------------ 第一章初来乍到 “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汉室由此衰微,近一个世纪的战乱也由此开始。” “公元189年,董卓率军入主洛阳,控制汉廷,九月,董卓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是为——” “汉献帝。” 隐隐约约间,刘协好像听到了一道粗犷的笑声,笑声之下好像还有无数的呜咽声,他的脑袋好像爆炸了一样,感觉自己被好多人抬着,最后有一个人将自己紧紧的抱着,软软的,暖暖的。 公元190年三月,董卓火焚洛阳,挟献帝刘协及百万洛阳百姓迁都长安。 也是这一年,群雄讨伐董卓,史称“关东联军”,各地的豪强响应了此次起兵,带着各自的私军千里相赴,至此正式拉开了东汉末年军阀混战的序幕。 刘协是被颠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应该是是女孩儿。因为是侧躺着的,所以看不到女孩的脸。 刘协这才仔细打量起四周来,两人此时正在一辆车上,车内很是狭小逼仄,木制的车身,还有这种颠簸的感觉,刘协瞬间想起一种古代的交通工具——马车。 马车? 刘协陡然一惊,自己不应该在救护车里吗?怎么会在马车里?刘协之前的身份是一名档案管理员,同时也是一名历史爱好者,刘协清晰的记得自己昨晚值班到很晚,结果办公室外起火了,在打开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就被一股热浪吹到了墙上,当时来就晕过去了。 再后来…… 刘协猛地起身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检查自己的身体,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如玉的小手——一双少年的手。他又对着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不知何时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年模样,要知道刘协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尽管已经有些脏乱不堪,但还是能够看出是一件以黑色为底,绣满金龙的龙袍,腰下佩戴着同样破损不堪的赤黄色配绶。 中国历朝历代的龙袍及规格刘协也有不少涉猎,如今穿在他身上的龙袍就是典型的西汉后期龙袍样式。 一时间刘协不禁有些痴呆了起来,这什么情况,这晕了不知多久后醒过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比拍电影还要奇幻。 难道穿越了?不会这么狗血吧? “大家,你醒了?”一道轻柔细腻的声音传入了刘协的耳朵里。 大家? 这个称呼将刘协彻底从痴呆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不单是这个声音很好听,还有这句话里的称呼。按照年代来看,“大家”这个称呼是汉代后宫和近臣称呼皇帝时所用的称谓,这个称呼是只有和皇帝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才能称呼的,可以理解为“在国家这个大家里地位最崇高的人”。 刘协这才转脸仔细打量起身旁的这个女孩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吓一跳,柳叶弯眉,一双丹凤眼中似盛着两汪秋水,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尽管此时脸上有些许灰尘,也难掩那股温婉淑贤的气质。 看上去女孩儿的年龄并不大,也就十五六岁左右,也是个小美人坯子,长大后也是不逊色貂蝉的美人。 “你叫我大家?”刘协指了指自己,问女孩儿这样一个很白痴的问题,看到女孩儿看向他的目光发生了变化,刘协连忙解释道:“我刚醒过来,好多东西都忘了。” 听到刘协这么解释,女孩儿那怪异的眼光这才消失,转而代之的浓浓的担忧之色,担心地问道:“大家,你的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忘了很多东西。”刘协连忙摆了摆手。 看到刘协好像除了忘了点事情之外,其他的好像也没啥问题。于是这才跟刘协缓缓地讲了自刘协出生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事。 讲了将近两个小时,女孩儿才将所有的她所知道的讲完,同时刘协也知道了女孩儿的名字,刘协也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自己真的穿越了,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尽管可能比史书上早出生了几年,但是其他的史实依旧按部就班地发生了。 比如十常侍之乱,再比如黄巾之乱,以及董卓火焚洛阳…… 女孩儿叫伏寿。 如果人们对这个名字不熟悉的话,那么她的夫君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汉献帝——刘协。 当刘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后陷入了沉思。在这个世界刘协已经十五岁了,与史书上的九岁有点不符,除了这一点,其他的各种历史事件都能与史书一一吻合。 在这个汉末乱世,汉室衰微,群雄并起,皇帝,很大程度上只是起到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反正谁手上有皇帝,谁就掌握了话语主导权,也就是掌握了舆论导向。 皇帝的身份,是刘协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最大的依仗,刘协除了是个皇帝之外,不具有任何实权,在这个乱世之中,普天之下,又有几个真正忠于汉室的? 如果问现在谁想对汉灵帝鞭尸的话,刘协一定是第一个。 自己潇洒快活一辈子,撂下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汉朝给自己。这让刘协现在无比的头疼。 刘协掀开这架简陋马车上的破布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名身披甲胄手执利锐的侍卫。刘协抬眼看着马车外浩浩荡荡的百万百姓被董卓大军赶向长安。人群中多是些老少妇孺,年轻力壮的基本都被拉去当了壮丁,初春季节,小雨连绵,这个时候的官道不像现代的国道一样是柏油马路,就是单纯的比较宽阔平整的土路,下过雨后更是泥泞不堪,一些家境殷实的官宦之家至少还有马车供家眷乘坐。 然而举目望去,队伍绵延数十里也没几辆马车,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艰难赶路,路旁还有不少早已死去多时的尸体。而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辆雕龙画凤的巨大龙辇。 那本该是属于他的龙辇,却被别人霸占,还将自己赶到了这辆破旧狭小的马车上,而此时本该属于自己的龙辇上面正坐着火烧洛阳的罪魁祸首——董卓。 看着这庞大队伍里苦苦挣扎的百姓,刘协眉头紧锁,他放下布帘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乱世出英雄,确实,每逢乱世,便是群雄荟萃的时代,然而乱世的代价就是以无数百姓的血肉堆叠出来的。 不过是因为那极少数人的贪念,就引发这天下无数百姓的流离失所,兵戈不止,何来盛世? 就连自己马上也要被送到长安,一旦到了长安,在董卓完全掌控的势力范围里,自己就会彻底地沦为董卓的傀儡,再想翻身绝无可能,最后成为天下群雄争相追逐的玩物。 到时候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这当然不是刘协想要的剧本! 所以当务之急是自己现在需要尽快想出对策,在车队到达长安之前,离开董卓的掌控,并制定好接下来的计划。 但是看着车窗外不远处严密监视自己的董卓侍卫,凭自己一个娇生惯养的少年,想要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逃,是死局;逃,也是死路! 所以该怎么办? ------------ 第二章谋天下计 刘协慵懒的靠着马车,双眼微眯,他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他要尽快给自己定下自己的计划,刘协不想就这样莽莽撞撞的就闯入了这个乱世之中,现在的自己连底牌都没有,又怎么能在这乱世之中站稳脚跟。 就凭自己的皇帝身份吗?显然光靠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 刘协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吉祥物,尽管现在的自己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朝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忠于朝廷的,比如说自己现在的岳父——侍中伏完。 毕竟自己是他的女婿,而且刘协有把握能够让伏完成为自己的助力。《后汉书·皇后纪》称其“深沉有大度”。应该是个颇有心机的老油条。 还有一点就是汉武帝刘彻之后,历代皇帝都有自己的近卫军,也就是羽林军,只接受皇帝的调令行事,但是汉末羽林军都被董卓所收编,而汉朝的另一支王牌部队——虎贲军也是被袁绍给带走了。 京兆近十万大军都被董卓掌握在了手里,在诸雄面前,董卓确实是一方霸主的存在,树大招风,这才惹来了关东联军的征讨。 不过这对提前知晓结局的留些来说,所谓的关东联军不过是一盘散沙,而董卓最后也是惨死在自己的义子吕布之手。 一个计划缓缓在刘协心中成型,此计,便为谋天下计! 这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只听见马车外有人轻叩几声:“报!不其侯伏完请见天子陛下!” 听到侍卫的汇报,刘协嘴角勾起一股笑意,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怎么去找这个岳父呢,这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父亲怎么来了?”一旁的伏寿有些疑惑地问道,刘协示意她坐在马车上不要动,随后起身下车,一眼便看见一个四五十岁身着灰地菱纹袍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车前。 男人见刘协下车,立刻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叩首礼:“臣伏完叩见天子陛下!” “不必如此多礼!伏侍中今日有何事来找我……找朕?”刘协亲切地上前将其扶起,差点就说岔了。 “谢陛下!”伏完在刘协的搀扶下起身,“今日来见陛下就是为了来看望陛下身体是否康复,不过见此番情形,陛下的身体想来是并无大碍了,如此,臣也就放心了。” 伏完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少年皇帝,总觉得和之前相比有哪里不同,但又好像哪里都一样,但总有一种不似前人的感觉。 “朕的身体早已无碍,不过是磕碰了一下而已。”刘协笑道,目光敏锐的他一眼看出了伏完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了一眼不远处戒备森严的侍卫,刘协微微一笑,随后说道:“舟车劳累,伏侍中到朕车上来稍作歇息吧。” 伏完闻言眼前一亮,赶忙谢道:“谢陛下!” 待二人上车后,车上的伏寿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看着伏寿暗中露出的喜悦之色,伏完眼中也是流露出疼爱之意,不过此时正在天子车驾上,伏完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刘协笑着看向伏完说到:“伏侍中,你今日来怕不是简简单单来看望朕的吧。有什么事想说的,现在说吧。” 伏完心中一惊,这少年皇帝什么时候这么精明了,原来的刘协就是一个纯粹的孩子天性,什么也不懂,今天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还有话要说。 伏完稍作思量,最后缓缓说到:“陛下,臣……希望陛下能随臣一起逃跑。” “逃跑?此行不过是迁都长安而已,伏侍中何出此言?难道不怕你这话传入董相国耳朵里让你夷灭三族吗?”刘协把玩着手里随身携带的天子印玺笑道。 “陛下应该比臣更清楚,到了长安,陛下就是他董贼的提线木偶。”伏完沉声道。 听到伏完的话,刘协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一股淡淡的威严自这个少年天子身上传出来,不禁让伏完的后背多了几滴冷汗。 他伏完之所以敢这样说,肯定是准备了万全之策,只是不清楚他到底准备了什么计策。 “你是怕朕成为提线木偶还是怕你们伏氏到了长安成为朕的——陪葬品?”刘协淡淡地说到。 “再者,朕跟着你们走了,你们是不是会成为下一个董相?” “嗯?伏相国?” 不带感情的语言是最具有杀伤力地,此时的伏完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面对面前这位少年天子步步紧逼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一句“伏相国”彻底掐灭了伏完的小心思。这位少年天子仅凭简简单单几句话竟让这位在朝中叱咤风云的伏侍中汗流浃背。尽管表面上两人很平静,然而伏完的后背内衣已经湿透了。 尚未长成,便有此般气势,此子,必成大势。 这是伏完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伏完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内心强行平静了下来,刘协刚才一语道破了他的小心思,但是他坚决不能挑明说出来。 看着父亲的模样,伏寿心底微微一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在面对这位少年天子的时候居然会这么窘迫! “臣断不敢有此想法,臣忠于陛下,忠于汉室!臣所作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大汉!”伏完沉声说到,“我伏氏誓死效忠陛下,如有违背,天灭宗庙!” 听到伏完立此毒誓,刘协突然笑道:“伏侍中这是为何?朕不过是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伏侍中的忠心朕自是相信的。既然要走,该怎么在这戒备森严的十万军中逃呢?” “臣自有计划,到时候陛下跟前来接应的军士走就行了。”伏完沉声道,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刘协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随身玉玺:“既然伏侍中如此有信心,那朕就听你们的安排吧。” “谢陛下信任!臣告退!” …… 看着伏完远去的背影,刘协轻轻一笑,看着趴过来的伏寿,刘协忍不住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呀!好疼!大家你弹我干啥!”伏寿委屈巴巴地看着刘协,眼泪在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打转。 “你脑袋伸过来不就是让我弹的嘛!”刘协笑道,然后宠溺的揉了揉伏寿的额头。看着低头蹭自己的伏寿,刘协眼中流露出一股宠溺之色,史书记载伏寿后来被曹操所杀,连其所生的两位皇子也尽遭毒手,最后整个伏氏都被曹操所杀。 实质原因还是因为刘协只是一个傀儡皇帝,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所以才会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儿。 乱世称雄,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寿儿,知道皇甫嵩将军和盖勋将军吧?”刘协笑着问伏寿。 “嗯嗯,知道,小时候父亲大人经常带我去他们府中玩,跟别的将军不一样,两位将军都很平易近人呢!”伏寿眨巴着眼睛说道。 “那你一会儿帮我给他们带封帛书吧。” “好!” …… 等伏寿下车后,刘协将腰间地印玺拿到手中仔细端详把玩,片刻后,一道低语在马车内响起。 伏完谋的不过是阴谋诡计,而他刘协是谋天下计。 “这天下终归是朕的。” “那就来陪朕好好地下盘棋吧……” ------------ 第三章风起时 长安。 光武帝时,长安为西京,地位仅次于都城洛阳。此后历代皇帝都会前往长安祭祀宗庙,称洛阳为东都,长安为西京,类似于后世的陪都制度。 此时长安城高大的城墙上遍布甲胄,士兵各个披坚执锐,目光锐利,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城墙之上,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此时这支精锐之师正驻守在城墙之上,严密的审视着下方百姓来来往往的城门。 而城门之上则是高大的门楼,此时门楼前站着一个身披银色甲胄的将军,远看如一杆笔挺的标枪一般立于风中,近看之下这位将军已有微白的两鬓,坚毅而冷酷的面庞之上有着一双如鹰般的双眸正远眺着东方——那是洛阳的方向。 这就是留守长安的京兆尹——盖勋。 此时的盖勋站在门楼之上远眺洛阳,那个最信任他的汉灵帝刘宏早已驾崩,和别人眼中的看法不一样,在盖勋眼中,汉灵帝对他具有知遇之恩,而这就足够盖勋有誓死效忠汉室的决心。 灵帝驾崩之时,他正领兵镇守长安。就是因此,让他后悔无比,如今的洛阳有一个董卓祸乱朝纲,废少帝,立献帝,如今又一纸调令让自己和皇甫嵩回朝出任议郎。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董卓的此举可谓是一步杀招,盖勋和皇甫嵩所领的三万精兵让董卓最为忌惮。 若是盖勋和皇甫嵩二人回朝赴任,那么二人势必会被卸下兵权,宛如那磨去爪牙的老虎;若是二人不回朝赴任,那就是抗旨不尊,董卓定会率军剿灭盖勋二人。 自己和皇甫嵩估计是当今世道下仅存不多的忠于汉室的臣子了,自己和皇甫嵩若是再被董卓卸去兵权,那么复兴汉室的希望会更加渺茫。 这时盖勋身后的门楼里走出来另一位身着紫黑色甲胄的将军,一袭鲜红的披风宛如一面旗帜般在风中飞舞着。 将军走到盖勋身边停了下来,摘下了那顶亮银色的头盔,露出了盔甲之下的粗犷面容,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这名将军便是时任左将军镇守长安的皇甫嵩。 “洛阳来的调令,怎么看?”盖勋头也没回,凝望着东方那遥不可及的洛阳,目光如古井般深邃。 “这就是一步死棋,你想怎么走活?”皇甫嵩看着盖勋沉声问道,“不去洛阳,我们都要死;去,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真的去了,那么复兴大汉的希望就会更加渺茫。”盖勋收回目光,转身看着皇甫嵩,目光复杂。 “义真啊,这乱世之下,是保全我们自己还是为了这天下牺牲我们?” 皇甫嵩闻言便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可以为民请命,可以为君赴死。但是现在……君不君,国不国。乱世之下,自己尚不能保全,又怎能匡扶天下? “如今,大汉何在?天下又何在?”良久之后,皇甫嵩这才缓缓问道,言语中满是无奈,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这不仅是在问盖勋,他是也是在问他自己。 盖勋看着眼前这个当年叱咤风云、令得无数黄巾贼闻风丧胆的大汉名将此时,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可是一想到昨日伏贵妃带来的两份帛书,目光便缓缓地坚定了起来。 “有君在,国便在,大汉便在,这天下便在!” “君何在?” “当今天子陛下!”盖勋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今天子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尚未加冠的孩子,而且是董贼所立……”皇甫嵩还想反驳,却被盖勋打断。 “左将军皇甫嵩,接诏!”盖勋突然从手中展开一封赤黄色帛书。 “臣在!”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皇甫嵩一瞬间单膝跪地接旨。 “诏曰:朕欣闻……” …… “好你个盖元固,这明明只是一封帛书!你居然忽悠我说这是诏书!”待皇甫嵩接过这个所谓的“诏书”后,恼羞成怒的声音顿时在城楼上回响了起来。 惹的周围城墙上的守军也禁不住抖动了起来,近看之下一个个都在强忍笑意。他们的皇甫将军又被这位京兆尹大人给忽悠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皇甫嵩看到帛书里的话之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皇甫嵩越读越震惊,帛书中不仅相当细致地分析了所谓拥兵二十万的关东联军脆弱不堪以及必败的结局,甚至预言了接下来的局势走向,董卓身死,群雄割据…… 帛书中的那句“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深深地敲在了皇甫嵩的心口上。 “朕愿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惟愿这天下兵戈不起,百姓无忧……” 看到最后这句话,皇甫嵩,这是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天子所能写出来的吗?皇甫嵩突然在这个少年天子的身上看到了汉室的未来。 看完帛书之后,皇甫嵩已经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此时的皇甫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皇甫嵩从这篇帛书中仿佛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帝星。 与各地起兵的诸雄不同,各路诸侯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贪念,汉末的乱世不过是一群人对权力的角逐罢了。 “如何?”看着皇甫嵩复杂的表情,盖勋盯着他沉声问道。 “大汉,有望矣!”良久之后,皇甫嵩眼光逐渐坚定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到。 “哈哈哈,义真!我盖元固果然没有看错你!”盖勋大笑道,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生死挚友了,笑声里满是豪迈与欣慰之意。 “哼!元固你怕是早就想好了吧!”皇甫嵩瞪着盖勋说道。 “我相信你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盖勋看着皇甫嵩说到,目光纯粹而自然。说实话,盖勋心底还是存有赌的成分,毕竟在事关生死方面,没有人一定会选择大义。 皇甫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沉思片刻说道:“你对陛下所说之策如何看待?”问到这里,连皇甫嵩也不禁对刘协帛书之中所说之计震惊不已,其中考量之远、计谋之深远非常人所能思及。 此为谋天下计! “陛下之深谋远虑,远非你我所能及也!”盖勋慨叹道,尽管对这位少年天子仅有数面之缘,但是这位少年天子此时已经从心底上征服了盖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陛下所说,依计行事吧!已经是半入黄土的人了,这条命就还给大汉吧!”皇甫嵩说道,语气中满是决绝之意。 “准备好动身去洛阳了?”盖勋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大汉老将,心底不禁流露出一股怆然之意。 “哈哈哈,想当年我曾大破黄巾,直追贼寇三千里;诛杀张宝,筑京观以镇天下!岂会怕这点困难!陛下既然让我去,就说明陛下相信我,我又岂能辜负圣恩!”皇甫嵩豪迈地笑道,语气里满是洒脱与自豪。 盖勋看着他,面容一肃,郑重地行了一礼:“义真兄,此去千难万险!保重!” 皇甫嵩脸上的笑意也是缓缓收起,郑重地还了一礼:“元固兄!保重!”说完便戴上头盔转身离去。 “我在长安等着义真兄的捷报!”盖勋看着皇甫嵩的背影说道。皇甫嵩闻言脚步一顿,随即便大踏步离开了城楼。 “来人!备马!”待到皇甫嵩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盖勋便开始安排人备马匹。 听到盖勋的声音,他身后不远处的门楼阴影里悄然走出一位一袭黑甲的卫士,无声无息,在大白天下仍如同鬼魅一般。 若是有长安的达官贵人在此一定会认得这身黑甲——影卫! 这就是盖勋的影卫营,军中万里挑一的精英,也是笼罩长安所有权贵的阴影! “喏!将军此行何去?” “凉州。”盖勋目光平淡,语气却透出一股刺人的冰冷:“我的行踪不可让任何人知道,照看好长安,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喏!”随后影卫再次隐入黑暗,了无踪迹。 盖勋远眺着东方,那是洛阳的方向,此时那位少年天子正坐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正在赶往长安的路上。 刘协是随移民大部队一起赶来的,速度之慢,洛阳到长安不过几百里的路程要走起码五天。时间看似很长,然而留给盖勋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又想起了昨天伏寿乘快马赶来长安将帛书交给他,他看完之后他的震撼之情不下于今天皇甫嵩看到后的心情。 帛书里的内容简直如同一个老谋深算的谋臣一般,若不是明显能感受到帛书内容里的一片赤子之心,恐怕无人相信这竟会是一个少年所写。 这是盖勋第一次对一个少年起了这么大好奇心,能有此计策和眼光的人,将来一定会是一代圣君吧。 …… 此时远隔数百里外的刘协打了一个喷嚏,这让刘协有点碎碎念。 “是谁啊?这么惦记我……” 这让刘协身旁的伏寿有点紧张:“大家,是着凉了吗?”说着又把狐皮裘帮刘协往上盖了盖。初春时节,虽说暖意已有,但是乍暖还寒时候,还是有些寒气的,更何况是在这路上。 看着暖心的伏寿,刘协忍不住亲了她一口,这让伏寿不禁脸颊一红,头缩回去不敢看刘协,看着伏寿小女儿般的模样,刘协禁不住“嘿嘿”一笑。 “对了,寿儿,你帮我打听到那龙辇里面有人吗?”刘协笑着问道。 听到刘协的问话,伏寿这才抬起头来,不过脸上红晕犹在:“我刚刚派我们伏家的管家去打听了,说从来没有见有人往龙辇那里面送餐,应该是没有人的。” 听到伏寿的话,刘协不禁微微一笑,如他所料,按史书来说,董卓是先安排刘协迁往长安的,自己则秘密留在了洛阳。 “这董卓看来也不是一般人,居然这么谨慎。”刘协笑道。听到刘协的笑声,伏寿突然问道:“大家让我去给盖伯伯他们送帛书是想求援吧?” 伏寿虽然是个女孩儿,不问政事,但也是心有玲珑。刘协见她这么问也是微微一笑,看来寿儿不仅漂亮,还很聪慧,如此一来,在刘协身旁也不会简单只是一个花瓶。 “对!”所以刘协就爽快的承认了,这让她知道也无妨。 “可是这世道下,盖伯伯他们会愿意帮我们而得罪董贼吗?”伏寿疑惑的问道。听到伏寿的疑惑,刘协笑了笑,眼神中满是自信,这是他对自己脑子里的知识的自信。 郝经曾评价盖勋:敦煌盖勋,深明大义,公私分明,不以私废公,不徇私误国,巍巍乎君子也!勋之正直无私,堪为古今美谈!! 欧阳询则评价皇甫嵩:昔立效长丘,树绩东郡,太尉裂壤於槐里,司徒胙土於耏门。 盖勋和皇甫嵩能受如此评价,再结合史料二人的作为,足以让刘协相信二人,因为二人算得上是仅存不多的忠于汉室的将才,这也是刘协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计策交付二人去完成的原因。 “他们会的。” “那我能帮大家做些什么?”伏寿盯着刘协的眼睛问道,她不想让自己在刘协身旁只是做一个花瓶,刘协是他的夫君,伏寿想帮刘协。 刘协能感受到伏寿的心意,思量了一会儿说到:“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做,但是不是现在。” “什么事?那你啥时候告诉我嘛?” 看着伏寿嘟起嘴满眼疑惑的样子,刘协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感受着春风拂面的温柔,刘协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说了句:“起风了啊……” 风起时,雨将至。 ------------ 第四章雨夜夜袭 初春时节,雨水渐多。 从洛阳迁往长安的移民队伍已经走了将近三天了,从昨天起这小雨就开始不停地下,到现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只见这庞大的移民队伍中两个不起眼的身影正行走其间,一个是身形壮硕的大汉,一个则是少年模样,两人一袭破布麻衣,头上盖着斗笠,与周围百姓大包小包带了一堆家当截然不同的是,这两人身上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 这不禁让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 这两人正是刘协和伏寿派给他的护卫——伏虎。 伏虎长得人高马大的,据伏寿说这是他们伏家的顶级护卫之一,据说力能扛鼎,以一当百。 这不禁让刘协又对自己那便宜老爹刘宏碎碎念老半天,连自家老婆都有侍卫,自己身为一国之君连个近卫都没有。 看着周围百姓看向自己时的异样眼光,这让刘协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伏虎。 “虎子,他们怎么一直看咱们?你的易容术管用不管用?” 伏虎闻言,扫视了周围一圈,斗笠下眼神中流露出的凌冽之意让周围的百姓看向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收了回去。 伏虎憨憨地一笑:“陛……” 吓得一旁的刘协赶忙捂住了伏虎的嘴低声怒道:“在这不要叫我陛下!我还不想死!” 伏虎闻言点了点头,有点委屈地问道:“那我叫您啥?” 刘协想了想说道:“叫公子!” “喏!公子!”伏虎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公子,刘协这才满意地把手收了回来。 “您放心吧!易容术肯定没问题的,就是……公子,咱忘了拿干粮……”伏虎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刘协听到伏虎说的话,差点一个跟头没栽到泥水里。 刘协扶了扶斗笠问道:“你出来不带干粮的吗?” 刘协出来的时候以为侍卫会把什么东西都给带好,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没有……”虎子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刘协现在满脑门黑线,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经慢慢的变暗了,雨也越下越大了,现在拐回去再去拿干粮显然是不可能了。 今晚怕是要饿肚子了,没有吃的,雨还在一直下,连睡觉的地方都不一定能找到。 刘协揉了揉眉心,正在努力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解决自己吃住的问题时,前方的人流开始缓缓停了下来。 旁边已经开始有百姓就地搭起简易的窝棚了,每天基本上每到这个时候队伍就会停下来原地休息,然后第二天继续赶路。 伏虎在一旁憨憨地问:“公子,咱们今晚怎么办?” 刘协现在很想照着伏虎的脑袋来两下,但是他够不着。 “两位,要不要来我们这儿歇息吧。”这时一道宛如天籁的柔和女声在刘协身后响起。 刘协转身一看,只见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身后,后面还跟着一列马车车队,马车上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装饰,想来应该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这时候的富商大户因为受到朝廷重农抑商政策的影响,再有钱也只能穿粗布麻衣,按律令来说商人是不能乘坐马车的,但是在这乱世,人们早已把这律令给丢到脑后去了。 现在不是刘协想不想追究律令问题的时候,正发愁没有饭吃没有地方睡的时候正好有人送来了温暖。 待刘协二人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这辆马车是真的大,里面并没有多余的装饰,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矮桌和几张坐垫而已。 刘协二人摘下斗笠之后,这才注意到马车里坐着几个人,一对年长的夫妇还有一个俊秀青年和一个十四五岁的花季少女。 刚才将二人喊上来的正是那个少女,少女樱面桃唇,一双桃花眼好奇的盯着刘协,典型的小美人坯子;少女旁边的俊秀青年此时也是一脸好奇地盯着刘协,和一旁的少女长得很像,想来二人应该是兄妹。 坐在主位的老者银发满鬓,一袭粗布长袍,看着摘下斗笠的刘协白皙英俊的面容,眼中一丝精光闪过,随即一股和蔼的笑意盈满双眼。 “老夫戚继远,小女刚刚看二位在路上无处躲雨歇息,所以请二位来老夫的马车上休息两日。”自称戚继远的老者开口笑道。 刘协闻言对老者和那个少女各行了一礼,感谢道:“感谢戚老的收留,也感谢戚小姐,在下谢留,这是我的朋友谢虎,不然今晚我二人真就不知留宿何处了。” 刘协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名,只好现编了一个假名用,一旁的伏虎听到刘协的话也是憨憨一笑,对老者行了一礼。 “无妨,老夫早些年经商,积攒了一些家底,马车多,二位可以放心住。”戚继远爽朗地笑道,“想来二位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就一起吃饭吧!” 刘协闻言赶忙摆了摆手:“这怎么好意思!”戚继远能邀请他们上车避雨休息已经够好了,如今还邀请他们一同用饭,刘协哪能这么好接受。 “无妨,无非是多两双碗筷而已,谢公子不必拘礼!”戚继远真诚地地邀请道。 看到戚继远这么热心地邀请,刘协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盛情难却,那在下便不再推辞了!” 见到刘协答应了下来,戚继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身旁的老妇说道:“洁仪,你去安排一下后厨多备两双碗筷吧!”顺便对刘协介绍道:“这是家妻李氏,这是老夫的女儿戚珍,这是老夫的儿子戚元。” 刘协闻言对三人一一行礼,李氏还有戚继远的子女二人也一一对刘协回礼。听到戚继远要再安排晚饭,戚珍疑惑地看了眼戚继远,刚刚不是才用过饭吗,怎么还要再吃一次? 一旁的李氏听懂了戚继远的意思,便笑着答应了。 “看二位的模样,此番前往长安是要投靠亲人吧!”戚继远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刘协闻言心底微微一惊,一股警惕之意悄然升起,但是表情上还是不动声色。 “是啊,在下是要去长安投靠一位本家的叔叔。”刘协回答道,随后笑着问道:“戚老是怎么看出来的?” 戚继远还在想长安什么时候有了谢氏这支豪族,听到刘协所问便笑着答道:“看二人所背的行李便知了,一般人家迁往长安势必会带有很多家里的物什,两人只带了这么少的行李想来就是要去投靠亲族。” 听到戚继远的回答,刘协心中的警惕之意这才稍减,随之而来的是尴尬,总不好跟他说自己是忘了带吧,所以刘协闻言只是尴尬地笑道:“戚老真是好眼力!” 不过片刻,便有饭菜便陆陆续续地送上了马车,饭菜虽然简单但是不失丰盛,刘协赶路大半天了,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此时更是风卷残云。 刘协好歹知道这是在别人的马车上,哪怕再饿,也还知道注意点形象,而一旁的伏虎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吃相那叫一个……粗鲁。 当刘协狼吞虎咽的时候,抬眼便看到戚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让刘协不禁老脸一红,偷偷看了眼其他人,还好,一个个神态自若,没有注意到自己。然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伏虎,已经上手去抓了,腮帮子都被塞得鼓了起来,满嘴流油。 刘协已经尴尬得不想再看下去了。 看到刘协脸上的尴尬之意,戚老爷子也是温和地笑道:“这位兄弟食量如此之好,看来也是位练家子吧!” “我这位兄弟确实是有些拳脚,不过上不得台面,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刘协谦虚道,一旁的伏虎则是憨憨地笑了笑。 看了眼其他人,除了刘协和伏虎,其他人面前的食物基本没怎么动,这让刘协不禁有些疑惑,这家人胃口都这么小的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出了一阵骚乱,随即便是一阵冲天的厮杀声,依稀可以听到有人在高呼:“叛军来袭!护驾!护驾!” 伏虎瞬间警觉起来,反手摁在了背后的包袱上,车队外也是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拔刀声。 主位上的戚继远目光微凝,眉头紧皱,但还是安慰着车厢内的诸人:“无妨无妨,车外有我们的护卫。” 而刘协则是若无其事般地继续用饭,这些不过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到长安最多还有两日的路程,这两日又是雨势连绵,护卫军也是最为疲惫的时候,伏完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只是当他劫回去发现“皇帝”是他的女儿会作何感想。 没错,刘协让伏寿假扮自己留在那辆马车上,而自己则和伏虎继续留在这支移民队伍中赶往长安。 既然刘协还是要去长安,为何不直接告诉伏完自己的计划再让伏完来劫自己呢?这不过是障眼法,是为了吸引董卓注意力的一步虚棋。 这样董卓就不会想到刘协会到长安与盖勋会合,这也是为了刘协的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想到这刘协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股笑意,他已经想象到伏完看到他女儿时的精彩表情了。至于为什么不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伏完,是因为伏完自始至终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刘协摆了伏完一道也是在给伏完提个醒。 而他刘协,可不是一枚谁都能掌控的棋子。 待到刘协用完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的时候,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停止了。尽管刘协没有看到外面的场面,但是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告诉刘协外面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 连雨水都无法抑制的血腥味,让车厢内的几人脸色都是有些发白,当然伏虎除外,伏虎毕竟是真正与人厮杀过的护卫,所以可以面不改色。而刘协哪怕在前世也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烈的血腥味,所以此刻面色略微有些发白,但是他的情况还算好,至于戚珍还有她的兄长戚元则更是面色苍白。 看到刘协二人已经用餐完毕,戚老爷子毕竟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快速平复了一下心情,好生安慰了一下车厢内的家人后,戚老爷子笑着对刘协二人说道:“老夫看二位也已经用完了餐,我让家丁为二位再单独找辆马车歇息吧。” 刘协二人拱手谢道:“多谢戚老的款待!” “不过是举手之劳。”戚继远笑着摆了摆手:“陈管家!”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进入车厢。 “去给二位准备两辆马车歇息!”戚老爷子安排道。 “喏!二位请跟我来。”这位陈管家伸手为刘协二人引下了马车。 待到二人下车后,戚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复杂之色。 “爹爹,咱们明明都用过饭了为啥还要再陪他们再用一次?”戚珍疑惑地问道。就连一旁的戚元也是满面的疑惑之色。 戚老爷子则是叹了口气:“此子非常人也,我经商多年,阅人无数,此子从面容上就能看出来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言行举止之间满是大家之风,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家族出身!” “咱们戚氏历代经商,方能积攒如此家底,但是商人终究只是商人,有钱却无势,所以我们戚氏这么久都不能挤入世家大族的行列。”说到这儿戚老爷子眼里满是落寞之意。 “为父只希望这次目光没有错。” 看着戚元和戚珍似懂非懂的表情,戚老爷子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是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我有一种直觉,此子是我们戚氏崛起的希望!” ------------ 第五章 我身后乃大汉天子! 公元190年三月,献帝刘协在迁都长安途中被叛军劫走,天下震动! 一时间暗潮涌动,各地豪杰都将目光放在了那股劫走献帝的叛军身上。 一日后,洛阳,相府。 “一群废物!饭桶!本相要你们何用!人都保护不了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见我!”相府的大殿之上,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坐在大殿上方对着下面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一名士兵咆哮着,“拖下去砍了!砍了!没用的废物!” 随后两个卫士上殿将这个士兵给拖了下去,士兵奋力挣扎着求饶。 “丞相饶命啊!饶命啊!丞相!……” 留守在洛阳的所有的将领此时都在大厅两旁站着,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立于首位的是董卓的亲信部下李傕、郭汜等人,而王允和朱儁两人带着一群朝臣立于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董卓此时真的是要被气炸了,皇帝被劫,那他董卓最大的倚仗就没了,他这个所谓的相国就真的屁都不是,更遑论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董卓坐在座椅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沉声问道:“皇甫将军和盖将军回京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想来今天就应该入京了。”李傕回道。 李傕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卫士的汇报:“皇甫将军已经到殿外候着了!” “只有皇甫将军吗?”董卓粗大的眉头拧作一团,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皇甫将军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卫士说道。 “快请进来!”此时的董卓被皇帝被劫一事所苦恼,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寻回献帝刘协,这会儿已经对盖勋之事不放心上了 “喏!” “末将皇甫嵩拜见丞相!”皇甫嵩大踏步走进大殿中,向董卓施了一礼。 “皇甫将军不必如此多礼!”尽管心情很糟糕,董卓还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想来皇甫将军来时的路上也听说了天子被劫一事了吧!”董卓直奔主题说道。 “末将确实听闻了此事,所以快马加鞭赶来了洛阳。”皇甫嵩说道,“所以请末将想请求丞相抓紧时间寻回陛下,若是陛下被人挟持……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王允和朱儁闻言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听出了其中的煽风点火之意,但是也只有他们俩听了出来,而在董卓耳中就是催命的铃声。 “皇甫将军你可有什么计策?”此时的董卓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殿下这些朝臣此时都在看他董卓的笑话,关键时候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听到董卓的问话,皇甫嵩早有准备:“为今之计是抓紧时间寻回陛下!同时巩固洛阳以西的防线!以防关东联军也来掺和其间!” 董卓闻言眉头紧皱,听皇甫嵩这样一说确实是这个道理,然后董卓看了一眼下方的李傕郭汜二人,稍加思量,随后说道:“那就依皇甫将军之言!皇甫嵩、李傕、郭汜、朱儁听令!” 朱儁望了皇甫嵩一眼,他和皇甫嵩曾在镇压黄巾的时候共事过一段时间,以皇甫嵩对汉室的忠心怎么可能会这么积极地帮助董卓? 四人出列,异口同声地答道:“末将在!” “皇甫嵩、李傕!你二人领兵一万五,务必将陛下安全带回!” “喏!” “朱儁、郭汜!你二人领兵一万五,镇守孟津、平阴津!” “喏!” 皇甫嵩听到董卓的安排,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就怕董卓不这样安排,既然他这么安排,那么他就离死期不远了。 同时皇甫嵩对刘协的态度已经完全变成了敬佩,没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对一个少年起了敬佩之意。 因为现在的所发生的一切,都被刘协提前预料到了,并且早已写在了那份帛书之中。 接下来……皇甫嵩看了一眼朱儁,没错,就是他! …… 董卓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心底却烦躁不已,尽管方方面面都安排到了,西有近八万大军防守关东联军,东调长安将领皇甫嵩回京,而且已经派遣自己的心腹将领李傕跟随皇甫嵩一起去追回献帝…… 可总觉得还是有哪一环漏了。 “奉先啊!”董卓揉了揉眉心,喊道。 只见大殿门口走进来一名英俊高大的将军行礼道:“末将在!” “你率洛阳城中的五千禁卫军日夜巡逻,加强防范!”董卓眯起眼揉着眉头说道。 “末将领命!” “本相乏了,退下吧。” …… 洛阳城外。 朱儁看着面前的皇甫嵩,听到皇甫嵩将事情的原委说完之后已经彻底的陷入了震惊之中。 那位少年天子的计谋之高,可谓前古未有! “汉室的复兴重任,此时就在你我二人肩上!公伟!你还要犹豫什么!”皇甫嵩望着朱儁,大声说道。 “你我二人忠于汉室,此时汉室衰微,而陛下少年有为,你我二人为何不侍奉陛下重振这大汉!” 皇甫嵩的话语越来越激昂,朱儁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既然义真兄这么相信在下,那在下愿与义真兄共同辅佐陛下,成就这千秋伟业!”朱儁思量片刻后,字字铿锵地说道。 “哈哈!我皇甫嵩果然没有看错人!”皇甫嵩大笑道。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陛下是否有什么计策?”朱儁问道。 “陛下早有准备,你且听我跟你讲……”皇甫嵩笑道。 风渐起,雨又下了起来,窸窸窣窣的雨声逐渐掩盖了二人的声音。 …… 刘协此时正躺在马车上,摆弄着手里的玉扳指这枚玉扳指让刘协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没错,这枚玉扳指正是刘协前世爷爷送给他的那枚,在刘协拿衣服的时候从包袱里掉了,出来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刘协的掌心里。 “奇怪,难道这枚玉扳指也随着我穿越过来了?”刘协望着这枚玉扳指自言自语地说道。 “公子,这是你托我给你找的硝石,还好我家库藏里有一些。” 这时,一个少女爬上了马车,边上车边问道:“公子你要这硝石做何用?” 刘协忙收起玉扳指,看着来人是戚珍后笑道:“你猜猜!” 戚珍转动着灵动的小眼睛思索了半天说道:“炼丹?” 刘协笑着摇了摇头。这两天刘协与戚家这两个孩子走得很近,兄妹俩有事没事就往刘协这边跑。 一来二去三个人也就熟络了起来。 戚珍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就摇了摇头说道:“想不出来了,据爹爹说这硝石都是拿来炼丹用的,还能有其他啥用啊?” 刘协笑了笑,故做神秘地说道:“先不告诉你,等到了长安,我用这东西给你做个好玩的东西。” 说到长安,因为下雨已经在路上走了近半月。刘协思考这个时候皇甫嵩已经该去追那个“天子”了吧,洛阳那边应该开始行动了。 戚珍疑惑地瞅了瞅刘协手上不起眼的硝石,她搞不明白这东西能做出来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厢外响起了伏虎的声音。 “少爷,长安到了。” 刘协闻言松了口气,终于到长安了。 然而还没等刘协下车,只听见队伍前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官爷!为啥不让我们进去啊,走了这么久总不能再让我们回去吧!” 只见戚家车队的前面,陈管家正一脸谄笑地跟一名城门守军解释。 只见那守军毫不留情地说:“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是我们将军说你们车队上有反贼!要停车检查!” 随后那守军身后走出来一位尖嘴猴腮的将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陈管家:“滚开!我们搜查完了再进城,不然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刚下车的戚老爷子见此赶忙陪笑着迎了过去:“官爷,通融通融……” 说着从怀中悄悄地拎出一小袋鼓鼓囊囊的口袋递给那将军,却不想那将军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被那将军丢了出去。 “好啊你,竟敢贿赂军中将领!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那将军厉声喝道。 “等一下!”见此刘协赶忙走上前去阻止,伏虎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生怕这些军士伤到这位大汉天子。 “你是哪里来的小屁孩儿!滚回去吃奶去!”那将军瞪着刘协喝道。 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看戏的百姓,听到将军的话一个个都哄笑了起来。 刘协也不恼,只是心平气和地问道:“敢问将军是如何知道这车队中有反贼的?” 那将军立马说道:“线人密报!”说着就要把刘协推开。 伏虎见此立马上前将那将军一脚踹飞砸在了一旁的城墙上。 “你敢袭军!来人,给我抓住他们!”那将军吃痛地爬了起来,嘶声喝道。 这让后面的戚珍瞬间紧张了起来,连忙上前就要拦着那些拔刀的士兵,却被那些士兵一把推倒,戚元想过来阻止也被踹到了一旁。 刘协见此脸色一寒,一旁的伏虎见刘协脸色变了,立刻上前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一样物什。 “我看谁敢动!”伏虎大喝一声,亮出了手里的令牌。 “我身后乃大汉天子!我看谁敢动!” ------------ 第六章 万事俱备 “我身后乃大汉天子,我看谁敢动!” 伏虎的一声大喝让现场寂静了起来,看着伏虎手里的令牌,那将军似是不相信。 他又上前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眼伏虎手中的令牌。 上好的和田玉料,质地温润如水,层层龙纹篆刻其上,中间大气磅礴地雕刻着“天子”两个大字。 一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背后的冷汗一时间将内衣浸湿,那将军跪伏在地大喊:“末将拜见天子陛下!” 此时他的心中只期盼面前的皇帝能够饶他不死。 一旁的士卒还有周围的百姓见将军都跪了,一个个也都毕恭毕敬地行跪拜之礼:“拜见天子陛下!” 而此时刘协身后的戚家众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当中,而戚老爷子更是激动地跪地大呼:“万岁!” 感受着周围人的膜拜,一时间刘协竟然有些紧张。 而就在这时,阵阵铁甲声传来,大批训练有素的亲兵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留守长安的京兆尹盖勋! 而在盖勋身后还紧随其后的跟着两名身着戎装的将军,少铁甲而多批皮甲,多为西北边军着甲。见此,刘协已经大概猜出来这二人都是谁了。 “末将盖勋拜见天子陛下!” “末将马腾拜见天子陛下!” “末将韩遂拜见天子陛下!” 果然不出所料,刘协满意地看了眼为首的盖勋,看来西凉马腾等人的招安盖勋完成得不错。 “末将盖勋所领长安五都尉共三万兵马,已在城外待命!随时听候陛下调遣!”盖勋汇报道。 听到盖勋口中的五都尉,刘协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这五都尉乃是盖勋当初为清剿凉州叛军而请奏汉灵帝之后设置的,征募士兵凑齐一万人,并表奏征辟士孙瑞为鹰鹞都尉,魏杰为破敌都尉,杜楷为威虏都尉,杨儒为鸟击都尉,第五儁为清寇都尉。 这五都尉皆素有名声,全部统属于盖勋,也可以说是盖勋一手提拔训练的精锐。 “末将马腾所领四万凉州精骑也已在城外待命!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其中一个鼻翼宽大,高额头的戎装将军说道。 “好!好!好!”刘协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喜悦之意难以掩盖。 忽然刘协脸色微沉,指着跪在一旁的城门守将问道:“这是谁的部将!” 听到刘协语气中的凌冽之意,那城门守将脸色瞬间苍白,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滴落在地面上。 盖勋看了眼那名脸色苍白的守将沉声说道:“这是城门校尉李山!” 刘协闻言转身盯着那李山的眼睛问道:“谁指使你的?” 刘协虽年少,但是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直接让李山瘫软在地:“都是长安陈氏指使末将这么干的!长安陈氏和洛阳戚氏素有仇怨,不关末将的事啊!求陛下饶命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将军还是士兵!在朕眼里,军法才是最大的!”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地求饶的李山,刘协只是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军中将领勾结豪族,依军法如何处置?” 盖勋回道:“杀无赦!” “那就依军法处置!”刘协看了李山一眼说道。 “盖将军听令!” “末将在!”盖勋上前一步听令。 “依法查抄长安所有关联此事的家族,若有关联,夷三族!抄没家产!”刘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长安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 “喏!” “另外,今日起长安封城,许进不许出!盖勋,由你亲自负责城防巡视!严禁走漏朕在长安的风声!走漏消息,朕唯你是问!” 盖勋闻言心头一凛,连忙俯首称喏。 初次见面,刘协就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一个法纪严肃的一代帝君形象,这也是做给马腾韩遂看的,这是在给刚来的马腾韩遂二人一个下马威。 当然,也是刘协给戚家这两日款待的回报之恩,刘协对戚家还有别的打算,此事算是抚慰。 最主要的还是……刘协没钱,国库现在被董卓所掌控,而盖勋所领的那三万兵马,四万西凉铁骑,还有皇甫嵩朱儁那边……都是要钱粮来养的。 虽说汉时兵制是戍役制,或者说是征兵制,类似于志愿兵一样的,成年男性都要服役两年,是为“正卒”,但是随着汉末动荡,募兵制逐渐将其取代。 所以现在养兵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钱粮,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世家大族能组建私军的重要原因。 刘协此举可谓是一箭三雕。 刘协本来还在愁怎么对长安豪族开刀,这刚到长安,李山就给刘协送来了一份大礼。 刘协看着眼前这繁华的长安城,眼中的霸气仿佛凝成了实质。 “朕的万代基业,将从此开始!” 事实证明所谓的豪族,在皇权的镇压下毫无反抗之力。 刘协的查抄令一下达,长安陈家、王家、李家、公孙家四大豪族一天之内便被三万官军查抄殆尽,数千人被杀,长安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唯恐与四大家族有什么瓜葛。 而此时远在数百里外,皇甫嵩正率领自己的亲卫百骑营埋伏在李傕营前的一处树林中。 皇甫嵩李傕两人率军星夜追赶,此时的他们已经远离洛阳已有数百里,现在正驻扎在一处山脚下修整。 皇甫嵩和李傕各领七千五的人马,一前一后搜寻所谓“叛军”的踪迹。 两军相隔不过几里路程,此时都已驻扎修整。而皇甫嵩则是悄悄离开营地,带着自己的百骑营来到了落后他们几里远的李傕营前。 “将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要不要动手!”藏在皇甫嵩身旁的一名百骑营卫问道。 皇甫嵩看了眼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再看一眼前面火影晃动的李傕营,沉声道:“再等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此时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皇甫嵩低声问道:“弟兄们!还记得我教你们怎么喊的吧!” “记得!”周围的百骑营卫回答道。 “好!弟兄们!上马!” “驾!” 一瞬间一百匹黑马带随着一百名百骑营卫冲进了李傕营。 百骑营边冲边喊:“我等乃皇甫将军旗下的百骑营,百骑营卫奉旨行事!无关人等远离!” 一时间营中火光四起,是埋伏在李傕营中的钉子点着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在营中制造混乱! 本来还准备抵抗的士兵们听到百骑营所喊的话便不知道该做何动作,加之这时候营中火光四起,一个个都在忙着去救火。 皇甫嵩带领百骑营直冲营地中央的那个最大的营帐,而此时躺在营帐里准备入睡的李傕听到营帐外的混乱声,连忙起身拿起剑就要出去看看。 还没等他拿起剑,皇甫嵩已经让数十名百骑营卫团团围住了大帐,自己带着十数名百骑营卫冲了进去。 看着提剑冲进来的皇甫嵩,李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愣在了原地。 见此大好时机,皇甫嵩一个健步冲上去砍下了他的人头。 也难怪李傕警惕性低,李傕营帐位于营地中央,四周还有日夜巡逻的士兵,谁也不会想到直接就有人冲到了营帐中间来。 李傕到死都没明白皇甫嵩为什么要杀他。就这样,在历史上继董卓之后祸乱汉廷的一代猛将便草草下线。史书上的李傕自董卓死后控制了长安以及天子,最后因为与郭汜等将领争权而兵败身死,所以最后主要原因还是李傕有勇而无谋,没有料想到昨日的同僚今日便将自己枭首。 “叛军李傕!伙同董贼!挟天子以令群臣!今天子口谕:诛灭董贼,复兴大汉!”皇甫嵩提着李傕的人头走出大帐,大喊道。 原本四处奔走救火的士兵们瞬间愣在了原地,一个个看着皇甫嵩手中提着的李傕人头,一个个四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听令!拔营起寨!所有人随本将与前军汇合,回镇洛阳!” …… 同样的一幕也在阴平津的郭汜营中上演,朱儁手提郭汜的人头完成了对郭汜军的收编。 而远在洛阳的董卓此时只觉得心情烦躁,难以入眠,而皇甫嵩和朱儁两人已经开始率军回攻洛阳! …… 当盖勋将查抄名单还有抄没清单交给刘协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看着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刘协丢到了一旁,至于那份清单刘协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看着殿下立侍左右的长安官吏还有盖勋三人,刘协说道:“查抄上来的财物,三分之一充入国库,三分之一充作军费,最后三分之一拿来赈济洛阳迁来长安的灾民。” “喏!”殿下众人齐声应道。 “盖将军、马将军还有韩将军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刘协摆手道。 “喏,臣等告退!”其他人见此也是知趣的告退。 马腾和韩遂一脸疑惑地望向刘协,反而是清楚刘协计划的盖勋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难道洛阳那边事成了? 只听刘协不紧不慢地说道:“盖勋!韩遂!马腾听令!” “末将在!”三人齐声道。 “命马腾为左前锋,韩遂为右前锋,盖勋为中军先锋!朕要御驾亲征洛阳!” 刘协的一席话直接震惊了殿下的三人,盖勋的眼里满是激动,看来离董卓伏诛不远了! 而一旁的马腾韩遂两人则是满脸的震惊还有些许的疑惑与不安。 就现在这七万的兵马去硬开洛阳吗? 盖勋当时去招安了他们,却没有跟他们说刘协具体的计划,对于洛阳的情报也不够,唯一知道的就是董卓坐拥十万大军盘踞洛阳。 所以难怪他们震惊与不安。 但是刘协命令已经下达,马腾忍不住问道:“陛下,我们就这七万的兵马,如何得以跟董卓抗衡?” 刘协见此微微一愣,看了一眼盖勋,看来盖勋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马腾他们俩。 刘协笑道:“二位将军,朕要是没有准备怎么会如此草率地起兵伐董?” 见两名将军眼中还有疑虑,刘协目光自信地说道:“朕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现在已经万事俱备,只需一声令下了。” 见到刘协如此自信,马腾和韩遂二人相视一眼,还是应了下来。 “陛下,那我们何时动身?”盖勋眼中的激动已经快要凝成了实质,一想到复兴大汉他就激动到不能自已。 “明日启程!今晚让将士们好生修整,准备开拔洛阳!”刘协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天下是朕的,谁都夺不走!” ------------ 第七章 掌中雷 皇甫嵩那边的探马已经捎信过来了,那边已经事成,开始率军秘密回师洛阳。 虽说大军三日之后就要远征,但是刘协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去一趟戚府。 没错,就是戚府。 之前说好要给戚珍做一个好玩的东西,这两天已经让工匠安排做好了。 等到盖勋他们三人离开以后,刘协叫来了伏虎。 “虎子,前两天我安排做的东西都做好了吧。”刘协捏了捏鼻梁问道,这几日刘协属实是有些劳累,不只是心灵上的劳累,还有身体上的。 “回禀陛下,工匠们连夜赶制,以及做好了。而且我已经严密安排下去了,不让任何一个人透露材料的配方。”伏虎憨憨地回道。 “很好,带我去看看。”刘协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 …… 而此时的洛阳,相府。 恢宏大气的相府比起被烧毁之前的皇宫也不遑多让,亭台楼阁,殿宇轩榭样样不少,而在相府的西侧一处楼阁。 一名身着青色朝服的男子负手立于阁楼之上,略显瘦削的脸上满是凝重,深邃的双眸眺望着远方的天空,眼底深处不时闪过惊疑之色。 此人正是贾诩,此时正在董卓麾下任讨虏校尉。 “天子被劫……此事断不会这般简单……”想到已经被外派出去的皇甫嵩以及尚未回京的盖勋,贾诩总感觉此间之事定不会这般简单。 “皇甫将军与盖勋共驻长安,既然同时收到诏令,盖勋不可能没有收到诏令,为何只有皇甫嵩回京?” “而且皇甫嵩对盖勋闭口不提,就算皇甫嵩比盖勋来得快,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赶到洛阳吧……” 忽然贾诩眼中一闪,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但是又不能确认。 “皇甫嵩一回洛阳便催促丞相派大军前去寻回陛下,丞相又发兵镇守前线,如今洛阳城内守军空虚,如果这个时候有敌军来犯……”贾诩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贾诩不禁感觉背后发凉,如果劫去天子的是盖勋呢?盖勋计划让皇甫嵩回朝复命,调离洛阳守军,然后盖勋挟献帝偷袭洛阳,洛阳的守军恐怕撑不到一天!为今之计只有将正在河东清剿白波所带领黄巾军的牛辅将军速度率军回援洛阳。 想到这里,贾诩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事不宜迟,我得抓紧时间将此事汇报给丞相!” 言罢,贾诩便行色匆匆地转身离开阁楼。 …… 而此时的刘协在伏虎的带领下来到了行宫后方的一处工坊前,门口站满了侍卫,看得出此处戒备森严。 见到刘协的到来,门口的一众侍卫一个个都立刻跪地行礼:“臣等叩见天子陛下!” “免礼。”刘协摆手说道,之后紧跟着伏虎来到了工坊深处,两人走到一个看上去是伙房的门口,只见有一名面容粗犷的工匠早已候在门口,看到刘协和伏虎过来,连忙就要跪下,刘协忙拦住了他。 这正是刘协前两日安排制作那件东西的工匠——长安宫御用工坊负责人阿二。当日刘协进入长安后便迅速招来了长安宫内的工匠,将配方交给他安排好了此事。 当然用他之前是经过刘协仔细考虑后敲定的,阿二祖上历代都是宫廷御用工匠,像这种工匠一般都是世代为匠人,受皇帝驱使,吃着皇粮,对皇室的忠心倒是毋庸置疑。 “不必如此多礼,抓紧时间让我看看成果如何。”刘协满脸急切地说道。 “陛下请随臣下来。”阿二见刘协如此急切,于是抬手为刘协引路。 待三人进去之后,阿二在墙壁上的一处轻叩两声,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响,石墙缓缓向一旁移去,一条甬道在众人的眼前缓缓打开。 “请陛下随臣下来。”阿二叮嘱了一声,便率先走了进去。 身后的刘协和伏虎此时虽有些震惊,没想到这深宫之中原来还别有洞天,而且更没想到此时便有如此机关术。 震惊归震惊,刘协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甬道虽然有些狭窄,但是墙上有烛台照明,不算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走了一段长长的甬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前面露出一片光明,三人终于走了出来。 “陛下,咱们到了。”此刻三人正在一处宽阔的场地里,看上去好像操场,平整的砂土地,整个场地大概有一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角落里还堆砌着不少废料,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影在弯着腰做着什么东西,显然很用心,连刘协三人的来到都没有察觉到。 “朕为何不知这宫中还有此处地方?”刘协有些震惊地问道。 听到刘协的疑问,阿二憨厚地笑了笑:“陛下,此处是宫廷工坊的秘密试验场,咱们大汉很多秘密军械都是在这里完成的。包括一些其他的秘密机构,陛下可能还没来得及了解。” “其他的秘密机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刘协此时不禁有些震惊。如此庞大的帝国肯定会有很多秘密机构。但是刘协却一个都不知道。 “臣下也是听老一辈人说到,但是具体都有些什么,臣下还真不清楚。”阿二恭敬地说道。 看到刘协紧皱的眉头,阿二想了想说道:“陛下……” 看着阿二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刘协说道:“有什么尽管说。” “臣下曾听闻大谁何……很多年前的传闻,大谁何直接隶属于历代天子,早年间老人们常说:谁何谁何,提之即死……”阿二战战兢兢地说道,显然对这坊间传闻很是迷信。 “不过是传闻罢了。”刘协不以为然的说道。 “陛下,末将也曾听说过……”一旁的伏虎也这样说道。 听到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刘协眼中一道精光掠过,看来这大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了,先带朕去看看朕的宝贝!”说到这刘协眼里满是兴奋之色。 “喏!陛下随我来!”阿二连忙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了那几个弯腰做工的工匠面前。那三名工匠对于手里的活计很是入迷,连刘协三人来到他们身后都不知道。 就刘协的视角很容易就看见他们手里所钻研之物是一个长长的竹筒模样,上面还有一根引线的线状物。 “还不快起身叩见陛下!”阿二厉声说道。 听到阿二的话,那几人瞬间起身,一眼便看见站在他们身后身着一袭龙袍的刘协,一时间三人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居然让陛下在这等着,他们生怕一个脑袋不够掉的。 “陛下恕罪!刚刚臣下正在研究陛下所给配方做出来的神奇物件,实在太过入迷,没有注意到陛下您来了。还望陛下恕罪!”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偏大的工匠,其他两个人已经吓傻了,不敢说话。 “无妨,都起来吧,我看诸位已经把朕要做的东西做好了,拿来给朕瞧瞧!”刘协见他们三人这样,不仅也是哑然。 话说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谢陛下!”随后三人战战兢兢站了起来,然后将手中之物递给了刘协——一根带着引线的竹筒。 没错,正是后世广为人知的爆竹。 刘协接过老工匠递过来的爆竹问道:“是按朕给的配方上的比例调配的吧?” “臣严照陛下的标准去做的,不敢有丝毫纰漏。”那老工匠恭敬地说道,“臣从未做过此物,这也是臣第一次做,不知道能否做出陛下想要的效果。” “如果你是按朕给的配方做的那就应该没问题。”刘协笑道。这些都是他初中就学过的化学知识,按照“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比例严格调配,就是古代的火药,俗称——黑火药。 “给我一支火折子,我来试一下。”刘协说道。 “陛下!此物危险,还是让我等来用吧!”显然,这三个工匠是眼前刘协手中的东西有点了解的,所以才想要阻拦刘协。 但是刘协却是摆了摆手:“无妨,既然是朕给你们的配方,朕自然是知道威力的,不要再多说了。” 见此,那名年纪稍长的老工匠从身后拿出了一只早已备好的火折子递给了刘协。 “都离远一点!”刘协提醒道。随后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线,然后丢到了没人的远处。 随后刘协便紧紧捂住了耳朵,看到刘协的模样,几名工匠也赶紧捂上了耳朵,只有伏虎自己一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砰!”一声震耳的爆炸声响起,料是刘协早已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爆竹的威力给吓了一跳,至于伏虎则更是被吓得够呛,伏虎直接一个飞扑将刘协压在了身下。 感受到伏虎的体重,虽然很感动,但是这伏虎这五大三粗的身材,换个人被压在身下也不好过。 刘协推开伏虎:“虎子,你快压死朕了!” 伏虎连忙爬起来检查刘协身上看看有没有受伤:“陛下你没事吧?” 而阿二那几名御用工匠此时更是一脸惨白的跪地:“陛下恕罪啊!是臣等做工不力!” “朕没事!做得很好!非常好!你们跪这儿干啥!起来!快起来!”刘协大笑道。 听到刘协的笑声,阿二那几名工匠此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都爆炸了怎么还做的很好? “哈哈,你们不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吗?” “朕现在告诉你们,这件东西就叫做——掌中雷!”刘协笑着说道。 “掌中雷?可是此物除了声音响亮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啊?”阿二一脸疑惑地问道。 刘协看着他笑道:“若是稍加改进,外面换成陶瓷,里面在塞一些碎石,丢入敌军阵营中会产生多大杀伤力?” 听到刘协的话,在场的众人瞬间震惊了,那场景……简直不敢想象。 这东西要是经过刘协所说的那样改进后参与到战争中去,那怕是大汉的一大杀器! 有这掌中雷在,还怕什么百万敌军?有此大杀器在,大汉铁军将会无往不利! “陛下真天命也!天佑大汉!”阿二突然间就跪了下来,然后在场的几个人也都跪了下来大声附和,连伏虎也加入了进去,拦都拦不住。 “天佑大汉,汉室振兴有望!”刘协喃喃道,看着手中剩余的几枚爆竹,突然笑了起来,这是刘协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回笑得如此开心。 历史轨迹,也在此时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了改变…… ------------ 第八章 暗流涌动 看着手里的爆竹,刘协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有了这大杀器,朝廷的汉军必定战无不胜!”一旁的阿二激动地说道。 刘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说道:“征调长安所有可靠的工匠,将材料稍加改进,用烧好的陶瓷为外壳,里面装入这些火药!再掺杂一些碎石加大杀伤力!” 阿二疑惑地问道:“火药?” 刘协拍了拍脑袋,他忘了告诉这些工匠那爆竹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而且汉末的时候火药尚未被发明。 刘协笑着解释道:“火药就是这掌中雷里面的那些黑褐色粉末。” 听到刘协的解释,阿二这才恍然地挠了挠头:“原来这叫火药啊!” “对了,这段时间抓紧时间赶制,我需要相当大的一批量,要有那种可以用投石车投掷的掌中雷,也要这种可以让人随身携带的。明白了吗?”刘协看着阿二的眼睛说道。 听到刘协的话,阿二神色一肃:“臣下定当竭尽全力赶制!” 看到阿二坚定的眼神,刘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两枚剩余的爆竹:“若是赶制途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跟长安县令要,就说是朕的口谕!另外,监造掌中雷一事严禁走漏风声,凡参与者没有朕的手谕严禁出宫!违令者斩!” “喏!” 刘协看了眼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再三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在阿二的带领下离开了试验场。 “虎子,朕要微服出宫。”刘协对着一旁的伏虎说道。 “天色渐晚,而且现在世道不太平,陛下这……”伏虎想要劝说刘协不让他出去,但是刘协拒绝了。 “朕要去一趟戚家,很重要。”刘协看着伏虎说道,“而且有你在朕身边,朕放心。” 本来还想再劝劝刘协的伏虎听到刘协的后半段瞬间安静了,此时伏虎的心里满是感动,刘协作为大汉的皇帝,能够如此相信他! 那就算豁出我伏虎的性命也要保护陛下的安全! 伏虎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看伏虎不再说话,刘协笑着点了点头:“走,去随朕换身常服。” “喏!” …… 待刘协和伏虎从长安宫后门悄咪咪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然而街道上灯火通明,市坊间还有小摊小贩在吆喝着。 中平三年的时候,汉灵帝刘宏便取消了长安与洛阳的宵禁。所以本该宵禁的时间却显得格外热闹。 “对了,你知道戚府在哪里吧?”刘协问道。 “陛下随我来。”一到这繁华的市井之中,伏虎的身体就开始紧绷了起来,生怕有个刺客或者是哪个不开眼的小混混撞上来。 反倒是刘协是一脸轻松的四处观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不过此时的长安在刘协前两天掀起的血案中安定了不少,不少的小混混都被丢进了大狱里去了。 好死不死,任何时代都有纨绔子弟。 这碰巧就让刘协给遇见了。 “不要挡路啊!都没看见周公子来了吗!还不赶紧滚开!” 没走多远,刘协就听见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在前面传来,还引起了一阵骚动,一旁的路人纷纷驻足旁观。 “你这娘们儿,我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不赶紧感谢我家公子!”又是一道刺耳的公鸭嗓,说完又谄媚地笑道:“嘿嘿公子,你看这丫头这么水灵,要不属下今晚送您房间去?” 伴随着一群男人猥琐的笑声,刘协依稀还听到了几声抽泣。 刘协目光一凝,这堂堂大汉西京,天子脚边,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其他人能忍,刘协不能忍! 看见刘协一脸愠色地走了过去,伏虎赶忙跟了上去,开玩笑,这要是让刘协出了问题那他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刘协走了过去,只见一群身着灰衣的家丁簇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公子哥,此时他们都正一脸猥琐笑意地盯着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两名女子,看上去是一名富家小姐带着丫鬟。 其中那名女子身着蓝纹白底长裙,面上带一雪白面纱,虽遮掩了芳华,但是从露出来的眼睛与身材就极为惹眼,也难怪会被这纨绔公子看上。 此时的她满目泪花,楚楚可怜,身旁的丫鬟死命护着自家小姐,一边拦着想要动手的家丁,一边大喊:“你们这群畜生离我家小姐远一点!你们再过来我就报官了!” “你报啊!哈哈!我家公子就是长安县令之子!你去报啊!”那群家丁为首的那人长相猥琐,此时更是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刘协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一脚将那狗仗人势的奴才踹到了墙上,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脚直接踹在了那周公子的命根子上。 “老子让你见色起意!老子让你这辈子都起不来!”刘协一边狂踹那周公子,一边大骂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还好那些家丁反应了过来,赶忙冲了过来想要阻止,却被伏虎挡住了去路,随后便上演了一幕一挑十的剧目。 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人群中有名家丁悄悄溜走去报官了。 刘协踹累了,停下来歇了口气,看着趴在地上惨嚎的周公子,刘协转过身对蹲在地上愣神的小姐伸出了手:“起来吧。” 那女子抬头看着他,眼眸中尚有泪痕,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刘协有些把持不住,刘协心中直呼好美,难关这纨绔败类会看上。 那小姐伸出手,两手相遇,入手一片滑嫩微凉,让刘协不禁有些欲罢不能。但是刘协好歹有些自控之力,拉起女子之后便迅速收回了手。 “谢谢公子。”那女子微微施礼,一道声音自那面纱下传了出来,宛如天籁。 “不必谢,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败类,让我见一次打一次!”刘协笑道,刘协长得本就白净,年龄虽未成年,但在皇室的精心照顾下也是比较健壮,此时笑起来就像一个阳光大男孩,这让那女子面颊微微一红,忍不住低下了头。 刘协隔着面纱也看不出来她的模样,只是催促道:“你快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省的他们再找你麻烦。” 女子闻言眉头微蹙,担心道:“可是公子你……” “哈哈,没事,交给我就行了。”刘协笑道,区区一个县令之子,敢在他大汉天子面前干出如此下作之事,岂能饶他! 见到刘协如此自信,那女子递给刘协一枚玉佩说道:“奴家孙嬬,公子可到长安城西天香阁寻我,奴家必有重谢。” “嗯嗯,有空一定去,你赶紧走吧,我看见有人去报官了,别待会儿走不了了。”刘协说道,随后转身对着那躺在周公子吐了口吐沫。 孙嬬深深的看了刘协一眼,随后唤道:“小玉,咱们走。” “你这个混蛋!有本事你别跑!本公子不弄死你我都不姓周!”周运一边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要害,一边咬牙切齿地瞪着刘协威胁道。 “我就在这儿,我看你今天怎么弄死我!”刘协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周运不屑地说道。 而此时伏虎也是解决了那边的战斗,躺下一堆哭爹喊娘的家丁,开玩笑,以伏虎的身手没打死他们都是手下留情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步伐,很快,一队城防守军还有一队衙役一边驱赶围观的百姓一边围了上来,随后走过来一名城门守将还有身着官服的长安县令——周史。 本来一脸怒气的周史想过来看看是哪个混账玩意儿打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当他看到站在自家宝贝儿子面前的刘协时顿时面色一僵,随后脸上的怒意更甚,带着一丝惊恐冲了过来。 看着满脸怒意的父亲冲了过来,周天运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爹!就是这个混蛋打我!”说着还扭过脸一脸扭曲地看着刘协,眼中满是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刘协跪地求饶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他就得意不起来了,因为他老子——周史一脚踹在了他身上,这一脚相当用力,周运感觉自己快死过去了一样。没错,踹在了周天运身上,本来还很懵比的他下一秒就明白了过来,因为他一眼便看见了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秦叔叔此时战战兢兢地跪地大呼。 “末将秦肖叩见天子陛下!” 随后是自己父亲周史对着那个年轻人跪地叩首,满脸惊恐地说道:“臣周史管教不力,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哦?是吗?你这宝贝儿子可是要弄死朕啊!”刘协淡淡地声音中听不出喜悲,但在周史和周运听起来仿佛是勾魂的镰刀一般冰冷刺骨。 而周运更像是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陛下!臣管教不利!罪该万死!”周史战战兢兢地说道,此时他真想打死自家那不成器地儿子,说着起身对着自家儿子又是一脚。这一脚直接给踹飞了,看得刘协都有些不忍。 “好了好了,朕今天就不深究了,谅你为我大汉也是殚精竭虑,你自己说个处理办法。”刘协摆摆手说道。 “这……”这让周史不知该如何是好,说轻了怕皇上不愿意,说重了又怕自家儿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刘协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摆了摆手道:“看你也说不出来,这样吧,杖责二百,自己去领。” “谢陛下不杀之恩!”周史此时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地,杖责二百总比杀人头点地强多了。 “朕乏了,都退下吧,朕要回宫。”刘协感觉时间已经很晚了,戚府估计是去不了了,不禁有点扫兴。 “喏!末将护送您回宫!”秦肖爬起来谄媚的笑道。 周史看着远去的刘协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之色,随后转身看着趴在地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眼中没有半分波澜,淡淡地说道:“拖走!” 长安城西,天香阁。作为长安城有名的布坊,即便已经入夜,此时一楼依旧车水马龙,客商不绝。而在三楼一处略显幽静的雅间中,正坐着刚才被刘协救下的孙嬬二人。 “小姐,你说那狗皇帝会来吗?”小玉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定会来,没有哪个皇帝能经得住美色的诱惑,就按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就好了,那狗皇帝的命留不了多久了。”此时的孙嬬没了刚才的楚楚可怜,眸中的杀意仿佛能凝成实质。 而此时摘去面纱下的孙嬬显得格外倾国倾城,若是刘协刚才在此,恐怕只会觉得惊为天人。 “找到出城的路了没有?” “还没有,到处都是戒备森严的官兵,现在整个长安只许进不许出,没有办法联系郭将军。”小玉有些无奈地说道。 “无妨,只要我们能完成计划,大计一样可成!”孙嬬语气坚定的说道,但是她眼底深处的焦虑能看出她此时内心的慌乱。 “继续去联系,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出城的路!” “是!小姐!” …… “将军!” 密室中,一名影卫单膝跪地,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面前的盖勋。 盖勋打开手中的密信看了一眼,看完之后随手便将其放到一旁的油灯上烧成了一片灰烬。 看着灰烬从指尖滑落,盖勋沉声道:“这周史……有点意思。” “继续查,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禀报。” “喏!” ------------ 第九章 发兵洛阳 刘协第二天起得很早,昨日的不快早已消失,就好像昨晚啥也没发生一样。 在几名宫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刘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真腐朽啊……”刘协喃喃道。 这时刘协看到了昨晚回来的时候被自己随手丢在一旁桌子上的玉佩,是昨天那个公孙嬬给她的,听她说的意思应该是去找她的信物。 玉佩入手一片温润,没有丝毫冰凉之意,通体乳白,小巧玲珑,上面还刻着一个繁体的“嬬”字。 一想到昨晚之事,刘协就不禁想到孙嬬那双楚楚动人的双眸。 正在刘协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宫人的汇报打断了他的意淫。 “陛下!盖将军送来了您的盔甲,奴婢服侍您穿上吧。”门外两名宫人拖着两盘金光灿灿的盔甲立侍门外恭敬地说道。 “那便送进来吧。”刘协看了眼那身盔甲,不禁有些好奇汉代皇帝的御用盔甲会是啥样的。 这身盔甲看上去虽然很多,穿的过程也十分复杂,但是在两名娴熟的宫人面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为刘协穿好了盔甲。 盔甲通体黑色,镶以金边,胸口和肩甲处是铸成龙首纹的铁甲,整体合身贴切刚刚好,刘协看着镜中的自己英姿飒爽,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陛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一旁的伏虎笑道。 “走吧。”刘协笑道,随后抓起旁边桌子上的孙嬬信物塞进了怀里便走出了门。 此时的长安城外七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盖勋、马腾和韩遂三人站在大军前面,静静地等待着刘协的出现。 七万大军在城外静静地伫立着,作为大汉的精锐之师,这里的每个将士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一股肃杀之意弥漫在整个瓮城之中。 终于,刘协在长安诸多官吏还有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陛下来了!”韩遂低声说道,随后三人快步走到了刘协面前。 “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刘协笑着扶起了三人。 “陛下,我大汉七万精锐已在城下集结完毕,请陛下检阅!”盖勋沉声汇报。 闻言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盖勋、马腾、韩遂!” “末将在!”三人异口同声道。 紧接着刘协缓步走上早已搭好的高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数万大军,刘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说实话,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这都是刘协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不紧张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天子吗?看上去跟俺村里十多岁的娃娃差不多啊!” 台下,一个高大敦实的士兵披着一身黑色的扎甲,一脸好奇地看着城墙上的刘协说道。一旁一个略显瘦削的士兵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 “二牛!小点声!那可是天子!你们村的娃娃怎么配跟天子比!你怕是不想活命了!” 那名叫二牛的士兵闻言也不反驳,只是嘿嘿一笑,眼睛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刘协。 …… “诸位将士,想来大家从军已久,许久未曾归家了吧!”刘协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你们想家吗?” 一开始只有零星几名士兵回答“想”,但是很快便汇聚成一片片声浪,排山倒海。 “想!想!想!……” 随后刘协摆了摆手,待将士们的声音消下去之后,刘协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们每一位,个个都是爹生娘养的!诸位身在军营,愿意看到自己的爹娘弟妹在家里面受苦吗!” “豪门大族,世家子弟,凭借显赫的家世,世代欺压你们!你们愿意吗!” “董贼擅权,祸乱朝纲,鱼肉百姓!致使天下纷乱不止,百姓怨声载道,朕实属痛心!” “你们愿意看着董贼!看着世家欺压你们家吗?” “朕要你们站起来!亲手推翻他们!恢复我大汉盛世!” 下方的数万官兵,越听越激动,一个个满脸火热地看着刘协。 “众将士!你们代表的是我大汉最精锐的力量!”刘协努力地提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朕相信!你们每个站在这里的将士!都是朕最锋利的剑!此战,朕与众将士一同出征!” 刘协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着,字字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此话一出,连盖勋、马腾韩遂三人的眼神都忍不住火热了起来。 哪个将士没有平定天下、指点江山的梦想? “诸将士!听令!平洛阳!诛逆贼!”刘协大喝道。 “平洛阳!诛逆贼!平洛阳!诛逆贼!”数万将士的呼喊声震耳欲聋,高涨的士气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般直冲云霄! 城墙下方的军中,二牛激动地看着刘协,话语中多了一股崇拜:“俺以后一定要当陛下的贴身侍卫!” “你做梦吧!你也不想想你是啥身份!”旁边的瘦削士兵嘲讽道,显然是不相信他。 “俺一定会的!” …… 感受着高涨的士气,盖勋看了眼马腾韩遂二人一眼,此时马腾韩遂两人对刘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此时只有狂热与敬佩。 随后他看着高台上负手而立意气风发的刘协感慨道:“陛下,终究是人中龙凤!吾等所见之人唯有望其项背!” 刘协不知道高台下马腾和韩遂此时剧烈的心理活动,他看着士气大振的将士们,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走下高台对盖勋三人吩咐道:“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去做吧!” “末将遵旨!”盖勋回道。 刘协摆了摆手,领军作战终究不是他的强项,刚刚的一番演讲就差点把他的小命搭进去了,自己的能力看来还是有待提高啊! 看着在盖勋等人的指挥下,军队有条不紊的开拔,刘协的心也是激动了起来,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刘协的眼中也是多了一份坚定,洛阳,必须势在必得。 刘协对盖勋马腾还有韩遂的能力还是很相信的,毕竟史书评价上都对三人的军事才能有过高度赞扬。 汉末,本就是一个将才辈出的时代。 看着伏虎牵过来的马,看着马身上的简陋马鞍以及布马镫,刘协不禁有些发愣。 “这马鞍和马镫怎么这么简单,能坐稳吗?” “陛下可能骑马比较少,平常人只要训练十天半个月基本就能熟练骑马了。”伏虎笑着解答道。 十天半个月?效率真低啊……看来后面得想办法改进一下马鞍和马镫。刘协暗自思索道。 在伏虎的帮助下,刘协好不容易才坐了上去,这还是给刘协找的一匹温顺的母马,换做是一匹烈马,打死刘协都上不去。 拿下洛阳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改进马镫和马鞍!刘协暗下决心。 “陛下!大军已经准备好了!” 一旁策马而来的盖勋领着韩遂二人过来汇报。 刘协点了点头,回头再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安城,便头也不回地大声喝道。 “出发!” 然而大军还没走多远,前方便有斥候来报。 “陛下,前面有支近万的军队说要来归附!” 这让刘协有些疑惑:“他们主将是谁?” “好像说是侍中伏完!” ------------ 第十章 三面合围 伏完看着前面充满肃杀之意的数万威武之师,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想当初伏完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刘协,成为下一个何进,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少年天子已经初露锋芒。 当时他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自己女儿时,伏完就明白自己被刘协当枪使了。 自己被刘协当作了挡箭牌来吸引董卓的注意力,不仅让董卓放松了对长安的警惕,还促使董卓派出洛阳的大军追杀自己。 这就让刘协有更好的机会掌控长安,未到长安是刘协就已经一边派说客去西凉招安马腾等人,另一边派人赶往洛阳借机怂恿董卓出兵追杀被自己劫走的“天子”。 如此精密的计划伏完当然是不可能算到的,毕竟这时候的消息并不畅通,这一切都是自家女儿告诉自己的。 当伏完知道刘协计策地那一刻,伏完就已经明白,这位少年天子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能掌控的了的。 自己在刘协的计划里充当了最为重要的一环,可笑自己当初还妄想可以掌控刘协来实现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幻想。 想到这伏完双眼暗淡的摇了摇头。 终究是自己老了啊,这天下终究也还是少年人的。 不过半月余,刘协便已经掌控了长安与西凉,依照寿儿口中刘协的计划,只怕前几日突然调转回京的追兵此时也早已被刘协给掌控了。 而更让伏完难以接受的是这些还都只是刘协计划的一部分,这还不是全部,也就说明刘协志不在诛杀董卓。 他所谋得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洛阳! 陛下啊陛下,你究竟还有什么计划?伏完叹了口气,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居然如此让他捉摸不透。 “爹爹,你在想什么呢?”一旁的伏寿看着一脸复杂之色的父亲,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人中龙凤,非我等所能及也!” 听到父亲的慨叹,伏寿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来自豪的神色,那可是自己的丈夫,居然能让父亲说出这种话来,就说明自己的丈夫很优秀! 大军越来越近,看到在队伍前被诸多护卫围起来的刘协,伏完下马叩首。 “臣伏完叩见天子陛下!” 刘协看着拜在自己马的伏完,虽然早已料到伏完肯定会来投靠,但也没想到伏完居然还带来了近万将士。 这让刘协的队伍又扩充了不少。 “伏侍中请起吧,你这是……?”刘协下马扶起伏完,笑着看向伏完。 明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伏完还是大大方方承认了:“臣率自己所领的军队,前来助陛下诛杀董贼!” “哈哈,伏侍中有心了。”刘协笑道. 就在这时,伏寿扑了过来,把头埋进了刘协的胸口:“好想你啊大家!”刘协起初吓了一跳,感受到怀里的柔软这才反应过来。 一脸疼爱地看着怀里的伏寿,刘协笑着轻声问道:“累不累啊?” 伏寿抬起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累坏啦!” 刘协笑着刮了一下伏寿的鼻子,随后转身安排道:“来人!备马车!” “喏!”一名侍卫接到命令后立刻去后方找马车去了。 这时马腾韩遂还有盖勋三人也赶了上来,马腾对刘协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陛下,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往洛阳了,不然臣怕董贼反应过来会误了大事!” 看着马腾对刘协的态度,伏完更是一惊,马腾虽没有接触过,但也曾听闻此人高傲无比,此刻竟对刘协如此恭敬。 刘协看到马腾的态度,心道这家伙原来也是个七窍玲珑心啊,知道要在新来的人面前抬高主公。 刘协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督促将士们加快行军吧!” “喏!”在场的众人领命。 …… “你说什么?狗皇帝率军出城了!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孙嬬听着小玉的汇报,脸上流出一抹惊疑之色。 “是的小姐,今早就已经出发了!小玉亲眼看见的!” 小玉肯定地说道。 孙嬬眉头微蹙,问道:“那你可有见到他们是朝着哪个方向行军的?” 小玉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是朝着东边去了!” “东边……东边有什么?”孙嬬此时满脑子的疑惑,忽而她的眼前一亮:“难不成是洛阳?这狗皇帝要回洛阳!” “小玉!你立刻将他们的动向传给郭将军!告诉他们皇帝已经率军回洛阳了!我们现在出发,动身去洛阳!” “是!” …… 两日后,洛阳,相府。 “报!洛阳城西四十里处发现大军!大军具体数量不知,目测近八万大军!带头的好像是盖勋、马腾等人!” “他们喊得口号好像是‘平洛阳!诛逆贼!’”探子战战兢兢地说道,生怕董卓一个生气就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 听到探子的来报,坐在相府主位上的董卓一脸平静,满脸横肉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郁之色:“他盖勋和马腾是要翻了天吗!果然还是来了!” “报!洛阳城南发现皇甫将军所带领的一万五兵马正在驻扎!”这时刚好又有一名探子来报。 这让董卓脸上阴暗之色更浓,紧接着又有探子来报:“报!城东发现朱儁将军所领的近五万大军正在扎营!” 这让董卓的脸上阴暗之色更甚:“李傕郭汜呢?你们有看见吗?” “没有!” “丞相……”一名探子欲言又止。 “说!”这让董卓有些不安。 “他们喊得口号都是……‘平洛阳,诛逆贼’……” 听到探子的话,董卓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狠之色仿佛快要溢了出来。下方的一众谋臣此时也是瞬间哄闹了起来。 近十五万大军! 而城中的守军不过五千余人,想要对抗这十数万大军明显是螳臂当车。 一旁的吕布听到探子们的汇报,此时面色也是面如死灰,他也很清楚此时的洛阳的城防力量,总共也就那五千禁军,在外面那十五万大军面前什么也不是。 吕布看着主位上的董卓,眼神微微闪烁,心生一计。 只见他咬了咬牙,对瘫倒在座位上的董卓低声说道:“丞相,城南不过的皇甫嵩最为薄弱,也就一万五千多人,不如我们从此突围!” “然后顺势南下去广成找到胡轸将军,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听到吕布的话,董卓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同意他的计策,只是对着下方的一人说道:“文和,如你所言一致啊,牛辅他们到哪里了?” 听到董卓的话,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个人,那人此时一脸风轻云淡,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正是贾诩,贾文和。 只见他自信开口道:“启禀主公,牛将军已经到指定的位置了,只待他们前来攻城,牛将军便会依计行事,胡轸将军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届时我们与他们汇合便可。” “哈哈哈!多亏了文和啊!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计谋,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要你们有何用!”说到最后,董卓的眼中多了几分阴狠之色,让下面的一众谋臣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看来洛阳是呆不住了,到时候计成杀死小皇帝之后,南下汇合胡轸,直接进入中原腹地,接下来就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董卓的眼中满是狂热, “这天下,迟早姓董!” ------------ 第十一章 计中计 刘协站在大营之前,看着大营东面,那边还有四十里就是洛阳了。 说实在的,刘协现在还是很紧张的,毕竟自己还是第一次当皇帝,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刘协就知道自己就彻底陷入了这个乱世的泥潭。 看着刘协眼中流露出的复杂之色,一旁的伏寿只是抿了抿嘴,轻轻地把手伸到了刘协背在身后的手里。 感受到两只温软的小手,刘协转过身刚好迎上伏寿那温柔如水般的双眸。 “你怎么跟出来了?”刘协温柔地笑道。 “这天气还有些凉,我拿了一件披风给大家。”伏寿笑道,两眼一弯,递过来一件红色羊绒披风。 “咦!还挺好看!”刘协打开伏寿递过来的披风,眉头微挑,有些惊喜地说道。 反手将其披在身后,随风而起的披风宛若一面鲜艳的红旗。 “报!营帐已搭建完毕!” 听到身后侍卫传来的汇报,刘协转过身对那侍卫说道:“去把几位将军叫过来!” “喏!” 随后盖勋几人很快就赶了过来。 “末将叩见陛下!”盖勋等人见到刘协先是行礼,随后问道:“陛下诏我们来何事?” “通知大军,营帐留下,所有人轻装上阵,今晚夜袭洛阳!”刘协思量片刻,说道。 “喏!”盖勋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之意,但是刘协命令已下,想来陛下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 “行了,你们下去安排吧。半个时辰后整合完毕出发!” “喏!” …… 看着他们的背影,刘协低头沉思,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跳下来一人,原来是伏虎。 “怎么样了?”刘协有些着急地问道。 “启禀陛下,皇甫将军和朱将军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部率军围死了洛阳外面所有的道路和桥梁。”伏虎单膝跪地说道。 “很好,告诉他们说大军晚上夜袭洛阳了吗?”刘协问道。 “已经通知他们了!” “好!告诉他们按照原计划做好准备,半个时辰后随大军出发!”刘协叮嘱道。 “喏!” …… 是夜,洛阳城墙上灯火通明。 城中守卫不过五千余人,此时都被拉到了城墙上做守卫,人手一个火把,连绵的火光在城墙上连成了一条线。 “也不知道丞相在想啥,这连个人都没有,有必要搞得这么警惕吗?”一名士兵举着火把抱怨道。 一旁的一名士兵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顺势还打了个哈欠:“都困死了,今晚怕是睡不成了。”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这时另外一名士兵神秘兮兮地问道。 “听说什么?”士兵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连一旁的其他士兵也把头伸了过来。 “我有个表兄在相府值守,今天听相府的人说城外来了十几万大军!要来讨伐丞相!”士兵丙低声说道。 “这不早就知道了吗?”其中一个士兵不屑的说道:“不就是那什么关东联军吗?那不还远着呢?” 一旁的士兵也是白了他一眼,兴趣索然的收回了头。 “不是那个关东联军!听说是来自长安的兵!已经在洛阳城西扎营了!”那士兵低声说道。 “听说有十五万呢!” 听到他的话,那两名士兵顿时惊呼一声:“真的假的!” 恰好两人的惊呼刚好被巡查的城门守将听到了,看到走过来的守将,三人顿时站好继续守卫。 “再让我看到你们三个开小差小心本将军军法处置!”那守将厉声说道。 “喏!” “今晚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不然我唯你们是问!”守将大声说道,不仅是提醒面前这三人,还在提醒其他的守军。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这时一名士兵战战兢兢地指向城外。 “瞅你那怂样!出去别说是我的兵!”守将骂道,随后看向士兵甲所指的地方,一时间直接被吓倒在地! 只见洛阳城下不知何时涌来无数旌旗,虽看不清具体人数,但声势浩大,规模之恢宏,仿佛有百万之士前来压境! “敌袭!敌袭!敌袭!”守将那凄厉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城楼上火光四起,远处的官兵朝着城头上疯狂倾泻着箭雨,压制的城墙上的守军几乎不敢露头。 “冲啊!”大军为首的两名将军率先冲了进去,赫然是盖勋和马腾二人!身后的大军推动着工程车和破城槌冲向城门! “杀啊!平洛阳!诛逆贼!” 数里开外,刘协身旁站着伏完和韩遂等一众将领,身后则是率领着韩遂等人所统领的四万凉州精骑。 “陛下,探子不是来报说如今洛阳城中不过五千守军吗?大军齐上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攻下城门。我们为何按兵不动?”韩遂的眼中满是不解之色,在他看来如此大好时机应随大军一同冲进洛阳,诛杀董贼。 “不急,鱼儿还没上钩呢!”刘协笑道,眼中精芒闪过,见韩遂还是不解,于是解释道:“董卓一届枭雄,手下能臣良将不少,朕料那董卓已经知晓我们将会挥师东进围攻洛阳,势必会埋下伏兵,等着朕率军露面,伏兵尽出,我等在劫难逃。” “所以我们只需在这里静候他们那只伏兵出现即可,想来这也是董卓的最后家底了,将其一网打尽,董卓手下的叛军便可全部剿灭!” 闻言韩遂二人眼中疑惑之色更甚,想来不是很相信。 “洛阳啊,朕回来了!”刘协缓缓说道,此时的刘协眼中倒映着前方洛阳漫天的火光,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伏完躬身道:“恭贺陛下!诛灭董卓,收复洛阳!” “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好戏还没开场呢……”刘协嘴角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笑意。 刘协的话音刚落下后不久,便听到远处传来隆隆之声!显然是刘协说的那只伏兵,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出兵了! “报!盖将军后侧出现伏兵!目测有数万之众!” 听到斥候来报,刘协淡淡一笑:“还不少呢!” 随后刘协迅速开始指挥韩遂:“韩遂!朕命你率领四万凉州精骑,待敌军到达盖将军大军身后时出军!彻底围死这只伏兵!” “喏!末将领命!”韩遂此时的眼中只有震惊与敬佩,没想到全都被陛下给料中了! “来人!传信给皇甫嵩和朱儁,发兵,围死洛阳!一只鸟都不能飞出去!” “喏!” …… 伴随着一系列紧锣密鼓的指挥安排之后,刘协这才松了口气。 今晚拿下了洛阳,诛灭了董卓,这天下的乱世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灭了董卓之后,接下来刘协所要面对将是洛阳东面那二十万关东联军。 刘协清楚的知道,可怕的不是那什么二十万大军,可怕的是那二十万大军身后的将领。 那代表的是一个个地方豪族,而且是掌握着重兵的地方豪族! 汉末的乱世,董卓只不过是引线而已,董卓一死,这天下正式开始大乱了! 而刘协作为大汉的天子,更是站在这乱世的风口浪尖,留给刘协的是满天下的诸侯,刘协要想好接下来的对策。 虽然之前早已定好了计策,但真当自己面对时,刘协还是感受到了那重如泰山的压力。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天下是朕的!谁也夺不走!刘协的心中突然响起这道声音,随后刘协的目光逐渐坚定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刘协的心性在这汉末乱世中发生了改变,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洛阳,相府。 “报!启禀丞相!大军已经攻破城门!直奔相府来了!”此时一名探子战战兢兢地跟董卓汇报。 “牛将军所带领的大军也已经被他们包围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一旁的贾诩眼睛都瞪大了,自己布下的计策竟如此容易便被化解了? 难道是他们提前预料到了我的计划?自己的计划明显是被对方料到,这就是一个计中计! 究竟是谁? 如今事态紧急,已经来不及再去思考,贾诩果断说道:“主公!你随吕将军速速逃走,臣率城中守军为您断后,争取时间!” “奉先!快护送本相出城!”董卓此时满脸横肉都在恐惧的抖动着,他不敢想象自己被抓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喏!末将早有准备!请丞相随末将来!”一旁的吕布俯身说道。 董卓闻言大喜,随后便再吕布的带领下往相府后面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有逃跑的内侍和守卫。 一路上越走越安静,路上渐渐看不到人影,只剩下步履匆匆的几人。 突然吕布的脚步停了下来,只顾着赶路的董卓没有看清,一下撞了上去,不禁大怒道:“你怎么停下了!快带路啊!” 吕布转过身,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随后在董卓惊恐的目光中拔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干脆利落地收起剑,看着捂着喉咙缓缓倒地的董卓,吕布从他身上夺下相印,看着那几名发抖的侍卫说道:“不想死以后就跟着我!” “喏!”几人战战兢兢地应道。 随后几人相视一眼,吕布勇冠三军,绝不是他们几人能拿下的,只好紧紧跟上了转手离去的吕布。 只留下董卓逐渐冰冷的尸体。 ------------ 第十二章 收复洛阳 是夜,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洛阳此时火光冲天,已经被摧残过的洛阳又一次被铁骑践踏。 洛阳,这颗昔日大汉的明珠,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当初董卓火烧洛阳,主要烧的还是皇城,外城虽也受到一些波及,但是还是保存着诸多建筑物,一些不愿搬走的百姓还在生活其中,如今再受战乱,这座皇城再也看不出以往的辉煌。 此时的洛阳城相府内到处都是四处逃窜的残军和仆人,此时城墙上的五千守军在盖勋和马腾所率领的大军下不堪一击。 “快快快!赶紧抢东西!”一名士兵入了城眼睛就开始发红。 每到攻破城池的时候就是他们这些士兵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们的将军历来都会为了犒劳士兵而放纵士兵们对城池的劫掠。 此时街道旁民居里的居民此时都窝在床上瑟瑟发抖,听着外面的刀光剑影,对这些平民来说就如同阎王催命的钩子。 但是这次有些不同。 因为除了那名士兵,其他的士兵都一动不动,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之色,随后调转目光紧紧地扫视着周围。 只见一旁走过来一名头戴亮银白虎盔的年轻将军一脚将那个想要动手冲进一旁的民房的士兵踹翻在地:“老子怎么跟你们说的!以后谁再战时劫掠格杀勿论!” 随后拔剑一刀将其脑袋砍下,直接震慑到了一旁的士兵:“以后再有跟他一样的,跟他的下场也一样!” 而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刘协所看到,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在攻城前刘协便让盖勋和马腾安排下去攻破城池后严禁劫掠百姓。 “这是谁的部将?”刘协问道。 身后的韩遂看了眼那年轻小将,回道:“陛下,那是马将军之子,马超。” “马超?!”刘协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惊诧之意:“可曾是那位年少成名的西凉锦马超?” “正是!” 刘协可是在后世不少的史书野谈里听说过这位少年成名的猛将,更是被刘备封作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 这可是不多见的将才。 刘协点了点头,现在来不及拉拢这员虎将,当务之急更要紧的是去相府。 他要确保那人已经被汉军给找到了。 “守住这条街!为丞相争取时间!吾将与诸位共生死!” “喏!” 贾诩虽为一介文臣谋士,但是汉崇武风,文臣提剑上马便是武将,看着自己身前一众披甲侍卫,这些都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贾诩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然之意。 在他心中,董卓于他有着知遇之恩,如果没有董卓也不会有他的今天,士为知己者死,贾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杀啊!” 看着破城而入来势汹汹的大批汉军,贾诩的眼中没有半分畏惧,说实话甚至还有些兴奋。 或许自己就应该是个武将呢? 贾诩所带领的甲士不过百余人,在数万汉军面前宛如螳臂当车,不过几刻钟的时间,贾诩身边的甲士便已经全部战死。 而贾诩身上也已经沾满了鲜血,有汉军的,有侍卫的,还有他自己的。 文臣就是文臣,体力还是比不过武将,贾诩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但是有些踉跄的身体以及剧烈起伏的胸口无不显示着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而此时的汉军也不再上前,只是将贾诩团团围住。 “贾诩,贾文和,降否?” 贾诩闻言抬头,却见密不透风的汉军自动避开一条路来,一华胄少年策马驻足于他面前,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贾诩看着刘协感觉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黄口小儿,也配让我受降?” “大胆!”此时一旁的韩遂上前厉声喝斥:“你面前这位乃是当朝天子!安敢如此无礼!” 听到韩遂的话,贾诩这才仔细端详起刘协,他虽与刘协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对这位被丞相拥立的傀儡皇帝还是不太熟悉。 但是怎么也没办法将面前这位少年和那位软弱多病的小皇帝联系起来,在他看来刘协不过是被韩遂挟持而已,依旧还是一个傀儡天子。 “谋计未成,身死而已,一介败军之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贾诩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陛下……”韩遂见贾诩这般不识时务,正要劝说刘协将其拖出去斩了,却被刘协抬手打断。 “将他带下去安置到相府,好生调养。”刘协安排道。 韩遂闻言有些错愕,不知道刘协为何对眼前这个人这般宽容,但是还是遵照着刘协的安排命人将贾诩带了下去。 刘协清楚像贾诩这种类型的谋士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劝降了,如果轻易被自己劝降了刘协也不敢轻易委以重任。 这可是贾诩啊,三国时代的顶级谋臣,有这种助力,将会大大减轻刘协一统天下的阻力。 想到自己以后还会将汉末无数的顶级谋臣良将收归麾下,刘协就有点激动。 贾诩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刘协自心中暗自下定决心,随后引兵和韩遂前往相府。 如今,整个洛阳就已经完全落入刘协的掌控之中。 公元190年四月,中平六年,汉献帝刘协引兵东归,收复洛阳,诛灭董卓,史称中平复洛。 至此,属于汉王朝新的一篇宏伟篇章缓缓打开。 刚到相府门前,就看见盖勋和马腾二人匆匆出来,正巧碰见赶来的刘协等人。 盖勋和马腾两人相视一眼,随后跪地汇报:“启禀陛下,董卓已经伏诛!” 刘协不禁大笑道:“好好好!”不过看到盖勋欲言又止的模样,刘协问道:“怎么了?” “陛下,我们找到董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盖勋顿了一下:“末将无能!董卓被人提前杀了。” 刘协闻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已经死了?” “对!” 已经死了?谁杀的?刘协此时心里满是疑惑。 “在他身边有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他是怎么死的?”刘协眉头微蹙,问道。 “看上去是被人用剑一剑封喉而死。”盖勋回道。 刘协沉思片刻,说道:“既然他已经死了,看来是有仇之人所杀,杀就杀了,找到相印了吗?” “末将无能,没有找到!” “无妨,清理战场吧,切记不可惊扰城中百姓!违令者军法处置!”刘协叮嘱道。 “喏!” “好了,先给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刘协笑道。 “陛下,皇宫已被那董卓贼子所烧,末将看那相府勉强能做陛下暂时休憩之所。”一旁的马腾说道。 “行,那朕就先在这相府睡一晚吧。”刘协看了眼这金碧辉煌的相府,不禁感叹道这相府与他那皇宫也差不多远了。 “陛下随我来!”马腾起身为刘协引路。 …… 翌日,当刘协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起身缓缓伸了一个懒腰,刘协便看见有两个丫鬟站在自己床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虽然是两个长得很漂亮的丫鬟,但是这么直勾勾地被盯着,刘协还是感觉有些羞恼,立刻拉起了被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们俩:“你俩是谁?” 看到刘协这么大反应,那俩丫鬟以为自己吓到了陛下,吓得立马跪地说道:“陛下您不记得我们了吗?我是您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夏红啊!” “陛下我是秋水啊!您不记得我们了吗?还是我们帮娘娘将您从皇宫送上车的啊。” 说着说着这俩丫鬟居然露出来哭腔,显然是被刘协这般表现给吓到了。 原来这两人刘协之前的贴身宫女。 刘协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在他面前哭,此时更是慌了手脚:“你们别哭别哭,我只是忘了一些事情,你们不要哭……” 听到刘协有些慌乱的声音,两人抬头一看,刘协正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想要去扶起她们俩。 看到刘协的样子,夏红和秋水顿时破涕为笑,连忙起身要帮刘协穿好衣服。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刘协被吓得连自称都换成了我。 “你看陛下这身子骨又瘦了……” “就是就是……”房间一时响起了刘协羞恼的声音和两位侍女的笑声。 当刘协衣冠整洁地走出房间是,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正常的酡红,只听他低声对身后两人说:“以后帮我穿衣服不要乱摸!你俩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们就地正法!” 语气中有着难掩的羞恼之意。 在他身后的夏红和秋水则是掩面笑道:“陛下,我们早就是您的人了,您害羞啥!”这话刚好被走过来的伏虎听到,听到这话也是虎躯一震。 随后伏虎很自觉地走了出去。 刘协闻言眼前顿时一黑,什么叫已经是他的人了?难道这个刘协之前…… “陛下您怎么啦?”身后的夏红和秋水看到前面马上要摔倒的刘协连忙走上前扶住,秋水担心地问道:“陛下您身体是不是还有些虚弱啊?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休息?” 刘协摆了摆手,有些失魂落魄地想道:完蛋了,我不纯洁了,我的处男之身没有了…… 夏红和秋水完全不知道刘协此时在想些什么,如果让她们知道估计刘协会被她们笑死。 “陛下,要不就不去上朝了吧?”一旁的夏红一边扶着刘协一边问道。 刘协平复了一下心情,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曾说过要上早朝,并且通知了百官…… 刘协看了眼脑袋上太阳的位置,顿时心底一沉。 “早朝……艹!” ------------ 第十三章 初涉朝政 此时的群臣早已在相府的议事殿候了快半天了。 皇甫嵩和朱儁也此时也在大殿之上,今天一早两人便率部入城了,本来想去找刘协汇报工作,结果一进城便接到了早朝的消息,两人又赶忙来上早朝。 皇甫嵩和朱儁本以为等他们来上朝估计都快结束了,结果没想到来这儿等了半天也没见着陛下的人影。 看着另一侧议论纷纷地群臣,皇甫嵩低声对着一旁的盖勋问道:“元固兄,这陛下咋还没来?” 盖勋老神自在地看了眼大殿外的日头,缓缓说道:“估计是还没睡醒。” 周围几名将领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马腾笑道:“陛下终究是孩子心性,昨晚陛下确实操劳不少,今天还要早朝,估计这儿还没休息好。” 说完马腾瞅了一眼另一侧嘈杂的一群文官,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鄙夷之色:“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就这些老东西留有何用,一个个看谁势大就跟谁,这些墙头草直接拉出去砍了多好!” 自古文臣武将相轻,文臣认为武将率兵多杀伐,导致民生凋敝;而武将则认为文官都是一群仗着嘴皮子上位的人,自己累死累活拼命还不如文官上下嘴唇一开一合晋升的快。 马腾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加上本身作为一名武将,他的大嗓门声音可不小。 听到马腾的话说完,全场顿时静了片刻。 那群文官听到马腾说的话一个个睁大了双眼,眼中好似有怒火要喷射出来。 反倒是文官首位的司徒王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 只见一名稍有些年轻的中年文官站出来说道:“马将军你这话说的何意?难道我等真有你口中那么不堪吗!” 马腾闻言看着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文官,本来还想开口反驳他,便听见大殿外传来一声:“天子陛下驾到!” 殿中所有的文武官员闻言立刻跪地叩首:“臣等叩见天子陛下!” 刘协一脚踏入大殿,看着大殿中跪下的文武众臣,装作好像自己并没有迟到一样,一脸镇定地走到大殿正前方的主座上坐下。 “诸君请起吧!”刘协正襟危坐,一脸淡然地看着下面叩首的群臣。 说不紧张的都是鬼话,长这么大刘协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一群人跪拜过。 要知道下面都是大汉朝的文武精英,此时都在自己面前服服帖帖地跪着。 一时间刘协瞬间就明白了为啥中国历史上这么多人都争着要做这个位置。 这感觉……太爽了啊! 看着下方的群臣,刘协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故作威严地说道:“诸君都是我大汉的栋梁之臣,来之时在殿外便听到争吵之声。” “这成何体统!” 听到刘协话中的责难之意,下面的一些聪明人都晓得,陛下这是要立威了。 这是要杀鸡儆猴。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天子虽然不是新官,但是重掌大权,算得上是初次接手朝政,自然是要找一些不听话的臣子拿来开刀震慑群臣。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自然是不会让刘协抓到把柄。 这个时候谁上去谁就是那只拿来儆猴的鸡,谁会不开眼直接顶上去,那真是老太爷上吊,嫌命长了。 看着下面老老实实的群臣,刘协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这些人中会有人跳出来给自己当磨刀石。 但是下面的人哪有傻子,能从长安率兵打回来的皇帝能是他们惹得起的吗? 所以一个个极为老实听话,不给刘协立威的机会。 “谁掌管着国库?将国库的情况先给朕汇报一下!”见找不着人立威,刘协只好作罢。 现在刘协需要明白自己的手里有多少家当,说实话,刘协已经做好了很坏的打算。 那就是家底儿被自己那便宜老爹还有董卓给败光。 之间下面群臣中走出来一位两鬓斑白手持芴板的枯瘦老头:“臣王允昨日已做完统计,国库尚有黄金三万两,钱三十万。” 看着眼前之人,原来这位就是汉末那位大名鼎鼎的司徒王允,不过结局确实有点惨,最后被李傕郭汜所杀。 不愧是一介老臣,提前把皇帝想要了解的东西都提前做好功课了。 不过刘协很快就反应过来,听到王允说的话,刘协差点没哭死过去。 “就这点?”刘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国库,就这点东西? 就这还不够养活自己城外那些大军呢! “回禀陛下,确实只剩这么多了,董贼侵掠国库,私自修建多处宫殿,还有迁都所耗资费,南北军的给养,都是颇费钱财。”王允再一次确认道。 刘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声道:“那就先把那些宫殿什么的工程全部停掉。” “陛下……这不太好吧?”王允略有迟疑地说道:“现在皇城已被董贼焚毁殆尽,陛下您尚且还居住在这相府之中,堂堂大汉天子,岂可久居相府,有损天家威严,老臣觉得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就照朕所说的去办!”刘协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之意:“如今天下百姓尚在饥寒交迫之中,朕作为天子应起到表率作用!包括诸位大臣,推行勤俭之风,严禁铺张浪费!” 宫殿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建,现在这时候真是浪费钱,而且就这点钱,刘协估摸着也建不出来什么东西。 南北军的给养肯定是不能断的,现在的南北军正是皇甫嵩朱儁麾下所领的近七万兵马,这可以说是所有汉军中最精锐的存在了。(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汉时的军制,汉时采用的军制是征兵制,所有成年壮丁都要服兵役,一般来说是服役两年,一年在当地服役,另一年到边郡服役或到京师服役,但是东汉罢郡国兵之后,征兵制渐衰,所以作者揣测汉末京师的南北军主要还是以募兵为主,从边郡抽调精锐拱卫京师,发以钱粮,长期戍守京师。仅做本书参考,勿喷) 原本南北军的规制是达不到七万之众的,但是自关东大军汇集以来,董卓为保自身安危,在关中京畿地区大肆扩军,这才达到了如今的七万之众。 所以如今洛阳驻屯着近十四万大军,这十四万大军每天哪怕是不动,就站在那里都要消耗数量恐怖的粮草,如果不是之前在长安查抄了几大世家的家底,恐怕这十多万大军早就因此哗变了。 所以刘协目前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他需要一个稳定的钱粮来源!单靠之前抄家的那些家产完全是不足以长期供养这十多万大军的。 “各地的税赋呢?还没交吗?不应该只剩这么多吧?”刘协问道,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虽说现在各地黄巾不断,各地州牧刺史均掌控着军政大权,但是还没有到群雄割据的那个阶段,各地的州郡名义上还是隶属于朝廷管辖,依旧还是要给朝廷上交赋税的。 但是至于交多少,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人的权力大了,野心也会随之膨胀。而这也正是汉末战乱纷起,群雄割据的根本原因。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相关联的,自灵帝起,汉朝的倾颓之势已经无法逆转,如果没有刘协的穿越,大汉如今已经崩溃了。 但是如今朝廷中的府帑已近亏空,不仅仅是朝廷开支大的原因,是明显的收入太少了。 听到刘协的问话,王允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启禀陛下,益州、荆州、山东还有江东诸郡,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上交税赋了……” “他们是要反了吗?”刘协此刻只觉得头大:“各地的郡守是干什么吃的!” “各地的奏章中说因为黄巾贼寇的缘故,破坏颇重,税赋都被调用改善民生……” “怕不是被各地的官员拿去中饱私囊了吧!”刘协此时的怒气值马上拉满。 “臣……不知……”王允此时也感受到了刘协此时压抑着的怒气,只能先将自己撇干净。 “陛下息怒,董贼祸乱朝纲,加上各地之前确实颇受影响,微臣觉得此时应轻徭薄赋,减轻百姓负担!”这时刚才那名中年官员说道,“况且洛阳东面所聚集的近二十万讨贼大军,也是需要钱粮支撑。” 刘协看着这名大腹便便的官员,没有作声,大殿之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朕看你吃的倒是挺好的啊……”刘协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杀意涌现,从前世到现在,刘协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贪官污吏,中饱私囊,压榨百姓,导致天下民不聊生。 听到刘协的话,那名官员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但是也不敢接刘协的话。 刘协很想杀了他,但是他不能,这个官员说的对吗?对,也不对,可是杀了他强征赋税,不过是加深百姓的疾苦罢了,无法根治的病就是绝症,是世家,是腐败的官吏,一个个近乎无解的难题摆在刘协的面前。 刘协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格外沉闷。 原来,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片刻之后刘协缓缓开口说道:“那就改日再议吧,王司徒,还有皇甫嵩你们几个也留下,一会儿把国库的账本拿来给朕过目。退朝吧!” “臣等告退!”殿下的众臣叩首拜退。 不多时,大殿中只留下了刘协与王允几人,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刘协不说话,王允还有皇甫嵩朱儁几人也就那么恭敬地站着。 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刘协的声音才缓缓在大殿中响起,声音不大,但是让下面几人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看来这朝中,有不少豪门大族的影子……” “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 第十四章 收服王允 “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刘协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但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愠怒之意,这让大殿下的王允噤若寒蝉。 豪门大族,他王允,也是出自太原王氏。 刘协说这些话,难道是在暗示他什么?王允的大脑此时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刘协这话中的意思。 “如今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世家豪族的人?”刘协仿佛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这朝廷,怕不是成了世家的朝廷。” “王司徒,朕记得,你是太原王家的吧……” 听着刘协轻飘飘的一句问话,王允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回禀陛下……是的。” “那朕便问问你,你如何看待这世家大族?”刘协突然看着他笑眯眯地问道,只是这笑容背后的冷意让王允只觉得脊背发凉。 思量片刻后,王允答道:“世家大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堪比朝廷,历任天子都采取怀柔政策,稳住地方的首要前提,便是稳住各地的豪门大族。” 听到王允的回答,刘协眉头微挑,王允这话说得没毛病,中国古代历任皇帝对待豪门大族的态度基本都是怀柔之策,因为每一个豪门大族都在当地存在了数十乃至数百年。 有些豪门大族前身本就是开国勋贵之后,甚至是历任皇帝有意培植的势力,历经百余年,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在地方上面根深蒂固。 而汉时的世家可以说是吕雉专权之后历任皇帝所刻意培植的党羽,一方面稳固自身的势力,另一方面是为了压制六国遗脉。 要知道秦朝的覆灭其主要原因不仅是农民起义,还有六国遗脉的势力,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楚汉之争中的项羽。 所以在西汉建立之初,皇权便开始在地方不断培植世家,以自己培植的新势力来压制六国余脉,稳固政权的统治。但这也会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弊端,那就是皇权一旦不稳或者是皇帝年幼,大权就会旁落于世家之手,最为典型的便是霍氏一族。 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国家权力的从贵族被下放给了士人阶级,也就产生了各地的豪门大族,比如世代官宦的太原王氏,再比如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 这就是门阀政治! 门阀政治诞生于西汉,鼎盛于魏晋南北朝,皇权旁落,各地的豪门大族基本把握着朝政,社会黑暗腐败,民不聊生。 所以说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皇帝是换了一轮又一轮,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世家是乱世的推手,也是百姓困苦的祸源。这是刘协前世做历史学家的时候对汉末两晋南北朝乱世的总结。 “王司徒,不知你对大汉这天下如何看啊?”刘协缓缓起身,走了下来。 听到刘协所问,王允问道:“不知陛下具体所问何事?” “何为天下,天下又该何为?”刘协在王允面前缓缓踱步,问道。 王允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世人常道:奄有四海,为天下君。臣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为,天下!” “天下应该百姓安受教化,天子勤于政,群臣忠于天下!”王允说道。 刘协听到他说的这些,停住了脚步,突然说道:“为政者,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听到刘协所说的话,王允顿时身体一震,这……居然是一名未加冠的少年之言? 此时的王允再也没有了刚开始对这位少年天子的轻视,王允隐隐感觉到此时自己的面前正有一位圣君在崛起。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突然跪下蹦出来这么一句。 这把刘协给吓了一跳,好家伙,这老头儿把后世那一套拿到了现在用,自己只是想在他面前装个×,镇一下这个心高气傲的老头儿,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装到了。 “咳咳,王爱卿请起!为何行此大利?”刘协赶忙将其扶了起来。 听到刘协口中对自己的称呼,王允有些一愣,自己从未听说过,不过“爱卿”两个字很明显是爱称,王允此时不禁有些感动。 “陛下今后定当是一代圣君!乃天下之福也!”王允起身感慨道,心中更是坚定了要辅佐好这位圣君的决心。 听到王允口中的称赞,饶是刘协脸皮之后,此时也是有些尴尬,自己盗用了后世某位文学大家的话来这里装了个逼,还真让他装到了。 这让旁边皇甫嵩二人简直惊掉了大牙,皇甫嵩和朱儁与王允同朝为官多年,对于这位眼高于顶的老臣还是颇为了解的,刘协不过初次上朝便将这位老臣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此时他们对于刘协只能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爱卿不必多礼,朕有一事需要你去做。”刘协笑道。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说事了。 “陛下请讲,臣定当竭力完成!”说着王允又要跪。 好家伙,你这是跪上瘾了? 刘协连忙扶住了他,看到刘协接二连三地扶起自己,王允此时心里的感动马上就要溢于言表。 刘协也看出来王允那幅感动的模样,心里对自己的做法很是满意,但是不露于表,说道:“王司徒,朕需要你去帮朕搜罗出来这天下所有的书籍。”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王允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百姓受于教化’吗?”刘协笑道。 王允听到就更加疑惑了:“陛下,书籍多为竹简,让世人传学太过于不便了啊?” 刘协却神秘一笑,说道:“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先按朕说的去办!” “喏!臣领旨!” “过段时间不是让各地官员入京朝会吗,可以让他们直接带过来就好。”刘协笑道。 “书籍都要什么类型的还是……”王允问道。 “都要,四书五经,还是诸子百家之言,朕都要!”刘协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王允闻言心头一颤,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臣领旨,那臣现在就去安排!臣告退!” 见王允离开,刘协转头看向皇甫嵩二人问道:“听说你们早上要来找朕,所为何事?” 皇甫嵩闻言连忙上前汇报:“启禀陛下,洛阳以西的黄巾军正在向洛阳来袭,昨晚探子来报,此时距离洛阳不足百余里,请陛下即刻发兵前去剿灭!” 刘协闻言眉头微皱:“这股黄巾军有多少人?” “有十余万之众,所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刘协闻言微微一惊,这么大规模的黄巾军实属少见,稍加思索之后刘协便想起来有那么一只黄巾军确实一直盘踞在洛阳西北的白波。 白波军。 “皇甫嵩,朱儁听诏!”刘协开口道。 “末将在!”皇甫嵩朱儁立刻上前跪地听诏。 “皇甫嵩,你领四万兵马为主力,朱儁,你领三万作为辅助,前去剿灭这只黄巾军!朕只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将这股黄巾贼寇剿灭!” “末将领命!” ……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刘协眼中此时流露出了激动之色,随后喊道:“伏虎!” 这时伏虎便从殿外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在!” “朕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准备了吗?”刘协说道。 “回禀陛下,早已准备好了,今天一大早就安排送到了工匠的手上!包括您所写的那份材料也一并送过去了!”伏虎回答道。 “很好,带朕去看看。”刘协笑道。 “喏!陛下随我来。”伏虎起身为刘协引路。 随后刘协就在伏虎的带路下来到了相府后花园的深处,走进相府后花园的时候,看着恢宏奢华的花园,刘协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这都是董卓那浑蛋拿国库的钱修的,这么多钱拿来都足以供养城外的大军数月了。 穿过后花园一条长长的走廊,二人来到了一处暗门面前。 “陛下,到了。” 只见一个年轻人守在门口,见到刘协立马就跪下了:“臣阿三拜见陛下!” 阿三?这名字一个比一个将就,是不是还有阿大?刘协想道。 “免礼,先带朕去看看那件东西吧。” “喏!陛下,臣阿三早已恭候多时了,请陛下随臣来。”年轻人看上去一脸憨憨的样子,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是憨憨的。 只见阿三转过身在暗门旁边鼓捣了一下,随后暗门便自动打开了,二人跟着阿三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好在甬道的墙壁上有油灯照明,才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 终于,伴随着一道刺目的阳光,刘协三人这才走了出来。从黑暗的甬道里出来,有点不适应阳光,刘协捂了一下眼睛。 “陛下,咱们到了!” ------------ 第十五章 改进造纸术 当刘协看到试验场旁边的工坊时,顿时眼前一亮。 此时的试验工坊里面站满了人,一群工匠正在探头探脑地盯着什么,还在大声吵着什么。 “这和之前的造纸术比起来也没啥不同嘛!” “这其中原料都变了,怎么可能会相同?” “但是这其中的步骤不还是那几步吗?原料分离,打浆,抄造,干燥,这有什么难的?” “我敢说这纸晾干之后和原来没啥两样!说不定还不如之前的!” “我看未必!” …… 听到那些争论,刘协听出来什么意味了,原来是工匠们对造纸术的争论,想来是自己给他们的那份造纸改进技术受到了质疑。 造纸术在中国其实已经有很久远的历史了,远古以来,中国人就已经懂得养蚕、缫丝。秦汉时期主要以次茧来做丝绵的手工业已经十分普及了。 这种处理次茧的方法称为漂絮法,操作的时候需要注意,反复捶打,用来捣碎蚕衣。这种技术后来发展成为造纸中的打浆。而且除此之外,中国古代经常用石灰水或者草木灰水为丝麻脱胶,这种技术也给造纸中为植物纤维脱胶以启示。纸张就是借助这些技术发展起来的。 但是其中工艺复杂且成本高,没有得以推广。 而到了东汉蔡伦对这种技法加以改进,简化并且规范了造纸的程序,材料廉价,造纸术才得以推广,但是此时所造出来的纸粗糙且易破损,不适宜拿来书写,多用来包装。 听到工匠们的争论,与其说是质疑,不过是工匠们的小心思,中国自古以来,手艺活基本都是看家本领,从传男不传女就能看出来,但凡有何什么新技术能替代了自己的手艺活,那肯定会受到排斥。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古代虽然有很多发明,却只局限于基础性无法在进一步提高。想到这儿刘协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阿三看到陛下叹气,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何故叹气?” 刘协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带朕去看看你们的成果。” 昨天进了洛阳刘协就安排了伏虎连夜去找还遗留洛阳的御用工匠,并将后世改良完善的造纸术配方以及技术写在帛书上交给了这些原来在匠作监的御用匠人手里,并要求他们尽快做出样品出来。 这时,那群匠人看到阿三所领的刘协伏虎二人,立刻跪地叩首齐声道:“臣等叩见天子陛下!” 刘协摆了摆手,笑道:“都起来吧,朕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让朕看看你们在吵些啥!” 说着,阿三便将刘协引到了那晾晒纸浆的木架旁,看着那黄黄的薄薄的一层纸浆覆盖在那纱网之上,只是还未完全晾干,刘协转头问道:“听你们说,这就是改进之后的纸浆?” 这时一位年过半百的工匠起身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这是匠作监的二等匠人陈轩所改进的。” 这时一名年轻的小伙子起身恭敬地说道:“陛下,此法不是臣所作,是……” 小伙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身体有些清瘦,一脸脆生生的模样,如此年轻便能担任匠作监的二等匠人,看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刘协身后的伏虎在给他打眼色,他本来正要说是伏虎给他的改进之法,但一看到伏虎的眼色,他连忙改口说道:“回禀陛下,确实是臣所为!”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多匠人,缓缓开口说道:“朕刚才也听到了你们在争论什么,你们对一件新技术的诞生有质疑,很好,但是,” “评判任何一件技术或者事物,首先也要看到结果如何,不是吗?”刘协沉声问道。 “臣等知错了!”在场的众多工匠闻言顿时跪地叩首道,一个个后背冒着冷汗,都在思考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刘协看着他们的模样,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明白,于是继续说道:“朕希望,不仅是匠作监的匠人,天下的匠人,可以锐意创新,而不是故步自封!” “不是看到新事物就一味的批评!是非对错要看到结果之后再做评判,朕希望你们不要执着于固守自己的手艺,这样一门手艺永远无法发扬光大!” “身为匠作监的匠人,从这里拿出去的每一件技术和工具,都是拿来造福天下的!”刘协越说越激动,听到这儿,下面的匠人们也是听出来啥意思了。 一个个都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协缓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说道:“不要拘泥于古法,故步自封,不要让自己的手艺随着自己一起陪葬。” 随后便转身离去,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只要稍微有点心思就能明白。 直到刘协走出去好远,在场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听到后面的声音,刘协勾起了嘴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这只是他目的一部分,他要改变的不是这一小撮人,他要想让这世人摆脱蒙昧,改变这世道。 要改变的有很多,思想、制度、文化、教育…… 路还很长啊!刘协内心感慨道。 等到刘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甬道里,匠作监的匠人们这才一个个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都沉默不言,随后还是陈轩率先开口。 “各位前辈叔伯们,陛下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吧,不说是陛下的要求,单是陛下所考虑之深远,也非我等所能思及!” “我们作为匠作监的匠人,我们的责任本就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我们不能再这样封闭了啊!” 只见他眼神坚定地说道:“我愿意将我的配方和技术公布给大家!” 听到他的话,在场所有的匠人心底都是一颤,但是看到陈轩那坚定而真诚的眼神,一个个匠人们不禁有些动容,随后一个个都纷纷表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手艺和技术。 “老李头,你不是羡慕我的刀工很久了吗,老夫教你!” “哈哈老张,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把你眼馋我这么多年的木匠活儿也教你!” “老王!你不是……” …… 试验场内瞬间热闹了起来,刘协虽然没有看到,但他早已预料到了。就算给他们讲道理讲不通,刘协也会想办法逼着他们交出自己的手艺和技术,去培养新一代的年轻人。 他们终究是老了。 而此时距离洛阳两百里外的陈留,这里是关东联军的大本营。 此时大本营最中间的一处巨大营帐里坐满了来自各地的盗贼将领,此时坐在首位的一名身着玄甲的将领脸色阴晴不定,营帐内的诸多将领见此也不敢说话,整个营帐闲的有些压抑。 这名将军便是被封为关东联军的盟主——袁绍! 终于坐在面的一位将军终究忍不住地问道:“袁盟主今早这么着急地召来大家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袁绍闻言,这才缓缓说道,话中听不出喜悲,但是却让在场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天子昨日率军夺回了洛阳,诛杀了董贼!” ------------ 第十六章 各怀鬼胎 “天子昨日率军夺回了洛阳,诛杀了董贼!” 大帐之内,听到袁绍所说的话之后,一个个脸色阴晴不定,如今这个大帐里群雄荟萃,能来到这里的人没几个心里真正是干净的。 在这里的每一个,背后都是各个地方的豪族,所谓的匡扶汉室,不过是他们通过讨伐董卓来壮大自己罢了。 在他们看来,汉室的兴衰与他们并无关系,而他们所需要的就是让自己的家族能够在这乱世中能够攫取最大的利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而此时刚刚询问袁绍的将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陛下率军夺回了洛阳?还诛杀了董卓?” “这怎么可能,盟主你不是在愚弄我等吧?” 听到他的话,袁绍不禁有些生气:“韩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袁本初是这种人吗?” 听到袁绍语气里的怒意,韩馥知道自己言之过激了,连忙告罪,悻悻坐下。 此时全场已经确定了此事为真,那么如今该怎么办?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很快,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袁绍身上,想看看这位盟主现在是什么意思。 袁绍此时也是感受到了全场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观望他的做法。 袁绍现在脸上不动声色,让别人看不出他现在的想法,他从探子的口中了解到刘协可不是被人挟持回京的,是靠自己的手段夺取了董卓的部分大军、又招安了西凉的马腾韩遂,以雷霆之势诛杀了董卓。 还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天子啊!袁绍此时对远在洛阳的刘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说实话,袁绍作为一方枭雄,怎会如此善罢甘休。虽然董卓已死,但是现在的大汉在经历了十常侍之乱、黄巾之乱还有董卓乱政之后,国力远非从前。 更何况在经过了黄巾之乱后,各地的豪族官吏都掌握了数量不少的私军,人,难免都会有野心。 现在摆在袁绍面前有两条路,入京朝拜,调转大军返回河北大本营。 去了洛阳,依照这位少年天子的心性,自己的私军肯定会被他想办法给解散或者吞并,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到时候他袁绍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如果直接率大军返回河北,虽然能够保全自己的大军,但是也彻底向刘协和天下表明自己想要做一个割据一方的诸侯。 袁绍稍加思索,大声道:“入京面圣。” 听到袁绍的话,下面的众人又传出一阵骚动,坐在袁绍下的是一个长相精练干瘦,与袁绍长相极为神似的将军——袁术。 袁术与袁绍的性子截然相反,听到袁术要去洛阳,立马站了起来:“兄长!我认为此去不妥!此去我等怕是有去无回!不如退回河北,割据一方!” 听到袁术的话,场中不少人露出来赞同之意。 当然也有人明白了袁绍之意,此时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看着袁术好像在看傻子一般。 袁绍听到自己这个弟弟的话,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之色,不过被他很好地掩盖了去。这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与他不对付,两人一直在暗地里较劲,就为了取得家主之位。 后来虽然最终还是让自己当上了家主,这个袁术一直幺蛾子不断,就想把自己从家主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公路啊,我们本就是汉臣,怎么叫割据一方呢?”袁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听到袁绍的话,袁术眼中流露出喜意,心底暗道这家伙此番去了定是有去无回,就算回来,明明有割据一方的实力偏要去找那小皇帝称臣,自己也能联合家族的元老们弹劾掉他的家主之位。 一想到袁绍被弹劾掉家主而自己当上了家主,袁术就有种难言的喜意。尽管他很快掩饰了眼中的喜意,但还是被袁术给捕捉到了。 袁绍冷冷一笑,他当然知道袁术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在他眼里很明显就是小儿科。 “兄长,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那我就只能率领我的部下回河北去了!也算是为了保存我袁家的有生力量!”袁术面露悲痛之意地说道。 袁绍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拙劣的表演,笑道:“无妨!那你就带回去吧!” “多谢兄长!”袁术闻言瞬间转悲为喜,笑道。 下面的一群人看着这两兄弟的明争暗斗,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这袁术明显不如他哥哥。 “还有没有将领随我回去的!”袁术起身大声问道。 “我公孙瓒随将军一起回去吧!”早就按捺不住的公孙瓒起身应道。 “还有我韩馥!”韩馥闻言也连忙起身。 “还有我!还有我” …… 看着大帐内瞬间少了一大半的人,袁绍眼中依旧不动声色,这些走了的人都是些目光短浅之徒,走了就走了。 “我想留下来的诸位都能明白本初的意思,也都是相信我的人,此行虽有风险,但是不走这一趟肯定是会招致天下声讨!”袁绍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众人。 听到袁绍的话,所有人都点了点头。此行如果不去,那就是下一个董卓、黄巾贼。谁也不想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就这么率军回撤了。 不然到时候就是他们面对其他的讨贼联军了。 此时留在大帐中的人也不过区区十数人,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跟着袁术走了,但是留在这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枭雄。 而留下的这批人中,将会是未来刘协的一个个强力对手,无一不是割据一方的枭雄。 “既然留下的将军愿意相信我袁本初,那么先请诸位回去收拢军队,明日随我入京面圣。”袁绍起身拱手道。 此时下面的众人对着袁绍还礼,随后一个个走出了大帐各自离去。 “大哥,咱们明日也要去洛阳吗?”走出大帐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黑亮壮汉对着同行三人中间的那位大耳将军问道。 另一旁一位长髯飘飘的红脸将军则说道:“大哥说去咱就去!问那么多干啥!” 这赫然是刘关张三兄弟,最先问话的黑脸壮汉正是张飞,接话的则是关羽,在他们中间的则是他们的大哥——刘备! 此时的他们不过是三名小将,跟随在公孙瓒身边,但是公孙瓒已经回去了,刘备决定明天随袁绍一起入京面圣。 此时的刘备听到张飞所说的话,刘备目光微沉,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有退路了,此行也算是去搏一搏机遇罢!” …… 而此时距离陈留百里外广成的胡轸大营前,来了十数名骑兵,为首的是一名骑着赤红色快马的将军。 “董相亲卫!吕布求见!” ------------ 第十七章 多宝市 相府后花园,此时刘协二人刚刚从试验场出来。 刘协抬头看了眼天色,见天色还早,刘协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于是驻足对身后的伏虎问道:“虎子,你可知道洛阳哪里有人口贩子?” 伏虎闻言有些疑惑,不知道刘协突然问这个干啥。思量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董贼此前火烧洛阳,洛阳城中的很多集市都被贼军给劫掠一空了,估计找不到人口贩子了。” 听到伏虎的话,刘协只得叹了口气,现在这洛阳简直千疮百孔,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国库紧张,修缮洛阳所耗资费恐怕只会是天文数字,况且洛阳城中的大量百姓也被迁往了长安,想要在短时间内将洛阳恢复成以往的辉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还是得迁回长安啊。 伏虎见刘协一脸惋惜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一处地方,于是赶忙说道:“陛下,我知道洛阳城外有一处黑市,听说那里什么都卖,之前听人说过在那里买过西域那边的奴隶。” “属下并不是很确定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或许陛下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刘协闻言心里一动,黑市?这倒是勾起了刘协的好奇心,于是微微颔首:“可以,那你现在带朕去看一看吧。” “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不要暴露朕的身份,听到了吗?” “可是陛下,那里太过于危险,据说那边有专门打劫去黑市采购的贼人。”伏虎有些迟疑的说道:“况且那里确实有点远,现在去恐怕时辰有点晚了,晚上的话就更危险了。” “天子脚下也有贼人?”刘协有些吃惊,但是一想到灵帝的昏庸,刘协就明白了,思考了一下伏虎的话,刘协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毕竟现在时间紧迫,待到皇甫嵩他们平定完白波军之后,自己就要迁回长安了,这段时间刘协有很多的事情要准备。 “这……” “还是尽早去吧,后续朕还有别的安排。”刘协看着他笑道:“况且不是有你呢?朕还是相信你的。” 听到刘协说的话,伏虎心里一暖,知道这是陛下信任他,于是伏虎考虑了一下说道:“那属下再找几个好手来保护陛下的安全。” “行,去吧。”刘协想了一下,觉得现在虽然大军已入城,但是城内治安尚未整顿,自己还是多带两个人保险一些:“记住不要太多人,人多目标太大。” “喏!属下明白!” 洛阳城西,雍门。 随着洛阳的平定,此时洛阳的十二处城门均已放开通行,虽比不上往日的繁华,但是依旧车水马龙,商旅往来不绝。 只见一主一仆两人行走在人流当中,为首的女主人头戴斗笠,面裹轻纱,一袭青色直裾袍包裹着傲人的身姿,在人群当中显得惹眼,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正是孙嬬和小玉二人。 “小姐,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小四他们吗?” 走在前面的孙嬬摇了摇头:“让小四打听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找到那人的住处了吗?” “打探到了,那人现在正在相府。但是相府守备太严密了,根本没办法靠近。” 听到身后小玉的回答,孙嬬斗笠下的美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孙嬬口中的那人,自然是皇帝刘协。 只怪自己失策,真后悔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没有直接杀了他。 “走,我们直接去相府那边,只要他们出来,我们就找机会杀了他!” “是!”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协已经在伏虎的带领下离开了相府,直奔城外的黑市,两人再次完美的错过。 “就这儿?”刘协看着伏虎疑惑地问道。 在刘协的印象里,黑市是那种类似市场的一条街或者是其他的集市什么的,而这好像是在一座偏远的府邸里。 伏虎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指了一下大门上面的门匾,只见上面写着“多宝市”三个烫金大字:“陛下您不知道多宝市吗?” 刘协看着那三个烫金大字,翻遍了记忆也没找到关于这个多宝市的一点印象,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伏虎见此有些惊讶,随后恍然道:“之前听里面的一个黑市贩子说皇家都曾在这里买过东西,看来是唬人的。” “别人说啥你都信。”刘协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随后刘协忽然问道:“那照你这么说,这多宝市看来很有名咯?” “对啊,基本上在大汉各州郡都有多宝市的身影。”伏虎深以为然道,紧接着又凑近刘协继续说道:“而且属下听说很多达官显贵,世家豪门都有生意在这多宝市。” “这么大规模官府不查?” 刘协有些惊讶,这多宝市的影响力居然如此恐怖? 伏虎低声解释道:“据说这多宝市背后的主人背景很神秘,官府不敢查。所以说对黑市商人来说多宝市是最安全的黑市,每个进来卖东西的黑市商人只需要按比例缴纳一定的佣金就能在多宝市的庇护下卖东西。” 刘协眉头微微一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进去瞧瞧。” “陛下稍等,您先戴上这个。” 伏虎说着递给刘协一副绣着金色菊花的黑色面巾。 “这又是什么?”刘协接过来之后脸上疑惑之色更甚。 “这是买家的面巾,多宝市里有个规矩,就是买家和卖家要佩戴面巾,来这里的人都是买卖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面巾可以遮掩身份,防止被人认出来。”伏虎继续耐心解释:“黑市里的卖家需要佩戴红色菊花的面巾,买家需要佩戴金色菊花的面巾,这都是多宝市配发的。” “这东西大汉每个人都有?” 刘协听后瞳孔微缩,照这样的话这多宝市的能量也太过于恐怖了,要知道能全民配发物资的组织,恐怕仅次于官府了。 “那倒没有,也不是谁都能进多宝市的,多宝市会给比较知名的家族或者江湖人士配发一定数量的金菊面巾,而卖家面巾则需要到多宝市里申请。” 看着刘协脸上的狐疑之色,伏虎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笑容:“属下手上的这些都是多宝市配发给伏家的,属下之前曾随侍中大人来过此,所以留了一些。” 刘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但是这多宝市看来与这大汉的诸多家族看来都有所联系,这势力也不容小觑,没想到连自己的老丈人都可能牵涉其中。 刘协看着手中的金菊面巾,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这个多宝市的幕后之人,此人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就必须要除掉。 “你们几个守在外面!”伏虎转身对着几个侍卫命令道。 “喏!” “走吧!”刘协戴上面巾,在伏虎的带领下走向了那扇大门。 随后大门便自动打开了,刘协定睛一看,原来是门后有两名身着黑衣,脸上佩戴着白菊面巾。 两人身形极为干练,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看着刘协疑惑的眼神,伏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悄悄在刘协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多宝市里的守卫,所有多宝市里的内部成员都佩戴着白菊面巾。白菊面巾有金纹的是多宝市的头领,金纹数量越多,在多宝市内部的地位越高。” “地位最高的便是佩戴四道金纹面巾的,据说那是多宝市的幕后大头目。”伏虎低声解释道。 刘协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多宝市不仅规模大,内部结构也很完善。 这时刘协四人已经来到了多宝市的内部,只见这里是一片很大的院子,院子两旁的房间都被改成了店铺模样,每一个店铺门口没有匾额,都是一块木板招牌悬在门外,上面没有字,只刻画着图案,刘协看到一块招牌上面刻着牛的模样,想来是卖的牛肉。 要知道,在汉朝是不允许吃牛肉的,汉初为了恢复农业,而牛又是主要的农业生产工具,所以汉初官府规定禁止私自杀牛,买卖牛肉更是死罪。 还有一些店铺门口招牌上的图画刘协看不懂,想来估计也是一些违禁物。 院子很大,院子里也有一些移动铺面,但是铺面上面大多没有商品,只有一两个佩戴红菊面巾的卖家在铺面后坐着打瞌睡。 院子里此时人倒是不多,想来也是因为受到了迁都的影响,这里的所有人都佩戴着面巾,根据面巾上的菊花颜色,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些是买家,哪些是卖家。院子两旁还有角落里都站着佩戴着白菊面巾的多宝市守卫在监督。 这么大的院子里这么多人,除了走动的声音,再无别的声音,刘协看到那些要买东西的买家会在铺面前和卖家相互比手势。 刘协见此不禁有些好奇能把这么大一个黑市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人会是什么人。 “这里前院的东西都很平常,陛下随我到后院去,奴隶买卖这类一般都在后院。”伏虎低声对刘协说道。 刘协点了点头,抬脚正打算跟着伏虎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乱,伴随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是你这王八蛋上次拿假货骗了我!你还我钱!” 刘协眉头微微一挑,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一个身着锦袍华服的公子哥儿揪着一个卖家喊着,由于两人脸上都带着面巾,所以刘协看不出两人的表情。 “你这厮!好生不讲道理!你凭啥说我卖假货!”那被揪着衣领的卖家恼怒地说道。 这时候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来这里的人都来过很多次了,但是惧于多宝市背后的人,从来没有见有人在这里闹过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闹事,许多人看起了热闹。 这时候刘协看到不知何时一名佩戴着一道金纹的白菊面巾的多宝市头目带着数名守卫走了过来。 那头目用一双寒意凌冽的双目盯着两人,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二位不知道我多宝市的规矩吗?” “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这王八蛋他骗我钱!叫他还钱!”那公子哥显然不清楚这里的规矩,用一副尖锐的声音大声叫嚷着。 反而是那个被他揪着的卖家则是松开了挣扎的手,语气满是谄媚:“薛统领,这真不关我事儿!这厮上来就揪着我就说我骗他钱让我还钱!” 那名叫薛统领的头目转过目光盯着那个嚣张的公子哥儿,好像看死人一般。 “你不懂规矩,那我就教你规矩。” “去,教他规矩。” 声音依旧很平淡,但话语里满是冰冷之意,听到他的命令,他身边的一个守卫立刻冲了上去,只见他抬腿就是一脚,带着凌厉的气势踹在了那公子哥儿的右腿上,速度之快,那公子哥根本反应不过来,见一声沉闷的“咔啪”声,那公子哥儿就瘫在了地上扶着自己的腿鬼哭狼嚎。 “你敢打断我的腿?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信不信我叫我爹查封了你这破地方!” 那公子哥儿恶狠狠地说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后不想再说话了?”那薛统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杀意溢出来。 那公子哥儿立刻就被吓得捂住了嘴,他是真怕眼前之人在这杀了他,而他身边的两个侍卫早就被那薛统领的气势给吓瘫在地了。 “丢出去。”语气平淡地下了命令,几名护卫就将地上的公子哥儿连将着那两名侍卫像丢垃圾一样拖着丢了出去。 随后,那薛统领将目光转向那名刚刚被那公子哥儿揪着的商贩,淡淡地问道:“假货?” 那商贩立刻被吓地跪在了地上说道:“薛统领,小的就是个走私玉石原石的啊,那厮不长眼不识货打了眼,这不怪我呀!” “下次在敢跟我耍心眼你这双腿也不用要了。”那薛统领说完便带着几名守卫转身离开。围观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颤,那被废了双腿的公子哥儿在场的众人基本都猜到了是谁。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被废了,看来这多宝市背后之人手段不小并非传言。 正当刘协愣神沉思的时候,那薛统领从刘协面前经过,一双眼睛在刘协脸上一掠而过。 等走过之后,他又微低眼眸看了一眼刘协的后颈,那古井无波 ------------ 第十八章 大谁何 穿过多宝市后院,庭院深处还有一个典雅的小院,一名一袭灰褐色长袍的中年人正盘坐在小院中央。 中年人两鬓已经略有花白,面部却被一整块黑色面具所包裹着,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流转着银辉,狰狞的纹路之间散发着阵阵邪意。 此时中年人正微闭着双眼打坐,在他的一旁还静立着一位黑衣人,黑衣人的脸上裹着一副四道金纹的白菊面巾——竟是传说中的多宝市背后掌权人,但从眉眼来看,此人岁数不过二十出头,极为年轻。 “师父,陈留传来消息……”那年轻人恭敬地说道,却被那打坐的中年人打断。 “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了吗?”那中年人眼睛都没有睁一下,语气平淡,但却给了一旁的年轻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大谁长,陈留传来消息。”年轻人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赶忙说道。 大谁者,主问非常之人,云姓名是谁也……大谁,本以谁何称,因用官名,有大谁长。今此卒者,长所领士卒也。 如今这乱世记得大谁何的人不多了,也许只有在一些达官显贵或者世家大族中的长辈们还会清晰地记得这个几十年以前令所有达官显贵们闻风丧胆的机构。 大谁何,类似于后世明代的锦衣卫,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谁何很早之前便设立了,早在汉高帝刘邦时期起就开始设立,起初只是一个保护皇宫的侍卫,后来职权扩大到维持全国各地方的治安。 类似于现代的警察机构,但是大谁何此时的影响力也远不如让达官显贵们恐惧的地步,真正的让大谁何权力开始膨胀起来的是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 七国之乱中作乱的大多都是王公贵族还有暗地里支持的世家大族,景帝大幅扩大了大谁何的权力,监察全国,无数的暗桩眼线被撒了下去。 也正是这次镇压中,无孔不入的大谁何才开始成为无数达官显贵的梦魇。所有但凡是对皇室或者大汉有威胁的王公贵族以及世家大族都逃不过大谁何的追杀。 而到了武帝时期,推恩令的颁布,大谁何则是扮演了武帝那只看不见的手,疯狂的屠戮着反抗或者对推恩令不满的诸侯。 也正是那个时候,大谁何的权力达到了顶峰,只要可疑,就能杀,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就此,大谁何成为了悬在达官显贵们和世家大族们头上的一柄利剑,他们想设防,但是无孔不入的大谁何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防得住。 反倒是王莽乱政,光武帝恢复汉室以后,大谁何才开始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只有少部分人们还知道,大谁何还一直存在于这个帝国的最深处。 而此时盘坐在院中的中年人便是如今这个大汉影子的掌权人——大谁长,刘之渊。 “讲。” “袁绍和袁术分兵了,袁术带着大部分的联军退回河北山东了,袁绍则是留下大军只带了一些侍卫和一些将领正在赶往洛阳。”那年轻人恭敬地汇报道。 见大谁长没有反应,年轻人思量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属下以为,照此看来,袁绍所谋更大,属下以为其志在朝廷,此番入京应该是想要效仿统董卓,未来必成大患,需要尽早除之!至于袁术,短智而谋大,此番带兵直接返回,已成天下公敌,此等货色不足为虑。” 说完,年轻人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刘之渊,依旧没有反应,好像睡过去了一样。 但是年轻人一句话不敢再说,就那么躬着身立侍一旁。 “比上次长进了一点,但是还是不行。”不知过了多久,打坐中的刘之渊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听到刘之渊的话,年轻人身子躬的更深了。 “袁术确实是个蠢材,袁绍此人倒是心机颇深。”刘之渊睁开双目,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的瞳孔竟是血色的,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 “但其志不在朝廷,此人野心甚大,入京不过是缓兵之计,其意在逐鹿中原,裂土封王罢了。” “几只虾米,翻不起什么浪来。”刘之渊缓缓起身,轻轻地抚了一下衣袍,温和地说道:“温书,你的脑子和眼光要和你的功力一起有长进才行啊。” 听着刘之渊温和的话语,温书背后已经开始直冒冷汗了,待在这位大人身边十多年,他已经非常清楚这位大人的脾性。 “属下明白!” 温书腰身躬得更低了,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相府那位怎么样了?”大谁何淡淡的问道。 “来多宝市了……” 温书话还没说完,刘之渊抬手便将他的脖颈捏在了手掌当中。 温书大惊,依照他现在天境的实力居然还是这般容易就被擒到了手里,甚至都感受不到眼前这位大人使用内力。 看着近在眼前的红色双眸流露出来的凛冽寒意以及大脑传来的窒息感,温书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压迫。 “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吗?”大谁何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眼里不含有任何感情:“那位的事是最大的事,有事先汇报那位的。” “属下……属下记住了!” 脖颈被人捏在手中,温书说话都有些费力。 “再有下次,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去领罚吧。”刘之渊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其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墙角:“说吧,那位来干什么。” 温书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说道:“是下面的人汇报说那位来了,说是要买奴隶。” “奴隶?”刘之渊眼眸微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有意思。” “带我去看看。” “可是大谁长你……”温书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毒蛇盯上了,连忙闭上了嘴。 “我看是最近太宽容你了。”大谁何冷冷地说道:“一会儿自己下去剑阁禁闭两天。” 听到大谁长口中的“剑阁”,温书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里是练剑的地方,但也是炼狱,刺骨的剑意遍布剑阁,呆两天他就算不死也要脱两层皮,但他只能俯首听命。 “喏!” “大谁长随属下来!”说着,温书小跑到大谁长面前恭敬地打开了门。 刘之渊看着身前温书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意,然后从他面前走出门去。 …… “陛下,这边就是买卖奴隶的地方了。”伏虎此时已经带着刘协来到一家铺面前,铺面外的招牌上刻画着一个人的模样。 这就是奴隶贩子的铺子。 “走吧,进去看看。” 刘协抬头看了一眼招牌,随后一脚踏了进去。 ------------ 第十九章 鬼面 “走吧,进去看看。” 店铺里面并不大,除了一个柜台再无他物,没有刘协想象中肥头大耳的黑市商人坐在柜台后面,走出来的反而是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男子。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名黑衣小厮,小厮蒙着红菊面巾,看上去年龄不大。 见此刘协目露疑惑之色,不是说在多宝市里的商人都要佩戴面巾吗?看着刘协望过来的疑惑目光,伏虎也是有点懵。 看着伏虎那懵比的眼神,刘协此时不由得在心底暗自腹诽,伏虎有时候确实不靠谱。 不过这一次属实是刘协冤枉他了,因为眼前这二人正是刘之渊和温书。 刘之渊上前主动问道:“不知二位客官要什么类型的货啊?” 此时的刘之渊浑身散发着亲和力,丝毫看不出刚才面对温书时的冷酷无情。 听到刘之渊的话,刘协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老板口里的“货”应该就是他要买的奴隶了。 刘协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这里有没有年龄在十五六左右的,最好不要超过十七岁的。” 刘之渊眼神微闪,于是笑着开口问道。 “有啊,不知客官要多少啊?” “有多少要多少。”刘协说道,听到刘协的话,身后的伏虎则是扯了一下刘协,用担心的语气低声说道:“陛下,别要太多,董卓之前将内府基本花空了,咱们现在没钱了。” 刘协则是不动声色的用手轻轻按下了伏虎的胳膊,提醒他不要说话,伏虎见此只好作罢,他也不知道刘协接下来会怎么办。 想来陛下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哦?我这儿差不多有一百个。强调一点,我只收金子。” 刘之渊面具下的眉头微挑,提醒道。 “每个多少钱?”刘协听到他的话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一旁的伏虎闻言脸色微变,刚想提醒他不能直接开口问价,却不想刘之渊直接开口报价了。 怎么这商户也这么不懂规矩? “每个十两金子!” “您这宰客有点狠吧。”刘协眉头微微一皱,十两金子一个人,远比市面上高出太多了。 “这里本就是黑市,况且这些都是我们走关系从官府那边买下来的官奴,各个身体素质远非外面那些人口贩子手里的病秧子强多了。”鬼面男子解释道。 “这些人……可都是好苗子。”刘之渊似是不经意的说道,但是刘协听了却是心底一颤。 刘协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好,我都买了。”不再废话,直接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到刘协的话,让刘之渊有些惊讶,似乎是对刘协产生了兴趣,只见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刘协,用饶有兴味的与语气问道:“我这么多货,您确定您能买的下?” 看到刘之渊看过来的目光,刘协这才发现这男子竟有一双血色的双眸,微微一愣神,随后刘协很快便回过神来,十分笃定地说道:“我当然能拿出来,但是要宽限我几天。” “当然可以,既然都这么说了,不知阁下名讳,择日在下给您将货物送过去。”鬼面男子笑道,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刘协肯定这奸商在笑。 “不用了,你告诉我这些货在哪,我到时候亲自去取就行了。”刘协说道。 “也行,这是我的信物,到时候您去城南十里外的寒玉斋,给他们看过我的信物,自会有人带您去拿货。”鬼面男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白色玉牌递给了刘协。 而在刘之渊身后的温书在看到递出去的令牌后,眼神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来。 刘协取过令牌,只觉入手一片温润,大致看了一眼令牌上面,没有什么浮华的雕饰,只有令牌两侧雕刻的两条缠绕的蛇以及刻在令牌中间一个大大的“谁”字,除此外再无他饰。 刘协大致看了一眼令牌后便收了起来,对着微微躬身道:“多谢,不知阁下名讳?” 刘之渊沉思一下后说道:“行走江湖多年,唤我鬼面就行。” “那便多谢鬼面兄了,过些时日我便带着金子去寒玉斋。”刘协拱手道。 “交易而已,何来谢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刘之渊笑道。 “告辞!” …… 看着刘协远去的背影,刘之渊变得再度沉寂下来。站在他身后的温书看着眼前之人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咬咬牙,问道:“大谁长,那大谁令……”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谁令本就是先皇交付本座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刘之渊淡淡地说道。 “而且大谁令这天下有两块,那一块大谁令本就该是他的,” “大谁何大谁何,听令不听调。” “谁持有大谁令,大谁何就听令于谁。本座也不例外!” “温书,你要记住一点,大谁何是大汉的影子,是陛下最忠实而高效的鹰犬!” 大谁长转过身来看着温书,眼神冰冷,不含有任何感情,和刚刚刘协在时简直判若两人。 “说通俗点,我们都是陛下的狗,本座是,” “你,” “也是!” 温书心底一颤,纵使内心再有不甘,他还是躬身道。 “属下明白!” …… 当刘协四人走出多宝市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回到洛阳之后,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陛下,咱们现在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那奸商明显是在宰客!”一走出多宝市,伏虎就在跟刘协抱怨:“十两一个,他这也忒黑心了,关键您还买了……” “咱们内府的钱之前您都拿去做掌中雷和改进造纸术去了,现在内府一两金子都没有了……” “陛下……” 刘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直在自己身边唠叨的伏虎,他第一次感觉这个糙老爷们儿这么娘儿们唧唧的。 “从出来你就一直在抱怨,朕的脑仁都快被你唠叨炸了!”刘协白了虎子一眼,说道。 听到刘协语气中的怨意,伏虎立刻认识到自己似乎管的有点多了,立马躬身请罪道:“陛下,属下知错了,不该管这么多!请陛下责罚!” “好了好了,你可拉倒吧,朕快要困死了,赶紧回去。”刘协笑着说道,说完还打了一个呵欠:“金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明天你陪朕再出来一趟。” “啊?干啥?”虎子挠了挠后脑勺,不解的问道。 “挣钱!” ------------ 第二十章 客人来了 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之时,刘协就已经洗漱完毕了。 这竹棍加碳粉刷牙真的用不习惯,那竹棍戳得牙疼。刘协看着洗漱台上的竹棍心底在疯狂地吐槽。 刘协刚刚在刷牙的时候被这东西折磨得不轻,下定决心要做出牙刷来,不让自己的牙再受苦了。 随后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冠服,夏红和秋水昨晚被刘协支去服侍寿儿了,今天早上全是刘协自己动手洗漱和穿衣。 当刘协笨手笨脚地穿好衣服戴好冠冕的时候,刘协突然开始怀念被人服侍的日子。看来在万恶的封建社会里,自己这样一个新时代的新青年都被腐蚀了。 刘协看着铜镜前衣冠整洁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刚打开门就发现伏虎站在门外一副要敲门的姿势。 看到刘协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伏虎有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还探头往刘协身后的房间瞅了一眼。 “别瞅了,没人。”刘协没好气地白了虎子一眼:“咋的,还不相信朕能起来这么早?” 伏虎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憨憨地说道:“主要是陛下之前从来没有起来这么早过。” 这话说得刘协老脸一红,确实之前因为刚到这个世界,没有了工作的烦恼,养成了睡懒觉的坏毛病,但是被人揭出来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刘协干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说吧,这么早来找朕干啥。” “哦对了,陛下,袁绍带着一些联军将领来洛阳了。”一听到刘协的问话,伏虎赶忙正色道。 “这么快就来了?”刘协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有些惊讶。 刘协估摸着他们就要来,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就有点打乱刘协的计划了。 刘协正在低头沉思的时候,一名侍卫走了过来躬身汇报道:“陛下,皇甫将军和盖将军求见!” 刘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马上就要上朝了,他们怎么来了?” “宣他们进来吧。”刘协摆手道。 “诺!” 不多时,刘协便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陛下!你算得真准呀!他袁本初真的带人来了!”人还没到跟前,皇甫嵩的大嗓门就传到了刘协的耳朵里。 刘协见此苦笑道:“朕还以为什么风把你俩吹来了,这么大声音,是怕朕的耳朵不好使吗?” 刚走过来的皇甫嵩和盖勋二人相顾一眼,随即同时拜道:“陛下!您真神人也!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刘协之前给他们的帛书中确实提及袁绍在他们诛杀董卓收复洛阳后一定会来觐见,只是没有说具体的时间,但是尽管如此,依旧足够震惊到他们两人了。 这些当然不过是刘协根据历史上对袁绍的评价而做出的推测而已,袁绍此人志向虽大但是不精谋略,能聚人却不能用人,谋多而不决,这也是袁绍最后会兵败官渡的原因。 刘协对袁绍总结出来就一句话:虽有枭雄之志,而无枭雄之姿。 人不聪明归不聪明,但是审时度势很是很有天赋,所以刘协笃定袁绍回来洛阳,但是以刘协对史书上对袁绍“色厉而胆薄”的评价觉得他不会那么快来洛阳。 但是刘协显然有些低估袁绍了,毕竟人家历史上也是称霸北方的枭雄。 刘协听到盖勋和皇甫嵩的话,稍加思索后笑道:“二位将军不要着急,你们一会儿按朕说的做就行了。” 听到刘协的话,皇甫嵩和盖勋此时都是满脸问号,但还是仔细听着刘协的安排。 “你们一会儿……” …… 此时洛阳城东门外,袁绍被众将领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此时正在接受城卫的盘查。 但是说的是盘查,其实也就看一眼就过去了,袁绍见如此敷衍的盘查,眼中不禁流露出轻蔑之意。 袁绍装作不经意地抬头,一眼便看见城头散漫的守军一个个站得东倒西歪的样子,哪里像一支威武之师。 再一看数量,偌大一个城墙上面就稀稀疏疏地站着不到一百人的守军。 诛灭董卓的军队就这水平?也不过如此!袁绍见此眼中的轻蔑之色更甚,看到周围其他将领眼中的不屑之色,心里对刘协这个小屁孩儿的警惕之意几乎再难升起。 反倒是这些将领中有两人眼中流露出来疑惑之色,一个是骑着白马的英俊男子,目测三十岁左右,这正是关东联军里的曹孟德——曹操! 此时的曹操已经过了热血报国的年纪,也开始有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此时的他看着眼前这座威武高耸的城墙,还有城墙上那些极度不符的散兵游勇,眼里没有其他将领眼中的轻蔑之意,反而笼上了一抹疑惑之色,疑惑之下是深深的忌惮。 他清楚地知道董卓的军队实力,都是能征善战的西凉军和司隶的禁卫军所组成,曾在禁卫军担任过校尉的曹操非常清楚禁军的战斗力,肯定不是眼前这些散兵游勇,那就说明那些军队藏了起来。 藏起来干什么?肯定有意图,一个皇帝的意图会小吗?小的话就不会诛杀董卓夺回洛阳了。这就是曹操所忌惮的。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在意图什么,人最怕的就是对手藏拙,扮猪吃虎的人最可怕。 而另一个目露疑惑之色的正是大耳朵皇叔刘备,当然,以刘协的尿性是不可能让这种货色当自己的叔叔,但是历史上能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的雄才当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信了这些故意被刘协摆出来的散兵游勇。 就这些能干掉董卓的话,县太爷都能当皇帝了。 刘协也没指望自己这些把戏能唬住曹操和刘备这等真正的枭雄,刘协站在远处的城头看着城门外的袁绍一行人,他的这个位置在袁绍那里是看不到的。 在探子的汇报下,刘协已经知道了来人都有谁了,汉末三国的枭雄们不少都来了。 “还真是群英荟萃啊!”刘协低声笑道:“有意思……”身后的伏虎、盖勋还有皇甫嵩彼此望了一眼,谁都不知道刘协话里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反正陛下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肯定没安好心。 看着袁绍等人都进了城,刘协这才收回目光。 “走,随朕回去给他们演一场戏!” ------------ 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场 等到刘协几人回到议事殿开始准备上朝的时候,袁绍一行人也是赶到了相府外。 因为皇宫被烧,刘协也没有让王允再去安排建造新的宫殿,就先征用着相府,不得不说董卓拿内府的钱修的相府不比他的皇宫差多少。 “报!” 刚准备上朝,一名侍卫就跑了进来汇报。 “讲。”刘协思索这个时间应该是袁绍到了。 正如他所料,侍卫说道:“启禀陛下,邟乡侯及关东联军诸将领求见!” “让他进来吧。”刘协眉头微微一挑,说道。 “宣!邟乡侯袁绍及众将觐见!” 站在大殿外面的袁绍等人听到宣诏,便在一名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大殿门口,在侍卫的检查下卸下了盔甲和武器,这才让他们进去。 中国历代均是不允许武将带甲上店,更不能带武器面见皇帝,当然除非是皇帝本人的允许。 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殿,袁绍一进大殿便看见正前方坐在主位上的刘协,一看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眼中虽没有流露出轻蔑之意,但是心里已经不将这个娃娃皇帝放在了眼里。 刘协看到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殿,一眼便看出来走在正前方的一名稳重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脸上剑眉星目,梳理的整整齐齐的一字胡,一双眼神稳重而深邃,丢到现代绝对是让无数女生犯花痴的成熟大叔的类型。 果然一表人才!刘协暗暗地赞叹道。 袁绍等人走到大殿中央,齐声躬身道:“臣等拜见陛下!” 刘协对着下面的皇甫嵩和盖勋打了眼色,两人纷纷意会,只有一旁的马腾和韩遂看着他们眉来眼去面露疑惑之色。 很快,刘协就面露笑意地对着袁绍等人说道:“快快快,请起!袁将军带领大军帮朕吸引了董卓几乎全部的兵力,不然朕还回不来洛阳呢!” “这是我等身为臣子所应该做的!”袁绍大义凛然地说道:“董卓祸乱朝纲,挟天子以令群臣,天下当共讨之,匡扶社稷!” 这话说得极其动听,连刘协差点都信了。 刘协尽量让自己笑得贱一点:“袁爱卿说得好啊!朕很欣赏袁爱卿说的这番话!” 随后他对着大殿里的群臣大声说道:“大家多向袁爱卿学习!” 袁绍见此眉头微挑,他看不出来刘协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总觉得要给自己下套,刚刚降下去的警惕又升了起来。 毕竟是只老狐狸,袁绍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陛下,不敢当不敢当,臣所说的不过是天下人的心声罢了!”袁绍躬身道。 他在跟我演戏? 袁绍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个疑惑。 刘协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皇甫将军,我们昨日是不是还没封赏?” “回禀陛下,确实还未封赏。”皇甫嵩上前一步说道。 “好,皇甫将军率十万大军助朕诛杀董卓,收复洛阳!功不可没!官升一级!加封两千户!”刘协故意很大声的说道。 袁绍听出来了,这位小皇帝是在跟他说呢!稍一思索便知晓原委,司隶还有西凉的大部分军队都被董卓所掌控,而现在这些军队都在胡轸和徐荣的手里。 “袁将军,你率领关东联军,牵制董卓主力,朕问你,你想要什么封赏?”刘协转过身问向袁绍。 袁绍面色一肃:“匡扶社稷,乃是我辈职责,不求封赏!” “好一个不求封赏!”刘协笑道. “既然如此!袁绍听封!” “臣在!”袁绍忙跪地听封。 “今封袁绍为丞相,任为征北将军,率你部征讨董卓余孽!”刘协大声说道。 “臣袁绍叩谢陛下!” 如此大一个惊喜砸在了袁绍心里,还没等他高兴,只听刘协又说道:“孙坚破贼有功,封武侯,任破虏将军,领你部镇守荆州,防止董卓余孽南下!” 听到刘协的声音,在袁绍身后一群羡慕嫉妒的将领里的一位英俊男子有些吃惊的望向刘协,原本内心还有些不满袁绍啥也不干就落了全部的好处。 此时的他眼里满是惊喜,忙出列叩谢皇恩。 “臣孙坚叩谢陛下!” 袁绍的脸色逐渐难看,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刘协还没结束,继续说道:“曹操破贼亦有功!封东山侯,任青州太守!领你部镇守青州!” 队伍中的曹操没有孙坚那么喜悦,目光沉稳地走了出来,叩谢皇恩:“臣曹操叩谢陛下!” “其余人!官升三级!” 刘协转过身,看着下方叩谢的诸将,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目光复杂的王允,笑道:“王允!” “臣在!”听到刘协的呼唤,王允忙应道。 “朕宣布,改元贞元!朕要大赦天下!”刘协大手一挥,说道。 “臣领旨!” “退朝!”刘协随后便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议事殿。 “臣等恭送陛下!” 袁绍看着离去的刘协,眼神微寒,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刘协的寓意。 看着周围涌上来恭维的百官,袁绍虽然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回谢着众人。 反而是曹操和孙坚两人相视一眼,一起离开了大殿。 而王允则是目光有些复杂,他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上了刘协。 …… “陛下,王允求见!”刘协刚坐下便听见门外宫人的汇报。 “让他进来吧。”刘协明白这老头肯定会来问,正好有事需要他去办。 “喏!”宫人躬着身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刘协便看见满脸复杂之意的王允走了进来。 不等他说话,刘协先开口说道:“是来问朕刚才在大殿上为什么要分封他们对吧。” 王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其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将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的。” “王允,朕问你,朕刚才那么做是何用意?”刘协笑道,一双眼睛盯得王允有些不自在。 王允回道:“陛下这是分裂他们,驱虎吞狼。” “对啊,这就是阳谋。他们知道也要受着。”刘协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深意。 “可是陛下,这毕竟会养虎为患,这天下平白多了战乱,百姓受苦,而等他们相互厮杀完了,肯定会有……”王允分析着自己的忧虑。 “朕昨天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刘协打断了王允,问道。 “啊?记得。”王允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不打,这世家大族怎么会出来?”刘协收起脸上的笑意,沉声道:“他们不过是一时之患,而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才是最让朕寝食难安的。” “养虎为患,那是不可能会出现的。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刘协的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自信之意:“现在是,以后也是!” 说着,刘协转身负手望向窗外,留下沉思的王允。 良久,刘协才缓缓开口。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场。” ------------ 第二十二章 醉仙楼 相府外。 “陛下,咱们现在去哪里?”伏虎看着身前身着便衣的刘协问道。 “哪来的陛下!叫谢公子!”刘协斥责道:“在外人面前不要随意叫朕陛下!” “喏!陛……谢公子!”看着刘协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伏虎赶忙改口。 刘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今天出去挣钱!” “挣钱?”伏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刘协。 刘协白了他一眼:“不挣钱你有钱给朕买那些奴隶吗?” 看着伏虎那木讷的表情,刘协转过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眉头微皱问道, “虎子,你知道这京城哪些地方多公子哥儿吗?” 伏虎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醉仙楼的公子哥儿可能会有不少。” “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 看到刘协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伏虎做贼似的打量了周围一圈,然后趴在刘协耳边悄悄地说道:“就是有姑娘的酒楼。” “妓院?!” “不是妓院!”刘协差点喊出来,不过连忙被伏虎给摁住了:“嘘!陛下千万别被徐公公听到了!” 刘协一听到徐公公不禁有些疑惑:“徐公公是谁?” 伏虎将刘协拉到离相府远一点的地方,这才说道, “公子,徐公公是掌管皇宫内务的总领,您这两天忙着政事,他还没来得及见您!”伏虎说道。 “一个大太监而已,怕他作甚!”刘协有些不屑的说道。 “可是……”伏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协打断堵在了嘴里。 “别管他了,先带朕去看看那个醉仙楼!”没有男人对妓院没有好奇心,包括刘协。 看着刘协那一脸兴奋的模样,伏虎觉得自己好像办错了件蠢事。 “磨磨唧唧干啥呢!快带路!” 听到刘协的催促,伏虎只好带着这位少年天子去那醉仙楼,此时他的心里后悔无比,只求这位皇帝陛下可不要醉死温柔乡,不然到时候大汉真就完咯! 到时候他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此时的刘协不知道伏虎的心理活动有多么激烈,就算知道估计会笑掉大牙。 刘协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周围的街景给吸引到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原本因为朝廷重农抑商的政策街道上这些小摊小贩什么的肯定会被官兵给驱散,但是经过灵帝的放任,京城洛阳的商业发展得极为迅速。 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小商小贩的身影,叫卖之声络绎不绝,还有表演喷火的艺人吸引了大片的叫好声。 刘协看得出神,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虎子,今天是什么节日,街道上这么热闹?” 伏虎闻言微微一愣,说道:“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 “这还没有原来热闹呢,自从董卓来了之后,纵兵劫掠,洛阳就民不聊生,街道萧瑟,” “自从这两天您回来了之后,放宽民政,也没有士兵在城中横行,这才热闹了起来。” 听到伏虎的话,刘协心里不禁微动,感慨道:“若是天下皆如此,朕死而无憾矣!” 伏虎闻言内心更是感动,有这么一位陛下,他觉得大汉的复兴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同时也坚定了他想要保护好这位少年天子的决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刘协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有些甜腻,便听到伏虎说道; “公子,咱们到了!” 只见刘协微一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便来到了一处酒楼下面,酒楼大门上方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刻着“醉仙楼”三个大字。 匾额下面的大门则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且大多都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哥带着仆从进进出出。 看来也不是谁都能来这里的。 “公子,醉仙楼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都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所以这也是醉仙楼与其他地方与众不同的原因。”伏虎在刘协耳边低声解释道。 “而且这里的门槛极高,这里最便宜的酒都要一两金子一壶,点个清倌人唱首曲子更是五两金子起步!” 汉时市面上流通的金银并不多,东汉时人们用的钱都是五铢钱,而汉代银子是贵金属,是各地作为贡品上贡皇室,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货币,所以流通在当时市面上的多为金子和五铢钱。 而到了汉末军阀混战,政权更迭,金子才成为了世家还有军阀间的硬通货。 刘协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来来往往的看上去都是非富即贵,原来这地方本就是高消费场合。 刘协略微沉吟,问道, “虎子,你出来带了多少金子?” 虎子闻言面色微囧,尴尬的说道, “公子,你说出来挣钱,我就没带钱出来。而且内府已经没钱了。” 刘协听到后心中大骂这货简直就是白痴,无奈地说道, “你去找一趟王允,快一点,就说朕要借用国库一部分金子,让他抓紧时间!快去快回!” “可是陛下你的安全……”伏虎闻言脸色一急。 “那还不赶紧去!你越快我越安全!”刘协板起脸来说道。 看到刘协逐渐不好的脸色,伏虎只好应了下来。 “喏!” 看到伏虎快速地离开后,刘协这才转过身,仔细端详了一下醉仙楼,随后便一脚踏了进去。 而站在楼内迎客的老鸨看到刘协一个人走了进来,虽然穿的衣服很一般,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寒酸。 毕竟老鸨阅人无数,刘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告诉她这个少年不简单,于是连忙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 而刘协刚进来就有些发迷,毕竟他第一次来,周围嘈杂的人群还有充斥着鼻腔的胭脂俗粉,让刘协脑子有点发晕。 “哎呀,这是哪家的公子啊,是第一次来醉仙楼吧!要不要听听我们这里秦姑娘的曲子?” 一道甜得发腻的笑声传入刘协耳中,便看见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正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刘协刚想说话,便听见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在一旁冷嘲热讽,令得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哟!什么时候连叫花子都能来醉仙楼听秦姑娘的曲儿了?” ------------ 第二十三章 扇的就是你 “哟!什么时候连叫花子都能来醉仙楼听秦姑娘的曲儿了?” 听到这声嚣张跋扈的声音,刘协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刚准备找头羊宰一笔,这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了。 刘协转过身,一眼便看见那老鸨正喜笑颜开地迎上了一位衣着锦绣的年轻公子哥。 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走路虚浮,眼睛下面深沉的眼袋,明显是纵欲过度。 他身后还跟着俩凶神恶煞的家丁。 老鸨不愧是在青楼打拼多年的人物,知道眼前这两人都不好惹,但是此时她面前这位王家三公子更是不能惹,不然自己的这家醉仙楼可就不保了。 “哎呀~这不是王三公子吗?瞧您说的啥话,来了这儿都是客!您更是我醉仙楼的贵客!奴家这就安排秦姑娘给您唱曲儿!” 老鸨说的话滴水不漏,化尴尬于无形之中,捧得那王公子飘飘然。 王景云听得那就一个顺耳,色眯眯地在那老鸨的胸口抓了一把,满意地说道, “杨妈妈可得多找几个水灵点的姑娘一起到我的房间去啊。” 老鸨如嗔似媚地抛了个媚眼,甜腻地笑道, “王公子你放心好啦!包在奴家身上!还是上次那几个姑娘,包您满意!” 王景云哈哈大笑,眼神中满是猥琐之意, “不得不说,那几个姑娘水确实多啊!哈哈!走!带我上楼!” 刘协看着那王景云旁若无人的笑声,周围的人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点厌恶,但是一想到这家伙背后的王家,一个个都装作视而不见。 “让你走了吗?” 王景云微微一愣,随后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自己刚刚嘲讽的那个叫花子此时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见此王景云不怒反笑, “哟?咋的,你想干啥?”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叫花子?”刘协一脸严肃地问道。 “对!就是本公子叫的!怎么?要让本公子要再多叫你几声吗?” 王景云一脸不屑地笑道,说实话,仗着自家大伯的缘故,基本上他在这京城横着走都没有人敢惹他! “那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刘协一脸认真地说道:“不问你要多少,两千两黄金!” 说着刘协一边对着他伸出了两根手指,一边对他伸出了手,一副要账的模样。 “呵!叫花子要钱要到我身上了?” 王景云怒极反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碰瓷讹人讹到了自己身上!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动气!”一旁的杨妈妈一看事情不对,连忙上前圆场。 只见她笑着对刘协说道:“这样吧!这位公子您今天在小店的所有消费跟您减半怎么样?” 说着还跟刘协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招惹她后面的那位王公子。 但是刘协直接无视她,听到王景云说的话后,十分认真地说道, “你又叫了一声,那得再加两千两!” “加你妈的两千两!狗娘养的东西!本公子给你脸了是不是!你个臭要饭的叫花子!” 王景云彻底怒了,面前这个叫花子居然蹬鼻子上脸,居然还敢要! 此时门口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楼内众人的目光,一时间楼内的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探了过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听到王景云破口大骂,刘协脸色一寒。 “啪!” 只见王景云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协,就连楼上的众人更是满脸震惊之色,随后看向刘协的目光纷纷带有同情之色。 敢打王允的侄儿,这个年轻人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王允是谁?乃当今大司徒,权比丞相的存在!得罪了司徒王允的侄儿,这年轻人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敢打王景云说明这年轻人家世也是斐然,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刘协的家世。 而杨妈妈此时看着王景云那逐渐扭曲的脸色,早已退到了一旁,她现在只求这位祖宗千万不要把这里给拆了。 看着王景云望着自己那充满杀意的目光,刘协毫不犹豫地又给他来了一下。 “啪!” “还敢瞪我!谁给你的胆子!” 这下不光是王景云懵了,就连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王景云身后的两名侍卫也懵了,都忘了第一时间冲上去拿下刘协。 这……又打了一巴掌? 还没等所有人缓过来,刘协又是“啪啪”两巴掌呼了过去。 每扇一下,在场的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你……你居然……敢扇我?” 王景云此时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啪!” 又是响亮的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醉仙楼内回响不绝。 “扇的就是你!谁给你的胆子瞪我的!” “啊!你们俩蠢货愣那里干啥呢!给本公子把这狗东西打死!打不死他我弄死你们俩!” 王景云那扭曲刺耳的尖锐声音瞬间响彻醉仙楼。 那俩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出手便听到一道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住手!” 王景云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转身,刚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大伯——王允。 原来是伏虎带着王允来送钱了。 刘协递过去一道眼神,王允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死神盯了一眼。 王景云连忙跑过去抱着王允的大腿哭诉:“大伯!就是这狗东西骂我鳖孙!他不仅讹我还骂我!” 听到王景云口里的“狗东西”,王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了。 王允刚进来便看见自己侄儿要家仆去打刘协!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刘协是谁?大汉皇帝! 自己侄儿要是真敢打了,那自己丢的可不仅仅是乌纱帽,自己这条命到时候都不应定能保住! 一想到自己这个浑蛋侄儿,平时就看自己这个侄儿不爽,各种为非作歹,王允就气不打一出来,你想死别拉着老夫!老夫还想再活两年! 王允揪起抱着自己大腿的王景云,看着他那痛哭流涕的模样,王允顿时火起。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不光王景云自己傻眼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傻眼了。 “这是陛……我的贵客!道歉!” ------------ 第二十四章 上最好的酒,点最漂亮的妞儿! “这是我的贵客!道歉!” 看到自己大伯那近乎喷火的双眼,王景云知道自己闯祸了。 而且看上去闯的祸还挺大。 王景云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脸看向刘协,连自己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顾不得擦,大脑里面疯狂运转。 这人究竟是谁? “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道歉!” 看见自己那不争气的侄儿还在发愣,王允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直接给王景云踹翻在地。 王景云立马反应过来,他是纨绔不假但是脑袋并不傻,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刘协面前跪地上道歉认错。 “叫花……公子,刚刚是在下多有得罪,在下给您赔礼道歉!望您海涵!”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这次!” 王景云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态度转变之快令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王景云低声下气的道歉。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更是对刘协的身份感到好奇了,这是什么人物才能成为司徒王允的座上宾,纷纷猜测刘协的身世。 看着眼前低声下气的王景云,刘协感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抽抽,心底暗叹此人也是一个人物,最后刘协也只是很随意的摆了摆手。 “别忘了赔我的精神损失费,四千两黄金。” 原本心情忐忑的王景云看到刘协随意的摆了摆手,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来,结果后面那四千两则是瞬间让他的脸色垮了下来。 “公子,大哥!亲哥!咱能不能少点?” 王景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着刘协,四千两黄金,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把他拉到这醉仙楼来卖屁股都凑不齐这四千两黄金。 看着王景云那一脸凄惨的模样,刘协差点就松口了,但是一想到多宝市那两千两的帐,刘协瞬间就硬了, “不行,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什么精神损失费?” 旁边的王允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根本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但是王景云听到自己大伯的问话,脸色立马紧张起来。 “没……没什么!” 他可不敢把自己刚刚骂刘协的事情说出来,他感觉要是被王允知道了,自己恐怕掉层皮都是轻的。 刘协见此也是没说什么,只是很亲切地搂住了王景云的肩膀。 感受到刘协搂住自己的胳膊,王景云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见刘协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景云欠了我六千两黄金,今天我就是过来讨钱的!”刘协说着还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王景云,似乎两人是相识已久的好朋友一样。 王景云差点没被刘协狮子大张口给吓死过去。 六千两!黄金!这跟要自己命有什么区别? 刚想开口反驳,但是看到王允投过来的严厉目光,王景云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 王景云此时早已欲哭无泪,自己那点私房钱根本就不够还钱的,只能想办法去搞钱。 见到刘协和王景云两人亲切地站在一起,王允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不过就王允这种老油条多多少少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很恭敬地走到刘协面前说道, “陛……先生,您要的我已经安排在了门外的马车上了。” 王景云此时彻底被惊掉了牙,不光是他,还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那是谁?司徒王允!居然如此恭敬地对待一个少年!见到自己的大伯对刘协这般恭敬,王景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见刘协点了点头,很随意的说道, “现在不需要了,把东西带回去吧。” “好的。” …… 王景云此时已经麻木了,同时包括醉仙楼里的所有人,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大伯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无论如何,交好我的这位客人!还有!一定要招待好这位客人!” 他身边的这位到底是谁啊?居然能让自己位高权重的大伯如此重视。 王景云此时心中有诸多疑惑,只见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跟着刘协问道, “公子?不知您的名讳?” “谢留,叫我谢哥就行。”刘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此时的他正在思索着等王景云这个冤大头把钱给他之后要做点什么。 听到刘协的话,王景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洛阳有哪位姓谢的世家豪门。 难道是城南谢家?不对不对,城南谢家没有公子,都是姑娘……难道是长安谢家?也不对啊,他们虽然与我家有生意往来,但也不至于让我大伯如此对待…… 在两个人都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在他们身前带路的老鸨突然停下来,害得刘协和王景云差点撞了上去。 “两位公子,为你们准备的雅间到了。”杨妈妈一脸媚笑地着看向俩人,尤其是看向刘协的时候,那恨不得要扑上去咬一口。 身后的伏虎见此也是有些恶心,一个风尘女子也敢对天子动心? 杨妈妈想到刘协不会是普通人,但是没有想到刘协会那么不普通,连司徒见了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想来是个大人物。 刘协看着那涂抹着浓妆的老鸨对着自己一脸媚笑,只觉得一阵恶寒掠过,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的,你退下吧!” 听出了刘协的驱赶之意,杨妈妈只好遗憾地离开了,临走还不忘再给刘协抛了一个媚眼。 “呕~”等到老鸨转身下楼,刘协便扶墙干呕。 “那个……谢哥?” 一抬头,刘协便看见脸还没有消肿的王景云正一脸谄媚地看着自己。 不过……这猪头笑得真难看,刘协忍住了想要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不然到时候更丑。 “干啥!” “额……谢哥你吃啥,我今天请客,所有的消费小弟全包了!” 看着一脸豪迈的王景云,刘协眉头一挑, “我也不知道有啥好吃的……” 看着王景云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刘协脸上闪过一抹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就把这里最好的菜和酒都上了,最好的歌女叫上来唱曲儿!” “我……” 王景云此时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平时虽然豪迈,但也从来没有如此豪迈过,醉仙楼的每道菜都不便宜,这谢留更是都点了,这是直接要把他吃干抹净的节奏啊! “怎么?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唉……”刘协故意装着一脸遗憾的表情,看得王景云的忍不住眼角抽搐。 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祖宗! “别别别,小弟当然愿意!这才几个钱!小弟我请了!”尽管王景云此时的心都在滴血,可还是要装作一副很开心很豪迈的样子。 刘协此时的心里更是笑开了花,就连刘协身后的伏虎也是在紧紧地抿着嘴,就怕笑出声来。 小样!就你还敢骂我,我不把你吃干净算我刘协输了! ------------ 第二十五章 酒楼遇刺 看着摆着满满一桌子的酒菜,刘协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是脸上还是流露出一股可惜的神色。 “这么多酒菜,怕是会浪费啊!”刘协一边说着,脸上还露出可惜的神色。 见到刘协的表情,王景云觉得自己的脸一直在抽搐。 “没事没事,一顿饭而已!” “既然王公子这么大方,可别把我的精神损失费给忘了啊!” 刘协看着眼前的肥羊笑道,眼神中满是狡诈。 “那是自然不会!您只管吃好喝好,那些黄金我过几日就送到您府上去!”王景云强笑道。 “那就好,来来来!歌女呢?怎么还没上来?” 刘协转身对着正在上菜的杨妈妈问道。 杨妈妈此时也是笑开了花,这二位爷今天的消费就足足抵得上自己这醉仙楼几日的收入了。 听到刘协的问话,杨妈妈赶忙笑着说道:“公子您稍等,奴家这就去催一催我们的姑娘!”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包厢,叉着腰对着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催促道:“小秦她们几个呢?贵客在催了!” “好嘞好嘞,妈妈别着急,我这就去催催秦姐姐她们!”那年轻人点头哈腰地笑道。 “快点快点!耽误了贵客吃饭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妈妈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地说道。随后转身又换了一副笑脸走进了刘协他们所在的包厢。 那小二眉眼微抬,默不作声地瞄了一眼包厢内,一眼便瞅见了满脸笑意的刘协。 只见那小二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转身便匆匆下楼了。 …… 醉仙楼一楼的一处包厢,那年轻小二正站在门外敲门。 “砰砰” “谁啊,进来吧!”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包厢内传出来。 “哎呀!秦姐姐您咋还不着急呢!妈妈在上面催呢!”小二的声音很大,几乎整个一楼的人都听到了。 只见包厢里面有个正在梳妆的姑娘,铜镜前的姑娘显得极为温婉动人,唇若珠玑,肤如凝脂,一双柳眉丹凤眼内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间仿佛能够摄人心魄。 这姑娘正是醉仙楼的头牌歌女——秦婉儿。 “没看见我正在梳妆吗!急啥呢!” 那小二此时站在秦婉儿身后,四下打量一番后微微俯身,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确定了,正是那人!” 只见铜镜中的秦婉儿脸色一变,随后大声说道:“好了小苏,带我过去吧!” 随后秦婉儿从梳妆台下稍一摸索,竟抽出一柄软剑来!随后寒光一闪便缠在了腰间。 那小二却似没看见一般缓缓退出了包厢,身后紧跟秦婉儿。 两个人面带笑容,不紧不慢地往刘协所在的包厢那边走去。 看到两人上去的方向,在醉仙楼一楼一个难以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此时正坐着两个对酌的醉汉。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的是,当秦婉儿和那小二走到刘协包厢门前的时候,两人的目光都稍微有些变化。 他们当然知道刘协在那个包厢里,而且他们也知道那个秦婉儿不简单。 只见那小二推开门,秦婉儿便风姿卓越地走了进去。随后关门站在门前,似乎是随时等候里面人的招呼。 只见那俩醉汉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醉仙楼,惹得一路上的行人无不嫌弃地避开他。 而另一个醉汉则是晃晃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 刘协看着走进来的一名风情万种的姑娘,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正是秦婉儿。 反而是刘协身边的伏虎的眉头则是不经意间的皱了一下,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伏虎毕竟是个练家子,刚刚秦婉儿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股危机之感。 一个酒楼的歌女怎么会给他带来危机感? 伏虎看着秦婉儿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公子,这是我们醉仙楼最红的头牌——秦婉儿!整个洛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旁的杨妈妈媚笑道,介绍秦婉儿的时候一脸骄傲。 就连旁边的王景云看到秦婉儿的时候也是一脸猪哥像。 “谢哥!秦姑娘可是洛阳最红的歌姬!色艺双绝!” 刘协闻言不禁挑了挑眉头,这个秦婉儿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惊艳到了他,但是和家里的寿儿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秦婉儿缓缓走到了包厢的另一边,在早已准备好的一副古筝前盘膝坐下。 对着刘协几人微微点头示意后,一双芊芊玉手缓缓搭在了古筝上面。 随后十指微微律动,一道宛如天籁般的琴声在包厢内回响起来,清脆的琴音,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刘协也是第一回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一时间竟听得有些入迷了,在听惯了现代矫揉造作的流行音乐还有疯狂的摇滚乐,再来听秦婉儿演奏的古筝简直是心灵的享受。 不光是刘协,房间内的所有人早都沉迷琴声之中无法自拔,一个个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就连伏虎都差点沉迷到琴音中去。 不对!这是催眠的幻音! 伏虎的心中警铃大作,不知何时秦婉儿已经起身,随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已经出现在手中。 此时的秦婉儿早已没有了刚才温婉可人的模样,此时的她满面寒霜,眼中杀意大作,一柄软剑探上前去,直奔刘协而去! 然而反观刘协、王景云还有杨妈妈三人,此时还沉浸在刚刚的琴声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此时都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子小心!” 伏虎一声大吼,瞬间将三人叫醒,刘协更是满脸惊骇之色! 因为秦婉儿已经手持剑锋欺身而来! 刘协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剑锋的寒意! 关键时刻,伏虎眼疾手快地飞扑到刘协身前,徒手抓住了秦婉儿的长剑。 只见伏虎奋力将其转向,刺到了一旁的墙壁!而自己的手掌也是鲜血淋漓! “公子快走!我来拦住她!” 伏虎大喊道,随即与秦婉儿缠斗起来! ------------ 第二十六章 吾命休矣! 一时间整个包厢内满是刀光剑影,满屋狼藉,看得刘协心惊肉跳。 此时包厢内的另外两人,杨妈妈和王景云也是早已被吓傻了,他们想来也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婉可人的秦婉儿竟会是武功高强的刺客! 虽然伏虎的武艺很是不错,但是毕竟手里没有家伙,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在秦婉儿处处杀招之下,也是只能勉强招架。 两人照面不过几个回合,伏虎身上就已经有好几处挂彩,身上衣物破损之处尽被血迹浸染,一时间看上去颇为狼狈。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伏虎大喊道:“公子你快走!我来拖住她!” 说完,一记侧踢直奔秦婉儿面门,拦下了想要冲上前的秦婉儿。 秦婉儿面色微寒,看着想要离开的刘协三人,娇声喝道, “小苏!不要留下活口!” 还没等刘协反应过来,只见包厢的门被打开,还没等刘协庆幸,便看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小刀直扑面门,原来是早已守在门外的小苏听到秦婉儿的呼喊,于是开门进来想要杀死刘协。 看着即将刺过来的小刀,一时间刘协不禁在心底悲呼,吾命休矣! 贼老天!我这就要死了吗?我还没好好地完成我的计划!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刘协的心声,只见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光膀子醉汉,携着一股凌厉的掌风,一掌极其刁钻地拍在了那持刀小二的胸口。 在小苏那震惊的目光中,那醉汉反手又是凌厉的一拳砸在了小二的右肩上, 只听见“咔啪”一声,小苏那拿着小刀的右臂便瘫软地垂了下来! “你……你是谁?”小苏看着那一言不发的光膀子醉汉,满脸惊恐地问道。 那醉汉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记手刀砍在了小苏的后颈处,然而小苏在昏迷之前忽然大喊了一声, “黄天教众!十二天煞!不要放走了这狗皇帝!” 随后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但是整个醉仙楼却是瞬间混乱了起来! 狗皇帝?皇帝来醉仙楼了? 而那名光膀子壮汉则是眼神微凝,刘协虽然死里逃生,但是此时也是不禁眉头紧皱,此时一旁的王景云和杨妈妈更是一脸震惊! 皇帝? 这些杀手是奔他们来的,但是他们明显不是皇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一时间两人瞬间将目光放到了刘协身上,感受到两人的目光,见此刘协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谢……谢哥!你……你竟然……是,啊啊啊,不对不对,是陛下……”此时的王景云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现在就想自己把自己弄死! 自己来的时候居然骂了皇帝?王景云突然就明白了自家大伯刚才为啥看见刘协会是那种态度。 自己还能活着简直是命大!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轮不到他胡思乱想了。 不知何时,他们周围此时已经围上来十二个人,衣装各不相同,想来是扮演成客人的杀手。 有满脸笑意的富态商人模样,也有风度翩的公子哥,甚至还有一个孩童模样的杀手! 这十二天煞便是黄天教中的顶尖刺客! 此时的刘协已经顾不上自己身份被暴露,眼前的危急情况已经容不下自己再去细细思考这些人的背景了。 因为十二个人已经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随后又是数十道身影破窗而入,冲到了醉仙楼里。 一时间刘协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一把把寒气逼人的武器直奔刘协而去! 这简直就是死局! 来了这么多敌人,刘协此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时候,那光膀子壮汉则是冲了上去,完全没有恐惧之色,直接迎了上去! 不得不说,这光膀子壮汉的武功比起伏虎只强不弱,面对围上来的诸人,拳脚带风,一时间竟拦住了这么多人。 刘协和王景云、王妈妈两人趁机一起往楼下走去。 刘协只求他们能够活着走出这座醉仙楼。 那光膀子壮汉虽然厉害,一拳一掌下来几乎没有能扛得住的 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刺客人多毕竟占优势,车轮战下来那壮汉便是有些不敌他们。 毕竟这些刺客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经受过培训的。 就在刘协三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其中两名刺客突然调转剑锋,直奔刘协后背而去! 千钧一发时刻,那光膀子壮汉一拳砸飞两名贴身纠缠的天煞,不顾那名笑呵呵的富态商人一剑刺过来的剑锋,飞身扑倒了刘协。 随后刘协便听见了数声剑入肉体的沉闷声音,刘协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片温热。 再一转身,便看见那光膀子壮汉无力跪下的身影。 “大谁何地字三号,不能护送您回宫了!”那壮汉惨然一笑,随后嘴角血流如注,只见他嘴唇微动,随后缓缓倒地, “陛……陛下……快……走!” 刘协看着那死去的无名壮汉,此时的他心中仿佛有着一股怒火在飙升。 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拼了命保护自己! 自己却无能为力! 刘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起身撒丫子就跑! 看着突然飞快逃跑的刘协,那些刺客瞬间大呼:“抓住他!狗皇帝要跑了!” “快快快!抓住他!” 刘协只管撒丫子逃跑,头都不回,心中却在暗暗发狠,自己回去一定要彻查这些刺客的来历,不管是谁,只要被自己抓到,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就在刘协快要到达酒楼大门口的时候,一道曼妙的身影飘飘然地从楼上落下,站在了刘协面前。 看着眼前秦婉儿手中滴血的软剑,刘协心底一沉,只怕伏虎也……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刘协死死地盯着秦婉儿,想要从她那双凛冽的双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只听秦婉儿用充满恨意的声音说道, “为天下谋太平,诛杀你这昏君!” 此时后面一阵破空之声,之前在楼上的数十名刺客已经彻底将刘协围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一楼寒光四起,刘协只觉得心底逐渐沉了下去。 死局! 前后左右站满了刺客,伏虎生死不知,就连刚刚保护自己的那名光膀子壮汉也已经死了, 现在的自己真就是孤家寡人! 难道今天我刘协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 第二十七章 孟婆 难道我刘协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就在刘协有些不甘地闭上了双眼。 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自无人注意的顶楼一跃而下,令人诡异的是,即便是落地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连刘协都不知道自己身后什么时候跳下来一个人。 那人笼罩在一个黑袍之下,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众人面前一记手刀打晕了刘协。 秦婉儿微微一愣,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名黑袍人,她刚刚在楼上与伏虎纠缠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居然站着一个人。 “不知阁下是何方豪杰,可否将你手中之人交付我等,我等必有重谢!”秦婉儿拱手道,言谈之间满是客气。 只见那人抬手缓缓掀开了自己头上的黑袍,露出了一张鬼脸面具。 如果刘协此时还清醒着,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当年在多宝市贩卖奴隶给自己的鬼面——刘之渊。 秦婉儿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刘之渊,一弯柳眉微微一皱,要不是眼前这人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她早已冲上前去将其斩杀。 就这样秦婉儿为首的黄天教众盯着刘之渊,刘之渊则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刘协身前。 僵持了不知多久,秦婉儿与周围的十二天煞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 忽然秦婉儿暴起一剑刺向鬼面,携带着无尽的杀气,直扑鬼面的心口而去。 而周围的十二天煞则组成杀阵同时从十二个不同的方位杀向鬼面。 几乎是全方位绞杀,然而处在杀阵中心的鬼面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轰!”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秦婉儿连同那十二天煞皆是吐血倒飞出去。 等他们艰难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看向刘之渊的眼中满是浓浓的震惊与忌惮之色。 鬼面连手都未曾抬起过一下。 只听见刘之渊缓缓地说道:“都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后辈,就这么拿出来当炮灰来试探我吗……” “嗯?是吗?” “孟婆?” 听到鬼面的话,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秦婉儿还有十二天煞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上司是孟婆,但是孟婆行事极其缜密,连他们这些黄天教众的内部成员都未曾见过一面。 这鬼面是如何知道的? 只见鬼面一直盯着一个隐秘的角落,似乎那里有什么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转了过去。 孟婆今天居然也在场? 醉仙楼内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自然也是见多识广,有不少人都曾听闻孟婆的大名。 当年黄巾起义的时候,很多朝廷命官被杀,有不少就是孟婆的手笔。 孟婆武艺极高,据说见过其真容的人都已经死了,加上本人平时就来无影去无踪,所以这些年来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如今听说孟婆居然在这醉仙楼内,一时间纷纷跟随刘之渊将目光放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极其妩媚的笑声自那个角落里传来,随后杨妈妈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大谁何果然是神通广大,连我这老婆子都能找到,果然名不虚传!” 杨妈妈一脸笑意地称赞道。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再次被震惊到了,这个名满京都的老鸨居然是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孟婆!而让给他们更震惊的是,此时场中的刘之渊居然是销声匿迹数十年、威震天下的大谁何!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冷意从脚底直扑天灵盖,这是对大谁何发自内心的恐惧。 哪怕早已过去数十年,人们再次听到大谁何依旧会后背发凉! 不光是醉仙楼内的客人,就连秦婉儿还有十二天煞都忍不住愣了一下,这个平日里见钱眼开的势利眼老鸨居然会是孟婆! 而且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刚被他们围杀的人居然会是威震天下的大谁何! “当初朝廷数次征你,你都避而不见,如今却加入了反贼的阵营之中。”刘之渊淡淡地说道。 “我可不觉得你会是听了什么皇帝昏庸就会上了贼船的人。” 杨妈妈——孟婆吃吃一笑,似乎是有些娇羞地掩面笑道:“大谁何可真会说笑,奴家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 “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那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大谁何淡淡地说道,似乎是在说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罢了。 “如果是别人跟奴家说这些话,奴家只会觉得不过是玩笑罢了,”孟婆吃吃地笑道,一双桃花眼内眼波流转,一边笑着一边缓缓走向大谁何, “但是您说这话,还真是让奴家的心里有些发怵啊!” 突然孟婆探手拍向大谁何,这孟婆竟是极其不厚道地偷袭了大谁何! 但是大谁何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形微微一晃便是躲开了孟婆的偷袭。 孟婆似乎也已经料到了自己这一手不会得逞,只见她拍出去的手反手成爪抓向大谁何的胸口。 只见大谁何鬼魅般地飞速后退,又是轻松将其躲过。 看着处处杀招的孟婆,此时躲在柱子后面的王景云都快被吓傻了,自己之前竟然一直在占这杀神的便宜。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鬼门关门口反复横跳! 只见场中孟婆招招直击要害,下手极其狠辣刁钻,劲风所过之处,桌椅皆是化为齑粉。 反观大谁何则是应对自如,不出一掌一拳,身形微动,便是轻松躲过孟婆那狠辣的招式。 虽然大谁何的脸上带着个鬼脸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出来那面具之下的云淡风轻。 “没想到大谁何武艺如此高深!奴家献丑了!” 孟婆一边媚笑道,一边抽出腰间的一柄软剑刺向大谁何。 “愣着干啥!还不上!” 听到孟婆的声音,秦婉儿等人忙起身准备去帮助孟婆。 然而没等他们起身冲上去,便看见无数佩戴鬼脸面具的黑衣人自窗口和门口处涌了进来,一时间秦婉儿等人还有数十名黄天教众皆被团团围困! 孟婆见此心底一沉,随后看着依旧云淡风轻躲避自己攻击的大谁何,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黄泉碧落,彼岸花开!” 只见孟婆手中的软剑表面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芒,随后快速抖动起来——一朵绚丽的红色剑花,宛若自彼岸盛开的花朵,妖艳而诡异。 剑花从四面八方刺向大谁何,这是孟婆的成名之技,从未失手! 然而,在孟婆惊恐的眼神中,只见大谁何只是简单伸出一只手,便是破开那密不透风的剑影中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过如此。” 刘之渊看着手中孟婆,眼神中满是轻蔑,随后手腕用力,在孟婆恐惧的眼神中将其脖子毫不费力地扭断。 孟婆,陨! ------------ 第二十八章 棋手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狗皇帝去醉仙楼了!他们今天就准备动手了!” “什么!”听到小玉的汇报,此时还蹲守在相府外的孙嬬一双美眸之中闪过一抹惊怒之意。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他们怎么敢私自动手!那狗皇帝的底细现在还没有摸清楚,现在万不可打草惊蛇!他们怎么敢轻易动手!” 茶桌前,孙嬬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股愠怒,她和小玉已经在相府外蹲守了快一整天了,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那人找到机会溜出了相府。 “小四他们说是收到了内线的密报,因为时间紧张就来不及通知小姐您了,而且此次任务还会有孟婆和十二天煞相助,那人恐怕很难逃脱!” “什么?孟婆也来了?”听完小玉的话,孙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孟婆的实力她还是很相信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行!保险起见,小玉,你现在就带我去醉仙楼!” “是!小姐!” …… 迷迷糊糊之间,刘协感觉自己的好像被丢到了火炉中炙烤,周身燥热无比,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口中干涩无比,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想要起身,却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人束缚着,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似乎是感受到了体力的恢复,刘协费尽力气,这才勉强睁开厚重的眼皮,随后眼前一阵清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床顶,随后是一张布满担忧焦虑的漂亮脸蛋,让刘协看得一阵失神。 自己还活着。 “大家!你醒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刘协瞬间回过神来。 原来是伏寿正坐在刘协的床边照顾他,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仿佛有一团火在自己的喉咙里燃烧。 “水……水……” 听到刘协虚弱的声音,寿儿连忙起身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过来。 刘协接过水便一口干完,随后又递了过去,眼巴巴地望着寿儿, “还要……” “还要?”寿儿连忙又跑过去给他倒水。 足足将茶壶里的水喝光,刘协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肚子,喉咙的不适感也消褪了很多。 “我昏迷多久了?”刘协扶着额头问道,刚从昏迷中醒来,还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三天了……”说到这伏寿眼眶又是一红:“我差点以为大家你醒不过来了……” “才三天……三天!?”刘协瞬间反应过来。 “我……晕了这么久?” “对啊,大家你都快吓死我了!”寿儿委屈地撅了撅嘴唇,看得刘协心里难受地将其搂了过来。“以后你再也不准私自出宫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寿儿靠在刘协的怀里,感受着刘协的安抚,失而复得的幸福感在心里洋溢着,忽然她感觉刘协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了?大家?” 伏寿抬头看向刘协,眼中还隐隐闪烁着泪花,想来也是担心坏了。 “我当时是怎么回来的,伏虎怎么样了?” 伏寿闻言答道:“虎子受伤颇重,现在还在疗养,不过短时间是没有办法来侍卫你左右了。” “至于大家你怎么回来的,是昨天你遇刺的时候有人来相府报信,盖勋将军率领着影卫就去救驾了。“ ”好在赶到及时,不过听盖将军说等到他带人赶到的时候,所有刺客已经全部伏诛了!” 听到伏寿的话,刘协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当时自己明明已经濒临死地了,为什么最后自己却活了下来,而那些杀手全部伏诛了呢? 刘协感受到了其中的蹊跷,但是又找不到什么证据,忽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正是当日陪他一起喝酒的王景云,想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看到些什么了。 虽然现在很好奇当天自己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但是刘协倒也不急着召见王景云,因为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解决,那就是肃清洛阳残余的贼孽。 不然自己在洛阳无一日安生之日。 那天的刺杀之事,下面的水很深,恐怕不仅仅只是一起简单的黄巾余孽刺王杀驾的戏码,自己何时出的相府?那伙刺客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行踪的?为何那伙刺客在洛阳埋伏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种种疑云无不指向如今晦暗不明的朝堂之上。 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以为仅凭手中的军权和兵力,就足以掌控整个洛阳,然而现实就是这个世界上,那些世家和豪族,完全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自己给除掉。 皇帝掌握的不过是明面上的帝国,而这个帝国的影子里,早已被各种势力瓜分殆尽,背后总是会有一双手在无形的操控着这一切! 刘协讨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和当初在董卓手上别无二致! “有意思啊有意思……”想到这里,刘协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泛起了一抹怒意。 刘协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刺杀,想来是因为自己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一个野心勃勃励精图治的年轻皇帝,势必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忌惮,忌惮让人恐惧,恐惧让人疯狂。 这样的皇帝肯定不是他们想要的,而且自己前几日刚下令要彻查国库,看来这国库里的水,已经深到了让他这个皇帝都难以下脚的地步。 现在暗中的这些人已经彻底惹恼了刘协,刘协现在也非常清楚现在不是摊牌硬碰硬的时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引暗中的那些人主动出来,暗中的敌人远比明面上的可怕,刘协深谙这个道理。 “既然你们这么着急让朕去死,那朕就好好地陪你们玩一玩,看看这局棋,究竟谁才是棋手,谁才是棋子!” ------------ 第二十九章 朕要发脾气 很快,刘协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洛阳。 本来皇帝之前遭刺客刺杀后昏迷了两天两夜未醒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各个世家豪族暗地里都在蠢蠢欲动,整个京都的下面都已经经历了一波血洗。 毕竟没有人不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这个世界上人类最不缺的就是欲望。 刘协被刺杀了,这次在生死边缘的游走让刘协记忆深刻。 所以刘协现在很生气,他也是故意让别人看出来他很生气。 古时候常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此时的刘协冷着一张脸坐在议事殿的龙椅之上。 下面则是一众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而王允还有盖勋马腾一干武将则是满脸惊喜的看着龙椅上的刘协。 刘协现在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刘协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不过看着刘协那冷着的脸色,一个个也不好上去说什么恭喜的话。 于是朝堂之上这种诡异的静谧持续了将近一刻钟。 最终还是刘协开口了,不过刘协一开口便是让人胆战心惊, “前几日城门值守的守将是谁?” 刘协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平淡。 就像平常的问候一般。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上前说话。 刘协也不着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大殿上各个低头不语的大臣们,一个个心怀鬼胎脸上却又装作若无其事,谁也不愿意去接刘协的话,生怕跟前两日的事情扯上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列。 只见盖勋出列大声道, “前几日的城门守将是原来的洛阳城守——欧阳介!” “人呢?” 刘协看着盖勋问道。 盖勋回答道, “回禀陛下,欧阳介昨日便不知去处了。” “就他自己跑了?”刘协眉头一挑。 “就他一人。” “那估计找不回来了。既然找不到他了,那就抄没家产,诛九族。” 刘协淡淡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确实微不足道,这欧阳介明显就是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替死鬼,根本没什么价值。 “这两天京中如何?” 听到刘协的问话,只见下方的大殿中走出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文官。 盖勋定睛一看,原来是前两日在大殿中顶撞自己的洛阳县令,司马宣。(作者注:不是司马懿他家的) 只见司马宣手持芴板高调走到刘协面前的台阶下,大肆吹捧道, “回禀陛下,自从陛下您回京之后,京城的治安好了很多,百姓安居乐业……” 刘协则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问道, “你儿子前几天是不是腿被打断了?” 听到刘协的问话,司马宣不禁脸色一囧,自己家儿子不懂规矩跑到多宝市那里撒泼,被人家打断了双腿丢了出来,这种丑事是万万不可在明面上提出来的。 自己虽然贵为洛阳令,但是在大谁何的势力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所以司马宣在思考了和大谁何作对的下场之后,果断地说道, “陛下您可能记错了,犬子是摔倒了不小心骨折了,并无大碍!”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大谁何,相反,在一些老牌世家中对大谁何的记忆简直被刻到了血脉里。 所以在朝堂之上,起码有一半人都知道多宝市的后面就站着大谁何的身影。 听到司马宣如此干脆利索的说出来这种话的时候,刘协不禁对眼前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 “袁将军他们回去了吗?” “回禀陛下,他们说是为了早日清剿贼寇,昨日便动身回去了,”司马宣恭恭敬敬地说道。 听到这儿刘协忍不住冷哼一声,早日清剿贼寇?不过是没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罢了,赶紧回去巩固地盘是真。 不过这也恰好在刘协的计划之内,所以刘协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面计较,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王允,我安排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刘协将目光放到了在一旁一直默默不说话的王允身上。 王允听到刘协的声音后立刻出列,恭敬地说道:“回禀陛下,已经完全安排好了,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准备!”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王允的眼神中多了不少赞许之意。 这王允果然名不虚传,毕竟是一个能彪炳史书的历史人物,他的业务能力果然很熟练。 领导最喜欢的就是办事利索高效率的手下。 刘协也不例外。 所以刘协对王允的看法好了很多,同时也决定将王允放到了自己的计划当中去。 王允此时感觉到皇帝看向自己的眼神亲善了不少,心里不禁有些小得意,得意的瞄了一眼司马宣。 刘协见此不禁有些哑然,原来这俩人私下里也在较劲。 不过这些只要不危及国本就无伤大雅。 随后刘协面色一肃,说道, “盖勋、马腾听令!” “末将在!” 盖勋和韩遂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同时出列领命。 “此前有百姓向朕举报了有人晚上聚众斗殴,刺杀朕的刺客至今未归案!朕命你们两人率军这两日在城里巡查一遍,”刘协看着他们说道:“允许你们先斩后奏!” 此话一出,下面群臣顿时一片哗然。 那有什么百姓面圣投诉这一说,开玩笑,寻常百姓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见皇帝一面。 这不过就是刘协的借口罢了,至于刘协想干啥,他们猜不出来,但是也不敢猜。 单是刘协那句“可以先斩后奏”就把群臣给镇住了。 确实没有百姓找刘协,刘协这么做的目标还是将目光放到了那些在洛阳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这次醉仙楼刺杀一案,这些世家大族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所以刘协打算好好整整这些野心勃勃的世家大族,整不了大家伙,但是可以整一些小虾米,顺便来填补一下国家的亏空。 一想到这儿,刘协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而殿下的群臣看着刘协那不怀好意的笑,一个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直到不久之后的几天,他们就会明白刘协今天笑容的含义。 这是杀鸡儆猴,他们是鸡,那些世家大族也是鸡。 至于谁是猴,便是那些看戏的人! 刘协十分清楚自己这次行动肯定不会有太大的结果,不过是给那些暗中的人一些警告罢了,敲山震虎,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少年皇帝不是一个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是皇帝,他也有自己的脾气。 朕要发脾气,你们就只能受着!只要你敢跳,朕就敢办你! ------------ 第三十章 暗中推手 “这是盖将军给我挑的侍卫?” 刘协看着面前敦实得像一堵墙的壮汉,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这个头得有两米的身高了吧? “属下张云,陛下您叫俺二牛就行!”那壮汉开口,声如闷雷,震得刘协耳膜生疼,刘协抬头看上去,只见这壮汉生的一双浓眉大眼,此时正紧紧地盯着刘协,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看得刘协心里有些发毛。 最惹人注目的是张云的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自下巴延伸到了眼角,看上去显然还是新伤,因为伤口还没有愈合,翻红的血肉看上去显得格外凶神恶煞。 一旁送张云过来的将官躬身道:“启禀陛下,盖将军实在是担心陛下安危,特意令末将自军中挑选出一位好手来做您的侍卫!” 刘协闻言点了点头,伏虎在上次的刺杀中受了重伤,暂时是没有办法侍卫刘协左右了。 “你脸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 听到刘协的话,张云有些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属下之前在攻打洛阳的时候,把城门撞开之后不小心被城门后的叛贼给偷袭了。” 一旁的将官赶忙又补充道:“二牛力能扛鼎,之前收复洛阳的攻城战里,二牛仅凭蛮力就将那城门撞开了,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斩杀了城门后的三十余个叛军,是攻城的头功!” 听到将官的话,刘协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看来是把好手,以后就跟在朕的左右吧!” 见刘协点头答应了,二牛那原本还生怕刘协看不上自己,现在悬着的心最终还是放了下来,随后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没想到自己真的当上陛下身旁的贴身侍卫了! 刘协此时也猜不到张云的内心活动,现在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望伏虎,不等他动身,便有宫人慌忙来报。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贾诩要自尽!您快去看看吧!” 听到宫人的来报,刘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把这位囚在相府内,一直没有时间去管他来着,就让相府的宫人先把他给好吃好喝地供着,囚禁在相府里面。 此举也是为了想要磨一磨他的锐气。 “终于到时候了。”刘协嘴中喃喃道。 “现在带朕去见他。” “喏,陛下您随我来。” ……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一处静谧的庄园深处,这里有一间暗室,此时暗室中正好有两人。 暗室的空间不大,里面的陈设也极为简单,两张软席,此时正有一人跪坐其上,只露出一个黑暗的背影,看不出相貌。 暗室的墙壁上,几盏烛火点点摇曳,另外一人则是颤颤巍巍地匍匐在那黑影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刺杀失败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找我?” 那背影后面传来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阴沉,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让匍匐在地的那人吓得冷汗直冒。 “教主,实在是没有办法,大谁何重现洛阳,属下包括孟婆大人都不是大谁何的对手……” 听到身后那人的汇报,黑影又开口道:“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会有大谁何吗?为什么没有速战速决解决掉那个狗皇帝?”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那人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一股杀意自他的身上渐渐弥漫到了整间暗室。 跪在地上那人连忙叩头求饶,头盖骨磕在石质地板上传出“咚咚”的沉闷声响,在暗室中不断回响。 “教主饶命!属下也是为了想要及时向您传达信息,所以舍命逃回给您带来消息的!教主饶命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求饶声,那黑影一动也不动,待得身后那人磕得满脸血泪横流,这才张口说话。 “那董卓帐下的吕布现在如何了?” 听到黑影开口说话,那人连忙爬起来汇报。 “我们的钉子昨天来信儿说现在吕布已经掌握了胡轸所率领的那部叛军,如今已经向东逃窜了,目标看上去像是奔着徐州去的!” “徐州?”听到属下的汇报,那黑影明显有些惊诧。 “有意思,且看他能活多久吧,你可以先派人跟他接触,告诉他我们可以助他成就大业,看他愿意跟我们合作。” “喏!” “另外,下次再有失败,你就不用来见我了。”黑影冷冷地说道:“让你的人给我好好盯着那狗皇帝,务必要将那狗皇帝除掉!另外,让马面来见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属下明白了!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滚吧!” “是!” 待到身后传来石门关闭的声音,那黑影这才有动作,之间他伸出了一只左手,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格外修长细嫩,在他的手上正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黑影身着一袭黑袍,就连面孔都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不清此时的神色。 却听一声冷哼,那人手中的玉扳指顷刻间便化为了齑粉。 “大谁长,你能护他一时,我看你能护他一世吗?” “真好奇如果当着你的面杀死他你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呵呵……” 最后那两声好似从九幽之下传出来的阴森笑声,整个暗室的气温仿佛都在这一刻降到了冰点。 而此时的相府这边,正在被宫人带去找贾诩的刘协忽然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后看了看天气。 虽说算不上大晴天,但是天气看上去还是挺不错的。 感冒了吗?应该不会吧? “陛下,到了……” 几人刚到个别院前停下脚步,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 “放开我!今天要么我死,要么让我去见盖勋!” “盖勋!你个老匹夫!丞相对你如此器重!你却挟天子反过来背叛丞相!天下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别拦我!”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刘协不禁有些哑然,没想到这贾诩居然还是这么个性子,这倒是让刘协有些出乎意料。 “开门,让朕好好看看这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 第三十一章 别院三问 “陛下驾到!” “拜见天子陛下!” …… 刚进院子,周围宫人守卫无不跪拜行礼,唯有中间身着一袭青色常服的贾诩巍然不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刘协。 “大胆!安敢对陛下如此无礼!” 一旁的二牛看着无动于衷的贾诩,一时间怒目圆睁,正准备上前教训他,却被刘协伸手给拦了下来。 “陛下?不过是被那盖勋所挟持的一个傀儡罢了!黄口小儿,也配让我下跪?” 贾诩斜睨着二牛,显然是看不起他口中所谓的陛下。 刘协见此倒也不恼,反而觉得挺有意思,于是笑道:“你找盖勋何事?” “不妨与朕说说,说不定朕能帮你把他给找来。” 听到刘协的话,贾诩这才将目光转向他,只见他眼中毫无敬畏之色,上下打量着刘协,当他对上刘协眼神的时候,刘协眼中所闪烁的锐利锋芒令他微微一愣。 却听他冷哼一声:“可惜了。” 刘协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他口中的可惜所谓何物。 “你在可惜什么?” “可惜一个少年俊杰,若是生于强汉,必是一代雄主,只可惜你生错了时代,一个少年,在这群狼环伺的乱世,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贾诩开口说道,话语中的赞许之意让刘协感到有些意外。 “最终不过是诸侯争夺的玩物,连你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空为一介天子,有名而无实,” “可悲,可怜!” “故而可惜!” 短短几句,就道尽了原本历史上的刘协一生的处境,听着贾诩口中的语气和对自己展示的态度,刘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而是一旁的二牛差点就压住不握着刀的手了。 居然这么贬损陛下,真想给这个老小子的脑袋砍下来! 但是看刘协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二牛反而更加佩服刘协了。 不愧是陛下,居然对这么一个阶下囚还这么宽容。 其实刘协早就知道贾诩的评价了,所以才这么无动于衷,这位在历史上曾被人叫做“汉贼”,可以说汉末群雄割据的局面就是眼前这位“汉贼”一手造成的。 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所谓的皇权,只有自己的主公,自然而然对自己这个“傀儡”皇帝也不会有什么尊重。 “跟你讲这么有何用,你赶紧把盖勋叫来!” 贾诩懒得跟面前这个小孩子消磨时间,他现在只想跟盖勋当面对质,死之前也要先骂死盖勋。 刘协见贾诩这般模样也是感觉有点好笑,没想到这贾诩也是个性情中人,于是转头对着一旁的宫人示意将盖勋找来。 “朕已经派人去找盖将军,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久闻先生博学多才,不如解答解答朕的几个疑问,如何?” 贾诩闻言本想拒绝,但是出于心底深处对这个可怜皇帝的好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协命人找来两张软榻,二人跪坐于庭院之中,刘协先开口问道:“先生对当今天下局势如何看?” “董相身死,天下大乱矣,董相死之前,手握精兵良将,据雄关,可威震寰宇,而如今关东联军虽然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自心怀鬼胎,分崩离析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背后代表的世家利益各不相同,势必会重新瓜分天下,重新分配利益。那盟主袁绍,袁氏四世三公,累世立名,实力最为雄厚,然而其弟袁术野心日盛,兄弟二人势必分裂。” “我观那联军中曹孟德与那孙文台也是名门之后,皆有枭雄之资,假以时日,必是割据一方的王侯。” “为今之世,诸乱皆起于世家之祸,朝廷积弊已久,而无以制于世家,是故世家不除而天下不定也。” 短短几句话,便将天下局势分析得极为透彻,刘协也不由得不佩服。 不愧是三国第一毒士,也得亏自己提前先把这老小子给逮着了,不然这要是溜到曹老板手里,那自己可不就亏大发了。 毕竟自己是带着剧本穿越过来的,对于历史发展的走向早已经提前预知,所以才能知道这些,而贾诩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于今后会发生什么肯定不会有自己这么清楚,但是能通过自己的思考推断出今后的发展趋势,也不可谓不是顶级谋士了。 想到这里,更加坚定了刘协想要收服贾诩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开始改变历史走向了,今后又会如何发展,连刘协也不能十分确定,但是有了贾诩这种顶级的谋臣辅佐自己,肯定能极大地减轻自己的压力。 于是刘协继续开口问道。 “那该如何根除世家之祸呢?” 贾诩闻言,低头微微思索片刻后抬头说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家之弊也不是几天几年才形成的,想要解决也不是几天几年就,能解决的,世家经过几十上百年的经营,早已在当地建立起了根深蒂固的关系网,而且世家与世家之间也存在着利益关系,这样一张一张的网相互关联联结。” “杀,是杀不完的。只有从根本上斩断其根源,才可以根除世家!世家之所以为世家,皆因世代有家中子弟为官,世家将家中子弟送朝为官之后又反过来荫蔽世家,是故世家愈来愈盛。” 听着贾诩侃侃而谈,刘协眼中的欣赏之色更加浓郁。 “唯有改革吏治,让更多不是世家的百姓也有机会做官,减少世家做官的人数,世家自然而然便会消失,然而却不适用于现在,现在反而应该要杀!” “全部杀一遍,才有机会进一步根除世家之弊!” 说到这里,贾诩也不由得有些慷慨激昂起来,毕竟他也是寒门之后,自然对世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好!好!好!” 刘协连道三声好,看向贾诩的眼神也热切了起来。 “那朕如果要复兴汉室,该如何为?”刘协继续趁热打铁。 贾诩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紧皱眉头,低头沉思良久,最后摇了摇头。 “你没有胜算的。” “复兴汉室,陛下需要逃离盖勋的掌控,号召有志之士击败盖勋,收复洛阳,坐拥关中之地,进可东出中原平定天下!退可雄踞函谷抵挡百万之师。” “而陛下现在还身陷囹圄,脱困遥遥无期,所以我说陛下是没可能的!” 贾诩直接断言道,不知不觉间,贾诩对刘协的称呼已经改成了陛下。 “朕若是控有关中之地,文和可愿助朕复兴汉室?”刘协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满是诚恳。 “若朕得文和,将如周文王得姜尚也!” ------------ 第三十二章 贾诩归心 看着刘协那热切的眼神,贾诩心中也是不由得微微一颤。 莫名之间,贾诩感觉面前这个少年似乎真的可以一统寰宇,士为知己者死,这是贾诩秉承的信念与准则。 于是贾诩点头开口道:“你若是真的能达到我说的要求,我贾诩自会肝脑涂地,侍奉陛下左右!” 贾诩的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斥候翻身下马冲到庭院里,口中高呼捷报。 “陛下!前线捷报——” 刘协自然而然地接过斥候手中递来的战报,简单翻看一眼后,脸上露出一抹喜意,看到一旁贾诩脸上的疑惑之色,于是随手将战报递了过去。 “没想到皇甫将军如此勇猛,初战告捷,这么快就将逼近洛阳的白波军杀得大败。”刘协笑着说道:“以逸待劳,好好好!” 战报上大概的意思是白波军经过长途奔袭,刚好掉进了皇甫嵩将军提前准备的埋伏里面,一夜之间被杀得大败而归。 而一旁的贾诩看到手中的战报之后,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战报中的意思是按照刘协的作战计划进行埋伏的,那这意思是刘协对着皇甫嵩这是军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如果之前贾诩看刘协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小皇帝,那么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位少年天子了。 “传令给皇甫嵩,继续按朕之前告诉他的计划准备!” “喏!” 没等贾诩发问,只见盖勋大踏步走进了别院,瞬间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末将参见陛下!” “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刘协笑着说道:“刺客之事查得如何了?” “启禀陛下,那伙人行事手脚极为干净,除了死在酒楼里的那些刺客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而且末将以为,这伙儿刺客在洛阳有一个完善的地下组织,一般来说都会有接头的人来交接任务。可是自从您遇刺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找到有可疑的人。” “末将已经将手下的探子全部撒出去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及时向陛下汇报!” 听到这里,刘协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不过末将从那些刺客身上找到了一些信物,看上去是一个名叫‘黄天教众’的组织,末将猜测这个组织应该是和黄巾贼寇有一些关联!” 刘协闻言抬头看向他:“有什么证据吗?” 盖勋从腰间解下一条黄色丝带,上前递给了刘协。 “这就是末将从那些刺客尸体上找到的信物,和黄巾军所佩戴的黄巾除了材质不同外别无二致!” 刘协看着手中的黄色丝带,脸色微沉,这件事看来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刺客,奸细,世家,黄巾军。 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在这四者之间,如果要查,恐怕会牵扯出来很大一批人。 “你先继续查,查到任何线索都及时跟朕汇报!” “喏!” “另外今日叫你来,是文和想见见你。”说着刘协看向了一旁的贾诩,此时的贾诩正看着盖勋。 上来开口便骂:“你这老匹夫!你当初是如何看破我的计策?莫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来对付董相!” 盖勋只是瞥了他一眼:“哪里来的董相,不过一介汉贼罢了,打着天子的名义篡汉罢了!” “至于你那拙劣的计策,不过是被陛下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安排我等早有准备,为的就是生擒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书都读屁股上去了?”盖勋越说越激动:“若不是陛下念你还有些才学,不忍心埋没你这等人才,我早就将你们拖出去砍了,像你们这种助纣为虐,目无天子,霍乱朝纲的奸贼,就该夷灭九族!”、 听完盖勋的话,贾诩只觉得哑口无言,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自己当初的准备竟然早已被刘协给看破了,要知道刘协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一时间,贾诩甚至还有些难以接受。 刘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呆愣在原地的贾诩,想来贾诩还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贾诩忽然对着刘协深深一拜。 “陛下,臣……知罪,罪臣不知陛下用心良苦,罪该万死,罪臣愿助陛下平定中原,恢复大统!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见此,刘协抬头给盖勋一个赞许的眼神,不得不说,盖勋这波助攻是真的很到位,这下刘协也是彻底收服了贾诩这名顶级谋士。 刘协赶忙上前将贾诩扶了起来,口中还在不断安抚:“无妨,朕得文和,真如文王的姜尚也!” 贾诩起身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刘协:“不知陛下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刘协闻言略微沉吟片刻,随后说道:“待洛阳这边的事情做好安排,朕要去一趟益州。” “益州?”贾诩和盖勋二人看着刘协,眼中均是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陛下可是要率大军前去讨伐那刘焉?”贾诩开口问道。 刘协摇了摇头:“不,只带一些随从去就行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盖勋上前劝阻道:“如今那益州牧刘焉心怀不臣之心,您此行过于凶险,您还是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贾诩的眉头微皱,却听他问道:“陛下莫不是有其他打算?” “益州地势崎岖,易守难攻,若轻率大军前去征伐,只怕是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刘协赞许地点了点头。 “此去益州尚还有其他要事去解决,到时候朕自会告诉你们,不过在去之前,要先把洛阳的事情安顿好,到时候朕会把安排好计划,交给文和你来执行。” 贾诩闻言正色道:“陛下您可以放心交给臣,臣必不负您所托!” 刘协点了点头,有贾诩坐镇洛阳,刘协也确实比较放心。 旋即刘协转过头对一旁的二牛安排道:“二牛,你去一趟王司徒府上,把他的侄子王景云叫来,朕有些事情要问一下他。” “喏!” ------------ 第三十三章 客栈 春意已退,夏日将至。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昔日人来人往的客栈如今却是人影寥寥。 大中午的,日头正烈,驿站外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客栈里的掌柜慵懒地躺在躺椅上,看着店里的几个店小二忙前忙后。 这时候,掌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驿站外的官道,只看见一条长长的黑线逐渐逼近。 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离得近了些才发现原来是一支车队在往这边走,看上去人数还不少,像是一支商队。 见此那掌柜瞬间笑意盈面,看着这支长长的车队,心中直呼来了单大生意,这么一支商队足以养活整个客栈半月有余。 掌柜名叫徐富贵,靠着一家几代人经营的客栈过活,因为靠近郡城,靠着来来往往的车队,不说日进斗金,但也是衣食无忧。 “你们几个都麻利点!一会儿有客人来了都机灵着点!”徐富贵板着脸对着几个打扫卫生的小二大声呵斥道,随后对着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店小二说道:“柱子你去后院再去搬两张桌椅出来!” “好的掌柜。” 被叫做柱子店小二憨憨地挠了挠头答应道,随后转身去后院了。 徐富贵则带着满脸的笑意立在客栈门口等着迎接车队。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车队缓缓停在了客栈门外,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壮汉头戴着斗笠,看不出面容,壮汉的背后背着一柄裹着布帛的物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毕竟这年头出门在外谁不带点防身的家伙。 徐富贵作为客栈的掌柜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是赶忙带着笑意迎了上去, “各位客官是来打尖儿的还是住店的?” 只见为首的壮汉下马掀开了后面马车的门帘,摘下斗笠后恭敬地说道, “公子,这里有一个驿站,咱们要不要在这里歇歇?” “那就喝口水歇息一下再赶路吧。” 马车里传出来一道很年轻的声音,随后一个身着淡褐色长袍的俊秀小生走了出来。 仔细一看,正是刘协。 “让弟兄们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记住不要喝多了!” 此时的刘协比起之前成熟了很多,眼神里也深邃了许多,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刘协此时身上已经有一股自带的威严了。 而摘下斗笠的壮汉则是二牛! 听到刘协的话,二牛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股喜意。 距离刘协上次被刺杀已经快四个月了,伏虎在那次的刺杀中身负重伤,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在宫廷御医的仔细调理下还没有完全恢复,于是此行就安排了二牛随侍左右。 “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吧!钱少不了你的!” 二牛对着徐富贵说道。 “好嘞!客官请进,酒菜马上给您备好!” 听到二牛如此豪迈的声音,徐富贵顿时喜笑颜开,当掌柜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大方的客人。 刘协一行将近二三十号人,经历过上次的刺杀经历后,刘协谨慎了很多,每次出门都会带足了护卫。 那次刺杀之后,洛阳的大家族还有官府都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两个月的时间内整个洛阳内的世家大族顷刻间少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那四分之三也是小心谨慎了许多,生怕刘协把屠刀放到他们的脑袋上。 不过刘协还是放过了这些人,毕竟赶尽杀绝势必会引发这些人的反抗。 一棍子不至于打死,但是也是把他们打残废了。 至于官府,也有不少朝廷要员牵涉其中,刘协砍了起码近百涉案官员。 一时间整个洛阳人人自危,朝廷几乎来了一次大洗牌,现在的京兆地区包括西凉,在这次的风波中彻底被刘协所掌控。 刘协别看年纪不大,但是杀起人来却是丝毫不手软。 于是刘协也被京兆的世家大族私下里叫做铁血皇帝。 当然这都是刘协所不知道的了。 “对了,掌柜的,豫章郡离这里还有多远?” 刘协对着徐富贵笑道。 看着这个俊秀后生满面笑意地望着自己,徐富贵只觉得如沐春风,完全想象不到眼前这个少年之前不久还杀了近万人。 “客官,一匹快马从这里到豫章郡差不多需要半日路程,但是豫章郡晚上戌时就关城门了。” 徐富贵笑着说道。 刘协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今晚就只能在贵店休息了。” “好,我这就给您准备房间去!您先在这稍等一下,我已经安排给您准备酒菜了。” 随后刘协等人在徐富贵的带领下走进了客栈。 客栈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卫生打整的很是干净。 对此刘协很是满意,因为刘协平时本就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 刚坐下没多久,几名店小二就先把事先准备好地一些下酒菜还有酒坛子抱了上来。 “这么快?” 刘协有些惊讶地说道。 “哈哈,这都是我们早上就准备好的东西,我们这里基本每天都会准备一些酒菜给口干舌燥的客人们。” 柱子把酒坛子放到桌子上后憨憨地笑着跟他们解释。 刘协闻言便是微微一笑,看来这掌柜也是很有脑子。 一旁的二牛屁颠屁颠地抱过来一坛酒,给刘协倒上了一杯。 “公子,快尝尝!” 刘协本来想拒绝的,但是看到二牛的模样,终究还是尝了一口。 不得不说,古代的酒不同于现代的酒,并没有那种辛辣的口感,反而是一种微甜的饮品,微微带着一股酒精味道。 不得不说,还是很好喝的。 看着刘协那满意的神情,二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只要看到刘协喝了,他们才好能喝酒。 “这酒不错,走的时候带上几坛吧!” 刘协笑道。 “好!我一会儿就去跟掌柜……” 二牛还没说完,便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刘协转过身一看,只见客栈的大门已经被砸到了地上,带起一阵尘烟,一群凶神恶煞带着兵器的悍匪堵在大门处! “所有人老老实实的交出你们的钱财!” ------------ 第三十四章 劫匪 “所有人老老实实地交出你们的钱财!” 客栈大门口此时正站着一群衣着破烂的悍匪,一个个挥舞着刀枪棍棒,虽然姿势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是一个个却是面黄肌瘦,明显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哪里是什么悍匪,不过是一群走投无路的难民罢了。 二牛眉头一皱,伸出手就摸向了背后。 一旁的二十多名侍卫也是身体缓缓前倾,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就这群难民,在刘协这群侍卫面前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解决。 这时刘协伸出一只手拦下了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二牛见此只好作罢,但还是往刘协的身前靠了靠,方便保护刘协不会被伤害到。 很快这群难民冲了进来,有一些简陋的棍棒刀叉将刘协等人团团围住,而那些店小二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刘协略微扫视一圈,粗略估计一下围住自己的这群难民有近百人之数,一个个看上去年纪都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这正是一个家庭的主要劳动力。 刘协注意到他们的领头之人是一名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年纪也不过三四十岁。 刚刚在大门口叫嚷着让刘协交出财物的也正是他。 此时的他们与刘协的护卫们推搡在一起,刘协的护卫们没有经过刘协的同意也不敢拿武器伤了这些难民。 整个一楼瞬间乱了起来。 刘协看着这群难民,虽然他们的脸上尽可能地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眼神里所透露出的慌乱与不安也是被刘协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下面的动静也是引起了徐富贵的注意。 徐富贵本来在上面安排小二打扫刘协他们晚上要住的房间,只听见楼下“砰”的一声响以及骚乱声,就知道大事不妙。 徐富贵赶忙慌慌张张地走了下来,嘴里还一直喊着住手, “住手!住手!” 听到徐富贵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楼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义你想干什么!怎么又跑我店里来打劫!” 听到徐富贵那气急败坏夹杂着着急的声音,那名浓眉大眼的汉子瞬间安静了下来,看着慌慌张张下来的徐富贵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这倒是勾起了刘协的好奇心。 难道这两人认识? 徐富贵走到那浓眉大眼的汉子面前,气急败坏地用指头指着他说道:“半个月前你不是来过一次了吗!给你们那么多粮食这么快就吃完了?” 周义,正是被徐富贵拿着指头指着的汉子听到徐富贵的话顿时有些尴尬,但是他咬了咬牙,还是满脸苦涩地道出了情况, “家家户户都有儿有女,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证,您给的粮食确实本来足够我们吃起码一个月的,” “但是好多乡亲们的家里都有人染上热症了,光是去看病就得花掉好多粮食去换钱买药。” 说到这,周义这大老爷们儿的眼眶竟然开始红了:“我们也不想干这下流龌龊的事情。” “可是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已经死了好多人了……就连小九他们也是染上病了……再不救……” 周义哽咽地说道:“再不救……我怕小九他们也是扛不过今晚了!” 看着周义那哽咽的模样,整个一楼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难民都紧紧地咬着牙,眼中流露出悲戚与绝望之色。 如果再找不着医生去救人,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官府没有派人赈灾吗?” 一旁的刘协终于忍不住地问道。 “哼,官府?” 听到刘协的疑惑,周义冷哼一声,看着刘协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厌恶。 “官府和你们这些豪强们把官府的赈灾物资吞了起码十之八九,真正落到我们身上的又有多少!平民百姓死得再多也不会引起你们一点同情!” “百姓不过是你们用来敛财的工具,每次的天灾过后,永远是地方的贪官污吏和豪强赚得盆满钵满!死了多少人你们根本不在意!” “什么狗屁官府!这天下迟早会亡的!” 听到周义恨恨的话语,二牛顿时大惊失色,忙起身想要教训他,却被刘协一把摁住。 “公子他……” 二牛一脸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刘协一脸平静地拦了下来。 “你胡说什么呢!你脑袋不要了!”徐富贵呵斥道,转身一脸陪笑地想要对刘协说啥,却被刘协给打断。 “你们的村子在哪里,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刘协一脸真诚地看着周义说道。 周义闻言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想干什么!你休想知道我们的位置!” 刘协摊了摊双手,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很和善:“你不用害怕,我可以帮你们!我可以帮你们赈灾,为你们请医生。”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去帮你们你们照样会死。” 刘协看着还是一脸警惕的周义说道。 周义听到刘协的话之后眉头微蹙,一旁周围的难民也都纷纷将目光放到了周义身上,看来周义在这群人中的威望很高。 看着周围乡亲们的目光,周义咬了咬牙,说道:“那你们跟我来,你们要是耍什么花样,我们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就好了!带我去看看吧。” “那你们跟我来!” 在周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开始往客栈东边行去。 一路上刘协一直掀着窗帘看着车外,只见官道的两旁断断续续地走着一些面露菜色的难民。 这些难民漫无目的地随着官道走着,一个个眼神死寂,双目无光,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刘协的目光越发的阴沉。 队伍前面的周义早已见怪不怪,这两年周义见到最多的人就是难民。 而豫章郡最多的就是难民。 “豫章郡怎么这么多难民?难道地方官府没有汇报给朝廷吗?” 刘协压抑着胸中的怒意问道。 马车外随行的二牛听到刘协的问话,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 “豫章太守早就上报朝廷了,只是当时是董卓在把持朝政,很多地方的奏章都被搁置了。” “至于这些难民,” “豫章郡已经大旱两年了。” 公元188年,豫章郡大旱,民死无数,饿殍遍野。 ------------ 第三十五章 岁大饥 人相食 公元190年,豫章郡大旱,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 悠悠黄沙漫天,民死无数,饿殍遍野。 路过的几乎每一家的家门口都挂着白帆,整条路上根本看不到多少小孩儿和老人。 因为老人因为是最虚弱的,先饿死的就是老年人,家里没有口粮的人家就会去扒一些刚下葬的老人尸体拿来肢解了吃。 然后是一些未断奶的婴儿,由于母亲没有营养产出母乳,婴儿迟早会被饿死,于是家家户户易子而食。 灾民,已经不是人了。 岁大饥,人相食。 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六个字,此时如此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刘协面前。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大好青年,根本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过饥荒。 看着马车外的惨状,刘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悯。这一路走来,刘协的心性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很多。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 刘协默默地背出了这段千古传颂的名句,原本以为豫章郡会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但是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会发现这种事情。 刘协放下车帘,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车队缓缓停下,便听到周义在前面喊停了车队。 “到了!” 刘协掀开车帘,缓缓地走下了车。 刚一下车,刘协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就是你们村子?” 刘协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确实,眼前之景简直不算是一处百户聚居的村庄,反而像是后世某些地方的贫民窟。 比贫民窟还要贫民窟的那种。 站在这里,刘协才真正见识到了人间地狱。 只见车队前面是百个左右的用枯枝及木板搭建的简易窝棚,窝棚里面躺着一个个衣着破烂的难民,有些难民还在不停地呻吟着。 仔细看是得了热症在痛苦地呻吟着。 这就是一个难民营! 整个营地上空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臭味,二牛还有刘协身后的那些侍卫们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属实难闻。 刘协仿佛没有闻到一般,除了有些发白的面色,竟看不出还有别的异样。 看到刘协的样子,周义有些悲戚地扫了一眼营地里的乡亲们,缓缓开口。 “村子早就没有了,自从热症爆发之后,我们的村子就被隔壁庄子里的豪强给赶出去烧了,说是怕我们村子里的热症传染给他们。” “他们怎么敢的!官府呢?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刘协此时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压抑不住,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如此欺负人的事情在自己的帝国之内发生。 “官府?官府根本不敢管,那豪强是越侯的后代,家里有侯爷,地方官哪里敢管?” “而且他们的庄子有带着家伙的护卫,我们就靠一些农具怎么打得过?” “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 周义一脸悲戚地说道,一个大老爷们儿此时竟压抑不住地抽泣了起来。 就连他身后的那些难民此时也是满面的悲戚之意。 看着自己的家园被烧毁,官府不作为,自己却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家园。 其中的痛苦恐怕也只有亲身经历过之后才会明白。 刘协阴沉着脸,但是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转过身对着二牛说道:“二牛,去把车上所有的吃的和用的都拿出来发给乡亲们。”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些金子?” 二牛此时也是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些难民,问道,看着这些难民,二牛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刘协却摇了摇头。 “不要给他们金子,这样只会害了他们,可以给他们一些五铢钱。” 看着二牛那不解的眼神,刘协解释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群难民拿着那么多金子却没有保护金子的能力,他们只怕活不过明天。” 二牛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背后冒出一股冷汗,自己刚刚差点就害了这些百姓。 “属下明白了,我这就安排!” “我周义代表乡亲们谢过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愿意跟公子您当牛做马!只希望公子您能救救那些患病的乡亲们!” 看到刘协指挥护卫们给自己的乡亲们分发物资,周义直接跪在了刘协的面前泣不成声。 刘协反而冷着脸,盯着他说道。 “这就跪下了吗!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别人不把你当人看,但是你不能不把自己不当人看!” “你是个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没有人可以让你当牛做马!” “我也不可以!” “我能帮你一时,但帮不了你一世!男儿当自强!” “受了委屈就咽下去!记住那些嘲笑侮辱你的人!让自己强大起来再反击回去!” “明白了吗!” 听到刘协的话语,周义仿佛醍醐灌顶,瞬间愣在了原地。 确实,之前他在官府还有豪强的打压之下受尽了白眼与屈辱,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根本算不上人。 直到今天刘协的这番话,点醒了他。 你是个爷们儿! 没有人可以让你当牛做马! 周义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刘协施了一礼。 “明白了,恩公!” 看到周义那逐渐坚毅起来的目光,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 “您让我跟着您吧!” 刘协转身刚准备离去,听到身后周义的这番话后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周义说道, “那你跟我去一趟郡城吧。” 周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便答应了下来。 “好!恩公让我干啥我就去干啥!” “只是去那里干什么?” 刘协语气冰冷,带着一股杀意。 “去看看那豫章太守有几个脑袋!” ------------ 第三十六章 豫章郡 “小姐,咱们都跟着他走了一路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看着身前紧皱着眉头抱着地图一直看的孙嬬,小玉轻声问道,害怕打扰到小姐思考。 树林中,孙嬬看着手中地地图,又看了看远处刘协的车队,她们这片林子距离刘协的车队差不多,脑海中浮现出一股疑惑,一时间陷入沉思。听到小玉的问话,孙嬬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在上次刘协清洗洛阳的时候借着密线的消息,这才躲过一劫,好不容易等到刘协再次出城,结果一路上带了一大批保镖,从洛阳一路南下来到了豫章郡,这一路孙嬬都没找到机会出手。 “等等吧,太危险了,成功率太低了,看看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孙嬬确切地说道。 “继续跟!” 小玉见此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小姐。” “公子,豫章郡到了!” 刘协听到车外二牛的声音后,便起身掀开了车帘。 只见一座威武高大的城墙矗立在车队的前面,灰黑色的高大墙体令人望而却步。 此时的城门处排满了人,一个个身披甲胄手执利锐的士卒正在盘查进城的每一个人。 就在刘协疑惑地感觉这豫章郡的守卫做的怎么会如此之好的时候,只听见一旁的周义冷哼了一声, “这些城防军又在收过路费!” “过路费?” 刘协闻言有些疑惑地望着周义。 只见周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愤恨之意, “这是城防军自己搞的什么安纳金!说是为了保证城里的安全,进城要缴纳安纳金!意思就是如果不交安纳金就不能进城!” 刘协闻言不禁更疑惑了, “城防军哪来的权力私自收取费用?” 周义不禁叹了一口气,于是开口向刘协解释。 “豫章城防军其实是由豫章都尉公孙也所辖,权力其实并不小,直接受命于豫章太守,但是豫章前任太守弃官出走之后,这公孙也勾结郡丞祁连掌管豫章郡的军政大权!” “这也正是这俩人,才把豫章郡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周义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刘协说着看向周义,没想到这个周义消息还挺灵通。 “嗐,这在豫章郡简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两人在豫章郡就是土皇帝!两人在豫章郡无恶不作,官商勾结,官匪勾结,豫章郡的百姓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到周义的解释,刘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两人恶贯满盈,都已经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刘协眼神微寒,这豫章郡居然由这两个混蛋给搞得乌烟瘴气! 刘协大致扫了一眼城墙头之后掀开车帘,对着二牛喊道, “二牛,你过来一下!” “公子,您有啥安排!”二牛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刘协俯下身,在二牛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明白了吗?” 刘协看着二牛问道。 只见二牛肯定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属下这就去!” 随后二牛跳下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看着二牛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周义搞不懂刘协这是要干啥,但是出于对刘协的信任,他还是选择知趣地没有去问。 刘协看着周义的模样笑道。 “我猜你是想知道二牛去干啥了吧?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见面了!” 周义则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吧,进城!”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车队果然被城卫给拦了下来。 “停下停下!交安纳金了吗?不交安纳金不给过!” 只听见车队前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周义便想起身下车。 但是刘协却拦住了他,却见刘协揣了一小袋东西走下了马车。 此时的车队前面被几名城卫给拦住了,只见为首的一名城卫用极其倨傲的态度用手里的长剑对着车队指指点点。 站在他面前的则是刘协此行的护卫之一,此时看着眼前这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不知死活地蹦跶。 居然有人敢向大汉天子的车队收过路费! 这人的胆子简直举世无双! 护卫刚准备发飙,就被人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拦了下来。 只见刘协缓缓走上前来,那护卫连忙对着刘协行礼。 “公子!这人……” 刘协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对着那名倨傲的城卫头子堆上了满脸的和善笑容, “大哥,一点小心意您收着,不成敬意,给兄弟们买些酒喝!” 说着把自己怀中的一只口袋不为人知地递给了那城卫头子。 那城卫头子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悄悄将口袋收入囊中,城卫头子拎着口袋感受了一下口袋的分量,顿时一改之前的倨傲态度。 那城卫头子一脸笑意的说道:“小子还挺有眼力劲!进去吧!被人欺负了就报我陈大的名头!” 说着还拍了拍刘协的肩膀,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两人是相识已久的老熟人了一般。 “只是,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帮小弟向公孙都尉引荐一下?” 刘协笑道, “嘶……这怕是有点不好办啊!” 那叫张大的城卫头子流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刘协则是默不作声地再次递上去一个口袋,这次这份比刚刚那份还要重了不少。 张大感受到怀中的分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与贪婪之意,尽管很满意,但还是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弟你要知道,大哥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都尉的人,这……啧,总得上下打点……” 刘协眼神微寒,心中冷笑一声,这人好大的胃口,这还不满足。 想归想,但还是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只口袋。 感受到这次比前两次更重的分量之后,张大此时的心中简直乐开了花,于是笑着将胳膊搭在刘协的肩膀上, “小兄弟,从今天起你的事就是大哥我的事!这件事包给我了,大哥来帮你解决!” “好好好,谢谢大哥!” “阿四,带我这位小兄弟去城里最好的客栈里安排上!告诉老王头!说这是我的好兄弟,让他用心伺候!” 张大豪迈的说道,只见他身后的城卫里走出来一个身形有些偏瘦小的士兵, “好的……” “磨磨唧唧干啥呢!还不快去!” 张大眼神一横,呵斥道。 “这就去这就去!你们跟我来!”那叫阿四的士兵抖了一下,连忙带刘协的车队往城里走去。 不得不说,城里的人很多,车队一进城就被淹没在了人来人往的人流中。 “公子,那狗东西不知好歹,您为啥还要……” 这时,刚刚被刘协拦住的护卫还是有些不解。 “以咱们现在的情况,根本见不到豫章郡的郡丞和都尉。至于那个张大……和一条狗计较什么?刚好能借来帮我们找到那俩狗东西。” 刘协摆了摆手解释道。 “我们现在要见的是豫章郡的都尉和郡丞,见不到他们怎么收拾他们?” 这时跟在一旁的周义也是流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一时间对刘协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护卫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是那个张大……” “你叫什么名字?” 那护卫一抖,连忙认错,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多嘴触怒了陛下。 “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刘协却笑着说道:“不是治你的罪,我是问你的名字。” “啊?属下叫秦羽!”护卫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过来,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随后刘协趴在秦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白了?” 刘协笑着望向秦涵羽。 “明白,属下这就去!” 秦羽躬身道,随后趁在前面领路的阿四不注意,转身隐入了人流中。 “公子,您这是?” 周义看向刘协,眼神中透露出疑问,刘协则是神秘一笑,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秘密,你很快就知道了!” ------------ 第三十七章 天网 “王老哥,我大哥安排了几个贵客来你这儿住几天!” 阿四带着刘协等人来到一处宽大的客栈前,客栈的大门之上的宽大的匾额上书着几个烫金大字——凤仙楼。 此时的阿四正对着里面喊人。 客栈门前人来人往,看见客栈前停留着的刘协等人的车队皆是纷纷侧目。 但也是看了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开,毕竟车队进城虽然不多,但是刘协的车队规模也算不上稀奇。 “来了来了!” 只听见客栈里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应答声音。 只见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步伐沉稳有力,但是却已经满头华发。 这倒是让刘协感到有些惊诧。 “既然是张哥的贵客,那几位就跟我来吧,我这里还有几件上好的雅间!” 男子满脸笑意,将众人引进了客栈。 “我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你们叫我老王就行!”男子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熟络地向身后的众人介绍自己。 刘协看着身前带路的老王,眼中流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看上去这老王年纪似乎并不大,但是满面的憔悴以及花白的头发。 想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王老哥,霞儿的病怎么样了?” 走在前面与老王并排的阿四开口问道。 一听到阿四的问话,老王的情绪明显地低了下来, “还是不好说,郡里所有的名医都请过来看了,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病。” 感觉到老王低落下去的情绪,阿四也是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 “那我这两天帮你去照看一下霞儿吧!霞儿的病一定会好的!” 老王听后却是哈哈一笑,但是笑声中明显有着勉强之意, “哈哈没事没事,霞儿命不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缘吧!” “可是,我……我还等着娶她呢!” 阿四说到这,情绪明显也是低了下来。 “阿四,我知道你喜欢霞儿,但是我家霞儿现在配不上你。要是霞儿好好的,我就把霞儿许配给你了。” 老王沉默了一下,随后拍了拍阿四的肩膀,加快了脚步。 很快刘协等人便在老张的带领下来到了最上面的一层楼, “各位,这是我们最好的雅间,这几间房都是打扫过的,您放心住就行!” 老王对着刘协笑道。 刘协点了点头:“多谢老哥了!” “这谢啥,尽管住,我就先走了,有啥事尽管叫我!”老王笑呵呵的说道。 随后他对着楼下喊了一声, “小刘!多照看一下楼上这几位!备些酒菜上来!” “好嘞!” 听到回音后老王对着刘协等人笑道:“那我就先去忙了,您有啥吩咐尽管说!” “行,辛苦你了!” 刘协笑道,看着阿四和老王走下了楼梯,转身对身后的十数名护卫说道, “你们今晚就住旁边这几间吧!” “喏!” 看着护卫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二牛走进了房间。 “二牛,你去把网撒下去吧!” 刘协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景色说道。 “喏!” 天网是刘协准备的情报机构,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刘协就被这里闭塞的信息给逼的决定组建自己的情报机构,天网的构建雏形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在刘协的心中浮现出来的。 刘协之前在京城在多宝市买了一群奴隶,为的就是这个天网做准备! 刘协打算打造出一个类似后世锦衣卫一样的东西, 这样就能把天下真正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豫章郡就是撒网的第一步! 是夜,刘协盘坐在床上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眼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之意。 这几个月以来刘协一直在想办法了解手上这枚扳指。 这是刘协前世爷爷送给他的戒指,没想到也一同穿越过来了。 刘协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手里的扳指百思不得其解。 爷爷啊,你给我送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刘协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收起扳指,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谁!” “属下秦羽,有事要报!” 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刘协这才把悬起来的心放下来,然后缓缓收回抽出来的匕首。 自从上次遇刺之后,刘协谨慎了很多,毕竟自从上次刘协被刺杀之后,刘协明白现在想杀他的人有很多,明处的、暗处的,无数人的眼睛都盯在刘协的身上。 “进来吧。”刘协平稳了一下心情,沉声说道。 只听见房门略微打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属下秦羽,见过陛下!” 刘协正襟危坐,沉声问道。 “让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秦羽掀开面纱,低头汇报道, “启禀陛下,属下打听到这两日城外有大批军队调动的痕迹,似乎是董卓余孽!” 听到秦羽的汇报,刘协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董卓余孽?” “对,上次洛阳一役之后,洛阳东线尚还有数万大军由胡轸、徐荣人所领的近十万大军便不知去向了。” “据属下推测,想来他们是来这里了!” “豫章郡距离京都颇远,朝廷对这里的控制不够,且北有刘表做屏障,南邻百越,进可攻退可守!恐怕他们想借豫章郡做大本营,借机再度谋反!” “而豫章郡的郡丞和都尉都没有上报朝廷,只怕是已经和他们串通好了!” 刘协听完眼神微沉,这些事情其实他早就料到了,甚至可以说是刘协故意而为之。 刘协放走他们不仅可以牵制身在益州的刘表,一定程度上还能钓出来一大串鱼。 刘协看了眼身前的秦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思不错,脑袋挺灵光的,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这几天配合二牛筹建这边的天网。” 听到刘协说的话,秦羽心里顿时一阵激动,刘协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把南方的天网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自己直接从一个小小的护卫一跃成为天网南方的一把手! 秦羽顿时被这飞来的机遇砸得要晕过去,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应道。 “谢陛下信任!属下定当不负所托!一年的时间,属下一定让陛下满意!若是不成,属下愿以死谢罪!” 刘协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朕相信你的能力!” 听到刘协话里的鼓舞之意,秦羽顿时在心里暗下决心,陛下既然这么信任他,他一定要将天网做好不负陛下所托! 刘协点了点头。 “还有,我让你打听的人找到了吗?” ------------ 第三十八章 少年志 “还有,我让你打听的人找到了吗?” 听到刘协的问话,秦羽摇了摇头。 “回禀陛下,您让我找的人我打听到他们好像不在豫章郡。” “那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刘协眉头微皱,看来自己这趟怕是要白来了。 还好刘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此行也把天网在南方布置了下来,而且实地了解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是否还在自己的计划当中。 不过看来一切都还在掌控当中,此行也不算白来。 想到这刘协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但是在刘协身前的秦羽却不知道刘协此时在想些什么,只听他继续说道, “但是属下打听到还有一个叫诸葛玄的人在刘表那里!” “刘表?对对对!”听到秦羽的汇报,刘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刘表和诸葛玄曾是同窗好友,有着同窗之谊,此时的诸葛玄投奔刘表处,过不久就会向朝廷引荐诸葛玄做豫章太守。 而诸葛亮也是随诸葛玄前往豫章赴任。 想到这儿,刘协的眼神更亮了。 留些本来打算带诸葛亮回洛阳,但是刘协现在打算改变自己的主意。 “带回去就没意思了啊……” 刘协嘴角掀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透过窗户眺望着北方,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而此时远在益州的一处热闹夜市里一名身穿素袍的俊秀少年打了喷嚏。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极为白净俊秀。 却见他抽了抽鼻子,眼中有些疑惑:“谁在骂我?” “公子,咱们回去吧,您身体不好,别着凉了!” 跟在少年身后的一名老仆苦口婆心地劝道。 少年撇了撇嘴,看上去颇烦面前的老仆:“我身子骨好着呢,在家看了快几个月的书,今天出来透透气!” “叔父也真是的,在刘表这儿还真能呆下去。” 听到少年的吐槽,他身后的老仆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很清楚自家的公子,聪慧无比而且心怀雄才大略,年纪轻轻便是才高八斗。 少年看着夜市的繁华以及人来人往的人流,眼神中没了刚出来的喜悦之意。 忽然少年看见前面有一家顾客寥寥的酒楼,高层靠窗处有着一个位置,刚好能看见繁华的夜景。 少年眼中流露出惊喜之意,加快了步伐赶了过去。 “欸,公子慢些,等等老奴!” 少年身后的老仆匆匆忙忙地赶了上去。 刚到楼上窗口的位置坐下,少年高呼一声, “掌柜来一壶好酒!” “公子少饮酒!不然大人又要生气了!”老仆在一旁不停地絮叨。 少年全当他是空气,丝毫不搭理他,忽然发现又走上来一个身着黑袍的妖异少年,身后跟着两个一言不发的护卫,看到这边靠窗的位置,眼神一亮便走上前来。 “这位兄台,我可否坐在这里?” 少年闻言抬头,便看见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看出里面的诚意之后,少年豪迈地一笑。 “哈哈,来坐吧!如此夜色,应当有人一同共饮一壶!” 妖异少年听到后也是笑着坐下来,很快两人都被窗外的繁华夜景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老仆和那两名黑衣护卫彼此之间的警惕之意。 他们本来都想提醒一下自家公子要小心对面的护卫是个高手的时候,只见两名少年此时已经笑着对窗外的景色在指指点点。 三人只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都不约而同地警惕地望向对方。 很快就有小二将酒送了上来,顺便还送上来了两盘精美的下酒菜。 “唉!” 看到眼前这名俊秀少年叹气,妖异少年忍不住问道:“兄台这是为何?” 听到他的问话,俊秀少年摇了摇头说道, “跟随长辈颠沛流离,只叹这乱世何时结束,这天下何以为家?” 此话很快就引起了妖异少年的共鸣,只见他也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地灌下了一杯酒。 “我也是啊,明明在家看书看得好好的,非被我爹揪来了益州!唉!” 两人相视一眼,仿佛相见恨晚一般,碰了碰酒杯一饮而尽。 “兄台你也爱看书啊?” “看啊!最近挺喜欢《梁父吟》的!” “兄台好志向啊!在下有幸读过,有相国之志!”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你呢?你最近读的什么?” “我读的书比较杂,杂而不精,都是些不足为奇的杂书!” “哈哈,你这过谦了啊!” 两个少年坐在酒桌上高谈阔论,一壶酒很快就下肚,妖异少年觉得不过瘾,又叫上了好几壶酒来。 两人从周史聊到秦汉,从楚辞汉赋聊到治国政略,时间不知不觉间便悄然流逝。 两人身后的仆从与护卫彼此相望一眼,看到两个少年聊得如此情投意合,皆是缓缓放下了警惕,看着两名少年互诉衷肠。 酒逢千杯无知己,真正遇到了知己的时候,酒逢千杯也觉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真是喝得找不着南北了。 只见那妖异少年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满口酒气地问那俊秀少年, “兄……嗝……兄弟你以后……嗝……有什么……志……志向?” “我……我啊?我以后……以后……要……要做相国!当丞相!我想做……伊尹……霍光……那……那样的人!你……你呢?” “我?我啊?”妖异少年托起摇摇晃晃的脑袋想了想,大着舌头说道, “我要做……做……最有权势的……权臣!” “哈哈!那……那咱俩……差不多啊!” “哈哈,那咱们以后……以后……共事一主……辅佐他拿……拿天下!” “好……一言……一言为定!” “要是……要是咱俩不是……一个主公的话!咱们就比……谁能辅佐……自己的主公……得天下!” “好!” 月光照在酒桌上,一黑一白两少年趴在酒桌上悄然睡去。 两名少年,在益州的一处小酒馆里定下了他们最初的诺言,历史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当两人在几十年后回想到现在的时候, 依旧是那壶酒,那处酒楼。 翌日天蒙蒙亮,诸葛亮就被自己的叔父从床上揪起来了。 “孔明!今天要去见我的同窗好友,你跟我一起来!” “好……”诸葛亮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 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这才清醒了一点。 只记得自己好像和一个妖异的黑衣少年喝得很尽欢,但是那个少年住哪里忘了问了。 诸葛亮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己这样就错过了。 许久之后,他才在脑子里想起来昨晚两人的自我介绍。 “你好,在下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敢问兄台姓名?” “在下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 ------------ 第三十九章 阿四 诸葛亮和司马懿益州一别后,诸葛亮随诸葛玄前往荆州投奔刘表,而司马懿则是随父亲司马防回到了河北。 两人益州的见面在两人的世界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尽管只是在酒楼里的一角,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就在两人还在回味昨晚的偶遇之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被卷入了另一场更大的风波之中。 自黄巾起义、董卓乱政以来,各地民怨沸腾,无数地方郡守拥兵自重,企图割据一方。 虽然中央有刘协以及十数万西凉铁骑和中央军的威慑,但是对于地方而言却显得有些不够看。 荆州刘表,河北袁绍、袁术,江东孙坚,益州刘焉,山东曹操,辽东公孙瓒…… 一个个都是汉末枭雄,智谋胆略远非常人,虽在名义上听从着中央的指挥,然而却一个个拥兵数万,划分着各自的地盘。 中央若不是刘协的突然强势崛起,只怕是袁绍两兄弟掌控朝堂了。 灵帝驾崩后留下的天下,留给刘协的就是一副烂摊子,刘协绝境逢生,才勉强走活。 尽管刘协有着前世的记忆,清楚地了解历史走向。 但是刘协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刘协的一举一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以及这个世界的历史轴向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局势诡谲云涌,千变万化,刘协前世所知道的历史知识基本没啥用了。 刘协此时就正坐在马车上纠结这件事。 刘协之所以敢这么说,还是因为刘协已经发现这个世界的故事线与自己的前世明显发生了变化。 仔细推导源头刘协郁闷地发现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刘协作为汉室正统皇帝,所下达的每一条命令都会改变历史进程。 但是刘协什么也不做的话,那就直接一步走死,没有一丝活路。 所以不是刘协不想改变历史,但是刘协不想活成傀儡。 他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就使得他不得不做出自己的行为来保证自己不被这些人精给吃干抹净。 刘协坐在车厢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刘协心里直骂老天爷。 这贼老天! “砰砰……” “客官,您要的宵夜准备好了!” 一阵敲门声还有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刘协的沉思,一旁的秦羽则是悄然隐入暗处。 “好,进来吧。” 只见一名小二端着酒菜走了进来,一边麻利地整理着桌子,一边把端过来的酒菜逐一摆上。 “客官您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您跟小的吩咐。”小二笑着说道。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刘协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了小二。 小二本来就要转身离开了,却被刘协叫住。 “您叫我小刘就行,您有什么吩咐吗?” 刘协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今天的阿四,看上去两人很是熟络,或许可以从这个掌柜身上了解一下城防军的情况,于是问道, “你们的掌柜在吗?我想找他一下。” “客官您今晚怕是见不了了。” “嗯?怎么了?”刘协有些疑惑地问道。 “掌柜的今晚和四哥一起回家照看掌柜妹子了。” 听到刘协的问话,小二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四哥?你说的是今天带我们过来的那个阿四的士兵吗?” 刘协眉头一挑,问道。 “对。” 听到小二的解释,加上今天上楼的时候老王和阿四的闲聊,不禁勾起来刘协的好奇心, “你们掌柜的妹妹怎么了?” 小二闻言则是叹了口气,说道, “我家掌柜的妹妹名叫王沛玲,想当年也是这成都城里有名的美人,我们凤仙楼掌柜的妹妹美若天仙,在当时可以说全成都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那时候四哥还没有从军,当时的四哥还是个公子哥儿,家世颇为优越,是成都有名的纨绔,也是当时很多追沛玲姑娘的公子哥儿之一,只是可惜后来……唉!” “后来怎么了?” 刘协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勾了起来,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最后是怎么沦落到从军的地步,而名动成都的美女又怎么会被病痛折磨在床的? 小刘先是转过身到门口鬼鬼祟祟地探个头四下望了一下,然后悄悄把门关上,做到刘协面前, “既然客官想听,那小的就坐下来好好给您讲讲,小的也刚好偷个懒,嘿嘿!” 刘协则是饶有兴趣地坐在他对面,顺便还给他倒了杯茶水。 小刘倒也不矫情,端起茶杯润了一下喉咙,便将两人的事情娓娓道来。 两人的事情真要说起来就早了,阿四其实不叫阿四, 原来的人们其实都叫他四少爷,亦或者是, 成都谯家的四公子。 成都谯家现在可能很多人都还记得,但也只是还停留在记忆当中, 而那时候真正的谯家,在成都几乎一手遮天! 谯家四公子本名谯岳,是成都有名的纨绔。 谯家历来心善,经常帮助贫苦百姓,每次受灾,谯家必定第一个带头赈灾,因此很受当地人的尊敬。 当时的人们一提及谯家四公子无不摇头叹息,谈及无不色变,几乎成都所有人家都知道谯家出了一个混账儿子。 当时的谯四公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和几个年龄大他好几岁的纨绔子弟一起去青楼玩乐,吃喝玩乐样样在行。 在他爹谯家老家主的棍棒逼迫下,好不容易请了个先生教他读书识字,书没读几本,先生倒是换了一轮又一轮。 每位先生临走的时候留给谯家老家主都是这样说, “在下无能,贵府公子不是我等所能教得了的,贵府还是再换人吧!” 谯家老家主是既生气又无奈,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谯四公子依旧不成器。 谯家老家主对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是颇为无奈,恨铁不成钢,最后也就放任他去了,谯家家大业大,而且在四公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二哥,养他这一个纨绔绰绰有余。 只是每次在谯四公子惹完祸后出去给他擦屁股。 谯四公子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成器,但是少年的贪玩心强,再加上叛逆心理,就变本加厉。 反正家里有的是钱,根本不怕他败家,谯家除了他爹之外,他娘还有他大哥二哥三姐对他都是宠溺有加,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他。 人至少年,难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吸引。 ------------ 第四十章 刘焉 人至少年,难免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吸引。 同时也是这个年纪男孩子会被一个女孩子吸引。 谯岳在遇见王沛玲之前对任何女孩子都感兴趣,遇见了王沛玲之后,谯岳对王沛玲以外的女孩子都不感兴趣。 平日里花天酒地的谯四公子被王沛玲给迷得神魂颠倒,当时的老王在成都也开了一家凤仙楼,谯四公子为了见王沛玲几乎将酒楼天天包场。 但是依旧被王沛玲挡在门外。 老王虽然不喜欢这个纨绔公子,但是见他对自家妹子这么痴情,也就随他去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凤仙楼失火,谯四公子拼命救下了老王和王沛玲,又帮他们重修了凤仙楼,王沛玲也开始慢慢接受了谯四公子。 谯四公子虽然以前花天酒地,但是自从和王沛玲在一起之后,几乎天天和王沛玲腻在一起。 就在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的时候,灾祸来了。 不是凤仙楼,而是谯家自己。 俗话说得好,树大招风,谯家自然也有不少对头。 成都谯家,其实并不像河北袁氏一家拥有着四世三公的显赫家世。 之所以能在成都一手遮天,源于谯家乃是氐羌贵族。 准确来说,谯家乃是氐族贵族,氐与羌,在秦汉以后已是两个族称,但在时代较早的文献中,氐羌常被结合为一个族名,或至少显示出二者存在某种特殊关系。 在西汉的怀柔政策下,谯家被皇室给予了极大的特权,可以拥有私军,可以置内府,统领豫章郡的本族事宜。 谯家做的是蜀锦生意,谯老爷子和二公子在家做生意,谯家大公子则是从政,官至豫章郡守,赴任在外。 谯家的蜀锦物美价廉,几乎垄断了益州蜀锦生意的三成,这么丰厚的利润自然惹人眼红,也自然会有人眼馋这块肥肉。 谯家被成都其他四家蜀锦主要商家给联合抵制了。 起初只是四个以贩卖蜀锦为生的家族给联合抵制,谯家对此应对自如,凭借着丰厚的家底和民生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甚至一度占据了上风。 直到地方官府插手进来,益州太守——刘焉! 于是,谯家倒了。 刘焉,益州太守,准确点说叫益州牧。 说到刘焉这个人,就不得不隆重介绍一下,毕竟是汉末有名的枭雄。 刘焉这个人,怎么说呢,刘焉是西汉鲁恭王刘馀的后裔,汉章帝元和(84年-87年)年间,刘馀一支徙封竟陵。 刘焉年轻时曾在州郡任职,靠着宗室的身份混上了郎中一职。 延熹三年(160年),因老师祝恬(汉桓帝时司徒)去世而离职,在阳城山讲学教授。后被推举为贤良方正,被司徒府征辟。 刘焉历任雒阳县令、冀州刺史、南阳郡太守、宗正、太常等官,也算是有了镀金的经历,这也为他接下来忽悠汉灵帝做了准备。 中平五年,也就是公元188年,刘焉目睹汉灵帝治下朝纲混乱、王室衰微的状况,于是刘焉向灵帝建议说:“刺史、太守行贿买官,盘剥百姓,招致众叛亲离。应该挑选那些清廉的朝中要员去担任地方州郡长官,借以镇守安定天下。” 刘焉这句话说得就很微妙,清廉的官员?说实话,这就是用一个人的人格去约束一个人的野心。 也就基本等于无效。 而刘焉他本人自请充任交州牧,意欲借此躲避世乱。 州牧一职,在汉王朝政权衰落天下大乱之时,刘焉向朝廷提出了一个影响三国历史的重大建议,即用宗室、重臣为州牧,在地方上凌驾于刺史、太守之上,独揽大权以安定百姓,史称“废史立牧”。 汉灵帝这二货还真就信了,朝廷采纳了这一建议,但是结果却造成了各地割据军阀的形成,包括刘焉在内的州牧上任后基本就不再受朝廷的控制。 当时,益州刺史郤俭在益州大事聚敛,贪婪成风。本来想领交州避祸的刘焉因为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改向朝廷请求为益州牧。于是以刘焉为监军使者、益州牧,被封为阳城侯,命其前往益州逮捕郗俭,整饬吏治。 刘焉到了地方就给汉灵帝好好上了一课,郄俭为黄巾军所杀,刘焉进入益州侯,派张鲁盘踞汉中,张鲁截断交通,斩杀汉使,从此益州与中央道路不通。刘焉进一步对内打击地方豪强,巩固自身势力,至此益州几乎完全成为了刘焉的后花园。 毕竟掌管一州之事,刘焉以为到了地方自己就是土皇帝,要啥有啥,结果现实却是要啥没啥,各个地方和部门都还张着一张嘴巴问刘焉要钱要粮。 更难受的还是不能管中央去要钱。 自己当初夸下海口让州牧自己解决地方问题来减轻中央压力,这会儿再问灵帝要钱就是赤裸裸的打脸,说不定还会引得灵帝废除这一州牧制。 钱粮什么的还是当头大事,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对此刘焉很是头疼。 士农工商,商人在汉代很受歧视,被排在社会最底层,汉代的商人不允许穿丝绸做的衣服,不能坐马车……等等等等,总而言之, 商人被官府拿去割韭菜没人管。 于是刘焉就把目光盯上了当地有名的几家豪门富商,很不巧, 谯家也被刘焉盯上了。 当然啊,据小道消息说,当时其实刘焉并没有将谯家划在自己的名单内,后来是怎么改变主意的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世界上最不缺理由的就是官府,几个罪名下来,家被抄了,商铺被没收,家里十数人也都成了通缉犯。 谯老爷子看着眼前豪横的衙役手里拿着的状纸,上面列举的一连串罪名足够让谯家所有人的脑袋掉三次都不够。 谯老爷子毕竟纵横商海多年,知道以成都另外几家的手段远远做不出,这只能说明是刘焉的手笔。 谯老爷子也是个狠人,果断放弃一生家财,带家人跑路了。 谯老爷子为了躲避灾祸,带着谯二公子、三小姐还有谯四公子一起逃奔豫章郡去寻谯大公子避祸,老王还有王沛玲也受牵连被通缉,于是一同逃亡豫章郡。 然而灾祸还不算完,还没到豫章郡,谯大公子就被黄巾军给杀了。 谯老爷子知道后当时就吐血晕了过去。 ------------ 第四十一章 谯四公子 谯老爷子昏迷了将近三天三夜,醒来后的谯老爷子强撑着病躯,带着莫大的悲痛之意还是前往了豫章郡寻找自己的儿子。 他要去给自己的儿子收尸。 黄巾之乱,或者叫做黄巾起义,是东汉晚期的一场农民战争,类似于后世清末民初时期的太平天国运动。 这次起义,也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宗教形式组织的民变之一! 开始于汉灵帝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当时朝廷腐败、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边疆战事不断,国势日趋疲弱,又因全国大旱,颗粒无收而赋税不减,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在巨鹿人张角的号令下,纷纷揭竿而起。 东汉末年政局不稳,外戚专政,宦官专权,对西羌战争持续数十年,花费巨大,徭役兵役繁重。 加之土地兼并现象严重,世家豪族靠剥削底层百姓为生,导致民怨沸腾。加之在当时的社会,人民都比较迷信,张角趁此机会,以自身的医术结合奇书《太平要术》上的内容,救助人民,又大力宣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得到了很多人民的拥护,而当下朝廷,人民则早已失去了信任。在这种情况下,张角创立太平道,以宗教的方式笼络人心,在贫苦农民中树立了威望,信众多达数十万。 张角利用他在民众中的威望,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由他统一指挥,为大规模的起义做好了准备,意图推翻汉朝,并建立由黄巾军统治的新天下。 起义的农民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向朝廷和各地世家发动了猛烈攻击,并对东汉朝廷的统治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为平息叛乱,各地拥兵自重,最出名的便是上章所说的刘焉这个大忽悠让灵帝“废史立牧”,虽然最后黄巾起义以失败而告终,但军阀割据、东汉名存实亡的局面也不可挽回,最终导致三国局面的形成。 谯老爷子的大儿子也就是在这场动乱中被黄巾军所杀,谯老爷子悲恸万分,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家人赶往豫章郡去寻大儿子尸首。 然而路上他们遇到了黄巾军驱赶的流民,谯四公子还有老王和王沛玲跟谯老爷子他们被冲散开了。 最后谯四公子和老王赶往了豫章郡,再后来,谯四公子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城防军阿四,还有凤仙楼掌柜老王。 讲到这儿,小刘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刘协眉头微挑,好奇地问道。 小刘苦涩一笑,说道:“因为我原来就是谯家的仆人,一直跟在四公子身边。” “你不怕我们是刘焉的人,专门过来抓你们的吗?”刘协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怕!”小刘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 只见小刘盯着刘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你不是个坏人!” 刘协闻言微愣,随后哑然一笑,又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带我去看看你家公子念念不忘的那家姑娘吧,我或许可以帮帮忙。” 小刘的眼睛里迸出一道光来, “多谢公子!” 翌日清晨,一早小刘便候在了门外,等到刘协和二牛洗漱完之后便带着两人前去探望那姑娘。 刘协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院子。 院子看上去并不大,甚至看上去还有点残破。 院门就是一扇低矮的木门,要是有贼人想要进来行窃的话,估计这院门也就起一个摆设的作用。 看到刘协那惊讶的目光,小刘苦笑一声, “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家掌柜的居所为何会如此残破不堪?” 刘协点了点头说道, “据我了解你们凤仙楼可是这豫章郡数一数二的酒楼吧。” 小刘的嘴角闪过一抹苦笑, “确实,只是我家掌柜为了给妹妹看病,几乎散尽家财。” 听到小刘说的话,刘协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神色,但是刘协很快就掩饰住了。 刘协装作不经意间地转了个身,看了二牛一眼。 当二牛对上刘协的眼神的时候,瞬间就读懂了刘协眼中的意思。 “哎哟!” 听到二牛的声音,小刘转身,一眼便看到二牛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脸难受的模样。 “虎哥您这是?” 二牛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摆了摆手,一脸痛苦的说道, “我中午好像吃了些不新鲜的水果,现在肚子有点痛。” “要不……” 不等小刘把话说完,就被二牛一把打断, “哎哟喂,你们先进去,我快忍不住了!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说完便起身跑开了。 看到二牛那远去的身影,小刘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想来是被二牛这一手给整得有些措手不及。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而且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刘协细心地捕捉到了。 刘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说道, “那你现在先带我进去吧!” “不等等虎哥吗?” 小刘强笑道。 刘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用管他,他就这德行!一到这时候就容易掉链子!咱们先进去吧!” “掉……链子?” 小刘一脸疑惑地看着刘协。 刘协见此一拍脑袋,他给搞忘了,这是古代,于是连忙改口道, “就是出问题的意思!好了好了,不用管他了,先带我去见见你家小姐吧!” 见到刘协这般模样,小刘又瞥了一眼二牛离去的方向,咬了咬牙说道, “那行,公子您随我来!” 刘协点了点头,随后便在小刘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子里。 一走进院子里,刘协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给盯着。 扫视一圈之后,除了走在前面的小刘,院子里再无他人。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刘协心里有些疑惑地嘀咕道。 院子并不大,很空旷,基本没有摆什么东西。 在小刘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一处房门面前。 “公子。请进!” 刘协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小刘,正准备问些什么,只觉心中警铃大作,随后脑后一阵劲风袭来。 艹!又来! 这是刘协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 第四十二章 中计 刘协又被人给绑票了。 当刘协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眼前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时候,心里突然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这咋感觉和他心里刚开始想的有点不一样呢? “各位……大哥们?这是何意啊?” 刘协一脸媚笑道。 刘协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尽管身陷囹圄,但是刘协的眼神深处却没有丝毫的害怕感觉。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刘协看不清这些士兵的面容。 但是依稀可以看出这是地方汉军的着装,刘协起初以为这些人会是地方以绑票为生的土匪,结果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刘协大致数了一下,屋子里差不多有着五个士兵。 此时这几个汉军听到刘协的问话,其中一个士兵走了上来,带着一股兵痞的气息说道, “哟,醒了啊?” 刘协抬起头仰视着面前这个士兵,看上去挺壮实的一个汉子。 “你们是汉军?” 听到刘协话语里的惊讶与疑惑之意,那士兵哼笑了一声,也没有否认,反而大大咧咧地承认了, “对啊!我们就是汉军!怎么了?是不是很疑惑为啥汉军会绑了你?” “这位军爷,我好像没犯啥事吧?” 刘协的声音里流露出一股慌乱之意。 似乎是听出来刘协话语里的害怕之意,那士兵随手在刘协的脸上拍了拍,轻蔑地笑道, “你确实没犯事,我也没说我们是因为你犯事才抓了你啊!” “我们只是绑了你想要点赎金罢了。” “你们不怕我告到官府去吗?” “你去啊!看看谁管!” 说着那士兵还蹲下身来看着刘协,这让刘协看清了他那长满络腮胡的刀疤脸,只见他尽可能地装作一脸和善的笑道, “放心,只要交齐我们想要的数额,我们就会完完整整地把你送回去!” “大哥别杀我!你要多少钱都能给你!只要别杀我就行!” 刘协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向着几人求饶。 “哈哈哈!大胡子你就别吓唬他了!” 刀疤脸身后的那四个士兵哄笑道。 刘协听到他说的话,心中大概也就想明白了,估计官府也混了一手进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找个罪名直接把自己抓走。 刘协虽然现在被困在这里,但是刘协现在却一点都不害怕。 刘协早就留了后手,可以说,刘协会被抓到这里来就是刘协故意的。 与其说是刘协是中计被抓,不如说是刘协就是打算以身犯险来到这里的。 这就是刘协的计中计。 刘协来这里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刘协看了眼这间屋子唯一一个窗口,尽管是关着的,但是刘协从那窗户的缝隙里看出来, 现在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不早了。 刘协估摸着二牛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 就在这时,屋子的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看进来的人,屋子里的几个士兵皆是毕恭毕敬地齐声道, “四哥好!” 一听到那些士兵的称呼,刘协忍不住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眼熟的身影。 进来的人正是此前带他们进城的阿四。 或者应该叫他谯四公子——谯岳。 谯岳看了一眼被绑着的刘协,眼神中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嘱咐了看守的士兵, “看好他,信才刚送出去没多久,他丢了,你们的脑袋也可以不用要了。” “四哥,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肯定不会让这小子给跑了!” 刚刚那个刀疤脸拍着胸脯向谯岳打着保票。 谯岳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这小子是头肥羊,他要是丢了,你的脑袋我第一个拿!” 听到谯岳的话,那刀疤脸缩了缩脖子,屋子里其他的看守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见此谯岳扫视了屋子里一眼,临了又看了眼刘协,刘协也随之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 但是显然没有看出些什么出来。 随后谯岳便转身走了出去。 良久之后,确定了谯岳已经走远了,这才有人敢吭声。 “嘁,给他脸才叫他四哥,他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老大看上他什么,让他当二把手!” 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怨愤之意。 “嘘!你小点声!你这要是被他听见怕是没你的好果子吃!” 另一个守卫提醒道。 刘协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致也能感受到谯岳在这群人中不受待见。 刘协现在尽管被绑了,却一点也不着急,此时的他反而开始闭目养神。 想不到这小小的豫章郡还有这么多猫腻。 真有意思。 刘协现在虽然不急,但是此时在外面准备营救的二牛却是在房间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尽管知道刘协的计划,但是现在的刘协生死不明,但凡刘协出了一点问题,那他二牛就可以提头谢罪了。 就在二牛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 “虎哥,已经找到陛下被抓去的地方了!” 进门的正是秦羽,进门后上来就给二牛带来了好消息,同时也给二牛下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那就好,在哪里,有那个地方的线索没?” 二牛焦急的问道。 见此秦羽则是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回答, “虎哥你就放心吧,我这几天已经配合陛下把豫章郡的天网基本组建完成了,情报什么的,我这里已经有了……” “刺客!” 只听二牛一声大喝,随后一脚踹飞秦羽,随后房间的窗口处射进来一支箭,还好二牛反应得快,二牛几乎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躲开了这支暗箭。 暗箭射在了离二牛面门差不多只有一指的距离,二牛倒也是狠人,不顾危险,直接飞身跃出窗外,想要找出那射出暗箭的刺客! 但是二牛还是稍晚了一步,待到他再去寻的时候,刺客早已不见了人影。 等到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见秦羽已经起身拔出了那支射在墙上的暗箭。 看见二牛回到房间,秦羽将手里的一节布帛递给了他, “虎哥你看,这是箭上绑的。” 二牛1接过布帛,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后日子时,城西汉宣亭,黄金两万两,换你主子性命!” ------------ 第四十三章 幕后黑手 “后日子时,城西汉宣亭,黄金两万两,换你主子性命!” 二牛看着手里的布帛,眼神中闪过一抹阴霾之色。 秦羽则是拿着手里的箭支,眉头紧皱,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嗯?怎么了?” 二牛看着他疑惑地问道。 “你看,这箭眼熟不?” 二牛接过秦羽递过来的箭,二牛就更疑惑了, “这有啥问题吗?” 秦羽不禁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心地解释, “这支箭的力度和精度,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柄短稍弓射的箭,短稍回弹速度快,相对的箭速也快,长稍振动小,射击的误差更小。 ” “你再看这箭的箭头样式,明显是汉军弓箭!” “而且汉军弓箭手标配的就是短稍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秦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牛也是听明白了,脸上也是忍不住闪过一抹震惊之色, “你的意思是说绑架陛下的是汉军?” 秦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看着他手里的布帛陷入了沉思,随后便做出了决定, “咱们还是继续依照陛下的计划来吧!” 听到秦羽的话,二牛随后也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边刘协被绑的时候,一支数量近万的轻骑正在马不停蹄地赶往豫章郡。 领头的是一名头戴白银狮子头盔的年轻小将,尽管年纪不大,但是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意却是难以掩盖。 这名小将正是马腾之子——马超。 马超在前些日子收到了来自了刘协的亲笔调令,命他率领一支轻骑秘密赶往豫章郡听候皇命。 豫章郡距离京都着实远了些,马超所率领的这支轻骑星夜奔驰,如今也方才到达益州地界。 “吁!” 马超停了下来,策马转身大声道, “所有人原地休整!不可随处乱动!不可生火!三个时辰后出发!” 这支近万人的轻骑宛如一支铁军一般,纪律极为严肃,令行禁止,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休整期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噪音。 这只轻骑正是刘协留的一支后手,让马超率领,一方面是放心这位小将能力出色,另外也是刘协有意想要提携这位名垂后世的蜀汉五虎上将! 就在这支轻骑还在路上的时候,另外一支神秘人队伍已经进入了豫章郡。 豫章郡,都尉府。 此时的豫章都尉公孙也还有郡丞祁连正一脸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名黑衣人身后。 “我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站在他们身前的黑衣人沉声道,嘶哑的声音明显是故意掩饰自己本来的声音。 “大人您交代我们的事情我们都安排下去了,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公孙也恭敬地说道,他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满是敬畏之色。 远没有他平日里的骄狂之意。 “吕布那边也已经答应我们了。” 祁连在一旁补充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 “最近豫章郡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动静?” 公孙也还有祁连两人相视一眼,只见公孙也稍加沉思之后说道, “最近有一支北边来的商户车队,挺肥的一只羊,我已经把他给绑来了。” “绑票什么的我不管你们,但是一定要把事情做干净,不要给我留下什么把柄……” 忽然黑衣人身形一震, “你刚才是不是说,他们是北边来的?” “是的,大人。” 公孙也恭恭敬敬地说道。 黑衣人沉思良久,公孙也两人在后面就那么恭恭敬敬地站着,尽管站这么久有些腰酸背痛,但是他们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把他的画像给我拿来,现在,立刻,马上!” 听出来黑衣人话语里的焦急激动之意,这让公孙也两人不禁有些疑惑,黑衣人以往都是古井无波,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动容,今天怎么会这样? 但是看黑衣人这么着急的样子,两人也不敢多问,公孙也直接小步跑了出去,叫过来一名亲卫道, “半个时辰内把昨天绑的那个人画像拿给我!半个时辰,要么带画像来,要么带你的头来!” 被叫到的正是当时在城门口收刘协过路费的张大。 听到公孙也这么着急的声音,张大也不敢含糊,立刻就去找刘协。 刘协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人一脚给踢醒了,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拿着一根笔和一张布帛对着自己画画,这不禁让刘协有些疑惑。 咋的,汉代绑票还流行画画像的? 这玩意儿还需要纪念一下? 那老头也是个老手了,很快就把刘协的画像给画好了,刘协凑远处看,画得还挺逼真。 有鼻子有眼的。 刘协小声嘀咕道。 拿到刘协画像的看守立刻就带着画像走了出去,全程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干脆利落,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办事效率还挺高。 毕竟这是在拿命赶时间。 很快,刘协的画像就在几个人的转手之后,来到了黑衣人的手中。 黑衣人看着手里的画像,身形又是一震,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显然, 他认出了画中的人是谁。 大汉天子,刘协。 黑衣人平复好心情,沉声道, “他被绑架还有谁知道?” “我们已经把赎金信送出去了,过两日他们的人就会带赎金来救人。” 公孙也恭恭敬敬地说道。 “今晚就把他给解决了吧。” 黑衣人淡淡的说道。 “啊?” 公孙也不禁有些发愣。 这啥情况,难道这家伙惹了身前这位黑衣人? 眼前这位黑衣人连他都不知道底细,其手段通天,甚至可以影响远在千里之外的朝堂。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为啥……” “你质疑我的决定?” 黑衣人冷声道。 公孙也立刻感觉到后背冒出了冷汗,他听出了黑衣人语气里的不开心,以及, 杀意。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做了他。” 公孙也赶忙应道。 看到公孙也的态度,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做干净点,不然,你也就可以不用活着了。” 黑衣人冷声道,转过身来,一张黑色面具下的双眼散发着瘆人的杀意。 “属下不敢!请主公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得滴水不漏!” 公孙也感受身前人的压力,冷汗仿佛如水一般浸透了全身。 就连一旁的祁连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两人低头不敢直视黑衣人的眼睛。 看着两人的表现,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掠过一抹冷漠之意。 这些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棋子而已。 要不是他们还有点用,黑衣人可能早就把他们给杀了。 毕竟豫章郡离他太远,总归是要找人带领一下这边。 最好的人选就是本地官吏。 ------------ 第四十四章 公孙也 “这个人的身份、行程、住行等等,给我处理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跟他一起的人——一个活口也不要留。具体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怎么教你们了吧。” 黑衣人缓缓说道。 “请主公放心!属下对这些事情很熟悉,您就放心吧!出问题您把我的头砍下来!” 公孙也保证道。 黑衣人扫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记住你说的话,办不好,我唯你是问!” 听到黑衣人说的话,公孙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喏!” 黑衣人满意地转过身,看着手里的画像,眼神中流露出一抹仇恨之色。 我跟着你这么久,就这么一个废物你居然不惜把一切都给他! 明明那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凭什么给他! 既然他落在了我手里。 那就不好意思了。 公孙也和祁连送走黑衣人之后,公孙也就将张大喊了过来。 “张大,交代你一件事。” 公孙也看着张大,笑容很是和蔼。 看着公孙也那八字胡下和善的笑容,张大感觉心里没来由的发颤。 张大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个略显肥胖的公孙都尉可不是什么好人,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大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公孙也也不是个例外。 平日里公孙也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今天笑这么和善让自己办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尽管知道不是啥好差使,但是张大还是装作一脸谄媚的笑容, “都尉尽管吩咐属下就好了,属下定会给都尉您办的妥妥的!” 看着张大的态度,公孙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还记得今天画像里的那个人吧?” 听到公孙也的问话,张大先是一愣,不知道公孙也为什么会问起那个人,于是连忙答道, “记得记得!不知道都尉您要我做什么?” “想个办法,让他永远消失吧。” 公孙也淡淡地说道,仿佛一条人命对他而言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一样轻描淡写。 这对他来说不是第一个人了,以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 当然他这么干是因为都尉的权力在汉末的时候极大。 说到这就不得不讲一下都尉一职。 奉车、驸马、骑三都尉。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旧无员,或以冠常侍,或卿尹校尉左迁为之:奉车掌御乘舆车:驸马掌驸马:骑都尉本监羽林骑。皆武冠绛朝服,银章青绶。秩比二千石。 州郡的长官,在京畿三辅或近边的郡,于太守外还承秦制置尉,景帝时改尉为都尉。 都尉专管本郡军事戍防,其治所别立,置官属,在郡中与太守并重,有时代行太守职务。郡都尉本为郡守副贰,侧重在军事方面协助太守,但由于边郡的军事防务太重,往往需要把边郡划分成若干个防区,因而仅靠郡都尉一人是不行的,所以许多边郡都在不同的防区设置部都尉,类似于近世的军分区司令。 在边郡还有关都尉,如敦煌有阳关都尉,治阳关;有玉门都尉,治玉门关;张掖有肩水、居延都尉,亦为关都尉。边郡又置骑都尉,如天水有骑都尉,治豲道县,安定有主骑都尉,治参县,均在《汉书·地理志》留有记载。 此外,边郡因为有大量屯田卒,往往又设农都尉以领其事。 西汉后,用都尉为官号的范围,由广转狭,除武职外,惟以宗室外戚与勋官为限。只在用兵归暂置。又省关都尉,仅保留边郡都尉与属国都尉,兼理民政。三国时都尉名号甚多,如建忠都尉、扬武都尉等,均系军官。晋朝的时候以宗室外戚为奉车、驸马、骑三都尉。驸马都尉专为帝婿之官。 自魏、晋至明不变。 平日里在朝廷的管辖之下并没有太大的权力,但是在乱世之下,都尉所掌握的武装力量就使其在地方拥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毕竟,乱世之下,谁有军队,谁就有实力。 相较于身为都尉的公孙也,郡丞祁连就没什么很大的权力,职官名。秦以后所置,专司辅佐郡守,边远的郡则设置长史,掌兵马之权。 汉朝制度,郡守下设丞及长史。郡丞为太守的佐官,秩六百石(太守秩二千石)。 张大听到公孙也的话之后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躬身应道, “这种脏活儿属下一定给您办得干干净净的!” 公孙也看了眼张大,笑着拍了拍张大的肩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张大,你跟了我不少年了吧?” 听到公孙也的话,张大点了点头, “属下从刚开始从军便是一直跟在您身边了。” 公孙也笑道, “这么多年了,你也一直帮我干了不少事情,我也一直看在眼里。”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都尉您的事就是属下的事,您的安排,属下定全力办好!” 张大躬身感激地说道,他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在公孙也身边,也是公孙也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 “这件事办好之后,我打算把你提拔一下,毕竟这么多年了,你的功劳和苦劳,我也都看在眼里的。” 公孙也看着张大一脸和善地笑道,眼神中满是鼓励之意。 “属下多谢主公提携!” 一听到提拔,张大瞬间就激动了,心想自己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脸上的笑意都有些难以掩饰。 看到张大的表情,公孙也只是淡淡一笑,随后说道, “去吧。对了,这件事除了你和我,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喏!” 看着张大运去的背影,公孙也脸上的笑意也是逐渐散去。 良久之后,公孙也突然轻咳两声,随后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等他事情办完之后,把他也做掉吧。” 公孙也淡淡地说道,眼神中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和刚刚跟张大说话时简直判若两人。 若不是他一直站在大厅里没动,简直不会有人相信刚刚还在和蔼鼓励张大的公孙也此时一脸平淡地安排人做掉张大。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跟随多年的亲信,张大不过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已,就像杀人犯在杀人之后会把刀藏起来或者直接丢掉一样, 张大杀完人之后也会被当作凶器被公孙也做掉丢弃。 于公孙也而言,什么是最完美的保密方法,一个人最好的闭嘴方法, 就是死人。 只有张大死了,他才会永远闭上嘴。 …… 刘协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张画像已经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此时的他还在闭目养神,以及思考着这些汉军的幕后主使人究竟是谁。 ------------ 第四十五章 天下大同 在关着刘协的房间外面,几个看守此时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张大面前。 “一会儿你们几个就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张大瞪着眼凶狠地说道, “但凡走露一点风声,你们的脑袋一个也别想留!听懂没?” “喏!” 几名看守恭恭敬敬地回道。 “大胡子,你跟我一起进去。” 张大把刀疤脸叫了出来, “大哥,嘿嘿,您有啥吩咐?” 张大瞄了一眼一脸谄媚地刀疤脸,说道, “进去再说。” 随后刀疤脸屁颠屁颠地跑到张大面前躬身开门, “大哥,您先进!” “小兄弟?看我眼熟吗?” 张大看着刘协笑道,只是那个笑容看上去有些让人恶心。 刘协看着他只感觉一阵反胃。 说实话,刘协之前就隐隐约约觉得这些看守的士兵和这个张大肯定脱不了干系。 如今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而且刘协觉得张大还不是幕后主使人,在他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操控着一切。 “这不是城门那只看门狗吗?” 到了这地步,刘协自然也就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听到刘协话里赤裸裸的嘲讽,饶是张大那厚脸皮也是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但是一想到这可怜的小子马上就要死了,而且他死了还要把钱送过来,自己还能升官,一想到这儿张大就不生气了,反而还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你骂吧骂吧,随便你怎么骂,你现在也是在我手里,你除了骂我还能有什么用?” 刘协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张大看他这副表情倒也不生气,在他看来刘协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刘协也不看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张大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反而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于是转身对跟进来的刀疤脸说道, “去吩咐后厨备些酒菜给我来!” “喏!” 刘协见此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张大心里在寻思啥。 随后也就不再搭理他,他现在在想另一件事。 从此次豫章郡之行,给刘协好好地上了一课。 那就是地方官吏的问题,追根揭底还是选官方面出现的问题。 东汉后期,主昏政谬,国事日非,外戚、宦官擅权舞弊,都加剧了选官的腐败。 刘协记的前世在《后汉书·梁冀传》曾有过这样的记载: “冀一门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梁冀败,“其它所连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数十人,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余人,朝廷为空”。 “唉!” 刘协忍不住叹了口气。 刘协现在心情很复杂,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能提前洞悉现在所能发生的一切, 但也就是因为他能洞悉这一切,也就让他非常清楚地明白一件事。 同时也是学史所应明白的一个道理, 不单单是要会以史为鉴,还要知道, 人不可逆天而为,顺应历史发展潮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汉朝气数已尽,自己这么拼命就是逆天而为。 刘协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可是刘协就是不甘心, 刘协不信命,也不信天。 “来,一起喝两口?” 张大斜睨了刘协一眼说道。 刘协听到他的话睁开了双眼,眼神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这是啥意思? “给他松绑。” 一旁的刀疤脸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但是还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刘协松了绑,还给刘协递了一个坐垫。 只见张大在两人面前放了两只酒杯,随后端起酒壶在杯子里倒了些酒。 看到刘协的眼神,张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并且把酒杯底亮给他看,证明这酒没毒。 随后他又将自己那杯酒给满上了。 他不说话,刘协也不说话。 刘协端起酒杯,仔细看了一眼这千年前的酒。 说实话,并没有后世那种酒的香味,细品一口,酒精味很淡,更多的是一种甜味。 这让刘协还能接受。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杯,谁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很下贱?” 张大突然没来由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让刘协有些一懵。 看着张大递过来的直勾勾的眼神,刘协沉思了一下后说道, “我并没有这样觉得。” 听到刘协说的话,张大明显有些错愕, “哦?为什么?” 刘协说道, “都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活下去,做的任何事情没有高低贵贱。” “这么说,我绑你没有错?” “你当然有错。” 刘协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算再困难,也不应该去祸害别人。” 听到刘协说的话,张大明显来了兴趣, “这世道,还想要什么太平?” “你记得跟着我的那个阿四吧。” “记得。” “你应该也知道他是怎么沦落至此的吧?” 张大看着刘协,冷笑一声说道, “被官府逼迫至此,家破人亡,这世道,你跟我讲什么?” 刘协听到张大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错的不是你们,错的是这个世道。” “错的是那些掌权者。” 听到了刘协说的话,张大不禁一愣, “你是说官府吗?” 刘协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背出一段经典,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听到刘协说的话,张大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显然是没听懂, “我没读过什么书,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刘协则是耐心解释, “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人、能干的人选拔出来,讲求诚信,培养和睦。 所以人们不单奉养自己的父母,不单抚育自己的子女,要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中年人能为社会效力,让年幼的孩子有可以健康成长的地方,让老而无妻的人、老而无夫的人、幼而无父的人、老而无子的人、残疾人都能得到社会的供养,男子有职务,女子有归宿。 对于财货,人们憎恨把它扔在地上的行为,却不一定要自己私藏;人们都愿意为公众之事竭尽全力,而不一定为自己谋私利。 因此奸邪之谋不会发生,盗窃、造反和害人的事情不发生。 所以大门都不用关上了,这叫做理想社会。” “这就是天下大同。” 听完刘协地解释,张大不禁陷入了刘协话中的大同社会。 “那你说,就这世道,如何才能变成你说的大同社会?” 听到张大这么一说,刘协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那终究只不过是理想罢了,理想社会,根本没办法实现。” 终究刘协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听到刘协说的话,张大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随后他又无奈地笑了笑,他看了眼刘协的年纪,也明白这对刘协而言还是个大问题。 唉,这天下就这样了吗? “你知道我刚才说的下半段是什么吗?” “哦?什么?” ------------ 第四十六章 讲道理 “哦?什么?” 刘协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说道,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 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 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 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 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 以著其义,以考其信,著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 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听不懂?” 看着张大那疑惑地神色,刘协笑道, “如今大道已经消失不见,天下成为世家的。 人们只敬爱自己的父母,只疼爱自己的子女,对待财务和出力都是为了自己,天子诸侯把父子相传、兄弟相传作为礼制。 礼义作为准则,用礼义摆正君臣的关系,使父子关系淳厚,使兄弟关系和睦,使夫妻关系和谐,用礼义来建立制度,来建立户籍,按照礼义把有勇有谋的人当作贤者,按照礼义把自己看作有功。 因此奸诈之心由此产生,战乱也由此兴起。 以礼义指示人们要遵循固定的规范。如果有不遵循礼义的人,在位的就会被罢免,老百姓把这当作祸害。 这可以称为小小的安定。” 刘协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补充道, “这就是,小康。” 张大听到后眼神中不禁闪过一抹光芒,不禁钦佩地说道, “你看来看了不少书啊?” 刘协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这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这些在他前世都是被他翻烂的经典了。 这对他来说都是信手拈来。 “这是儒家的治世之论,虽然有很多不完备之处,但也有不少可以吸收借鉴的。” “货恶其弃于地也:货指一切粮食和一切物资,恶是不愿意的意思,弃是糟蹋、浪费、损失的意思。 不可以将粮食糟蹋,不可以将物资浪费。 好像现在粮食过剩的人家,不可以抛到大海中,不可用火焚掉,那是暴殄天物,将来必受报应。 不必藏于己:有物资要互相交换,不必藏私,认为奇货可居,以待善价。 更不可操纵把持,应该以货易货,公平交易,这个人没有,那个人有,可以交换。利己利人,何乐而不为! 如果不肯这样做,那就是货弃于地藏于己的行为。 无论何事,不为自己打算,而为众生著想。 要有舍己为人的精神,这是做人起码的道理。” 刘协坐在这里侃侃而谈,都是些宏篇大论,张大却出奇地认真听着, “天下为公:人人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自然大公无私。 若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就是天下为公。 言顾行,行顾言,没有欺诈行为。 人与人之间要和睦,家与家之间要和睦,国与国之间要和睦。 大家讲道义,不讲利害,自然无战争。” 听到这,张大忍不住问道, “那为什么人不独亲其亲?只有是自己的亲人,自己才能信得过啊!” 刘协则是不紧不慢地饮了一杯酒,继续道, “故人不独亲其亲:因为这样大公无私的缘故,所以人人相亲相爱。 不但孝顺自己的父母,也要孝顺他人的父母。 “使老有所终”设备完善的安老院,好好照顾老年人,令他们快乐,享受晚年。” 刘协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如果人人生活安定,丰衣足食,盗窃自然消失。人民皆因饥荒而搞革命,弄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也就是乱贼。 如果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乱贼自然消灭!” “这样,便能天下一统!” 张大听完之后直接跪伏在地,激动地大声道, “公子,大才啊!” 此时的张大看着眼前的刘协满脸复杂。 就这会儿两人的谈话,让张大对刘协可以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本来他对刘协这个人的看法并不高,就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屁孩儿。 但是现在看上去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少年,实际上是一个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人。 也就在这一刻,张大突然就明白了那位为什么对刘协这么在意。 随后他仿佛做好了什么决定,目光则变得平淡了下来。 张大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刀疤脸,随后起身将其拉到一旁, 并且将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了他,低声嘱咐道, “一会儿我让你去倒酒的时候,把酒壶换成鸳鸯壶,你再把这东西放进去。” 刀疤脸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毕竟这样的事他们原来也干过不少,刀疤脸已经见怪不怪了。 刀疤脸低声应道,随后便跟着张大回到了刘协面前缓缓坐下。 刘协此时正沉浸在刚刚自己说的话,根本没注意到刚刚张大和刀疤脸的动静。 此时张大端起酒壶倒酒,随后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 “这壶酒这么快就喝完了?” 刘协此时反应过来,刚才他只顾着自顾自地在讲,也没注意到自己喝了多少酒。 刘协此时还在惊叹着自己的酒量,跟张大对饮两壶酒还没有丝毫的醉意。 “去,再去倒壶酒来。” 张大说道,随后旁边的刀疤脸便接过酒壶屁颠屁颠地跑去倒酒了。 不多时,刀疤脸就端着一壶酒回来了,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张大面前。 张大端起酒壶,郑重地给刘协倒了杯酒,随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但是刘协没看到的是,张大在倒酒的时候悄悄地晃了一下酒壶。 虽然壶还是同一个壶,但是倒出来的酒却已经不是一样的酒了。 张大满面春风地端起酒杯,对着刘协笑道, “今日与公子对饮,在下获益良多,来日公子交完赎金,我定送公子安安全全地回去!在此祝公子前程似锦!” 言罢,张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协见此,尽管看这人有些许不爽,但是看在态度上,刘协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第四十七章 雷霆手段 豫章郡衙后院,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郡丞祁连斜倚在紫檀榻上,两个衣衫半解的侍女正为他揉捏肩颈。案几上摆着西域葡萄和冰镇梅汤,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他阴鸷的眉眼——在这赤地千里的大旱之年,这般奢靡做派显得格外刺眼。 "大人,城防来报。"亲卫跪在珠帘外,铠甲上还沾着新鲜血渍,"前几日有支商队入城,领头的似乎是个世家子弟。" 祁连眯起眼睛,指尖划过侍女雪白的手腕:"可查清底细?" "说是徐州糜氏旁支,给陈大塞了三袋金珠。"亲卫捧上沉甸甸的布袋,"这是他们给的买路钱。" "糜氏?"祁连拈起颗金珠对着烛火端详,突然冷笑:”徐州糜氏三年前就被曹孟德屠尽,哪来的旁支?“金珠重重砸在青砖上,惊得侍女瑟缩后退,”怕是雒阳来的探子!去把公孙..."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 祁连猛地推开侍女,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这是郡衙的警讯鼓,自他架空太守以来,已有三年不曾响过。窗棂处隐约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惊叫。 "报——"浑身是血的衙役撞开院门,”有...有大军围城!打着玄色龙旗!" ...... 此刻郡城南门,玄甲军士如黑云压城。 二牛高举虎符立于阵前,声若雷霆:“奉天子诏,豫章郡守接驾!”身后三千精兵齐声呼喝,惊起漫天寒鸦。阳光照在森冷矛尖上,折射出慑人寒芒。 城头守军乱作一团,几个老兵突然指着城墙西侧惊呼:“吊桥!吊桥动了!" 只见城门吊桥轰然落下,周义浑身浴血从门洞冲出,身后跟着百余手持农具的难民。他手中钢刀尚在滴血,粗布衣襟被划开三道裂口:”恩公!东门三百守军已降!那些畜生听说天子亲至,跑得比兔子还快!" 刘协一袭玄色蟒袍策马而来,腰间湛卢剑龙吟阵阵。他身后跟着二十名影卫,皆是盖勋从长安派来的死士,漆黑面具下只露寒星般的眸子。百姓们从残破的屋舍间探出头,枯槁的脸上泛起希冀的光。 "公子小心!"周义突然暴起,钢刀劈向刘协身后三寸虚空。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蒙面刺客的匕首被震开三丈。孙嬬轻功了得,足尖点地便要遁走,却被影卫撒出的金丝网罩个正着。网线浸过桐油,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孙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刘协剑未出鞘,目光如炬似要看透面纱,“这次是黄天教还是越侯府?”他注意到女子袖口暗绣的蟠螭纹——那是前朝皇族的标记。 "狗皇帝!"孙嬬扯下面纱,绝美容颜因仇恨扭曲,”你屠我孙氏满门,今日..."她突然噤声,惊觉四周难民竟齐齐跪倒,朝着刘协高呼万岁。 寒光乍现,三枚透骨钉直取刘协咽喉! 电光火石间,湛卢剑铿然出鞘。剑气如虹,竟将毒钉凌空劈成齑粉。刘协手腕轻抖,剑尖已抵在孙嬬眉心:“建安二年,孙氏私通袁术证据确凿。朕只诛首恶,何来满门?”他刻意加重"首恶"二字,满意地看着女子瞳孔骤缩。 孙嬬突然想起那夜归家看到的焦土。管家焦黑的尸身死死护着地窖入口,而本该在里面的幼弟却不知所踪... "带下去。"刘协还剑入鞘,"朕要活的。" ...... 郡衙正堂,祁连被押来时还在叫嚣:"本官乃朝廷命官,尔等..."声音戛然而止。明黄诏书悬于堂上,九旒冕下少年天子的眼神,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洛阳太庙见过的真龙浮雕——那俯瞰众生的威仪,竟比先帝更甚。 "豫章郡丞祁连,贪墨赈灾粮三十万石。"刘协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私设刑狱二十七处,强占民田四千顷——"诏书重重拍在案上,惊飞梁间燕雀,"祁连,你可知罪?" "臣...臣..."祁连突然指向公孙也,"都是这武夫胁迫!他手握兵权..." "放屁!"公孙也目眦欲裂,"那些歌姬明明是你..."他突然僵住,咽喉插着半截断箭。鲜血喷溅在祁连脸上,吓得他瘫坐在地。 刘协冷冷扫过檐角掠过的黑影,心知这是有人灭口。他拂袖起身:"传朕口谕:祁连革职查办,家产充公。公孙也革去都尉之职,押送长安。”顿了顿,看向堂外黑压压的百姓,“开官仓,放粮!" "陛下圣明!”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梁尘簌簌。白发老妪捧着刚领的粟米泣不成声,几个总角小儿追着运粮车雀跃欢呼。 角落里,贾诩将一切尽收眼底。当他看到刘协特意留下越侯府的罪证时,终于露出会心微笑——原来少年天子要的不只是豫章,更是整个江东世家盘根错节的罪证。这局棋,竟是从三年前孙氏灭门就开始布局了。 ...... 是夜,郡衙地牢。 孙嬬望着牢门外的食盒,突然嗅到熟悉的桂花香。最底层竟藏着她儿时最爱的栗子糕,酥皮上还印着孙府独有的梅纹。记忆如潮水涌来——每年生辰,母亲都会亲手做这道点心... "孙姑娘。"刘协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你可知这糕点从何而来?" 暗室石门缓缓开启,昏黄烛光里走出个佝偻老仆。孙嬬手中的栗子糕啪嗒落地:"福伯?您不是..." "老奴带着小公子躲在地窖三天三夜。“老人老泪纵横,”是影卫大人循着密道找来..."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与孙嬬颈间挂着的严丝合缝。 牢外忽起喧哗,有狱卒惊呼:“粮仓走水了!”刘协按住剑柄,却见贾诩匆匆而来,袖中露出半截黄帛——那是黄天教的檄文。 "陛下,越侯府动了。“谋士眼中精光闪烁,”他们要烧的恐怕不止粮仓..." ------------ 第四十八章 火中取粟 寅时三刻,豫章粮仓的火光染红半边天际。 刘协策马立于朱雀大街,望着远处翻卷的浓烟。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却压不住他眼底跳动的冷芒——这火烧得蹊跷,粮仓四周三十丈内皆是青石铺地,偏偏今夜东南风大作。 “陛下,影卫来报。"贾诩策马贴近,袖中滑出半截焦黑的麦穗,“他们在灰烬里找到这个。”穗尖泛着诡异的幽蓝,分明是浸泡过猛火油的痕迹。 “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刘协眼睛微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寒芒。 刘协两指碾碎麦穗,蓝黑色汁液渗入掌纹:"传令周义,带三百精兵封锁越侯府所有出口。"他突然勒马转向,"二牛,随朕去会会那位'故人'"。 ...... 越侯府地窖深处,青铜灯树映出墙上斑驳血痕。 孙嬬被铁链悬在半空,藕荷色襦裙浸透血污。她盯着眼前锦衣华服的老者,喉间发出嘶哑冷笑:"张祭酒好手段,连孙氏最后的地道都摸清了。" 黄天教豫章祭酒张闿把玩着翡翠鼻烟壶,袖口金线绣的八卦图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孙姑娘这话就见外了,令尊当年与我教合炼‘太乙金丹’时,可是连丹房密室都愿共享。"他突然掐住孙嬬下巴,"倒是你,既知皇帝在查越侯府,为何不传讯?" 地窖暗门轰然洞开,劲风裹着火星卷入。张闿尚未转身,湛卢剑已架在他颈侧。 "这个问题,不如由朕来答?“刘协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剑锋贴着张闿跳动的颈脉,”三日前孙姑娘在地牢见到福伯时,就知道所谓灭门惨案,不过是黄天教借刀杀人的把戏。" 孙嬬猛然抬头,锁链哗啦作响。她想起那夜潜入郡衙时,案头密报里"孙氏私运猛火油"的朱批——字迹竟与父亲手书一般无二。 "建安元年腊月,青州黄巾余党劫官船得猛火油千石。"刘协剑尖挑起张闿腰间玉牌,露出背面"太平"二字,"三个月后,这批猛火油出现在孙氏货栈。"他突然翻腕斩断铁链,将孙嬬揽入怀中,“而当时孙家主事的,正是你这位好叔父。" 张闿脸色骤变,袖中突然爆开毒烟。二牛巨斧横扫,将八名冲进来的黄巾力士拦腰斩断。混战中,刘协护着孙嬬退到墙角,忽觉怀中人浑身剧颤。 "为什么...”孙嬬盯着地窖暗格里成箱的文书,最上面那卷《豫章郡兵防图》赫然盖着越侯印鉴。她终于明白,当年父亲书房为何总会莫名出现些机密图纸。 "因为你们孙氏,从来都是黄天教的钱袋子。“刘协挥剑劈开木箱,数十封密信雪花般散落,”从熹平三年的瘟疫到如今的旱灾,哪次天灾背后没有..." 话音未落,整座地窖突然剧烈摇晃。头顶传来瓦片爆裂声,热浪混着哭喊倾泻而下——粮仓的火龙,竟顺着地下密道烧到了越侯府! ...... 朱雀门前,周义正带人架起水龙车,忽见夜空炸开三枚紫色响箭。这是影卫的求援信号,方位直指越侯府。 "留两百人继续救火!其他人跟我走!"周义抄起陌刀翻身上马,却见长街尽头烟尘滚滚。越侯府方向腾起冲天火光,隐约可见玄甲骑兵正在列阵。 此时越侯府已成炼狱,百年古柏燃成火炬。刘协扯下披风浸入荷花池,将孙嬬牢牢缚在背上:"抱紧!"湛卢剑劈开燃烧的梁柱,热浪舔舐着皮肤泛起水泡。 "左边甬道!“孙嬬突然出声,”假山后有父亲修的暗渠!“她指尖深深掐进刘协肩头,二十年闺阁记忆在火海中翻涌——七岁那年捉迷藏跌进暗渠,父亲罚她抄写《急就章》时说:”这密道关乎阖族性命,切记不可示人。" 暗渠入口被碎石封堵,二牛暴喝一声,巨斧劈出半人宽的裂缝。众人鱼贯而入时,张闿的狞笑从火墙后传来:"皇帝小儿!你可知这豫章城地下埋着多少猛火油?" 暗渠阴冷的水流浸透衣袍,孙嬬贴着刘协的后背瑟瑟发抖。她能感觉到天子绷紧的肌肉,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与想象中暴君的模样截然不同。 "是九宫八卦阵。“贾诩举着火折子照向石壁,上面刻着前朝篆文,”张角亲传的困龙阵,看来黄天教要把我们活埋在此。" 刘协突然轻笑,剑尖划过某处篆文:"文和可读过《墨子·备穴》?"青石应声翻转,露出条向下的阶梯,"当年墨家为抗暴秦,在天下修筑逃生密道三百处。"他抬脚踏入黑暗,"巧的是,朕上个月刚让大谁何重启了这些古道。" ...... 五更时分,豫章城东二十里的乱葬岗。 刘协从腐朽的棺椁中钻出,晨露沾湿的草叶扫过脸颊。怀中孙嬬已然昏厥,唇角却还死死咬着半块玉佩——那是她昏迷前从张闿身上扯下的。 “陛下!"浑身焦黑的周义踉跄奔来,手中陌刀还在滴血,”我们在越侯府地窖找到这个。“呈上的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鎏金虎符。 贾诩倒吸冷气:”这是各州郡调兵符节!“他捡起盒底帛书,声音发颤,”黄天教竟仿制了半数以上的..." "报——"影卫如鬼魅现身,”西北急件!袁术在寿春称帝,已发兵十万攻入豫州!" 刘协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惊起寒鸦,震落枯枝积雪"好个驱虎吞狼!传朕旨意命皇甫嵩率西凉铁骑东出武关,沿途不得阻拦袁术大军。"他剑指东方渐白的天际,"等这头疯虎咬开兖州门户,就该轮到我们收网了。" 孙嬬在此时悠悠转醒,正听见这句杀机凛然的话。她望着天子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发现那抹映着朝霞的笑容,竟与自己刺驾那日梦中所见重合——梦中这男人站在万顷麦浪中,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垂髫小儿。 ------------ 第四十九章 虎啸兖州 建安三年的春风裹挟着冰碴,在陈留城头的龙纹旗上割开细密裂口。曹操五指深深抠进箭垛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城下纪灵大军正在组装投石车,那些绘着八卦符的木架让他想起许昌军器监里未完工的攻城器。程昱踩着满地碎冰攀上城楼时,正看见主公将密诏掷入烽火,羊皮在烈焰中卷曲出"许昌空虚"的残影。"东门瓮城已按图纸改造完毕。“程昱抖落大氅上的冰晶,玄色布料被硝烟熏出焦黄痕迹。他展开羊皮卷露出朱笔勾勒的古怪壕沟,沟底倒插的铁蒺藜泛着幽蓝冷光,”只是这‘之’字形坑道..." 话音未落,瓮城上空炸开青紫色火云。陶罐碎片混着铁蒺藜倾泻而下,守军皮甲遇火即燃,焦臭味混着硫磺气息直冲鼻腔。曹操瞳孔里倒映着扭曲的人形火把,耳畔却响起离京前夜刘协把玩火折子的笑语:“孟德可知,最烈的火要留给最疯的狗。”他突然拔出环首刀劈断旗杆,绣着"袁"字的战旗裹着火星坠入护城河。 “陛下终是料到了一切啊……” 千里之外的雒阳南宫地底,青铜齿轮咬合的闷响惊醒了密室壁灯。孙嬬下意识按住腰间鎏金匕首,看着刘协转动沙盘上的黄河模型。水流随着机关改道,将代表袁术的赤旗冲进预设的陶瓮。她忽然发现汝南山脉的木质城郭暗藏机括,轻轻一触便弹出三排铁制弩机。 "这是墨家初代钜子为刺秦设计的杀局。"刘协指尖掠过青州地界,沙盘西北角的玄甲骑兵突然开始移动,"张衡添了浑天仪,朕又加了点新东西。"马蹄铁与青石板相击的脆响竟与武关方向的真实蹄声重合,孙嬬后颈刺痛——七日前越侯府地窖的灼热感再度席卷全身,燃烧的梁柱间分明闪过墨家矩子令的纹路。 石门转动的轰鸣打断她的回忆。贾诩的阴影如墨汁渗入密室,手中密信的火漆印着糜氏商队的飞燕标记:"刘备用三十船精铁换走了投石机图样,简雍还索要了两百斤精炼硫磺。" 刘协轻笑一声,袖中滑出半枚鎏金虎符扔进沙盘:"再加送二十船硫磺,用新造的楼船走广陵水路。"他转身时跳动的烛光在侧脸绘出微妙阴影,"孙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失窃的丹方?朕把硝石比例调高了三成。" 孙嬬耳尖骤然发烫。那夜丹房机关分明已锁死退路,追兵脚步声近在咫尺,偏生东南角的暗门突然松动。如今想来,窗棂月光映出的修长身影,与眼前抚弄沙盘的手指何其相似。她无意识摩挲着匕首柄上"如朕亲临"的刻痕,忽然瞥见沙盘角落的徐州模型正在缓缓下沉。 黄河渡口的浪涛声中,刘备抚摸着新铸的雌雄剑。剑身云纹间暗藏龙形,这是糜氏商队带来的新式炼钢法所铸。简雍捧着硫磺账册欲言又止,最终被江风卷走叹息。货船上成捆的《急就章》正在吸收水汽,扉页"皇恩浩荡"的朱印晕染开来,像极了陈留城头的血色晚霞。 "分作两份。"刘备突然斩断缆绳,精铁碰撞声惊起飞鸟,“许昌与寿春各送十船。”他望着对岸被火光染红的云层,仿佛看见少年天子在棋盘前落下黑子的模样。腰间的徐州牧印玺突然变得滚烫——底部暗格里嵌着的龙纹铜片,正是三日前糜竺"不慎"遗落的。 陈留瓮城下的爆炸声震落了曹操兜鍪上的冰凌。他亲手点燃的铁壳雷在袁术军中撕开血口,飞溅的铁蒺藜却突然转向,将纪灵亲卫钉死在燃烧的云梯上。程昱注意到那些浸过砒霜的尖刺正在挥发,混着硫磺的毒烟让敌军成片倒下。混乱中,一匹失控的战马撞向改造后的坑道,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丈余深沟,沟底淬毒的竹签瞬间穿透马腹。 "主公!西凉急报!"满身血污的传令兵跪地呈上竹简。曹操抹去眼前血雾,看见"皇甫嵩破武关"五字时突然大笑,笑得眼角迸裂,血泪混着雪水在下颌凝成冰珠。他终于读懂天子棋局——兖州是淬火的砧板,而自己是被反复捶打的铁胚。远处地平线上,袁术的赤旗正在向官渡方向移动,像极了沙盘上被黄河冲进陶瓮的红标。 寿春地宫此刻正在崩塌。张闿的毒针穿透大谁长的残影,却在下一刻被西域弯刀贯穿肺叶。他呕着血沫看向祭坛,龟甲裂纹不知何时已拼成"天子万年"的卦象。鎏金面具后传来一声嗤笑,刀锋搅碎心脏的瞬间,他听见自己三年前在孙府地窖的许诺:"黄天当立..."石壁暗格突然弹开,成箱的鎏金虎符滚落在地——每枚都刻着不同州郡的官印,却唯独少了豫章郡那枚。 许昌郊外凤仪亭的晨雾中,孙嬬的缰绳险些脱手。鎏金马车里探出的半张脸,与自己铜镜中的眉眼重叠出可怕镜像。婴孩啼哭掀开车帘,那截挂着梅纹玉佩的藕臂刺痛双眼——正是她当年系在胞弟襁褓上的信物。堂姐的狐裘下隐约可见烧伤疤痕,那是黄巾血洗汝南时留下的印记。 "影卫从地窖救出她们母子时,火已经烧穿了屋顶。"刘协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传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油纸伞,伞骨竟是精钢所铸,“要不要猜猜,糜氏商队往寿春运的硫磺罐里藏着什么?”伞面突然展开,挡下东南方射来的冷箭。铁矢钉入伞骨的脆响中,二十道赤痕划过黎明前的黑暗。 孙嬬望着流火坠向寿春方向,忽然想起沙盘上被黄河冲进陶瓮的赤旗。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握匕首的手指缓缓松开,就像松开某个经年累月的执念。官道旁的麦田里,新式曲辕犁正在翻垦冻土,犁头“景元二年制”的铭文泛着冷光——那是用军器监边角料打造的农具,亦是插进世家命脉的楔子。 ------------ 第五十章 龙吟淮南 洛阳南宫的铜壶滴漏指向卯时三刻,刘协指尖的朱砂笔在豫州舆图上洇开血斑。晨雾裹着硝石气息渗入窗棂,将案头堆积的军报染成灰白。贾诩捧着鎏金火盆进来时,正看见天子用匕首削去蜡烛焦黑的芯,跳动的火苗映出沙盘上犬牙交错的战线。 "皇甫将军的轻骑已过昆阳。“老谋士将火盆放在沙盘边缘,炭火烤得汝南山脉的陶土模型噼啪作响。一缕青烟从焦黑的"弋阳"标识升起,刘协忽然扯开最上层的军报,露出里面带血的麻布——"圣主速救"四个炭字正在火舌舔舐下扭曲。 宫门外传来金铁交鸣声时,孙嬬的鎏金匕首正斩断信使后颈的铁蒺藜。毒镖当啷落地,尾羽上的八卦纹被靴底碾碎。"雷火堂的追魂钉。"她单膝点地呈上青铜罗盘,"两个时辰前,巽字营在汝阴截获此物。" 刘协转动罗盘背面的龙纹,机括弹开的瞬间,彭蠡泽的暗流仿佛涌进密室。丝帛上的朱砂字刺痛双目:"腊月丙寅。"他忽然将罗盘掷向沙盘,青铜边缘撞碎寿春模型,"传令甘宁,楼船改道鄱阳湖!" 此刻彭蠡泽的芦苇荡里,糜竺正将最后半块硫磺饼塞进鱼腹。远处黄天教的楼船劈浪而来,赤膊力士抡起的铁锤带起腥风。小舟在浪尖颠簸的刹那,他忽然听见水底传来蛟龙低吟——那是甘宁舰队新式龙骨划开暗流的声响。 "放犁!"锦帆舰上的呼喝穿透暮色。五艘敌船突然剧烈倾斜,船底精钢倒刺撕开的裂口中,混着硫磺的江水正喷涌而入。糜竺趁机割断缆绳,看着浸油的麻布在水面燃起幽蓝火墙。跃上敌舰的甘宁双戟如银蛇吐信,金耳环祭酒被铁链缠住脚踝拖过甲板时,正看见糜竺从鱼嘴抠出硫磺的娴熟手法。 寿春皇宫的铜雀台上,袁术用传国玉玺敲碎第十颗核桃。汝南太守匍匐在地,盯着玉玺缺口处掉落的竹简——那是各州郡粮价密报,淮南米价暴涨的朱批刺目如血。“陛下!陈留大捷!”纪灵的血衣裹着寒风撞入殿内,却见袁术突然掀翻鎏金案几,琉璃盏在地面炸开的脆响中,西域葡萄酒化作蜿蜒血溪。 夜枭啼叫划破子时寂静,大谁长的黑袍掠过飞檐。铜雀台的琉璃瓦成片碎裂,雷火堂祭酒的首级滚到袁术脚边,脖颈断口处的八卦刺青还在渗血。鎏金面具后传来轻笑:“张祭酒托我捎话,他在奈何桥等您论道。" "皇甫嵩的轻骑已过昆阳。“老谋士将火盆放在沙盘边缘,火星溅落在"弋阳"标识上,”按陛下的吩咐,沿途郡县粮仓尽数敞开,流民编入辎重队者已有七万之众。" 刘协忽然扯开最上层的军报,带血的麻布在案几铺展如残破战旗。"圣主速救"四个炭字正在火舌舔舐下扭曲,边缘焦痕勾勒出孩童手印的轮廓。他指腹摩挲着干涸的血渍,忽然想起三日前许昌送来的密报——那些混入《农桑辑要》的雕版,用的是弋阳城学童抄录的字帖。 宫门外传来金铁交鸣声时,孙嬬正踏着飞檐掠入庭院。鎏金匕首斩断信使后颈铁蒺藜的刹那,毒镖尾羽的八卦纹被鹿皮靴底碾进青砖缝隙。"雷火堂的追魂钉。"她单膝点地呈上青铜罗盘,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巽字营在汝阴截获此物时,三十个黄巾力士正在往镖车浇灌猛火油。" 刘协转动罗盘背面的龙纹,机括弹开的瞬间,彭蠡泽的暗流仿佛涌进密室。丝帛上的朱砂字刺痛双目:"腊月丙寅,鄱阳水龙。"他忽然将罗盘掷向沙盘,青铜边缘撞碎寿春模型,飞溅的陶片在贾诩袍角划开血痕:"传令甘宁,楼船改道!让他的水鬼带上‘犁铧’!" 此刻彭蠡泽的芦苇荡里,糜竺正将最后半块硫磺饼塞进青鱼鳃部。远处五艘黄天教楼船劈浪而来,赤膊力士抡起的铁锤带起腥风,锤头镶嵌的雷火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小舟在浪尖颠簸的刹那,他忽然听见水底传来蛟龙低吟——那是甘宁舰队新式龙骨划开暗流的声响,精钢打造的船肋正将月光绞碎成银鳞。 "放犁!"锦帆旗舰上的呼喝穿透暮色。五艘敌船突然如醉酒般倾斜,船底精钢倒刺撕开的裂口中,混着硫磺的江水正喷涌而入。糜竺趁机割断缆绳,看着浸油的麻布在水面燃起幽蓝火墙。跃上敌舰的甘宁赤脚踏过甲板,双戟舞动时带起的血珠在月光下连成银链。金耳环祭酒被铁链缠住脚踝拖过桅杆时,正看见糜竺从鱼嘴抠出硫磺的娴熟手法,恍然惊觉那青鱼腹部的纹路,竟与军器监火药罐的封泥如出一辙。 寿春皇宫的铜雀台上,袁术用传国玉玺敲碎第十颗核桃。汝南太守匍匐在地,盯着玉玺缺口处掉落的竹简——密密麻麻的粮价密报里,淮南米价暴涨的朱批刺目如血。鎏金柱倒映着他浮肿的面容,冠冕上的东珠随喘息摇晃:“陛下!陈留大捷!”纪灵的血衣裹着寒风撞入殿内,却见袁术突然掀翻案几,琉璃盏在地面炸开的脆响中,西域葡萄酒化作蜿蜒血溪。 夜枭啼叫划破子时寂静,大谁长的黑袍掠过飞檐。铜雀台的琉璃瓦成片碎裂,雷火堂祭酒的首级滚到袁术脚边,脖颈断口处的八卦刺青还在渗血。鎏金面具后传来轻笑:“张祭酒托我捎话,他在奈何桥等您论道。”话音未落,宫墙外忽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百姓哄抢官仓的声浪,竟比战鼓更令人胆寒。 许昌城外的冻土正被新式曲辕犁破开。曹操抓起把混着铁屑的泥土,细碎金光在指缝间闪烁——军器监熔炼铁矿时掺入的铜渣,此刻正在晨光中织就金网。程昱忽然指向官道,运送《农桑辑要》的牛车碾过车辙,扉页"皇恩浩荡"的朱印在颠簸中拓上冻土,宛如天子印玺盖在九州疆域。几个总角小儿追着牛车奔跑,麻纸散落的书页被寒风卷起,落在新翻的田垄间,顷刻便被拾穗的老农珍重收入怀中。 鄱阳湖心的无名岛上,孙嬬的匕首正撬动第三块青铜地砖。暗河轰鸣震落钟乳石,硫磺气息裹着记忆涌来——刘协炼丹房的青烟里,他曾握着她的手调整硝石比例:“最烈的火,要留给最疯的狗。”暗门洞开的刹那,三千具木牛流马睁开空洞的眼窝,腹腔内的火药罐映着岩壁血书:“甲子年甲子日,火龙焚天。”她的司南针突然剧烈震颤,指引向溶洞深处的青铜巨门,门上饕餮纹的瞳孔处,赫然嵌着半枚梅纹玉佩。 洛阳南宫的漏刻指向寅时,刘协忽然扯断九旒冕玉藻。十二串白玉相击的脆响中,贾诩看见沙盘上的长江改道,将寿春模型冲进青铜陶瓮。"弋阳城头的狼烟该起了。"天子蘸着朱砂在舆图上画圈,血色涟漪吞没淮南全境,"让曹操把新铸的犁头送来,该翻土了。"他忽然咳嗽起来,帕子掩住的指缝间渗出朱砂色,却在贾诩抬眼时迅速将绢帕投入火盆。 皇甫嵩的陌刀正串着狼肉在弋阳城头翻烤。焦香混着雪粒飘落,百姓们领到的铁锅底部,"景元"铭文还带着铸模余温。当袁术溃军跪在城下乞食时,看到玄龙旗在狼烟中舒展如剑,旗面金线绣着的麦穗纹,与《农桑辑要》封底的暗纹如出一辙。有个独臂老兵突然抓起土块掷向溃兵,夯土碎裂处露出半粒金砂——这是军器监特制的"福种",专在收复之地播撒。 千里外的寿春地宫正沉入地底。袁术抱着玉玺狂奔,缺角的玉璏忽然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三年前孙府密室里,孙嬬匕首出鞘的寒光曾映出同样的龙纹。机关轰鸣吞没他的惨叫时,大谁长正将最后一枚鎏金虎符按进凹槽,符身"豫章"二字在震动中渐渐模糊。地缝中涌出的暗河倒灌进宫室,漂浮的竹简上"广陵糜氏"的水印正在缓缓晕开。 孙嬬的司南针在青铜巨门前静止时,她摸到了岩壁上的凹痕。火折子照亮上古篆文"墨守"的瞬间,木牛流马突然齐齐转向。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三千具机关兽朝着洛阳方向俯首,如同朝拜主人的忠犬。当她将半枚玉佩按进饕餮瞳孔时,巨门轰然中开,冰鉴储存的绢帛上,赫然记载着光武帝时期墨家钜子与阴丽华的密约——那些遍布九州的暗道,原是为光复汉室所筑。 ------------ 第五十一章 九鼎归元 寿春城头的落日像枚将熄的炭球,把护城河染成黏稠的血浆。皇甫嵩踩着云梯残骸登上城楼时,玄甲铁骑正在瓮城里收割最后的抵抗。他俯身捡起半块鎏金牌符,背面"豫章"二字被马蹄踏出裂痕——正是月前从张闿尸身上搜出的那枚。远处地宫入口腾起的烟尘里,忽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恍若巨龙在九泉之下翻身。 洛阳南宫的药炉腾起青紫色烟雾,贾诩用银匙搅动陶罐里的药汤。窗棂外飘进的雪粒在液面凝成冰晶,映出他眉间深锁的沟壑。刘协苍白的手指划过沙盘上的西域模型,朱砂笔在龟兹国方位点出血斑:"文和可知这'太乙凝魂丹’的妙处?“话音未落便咳出猩红,雪帕上绽开的血花竟与沙盘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陛下,您的身体最近愈发的差了。” 贾诩额间的皱纹更加深邃了几分,语气中满是对刘协身体的担忧,毕竟刘协作为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的身子垮了,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梦幻泡影。 “无妨,朕这不是吃着药呢。”刘协的话倒是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一点都担心自己的病情。 只见他伸手接住了窗外飘落的冰晶,落入手心后如墨一般晕开。 “已经入春了,怎么还会下起雪来了?” 身后的贾诩走过来,将手中的药盅递给了刘协。 “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我大汉的百姓会有一个好收成。” “但愿吧……” 两人的声音消散在这漫天的风雪当中,最终低不可闻。 暗门开启的冷风卷着地底寒气涌入密室时,孙嬬的鹿皮靴正碾过青铜匣上的溶洞苔藓。她看着刘协指尖抚过匣内冰鉴,鎏金匕首在鞘中发出嗡鸣——那上面沾染的袁术血迹还未干透。”墨家初代钜子留书..."话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鲜血顺着天子指缝滴在寿春模型上,宛如天降血雨。 鄱阳湖底的暗流正裹挟着木牛流马沉向深渊。甘宁望着逐渐闭合的青铜巨门,突然发现机关兽的关节构造与锦帆船的水轮惊人相似。当他触碰岩壁饕餮纹的瞬间,整座溶洞突然响起编钟般的轰鸣。三千具沉入水底的机关兽同时转向西方,朝着洛阳方向摆动头颅,仿佛在行最后的臣服之礼。 "将军!船底渗油!"水鬼的惊呼从底舱传来。甘宁奔下舷梯时,看见新式龙骨正在渗出黑色油脂,那气味让他想起糜竺塞进鱼腹的硫磺饼。指尖沾取的黏液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忽然忆起离京前夜,天子抚摸着楼船模型低语:"最利的刃,总要沾自己的血。" 许昌城外的官道上,老农王五正用新得的曲辕犁翻地。犁头破开冻土的瞬间,突然撞出个陶罐,景元通宝的铜钱如金雨倾泻。"天降祥瑞啊!"他跪地高呼的声音惊起飞鸟,三里外的赈灾棚前,童子军们唱着《劝农谣》的韵脚:“二月翻新土,皇恩沃九州..."稚嫩的童声与铜钱落地的脆响交织成网。 曹操站在瞭望塔上,手中《农桑辑要》的扉页在晨光中泛黄。当发现"皇恩浩荡"的朱印下藏着”建安三年腊月丙寅"的阴文时,他猛然想起彭蠡泽之战——那日糜竺船队消失的二十船硫磺,此刻正在他脚下的土地里化作金砂。程昱突然指着西北天际惊呼,只见流星划过苍穹,拖曳的火光竟与寿春地宫腾起的烟柱遥相辉映。 寿春地宫最深处,袁术的指甲在玉玺表面抠出刺耳声响。当他撬开玉璏暗格时,半片竹简飘然落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被人用朱笔划去,改成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落石砸断纪灵脊椎的瞬间,岩壁上浮现的墨家符文突然流转金光,袁术抱着玉玺坠入暗河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琥珀色晶石里映出的龙纹,与孙嬬匕首上的寒光交相辉映。 洛阳太庙的铜钟响彻云霄时,刘协正将传国玉玺按进九鼎中央的凹槽。贾诩注意到玉玺缺角处嵌着孙嬬的鎏金匕首,寒光与香火烟雾纠缠如龙。当机关完全契合的瞬间,浑天仪上的二十八宿突然自行运转,投下的星图与沙盘疆域完美重叠。西域都护府的捷报就在这时撞开殿门,羊皮卷里裹着的大宛马鬃还沾着葱岭风雪。 孙嬬出现在蟠龙柱后的身影带着血腥气,袁术的首级在她指尖晃荡。发间梅纹玉簪突然断裂,半枚玉佩坠地的脆响竟与九鼎轰鸣共鸣。刘协伸手接住坠落的玉簪尖,鲜血顺着掌纹滴入豫州方位的星图,那血珠沿着黄河模型的沟壑蜿蜒,最终在入海口凝成朱砂色的"景元"二字。 当夜南宫地底传来的锻铁声惊醒了护城河底的鱼群。墨家弟子在浑天仪旁架起的新式高炉里,熔化的铜汁正注入刻着年号的陶范。贾诩望着冲天火光,忽然想起药炉里凝成的冰晶——此刻在天子手中,那些冰晶正被碾成改良火药的硝石粉。孙嬬默立在阴影里,看着刘协将第一枚景元通宝抛向沙盘,铜钱在寿春残址上旋转的轨迹,恰似当年越侯府地窖中滚落的金珠。 黎明前的黑暗中,甘宁的楼船正驶向长江入海口。底舱渗出的黑油不知何时已凝固成膏,水鬼用火折子试探时,幽蓝火焰瞬间吞没了整片江面。望着顺流而下的火龙,甘宁突然狂笑出声——他终于明白天子所说的"沾血之刃"是何意。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船头瞭望塔上的铜镜突然折射出七彩虹光,那光斑落处正是彭蠡泽溶洞的方位。 许昌城外的田垄间,王五把挖出的铜钱串成项链挂在孙儿颈间。童子军们传唱的《劝农谣》已换了新词:"三月播新种,四海无饥荒..."稚嫩的歌声随风飘向洛阳,穿过南宫正在闭合的密室石门。刘协最后看了眼沙盘上徐徐升起的日不落疆域,将染血的朱砂笔轻轻搁在浑天仪底座。那里刻着行新添的小篆:"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 第五十二章 寒梅著花 洛阳的初雪落在南宫飞檐上,将琉璃瓦染成素白。刘协拢了拢狐裘,望着廊下那株迟迟未开的绿萼梅。花枝上结着冰晶,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虹光,倒像极了那日甘宁船头的镜火。 "陛下,该换药了。" 孙嬬捧着鎏金药盏立在阶前,裙裾沾着丹房特有的硫磺味。自寿春归来后,她便接手了御药房的差事,美其名曰"监查丹药",实则是贾诩不放心旁人触碰天子伤口。 "这苦汤子还要喝到几时?"刘协接过药盏时故意让指尖擦过她手背,如愿看到女子耳尖泛起薄红,"前日仲景先生说朕脉象已稳..." "张圣手可没说能停参汤。"孙嬬抽回手的动作利落得像拔剑,"昨夜丑时三刻,陛下还在密室咳血。"她突然噤声,懊恼地别过脸去。檐角铜铃被寒风惊动,叮当声里混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贾诩的咳嗽声适时打破僵局。老谋士踏着积雪穿过月洞门,怀中抱着的舆图卷轴还沾着墨香:"益州来使已至朱雀门,带了三船井盐、五车蜀锦。"他故意将"井盐"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孙嬬腰间新佩的鱼符——那是能调动影卫的凭证。 刘协忽然将药汁泼进梅树根下,褐色的汤药在雪地洇开狰狞痕迹:"告诉刘季玉,朕要的是汶山的硃砂矿。"他指尖敲了敲石案上的青瓷盏,"这种成色的丹砂,可炼不出能破公孙瓒铁甲的火药。" 孙嬬握盏的手猛地收紧。盏底暗刻的越侯府徽记硌着掌心,那是三日前从袁术地宫缴获的战利品。她忽然想起那日溶洞中,机关兽朝拜洛阳方向的诡异场景,脱口问道:“陛下真要重启人傀之术?" 寒风卷着雪粒灌入回廊。贾诩的咳嗽声更重了,老迈的身躯几乎要缩进狐裘里。刘协却低笑出声,伸手拂去孙嬬肩头落雪:”孙姑娘可知墨家为何衰微?“他指尖停在女子颈侧,感受着血脉跳动的节奏,”不是秦皇焚书,而是他们总想着兼爱非攻。" 梅枝上的冰晶突然碎裂,惊起几只寒鸦。贾诩展开舆图,益州的山川在雪光中蜿蜒如龙:"刘焉送来嫡子刘循为质,此刻正在偏殿候着。" "让他去太学听讲。"刘协蘸着残茶在案上画出三道水痕,"告诉蔡邕,把《盐铁论》和《货殖列传》编进蒙书。"他突然转头看向孙嬬,"孙姑娘可愿做这质子少傅?" "陛下!"贾诩与孙嬬同时出声。老谋士瞥见天子眼底的玩味,忽而悟到什么,躬身道:"老臣这就去安排太学事宜。" 待廊下只剩二人时,孙嬬终于按捺不住:"陛下明知我曾是..." "刺客?“刘协截断她的话头,指尖掠过她腰间鱼符,”还是黄天教朱雀使?“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在雪光中泛着淡红,”建安元年腊月初八,颍川官道,暴雨中的那支透骨钉——孙姑娘可还记得?" 孙嬬踉跄后退,药盏砸在青石板上迸裂成瓷花。她当然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执行刺杀任务。暴雨冲刷着车辕血迹,少年天子被影卫护在中间的模样,与眼前从容含笑的身影渐渐重叠。 "那夜朕就在想..."刘协逼近一步,狐裘扫落枝头积雪,“若能收服这样的刺客,定比杀了有趣。”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孙嬬裙摆,绽开数点红梅。 "陛下!"孙嬬下意识扶住他,却被人反手扣住腕脉。刘协的呼吸带着血腥气拂过她耳畔:”知道朕为何留着你吗?“他指尖按在女子腕间跳动的血脉,”因为你这双眼,和当年在颍川救朕的姑娘一模一样。" 偏殿方向突然传来编钟声,惊破一庭寂静。孙嬬望着天子被侍从簇拥而去的背影,忽然发现那株绿萼梅的枝头,不知何时绽开了第一朵花苞。 而此时太学的槐木案几上,刘循正盯着《盐铁论》发呆。蜀锦衣袖拂过竹简,带起些许碎屑——这是用雒阳新式造纸术制的书卷,比成都的蔡侯纸轻薄许多。 "少公子可知何为轻重之术?" 清冷女声自屏风后传来,刘循慌忙起身行礼。待抬头时,却见来人竟是位着玄色官袍的女子,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 孙嬬指尖弹出一枚五铢钱,铜钱在案几上旋转不休:“景元通宝重五铢,蜀地私铸钱重不过三铢。”她突然按住铜钱,“但益州粮价却是中原三倍,少公子可知为何?" 刘循盯着铜钱上"景元"二字,后背渗出冷汗。临行前父亲叮嘱犹在耳畔:”洛阳纸贵,实则是天子要抽干蜀中血脉。" "因为...因为蜀道艰险..."少年声音发虚。 "因为你们刘氏纵容豪强囤粮。“孙嬬忽然掀开舆图,朱笔圈出汶山方位,”三个月前,张鲁在此处截获三十车硃砂,经查皆刻着益州牧官印。" 窗外飘进的雪粒落在丹砂标记上,融成血色的水渍。刘循突然想起离成都时,江边那些饿殍抓着船桨的手——父亲说那是黄巾余孽作乱,如今想来,或许只是百姓求一口活命粮。 南宫密室的青铜漏壶指向子时,贾诩将密信投入火盆。羊皮卷在烈焰中蜷曲,露出"公孙瓒结乌桓"的残字。 "幽州急报,白马义从已破居庸关。"老谋士的咳嗽声混着机关转动的闷响,"袁绍送来十斛东珠,求陛下暂缓并州用兵。" 刘协把玩着新铸的景元通宝,铜钱在指尖翻飞如蝶:"告诉本初,朕要的不是珠子。"他突然弹指将铜钱射向沙盘,正中幽州方位,"他堂兄袁遗在河内藏的五千套铁甲,该见见光了。" 暗门处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孙嬬带着寒气闪入室内,发间沾着的雪粒还未化尽:"刘循今夜密会了杨修。" "哦?"刘协挑眉,"杨德祖倒是热心肠。" "他们约在城南汤饼铺,用的是益州暗语。"孙嬬将誊抄的密信拍在案上,"但杨修袖中藏着这个。"她展开掌心,半枚鎏金虎符泛着冷光。 贾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老眼却精光暴射:"这不是豫章那枚!" 刘协摩挲着虎符缺口,忽然低笑出声:“好个四世三公,竟把并州兵符刻成了袁氏家纹。”他转向孙嬬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明日带刘循去将作监,让他看看新式投石机。" 孙嬬领命转身时,听见天子轻若飞雪的叹息:”那株绿萼梅,到底还是开了。" ------------ 第五十三章 雪夜棋局 太学藏书阁的桐油灯将人影拉长投在青砖地上,刘循的指尖悬在《盐铁论》竹简上方,迟迟不敢落下。窗外雪粒敲打窗棂的声响,让他想起离蜀那日江边的冰雹。孙嬬倚在檀木书架旁,手中景元通宝在指间翻飞如蝶,铜钱撞击的轻响与漏壶滴水声织成无形的网。 "少公子怕了?"她忽然开口,惊得刘循手肘撞翻砚台。墨汁泼在"山海盐铁皆归于民"八字上,蜿蜒如黑蟒。 少年慌忙用袖口去擦,蜀锦云纹顿时污浊一片:"学生只是不解,若盐铁归民,朝廷如何制衡豪强?" 铜钱突然钉入案几,距他手指仅半寸。"上月河东卫氏私开盐井,陛下赐了他们三十架新式水车。"孙嬬袖中滑出半片染血的木牌,"卫氏族长此刻正在将作监舂米,说是要体会百姓疾苦。"牌上"卫"字的朱漆已然斑驳,边缘还沾着盐粒。 刘循盯着盐粒在烛火下泛起的微光,忽然想起三日前那个赤脚踩碓的白发老者。当时自己还诧异将作监怎会用这般老迈的罪囚,却不想是名震河东的卫氏家主。 南宫暖阁的地龙烧得太旺,贾诩搅动药盅的热气模糊了眉眼。刘协半倚在貂绒软垫上,鎏金虎符的缺口映着烛火,像道狰狞的伤口。"袁本初倒是舍得,连并州兵符都仿得这般精细。" "可惜鎏金层薄了半分。"贾诩舀起汤药吹了吹,氤氲水汽中浮现大谁长的玄铁面具,"公孙瓒的使者带着乌桓狼骨刀进了杨府,刀柄嵌着东珠。" 药盏相碰的脆响惊起檐下寒鸦。刘协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花落在虎符纹路间:"杨德祖左手勾益州,右手搭幽州,倒是忙得很。"他屈指弹飞虎符,铜器撞在门框上的声响似战鼓初擂,"告诉曹孟德,河内那五千套铁甲该见光了。" 城南汤饼铺的幌子在雪夜中冻成硬板,杨修搓着发僵的手指,看蒸汽在胡须上凝成冰晶。木门吱呀作响,裹着灰鼠裘的身影带来股混着檀香的寒气。 "太学的《盐铁论》可还合意?"杨修用铁钳拨弄炭盆,火星溅在来人的鹿皮靴上。刘循解裘衣的手顿了顿,盯着炭盆旁凝成糊状的汤饼:"杨侍郎约我夜半相会,总不会是为论经。" 蘸着面汤在案上画出的简图蜿蜒如蛇,杨修的指甲在"汶山"二字上叩出凹痕:"少公子可知这矿脉走向像什么?"面汤痕迹突然被炭火烘干,映出龙形暗影,"龙脉断,则王气绝。" 梆子声穿透雪幕时,刘循发现案角多了枚益州私铸钱。绿锈在火光下泛着惨绿,与孙嬬那枚景元通宝的金光判若云泥。他攥紧钱币边缘,昨日赈灾棚里百姓捧着新粟的笑脸突然浮现,那些皴裂的手掌与记忆中江边饿殍的手掌重叠。 将作监的熔炉映红了半边夜空,铁水注入陶范的流光竟与那夜面汤痕迹有八分相似。孙嬬的佩剑突然横在刘循颈前:"少公子可知汶山硃砂淬火的陌刀,上月刚破开公孙瓒的玄铁重甲?" 剑身映出流动的铁水,暗纹如血管脉络。工匠正将硃砂粉撒入熔炉,升腾的青烟里浮动着血色光晕。刘循的后背渗出冷汗,昨夜杨修"保刘氏宗祠"的低语在耳畔炸响,却又被钟声击碎。 "龙脉?"清朗男声自阴影处传来。刘协披着雪狐大氅踏入工坊,指尖丹砂粉末簌簌飘落,"少公子可读过《禹贡》?"他抓起把铁砂任其从指缝流泻,"禹分九州时,可没给刘氏单独划条龙脉。" 绿萼梅在夜雪中绽开第二朵时,贾诩正将密信火漆印在"曹"字上。暖阁深处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刘协独自对着《山河社稷图》上的残局,手中黑子悬在幽州方位。 "陛下在等什么?"孙嬬捧着药盏立在屏风后,看烛火将天子身影投在并州山脉上。 黑子截断大龙的瞬间,南宫檐角的铜铃被风雪惊动。"等杨修把龙脉之说传给袁本初。"刘协转头时眸中跳动着棋枰反光,"你猜袁绍是会保河内铁甲,还是保虚无缥缈的王气?" 药盏泛起涟漪。孙嬬望着棋局,忽然发现白子走势竟与益州矿脉图如出一辙。她无意识抚上发间梅簪,前日溶洞中机关兽眼窝里的琥珀晶石,此刻想来竟与新铸陌刀的寒光相似。 雪地上忽有车辙印通向杨府方向,很快被新雪掩埋。更夫梆声混着夜枭啼叫传来时,刘协指尖的白子正点在汶山方位。熔炉方向的夜空突然升起赤色烟花,那是甘宁水师抵達彭蠡泽的信号。 "该收网了。"天子拢了拢大氅,袖中滑落的金丸滚到孙嬬脚边。她俯身拾起时,发现丸面阴刻着"景元"二字,内里中空处藏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杨修半月来所有密会地点。 藏书阁的漏壶滴下子时最后一滴水,刘循终于将私铸钱投入炭盆。绿锈在烈焰中剥落,露出内里惨白的铅芯。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何坚持用蜀道艰险作借口——铅芯钱流通越广,益州百姓越是离不开刘氏的"赈济"。 暖阁药炉腾起的新烟裹着苦涩,贾诩将熬化的阿胶倒入玉碗:"杨修今晨向袁绍飞鸽传书,用的正是龙脉之说。"老谋士的咳嗽声里带着笑意,"本初已派颜良前往河内。" 刘协舀起勺药汁淋在棋局上,黑子遇水显出朱砂纹路:"告诉夏侯惇,虎牢关的屯田兵该换装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河内"二字上,将绢布地图染得愈发鲜艳。 孙嬬握紧袖中金丸时,南宫外墙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戍卫举起的火把照亮来人身穿的驿卒服色,背插的三根翎羽在雪夜中格外醒目——这是八百里加急的标记。 "陛下!汉中急报!"染血的文书被高举过头顶,"张鲁联合羌人攻破阳平关,米贼五斗米教众正在褒斜道聚集!" 刘协抚过腰间湛卢剑的云纹,忽然轻笑出声:"来得正好。"他转头望向将作监方向的火光,"新铸的三千张神臂弩,总得见见血才能开锋。" 绿萼梅的第三朵花苞就在这时绽开,幽香混着硝石气息飘入暖阁。孙嬬望着天子映在窗纸上的剪影,忽然发觉那株梅树的姿态,竟与沙盘上蜿蜒的汉江走向一模一样。 ------------ 第五十四章 汉江烽火 褒斜道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将张鲁的五斗米教旗撕成碎片。夏侯渊站在阳平关残破的城楼上,望着远处羌人营地的篝火,手中新铸的神臂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关下堆积的米贼尸体正在被积雪掩埋,但那些散落的五斗米袋却格外刺眼——每个袋底都绣着"益州刘"的暗纹。 "将军!"副将踩着积雪奔来,手中提着的俘虏还在挣扎,"这贼子招了,说刘焉答应给他们十万石军粮!" 夏侯渊的弩箭突然转向俘虏咽喉:"十万石?"他冷笑一声,"益州去年报灾,朝廷还免了他们的赋税。"箭尖挑起俘虏衣襟,露出内衬上绣着的蜀锦云纹,"看来刘季玉是把赈灾粮都喂了米贼。" 俘虏突然暴起,袖中匕首直取夏侯渊咽喉。弩机扣动的瞬间,血花在雪地上绽开如梅。副将俯身检查尸体时,发现匕首柄上嵌着颗东珠——与三日前杨修府上搜出的那颗一模一样。 洛阳南宫的暖阁里,贾诩将密信投入药炉。羊皮卷在火焰中蜷曲,露出"汉中告急"的残字。刘协把玩着新铸的景元通宝,铜钱在指尖翻飞如蝶:"文和觉得,刘季玉是真要反,还是被人当了枪使?" "益州去年确实遭了蝗灾。"老谋士搅动药盅,热气中浮现大谁长的玄铁面具,"但刘焉报灾的文书里,把受灾田亩多写了三成。"他忽然咳嗽起来,"杨修上月派人送去的赈灾粮,正好补了这个缺口。" 刘协的铜钱突然钉在沙盘上的汉中方位:"所以这十万石军粮,是杨德祖的手笔?"他指尖抚过铜钱边缘,"告诉夏侯渊,让他把米贼的尸体挂在褒斜道上,每个都要露出衣襟里的蜀锦。" 益州驿道上的积雪被马蹄踏碎,刘循的灰鼠裘裹着寒风,在官驿门前勒马。驿丞捧着热茶迎出来时,少年突然抽出佩剑:"把上月所有进出益州的粮车记录拿来!" 账册在案几上摊开,墨迹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刘循的指尖划过"赈灾粮"三字,忽然停在某个熟悉的笔迹上——那是杨修府上管家的手书。他猛地掀开账册封皮,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蜀锦,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粮车去向。 "少公子..."驿丞的声音突然发抖,"这些都是按州牧大人的吩咐..." 剑光闪过,账册被劈成两半。刘循盯着散落的纸页,忽然发现每页边缘都印着极小的"景元"二字水印——这是用雒阳新式造纸术特制的官用纸张。烛火摇曳间,他想起三日前孙嬬在将作监说的话:"你父亲送来的矿砂,淬火后可削金断玉。" 将作监的熔炉映红了半边夜空,孙嬬望着新铸的神臂弩,忽然发现弩机上的云纹竟与刘循佩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工匠正在给弩身上漆,朱砂混着胶水的气味让她想起那日溶洞中的机关兽。 "孙姑娘好眼力。"刘协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这是用汶山硃砂特制的漆料。"他指尖抚过弩身,"上个月杨修派人送来的赈灾粮里,就掺了这种漆料。" 孙嬬突然想起什么:"所以益州的蝗灾..." "是有人故意放的。"天子轻笑一声,"杨德祖在益州养了批专门培育蝗虫的匠人。"他转身望向南宫方向,"告诉夏侯渊,让他把米贼的尸体挂在褒斜道上时,记得把衣襟里的蜀锦露出来。" 阳平关的积雪被血染成赭色时,刘循正站在益州官仓前。他望着仓吏用雒阳新式算盘清点粮垛,黄铜包边的算珠碰撞声与远处的闷雷声重叠。蜀锦云纹的账册在手中愈发沉重——父亲上月批下的"赈灾粮"数目,竟比实际库存多了三成。 "少公子请看。"仓曹掾突然掀开草席,露出底下发霉的陈粟。蛆虫在霉斑间蠕动,混着刺鼻的腐味扑面而来。刘循的佩剑突然出鞘,剑光削落仓吏的幞头:"你们就敢拿这种粮食糊弄百姓?" 仓吏跪地时袖中滑出枚鎏金钱币,正面"景元"二字在阴云下泛着冷光。刘循的剑尖挑起钱币,忽然发现边缘刻着极小的"杨"字——这是将作监特铸的标记,专用于赏赐功臣。 "这些钱都是杨府管家送来的..."仓曹掾的声音在惊雷中发颤,"说是补贴仓储损耗。" 暴雨倾盆而下,刘循站在雨中看着霉变的粟米被冲成褐色溪流。他突然想起那夜在汤饼铺,杨修蘸着面汤画出的粮道走向,竟与此刻地上蜿蜒的污水痕迹如出一辙。剑柄上的蜀锦缠绳被雨水泡得发胀,勒进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这缠绳与米贼衣襟的布料,分明是同批织机所出。 洛阳南宫的密室中,青铜浑天仪发出齿轮卡涩的异响。刘协手中的朱砂笔在益州方位顿住,墨迹在绢布上洇开血斑。贾诩将药盏轻推至案头:"杨修昨夜去了白马寺,说是要为陛下祈福。" "他倒是会挑地方。"天子轻笑,喉间的血腥气被药香冲淡,"当年西域高僧在此译经,如今倒成了谋逆者的庇佑所。"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浑天仪上,顺着星宿纹路滑入"汉中"方位。 孙嬬的鎏金匕首就在这时挑开密室的暗格,寒光映出壁上悬挂的《汉江漕运图》。她的发梢沾着白马寺的香灰,袖中滑落的佛经扉页上,"为苍生祈福"的墨迹未干:"杨修捐了三百金重塑佛像,却在禅房暗格里藏了这个。"泛黄的绢布展开,上面绘制的粮道图比官仓账册更为精细,汶山矿脉处标注的朱砂符号,正是将作监火漆的印记。 雷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刘协突然起身,扯动腰间悬挂的景元通宝串饰叮咚乱响:"传令夏侯渊,把褒斜道上的尸体换成穿了蜀锦的草人。"他蘸着血在漕运图上画出红叉,"再让甘宁的水师在彭蠡泽演场好戏。" ------------ 第五十五章 漕运风云 益州官仓的地窖里,刘循的剑尖挑起最后一袋霉米。潮湿的麻袋裂开,露出底下成捆的弩机零件,精铁打造的机括上还沾着未干的桐油。”这些都是用赈灾银两造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火把的光影在仓曹掾脸上跳动,将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照得格外狰狞。 仓曹掾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砖:”少公子明鉴,这些都是按杨侍郎的吩咐...”话音未落,破空声突然撕裂地窖的寂静。刘循猛地转身,看见孙嬬的鎏金匕首正钉在墙上,刀尖挂着半截断箭,箭羽上染着诡异的幽蓝。 ”看来有人不想让少公子知道太多。”孙嬬轻盈地跃下地窖,鹿皮靴底踩在弩机零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弯腰拾起仓曹掾袖中滑落的铜钱,边缘刻着的”杨”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将作监特铸的赏功钱,少公子可知要立何等功劳才配得上?” 刘循的剑尖挑起铜钱,忽然发现钱孔中藏着极小的纸卷。展开后是张漕运路线图,标注着益州到河内的秘密水道,朱砂绘制的标记正在渗出血色。”袁本初要这些军械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难道真要...” ”少公子以为袁绍只是要军械?”孙嬬的匕首突然指向地窖深处,剑光劈开封泥的瞬间,发黑的粟米中赫然露出成捆的竹简。最上面那卷《江陵漕运考》的封皮上,还沾着白马寺的香灰,”杨修连渡口纤夫的换班时辰都记下了。” 雷声穿透地窖厚重的土层,震得陶瓮嗡嗡作响。刘循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渡口看到的景象:赤膊的纤夫喊着号子,脚踝被浸透桐油的麻绳磨出血痕。那些麻绳的结法,竟与地窖中弩机的牵引索如出一辙。 洛阳南宫的暖阁里,贾诩将密信投入药炉。羊皮卷在火焰中蜷曲成焦黑的蝴蝶,露出”漕运”二字残影。刘协手中的朱砂笔在益州方位顿住,墨迹在绢布上洇开血斑:”杨德祖倒是会挑地方,把漕运图藏在白马寺的功德箱底。” ”陛下,甘宁的水师已经控制了彭蠡泽。”贾诩搅动药盅,热气中浮现大谁长的玄铁面具,”但益州的漕运水道四通八达,恐怕...” 话未说完,孙嬬带着地窖的霉味闪入密室。她的指尖还沾着弩机的桐油,袖中滑落的铜钱滚到刘协脚边:”官仓第七个地窖藏着三百卷漕运图,都是用的将作监特制油墨。”展开的竹简上,江陵渡口的朱砂标记正在渗血,与刘协帕子上的血渍渐渐重合。 刘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浑天仪上,顺着汉江模型的沟壑蜿蜒:”告诉甘宁,把他新造的楼船烧了。”他蘸着血在沙盘上画出弧线,”要烧得像是意外。” ”烧船?”贾诩的银匙停在药盅边缘,枸杞在汤药中沉浮如血瞳,”那可是能载三百石的新式战船,龙骨用的是...” ”烧了才能让袁绍相信,朕的漕运命脉已被杨修捏住。”天子突然捏碎手中的景元通宝,铜屑混着血珠落入沙盘,”等他的铁甲军上了船...”残破的铜钱在”河内”方位旋转,边缘的”杨”字标记正对袁绍的屯兵地。 江陵渡口的夜雾浓得化不开,甘宁赤脚踏上船头。新式楼船的龙骨正在渗水,混着硫磺的江水泛起诡异的泡沫。副将摸着云纹雕花的船舷,声音发涩:”将军,真要沉了这些宝贝?上月试航时,它们可是撞碎了公孙瓒的斗舰。” ”陛下要的是能漂到河口的焦炭。”甘宁的指套扣住船底暗格,三枚刻着”袁”字的铜钉应声而落。水鬼们正在底舱铺设引火道,刺鼻的猛火油气味让他想起南宫密室的药香——那日刘协咳血调试火油配方时,也是这般决绝。 对岸突然亮起火光,杨修的灰鼠裘在雾中若隐若现:”甘将军夜半焚船,莫不是在祭河神?”他的笑声混着江风飘来,手中龟甲在火光下泛着青黑,”昨夜卦象显‘天火同人’,看来...” ”祭的是吃里扒外的恶鬼!”甘宁突然掷出铁索,精钢钩爪撕开栈桥木板。燃烧的楼船顺流而下,火舌舔舐着”袁”字旗幡,将江面映成血色。杨修急退时袖中滑落的龟甲正巧被火星点燃,裂纹中渗出漆黑的黏液——那分明是混了硃砂的猛火油。 益州官仓的地窖突然震动,刘循扶住墙垣才勉强站稳。孙嬬掀开暗门的瞬间,刺眼的天光裹着雷鸣劈入地窖。校场上,三丈长的铁矢洞穿花岗岩靶心,工匠们正在调试的神臂弩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弦声。 ”少公子可知这些弩机用的什么铁?”孙嬬的匕首划过弩臂,擦出的湛蓝火花映亮她眉间朱砂,”正是汶山矿砂所铸。”她突然调转刀尖指向西方,”但最好的矿脉,都在张鲁手里。” 刘循的瞳孔骤然收缩。昨日战报中的画面突然浮现:夏侯渊的神臂弩洞穿米贼盾阵,箭杆上绑着的景元通宝在烈火中旋转。那些铜钱边缘的”杨”字标记,与地窖中找到的一模一样。远处传来纤夫的号子,他突然听清歌词竟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每个转折处都暗合漕运图的弯道标记。 南宫暖阁的绿萼梅绽开第七朵时,贾诩捧着染血的战报闯入。老谋士的咳嗽声混着血腥气:”夏侯渊斩了张鲁,人头正在送往成都。但汉江截获的漕船上...”他展开的绢布上,密密麻麻画着被铁链捆缚的灾民,”装的都是益州妇孺。” 刘协手中的翡翠棋子突然碎裂,锋利的碎片扎进掌心:”杨德祖倒是会算账,用朕的漕船运他的人牲。”他蘸着血在漕运图上画出红叉,血迹顺着”江陵”二字流到案边,”让甘宁把剩下的楼船都烧了,一艘不许留。” 孙嬬就在这时提着杨修府上的管家进来。那人右耳缺了半片,伤口还渗着血:”陛下...袁绍的五千铁甲三日后到河内...” ”错了。”刘协突然将匕首掷出,钉在管家胯下的青砖上,”是五千具裹着铁甲的尸体。”他转头望向窗外惊雷,”告诉夏侯惇,虎牢关的新式投石机该见见血了。” 暴雨倾盆而下时,最后一艘楼船在汉江沉没。甘宁站在燃烧的桅杆上,看着杨修在对岸撕扯漕运图。当那张绘在蜀锦上的图纸被火舌吞噬时,他忽然发现锦缎暗纹里藏着的”景元”水印——那正是三日前刘协让他亲手印上的防伪标记。 江风裹着灰烬掠过益州官仓,刘循站在雨中看着漕运图在火盆中蜷曲。竹简上的朱砂遇火泛起妖异的紫光,勾勒出龙脉走向的轮廓。他突然明白父亲书房那幅《蜀中山川图》为何总要挂在东南角——那里正对着江陵渡口的方向。 ”少公子可愿做陛下的眼睛?”孙嬬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手中的鱼符映着火光,”看看这漕运命脉里,到底流着谁的血。” ------------ 第五十六章 铁甲冰河 江陵渡口的火光染红了半边汉江,甘宁踩着燃烧的桅杆残骸跃上码头。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靴底碾碎半块龟甲,裂纹间的硃砂正渗入青石板缝:"杨德祖倒是跑得快,连占卜的龟壳都不要了。" "将军!"水鬼提着染血的灰鼠裘奔来,"在沉船底舱发现这个!"展开的蜀锦上,暗纹绘制的漕运图正在遇水显形——江陵到河内的水道被朱砂着重标出,沿途驿站旁密密麻麻注着小字,竟是各郡驻军的换防时辰。 甘宁的指套突然扣紧锦缎边缘,精钢刺破了"景元"水印:"连夜送呈陛下,这图上的墨迹遇热会变。"他转头望向对岸残余的火光,"再派两队蛙人下水,把杨修沉船的压舱石都捞上来。" 水鬼领命而去时,甘宁忽然蹲下身,指尖沾起龟甲碎屑。裂纹中渗出的黑色黏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竟与那日杨修袖中滑落的毒药如出一辙。江风裹着燃烧的蜀锦灰烬掠过面颊,他突然听见对岸传来纤夫的号子,词调已从"蜀道难"变成了"皇恩浩荡"。 洛阳南宫的暖阁浸在药香里,贾诩的银匙搅动陶罐,枸杞在汤药中沉浮如血瞳。刘协的指尖划过蜀锦暗纹,朱砂绘制的驻军时辰遇热后竟变成粮仓位置:"杨德祖这手双面绣,倒是得了阴皇后的真传。" "陛下,夏侯惇的急报。"孙嬬掀帘而入,肩头的落雪融成水珠坠在舆图上。展开的羊皮卷里裹着块黢黑的铁片,边缘还沾着并州冻土:"虎牢关外三十里,发现袁绍的先锋斥候。" 刘协突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铁片表面的冰晶上:"这是公孙瓒的玄铁甲。"他蘸血在冰晶上画出裂痕,"告诉元让,用新式投石机招呼他们——记得掺些汶山硃砂。"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战马嘶鸣,八百里加急的驿卒正滚鞍下马,怀中紧抱的铜筒已结满冰碴。 贾诩接过铜筒时,指尖被寒气刺得发麻。展开的密信上,甘宁的笔迹力透纸背:"沉船压舱石内藏人牲名录,皆烙益州牧官印。"刘协突然捏碎药盏,瓷片扎进掌心:"好个刘季玉,把活人当压舱石!" 虎牢关的黎明裹着铁锈味,夏侯惇的独眼映着投石机的轮廓。工匠正将混了硃砂的火油灌入陶罐,暗红的液体在晨光中泛着诡异光泽。"将军,这玩意真能破玄铁甲?"副将摸着罐身的云纹,指尖沾上些黏稠液体。 "去年在兖州,这火油连公孙瓒的铁浮屠都熔了。"夏侯惇突然挥刀劈开冻土,露出底下埋着的铁蒺藜。寒光掠过他脸上的刀疤,映出远处地平线上银色的盔缨——白马义从的先锋已至三里外。 投石机的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浸满火油的麻绳被点燃。"放!"夏侯惇的吼声震落檐角冰锥。燃烧的陶罐划破长空,在白马阵中炸开血色的火雨。玄铁甲胄遇火即熔,铁水裹着人体泼洒在冻土上,腾起的蒸汽里混着焦臭味。有个年轻士卒突然跪地呕吐,他认出一具熔化的铁甲里裹着的,竟是自家失踪半年的兄长。 "第二波准备!"夏侯惇的弯刀指向溃散的敌军,"把陛下新铸的蒺藜弹装上!"工匠们撬开木箱,铁球表面的倒刺在晨光中泛着蓝光——每根刺尖都淬了混着砒霜的汶山硃砂。 益州官仓的地窖里,刘循的剑尖挑开最后一捆竹简。发霉的麻绳断裂时,卷轴滚出张泛黄的绢布——竟是父亲刘焉与杨修的密约,落款处盖着益州牧官印和朱雀纹章。"建安二年腊月,借漕运之便..."他的手指在"人牲"二字上颤抖,突然被孙嬬按住。 "少公子现在知道,为何陛下要烧楼船了?"她的鎏金匕首挑开地砖,露出底下成箱的景元通宝。每枚钱币的方孔中都塞着米粒大的蜡丸,剖开后是各郡漕运使的姓名。"杨修用这些买通了整条汉江水道。" 雷声碾过天际,震得陶瓮嗡嗡作响。刘循突然抓起火把砸向钱箱,火焰腾起的瞬间,蜡丸遇热爆开,无数写满名字的纸条在火中蜷曲成灰。"我要见陛下!"他转身时撞翻桐油灯,流淌的火蛇顺着漕运图蔓延,将"江陵"二字烧成焦黑。 孙嬬突然甩出铁索缠住他的腰:"少公子不如先见见他们!"暗门轰然开启,寒风裹着哭嚎声涌入。上百名骨瘦如柴的妇孺蜷缩在隔壁仓房,脚踝上烙着"益州漕运"的焦痕。 江陵渡口的残月下,杨修正在撕扯溃烂的手背——那日沾染的猛火油毒性开始发作。"大人,袁绍的先锋已到河内。"黑衣人跪在血泊中,手中提着的正是甘宁派出的蛙人首级。 "来得正好。"杨修将腐肉连皮带血剜下,露出森森白骨,"把剩下的漕船都装满'人牲',在船底涂满硃砂。"他蘸着血在龟甲上画出符咒,"等袁绍的铁甲军登船..." 对岸突然亮起火光,甘宁的新式楼船破雾而出。船头架设的床弩泛着幽蓝冷光,箭杆上绑着的景元通宝正在急速旋转。"杨德祖!"甘宁的吼声震碎江面薄冰,"陛下送你份大礼!" 弩箭离弦的尖啸声中,绑在箭尾的信筒炸开漫天纸片。每张纸上都印着杨修与刘焉的密约副本,朱砂官印在火光中刺目如血。渡口的纤夫突然骚动起来,他们认出纸上被贩卖的"人牲"正是自家妻儿。有个老纤夫突然抡起船桨砸向漕船,桐油遇火即燃,顷刻间将"袁"字旗幡吞没。 南宫暖阁的漏壶指向寅时,刘协正将染血的棋子按在河内方位。"陛下,夏侯惇捷报。"贾诩的声音混着风雪卷入,"白马义从溃退三十里,袁绍的玄铁甲..." "熔成了农具。"刘协接口道,指尖摩挲着新送来的曲辕犁模型,"告诉各州郡,凡持玄铁残片来换农具者,免三年赋税。"他忽然咳嗽着笑起来,"再让大谁何把杨修剜肉的画面,画成告示贴遍汉江沿岸。" 孙嬬就在这时提着刘循进来。少年刺史的官袍还沾着地窖的霉灰,手中紧攥的半截密约已被血浸透:"陛下!益州愿献出所有漕运水道,只求..." "少公子错了。"刘协突然将匕首掷在他脚边,"朕要的不是水道,是人心。"他推开窗棂,晨光中可见洛阳城外绵延的粥棚。热粥的蒸汽与雪花交织,难民们捧着景元通宝换来的陶碗,碗底赫然刻着"皇恩"二字。 绿萼梅的第九朵花苞应声而绽,梅香混着硝石气息飘向汉江。甘宁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百姓焚烧杨修的告示,灰烬中的"景元"水印在朝阳下泛着金光。当最后一艘装人牲的漕船被凿沉时,他忽然听见纤夫们唱起新编的号子:"汉水清,清如许,载得皇恩泽万民。" ------------ 第五十七章 惊雷破晓 虎牢关外的冻土被马蹄踏成泥浆,袁绍的金盔沾满血污。他望着远处冒烟的投石机阵地,手中马鞭几乎捏断:"好个刘协小儿,竟把公孙瓒的铁甲熔成犁头!" “主公,哨探来报。"许攸的狐裘下摆溅满泥点,"洛阳往各郡运送的新式农具,用的都是玄铁残片。"他展开染血的绢布,上面印着"持甲换犁,免税三年"的告示,朱砂官印刺得袁绍眼角抽搐。 袁绍突然挥剑劈断辕门立柱:"明日寅时,全军压上!把那些投石机..."话音未落,天际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北方向升起十道烟柱,在阴云下连成狰狞的鬼面——正是邺城遇袭的烽火信号。 洛阳南宫的晨光中,刘协正用朱砂笔圈点《农政全书》。贾诩捧着冒热气的药盏进来时,看见天子将"代田法"与"龙骨水车"的条目用金线串联。"陛下,邺城捷报。"老谋士的咳嗽声里带着笑意,"张郃带着三百具新式爬犁,把袁绍的屯田烧成了火海。" "不够。"刘协突然将笔掷向沙盘,朱砂在"邺城"方位溅开血花,"让子龙带白马义从降兵去助阵,每人发三把曲辕犁。"他蘸着药汁在绢布上画出沟壑,"告诉邺城百姓,犁够深才能浇灭地火。" 孙嬬就在这时提着食盒进来,梅香混着硝石气息:"陛下该用膳了。"掀开盒盖的瞬间,九宫格里赫然是微缩的邺城地貌,米粒拼成的"袁"字正被青麦苗蚕食。刘协突然捏起一粒黍米:"当年阴皇后在邺城地宫藏了什么?" "三百六十尊青铜耧车。"孙嬬的指尖拂过食格,麦苗突然挺直,"大谁何上月重启了地宫机关。" 益州官仓的露台上,刘循正看着百姓排队兑换新犁。老农抚摸着犁头的云纹,突然跪地高呼万岁——那纹路与他家传玉佩上的"景元"铭文一模一样。"刺史大人,这犁...这犁能借小老儿使三天不?" "老丈说笑了。"刘循扶起老人,掌心触到厚茧,“陛下有旨,每家每户都能领..."他突然顿住,看见人群中有个戴斗笠的汉子,腰间露出半截蜀锦。那是杨修余党联络用的暗号。 追至江边时,斗笠人突然转身,竟是失踪多日的仓曹掾:"少公子真以为换了刺史就能洗净刘氏罪孽?"他掀开衣襟,胸口烙印的朱雀纹正在渗血,"杨大人让我带句话——邺城地宫里的青铜耧车,少一把齿轮。" 刘循的剑突然被渔网缠住,十余个黑衣人从芦苇荡跃出。仓曹掾的匕首抵上他咽喉时,江面突然传来破空声。孙嬬的鎏金匕首穿过斗笠,将人钉在桅杆上:"少公子该学学怎么识破死士——他们从不用益州特产的苎麻绳。"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突然发出轰鸣,张郃望着自动运转的耧车阵,掌心全是冷汗。这些两千年前的机关正在将麦种精准投入沟壑,播种速度竟是人力十倍。"将军,第三屯田区已播种完毕。"副将的声音发颤,"但地宫深处还有..." 巨响打断了汇报。最中央的青铜耧车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成捆的弩箭。箭杆上绑着的竹简泛着青光,赫然是光武帝留下的《屯田令》:"凡耕战之器,皆为民用。"张郃突然单膝跪地,甲胄与青铜地面相击的脆响在地宫久久回荡。 南宫暖阁的绿萼梅绽开第十朵时,刘协正在听赵云禀报。"白马义从降卒用新犁开荒,遇袁绍侦骑突袭。"银甲将军的披风还带着冀州尘土,"他们用犁头组成盾阵,反杀了三百玄甲精锐。" 刘协突然咳嗽着笑起来,血沫溅在案头《武经总要》上:"好个以农为兵!"他蘸血在"耒耜"条目旁批注:"民之利器,在德不在兵。"窗外突然雷声大作,雨帘中可见百姓冒雨在皇城外跪拜——他们捧着玄铁残片换来的农具,额头紧贴"景元"铭文。 孙嬬悄无声息地出现,手中提着的正是邺城地宫出土的青铜齿轮:"大谁何破解了阴皇后的机关谱,这些齿轮能驱动三十里外的水车。"她突然转动枢纽,暖阁地板应声裂开,露出微缩的天下漕运模型——汉江水道正随着齿轮转动改道。 "还不够。"刘协将齿轮按在沙盘上的冀州方位,"要让袁本初的粮草顺着朕的水道走。"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滴入模型,顺着新开的沟渠流进"邺城"。 虎牢关外的暴雨中,袁绍望着溃散的运粮队目眦欲裂。装满麦种的漕船在改道的汉江上疾驰,船头"景元"旗幡刺破雨幕。“主公,军粮...军粮全被大水冲往洛阳了!”许攸的嘶喊混着雷声传来。 袁绍突然拔剑刺向身旁亲卫,却听"当"的一声,剑尖被青铜齿轮震开。甘宁从粮车跃下,精钢指套扣住袁绍腕甲:“陛下有旨,请本初公去洛阳看看新铸的犁头。”他甩出铁索缠住袁绍腰际,索环上刻着的"景元"二字在电光中熠熠生辉。 益州江畔的晨曦里,刘循正带人打捞沉船。当最后一具"人牲"棺椁出水时,他忽然发现棺底刻着墨家符文。孙嬬的匕首挑开暗格,成卷的《非攻策》浸泡在药液中,字迹遇光显现:"兼爱非攻,器利民丰。" "原来杨修至死都在找这个。"刘循抚摸着斑驳的竹简,"他以为墨家秘术能颠覆江山,却不知陛下早已用在民生。"江风掠过新修的堤坝,对岸传来孩童的诵书声:"景元新政,劝课农桑..." 洛阳城外的粥棚前,贾诩看着百姓将玄铁残片投入熔炉。新铸的犁头在铁砧上敲出《皇夏》古调,老铁匠突然高歌:“昔日铁甲寒,今作万民暖。”歌声中,最后一炉铁水浇入"景元永昌"的陶范,腾起的蒸汽在彩虹中化作龙形。 暖阁窗前的刘协突然松了手,染血的帕子随风飘向汉江方向。孙嬬正要关窗,却见帕子被绿萼梅枝勾住,血渍在素绢上晕染出江山轮廓。第九朵梅花的香气里,她终于看清那些暗藏的血丝,原是墨家机关谱的微雕。 ------------ 第五十八章 墨涌山河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突然卡住,张郃的火把映出墙壁上的血手印。副将颤抖着指向甬道深处:”将军,那些降卒...在搬耧车零件时触发了机关!”话音未落,三千斤重的闸门轰然落下,将众人困在《九州农具谱》的浮雕前。 ”别碰墙上黍穗纹!”张郃的刀鞘突然抵住欲摸浮雕的士卒,”这是墨家的连环扣。”他解下甲胄露出胸口刺青——竟与浮雕上的耒耜纹一模一样。当指尖按向某个谷穗时,闸门突然升起,露出满地青铜零件拼成的八个大字:”民为天,食为纲。” 洛阳南宫的晨光中,刘协正在端详新铸的曲辕犁。贾诩用银匙敲了敲犁头,空鸣声惊飞檐下栖鸽:”汶山矿砂掺了三成青铜,声响都带着墨家遗韵。” ”文和听错了。”刘协突然将犁头浸入药汤,”这是百姓垦荒的号子。”铜锈遇药剥落,露出内壁阴刻的《劝农令》。孙嬬恰在此时掀帘而入,发间梅簪挂着邺城晨露:”张郃在地宫发现墨家粮仓,存粟竟未腐朽。” “墨家早在几百年前就明白的道理,怎么到了现在,这天下怎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明白?”少年天子转过头,眼中倒映着贾诩的身影。 只见刘协的指尖划过竹简上”陈粟可活民”的字样,突然咳嗽起来。血珠溅在简牍,遇墨竟显现暗红纹路——正是邺城地宫的全息图。”让子龙带白马义从去运粮。”他蘸血在图谱上勾出暗道,”告诉百姓,这是光武帝留下的恩泽。” 虎牢关外的袁绍大营,许攸正用刀尖挑开霉变的粮袋。蛆虫滚落在《景元农书》上,将”广积粮”三字啃噬殆尽。”主公,士卒已经开始煮甲胄充饥...”他的谏言被袁绍的咆哮打断。 ”煮!把那些墨家的破铜烂铁也熔了!”袁绍的金盔砸向沙盘,邺城模型应声碎裂。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卫捧着个青铜匣闯入:”洛阳...洛阳用箭射来的!”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麦饼,面香混着药气。许攸的银针刚触到饼皮,针尖瞬间泛黑:”有毒!”袁绍却抓起麦饼狂笑:”刘协小儿只会这些伎俩?”他猛然将饼掷向亲卫,那人咽喉被击中的瞬间,皮肤竟泛起耕种晒伤的褐斑。 益州江畔的刑场上,刘循的剑尖挑开死囚衣襟。朱雀纹下的皮肤布满硫磺灼痕:”杨修死前说过,墨家遗宝能改山河?” ”少公子何必明知故问。”死囚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喷向《非攻策》。竹简遇血显形,竟是一幅汉江改道图。孙嬬的匕首及时钉住简牍:”他在拖延时间!江底还有...” 巨响从江心传来,百年古堤轰然崩塌。刘循望见混浊江水中浮起青铜巨兽,形如耧车的兽口正吐出滚滚黑油。”是墨家的地龙车!”孙嬬的铁索缠住桅杆,”快疏散百姓!” 邺城粮仓前,赵云望着自动卸货的青铜耧车阵。降卒们跪地抚摸车辕上的”景元”铭文,忽然有老卒泣不成声:”这纹路...这纹路和我家祖传的犁头一模一样!” ”本就是同源。”张郃卸下佩刀插入车轴,机关转动声惊起飞鸟,”墨家百工当年为避秦皇,将秘术刻在农具上传世。”他突然单膝跪地,对着洛阳方向抱拳:”陛下以战止战,化剑为犁,乃真墨者之道!” 南宫暖阁的地板突然震动,绿萼梅抖落第十一片花瓣。刘协扶住浑天仪,看着沙盘上的汉江改道:”孙姑娘到何处了?” ”正在江底与地龙车角力。”贾诩的药匙指向急速变动的星图,”甘宁的水师已截住黑油,但杨修余党点燃了引线。”他的咳嗽声突然被雷声吞没,窗外划过十道火流星——正是虎牢关方向。 刘协突然割破手掌,血染浑天仪:”传朕口谕,开洛水闸门!”齿轮咬合声震耳欲聋,沙盘上的汉江突然改道,将地龙车冲进预设的泄洪沟。燃烧的黑油遇水即凝,在江面铺成”景元”二字。 益州刑场的火光中,孙嬬正与地龙车对峙。机括声似万马奔腾,青铜兽口喷出的火蛇已点燃沿岸芦苇。”少公子,带百姓上山!”她的铁索缠住兽角,借力跃上车顶。鎏金匕首插入通风口的刹那,瞥见内壁刻着行小字:”兼爱非攻,器利民丰。” 江面突然传来龙吟般的闸门开启声,洛水洪峰裹着冰碴席卷而来。地龙车在激流中倾斜,孙嬬趁机拔出核心齿轮。失去动力的青铜兽缓缓沉江,露出舱室内成箱的《墨经》真迹——每卷扉页都印着阴皇后的凤纹。 虎牢关外的袁绍望着溃散的亲军,手中金剑竟开始锈蚀。”主公快看!”许攸突然指向天空。燃烧的流星雨中有艘青铜楼船破云而出,船头立着的甘宁手持扩音筒:”袁本初!陛下问你可知农具为何要开血槽?” 袁绍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看见降卒们反持农具冲锋,犁头的血槽勾住玄甲缝隙,竟比刀剑更利。当曲辕犁刺入他腹甲时,终于明白刘协那句”民之利器”的真意——犁尖的”景元”铭文正滴着他的心头血。 洛阳城外的铸犁坊里,贾诩看着最后一炉铁水浇入陶范。新铸的犁头上,墨家符文与皇命诏书交相辉映。老铁匠突然高唱起《击壤歌》,数万百姓应和之声震塌了残存的虎牢关城墙。声浪传到南宫时,刘协正将地龙车齿轮按进浑天仪缺口。 ”陛下,邺城来报。”孙嬬风尘仆仆闯入,手中《墨经》还滴着江水,”张郃在粮仓底下发现了这个。”展开的绢布上,墨家矩子令的纹路竟与刘协掌心血痕严丝合缝。 雷声掠过绿萼梅枝,第十二朵花苞在硝烟中绽放。刘协突然咳出大口鲜血,染红的绢布上浮现终极机关图——万里长城竟是用耕具拼接而成,每个榫卯处都刻着”景元”。 ------------ 第五十九章 龙骧犁影 邺城地宫的青铜闸门缓缓升起,张郃的火把照亮壁上斑驳的铭文。老卒王五摸着"民为天"的刻痕,喉结滚动:“将军,这些字...和俺爹临终前画的符咒好像。" "不是符咒。”张郃的刀鞘划过黍穗浮雕,机关转动声惊起蝙蝠,“是墨家量田尺的刻度。”他突然掰开某粒青铜谷穗,暗格里滚出把锈迹斑斑的矩尺,尺身上“景元二年制”的铭文清晰可辨。 王五的瞳孔突然收缩:“这尺子...这尺子俺家祖坟里也埋着一把!”他从贴身衣袋掏出半截残尺,缺口竟与机关尺严丝合缝。青铜齿轮应声轰鸣,地宫深处传来江水奔涌之声。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手中这把残尺竟有这种渊源……”张郃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还恰好让他给遇到了,冥冥之中仿佛有天意在帮助他们。 “天佑我大汉啊……” 洛阳南宫的暮色染红了浑天仪,刘协的指尖在"邺城"方位渗出血珠。贾诩捧着药盏的手忽然一颤:“陛下,张郃打开了墨家量天尺,洛水突然改道..." "不是改道。”刘协突然咳嗽着笑起来,“是回归禹贡旧河道。"他蘸血在绢布上勾画,血线竟与壁上的《禹贡山川图》完全重合,“告诉子龙,让白马义从沿新河道插秧。" 孙嬬掀帘而入时带进江风腥气:”益州来报,杨修余党在岷江故道发现了地龙车残骸。“她的鎏金匕首钉在沙盘上,刀柄的司南针直指都江堰,"少公子带人掘出了李冰的定水神针。" "不是神针。“刘协突然捏碎药盏,”是墨家的水平仪。“瓷片在沙盘上拼出都江堰模型,他咳出的血沫正渗入"飞沙堰"位置,”让刘循把神针熔了...铸成新式闸门齿轮。" 益州江神庙的废墟里,刘循正用矩尺丈量神针裂痕。老祭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刺史大人,这下面是李冰镇蛟的..."话音未落,青铜神针突然龟裂,露出内藏的青铜齿轮组。湍急的岷江水瞬间倒灌,将"镇蛟碑"上的符文冲成墨家机关谱。 "快拉闸!"刘循的吼声被浪涛吞没。孙嬬的铁索缠住江神庙横梁,鎏金匕首插入闸门机括。齿轮咬合的瞬间,倒流的江水突然分道,露出江底成排的青铜耧车。某个车辕上刻着行小字:“始皇三十六年,墨者改堰为耕。" 老祭司突然跪地痛哭:”原来江神就是耧车...祖宗骗了我们两百年!" 虎牢关外的焦土上,甘宁踩着袁绍的金盔大笑:"本初公可知这盔甲熔了能铸多少犁头?"他的铁钩勾起残甲,在铁砧上敲出《皇夏》曲调。围观的降卒突然齐声应和,歌声震得关墙簌簌落土。 “将军!"斥候疾驰而来,"在袁绍大帐发现这个!"展开的绢布上绘着黄天教八卦阵,阵眼竟是墨家量天尺的纹样。甘宁的瞳孔骤然收缩:"速报陛下!张角余孽和墨家叛徒..." 惊雷劈断残旗,暴雨倾盆而下。甘宁突然嗅到硫磺气息——焦土中渗出的黑油正顺雨流汇聚成八卦图案。 南宫暖阁的绿萼梅绽开第十三朵时,刘协正用血描摹墨家机关谱。贾诩的银匙突然坠地:“陛下!虎牢关地脉渗出猛火油,绘成了黄天教的..." "不是渗出。"刘协的朱砂笔突然折断,"是杨修死前埋的引龙钉。"他掀开地砖,露出微缩的天下河渠模型,"告诉甘宁,把袁绍的金盔熔了堵住震位。" 孙嬬浑身湿透闯入:"少公子在都江堰发现了这个!"她展开的《墨经》残页上,张角的字迹与墨家矩子令重叠:"甲子年,借地龙车改山河气运。" 刘协突然剧烈咳嗽,血溅模型。染血的洛水突然改道,将黄天教的黑油冲进预设的泄洪渠。他喘息着指向绿萼梅:"开...开花第几朵了?" "十三朵半。"贾诩的银匙挑起半开的花苞,"昨夜的雷劈开了花萼。" 益州江神庙的晨光中,刘循正在组装青铜闸门。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时,老祭司突然惊呼:"刺史快看!"分流的岷江水在朝阳下泛着金红,竟在江心聚成"景元"二字。对岸山坡上,百姓自发铸起的青铜犁碑正在浇筑,碑文正是《墨经》中的"兼爱农本"。 "少公子,洛阳急件!"驿卒的马蹄踏碎江雾。展开的密信上只有血绘的八卦图,震位标着袁绍金盔的纹样。刘循突然抓起矩尺:"孙姑娘,我们去虎牢关!" 虎牢关的地裂处,甘宁正带人熔铸金盔。赤红的铁水浇入震位裂缝时,突然腾起冲天紫烟。“将军小心!"副将的盾牌被腐蚀出八卦凹痕。甘宁的铁钩勾起残盾,发现背面刻着杨修的绝笔:"借君热血,烹天地鼎。" "他烹不了!"刘循的矩尺突然插入地缝,"墨家的规矩是..."青铜尺身遇热显形,竟是一把钥匙。地动山摇间,裂缝中升起青铜巨鼎,鼎内三百六十个凹槽正好嵌下景元通宝。 "少公子退后!"孙嬬的鎏金匕首射断鼎耳。鼎身倾斜的瞬间,鼎内积蓄的黑油泄入预设沟渠,遇青铜火星燃起滔天烈焰。火舌在关墙上烙出巨幅犁影,将黄天教的八卦阵烧成灰烬。 南宫的暮色染血,刘协扶着浑天仪喘息。贾诩突然指着绿萼梅惊呼:"第十...十四朵!"半开的花苞里,竟藏着颗青铜梅子。刘协摘下的瞬间,梅子裂开露出微型机关图——万里长城的烽火台全是巨型耧车改造。 “陛下..."孙嬬的呼唤被雷声淹没。她看见天子指间的血珠正渗入机关图,将"并州"方位的烽火台染成血色。窗外突然传来百姓的欢呼,新铸的景元犁碑在洛阳城南揭幕,碑文在夕阳下泛着金红: "墨涌山河日,龙骧犁影时。" ------------ 第六十章 薪火相传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发出悠长的嗡鸣,张郃扶着量天尺的手微微颤抖。老卒王五蹲在地上,用衣角擦拭着尺身刻痕:”将军,这'景元二年'的铭文...是咱们陛下新刻的?" "是墨家两千年前就留下的预言。"张郃的指尖划过尺尾的黍穗纹,"你看这粒谷穗的刻法——"他突然用力一按,青铜谷粒竟弹出一截暗格,"和洛阳新铸的曲辕犁卡榫一模一样。" 王五凑近细看时,地宫深处传来江水轰鸣。几个年轻士卒慌张跑来:”将军!洛水倒灌进地宫了!"张郃却大笑起来,将量天尺插入水渠:"慌什么?这是墨家设计的水耕道!"湍急的江水顺着青铜沟渠分流,竟在众人脚下汇成"民为天"三个水字。 洛阳南宫的晨雾还未散尽,孙嬬端着药盏立在廊下。贾诩的咳嗽声从暖阁传出,混着刘协沙哑的嗓音:"...告诉子龙,白马义从的屯田要按墨家'三沟法'开垦。" "陛下,该用药了。"孙嬬掀帘而入,恰见刘协用匕首在掌心刻划着什么。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禹贡山川图》上,将"虎牢关"染成暗红。 刘协不动声色地收手:"孙姑娘可还记得,当年在越侯府地窖..."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血渍已呈乌黑,"你说要取朕性命?" 药盏在案几上磕出轻响。孙嬬的睫毛颤了颤:"陛下若再不歇息,不必等刺客动手。"她突然抓起刘协的手腕,三道旧疤在掌心交错成卦象,"昨夜大谁长占星,紫微晦暗..." "所以你就割腕取血,替朕续命?"刘协反手扣住她的脉门,袖中滑落的药瓶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墨家的'血引术',是要用命换命的。" 晨光穿透窗纸,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山河社稷图》上。孙嬬忽然轻笑:"陛下当年留我一命,不就是为了今日?"她的指尖拂过刘协掌心疤痕,"阴皇后在地宫留下的,可不只是机关。" 益州江神庙的废墟上,刘循正与老祭司对弈。青铜棋盘刻着岷江水道图,黑子白子皆是新铸的景元通宝。"刺史这步'引水灌渠',怕是要冲了江神祭坛。"老祭司的白子落在"飞沙堰"方位。 "江神早该换个当法。"刘循的黑子突然截断水脉,"您看这新式闸门——"他指向江心旋转的青铜齿轮,"墨家叫'定水枢',百姓称'活龙王'。"对岸突然传来欢呼,分流的江水正将鱼群赶入新修的渔场。 老祭司的指尖摩挲着棋子上的"景元"二字:"当年李冰铸铁牛镇水,刺史如今铸铁牛耕田,倒是更合天道。"他突然掀翻棋盘,铜钱滚落处竟拼出墨家符咒,"少公子可知,这江神庙的地基下埋着什么?" 惊雷劈开江雾,废墟下的青铜板露出字迹:"始皇三十六年,墨者改镇水兽为耧车。" 虎牢关外的焦土已生出嫩绿。甘宁蹲在地裂旁,用袁绍的金盔舀起一捧黑油:"这玩意烧起来比柴禾带劲!"他身后的降卒正在组装巨型耧车,车辕上刻着"玄甲改制"。 ”将军!"斥候策马奔来,"在袁绍的残帐里找到这个!"展开的绢布上绘着黄天教祭坛,阵眼处的青铜鼎竟与邺城地宫那尊形制相同。甘宁的独眼眯起:"鼎耳上的裂纹...和孙姑娘那柄匕首的缺口对得上!" 他突然将黑油泼向焦土,火折子划过的瞬间,烈焰沿着地脉纹路烧出八卦图形:"速报陛下!张角的余孽在借地火..."话音未落,地面剧烈震动,燃烧的黑油突然汇聚成火龙卷。 南宫暖阁的绿萼梅突然凋落三朵,贾诩的银匙坠入药盅。"陛下!虎牢关地脉暴动!"他冲进密室时,正见刘协将血淋淋的掌心按在浑天仪上。染血的洛水模型突然改道,将火龙卷引向预设的泄洪渠。 "不够..."刘协踉跄着扶住沙盘,"让子龙把白马义从的屯田粮全烧了!"贾诩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三十万石军粮!" "烧成灰烬撒进地脉,能压住地火三个月。"刘协扯下帘幔裹住血流不止的手掌,"告诉甘宁,用袁绍的金盔接满黑油...那是墨家留下的'地心血'。" 孙嬬突然破窗而入,鎏金匕首钉住即将崩塌的邺城模型:"陛下还要瞒到何时?"她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墨家刺青正渗出血珠,"阴皇后当年为保光武帝,用的就是这'血镇山河'之术!" 益州江畔的暮色中,刘循正带人挖掘神庙地基。青铜板上的字迹遇光显现:"墨者改镇水兽为耧车,非为避秦,实因民饥甚于蛟患。"老祭司突然跪地痛哭,手中念珠崩散一地:“原来祖辈守了两百年的秘密...竟是场骗局!" "不是骗局。”刘循扶起老人,指向江心旋转的定水枢,“墨家把镇水神力化作了耕田利器。”对岸突然亮起火光,百姓们正用废弃的甲胄熔铸新犁,铁水浇入"景元永昌"的陶范时,竟在空中映出耧车虚影。 驿卒的马蹄声打破暮色:“刺史大人!洛阳急件!”染血的绢布上画着残缺的八卦图,旁边潦草写着:“陛下病危,速归!" 邺城地宫的青铜耧车突然自动运转,张郃看着麦种精准落入水渠,忽然想起洛阳郊外的粥棚。”将军,这...这麦子怎么在青铜槽里发芽了?“王五的惊呼带着颤音。 "是墨家的水耕术。”张郃舀起一捧泛着金光的渠水,“掺了汶山硃砂的活水,能催熟五谷。”他突然解下佩刀插入机关,齿轮轰鸣声中,整座地宫变成巨大的播种机。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在青铜壁上攀爬成"民为天"三个绿字。 "去洛阳!"张郃突然扯断穗苗,"把这穗子交给陛下...或许能续命..." 南宫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孙嬬将墨家刺青贴在刘协心口。绿萼梅的第十四朵花正在凋零,花瓣坠入药盏时泛起血泡。"陛下可知,阴皇后为何英年早逝?"她的眼泪混着血珠滴在刘协颈间,"当年她用自己的心尖血..." "所以你就想替朕续命?"刘协突然睁眼,攥住她刺青的手腕,"墨家的'薪火相传',传的是民心,不是帝王性命!"他剧烈咳嗽着指向窗外,洛阳城外绵延的灯火如星河坠地——那是百姓们自发举着火把,为新铸的景元犁碑守夜。 贾诩捧着邺城送来的金穗闯入:"陛下!张郃在地宫种出了...种出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刘协的手正从孙嬬腕间滑落,掌心血渍在《山河社稷图》上晕染开来,恰好补全了虎牢关缺失的卦象。 惊雷劈开夜幕,暴雨倾盆而下。燃烧的地火突然熄灭了,虎牢关外的新苗破土而出,嫩叶上"景元"水印在电光中清晰可见。甘宁站在焦土上,看着降卒们用金盔接雨水痛饮,忽然想起刘协说过的话: "这天下最烈的火,是百姓求生的眼神。" ------------ 第六十一章 燃灯照夜 邺城地宫的青铜麦穗在夜明珠下泛着幽光,张郃的手指拂过麦芒,金粉簌簌而落。“这些粉末..."他捻着指尖的碎屑凑近火把,星火猝然爆开青焰,”王五!快取铜匣来!" 老卒手忙脚乱地捧来墨家机关匣,青铜麦穗被安置其中的刹那,地宫穹顶的二十八宿图突然流转生辉。张郃望着映在麦粒上的星轨,忽然解下甲胄:"取我的血来!" “将军不可!”王五按住他执刀的手,"昨日刺史大人来信说..."话音未落,张郃已割破掌心。血滴坠入铜匣的瞬间,麦穗突然疯长,金黄的麦粒迸裂开来,露出内藏的玉质芯轴——竟与洛阳浑天仪的核心部件形制相同。 洛阳南宫的夜色浓得似墨,孙嬬跪坐在药炉前,鎏金匕首在腕间比划。"你若再放血,这匕首就该换个主人了。"刘协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带着虚浮的喘息。 孙嬬的手腕微微一颤,刀尖在皮肤上划出浅痕:"陛下不是要学光武帝装睡诱敌?" "装睡和真死,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刘协扶着《山河社稷图》起身,掌心血渍在"邺城"方位晕开,"张郃在地宫种出的金穗,今夜该到汜水关了。" 孙嬬突然转身,药炉的火焰在她眸中跳跃:"陛下可知那麦穗要用什么浇灌?"她扯开衣襟,心口刺青处的血珠正渗入玉坠,"邺城地下埋着三百墨家死士的骨灰!" 惊雷劈开夜幕,暴雨倾泻而下。刘协踉跄着抓住她的手腕:"所以你用自己的血...咳咳...养那刺青..." "陛下当年留我性命,不就是为了今日?"孙嬬突然贴近,刺青贴在他心口,"阴皇后留下的不是机关图,是换命的符咒!" 益州江神庙的晨曦中,刘循正用矩尺丈量新筑的堤坝。老祭司捧着龟甲踉跄奔来:”刺史大人!昨夜星坠东南,江底的定水枢..." "不是星坠。"刘循的尺尖指向江心漩涡,“是墨家的天船。”他忽然解下腰间景元通宝串饰,铜钱坠入江水的刹那,青铜齿轮破浪而出。晨光映在镌刻“始皇三十六年”的船板上,照亮舱内成捆的竹简——《墨经·耕战篇》。 老祭司的龟甲突然裂成两半:“这...这是渎神啊!” "渎的是伪神。“刘循拾起竹简,江水在简牍上聚成”民生即天道"的水字,"李冰当年若得此卷,何需铸铁牛镇水?" 江风掠过新垦的农田,将《劝农令》的誊抄本卷向洛阳方向。驿卒的快马正踏碎晨露,怀中的金穗沾着邺城地宫的青铜碎屑。 虎牢关的焦土上,甘宁正带人挖掘地脉裂缝。“将军,这黑油越发黏稠了!"副将的铁锹突然迸出火星,暗红的火焰顺着沟渠窜起丈余。 甘宁独眼微眯:"取袁绍的金盔来!"当鎏金头盔盛满黑油时,他突然扯下颈间鱼符投入其中。火焰瞬间转为青碧,在焦土上烧出清晰的墨家符咒:"地火烹天,需以王气为引。" “将军不可!"亲卫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甘宁持盔立于火海,看着青焰顺着地脉纹路向洛阳蔓延:"速报陛下!就说...就说甘兴霸借了道东风!" 南宫暖阁的绿萼梅突然凋零半数,贾诩的药盏摔得粉碎。"陛下!甘宁点燃了地脉火!"他冲进密室时,正见刘协将染血的玉坠按在孙嬬心口。两人脚下,《山河社稷图》上的火线已烧至"洛阳"方位。 "来的正好。"刘协苍白的面容泛起异样的潮红,"文和可还记得建安元年的洛阳大火?"他忽然扯开帘幔,露出壁龛中阴皇后的玉像——心口处的凹陷与孙嬬的刺青严丝合缝。 贾诩的瞳孔骤然收缩:“陛下要用...要用阴灵续命?" "续的不是朕的命。”刘协突然咳出黑血,"是这墨家薪火!”他拽断玉像颈间的金链,坠子落入药炉的瞬间,青焰顺着地缝窜入密室。孙嬬的刺青突然泛出金光,将蔓延的火线尽数吸入体内。 邺城地宫的青铜麦田里,王五正看着金穗疯长。“将军!麦芒刺破穹顶了!”士卒的惊呼声中,星光顺着麦秆倾泻而下。张郃割开另一只手掌,血染的麦粒突然爆开,万千金粉在空中聚成浑天仪虚影。 "不是麦穗..."他忽然大笑,"是量天尺的种子!"血珠顺着星轨滴落,在青铜壁上蚀刻出洛阳的街巷图。某个蜷缩在街角的影子,赫然是少年时的刘协。 快马在此时闯入地宫,马蹄踏碎星图:"报!甘将军点燃地脉,陛下...陛下要焚城!" 张郃突然折断金穗:“取我甲来!去洛阳!" 益州江心的晨雾被血色染透,刘循站在天船残骸上,手中《耕战篇》正在渗血。”刺史大人!洛阳急报!“驿卒的羽箭射来染血绢书,展开是刘协的字迹:”借江神之力,护万民灶火。" 老祭司的龟甲突然浮出江面,裂纹组成八卦阵图。“原来如此..."他颤巍巍地跪向天船,”墨者以战止战,化兵为犁,才是真正的天道!" 刘循突然跃入江中,鎏金匕首插入船板裂缝。江水倒灌的轰鸣声中,三千具青铜耧车浮出水面,车辕上的"景元"铭文刺破晨雾。 南宫的烈焰已吞没半座宫墙,孙嬬的刺青正在吸尽最后一丝地火。"值得吗?"刘协的手指拂过她苍白的唇,"用墨家最后的血脉..." "陛下错了。"孙嬬忽然睁眼,眸中映出绿萼梅最后的残朵,"阴皇后传下的不是血脉..."她扯开衣襟,刺青化作金粉飘散,"是民心!" 宫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百姓们正用新铸的犁头扑打火舌。甘宁的金盔盛着黑油冲入火场:"陛下!这火油遇犁即凝!"泼洒的黑油在触及农具的瞬间固化成墙,将烈焰封在宫垣之内。 张郃的快马在此时踏碎火幕,金穗掷向刘协:"邺城三百墨冢开花,等陛下亲收!" 刘协接穗的刹那,绿萼梅的残根突然抽芽。嫩枝穿透焦土,绽放的第十五朵花苞里,墨家矩子令的纹路与景元通宝的轮廓重叠生辉。 ------------ 第六十二章 梅芯藏锋 邺城地宫的青铜麦田里,张郃的鲜血顺着麦秆蜿蜒而上。王五捧着断裂的青铜尺,声音发颤:"将军,这尺子...在吸您的血!" "不是吸血。"张郃的指尖拂过尺身浮起的金纹,"是在读血。"他突然割破另一只手掌,血珠溅在"景元"铭文上,青铜尺突然延展出三尺青光,映出洛阳南宫的实时星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与刘协寝宫的位置重合。 老卒突然跪地:"这...这是妖术!" "是墨家血脉的共鸣。"张郃扯下染血的护腕,"当年阴皇后为光武帝续命,用的就是..."他的话音被快马嘶鸣打断,驿卒的羽箭钉在麦穗上,箭尾绑着的血书展开:"陛下垂危,速归!" 洛阳南宫的青烟裹着药香,孙嬬正用银针封住刘协心脉。贾诩的银匙突然坠地:"这针法...是墨家的'七星续命'?" "是阴皇后改良过的。"孙嬬的指尖拂过刘协胸口的梅花烙痕,"当年她用自己的心头血为光武帝刻下这七颗命星。"她突然掀开衣襟,心口相同的烙痕正在渗血,"陛下若死,这七颗星就会..." "就会转移到你身上。"刘协突然睁眼,攥住她的手腕,"当年你刺杀朕时,剑锋偏了三分...咳咳...不是失手,是阴差阳错接了这烙痕吧?" 孙嬬的银针停在半空:"陛下早知道?" "从你在地窖见到福伯那刻。"刘协的指尖划过她心口,"阴皇后一脉的血,能感应墨家机关..."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床头的绿萼梅枝上,第十五朵花苞应声绽放,花芯竟是一枚青铜钥匙。 益州江神庙的暴雨中,刘循正用青铜钥匙开启天船密室。老祭司的龟甲在雷光下泛着青光:"刺史大人!卦象显'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不是龙血。"刘循将钥匙插入舱壁,"是墨家的地脉髓。"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里,三千卷《墨经》从暗格涌出,最上层的竹简突然自燃,火中浮现阴皇后的虚影:"后世得此经者,当知兵戈终化耒耜..." 江水突然倒灌入舱,将火焰冲成"山河永宁"的水字。刘循抓起被浸湿的《耕战篇》,墨迹遇水重组为新的篇章:"原来真正的秘术是..." "刺史大人!洛阳急报!"驿卒的嘶喊混着雷声传来,"甘宁将军点燃地脉火,要焚尽八百里连营!" 虎牢关的地火已烧红半边天际。甘宁站在焦土高台,袁绍的金盔盛满沸腾的黑油:"儿郎们!当年陛下用这头盔盛酒犒军,今日咱们..."他的独眼忽然瞥见火光中的异动——燃烧的地脉纹路竟组成墨家警告:"火过三关,必噬其主!" 副将突然拽住他:"将军!火线往汜水关去了!" 甘宁的金盔重重砸向地面:"取犁头来!"当三百具曲辕犁插入焦土时,燃烧的黑油突然分流,在关墙上烙出巨幅犁耕图。他望着图中山河轮廓,突然大笑:"原来陛下早算到这一步!" 快马从火海中冲出,骑士的铠甲上沾满金粉:"将军!邺城急件!"展开的帛书上是张郃的血字:"麦穗生星,速护紫微!" 南宫寝殿的绿萼梅突然凋零,第十五朵花坠入药炉。贾诩看着花芯钥匙在汤药中溶解,突然老泪纵横:"陛下...这是阴皇后的..." "文和,取朕的湛卢剑来。"刘协突然坐起,胸口的七星烙痕泛起金光,"孙姑娘,可愿与朕再演一回'刺驾'?" 孙嬬的鎏金匕首已抵在他咽喉:"这次不会偏了。"她的刺青突然浮出皮肤,与刘协的烙痕拼成完整星图。贾诩捧剑的手剧烈颤抖——剑鞘上的云纹正与星图轨迹重合。 "当年阴皇后用湛卢剑斩断墨家诅咒..."刘协突然引剑刺向心口,"今日朕要斩断的,是这帝王命数的枷锁!" 剑锋穿透两颗心脏的刹那,绿萼梅的残根突然暴涨。枝条穿透宫墙,在夜空绽放出覆盖洛阳的星图,每颗星辰都是一朵青铜梅花。 邺城地宫的青铜麦穗突然集体爆裂,张郃看着金粉在空中凝聚成刘协的虚影:"张儁乂,朕以山河为盘,与天道对弈一局如何?" "臣愿为卒!"张郃的佩刀插入星图天枢位。金粉骤然化作暴雨,浇熄了虎牢关的地火。燃烧的焦土中,无数嫩芽破土而出,叶脉上的"景元"水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王五突然指着麦田惊呼:"将军快看!"爆裂的麦壳里,青铜齿轮正在自动组装成微型耧车。当第一粒麦种被投入地宫水渠时,整座邺城的地面开始震动——深埋地下的三百墨冢同时开启,数千具青铜农具破土而出。 益州江心,刘循站在天船甲板上,手中的《耕战篇》突然泛起血光。"刺史大人!江水在倒流!"老祭司的龟甲浮出水面,裂纹组成"王危"二字。 "不是倒流。"刘循将青铜钥匙插入船舵,"是墨家机关在重定山河。"当钥匙转动时,江底升起三百六十尊青铜巨像,每尊都手持不同农具。对岸山坡上,百姓们自发铸起的景元犁碑突然迸发金光,与巨像手中的耒耜共鸣。 驿卒的快马踏浪而来:"大人!陛下...陛下驾崩了!" 刘循的钥匙突然折断在锁孔:"取我的矩尺来!"他割破手掌将血涂在尺上,"阴皇后能用血脉启机关,我亦能用民血续山河!" 南宫废墟上,孙嬬抱着逐渐冰冷的尸身。贾诩突然指着绿萼梅惊叫:"花...花又开了!"断裂的梅枝上,第十六朵花苞正在绽放,花芯处躺着枚青铜梅子。 孙嬬的泪水滴在梅子上,果实突然裂开,露出微型浑天仪。当她把仪器放在刘协心口时,三百道金光从各地墨冢射来。绿萼梅的根系突然暴长,将尸身裹成茧状。 "陛下当年在越侯府地窖说过..."孙嬬的匕首刺入自己心口,"最危险的机关,要留给自己。" 血染的梅茧突然迸裂,刘协踏着金光走出,胸口的七星烙痕已化作青铜梅花。他伸手扶起孙嬬:"朕答应过,要带你看真正的太平盛世。" 晨光刺破阴云,洛阳城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百姓们推着满载新粮的青铜耧车,车辙在地上碾出"景元永昌"的沟痕。甘宁的金盔盛满麦酒策马而来:"陛下!这第一杯新酿..." "浇给战死的英灵。"刘协突然夺过金盔,将酒液泼向虎牢关方向。酒水触地的瞬间,焦土中突然开出万亩金花,每朵花蕊都是枚微缩的景元通宝。 张郃的快马在此时闯入广场,马背上绑着的青铜麦穗突然炸开,金粉在空中聚成阴皇后的虚影。她手中的玉尺指向东方,海平面上正升起十二座青铜巨舰。 "陛下,墨家的海耕之约..."孙嬬的刺青突然灼痛,"该启航了。" 刘协抚过心口的青铜梅花,花瓣突然展开成航海罗盘:"那就让这梅花舰,载着墨家三千年的梦..." ------------ 第六十三章 惊涛墨舟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张郃的鲜血顺着青铜麦穗的纹路蜿蜒而上。王五惊恐地看着麦芒刺破穹顶,星光如银瀑倾泻在张郃染血的铠甲上:”将军!这些麦子成精了!" "是墨家量天尺的种子在找主人。"张郃突然割断三根麦穗,金粉在空中凝结成洛阳星图。当看到象征紫微帝星的位置泛着诡异青芒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取我的汗血马来!陛下有难!" 马蹄踏碎星图的瞬间,爆裂的麦壳中飞出万千青铜蜂,尾针上淬着幽蓝荧光。蜂群在空中组成警示文字:”东海生变,墨舟噬主。" 洛阳南宫的废墟上,孙嬬抱着冰凉的尸身。贾诩突然扯开绿萼梅的根系,露出裹在树茧中的刘协:“孙姑娘,快将浑天仪嵌入陛下心口!” 情况危急之下,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主心骨。离开了刘协,他们什么都不是。 “不行!不行……”孙嬬口中喃喃道,她现在的脑子里很混乱,现在需要重新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孙嬬明白,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是慌乱,刘协生的机会就会越小,自己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也都将化为梦幻泡影。 "浑天仪早碎了..."孙嬬突然顿住,发现手中青铜梅子裂开的缝隙里,无数微缩齿轮正在重组星图。当梅子触到刘协胸口的梅花烙痕时,三百六十道金光从各地墨冢射来,将南宫照得如同白昼。 老宦官突然尖叫:"快看陛下的手!"刘协的指尖正在渗出血珠,血水顺着地缝流入《山河社稷图》,在东海方位聚成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十二座青铜巨舰的虚影,船头的梅花罗盘却染着黑血。 "这不是阴皇后的墨舟..."孙嬬的刺青突然灼痛,“是张角余孽的鬼船!" 东海怒涛中,甘宁站在首舰甲板上,独眼映着远处诡异的青铜舰队。”将军!罗盘失灵了!“水手指着疯狂旋转的梅花指针,”那些船...那些船在吸我们的光!" 甘宁的金盔突然泛起青光,盔内暗藏的墨家星图投射在空中:"儿郎们!把新式犁头架上弩炮!"当淬毒的犁尖呼啸着刺入敌舰时,青铜船板突然溶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黄巾力士尸骸。 "是尸傀舰!"副将的吼声被浪涛吞没,"张角用邪术把死人炼成...啊!"他的半截身子突然被青铜触手卷走,血水在甲板上汇成八卦阵。 甘宁的弯刀劈断触手,发现断面里嵌着景元通宝:"陛下圣明!"他突然扯下颈间鱼符投入海中,"墨家的儿郎们,该醒醒了!" 益州江心,刘循的天船正在剧烈摇晃。老祭司抓着《耕战篇》,浑浊的眼里迸出精光:"刺史大人,这不是洪水...是东海在倒吸江河!" 刘循的矩尺突然自动飞向舵盘,尺身上的"景元"铭文泛着血光。当他割破手掌按在尺尾时,整艘天船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三百青铜巨像破水而出,手中耒耜化作长戈。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耕战之道..."刘循望着巨像斩断倒流的水柱,“以战止战,以耕养战!”江水突然逆冲云霄,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水幕星图,与洛阳的绿萼梅星阵遥相呼应。 南宫废墟中,孙嬬的刺青突然离体飞出,在刘协胸口拼出完整的二十八宿。贾诩的银匙掉进药炉,熬煮的绿萼梅花突然化作人形:"陛下,该醒来了。" 刘协的睫毛颤了颤,瞳孔中映出青铜星轨:“孙姑娘...你的心跳声...好吵..."他忽然抬手按在孙嬬心口,七星烙痕顺着指尖转移,"现在安静了。" 宫外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百姓们推着新铸的"景元犁弩车"撞破宫门。车辕上淬毒的犁尖对准刘协,老铁匠的吼声撕心裂肺:"妖帝!还我儿命来!" 孙嬬的鎏金匕首刚要出手,却被刘协按住:"这一箭,朕该受。"犁尖穿透肩胛的瞬间,血水在《山河社稷图》上勾连起断开的星轨,东海尸傀舰突然集体自燃。 邺城郊外,张郃的汗血马突然人立而起。王五看着从马腹中钻出的青铜蜘蛛,吓得跌坐在地:"妖...妖怪!" "是墨家的驿传机关。"张郃扯开蜘蛛腹部的暗格,取出染血的密信:"陛下中箭,速归!"他突然调转马头冲向麦田,割下的金穗在空中爆成烽火:"邺城军!随我勤王!" 三千青铜耧车破土而出,车辕上的弩机自动上弦。当第一波金穗箭雨掠过洛阳城头时,正在装填第二发犁弩的百姓突然跪地——箭雨在空中炸成"民为天"的金色篆文。 东海战场,甘宁的旗舰正在沉没。当他准备跃入火海时,突然看见燃烧的尸傀舰中升起青铜梅花。"陛下...是陛下的星阵!"他狂笑着扯下燃烧的旌旗,裹着黑油跳向敌舰:"墨家的儿郎,随老子冲阵!" 十二艘燃烧的墨舟撞向尸傀舰队,爆炸的青铜碎片在空中拼成硕大的梅花。当最后一点火星坠入海面时,朝阳刺破阴云,新铸的景元犁碑在每艘残舰上浮出水面。 南宫废墟上,刘协握着穿透肩膀的犁尖,血水顺着犁沟流入地缝。"现在,朕与你们血脉相连了。"他笑着看向惊呆的百姓,"这江山社稷,本就是千万道犁沟织就的。" 孙嬬突然撕开衣襟,胸口的七星烙痕已转移到老铁匠身上:"陛下用命星换你儿复生...还不谢恩?" 地宫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张郃的金穗箭雨正在空中炸开第十七朵绿萼梅。当梅瓣落在刘协伤口时,青铜脉络瞬间爬满全身,将他铸成一座活体机关。 "这才是...真正的墨家皇帝..."刘协抬手接住坠落的梅瓣,指尖迸发的金光中,三千艘青铜巨舰的虚影正在东海重现。 ------------ 第六十四章青铜为骨 晨雾裹着硝烟漫过南宫废墟,刘协垂眸望着胸口狰狞的青铜脉络。贾诩捧来的铜鉴里,倒映着半人半械的诡异身躯——左臂爬满齿轮纹路,右肩残留着犁弩贯穿的豁口,细小的青铜触须正在血肉间游走修复。 “陛下,邺城送来的墨家髓液。"孙嬬掀开玉匣,暗红液体在琉璃盏中泛起星芒,"张郃将军说..." "说这是三百墨冢人牲的心头血?"刘协忽然轻笑,指尖划过琉璃盏边缘,"当年光武帝饮鸩止渴,朕倒是要尝尝这墨髓滋味。"喉结滚动的刹那,窗外忽有惊雷炸响,整座洛阳城的耕具竟同时嗡鸣。 老宦官跌跌撞撞冲入殿内:“陛下!东郊农人...农人的犁头在渗血!”捧来的曲辕犁上,青铜纹路正渗出暗红液体,与刘协饮下的髓液如出一脉。 刘协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三日前在邺城地宫看到的壁画——墨家矩子以血饲器,万民耕具皆是血脉延伸。掌心按在琉璃盏底的瞬间,千里外的益州江神庙突然震颤,刘循手中的矩尺迸发青光。 "传旨。"刘协扯开衣襟,任由青铜脉络爬上脖颈,"命各州郡即日起收缴旧式农具,着将作监..."他的声音突然卡在机械转动的喉间,孙嬬的鎏金匕首已抵住心口齿轮:“陛下当真要把自己炼成机关傀儡?" 烛火在铜鉴上投出扭曲人影。刘协缓缓转动脖颈,齿轮咬合声似笑非笑:"孙姑娘不妨猜猜,此刻是朕在说话,还是这墨家星图在借朕之口?" 未央宫前的青砖地浸着晨露,刘循跪在阶下时,能看见自己的倒影正被青铜脉络割裂。昨夜益州突降血雨,三千新铸的景元犁在雨中自燃,火中浮现的竟是刘协半人半械的身影。 "少公子可看清了?"贾诩的银杖点在刘循背脊,"那些犁头烧出的星图..." "是墨家量天尺的轨迹。"刘循忽然仰头,袖中滑落的矩尺直指殿内,“陛下可知昨夜洛阳城外发现殉葬坑?"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三百具尸骨颈间挂着袁氏玉牌,脚踝却烙着将作监的火印!" 朝堂霎时死寂。刘协抚摸着机械左臂,感受着青铜脉络与玉阶下农具的共振。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整座宫殿突然响起机括转动声——二十四根盘龙柱上的铜龙齐齐转头,龙睛迸发青光。 "好个袁本初。"刘协的笑声混着齿轮嗡鸣,"活着要给朕添堵,死了还要在棺材里刻字。“他忽然剧烈咳嗽,暗红髓液溅在丹墀,竟腐蚀出"代汉者袁"的篆文。 孙嬬的铁索骤然绷紧:“陛下!" "无妨。"刘协拭去嘴角墨色血渍,"传杨彪、司马防。"他转动脖颈看向日晷阴影,"再过一个时辰,该到盐铁使们哭庙的时候了。" 太仓令王垕跪在铜钱纹地砖上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远处水车声共振。这是他第七次谏言反对新式水车,却第一次看到天子露出玩味神色。 "爱卿说新水车劳民伤财?"刘协的机械手指敲击着曲辕犁模型,"那昨日清河崔氏献上的百架龙骨水车,怎么刻着'景元元年造'?" 王垕的冷汗浸透朝服。他当然知道那些水车是袁绍旧部所造,更知道今晨城外殉葬坑里的尸首——那些被世家灭口的匠人,此刻正躺在冰窖等着对质。 “陛下明鉴!“杨彪突然出列,”臣要参王垕私贩盐引..."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刘协胸口的青铜脉络正顺着龙椅蔓延,在御案上蚀刻出盐道分布图,与王垕袖中抖落的密信严丝合缝。 孙嬬的匕首突然钉在王垕脚边:"太仓令可认得这个?"展开的绢布上,赫然是王家与袁绍往来的漕运账册,每笔数目都对应着一具殉葬坑里的尸首。 "拟旨。"刘协的机械手臂突然伸长,青铜指尖捏碎王垕的玉冠,“即日起彻查盐铁司,凡涉袁绍逆案者..."他的瞳孔闪过齿轮转动的虚影,”其族中青壮皆发往西域屯田。" 殿外忽然传来哭嚎,二十余名盐商被羽林卫拖过广场。刘协抚摸着心口星图,感受着他们的恐惧顺着青铜脉络传来——那是比墨髓更醇厚的养料。 子时的南宫暖阁浸在药香里,刘协卸下机械假臂,露出溃烂的右肩。孙嬬捧着墨髓的手微微一颤:“陛下今日在朝堂..." "吓到你了?"刘协忽然轻笑,人皮面具下渗出黑血,"不用这机关傀儡的身躯,如何镇得住那些魑魅魍魉?“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块里竟有青铜碎屑。 绿萼梅的第十七朵花就在这时绽放,梅芯迸发的青光中浮现阴皇后虚影。孙嬬的刺青突然灼痛,她看见虚影手中的玉尺正指向自己心口。 "原来如此...”刘协沾血的手指在案上勾画,"阴氏血脉不是钥匙,而是容器。"他忽然扯开孙嬬衣襟,刺青上的星图与梅芯青光完美重合,"当年光武帝用你族人心头血喂养墨家机关,如今轮到你了?" 孙嬬的匕首停在刘协咽喉:“陛下现在杀我,墨脉即刻反噬。" "朕舍不得。"刘协的指尖抚过刺青,"毕竟..."他忽然扯下溃烂的人皮面具,露出半张青铜骷髅,"能陪朕看尽这山河永昌的,只剩孙姑娘了。" 五更天的洛阳城外,新铸的景元犁正在破土。老农摸着犁头云纹,忽然发现沟壑中渗出暗红液体——昨夜被斩首的盐商之血,正顺着地脉滋养麦种。 邺城地宫里,张郃望着自动运转的青铜耧车,终于明白刘协那句"朕即山河"的真意。当第一粒染血的麦种破土而出时,整座宫殿的星图突然倒转,映出东海深处的十二艘墨舟。 而在南宫废墟深处,刘协正将最后半瓶墨髓注入心口。青铜脉络爬满全身的瞬间,他听见万里之外此起彼伏的耕具嗡鸣——那是千万黎庶的心跳,亦是墨家千年未绝的余响。 ------------ 第六十五章 逆命灯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突然卡死,张郃望着凝固在水银池中的星图,掌心被量天尺割开的伤口正渗出诡异的金血。池面倒映着洛阳南宫的琉璃穹顶,三百六十面铜镜将月光折射成囚笼,将浸泡在药池中的刘协钉在光影交织的刑架上。 “将军,子时三刻了。”王五捧着阴皇后玉尺的手在发抖,尺身雕刻的二十八宿正随着月移变换方位,“再不动手,陛下的心脉就要被墨髓蚀尽了。” 原本被药浴包裹的刘协现在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整个人的思想都在此刻仿佛完全腾空,一时间刘协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生命之初,殊不知此时的他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张郃突然将玉尺插入自己胸膛,金血顺着北斗纹路灌入池中:"当年阴丽华剖心饲器,今日张某效仿古贤又何妨!"池水沸腾的刹那,十二尊青铜人俑破壁而出,手中捧着的正是刘协分葬九州的骸骨。 洛阳城外的乱葬岗上,孙嬬赤足踏过新坟。她腕间的鎏金锁链没入土中,拽出七具颈挂袁氏玉牌的腐尸。当锁链绞碎最后一块玉牌时,坟茔深处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墨家初代矩子的青铜棺椁破土而出。 ”刘协,你欠我的..."孙嬬抚摸着棺椁上的禁制纹,突然将匕首刺入心口。血染的刺青在月光下浮出皮肤,化作钥匙形状嵌入棺缝,"这辈子都还不清!" 南宫密室的绿萼梅突然凋零,第十九朵花坠入药池的刹那,浸泡其中的刘协猛然睁眼。他胸口嵌着的星轨仪正在剥离血肉,青铜齿轮与森森肋骨摩擦出刺耳尖鸣。孙嬬撞开密室石门时,正看见三根沾着脑浆的铜锥从天而降,将刘协的四肢钉在池底。 "别过来!”刘协的嘶吼带着金属刮擦声,”这是墨家最后的反噬..." 孙嬬的锁链缠住铜锥,却被迸溅的火星灼伤手腕。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刺青化作流光注入池水:“陛下可还记得越侯府地窖?你说过帝王不该有软肋..."药液沸腾中,她的身影逐渐透明,”现在我把这软肋还给你!" 池底突然伸出无数青铜手掌,将孙嬬拽向深渊。刘协的机械左臂突然暴涨,齿轮咬住她的裙裾:“朕准你死了吗!”暗红髓液从眼眶涌出,在池面绘出阴皇后的禁术图谱——以血脉为引,逆天改命。 邺城方向突然传来巨响,张郃捧着刘协的颅骨冲入密室。当骸骨与肉身重合的瞬间,三百童男童女的诵经声穿透宫墙,他们在宫外结成的北斗阵正将星辉聚向绿萼梅枝。 “陛下,该断龙脉了。“贾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迈的手掌按在《山河社稷图》上的益州方位,”刘季玉送来最后三车汶山硃砂..." 刘协的瞳孔突然恢复漆黑,他扯断心口的青铜锁链,任由溃烂的血肉脱落:“拿袁谭的头颅来!朕要他的血作引魂灯!" 五更的洛阳东市,袁谭被铁链悬在祭坛中央。他望着台下堆积的袁氏宗谱,突然狂笑:”刘协!你以为杀尽袁氏就能断墨脉?我袁家早将血脉..."话音未落,十二支景元通宝形状的铜箭洞穿其四肢,箭尾燃烧的正是墨家秘传的返魂香。 刘协披着染血的寝衣踏上祭坛,手中提着的正是当年董卓的九环刀:"袁本初没教过你么?"刀尖挑起袁谭的下巴,"这天下最锋利的不是兵刃..."他突然挥刀斩断自己左臂,飞溅的髓液在空中凝成禁术符咒,"是帝王的恨意!" 孙嬬的锁链在此时缠住祭坛四角,她从怀中掏出个琉璃瓶——里面浮沉着刘协被剥离的青铜心脏。当瓶身坠入袁谭胸腔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旋转,刻满符咒的青砖飞向空中,拼成巨大的浑天仪。 “陛下!"贾诩的嘶吼淹没在风雷中,”子龙在西凉发现了墨家天舟!" 刘协却恍若未闻,他蘸着袁谭的血在浑天仪上勾画。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绿萼梅突然绽放出第二十朵花,梅芯迸发的青光笼罩洛阳,所有被墨脉控制的耕具尽数崩碎。 邺城地宫深处,张郃望着水银池中逐渐恢复人形的倒影,忽然将阴皇后玉尺折成两段。断裂处涌出的金血染透星图,千里之外的东海突然掀起百丈巨浪,十二艘墨舟在浪尖显形,船头的青铜炮口对准洛阳方向。 “将军,墨家天舟..."副将的惊呼被炮火淹没。张郃却仰天大笑:“好个刘协!原来你早将杀招埋在自己血肉里!” 而在南宫废墟中,孙嬬正为昏迷的刘协缝合伤口。他新生的肌肤苍白如纸,胸口却再无青铜纹路。当地平线泛起鱼肚白时,刘协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虚弱却清晰:"孙姑娘,朕梦见...梦见你穿着嫁衣..." 宫外忽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百姓们捧着从耕具中掉落的景元通宝,自发堆成七星灯阵。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钱币上的"景元"二字突然浮空,在洛阳城上空拼成万里江山图。 贾诩捧着墨家天舟的残骸闯入密室:“陛下!西凉急报!墨舟群龙无首,已尽数..." "熔了铸犁。”刘协咳嗽着撑起身子,漆黑瞳孔映着孙嬬的容颜,"再告诉马腾,朕要他在敦煌种满绿萼梅。"他突然剧烈喘息,呕出的黑血里竟有细碎的梅花瓣,"等花开之时..." 孙嬬的指尖按住他苍白的唇:"等花开之时,我陪陛下看西域都护府的军报。"她突然扯下刘协一缕白发系在腕间,"用倭国使臣的头颅当酒盏。" 晨光中,最后一具青铜机关兽在宫门外解体。崩落的零件滚到刘循脚边,他拾起个齿轮,发现内圈刻着行小字——"光和七年,刘协赠越侯女"。当他想细看时,齿轮已在掌心化作齑粉,随风散入新耕的麦田。 ------------ 第六十六章 星轨织命 邺城地宫的青铜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张郃望着穹顶裂开的星图,麦芒般的金光正将二十八宿割裂成碎片。老卒王五突然指着”心宿”方位惊叫:”将军快看!那星星在淌血!” 张郃的甲胄映着诡异血光,他猛然扯断胸前的绷带,昨日为取墨家量天尺留下的伤口竟渗出金红液体。血珠坠入铜匣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成捆的青铜简牍顺着水流冲进突然出现的暗河。 ”这不是地宫...”张郃的佩刀插入青铜壁,火星照亮壁上阴刻的《洛书》图文,”是墨家造的浑天仪!” 洛阳南宫的密室弥漫着铁锈味,孙嬬的鎏金匕首在刘协心口三寸处凝滞。绿萼梅的残瓣在两人之间飘落,贾诩的咳嗽声混着药炉沸腾的咕嘟声:”陛下若再催动血引术,老臣只能...” ”只能怎样?”刘协突然睁眼,眸中映着孙嬬心口刺青的流光,”学墨家矩子剜心献祭?”他指尖拂过孙嬬锁骨处的旧疤,那里还留着当年白马寺刺杀的箭痕。 暖阁外突然传来甲胄铿锵之声,甘宁嘶哑的嗓音穿透门扉:”陛下!地脉火顺着漕渠烧到洛水了!” 刘协推开孙嬬霍然起身,染血的寝衣滑落露出精瘦腰腹,七道狰狞的疤痕在烛火下如北斗排列。他抓起案头玉玺砸向浑天仪,青铜星轨应声错位:”开太仓!把陈年艾草混着硫磺撒进洛水!” ”那是三十万石防疫物资!”贾诩的银匙坠地,”今春还有瘟疫...” ”烧了。”刘协扯过孙嬬的披风系上,”再传令各州郡,凡献艾草十石者,赐墨家新式耧车图纸。”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在《山河社稷图》上蜿蜒成洛水支流。 孙嬬突然拽住他手腕:”陛下可知这血引术的反噬?”她的指尖按在北斗疤痕的”天枢”位,”每用一次,紫微星便暗一分。” ”那就让紫微星彻底暗下去。”刘协的冷笑惊飞檐下寒鸦,”好教那些观星望气的明白——”他推开窗棂,洛水方向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赭色,”朕要改的是人间命数,不是天上星图!” 邺城暗河的水流突然倒灌,张郃抓着青铜简牍浮出水面时,王五正用火把炙烤简上封泥。”将军!这上面画着...画着陛下!”老卒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成雷鸣。张郃夺过火把,火光映出简牍上的壁画——头戴十二旒的帝王站在巨舰船头,身后跟着戴象鼻盔的异族军队,题跋赫然是”始皇三十六年,徐福东渡图”。 ”这不是陛下...”张郃的瞳孔骤然收缩,”是墨家预言的'新始皇'!” 益州江神庙的晨钟撞碎薄雾,刘循望着江心旋转的定水枢,手中《墨经·耕战篇》突然无风自动。老祭司的龟甲在祭坛上炸裂:”刺史大人!江神托梦说今日要收走定水枢!” ”收便收罢。”刘循突然将经卷抛入江中,”墨家机关本就不该困在蜀道。”青铜简牍遇水舒展,竟在江面铺成浮桥。对岸山崖轰然开裂,五艘楼船巨舰破壁而出,船首像皆是口衔麦穗的青铜麒麟。 驿卒的快马踏着浮桥疾驰而来:”刺史大人!洛阳急令!”染血的绢布上画着洛水布防图,朱砂标注处正是甘宁焚烧艾草的码头。 刘循突然抓起祭坛上的青铜钺:”传令!拆了定水枢铸成水龙炮!”他的佩剑斩断缆绳,江神庙百年供奉的青铜钟坠入激流,钟声在水底震出墨家《非攻令》的韵律。 南宫的琉璃瓦在浓烟中噼啪作响,刘协赤足踏上宫墙,脚下洛水翻涌着诡异的金红浪花。甘宁在船头嘶吼:”陛下!火油遇艾草反而...” ”要的就是这个!”刘协突然夺过禁军弓箭,火箭离弦的瞬间,整条洛水化作火龙扑向对岸山林。藏在林间的袁氏残部哀嚎着化为火人,他们手中的黄天教符咒遇火显形,竟是墨家机关图。 贾诩的白须被热浪卷曲:”陛下这是把整座洛阳当诱饵!” ”饵够香,鱼才肯咬。”刘协转身时,孙嬬的披风滑落在地,露出后背未愈的鞭痕——那是三日前为取邺城金穗受的军法。他忽然伸手抚上伤痕:”疼吗?” 孙嬬的睫毛颤了颤:”比不得陛下心口北斗灼烧之痛。” ”知道疼就好。”刘协的指尖突然发力,结痂的伤口迸出血珠,”记住这疼,将来给朕刻碑时,才知道该写什么。”他甩袖走向丹墀,血脚印在白玉阶上连成断续的紫微垣星图。 邺城暗河的尽头,张郃望着突然出现的青铜巨舰,手中徐福图简牍突然发烫。王五突然指着舰船桅杆惊叫:”将军快看!那是不是陛下的景元旗?” 暗红旌旗在阴风中舒展,旗面绣着的却不是四爪金龙,而是口衔麦穗的九头玄鸟。张郃的佩刀突然鸣响,刀身映出舰首像眼底的琥珀色——与洛阳新铸陌刀上的晶石一模一样。 ”这不是预言...”张郃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瞳孔,”是墨家造的幻象!”血珠坠地的瞬间,巨舰化为泡影,露出后方真正的舰船——三百艘新式楼船满载曲辕犁,船头”景元”旗幡下,赵云的白马正在啃食甲板上的麦苗。 益州江面的爆炸声震碎山岚,刘循望着水龙炮掀起的巨浪,忽然发现每个浪头都映着《墨经》文字。老祭司跪在船头喃喃自语:”江神息怒...江神息怒...” ”没有江神。”刘循拽起老人指向对岸,被炸开的山体露出成片青铜耧车,”只有被困了两百年的墨家智慧!”他的佩剑劈开车辕锈锁,尘封的种籽如金沙倾泻,遇水瞬间长成稻海。 洛阳城头的刘协突然闷哼一声,北斗疤痕中的”天权”位迸裂,血箭喷在贾诩捧着的浑天仪上。仪器中的玉衡星突然移位,将”西域”方位撞出裂痕。 ”陛下...”孙嬬的鎏金匕首抵住自己心口,”让臣...” ”还没到时候。”刘协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朕要等紫微星彻底晦暗...”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北斗七星同时渗血,”等那些观星台的老顽固都以为朕要殡天了——” 南宫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无数百姓举着新铸的曲辕犁涌向城门。老农用犁头勾住云梯,少年以耧车为盾,妇人将麦种撒向禁军。他们的吼声震塌了观星台的檐角:”护驾!护驾!” 刘协突然纵声大笑,染血的十指按在浑天仪裂痕处:”看见了吗文和?这才是朕的紫微星!”裂痕中渗出的金粉随风飘散,落在百姓肩头化为”景元”二字。 邺城舰队的号角声响彻云霄,赵云的白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踏碎的浪花中升起徐福舰队的残影。张郃望着两个时空重叠的奇景,突然将徐福图掷入火把:”原来墨家等的不是新始皇...” 火焰吞没简牍的瞬间,洛水方向的天空突然出现第二颗太阳。甘宁在船头看着燃烧的艾草化为金乌,嘶声大笑:”什么黄天当立!老子烧出个景元当空!” 孙嬬的鎏金匕首就在这时刺入刘协后背,刀尖挑出七颗带血的青铜星钉。北斗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贴着天子汗湿的脊背呢喃:”墨家用七星锁困了陛下十年...” ”现在解开了。”刘协反手扣住她咽喉,力道却温柔得像在抚摸绿萼梅,”告诉大谁何,该收网了。” 南宫地砖突然翻转,三百名玄甲武士破土而出,他们手中的新式弩机泛着幽蓝冷光。刘协拾起染血的玉玺砸向浑天仪,仪器应声爆裂,露出藏在其中的传国玉玺——底部赫然刻着”受命于民,既寿永昌”。 ”拟诏。”少年天子站在宫墙最高处,脚下是星河般绵延的火把,”即日起,改元圣武。” ------------ 第六十七章 荧惑守心 邺城玄武殿的青铜日晷突然迸裂,晷针坠地时穿透三寸厚的青砖。荀彧拾起沾着星屑的碎片,发现裂纹中渗出暗红液体:"明公!这是墨家记载的'荧惑之血'!" 曹操的佩剑在鞘中嗡鸣,剑格镶嵌的琥珀突然映出洛水火光。他猛然推开轩窗,见许昌城头的角楼正被血色月光浸透,守军铁甲上凝结的夜露竟呈朱砂色。 "那不是月亮。"郭嘉突然咳嗽着指向夜空,龟甲在案几上拼出凶兆,"是陛下焚烧三十万石艾草染红的天火。" 话音未落,传令兵撞碎门扉:"禀司空!青州兵营爆发怪病,士卒眼瞳渗金..."话未说完突然七窍流血,皮肤下钻出麦穗状金丝。荀彧的竹简坠地,简上"屯田令"三字被血污浸透。 曹操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传令兵额头:"传令各营,取邺城地宫挖出的青铜镜照面!凡镜中显墨纹者..."他剑锋扫落烛台,火舌吞没垂死的传令兵,"立斩!" 洛阳南宫的地砖仍在渗血,刘协赤足踩过血泊,在《山河社稷图》上留下金色脚印。贾诩捧着裂开的浑天仪残骸:"陛下,冀州八郡的瑞麦突然疯长,麦穗缠死了春耕的牛马。" "让墨家工匠改制收割机。"刘协突然扯断冕旒,玉珠滚进血泊发出钟磬之音,"再传诏各州,今岁赋税改收金麦。"他指尖沾血在图中勾画,血线竟自动延展成运河脉络。 孙嬬的鎏金匕首突然鸣响,刀身映出南宫穹顶的异象——二十八宿正在血月中重组。她拽住刘协衣袖:"陛下可知这是荧惑守心之相?" "朕要守的不是天心。"刘协反手将匕首刺入地图上的邺城方位,刀柄镶嵌的夜明珠突然亮如白昼,“是墨家藏在青铜城里的‘民心’。”他忽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夜明珠上,珠内浮现出曹操焚烧传令兵的画面。 益州江神庙的青铜钟突然自鸣,刘循望着江心倒流的漩涡,手中《墨经·天志篇》无火自燃。老祭司捧着炸裂的龟甲:"刺史大人!江神说新铸的水龙炮触犯了..." "触犯的是两百年的愚昧。"刘循突然将燃烧的经卷抛向江心,火舌舔舐过的水面显露出青铜舰队的倒影,"传令!把江神庙改成墨家学堂!"他挥剑斩断祭坛锁链,尘封的青铜匣滚出成捆的《耕战图》,遇水化作稻种沉入江底。 邺城地宫深处,张郃的佩刀劈开最后一道青铜门,门后涌出的不是机关暗器,而是成堆的粟米。王五抓起把粟粒惊呼:"将军!这些是武帝太初年间..." "是墨家为灾年准备的义仓。"张郃的刀尖挑起腐烂的麻布,露出底下阴刻的《兼爱令》,"把粟米运去青州。"他突然割破甲胄衬布,"用这个包粮,能防金麦瘟。" 许昌城头的血色更浓了,曹操望着疯狂生长的城墙藤蔓——那些本该在秋季枯萎的植株,此刻正开着妖异的金花。荀彧突然指着藤蔓根部:"明公快看!根须在吞食砖石!" "不是吞食。"郭嘉的龟甲嵌入城墙缝隙,"是在'铸造'。"他猛地咳出带金粉的血沫,青石砖上赫然显出"景元通宝"的浮雕。 曹操的剑锋突然转向南方:"传令!放弃青州,全军撤往..."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南门吊桥正在自我生长,木质结构化作青铜机关,桥头蹲踞的石狮眼珠转动,瞳仁里映着洛阳宫墙的血色。 洛阳太仓的铜锁自行崩解,刘协踹开仓门时,三十万石艾草的灰烬正在重组成人形。贾诩的白须被阴风吹乱:"陛下,墨家的'非攻傀儡'要现世了!" "现世得好。"刘协突然夺过禁军火把掷向灰烬堆,"朕正愁没有练新式火器的靶子。"火焰吞没灰烬的刹那,数千具青铜骨架破火而出,眼眶里跳动着艾草燃烧的绿火。 孙嬬突然跃上粮垛,鎏金匕首划破掌心:"陛下退后!这些傀儡认血..."话未说完,最近的青铜骨突然跪地行礼,绿火凝成"大谁何"三字。 "看清楚了?"刘协扯过孙嬬流血的手掌按在傀儡额头,"这是朕的新禁军。"血手印触及青铜的瞬间,整座太仓的铜器同时嗡鸣,梁柱上阴刻的《尚同篇》文字泛起金光。 邺城粮车抵达青州时,张郃发现运送的粟米正在袋中生根发芽。王五扯开麻袋惊呼:"将军!粟粒长出的是...是青铜叶!" "快埋入盐碱地!"张郃挥刀斩断缠绕车辕的金麦穗,"这是墨家的'铸兵术'!"粟粒坠地的瞬间,盐碱突然结晶成矿脉,青州干裂的大地上隆起无数青铜炮管。 许昌南门的青铜吊桥突然向两侧裂开,曹操望着桥洞下旋转的机关齿轮,突然大笑:"好个刘协!竟把整座城池改造成浑天仪!"他剑锋刺入桥面缝隙,撬出的齿轮上阴刻着"景元二年制"。 "不是改造。"郭嘉的龟甲拼出星图,"是这座城本来就是墨家造的'活城'。”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金粉在桥面拼出"曹操"二字,转瞬被齿轮碾碎。 洛阳太仓的青铜傀儡突然列阵齐呼:"圣武!圣武!"声浪震塌了邻近的观星台。刘协踩着傀儡肩膀跃上仓顶,扯下残破的景元旗裹住伤口:"开武库!把新式火雷绑在这些铁疙瘩身上!" "陛下不可!"贾诩的银匙嵌入傀儡关节,"墨家机关最忌火..." "墨翟怕火,朕不怕。"刘协突然掰断傀儡手指,露出中空的青铜管道,"装满火雷,给袁本初送份大礼。"他染血的手指在管道内壁划出火线,锈迹斑斑的青铜突然泛出赤红光泽。 益州江面的漩涡突然静止,刘循望着浮出水面的青铜舰,发现甲板上的麦种已经长成金灿灿的炮管。老祭司的蓍草突然自燃:"刺史大人!这是触犯..." "触犯的是旧天道。"刘循挥剑斩断祭司的蓍草束,"传令!用金麦填装水龙炮!"他的佩刀劈开炮膛,飞溅的火星点燃麦粒,射出的竟是燃烧的青铜暴雨。 邺城地宫深处,张郃望着从粟米中长出的青铜炮管,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炮身:"既然要铸,就铸个大的!"血珠渗入青铜的瞬间,冀州大地突然震颤,所有疯长的金麦同时转向洛阳方向。 许昌城头的曹操突然闷哼一声,剑锋插地稳住身形。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砖石上融化,化作流淌的青铜液渗入城墙缝隙。荀彧的竹简突然浮空拼出《景元新政》全文,每个字都在滴血。 "好计谋..."曹操突然徒手插入胸膛,扯出团跳动的青铜火焰,"用墨家机关吞并城池,用金麦瘟同化百姓..."他将青铜火焰按在剑身,"那曹某就做这柄破机关的剑!" 洛阳太仓突然发生剧烈爆炸,刘协在气浪中抓住孙嬬手腕:"怕吗?" "怕陛下玩火自焚。"孙嬬的匕首挑开飞射的青铜碎片,露出后面藏着的大谁何密报。 刘协扫过密报突然大笑:"袁本初被自己的粮仓炸上天了!"他染血的指尖在孙嬬掌心画圈,"猜猜下一个是谁?" 南宫穹顶在这时彻底崩塌,露出血月照耀的夜空。贾诩望着破碎的浑天仪残骸,发现玉衡碎片正指向益州方向:"陛下,荧惑守心之局破了。" "没破。"刘协扯过孙嬬的披风擦剑,"是朕把心换成了墨家机关。"他剑锋所指处,洛阳城所有青铜器同时轰鸣,声浪中夹杂着万民背诵《景元赋》的诵读声。 邺城郊外的金麦田突然全部倒伏,张郃望着麦穗指向的洛阳方向,发现每株麦秆都化作青铜弩箭。王五扯着嗓子吼:"将军!地脉在移动!" "不是地脉。"张郃的佩刀插入震颤的大地,"是墨家藏在九州的'龙脉'醒了。"他猛然抬头,看见血月正中裂开缝隙,露出后面真正的紫微星——那星光竟与刘协眸色一模一样。 许昌城头的曹操突然纵身跃入青铜吊桥的机关漩涡,他的笑声混着金属摩擦声:"刘协!且看是墨家机关吞曹某,还是曹某这柄剑破你棋局!"剑锋所过之处,正在青铜化的城墙突然迸出鲜血。 益州水军舰队驶出巫峡时,刘循发现每艘战船都在自我改造。他抚摸着船体新生的青铜撞角:"传令!目标江陵,全速前进!"金麦填装的水龙炮齐射,燃烧的青铜暴雨在江面烧出《墨经》全文。 洛阳废墟上的刘协突然按住心口,北斗疤痕尽数消失。他望着掌心浮现的紫微星纹:"文和,拟第二道诏书。" "陛下要改年号?" "不。"刘协的指尖划过孙嬬脖颈,"改历法。即日起,以墨家机关运转一周为一日,金麦成熟一季为一月。"他忽然捏碎御玺,露出内藏的青铜密钥,"朕要这天下,按朕的机关运转。" 南宫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十万青铜傀儡突破火海,眼窝绿火凝成"圣武"二字。刘协踩着傀儡臂膀升上高空,下方是正在自我重组的洛阳城,每块砖石都刻着《景元律》。 孙嬬的鎏金匕首在这时刺穿自己手掌,血珠洒在青铜傀儡额头:"墨家第一百八十二代矩子孙嬬,拜见钜子。" "错了。“刘协扯过她流血的手按在胸口,”是拜见夫君。“他忽然俯身咬破她染血的唇,”朕要墨家,从此改姓刘。" ------------ 第六十八章 地脉玄机 邺城地宫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张郃玄甲上沾满刺鼻的硫磺粉末。他挥刀劈开蒸腾的热雾,发现岩缝中渗出的并非岩浆,而是沸腾的铜汁。"速取冰窖寒石!" 亲兵王五踹开锈蚀的铁门,却见储盐仓内铜镜林立。每面镜中竟映着不同城防图样,最深处那面赫然显出洛阳九门布局。"将军,这是墨家镜宫术!"老工匠颤抖着捧起碎镜,"需以人血显影..." 张郃划破掌心按上铜镜,血珠在镜面蜿蜒成河洛图形。他突然注意到镜中倒影有细微偏差:“这不是当世洛阳!图中永宁寺塔高十二层,可去年雷火只余九层基座!”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许昌城头飘着焦糊气息,曹操剑尖挑起段青铜锁链。荀彧拾起半截刻字锁环:“明公请看,这秦篆与永寿年间张衡地动仪上的..." "报!邺城密匣到!”传令兵呈上的铜匣突然自行开启,三棱铜镜将日光折射在城墙砖缝。郭嘉咳着用袖中算筹拨动光束,砖石阴影竟组成北斗七星:"辰时三刻,星移斗转。" 洛阳废墟间,刘协踩着新铸的铜砖登上残垣。孙嬬递来帛书的手突然顿住:"陛下,益州战船撞破江陵水门,但刘季玉用的是..." "用铜甲舰。"刘协抚摸着砖上未干的铜汁,"当年秦皇收天下兵铸十二金人,如今墨家遗脉倒是寻得熔铜古法。"他突然扯过孙嬬手腕,蘸着她指间墨汁在铜砖写诏:"传旨!征召天下所有会‘失蜡法’的工匠!" 江陵城头,刘循的战靴陷入发烫的砖石。老祭司指着江面翻涌的赤潮:"刺史!这不是寻常铁锈,铜绿染江必有蹊跷!" "取武库铜弩来!“刘循扯开弩机盖板,发现内部齿轮竟渗出铜汁。他忽然想起父亲刘焉生前私语:”墨家地脉图载九州铜矿,得之者可..."话音未落,整段城墙突然倾斜,露出地下流淌的铜河。 邺城地宫剧烈震颤,张郃挥刀斩断纠缠的铜链。三百死士用寒石砌成隔热门,王五突然指着铜镜惊呼:"将军!镜中城防图在变化!" 铜镜表面,洛阳永宁寺塔正逐层崩塌,每塌一层就有铜汁从塔基涌出。张郃耳畔响起二十年前师傅教导:"墨家以铜为脉,观铜可知天下..."他猛然劈碎铜镜:“快马送信许昌!地脉异动源自洛阳!" 许昌城楼,荀彧将七枚算筹插入砖缝。郭嘉咳着血调整角度,算筹投影与北斗七星完全重合的刹那,曹操剑锋已抵住城墙裂隙:”文若可记得《墨子·备城门》篇?" "转射机高三丈,铜枢藏于..."荀彧话音戛然而止。城墙突然裂开尺许,露出内部转动的青铜齿轮,齿缝间卡着半块带"董"字的铜符。 洛阳残存的永宁寺塔突然倾倒,刘协在烟尘中举起铜符另半块:"原来董卓早得了墨家遗宝!"他挥手示意工匠撬开塔基,九尊铜人头顶各嵌星宿方位。孙嬬突然扯住他衣袖:"陛下小心,铜人眼珠在转!" 益州水军撞入江陵水道时,刘循发现整条护城河已成铜汁。战船铁锚被熔断瞬间,他望见对岸铜矿山上竖着"董"字大旗:"难怪袁绍当年能铸百万箭镞...传令!用石脂火攻!" 燃烧的石脂砸中铜矿山,流淌的铜汁突然转向洛阳方向。刘循战船被地底传来的震动掀翻,他抓住浮木时,瞥见江底竟有青铜铸造的河床。 邺城地宫最终在辰时三刻坍塌,张郃带着铜符残片冲出时,怀中密匣突然发烫。铜镜碎片拼出许昌城楼倒影,他看见曹操剑锋所指处:"不好!魏王要斩断地脉!" 许昌城墙内,曹操的剑卡在巨型青铜齿轮中。荀彧扯动缠绕算筹的丝线:“明公,墨家地脉四通八达,强断邺城支脉恐引发..." "要断就断主脉!”曹操突然翻转剑柄,剑身铭文"思召"二字折射阳光,在齿轮表面灼出焦痕。郭嘉喷出的鲜血溅在青铜上,竟形成洛阳简图:“未时三刻,龙首原!" 洛阳废墟突然地鸣不止,刘协脚下铜砖接连爆裂。孙嬬拽着他滚下高台,九尊铜人眼中射出光束,在空中交织成洛邑全图。刘循的嘶吼从江陵方向传来:"墨家地脉图现世了!" 三股势力同时扑向龙首原。张郃的轻骑撞开西麓矿洞,曹操的虎豹骑踏破东侧河堤,刘协的铜甲卫队直冲中央祭坛。当三方兵刃相击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铜九州鼎。 "原来秦皇收天下兵,是为镇压墨家地脉!“刘协剑指鼎身铭文,"这鼎上铸着高祖斩白蛇的图案!" 曹操的剑锋擦过鼎耳,削落铜锈露出内部机括:"文若!取《齐民要术》所载的耧车枢机来!" 张郃的亲兵突然举起铜镜:"将军!鼎内有夹层!"阳光透过铜镜照在鼎腹,显出幅会动的冶铜图,最后定格在泰山之巅的祭坛。 当夜暴雨倾盆,龙首原塌陷处冒出滚滚黄烟。三方各自退守时,老工匠在铜鼎夹层发现竹简:"墨家三分,天工归秦,地脉归汉,人心归..."简尾焦黑难辨。 三个月后,江陵重建的城楼下,刘循摩挲着新铸的铜币:"原来五铢钱的方孔,是为克制墨家机关枢。"他将铜币弹入长江,水面倒影显出九座新城轮廓,每座城门的铜钉都排成北斗七星。 洛阳新铸的铜殿中,刘协把玩着改良的铜弩机:"墨家天工术终究敌不过人心。"他扣动弩机,箭矢穿透三面铜镜后,稳稳钉在"思召"剑拓印的《孙子兵法》上。 许昌武库深处,曹操抚摸着重新浇筑的青铜九州鼎。鼎身新增的铭文在火光中明灭:“建安十三年,地脉重定,天工复始。”鼎内残留的铜汁,正缓缓凝结成五铢钱的形状。 ------------ 第六十九章 铜鼎星枢 江陵城新铸的铜闸门在卯时发出蜂鸣,刘循踢开黏在靴底的铜渣,发现护城河竟在一夜间凝结成青铜镜面。"取石脂火把来!”他话音未落,对岸铜矿山突然裂开七道缝隙,赤红铜汁如北斗七星排列。 "刺史!矿工挖到青铜罗盘!"亲卫捧着沾满绿锈的器物奔来。刘循用佩刀刮开锈层,盘面二十八宿刻度竟与《周髀算经》记载相差三度。他猛然将罗盘砸向铜镜般的水面,倒影里北斗第七星竟指向洛阳。 洛阳北郊的铜匠坊腾起黑烟,孙嬬用浸湿的牛皮裹住双手,从锻炉中钳出段扭曲的青铜管。“陛下要的虹吸管成了!”老匠人刚欢呼出声,铜管突然爆裂,滚烫的铜汁在青砖地面蚀刻出河图纹样。 刘协踩着未凝固的铜纹踏入工坊,腰间新铸的鱼肠剑突然自行出鞘半寸。"有人在用星枢仪。"他扯下剑柄缀着的五铢钱按在铜纹上,钱孔恰好对准洛水中倒映的北辰星,"传令虎贲卫,封锁邙山所有铜矿!" 许昌武库地下传来齿轮咬合声,荀彧提着鲛人油灯穿过青铜齿轮阵。灯影摇晃间,他发现某处轮齿残留着新鲜血渍。“明公,有人动过地脉仪。”他话音未落,整面齿轮墙突然逆向转动,郭嘉生前留下的算筹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曹操单手接住带血的算筹,剑锋已抵住操纵齿轮的哑仆咽喉:“说!谁教你用张衡的候风地动仪改星枢?”哑仆突然咧嘴一笑,七窍涌出青铜汁液,躯体竟在众人眼前熔化成铜俑。 邺城废墟上,张郃望着新到的青铜辎重车皱起眉。车辙印深处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亲兵王五刚触碰就惨叫缩手:"将军!这是会流动的铜汁!"众人惊退间,铜车突然自行解体,数百枚带倒刺的青铜蒺藜滚落成八卦阵型。 "墨家非攻阵。"张郃挥刀斩断试图缠上马腿的铜链,"速取磁石来!"当磁石吸住满地蒺藜时,西北天际突然亮起三道赤色流星,落点正是龙首原青铜鼎所在方位。 龙首原祭坛四周布满焦黑的陨石坑,刘协的玄甲卫正在坑中打捞陨铁。孙嬬突然扯住缰绳:"陛下且看,陨铁上的纹路!"暗红色纹路竟与三个月前铜鼎内的竹简残片完全吻合。 "墨家三分,天工归秦..."刘协用剑尖描摹纹路,陨铁突然发出钟鸣般的震颤。十丈外的铜鼎同时共鸣,鼎身铭文渗出青金色液体。玄甲卫首领刚伸手触碰,整条右臂瞬间覆满青铜甲片。 "砍了!"刘协厉喝。青铜甲片已蔓延至那卫兵脖颈,孙嬬的鱼肠剑划过时竟迸出火星。老铜匠突然跪地高呼:”陛下快用五铢钱镇脉!" 刘协将五铢钱拍在铜鼎耳部,鼎内沸腾的铜汁突然平息。钱币方孔中射出光束,在陨铁表面灼出"人心归汉"四个篆字。孙嬬突然指着钱面:"陛下,这枚五铢钱是建安五年所铸!" 江陵城头,刘循盯着青铜罗盘上新出现的裂痕。当第二道裂痕贯穿紫微垣星位时,城外铜矿山轰然塌陷,裸露出内部转动的青铜浑天仪。仪身刻着行小字:“初平四年,董卓改历。" "原来董仲颖早就在篡改星图!”刘循挥剑劈开浑天仪外壳,内部齿轮竟由人骨与青铜浇铸而成。他忽然想起父亲刘焉临终时紧握的龟甲,甲片裂纹与眼前齿轮纹路如出一辙。 许昌观星台上,荀彧用郭嘉遗留的算筹推演着星象。当荧惑星划过铜鼎方位时,他突然扯断三根算筹:“明公!墨家地脉要反噬了!"话音未落,武库地下传来巨响,存放青铜鼎的密室已沉入地底。 曹操单膝跪在塌陷边缘,剑锋挑起块带铭文的青铜残片:"文若可识得这是何物?"残片上"思召"二字让荀彧瞳孔骤缩——那正是二十年前袁绍佩剑的铭文。 邺城西郊铁矿突然涌出青铜液,张郃带着三百死士用磁石筑堤。王五突然指着磁石缝隙惊呼:"将军!铜汁里有东西!"众人定睛望去,沸腾的金属液中竟浮沉着半截青铜指骨。 "挖矿道!"张郃的刀柄重重砸向岩壁。当矿工凿穿三丈岩层时,赫然露出由人骨与青铜浇筑的巨型齿轮。齿轮中央卡着具铜棺,棺盖刻着"董"字徽记。 铜棺开启瞬间,硫磺烟雾弥漫矿道。张郃屏息挥散烟雾,看见棺内董卓遗骸的右手竟替换成青铜义肢,指关节处嵌着七枚带星宿标记的铜珠。"难怪当年相国能十日铸成郿坞..."随军工匠颤抖着捧起铜手。 许昌城暗牢深处,曹操凝视着哑仆熔成的铜俑。荀彧用银针挑开铜俑耳道,取出粒带血丝的青铜豆:“明公,这是马钧发明的傀儡术!"铜豆突然裂开,爬出只青铜铸造的蜘蛛,八足快速敲击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是邺城方位!"荀彧挥袖碾碎铜蛛时,武库地面再次震动。那尊沉入地底的青铜鼎破土而出,鼎内铜汁凝聚成张人脸,赫然是三个月前死去的郭嘉! 洛阳铜匠坊突发大火,孙嬬护着刘协冲出火场。混乱中有人高喊:"铜人活了!"只见九尊镇守宫门的铜人竟自行挪动,眼窝中射出红光指向龙首原。刘协反手掷出五铢钱,钱币嵌入铜人眉心时,鼎鸣声从三十里外传来。 "有人在强行改易星枢!"刘协割破掌心按在滚烫的铜人胸口,血珠沿着铜纹渗入地缝。当最后一滴血消失时,龙首原方向升起九道狼烟,在空中交织成北斗九星图。 江陵水门被染成青铜色,刘循的战船困在凝固的铜汁中。他盯着手中龟甲,突然挥剑斩断船头青铜撞角。当铜汁顺着断口涌入船舱时,龟甲裂纹竟与船体裂痕完全重合。 "原来父亲早算到今日!"刘循赤脚踏入铜汁,脚底灼伤处浮现出河图纹样。他忍着剧痛走到船头,将龟甲按进铜汁绘成的洛书中。整段长江突然沸腾,江底青铜河床托着战船冲向龙首原。 邺城矿道内,张郃正欲取下董卓铜手中的星宿珠,整座齿轮阵突然转动。骨齿咬合间溅起火星,王五的右腿瞬间被绞成肉泥。“将军快走!”垂死的亲兵撞向主齿轮,用脊椎卡住了机关。 许昌观星台崩塌过半,荀彧的白袍染满铜绿:“明公,郭奉孝在用铜鼎传讯!”铜汁凝聚的人脸不断变幻口型,曹操突然挥剑斩向铜鼎:"妖孽安敢惑众!"剑锋没入铜汁的刹那,郭嘉的脸化作冷笑:"魏王可知思召剑的真正来历?" 龙首原上,刘协的玄甲卫正与青铜狼烟对峙。孙嬬割开九名死囚的手腕,将鲜血淋在铜鼎四周。当血线渗入鼎足时,鼎身浮现出汉室宗庙的星图。刘协突然夺过火把掷向铜鼎:“朕宁毁地脉,不使妖器祸世!" 冲天烈焰中,青铜鼎开始熔化。江陵战船破土而出,刘循的剑锋直指刘协咽喉:”陛下可知这鼎是墨家最后的..."他的话被曹军铁蹄声打断,曹操的思召剑已刺穿铜鼎核心。 当三股势力在火海中混战时,熔化铜鼎突然迸发强光。九尊洛阳铜人破空飞来,在龙首原上空组成巨型浑天仪。仪身浮现出整个华夏的地脉图,每条铜脉都标注着秦篆地名。 孙嬬突然指着某处:“陛下快看!”地脉图东北角赫然标着"襄平",此处铜脉竟在二十年前公孙度割据时被截断。刘协咳着血大笑:"原来辽东才是地脉命门!" 混战中的三方同时收兵。曹操剑锋转向东北,刘循的龟甲裂成两半,刘协的五铢钱滚入血泊。当夜暴雨倾盆,龙首原地脉图随雨水渗入地下,青铜浑天仪重新分解为九尊铜人。 半月后,襄平城外的铜矿洞渗出黑血。公孙康的探马回报时,这位辽东霸主正在擦拭祖传的青铜面具。面具内侧刻着行小字:"初平三年,墨家钜子赠辽东公孙氏。" ------------ 第七十章青铜变机关穷地脉崩狼烟起 公孙康的指甲划过青铜面具内沿,辽东特有的松脂气味在密室里凝结成霜。探马的血沿着青铜兽首镇纸往下淌,在辽东地形图上的"襄平"二字处汇成血洼。"二十年前墨家给的可不是面具。"他屈指轻叩青铜兽首,镇纸突然裂成两半,露出截裹着鱼皮的铜管。 铜管内壁布满针孔状星图,公孙康将面具倒扣其上,孔洞中透出的光斑竟在墙面投出座立体矿山图。当北斗第三颗光斑与墙上裂缝重合时,密室东南角的青铜灯台突然下沉,露出通往地底的螺旋阶梯。 阶梯尽头的冰窖里,五具青铜棺呈梅花状排列。公孙康用铜管依次敲击棺盖,第三具棺材应声而开,寒气中浮现出具全身嵌满铜钉的尸骸。"钜子别来无恙?"他扯开尸骸胸口的铜甲,露出半张尚未腐烂的人皮,皮上墨迹写着"地脉归心"四字。 许昌城外的铜雀台正在连夜改建,曹操的佩剑插在沙盘上的襄平位置。荀彧将三枚带铜锈的五铢钱按在沙盘边缘:"明公请看,辽东地脉正在吞噬幽州气运。"钱币突然自行立起,在沙土上划出三道指向西北的沟壑。 "文若可还记得官渡之战?"曹操突然拔剑挑起沙土,"当年本初的思召剑能引漳河倒流,如今看来..."剑尖突然震颤着发出蜂鸣,沙盘上的五铢钱同时炸裂,铜屑在空中组成袁绍的脸。 邺城废矿深处,张郃的刀尖抵住青铜齿轮缝隙。王五的脊椎骨卡在齿轮间,血水正沿着骨缝渗入青铜。“将军,这血..."随军方士突然按住张郃手腕,”血里有铜渣!"众人惊觉矿道墙壁开始渗出青绿色液体,整座矿山突然发出巨兽苏醒般的轰鸣。 龙首原焦土上,刘协的指尖在残鼎碎片间摸索。孙嬬突然扯住他衣袖:“陛下听!"地底传来江水奔涌之声,碎铜片在震动中拼合成半幅星图。九尊洛阳铜人不知何时围成圆圈,眼窝红光聚焦在星图缺失处。 "取赤帻来!"刘协割破手腕将血滴在铜人脚面。当亲卫捧来当年高祖斩白蛇用的赤帻时,残鼎碎片突然浮空而起,在红布上烙出辽东山脉的轮廓。"原来铜人是活地图。"孙嬬挥剑割开赤帻,布片燃烧着飞向东北方。 江陵水寨的铜汁已凝固成狰狞兽形,刘循踩着青铜浪尖望向北方。龟甲裂纹不知何时爬满全身,在皮肤表面形成发光纹路。"父亲说的归墟竟是..."他忽然挥剑刺入心口,龟甲纹路遇血疯长,竟在江面投影出襄平城外的墨家祭坛。 襄平地底冰窖突然震动,公孙康扶住青铜棺才没摔倒。嵌在尸骸心口的铜钉开始旋转,墨迹"地脉归心"四字渗出黑血。“钜子果然留了后手。”他冷笑着一掌拍碎尸骸天灵盖,颅骨内滚出颗刻满二十八宿的青铜眼球。 许昌武库地脉仪再次暴走时,曹操正用思召剑削去铜俑手臂。荀彧突然指着剑身:"明公!思召二字在渗血!"原本阴刻的铭文竟凸起成阳文,剑脊浮现出襄平城外的立体地图。某个光点正在快速移动,沿途青铜矿脉接连熄灭。 "是刘季玉的龟甲!"荀彧话音未落,整座武库突然倾斜。存放地脉仪的房间地板裂开,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海。郭嘉的铜像从熔岩中升起,手中握着的正是刘焉生前佩戴的龟壳。 龙首原上燃烧的赤帻突然坠地,刘协伸手接住灰烬时,九尊铜人同时单膝跪地。孙嬬发现铜人掌心浮现水纹:“陛下,这是黄河改道图!”图中某个支流突然变成血红色,终点正是襄平城外的墨家祭坛。 邺城矿道在崩塌瞬间,张郃抓住王五的断腿跃出陷坑。后方传来血肉与青铜融合的黏腻声响,幸存的死士突然惨叫:“将军!他们的血..."众人惊见伤兵伤口涌出青铜汁液,躯体正以肉眼可见速度铜化。 "砍了!全砍了!”张郃的刀风扫过亲卫脖颈时,发现自己的指甲已变成青灰色。矿道深处传来齿轮重新启动的轰鸣,董卓的青铜义手不知何时出现在岩壁上,五指张开如囚笼。 襄平城外五十里,刘循的龟甲投影突然实体化。墨家祭坛地面裂开,九尊缩小版铜人破土而出,眼窝对准辽东方向。当刘循的剑尖刺入祭坛中心时,公孙康手中的青铜眼球突然迸发强光,冰窖五具铜棺同时开启。 许昌城地脉仪房间已沉入青铜海,曹操踩着郭嘉铜像的头顶跃向出口。思召剑突然脱手飞向东北方,荀彧的鲛人灯照出剑身浮现的篆字:"地脉既改,天命易主。" 龙首原残鼎碎片开始悬浮旋转,刘协的冕旒被劲风掀飞。孙嬬扯下腰间所有五铢钱撒向铜人,钱币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陛下,要截断地脉只能..."她突然僵住,发现自己的发梢正在变成青铜丝。 江陵水寨的青铜兽群开始蠕动,刘循皮肤表面的龟甲纹路已覆盖全身。当他将最后一块龟甲按入祭坛时,襄平城外的真实祭坛突然升起百丈铜柱。公孙康站在柱顶狂笑,手中青铜眼球映出整个华夏的地脉网络。 "该收网了。"他捏碎眼球,墨汁般的液体淋在五具铜棺上。棺中尸骸突然坐起,胸口铜钉迸射向五个方位。其中一枚洞穿许昌武库的青铜海,郭嘉铜像应声炸裂;另一枚击中龙首原残鼎,刘协被气浪掀翻在地;第三枚钉入邺城矿道的董卓义手,张郃的刀瞬间熔成铜汁;第四枚穿透江陵祭坛投影,刘循的龟甲纹路开始渗血;最后一枚直奔曹操面门,被思召剑凌空斩断。 荀彧突然喷出带铜屑的血:"明公...五方镇物..."他的白袍下伸出青铜骨刺,整个人正在快速铜化。曹操反手将思召剑插入地脉仪核心,整座许昌城突然倾斜三十度,护城河倒灌进武库缺口。 龙首原的九尊铜人集体转身,孙嬬的青铜发丝已蔓延至脖颈。刘协突然夺过玄甲卫的铜锤,将残鼎碎片砸成齑粉:“朕以山河为祭!”粉末飘散处,黄河竟真的改道冲向襄平,浪头里翻滚着无数青铜兽首。 襄平铜柱开始龟裂时,公孙康撕开胸前皮肉,露出内藏的青铜机关。五具铜棺尸骸同时跃入地脉裂缝,辽东大地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刘循的祭坛投影突然收缩成光点,带着他瞬间移动到真实祭坛顶端。 "墨家千年大计..."刘循的剑锋刺入公孙康后心时,发现触感如同刺中青铜。公孙康反手扣住他腕脉:“贤侄可知,刘君郎的龟甲本就是墨家信物?”龟甲纹路突然脱离刘循身体,在空中组成个"兼"字。 许昌城彻底倾覆瞬间,曹操借着思召剑的牵引跃上高空。脚下城池正在沉入青铜海洋,荀彧完全铜化的躯体朝他拱手作揖。东北方向亮起赤色狼烟,那是二十年前官渡之战时用过的示警信号。 邺城废墟上,张郃看着完全铜化的双手苦笑。董卓的青铜义手突然飞至腕部,严丝合缝地接续成新肢体。"原来如此..."他挥动义手砸向地面,整座邺城的地基开始翻转,露出下方由无数青铜齿轮组成的地下都城。 龙首原的黄河改道持续了三个时辰,孙嬬彻底变成青铜雕像前,用鱼肠剑在地面刻出"巨子令在..."四字。刘协的冕服已被铜锈覆盖,他盯着九尊反向转动的铜人,突然大笑着跳进黄河改道形成的漩涡。 襄平祭坛顶端,公孙康与刘循的青铜化躯体已难分彼此。当青铜柱崩塌时,五具铜棺尸骸破土而出,托着他们沉入地脉深处。墨家祭坛遗址上,半块残破龟甲突然立起,在月光下投射出星空图,某个星辰位置标着"秦始皇陵"。 ------------ 第七十一章 骊山藏龙隐 铜汁蚀天枢 邺城翻转的地基下,青铜齿轮咬合声震得张郃耳膜渗血。董卓义手嵌入腕骨的刹那,三百具铜甲尸从齿轮缝隙爬出,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磷火。“原来董太师的西凉军...“张郃挥动义手砸碎最近那具铜尸,飞溅的青铜汁液竟在地面蚀刻出骊山地形图。 许昌沉入青铜海时,曹操踩着荀彧铜像跃上城头。思召剑突然引着他割破掌心,血珠坠入沸腾的铜汁,凝成艘带狼首浮雕的青铜舟。东北方赤色狼烟中,隐约可见九星连珠的天象。 龙首原漩涡深处,刘协的冕服铜锈剥落处露出鱼鳞纹肌肤。他在激流中抓住半截青铜简,简上“祖龙“二字突然游动如活物。漩涡底部传来编钟声响,九尊铜人竟在水底摆出跪拜姿态。 江陵水寨的青铜兽群突然调头东进,刘循残存的意识在龟甲中挣扎。当兽群撞上巫山峭壁时,山体裂开处露出嵌满铜钉的栈道,每颗钉帽都刻着“秦“字小篆。 襄平废墟上的龟甲投影持续三个时辰后,星图突然收缩成光点,在骊山方位炸开朵青铜莲花。墨家祭坛遗址方圆十里,所有活物伤口开始渗出铜汁,连乌鸦的羽毛都泛起金属冷光。 邺城地下宫殿里,张郃的义手按在中央铜柱凹槽。柱身浮现的甲骨文让他瞳孔骤缩:“二世元年,骊山工倕...“铜柱突然下沉三丈,露出下方以水银灌注的咸阳城微缩模型。董卓铜尸们突然集体跪拜,咽喉发出机械般的颂唱:“皇帝奋威,德并诸侯!“ 曹操的青铜舟撞碎狼烟屏障时,思召剑自行插入舟首狼眼。舟身裂开七道缝隙,每道缝隙都射出刻有律令的青铜简:“挟书者黥,妄言者劓...“当最后一片铜简嵌入船板,骊山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刘协在漩涡底部抠下铜人眼珠,塞进青铜简的缺口。简身突然展开成屏风,映出秦始皇陵内部景象:十二金人托举的铜棺正在渗血,棺盖上“胡亥“二字被剑痕贯穿。水底编钟声变得急促,铜人们突然伸手扯向他冕旒。 巫山栈道的铜钉开始高频震颤,刘循的龟甲意识被迫实体化。当他踏上第三千六百级台阶时,山巅裂开的青铜门喷出紫雾,门内传出机括转动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荀彧完全铜化前塞给曹操的鱼符,此刻在青铜舟内发烫。曹操将其按在思召剑柄,剑脊浮现出李斯手书的《谏逐客令》。当读到“太山不让土壤“时,舟底突然传来硬物撞击声——竟是半截埋在水银中的铜马车辕。 张郃的义手插入咸阳模型阿房宫位置,水银突然沸腾成玄鸟形态。董卓铜尸们的颂唱变成哀嚎,皮肤表面浮现出修陵工匠的黥面刺青。当地下宫殿穹顶开始坠落铜雨时,他瞥见模型骊山位置有个新鲜凿痕。 刘协的冕旒被铜人撕碎的刹那,鱼鳞纹肌肤突然硬化成甲。他反手掰断铜人手指,断指处流出的竟是温热血浆。屏风里的始皇陵景象突变:十二金人眼眶淌血,托举的铜棺盖正在缓缓移开。 “陛下小心!“孙嬬的青铜残躯突然从漩涡上方坠下,鱼肠剑柄刻着的“巨子令在骊“字迹犹带血痕。刘协抓住剑柄的瞬间,铜人集体僵直,编钟声里混入了清晰的梆子响——正是当年陈胜吴广起义的暗号。 巫山青铜门内射出连弩,刘循用龟甲纹路凝成盾牌。弩箭钉入龟甲的刹那,纹路突然活过来缠住箭杆,在青铜门表面蚀刻出《甘誓》全文。当最后一句“剿绝其命“浮现时,门内传出锁链崩断的巨响。 曹操的青铜舟撞入骊山山体时,思召剑自动飞向封土堆顶端的铜雀。剑尖刺入铜雀左眼的瞬间,整座山体表面青铜化,露出九十九级机关阶梯。每级台阶都镶嵌着哭丧脸的铜俑头颅。 张郃抠出咸阳模型里的新鲜铜渣,在指尖捻出墨家矩子令的轮廓。董卓铜尸突然暴起撕咬彼此,融合成三头六臂的青铜怪物。当怪物胸口浮现“扶苏“字样的剑伤时,地下宫殿开始急速上升。 刘协借着鱼肠剑破开水流,却被铜棺渗出的血浪拍回屏风前。棺盖彻底掀开的刹那,他看见自己倒影出现在铜棺内——头戴十二旒冠,手持太阿剑,脚下踩着七国版图。 巫山青铜门终于开启时,刘循被气浪掀飞三丈。门内走出的并非守陵人,而是三百具戴孝衣的铜尸,麻衣下露出写满怨词的青铜皮肤。当先那具铜尸摘下丧冠,露出与刘协七分相似的面容。 曹操踏上第九十九级台阶时,铜雀突然振翅喷出毒烟。李斯《谏逐客令》的青铜简自行排列成墙,将毒烟凝成“焚书“二字。阶梯尽头传来齿轮转动声,一尊额生龙角的铜人破土而出,掌心托着缺角的传国玉玺。 “张楚兴,陈胜王!“刘协突然吼出这句时,铜棺内的倒影竟开口回应:“赳赳老秦,共赴国难!“鱼鳞甲彻底覆盖全身的刹那,他挥剑刺向屏风,始皇陵影像炸成碎片,真实陵墓的震动却通过水波传遍全身。 刘循盯着与自己血脉共鸣的戴孝铜尸,龟甲纹路突然离体飞出。纹路在空中组成“楚虽三户“四字,每个字都钉入一具孝衣铜尸眉心。当第三百道纹路归位时,巫山整座山体浮现出巨大的“诛暴秦“血字。 张郃的义手卡在青铜怪物“扶苏“剑伤里,地下宫殿已升至邺城废墟之上。晨曦照在咸阳模型表面时,水银突然蒸发成云,云中浮现出徐福东渡的楼船队。怪物突然开口吟唱:“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曹操面前的龙角铜人将玉玺往前一送,传国玉玺的缺角处涌出黑色泉眼。玉玺表面“受命于天“四字开始融化,铜人眼窝亮起红光:“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刘协的鱼鳞甲生出倒刺,将铜人手臂绞成碎片。漩涡突然倒流,将他冲上龙首原岸边。孙嬬的青铜残躯拼成箭头形状,指向骊山西南麓的断崖。九尊铜人破水而出,在岸边摆出诸侯献俘的仪仗队列。 巫山血字“诛暴秦“渗入岩体时,刘循的孝衣铜尸突然跪地献剑。剑身刻着的“斩白蛇“三字让他虎口发烫,龟甲纹路自动在岩壁刻出高祖入关路线图。当路线延伸至骊山时,所有孝衣铜尸集体自爆,青铜碎片在空中组成鸿门宴场景。 张郃扯断青铜怪物的“扶苏“头颅,地下宫殿突然倾斜。咸阳模型里的阿房宫轰然倒塌,徐福楼船云团中飞出三千青铜鹤,每只鹤爪都抓着丹药瓶。董卓铜尸残躯突然发笑:“始皇帝,药在骊山!“ 曹操的血滴在传国玉玺缺口,黑泉涌出的速度暴涨。龙角铜人突然解体成八十一枚铜钱,在空中摆出“亡秦者胡“的卦象。思召剑自行飞向黑泉深处,剑柄镶嵌的鱼符亮起幽蓝光芒。 刘协按孙嬬残躯所指方向狂奔,鱼鳞甲摩擦出火星。骊山断崖处,七十万刑徒的怨气凝结成青铜碑林。当他触摸到首碑上的“骊山徒“三字时,所有碑文开始流动,在崖壁拼合出完整的地宫构造图。 刘循的高祖路线图延伸至碑林时,斩白蛇剑突然脱手飞出。剑尖刺入崖壁的刹那,七十万刑徒的哭嚎响彻山谷。青铜碑林集体转向,露出背面刻着的六国文字,每种文字都在控诉“天下苦秦久矣“。 张郃追着青铜鹤群跃下倾斜的宫殿,徐福丹药瓶坠地破裂处,长出人面青铜树。当他扯下颗人面果实时,果实突然睁眼念出童谣:“阿房阿房,亡始皇...“地下宫殿彻底崩塌时,他坠入个布满青铜茧的深渊。 曹操跳进黑泉追思召剑时,传国玉玺突然复原如新。泉水深处传来战马嘶鸣,蒙恬的青铜俑破浪而出,手中长戈刻着“却匈奴七百余里“。当戈尖抵住曹操咽喉时,玉玺上的“既寿永昌“四字突然变成“暴虐无道“。 刘协的地宫图显现出条密道,入口正是当年项羽发掘的盗洞。当他踹开洞口的青铜封石时,九尊铜人突然融合成巨鼎,鼎内烹煮着具戴九旒冠的铜尸。铜尸腰间玉带刻着“子婴“二字,手中却握着刘邦的赤霄剑。 “楚人一炬?“刘循冷笑挥动斩白蛇剑劈向人面青铜树。当树干裂开时,树心竟藏着半卷未被焚毁的《尚书》,竹简用燕国文字写着“民惟邦本“。巫山突然二次崩塌,露出山腹中由十万青铜简筑成的城墙。 张郃在青铜茧堆里摸到块温热铁牌,牌上“章邯“二字让他后背发凉。茧群突然开始孵化,爬出的竟是半人半青铜的怪物,脖颈烙着修陵工匠的编号。深渊底部亮起火光,有人用秦腔嘶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曹操的指尖触到思召剑柄时,蒙恬铜俑突然收戈作揖。黑泉尽头的青铜门前,李斯铜像手持量天尺侧立,尺面刻度正是焚书坑儒的死亡人数。当玉玺按上门中央凹槽时,门缝渗出染血的铜汁,门内传出赵高“指鹿为马“的奸笑。 刘协夺过赤霄剑刺向子婴铜尸,鼎内突然沸腾起墨汁。铜尸手中的赤霄剑竟软化成长鞭,鞭梢系着个青铜匣。当地宫开始塌陷时,他打开铜匣,里面是片写着“始皇帝死而地分“的陨石拓片。 “这才是真正的祖龙...“刘循用《尚书》竹简挡住坠落的青铜简城墙。当燕国文字碰触城墙上的秦篆时,所有文字开始互相吞噬。山腹深处传来管弦乐声,一队戴傩戏面具的青铜人抬着棺椁走出,棺椁缝隙渗出紫色烟雾。 张郃用章邯铁牌击碎个青铜怪物,牌面突然显现关中地图。当他将铁牌按进岩壁时,十万青铜简城墙轰然洞开。门内站着个戴枷锁的铜人,脚下踩着“陈胜王“大旗,手中却捧着大秦御史的冠冕。 曹操终于推开青铜门的刹那,赵高铜像挥动鹿角杖刺来。思召剑贯穿铜像眉心时,杖头鹿角突然生长缠住剑身。门内三百童男童女铜俑齐声歌唱:“亡秦者胡,其胡亥也!“ 刘协手中的陨石拓片开始燃烧,火光照亮地宫顶部的星图。当紫微垣位置显现出刘邦相貌时,子婴铜尸突然开口:“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鼎内墨汁凝成项羽身影,挥戟砍向星图中的刘邦。 “错了!都错了!“刘循劈开紫色棺椁,里面蜷缩着具生锈的青铜尸。当《尚书》竹简触碰尸身时,铜尸表面剥落处露出张让天下震惊的脸——竟是早该焚毁的始皇真容! 张郃面前的戴枷铜人突然崩裂,陈胜王旗裹住章邯铁牌。深渊底部冲出的起义军铜尸,与修陵工匠怪物展开厮杀。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吼声震落钟乳石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标注“大泽乡“的青铜地图上。 骊山地宫在连环爆炸中彻底暴露,九条青铜铸造的山脉从地底拱起。刘协站在祖龙陨石拓片的灰烬里,看着项羽墨影与刘邦星图同归于尽。子婴铜尸化作血水流淌,在地面画出个巨大的“漢“字。 “原来天命...“曹操抚摸着思召剑上新出现的“漢“字铭文,身后青铜门内的童男童女铜俑集体自燃。赵高铜像在火焰中扭曲成胡亥模样,嘶吼着“愿世世勿生帝王家“。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骊山时,所有青铜造物开始风化剥落。刘循手中的始皇真容铜尸碎成齑粉,随风扬起处显出血色篆书:“祖龙魂死业犹在,百代皆行秦政法。“ ------------ 第七十二章 潼关烽烟起 渭水血浪翻 铜雀台檐角的冰棱折射着惨白月光,刘协伸手接住坠落的冰屑,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想起初平元年那个雪夜。伏皇后捧着鎏金手炉趋近三步,忽见天子袖中滑落半片竹简,忙用蹙金绣鞋踏住。简上"董"字血痕未干,正是三日前从南宫鼠洞所得。 “陛下,荀令君送来的益州贡茶。"伏氏广袖微颤,茶汤在漆盏边缘荡出细小涟漪。刘协接过时故意倾斜手腕,滚茶泼在青砖上腾起白雾。伏皇后瞳孔骤缩——水渍竟凝成个模糊的"承"字,与当年董承献衣带诏时的笔迹一般无二。鎏金手炉暗格咔嗒轻响,半枚残缺的"车骑将军"印信已被天子收入袖中。 更漏指向酉时三刻,中常侍穆顺佝偻着背往鎏金炭盆添银丝炭。老宦官皲裂的手指擦过天子袍角时,刘协突然按住那双枯手:“穆常侍这冻疮,倒让朕想起王司徒临终前的模样。”炭火爆出个火星,半截蜡丸已滚入天子袖中。穆顺浑浊的眼珠映着火光,突然以董卓西凉口音低语:"弘农杨氏二十三家臣,今夜子时玄武门当值。" 潼关外的血腥气飘到骊山北麓,曹操靴底碾碎最后一块青铜残片。曹仁铁甲上的血痂震落在地,溅在荀彧展开的羊皮地图上,恰好染红渭水支流。"徐晃的三千虎豹骑..."谋臣话音被夏侯惇的暴喝截断,独目将军扯开衣襟,洛阳旧箭疤在寒风中泛着紫红:"给某五千轻骑,定取马儿首级!"远处骊山狼烟突然扭成高祖斩蛇时的云气纹,曹操解下思召剑抛给许褚:"虎侯见赤鹿角旌旗便擂鼓,若遇西凉军赤帻将领..."剑穗暗藏的"受命于天"玉坠,在火光中泛起诡异血丝。 许昌南宫的地板传来三轻两重的叩击声,刘协挥退掌灯宫女。董贵人从椒房殿屏风后转出,石榴裙下露出半截鎏金甲:"弘农杨氏的二十三家臣,已在北邙山脚备好灵帝年间铜虎符。"她指尖抚过虎符缺口处陈年血渍,"先父旧部探得,曹贼在铜雀台地窖藏了三百具蹶张弩,皆刻有中平三年武库编号。"刘协忽然扯断冕旒玉串,十二枚玉珠滚落处,竟拼出"玄武"二字。伏皇后广袖翻卷,露出腕间吉平所赠砒霜药囊,囊底"建安五年三月吉"的墨迹尚未褪色。 潼关城头的火光照亮马超银枪上的九曲金纹,守将张既的首级仍在滴血。韩遂抚着花白胡须指向东南:“孟起且看,曹贼阵中三重伞盖。”话音未落,庞德的重骑已撞碎曹仁前军左翼,却见青罗伞盖下空无一人。西南方忽传来羌笛《折杨柳》,马超枪尖劈断丈高旗杆:“老匹夫安敢欺我!”榆木断口处年轮如血,竟与南宫地砖下挖出的董卓头骨裂纹惊人相似。 刘协借着烛火烤化蜡丸,董承绝笔血书显现在素绢上:"建安四年春,曹操使华歆鸩杀皇嗣..."伏皇后突然打翻砚台,墨汁泼溅处,窗外闪过值夜羽林郎的矛尖寒光。天子从容拾起染墨素绢,就着残墨勾勒起未央宫旧图:"皇后可记得朱雀阙前的铜驼?永元年间窦宪勒石记功,铜驼眼中淌了三天赤水。"董贵人突然拔下发间金步摇,在图上戳出七个孔洞,恰好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渭水南岸的芦苇丛中,徐晃大斧劈开第七道绊马索。上游漂来的浮尸撞在粮船舷侧,副将突然低呼:"将军,这玉带钩!"徐晃挑起浸血的鎏金钩,背面阴刻的"车骑将军董"让他后背发凉。对岸箭楼传来鸣镝声,他反手将玉钩抛入激流:"全军焚粮!"虎豹骑涉水强攻时,没人注意到浮尸群中那具着许昌卫尉服的尸体,掌心紧攥着半截"诛曹"血诏。 南宫地窖的霉味呛得董贵人掩鼻,三百死士的夜行衣下露出黄巾旧符。刘协拔出高祖斩蛇剑,剑锋轻挑,伏皇后藏在裙裾中的衣带诏飘然展开。鎏金甲套在天子身上稍显宽大,却不妨碍他剑指北方:“明日五更,朕要见崇德殿的朝阳!”地窖暗门突然洞开,杨彪之子杨修捧着灵帝年间太尉印信跪地:"臣等已控玄武门戍卫,唯朱雀阙尚有曹纯三百虎豹骑。" 骊山密道的岩壁渗着水珠,曹操死士撬开封土时,潼关城墙的夯土簌簌落下。火油罐砸中关楼箭垛的刹那,许褚的思召剑已架住马超银枪。西北方的羌骑尘烟里,韩遂大纛突然转向,老将程银的头颅被挑在骨杖顶端,白发上还沾着许昌卫尉的制式箭矢。曹操耳畔忽闻五更梆子响彻骊山,却见东方旭日迟迟未升——本该破晓的时辰,天边竟泛起永初年间羌乱时的血色朝霞。 穆顺捧着药盏经过尚书台,程昱突然伸脚绊倒老宦官。药汤泼湿贾诩袍角,谋臣俯身拾起半片砒霜笺:“中常侍这方子,倒是与吉太医遗物相似。”程昱的剑鞘压住穆顺脖颈时,老宦官袖中抖出块烧焦的素绢,残存"诛曹"二字刺痛众人双目。贾诩突然指向窗外:“司空快看!”南宫方向腾起的火龙照亮半边天空,火光中隐约可见未央宫铜驼的轮廓。 崇德殿的铜柱映出三百鎏金甲寒光,刘协剑鞘击地三响。董贵人突然扯开帷幔,露出背后灵帝牌位:“尔等食汉禄二百载,竟畏曹贼如虎?”伏皇后咬破指尖,在衣带诏添上血印,忽然瞥见殿角铜漏的浮箭停在卯时三刻——早该天光大亮的时辰,殿外却漆黑如墨。杨修突然撞开殿门:“陛下,曹纯骑兵突破玄武门!”他手中太尉印信赫然缺了一角,正是当年王允诛董卓时摔裂的旧伤。 潼关的火龙卷起曹操披风,夏侯渊玄甲骑兵砍翻最后个执旗手。“禀丞相,西凉军粮船尽焚!”曹仁的喜报被荀彧打断,谋臣指尖粘着从浮尸取得的玉带钩:"此物当速呈许都。"曹操抚过阴刻的"董"字,突然撕开甲衣内衬——暗袋中的"受命于天"玉坠正在渗血。荀彧的鸽哨穿透焦土,蜡丸中"南宫走水"四字被血指印模糊,贾诩突然指向西南:"丞相,日食!" 天地骤然昏黑,唯有刘协剑尖所指的崇德殿方向,泛起高祖斩蛇时的赤芒。董贵人鎏金甲反射着火光,突然指向玄武门:“陛下快看!”三百家臣竟与曹纯的虎豹骑绞作一团,北邙山方向传来沉闷的牛角号——竟是中平元年黄巾军攻城时的旧讯号。伏皇后广袖翻卷间,铜雀台密道图飘落火盆,羊皮焦味中浮现出"十常侍"埋金方位。 "好个衣带诏!"曹操踩着潼关战报冷笑,思召剑突然自鸣不止。许褚扯开胸甲,露出心口处浮现的"漢"字血痕。骊山狼烟扭曲成"代汉者当涂高"的谶文,却在天子剑光中崩解为星斗。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日食阴霾时,刘协冕旒上的玉珠齐齐炸裂,十二道血痕划过年轻面庞——与灵帝临终前的样貌惊人重合。 ------------ 第七十三章南宫星火炽渭水月轮残 崇德殿的青铜蟠龙柱突然渗出暗红水珠,杨修手中残缺的太尉印信发出尖利蜂鸣。董贵人鎏金甲片映着殿外火光,竟折射出中平六年十常侍屠戮宫闱时的血色光影。“报——虎豹骑已破玄武门第三重闾阖!”浑身浴血的羽林郎扑跪阶前,手中还攥着半截刻有"执金吾丁"字样的青铜符节。 刘协剑指殿顶藻井,高祖斩蛇剑的寒光惊起栖息梁间的十三只玄鸟。鸟羽纷落间,伏皇后突然扯开九凤朝凰襦裙,露出内衬的永初年间羌族星图:"陛下请看,昴宿当空而北辰移位,此乃..."话未竟,杨修突然抢过星图撕成两半,残片中竟飘出永和二年太史令张衡手书的"荧惑守心"预言。 "竖子敢尔!"董贵人金步摇刺向杨修咽喉,却在触及皮肉时陡然转向,将殿角铜漏击得粉碎。水银泻地成河,竟在青砖缝间勾勒出洛阳南宫的复道密图。刘协剑尖轻挑,水银痕迹突然升腾为雾,雾中显现曹操持剑逼宫的场景——正是建安元年迁都许昌时的旧影。 潼关城头的日食阴影中,荀彧突然扯断腰间五色绶带。丝缕飘落处,贾诩袖中飞出的铁蒺藜竟在空中组成河图洛书纹样。“天狗食日,当以人牲祭之!”程昱剑锋划过俘虏咽喉,鲜血喷溅在曹操思召剑上,剑身"受命于天"四字突然渗出紫黑雾气。许褚心口的"漢"字血痕骤然发烫,将他玄铁胸甲烙出缕缕青烟。 南宫地窖传来沉闷撞击声,三百黄巾旧部竟与杨修带来的弘农死士兵戈相向。伏皇后趁机将砒霜药囊掷入鎏金炭盆,升腾的毒烟中,董贵人突然撕开臂甲,露出永寿三年大疫时种下的守宫砂:“诸君可识此物?”老宦官穆顺突然跃起,皲裂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的眼珠滚落在地,赫然是灵帝年间西园卖官的琉璃珠! "陛下快走!“杨修以身为盾撞开地窖暗门,后背已插满淬毒弩箭。刘协冕旒散落,十二旒玉珠在地面拼出”未央"古篆。董贵人金甲护着天子且战且退,忽见甬道尽头立着永元年间窦太后赐死的慎夫人玉像,手中却捧着建安五年的司空印绶。 渭水北岸的芦苇荡突然燃起幽蓝鬼火,徐晃大斧劈开第七具西凉重骑的札甲,斧刃竟嵌着块刻有"董"字的玉璜。对岸传来《薤露》挽歌,阵亡将士的尸首在河面组成八卦阵型。荀攸突然抢过鼓槌,将牛皮战鼓擂出《易林》卦象之音,曹仁铁骑冲破尸阵时,水面浮起具着许昌卫尉服的尸体,腰间蹀躞带竟系着半幅"诛曹"血诏。 南宫朱雀阙的铜驼双目淌出赤水,将曹纯虎豹骑的玄甲染成赭色。伏皇后广袖卷起永和二年浑天仪残片,砸向追兵时,黄琬孙女遗留的算筹突然飞出,在空中布成《九章算术》中的"勾股阵"。刘协趁机斩断铜驼尾鬃,断口处喷涌的青铜溶液竟凝成传国玉玺形态! "汉祚未绝!"董贵人以金步摇刺破掌心,血珠弹入玉玺虚影。霎时南宫诸殿梁柱皆现高祖斩蛇纹,未央宫旧址方向传来六骏长嘶。穆顺残躯突然暴起,琉璃眼珠射出两道红光,将追至甬道的虎豹骑尽数腰斩。老宦官碎裂的胸腔里,赫然藏着块刻有“中常侍张让”字样的羊脂玉诀。 骊山密道的曹操突然捂住心口,思召剑自鸣如泣。许褚胸前的"漢"字已转为焦黑,将他背后"虎痴"刺青灼成灰烬。荀彧展开的绢帛地图突然自燃,火苗中浮现南宫铜驼淌血的场景。“好个衣带诏余孽!”曹操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玉坠,坠中渗出的黑气竟在空中凝成孝灵皇帝面容。 刘协踏着铜驼血浪登上南宫瞭台,手中虚影玉玺已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董贵人将金甲披在天子身上,甲片碰撞声竟与光和七年黄巾起义时的钲鼓相和。伏皇后突然扯断十二旒冕旒,玉珠滚落处,南宫地砖浮现永初年间邓太后听政时的黼黻纹。 "陛下不可!“杨修残躯突然蠕动,口中吐出枚刻有”弘农杨"的青铜虎符。虎符裂处涌出黑水,竟将玉玺虚影腐蚀大半。刘协挥剑斩断黑水,剑锋过处,南宫诸殿同时响起中平六年少帝辩临终时的鹤唳。 潼关城下的血泥突然翻涌如沸,马超银枪刺穿第十三面曹军旌旗时,枪尖金纹竟与南宫玉玺虚影产生共鸣。韩遂的白狼纛突然自燃,火中显现刘协持剑的身影。"天不助我!"西凉老将仰天长啸,花白须发瞬间尽成灰烬。庞德重骑踏破曹洪右翼时,坐骑突然人立而起——马眼中竟映出南宫铜驼淌血的异象。 许昌城头的更鼓忽变《鹿鸣》雅乐,荀彧侄儿荀闳带着尚书台属官冲向南宫。宫墙阴影里,钟繇之子钟会捧着永寿三年《乙瑛碑》拓本,碑文"汉室中兴"四字正在渗血。司马懿次子司马昭藏在角楼暗处,手中把玩的却是刻有"晋"字的和田玉璧。 南宫地窖深处,三百黄巾旧部突然齐声高唱《太平经》谶语。为首者撕开胸前符咒,露出光和七年大贤良师亲刺的北斗七星图。伏皇后趁机将砒霜药粉撒入通风孔,毒烟过处,杨修带来的弘农死士竟开始自相残杀,伤口流出的黑血在墙面勾出《洛神赋》残句。 "陛下,铜雀台方向!"董贵人金甲护着刘协且战且退,忽见东南天际升起三足金乌状的火球。刘协挥剑斩落瞭台旌旗,旗杆断裂处飞出建宁元年蔡邕亲制的焦尾琴弦。琴弦自发成调,竟是孝桓皇帝宴驾时的《薤露》变徵之音。 曹操踩着潼关敌楼残骸仰天狂笑,独眼中映出南宫方向的异象。贾诩突然割破手腕,以血在盾牌画下《归藏易》卦象:"丞相,当取邺城玄武池底..."话未竟,许褚突然暴起,将身旁亲卫撕成两半——那人心口处赫然纹着"汉寿亭侯"四字! 南宫玄武门的青铜门钉突然迸射,将曹纯虎豹骑的战马钉死在地。门缝渗出的赤水在月下凝成传国玉玺形状,刘协踏浪而来,虚影玉玺已现实体之相。董贵人突然扯下金步摇刺入自己咽喉,喷涌的鲜血染红玉玺底款:"臣妾愿为陛下..."话未竟,杨修残躯突然炸裂,飞出的碎骨竟拼成"代汉者当涂高"的谶文! 骊山狼烟突然扭曲成高祖斩蛇剑形,曹操挥动思召剑斩断烟柱,剑锋过处竟有赤龙断尾坠地。荀彧手中鸽哨突然发出永寿三年地震时的地鸣,放飞的信鸽羽翼间竟夹着南宫衣带诏残片。程昱剑挑俘虏首级祭天时,头颅突然睁眼嘶吼:"刘氏当再兴!" 崇德殿的梁柱开始崩塌,伏皇后将星图残片塞入刘协怀中:"陛下速往铜驼大街..."话音未落,殿顶藻井坠落,露出永和二年张衡所铸浑天仪真容。仪上铜蟾突然张口,吐出块刻有"光武"字样的赤符。刘协接符瞬间,南宫地底传来中平三年苍天已死的黄巾战吼。 潼关城头的曹操突然跌落马下,思召剑自刺入土,剑柄浮现的"魏"字尚未成型即被血污覆盖。夏侯惇独目流出血泪,将手中环首刀染成赤色:"某誓保汉室..."刀锋转向时,对岸西凉军阵中突然竖起"汉征西将军"大旗,马超银甲反射的月光竟与南宫玉玺光华连成一线。 子时的更鼓响彻许昌,南宫大火照亮半个夜空。刘协踏着铜驼血浪冲出火海,怀中赤符突然发热,在朱雀大街上映出建武元年光武帝入洛阳时的车驾幻影。身后追兵将至时,北邙山脚突然传来中平元年太平道众的《甲子》战歌,三百黄巾力士破土而出,额间朱砂符咒与南宫星火遥相辉映。 ------------ 第七十四章 铜驼泣血夜 邙山起苍黄 建安五年的秋夜,许昌城弥漫着焦烟与血腥。南宫的朱雀阙在火把映照下摇曳如鬼影,曹纯的虎豹骑已将宫墙围得水泄不通。刘协攥着高祖斩蛇剑的剑柄,指节发白,耳畔是伏皇后急促的喘息:"陛下,玄武门的密道尚未被封死,董贵人正率死士殿后......"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羽林郎穆顺踉跄闯入,铁甲上插着三支狼牙箭:"虎豹骑破了西阙!张绣的旧部反了,正在焚烧武库!"刘协猛地起身,剑鞘撞翻了案几上的鎏金烛台。摇曳火光中,他看见铜驼基座渗出的暗红色液体——那是三日前被乱箭射杀的守城校尉之血,顺着石缝蜿蜒如蛇。"取朕的明光铠来!"他咬牙喝道,眼角瞥见伏皇后正在焚烧竹简,那是杨修死前送来的邺城布防图。老宦官张让的养子张昶佝偻着背捧来铠甲,甲片碰撞声里夹杂着宫墙外的惨叫。 玄武门前,董贵人横槊立马,鎏金甲映着火光。她身后三百死士皆着赤帻,正是当年吕布残部。"曹子修!"她对着策马而来的曹昂冷笑,"尔父窃据司空之位,今夜便要弑君不成?"曹昂勒住战马,青釭剑尚未出鞘,身后副将夏侯尚已张弓搭箭:"妖妇!尔等勾结袁绍的密信已在丞相案头,还敢妄称忠义?"话音未落,三支鸣镝破空,南宫角楼突然杀声震天——竟是西凉降将张绣亲率部曲突袭侧翼!"胡校尉!"董贵人厉喝声中,死士首领胡车儿抡起双戟,当年宛城之战的旧恨让他双目赤红。两股铁流在宫门前轰然相撞,断矛与残甲齐飞。董贵人一槊挑翻曹军掌旗官,染血的"曹"字大旗颓然倒地,却被夏侯尚纵马践踏而过,马蹄铁碾过丝质旗面时发出裂帛之声。 地窖深处,伏皇后手持黄琬留下的宫城舆图,指尖在砖墙上划出道道白痕:"从此处掘进三尺,便是永平年间修筑的排水暗渠。"她身后的老宦官颤巍巍举起鹤嘴锄,忽然被刘协按住手腕。"且慢!"皇帝拾起块碎砖在墙面轻叩,砖石相击的闷响在地道里回荡,"曹仁善用地道战,建安元年下邺城便是挖塌城墙。此处的回声空洞异常,恐怕......"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土石崩塌之声,大块青砖伴着烟尘坠落!伏皇后猛地将刘协推向墙角,自己却被碎砖划破额角。三支短弩破壁而出,深深钉入对面梁柱,箭尾白羽犹自震颤。烟尘中跃出五名灰衣死士,手中环首刀寒光凛冽——正是程昱训练的"掘子军",这些精于土木作业的士卒竟将地道挖到了皇帝脚下。 司空府内,荀彧将白子轻轻落在棋盘天元位。对面贾诩执黑的手悬在半空,烛火在二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文若竟要在此际弈棋?"贾诩眯起眼,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弈棋可观势。"荀彧又落一子,白棋在东北角成虎口之势,"张绣反水,许攸暗通袁绍,南阳士族闭门不应征调——文和以为,这局棋丞相要如何破解?"贾诩的黑子重重敲在西南星位,震得茶盏微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譬如这南宫之火......"他突然掀翻棋盘,黑白玉子滚落满地,"火势太盛时,唯有拆屋断梁!"荀彧豁然起身,素色袍袖带翻青瓷茶盏。茶汤在案几上漫漶成许昌城轮廓,一滴墨汁正落在南宫位置,将茶色染得浑浊。 朱雀阙前,刘协的明光铠已遍布刀痕。他拄剑喘息,身旁倒着三名虎豹骑的尸体,其中一人的铁胄上还嵌着半截断剑。曹仁的狼牙棒带着风声横扫而来,却被斜刺里杀出的穆顺以血肉之躯硬接。"阉竖找死!"曹仁暴喝声中,狼牙棒铁刺已扎入老宦官肩胛。"陛下快走!"穆顺满口溢血,双手死死攥住狼牙棒的铁刺,竟用牙齿咬住曹仁的护腕。刘协踉跄退入阙楼,忽见铜驼基座下露出半截竹管——那是杨修月前埋下的机关!他奋力扳动铜驼左前蹄的机括,地面突然塌陷,追兵顿时坠入布满铁蒺藜的陷坑,惨叫声中夹杂着骨肉撕裂的闷响。"逆贼!高祖基业岂容尔等践踏!"刘协挥剑斩断阙楼旌绳,沉重的"汉"字大旗轰然坠落,丝帛裹着两名曹军滚落石阶。伏皇后从密道口探出身来,发髻散乱却目光灼灼:"陛下,水门闸机已开!" 五更时分,刘协伏在马背上疾驰。身后许昌城的火光渐远,前方邙山轮廓如卧龙。伏皇后的骑术竟不逊男子,她紧攥缰绳低喝:"弘农杨氏在谷城备了船只,顺洛水可至河内......"话音戛然而止。山道两侧突然亮起数百火把,许褚的虎卫军如鬼魅般现身。重甲步兵持大盾结成鱼鳞阵,弩手在盾隙间寒光点点,机括上弦声连成一片刺耳的颤音。"陛下别来无恙?"曹操策马出阵,思召剑尚未出鞘,威压已令人窒息。他身后亲卫押着个血人——竟是本该在玄武门殿后的董贵人!她的鎏金甲碎裂不堪,右臂不自然地下垂,却仍昂首嘶声:"陛下勿以妾身为念!" 刘协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忽然仰天大笑:"曹孟德!建安元年迎驾时,你说要效仿霍光辅政。如今看来,却是要做王莽了?"笑声在群山间回荡,惊起夜栖的寒鸦。曹操抚须冷笑,剑锋缓缓抬起:"霍光废昌邑王时,可曾犹豫过分毫?"思召剑映着火光,在董贵人颈间投下一道血痕。忽然东南方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一杆"汉征西将军马"字大旗刺破夜色——竟是马腾的西凉铁骑踏尘而来!为首将领银甲耀目,手中长槊挑着曹军传令兵的残破旌旗。 "文远何在!"曹操怒喝声中,张辽率并州狼骑斜插而出。两支骑兵在狭长山道轰然相撞,西凉大宛马的嘶鸣与并州马的闷哼交织成片。马腾次子马休突然率轻骑绕后,箭雨泼向虎卫军侧翼,许褚暴喝着抡起镔铁大锤,将三匹战马连人带甲砸成肉泥。"汉祚不绝......"伏皇后喃喃自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邙山的月色照在刘协染血的铠甲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辉,远处洛水涛声隐约可闻。 ------------ 第七十五章 洛水浮龙影 伊阙葬星芒 邙山北麓的薄雾中,张辽的并州狼骑突然调转马头,铁蹄踏碎山涧薄冰。马腾银甲上溅满血珠,手中长槊挑着半截虎卫军重盾:"孟起!带陛下渡河!"话音未落,对岸芦苇荡中升起三道赤色狼烟——竟是袁绍派来接应的河北死士点燃了渡口粮船。 "陛下请上马!"马超扯下猩红披风裹住刘协染血的明光铠。西凉大宛马踏碎洛水浮冰时,许褚的镔铁大锤破空飞来,将岸边礁石砸得火星四溅。"留下汉帝!"曹操的思召剑引动地脉震颤,河面突然升起七根青铜巨柱,柱身刻满永初年间的治水铭文。伏皇后突然抛出永和星图,羊皮卷在浪尖燃烧成赤色火鸟,将青铜柱照得通明——每根柱顶竟蹲踞着中平年间溺毙的宦官石像! "文远,截断西凉军右翼!"曹操剑锋所指,张辽的狼骑突然分成三股,中间铁骑皆披重甲持钩镰,竟是将并州猎狼的阵势用在战场。马岱率轻骑迎击,手中环首刀却被钩镰缠住刀柄,西凉战马前蹄被齐刷刷削断。"竖子敢尔!"马超银枪如龙出海,枪尖北斗七星纹突然迸射青光,将三柄钩镰震成铁屑。 洛水中央突然漩涡大作,袁绍部将淳于琼的战船破浪而出。船首撞角上绑着三具虎豹骑尸体,桅杆悬挂的"四世三公"袁字旗猎猎作响。"陛下速登船!"淳于琼抛来铁索,锁链上竟缠着建安元年被曹操处死的太尉杨彪血衣。刘协踏着浮冰跃起,高祖斩蛇剑劈开两道暗流,剑身突然浮现楚汉相争时的垓下地形图。 "休想渡河!"曹仁的霹雳车在岸上列阵,点燃的猛火油罐划过天际,在河面燃起七尺火墙。伏皇后突然撕开襦裙衬里,永初年间的治水帛书迎风展开:"洛神宓妃,护我汉祚!"帛书上的墨字突然化作游鱼跃入水中,火墙遇水竟凝结成冰桥。马超银枪引动天雷劈碎冰桥,爆裂的冰碴将追兵射成筛子。 司空府地窖深处,荀彧的指尖抚过永寿二年的青铜浑天仪。仪体二十八宿突然逆向旋转,朱雀方位的赤铜雀舌吐出卷帛:"荧惑入太微,帝星移座,当以人主祭天。"他猛然抬头,梁上倒悬的日晷投影正指向伊阙关方向。暗门吱呀开启,司马懿捧着沾血的司空印绶跪呈:"颍川荀氏与河内司马氏的赌约,该到揭盅之时了。" 伊阙关隘,徐晃的大斧劈开第十面西凉军旗。斧刃嵌入关墙时,夯土中突然露出半截永和年间的镇军石碑。碑文"汉威远播"四字渗出黑血,将徐晃的须髯染成暗红。"将军当心!"副将话音未落,关外突然传来《广陵散》琴音。诸葛亮端坐四轮车上,指尖在焦尾琴划出杀伐之音,琴弦震起的气浪竟将曹军云梯掀翻三丈。 "卧龙竟为袁本初所用?"徐晃抹去脸上血污,斧柄暗藏的机括突然弹出三尺链刃。诸葛亮羽扇轻摇,琴案下的地脉突然隆起,八阵图石柱破土而出,将曹军困在生伤两门之间。关墙箭垛后,黄月英操纵的木牛流马突然口吐毒针,将填壕的曹军刺得哀嚎遍野。 洛水南岸,司马懿的指尖在地图划过:"丞相请看,伊阙关地脉暗合井鬼二宿,当遣虎豹骑掘断其龙脊。"曹操独眼映着沙盘上跳动的烛火,突然将代表刘协的木偶掷入火盆:"传令子和,带发丘中郎将开掘孝灵皇帝文陵!" 文陵地宫深处,曹纯的虎豹骑正用洛阳铲撬动黄肠题凑。突然阴风大作,陪葬的铜人灯烛尽数熄灭。发丘校尉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突然定格在"大凶"方位。"将军快退!"老摸金校尉的惨叫淹没在青铜椁室的轰鸣中,五百年前埋下的流沙机关突然启动,将三十名虎豹骑活埋在地宫甬道。 邙山古道,刘协的坐骑突然人立而起。马超银枪刺入地面三尺,枪杆震颤如弓弦:"地下有东西!"话音未落,方圆百丈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永初年间修建的引水暗渠。腐烂的渠水中漂浮着数十具披甲尸骸,尸身胸口皆插着"汉"字旗的残杆。"是建宁元年平羌阵亡的北军五校!"伏皇后掩鼻惊呼,那些浸泡百年的尸首突然睁眼,抓住西凉战马的后蹄往暗渠拖拽。 "陛下抓紧!"马超斩断缰绳,单手将刘协抛向对岸。自己的战马却被尸手拖入黑水,马铠上的鳞片在腐蚀中滋滋作响。对岸山崖突然滚落巨石,袁绍的河北死士在崖顶现身:"曹军已破伊阙,请陛下改道轩辕山!" 轩辕山腹地,张郃的大戟劈开挡路的青石。戟锋过处,石缝中渗出赤色泉水,竟与当年光武帝斩杀王莽余党的血泉如出一辙。"将军,山石有异!"副将指着岩壁上浮现的星图,紫微垣方位赫然刻着"汉亡于土"的谶语。张郃冷笑挥戟,星图岩壁应声而碎,碎石中却飞出永寿二年的铜钱雨,每枚钱币都刻着"代汉者魏"。 洛水下游,孙权派来的楼船突然升起吴字旌旗。周泰的铁甲舰撞沉曹军走舸,甲板上的连弩车齐射,箭雨在河面织成银网。"汉帝何在?"陆逊的白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令旗指向北岸火光。船楼暗舱中,鲁肃正将建安五年的衣带诏副本浸入鱼胶,羊皮遇水显出"孙刘同盟"的隐形血字。 子夜时分,伊阙关外的八阵图突然逆转。诸葛亮抚琴的手骤然停顿,焦尾琴第七弦应声而断:"紫薇移位,当有异宝现世!"话音未落,轩辕山方向升起赤色光柱,光中隐约可见传国玉玺轮廓。曹操的思召剑突然自鸣,剑柄"受命于天"四字竟渗出和氏璧特有的月光晕。 "快!玉玺在轩辕山!"夏侯惇的独目被赤光刺痛,率虎豹骑直扑光柱。山巅祭坛上,杨修生前埋下的青铜浑天仪正在疯狂旋转,仪体裂缝中喷涌着永初年间的黑水。刘协以高祖斩蛇剑拄地,剑尖挑起的星图与浑天仪投影在空中相撞,迸发的火星竟化作中平六年的洛阳大火幻影。 "陛下,血祭时辰到了!"伏皇后割破手腕,将鲜血洒向浑天仪。黑水遇血突然凝固,仪体裂缝中缓缓升起半块玉玺——正是当年十常侍之乱时遗失的传国玺角!对岸突然箭如飞蝗,曹休的狼牙箭直取刘协咽喉,却被玉玺虚影折射,箭簇反向贯穿曹休右眼。 "汉室重宝,岂容奸佞染指!"袁绍的黄金铠在火光中耀如烈日,他手中竟握着另半块传国玺。两块玉玺残片隔空相吸,和氏璧特有的蓝光将轩辕山照得如同白昼。曹操突然掷出思召剑,剑锋刺穿袁绍护心镜的瞬间,传国玺突然迸发刺目强光,在场众人皆被震飞三丈。 光晕消散时,山巅唯余半块玉玺嵌在祭坛中央,刻着"受命于天"四字。刘协的冕旒早已不知所踪,他颤抖的手抚过冰凉玉璧,耳边忽然响起中平六年少帝刘辩被鸩杀前的遗言:"汉祚……不绝……" ------------ 第七十六章 轩辕焚天录 璧合九州裂 轩辕山巅的玉玺残片突然浮空旋转,和氏璧特有的蓝光化作三千道丝线,刺入在场众人眉心。刘协眼前骤然浮现高祖斩白蛇场景,那白蛇断首处涌出的竟是传国玉玺形态的赤血。"陛下收心!"伏皇后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永初星图在血光中展开,二十八宿将玉玺蓝光逼退三寸。 曹操的独眼淌下血泪,思召剑插入岩缝才勉强站稳:"文若!快破星阵!"荀彧在邺城观星台突然扯断五色绶带,绶带金线在空中结成河图洛书:"丞相,当取玄武池底镇龙钉!"话音未落,邺城地底传来龙吟,曹操当年为筑铜雀台挖断的漳水故道突然决堤,洪水中竟浮着十二具青铜棺椁。 "开棺!"夏侯惇的环首刀劈开棺盖,腐朽的丝帛下赫然是王莽篡汉时陪葬的礼器——圭臬尺突然飞起,尺上"新"字篆文竟与玉玺残片产生共鸣。远在轩辕山的玉玺突然剧烈震颤,袁绍手中残片脱手飞出,在半空拼成完整玉玺的刹那,山体突然裂开永初年间的地震旧痕。 "陛下接玺!"马超银枪刺穿三名虎豹骑,枪杆北斗纹路引动天雷劈向玉玺。刘协踏着坠落的星图残页跃起,左手掌心突然浮现灵帝卖官时加盖的"受命于天"朱砂印——竟是当年王美人临终前用胭脂印在婴儿襁褓的暗记!玉玺触碰到印记的瞬间,轩辕山九峰同时亮起赤帝斩蛇火纹。 荀彧的龟甲在邺城炸成碎片,他踉跄撞倒浑天仪:"不好!高祖斩蛇地脉被激活了!"仪体朱雀方位的铜蟾突然张口,吐出建武元年邓禹征讨赤眉军时的血书。曹操的思召剑突然自断剑锋,残刃上浮现"汉诛不臣"四字,笔锋竟与玉玺底款如出一辙。 "曹阿瞒!尔等奸佞也配觊觎神器?"袁绍的黄金铠被玉玺蓝光灼出龟裂,他暴怒挥剑斩向曹操,剑锋却被玉玺光晕凝在半空。郭嘉的遗物《魏书》残卷突然自燃,灰烬中飞出初平三年曹操与袁绍对饮时的盟约帛书,帛上"匡扶汉室"四字正在渗血。 轩辕山东麓突然升起七座祭坛,诸葛亮羽衣星冠立于主坛,手中七星剑引动地脉:"亮借高祖斩蛇余威,请二十八宿镇国!"山体裂缝中涌出楚汉相争时的战魂,韩信虚影持戟刺向曹操,却被典韦的恶来双戟架住。两股气浪相撞,震塌半座山崖,露出永寿年间张道陵刻在岩壁的《五斗米咒》。 "刘玄德何在!"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突然破空飞来,刀柄镶嵌的"汉寿亭侯"印玺竟吸附玉玺蓝光。刘备从伊阙关方向策马而至,双股剑交叉成十字:"云长翼德,为天子开道!"张飞的丈八蛇矛捅入山岩,永和年间的古柏突然开花,花粉化作三千甲士虚影。 江东楼船上,周瑜的焦尾琴第七弦突然绷断。他猛然起身望向西北:"伯符,你看那星象!"孙策的霸王枪指向轩辕山方向,枪尖映出紫薇垣异动:"汉室将倾,当取传国玺镇我江东气运!"楼船突然调转船头,陆逊的火船队顺风而下,将曹军水寨烧成赤链。 轩辕山西侧地脉突然塌陷,露出中平三年大贤良师张角埋下的黄巾祭坛。幸存的黄巾力士割破手腕,将血洒在祭坛中央的九节杖残骸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杖身突然长出藤蔓,缠住玉玺试图拖入地底。刘协的高祖剑突然脱手飞出,剑柄镶嵌的和氏璧碎片与玉玺本体产生共鸣,将藤蔓尽数震碎。 "陛下小心身后!"伏皇后突然推开刘协,自己却被荀彧射来的袖箭贯穿右肩。箭簇上淬着邺城玄武池的阴毒,伤口瞬间泛出青黑。刘协反手扯下冕旒珠串,十二旒玉珠落地成阵,竟与永初星图完美契合:"朕以汉室四百年气运,请高祖英灵诛邪!" 玉玺突然迸发刺目白光,光中浮现未央宫前殿的虚影。光武帝刘秀的魂灵持玺而立,身后站着云台二十八将的英魂。曹操的独眼被强光灼伤,踉跄后退时踩碎郭嘉的占星盘:"不可能!孤已断汉室龙脉..."话音未落,邺城方向传来巨响——铜雀台突然坍塌,台基下露出被斩首的青铜龙尸。 "仲康!取玺!"曹操嘶吼着抛出思召剑鞘。许褚的镔铁锤脱手飞出,却在触及玉玺光晕时熔成铁水。马超趁机掷出银枪,枪尖北斗纹路引动玉玺蓝光,光柱直冲霄汉将层云撕开缺口——星空中赫然显现"代汉者当涂高"的赤色星文! 诸葛亮突然喷出鲜血,七星剑指苍穹:"紫薇移位,当以人主祭天!"刘备双股剑交叉护住心口,却见玉玺光柱中缓缓降下高祖斩蛇剑的真形。剑身赤纹如血,剑柄镶嵌的完整和氏璧正在吸收轩辕山地脉。 "玄德公!"赵云的白马突然人立而起,照夜玉狮子眼中映出恐怖景象——玉玺光柱扫过之处,山石化作齑粉,草木尽成灰烬。张飞扯断缰绳纵身跃起,丈八蛇矛插入岩壁才未被狂风卷走:"大哥快退!这光碰不得!" 江东楼船甲板上,鲁肃的占星盘突然炸裂:"玉玺在吞噬地脉!快转舵!"周瑜的琴弦尽数崩断,他死死盯着光柱中浮现的咸阳宫幻影:"那是...秦始皇封禅泰山的祭天场景!" 邙山古道突然裂开深渊,三百黄巾力士的尸骸浮空而起,在玉玺光晕中拼成"甲子"巨字。刘协的高祖剑突然调转剑锋,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咽喉!伏皇后染血的手抓住剑刃,掌心血渗入剑纹:"陛下不可!这是王莽篡汉时的诅咒反噬!" "都给孤住手!"曹操的怒吼震动山岳。他独眼流着血泪,手中思召剑残柄插入心口,以心头血画出《孟德新书》中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篆文。文字升空化作黑龙,竟与玉玺光柱中的赤龙撕咬在一起。轩辕山九峰同时崩塌,传国玉玺在双龙缠斗中裂成八块,分坠九州方向。 烟尘散尽时,刘协手中只剩半块刻着"受命于"三字的残玺。伏皇后气若游丝地指向东南:"陛下...快往谯郡..."话音未落,曹操的残剑已抵住刘协后心:"把玉玺交给孤,饶你不死。"山风卷起破碎的星图残页,其中一片落在剑锋,赫然是永寿二年"汉亡于土"的谶语。 ------------ 第七十七章 九州烽烟起 八荒璧影寒 巴蜀剑阁的栈道在暴雨中震颤,诸葛亮手中的八卦罗盘突然迸裂。碎木刺入掌心,血珠滴在《出师表》残稿上,竟显出"玉碎西南"的篆文。"主公速退!"他羽扇指向葭萌关,崖壁突然裂开百丈缝隙,玉玺碎片裹着地火冲天而起,将张飞的丈八蛇矛熔成铁水。 刘备双股剑交叉成十字,剑身突然浮现高祖入蜀时的金牛道古图:"孔明,开八阵图镇地脉!"诸葛亮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五丈原方向升起二十八盏孔明灯,灯焰在空中结成"汉"字火网。玉玺碎片坠入火网的刹那,阴平道上突然响起建宁元年的羌笛,邓艾灭蜀时的铁甲虚影破土而出。 "燕人张翼德在此!"张飞赤手撕开两具阴兵,断矛捅入岩缝才稳住身形。玉玺碎片突然吸附在他染血的虎口,巴山地脉发出龙吟般的哀鸣。诸葛亮七星剑指天,剑阁七十二峰突然移位,将地火逼回深渊。姜维的残魂在星空中显现,手中汉剑虚影刺穿邓艾阴兵,剑穗上的"汉"字玉坠正与玉玺碎片共鸣。 江东吴郡的海面突然冻结,周瑜的楼船桅杆挂满冰棱。玉玺碎片破水而出的瞬间,三千鲛人浮出水面,为首的雌鲛额间嵌着传国玺的缺角。"碧眼儿!"孙策的霸王枪刺穿冰面,"此物合该我孙氏所有!"雌鲛突然泣血,泪珠化作赤玉击碎船帆,碎帛上竟显现孙坚战死岘山时的星象图。 "伯符当心!"周泰的铁甲被鲛人利爪撕开三道血痕。陆逊突然展开赤壁战时的火攻图,羊皮在浪尖燃烧成朱雀形态,将半数鲛人焚为灰烬。雌鲛的长发突然缠住玉玺碎片,发丝间渗出光和七年的黄泉水,腐蚀得甲板滋滋作响。孙尚香的金铃索破空飞来,铃铛里暗藏的蒺藜火突然爆炸,将雌鲛震退三丈。 "吴侯接玺!"吕蒙的铁戟挑飞玉玺碎片,孙权碧目突然化作赤红。碎片触及掌心的刹那,他腰间古锭刀自鸣如泣,刀柄镶嵌的传国玺边角竟渗出黑血。大乔的素手突然按住孙权脉门:"夫君不可!此物带煞..."话音未落,玉玺碎片突然引动雷暴,十二道天雷劈碎楼船龙骨,甘宁的锦帆贼旧部阴魂在浪尖显现。 官渡古战场的焦土突然翻涌,曹操的玄色大氅沾满血泥。玉玺碎片悬浮在昔日的乌巢粮仓旧址,四周漂浮着建安五年战死者的磷火。"仲康!"曹操独目淌下血泪,"给孤取来!"许褚的镔铁锤砸碎三具复活的阴兵,却发现这些尸骸心口都纹着"汉"字刺青。玉玺碎片突然吸附在锤头,阴兵突然跪地高呼万岁,呼声竟与中平三年的黄巾军如出一辙。 "丞相快看!"张辽的钩镰枪挑起半截石碑,碑文"汉征西将军曹"正在渗血。曹操的思召剑残柄突然发烫,剑身浮现官渡之战时的火攻图。玉玺碎片突然化作赤色流星,坠入袁绍当年的中军大帐遗址,地面突然裂开深渊,露出永寿年间埋藏的巫蛊木偶,每个木偶都刻着曹操生辰八字。 荀彧的残魂突然显现,手中《魏书》残卷无风自翻:"丞相当以血祭天!"曹操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木偶额头,玉玺碎片突然迸发紫光,将方圆十里的阴兵尽数吸入地缝。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关羽的赤兔马虚影踏火而来,青龙刀气斩断紫光,碎片突然调转方向飞向汝南。 太行山巅的左慈拂尘轻扫,八块玉玺碎片在星图中旋转如莲。他道袍上的太极图突然逆转,袖中飞出光和七年的《太平要术》残页:"张角师弟,三百年因果该了结了!"碎片突然拼合,和氏璧的蓝光中显现大贤良师自焚场景,火中飞出九节杖残片直取左慈咽喉。 "妖道休狂!"于吉的符水葫芦突然炸裂,瘴气凝成中平元年的黄巾力士。左慈的丹鼎突然倾倒,永寿二年的五石散化作毒雾,将于吉的道袍腐蚀出七星破洞。玉玺碎片突然吸附在于吉眉心,他手中桃木剑自燃成灰,剑灰在空中拼出"甲子"血字。南华老仙的虚影突然显现,手中的《遁甲天书》将碎片尽数吸入扉页。 荆州城头的刘备突然心悸,怀中半块玉玺碎片剧烈发烫。诸葛亮摇动朱雀羽扇,襄阳方向升起七道狼烟:"主公,当取江陵龙脉!"玉玺碎片突然引动地鸣,护城河水倒灌入城,水底浮出刘表当年的镇南将军印。关羽的青龙刀突然脱手,刀柄"汉寿亭侯"金印与碎片相撞,迸发的火星点燃了赤壁战时的旧船残骸。 许昌皇宫的铜雀台遗址下,曹丕正用玉玺碎片研磨朱砂。突然笔锋失控,在《典论》稿纸上勾出"受禅台"三字血书。甄宓的玉镯突然碎裂,碎片划破曹丕手腕,血滴在铜雀残瓦上竟显出"司马"篆文。远处邺城方向传来龙吟,司马懿的狼顾之相在星空中显现,手中握着的正是文皇帝玉玺赝品。 交州密林的瘴气突然消散,士燮的象兵撞倒百年榕树。树心空洞中悬浮着玉玺碎片,四周藤蔓竟自动编织成《洛神赋》字句。"此乃天赐!"士徽的弯刀劈向藤蔓,刀刃却被曹植的残诗震断。碎片突然吸附在士燮的南越王冠上,冠冕镶嵌的赵佗玉璜突然融化,滴落的玉液在地面拼出"汉九百年"的谶语。 西域楼兰的废墟突然复苏,玉玺碎片在月氏王的黄金面具上旋转。班超的投笔虚影刺穿面具,碎片突然吸附在丝绸残片上的"汉"字纹样。匈奴残部的鸣镝突然调转方向,箭簇上的狼图腾与碎片蓝光相撞,炸开的火星点燃了永元年间都护府的烽燧遗址。 东海深处的巨龟突然浮出水面,龟甲裂纹拼成九州地图。左慈踏浪而来,拂尘丝缠住最后一块玉玺碎片:"太平道千年夙愿,今日终成!"碎片嵌入龟甲中央的瞬间,徐福东渡时的蜃楼船突然显现,船帆上绘着的"秦"字正在渗血。甘宁的锦帆贼阴魂突然跪拜,他们裸露的后背皆纹着"亡秦必汉"的刺青。 子夜时分,九块玉玺碎片突然同时鸣响。刘协在流亡的牛车上惊醒,怀中半块残玺剧烈震颤。伏皇后弥留之际扯开衣襟,永初年间的星图胎记突然浮空:"陛下...洛阳南宫..."话音未落,残玺突然引动天雷,将牛车劈成碎片。三百里外的轩辕山废墟中,左慈的丹炉突然炸裂,炉灰在空中拼出"三分归晋"的预言。 ------------ 第七十八章 星霜弈天局 烽燧照夜白 洛阳南宫的废墟间,刘备掸去案几上的积灰,指尖摩挲着半块温热的玉玺残片。诸葛亮轻摇羽扇,青铜灯盏里的火苗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主公可觉此物温度有异?自轩辕山归来,残片每至子时便灼如炭火。" "昨夜梦中,高祖持剑立于渭水..."刘备话到半截,忽闻帐外马嘶。关羽挑帘而入,青龙刀柄的铜环撞得叮当作响:"大哥,探马来报,许昌方向有七星坠于邙山!" 诸葛亮指尖一颤,灯油溅在《九州堪舆图》上,洇开了兖州地界:"七星坠而紫薇黯,此乃荧惑守心之兆。"他忽然以扇骨敲击案上罗盘,"当遣子龙速往河内,邺城地脉恐有剧变。" 帐外忽起喧哗,张飞的大嗓门震得帐布簌簌:"军师总教人猜谜!这劳什子玉玺残片,不如让俺老张砸碎了喂狗!"话音未落,人已闯进帐中,掌心赫然托着块蓝光流转的残片。 "翼德慎言!"刘备急按剑柄,却见残片在张飞手中竟温顺如羔羊,"此物在你手中可觉异样?" 张飞挠了挠络腮胡,残片蓝光映得他面色发青:"前夜宿营时,这破石头突然吸了俺半坛酒去!"说着将残片凑近酒囊,囊中浊酒果然化作细流没入玉隙。 诸葛亮羽扇骤停,眸光如电:"翼德将军,请将此物置于星图中央。"残片触地的刹那,帐内二十八盏铜灯同时熄灭,星图上的洛阳城标却泛起血光。 * 江东楼船的雕花舱室内,周瑜指尖划过古琴的断弦:"伯符当真要舍了这玉玺残片?"他腕间的赤壁火攻图刺青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孙权摩挲着古锭刀柄的裂痕,刀鞘上的"吴"字篆文正渗着黑血:"那残片每夜子时引动江潮,公瑾没听见昨夜鲛人的泣声?"他推开舷窗,月光下隐约可见雌鲛的长发缠在船底。 "昔日项王弃玺于乌江..."周瑜忽然按住琴弦,余音震落梁上积尘,"然今日江东非西楚,至尊亦非霸王。"他袖中滑出半卷赤壁战图,焦痕处恰好遮住曹操水寨。 舱门吱呀作响,陆逊捧着龟甲卦象疾步而入:"至尊,左慈在会稽现身!那妖道手持三块残片,正在鉴湖摆弄星斗。"龟甲裂纹在烛光下竟拼成"三足鼎立"的古篆。 孙权碧目微眯,古锭刀锵然出鞘半寸:"传令子明,让他的白衣死士换上五斗米道的符衣。"刀锋映出他嘴角冷笑,"既然太平道要这残片,本侯便送他们场大造化。" * 许昌司空府的地窖深处,曹操独眼紧盯着铜雀台废墟挖出的青铜龙尸。司马懿躬身捧上帛书,狼顾之相在阴影中愈发明显:"丞相,邺城地脉已断七处,唯剩甄妃陵寝未动..." "仲达的手,伸得愈发长了。"曹操突然攥住司马懿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节,"上月荀彧残魂显圣,昨夜郭嘉遗物自燃——你说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冷汗浸透司马懿的领口,他袖中《归藏易》残页却悄然滑落:"臣夜观星象,紫薇垣东南有将星陨落..."帛书落地展开,赫然是官渡之战时袁绍的布阵图,"此象应在外戚,当与玉玺残片有关。" 曹操独目瞳孔骤缩,思召剑残柄突然发烫:"说清楚!"剑柄烙得案几青烟直冒,焦痕恰似许昌城廓。 "昨日邙山崩裂处..."司马懿嗓音沙哑如锈铁,"挖出了孝灵皇帝赐给王美人的合欢佩。" * 太行山巅的祭坛上,左慈拂尘轻扫星图,三块玉玺残片在北斗方位嗡鸣不止。于吉的符水葫芦突然炸裂,瘴气中显出孙权古锭刀的虚影:"师兄还要执迷?太平道三百年的布置,岂能毁于这些汉室余孽!" 左慈道袍无风自动,袖中《太平要术》残页纷飞如蝶:"建宁元年师尊将九节杖托付张角时,可曾说过'苍天已死'后面半句?"他忽然指向东南方,"你听,徐福的蜃楼船在哭。" 南华老仙的虚影自丹炉青烟中显现,手中《遁甲天书》哗啦翻动:"痴儿!你可知当年始皇帝为何将和氏璧琢为传国玺?"书页停在"荧惑守心"章,墨字突然渗血。 左慈踉跄后退,三块残片险些脱手:"难道不是为镇九州龙气?" "是为囚禁殷商巫魂!"南华老仙的虚影突然扭曲,"牧野之战后,八百巫祝的怨气都封在这玉中!"话音未落,祭坛东南角的青铜鼎突然炸裂,纣王摘星楼的幻影在火光中显现。 * 洛阳北邙的山道上,刘备望着远处崩裂的帝陵封土:"孔明确定要夜探文陵?"他怀中残片突然发烫,烫得胸甲滋滋作响。 诸葛亮轻抚焦尾琴的断弦,琴腹暗格滑出三枚永寿五铢钱:"主公请看,这三枚钱币在残片旁会自行竖立。"他将钱币抛向空中,铜钱竟悬浮成三足鼎立之形,"文陵深处,定有另一块残片镇压着什么东西。" 赵云的白马突然惊嘶,前蹄踏碎的山石下露出半截汉白玉碑。关羽以刀尖挑开浮土,碑文"汉征西将军曹"的血迹未干:"大哥,这是曹操的..." "嘘——"诸葛亮突然捂住他的嘴,羽扇指向西边矮丘。月光下,司马懿的玄衣身影正率队摸向陵墓缺口,他手中的洛阳铲泛着诡异的绿光。 张飞灌了口酒,残片蓝光映亮他虬结的肌肉:"军师老让俺打头阵,这次可得让俺撕了那狼顾之相的杂碎!" "翼德不可妄动!"刘备按住剑柄,"子龙带二十轻骑绕后,云长堵住东侧甬道。"他转向诸葛亮,"孔明随我正面入陵,切记不可离残片三丈之外。" 地宫石门被撬开的瞬间,阴风裹着腐臭扑面而来。诸葛亮手中的火把突然转绿,照见壁上壁画——竟是光武帝持玉玺镇压赤眉巫祝的场景! "这...这不是文陵!"刘备剑鞘撞在壁画上,震落大片朱砂,"画中云台二十八将的甲胄,分明是永平年的制式!" 诸葛亮羽扇急挥,星图在虚空显形:"主公当心,地脉在此处扭曲了!"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司马懿的冷笑,那笑声在甬道里层层回荡,竟似千百人同声而笑。 ------------ 第七十九章 文陵诡谲影 地脉藏玄机 文陵地宫的阴风裹挟着霉味,诸葛亮羽扇轻挥驱散浮尘,火把绿光映着壁画上云台二十八将的面容:"主公且看,这耿弇将军的鱼鳞甲纹路,与永平年间武库簿记载的'玄铁百锻法'如出一辙。" 刘备指尖抚过壁画裂隙,碎落的朱砂在掌心泛着血光:"孔明是说...这壁画并非后人伪作?"他忽然瞥见邓禹手中长戟的吞口处,隐约刻着"建武三年"的小篆。 "何止是真迹!"诸葛亮弯腰拾起半枚青铜箭簇,"此物乃马武亲卫营专用三棱箭,箭脊淬毒槽的制法..."他忽然噤声,羽扇指向甬道深处。司马懿阴恻恻的笑声自暗处传来,如毒蛇吐信般在石壁间游走。 "玄德公好兴致啊。"司马懿玄色深衣上金线绣的二十八宿泛着幽光,"携卧龙夜探前朝帝陵,莫不是要效法曹孟德设发丘中郎将?"他手中洛阳铲的绿光突然大盛,铲头镶嵌的玉玺碎片竟与刘备怀中残片共鸣震颤。 张飞按捺不住就要冲出,被关羽青龙刀横拦:"三弟莫急,且听军师如何应对。" 诸葛亮轻摇羽扇,星图虚影在头顶流转:"仲达兄既通《归藏》,当知地脉紊乱必生妖异。这文陵深处镇压之物若被惊动..."他忽然以扇骨敲击石壁,沉闷回响中夹杂着铁链拖曳的异响。 "孔明先生还是这般危言耸听。"司马懿踱步逼近,腰间五铢钱串叮当作响,"自轩辕山崩裂以来,九块残片已现其五。你说这地宫中的第六块..."他忽然挥铲劈向壁画,耿弇画像应声碎裂,露出暗格中血玉雕成的巫祝面具。 面具落地的刹那,地宫深处传来凄厉长啸。刘备怀中残片突然发烫,烫得胸甲腾起青烟:"这是?!" "建武三年,赤眉残部请巫祝咒杀世祖。"诸葛亮语速陡然加快,"史载邓禹将军率二十八将破其祭坛,却未载这些巫祝残魂被镇于何处!"他羽扇急挥,星图锁住即将苏醒的面具。 司马懿突然狂笑,铲头绿光化作锁链缠住面具:"多谢孔明兄解惑!当日张角得南华三卷,正是从这文陵..."话未竟,面具空洞的眼眶突然喷出黑雾,雾中浮现大贤良师持九节杖的身影。 "三弟快退!"关羽挥刀斩断黑雾,刀刃却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张飞抡起丈八蛇矛捅向司马懿:"直娘贼!你早知这是黄巾妖术!" 金铁交鸣声中,司马懿的洛阳铲突然变形为钩镰枪:"翼德将军可知,中平元年大贤良师为何选在邺城起事?"他枪尖挑飞面具,那血玉竟在半空化作张角面容,"因为这文陵之下,埋着比传国玺更古老的秘密!" 诸葛亮突然将羽扇插入壁画裂隙:"主公速将残片置于奎宿方位!"刘备翻滚避开黑雾,怀中残片按上壁画的星图缺口。整座地宫突然震颤,二十八盏青铜灯自穹顶垂下,火光将黑雾逼退三丈。 "云长,坎位!翼德,震位!"诸葛亮语速如急雨,"仲达兄若不想同葬于此,最好说出左慈动向!"他袖中滑出三枚永寿钱币,在空中拼成困卦。 司马懿钩镰枪突然调转方向,劈碎左侧石柱:"告诉你也无妨,左慈正在骊山炼化始皇陵残片..."柱内涌出的尸水突然化作秦篆,在地面拼出"亡秦者胡"四字。 "小心脚下!"赵云的白羽箭射穿即将缠上刘备脚踝的黑雾。他银甲已沾满腥臭黏液:"军师,这些黑雾在腐蚀星图!" 诸葛亮鬓角渗汗,羽扇疾挥补全缺损的星宿:"主公,请诵《白虎通义》祭文!"刘备拭去眉间血污,朗声诵出建武元年光武帝登基时的祷词。残片突然迸发金光,将壁画上的云台诸将尽数唤醒。 "这...这是?!"司马懿首次露出惊色。壁画中的铫期突然挥戈跃出,青铜戈刃架在他颈间:"逆贼安敢惊扰帝陵!" 诸葛亮踉跄扶壁:"主公,这些英灵只能显形半炷香!速问关键!" 刘备疾步上前:"铫期将军!当年巫祝残魂究竟镇压何处?" 铫期的青铜面甲后传来闷响:"在...在..."声音突然扭曲,耿弇的虚影突然抓住刘备手腕,"快走!地脉要..." 话未竟,整座地宫突然倒转。张飞抓住下坠的诸葛亮:"军师!这地儿怎的颠倒了?" "不是地宫颠倒!"关羽青龙刀插入石壁,刀身映出星空倒影,"是我们站在了地脉镜像之中!" 司马懿突然扯断五铢钱串,铜钱在空中拼成《归藏》卦象:"左慈那厮算对了!这里果然是..."他话音被突然裂开的地缝吞没,裂缝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徐福东渡时的竹简残片。 "主公看头顶!"赵云的白羽箭射落半卷帛书。诸葛亮凌空接住,瞳孔骤缩:"这是...始皇封禅时的祷文抄本!" 刘备怀中残片突然脱手飞出,与司马懿的碎片在空中相撞。刺目强光中,地宫穹顶显现巨幅星图——北斗九星竟多出两枚隐星! "原来如此!"诸葛亮羽扇几乎捏碎,"《淮南子》所载'北斗九星'并非虚言!这多出的辅弼二星..."他突然咳出黑血,"就是镇压巫祝的关键!" 张飞一矛捅穿试图偷袭的黑雾:"军师直说怎么破局!" "需有人持残片登上紫微垣星位!"诸葛亮指向倒悬的穹顶,"但星位已随地脉倒转..." 关羽突然斩断束发帛带:"某去!"他青龙刀在石壁借力,如鹞鹰般逆冲向上。刀锋触及星图的刹那,整座地宫响起编钟轰鸣。 "二弟当心!"刘备的呼喊淹没在钟声里。关羽的绿袍突然自燃,露出内衬的永平年间禁军软甲。他须发皆张,刀刃精准刺入辅星方位:"关云长在此!" 地脉突然复位带来的冲击将众人掀翻。刘备挣扎起身时,只见壁画尽数剥落,露出其后青铜浇筑的二十八宿星盘。司马懿的钩镰枪深深插入天枢星位,枪身裂纹中渗出光和七年的黄泉水。 "仲达兄还要执迷?"诸葛亮拭去嘴角血迹,"你可知这些黄泉水沾染了中平三年的瘟疫?" 司马懿突然捏碎腰间玉珏,碎片嵌入星盘裂缝:"那孔明兄可知,光和七年大疫时,我司马氏祖宅为何能独善其身?"他眼中突现狼顾之相,"因为吾祖司马儁,早就参透了这地脉玄机!" 星盘突然逆转,青铜齿轮咬合声震耳欲聋。铫期的虚影突然凝实,青铜戈劈向司马懿后心:"逆贼!你动了世祖的..." "晚了!"司马懿狂笑着被戈刃贯穿,身体却化作黑雾消散,"这具不过是墨家机关傀儡!真身早在邺城恭候诸位..."余音在地宫回荡,星盘轰然炸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 诸葛亮突然抓住刘备手腕:"主公速退!这竖井通向的不是地底..."他羽扇挑起块碎石掷入井中,许久才传来回响,"是建宁元年的洛阳南宫!" 张飞探头下望,丈八蛇矛险些脱手:"直娘贼!井底怎会有未央宫的鸳鸯瓦当?" "地脉倒转,时空错乱。"诸葛亮颓然扶壁,"仲达故意引我们来此,是要借巫祝残魂搅乱天命..."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亮...亮恐怕..." "军师!"刘备急忙搀扶,却发现诸葛亮后心不知何时插着半截巫祝骨针。针尾刻着的"甲子"二字,正与张角当年的符咒如出一辙。 赵云突然撕下战袍:"末将这就去寻医..." "子龙且慢!"诸葛亮颤抖着展开染血的星图,"这针已随血脉游走心窍。当务之急..."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诡异的星形胎记,"请主公将残片按在此处!" 刘备握残片的手不住颤抖:"孔明,这..." "快!"诸葛亮突然口吐梵文,胎记迸发金光,"唯有汉室血脉能镇住巫祝咒力!" 残片触及皮肤的刹那,地宫突然静止。所有声响消失,连火把的烈焰都凝固成琥珀状。唯有诸葛亮的白发在静止的时空里继续变白,直至...雪落无声。 ------------ 第八十章 地宫现真容 群英破玄机 文陵地宫的阴湿石壁上,凝固的火焰如琥珀般封存着时光。诸葛亮心口的星形胎记泛着微光,刘备握玉玺残片的手悬在半空:"孔明,此法当真可行?" "亮幼时随叔父游学颍川..."诸葛亮咳出半口黑血,指尖在星图上划出轨迹,"曾遇南华老仙残魂,说此胎记乃镇压荧惑之钥。"他扯开衣襟,露出随呼吸明灭的星纹,"主公请速动手,这时空凝滞维持不了半刻。" 张飞蒲扇般的大手突然按住刘备肩膀:"大哥且慢!这牛鼻子老道若使诈..."话未说完,凝固的黑雾突然震颤,一粒冰晶擦过他络腮胡。 关羽青龙刀横架在诸葛亮颈侧:"军师最好解释清楚,司马懿提到的'比传国玺更古老的秘密'是何物?" "云长将军可记得光和七年的冀州大疫?"诸葛亮羽扇轻点虚空,星图中浮现黄河九曲图案,"当时太平道以符水救人,实则是用巫祝残魂试药。"他忽然以扇骨敲击地面,裂缝中升起半卷焦黑的《太平经》残页。 赵云银枪挑开残页,枪尖映出模糊的甲骨文字:"这...这是殷商卜辞?" "不错。"诸葛亮喘息着调整坐姿,"张角所得三卷天书,实为文王拘羑里时推演的《连山易》残篇。当年世祖光武镇压的巫祝残魂,正是殷商太祝融了祝融之血的后裔..." 刘备突然剑指西北方位:"这些稍后再议!眼下该如何破除时空凝滞?" 诸葛亮苍白的脸上浮现苦笑:"请主公将残片按在亮心口,以高祖血脉引动玉玺之力。"他忽然抓住关羽手腕,"云长将军需以青龙刀镇住震位,翼德将军的丈八蛇矛定住坎位..." "军师只管吩咐!"张飞一矛捅穿试图聚拢的黑雾,"这些腌臜东西忒也烦人!" 刘备深吸口气,残片触及星纹的刹那,凝固的时空突然流动起来。地宫穹顶的青铜星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二十八宿方位同时射出金光。 "子龙将军,请以白羽箭射天枢星位!"诸葛亮话音未落,赵云连珠三箭已钉入星盘。第三支箭尾的白羽突然燃烧,火光照亮星盘背后隐藏的机括。 关羽飞身跃起,青龙刀划过完美的弧线:"开!"刀锋精准劈入机括缝隙,整座星盘轰然解体,露出后方幽深的甬道。腐臭的阴风裹挟着竹简残片涌出,张飞连忙以袖掩鼻:"直娘贼!这味儿比俺三个月没洗的裹脚布还冲!" 刘备搀扶诸葛亮起身:"此道通往何处?" "若亮推算无误..."诸葛亮以羽扇驱散尘埃,露出甬道口的铭文,"当是永平年间重修的地宫侧殿。当年明帝命人将巫祝残魂封入..."他突然踉跄,若非赵云搀扶险些跌倒。 "军师莫要强撑。"刘备解下披风为他披上,"三弟开路,云长断后,子龙随我护卫军师。" 甬道内,张飞的蛇矛不时磕碰石壁,溅起点点火星:"这鸟道修得忒窄!当年修陵的工匠定是属耗子的!" "翼德将军小心脚下。"诸葛亮喘息着提醒,"这些凹槽乃永初年间设计的排沙渠..."话音未落,张飞已踩中机关。两侧石壁突然弹出无数青铜戈头,关羽及时挥刀格挡,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三弟看路!"刘备剑锋挑飞袭向诸葛亮的暗箭,"当年梁孝王墓的机关也不过如此。" 转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十丈见方的石室内,九尊青铜人偶呈九宫方位排列,人偶手中皆捧残缺的玉璧。 "这是..."诸葛亮瞳孔骤缩,"周礼记载的'九旒之仪'!"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难怪司马懿要冒险来此..." 赵云银枪挑起人偶手中的玉匣:"匣中似有帛书。" "子龙且慢!"诸葛亮急声喝止,"此乃镇魂匣,需以..."话未说完,张飞已扯开玉匣:"军师忒也小心!"匣中突然腾起青烟,在空中凝成殷商甲骨文字。 关羽眯起丹凤眼:"这字画似曾相识..." "是安阳出土的祭祀卜辞。"诸葛亮以羽扇驱散烟雾,"记载着太戊年间巫祝沟通天地的仪式。"他突然指向东南角人偶,"主公请看,那人偶手中的玉璧纹路..." 刘备凑近细看,剑柄突然与玉璧共鸣震颤:"这纹路与高祖斩蛇剑上的铭文如出一辙!" "果然如此!"诸葛亮精神稍振,"当年世祖定是将巫祝残魂封入这些人偶,借周礼九旒之仪镇压。"他忽然以扇击掌,"主公速将玉玺残片置于中央人偶顶冠!" 张飞丈八蛇矛横扫,清理出通道:"让俺来!"他大手刚触及人偶,整尊青铜像突然睁开玉石雕琢的双眼。 "三弟退后!"刘备剑锋抵住人偶咽喉,"这些机关人怕是..." 话未说完,九尊人偶突然同时转动脖颈,青铜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关羽青龙刀舞成光幕:"保护主公和军师!" 诸葛亮在刀光剑影中高喊:"此乃墨家机关术!速毁其人偶顶冠的玉珠!" 赵云白羽箭连发,三枚玉珠应声而碎。失控的人偶突然互相攻击,青铜肢体碰撞出漫天火星。张飞趁机蛇矛突刺,将中央人偶顶冠的玉璧挑飞:"大哥接住!" 刘备凌空接住玉璧,怀中残片突然与之融合。耀眼金光中,整座石室突然下沉,露出下方更加恢弘的地宫主殿。十八根蟠龙金柱支撑着穹顶星图,中央祭坛上悬浮的正是第六块玉玺残片。 "小心祭坛纹路!"诸葛亮话音未落,司马懿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玄德公来晚了。"他手中钩镰枪挑着块血淋淋的龟甲,"左慈要我带话:太平道欠诸葛氏的人情,今日该还了。" 关羽刀锋直指司马懿:"装神弄鬼之辈,吃某一刀!" "云长将军还是这般急躁。"司马懿轻抖钩镰枪,地面突然升起八卦阵图,"可知这祭坛下镇着何物?"他忽然掷出龟甲,甲骨裂纹在空中拼出"牧野"二字。 诸葛亮突然推开搀扶的赵云:"主公速取残片!此乃文王推演封神榜的..."话未说完,祭坛突然裂开,滔天血浪中浮现出纣王摘星楼的虚影。 刘备飞身跃上祭坛,玉玺残片与悬浮的碎片自动拼合。血浪突然化作万千冤魂,嘶吼着"还我命来"。张飞蛇矛横扫:"你爷爷在此!哪个敢伤俺大哥!" 司马懿在混战中悄然退至暗门:"好戏才刚刚开场..."他忽然捏碎玉珏,整座地宫开始崩塌,"左慈在骊山恭候诸位!" "主公小心!"关羽一刀劈开坠落的梁柱,"速从东侧甬道撤离!" 众人跌跌撞撞冲出地宫时,朝阳正染红洛阳城的断壁残垣。诸葛亮倚着半截石碑喘息:"亮...亮需三日调息..."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刘备望着手中完整的玉玺残片,忽然发现底部多出个"周"字古篆:"这究竟..." "报!"传令兵疾驰而来,"邺城急讯!曹操突发头风昏迷,曹丕正与曹植争夺世子之位!" 张飞抹去脸上血污:"直娘贼!这仗打得痛快!咱们趁曹贼病..." "三弟噤声。"关羽丹凤眼微眯,"军师伤势未愈,当先回新野从长计议。" 赵云突然指向天际:"诸位请看!"朝阳中有道流星划过,拖出的尾迹竟似龙形。刘备手中残片微微发烫,隐约传出远古的钟鼎之音。 ------------ 第八十一章 新野定经纬 玉鼎煮山河 新野官署后堂的药味弥漫,张飞捏着鼻子掀帘而入:“军师可好些了?这苦汤子味儿熏得老张脑仁疼!”铜炉前煎药的马良抬头苦笑:“三将军轻声,孔明先生刚服了麻沸散。" 屏风后传来诸葛亮沙哑的低笑:”良药苦口,翼德将军不妨试试这黄柏汤..."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咳。刘备忙按住要起身的军师:“孔明好生将养,玉鼎之事不急。" ”主公请看。"诸葛亮从榻边锦盒取出玉玺残片,底部"周"字在晨光中泛着金纹,"此非镐京周室所用籀文,乃文王演易时所创九宫篆。"他指尖划过字纹凹陷,"昨日调息时,亮忆起南阳隆中旧宅有卷《连山》残简..." "报!"简雍的破锣嗓从门外传来,"东吴密使到了!说是有封火漆书信。" 关羽放下手中《春秋》,丹凤眼微眯:"这江东鼠辈倒是耳目灵通。"他青龙刀横在膝头,刀刃映出来客的碧色锦袍。 孙权特使步骘长揖不拜:"吴侯闻玄德公得玉鼎残片,特遣某送西蜀的脉图相贺。“说着呈上帛卷,蜀中九郡的山川城廓竟是用人血绘制。 诸葛亮以羽扇挑开图卷:”子山先生好手段,竟能弄到张鲁天师道的镇山符印。" "哪里比得上孔明先生。“步骘端坐席间,"月前江陵城外惊现五星连珠,吴侯夜观星象..."他突然压低声音,“见紫薇分野正对应新野。" 张飞拍案而起:”直娘贼!孙碧眼想讨打不成?" "三弟!“刘备剑鞘按住张飞腕脉,”孙将军既以地脉图相赠,我军自当还礼。"他自案头取过昨日缴获的青铜戈头,“此乃文陵所出殷商古器,烦请转呈吴侯。" 步骘拂袖而起:”玄德公可知近日邺城..."话音未落,校场突然传来马匹惊嘶。赵云白袍染血闯入:”主公!张将军的新购战马..." "子龙将军何故惊慌?”诸葛亮以帕拭去唇边药渍,“可是那匹照夜玉狮子?" "正是!"赵云递上半截缰绳,“此马今晨突然眼生重瞳,撞破六层鹿角闯出西门..." 张飞抄起蛇矛就往外冲:”好畜生!看俺扒了它的皮做鞍鞯!" 刘备正要阻拦,却听诸葛亮轻咳示意:"翼德将军留步。"他自袖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铃,"持此器往北行三里,遇白杨树向左..." "军师怎知是往北?"张飞瞪圆环眼接过铜铃,"那马分明向西奔的!" 诸葛亮浅呷汤药:"昨夜星移斗转,天驷星现劫光。"他忽然朝步骘拱手,"劳烦子山先生同往,江东张昭先生昔年所著《马经》中,应有克制重瞳马的法子。"步骘脸上红白交错,终是低头随张飞离去。 人声渐远后,关羽执刀逼近步骘留下的地脉图:"大哥,这图定有蹊跷。"刀尖挑起蜀郡方位,"此处标注的汶山龙脉,与去岁法正所述相差五十余里。" 刘备接过细观,忽觉掌心发烫:“孔明!图中血色在变!”那些血绘的山川竟缓缓蠕动,拼出"受命于周"四个篆文。 诸葛亮羽扇急挥,洒出的药粉在空中结咒:“主公速将玉鼎残片...咳!”他猛然俯身咳出黑血,衣襟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马良急忙端来参汤:“孔明先生切莫妄动真气!" 关羽忽然以刀划破掌心,让鲜血滴入案上茶盏:"某尝闻至亲之血可破厌胜之术。"他将血水泼向地脉图,顿时腥气大作,"果真是东吴巫蛊手段!" "云长将军误会了。“诸葛亮勉力支起身子,”此非孙仲谋所为..."他羽扇挑起半块未燃尽的符纸,“看这朱砂纹路,分明是五斗米道的三官手书。" 正说话间,简惶捧着铜爵冲进来:”主公!邺城急报!曹丕昨夜屠戮杨修门生七十二人..." 刘备霍然起身:"可知所为何由?" "说是寻回了建安五年的衣带诏真本。"简雍将铜爵置于案上,"其中有言'曹氏子孙当效霍光故事'..."爵中酒液突然沸腾,浮现曹植醉酒的幻影。 诸葛亮突然以扇击案:"好个调虎离山之计!"他指尖泛白地抓住刘备衣袖,“那匹重瞳马...才是东吴声东击西...咳咳..."话音未断,西门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关羽青袍一振:”子龙留守,某去探看!“话毕提刀疾走,踏过门槛时忽然回身,”大哥当速探玉鼎奥秘。“青龙刀映出他凝重的侧脸,”自文陵归来,这新野城夜夜有老鸹绕树..." 残阳如血时,张飞提着染血的铜铃回来复命。那铃身纹路竟与玉鼎残片的"周"字如出一辙:“军师神算!那畜生果在三里外白杨树下..."他忽然挠头,”只不过..." ”只不过遇到的不是马,是青牛?"诸葛亮倚枕苦笑。 张飞瞪大环眼:"军师又偷看俺的思绪!" "是铃铛告诉亮的。"诸葛亮接过铜铃轻摇,"此乃老子出关时尹喜所赠的'青牛铃',与周室龙气同源。"他忽然凝视刘备,”主公可知'周'字九宫篆的原意?" 马良正好捧入汤药:"《说文》有解,周者,密也..." "非也。"诸葛亮以药匙沾汤,在案上勾画金文,"此象形文字本意,是星槎渡天河。"他忽然按心口星纹,"亮幼时在琅琊祖宅地窖,见过真正的周公占星槎..." 话音未落,东厢忽然传来书卷翻动之声。关羽提刀突入,却见左慈正跷足坐在竹简堆中:“孔明小友,何不让你家主公看看《连山》真容?" "妖道敢尔!"张飞蛇矛破窗而入。左慈身形骤散,化作青烟缠绕玉鼎残片:"南阳诸葛氏守护千年的秘密,终究要见天日..." "三将军定住乾位!“诸葛亮突然掷出铜铃,”此乃老子青牛所系摄魂铃!“铃音震颤间,青烟凝聚成人形掉落,竟是个白须皓首的老药农。 刘备拔剑相指:”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老药农忽然泪流满面:“老朽家传七代守候的卧龙岗地宫...”他自怀中取出半卷帛书,"诸葛氏拿走的《连山》残篇...害得我族...咳咳..."满室死寂中,帛卷落地,血字刺目:丙戌年七月十五,盗者诸葛珪。 ------------ 第八十二章 汉旌卷残阳 南宫照肝胆 洛阳郊外的官道上,刘协的牛车在暮色中颠簸。伏皇后枕在他膝头,苍白的唇间溢出断续的呓语:“陛下...铜驼大街...“杨修斜倚在车辕,胸前裹伤的白布渗出血迹,手中仍攥着半块太尉印信。 “停车!“刘协突然掀开车帘。驾车的董承急勒缰绳,老牛在黄土中犁出深沟:“陛下,曹纯的虎豹骑距此不足十里...“ 刘协却已跳下牛车,赤足踏在滚烫的沙砾上。他弯腰拾起半片残瓦,瓦当上的“南宫“篆文正在渗血:“这是光和七年的滴水瓦!“指尖触到瓦片的刹那,洛阳大火时的惨叫声突然在耳畔炸响。 杨修挣扎着爬下车,断断续续地咳嗽:“臣记得...南宫崇德殿的铜驼...咳...能镇地脉...“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七星烙印,“请陛下以臣血肉为引...“ “杨太尉不可!“伏皇后强撑起身,九凤步摇的流苏缠在车帘上,“陛下请看西北!“她染血的指尖所指处,夕阳正沉入北邙山缺,余晖勾勒出残破的宫墙轮廓。 刘协瞳孔骤缩:“那是...南宫朱雀阙?“ 马蹄声如闷雷自东南方逼近。董承的刀柄已沾满冷汗:“最多半炷香!“ “往西北!“刘协突然跃上车辕夺过缰绳,“南宫遗址或可暂避追兵!“牛车在沟壑间疯狂颠簸,车板缝隙漏下的血珠在黄土中连成细线。 伏皇后以金簪刺破掌心,在车壁画出永初星图:“陛下,请将玉玺残片...“话未说完,追兵的鸣镝已射穿车顶蓬布。刘协反手拔出高祖斩蛇剑,剑锋削断箭杆:“皇后接着说!“ “将残片置于昴宿方位!“伏皇后扯断步摇掷向车外,金饰在空中分解为星斗阵列。刘协怀中的玉玺残片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脱手。 杨修突然扑向车尾:“臣为陛下断后!“他撕开胸前染血的绷带,露出灵帝年间刺在胸口的《孟津誓词》。血字遇风自燃,竟将追兵的前锋马匹惊得人立而起。 “太尉!“刘协伸手欲拉,却只抓住半截烧焦的布条。伏皇后死死拽住他袍袖:“陛下不可!南宫就在眼前...“ 残阳如血时,牛车冲入朱雀阙的断壁残垣。刘协抱着昏迷的伏皇后滚落车下,董承的后背已插满箭矢:“老臣...只能送到此处...“他咽气时手指仍指向宫阙深处的铜驼遗址。 “董将军!“刘协的冕旒早不知去向,散发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怀中的伏皇后突然睁眼,指尖轻触他眉间:“臣妾记得...铜驼双目可映星象...“她忽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竟有金屑闪烁。 刘协将玉玺残片塞入她掌心:“朕去寻铜驼!皇后在此...“ “陛下不可独往!“清朗男声自断柱后传来。徐庶布衣草履转出阴影,手中竹简刻着“建安七年“:“臣颍川徐元直,愿为陛下执灯。“ 刘协剑锋直指来人咽喉:“曹贼的细作?“ 徐庶从容摊开竹简,简上《伐曹檄文》字字泣血:“臣三日前刚逃出许昌诏狱。“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铁烙伤疤,“陛下可识此印?“ “执金吾的刑烙...“刘协收剑入鞘,“先生何以教朕?“ 徐庶引燃火折,火光映亮宫墙残存的星象图:“铜驼虽毁,其基犹存。请陛下以玉玺残片为匙,高祖剑为引...“他忽然侧耳倾听,“追兵已至玄武门!“ 伏皇后突然挣扎坐起:“陛下...铜驼基座在震位!“她手中残片突然吸附在断墙的星图缺口,地面随之震颤。刘协循着震感奔至殿基中央,高祖剑插入地缝的刹那,九道金光自地底射出。 徐庶疾步跟上:“此乃光武帝重铸南宫时埋下的镇龙钉!“他竹简拍打地面,“请陛下速诵《白虎通义》!“ 刘协剑锋指天,朗声诵出少时在崇德殿学的祭文:“朕承高祖之业,奉宗庙之重...“玉玺残片突然浮空旋转,将追兵射来的箭矢尽数弹飞。 “在那里!“曹休的吼声震落梁上积灰。数百虎豹骑涌入废墟,玄甲映着火光如黑潮压境。 伏皇后突然将残片按在心口:“陛下请恕臣妾僭越...“她猛然撞向镇龙钉,金钉遇血竟化作赤龙虚影。徐庶见状疾呼:“快!以高祖剑引赤龙入地脉!“ 刘协目眦欲裂:“皇后!!!“ “汉室...不可绝...“伏皇后最后的微笑凝固在唇角。赤龙仰天长啸,钻入地缝的瞬间,整座南宫遗址突然升起金色屏障。曹休射来的狼牙箭在光幕上撞成齑粉。 徐庶拽住刘协疾退:“陛下节哀!此阵只能维持半刻...“ “朕要杀了他们!“刘协挥剑欲冲,却被徐庶死死按住:“陛下请看那边!“顺他所指,杨修正引着追兵绕向铜驼遗址,胸前血焰照亮了夜路。 “太尉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徐庶劈手夺过玉玺残片,“请陛下速随我来!“他引着刘协奔至崇德殿基座,残存的蟠龙柱突然转动,露出下方密道。 密道潮湿的台阶上,刘协的赤足踩到件硬物——竟是半块永和年间的尚书令印。“这是...杨太尉的...“他忽然哽咽。 徐庶举着火折细看密道壁画:“陛下请看,这是世祖光武重铸传国玺的场景。“画中工匠手中的玉料,正与刘协怀中残片形状吻合。 “先生究竟何人?“刘协突然剑指徐庶后背,“寻常儒生岂能通晓南宫秘道?“ 徐庶坦然转身:“建安五年,臣任许昌令时,曾助荀令君修复南宫星图。“他忽然撕开衣袖,露出臂上黥刑刺字,“陛下可识此物?“ “衣带诏参与者的暗记!“刘协剑锋微颤,“先生是...“ “臣当日未能手刃曹贼,苟活至今只为此刻。“徐庶突然跪地叩首,“请陛下以残片击打壁画玉料!“ 刘协依言而行,残片触壁的刹那,密道深处传来编钟轰鸣。十二盏青铜灯自暗处亮起,照亮了石台上残缺的传国玺模具。 “这是...“刘协抚摸着模具上的螭龙纹。 “高祖入咸阳时所得和氏璧余料。“徐庶的声音发颤,“世祖光武曾在此重铸玉玺,后因隗嚣作乱未能完成...“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密道顶部落下簌簌灰尘。曹休的咆哮隐约传来:“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徐庶急引刘协至模具前:“请陛下滴血入模!“他忽然以竹简划破自己手腕,“臣愿以颍川徐氏百年气运为祭...“ “不可!“刘协按住他手臂,“朕的血足矣!“剑锋划过掌心,鲜血滴入模具的刹那,怀中的玉玺残片突然腾空而起,与模具中的残料拼合。 密道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曹休的怒吼混着雷声传来:“放火烧山!“ 徐庶突然大笑:“天助陛下!此雨可暂缓火攻...“话音未落,密道入口轰然崩塌。刘协护住将成的玉玺,却见徐庶已冲向塌方处:“臣为陛下争取半刻!“ “元直!“刘协的呼喊被落石淹没。黑暗中,玉玺残片突然迸发耀眼光芒,照亮了石壁上最后一行小篆: “汉祚未尽,南宫重光。“ ------------ 第八十三章 玉魄承天命 孤臣照丹心 密道内的玉玺残光映着刘协布满血污的脸,他颤抖的手指抚过逐渐成型的玺身:“伏氏...杨卿...“喉间哽着千言万语,却化作一滴温热血泪坠在螭龙纹上。玉魄触血即融,竟在龙鳞纹路间凝成颗颗赤珠。 “陛下不可分神!“徐庶的声音穿透碎石传来,带着垂死的喑哑,“玉魄承血方成器,请陛下诵《洪范》九畴...“他忽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密道石壁,“臣时日无多,有些话必须说尽。“ 刘协猛然惊醒,掌心伤口的血线正沿着玺纹游走:“先生且慢!朕幼时听王司徒讲经,说'皇极之数,五福攸同'...“他忽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玺纽,“可这乱世何来五福!“ 徐庶喘息着倚靠石壁:“建安三年秋,臣在司空府当值。那夜曹操夜观星象,见紫薇蒙尘...“他忽然抓住刘协袍角,“丞相指着北辰对诸将言‘汉室气数尽在孤掌中’,当时荀令君浑身发抖,杯中酒水泼湿《春秋》三卷。“ 玉玺突然剧烈震颤,密道穹顶的二十八宿图应声而亮。徐庶咳着血大笑:“成了!西白虎七宿已亮,陛下速将玉玺倒转...“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腹间狰狞的烙痕,“此乃三年前曹贼逼臣伪造玉玺所留,今日终得洗雪!“ “倒转玉玺?“刘协双手死死按住躁动的宝玺,“《白虎通义》有载'玉玺倒悬,国运倾覆'...“ “此非承平之世!“徐庶的断喝震落簌簌碎石,“陛下可知光和七年黄巾乱起时,南宫地动仪为何不鸣?“他颤巍巍举起半块龟甲,“因张让等人偷换铜蟾蜍为石雕,他们早与太平道...“ 刘协猛然想起少时在南宫玩耍,曾见铜驼双目泣出黑水:“难道说...“ “正是!“徐庶突然暴起,以头撞向玉玺模具,“曹贼效法十常侍故技,欲借玉魄篡改天命!“鲜血顺着模具纹路流淌,竟与刘协的血脉相连,“请陛下观玉螭龙目!“ 刘协凝神细看,发现玺纽螭龙的右眼竟是他滴落的血泪凝结:“先生是说...“ “高祖斩白蛇时,赤帝血染芒砀山!“徐庶的嗓音突然洪亮如钟,“今陛下以血泪补天裂,当效法上古圣王倒持乾坤!“他突然剧烈抽搐,口中涌出黑血,“快...铜驼街东第三块青砖下...“ 玉玺倒转的刹那,整条密道突然陷入死寂。刘协的耳膜被无形的压力挤压,恍惚间听见少帝刘辩被鸩杀时的悲鸣:“协弟...汉室...“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想起初平三年那个雪夜,皇兄将传国玺按在他掌心:“莫学为兄...要做真龙...“ “皇兄...“刘协猛然睁眼,玉玺已褪去躁动,温润如月华流淌。他忽然踉跄跪地,十指深深抠入石缝:“朕...朕究竟在做甚?竟要借亡兄怨气重铸玉玺?“ 密道外传来曹休的狞笑:“放火油!烧死这傀儡皇帝!“焦臭的浓烟灌入密道,火光照亮壁上斑驳的《禹贡》地图。刘协突然发现益州方位的朱砂标记异常鲜艳,竟与刘备送来的《两都赋》批注暗合。 徐庶突然挣扎着爬起:“陛下...可还记得初平三年...“他气若游丝地念起旧事,“您十岁生辰时,在南宫崇德殿问臣何为天子...“暗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刘协浑身剧震,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日董卓新铸的铜驼双目泣血,少年天子攥着老宦官衣袖:“朕见铜驼眼里有火...“ “老臣当时说...“徐庶的喘息声渐弱,“天子眼中当有万里河山...“他突然抓住刘协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如今陛下眼中...可还看得见黎民?“ 火油刺鼻的气味渗入密道。刘协突然挺直脊背,将玉玺重重按在模具凹槽:“朕眼中确有河山!“玺身与模具严丝合缝的瞬间,十二盏青铜灯同时爆燃,火光照亮壁上斑驳的《禹贡》地图。益州方位的朱砂突然流动起来,化作赤龙盘绕玉玺。 “陛下快走!“徐庶突然暴喝,“地脉要...“话音未落,密道东侧石壁轰然倒塌。杨修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而入,手中太尉印信已碎成齑粉:“臣...臣引开了北门追兵...“他胸口的七星烙印正渗着黑血,每说一字都喷出血沫,“曹休在铜驼街埋了霹雳车...“ 刘协急步上前搀扶:“太尉!“ “陛下不可近前!“杨修突然撕开官袍,露出心口处的太平道符咒,“臣被张角余孽种下噬心蛊...“他猛然推开发愣的天子,从怀中掏出半卷帛书,“此乃永寿二年太史令所录星象,陛下过目...“ 帛卷展开的刹那,刘协瞳孔骤缩——建宁元年的星图上,紫薇垣竟与如今分毫不差。杨修突然惨笑:“臣终于明白...为何历代先帝都要...“话未说完,曹休的狼牙箭破空而至。 “小心!“刘协挥剑格挡,箭簇擦着冕旒掠过。杨修翻身将天子护在身后,三棱箭镞透胸而过:“快...铜驼双目...“他染血的手指在地面划出卦象,“坎上离下...未济...“ 刘协双目赤红,玉玺突然迸发青光。他挥袖扫落飞来的箭雨:“曹子烈!尔等欺君罔上,可知高祖斩蛇剑尚在!“剑锋所指,密道石壁突然龟裂,地下水喷涌而出。 密道外突然响起马匹惊嘶。一队白毦兵冲破火海,为首将领银枪挑飞曹休的头盔:“常山赵子龙奉汉中王之命,恭迎陛下!“白袍将军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时甲胄铿锵作响。 “子龙将军?“刘协怔怔望着冲入密道的白袍将军,“皇叔他...“ 赵云双手捧上鎏金木匣:“主公星夜兼程已至伊阙关,特命末将护送此物...“匣中《两都赋》竹简突然无风自翻,显出“铜驼泣血“的朱砂批注。一枚玉韘从简中滑落,正是当年灵帝赐予刘协的生辰礼。 徐庶突然挣扎着爬起:“陛下!速以玉玺映照铜驼双目!“他踉跄着走向火海,“臣愿为陛下开道...“话音未落,身形已没入烈焰。 刘协怀抱玉玺冲出密道,夜风卷着火油扑面而来。残破的铜驼像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昔日泣血的双目正对北斗。他将玉玺高举过顶,螭龙突然长啸,声震四野。方圆十里的战马齐声哀鸣,曹军阵型大乱。 “陛下当诵《洛神赋》!“杨修倚在断壁上嘶喊,“铜驼乃宓妃泪化...“他的声音渐弱,手中太尉印信突然迸裂,化作星尘飘向玉玺。 刘协踏着焦土昂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玉玺光芒愈盛,铜驼双目突然淌出清泉。泉水所过之处,烈火尽熄,焦土生芽。一株汉柏破土而出,转眼亭亭如盖。 曹休惊骇后退:“妖术!这是妖术!“ 赵云银枪如龙:“此乃天命!“白毦兵趁势冲杀,将虎豹骑逼退百步。刘协突然发现,每个白毦兵额间都系着赤帻——正是当年光武帝起兵时的旧制。 “陛下!“熟悉的嗓音穿透战场。刘备玄甲白马疾驰而来,身后“汉“字大纛猎猎作响。他在十丈外滚鞍下马,按剑跪地:“臣救驾来迟!“ 刘协缓步走向铜驼基座,每踏一步,足下便生一朵白莲:“朕非亡国之君...“玉玺按上铜驼额心,“卿等皆亡国之臣!“地动山摇间,铜驼像轰然碎裂,露出内藏的赤霄剑。剑身铭文“赤帝斩蛇“四字血光冲天。 东方既白时,刘备亲为天子披上朱红大氅。刘协执剑指天,剑身浮现高祖斩蛇的幻影:“赤帝子在此,魑魅魍魉安敢造次!“晨光中,玉玺螭龙眼中的血泪已凝作琥珀,内藏万里江山缩影。 “臣请陛下移驾伊阙。“刘备双手奉上虎符,“荆州五万精锐...“ “皇叔。“刘协突然打断,指尖轻抚玉玺,“可记得中平六年,你我在南宫临雍台观星?“ 刘备浑身剧震:“当时陛下指着紫薇星说...“ “朕说‘帝星晦暗,当有忠良护持’。“刘协剑尖轻点刘备肩头,“今日朕与天下约:妄言天命者,斩!私铸兵戈者,斩!苛待黎庶者,斩!“他的声音响彻废墟,惊起群鸦蔽天。 晨风掠过焦土,卷起残存的《两都赋》竹简。简上“汉德未衰“四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铜驼遗址的新生汉柏突然开花,清香漫过战场,士卒纷纷弃甲而拜。 ------------ 第八十四章 伊阙定经纬 仁政抚疮痍 伊阙关隘的晨雾中,刘协赤足踏过青石台阶,昨夜血战的袍服尚未更换。刘备落后半步跟随,玄甲上凝结的露珠与血迹斑驳相映:“陛下,徐元直将军的遗体...“ “以三公之礼葬于铜驼街。“刘协驻足回望关下焦土,难民如蝼蚁般蜷缩在残垣间。他忽然俯身捡起半块破碎的陶碗,碗底沾着凝固的粟粥:“传朕口谕:凡助民重建屋舍者,免三年赋税;献十斤木料者,赐盐一斗。“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陛下仁德,然军需粮草...“ “云长将军。“刘协突然转身,沾染血污的衮服下摆扫过关羽战靴,“可记得建安五年,你为流民断发的旧事?“他自袖中取出一截褪色的红绳,“这是当年徐州老妪赠你的结发绳,朕命简雍暗中访得。“ 关羽虎躯剧震,青龙刀铿然触地:“陛下竟知此事!“ “朕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刘协缓步走向关楼,晨光勾勒出单薄却挺拔的身影,“建安三年,翼德将军在汝南私放黄巾降卒,用自己军粮换得三百妇孺活命;去岁子龙将军截留军粮赈济灾民,在营帐刻'愧对苍生'四字...“他突然驻足冷笑,“皇叔,你的属下可比你会做仁君。“ 刘备额头渗出冷汗,腰间佩玉叮当作响:“臣御下不严...“ “不必惶恐。“刘协忽然亲手扶起刘备,指尖触到对方甲胄下的粗麻衬衣,“朕若忌惮,岂会当众说破?“他转身俯瞰关下军民,突然扯下冕旒掷向人群:“传旨!今日起在南宫旧址设谏鼓,凡民间疾苦皆可直奏天子!凡击鼓者,赐粟米三升!“ 张飞的大嗓门突然炸响:“直娘贼!那帮酸儒又要叽歪什么礼法规矩!“他扛着丈八蛇矛挤开人群,矛尖挑着只烤熟的野兔,“谏鼓?不如让百姓吃顿饱饭!“ “翼德将军。“刘协以帝王佩剑挑起谏鼓的鼓槌,剑穗流苏扫过张飞虬须,“当年高祖入咸阳,可曾拘泥秦法?“他将鼓槌掷给张飞,“这第一槌,当由你为徐州百姓鸣冤!“ 鼓声震碎晨雾时,徐庶的棺椁正经过铜驼街。白发老妪颤巍巍捧出粗布包裹的黍饼:“徐将军昔日在颍川,给俺孙儿半块胡饼...“黍饼落入棺椁缝隙,惊起数只白蝶。混在人群中的曹休副将突然跪地大哭:“末将老母临终前说...说若见徐将军,定要替他缝补旧袍...“玄甲骑兵纷纷弃剑,铁器坠地声如骤雨。 刘协立于城头,忽将玉玺按在垛口:“传诏!凡阵前倒戈者,赐田五亩、稻种三斗!“话音未落,关下已跪倒黑压压一片。有稚童攀上残破战车,用木棍敲击铜盾作歌:“天子坐明堂,分我粟与粮...“ 深夜驿馆,刘备捧着药碗劝谏:“陛下今日生吞霉米,龙体...“ “皇叔可尝过观音土?“刘协忽然打断,挽起衣袖露出腕间旧疤,“初平四年关中大旱,朕与伏皇后分食过。“烛火摇曳间,疤痕如蜈蚣盘踞,“这是当年抢食时被宫人所伤——他们以为朕要夺馊粥。“ 刘备手中药碗倾斜,褐色药汁浸透袍摆:“臣...臣竟不知...“ “朕要你知的不是这些。“刘协突然展开河内地图,指尖划过黄河南岸,“你看这蝗灾路线,像不像建安七年的赤壁火攻?“羊皮卷上朱砂标记暗藏北斗阵型,“曹丕这是要绝朕的粮道!“ “陛下是说...蝗灾是人祸?“刘备瞳孔骤缩,想起赤壁夜战的东风火船。 “去岁冬异常温暖,今春少雨,正是蝗虫孳生之兆。“刘协蘸着药汤在案上画出星图,“但如此规模的蝗群...“他忽然剧烈咳嗽,帕上血丝如梅,“必有人为催动!“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赵云佩剑闯入:“陛下,探马来报!河内郡兵昨夜异动...“ “来得正好。“刘协突然将药碗砸向星图,瓷片在“箕宿“方位迸裂,“子龙将军,你带白毦兵换上流民装束,混入河内郡城。“他解下腰间玉玺,“凡见硫磺、硝石等物,即刻封存!“ 七日后,河内郡府衙门前,刘协的马车被上千灾民围住。郡守战战兢兢捧出鎏金账簿:“陛下明鉴,治蝗款项确实...“ “朕不看这个。“刘协突然走上粮车,抓起把霉变的粟米,“朕只问你...“他竟当众将米塞入口中咀嚼,霉味激得眼眶发红,“这粮食你吃得下吗?“ 灾民中响起啜泣。跛脚少年突然冲出人群,怀中麦穗簌簌掉落:“陛下!草民见郡兵往麦田撒药粉!“他撕开衣襟,胸口布满溃烂红疹。 刘协跃下粮车,赤足踩在碎石上:“传太医!“他亲手扶起少年,发现对方掌心纹路竟与玉玺螭纹暗合:“好孩子,你叫何名?“ “阿...阿丑...“少年瑟缩后退,却被帝王按住肩膀。 “今日起,你叫承稷。“刘协扯下衮服内衬的金丝帛,裹住少年溃烂的伤口,“承江山社稷之重!“转身夺过郡守官印掷入沸腾粥锅:“传旨!河内郡今年税赋全免,开仓放粮!“ 江东使臣步骘踏入焦土宴场时,险些被满地蝗尸绊倒。刘协端坐残碑之上,案几摆着烤焦的蝗串:“子山先生可敢尝尝?“ 步骘强忍恶心展开礼单:“吴侯听闻陛下缺粮...“ “缺的是良心粮。“刘协突然掀开身后布幔,堆积如山的蝗尸轰然倾塌,“这是河内军民三日所灭蝗虫,足可肥田万亩。“他拾起只干瘪蝗虫,“烦请转告仲谋,朕的百姓宁可食蝗,也不受胁米之辱!“ “陛下慎言!“步骘袖中短刃微露寒光。 “锵!“赵云银枪挑飞利刃,钉入三丈外的“汉“字旗杆。刘协慢条斯理拾起坠地的礼单,就着硫火点燃蝗尸:“庐江郡的蝗群有硫磺味...“幽蓝火焰中浮现东吴楼船标记,“这是交州特有的硫火蝗吧?“ 步骘仓皇告退时,刘协忽然抛来袋河内新麦:“告诉仲谋,赤壁的东风不止能烧战船...“麦粒洒落焦土,竟在灰烬中抽出嫩芽,“也能催熟万顷嘉禾。“ 更深露重,刘协独坐南宫废墟。残缺的玉玺在月光下流转光华,映出壁上历代先帝的刻字。他忽然以指蘸墨,在“文景之治“旁写下新句: “民不畏天灾,唯惧人祸。“ 夜风卷起《两都赋》残页,掠过新栽的汉柏。值夜的张飞抱矛酣睡,梦中呓语:“大哥...百姓有粥了...“刘备伫立阴影中,望着年轻帝王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瑟缩的孩童——彼时他牵住那孩子的手说“臣必护陛下周全“,而今那孩子已如山岳巍然。 ------------ 第八十五章 谏鼓震九霄 民声涤玉阙 南宫废墟的晨雾未散,谏鼓前的流民已排成长龙。刘协端坐断柱搭成的"龙椅",衮服下摆沾着露水泥渍:"今日第一状,河内王老四。" 跛脚老汉颤巍巍捧起破碗:"小人的牛车被郡兵强征..."话音未落,旁听的河内郡守拍案而起:"刁民诬告!陛下切莫听信..." "啪!" 刘协突然掷出惊堂木,竟是半块未央宫瓦当:“朕让你开口了?”他起身踱至郡守面前,靴底碾碎对方掉落的白玉扳指,“三日前你在府衙宴饮,席间有炙牛舌八道——这牛舌,是王老四家的吧?" 郡守跌坐在地:”陛下怎知..." "牛舌根部有黑斑,此牛曾患热症。“刘协自袖中甩出半截牛舌骨,”太仆署的兽医已验过,要朕传证人吗?“他突然俯身揪住郡守衣领,压低声音道:”你书房暗格里的账本,需不需要朕当众念几段‘四月廿三收张氏金二十锭’?" 围观百姓哄然叫好。王老四突然从怀中掏出块烤焦的蝗饼:"这是小民家最后的口粮,愿献于陛下..."饼中混着的观音土渣簌簌掉落。 刘协双手接过土饼,当众咬下一口:"好滋味!比朕在长安吃的熊掌强。"他咽下土渣转身厉喝:"来人!剥了这厮的官袍!"四名白毦兵应声上前,郡守的锦绣官服在撕扯中裂成碎片。 "王老四的牛车折算五十石粟米,从你俸禄里扣!"刘协将土饼碎屑撒向郡守,"余下的,给朕一粒粒舔干净!" 铜驼街临时朝堂,九卿席位空着大半。太尉杨彪拄着先帝御赐的鸠杖出列:“陛下以谏鼓代三公,恐违高祖建制..." "杨太尉。“刘协突然走下丹墀,手中把玩着谏鼓木槌,”建武二年,令先祖杨震任司徒时,曾日接百姓三十七人——这事记在兰台《中兴起居注》第七卷。“他忽然将木槌塞进老臣手中,”今日巳时三刻,您亲自去听听民声如何?" 杨彪白须颤动:"老臣...老臣年迈..." "当年您在长安城头痛斥李傕时,可不见老态!"刘协拽着老臣衣袖就往外走,冕旒珠串扫落案上竹简。侍御史惊呼着追来:“陛下!今日廷议还没..." "廷议?"刘协在门槛处回眸冷笑,"你们议了三十年,可曾议出个‘路不拾遗’?还是议出了‘易子而食’?" 谏鼓前正有农妇哭诉田亩被占。刘协突然将杨彪推到主审位:"太尉觉得此案该如何断?"老臣冷汗涔涔间,农妇突然认出他:"您不是弘农杨氏的..."竟抓起土块砸来,"我儿的腿就是被你家庄户打断的!" 刘协挥袖挡下土块:"大婶仔细说说。"他亲手搀扶农妇入座,转身对杨彪冷笑:"原来太尉家的《四知辞》是写在刑杖上的?来人!传杨氏庄户上堂!" 伊阙关外的临时粥棚蒸汽腾腾,刘协赤膊搅动铁釜。简雍捧着荆州急报冲来:“陛下!孙权在江陵增兵三万..." "加三瓢麸皮。”刘协头也不抬,“告诉子龙,把新缴获的曹军旌旗发给流民当被褥。”他突然舀起勺粥,“简卿尝尝咸淡?" 简雍硬着头皮咽下粗砺的粥水:”是否...淡了些?" "盐都被士族囤积了。"刘协突然摔勺入釜,铁器碰撞声惊飞栖鸟,"昨日查抄的河东张氏,地窖藏盐三千石!"他解下玉玺按在粥棚木柱上,"传旨:凡囤粮超百石、囤盐超十石者,皆以谋逆论处!" 张飞扛着半扇野猪路过,血水滴在谏鼓上:"直娘贼!俺刚打的野味,给陛下添个菜!" "分给城外孤儿。"刘协忽然拽住张飞络腮胡,"翼德,你上月在河内打猎,可曾见山中有硫磺矿?" 张飞瞪大环眼:"有处山洞飘黄烟,马匹都不肯近..." "带路!"刘协扯下衮服扔给侍从,"穿这个爬山碍事。"他随手扯过流民的粗麻衣套上,腰间却仍悬着高祖斩蛇剑。 硫磺矿洞前,曹丕的屯田校尉正鞭打役夫:"快挖!午时前凑不够三百斤,都把你们炼了!" "好热闹!这是在炼仙丹?"刘协布衣草履突然现身,手中竹棍挑开装满硫磺的箩筐。 校尉的鞭子凌空抽来:"哪来的贱民..." "啪!"张飞徒手抓住鞭梢,铁钳般的手掌青筋暴起:"瞎了你的狗眼!"他反手将校尉掼在地上,震起的硫磺粉尘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刘协蹲在校尉面前:"建安七年赤壁的火油,用的是此地铁矿吧?"他抓起把硫磺粉迎风扬洒,"掺在蝗虫饲料里,可是你们的新把戏?" 校尉面如死灰:“陛下...陛下怎知..." "你腰间香囊绣着‘丕’字纹。"刘协扯下香囊掷入矿坑,"回去告诉子桓,下次派细作记得换个绣娘。“他突然高喝,”役夫听着!今日起此矿归朝廷所有,每日工钱三升粟!" 役夫中忽有老卒跪地痛哭:“陛下!小人是官渡老兵,被强征来此..." 刘协解下玉佩塞进老卒手中:”凭此物去河内大营,找子龙领安家粮。"转身对群山长啸,“曹子桓!你的鬼蜮伎俩,不及朕的民心半分!" 山风卷着硫磺味掠过,张飞突然抽动鼻子:"有埋伏!"他丈八蛇矛横扫,击落三支淬毒弩箭。二十余名黑衣死士自矿洞杀出,刀锋直取刘协咽喉。 “陛下退后!”张飞旋身将刘协护在身后,蛇矛舞成银龙。刘协却突然前冲,斩蛇剑劈断刺客手腕:“翼德可记得当年虎牢关?”剑锋挑起硫磺粉洒向敌群,“朕不是需要保护的孩童了!" 深夜行宫,诸葛亮轻摇羽扇:”陛下今日三折士族颜面,又揭曹丕阴谋,恐招雷霆反噬。" 刘协把玩着谏鼓木槌:"孔明可知,今岁各郡呈报的祥瑞有多少?"他突然摔出一卷竹简,"四十七件!什么连理木、白鹿、甘泉...唯独没人报灾情!" 诸葛亮凝视简上朱批:“陛下在'白鹿'旁注'可烹否'..." "能吃的祥瑞才是真祥瑞。"刘协突然大笑,"明日朕要亲猎那头白鹿,烤了分给谏鼓前的百姓!"他扯开衣襟露出肋下旧疤,"这疤是初平三年被'祥瑞'白熊所伤——那畜生吃了三十多个宫人!" 羽扇骤然停滞:“陛下若信亮,可暂缓与士族..." "缓不得!"刘协猛然推开窗棂,月光流泻而入,"孔明啊,你听过流民饿极时怎么哭吗?那声音像钝刀刮骨..."他忽然抓起案上土饼,"在这世道,做个仁君要比暴君狠十倍!" 更漏声里,诸葛亮长揖及地:"亮愿为陛下铸十万把刮骨刀。"他忽然自袖中取出《西蜀盐铁考》,"益州有盐井三十七口,若尽数收归官营..." "此事交给宪和。"刘协蘸着硫磺粉在案上勾画,"让简雍扮作盐商,朕要亲眼看看这些‘祥瑞’世家如何吸髓啖血!" 五更梆子响时,值夜的张飞抱矛酣睡,梦中呓语:"大哥...百姓有粥了..."刘备伫立阴影中,望着年轻帝王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七年前那个瑟缩的孩童——彼时他牵住那孩子的手说“臣必护陛下周全”,而今那孩子已如山岳巍然,衮服上的血迹比任何龙纹都更触目惊心。 ------------ 第八十六章 盐铁烹权柄 白鹿碎祥瑞 寅时的南宫废墟,刘协蹲在谏鼓旁研磨硫磺粉,指尖被硫磺灼得发红。简雍捧着《盐铁考》疾步而来,腰间算盘珠串叮当作响:”陛下,颍川荀氏昨夜运盐车三百乘,打着‘赈济灾民’的旗号..." "往哪个渡口?"刘协头也不抬,将硫磺粉倒入青铜秤盘,"崤山古道还是武关道?" "经伊阙往潼关。"简雍展开羊皮地图,突然倒吸冷气:"中途改道崤山!这是要绕道汉中入蜀!" 刘协突然抓起把硫磺粉撒向地图,金粉沿着崤山古道粘出蜿蜒轨迹:"果然要借道张鲁的地盘。"他指尖敲击蜀道上的阳平关,硫磺在"阳平"二字上堆成小山,"传令子龙,在关前设二十口铁锅、备百担柴薪。" "铁锅?"简雍愕然,"莫非要在关前煮盐?" "就说朝廷要施‘盐粥’。"刘协蘸着晨露在案上勾画,水痕在阳平关处晕开涟漪,"待盐车入关,当众将盐倾入沸水——荀彧的侄孙最重颜面,断不会让百姓哄抢。"他突然碾碎块硫磺结晶,"记得在锅底抹这个。" 简雍凑近细看硫磺粉:"这是..." "荀氏盐车过崤山时,车轮必沾赤铁矿粉。"刘协将硫磺粉装袋,"遇硫磺则现红痕,正好让百姓看看他们的‘善心盐’怎么来的。" 铜驼街粥棚前,二十口铁锅白雾蒸腾。刘协手持木勺敲击锅沿,声如金铁:"今日施的是'君臣同盐粥’!"他突然舀起勺沸水,"哪位乡亲敢先尝?" 瘸腿老匠挤出人群,腰间别着半截断凿:"小老儿来!"他颤抖的手刚触勺柄,刘协突然握住他手腕:"老丈这茧...是铸铁的吧?" ”陛下圣明!"老匠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着"官冶"二字,"光和三年为朝廷铸过陌刀,后来..."他忽然哽咽,"官坊被弘农杨氏强占改作私窑..." "好!"刘协突然解下玉带钩,“今日这第一勺,当赐功臣之后。”他亲自吹凉热粥,却在众目睽睽下将盐袋整个倒入锅中。雪白盐粒遇硫磺沸腾泛红,惊起一片哗然。 荀氏盐车恰在此时入关,押车的青衫文士脸色煞白:“快!快掉头..." "荀公子留步!”刘协飞身上马拦住车驾,“既送盐来,何必吝啬?”他剑锋挑断绳索,盐袋如雪崩倾泻,“诸位看仔细!这盐里掺的可是崤山朱砂?" 百姓哄抢中,盐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红光。老匠突然跪地:”陛下!这是矿盐混着丹砂,久食要出人命啊!" 刘协剑指荀氏文士:“颍川荀氏八世清名,竟贩毒盐!”他突然撕开对方衣袖,臂上五石散瘢痕触目惊心,“怪不得要绕道汉中——张天师的炼丹炉等着呢吧?" 围观人群中突然冲出个跛脚少年,正是月前赐名承稷的孤儿。他高举烧火棍:”上月俺爹就是吃了这种盐咳血死的!“铁棍砸向盐车,火星引燃硫磺,瞬间将车架烧成赤色火龙。 "护驾!”张飞丈八蛇矛横扫,却见刘协纵马冲入火场,斩蛇剑劈开车底暗格。成箱的《谶纬图》散落一地,首卷赫然写着“代汉者当涂高”。 "好个‘当涂高’!"刘协剑尖挑起帛书掷入火堆,"当年袁公路就是信了这鬼话!"他突然揪住荀氏文士的发髻,"回去告诉荀恽,朕在洛阳等他来辩《洪范》!" 未央宫旧址,杨彪率九卿长跪阶前,鸠杖敲击青砖声声泣血:”陛下苛待士族,恐寒天下贤才之心..." "贤才?"刘协突然抛出个麻袋,"太尉可知这是什么?"袋中滚出带血的犁头,铁锈混着泥土砸在老臣膝前,"昨日南阳农人用这钝犁耕地,累死耕牛两头!" 他踹开杨彪捧着的鎏金谏书:"而你们所谓的贤才..."突然掀开帷幕,露出后方堆积如山的精铁兵器。戈戟寒光映着"杨"字私印,"私铸的箭镞够武装十万大军!" 老臣们瘫软在地。刘协踩住支离戟:"永平年间,朝廷岁入铁三十万斤。如今官冶凋零,私坊却..."他突然挥剑斩断箭簇,“传旨!即日起盐铁专营,私铸者诛三族!私贩盐铁者,黥面流放!" 御史中丞突然暴起:"高祖曾与民约法..." "约的是'杀人者死'!"刘协将染血的犁头砸向老臣,"你们用钝犁杀农人,用毒盐杀百姓,比白起更该千刀万剐!"他突然扯开殿中帷幕,露出后方十架新式犁具,"看看这些'协犁’,辕木加铁箍,犁头镶精钢——这才叫与民约法!" 白鹿原上,祥瑞白鹿的银蹄踏碎晨露。刘协张弓搭箭,箭簇裹着硫磺粉:"孔明可知,朕为何定要猎此鹿?" 诸葛亮轻摇羽扇:"鹿血可制五石散,此物乃士族..." "错了。"刘协突然调转箭锋,射落树梢的鎏金鸟笼。机关雀鸟扑棱翅膀,露出腹中暗藏的谶纬帛书——"白鹿现,圣人出"六字朱砂未干。 随行的太史令突然跪地:”陛下!此乃天意..." "天意?"刘协扯断雀鸟机关,"建宁元年,你们用同样的木雀谎称‘黄天当立’!“他突然策马冲向鹿群,斩蛇剑劈开白鹿脖颈的金锁。锁内暗格滚出颗丹药,遇空气自燃成青烟。 张飞蛇矛挑起白鹿残骸:”直娘贼!鹿肚子里灌了水银!" "好个祥瑞!“刘协剑指太史令,"去年荆州白雉也是这般把戏吧?“他突然从鹿腹扯出帛卷,展开竟是曹丕笔迹:”白鹿献瑞日,王师北定时..." 围观百姓哗然。刘协踏碎金锁:“传旨!改白鹿原为利民原,设官冶三十座!凡愿入冶者,日给粟米五升!" 人群中忽有老矿工高呼:”陛下!草民识得这水银矿脉..."他颤抖的手指向崤山北麓,"那处山洞飘紫烟,官爷们不许百姓近前..." "翼德!"刘协突然将玉玺抛给张飞,"带三百精兵,把紫烟洞给朕翻个底朝天!" 曹丕的檄文传到洛阳时,刘协正与老匠改制犁头。竹简上"暴虐无道"的朱批被他随手垫在火炉下:“文若先生,这火候如何?" 荀彧旧部浑身颤抖,风箱拉得断断续续:”陛下,这犁辕弧度..." "这叫‘协犁’。“刘协抹去脸上炭灰,将烧红的铁条浸入冷泉,”犁头加铁刃,辕木改曲柄。"蒸汽升腾间,他忽然握紧老匠的手,"您看这握把雕麦穗纹可顺手?" 老匠泪洒风箱:”陛下万金之躯..." "万金买不来万亩良田。"刘协突然将协犁插入沃土,新翻的泥土泛着油光,"传诏各郡:献改良农具者,赐爵一级!献冶铁良法者,授工曹掾!" 暮色中,诸葛亮望着田埂间躬身的帝王,忽然对刘备低语:“亮终于明白,陛下为何坚持要造‘协犁’。" 刘备捻断麦穗,穗粒洒落处,月光照亮犁柄上"民为贵"的篆文。远处官冶的炉火映红夜空,隐约传来张飞的大嗓门:”直娘贼!紫烟洞里藏着曹贼的炼丹炉!" 更漏声里,刘协仍在捶打犁头。火星溅上衮服,烫出点点星痕,恰似当年南宫废墟的满天星斗。 ------------ 第八十七章 紫烟藏玄机 协犁破天荒 紫烟洞的岩壁上,张飞的丈八蛇矛挑着半截炼丹炉残片:”直娘贼!这炉子底下竟有地道!”硫磺烟雾中,赵云的白袍已染成赭色:”速报陛下!地道通向...” ”不必报了。”刘协的衮服下摆沾满泥浆,手中火把照亮洞壁上的太平道符咒,”朕循着硫磺味来的。”他突然蹲身捻起把矿粉,”这赤石脂混着丹砂,可不是炼五石散的配方。” 诸葛亮羽扇驱散洞内浊气:”陛下请看此处。”扇骨指向岩缝中的青铜齿轮,”此物形制与南阳水排相似,却多了阴阳鱼纹...” ”是张衡候风地动仪的构件!”刘协剑尖挑开锈迹,露出”阳嘉元年制”的铭文,”当年董卓毁洛阳,竟把这等神器挪作炼丹之用!” 张飞蛇矛捅穿岩壁,露出后方密室:”大哥快看!这箱帛书还冒着热气!”刘协展开最上层的《太平清领书》,泛黄纸页间突然滑落块龟甲,裂纹恰似”苍天已死”四字。 ”好个左慈!”诸葛亮羽扇骤停,”竟将大贤良师遗物藏在此处...” ”未必是藏。”刘协突然将龟甲掷入丹炉残火,”朕更觉得是嫁祸。”龟甲遇火炸裂,迸出的金粉在空中拼成”代汉者曹”的籀文。 洞外忽传马蹄声,简雍踉跄入洞:”陛下!颍川荀氏联合弘农杨氏,在太学门前焚毁协犁...” ”烧了几架?”刘协淡定地卷起《太平清领书》。 ”三十...三十余架。”简雍喉头滚动,”太学生高喊'不与民争利'...” 刘协突然轻笑:”备马!朕要去太学争一争这'利'!” 太学门前的青铜鼎冒着黑烟,荀恽广袖飘飘立于阶上:”《王制》有云:‘庶人不器’!朝廷与民争利,置圣贤教诲于何地?” ”好个‘庶人不器’!”刘协策马直入人群,马鞭挑起半截焦黑犁柄,”这把协犁昨日刚耕完伊阙西坡三十亩荒地!”他突然扯过老农王九,”老丈,你说这是'器'还是'利'?” 王九佝偻着背,掌心老茧摩挲着犁柄:”这犁...这犁省了俺家两头牛的腿力...” ”听见了吗?”刘协突然将王九扶上玉辂,”这才是真正的'庶人之器'!”他转身戟指荀恽,”尔等饱食终日,可知百姓耕田裂肤之痛?” 太学生中忽有人高呼:”陛下岂不闻'君子不器'?” ”问得好!”刘协突然解下玉玺掷向青铜鼎,金玉相击声震四野,”君子若不器,何以载道?”他自鼎中抓起把灰烬,”这把灰里,有你们烧毁的三十架协犁,足够耕百亩良田!” 荀恽冷笑:”陛下是要效法暴秦,重农抑商?” ”朕要效法的是文景!”刘协突然展开《盐铁论》残卷,”桑弘羊之问犹在耳:'边用度不足,何以佐之?'”他剑锋扫过太学生青衫,”尔等吃着江东稻、穿着蜀中锦,却要断百姓生路——这才是真正的与民争利!” 人群外围突然传来张飞炸雷般的喝彩:”说得好!”丈八蛇矛挑起整架新犁,”这‘协犁’是俺跟河内铁匠打了三天三夜!哪个不服,先问过俺的拳头!” 诸葛亮趁机展开《农政全图》:”此犁每日可耕八亩,较旧犁省力三成...”他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滑落染血的绢帕。 刘协箭步上前搀扶:”孔明!” ”无妨...”诸葛亮以羽扇掩住嘴角血丝,”亮已算出,若天下普及协犁,三年可增口赋百万石...”他突然握住刘协手腕,”陛下,该下猛药了!” 刘协颔首,突然转身高喝:”传旨!即日起,太学生需轮值屯田,躬耕三月方准议政!” 紫烟洞深处,赵云望着齿轮组皱眉:”这些机括与官冶水排相连,若强拆恐伤地脉...” ”子龙将军可记得建宁二年的日蚀?”刘协突然将火把插进岩缝,”张衡曾奏:‘阴阳错行,则天地大絯’——这洞里的机关,正是仿照地动仪所设的锁龙阵!” 诸葛亮轻触齿轮上的阴阳鱼:”亮曾见残卷记载,阳嘉年间洛阳地震后,地动仪核心构件不翼而飞...”他突然以扇骨撬动鱼眼,”原来被改造成炼丹炉的鼓风机关!” 齿轮突然逆转,洞内响起机括轰鸣声。张飞一矛抵住岩壁:”大哥快退!这洞要塌!” ”塌不了!”刘协突然跃上齿轮组,”这是左慈的九宫阵!”他剑尖连点八方位,”坎位入水,离位引火...”整座齿轮组突然解体,露出下方深井中的青铜浑天仪。 赵云银枪挑起井中帛书:”陛下!这有光和七年的星象图...” ”是张角起事前的观测记录!”诸葛亮展开星图,”角、亢二宿异常明亮,正应'苍天已死'谶语...”他突然以指蘸硫磺粉,在星图旁画出新轨迹,”而今紫微垣偏移,当重启浑天仪正位!” 刘协抚摸着浑天仪的”灵台”铭文:”当年蔡邕在此观测,董卓却用来炼丹...”他突然发力转动仪身,”今日朕要用它量一量,究竟是天命重要,还是民心重要!” 浑天仪运转的刹那,洞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洞口的”代汉者曹”金粉。 伊阙官冶的暴雨中,诸葛亮咳着血调试水排:”若将张衡的齿轮组改造为水力鼓风...”他忽然踉跄扶住炉壁,”至少可增三倍铁产量...” 刘协解下衮服披在诸葛亮身上:”孔明不必急于一时。” ”陛下可曾算过?”诸葛亮颤抖着在泥地上勾画,”一架协犁需铁五十斤,百万农户便是五千万斤...”他忽然抓住刘协手腕,”亮的时间...不多了...” 暴雨中传来马蹄声,简雍滚鞍下马:”陛下!荀氏联合江东商贾,在淮北哄抬粮价...” ”来得正好!”刘协突然将协犁模具掷入铁水,”传旨各郡:以旧铁器换新犁者,一应损耗由官冶承担!” 张飞扛着三石粮袋冲入雨中:”大哥!俺用旧刀剑换了三十架新犁!” 刘协突然大笑:”翼德可知,你今日之举,胜过十万雄兵!” 雨幕深处,老农王九正带着村民拆卸门板:”陛下!俺们用旧门环换新犁!”叮当铁器声混着雨声,奏响一曲金铁农耕的变徵调。 ------------ 第八十八章 星轨正经纬 铁犁破困局 浑天仪的青铜晷针在暴雨中震颤,刘协赤足踏着泥泞攀上观测台。诸葛亮裹着玄色大氅,指尖划过星图裂缝:”紫微垣偏移三度,正应‘灵台问政’之谶...” ”不是偏移。”刘协突然扯断晷针上的蛛网,蛛丝在闪电中泛着诡谲的银光,”是董卓迁都时强拆地钉,致使仪座倾斜。”他猛然转动仪身,暴雨中的铜球突然反射月光,在云层投出北斗倒悬的虚影。 太史令王立踉跄跪地,怀中《洪范五行传》被雨水浸透:”陛下逆天改命,恐遭荧惑反噬...” ”天命在民!”刘协剑指虚空中逐渐成形的北斗七星,二十八宿铜人突然齐声嗡鸣,”传旨:即日起以浑天仪重定历法,春分改称‘开犁’,夏至易名‘锄禾’,秋分唤作‘归仓’!” 杨彪率众老臣冲入观星台:”陛下擅改祖宗历法...” ”杨太尉来得正好!”刘协突然抛出袋麦种,”这是用浑天仪测算的‘归仓日’所收新麦,亩产较太初历多三斗!”麦粒洒落间,竟在青砖上拼出”岁稔”二字。 *** 淮南渡口的漕船挤满河道,荀恽的商旗在桅杆猎猎作响。粮商陈平捧着镶金算盘:”荀公,淮北粟价已涨到八百钱一石...” ”不够!”荀恽碾碎手中麦粒,细屑飘入江中引得鱼群翻涌,”明日挂千钱价牌,再放话洛阳官仓仅剩三日存粮!” 舱外忽然传来骚动。张飞炸雷般的嗓门穿透船板:”直娘贼!这漕船吃水不过三尺,装的尽是砂石!”丈八蛇矛捅穿货舱,黄沙混着霉米倾泻而出,惊得船头鸬鹚振翅乱飞。 刘协缓步登船,玄色衮服下摆扫过掺沙的米粒:”建安七年赤壁火攻,曹公用掺砂船诱敌;荀公子这‘千钱粮’里,莫不是藏着火油?” 荀恽广袖翻飞间暗藏寒芒:”陛下说笑...” ”是说笑么?”刘协突然掀开暗舱,成箱的《盐铁论》伪书下压着硫磺硝石,”《齐民要术》载,硫磺掺砂可作火攻引信——荀氏祖传的《火攻注疏》,果然名不虚传!” 江面忽起号角,赵云的白毦兵驾蒙冲斗舰围来。诸葛亮立在船楼,羽扇击节作歌:”坎坎伐檀兮,河水浊且涟...”歌声中,三十架改良水排突然出水,将漕船冲得东倒西歪。 ”三成砂石掺两成陈米,余下皆是空仓。”刘协剑挑粮袋,霉米中爬出肥硕米虫,”这‘千钱粮’里,怕是有七百钱喂了仓鼠!” ”那又如何?”荀恽突然撕破伪善,”弘农杨氏已断官冶铁料,清河崔氏罢黜百名冶匠...”他忽然掷出块焦黑的协犁残片,”陛下新政,不过昙花一现!” 刘协踏碎残片,自袖中抖落七枚虎符:”尔等可知,杨彪强征的七千顷良田,已化作三十座新冶!”虎符在甲板弹跳,落地竟成北斗阵型,”传旨:即日起设平准署,凡哄抬粮价超官价三成者——”剑锋斩断商旗,”当如此旗!” *** 南宫废墟的观星台上,刘备摩挲着新铸的”协剑”。剑身映出诸葛亮咳血的身影:”孔明真要行此险棋?” ”亮时日无多...”诸葛亮裹紧貂裘,咳出的血沫在星图上晕染出紫微垣轮廓,”唯有借荧惑异象,助陛下破江东灯阵。”他忽然以扇骨敲击浑天仪,晷针在”归仓”位骤停,”主公请看,今夜荧惑入南斗!” 话音刚落,十二匹快马踏碎宫门。琅琊王刘熙持高祖训诰冲入,腰间玉组佩撞得叮当作响:”刘协!尔毁宗庙、改历法,今日吾等刘姓诸侯...” ”王叔来得正好!”刘协突然跃下观星台,玄色衮服沾满星辉,”可识得此物?”他手中”协犁”在月光下泛着青芒,犁柄雕刻的麦穗纹闪着金粉。 刘熙的玉笏险些落地:”这...这是...” ”高祖入关中时,萧何持的可不是玉笏!”刘协将协犁塞进老亲王手中,顺势抹去他袖口金线,”明日朕要在太庙行亲耕礼,王叔可愿扶这新犁?” 鲁王刘晔扯断冕旒珠串:”陛下是要诸侯与贱民同耕?” ”鲁地盐池晒盐之法,出自胶东老农;曲阜孔庙修缮,赖于泰山石匠。”刘协突然扯开诸侯的锦缎披风,金丝银线纷纷飘落,”尔等华服之上,哪根丝线不是民力所织?”他忽然踩住刘熙的云纹舄,”这鞋底的益州棕麻,还是王叔上月强征的贡品吧?” 琅琊王手中协犁突然坠地,犁尖插入青砖缝隙。刘协俯身耳语:”王叔可知,这把犁昨日刚耕过荀氏祖坟?那坟头新长的野麦,酿出的酒格外醇香...” *** 紫烟洞深处,左慈的拂尘扫过青铜浑天仪。岩壁渗出的硫磺水在卦象沟槽中流淌,映得他面目青紫:”好个刘协,竟用张衡的遗物破我九宫阵...” ”师尊,浑天仪已现荧惑守心之象。”道童捧着灼热的龟甲跪地,”是否启动备用的七杀阵?” 左慈捏碎龟甲,碎屑在掌心熔成赤珠:”刘协改‘荧惑’为‘归仓’,天象已乱...”他蘸着龟甲血在岩壁勾画,血痕竟与地脉暗合,”速去江东,让孙权在采石矶布二十八宿灯阵!” 道童迟疑:”那洛阳这边...” ”自有棋子。”左慈拂尘卷起炼丹炉残片,炉灰在空中拼出”司马”二字,”告诉荀彧,该让那位‘卧龙’病重不治了...” *** 伊阙关外的屯田里,刘协扶着病弱的诸葛亮试犁。新铸的”协犁”破土如舟行浪,翻起的泥浪中隐现星图纹路。远处官冶的炉火映红夜空,铁水奔流声似龙吟。 ”陛下...咳咳...此犁垄距当再宽三寸...”诸葛亮苍白的指尖划过泥痕,留下带血的沟壑,”亮夜观'归仓’位,今秋恐有蝗虫自兖州来...” ”那就让蝗虫来得更猛些!”刘协突然抓起把虫卵,黄褐色的卵壳在掌心蠕动,”朕已令河内郡囤积十万只鸭雏。”他碾碎虫卵,汁液染黄袍袖,”待兖州鸭肥之时,便是士族粮尽之日!” 张飞扛着两石鸭雏路过,雏鸭啄食他络腮胡上的草屑:”大哥!这扁毛畜生比蛇矛还好使!” 诸葛亮忽然踉跄,手中羽伞深深插入泥土:”陛下...浑天仪既正...亮该...”话未竟,一口黑血喷在星纹犁痕上,瞬间被暴雨冲刷成诡异的紫红色。 ”传太医!”刘协的嘶吼惊起群鸦。却见诸葛亮攥紧天子衣袖,指甲在龙纹上刻出深痕:”荧惑守心...实为...为...”他忽然蘸血在犁柄写下”三马食槽”,气绝时指尖仍指着北方邺城。 暴雨倾盆,刘协跪在泥泞中紧握染血的犁柄。雷鸣电闪间,邺城方向有狼形星芒直扑紫微垣,却在触及”归仓”星位时,被突然升起的千架协犁虚影绞成碎芒。 ------------ 第八十九章 素缟镇山河 星火焚江涛 诸葛亮的灵柩停驻在铜驼街时,十万百姓自发送来的素帛堆成雪岭。刘协赤足踏着浸透晨露的麻布,手中玉圭轻叩棺椁三响,金声玉振惊起檐下白鸽:“孔明临终说,要葬在能看到官冶炉火的地方。" 杨仪捧着《出师表》残卷哽咽:”丞相嘱托...要看着新政..." "他看得到。"刘协突然掀开棺盖,寒铁气息扑面而来。他将浑天仪核心构件置于诸葛亮胸前,齿轮咬合声在棺内激起回响:"此物随他观测星象十三载,当伴他长眠。"铜制齿轮与遗容相触的刹那,北邙山方向突然传来地鸣,惊得白幡猎猎作响。 荀恽率士族子弟踏碎满地素帛:“陛下以凶器陪葬,恐冲克大汉气运!" "凶器?"刘协剑指官冶方向,晨雾中三十座高炉正喷吐赤焰。他拾起块未燃尽的焦炭:“光和四年张让铸铜人,熔了三十六郡农具;今日这炉火炼的——”炭块掷入水槽,蒸汽托起新铸的犁铧,“是再造乾坤的利器!" 杨彪的鸠杖击地:”礼法不可废!" "礼法?"刘协突然扯断孝带,素帛在风中舒展如旗,”《礼记》有云:‘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他踏着素帛走向人群,”今日这十万民哀,可比太庙里的三牲六畜更合礼法?" 老农王九突然挤到前排,黧黑的手掌按在棺木:“丞相教过俺们看节气...求陛下让丞相看着庄稼收成..."粗粝的手纹与楠木纹理交错,竟拼出个"豐"字。 刘协解下玉带钩:”传旨!即日起,丞相陵前设'观丰台',秋收时朕与百姓共祭。" 采石矶的峭壁上,周瑜轻抚焦尾琴。琴弦在"角宿"位突颤,他蹙眉望向对岸密林:"子敬可闻鸭鸣?" 鲁肃手中星盘骤停:"此非寻常禽声..."话音未落,数万只鸭雏乘竹筏顺流而下,背羽涂抹的磷粉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对岸突然亮起千面铜镜,将月光折射成"归仓"二字,惊得江鱼跃出水面。 "好个刘协!"周瑜摔琴而起,琴身"徵"弦嵌入岩缝,"竟用家禽破我星宿阵!"他忽然嗅到磷粉中的硫磺味,"快撤!这是火..." "公瑾且慢!"刘协的蒙冲舰冲破浓雾。舰首犁开鸭群,磷粉遇风自燃,在江面铺就七丈火路:“这些鸭雏喂的是官仓陈米——"他挽弓搭箭,箭簇系着《农政要术》,"烦请转告仲谋:江东儿郎的军粮,朕用鸭肉来换!" 周瑜反手拔出佩剑,剑光劈开火幕:“陛下可知,此火要焚尽江东战船?" "焚尽又何妨?”刘协突然掀开甲板,露出舱内堆积的粟种,“此乃南阳新育的耐旱种,一船可抵十万石军粮!”他抓把种子撒入江中,竟在烈焰中生根发芽。 鲁肃手中星盘坠地:“这...这是..." “这是民心种!"诸葛亮的声音仿佛从火中传来,"遇土则生,遇火则长!" 兖州平原上,张飞挥矛驱赶遮天蔽日的蝗群。丈八蛇矛扫落虫尸如雨,却见老农王九跪在田埂痛哭:“这茬麦子...是俺闺女的嫁妆..." "哭个球!"张飞踹翻虫尸堆,”跟俺去官冶领新种!" "种子在这。“刘协汗血马踏破虫云。他解开腰间锦囊,麦粒在掌心泛着金芒:”此乃‘卧龙三号’,耐旱抗虫——“突然撕下龙纹袖口包裹麦种,”用皇袍裹着,看哪个世家敢抢!" 王九颤巍巍捧种:“这...这金贵物..." "金贵?"刘协突然抓起把虫卵塞入口中,黄浆从嘴角溢出,"不及百姓血汗金贵!"他翻身上马,”传旨!兖州免赋三年,官仓开闸济民!" 空中忽现阴云,竟是司马懿驯养的蝗群。刘协冷笑挥旗,十万鸭兵如黄云过境,鸭蹼踏碎虫卵,长喙啄穿飞蝗。张飞丈八蛇矛指天:“直娘贼!加餐了!" 铜雀台深处,司马懿的狼毫笔在"三马食槽"旁勾画卦象。墨迹还未干,暗探仓皇来报:”刘协在黄河架设浮桥,十二连舟暗藏玄机..." "不过是光武滹沱河旧计。"司马懿碾碎龟甲,"令于禁水师断其..." "仲达误矣!"郭嘉幽灵般现身,酒葫芦映出对岸火光,"那浮桥龙骨嵌有火石,鸭羽磷粉为引..."话音被惊天爆炸淹没,黄河上空腾起鸭形焰火。 司马懿指节发白:"好个火鸭计!" "更妙的在此。"郭嘉展开绢帛,绘有官冶新制的"天工犁","此犁入土七寸,正破我邺城地脉..." 铜漏骤停。司马懿突然割破手腕,血染星图:“那就让刘协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怒!”血珠在"心宿"位凝成蝗虫形态,“传令死士:焚毁南阳粮种库!” 司马懿驻足不前,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思考什么。 洛阳官冶深井前,刘协转动新铸的浑天仪。齿轮咬合声与地脉共鸣,岩壁上突现光武帝虚影:"协儿可知,高祖为何斩蛇?" "斩的是暴秦气数。"刘协将染血的协犁插入地缝。 "那王莽金匮呢?“虚影拂袖,井底升起青铜巨箱。 "藏的是民心!”犁尖挑起金匮,十二道金光中现出《氾胜之书》。刘协抚过"以鸭克蝗"的朱批,突然大笑:“原来四百年前,氾胜之就留好治世良方!" 杨仪匆匆来报:”南阳粮种库遇袭..." "无妨。"刘协抖开《农政要术》,"真正的粮种在——"书页间飘落万千麦穗,落地化作青苗,"在百姓陇亩之间!" 官冶工匠突然齐跪:"请陛下授'天工'爵印!" 刘协熔玉玺为印,赤金流纹铸就"天工"二字:"即日起,尔等爵同关内侯!"锤击铁砧声震九霄,邺城方向的星芒应声溃散。暮色中,新铸的浑天仪指向"归仓"星位,恰与诸葛亮陵前的炉火辉映。 ------------ 第九十章 金穗压霜刃 寒炉铸铁律 洛阳官冶的锤击声惊醒了建安十二年的初雪。刘协赤脚踏过覆霜的铜驼街,昨夜新铸的"天工爵印"在晨光中泛着青芒,三十名冶铁工匠的姓名深深烙进玄铁。雪地上蜿蜒的血迹是弘农杨氏门客偷袭所留,此刻已被早起的磨刀匠老周用铁屑混着雪水扫成太极图案。 "陛下,杨彪率两千门生跪在南宫废墟。"赵云拂去甲胄上的冰凌,银枪挑起半截断箭。箭杆上"颍川荀"的铭文被霜花覆盖,却遮不住箭簇处暗绿的尸毒。 刘协碾碎霜花,冰渣刺入掌心:"让老司徒多跪会儿,冻硬了膝盖才好敲打。"他忽然驻足俯身,玄色衮服扫开积雪,露出半粒深埋冻土的麦种,"去岁‘卧龙三号’的遗种?" 墙根阴影里传来窸窣声。老农王九钻出破败的稻草垛,黧黑的手从补丁摞补丁的袄里掏出陶罐:"丞相陵前的麦子...偷偷结穗了。"罐中金穗沾着墓土,在雪地里格外刺眼。几粒麦壳飘落,竟在冻土上萌出细弱的白芽。 "此穗当悬于观丰台——“刘协解下貂裘裹住陶罐,狐毛领口扫过王九冻裂的手背,”让孔明看看,他育的种能破冬寒。“远处突然传来冰面开裂声,南宫废墟的哭谏声穿透风雪:”陛下若执迷不悟,老臣便效比干剖心..." 杨彪的紫绶玉带已冻在冰面上,怀中却暗藏鎏金暖炉。刘协剑锋轻挑,炉盖滚落露出《田籍篡录》残页:"司徒的心可比炉炭炽热。"残页掷入火盆,焦糊味中浮现强占民田的墨迹,赫然是杨氏在河内私垦的"百顷"之数。 荀恽广袖翻飞间暗藏袖箭:"陛下焚毁典籍!" "焚的是蛀虫!"刘协剑锋挑起王九的陶罐,金穗跌落《周礼》竹简,压弯了"王臣公,公臣大夫"的篆文。围观太学生中忽有青衫士子诵起《硕鼠》,声浪渐如潮涌。冰面下暗流涌动,竟有早春游鱼撞破薄冰,衔着麦芽跃出水面。 邺城的狼形星芒就在这时刺破云层。司马懿驯养的鹰隼掠过废墟,爪间密信飘落刘协掌心:"闻陛下重工匠,特献曹公'发丘印'为贺。"印钮处的尸毒沾雪即燃,幽蓝鬼火却被他反手按入杨彪袖中。 "司徒可知?"刘协贴近老臣耳语,呵出的白雾凝成冰晶,"这印掘过杨氏太爷爷的合葬墓。"杨彪突然抽搐倒地,袖口窜起的鬼火映出棺椁纹样,两千门生顿作鸟兽散。混乱中有士子踩碎冰面,捞起的却不是碎玉,而是沉埋多年的王莽货泉——钱纹"农"字正与新铸天工犁相合。 南阳白水畔腾起黑烟时,刘协正在试犁新铸的"破冰铧"。铁刃切开冻土,震得他虎口迸血,血珠渗入犁沟竟催出星点绿意:"传令河内郡!今冬种春麦。" 太史令王立抱来《月令》,竹简结满冰凌:"仲冬种麦违逆天时..." "天时在朕的犁尖上!"刘协突然扯过老农的冻疮手按在土里,“王翁且摸,这土芯是否温乎?”老者浑浊的眼中迸出精光,指节深深抠入冻土:“是地气!当年丞相教过,冬耕保墒..."话未竟,远处传来马蹄踏冰声。 简雍滚鞍下马,眉毛结满冰碴:”宛城急报!曹仁焚毁官田..." "烧了几成?"刘协镇定地往犁铧抹油,鱼油混着铁锈滴落冻土。 "七...七成。" "好!"刘协突然大笑,惊飞枯枝上的寒鸦,"传诏各郡:即日起征‘焚田税’,凡焦土皆按上田计税!"他踹翻惊慌的税吏,羊皮账册散落雪地,"再把曹仁的火把灰分给农户——"抓起把灰烬迎风扬撒,"这是最好的肥田料!" 张飞纵马冲进田埂,络腮胡挂满冰珠:"大哥!那灰里有火油味..." "正需火油!"刘协剑指北邙山,山阴处积雪突然崩落露出新砌的窑口,"传令官冶:即日起熔铸'火龙铧',犁沟暗藏火道化冻土!"他突然抓起把灰烬撒向天空,灰烬中的铁屑在晨光中闪烁如星,"告诉曹子孝,他烧的是大汉的燎原星火!" 铜雀台地宫的血祭坛上,司马懿割开第七只黑犬的喉咙。血雾中浮现的卦象却让郭嘉的酒葫芦坠地:"荧惑入舆鬼..." "好个刘协!“司马懿捏碎龟甲,甲屑嵌入掌心,”竟将灾星引向江东!“他蘸血在舆图勾画,邺城至建业的河道突现赤痕,”速放疫船下江南——这‘荧惑’该由孙权接着!" 暗河深处的腐尸还未装船,对岸突然传来熟悉的鸭鸣。刘协的蒙冲舰撞碎薄冰,舰首犁开的水波竟泛着药香:“仲达可知,这批‘疫尸’腌过杜仲、黄芪?”他抛下成捆的《伤寒杂病论》,羊皮卷在血雾中舒展,“张仲景托朕带句话:多谢赠药!" 郭嘉突然咳血大笑,酒液溅在祭坛化作冰花:”陛下可知...咳咳...这酒中的五石散..."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冰花纹理竟与官冶的齿轮暗合。 "奉孝啊。"刘协剑挑冰花,寒气顺着剑身蔓延,"你饮的不是酒,是官冶新炼的‘寒铁精’。"冰晶突然爆裂,溅出的铁屑在祭坛烙出"农"字,"回去告诉曹丕,他求的长生药——"剑锋劈开血雾,"在百姓的炊烟里!" 腊月廿三的灶王祭,刘协蹲在洛阳最破败的里坊添柴。灶膛火光映着《焚田税》竹简,简雍忧心忡忡:"各郡已征得赋税..." "赋税在这。"刘协突然扒出烤焦的麦饼分给孩童,焦香混着泥土味弥漫,"吃下去,明日随朕去观丰台。"有个总角小儿舔着饼渣呢喃"甜",他忽然想起初平四年与伏皇后分食观音土的情景——那时的"甜"是掺了泪的苦。 翌日黎明,十万流民聚集南宫废墟。刘协挥剑斩断祭坛绳索,金穗如雨倾泻:"这是南阳灰土里长出的‘天工麦’!"他当众嚼碎麦粒,胚芽的苦涩在舌尖化开,"即日起,赋税改征新种——一斗换三斗!" 人群中的荀彧门客刚摸出毒种,忽被老农王九按倒在地:"后生!这麦粒要这样辨..."粗糙的指腹搓开种皮,露出内里金黄的胚芽。不知谁先哼起《击壤歌》,声浪震得残雪簌簌,废墟梁柱间冬眠的蛇虫竟破土而出,衔着麦穗游向观丰台。 司马懿的鹰隼在云霄哀鸣时,刘协正将最后一把麦种埋进诸葛亮墓前。冰土下的铜齿轮突然转动,带得浑天仪在云端投下星图——"舆鬼"星位正对江东,而"荧惑"已化作万顷麦芒。有农人指天惊呼,说看见丞相羽扇轻摇,扇落星雨润泽八荒。 ------------ 第九十一章 麦浪卷烽烟 耒耜铸铜章 春分那日的朝霞染红了洛阳官仓的陶簋,十万石新麦在《击壤歌》的夯声中归仓。刘协赤脚踏着麦堆,青芒刺破衮服下摆,在脚踝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他捧起带露水的麦穗贴近耳畔,仿佛听见诸葛亮临终时气若游丝的叮咛:"麦熟三晌...陛下切记..." "大哥!"张飞扛着三架曲辕犁冲入库门,犁尖勾翻的麦浪中突然滚出个鎏金虎符。虎符"征西将军"的铭文被麦芒刮花,凹槽里还嵌着半粒发芽的麦种。 刘协拾起虎符对光细看:"曹子孝倒是舍得,拿武库虎符当麦种匣。"他忽然掰开符身,夹层里抖落出裹着蜜蜡的绢书,"着令淮南诸将...呵,这蜜蜡掺了断肠草?" 赵云的白袍掠过仓门,肩甲凝结的江雾簌簌落下:"江东战船突入巢湖,船帆绘有二十八宿..." "不是战船。"刘协碾碎蜜蜡,草汁在麦粒上灼出青烟,"是运粮船——孙权要换朕的冬麦种。"他突然将虎符掷入磨盘,金粉混着麦粒碾成齑粉,"传令巢湖守军,放火船时留三成粮种。记住,专烧绘着'奎宿'的船舷!" 老农王九颤巍巍捧起带金粉的麦面,浑浊的老眼突然迸出精光:"陛下,这磨过的..." "掺了金粉的给江东,原种的发农户。"刘协指尖蘸面在仓壁勾画,麦尘簌簌拼出巢湖地形图,"告诉周瑜,金麦饼比铜钱更养人。"阳光穿透气窗,在麦尘勾勒的舆图上投下光斑,恰似星宿落于湖心。 * 铜雀台地宫的血池泛起涟漪时,司马懿正在烹煮一锅麦粥。蒸汽中浮现的郭嘉残影伸手搅动铜勺:"仲达可知...咳咳...刘协在麦粒中掺了磁粉..." "噤声!"司马懿突然将铜勺插入粥锅,青铜勺柄竟自行转向北斗方位,"他在重演张衡的候风地动术!"粥面漂浮的麦壳突然聚成江东地形,建业方位裂开细纹,"速传于禁,在巢湖东岸埋下三千磁石!" 暗门被劲风撞开,荀彧的侄孙捧着《齐民要术》残卷踉跄而入。铁粉从泛黄的纸缝簌簌而落,在血池表面拼出"火龙铧"三字,每个笔画都渗出暗红铁锈。 "晚了。"司马懿捏碎陶碗,碎瓷嵌入掌心,"刘协早把磁粉混入江东麦种..."血珠坠入粥锅,将建业地形染得猩红可怖。血池突然沸腾,浮起半截焦黑的龙骨——那是去年赤壁沉没的蒙冲舰残骸。 * 巢湖北岸的芦苇荡里,周瑜指尖抚过船帆上的奎宿图纹。焦尾琴忽发悲鸣,七弦齐断:"刘协烧船专毁奎宿位,莫非识破我借星力催粮的谋划?" "报!船底有异响!"水卒话音未落,整艘楼船突然倾斜。周瑜探身下望,数以万计的麦粒吸附在暗礁磁石上,竟在江底拼出"民心如铁"的篆文。更诡谲的是,每个篆字边缘都吸附着曹军箭镞,锈迹在江水中晕染如血。 对岸忽有蒙冲舰切开月影,刘协的玄色衮服猎猎如旌旗:"公瑾可知,磁石能改地脉?"他抛下成捆的《地动仪注疏》,竹简在江面铺成浮桥,"这三千斤磁石,够铸百万枚犁铧!" 周瑜按着震颤的琴身:"你要用战具换农器?" "是拿农器当战具!"刘协剑指江北,惊起夜栖的鱼鹰,"明日此时,朕的十万耕夫将持犁渡江——"他忽然扯开衣襟,腰间铜章在月光下泛着青芒,"公瑾是要血染长江,还是共耕吴地?" 江风掀起残破的衮服,露出铜章上耒耜相交的纹样。有老卒认出这是吴地失传的"钺犁纹",突然跪地以刀刮帆,二十八宿图在船帆上片片剥落。 * 南阳官田的祭坛前,杨彪第三次摔碎玉圭。镶金的圭身裂成八瓣,每瓣都映出正在耕作的流民身影:"列祖列宗!刘协毁田制、乱贵贱..." 飓风卷起祭文,将"敬天法祖"的墨迹拍在老农王九脸上。老人摘下粘在皱纹里的纸屑,顺手垫在犁头下:"这细绢比草纸耐磨。"犁尖翻开的土层里,前朝五铢钱与冬麦根须纠缠成网。 刘协的汗珠坠入犁沟,在刚破土的麦苗上摔成八瓣:"听说杨氏祠堂的瓦当刻着'五谷丰登'?" "去年被司徒换了'诗礼传家'。"赵云银枪挑起片残瓦,瓦当背面的陈麦已生满黑虫,"祠堂梁柱的蛀粉飘到官田,害得三成麦苗枯死。" "虫好啊。"刘协突然敞开官仓,惊飞啄食的麻雀,"传旨:凡献虫一斗者,赏新麦三升!"数日间,杨氏祠堂的梁柱被蠹虫蛀空,刻着"克己复礼"的主梁坠落时,正巧砸碎荀彧送来的《礼运》竹简。 * 子夜观星台上,刘协用麦秆测量紫微垣的偏移。麦秆的影子投在诸葛亮修订的《十二州风土志》上,将"江淮多瘴疠"的批注切成碎片。简雍捧着星图踉跄奔来:"邺城传出童谣:'金麦银犁,不如司马一计'..." "改两个字。"刘协蘸着蒹葭露在简牍书写,露水渗入竹纹形成冰晶,"换成'金麦银犁,最惧司马一计'。"他突然振臂抛简,惊起栖居残檐的夜枭,"让邺城的说书人连夜传唱,赏钱..."话音被流星划过天际的锐响切断。 诸葛亮墓前的浑天仪突然自转,齿轮咬合声惊醒守陵的老卒。他看见铜球投射的星光照在麦田,抽穗的声响竟似金戈铁马。更奇的是,每个麦穗顶端都凝结着霜花,霜纹恰似未完成的"三马食槽"卦象。 * 建安十三年的第一场春雨降临时,十万农具正在巢湖南岸浇铸。刘协赤膊抡锤,将曹军的断剑残戈锻成犁头,火星在雨幕中绽开又熄灭:"这一锤,为下邳冤魂!"铁砧迸出的流火点燃浸油的《九章算术》,火舌吞噬"赋役"篇目时,雨滴在竹简上烫出"轻徭薄赋"的孔洞。 周瑜的粮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船头祭祀的牛头已被换成木犁:"陛下真要犁平江东?" "朕犁的是阡陌,平的是沟壑。"刘协掷出铜章,印面深深嵌入船桅,"持此章者,可在吴地领荒田百亩。"雨水冲刷着"授田于野"的字样,竟有吴地老卒跪在甲板上,用战刀刮去二十八宿图纹。刮痕处露出的船板年轮,依稀可辨光和年间"江夏大熟"的墨迹。 当夜子时,巢湖底的三千斤磁石不翼而飞。渔夫传言看见金龙衔石而去,唯老农王九在淤泥中发现铁犁划痕。他沿着犁痕摸索三里,铁锈在掌心拼出诸葛亮的手书——"民心为磁,吸附天下"。 ------------ 第九十二章 磁针指苍黔 铁律裂华裳 巢湖的淤泥在盛夏骄阳下蒸腾着铁锈味,老农王九的草鞋陷在青黑色的泥淖里。他摩挲着昨日掘出的青铜齿轮,齿隙间黏着的麦壳已生出霉斑,却比怀中硬饼更让他觉得真切。湖面忽起涟漪,成群游鱼衔着铁屑浮出水面,鳞片折射的光斑在芦苇荡拼出"广陵"二字。有幼童赤脚跑过滩涂,脚底沾着的铁砂竟被吸附成"民"字形状。 "鱼书到了。"刘协赤足踩过晒得滚烫的船板,腰间铜章烙在肌肤上泛起红印。他捞起尾青鱼剖开鱼腹,裹着鱼油的绢书展开竟是司马懿的笔迹:"闻陛下善渔,特献江东鲥鱼万尾。"绢角暗绣的北斗七星纹遇鱼油融化,在甲板渗出紫黑色毒汁。 赵云的白毦枪挑起鱼鳃,枪尖沾着金色丝状物:"鳃中金丝...是交州特有的箭毒木汁!" "是药引。"刘协突然将毒鱼抛向空中,盘旋的鹰隼应声扑落,"告诉华佗,他的麻沸散有新方了。"鹰爪撕裂鱼腹时,毒汁滴在船板竟蚀出《青囊书》残页纹路,其中"刮骨疗毒"四字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磷光。 张飞扛着磁石垒成的假山撞进船舱,假山缝隙里嵌着半截锈蚀的环首刀:"大哥!曹军在广陵..."话音被磁石吸走的佩刀打断,铁刀嵌入石缝露出半截"司马"铭文,刀柄缠着的发丝竟与三年前战死的徐州守军同色。 "广陵的戏该收场了。"刘协突然掀开磁石,内藏的麦种随震动簌簌而落。他抓起把麦粒撒向湖面,磁石吸附的铁屑在水中形成箭头,直指广陵城西粮仓,"传令糜竺,把建业的米价压到三文一斗——用这些'司马麦',记得掺些益州的花椒籽。" 广陵城头的更鼓染着江雾,守将牛金盯着城外连绵的麦田。田垄间插满缚着红绸的木耒,夜风掠过时竟发出金铁交鸣声。护城河漂来半截焦尾琴,琴弦缠着枯萎的稻穗,穗尖刺破他指尖渗出发黑的毒血。 "装神弄鬼!"牛金张弓射断红绸,箭矢却带着半截麦穗钉回城楼。麦穗遇血疯长,根须扎进青砖裂缝,穗芒刺破掌心时渗出紫色浆液。军医颤抖着刮去腐肉:"将军中的是'麦角菌',此毒需庐江的...的..." "需庐江的磁石磨粉外敷。"刘协的声音突然自麦田炸响。成千木耒同时燃起绿火,火光中浮现诸葛亮改良的耧车图,车辕处镶嵌的磁石正吸附着城头箭矢,"牛将军可知,你射断的是救命的药引?"田垄间突然站起三百老弱妇孺,每人手中磁石吸着数支铁箭。 牛金挥剑斩断垛口旌旗:"放火箭!烧了这些妖麦!" "火箭该往这里放。"刘协突然现身城下,火把照亮身后襁褓中的婴孩。孩子胸前的长命锁刻着"牛"字族徽,锁芯暗藏的药粉随风飘散,"这些妇孺昨夜饮了磁石水,五脏六腑皆成吸铁——将军每放一箭,便有十支箭转向亲族!" 城墙上的弓弦声渐弱,有士卒认出母亲补丁摞补丁的襦裙。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刺破夜色,刘协解开婴孩襁褓,露出心口处嵌着的磁石。磁石表面刻着《齐民要术》的治蝗篇,吸附的箭镞拼成"解甲归田"四字。 当第一个士卒抛下弓箭,整段城墙响起陶罐碎裂声。藏匿在箭楼的麦种遇血发芽,根系撑裂墙砖,更有藤蔓缠住弩机。牛金的宝剑坠地时,刘协掷出的磁石吸附千箭,在夜空拼出农耕廿四节气图。 洛阳南宫的废墟上,杨彪第七次修改《氏族志》。竹简刻到"弘农杨氏"时,刀锋突然被磁石吸偏,在"杨"字旁划出深深的"民"痕。镶玉的简册落地碎裂,玉屑中蹦出个青铜齿轮,齿缝里卡着去岁强占的田契。 "妖术!定是刘协的妖术!"杨彪的白须沾着碎玉,在夕阳下泛着青光。他未曾注意废墟阴影里,老农王九正用磁石吸附散落的金丝,那些本应装饰族谱的丝线,此刻正编织成捕鼠的罗网。 刘协的衮服下摆扫过残简,金线勾起的尘埃在空中形成星图:"听说司徒在重写史书?" "陛下毁籍灭典..." "朕毁的是枷锁。"刘协突然展开杨氏祠堂的梁柱蛀粉,粉尘在磁石牵引下聚成江东地形,"这些粉屑里掺着三十七种毒菌——司徒可知,你家族学童每日诵读的《孝经》,是写在浸过疫病的羊皮上?"羊皮卷遇热显现红斑,恰似建安七年大疫时的患者体纹。 杨彪的玉簪突然崩断,白发散乱如疯:"你这是要绝天下士族!" "朕要绝的是吸髓啖血的规矩!"刘协挥剑劈开石案,暗格里滚出五铢钱模。他拾起钱模对日细看,内壁竟刻着"税重民反"的阴文,"即日起,旧钱改铸农具者——"钱模掷向流民溅起火星,"赏新钱三倍!" 人群中的荀彧门客刚要溜走,老农王九的锄头已勾住其华服下摆。裂帛声里,十斤私钱从夹层倾泻而出,钱眼穿着的丝线竟织成邺城布防图。刘协踩住满地铜钱,靴底"授田于野"的印纹与钱文重叠:"诸君可见?这才是真正的'金玉其外'!" 长江入海口的盐场上,周瑜盯着沙盘上的磁针出神。铁砂在"吴"字方位聚成旋涡,忽有咸风卷来孩童清唱:"金麦银犁,最惧司马一计..."磁针应声指向建业方向,针尖挑起的铁屑竟拼出卧龙岗地势图。 "报!刘协的海船..."哨兵话音被浪涛吞没。十二艘蒙冲舰刺破晨雾,船身镶满磁石,吸走吴军铁甲如退潮。刘协立在船首抛下盐袋,袋中赤盐遇水结晶,在波光中形成《伤寒杂病论》的灸法图:"此乃广陵毒盐的解药——公瑾是要保水师,还是保盐田?" 周瑜的焦尾琴浮在江面,琴弦自行弹奏《广陵散》。第七根弦崩断时,暗藏在琴腹的匕首刺破桐木:"陛下可知,此曲原名《聂政刺韩》?" "朕更知聂政乃屠户出身。"刘协突然撒出麦种,磁石船吸走的铁甲在江底拼成犁铧形状。有老盐工跃入江中,锈蚀的铁链缠身却仰天大笑:"三十年煮盐,不及一日铸铁!"这笑声如瘟疫蔓延,盐田顷刻竖起百座冶铁炉,风箱声压过了惊涛。 子时的铜雀台地宫,司马懿的罗盘炸成碎片。郭嘉的残影在血池中扭曲:"磁极已偏,紫微垣..." "闭嘴!"司马懿将龟甲碾成粉撒入烛火,"刘协改的不止地脉,还有人心。"火焰窜上穹顶,投射出的长江盐场星图中,每颗星都是冶铁的火光。他突然割破手腕,血水在《河图》上勾画,绘出的却不是八卦,而是万千农具围攻邺城的骇象。 暗门轰然倒塌,荀彧捧着裂开的族谱:"十二世家决议..." "没有世家了。"司马懿蘸血在墙上书写,血迹却逆流成"民"字。他抓起荀彧的玉带钩砸向星图,玉碎时迸发的荧光竟显现春耕图景:"他砸碎了珠玉,却让瓦砾生出稻麦!" 邺城方向传来地鸣,杨彪的求救帛书在震动中化为齑粉。粉末飘出窗外,落在正给战马喂豆的老卒掌心。他随手将粉末混入草料,哼着《击壤歌》轻抚马鬃:"加把劲,明日犁完北坡,给你换新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