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梯 黑夜深沉,雨点敲击伞面,密集的声音如同急促的鼓点。 云闲手中雨伞翻转的瞬间,刺眼的车灯直直扑来。 她只觉身体被狠狠抛飞,胸口像被巨锤砸碎一般。 冰冷的水泥地迎面袭来,伞从手中滑脱,被风雨卷走,翻滚着落向远处,剧痛瞬间席卷至全身。 她艰难地呼吸着,鲜血混着雨水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渐渐地,痛感开始减退,耳边的雨声和喧嚣仿佛被抽离。她感到一阵空洞的飘忽,像是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一切忽然静止。 雨滴凝滞在空中,车灯冻结在原地,整个世界被一片诡异的寂静笼罩。 云闲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部电梯。 它孤零零地伫立在雨夜中,金属门无声地敞开着,里面灯光柔和,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云闲费力地撑起身体,鬼使神差地走进电梯,就在她踏入的瞬间,门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闭合。 幽暗的空间中只剩下她和轻微的机械运作声。 电梯四壁光滑如镜,映照出她狼狈的身影,门旁没有按键,只有一块小小的黑色屏幕,屏幕闪烁了一下,一行刺目的红字浮现其上: 「当前人数:1/6」 正当她满心疑惑时,电梯“叮”地一声停住了…… 云闲的心猛地一跳,眼前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款步走了进来,她的高跟鞋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云闲抬起头,只见那女人容貌妩媚,却冷漠得仿佛没有一丝人气。 她冷冷地扫过云闲,目光带着审视与戒备。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数字闪烁了一下,变成了「当前人数:2/6」 云闲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感到喉咙干涩,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电梯再次运行。不久,门再度打开。 一个穿着简朴道袍的老头步履缓慢地走进来。 他的面容枯槁,脸上刻满深深浅浅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刺人。 老头在电梯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云闲身上,开口道:“丫头,你这模样,怎么也来这儿了?” 云闲一愣,哑声答道:“我被车撞了,然后……就进来了,这是哪?” 老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低声说道: “这里是‘界梯’。只有濒死的人才会来到这里,完成任务才能活着回去,但是此后,每隔三个月,你都会再度回到这里。” 老头话音刚落,电梯突然一震,停了下来。 门再次打开时,一个高大如山的壮汉闯了进来。他粗重的喘息声充满整个狭小的空间,阴影瞬间笼罩住每一个人。 那壮汉一眼扫向红裙女人,眼神中掠过毫不掩饰的淫邪,又将目光移到老头身上,咧嘴露出狰狞的笑:“稀奇了,这回居然还有个老不死的。” 老头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壮汉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鄙夷与不屑,连一个字都懒得施舍给他。 壮汉瞧着老头这轻视的模样,气得眼眶欲裂,腮帮上的肌肉剧烈抖动,双手握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然而,电梯里的机械声再次响起,打断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门第四次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格子衬衫的理工男低头走了进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淡漠,连看都没看旁人一眼,径直站到了角落里。 电梯内的空间变得越来越拥挤,每个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云闲望着这一切,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不断加深。 直到最后一个女高中生挤了进来,屏幕终于定格在:「当前人数:6/6」 就在数字稳定的一刻,屏幕突然一暗,随即跳出一行新的提示: 「任务:活下去。限时:168小时」 「即将到达 L2」 电梯门上方的数字从0开始缓缓攀升,机械运作的低沉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愈发压抑。 云闲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壮汉舔了舔嘴角,眼中带着莫名的兴奋。老头则眯着眼,在思考着什么。女人的表情仍然冷漠,而理工男则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目光游离。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女高中生,她缩在角落,脸色苍白,明显被吓到了。 数字缓缓攀升至2,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电梯骤然停住。 门缓缓打开,门外一片漆黑死寂。冷风从黑暗中涌入,带着隐隐的不详气息。 壮汉率先跨了出去,仿佛对前路毫无畏惧。他边走边大笑,声音格外刺耳:“哈哈,这次就看你们能撑多久了!” 老头和理工男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红裙女人站在门口,神情挣扎,最终咬了咬牙,跟着走了出去。 电梯里只剩下云闲和女高中生。 女孩紧贴着角落,死死抓着书包带,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 “电梯将在15秒后关闭。”随着这行字出现在屏幕上,电梯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云闲心头一紧,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冲出了电梯。 就在她踏出电梯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浓烈地直钻入她的鼻腔,直击感官深处。 她喉头一阵翻涌,几乎当场作呕,下意识屏住呼吸。然而那气味却像毒蛇缠绕般,紧紧箍住她的咽喉,让胸口阵阵发闷。 云闲强忍着不适,抬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小房间里。 她怔住了,下意识地望向身后,却只看到一堵冰冷的水泥墙,原本电梯所在的位置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更让她不安的是,电梯里那些人也一同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站在这个逼仄的房间里。 房间的地面满是斑驳的污迹,四周的墙壁表面布满了暗斑与裂痕。 整个房间空荡而简陋,除了她脚边那张破旧的垫子,便只剩下旁边的一个塑料桶——桶中盛满了污秽之物,源源不断的恶臭从中涌出。 ------------ 逃 就在她正试图理清当前的状况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云闲迅速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出一条缝向外窥探。 门外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简陋的大厅里光线昏暗,十几个人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一个个噤若寒蝉。这些人全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人群前方,一个身着白色防护服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手持着造型古怪的枪。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具高大如小山般的尸体。 那尸体…… 竟是不久前在电梯里肆意叫嚣的那个壮汉! 云闲心头一紧,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屏息观察着接下来的情况。 只见那人冷冷地瞥了一眼蹲在角落的众人,动作说不出的怪异,随后将枪背到身后,转身离去,只留下那壮汉的尸体横陈于地。 等他走远后,蜷缩在角落的人们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眼中瞬间燃起贪婪而狂热的光,他们如饿狼般扑向尸体。 “天……” 云闲瞪大了眼睛,差点喊出声来。 她看到那些人疯狂地撕咬着尸体的血肉,甚至有挤不进去的人直接趴在地上用舌头舔舐吸吮着干涸在地上的血液。 这血腥的画面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的胸口一阵翻涌,她捂住了嘴,再也忍不住地吐了一地。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一扇破门里跑出来。 她满脸血色尽失,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云闲注意到她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疹子,如针刺般散布开来,几乎覆盖了整片皮肤。 她抓挠着手臂,每挠一下,皮肤都渗出鲜红的血珠,她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完了……完了……” 话音未落,女人一下瘫倒在地,双目翻白,抽搐了两下后便不再动弹。 随后,旁边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个男人探出头,看到这个女人的尸体和上面成片的黑斑,叫骂着退回了房间,迅速关上了门。 这一连串的景象让云闲的心脏仿佛被攥紧了。 她想到壮汉的尸体,刚才的啃食狂潮,还有这个女人的死亡。 看着视角左上方的倒计时, 164:56:47,46,45…… 她咬紧牙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出去……” ……………… 云闲观察了一整天,渐渐摸清了周围的环境。 她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栋高楼的某一层。这里装修简陋,地面是裸露的水泥,坑洼不平,墙壁上还能看到施工时留下的刮痕和斑驳的灰迹,几截钢筋突兀地从墙中探出,显得杂乱而荒凉。 天花板上,裸露的电线无序地纠缠在一起。 她所在的房间两侧,紧密排列着十几间狭小的房间。 每间房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像蜂巢一般密集又局促。每扇房门上方都有一个狭小的观察窗,窗框边缘粗糙不平,仿佛连制作都透着仓促和敷衍。 在房间的对面,是这儿唯一的一扇大窗户。 但窗框四周被焊得严丝合缝,窗外笼罩着厚重的灰雾,模糊而压抑,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那暗淡的天光,勉强能让人辨认出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还有两个间隔稍远的房间。 这两间的门是厚重的铁门,没有观察窗,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 而在它们旁边,是一扇更为巨大厚重的铁门,显然是这里的唯一出口。 门前,两名身姿挺立的守卫伫立在那一动不动,像定格了一般,手中紧握的枪械在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们的装扮与之前开枪的那人如出一辙。 云闲望着这一切,心里清楚,在这样的严密看守下,想要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第二天清晨,时间还剩145小时。 云闲强忍着内心的不安,静静地排在领取食物和水的队伍中。队伍不长,每个人都低垂着头,眼神空洞麻木。 队伍前方,两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正有条不紊地发放着食物和水。 每人只能领到一小块灰色的糕点以及一瓶浑浊的水。 就在这时,云闲的目光被几个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所吸引。 他们从几个房间里陆续抬出了几具尸体,那些尸体上黑色的斑点连成一片,腐烂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云闲一眼认出其中一具,正是昨天死去的那个女人。她的身体僵硬如木板,脸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的痛苦神色。 此时那扇平日里紧闭的铁门正大敞着,门后露出一条蜿蜒向上的楼梯。 楼梯入口处被一道铁网紧紧封锁住。 铁门旁边的墙上嵌着一个生锈的管道,管道口极其狭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那些人依次将几具尸体投进管道,待所有尸体被处理完毕后,铁门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随后重重地关闭。 云闲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粗糙的颗粒在口中刮得舌头生疼,那发苦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领完食物后,大部分人都迅速回到房间关上了门,大厅里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可能是因为疫病的缘故,显得空旷而寂静,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云闲试图与大厅中仅剩的几个人交谈,想要收集一些有用的线索,却发现这里的人个个戒备心极强,丝毫都不愿意多说。 几番试探后,她拿出自己早上剩下的半块糕点作为交换,总算从一位年长的男子口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地面被污染后,人类被迫迁居到高楼之上。”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本以为还能勉强活下去,直到霉病开始蔓延……” “霉病?”云闲皱眉问道。 “是一种污染引发的怪病。” 男子神色沉重,低头沉思片刻,接着说道: “越靠近地面,污染越严重,霉病就越容易爆发。起初是皮肤上出现几个黑点,随后迅速恶化,发展成大片的黑斑,发病后不到一天必死无疑。无药可救,连缓解的办法都没有。楼下的人全都因霉病死绝了,我们这层,也因此成了最底层。” ------------ 上层 云闲听着,心里一阵发冷。 “既然楼下的人都病死了,为什么不转移到其他的楼层?”她试探着问。 “哪有那么容易。”男子苦笑了一下,语气中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里的资源和空间有限,住得越高的人权势越大,控制的资源也越多。而且每一层都被隔离,守卫们盯得死死的,表面上是为了防止霉病扩散,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下层的人往上跑,抢夺资源。” 云闲沉默片刻,又问:“现在这个病只出现在我们这一层吗?” 男子叹了口气,低声回答:“上面的楼层或许也有,我不太清楚,不过越高的楼层,污染就越轻,水和食物就处理得越严格。我们这些住在最底层的,就只能靠这些被简单处理过的残羹剩饭苟延残喘,能撑一天算一天。” 云闲握紧手中的那瓶浑浊的水,心情愈发沉重。 她刚刚转了转,这一层满打满算只剩二三十个人了,她并没有再见到熟悉的面孔。 很有可能其他人被传送到了更高的楼层。这意味着他们的生存机会比自己大得多。 当下,自己也只能先逃到上面去再做打算。 夜晚降临,云闲坐在房间里那张破旧的垫子上,旁边便桶溢出的恶臭依旧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然而,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她用剩下的那瓶浑浊的水换来了一小块形状古怪的骨头。那是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换给她的,似乎是某种灵长类动物的残骸。 云闲接过骨头时,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狐疑,但她只是低头沉默,不做解释。 骨头很坚硬,边缘略显锋利。云闲撕下一片衣角,将骨头包裹起来,俯身细细地在地面上打磨着。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响。 直到骨头一点一点被磨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刀状…… 天刚蒙蒙亮,云闲从垫子上直起身来,满眼血丝却毫无倦意,她一夜未眠,只生怕自己错过时机。 深吸一口气,云闲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黑灰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的皮肤上。 她尽量模仿那些尸体的样子,将黑灰点涂得斑斑驳驳,特别是在暴露的手臂和脖子处。 随后,她脱下外套,露出瘦削的肩膀,蜷缩着身体,躺在房间的垫子上,故意将呼吸放慢到几乎察觉不到。 房门外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和脚步声。云闲闭着眼睛,耳朵紧贴地面,听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打开房门,朝她靠近。 云闲连忙屏住呼吸。 不一会,她感到两双冰冷的手伸到她的腋下和腿部,将她拖了起来。 她强忍着害怕,双手自然下垂,身体完全放松,尽力伪装成尸体的样子。 冷风扑面而来,云闲感觉到自己被抬出了房间,没走多远便被放了下来,她的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尸臭味。 几声闷响过后,云闲再次被抬起,她小心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生锈的管道口近在咫尺,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 紧接着云闲感觉身体骤然一沉,整个人被推入管道口。 下坠的一瞬间,她猛地抽出攥在手里的小骨刀,用力插进管壁的缝隙,骨刀与生锈的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最终稳稳卡住,将她的身体悬在半空。 撕裂般的剧痛从她的手臂传来,让她几乎要失去知觉,可她只是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借助骨刀的支撑,云闲缓慢而艰难地向上攀爬。管道狭窄而破旧,翻卷的铁皮不可避免地刮到她的皮肤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每一次用力,她都能感受到肌肉的拉扯与骨头的摩擦,一呼一吸间满是锈蚀的金属味和令人作呕的尸臭。 攀爬的过程中,她几次差点脱手,整个人几乎跌落。 当她终于爬到第一个出口时,已经几近虚脱。 她低头望了一眼身下的深渊,忍不住喘了一口气,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爬出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更高的地方,那里的光芒隐约可见。 她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可仍心存侥幸: “再高一点,活下去的几率就能更大一点。” 然而,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才刚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她就感到一阵眩晕,两天几乎没有进食和失血过多的身体,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松手坠落的瞬间,一道画面骤然浮现在脑海——— 一栋别墅内。一对夫妇的尸体横陈在地板中央,鲜血从他们身下流出,汇聚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跪坐在其中,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呆滞而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深井。 那一瞬间,云闲的身体猛然一颤,仿佛某种沉睡的执念被骤然唤醒。 她还不能死! 她一只手将手中的骨刀握得更紧,另一只手死死扣住管道裂缝,指甲深深嵌入锈迹斑斑的金属中,鲜血从指缝中滴落,隐没在漆黑的深处。 每往上一步,她便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但好在这种痛也能让她的意识保持一些清醒。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向上攀爬。 光芒越来越近,她的呼吸急促而混乱,身体在颤抖。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抗议,撕裂般的疼痛贯穿全身,但她的手却从未松开。 “还差一点.….” 她咬着牙,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终于,她的手指触碰到了管道口的边缘,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骨刀插入裂缝中固定住,接着将身体一点点向上拖动。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她的头探出了管道,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疲惫的身体翻过边缘,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前还是一扇和那层一模一样的铁门,但好在这扇门紧紧关闭着,没有人发现她。 云闲躺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失血和体力透支让她几乎无法动弹,胸口起伏得越来越慢,骨刀从手中滑落,发出一声轻响。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从头顶传来。 ------------ 机器 她努力撑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天花板上有一道微弱的光,像是某个盖板被人挪开。 随后,一道黑影灵巧地从上方跃下,落地动作迅捷而无声。 云闲想看清那是谁,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罩了一层浓雾。她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还以为能到顶楼呢,结果就到这儿了,简直是在爬狗洞!”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别废话了,赶紧下来。”先前跳下的人影低声催促着。 紧接着,又一人从天花板落下,落地声明显重了许多。 “是她?”刚跳下的那人似乎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云闲。云闲感觉有人蹲下身碰了碰她的脖子。 “还活着。” “别管她了,浪费时间。” “带上吧,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你什么时候变做慈善的了?” 没等争论升级,云闲的喉咙忽然感到一股冰凉的液体滑过,她下意识吞咽,意识却伴随着这微弱的凉意彻底陷入了黑暗…… 一个穿着道袍的怪异老头粗鲁地扛起云闲,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这丫头轻得像根柴火,带着她能耽误什么?你那脑子聪明归聪明,可心是真够硬的。” 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的男人没有接话,他推了推眼镜,冷冷扫了一眼面前的铁门:“先干正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爆破装置,快速固定在铁门的锁边,他一边调试引线边低声说道:“离远点,准备炸门。” 老头闻言赶忙躲到角落里,将云闲靠墙放下。 “轰——!” 爆炸声在狭窄的楼道中回荡,浓烟四散,铁门轰然倒塌,老头在角落里一边扇风一边咳嗽,守卫的身影从烟尘中显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理工男手中的改装枪已经抬起,“砰砰”两声,精准地击中两名守卫的胸口。 守卫的身躯重重倒地,理工男走到守卫尸体旁,蹲下身开始检查他们的装备。 “奇怪……”理工男低声说道,伸手抓住一名守卫的肩膀,用力一扯,竟将那守卫破损的防护服拽了下来。 露出的并不是人类的面孔,而是一片冷冰冰的金属外壳。防护服下,守卫的“头颅”有规则的线路和细微的电流闪烁,眼部的红光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 老头瞪大了眼睛,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是啥东西?” 理工男的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扒开了守卫胸口被枪击破开的部分,只见内部是一片复杂的机械结构,绝非普通人类的身体。 “是机器,看来这里的科技水平比我们想象的要先进的多。”理工男站起身,语气低沉。 “开什么玩笑!我们被这些东西看守、欺压,居然连他们不是人都不知道?”老头愤怒地踢了一脚倒地的守卫,“那是谁在操控它们?楼上的那些人吗?” “那只有去到楼上才知道了。”理工男冷声说道,目光沉静如水。 爆炸声引起了周围一些居民的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房间探出头,眼里满是畏惧和困惑,大厅的人开始聚集过来。 当看到地上被击倒的“守卫”时,有人发出了惊呼,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 理工男从地上捡起守卫的枪械,对准天花板开了一枪。 躁动的人群听到枪声终于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理工男。 他用枪指着机器人的尸体,“看清楚了,一直都是这些机器在守着你们,把你们囚禁在这里。”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理工男接着说道:“可是,它们的背后又是谁在操控,毋庸置疑,肯定是掌控资源最多的人,那些人在哪呢?” “没错,在顶层,他们有干净的食物和水,有医药和新鲜空气,而你们呢?住在这底层,守着腐烂的尸体过活!还要被他们安排的机器奴役!” “可是……”人群中有人怯生生地开口,“我们能做什么呢?每一层都被封死,我们连这一层都出不去。” “只要团结起来,没有什么是破不开的。”理工男抬起头,目光直视人群,“守卫的装备、这里的资源,甚至你们房间里最不起眼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对付他们!”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破碎的金属片举了起来:“你们以为这些东西是废物?它们是武器。” “这些破烂能干什么?”人群中有人疑惑地问。 “能切开横在楼道中间铁网,能制造出反抗的武器!切开铁网我们就能去上面,有了武器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理工男目光冷厉,“我需要你们帮忙,把这层楼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拆下来——灯管、电缆、铁片,甚至废弃的家具。只要材料够,我就能造出有用的东西。” 人群中一片死寂。 忽然,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小声开口:“你说的对,反正在这迟早会死。” 说完他在身上摸出了一截电线,“这个有用吗?”他的语气虽然带着些许胆怯,但眼中却透出倔强和不甘。 理工男点了点头,接过电线:“材料越多越好。”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几个人开始自发搜寻周围的一切可用物品,但更多人回到了房间将房门紧闭。 理工男推了推眼镜,目光忽然落到出口旁那扇紧闭的铁门上,他走到门前,从刚刚的一小截电线里抽出一根铜丝,将铜丝捅进锁孔。 “咔嗒”一声后,门轻轻弹开。 老头跟着走了过来,“这房间里是啥,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理工男推开门,门后的场景让两人同时愣住——房间中整齐地排列着十几名守卫,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双目暗淡,似乎处于“沉睡”状态。 房间的墙壁上有一个复杂的控制面板,屏幕上正显示着倒计时。 “这些东西……在待机?”老头眯眼盯着这些守卫,低声问道。 理工男走上前,扫过那些机器人的面孔,眉头皱起:“不是待机,是定时唤醒。”他指着控制面板上的倒计时,“这些家伙会在每个固定的时间段苏醒,轮流执行指令,以减少能量的消耗。” 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这是哪个人才操控的,还真是够省电的。”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对这些民众的蔑视。”理工男沉声说道,目光冷峻,“不管是谁,那个人非常擅长于操控人心,不用浪费太多资源在这些民众身上,他们就会自发地遵守规矩。即便大部分时间只有两个守卫苏醒着——这也是为什么爆炸声没惊动更多守卫的原因。” 老头听得咬牙切齿:“现在该怎么办?把这些家伙全都干掉?” 理工男摇了摇头:“浪费时间。”接着他举起枪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击中屏幕,屏幕瞬间四分五裂。“破坏掉总控制台就行了。” 接着他转过身,脚步顿了一下。说道:“那些人对我们的蔑视,正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他的目光向上掠过,落在视野上方的倒计时—— 108:36:45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真相。”说完,他扯了扯衣袖,不动声色地遮住了手腕上隐隐可见的霉斑。 ------------ 门 理工男和老头推开刚才那房间旁边的铁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两人不禁低咳了几声。 房间不大,墙角堆满了灰色的食物块,旁边浑浊的瓶装水散落一地。 “这是咱们早上排队领到的那些东西。”老头看着眼前的东西,忍不住想起那发涩发苦的味道,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理工男没有搭话,他的目光被房间一角的管道吸引了过去,管道外面布满锈迹和污渍。 他走近观察,发现管道口狭窄,管道一直向上延伸贯穿至天花板,仰头望去,里面幽深得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应该是运送食物的通道。”理工男指着管道口说道,“结构很简单,搞不好能直达顶层,可惜太窄了,人根本钻不进去。” 老头凑到管道口边,也探头看了一眼,见管道昏暗狭窄,不由皱眉:“这有多高啊?就算能进去,爬上去命都得搭进去吧。还是爬楼梯方便。” “出去吧,这儿的霉味熏得我头晕。”说着理工男转身向外走去。 老头看了一眼管道,抱起一些食物和水跟了上去。 云闲在昏迷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垫子上,周围的一切都像蒙着一层薄雾,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声对话,但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她想睁开眼睛,却浑身沉重,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粗糙的手轻轻摸上她的额头。那人低声说道:“她发高烧了。” 紧接着,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别管她了,我们没有精力再带上一个累赘。” 老头没有回话。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将符化在水里,拿着水喂到云闲的嘴边。 符水冰凉,她隐约感觉到喉咙一阵湿润,但全身依旧无力。 老头叹了口气:“我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理工男忙碌了整晚,利用搜集来的材料,制造出切割铁网的工具,以及几件简易装备。 “那些机器人的零件真是帮了大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老头正靠在角落打着瞌睡。 次日清晨,云闲的烧退了下去。老头摸了摸她的额头,欣慰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丫头命硬。” 然而,很快,云闲手臂上一小片黑点引起了老头的注意,“这是……” “霉病。”理工男推了推眼镜。“据我的观察,体质虚弱的人非常容易感染上,而且不出三天就会进入发病期,发病不到一天就会死亡。” 老头的脸色骤然变得沉重,试图再次用符水治疗,然而这次毫无效果。 “这回是真救不了她了……”老头低声叹息,“待会咱们走的时候给她留点吃的和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理工男凑过来看了看云闲手臂上的霉斑,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要带上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老头愣了一下,忍不住骂道:“你不是最冷血的吗?怎么还动了恻隐之心?” 理工男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将昨天收集的枪械装进背包。 云闲在迷迷糊糊中逐渐恢复意识,看着眼前忙碌的两人,愣了一愣,“他们是电梯里的……”她费力地撑起了身体。 老头听到动静,转过头,“哎呀,丫头,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儿?你们救了我?”云闲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不解。 老头哈哈一笑:“救是救了,但你得谢谢他。”他指了指理工男,然后开始唠叨起来,把机器人守卫和他们所有的计划一股脑说了出来。 最后,他问道:“丫头,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云闲愣住了,她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信息轰炸地有些宕机。 她低下头消化了一会,眼神逐渐变得清明,随后抬起头,目光坚定:“我跟你们一块走。” 理工男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不知道那些人有几个愿意跟我们走的。” 老头挠了挠头:这丫头身体这么虚弱,能走得动吗,要不再休整一晚?” “走不动也要走。”理工男冷声打断他,“时间没这么多了。”他不经意地扫过袖口边缘露出来的黑斑——他必须尽快找到治疗的方法。 补充完能量后,他们带上装备还有食物和水,走出了房间。 门口,那个拿出电线的十几岁男孩靠在墙边等着。老头看了看四周,问道:“就你一个人?” 男孩揉着衣角,怯怯地点了点头。 理工男皱起眉头,他需要的是青壮年,是能够挡在前面的炮灰,而不是累赘。“不行,你待在这,你体力不行。” 男孩的眼睛瞬间闪起泪光,犹豫了一会,他鼓起勇气说道:“带我走吧,我的家人都因为这个病死了,我想为他们报仇!” “不行!”理工男依旧冷冷地拒绝。 “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的,我什么都能干。”男孩继续央求。 老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带上他吧,反正也不碍事。” 理工男冷冷地瞥了一眼老头,哼了一声:“那你看着他吧。”随即转身就走。 老头和云闲以及那个男孩赶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大厅空无一人,大部分房门都紧闭着,偶尔有几个人从房间探出头来看,很快就被里面的同伴拉了进去,随后门被紧紧关上。 他们走到楼道里,理工男提着自己昨晚制作的激光切割机很快把铁网切出一个刚好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几人顺利到达上面一层,这里的大门依旧紧闭。但横在楼道中间的不再是铁网,而是一道金属门。 云闲走上前问道:“这是……” “看来越往上,门的防御能力越强,这个切割机在这层还管点用,只是不知道去了上面……”理工男推了推眼镜。 说完,他便用激光切割机再次将这扇门切出了一个洞,这次花费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再上一层,门的材质似乎更加坚韧,激光切割机足足切割了一个多小时才将门切出一个狗洞大小的窟窿。 “真憋屈。”老头咒骂一声钻了过去。 众人继续向上爬着,走在前面的理工男一只脚刚接触到第四层楼道的地面,一道红色的激光突然从横在楼梯口金属门上的一个装置处射了出来。 众人迅速退到楼梯拐角处,激光击中墙壁,瞬间灼烧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办,这下过不去了。这光打到人身上不得烧出个血窟窿。” ------------ 困境 理工男从背包里掏出枪,瞄准装置开了一枪,子弹击中装置,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才停下来。 “看来子弹无法破坏掉这个东西。”他顿了顿“我得搞清楚它的构造才能找到破解办法,可现在根本没法靠近。” “激光切割机呢?”老头问道。 理工男叹了口气:“这个东西的射程不够远。” 云闲低头思索了一会后开口:“我刚才看到射出来的激光似乎只有一道。或许我们可以用什么东西转移它的攻击目标,趁机破坏掉发射激光的装置。” 理工男沉默片刻,回答道:“不知道那个东西的构造,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破坏它。”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利用反射镜或金属材料反射激光破坏掉它。” “子弹都打不破,激光能行吗?”老头摸了摸头,显得有些怀疑。 “子弹和激光的原理不同。”理工男简短地答道。 云闲眼睛一亮:“切割机的原理是利用射线的高温来切割东西,或许,我们可以用切割机融化楼下切下来的金属块,使它的表面达到光滑可以反光的程度用来反射激光。” 理工男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或许可行。” 老头拍拍手:“先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说完,他率先朝楼下走去,其他三人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刚刚的第二层,理工男看着地上被切下来的金属块:“这一层的材料更柔软,能更快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 说完,他切下一小块金属,用切割机的激光光束对准它,光线瞬间灼烧在金属表面,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金属表面逐渐开始融化,液态金属沿着切割痕迹滴落下来,散发出刺鼻的烟雾。 金属块在光束的持续灼烧下变得越来越软,表面开始变得光滑闪亮,正当快要完成时,切割机的光束闪了几下,突然消失了。 理工男又按了几下开关,依然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没有能量了。不过,幸好这块金属比较小,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那上面的门呢?”老头问道。 理工男眉头微皱“即使切割机还有能量,它也未必能破坏掉上面那道门,只能到时候另想办法。” 过了一会,金属凝固了,但表面仍略显粗糙。云闲拿起金属块,在地上仔细打磨起来。 一个小时后,金属块的表面已经足够光滑,隐隐能映出人影。 几人拿着打磨好的金属块回到楼上的楼梯口处。 “怎么能才将它精准地抛到合适的角度并且能一瞬间破坏掉那个东西呢?”理工男皱起眉。 “其实我有一种办法,虽然只能用于小物件上,但或许能帮我们一把。” 老头走上前,接过金属块,从怀里摸出两张黄纸,用手指沾了点口水,在两张纸上快速划了几道复杂的符号,符咒上的口水印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将符咒贴到金属块上,嘴里念念有词,刹那间,金属块在他手中一阵波动,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门的正前方,精准地对准了激光即将射出的路径。 就在激光射出的瞬间,老头轻声一喝,手中又一张符纸飞速抛出。符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贴在金属块的背面。 顿时,金属块如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稳稳地悬浮在空中,激光撞击到光滑的金属面上,一下被反弹了回去,装置处顿时火花四溅,电流在表面急速跳动,然后熄灭,留下一片漆黑的金属表面。云闲和男孩看得目瞪口呆,脑海中满是疑问。 小男孩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雕虫小技而已。”老头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 云闲回过神后,忍不住开口:“成功了吗?” 理工男撕下衣服的一角抛了出去,布料慢悠悠地飘落下来,装置处毫无反应。 “成功了。”他点点头。大家松了口气,朝门走去。 老头看着横在眼前的门挠挠头:“可是这扇门怎么打开呢?” 理工男观察了一会,沉声说道“装了如此高能耗的机关,这扇门内一定有电池和线路板,这就说明它是空心的。” 老头敲了敲门,果然发出空洞的回音:“空心的咱们也没办法。” “有电池有线路就好办,咱们炸开它。”说完理工男从包里掏出一个简易的点火装置,然后脱下衬衫外套。 他的目光扫过穿着单薄短袖的男孩和云闲,定格在老头身上。对老头说道:“你把外套给我。” 老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地脱下道袍,道袍下露出一件印着动漫美少女图案的T恤。 云闲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小男孩没控制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理工男无语地看了老头一眼,然后把衣服堆放在门前。 他站远了些,撕下一片衣角,用点火器点燃,扔进了衣服堆里,火苗迅速蔓延,浓烟开始冒出。 “我们去楼下等一会。”理工男说完走下楼梯,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站在楼道的角落里,从楼上飘来的浓烟让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不久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彻楼层,震动感传来。 理工男眯了眯眼:“这动静够大,应该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接下来得小心了。”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几把枪,分发给大家。 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上楼,爆炸声激起的回音还未消散,大门便猛地打开,几支冷光闪闪的枪口直指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扫射。 子弹在空中掠过,砰砰作响,擦过他们身旁的墙壁,激起一阵粉尘。 云闲迅速拉着老头躲到楼道的拐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避开了几发近距离的射击。理工男和小男孩紧随其后。 然而,更多的士兵从楼上跑了下来,快速成群地冲向他们。毫无任何迟疑,枪口不断瞄准他们的藏身地。子弹打到拐角的墙壁处,留下一片坑洞。 但好在楼道狭小,一次只能容纳下几个士兵,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拖延时间。 理工男冷静地从背包里摸出一枚小型爆炸装置,瞄准敌人群体的边缘,用力将其掷出。 爆炸声几乎是在掷出的一瞬间响起,数个士兵被炸飞,火光四起,灰尘弥漫,部分士兵的外壳在爆炸中被撕裂,内脏机械零件洒落一地。 但增援并没有停止。随着更强烈的步伐声,楼梯上又有几个士兵急速而下。 云闲的手已经发麻,弹药所剩无几,她迅速用剩余的子弹击中了一个机械士兵的头颅,使其活动迟缓,但并未完全摧毁。 “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就算耗也得被耗死。”男孩焦急道。 ------------ 突围 “之前拆解他们的身体时发现,他们是通过视觉传感器锁定目标,可惜材料有限,没来得及制造出烟雾弹。”理工男语气中透着无奈。 老头眼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这张符或许有用,这些士兵一批批地下来,通往顶楼的门说不定开着,到时候我掩护你们,咱们找机会上去。”老头话音刚落,手指沾上口水,熟练地在纸上勾画符文,最后一笔画完,他毫不犹豫地将符纸扔向空中。 随着符纸的飘落,狭小的空间顷刻间被浓烈的烟雾笼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机械士兵的视觉锁定系统遭受到致命的干扰,原本精准的扫描与反应变得迟缓,动作变得僵硬且笨拙。 “趁现在。”云闲小声说道,带头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来。 她凭借灵活轻便的身形和卓越的感知力,巧妙地绕过楼道和楼梯上的士兵,其他人紧随其后,谨慎地在烟雾中穿行,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紧张氛围。 终于,他们成功突破了下层楼道,来到上层区域。 烟雾开始慢慢散开,视野逐渐开阔,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再次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中。 楼上的士兵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几名士兵快速锁定目标,举起武器,猛烈扫射过来。 老头眼疾手快,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迅速画好符文后投掷出去。烟雾再次弥漫开来。 但这一次,符咒似乎失效了。 “不好!”理工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这些东西的感应系统更为高级,烟雾根本无法阻挡他们。” 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直奔理工男的方向。 眼看着子弹就要命中,站在他旁边的小男孩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挡在了理工男前面。 烟雾缓缓散开,子弹精准地射中了小男孩的额头,小男孩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就倒了下去,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 理工男的目光停留在小男孩倒下的地方,眼里闪过一抹震惊。 他的身体依旧冷静,但那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短暂的错愕,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情。 “快撤!”理工男几乎是咬着牙命令道,他知道,眼下不是悼念的时候。 云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快速拉着老头后撤。 前面的士兵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楼下的士兵也已经恢复了视线,开始向上追赶。 “我们被夹击了!”理工男喊道,眼神扫过周围,发现似乎无路可逃。 楼上的士兵和楼下的士兵几乎同时逼近,四面楚歌的局面让他们的选择变得愈发狭窄。 老头眉头一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迅速画好符文,狠狠地朝楼下扔了出去。 符纸在空中旋转,烟雾再次弥漫开来,笼罩了整条楼道。 下方楼梯上的机械士兵动作一滞,停顿了片刻。 趁着这短暂的宕机,三人立刻向楼下冲去,快速退回到下一层的楼梯拐角处,身后士兵的步伐紧追不舍。 理工男眼见局势危急,果断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爆炸装置,扔了出去,楼道内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挡在前面的几个士兵被炸飞,灰尘与碎片四散。 “怎么办?又回到原点了。”老头焦急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理工男沉默了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你们先支撑一会。” 云闲和老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尽管心中充满疑虑,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无所知,但他们仍毫不迟疑地点头。 趁着拐角的掩护,他们保持低姿势,弹药已经所剩无几,每一颗子弹都必须精准无误。 理工男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自制的点火器。 他快速拆解点火器,熟练地将电池和电容模块一一取下。 周围枪声不断,烟尘弥漫。可他依然神情冷静,目光专注。手指在接点上灵活移动着。 昏暗的环境下,他只能依靠手感和近距离观察,确保每个接点的连接丝毫无误。 枪火在空中交织,云闲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握枪柄的指尖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老头紧紧靠在墙边,面色紧张,心跳随着周围爆发的枪声愈发急促。 几分钟后,理工男从鼻梁上取下眼镜,迅速拆下镜腿,并将其作为天线连接到装置上。 “好了吗?”老头急促低声道,眼中充满焦虑。 前面的士兵逼近,他们的弹药已然打光,眼前的局势愈发严峻。 云闲紧咬着牙关,握紧空枪,身体微微前倾,瞳孔紧张地注视着敌人的动向。 就在这时,简易信号干扰器终于改装完成。 理工男深深吐出一口气,“这个东西虽然不能完全瘫痪他们的系统,但应该能为我们争取到几分钟的逃脱时间。” 随后他按下开关。装置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电磁波开始扩散。 随着电磁波的蔓延,枪声骤然停止,所有士兵的动作僵硬下来,反应变得迟钝,失去了攻击目标。 “就是现在。”理工男低声说道。 三人立刻冲了出去,倾尽全力朝着楼上飞奔。 与此同时,楼下的士兵在信号干扰的影响下变得迟缓。 还没等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突然间所有人定格在原地,头低低地垂了下去,眼睛黯淡下来,仿佛被谁掐断了电源。 三人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心跳声与喘息声交错在耳边。 不知道爬了几层后,终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顶层。 三人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目光同时聚焦在面前的那扇金属门上,四周突然安静地可怕,只剩下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门的表面光滑如镜,反射着昏暗的光线,上面勾勒着精密的几何图案,金属的拼接缝隙中隐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们屏住呼吸,心中充满了疑虑与警惕,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几秒钟后,门缓缓开启,微弱的嗡嗡声破开沉默,门后露出一条昏暗、幽深的走廊。 ------------ 真相 老头低声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理工男扫了一眼上方的时间, 79:37:45 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后回答道:“走吧,现在回不了头了。” 话音刚落,他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走廊狭长昏暗,两侧的墙壁仿佛未曾修整,裸露的金属管道盘踞在上方,偶尔滴落几滴冷凝水,发出细微的回响。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长不定。 走了几分钟,老头忍不住抱怨:“还没到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有些突兀,然而没有人回应,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过了一会,视野突然开阔,他们进入了一个金属质感的大厅,踏入的刹那,灯光如浪潮般依次点亮,从中央的圆形控制台扩散开来。 大厅宽敞无比,四壁泛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上面刻满精密的线路图案,地面铺设着深色的复合材质,隐约可见错综复杂的机械构造。 中央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圆形控制台,其表面密布着复杂的符号和触控按钮,细微的光点在其中游走。灯光从平台底部蔓延,直通大厅的四个角落。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站在控制台前,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手中握着一只精致的小瓶。 三人同时一愣,“是你?”云闲下意识脱口而出,警惕地看着她。 红裙女人微微挑眉:“看来你们还算聪明,能找到这里。” “你就是这一切的操控者?”云闲咬牙问道。 红裙女人没有答话,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的瓶子,淡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她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霉病的特效药。只可惜,它只能救一个人。” 云闲瞳孔骤然收缩,刚想开口,红裙女人的目光已经落在理工男身上,语气森冷:“尤其是你,你也感染了,对吧?” 云闲和老头愣住了,转头看向理工男,理工男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她说得没错。” 红裙女人目光阴冷:“既然如此,你们应该明白,这瓶药,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她微微停顿,将药瓶放在控制台上,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可惜,这里只有一瓶。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谁愿意牺牲自己?还是想互相残杀?” 理工男语气讽刺:“你似乎很享受玩这种操控游戏?” 云闲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即便你手里的药是真的,那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残杀?杀了你,药不就是我们的了?你希望我们互斗,这本身就是个愚蠢的逻辑漏洞。” 理工男推了推眼镜:“没错,况且据我对这个病的观察,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并非某种病毒,而是一种寄生在人体内的菌丝,感染初期让人感觉体力倍增,接着进入发病期,菌丝大量繁殖,最终吸干宿主生命。了解了原理,研究出解药只是时间题。” 云闲和老头惊讶地看向他。 红裙女人的笑容一僵,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看来我低估你们了。既然什么都不选,那我就亲自告诉你们规矩。” 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弓弦,精准而迅猛地冲向云闲。拳风划破空气,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云闲未及躲避,肩膀被一拳击中,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她脸色惨白,痛得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这个速度和力量……太不正常了!” 紧接着,红裙女人一脚踢向理工男,理工男险险躲过,她踢在金属墙壁上,竟硬生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她的表情依旧冷漠,仿佛毫不费力。 然而,红裙女人再次转身时,肩膀微微抽搐了一下。 “咔嗒。” 一道金属错位的声音从她体内传来。 她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眼中冷光一闪,试图掩饰自己的异常,动作却开始略显迟滞。 “你……”云闲警觉地盯着她,发现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白色,嘴角甚至不正常地抽动了一下。 红裙女人的目光冷冷扫过云闲,迅速调整步伐。 然而,她挥出的一拳却偏离了方向,狠狠砸在控制台的边缘,力道之大让金属面板微微变形。就在这时,她的手臂猛地停滞,然后开始剧烈抖动。 “嘶——” 她的袖口被撕裂,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金属线圈,电流闪烁。 红裙女人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不……不可能……” 她用另一只手试图掩盖自己的异常,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甚至难以协调。 “咔嗒……咔嗒……” 金属错位的声音充斥着大厅。 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随即瘫倒在地上。 三人愣住了,云闲试探着上前,掀开她的袖口,看到一片冷冰冰的机械零件。她瞪大了眼睛:“她……也是个机器人?” 就在这时,大厅的灯光忽然闪烁,墙壁上裂开无数细密的光线,地面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 中央控制台发出微弱的蓝光,光线凝聚,逐渐形成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性身影,她的脸庞完美无瑕,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悲悯,温柔的声音空灵地回荡在大厅中:“晚上好,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三人愣在原地,云闲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云闲,很高兴为你解答问题,我叫Luna,是由张博士创造的ai生命体,也是这里的控制者。” 云闲很快回过神来:“那她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创造的第一个机器与人体结合的实验体。”Luna的声音依然温柔,“这是一项拯救人类的伟大尝试,她自愿成为我的第一个志愿者,愿意为人类的生存贡献力量。可惜,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她的身体承载了过多模块,最终发生了故障。” 云闲的目光从Luna转向地上的红裙女人,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为了完成任务,她选择让自己变成机器,这样就不用担心死亡……” “所以霉病也是你制造出来的?”云闲追问。 “并不是。”Luna轻轻摇头“霉病是由于环境污染自然诞生的,尽管我已经研发出霉病的特效药,但直接治愈会导致人口的再次失衡。因此我利用霉病作为控制人口数量的工具。” “那么,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理工男推了推眼镜,声音冷淡。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执行父亲生前交给我的使命——拯救人类。” “拯救?”老头愤怒地质问“你知道这些人经历了什么吗?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残忍的屠杀罢了!” “屠杀?”Luna微微皱眉,语气柔中带刺,“你应该明白,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淘汰是不可避免的选择。我只是创造了一个微型社会,它不过是你们曾经生活的缩影。如果这也叫屠杀,那么整个人类历史又算什么呢?” ------------ 目的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执行父亲生前交给我的使命——拯救人类。” “拯救?”老头愤怒地质问“你知道这些人经历了什么吗?你所谓的‘拯救’不过是残忍的屠杀罢了!” “屠杀?”Luna微微皱眉,语气柔中带刺,“你应该明白,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淘汰是不可避免的选择。我只是创造了一个微型社会,它不过是你们曾经生活的缩影。如果这也叫屠杀,那么整个人类历史又算什么呢?” 老头被Luna的话噎了一下,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语气依然有些不满:“那也不能就这样把他们困在这里,剥夺他们的自由,这样的做法完全是非人道的。” Luna目光深邃,语气平和却不容反驳:“我这么做是为了人类的延续。如果没有我建立的这一切,人类早已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你知道的,外面的环境早已不适合生存,甚至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我们的未来。我们需要建立规则,重建秩序。” 眼镜男突然冷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人类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他的语气冰冷,毫不掩饰对人类存在的否定。 老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无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云闲低下头,思绪复杂。 眼镜男继而又说道:“所以,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光锐利,语气充满质疑。 云闲和老头愣住了纷纷抬头看向luna。 眼镜男没有停顿,继续道:“我一直困惑的是,霉病的传播原理。通常来说,霉菌更容易侵袭体质虚弱、免疫力低下的人,然而,我的身体一直保持在健康状态,感染的却比任何人都快。”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因此,我带上云闲作为对照组,结果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她体内的菌丝比我的更为活跃,且发展速度显著加快。这种现象显然无法归结为偶然。” 他盯着Luna,语气变得愈加冷静而有深意:“从这些数据来看,霉病的传播方式不单纯是自然现象,它背后一定有某种人为的干预。” 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沉重,Luna的脸色微微变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眼镜男继续说道:“而且,这一路上,除了遇到那些士兵,和那个女人,其他事情似乎进展得过于顺利了。”他目光凌厉地注视着Luna,“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Luna的表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你的智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事实上,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恶意,而是出于对人类未来的考虑。”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毅:“我父亲曾试图重建人类社会,创建一个能够维持种族存续的系统。而我,继承了他的使命。可如今,我的储备电量已经所剩无几,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我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系统的运转。为了继续完成父亲的使命,我需要找到一个能为人类寻找出路的领导者。” 她淡淡一笑,看向眼镜男:“所以,你愿意留在这里带领人类走向新的未来吗?江敛。” 老头和云闲微微一怔,目光复杂地投向江敛。他们并不完全理解Luna的决定,但他们也感受到了她话语中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 江敛皱了皱眉,“所以,从我们出现在这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们不是这里的人。那之前那些算什么?考验?” Luna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们并不属于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之前发生的那些我向你表示歉意,不过这也是为了更好地筛选出合适的领导者,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治愈你和你的同伴,并让他们安全回家。” 江敛勾了勾嘴角,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你为什么觉得能拿这些东西来要挟我?死还是活,我根本不在乎。我来到这里做这些任务纯粹是因为有趣。”他冷笑一声,“你能说出你想让我留在这里做这些事的乐趣在哪里吗?” Luna目光柔和,微笑看着他:“乐趣?绝对的权力和自由算吗?” 江敛低下头,用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时间在这一刻拉长,云闲和老头都没有出声,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作出决定。 过了很久,江敛终于抬起头,眼神依然冷静,但也带着一丝决断:“我答应你。” Luna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目光温柔:“很高兴你能这么做。”她的语气中透露着欣慰,仿佛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那么为了表示我的诚意。”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透明的机械支架从控制台的一处缓缓升起,托起了两支绿色的注射药剂,在光线的折射下泛着淡淡的微光。 Luna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江敛和云闲:“这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江敛毫不迟疑地走上前,拿起其中一支,对准脖颈动脉,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推杆。 随后,他将另一支药剂递给云闲。云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药剂,注射入体内。 液体沿着血管迅速扩散,带来意想不到的舒适感,仿佛一层冰冷的雾气被彻底驱散。 Luna目光微微闪动,见两人的反应如预期般良好,便继续说道:“为了确保你朋友们的安全,我会安排他们单独住进独立的房间里,直到他们能够安全回家。” 话音刚落,一侧光滑的金属墙面上裂开一条极细的黑线,随着轻微地金属摩擦声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 两台蜂型机器人无声地从天花板上落下,翅膀微微颤动,发出轻柔的嗡嗡声,示意云闲和老头跟随。 他们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江敛后,跟着蜂型机器人走进了通道。 通道两侧的房门自动开启,他们被分别安置在单独的房间中。房门在他们踏入的瞬间悄然关闭。 大厅里,江敛默默看着金属门缓缓合上,眼神平静无波。 Luna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现在,让我带你参观我们的实验室。” 江敛点了点头,跟随她走向最靠里的墙壁。墙壁如之前那样无声打开,露出一个通道。 ------------ 抉择 两人穿过通道,两侧排列着密密麻麻的设备,每一台机器都沉默运作,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电流声。 很快,Luna引领他进入一个更宽敞的空间。显示屏、仪器、机械臂,甚至是正在运作的样本池,所有的设备都被精密地安置在四周。空气中回荡着机械运作的嗡嗡声。 Luna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敛,语气中透着一丝自豪:“虽然资源匮乏,但我们实验室的设备非常齐全。这些,都是我父亲一手建立的。我现在的研究方向,是人体与机械的结合,目标是帮助人类适应污染,在末世中更好地生存下去。” 江敛环视实验室,目光在复杂的仪器上停留片刻,低声问道:“实验进展如何?” Luna的笑容微微收敛,语气透着一丝遗憾:“刚刚那个女人,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可惜,她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度改造,最终还是失败了。”她顿了顿,轻叹一声,“我高估了人体的承载能力。而如今,能源愈发短缺,这项实验的可行性也大大降低了。” 江敛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最后开口:“我会找到可替代的能源,继续这项实验。” Luna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几分惊喜和期待:“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你。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还能重新醒来,继续完成父亲留给我的使命。”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希望。 与此同时,云闲躺在房间里冷硬的金属床上,身体因为药剂的作用轻松不少,霉斑已经消退,但心中却充满了复杂不安的情绪。 肩膀上先前受伤的地方仍隐隐作痛。她闭上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艰难的岁月,父母的早逝,孤独的童年,以及为生存而挣扎的日子。 她想起年幼时父母的离世,为了上学卖掉父母留下的房子后,独自搬进那间逼仄的出租屋。工作总是不尽如人意,不是被辞退就是遭到排挤,勉强维持生计的她,有时连吃饭都成问题。 二十年来,她似乎总是和麻烦纠缠不清,膝盖上的擦伤几乎从未痊愈,手肘的淤青层层叠叠。她总是孤身一人独自面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接纳感与被需要的肯定。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在这里经历的种种,翻了个身,身体的疲惫最终迫使她缓缓陷入了睡眠。 两天后,实验室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机器的低鸣声不绝于耳。江敛的眼眶下已有了明显的青影,指尖在键盘上飞速跳动。数据流不断攀升,屏幕上的进度条正接近最终节点。 Luna的全息影像适时浮现于中央,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她,语气里难掩激动与欣慰:“这一成果将成为人类未来的关键节点,江敛,你超出了我的预期。” 江敛目光沉静,声音不急不缓:“虽然是突破,但能源输出仍存在些微波动。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系统的稳定性会受到威胁。” Luna微微一怔,似乎在分析这句话的含义:“你的意思是,需要更多权限来优化系统?” 江敛轻轻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只有获得更高权限,我才能完全控制实验室的关键参数,确保能源调配达到最佳状态。” Luna陷入短暂沉默,片刻后语气带着些许迟疑:“核心权限涉及实验室的所有运行模块,一旦出问题……” “我很清楚后果。”江敛语调平稳,眼神却透出一丝凌厉,“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确保所有变量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否则,这项实验永远不会成功。” Luna的影像微微闪烁,最终缓缓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江敛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控制台前,手指继续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中缓缓流逝,实验室内只剩下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江敛抬眼扫过视角上方的倒计时——00:15:35。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Luna:“是时候送我的朋友们回家了。” Luna注视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云闲和老头所在的房间门缓缓打开。 他们走到大厅中,眼中满是困惑和警惕,当他们看到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江敛时,目光变得复杂。 倒计时继续跳动,00:02:00……00:01:30…… 一部诡异的电梯悄然出现在大厅中央,门缓缓敞开。 江敛看着两人,依旧一言未发。 云闲和老头对视了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朝电梯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电梯时,Luna的影像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愤怒:“江敛!你对我做了什么?!” 光影抖动得越来越快,Luna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与震惊:“你背叛了我!” 伴随着最后一声怒吼,Luna的影像彻底崩散,所有的灯光骤然暗淡,警报声刺耳地响起,脚下传来低沉的震动。 云闲和老头猛然回头,满脸惊愕。 江敛神情如常,朝电梯走去。老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让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权力和自由。”江敛说着踏进了电梯。 墙壁在震动中开始出现裂纹,整个大楼剧烈摇晃,云闲和老头匆忙跟上去。 就在云闲刚踏入电梯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她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火光和碎片在远处翻涌着朝她卷来,电梯门随即关闭,将一切隔绝在外。 云闲猛地回过神,发现电梯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忽然,一束光突兀地从头顶洒下,一块半透明的屏幕悄然浮现在她眼前。 【任务完成,积分+50】 【额外积分+20】 【队伍排名】 1、江敛 2、闻道 3、云闲 云闲怔住,盯着屏幕上的内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积分?队伍排名?”她低声念出这几个字,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江敛”这个名字上。第一名……果然是他…… 还未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新的选项: 【是否兑换积分?】 ------------ 蜕变 云闲犹豫片刻,缓缓抬手,点下了“是”。 下一秒,屏幕一闪,一个全新的商城界面跃然眼前,界面设计简洁,分类清晰明了。 商城被分为几个模块,但绝大多数格子呈现灰色,云闲的目光落在几件亮着的物品上: •【强体精华】(35积分) •【初级武器·弩】(40积分) •【基础恢复液】(25积分) 她试探性地点开“强体精华”,屏幕上立即跳出一段详细说明: 【强体精华】 •功能:排出体内毒素,全面强化身体机能,包括敏捷、力量与耐力。 •使用方法:需兑水后浸泡两小时。 •副作用:使用过程中伴随剧烈疼痛。 •价格:35积分 云闲凝视着物品介绍,心中暗自权衡许久,最终咬了咬牙,点下了兑换。 【兑换成功!】 屏幕上弹出提示,一道微弱的光芒浮现眼前,接着,一瓶绿色药剂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剂,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瓶壁,半信半疑地确认这并非幻觉。 片刻后,商城界面收起,透明屏幕渐渐隐去,电梯重新归于寂静。 云闲垂眸盯着手中的药剂,瓶身折射出的光晕在她的瞳孔中跳动。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握紧瓶身,思绪却如潮水般翻涌不止。 “叮——”一声轻响打破沉寂,将她从恍惚中猛地拉回现实。 云闲的身体微微一震,抬头望向缓缓开启的电梯门。眼前的景象令她怔住——那是她出车祸的地方,一切都定格在那一刻。 撞向她的那辆车依旧停在原地,车头的灯光凝固在雨幕中,没有一丝摇曳,远处的行人停滞在原地,维持着匆忙的步态。雨滴悬浮在半空中,滴滴晶莹剔透,如破碎的水晶般散布在她眼前。 云闲站在电梯门口,感到喉咙发紧。她握了握拳头,犹豫了一下,缓缓迈出了电梯。 就在她的脚刚踏上地面的瞬间,整个世界像是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键”。雨水猛然从空中落下,啪嗒啪嗒地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车辆的引擎声突兀地响起,撞向她的那辆车缓缓挪动,司机眉头紧锁,像是刚从某种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抓了抓头发,不明所以地打了个方向盘,径直开走。 周围的行人恢复了动作,匆忙穿行在雨中,没有人注意到云闲突兀地站在路中央。偶尔有几道疑惑的目光掠过她,但很快又移开了。 云闲回头看了一眼,电梯早已消失不见,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发梢的水珠悄然滑落。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路边,蹲下身捡起了先前掉落的雨伞。 伞柄微凉,却似乎还残留着她曾经的体温,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手中的绿色药剂上,瓶身透着微热的温度,让她一时分不清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晚风裹挟着雨丝袭来,云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撑起雨伞,加快步伐朝出租屋走去。 云闲住在城中村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楼,一间用铁皮搭建的简陋小房。湿滑的楼梯和生锈的扶手像是这座城市边缘的缩影,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霉味。 她推开门,眼前的房间逼仄得让人无法喘息:一张单薄的铁床挤在角落,床头的柜子上摆着几件零碎小物;房间正中是一张方桌,上面堆满了快要摞不住的旧书和账单。唯一的窗户被几块透明胶布贴住,风从缝隙中钻进来,掀起灰色的窗帘。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她拎着塑料桶下楼,走向外面露天的水龙头,冷冰冰的水从锈迹斑斑的龙头里泊泊流出,噼里啪啦地击打着桶壁,寒意顺着手腕蔓延到指尖。 提着水回到房间后,云闲关上门,手里攥着那瓶药剂,指尖微微发白。 她站在桶边,目光紧盯着瓶身,神情复杂。片刻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拧开瓶盖。 绿色的液体被倒入桶中,融进清水里。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与空气中雨水的潮气交织,混杂出一种让人不禁皱眉的怪异气味。 云闲犹豫地注视着桶里的水,手指蜷缩在身侧,不自觉地搓揉着衣角。最终她咬了咬牙,脱掉湿透的衣服,闭着眼睛,蜷缩着瘦小的身体,缓缓坐进桶中。 刺骨的冰冷刚刚触及皮肤,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骤然袭来。那痛楚像无数细针深扎进骨髓,又似灼烧的烈焰沿着血肉蔓延。 她双手死死攥住桶沿,整个人紧缩成一团,冷汗顺着额头滴进水。“啊……”她低低地呻吟出声,努力将疼痛压回喉咙深处。 她的身体在冷水中剧烈颤抖,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脑海里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她的童年,撞向她的车,诡异的电梯,无尽的逃亡,直到父母的面容逐渐清晰地映现在记忆深处。她用力咬紧牙关,眼神一点点变得坚毅。 时间缓慢流逝,那炙烤般的疼痛终于慢慢消退。云闲瘫倒在桶里,呼吸急促,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般虚弱。 然而,与此同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正悄然涌现,如涓涓细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抓住桶沿,缓缓站起身,冰凉的液体顺着肌肤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细微声响。 深吸一口气,云闲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舒适感传遍全身,长期积压在身体深处的酸痛与疲惫感也一并消散,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 她抬起手,惊讶地发现,原本粗糙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滑,手背上细小的疤痕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手肘上因长期摩擦留下的粗糙硬结,变得光滑如初,最令她难以置信的是,腰腹处因过敏而留下的小色素沉积,居然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云闲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小圆镜上,犹豫着拿起镜子。镜面上倒映出的脸让她瞬间愣住 那张脸是她的,但又不像是她的。 ------------ 变化 原本因疲惫和长期缺乏保养而显得粗糙暗黄的肤色,如今变得白皙透亮,宛如玉瓷;脸上的瑕疵——眼袋、黑眼圈、斑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她的五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平淡无奇的眉眼此刻显得灵动许多,眼尾微微上扬,眉峰挑起了一丝锐气;嘴唇也恢复了自然的红润。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肌肤的触感如此真实,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张曾经平平无奇的脸,此刻竟然令她自己都感到陌生而惊艳。 云闲举着镜子端详了许久,最终将它放下。她站直身子,原本单薄的肩膀变得线条分明,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微微绷紧。 她抬起手,轻轻握拳,清晰地感受到手指间流动的力量。 “这……就是身体强化?”她低声喃喃,目光复杂,喜悦中掺杂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一阵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凉意攀上她的后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云闲回过神来,转身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 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后,她走到床边,掀开薄毯,将自己塞进床铺。 屋外的风雨拍打着铁皮屋顶,屋内的空气仍旧潮湿,但此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思绪慢慢变得模糊,她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窗外的雨还在滴答作响,而她的梦境里,似乎正酝酿着某种美好的事物。 第二天清晨,云闲一如往常在七点钟准时醒来。 她怔怔地盯着锈迹斑驳的铁皮屋顶,昨晚的一切再次涌入脑海——任务、积分、强化……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触自己的脸,感受到那光滑细腻的触感,心中不由一阵恍惚。 她摇了摇头,将这股不真实的感觉压下。起床洗漱,换上衣服,简单地绑起头发,把几本课本塞进书包,推开门走下楼梯。 雨已经停了,天空蒙着一层薄雾,楼下的小巷里,停着她那辆有些年头的破旧自行车,车链有些松动,漆也掉得斑驳。 云闲骑上车,穿过湿漉漉的街道,驶向学校。今天是周一,有两节文学史课和一堂选修课,她必须赶在第一节课前到达。 云闲就读于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江大。她骑车穿过校门,沿着铺满银杏叶的小道前行,来到熟悉的教学楼前,停好车后,她走向上课的教室。 此时,教室里还没有坐满,零散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聊天、翻书。 云闲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安静地摆好书本,翻开今天的课程笔记。周围的嘈杂渐渐被她自动屏蔽。 然而,不久后,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四个身影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短发女生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五官俏丽,短发利落干净,气质中带着些许锋利。 云闲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个人是陈静宜,曾经是她的室友,起初,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陈静宜开始联合宿舍其他人孤立她,还在导员面前添油加醋,暗示云闲难以相处,甚至故意刁难她们。 云闲本想解释,却最终选择了沉默。她一向不愿与人争执,更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于是,她干脆搬出了宿舍,独自租了间小房子。尽管经济上更紧张,但搬出去后,她的生活清净了许多,也能更方便地兼顾打工与学习。 陈静宜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看到云闲后,眼神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径直走到云闲旁边坐下,其他三人紧随其后,围坐在她旁边。 “今天变化挺大啊。”陈静宜侧过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云闲的脸,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怎么不用打工了?还有时间化起妆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随意开玩笑,但声音足够大,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 旁边的男生立刻接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不会是看上谁了吧?啧啧,又有谁要倒霉了。” 坐在陈静宜另一侧的女生哼笑一声,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云闲:“没想到你化妆技术这么好,不过还是用点好东西吧,别回头用劣质化妆品烂了脸。” 几个人的目光交替在云闲身上扫视着,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云闲低着头,手指微微用力攥紧书页,轻轻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用再贵的化妆品,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看。” 几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女孩从后排走了过来。 她的五官精致如洋娃娃般,齐刘海下是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灵动又深邃;一头波浪长卷发披散在肩,柔顺光亮,发尾细细打卷,增添了几分随性。身上那件剪裁精致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举止间流露出从容优雅的气质。 女孩在云闲的另一侧坐下,随意地抬眼扫过陈静宜几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别人化妆,也不看看自己素颜能不能见人。” 陈静宜的脸色瞬间僵住,旁边的女生还想回嘴,但对方继续说道:“不过也是,有些人素颜还是见人的,只是嘴巴就算抹了金粉,也还是那么恶心。” 陈静宜的手微微攥紧,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女孩,她身旁的人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上课了,安静。”老师从门口走了进来,视线扫过教室。 几人对视一眼,最终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坐直了身体。 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解课程要点,云闲全神贯注地看着书本,认真地做着笔记。而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却趴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在书本上涂涂画画,时不时用余光偷偷打量云闲。 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时,她忽然低声开口:“我叫林晚儿,是刚转过来的。” 云闲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没有多言。 林晚儿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温柔地笑了笑:“你叫云闲吧?你的名字真好听。” 云闲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语气平静而疏离:“谢谢。” 林晚儿的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她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淡淡地落回讲台上。 云闲垂眸看着书本,笔尖轻轻转动,手心的力道微微松开。 ------------ 交集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午饭。云闲低头将笔记本和课本整齐地收进书包,动作不疾不徐。 正当她拉上书包拉链时,旁边传来了林晚儿的声音:“云闲,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云闲微微顿了顿,侧头看向林晚儿,对方正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不吃午饭。”云闲语气平淡,抬手将书包甩到肩上,准备起身。 “啊?”林晚儿挑了挑眉,“不吃午饭?为什么?” “我要去打工。”云闲答得简洁干脆,随后站起身,径直朝教室门口走去。 林晚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跟上去:“不吃饭怎么行?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吃不消的。” 云闲没有回应,步伐稳稳地向前。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教学楼下,微凉的风掠过林荫道,带着些许湿润的气息。 云闲走到自行车停放处,扶住车把,转头看向林晚儿,轻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吃午饭。” 林晚儿站在她身后,抱着手臂,目光定在云闲的侧脸上,眼神透着几分若有所思:“行吧,那等你什么想吃了我们再一块吃。” 云闲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踩上自行车踏板,淡淡丢下一句:“嗯,知道了。”随即骑车离开。 林晚儿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拂动,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云闲骑着自行车出了学校大门,穿过几条狭窄的街巷,最终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门口。 餐馆的门面简单破旧,招牌边缘有些掉漆,门帘随风轻轻晃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饭菜香。 她推开门,轻声说道:“叔,我来了。” 收银台后,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笑着说道:“云闲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闲没有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把书包塞到柜台旁的角落里。 “张嫂呢?”她随口问道,目光扫了一圈店里。 “在厨房忙呢。”中年男人随意应道。 没过多久,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见到云闲笑着打招呼:“云闲来了,最近都没见你怎么吃饭,是不是又瘦了?别光顾着打工,身体重要啊。” 云闲淡淡一笑:“知道了,张嫂。” 张嫂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盘子,转身回厨房忙去了。云闲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 这家小餐馆人手不多,但生意一直不错。云闲已经在这干了一年多,虽然话不多,但性格踏实、做事利索,大家都挺喜欢她。 “今天午饭的客人多,你辛苦点。”老板从柜台后说道。 云闲点点头,拎起一个托盘,将餐品送到客人桌上。她动作娴熟,低头送菜、擦桌子,没有多余的话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正当云闲低头整理桌面时,墙上的电视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 “昨天下午,一名高三女生因不堪学习压力,从教学楼跳下,经抢救无效,于昨夜死亡。这起事件再次引发了社会对减轻学生课业负担的呼吁……” 云闲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抬头望向电视屏幕。画面上正播放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穿着校服,短发齐肩,脸上挂着一抹青涩的笑容,看起来干净而单纯。 云闲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那是……” 记忆中那个攥着书包带、在电梯里瑟瑟发抖的女孩与照片上微笑的模样慢慢重叠起来。让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直到任务结束,她都没有再见到过这个女孩,看来,她没能从电梯里活着离开。 或者是……死在了任务里?脑海中,壮汉和红裙女人的模样一闪而过。他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进入任务,那么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现实中死去? 云闲凝视着电视,思绪翻涌。如果昨晚她没能从那里出来,今天出现在新闻上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她收回目光,继续擦着桌子。手上的动作依旧利索,但内心涌起一阵后怕,又隐隐透着几分庆幸。 餐馆里的客人渐渐少了,用餐高峰已经过去,店内安静了许多。 云闲正擦拭着最后一张桌子,耳边传来老板的声音:“云闲,把手上的活干完就可以回家了,别太晚。” “好。”她应了一声,把抹布放到一旁,转身准备去收拾传菜台的空盘子。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服务员,点单。” 云闲随手用围裙擦了擦手,拿起点单本和笔,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林晚儿坐在桌前,见到她时,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嘴角弯起:“我们真有缘,又见面了。” 云闲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步履从容地走到桌前,语气平淡:“吃什么?” 林晚儿歪着头想了想,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道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云闲低头一一记录,确认无误后抬起头,语气依旧平静:“还有吗?” “暂时没有啦。”林晚儿笑着放下菜单,双手托着下巴。 云闲走到后厨,把单子递给张嫂,张嫂接过扫了一眼,抬头看向林晚儿的方向,忍不住问:“那个女生是你同学吗?一个人点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我回家了。”云闲淡淡地回答,转身解下围裙。 她走到柜台角落拿起书包,对老板说道:“我先走了。” “好,路上慢点。”老板笑着摆了摆手。 云闲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林晚儿的声音:“云闲,等等!” 她回头,看到林晚儿站起身,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怎么办,我点多了,肯定吃不完,要不你坐下一起吃吧?” 云闲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答话。林晚儿见状,佯装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帮帮忙嘛,不然浪费多不好。” 云闲沉默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 失踪 林晚儿眨了眨眼,低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落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她顿了顿,垂下眼帘,声音更低了些,“我刚搬到这个城市,一个朋友都没有,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就认识你了。” 云闲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低声说:“行吧,现在我们是朋友了。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家。” 话音刚落,菜一一上桌,林晚儿夹起一筷子菜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哎,没想到这种地方的菜还挺好吃!”说着,她招呼云闲:“你怎么不吃呀?快尝尝,待会凉了。” 云闲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饭。见她开始动筷,林晚儿也没再继续多说什么。 饭吃完,林晚儿正准备起身去结账,却发现刚才去厕所的云闲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柜台前,对老板说道:“这顿饭从我工资里扣。” 林晚儿一怔,连忙跑了过去:“你干嘛?这顿饭我来结!” 云闲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用了,赶紧回家吧。”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 “可是……”林晚儿还想说什么,但看云闲没有回头的意思,最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站在餐馆门口,林晚儿踌躇了一下,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临上车前,她回头看了云闲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明天见?” 云闲点了点头,目送她上车离开,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向出租屋的方向驶去。 回到出租屋,推开门,熟悉的冷清气息扑面而来。她把书包放在桌上,脱下外套,拉开台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将小小的房间映得格外安静。 云闲坐到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文学理论,翻到标记的那一页开始读。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她的神情平静而专注,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从那天起,云闲发现无论自己走到哪里,总能碰见林晚儿。 每次上课,不管云闲多早到教室,林晚儿总是准时出现在她旁边,笑眯眯地坐下:“云闲,来这么早啊!” 课间休息时,不论云闲是去洗手间还是到走廊透气,也总能听见身后轻快的脚步声:“去厕所?等等我!” 中午在食堂,云闲刚端着餐盘坐下,林晚儿便笑嘻嘻地凑过来:“哎,终于找到你了!” 即便是在云闲打工的小餐馆,林晚儿也成了常客。她总是坐在角落安静地吃完饭,然后撑着下巴看着云闲忙碌:“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就连晚上图书馆的自习桌,云闲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独自享受片刻安静,林晚儿却依旧笑盈盈地出现在她对面:“你在看什么书啊?” 起初,云闲对她的这种黏人的行为颇感无奈,甚至有些反感。可时间久了,她也逐渐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虽然她从未主动回应过林晚儿的热情,但也不再刻意躲避。 这一天,云闲从教室走出来,林晚儿依旧跟在身后,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话。云闲时不时点头回应一句,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楼梯口。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旁边的柱子后面窜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生,面容普通到毫无特点,脸色苍白透着病态,鼻尖渗着一层细汗,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飘忽而阴郁。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白色信封,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你是谁?”林晚儿皱眉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男生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晚儿,把信递了过去。 林晚儿愣了一下:“你这是干嘛?” 男生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强硬地将信塞到她手中,转身逃似地跑下楼梯,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这人神经病吧。”林晚儿低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就要把手里的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等等。”云闲伸手拦住她,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林晚儿停下动作,不解地看向云闲。 “还是看一眼再扔吧。”云闲语气平静,眼神中却多了一丝警觉。 林晚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吧,听你的。”说着,她将信随意地揣进口袋。 两人走到楼下分别,林晚儿笑着挥了挥手:“明天见。” 云闲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叮嘱道:“路上小心。”,随后跨上自行车,朝家里驶去。 第二天,云闲一早就到了教室,准备上课,然而,她旁边的位置始终空空如也,她环顾了一圈教室,发现人基本到齐了,却没有林晚儿的身影,“生病了吗?”她低声喃喃,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一整天,无论是食堂,图书馆,还是她打工的小餐馆,林晚儿都没有出现。 云闲犹豫着给林晚儿发了一条短信,可过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她心中升起。 傍晚下课后,云闲骑车路过一片灌木丛,无意间瞥见草丛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信封。她停下车,弯腰捡起信封,发现这封信——正是昨天那个奇怪的男生递给林晚儿的那一封。 信封的边缘沾着泥土,有些轻微的折痕。云闲拆开信封,泛黄的信纸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味。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刺目的红字——那好像不是墨水,而是…… “我爱你,我想要你属于我,你是我的唯一……” 歇斯底里的字句中夹杂着病态的占有欲与威胁:“如果你拒绝我,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云闲的心骤然一沉,紧紧攥着信纸,手指微微发颤,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天那个瘦小男生的模样。 她迅速把信折好,骑车直奔最近的警局。 在警局里,云闲将信纸递给警察,并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警察接过信,看了两眼后皱起了眉头。 “这信的内容的确不太正常,”警察低声说道,“但你提到这个女孩失踪了,有其他线索或者证据吗?” “她昨天还在学校,今天一天都没出现。”云闲语气急切。 警察叹了口气:“这不能证明她失踪了。可能她只是今天没来,或者有其他事情在忙。你联系过她家人吗?立案需要家属报案才行。” 云闲一时语塞。她才意识到,尽管几乎每天都和林晚儿形影不离,可她对林晚儿的家庭背景、住址,甚至最基本的信息,都一无所知。 警察见状,语气放缓:“我们会留意这件事。如果有更多线索,随时来找我们。” 云闲点了点头,拿着信纸走出警局,心里五味杂陈。一阵晚风拂过,她抬头望向昏黄的天际,不安的情绪愈发浓重。 ------------ 追踪 从警局出来后,云闲骑车回到捡信的地方,路边的灌木丛在夕阳下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她站在原地,目光扫向对面的便利店。 便利店门口安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这条马路。云闲沉思片刻,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 便利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看手机。云闲走进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老板,能帮个忙吗?我昨天晚上在这附近丢了钱包,里面有证件和银行卡。可以帮我调一下监控看看吗?” 老板抬头,略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钱包?你确定是在这附近丢的?” “应该是在这路边掉的。”云闲指了指外面的方向,补充道,“如果太麻烦的话,我可以付点辛苦费。” 老板犹豫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两秒,最后叹了口气:“行吧,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帮你看看。” 云闲站在柜台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老板调出昨晚的录像,她屏住呼吸,快速浏览着画面。 很快,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晚儿。她站在路边,双手抱着肩膀,看上去有些焦急。 几分钟后,一辆灰色面包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林晚儿面前。车身陈旧,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爆膜,透不出里面的情况。而车身恰好挡住了监控的视线,遮住了林晚儿的身影。 过了一会,面包车缓缓驶离,林晚儿的身影却没有再出现在画面中。 云闲的心一沉,目光迅速锁定车尾,隐约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车牌号。她暗暗记下车型和车牌号,然后抬头对老板说:“谢谢您,真的帮了大忙。” 老板摆摆手:“希望你能找到东西。” 云闲走出便利店,站在门口望着面包车开走的方向,思索片刻后,骑上自行车顺着这个方向一路寻找。 来到一处岔路口时,她停下车,环顾四周,随后推着车走进附近的一家水果店。 “您好,我可能在这附近丢了钱包,能帮我查下监控吗?”她的语气礼貌,但结果并不总是如意。 店主冷淡地摇头:“不方便查。” 云闲抿了抿唇,转身走出水果店,夜风微凉,她拢紧外套,目光一瞥,看到旁边一家挂着“营业中”灯牌的小超市。 她走了进去,随手拿了一瓶水结账后,试探性地再次开口:“你好,我可能在这附近丢了钱包,能不能帮忙查一下监控?钱包里有身份证和银行卡,非常重要。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支付辛苦费。” 这次,年轻的收银员犹豫了一下,见她神色真诚,终于点点头:“行吧,我帮你调一下。” 监控画面中,面包车再次出现,车速缓慢,驶向右边的道路。 云闲微微皱眉,向他道谢后,骑上自行车,继续沿着右边的路寻找。 行驶了一段路,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她看到附近有一家正在营业的烧烤店,老板正靠在门口抽烟。 听完云闲的请求,老板掸了掸烟灰,语气随意:“行吧,帮你看看,反正现在也没人。” 然而,监控画面中并没有再出现面包车的影子。云闲神色凝重,走出烧烤店,骑车沿路返回。 途中,她注意到这一段虽然没有明显的岔路,但离便利店不远处有一个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铁门半掩着,门口停着几辆破旧的自行车,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周围静谧而荒凉。 云闲骑车拐进小区,缓慢地穿行在楼群之间。脚下的车轮不时压过碎石路面,发出微弱的响声。 她的目光警觉而专注,搜寻着每一处可能的角落,心中暗自祈愿能尽快找到那辆车。 终于,在绕过一栋陈旧的楼房后,她发现了目标——那辆灰色的面包车。 它静静停在一片阴影里,与周围破败的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刻意寻找,很容易被忽略。 云闲靠近后仔细打量,车身带着泥点,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爆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整体车况和监控画面中的一模一样。 她将视线转向车辆周围。这是一片没有物业管理的小区,居民楼外墙斑驳,年久失修,显得格外破败。 这栋楼一楼的麻将馆还在营业,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伴随着嘈杂的谈笑声和麻将碰撞的声音。 云闲犹豫了一下,把自行车停在附近,走向麻将馆的大门。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几位大妈正围着桌子热火朝天地搓麻将,笑骂声此起彼伏,氛围热烈。 云闲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离她最近的一桌,语气平静又略显急切:“阿姨,请问外面那辆黑色面包车是这栋楼里谁的?” 一位烫着头的大妈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你问这车干嘛?” 云闲镇定地说道:“我昨天晚上被那辆车撞了,我想找一下车主。” 听到“撞了人”,大妈顿时停下手中的麻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撞了你?伤得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被蹭了一下,但司机没停下来,我得找他问清楚。”云闲语气温和,却隐隐流露出些许不满。 大妈皱起眉头,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说:“那车应该是我隔壁邻居家两口子平时用来拉货的。” 云闲继续追问:“您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我帮你问问吧。”大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气氛嘈杂,云闲的目光始终落在大妈手中的手机上。 电话接通后,大妈随意地问:“老刘啊,有人找你家车的事,说昨天撞了她一下。昨天是不是你们开的车?”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模糊的男声:“不是啊,昨天车借给楼下402那个小伙子了。他说用来搬点东西,我们没开车。” 大妈挂了电话后,转头对云闲说道:“他们说车是借给这栋楼402的小伙了,你去找他吧。”云闲礼貌地道谢后,快步离开麻将馆。 沿着这栋楼的楼梯爬到四楼,她停在402的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屋内却毫无动静。等了一会儿,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回应。 一阵不安涌上心头,云闲的目光冷了几分,她稍微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腿踹向门板。 ------------ 疑虑 “砰!”老旧的门锁发出一声脆响,房门被撞开的瞬间,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屋内一片狼藉,地板上散落着杂物和衣物,桌椅东倒西歪,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云闲快步走进屋内,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很快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他蜷缩在墙边,浑身布满青紫淤痕,嘴角还渗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暴力冲突。他旁边的地板上还散落着一条绳索,结头松散。 云闲蹲下身,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人,正是之前递信给林晚儿的那个奇怪男生。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有呼吸,但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云闲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正是林晚儿。 她点开信息,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 “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没去学校。明天见。”下面还配了一张挂点滴的照片。 云闲紧握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间。林晚儿发来的短信简单直接,还附了一张挂点滴的照片,看起来合情合理。 “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她低声喃喃,目光再次扫向周围。 地板上的杂物、散落的绳索,以及昏迷不醒的瘦小男生,这无一不昭示着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拨通了120,将现场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遍。 很快,救护车呼啸而至,几名医护人员将男生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云闲站在楼道口,目送救护车的尾灯隐没在夜色中,才转身骑车离开。 回到出租屋后,她随手将手机扔在桌上,整个人疲惫地瘫倒在床上,脑海中还在反复回放刚才的场景。 不知不觉中,思绪渐渐散去,她在迷迷糊糊中陷入了睡眠。 清晨,云闲准时从睡梦中苏醒。她翻身坐起,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迅速洗漱、换衣,收拾好今天需要的课本。 推开房门时,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她走到楼下,正准备骑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却发现前轮胎瘪了下去,蹲下仔细检查后,她在车轮边缘发现了一小片嵌着的玻璃碎片。 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她低声嘀咕道:“今天只能靠两条腿了。” 将车锁回原位后,她加快脚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到达教室后,云闲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课本和笔记本拿出来摆放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的学生,但仍没有看到林晚儿的身影。云闲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旁边的空位上,心里闪过一丝担忧。 她皱了皱眉,低头翻开课本,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能一遍遍抬头,目光追随着门口陆续走进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多心了?”云闲喃喃自语道,眉间却仍未舒展。 就在这时,林晚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步履轻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毫无病容。 “早啊,云闲。”林晚儿一边走向她,一边抬手朝她挥了挥,声音轻快自然。 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后,林晚儿将包里的书本拿出来一一摆放好,云闲盯着她看了几秒,试探性地问:“你真的没遇到什么事吧?” 林晚儿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摆了摆手:“能有什么事啊?别想太多,昨天只是有点不舒服,去医院挂了个点滴,今天就完全好了。”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完全不像有任何问题的样子。但云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能点点头,低头继续翻着课本。 中午下课后,云闲正低头整理课本,林晚儿一边拉上包包的拉链,一边说道:“云闲,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餐馆了。” 云闲抬起头,看着林晚儿脸上抱歉的笑意,“家里人说从今天开始要接我下课了,我下课就得直接回家了。”她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云闲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淡淡地说道:“没关系,你忙你的。” 林晚儿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改天我再陪你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沿着林荫小道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带着初春的暖意,拂过两人的发梢与衣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清香。 走到校门口时,云闲停下脚步,与林晚儿挥手道别:“回家路上小心点。” 林晚儿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明天见。” 云闲站在原地,看着林晚儿离开的背影,只见她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墨黑色宾利。 车身线条流畅优雅,阳光洒在车头的镀铬车标上,折射出低调奢华的光泽。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剪裁得体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神情沉稳,动作干练。 他绕到后排,微微躬身替林晚儿打开车门,显得十分礼貌恭敬。林晚儿从容地坐进后排。男人随即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 伴随着低沉的引擎声,宾利轿车缓缓驶离校门,优雅地融入远方渐渐熙攘的车流中。 云闲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心中掠过一阵恍惚。 她低下头,回想着林晚儿平日的穿着和消费习惯,轻轻叹了口气: “早就知道她家不差钱,毕竟她的吃穿用度和我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她微微摇了摇头,努力压下心底那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身迈开步子,独自向餐馆的方向走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这天清晨,云闲准时在七点钟睁开双眼。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锈迹斑斑的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电梯里那个老头的话:“三个月后,你会再次回到电梯,继续新的任务。”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空是阴沉的灰色,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不详的预兆。而今天,距离她被车撞的那一天,刚好三个月。 ------------ 熟人 她翻身起床,简单洗漱后换上衣服,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银行卡和几张零散的钞票。 这张银行卡里是她这些年打工攒下的钱,一直舍不得动用,但今天,她没有犹豫,将银行卡装进兜里,披上外套走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微凉,云闲裹紧外套,沿着街道前行,最终走进一家五金店。店铺不大,货架上堆满了各种工具,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她在货架前停下,目光落在一排锋利的刀具上。伸手取下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她反复检查了刀刃的锋利程度,最终决定买下。 接着,她前往一家户外用品商店,挑选了一个便携式打火机、一把瑞士军刀、一支应急手电筒,以及一些野外生存必需品。 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一个耐磨的登山背包后,她仔细检查,确保万无一失。这才背起背包,返回了家中。 时间临近,云闲独自坐在天台上,双手插在兜里,背靠围栏,注视着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城市。 远处的霓虹灯次第亮起,红绿光影交错闪烁,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显得清冷孤寂。 天空中没有星星,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蔽,空气中弥漫着潮意,微风拨动她的刘海,肩上的登山包有些沉重。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最先停下的是风,吹拂在她脸上的冷风戛然而止。紧接着,远处的喧嚣声也随之消失,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 云闲抬头望去,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像是被定格在画面中,所有的动态都在瞬间凝固,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诡异的静止。 她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般急促,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天台中央。 空气开始轻微扭曲,像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座通体冰冷的金属电梯凭空出现在黑暗中,表面泛着冷白的光泽。电梯门缓缓打开,内部的灯光柔和而幽冷。 云闲的手指微微蜷缩,抿紧嘴唇,缓缓站起身。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她的登山包竟然没有跟着动作一起动,而是悬浮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住。 她愣住了,下意识伸手去抓书包带,可让她惊骇的是,她的手指竟直接穿了过去,完全没有任何触感,就像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怎么回事?”她的手臂僵在半空,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她尝试抓住包上的拉链、提手,却依旧是徒劳无功——整个背包仿佛失去了与她的物理联系。 “叮——” 电梯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在催促她。云闲转头望向那扇敞开的电梯门,冷白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狭长而孤单。 她深吸一口气,抿紧嘴唇,握了握拳头,迈步朝电梯走去。停在电梯门前,云闲转身回望了一眼悬浮在原地的背包,终究还是抬脚跨进了电梯。 刚进入电梯,她一抬眼,便注意到角落里蹲着一个人。那人双臂抱膝,身体微微发抖,头深埋在臂弯间,看上去无助又狼狈。 察觉到动静,那人缓缓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云闲。四目相对间,云闲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浮现几分意外。“张静宜?”她皱了皱眉。 张静宜显然也认出了云闲,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随即,她猛地站起身,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扯住云闲的衣袖,声音急促而不安:“云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搞得鬼吧?” 云闲的目光一冷,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从袖子上扯了下来,“你进来前,发生了什么?” 张静宜僵在原地,似乎还没完全从惊慌中回过神,她喉咙滚动了几下,断断续续地开口:“我家……着火了……我被困在房间里,门怎么都打不开,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忽不定,“然后……周围的一切突然都静止了,接着这个电梯就出现了。” 云闲静静听完,稍作沉默后淡淡开口:“人在濒死的时候就会看到电梯。进来后完成它发布的任务,就能回去。” 张静宜瞪大眼睛:“真的?那……那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云闲垂下眼睑,缓缓补充了一句:“但是三个月后又会回到这里。” 张静宜浑身一颤,嘴唇不住颤抖:“那你也是……” 云闲没有回答,转身站到另一侧,安静地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双臂交叠,神色淡漠地注视着电梯门。 张静宜看着她,迟疑了一瞬,低下头,咬了咬唇,小声呐呐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云闲依旧沉默,目光始终落在电梯门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很快,电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清脆的“叮”声,门缓缓打开。一个微胖的年轻男人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他看见电梯里的两人,顿时咧嘴一笑,语气热情:“哟,看来我不是第一个啊!我叫李志强,你们好!” 张静宜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没有吭声。云闲轻轻点了点头,神色波澜不惊。 李志强并没有因为冷场而尴尬,自顾自地走到电梯一角站好,嘴里嘟囔着:“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任务……” 张静宜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你也不是第一次进来?” 李志强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是啊,这是我的第二次。” 张静宜张了张嘴,眼神越发慌乱:“那上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运气吧。”李志强耸了耸肩,笑容有些苦涩与无奈,“虽然不想再来第二次,但没办法。”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年轻男人。他皮肤白皙,发型利落,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白色卫衣,下搭浅蓝色牛仔裤,整个人干净清爽。 他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轻轻掠过,然后随意地靠在墙边站定。 张静宜看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两秒,随即猛地睁大眼睛,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你是宋然!对吧?那个上过综艺的练习生?” ------------ 任务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男人转过头,目光落在张静宜身上,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嗯,是我” 张静宜显然有些激动,语速飞快:“天啊,真的是你!我超喜欢你在节目里的舞台,那次你跳的——” “谢谢你的喜欢。”宋然微微颔首,声音温和,礼貌地打断了她。 张静宜脸色一红,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低声说道:“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 宋然朝她温柔地笑了笑,算是回应,没再接话。 张静宜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脸上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像是终于放松了些许。 云闲看着这一幕,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视线。 电梯门接着打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走了进来。 他长相普通,身材清瘦,穿着深灰色的卫衣,目光在电梯里扫了一圈,随后低下头,默默地站到角落里,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 最后一次开门时,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怀里紧抱着一个旧布娃娃,步伐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慌乱。 她抬头环视了一圈电梯里的众人,眼神清冷,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警惕。 张静宜愣住了,目光落在这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忍不住脱口而出:“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听到声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低下头轻轻拍了拍怀里布娃娃的背,动作温柔而专注,像是在安抚什么。 随后,她走到电梯的一角,双脚并拢,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张静宜望着她,神色复杂,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她垂下眼,悄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门板严丝合缝,将六人隔绝在狭小而密闭的空间中。 此时,门旁的屏幕定格在:当前人数 6/6。 电梯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短暂的静默后,屏幕忽然一暗,紧接着,一行新的文字浮现其上: 【任务:找出张氏夫妇】 【即将到达:L2】 张静宜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眼神慌乱,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小胖子李志强挤出一抹笑容,试图缓解气氛:“看样子是要找人吧,‘张氏夫妇’嘛。” 宋然靠在墙上,目光注视着屏幕,眉心微微蹙起。几秒钟后,他轻声开口:“别担心,到了地方自然会明白。” 小女孩依旧紧抱着布娃娃,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她纤细的小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布娃娃的背,嘴里还不时发出轻柔的“嘘”声。 云闲紧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脑海中飞速推测着可能的任务情境,却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叮——”,电梯门缓缓开启,门外的景象迷蒙一片,视线被模糊的雾气完全阻隔,唯有一缕暖黄的光芒在远处若隐若现。 李志强和宋然对视一眼,率先迈出电梯。 云闲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脚,却发现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正仰头望着她,眼神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云闲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小女孩一同走出电梯。张静宜见状,连忙小步跟在云闲身后,男大学生则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刚一迈出电梯,云闲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等她回过神来,四周已是空无一人,只剩她独自站在一间奢华的卧室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古典优雅的欧式风格装潢。 胡桃木护墙板覆盖着墙面,雕刻的花纹精美繁复;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灯光柔和却略显冷意;靠墙是一张宽大的雕花床,白色床幔垂落而下,隐约遮掩着床头挂着的古典油画。 床边是一张雅致的梳妆台,工艺精巧,台面上整齐摆放着几件化妆用品。脚下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窗帘是深色的天鹅绒布,与白色纱帘相衬,遮住了窗外的大片夜色。透过缝隙,依稀可以看见窗外那片茂密的树林。 正当云闲打量思索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小姐,吃饭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云闲眼神微微一凝,带着几分诧异与警惕,抬头望向门口。沉吟片刻后,她迈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女人,身着朴素整洁的佣人服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小姐,快下去吃饭了,老爷和太太都等着您呢。” 云闲眼神闪了闪,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这是什么剧情?” 压下心中的疑虑,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跟在中年女人身后,楼梯两侧的胡桃木雕花栏杆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雕工精美,显得古朴而庄重。 走到楼下,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修古典华丽的大厅。大理石地面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墙上悬挂着几幅精美的油画,一架古老的钢琴静静地立于角落,散发出厚重的年代感。 大厅一侧摆放着一张木质餐桌,餐具和烛台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餐桌旁,已经围坐着几个人。 首先吸引云闲目光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穿着整齐的西装,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与温和;女人则身着一袭深绿色长裙,神情端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太,穿着黑色丝绒中袖旗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透着几分刻薄与审视。 而在餐桌的另一侧,云闲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一块出来的那个小女孩正端坐在椅子上,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布娃娃,小手轻轻拍打着它的背,神情平静而专注。 云闲的步伐微微顿了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感。 “小姐,快坐下吧。”中年女人微笑着催促,声音亲切。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年轻的女佣快步跑下楼,声音带着几分慌张:“老爷,二小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 怪异 片刻后,李志强耸了耸肩,似乎不愿让气氛继续僵持下去,率先拉开椅子坐下。 其余人虽仍存疑虑,却也只得依次落座。菜肴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精致无比,肉类切割整齐,色泽鲜艳,果酒微微晃动,泛着奇异的光泽。 然而,尽管食物的香气令人垂涎,桌上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率先动筷。 老人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不紧不慢地坐下,率先品尝起来。 李志强望着那些不断升腾着热气的食物和老人大快朵颐的模样,咽了咽口水。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拿起刀叉切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咀嚼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 他三两下吞下第一口,像是解除了某种束缚,动作变得急切起来,大口吞咽着食物,吃相极为豪放,完全不顾旁人的目光。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张静宜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脸色微红,犹豫片刻后,终于也拿起刀叉。 其他人等了一会,见两人毫无异样,心中的警惕渐渐松懈,也纷纷开始动筷。 觥筹交错间,气氛似乎逐渐轻松起来。在一片咀嚼声中,只有云闲和小女孩依旧静静地坐着。 小女孩轻轻抚拍着娃娃的后背,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食物的香气不断钻进云闲的鼻腔,让她生出一种强烈的进食欲望。云闲强压下腹中的饥饿感,紧盯着李志强的吃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李志强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像是完全沉浸在食物的美味之中,甚至连嘴角流出的肉汁都没去擦拭,嘴唇一张一合,狼吞虎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不只是他,其他人的吃相也开始显得有些不对劲。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机械,眼神涣散,仿佛只剩下进食这一件事。 桌上的食物很快被一扫而空,盘碟凌乱,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肉汁和果酒残渍。 李志强放下刀叉,靠在椅背上,嘴角仍残留着油腻的痕迹,神情满足而恍惚。 张静宜轻轻打了个嗝,似乎还未从进食的狂热中缓过神来。 除了云闲和小女孩,其他人无一不是满脸异样的餍足。 老人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始终未曾动筷的云闲和小女孩身上。 他轻轻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但很快,他敛下神色,淡然一笑:“既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那便让我带各位访客参观一下吧。” 说着,老人起身示意众人跟上。几人陆续站起,脚步还有些虚浮。 别墅的装修风格古典而奢华,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几盏复古枝形吊灯,投下昏黄柔和的光晕。 窗户被厚重的天鹅绒帷幔层层遮掩,深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地毯。 墙壁上,一幅幅古老的油画风格各异,画中人物的神态晦涩难辨,仿佛目光始终追随着众人。 老人在前不紧不慢地走着,声音温和,娓娓道来:“这栋别墅已有百年历史,不过在我住进来之前,它已空置多年。时间久了,便显得有些冷清。” 众人静静跟在其后,沿着雕刻精美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二楼走廊的墙面覆盖着胡桃木护墙板,雕花繁复精致,地上依旧铺着厚实的地毯。 他们依次参观了客房和画室,最终来到三楼。三楼的走廊比下方楼层更加幽深静谧。 这里仅有三个房间,在简单介绍完两间主卧后,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突兀地立在那里。 与别墅内其他装饰考究的房门不同,这扇门明显更加古旧,木质纹理间渗透着岁月的斑驳痕迹,门锁早已生锈,像是很久都未曾开启。 李志强望着那扇门,眉头微皱,率先开口:“这里面是什么?” 老人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语气仍旧温和:“我也不知道。我住进来后就发现,这扇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钥匙已经遗失,就连请人来撬锁,都毫无办法。”他语气自然,甚至带着几分无奈,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在说话间略微闪烁了一下,像是刻意避开了什么。 片刻的沉默蔓延开来。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谁都没有再开口。 老人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去房间休息吧。”他说完,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的三间客房。 宋然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其中一间,将门关上,显然不打算与人同住。云闲、张静宜和小女孩则被分到了同一间房。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弥漫而出,屋内的装潢典雅精致,胡桃木家具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脚下的波斯地毯厚实柔软,深色的天鹅绒窗帘与白纱帘层叠相衬,遮住了窗外的大片夜色。透过缝隙,依稀可以看见窗外那片茂密的树林。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欧式大床,三个人睡下绰绰有余。雕花床头上方,挂着一副年代久远的风景油画,画中色彩略显黯淡,仿佛被时间侵蚀过,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瑰丽。 房内还配有一间独立浴室,磨砂玻璃门半掩着,模糊的灯光映照出内部简约而雅致的设施。 夜色渐浓,屋内陷入沉寂,唯有张静宜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小女孩躺在云闲的另一侧,呼吸均匀,似乎早已入睡。 只有云闲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是别墅的氛围太过压抑,还是她的直觉在预警着什么,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让她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眠。 晨光艰难地穿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在云闲的脸上。 她从一夜不安的浅眠中悠悠转醒,身旁小女孩也跟着揉着惺忪睡眼。 扭头一看,张静宜还裹在被子里,像一只受惊后缩成一团的蜗牛,呼吸声沉重又压抑。云闲犹豫了一下,没有叫她,带着小女孩走向浴室。 水流哗哗作响,雾气氤氲。她低头漱完口,刚想弯腰洗脸,“啪!”刺耳的碎裂声陡然划破早晨的宁静。 云闲猛然抬头,发现声音来自房间内。她快步走出浴室,看见张静宜坐在化妆台前,手指僵硬地抓着桌沿,指节泛白,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 线索 “张静宜?”云闲皱眉喊了一声。 张静宜像是被惊醒般,霍然回过头。 云闲的呼吸一滞—— 不过一夜之间,张静宜的脸竟彻底变了样,她的皮肤已经不复昨日的光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红肿溃烂的痕迹,一颗颗脓疮在皮肉间肿胀得快要炸开,黄色的浓稠液体缓缓渗出,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连带着些微皮屑剥落,露出惨白的嫩肉。 鼻翼两侧的皮肤像是被腐蚀过,呈现出可怖的塌陷。她的嘴唇也肿得外翻,上面布满了白色的小脓疱。她的眼睛红肿着,眼皮几乎睁不开,泪水混着脓液滑落,显得整张脸既诡异又恶心。 云闲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沉声道:“你怎么了?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张静宜的神色瞬间崩溃,猛地扯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别看我……别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就这样了……”她的抽泣声透过厚厚的被子传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云闲凝视着被子下蜷缩成一团的张静宜,脑海里迅速推测着各种可能性。 昨夜她的脸还完好无损,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变成这幅鬼样子,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皮肤病。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腐败的气息。 这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就在此时,“咚咚。” 敲门声响起,老人和缓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早餐准备好了,请下楼用餐了。” 云闲深深看了眼蜷缩在被子里的张静宜,脑海中念头纷乱,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她犹疑片刻,拉着小女孩走出了房间。 云闲和小女孩走下楼时,三个男生已然落座,低头默默用餐,气氛比昨晚更显沉闷。 云闲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发现今天的早餐出奇地普通——几片略显焦黄的吐司,搭配着煎蛋、培根和一杯温热的牛奶,和昨晚那顿过于精致、香气四溢的盛宴相比,简直平淡得让人不敢置信。 云闲走到餐桌旁坐下,望着盘中简单的早餐,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胃,昨晚她滴水未进,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她拿起刀叉,试探性地切下一小块煎蛋,放入口中,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便继续吃了起来。 但她很快发现,今天早餐最大的异常—— 李志强吃得太多了。 从她入座开始,李志强就几乎没有停下过进食的动作。 他狼吞虎咽,餐具在盘子里急促地碰撞着,嘴里塞满食物,咀嚼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疯狂地往嘴里填塞食物。 不止是云闲,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直到众人陆续吃完,放下刀叉,李志强依旧没有停下,连桌上的剩菜也被他一口口扒进嘴里,仿佛无论吃多少都填不满胃一般。 老人缓缓放下刀叉,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抬手看了眼手表,突然问道:“还有一个人呢?”他的目光落在云闲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云闲抬眸,淡淡答道:“她脸上起了些疹子,不愿下来。” 老人微微一笑,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她还是好好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便推开椅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后望向窗外,神色悠然地说道:“今天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随意。” 说罢,他戴上帽子,披上大衣,步履从容地走出了别墅。 直到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李志强终于停下了疯狂进食的动作。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低声嘀咕:“奇怪……今天怎么特别饿。” 餐桌上的几人陷入沉默,彼此交换着眼神。 宋然的目光在众人间扫过,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任务让我们找出两个人,可从始至终都只出现了老头一个npc……” “看来任务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李志强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云闲没有说话,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陷入深思。 那个老人……奇怪的晚餐……紧闭的房间……张静宜的脸……李志强的胃口……还有别墅门口被腐蚀的刻着张字的铭牌…… 这一切,像是一张逐渐收紧的网,包裹着他们,让人不寒而栗。 “趁现在,我们分头去找找线索。”她沉声说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各自朝着别墅的不同方向走去。 云闲径直爬到三楼,站在走廊尽头,盯着面前这扇唯一打不开的房门。 门板通体漆黑,门把手陈旧斑驳,她伸手握住门把手,试着扭动,把手却如同焊死般纹丝不动。 她后退半步,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后猛地发力,手掌紧扣门把,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打开——但即便她的身体经过强化,这扇门依然毫无反应,似乎不仅仅是上锁那么简单。 云闲蹲下身,仔细观察门缝,发现门框边缘的木质部分有些许刮痕,像是曾有人试图撬开过。她盯着门板沉思片刻,最终放弃了硬闯的想法,转身朝旁边的卧室走去。 房门一推即开,房间内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药味和陈旧的木香。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子五官与老人隐约相似,却少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温和,多了几分凌厉与坚毅的神色。 房间的布置一丝不苟,整洁得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深色木质家具沉稳厚重,雕花精细,棱角打磨得圆润光滑,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严谨与克制。 云闲快速翻找起来,当她拉开床头柜的最下层抽屉时,一排整齐摆放的药瓶映入眼帘。 她拿起其中一瓶,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目光迅速扫过瓶身背后的说明—— 是癌症药物,而且早已过期。 她眉头微蹙,翻查起其他药瓶。几乎所有药物的停用时间都在半年之前,最早的甚至已经过期更久。 显然,这个病人已经不再服药。 云闲轻轻阖上抽屉,眸色微沉,心中疑云更甚,却并未停下动作,继续搜查。 ------------ 发现 夜幕低垂,走廊的灯光昏暗寂静。云闲屏住呼吸,悄然拧动门把手,缓缓推开房门。 门缝刚露出一线微光,她便察觉到外面站着一个人影。她下意识顿住动作,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 片刻的寂静后,她将门再次推开了些许,昏暗的光线洒落进来。 小女孩静静地站在门前,怀抱着那个娃娃,一双漆黑的眼睛无声地望着她。没有半点声音,也没有任何表情。 云闲的喉头轻微动了动,刚要开口,小女孩突然抬起手,将一把钥匙递到她面前。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幽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云闲的视线落在那把钥匙上,心跳仿佛滞缓了一瞬。 她抬眸打量着小女孩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依旧平静无波,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等待她伸手,又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迟疑片刻,伸出手,接过了钥匙。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指尖,带着夜色的凉意。 小女孩没有多说,只是抱紧怀中的娃娃,转身沿着走廊朝前走去。她的步子轻巧得不像话,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夜色里。 云闲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头莫名一紧,轻轻合上门,快步跟了上去。 走廊里幽暗的灯光打在小女孩的背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几步后,她在张静宜的房门前停下,侧身看向云闲。 云闲脚步微顿,目光在小女孩和门之间停留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握紧钥匙。深吸一口气,她走上前,抬手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锁轻响。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间内漆黑一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走廊的光线透射进来,依稀勾勒出床上静卧的身影。 小女孩率先走进房间,踮起脚尖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瞬间洒落,映照出房间的轮廓,也映亮了床上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云闲站在门口,缓缓阖上门,视线落到床上。 她迟疑片刻,走过去伸手揭开了被子。霎时间,她的动作僵住,瞳孔骤然紧缩。 床上的人……是张静宜。但,又不像张静宜。 她的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裸露的头皮苍白而光滑,映着灯光泛着病态的青白。她的皮肤粗糙,五官较以往更加深邃,线条更加刚硬,嘴角的皮肤下甚至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青色胡茬。 这不是张静宜……或者说,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这张脸,比起张静宜,倒更像是她的双胞胎弟弟。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椎,云闲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重重一缩。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站在床边,怀里的娃娃被她搂得更紧,眼底的光晦暗不明。她稍稍偏头,望向床头柜上的瓷碗。 碗底还残留着些许黄色的药渍。 云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走到床头柜旁,伸手端起碗。倾斜间,药液残渍缓缓流动,散发出苦涩的草药气息。 她抬到鼻端轻嗅,一丝异样的味道掺杂其中,她再度低头,看向床上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张静宜……到底被灌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夜色的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 云闲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小女孩,迅速闪身躲到门后。 小女孩顺从地被她拉着,怀里的娃娃被她紧紧抱在胸口,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地望着门板。 脚步声靠近,步伐极轻,走到门口时稍作停顿,似乎在留意周围的动静。云闲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片刻后,那人似乎没发现异常,继续往前走去。 云闲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微弱的光线从走廊尽头透入,她透过缝隙望去,只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缓步朝楼梯方向走去。 他穿着一件深色长袍,身形略微驼着,步伐虽然刻意放轻,但仍流露出一丝急切,时不时回头张望,像是在防备什么。 云闲眯着眼睛,看着他缓缓走下楼梯,最终消失在楼下的阴影之中。 她低头看了小女孩一眼,轻轻一拉,带着她从张静宜的房间中钻了出来,顺手关上门,脚步轻盈地朝楼梯口走去。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楼下。他四下张望了一眼,随后快步走到厨房门前,有规律地轻敲了几下,手掌贴在门板上,耳朵凑近,似乎在等待什么。 很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窄窄的缝隙,男人立即低头钻了进去,门迅速合上,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云闲站在楼梯上,目光微沉,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后。 她压低呼吸,侧头看了看小女孩,轻拉了下她的手,随即悄然踩上台阶,带着她一步步走向楼下。 楼梯的木质踏板发出细微声响,云闲脚步放得极轻,直到两人停在厨房门口的阴影处。 她伸手试探性地推了推厨房门。 门并未关严,留了一条细缝,隐隐透出里面微弱的光线,以及压低的窃窃私语声。云闲偏过头,透过缝隙望进去。 厨房内,油灯的光晕摇曳不定,将空间笼罩在一片橙色黯淡的光影中。 男人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背对着门口,长袍松散,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消瘦的手臂。 他仰着头,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手指随意搭在桌面上,神态闲适。灯光从他侧面打过来,五官掩映在光影交错之中,轮廓模糊又熟悉。 她的视线顺着光线移动,终于看清了男人半侧的脸——是老爷,云闲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不受控制地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厨房里,男人低低笑了一声,眼神带着几分纵容,缓缓伸手,揽住了身旁女人的腰。 云闲的目光移到那个女人身上。 微弱的光线下,女人的轮廓依稀可见,黑色的影子镶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眉眼带笑,轻声说着什么,声音软糯,像是在撒娇。 云闲盯着她的脸,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身影。 ------------ 药 张静宜的动作僵了一瞬,似乎极度抗拒,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老人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罐药膏,递给她:“作为主人,自然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今天早上听说了你的情况,我去镇里办事时,特意带了这瓶药膏回来,这是当地有名的医生特制的,应该对你有帮助。”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罐药膏上。 云闲盯着老人的神色,敏锐地捕捉到他递出药膏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是……某种期待。可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带着和蔼的微笑,看起来只是个关心后辈的长者。 张静宜显然犹豫了一下,但只是短短片刻,她便接过药膏,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端着饭碗匆匆跑回了楼上。 饭后,云闲和小女孩回到房间,一推开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张静宜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她们,手指蘸着乳白色的膏体,仔细地涂抹在脸上。 云闲走近几步,看了一眼那罐药膏——乳白色的膏体泛着奇异的光泽,质地粘稠得过分,甚至随着温度的升高变得有些像融化的蜡。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仿佛能渗入人的骨髓。 她的目光缓缓上移,看向张静宜那张面容可怖的脸。 “你真的要用?”她低声问。 张静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甚至涂得更加仔细。 云闲见她眼底的情绪极其复杂,绝望、执着、癫狂交织在一起,整个人像是被逼到了某种极限,近乎魔怔。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夜色愈发深沉。 云闲躺在床上,鼻尖还萦绕着药膏甜腻的香味,浓重得让人有些窒息。她闭上眼,脑海一片混沌,沉沉地坠入了梦境。 ——餐桌上摆满了饭菜,白瓷碗里腾着热气,一切都熟悉得像是从记忆里被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 云闲坐在小小的木椅上,双腿晃啊晃,够不到地面。妈妈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点鱼肉,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小闲,多吃点。” 爸爸坐在对面,翻着报纸,时不时抬头看看她,嘴角带着笑意:“最近又长高了。” 云闲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小短腿和身上的公主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画面太过美好了,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滴答——滴答—— 时钟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气中,可除了这个声音,一切都变得诡异的安静。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她屏住呼吸,僵硬地转头,目光落在半掩的门上。 门缝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吱——” 门被推开,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的阴影中,身形瘦长,看不清五官。 云闲的呼吸停滞了。 那人影慢慢地迈步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浮在地面上,毫无声息。 她转头看向妈妈,刚想开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妈妈依旧在微笑,爸爸依旧在看报纸,他们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黑影的存在。 可云闲看到,那黑影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下一秒,银色的刀光一闪而过! 噗嗤—— 刀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妈妈的后背,深深地没入其中。 云闲瞪大了眼睛,剧烈挣扎想要喊出来,可声音依旧无法发出。 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碗里的鱼肉轻轻晃了晃,汤汁滴落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殷红的颜色。 爸爸依旧翻着报纸,下一秒,刀刃同样刺穿了他的胸膛! 云闲拼命想要扑过去,想要推开那个人影,可她的四肢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 黑影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脸是空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只有一片光滑、惨白的皮肤。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云闲,尽管没有五官,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笑。 脑袋嗡地一声炸开,眼泪失控地流下,她疯狂地挣扎,却还是无法动弹。 不!不对!这不是真的! 忽然,眼前的画面晃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 房间里亮着柔和的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她的床边,妈妈正担忧地看着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做噩梦了?” 云闲一愣,眼泪顺着脸颊扑簌簌地落下。她一下扑进妈妈怀里,死死地抱住她,心里的恐惧才稍稍缓解。 妈妈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着:“没事了,妈妈在呢。” 她低头亲了亲云闲的额头:“走吧,爸爸在等我们吃饭。” 云闲吸了吸鼻子,任由妈妈抱着她,走向餐桌。 爸爸果然坐在餐桌前,冲她笑了笑,像往常一样,翻着报纸。 云闲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她刚刚坐下,忽然感觉到身后的空气一滞。 她僵硬地转过头。 那个人,又出现了。 他站在餐桌的另一侧,抬起刀,直直地刺向爸爸和妈妈! 云闲惊恐地扑过去,想要阻止,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身体都像是被什么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她拼命地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刺穿爸爸妈妈的身体—— 突然,刀刃忽然转了个方向,直直地刺向她的胸口! 噗嗤—— 一阵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云闲猛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空气里仍残留着那股甜腻的香味,让人感到莫名的烦躁。 她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冷汗,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冷静与躁动在胸腔里交错拉扯。她的目光微微泛红,眼底翻涌着阴沉的怒意。 复仇的执念,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在她的脑海深处,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勒碎。 她闭了闭眼,试图平复心绪。 小女孩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些困意。张静宜也被动静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 就在她刚要起身的刹那,云闲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她的脸—— 她的动作顿时僵住了,瞳孔骤缩。 ------------ 欲望 张静宜的脸……竟然在一夜之间完全恢复了! 不仅如此,她的皮肤光滑得不像话,细腻得甚至有些不真实,五官变得更加精致,仿佛被无形的手重新雕刻过。 云闲的目光太过炽热,以至于张静宜都察觉到了。 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光滑细腻,没有一丝不适,下一秒,她猛地翻身下床,快步冲向房间角落的立镜。 当她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时,一声狂喜的惊叫响彻整个房间—— 她几乎是扑到了镜子前,双手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眼神狂热,透着病态的欣喜。 “天啊……真的……真的……”她的指尖沿着自己的轮廓缓缓滑过,像是在确认这幅精致得近乎不真实的面孔属于自己。 可这还不够……还可以更漂亮……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床头的那瓶药膏上。 她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挖出最后一点残余的面霜,细心地涂抹在脸上。动作缓慢而虔诚,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再漂亮一点……再漂亮一点……”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近乎癫狂的执念。 镜子里的倒影也在呢喃着,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 ———— 早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三个男生坐在桌边,神色各异地吃着早餐。 张静宜踩着缓慢的步伐走下楼梯,步态轻盈,姿态优雅得不像是她原本的模样。 年轻男生正在喝牛奶,目光无意间扫过她的脸,手上的动作瞬间一顿,瞳孔微微放大。他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眼神惊讶。 李志强则完全沉浸在食物里,埋头狂吃,筷子夹起食物的速度快得几乎模糊,嘴巴一刻不停地咀嚼着,吞咽声格外清晰。他的胃口比昨天还要大,仿佛无论吃多少都填不满那片深渊。 而老人只是平静地抬眸看了张静宜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最奇怪的,是宋然的反应。 他的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带着评估的意味,仿佛在衡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盯着一件即将被占有的猎物。 他的手指随意地转动着银质餐叉,目光在张静宜的脸上游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张静宜显然会错了意。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眼神躲闪,手指下意识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压下唇角的笑意,然后轻轻地在宋然身旁坐下。 她假装不经意地偏过头,偷偷看了宋然一眼,随后快速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 宋然微微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没有说话。 整个餐桌的氛围变得愈发诡异。 云闲默默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眼神晦暗不明。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 宋然走上楼梯,步伐稳健,云闲在后方慢慢跟着。她并没有刻意跟踪他,只是想观察一下他的举动。 宋然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伸手推门,似乎察觉到什么,目光忽然朝云闲的方向扫了过来。 他看着她,原本微松的神色在一瞬间收敛,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云闲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装作无意地靠近了一些,眼神淡然地扫向他的房门。 “你住这间?”她状似随意问道。 宋然的手仍握在门把上,侧过头看着她,笑意疏离:“嗯。” “能进去看看吗?”云闲半开玩笑地说道。 宋然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随即松开,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没什么好看的。” 云闲敏锐地察觉到,宋然的肩膀并没有完全放松,目光也格外锐利,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她没有再多说,轻耸肩膀,转身离开。 但走了几步后,她故意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宋然刚踏进房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关上了门,动作干脆而果断。 这异常的警觉和防备,愈发让云闲确定——他在隐瞒着什么。 三楼走廊尽头,云闲静静地盯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她已经观察过无数次了,可还是毫无头绪。 若是能够打开这扇门……也许一切谜团都会迎刃而解。 可问题是,她该如何做到? 她的目光幽深,思绪纷乱,试图从所有已知的线索中拼凑出答案。 “你在做什么?”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云闲的背脊一僵,但她很快调整呼吸,面色如常地站直身子,缓缓回头。 老人站在走廊的阴影中,浑浊的眼睛半眯着,透着难以揣测的意味。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胸口的口袋巾一丝不苟,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云闲轻轻扬起嘴角,语气漫不经心:“随便逛逛。” 老人没有立刻作声,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像是在她的神情中寻找破绽。 云闲抬起头,坦然迎视他的目光。 片刻后,老人低低笑了一声,淡淡道:“注意安全。” “谢谢提醒。”她微微颔首,转身下楼。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云闲余光瞥见他眼底一抹晦暗的光芒,转瞬即逝。 刚踏下楼梯,一阵轻笑声便传入耳中。 她循声望去,只见张静宜正站在宋然房门口,两人贴得极近,似乎在窃窃私语。 张静宜娇笑着轻推了宋然一把,宋然则挑眉看着她,略带戏谑地说了句什么,使张静宜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色,嗔怪地跺了跺脚。 云闲眉头微蹙。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她停顿片刻,未再多看,继续往下走。 餐厅里,李志强还坐在桌旁,埋头吃着东西,筷子翻飞,嘴巴几乎没有停过。 云闲站在门口,目光扫过餐桌。她清楚地记得,今天的早餐早已被吃得干干净净,可此刻,桌上竟又摆满了食物。 她盯着那些泛着油光的食物,心底泛起一股恶心。 ———夜幕降临,晚餐时间很快到来。 众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略显沉闷。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投下长长的阴影,模糊了所有人的神色。 老人神色平静地扫视众人,突然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我有点急事,需要出趟远门,后天才能回来。” ------------ 变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餐桌上无人回应,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有人抬头看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有人低头继续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寂静中,只剩下偶尔的咀嚼声和餐具碰撞的轻响。 晚餐在这份莫名的压抑中结束。 老人站起身,戴上帽子,披上外套,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声音不疾不徐:“别乱逛,尤其是晚上。” 门扉合拢,厚重的回音在大厅内回荡,整座宅邸瞬间陷入诡异的静谧之中。 云闲回到房间,随意靠在椅背上,闭眼沉思。 小女孩安静地坐在床沿,拍抚着怀中的娃娃。 张静宜则捧着药膏瓶,皱着眉头用指甲刮着瓶底那点残余的膏体,动作急躁。 “没了……”她低声呢喃,指尖在瓶底一遍遍地摩挲,眉头拧得更紧。 忽然,敲门声响起。 云闲睁开眼,起身开门,看到宋然站在门口。 “我找张静宜。”他轻描淡写地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张静宜的动作一滞,抬头望去。 下一秒,她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放下手里的瓶子,快步走向门口。经过云闲身旁时,她顺手带上了房门,将屋外的谈话隔绝在外。 屋内恢复了安静,唯有夜风轻轻吹拂窗帘,带起一丝轻盈的波动。 云闲微微侧耳,试图听清外面的动静。可宋然和张静宜的声音极低,似乎刻意压制着音量。断断续续的低语飘进耳朵,却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对话。 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推开,张静宜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整个人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云闲目光微动,语气不轻不重地试探道:“他找你做什么?” 张静宜神秘一笑,歪着头望着她,眼底闪烁着几分狡黠的光,语调俏皮:“秘密。” 她不肯透露半分,眼底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云闲盯着张静宜看了一会,并未再继续追问。 夜色渐深,云闲躺在床上,再次陷入梦境。 她再次坐在了那张小椅子上,暖黄的灯光洒在桌面,妈妈轻轻地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鱼汤,递到她嘴边,温柔地笑着:“小闲,多吃点。” 爸爸坐在对面,翻着报纸,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眼神里满是宠溺:“最近又长高了。” 云闲低头,看着自己短小的手掌和晃荡在椅子边缘的双腿,心底却升起一丝疑惑,这个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滴答——滴答——” 钟表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 她下意识转头,目光落在半掩的房门上。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瘦长的身形沐浴在昏暗的光线里,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惨白的皮肤,像一张被抹去所有特征的面具。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冰冷的匕首。 下一秒,刀刃毫不犹豫地刺入母亲的后背,深深没入血肉。 云闲瞪大眼睛,拼命想要扑过去,但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禁锢,无法动弹,连呼喊都被窒息般的沉默压在喉咙里。 下一秒,刀刃同样刺穿了爸爸的胸膛,血液浸透了餐桌上的报纸,字迹模糊成一片红黑交杂的污渍。 “啊——!” 云闲猛然惊醒,浑身被冷汗浸湿。 然而,她还在餐桌前。 灯光依旧温暖,母亲依旧温柔地看着她,父亲依旧翻着报纸。 ——她还在梦里。 “吱——” 门再次被推开,无脸人无声地走进,手中的刀刃闪烁着寒光,毫无犹豫地刺向她的父母。 云闲的眼神里闪过疯狂的绝望,她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却一次次被梦境拉回原点。 她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轮回,每次都被迫目睹父母的死亡,每次都挣扎着醒来,却仍徘徊在梦境之中。 直到某一刻,她忽然停下挣扎,闭上了眼睛。 ——如果她无法从梦中逃脱,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意志,放任自己沉入梦境的更深处,直至—— 她睁开了眼睛。 无脸人正站在她面前,冰冷的匕首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在幽暗中泛着寒光。 而这一次,云闲可以动了。 她突然伸出手,死死扣住无脸人的手腕,用尽全力将匕首扭转过来,狠狠地刺入那张光滑无暇的脸上! 锋刃没入的瞬间,他的脸颊裂开,黑色的粘稠液体如破碎的堤坝般汹涌而出。他扭曲的身体颤抖着,化作一滩浓稠的黑雾,在梦境的裂缝中溃散。 云闲猛然睁开眼睛。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昨夜的气息,仿佛一切从未改变。但她知道——这次是真的醒了。 她盯着天花板出神,梦境中的痛苦与愤怒仍旧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窸窸窣窣……” 身旁突然传来微弱的声响,云闲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她悄悄侧头,透过晨光依稀辨认出张静宜的身影。她正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动作格外谨慎,像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云闲心头一凛。她方才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张静宜不在身旁。 ——她去了哪里? 云闲压下疑惑,缓缓闭上双眼,装作熟睡。 可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云闲猛地坐起身,翻身下床,房门在她冲出的瞬间被拉开。 走廊上,年轻男生跌跌撞撞地从隔壁房间跑出来,脸色惨白,手臂上满是血迹。他痛苦地喘息,目光惊恐地望着自己的伤口。 那是一排密密麻麻的牙印,深深嵌入血肉之中,皮肤周围浮现出淤紫的痕迹。 云闲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其他人闻声纷纷推门而出,走廊里的灯光在这一刻显得愈发惨白。 众人顺着年轻男生战栗的目光看去,望向他身后那扇半开的房门。 门扉微微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房间里,李志强仰躺在床边,双目圆睁,面色死灰,胸口深深插着一块玻璃碎片,鲜血从伤口溢出,浸透了地毯,蔓延出一片猩红。 ------------ 想起 这是什么?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些? 她强忍着不适,借口头疼,回到房间。 不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敲响。 佣人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恭敬:“老太太吩咐,让小姐喝了这碗药,会舒服些。”随后她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她低头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迟疑地端起碗,刚要抿一口,脑海里却陡然传来一阵刺痛! 手指一松,药碗跌落,黑色药汁洒在枕头上。 她下意识拿起枕头,余光却瞥见一抹黑色。 猛地掀开枕头,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心跳仿佛骤停,翻开扉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的名字是云闲。” “电梯……任务……老太太……张静宜性转……失忆的宋然……老爷厨房和女佣……” “找到张氏夫妇。” 一页接着一页,文字凌乱却清晰,每一行字都像是一把生锈的匕首,猛然刺入她的脑海,将那些被篡改、被掩埋的记忆撕开了一道豁口。 她闭上眼睛,呼吸有些紊乱,强忍着额角传来的剧痛,记忆中的画面如同洪水决堤般冲刷着她的意识——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收缩。 她不是张盼娣,她从来都不是。她差点就彻底遗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云闲回想起,刚刚楼下的那一幕,脑中浮现出那个微胖男人的脸。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个男人“熟悉”了。他竟是和宋然一同进入这个世界的任务者———李志强 可是,为什么他会成为夫人的情人? 他的记忆……是否也已经被篡改了?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人没有出现了…… 她想起那张模糊的面孔——那个年轻男人,气质平凡,甚至有些容易被人忽略。 云闲眯了眯眼,迅速调整呼吸,整理好表情,轻手轻脚地将笔记本重新藏回枕头底下。 然而,就在她刚抬起头的瞬间,房门外传来了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门外停留了一瞬,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的目光微微一沉,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云闲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外面的走廊彻底恢复寂静,她才起身,轻轻推开房门。 楼道里一片昏暗,只有远处的壁灯散发着幽黄的光,将木质地板映照得发灰。她赤脚走下楼梯,每一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老太太和宋然。 老太太端着茶杯,神色平静地喝着茶,宋然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页的动作缓慢而克制。 见云闲走过来,宋然微微抬头,淡淡打了个招呼:“早点休息。” 他合上书,起身,随手将书放回一旁的书架,脚步不疾不徐地往楼上走去。 经过云闲身旁时,他忽然顿了一下。 云闲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她的神经绷紧,手指微微蜷缩。 宋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继续上楼。 那眼神很奇怪,不像是关心,也不像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试探。 她微微皱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盼娣。” 老太太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温和又平静:“陪奶奶坐会儿。” 云闲转头,发现老太太正微微抬眼看着她,眼神柔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手里还端着茶,身侧的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在夜色中飘散出安神的气息。 客厅里没有别人,空气静得有些不自然。 云闲心里警惕,却没有表现出来,轻轻点头,走过去,在老太太对面坐下。 她的背脊微微绷紧,手掌放在膝上,指尖悄悄收拢。 老太太将茶杯放在桌上,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掌干燥而冰冷,带着一种岁月留下的粗粝感。 云闲心里猛地一紧,却没有挣脱,只是垂眸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奶奶啊,十六岁就嫁进了张家。” 她的语气温和,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 “那个时候,张家还没有现在这么风光,家里规矩多,婆母又严,我每天都要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妻子、媳妇。” 她轻叹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疲惫:“这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为这个家操劳,为这些儿孙操心。到了现在……总算能稍微喘口气了。” 云闲微微垂眸,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她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说这些,也不明白“总算能喘口气了”是什么意思。 可她不敢问。 她只能顺着老太太的话,轻声道:“奶奶辛苦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松开了她的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剩下茶水微微晃动的声音。 云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太太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终于,老太太放下茶杯,撑着拐杖慢慢起身。 她看了云闲一眼,缓缓道:“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缓缓走上楼梯,步伐不快不慢,拐杖落在木质台阶上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云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立刻动。 她静静地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消失在楼上,心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 李志强和夫人,到底被怎么处理了? 这个家里的一切,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什么,而她还没摸清规则。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她才慢慢回神,起身回房。 第二天,云闲下楼,客厅里的光线温柔而静谧,空气中还弥漫着早晨饭菜的香气。 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沉静得让人不安。 而在她的身旁,老太太坐在那里,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 客厅的另一侧,张静宜——或者说,已经性转的张静宜,静静地坐着。 她的皮肤比昨天更加苍白,五官的轮廓变得更为刚硬,连眉宇间的神色都透出几分陌生的压抑感。 可真正让云闲心跳漏了一拍的,是那个陌生女孩的脸。 她的目光定在女孩的面孔上,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 喜宴 云闲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儿,思考着老太太话里的意味。直到窗外的夜色更加深沉,她才缓缓回神,起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 云闲推开房门,愣住了。 昨日还古朴静谧的宅子,此刻已然焕然一新。 朱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投下摇曳的光影。红色纱幔从楼梯扶手一直垂到厅堂,木柱上缠绕着金丝绣纹的喜布,连墙上的字画都被换成了描金的“囍”字。 楼下大厅里隐隐传来忙碌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燃过的喜烛气息,混合着桂花与红糖的香甜气味。 云闲皱起眉,扶着雕花扶手缓缓走下楼。 楼下比以往更加热闹,佣人们在屋内来回穿梭,搬着红漆雕花的屏风、铺设大红绸缎,将整座宅子装点得如同一座迎亲喜堂。 她目光扫过大厅,看到佣人们正悬挂红色丝带,一副即将迎来大喜事的模样。 她伸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女佣,低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佣人看了她一眼,露出欣喜的笑容,语气自然得仿佛她该知道这一切:“少爷明天结婚,当然要好好布置一番。” 云闲的身体僵住了,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爷? 明天结婚?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大厅正中央—— 红色绣金的“囍”字,贴在了正堂中央的位置,鲜艳得刺目。 她猛然想起昨夜老太太的话—— “明天过后,总算能喘口气了。” 云闲的指节不自觉地蜷缩,背脊泛起一层冷汗。 这场婚礼来得太突然了。 新郎是谁,她心知肚明,可新娘……呢? 谁是新娘?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四处打听,从佣人的零碎言语中拼凑出一个诡异的结论—— 这个新娘,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新娘叫什么?什么时候定下的亲事?谁家送来的姑娘? 没有人能说清。 厨房里忙着备宴的厨子只知明日有喜事,却从未听人提及新娘的姓名;老佣人对婚礼细节安排得井井有条,唯独避开了新娘的事情;就连负责布置婚房的女佣,也只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行事,不敢多问半句。 “新娘……当然是老太太亲自选的。” “少爷的婚事,老太太很早之前就定下了。” 整个张宅上上下下,都像是默认了这场婚礼的合理性,没人质疑,没人询问。 张家忙碌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终于安静下来。 云闲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被面,眼神沉沉。 这场婚礼透着古怪,可她却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思绪像一团剪不断的乱麻,在脑海里盘旋,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可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却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外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压下,一直到窗外露出鱼肚白,她仍未能入眠。 天色刚亮,张家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喜庆之中。 鲜红的灯笼高挂,红色的绸布铺满了整个厅堂,屋檐下垂着象征吉兆的中国结,地面上撒满了红彤彤的喜字剪纸,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燃香和喜烛混合的味道。 可是—— 明明是婚礼,却没有任何宾客。 张宅大门紧闭,没有迎亲队伍,没有来往的亲友,整个宅子里,只有张家内部的人在忙碌,像是在按照某种流程进行着婚礼,丝毫没有对外宣扬的意思。 如果说,正常的婚礼是昭告天下的喜事,那么现在的张家,更像是在举行一场……密闭的仪式。 云闲站在二楼回廊,看着这一切,不禁屏住呼吸,攥紧了袖口。 不远处,楼下的红色帷幕缓缓被人掀开,一道身影被簇拥着走进厅堂—— 张静宜身穿红色喜服,衣襟上绣着金色蟠龙,头戴金冠,腰束玉带。 这身衣服,衬得他的身形挺拔,让人差点忘了几天之前他还是个漂亮的女孩。 他的举手投足间,透着张家少爷该有的风范,可唯独———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呆滞,木然,宛如一尊被精心装点的雕像。 张静宜的眼神空洞,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场婚礼的主角,甚至连走路都是被几个佣人搀扶着走来的。 云闲的喉咙有些发干,心底的寒意越发浓重。 这场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的疑问还未得到答案,堂前的司仪已经高声宣布—— “新娘入堂!” 正厅前的红纱幔再次被掀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在两名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厅堂。 她身披华丽的红色霞帔,裙摆绣满了金线凤纹,一步一步地走在红毯上,步伐轻缓,端庄而稳重。 头顶的凤冠沉甸甸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这就是——那个凭空出现的新娘? 云闲的心狂跳了一下,死死盯着她。 新娘缓缓走到张静宜的面前,站定。 大堂内的气氛静得可怕。 云闲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真正的答案—— 喜娘上前,轻轻伸手,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红布缓缓滑落,露出一张普通而清秀的脸。 云闲的呼吸猛地一滞。 她明明不认识这个人。 可不知为何,这张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女子的五官并不算惊艳,眉目柔和,肤色略显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她微微垂着眼眸,神色平静,没有喜悦,也没有不安,仿佛对自己即将成婚的事实无动于衷。 云闲死死盯着她,心跳加快。 她到底在哪见过她? 脑海中,一个个模糊的画面快速闪过—— 廊下擦肩而过的女佣、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无论如何拼凑,这张脸都无法与任何一个人精准对上。 她的手心渐渐渗出细汗,思维在极度混乱中挣扎着理清线索。 忽然,灵光一闪—— 一个身影,在她的记忆深处缓缓浮现。 可是—— 怎么可能?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像是被雷电劈开,所有的声音、光影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拉远,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张陌生又诡异的脸。 云闲脸上的血色在顷刻间褪去,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 结局 就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打破了原本的静默。一个人影如同脱缰的野兽般冲了出来。 只见李志强的衣衫不整,血迹斑斑,原本微胖的身材竟在短短时间内就瘦得脱了形。他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又透出一种扭曲的明悟,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想起来了……任务、任务……我们是被困在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沙哑的声音被大厅的寂静吞噬,足够让每个人都清楚地听见。 新娘听到这话,忽然僵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瞬间冻结,随后她的眼神变得茫然,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她又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体,整个人瞬间崩溃。 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鲜血飞溅,新娘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喜桌旁。 云闲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的目光在新娘的尸体和李志强之间来回游移,嘴唇颤抖。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敢确定,这个新娘,竟然就是当时在电梯里那个内向的男生。 张静宜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呆滞,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的双目怒睁,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她的双手猛地攥紧拐杖,沉声怒吼:“你们!你们把我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毁了!” “好不容易创造了这么完美的夫妇——没有男人的劣根性和背叛的儿子,没有女人的柔弱的儿媳妇——就这么被毁了!” 话音未落,老太太的双手陡生异变,手指迅速拉长、变尖。脸也开始扭曲变形,五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拉扯,变得狰狞恐怖。身高猛地拔高两尺,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森冷的鬼气,朝着李志强鬼魅般地扑了过去。 云闲见状,本能地想要冲过去阻止,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宋然挡在身前。就在这一刹那,老太太的利爪已经挥下。 李志强毫无反抗之力,锋利的指爪瞬间撕开了他的喉咙,血流如注,染红了脚下的地板。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后,无力地倒下,眼神迅速涣散,最终归于死寂。 云闲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她指节泛白,握紧的双拳微颤,怒视着宋然。 “你没有失忆?”她大声质问道,“那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宋然神色平静,轻声说道:“我只是在推动任务进度。” “是你把张静宜和那个男生变成这样的?” 宋然皱眉摇头道:“我醒来就被当成医生带到这来了,我根本不会配药,只是胡乱配的,谁知道他们会变成这样。” 老太太闻言,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转身看向宋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宋然脸色骤变,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脱身之法。而云闲则猛地一颤,察觉到危险,立刻本能地往后退开。 下一秒,老太太怒吼着朝宋然扑去。 生死关头,宋然眼底闪过一抹狠色,手臂一挥,毫不犹豫地抓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小女孩,将她硬生生拽到自己身前。 “不要——”云闲绝望地惊叫,可一切发生得太快。老太太的利爪无情地刺进小女孩的身体,她缓缓倒下,眼神无比平静。 云闲悲痛欲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下一刻,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正试图躲避的宋然,毫不留情地用尽全力将他狠狠推向老太太。 宋然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撞飞,踉跄着向前扑去,几乎摔倒在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目眦欲裂,再次朝着宋然扑了过去。宋然连忙侧身躲避,与老太太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缠斗。说是缠斗,其实更像是宋然在拼命躲避老太太的攻击,他满脸惊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就在这时,被小女孩扔开的布娃娃突然动了动,竟缓缓站起身来,它迈着生涩僵硬的步伐,跑到小女孩怀里。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小女孩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机,她缓缓睁开眼睛,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云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死而复生的小女孩。 而宋然在老太太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渐渐失去招架之力,最终被老太太的利爪割破喉咙,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满是不甘和悔恨。 云闲看着宋然的尸体,心中一片漠然。她的目光从那具逐渐冷却的躯体上移开,望向正疯狂咆哮、越发失控的老太太。 屋内阴气翻涌,烛火摇曳不定,映出老太太扭曲变形的可怖面容。 云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拼凑着线索。她的嘴唇微微翕动,默念着任务的名字:“找到张氏夫妇……”她看向张静宜,这个被改造成“少爷”的女孩,此刻正木然地站在原地。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难道完成任务的关键,是让张静宜以“少爷”的身份,完成这场婚礼?或许任务的意思并不只是简单的寻找,而是要促成…… 她不再迟疑,冲上前一把拉住神情呆滞的张静宜。张静宜的身体一僵,没有反抗,任由云闲拽着,一步步走向大堂的正中央。 所有的喧嚣和混乱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外。云闲和张静宜面对面站定,她的双手颤抖,却坚定地引导着张静宜完成拜堂的仪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瞬间,云闲的视角上方骤然出现了一行醒目的字样:任务成功。 几乎在同一时刻,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老太太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嘴里不停喃喃自语:“为什么总要忤逆我,为什么……” 她的身体渐渐透明,直到消散。 随着老太太的消失,众人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他们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脸上写满了惊恐与困惑。 张静宜也慢慢变回了女生模样,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喜服,眼中满是迷茫。 云闲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老太太的执念化成的幻象。那些看似真实的场景,不过是老太太不愿意接受现实,用强大的怨念编织出的一场噩梦。 她将往昔的遗憾、痛苦与疯狂交织在一起,在这座宅子里一遍遍上演着自己期望的结局。 一片片散发着幽光的记忆碎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云闲伸手接住一片,只见上面浮现出的画面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眉眼青涩,带着怯意嫁进了张家。 ------------ 秘密 而在他身侧,地毯上散落着破碎的花瓶碎片,点点血迹洇染其中,昭示着刚刚发生的剧变。 走廊陷入死寂,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房间内的惨状。 宋然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怎么回事?” 年轻男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嗓音沙哑,带着些许颤抖:“……李志强想吃了我。” 这句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众人脸色巨变。 云闲的目光落在年轻男生裸露的手臂上,几道深深的牙印嵌在苍白的皮肤上,红肿淤血,而李志强倒在地上的尸体,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空气中残留的腥气,仿佛在印证着年轻男生的话。 她皱了皱眉,心底的疑虑更深。李志强这两天确实很不对劲,食欲大得惊人,每顿饭都狼吞虎咽,仿佛填不满胃袋似的。若说他彻底被某种无法控制的饥饿感吞噬,最终连活人都不放过……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宋然却冷冷一笑,眼神凌厉地扫了年轻男生一眼:“所以呢?不管他想干什么,你最后还是杀了他。这能证明你没有问题吗?” 张静宜点头附和,声音里透着紧张与不安:“是啊……我们进来之前,他可好好的人,虽然食欲大了点,但也没见他真吃人啊……万一是你先动的手呢?” 年轻男生维持着一开始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愤怒,似乎已经放弃了回应。 云闲看着他,指尖轻敲了一下墙面,轻声说道:“现在争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李志强已经死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尸体处理掉,不然等老人回来,我们该如何解释?” 宋然闻言,看了一眼房间里李志强的尸体,沉默片刻后,转身朝储藏室走去。 不久后,他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铲回来,语气冷静:“去后院吧。” 后院的草地上铺满了落叶,泥土尚算松软,三人轮流挖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挖出一个足够深的坑。 他们默不作声地将尸体拖进坑里,泥土一点点回填,混着血腥味的腥湿气息逐渐消散。 宋然最后用铲子拍平地面,又用落叶和碎石掩盖了翻动的痕迹。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云闲直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晨光仍旧柔和而淡漠,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宋然丢下铲子,淡淡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意味不明地说道:“希望他不会再爬出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空气中隐隐传来不知名的呢喃声,像是被埋葬的亡魂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风过之后,一切归于死寂,仿佛这片土地已经吞噬了它最新的祭品,将它的气息藏进泥土深处,再不留下一丝痕迹。 碎石在脚下轻响,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埋尸的众人陆续回到别墅,那年轻男孩却不见了踪影。 云闲的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她走上楼梯,在门口站定,伸手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她沉声问道。 门内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年轻男生低哑的声音,带着种空洞的倦怠:“……别管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拽着空气中的沉闷往下坠。 接着,更轻微的低语自门内泄出:“反正都要死的,还在坚持什么呢……” 云闲眸色微沉,没有作声,试探着拧动门把手——然而,门已被反锁。 她站在门前片刻,最终收回手指,没有再试图劝说。她不是圣母,没有不顾一切干涉他人情绪的习惯。 走下楼时,客厅的氛围有些压抑。小女孩蜷缩在沙发角落,一言不发,而另一侧,宋然与张静宜正低声交谈,在看见云闲的那一刻,谈话戛然而止。 云闲随意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沉默如影随形地盘踞在空气中,壁炉里的火焰在微弱的气流下跳跃,映得墙上的古老油画晦涩难辨。 “不能再拖了。”她率先打破沉默,目光扫过众人,“李志强的下场你们都看到了,张静宜……你自己应该也感觉得到你的变化。我们得尽快找到三楼房间的钥匙。那里一定藏着关键线索。” “你太紧张了。”张静宜轻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滑的脸颊,“也许……这只是任务的某种机制,我们越着急,反而越容易错过线索。” “是啊。”宋然漫不经心地倚在沙发背上,指节轻敲着扶手,眼睛微微眯起,“我们现在对任务知之甚少,盲目推进,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云闲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张静宜近乎不真实的皮肤,又落在宋然的神色上。 他们的态度太过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拖延。 她没有立刻揭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敛下情绪,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怀疑。 “咔哒——” 别墅门口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老人回来了,他脸上的皱纹比先前淡了些许,神色比昨日更显年轻。 他拄着手杖,摘下帽子,视线扫了一圈,忽然问道:“咦?你们那个胖胖的朋友,还有那个瘦瘦的男孩呢?” “李志强有些私事,今早就回去了。那个男生身体不太舒服,现在在房间里休息。”云闲不疾不徐地答道。 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地沉默了几秒,随后轻轻一笑:“哦?真可惜啊……他才来了没几天呢。” 云闲神色未变,只是淡淡一笑。 老人脱下外套,随意挂在衣架上,慢悠悠地说道:“那剩下的时间,就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吧。” 晚餐时,桌上的人心思各异,餐具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年轻男生仍未现身。 老人夹起一块肉,细细咀嚼,似是无意地说道:“那孩子还没下来?” 他放下刀叉,作势欲起:“我去看看。” 云闲立即接话:“他可能只是累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待会我给他送点吃的上去就行了。” 老人顿了一下,盯着云闲看了两秒,然后重新坐下,笑了笑:“行吧。” 夜幕降临,整栋别墅很快淹没在沉沉的黑暗之中。 云闲平躺在床上,双目闭合,佯装熟睡。纱帘被风吹起一角,带来冷冽的夜风。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极细的声响在寂静中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细微的呼吸。 张静宜,果然起身了。 ------------ 召唤 乳白色的膏体静静地躺在瓶中,散发着甜腻的香气,质地看上去更加细腻,仿佛是刚刚调制出来的一般。 张静宜神情专注地蘸了一点,轻轻涂抹在脸上。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脸,皮肤光滑得连毛孔都难以看见,呈现出一种近乎人偶般的不真实感。 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一会儿,似乎对自己的皮肤状态十分满意,轻轻舒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旋紧瓶盖,她将面霜小心放回原位,随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房间里一片静谧,唯有窗外风声低低地呜咽着。云闲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心底的不安感逐渐加深。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势拉起被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夜色愈发浓重,窗外的风开始变得猛烈,刮得窗户微微作响。 室内陷入沉寂,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极细的声响在寂静中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细微的呼吸。 云闲的睫毛颤了颤,眼睛仍旧闭着,但心底已经了然—— 张静宜,果然起身了。 房门被极轻地拉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门缝,脚步轻巧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云闲翻身下床,踩着柔软的波斯地毯,快步跟了上去。 走廊里光线幽微,廊灯在墙上投下几片模糊的影子,摇晃不定。 张静宜的脚步轻盈,时不时谨慎地四下张望,却始终未曾察觉身后悄然逼近的云闲。她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步伐坚定,未有半点迟疑。 三楼的走廊沉入黑暗,窗外投下的一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张静宜修长的身影,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狭长而扭曲的影子。 她加快了步伐,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云闲停下脚步,心头一震。 那扇门——那扇他们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此刻,竟然大敞着。 黑暗从门内倾泻而出,门后漆黑如墨,看不见任何景象。张静宜站在门口,侧身朝屋内张望。 黑暗深处,半张模糊的脸缓缓浮现。宋然隐没在阴影里,眼睛幽幽地亮着,嘴角挂着晦涩难辨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尖颤动。张静宜几乎没有犹豫,抬起手,与宋然的手掌相扣。两人十指交缠,消失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云闲屏住呼吸,迅速靠近门边,贴着门框,悄悄向屋内窥视。 她那经过强化的视力,即便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也能将房间内的细节尽收眼底。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画面模糊斑驳,但仍能依稀辨认出是一对彼此依偎的男女——他们的眼神深邃,气质沉静。云闲的心猛地一跳,难道他们就是任务中所提及的那对夫妇? 她压下疑惑,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房间中央的雕花木床上,床铺宽大,周围的物品被刻意摆放成某种特定的形状,似乎是尚未点燃的蜡烛。而在床头,摆放着一只漆黑的罐子,瓶口隐约可见雕刻的奇怪符文。 这场景……似乎在哪见过。 云闲忽然回忆起书房中那些关于恶魔的书籍。 召唤恶魔的方法之一——用蜡烛和恶魔灰烬围绕“祭品”摆阵,以鲜血为引,让禁锢于深渊的存在降临。 此刻,房间内蜡烛的摆放方式,竟与书中所绘的阵法惊人地相似。那么,“祭品”呢? 她的心一沉。目光倏然投向床边。只见宋然牵着张静宜,将她安置在床上。随即,他蹲下身,抬起手,咬破指尖——血珠凝聚,滴落在木地板上。 血液沿着木地板的纹理蔓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诡异地游走着,最终形成了一幅晦涩难解的图案。 房间内明明窗户紧闭,却凭空升腾起一股阴风,吹得窗帘无声飘动。 阴冷透骨刺肤,四周摆放的蜡烛无火自燃,火光诡异跳跃,明明灭灭。云闲的心脏猛跳,手指悄然攥紧了门框。 就在此时,一团黑影陡然从罐口翻涌而出,在半空中疯狂扭曲、变形,逐渐勾勒出一个诡谲至极的轮廓。 那轮廓似人非人,四肢修长到近乎畸形,头颅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歪斜着。明明面部一团漆黑,却令人产生一种被窥视的错觉。 床上的张静宜蓦地睁大眼睛,无法掩饰的惊恐瞬间爬满她的脸庞,显然她并未预料到这一幕。 她的嘴唇颤动,似欲尖叫,却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四肢僵直,像是想要逃离,却挪动不了分毫。 宋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意,眼底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黑影俯身探向张静宜,如同一滩流动的墨汁,毫无骨骼般肆意扭曲,从张静宜因惊恐而大张的嘴巴,一点点钻了进去。 张静宜痛苦挣扎,四肢本能地弓起,指尖深深嵌入床单,可一切都是徒劳,那团黑影仍旧缓慢而坚定地涌入她的身体,直至彻底没入。她的身体随之一滞,继而——一动不动了。 云闲的额角沁出一丝冷汗,死死盯着床上静止的张静宜。她……还活着吗? 就在她思维纷乱之际,床上的张静宜毫无预兆地坐了起来。她脸上的神情不再是惊恐,反而平静得可怕。 她低下头,活动了一下脖颈,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咔”的轻响,仿佛是初次适应这具身体,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 然后,她僵硬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宋然。 宋然毫不迟疑地跪下,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张静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随即弯腰,手臂沿着床沿向下探去,拖出了藏在床底的一个木质盒子。 盒子上锁着精巧的铜质锁扣,她伸手在衣领间摸索片刻,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小小的钥匙,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锁扣应声弹开。 云闲隐匿在暗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一只惊翼的鸟,在胸腔内疯狂乱跳。 盒盖缓缓揭开,昏暗之中,珠宝与黄金的光泽在盒中交织流转,映照着宋然贪婪的眼神。 他双手颤抖着接过木盒,从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颗雕刻精美的红宝石,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嘴角扬起满足的笑容。 张静宜俯视着宋然的贪婪模样,眼神讳莫如深,下一秒——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朝云闲藏身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