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冬季大雪过后的山中,洁白的世界底层奔流着的黑带似的溪流,树林里交错承载着白雪奏鸣的纤细音调的枝丫,被雪压得低垂下来不时打着寒颤的针叶树的枝头,仿佛进入了一个银铺玉砌的充满浪漫的世外桃源,偶尔,一阵清新而又有几分寒意的风儿涌来,便调皮地将枝头白色的粉末像烟雾似的抖落下来。 使得整座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几个穿着登山服背着背包的年轻驴友拿着地图和指南针艰难的走在混着泥土和雪的泥泞山路,好不容易来到一片满是荒芜的空地上,领头的男孩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手中的地图皱眉道“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身边的女孩凑近看了看他手里的地图又拿着手里的指南针反复和地图对照后疑惑地说“不可能呀!这就是当初刘爷爷他们部队呆过的唐家庄,怎么会没有呢!” 另外一个男孩走到一面看着极其像人工堆砌的石头墙面前伸手摸了摸后叹了口气用极其古怪的中文说道“这里以前就是一个村子。” “啊!”尖锐的女声回荡在大山里面,几个人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正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另一个女生乔雪,此时地乔雪脸色苍白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一块四周都被杂草覆盖着的石头支支吾吾道“梓婷,你们看有……骷髅头。” 领头男孩无奈地说“乔雪你是不是看错了?一天天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乔雪焦急地走到叫梓婷的女孩身边拉着她登山服的衣服解释道“是真的,沈晨,不信你们去看。” 另一个男孩走到乔雪刚指着的地方蹲下身扒开四周的杂草从地上拿起一个小小的人类头骨,他拿起头骨走到几人跟前语气复杂地说“对不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几十年前,这个村子在战争期间已经……” 沈晨从男孩手中拿过头骨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指着头骨上圆滑的小孔说“畜生,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李梓婷看着沈晨手里小小的头骨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啊!刘爷爷说当初他们离开的时候,安排的有民兵站岗,还留有几个战士,他们手里有枪。”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坟堆?”男孩指着不远处一棵粗壮的老树下几个土丘说道。 几个人来到土丘前满脸的震惊,眼前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土丘,虽然常年经过雨水的冲刷但依然可以看的出来它的形状就是一个个坟堆,几个被雨水冲刷开的坟堆中还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 沈晨指着一具被雨水冲刷开来的半腐化的尸体说“你们看那好像是具烈士遗体。”沈晨的话刚说完一旁的男孩朝着遗体快步走去,他用双手使劲将遗体上的泥土抛开,另外几个走到他的身边要将他拉开,他挣脱他们的拉扯继续像发疯了似的扒拉泥土,沈晨一把将他推倒在一旁质问道“竹下青禾,你要干什么?” 竹下青禾爬起来继续将尸体上的泥土扒拉开,他用袖子将尸体脸上的泥土擦干净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尸体喃喃道“原来,她真的没有心,狠毒到了极致。” 乔雪看着如同疯魔般狼狈的竹下青禾害怕地问道“青禾,你怎么了?” 李梓婷也有些害怕地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啊?” 竹下青禾此刻像是回过神来了,他指着尸体惨然笑着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姑姑的父亲,我姑姑和我爸爸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沈晨神情复杂地看着竹下青禾问道“你怎么确定?你不是日本人吗?可是……” 竹下青禾打断他的话说“我的祖母是日本人,她在民国二十六年嫁给了我姑姑的父亲,他们结婚后没有多久我祖母就有了身孕,而我姑姑的父亲在武汉会战期间的一次战斗中牺牲了。” 竹下青禾言语恳切地说“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他是我姑姑的父亲,也是我的长辈,更是你们的烈士,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给他应有的荣誉,我不希望他就这样……”竹下青禾此刻无法再说下去了,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沈晨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和发现对电话里面的公安人员说下大致情况。 李梓婷道“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是我们的民族英雄,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接到报警电话,公安局的刑警和法医和相关部门立马出动,很快便来到了现场进行挖掘发现,而他们几人也被带走去公安局进行笔录和录口供等流程。 此刻在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内刑警队长郭锐看着手里面的证物袋里的东西不禁皱眉陷入了沉思,从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感觉事情如此棘手,看着证物袋子里面唯一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照片和证明信,他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在“嘟嘟!”声过后马上传来一个和蔼却中气十足的男声“小郭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郭锐有些犹豫地说道“叔叔,有件事我想还是问下您的意思比较好。”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这话后似乎也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语气严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郭锐看了眼桌子上的证物袋子说“叔叔,前几天梓婷和同学们一起去附近县城山中景区未开发地区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法医检测该尸体经过专门的防腐处理并且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有82年了,死因是被子弹打穿了肺部导致失血过多死亡。”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这话后反问道“你是说这是抗战时期的烈士遗体?” 郭锐有些为难地继续说“是的,叔叔,我们在遗体上发现了一张照片,还有一张任命书,上面的部队番号和您的老领导刘爷爷当年在抗战初期的部队番号一模一样。” “还有呢?”电话那头的人听了他这话心下十分明了些,但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些线索指明了这具烈士遗体就是当年那支部队的……”郭锐没有说下去,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再说话了,良久只听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打破沉默说“这件事情你如实上报吧!当年的情况,你我都不是亲历者不了解真相,我相信上面会调查清楚的。” “好,叔叔,那我就不叨扰您了。”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郭锐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他拿起证物袋后又烦躁的将它扔到一边,此刻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犹豫,他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话,那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这一路走来虽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少不了刘老爷子的帮忙,如果刘老爷子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否会牵连自己。 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虽然四五十岁了,但岁月似乎格外的对他关照有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和强健的身躯使他看起来根本不像四五十岁的人。男人脸色铁青带着些许愠怒地将手机重重的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穿着优雅华丽的漂亮端庄贵妇端着一杯热茶走到男人身边坐下,将茶水递给男人柔声问道“麦军,是部队上的事吗?你要不要现在回去?” 麦军接过茶水放在茶几上伸出胳膊揽着女人的肩膀说道“没事,对了,我要出去一趟,还有梓婷回来以后告诉她不要在外面胡言乱语。” 女人点点头说“我听梓婷电话里面跟我说她和她同学一起去刘叔说的那个村子,没有找到村子但发现了一具烈士遗体。” 麦军沉着脸说“你可知道这烈士是谁?” 女人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是谁?” 麦军冷哼一声气愤地说“当年我刚进部队的时候听说过一些关于老爷子事情,我原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女人惊讶地问道“怎么可能?不是刘叔,他……”话说完后女人似乎反应了过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麦军随后深深叹气道“这么多年他于我而言亦师亦友,我始终无法想象他会是这样的人。” 女人有些担忧地问“那要不我去打声招呼把这件事压下去吧!不然后果有些严重,或者老爷子有他自己的苦衷,那些年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想以老爷子的性格不会故意如此的。” 麦军叹了口气道“不用,那毕竟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我们不能让烈士寒心,你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烈士家属,找到以后多帮衬着。” “好,你放心吧!”女人应下。 麦军轻轻吻了女人的额头后,抽回揽着女人肩膀的手臂后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雪下一整夜,道路两边的树上都压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依旧奔波在为了生计的路上。 一位老人站在家中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面一棵梅花开得正好的梅树,他望着梅树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人,身后的人不说话但在心里仔细斟酌着如何开口把今日来时要说得话说出来。 但终究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前几天在一个县城未开发景区山里发现了一具烈士遗体,在遗体身上发现了一张合照和组织上的任命书。” “那尸体原是葬在烈士陵园里,那人活着时是位老党员了,民国二十八年抗战死在了日本人的炮火中,应该重新安葬在烈士陵园里。”老人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发现了站在身后的人,叹息了一声,打断那人的话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一个革命烈士。”身后的人有些抑制不住愤怒地质问道。 “是我对不起他,可我也无能为力,我有苦衷。”老人此时的辩解着实有些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同意这么荒诞的事情,早知当初就和她一同去了。 “你是为了你自己吧!我记得当年刚进部队时你……这么多年,真没想到你会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薄情寡义之人。”身后的人有些愤怒了,如果不是这具尸体可能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亦师亦友,曾经当作英雄敬重的老领导竟然是这样的人,当年为了自己不受任何影响险些逼死妻子甚至连死去的烈士都不放过。 “我会去说明情况的。你走吧!”老人不想再去辩解什么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从她和二哥洗清冤屈的那刻起自己就已经背上了这些名声。 身后的人愤然离去,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因为岁月的侵蚀,脸上爬满了皱纹。 老人走到一边的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照片自嘲地笑了笑自语道“这么多年了,该来的还是会来,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做,其实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受这些个屈辱,你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你随他去了,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吗?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当年的弃笔投戎只是为了保家卫国,驱逐日寇,后来遇见你,我便发誓有朝一日能够与你共看盛世烟火。”老人干枯地手拂过照片上女子美丽姣好的面容,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她临终前断断续续未说完的话“照顾好……自己,替我……和你……哥……还有……宋……指导员……好好……”老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深深低下了头大哭了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却忆当年轻别。梅花满院初发。吹香弄蕊无人见,唯有暮云千叠。情未彻。又谁料而今,好梦分胡越。不堪重说。但记得当初,重门锁,犹有夜深月”。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弃笔从戎报考军校,从抗战一直到如今年过花甲,大大小小经过这么多场战斗的老人他从未害怕过,伤心落泪过。 想起那些年荒唐时代,面对自己的两个哥哥相继被打倒,而自己最后也被带走了受尽折磨,等他回去的时候等到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妻子留给他的“保命符”,老人不知道妻子当时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的身份给改变了,后来老人多方打听得知在自己被带走后妻子曾经上交拿出来过一本花名册上面有老人的名字,那本花名册是抗战时新四军某师某连的花名册而那个连的所有人几乎都参加过万里长征,而自己在那个连的职务是连指导员自己的经历也是经过调查的都符合所以自己逃过了一劫,而妻子却险些被逼的自杀身亡。 后来他面对巨大时代变革的艰难抉择时,那些荒唐年代经历的一切都让老人无法忘记产生深深的害怕和恐惧感。老人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也许是害怕像当年自己二哥那样吧!或者是害怕自己会受到影响。面对妻子的离世,他有过后悔和难过流泪,现在老人想想如果当时的自己能够勇敢一点不害怕坚定地选择站在她一边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受到那么多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导致她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中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妻子的离世是老人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和面对的残酷现实。 ------------ 第2章 冬季的夜幕降临的格外的早,竹下青禾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快步朝着寝室楼走去,刚走到寝室楼下就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寝室楼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他刚想转身离开却被那人用日语喊住“竹下君,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尤其是自打来到中国以后,你总是很忙的样子,每次想找你都有事说在忙,竹下君你到底在干什么?” 竹下青禾故作掩饰刚才要逃离的尴尬朝着那人走去道“美奈,我刚.....没有看见你,没有故意躲着你,别多想。我们是学建筑的,这里有很多留存千年的古建筑,这些都是对我们的学业有很大的参考价值的,我只是想多去考察一下。” 被他喊做美奈的女生不满地嘟着嘴说道“好吧,喏,给,这个是我刚和同学一起出去吃饭时给你打包的。”说完递给他了一份打包好的餐食。 竹下青禾接过打包好的餐食说“我猜是麻辣香锅吧?我最喜欢吃了,谢谢你。” 美奈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似地略带些生气地说道“哼,那你能和解释下为什么前段时间去找你,藤原同学说你和李梓婷一起去旅游了,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中国女孩?” 竹下青禾赶紧解释道“你别胡说,我和她只是同学,前段时间一起去山里调研好写论文,你别多想,我答应过我姑姑是不会喜欢这里的姑娘。” 美奈哼了一声得意地说“我猜你就不敢,再说了思语姑姑也不会同意的,那你为什么不邀请我和你们同行。” 竹下青禾笑着敷衍道“哎呀!我不知道我们的美奈同学一直不喜欢这些,所以就没有邀请美奈同学和我们同行。你看天这么冷,你早点回去吧!我也要上去了,一会东西都该凉了,改天我陪你去逛街。” 美奈听了这话似乎很满意便说道“好啦!你赶紧回寝室吧!我也要走了,拜拜!”说完转身离开了,竹下青禾看着离开的美奈深深呼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怂了怂肩膀朝着寝室楼走去。 书房中老人坐在红木书桌前,满脸阴鸷地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袋缓缓打开,当看到档案上面的名字和照片时,满脸地震惊不由得惊呼出口“怎么可能?他当年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老人拿着资料的手有些颤抖,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丽明艳的笑脸,大脑一片空白。 老人放下资料拿起一旁的手机思索片刻还是咬牙拨出了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拨打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喂!有事?” 老人平复了下心情说“他的遗体被发现了。” 电话那头的人冷哼一声嘲讽道“呵!这么多年了你顶着他的身份享受着他的一切,也该知足了吧?” 老人听了这话有些愠怒地说“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个,发现他遗体的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日本留学生。” 电话那边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你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老人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日本留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师兄的亲孙子。” 电话那头的人怒气冲冲地冲着电话怒骂道“大半夜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怕不是得了老年痴呆了,魔怔了。” 老人还是倔强地语气严肃地说“我敢拿我的性命给你保证,这个日本留学生就是她大师兄的亲孙子,档案上写的清清楚楚。”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语气颤抖且又肯定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人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肯定,你又不认识她大师兄。” 电话那头人没有回复他的话反而有些焦急地说“我现在就订机票过去,你明天安排一下我要见这个日本留学生。”说完不等老人回复便急匆匆挂断了电话,老人听着手机里面传来挂断电话的忙音摇了摇头,从手机通讯录里面翻出手机号打了出去。 竹下青禾清晨跑完步回到宿舍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刚准备坐下来看书手机便响了起来,看到来电后带着些疑惑地接听了电话,只是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青禾,我是梓婷,你这会赶紧收拾下来,和我一起去个地方有人要见你。” 竹下青禾挠了挠头不解地反问“谁要见我?”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你赶紧下来,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李梓婷说完就挂了电话。 竹下青禾嘴角抽了抽,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便急匆匆地收拾起来,一旁看书的男生用日语说道“青禾,你不会再和中国女孩谈恋爱了吧?思语姑姑和你家里人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你给杀了。” 竹下青禾白了他一眼说“你管好你自己吧!”说完就拿起手机匆匆出了门。 此刻幽竹轩403包厢里面,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妇人盯着一旁坐着的老人严肃地问道“刘志辉你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她师兄竹下俊的亲孙子?” 叫刘志辉的老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不相信,从一边的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份档案袋递起身放在她面前后走回座位上坐下缓缓开口说“苏云,你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云拿起档案袋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份档案资料只见上面名字一栏写着竹下青禾,苏云越看下去越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直到她拿起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少年站在河边一棵柳树下微笑着,苏云仿佛透过照片上的少年看到当年那个一身粗布衣衫,用盘头布紧紧裹着头发的少女也是同样站在河边的柳树下冲着她微笑着说“苏长官,谢谢你,这个果子很甜给你吃,不要告诉我们连长和宋大哥可以吗?”苏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打在照片上,刘志辉拿过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纸巾擦拭着眼泪,喃喃自语道“像,太像了。” 李梓婷和竹下青禾一边说话一边推开包厢的门,苏云听见推门声慌乱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放进身后的背包里面;李梓婷看着眼眶湿润明显哭过的苏云疑惑地问“苏奶奶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云努力平复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笑着说“没事,梓婷你旁边的男孩是不是就是你的日本同学竹下青禾?” 李梓婷虽然疑惑苏云怎么哭了,但见苏云不肯说自己也不好继续问,便点头岔开话说“是啊!” “青禾,这位是苏奶奶,那位是刘爷爷。”李梓婷热情的为竹下青禾介绍着。 竹下青禾微笑着礼貌鞠躬问好“苏奶奶,刘爷爷好,我叫竹下青禾,是梓婷的同学,初次见面失礼了。” “嗯,竹下同学过来坐吧!既然人都到齐了,梓婷你去叫服务员上菜吧!”刘志辉看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与自己印象中的竹下俊有几分相像的竹下青禾眼中充满了阴鸷就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同样彬彬有礼间接害死了自己父亲的那个日本军官,他轻咳了一声对李梓婷说道。 “好的,那你们先坐吧!我去叫服务员上菜。”李梓婷说完便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礼貌地把包厢门关上。 苏云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笑着问竹下青禾道“竹下同学,你过来挨着我坐,可以吗?” 竹下青禾走到苏云旁边拉开椅子后礼貌点头地说道“能挨着您坐是我的荣幸,很高兴可以和您坐在一起。” 苏云看着坐下后的竹下青禾思绪万千,而刘志辉也盯着竹下青禾神情复杂,被他们二人盯着一直看的竹下青禾也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包厢气氛一时极其沉寂的可怕。良久,竹下青禾开口打破这沉寂问道“我听梓婷说您二位想见我,苏奶奶您和刘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呢?” 苏云试探性地问“你是日本京都人吗?你的父亲是不是当初日本战后遗孤?” 竹下青禾听了这话愣住不由得奇怪地说“苏奶奶,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确实是日本京都人,而我的父亲也的确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战后遗孤,父亲曾告诉过我,当年他的父亲去世,母亲将年幼的他遗弃在中国,是一对善良的中国夫妻将他养大,直到多年后被我的曾祖父找到接回日本。” 苏云听了这话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她抓着竹下青禾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说“不,你父亲不是被遗弃的战后遗孤,我和你祖母找了你父亲整整二十年呐!” 竹下青禾十分震惊地看着苏云摇头说“不可能,我听家里人说过些关于当年的事情,您两位是不是认识我的祖母,冒昧问一句您二位和她是什么关系?知道她在哪里吗?” 刘志辉皱眉问道“你的祖父母当年是不是都是北辰一刀流这个剑道流派的弟子,他们是师兄妹。” 竹下青禾神情复杂地开口说“是的,我祖父和祖母是北辰一刀流弟子,他们也确实是师兄妹。” 刘志辉苦笑着说“原来她当年一直在找的孩子竟然是她和竹下俊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了自己和家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原来她与那人并不是那人临终前对二哥说的那样,他们竟然是夫妻。 苏云气愤责备刘志辉说道“都是你,当年明明已经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了,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到死也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 竹下青禾听的云里雾里当得知面前的这两个人和自己的祖父母相识,他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一连串的疑问“您二位和我祖父母有何源渊?我祖父母当年在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祖母当年为何会狠心将我父亲和姑姑丢弃掉?我祖母在哪里?”这么多年自己的祖母似乎是两个家族竭尽全力抹去的存在,而自己父亲一生都在念及牵挂祖母,他曾答应过自己的父亲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祖母弄清楚当年发生的一切。 苏云听了这话眼泪又不自觉的留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解释道“没有,她怎么舍得呢!这两个孩子是她舍出命不顾一切都要护着生下来的,她怎么舍得丢下,在那个年代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竹下青禾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得问道“迫不得已?既然如此,那她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父亲和姑姑,生而不养,她有什么资格做一个母亲。在危难关头抛弃自己的孩子,还背叛自己的丈夫生下私生子。” 刘志辉有些听不下去了,怒道“就算你家里人不告诉你,你难道真的不清楚在这场战争中你的国家都干了什么吗?你们的那个护国神社你以为一个日本人没有去过吗?你的祖父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侨民,你祖父曾经是二战时期日本军官,就是当年南京那场屠杀的刽子手之一,当年是他带人攻陷南京。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惠子是你的祖母是日本人,可当年差点把她送到东北731做实验品的正是你们的日本军政府,杀了你姑姑父亲的也是日本人,那还是你祖母的哥哥,你的曾舅父小林活男。” 苏云拉着刘志辉的衣袖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被刘志辉怒声斥责道“为什么不让我说,这就是真相,当年是他们阻断了惠子回去的路,是他们毁了一个本该有着美满幸福一生的女子的人生,逼着人母子分离,家破人亡;却要受害者承担着加害者的指责和带来的巨大折磨和痛苦,去替加害者买单。” 竹下青禾想起了小时候被人指责和欺负,还有父母过世后家中亲戚那冰冷的态度,此刻他终于明白原因了,忍不住冷冷地说“就算我们当年政府做错了,可这和她当年背叛我的祖父,背叛自己的国家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那个被人谈论起来备受尊敬的英雄,烈士遗孀,而你们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她也曾是那个在二战中把自己丈夫和鼓励家人上前线侵略别的国家间接加害者,一个对自己丈夫不忠,在婚姻中是背叛者,一个把自己孩子遗弃在战乱中不负责任的母亲。” 苏云擦了擦眼泪安抚道“我知道这些年你父母还有你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你们有怨恨我理解,可你不能这么说你祖母。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好妻子,但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国家不想看着自己所热爱的国家被拖入深渊,成为全世界的公敌;她也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在努力让所有一切变好,不再有战争,不让你们生活在战火中。” 苏云又道“你祖母没有背叛你祖父,他们也曾真心相爱过,只是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其他的原因消耗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的婚姻也包含了太多不该有的因素,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战争也许……这是我当年回到大陆以后得到的你祖母的遗物,这本日记是她亲手写下的,如果当年宋指导他们没有死的话,结果也许会有些不一样吧!”苏云随后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本已经发黄泛旧的日记本递给,颤抖地接过那本日记本,刚打开就从里面发现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苏云看着拿着照片脸上表情十分精彩的竹下青禾道“你祖母她是一名共产党,这是我们两个连队的合照,当时她是新四军,我是国军。” “怎么了?”李梓婷领着服务员进来就被包厢里面沉重地气氛给惊到了。 “没事,我只是和两位前辈聊了些往事。”竹下青禾听到李梓婷的声音立马收敛情绪微笑着说道。 “咦,苏奶奶,这张合照是什么时候的呢?怎么只有你和刘爷爷家的林奶奶呢?”李梓婷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竹下青禾手上拿着的照片后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祖母当年参加新四军时的合照。”说完他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年轻的新四军女战士说道。 “这是你祖母?这分明是刘爷爷家已经过世的林奶奶呀!”李梓婷反问道。 竹下青禾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老旧的照片指给她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昭和十二年我祖父母一起的合照,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李梓婷拿过手机不敢置信地走到刘志辉身边将手机递给刘志辉,刘志辉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手机,手机照片上樱花树下穿着和服的清丽明艳女子开心的挽着穿着日式军装的男子,照片上的两人脸上充满幸福的笑意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 第3章 刘志辉不由得嘴角噙了一抹嘲讽,自己和家里人一直以为她和竹下仅仅就是师兄妹关系,哪怕是当年她因为竹下的死对自己开枪,她瞒着自己一直在找一个孩子,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会是夫妻。 苏云看将菜上齐,等着服务员离开包厢,包厢门缓缓关上后,缓缓开口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想应该把当年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了。”刘志辉明白苏云所讲这个真相不仅仅是说给竹下青禾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随后苏云便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昭和六年八月日本京都,北辰一刀流武馆道场里两个拿着竹刀在互相切磋,其中一人用力朝着一刀劈去,对面的人侧身闪过,旋身扫过,从侧翼将剑锋挑开一刀横指向来人的脖间后收了刀,另一人也将刀收了起来,两人相互鞠躬行礼。两人脱下护具后,竹下俊走到小林惠子的身边摸了摸惠子的头说“惠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惠子低下头愁容满面地说“大师兄,哥哥他在美国法学院毕业了,要留在美国,这次哥哥回来除了要举办婚礼就是接我去美国,可我不想去。” 竹下俊浅笑诱哄着说“没事,有师兄在,没有人可以勉强我们惠子做不喜欢的事情。”惠子看着前方墙面上写着的武道两个大字心事重重地开口“大师兄,可是……” 穿着黑白武士服装的小林良介推开门打断惠子的话说“惠子,我早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小林良介和竹下俊二人相互行礼,惠子对着小林良介鞠躬行礼道“惠子见过哥哥。” 小林良介朝着惠子点点头说“惠子,大哥就要去满洲了,这会在家里和父亲辞行,你应该回去见见。”惠子点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鞠躬后说“那惠子告辞。” “嗯。”竹下俊看着惠子离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柔情。 小林良介看着竹下俊的样子说“大师兄,觉得惠子怎么样?” 竹下俊不解地皱眉问道“小林君这是什么意思?” 小林良介冷着脸沉声问道“大师兄是真的不知道吗?”同门师兄弟中唯独惠子和竹下俊是师傅千叶真雄的亲传弟子,他们二人关系也是极其好的,竹下俊对惠子是极其宠溺,有时候看着竹下俊对惠子的似乎有些超过同门之间的情意,而惠子看竹下俊眼中充满了仰慕的光芒,当他从美国回来以后得知家里有意让惠子和竹下俊联姻,心中还是很替妹妹高兴的。他知道的竹下俊出身高贵,是谦谦君子,相对于其他所谓的世家子弟还是不错的丈夫人选。 竹下俊愣了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惠子受委屈的。” 惠子回到家换了件月白色樱花和服后来到会客室推开门,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鞠躬道“惠子,见过各位长辈。”小林活男看到惠子后他感觉心跳加快,脸颊微微泛红,眼睛不敢直视她的方向,尤其是惠子在小林太郎的示意下坐在小林活男身边后心中更是充满了喜悦和紧张,他想要和惠子说些什么但当他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时,声音好像被卡在嗓子里无法出声,他低下头手指摆弄着茶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中村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惠子都长这么大了。”惠子将茶汤倒入杯中,将杯子分别放在小林太郎几人面前后跪坐在一边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好久没有见中村先生了,先生近来可好?” 中村端起茶杯说道“最近甚好,雪子也在念叨,好久与你未见,没事多去家里找雪子玩。” 惠子点头应下。小林次郎喝了口茶水缓缓开口道“我家这两个小子有些莽撞,今后还要麻烦中村先生您了。” 中村点头正色地说“我很看好良介和活男的,他们都很出色,不过良介毕竟不像活男是陆大毕业,所以我举荐他先去陆大深造。” 武馆内小林良介和竹下俊面对面跪坐着,小林良介叹了口气说“师父不断地告诫我们要好好练习剑道,不许与军方来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师父说了。” 竹下俊安慰道“小林君,师傅他会理解你的,去陆大深造是个难得的机会。” 小林良介却摇了摇头说“我根本就不想参军,我这次回来还想接惠子去美国深造,如今看来只能让伊莉娅带着惠子回去了。” 竹下俊却皱眉说道“惠子一直想去莫斯科留学,她恐怕不愿去美国,我觉得还是要尊重惠子的选择。” 当小林惠子得知父母要安排自己去美国留学时,她当场忍不住与父母辩解了起来,然而小林太郎此时的态度十分强硬不容惠子分辨,惠子红着眼睛向门外跑去,根本没有听到身后小林夫人的呼唤。此时,神泉苑的树下,惠子扶着粗壮的树干忍不住哭了起来,风吹响树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惠子,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惠子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师兄。” “谁惹我们的惠子啦?都哭成小花猫了。”竹下俊柔声哄着惠子。 “师兄,我不想去美国,不想离开师父和师兄。”惠子抱着竹下俊的腰把眼泪鼻涕蹭了对方一身。 身为师兄的竹下俊无奈地抱着自己的师妹,用手拍了拍她的背道“不想去就不去,没有人可以勉强我们可爱的惠子。” “真的吗?师兄”惠子放开了自己师兄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了,我去和小林先生说。”竹下俊道。 后来小林太郎果然没有安排惠子和自己的嫂子一起回美国,反而安排了她去莫斯科医学院留学深造,惠子知道一定是竹下俊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帮她劝动了小林太郎,想到这里惠子就有些不好意思,好像从小到大每一次自己有什么困难的事情被竹下俊知道以后都会帮自己摆平。出于愧疚和感激,惠子托自己的哥哥告诉师兄在海边见面,她给自己爱慕的师兄准备了一个礼物是她亲手织的毛衣。 蔚蓝的蓝天白云仿佛与大海融为一体,月白色和服女孩静静地站在海边看着身边的少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惠子,你知道吗?我考上了陆军士官学校被学校派去德国军事学院学习,我终于有能力可以保护我们的国家了。”少年高兴极了他大声地朝着大海唱着《君之代》歌,女孩替自己的师兄欢喜着,此时地她还不知道今后…… “惠子,等我从德国回来以后陪我去见家里长辈可好?我喜欢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年轻的少女心跳漏了一拍,羞红了脸。 她轻轻“嗯”了一声,身边的少年激动地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吻了她的额头道“惠子,谢谢你,等着我回来。”惠子将头深深的埋在身边少年的怀里。 在送走自己师兄去德国以后,惠子按照家里的安排去了莫斯科留学,她边在莫斯科留学深造边等着自己喜欢的师兄从德国回来带她去见家里面的长辈。 五年后被家里人催促回国的惠子正在屋里看书突然听见家里的女佣秋子过来道“小姐,竹下先生和竹下君来了。” “师兄回来了,太好了。”惠子高兴地将手里的书放下,起身穿鞋快步朝着会客厅走去,秋子看着惠子的书桌有些杂乱便准备整理下惠子的书桌,她拿起惠子刚看的书,一张夹在书里的合照掉了下来,秋子捡起来看到惠子穿着一身苏联军校生制服和同样穿着军校生制服的俄国人和亚洲人一起照的照片,在照片底部还有用俄语写着的一行字,秋子看不懂外文,她将照片随意夹在书里,随后将书压在桌子上其他书籍底下。 竹下俊果然信守了承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父母说了要娶小林惠子的事情,因着小林太郎的岳父内阁大臣武藤名山的撮合本就要与小林家族联姻的竹下家主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向自己提出要娶小林家嫡女小林惠子的请求后,便也果断的同意了在竹下俊奔赴战场前举行婚礼,让竹下俊娶小林惠子。 只是因为最近战事原因只能赶在竹下俊离开京都之前为竹下俊和小林惠子仓促举行了仪式,没有所谓的新婚之夜,仪式结束后的竹下俊便换了一身军装准备奔赴战场,院中的樱花早已凋谢,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曳生姿,惠子穿着一身黑色无地上面印着竹下家的家徽站在樱花树下,她眼含泪光满是不舍和担忧,竹下俊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惠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师父和家里面,等我回来。” “好,师兄到了战场上要注意安全,我等您平安回来。”惠子强忍着眼泪不让流下来,她有些不舍的吻了竹下后离开他的怀中扭过脸不忍再看他,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 竹下俊离开了以后惠子日日站在樱花树下等着自己的爱人归来。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她正在窗边看书,好友玲子跑过来坐在她对面高兴地说道“惠子,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刚刚报名了医学队要去前线,你要不要去?” 惠子摇了摇头说“我不去,我答应了师兄要在京都等他回来的。” 玲子听了惠子这话有些惋惜地说“可惜了,如果你也报名去的话,说不定军部的人还会安排你去小林君和竹下君的部队呢!” 惠子担忧地问“你父亲和哥哥都在前线,你也去的话,你的母亲怎么办?那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了。” 玲子双手撑着在桌子上支撑着脸说“我妈妈报名了军队后勤团,军部的人说可以让我和妈妈一起去爸爸和哥哥的部队。” 当惠子听到玲子说的军队后勤团时就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和疑惑,她知道军队里面一直不允许有女子的,心中隐隐生出些担忧地说“可那是前线你不怕吗?” 玲子自豪地说“怕什么嘛,你我都是学医的,本来就是应该去救死扶伤,再说了能够去前线为圣战出一份力是荣耀的。” 惠子无奈地说“那好吧!那你去了,注意安全哦!” “嗯,对了你要不要给你师兄和哥哥带些东西呢?”玲子好心地说道。 “有的,你等下。”说完惠子跑进内室一阵翻箱倒柜地拿出两个布包交给玲子道: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衣服,你帮我交给哥哥和师兄。” “惠子啊!你真是……算了我就帮你吧!到时候我让你的大师兄拍张照片给你,免得让你想哭了。”玲子嬉笑着打趣她道。 “玲子,你不许这么说”惠子红着脸边说边和玲子在院子中打闹着。 夜晚,正在吃饭时竹下夫人突然问道“惠子,听说下午有人来找你了?”正在吃饭的惠子动作停顿了下,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竹下夫人和竹下家主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是的,是我在医学院的同学,她说她和妈妈报名了战地后勤团,来和我辞行的。” 听闻此言竹下夫人心中松了口气说道“皇太后召我明天进宫小住几日,她近日总是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不如明天你随我一起吧!顺便帮皇太后检查下身体。” 惠子应下道“是。” ------------ 第4章 莫斯科的冬季格外的寒冷,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小林惠子穿着厚厚的毛呢大衣手里拿着一堆资料和书籍走在街边人行道,此刻路面被白雪覆盖仿佛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深深地脚印。小林惠子感觉自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一般,来之前她听父亲说过这里的寒冷,日本的冬季与其相比较简直是一个在温暖的天堂,一个在寒冷的冰窖内,因为气候原因小林惠子自打入冬以后已经迟到了好几次了,惠子不由得懊恼自己怎么一点自律性都没有,太贪图被窝里面的温暖了导致自己又起床晚了,一想到那个大胡子俄罗斯族教授不禁有些害怕,是的那位教授是一位非常严谨和严厉的老师与学者,对于学生们有着非常严厉到苛刻的要求。 想到这里小林惠子脚下的步伐加快,奈何地面太滑与迎面走来的一位穿着军装的军校生撞了个满怀,手中的资料和书籍也散落了一地,她赶紧低头道歉然后去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籍和资料,年轻的军校生慌忙道歉,满脸通红,试图用笨拙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内疚。他与惠子同时开口道“对不起,你没事吧?”她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一丝微笑。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书,试图弥补自己的错误。” “没事,你……”他们又是同时回复,惠子有些尴尬地蹲下身去捡掉落的资料和书籍,军校生也帮惠子将资料捡起来整理好递给惠子后用蹩脚的中文说“真是很抱歉!” 惠子接过资料笑着用并不是很好的中文说“谢谢,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啦。”当军校生抬起头时,他看着眼前的人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眼睛明亮而充满活力。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电击一般,无法移开视线。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一见钟情。 军校生听见惠子说着很生硬的中文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惠子并不是中国人,他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中国人。” 惠子耸耸肩歪了下头浅笑着说“没事,毕竟都是东方人长得差不多,我是日本人。” 军校生不经意间的与惠子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的内心充满惊慌,他赶紧将目光转到别处说“你好,我叫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乌里扬诺夫,可以和你认识下吗?” 惠子礼貌大方地点头说“可以呀!我叫小林惠子,请多指教。” 简单的开场白,就这样军校生和惠子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惠子聊了起来,直到最后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惠子礼貌地开口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嗯。”这随口应答的话让列昂尼德有些懊恼,他想起来自己没有留下惠子的联系方式,看着远去的惠子仿佛自己的心也随着惠子的离开而远去,回到军校以后他坐在书桌前脑海中是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位年轻的少女的音容挥之不去,他想起了在那些散落的资料上他看见了莫斯科第一医学大学的字样,他知道那个女孩就是那所医学院的学生,他一拍脑门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以接近少女的好办法。 下课后,惠子他们小组不出意外地又被那位严苛的教授给留了下来重新做实验,安德烈突然说道“小林,你为什么不去你们京都帝国大学,要来我们这里?你们不是自诩比我们要更厉害吗?”惠子记录数据的手停顿了下,目光依旧盯着一旁正在做实验的叶卡琳娜手上的实验进程,用一如平常那般清冷地语气回答道“科学没有国界,我只是想换个地方研究医学而已。” 叶卡琳娜将手里最后的实验做完后说道“安德烈,以后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思的话了,一会交完实验成果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唯独小林惠子摇了摇头说“我明天要去海参崴,还要转车去满洲看我哥哥。” 安德烈摊了摊手说“你去满洲之后你会发现你们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另一个小组成员彼得罗夫斯基用手揽着安德烈的肩膀说道“闭嘴吧!听说你入团了,这个是需要庆祝的,你请客,小林一起吧。不会太晚不耽误你明天的行程的。”叶卡琳娜也附和着劝她一起去架不住他们的热情,惠子便同意了和他们一起去往酒馆。 刚到酒馆,叶卡琳娜便拉着他们去到一个已经坐了两个人的桌子那边走去,等大家入座后惠子发现早上街上遇到的那个军校生也在,叶卡琳娜指着一边早就到了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伊万·斯米尔诺夫·奥克吉勃,那位是他的同学列昂尼德·谢尔盖耶维奇·乌里扬诺夫。” 惠子和其他两人也纷纷介绍起了自己,本来这种场合惠子应该和平常一样保持自己存在感极低的人设,奈何喝高了的安德烈一次次的提高了惠子的存在感,本来安德烈只是对惠子对于医学的严谨和认真的态度赞美,只是他不知道他喝了酒以后说出的话和他要表达的简直词不达意,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平常很高冷,不轻易交朋友,但一块喝了酒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 这次聚会可谓是宾主尽欢,所有人都喝了很多酒,只有惠子没有喝多少,但也多少是有些醉了,这伏特加和日本清酒的酒精度终究是不能比拟的,就像后来那场诺门槛战役中日本在苏联的钢铁洪流中不堪一击。这次聚会后,惠子没有想到此后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与列昂尼德在动物园和博物馆以及莫斯科河畔不期而遇,他们每次相遇都会坐在一起聊会天,渐渐地聊天内容也从风土人情逐渐到了理想与信仰,还有对于未来的期许,小林惠子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苏联少年早已把自己带到了他的未来中。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门卫处的老大爷来到惠子的实验室门口,他将导师喊了出去说了几句话,下课后导师喊住了惠子说“小林,等下放学你去学校门口,有人找你。”惠子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之前因为日俄战争,像惠子这样的日本人在苏联并不是很受待见,而且在苏联的日本留学生并不多,与其相熟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实验小组的几个人就只有自己嫂子的弟弟那个美国驻苏联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等惠子放学后来到学校门口就看见穿着军校服的列昂尼德站在学校门口,他看见惠子以后朝着她招了招手,惠子疑惑地看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列昂尼德朝着惠子小跑过去说“很抱歉,冒昧的打扰你了。” 惠子看着他疑惑地问“是有什么事?” 列昂尼德无奈的说“是这样的,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可我之前约好的女伴临时有事情来不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我临时的女伴可以吗?” 惠子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去不太合适吧。” 列昂尼德哀求道“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拜托了,帮个忙可以吗?” 惠子思量再三想着就算是帮他个忙便说“好吧。” 随后,列昂尼德走到一旁的车边打开车门请惠子上车,开车带着惠子去了一家定制礼服的商店,给惠子选了一身淡蓝色的西式礼服外加一条白色的披肩,惠子犹豫地跟着店铺里的设计师到里间试衣间换好衣服后走出来,列昂尼德看着眼前皮肤白皙,明眸皓齿的惠子眼睛都要挪不开了,他不由得赞叹道“中国有句古话“冰肌玉骨,美人如画”应该就是描写你这样的美女。” 惠子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谢谢夸奖。” 列昂尼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绅士地弯腰伸出手:“走吧,我美丽的惠子小姐。”惠子点头挽上他的手跟着他朝店铺外面的车走去,很快车子载着他们来到了一家酒店会所门口,惠子跟着列昂尼德来到一间宴会厅里面,惠子有些紧张了起来,整个宴会厅里面一眼望去除了穿着军装的军人还有些穿着西装礼服一看就知道应该属于政府要员记者类的。 列昂尼德招呼一边的应侍生过来,他在应侍生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应侍生离去后很快返回来,手里的托盘里面放着一杯红酒和一杯果汁,列昂尼德将果汁递给惠子,他自己则拿过红酒道“我想你应该是喝不惯我们的伏特加的,所以请你喝果汁。” 惠子拿着果汁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下列昂尼德的绅士,她浅笑着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的,走吧!跟我一起去见见几个朋友,你不用紧张哦,他们都很友好的。”列昂尼德担心惠子会感到紧张赶忙解释着说。 惠子跟着列昂尼德去认识这些人,好在惠子拿着的是果汁所以一圈下来倒也还好,只是作为一个日本人在一群俄国和中国军校生之间倒是显得有些尴尬,惠子拿着果汁站在列昂尼德身边小口喝着听着他们在旁边说着关于当前局势的聊天,一个和惠子同样是亚洲面孔的女人拿着杯红酒走了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你好,你也是中国人吗?很高兴认识你。” 惠子愣了下拿起果汁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很抱歉,我叫小林惠子来自日本京都。”听了惠子的话,女人愣了下,随即笑着说“你好,我叫蒋曼来自中国苏州。”说完伸出手要和惠子握手,惠子礼貌性的伸出手回握,蒋曼跟惠子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聊了起来,惠子发现自己和蒋曼似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们仿佛有很多的话题。直到宴会结束后,惠子在列昂尼德和蒋曼的介绍下倒也认识了不少人,列昂尼德在送惠子回学校的路上说道“很抱歉,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的帮忙。” 惠子微笑着说“没事啦!” 列昂尼德又说“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作为感谢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惠子想了想说“可以的。” 列昂尼德听了惠子这话本以为惠子会拒绝的他,没有想到惠子竟然同意了,他不由开心起来,随后和惠子聊了些其他的话题。 到了惠子的学校,列昂尼德喊住了即将下车的惠子递给她一束玫瑰花诚恳地说“今天很感谢你,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要拒绝。” 惠子本来想拒绝但听了这话无奈地接过花后礼貌地说“谢谢,这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打开车门,下车和惠子告别后,他看着惠子逐渐远去的身影,好像此刻自己的心长了翅膀随着惠子的离去而远去。 到了约定一起吃饭的时间,列昂尼德特意选了一家风景很是不错的餐厅,惠子来到餐厅门口就看见列昂尼德早已等候多时了,小林惠子抱歉地说道“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列昂尼德笑着说“没事,我也刚到不久,走吧!”说完他还绅士的帮惠子打开餐厅的门,惠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和他一起走进去。 餐桌上是正宗的俄罗斯风味食物,列昂尼德局促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他思索良久说“我听叶卡琳娜说你们今天没有课是吗?” 惠子将口中的汤咽下去点头说“是的,怎么了?” 列昂尼德紧张地说“我们今天也没有课,要不一会去红场那边转转吧!” 惠子点点头笑着说“好啊!其实我早就想去了呢!” 惠子与列昂尼德饭后来到位于莫斯科市中心红场之上,广场用赭红色方石块铺成,油光瓦亮。洁白的鸽子在广场上方蔚蓝的天空飞过,列昂尼德准备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很漂亮的钻石发卡,这是他积攒了很久的钱买的,他鼓起勇气想对身边的少女表白却在准备开口的那刻还是放弃了,他陪着心爱的姑娘在红场附近转了一天,始终没有勇气拿出发卡开口表白。 列昂尼德回到宿舍后有些沮丧地坐在书桌前,刚进门的伊万看见好友那沮丧的神情便心里明了发生了什么,他安慰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给他出了一个他自己认为很是不错的主意,他让列昂尼德准备几本医学方面的书然后把自己的表白信放进书里,由叶卡琳娜帮忙转交给小林惠子。两个人商量了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立刻分别行动了起来。 小林惠子在看到叶卡琳娜给自己的几本书时惊呆了,这些书是他一直都想看却看不到的,只是当她回住的地方时准备翻看却没有想到里面夹着几本和医学没有关系的书籍分别是《资本论》和《国家与革命》,惠子记得曾经看到过母亲看过这些书,好奇心的驱使下惠子翻开了这几本书,在这些书被她看完以后她的思想开始一点点改变,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底层生活,这一刻她的内心充满了对GCZY的向往,她决定加入。 随后惠子会主动去看一些相关的书籍,甚至后来主动加入了GC国际,思想上和从小接触的忠君爱国的军国主义思想彻底分道扬镳了,不仅如此她阴差阳错在满洲加入了KL,在医学院取得了博士学位后,惠子没有回国反而选择了在苏联政治军事学院毕业后留在远东进行GCZY,但最后还是在父母以及祖父的催促下不得已匆匆回国。 ------------ 第5章 回到久别重逢的故乡惠子每一天都很忙碌,不仅要忙在京都帝大的未完成的学业还有要和日共这边相关的同志准备去上海做情报方面的工作,就连在家里人都没有来得及见。直到小林夫人在帝大校园门口拦着准备去见自己接头人的小林惠子,小林夫人语气不满地说道“你哥哥从满洲回来了,你嫂嫂的弟弟也来了,你当初去苏联人家也帮忙了,而且还对你那么照顾,你应该回去当面致谢。” 小林惠子讪笑着说道“哎呀!妈妈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去,这会还有点事情呢。” 小林夫人用手点了点她的头道“不要等会了,这会就和我回去,一天天的就知道疯跑。”说完不等小林惠子再说些什么就拉着她塞进停在一边的车上朝家走去,惠子心里还惦记着一会的约定的时间,可无论她怎么说小林夫人都不为所动坚持要她和自己一起回家。 惠子回家后换了身蓝色带有樱花的和服走到会客厅门口,小心翼翼地脱鞋推开门走进去,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行礼道“惠子见过哥哥,嫂嫂,乔治先生。” 惠子的嫂嫂南希此刻也是穿着一身鹅黄色鱼乐图案的传统和服,她看见惠子起身拉着她过来坐下道“惠子,这段时间在苏联怎么样?” 惠子笑着说“挺好的,在苏联认识了很多朋友,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乔治道“你放心吧,她在苏联生活的风生水起的,要不是你们着急让她回日本说不定她就留在了苏联,而且听说她的每一门功课都是全优。” 良介自豪的比划着说“惠子从小就很聪明的,这么小就抱着一本很厚的中医学书看。” 南希吃惊地说“是吗?惠子这么小就能够看医书了,真是太厉害了。乔治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贪吃贪玩呢!” 乔治吐吐舌头说“光知道说我,你不也是,也不知道是谁贪吃,被姐夫一顿饭就追到手了。” 南希被说脸色羞红就直起身伸手给了克里斯一个脑崩子道“闭嘴吧!你。” 乔治捂着头,讨好又可怜的对良介说“姐夫,你管不管我姐?” 良介摊了摊手笑而不语,惠子笑着说“嫂嫂,下次我哥哥再欺负我,你可要帮我报仇哦!” 南希拍了拍胸脯说“妹妹你放心,有我在呢!他不敢。”惠子朝着良介得意地笑了起来,良介则是一脸的委屈。 随后良介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从满洲给你们带回来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南希打开盒子拿了一个木头做的小鸟,小鸟设计的很精美连身上的羽毛都可以看见,乔治拿了一个木制雕刻精美的道教令牌,惠子的目光被一块闪着银光的小银锁吸引住了,她拿起银锁发现背面不知是何缘故有些暗红色的印记。 “哇!这些做的真精巧,这些很贵吧?”南希忍不住赞叹道。 良介拿起茶水喝了口笑着说“不贵,这些都是我在满洲一家当铺买的,还有的是从同僚那里换来的。” 惠子拿着银锁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细细打量,实在忍不住问道“哥哥,这个银锁的主人叫墩子。” 良介疑惑地问“什么?” 惠子指着那银锁上一行小字说道“这两个字是念墩子吧?” 良介听了不由得皱起眉,手指紧紧握着,因为用力导致手指关节泛白,这时小林夫人端着一盘点心进来,她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开口道“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就把这个卖了,别想了,来吃点点心,刚做好的。” 乔治赞同地说“我之前听同事说,中国有很多人生活的很贫穷,他们的政府极其腐败无能。” 小林夫人叹气道“唉!如今这世道阴阳颠倒,百鬼夜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惠子却坚定地说“不,寒冬终究会过去,终有一日花会开,候鸟回头,春至。” 南希笑着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乔治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后便拿起桌子上的点心递给小林夫人后说“对,给伯母你也吃,这个很好吃。”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花开花落终有时,惠子静静地望着门外的樱花树,一阵微风吹过,吹落一地樱花,花瓣随风飘落,飞舞,满树纷飞的樱花,凄凌又飘美,激烈而又悲凉,美好而又平静地时光就如同那樱花短暂的花期,春去秋来,花开花落,逝去的将不再永生,可生命还得继续。 随着中国北平和淞沪事件的持续发酵,天皇陛下和内阁不断召集海陆两部的军官和部队前往中国,惠子也一次又一次的送别了自己的叔叔和两个哥哥,后来她又送别了自己的新婚丈夫,看着他们穿着军装跟随部队奔赴前线。 惠子站在神泉苑的廊桥上看着桥下游来游去的锦鲤愣愣地出神,直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将她游离的神思唤了回来,男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最近军部那群疯子跟疯狗似的在进行大清洗,到处搞暗杀和抓捕。” 惠子叹气道“嗯,我听说了,抓了人后将他们都送到了前线。” 男人从兜里掏出来一个证件递给惠子道“你先一个人去上海吧!随后跟随中共方面的同志去往延安,这是莫斯科那边的安排。” 惠子赶紧接过证件放进包里反问道“为什么?” 男人扶着廊桥上的栏杆说“莫斯科那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和远东方面局势考虑,已经和中国方面联系好了,到时候你去了要配合他们进行情报挖掘工作。” 惠子看着水里一条红色的锦鲤从眼前的水面快速游过,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好,请转告莫斯科那边,我保证完成组织上的任务。”说完,惠子不等男人开口便转身朝着廊桥另一边走去。 惠子来到北辰一刀流武馆,她站在门口踌躇着,最终还是进去了,她来到师父千叶流主闭关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道“师父,我是惠子。” 千叶流主打开门,惠子随着千叶进屋后表明自己是来辞行的,千叶看着眼前跪坐在一边的惠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为反战同盟的首领和各方反战党派都有过接触,虽然惠子从来没有表现和提过自己的身份,他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惠子的身份。作为同盟的首领,他由衷地感到欣慰,但同时身为师父,他并不希望惠子这好好的女儿家也牵扯进这无休止的争斗中。 “你可知此去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如今军部每日的大清洗你也是知道的。”千叶道。 惠子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愿为此以命相向。” “惠子……你大师兄有你一半的透彻就好了。”千叶悠悠开口道。 “各有其志而已,大师兄只是一心报国。” “就怕有一天,他会死于对天皇的忠心……千叶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举世皆浊,唯我独清的竹下俊,他觉得惠子很像竹下俊,却又与竹下俊截然不同。惠子相信虽然如今夜幕降临,大地充斥着黑暗,但终究有一天太阳重新会照耀在大地之上,光明会降临。 惠子告别了师父千叶流住主后回到家,刚进门就被嫂嫂南希拉着神神秘秘的走到进屋里坐下后,南希冲着她眨眨眼说“惠子,我被单位派到中国进行战地采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惠子忍不住笑着说道“嫂嫂,我也要去中国上海,你不知道其实我这回回来有位学长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上海,我这次就是要去上海侨民区一家诊所做实习医生。” 南希不敢置信地问“什么?天哪,我的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惠子你太优秀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 惠子将工作证明拿了出来递给南希,南希接过后看到这些激动地抱着惠子说“太好了,你哥哥跟我说这次的战争会很快结束,等到中国政府对于这次事件给出一个合理解释后,就会撤兵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 惠子问道“真的吗?只是为了给这次事件讨一个解释吗?” 南希松开惠子,将证件递给她说“不然呢?你看父亲都没有接到去中国作战的命令,说明这场战争只是一次小规模的冲突,据说国民政府已经像国联申请国际干预,到时候经过国际调停,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南希不会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残酷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所谓保护侨民的部队变成了与魔鬼无异的恶魔,而她的丈夫也差点死在这场侵略战争中。 小林夫人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月不到,自己就又要来到码头送别自己的儿媳和女儿前往中国工作,小林夫人不舍得将大包小包塞给南希和惠子。“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看见哪里打仗躲远点,千万不要往上面凑,你们不要走散了,要相互扶持。”小林夫人嘱咐道。 “对,遇到什么问题了,记得找大使馆,惠子你们记得告诉日本大使馆说你们的家里人都是为天皇陛下征战的帝国军官,要让他们保护你们。”惠子的婶婶擦着眼泪嘱咐着。 南希拍着胸脯保证道“妈妈,婶婶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惠子的,而且我是美国人,现在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汽轮声响起,惠子和南希站在夹板上挥舞着双臂和家人告别,看着故国逐渐远去,惠子不禁红了眼眶,不禁想起中国一句古诗词“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小林夫人刚准备坐车从码头回家便被自己父亲派人来要接她回家,她无奈只能让与自己同来送行的小林次郎的太太先回家,自己则前往娘家面见父亲。长长的走廊,小林夫人跟着侍女走到一间装饰较为华丽的日式房间,她进屋后小心翼翼地行礼道“父亲。” 房间上首的武藤名山漠然地看着小林夫人语气颇为恼怒地喝道“跪下,看看你养的一双好儿女。” 小林夫人不明所以地慌忙跪下道“父亲,良介和惠子他们还小,不懂事,还请父亲息怒。” 武藤名山愤怒地朝着小林夫人扔去一份文件,文件直直地打在小林夫人头上,她捡起文件看了起来,越往下看越感觉心惊,她的手也忍不住颤抖,然而武藤名山却还朝着小林夫人大声怒吼道“这么多年你以为你伪装的很好吗?如果不是顾着我们之间父女情分早就将你送去警察局了,我武藤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女儿。” 小林夫人小林夫人跪着匍匐上前紧紧地抓着武藤名山的衣角哀求道“都是我的错,您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以死明志以表对天皇陛下的忠心,但是请您放过我的孩子们,他们还小不懂事。” 武藤名山冷哼了一声道“良介的事情暂不说了,惠子在苏联和苏联军官在交往你们知道吗?还有她去苏联军校学习,她学那些是要干什么?是学着如何叛国吗?” 小林夫人哭着说道“不,惠子不可能做这些的,您看着她长大的,她不是这样的……” 武藤名山打断小林夫人的话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现在会变成这样,就不应该由着你们将她送到苏联留学,我看她现在是在走你当年在法国的老路。” 小林夫人继续哭着哀求道“父亲,请您要相信惠子,救救她,不然如果竹下君在前线怎么安心为天皇陛下征战呢?” 武藤名山听了小林夫人这话气急败坏站起身指着小林夫人大声训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小林家族唯一的女孩,是竹下家指定的少夫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小林夫人。 小林太郎从海军本部回到家便听家里的佣人说小林夫人回来后发了脾气在房间里哭了好久。他走到小林夫人的房间打开门就看见小林夫人抱着双腿蜷缩在一边的榻榻米上,他走到榻榻米边上坐下后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林夫人抬头满脸泪痕的看着小林太郎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定要打这场战争来转移阶级矛盾吗?” 小林太郎脸色难看地说“你是不是又去见那些人了?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和那些红色分子来往,你就是不听。” 小林夫人从一边拿出一张纸扔到小林太郎身上说“都是你们这些吸血鬼,你还我的儿子和女儿,凭什么要让他们去做你们这些财阀政客的炮灰?” 小林太郎看着纸上的内容瞬间便明白了小林夫人为何如此,他询问道“惠子在苏联是不是加入了什么组织?” 小林夫人看着小林太郎反问道“惠子做错了吗?” 小林太郎叹气道“你知不知道她以后的路要有多难走,甚至还会……” 小林夫人打断他的话,呆呆地望着窗户外面的松树说“总有一天会天亮的,不是吗?只是惠子恐怕再也……”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小林太郎此刻心中也是十分憋气,他怒气冲冲地说“我的女儿,是对是错轮不到别人来管教,我现在就去特高课。”说完手里拿着纸张就一身火药味地出门了。 ------------ 第6章 漆黑阴沉的夜笼罩在大地之上,仿佛宣告着它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巨雷在云层中滚过,天边划过一道长龙似的闪电将黑暗的夜幕撕开一道裂缝,“哗”的一声,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在大雨中狂奔,他们身旁就是陡峭的悬崖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跌落,而身后是紧追不舍穿着军用雨衣的军队,随着子弹不断从后面射过来,身边的人陆续倒下。 “我们人太多了,目标太大了,这样谁都走不了,你们先走,我想办法引开他们。”小林惠子身边的一个人开了一枪后说道。 小林惠子焦急地说“你们先走,我留下断后,我也是日本人他们不会为难我。” “不行,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去后方。”蒋曼着急的说道。眼看蒋曼就要被子弹射中,她赶紧将蒋曼推开挡在前面被飞来的子弹射中了胸口,一股疼痛感袭来,惠子眼前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一边倒去。 “惠子。”蒋曼想拉着她可是为时已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子弹射中的惠子从山路上跌落到旁边陡峭的山崖下,她的手伸在半空中,眼泪无声地落下。其他人拉着蒋曼朝前面跑去,等后面的人追过来以后只看见地上斑驳的血迹和滑落山崖的痕迹。 领头的佐官挥手停止追击,他蹲下身查看地上斑的血迹和滑落山崖的痕迹,他勾起嘴角露出满意地笑容,他指着山崖边上的痕迹对身后的尉官说“看来,我们要追击的人已经从这里掉下去了,走,撤退。” “是”尉官立正敬了个礼后,便命令身后站停的部队撤退。 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感觉十分沉重地睁不开,耳边传来人说话声和哭泣声,还有那一声深沉的叹气声。自己这是死了吗?惠子这样在心里想着,她想到了自己曾答应师兄要等他,要替他照顾好师父的,还有自己曾和嫂子说好了在南京与她会合的,可惜自己注定要失言了,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因为自己而太过伤心。 惠子心道:大师兄对不起,惠子是不能等你回去了,希望大师兄以后可以遇到能够可以陪伴他终生的人。 “林老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呀?是不是……”一个带有中国地方方言的女声道。 “狗子妈你不要胡说哦,这孩子肯定没事的,相信我的医术撒。”另一个声音道。 “唉!可怜的娃子呀!”苍老的声音带着些哽咽道。 听着这些似懂非懂的话,惠子发现原来自己还没有死,嗓子干的难受好似被火烧过般疼痛难忍。 “水”惠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 有人拿着小勺子一点点的给惠子喂水,随着水不断进入嗓子,湿润了嗓子后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惠子努力睁开眼睛无力地看着四周几个粗布衣衫中国平民围在她的床边眼神关切的看着她。 “娃子,感觉怎么样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看着她关切地问道。 “谢谢。”惠子有气无力地回复道。 “林老爹,这娃子当年莫不是被拍花子的卖到大户人家做小了吧?”不知围着的一群人里面谁说了这么一句,林老爹瞬间暴怒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不……”惠子想说什么奈何现在身体状况不容她多说一句话,她无奈看了看那些人干脆闭眼不再说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在这些村民和林老爹的照顾中身体一天天好转,惠子因为担心自己日本人的身份会引起误会,她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着林老爹在山里面带回来的一株花。 “娃呀!别看了,咱们今天啊!开开荤。”林老爹背着杆猎枪手里拿着一只野兔子。 惠子没有回复呆呆看着林老爹,眼中思绪万千更多的是愧疚,她站起身来从林老爹手里接过野兔子就去厨房收拾去了,林老爹看着惠子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惠子将做好的兔子肉端上桌,她从屋子角落里面抱出来一个坛子,坛子里面是这段时间她从山林里面捡的野山果酿的果子酒,她和林老爹坐在院中的桌子前,她倒了满满一碗酒递给林老爹用夹生的中文说道“谢谢您救了我,您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林老爹喝了口酒摇摇头说“我没有想过让你报答,我呀,还要感谢老天爷让我能够遇见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都怪我当年不应该把你……”林老爹说不下去了,他从腰里把旱烟袋拿出来吸了口旱烟,惠子听了林老爹的话,便猜到了林老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丢失多年的女儿了,可是惠子不明白为什么林老爹会认为自己就是他当初丢了的女儿。 “您是怎么认出来我的?”惠子试探性的问道。 林老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银锁放在桌子上道“这个是我当年拿你娘陪嫁的两根簪子打的银锁上面还有你的名字,你看。”说完林老爹还指给惠子看。 惠子从林老爹手里拿过银锁紧紧握在手中,这块银锁是当初哥哥从满洲回国给家里人带的一堆礼物里面的,她后来曾追问过银锁的来历。在她的追问下哥哥才告诉她,是在一个同僚那里得来的,哥哥也曾问过同僚银锁怎么得来的,同僚笑着拍拍哥哥的肩膀告诉他道“小林君,这可是我的战利品之一。” 后来,惠子和嫂子一起来到上海后,渐渐地发现事情跟她们当初预期的发展不一样,日本根本就不接受国际调停,并且派遣部分驻守满洲的军队和海军分别朝着南京方向推行,不仅如此,一路上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惠子心中清楚想来林老爹真正的女儿已经死在了满洲,她心绪复杂地开口问道“墩子是您起的名字吗?” 林老爹夹给惠子一块兔肉说“当初你娘难产去世,我是个粗人,女儿金贵难养活,而且也学不来狩猎这门手艺的,所以啊!我打算将你当小子养,这样好养活。” “以后您就是我爹,我给您养老送终。”自己的同胞杀了林老爹唯一的亲人,林老爹却救了自己,望着眼前看着自己满脸愧疚和慈爱的林老爹,惠子下定决心般说道。 “嗯,好。”林老爹拍了拍惠子的手激动地说道。 深夜惠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她起身披上衣服拿着一本书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她透过月光她翻来手中的书籍,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那是她两个哥哥和叔叔临走前拍的照片,眼泪无声地流下打在照片上。 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以后看到那一幕幕残忍的战争画面,她就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罪无可恕,她曾亲自将自己的家人送别到这场邪恶的战争中来,可以说死在这场战争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这些人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自己的手上也间接地沾上那些无辜的人的血。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窗,惠子按照往常一样起床收拾下屋子后,便拿着一只竹篮子去往附近山下的村子里面拿林老爹每天出去打猎的动物换点土豆面粉这些精细的粮食,老林子山高林密,山路难走很容易走迷路,但好在惠子记忆力不错加上之前养伤的时候也经常和村子里面的狗子娘她们一起去村子里面,倒也不用人带着走在这山林中不会迷路。 惠子走到村口,几个在树下乘凉的老太太看到她笑着道“娃儿,这回又是啥好东西?” 惠子笑着道“这回呀!是俺爹昨个猎的野鸡子可补了。” “你咋个才来,俺们还等着熬鸡汤呢!一会呀你也喝点啊!”一个老大娘朝着惠子走来一把拉着她往自己家里走去边走边说“你不知道俺家的媳妇秀兰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到了家里正好看见老大娘的儿子儿媳围着刚出生的孩子逗弄着,这幅画面不禁让惠子想起了自己的师兄也是自己的未婚夫,这个场景也是惠子幻想了很久,那时候师兄在去德国以前跟她许诺要和她一起去见家里面的长辈,她就在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和师兄一起守着他们的孩子,她想师兄将来肯定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和丈夫,夫妻和睦,一家三口团圆之家。 “娃儿,这个是一袋白面和土豆你拿回去,等下鸡汤就好了你喝完再走哦。”老大娘说完把面粉和土豆放在桌子上走了出去,惠子走到秀兰的床边摸了摸婴孩的脸笑着说“真好看,软软的。” “你呀!喜欢不?到时候娶了个媳妇也会有这么个娃娃。”一旁的秀兰丈夫打趣她道,因为她穿着林老爹那些旧衣服拿着布盘着头丝毫看不出来她是女子,惠子听了秀兰丈夫的打趣话忍不住红了脸。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惠子从窗户看去只见院子门被人用力推开,几个拿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日本兵走了进来。 秀兰婆婆赶紧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紧张地和他们说着什么,秀兰丈夫见状赶紧打开门走到院中讨好着哀求他们。一个士兵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将秀兰丈夫一把推倒在地,几个士兵拿着枪朝着屋里走进来,他们拿枪指着惠子和抱着孩子的秀兰,秀兰丈夫和婆婆跟在后面进屋哀求道“这是在媳妇,她刚生完孩子,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然而他的哀求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几个士兵用枪像赶牲口一样将他们赶到村口空地上,空地上站满了村子里面的老老少少。 一个军官握着军刀扫视一圈后问身旁的尉官道“人都齐了?” 尉官敬礼后说“报告,河内少佐,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河内少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用生硬地中文说“我们是日本帝国皇军,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建立东亚共荣的,不过我们现下遇到点问题,需要向你们征调点粮食。” 人群中的老者站出来问道“长官,你们需要多少?我们可以给您凑点。” 一旁的另一个军官不屑地用中文说“不用劳烦你们,我们的士兵自己收集就可以了。” 惠子实在忍受不了他们无耻行径便开口说“你们这是要明抢吗?你们哪里像是支军队简直就是土匪。” 军官听到惠子的话后,走到惠子面前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他抽出自己的佩刀就要朝着惠子砍去,惠子冷笑着说“你敢!我哥哥是中村师团的陆军大佐,我是北辰一刀流千叶流主的亲传弟子。” 军官听了惠子的话,收了手里的佩刀冷森森地看着惠子开口道“你是京都人?你叫什么名字?” 惠子说道“我叫小林惠子,日本京都新宿郡人。” 河内少佐盯着惠子看,似乎要把惠子看出一个洞来,他问道“你是小林良介大佐的妹妹?” 惠子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印有日本旭日旗的小本子递给他,河内少佐拿过惠子递来的小本子打开看了看后还给惠子说“你哥哥小林君就在这附近追击一支支那部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必了,这个村子里面的粮食我哥哥一会就会带人来取,我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他。”听了她这话刚那个要拔刀砍惠子的军官不怀好意的看着惠子,慢慢朝着惠子走近,想趁着惠子不备从后面抱住她。 毕竟惠子从小也是练习剑道习过武的人,听觉还是很敏感的,她猛地闪身让那个军官扑了个空,惠子趁着他不备抽出他的佩刀朝着那个想要侵犯她的军官砍去。 “藤原浩你做什么?她是小林大佐的妹妹”河内立刻将叫做藤原的军官拉到一边道。 “那又如何?反正现在小林君不在,再说她说她是小林君的妹妹就是了吗?你没有看到她一直在为这些人说话,还要阻止我们。”藤原浩气急败坏道。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惠子握紧了手中的佩刀要与藤原浩比试。 “惠子师姐”河内少佐身后的尉官朝着惠子喊道。 “田木君,你参军了?”惠子看着喊她师姐的尉官问道。 “是的,我想像大师兄一样。”田木用力点了点头。 “恭喜你,得偿所愿。”惠子深吸一口气说道。 “好了,撤退,既然小林君要征收这里的给养,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吧!”河内听了她与田木的对话后拍了拍藤原的肩膀说道,惠子把手里面的佩刀还给藤原,藤原听了河内的话最终还是不甘心的接过佩刀,挥手招呼士兵们撤退。 看着那些人离开后,老者领着村里的人不停地向惠子道谢,惠子面对那些感激的村民惠子却低下了头红着眼睛,内心充满了愧疚感。 惠子想了想后还是不安地提醒道“大家还是收拾东西等到晚上逃难去吧!眼下这情形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些人还会来。” “好,不过墩子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估计那些可恨的东洋鬼子没走多远。”秀兰丈夫关切地说。 “嗯,放心吧!我会日语他们不会为难我的。”惠子说道。 “好,回去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 。。。。。。 村民们纷纷关心地嘱托着,惠子点头应下后,拿着换来的东西和大家告别后离开村子。 惠子拿着东西朝着山上走去,然而她路上经过的一个村子几乎都剩残垣断壁,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尸横遍野,令人胆战心惊,惠子在废墟上四处寻找到一个还算完好的锄头,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惠子第一次使用锄头,她吃力的用锄头刨出了一个土坑,艰难的将村子里面亡者的尸体拖到她刨好的土坑里面,给他们集体盖了一个大坟墓。 惠子将竹篮子里面的烧饼拿了几个出来放在坟前,她跪在坟前眼含泪光说道“对不起,我代替我的国家给你们道歉了,真的对不起。” 往事浮现在惠子脑海中,依稀记得那年三月的樱花林,樱花悄然开放,翠绿的枝叶,沾有清晨晶莹的露珠,在太阳光芒照射下闪闪发亮。满树烂漫的樱花林,透出一股甜美的气息,一群少年人围坐在樱花树下谈笑风生。 “你们都报考了哪所学校?”良介笑着问道。 “京都帝国医科大学,我想将来可以悬壶济世和扶弱济困,兄长和师兄呢?”惠子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两个哥哥和竹下俊问道。 “我已经考上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院,我要做名律师,可以惩恶扬善,维护司法正义。”良介得意地说。 “陆军士官学校,希望将来可以保家卫国,报效国家。”竹下俊正色地说。 “真巧,帝国陆军大学,不过我希望将来能够为国尽忠,誓死守卫天皇陛下。”小林活男神情坚定地说。 “算了,既然你们都有宏图大志,崇高理想,我呢!俗人一个,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我准备去法国巴黎大学学习天文,你们有没有发现夜晚的天空有一种神秘的色彩?”竹下宸挥舞着胳膊比划着。 “我准备去德国慕尼黑大学学习物理学,我对物理比较感兴趣。”山本立夫说道。 “我考上了东京帝国大学建筑系,我想像我爸爸一样研究古建筑。”中村雪子微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就祝我们大家都能够得偿所愿,在自己学习领域有所建树。”中村雪子举起手中的杯子说道。 “愿天下清明,世界和平,大家都能完成理想,干杯!”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惠子从怀里掏出银锁紧紧握在手中,惠子想:这个银锁的主人想来对未来也是充满希冀,想来她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她已经成亲了。她心里一阵难受,因为自己国家导致林老爹的女儿惨死,而自己却被林老爹救了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要代替银锁的主人照顾好林老爹。 太阳渐渐向西移去,惠子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快步朝着来的方向走去,她担心如果自己不能在天黑前回去恐怕林老爹会担心出来找自己,毕竟天黑以后山路难走容易出事。 ------------ 第7章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如同牛乳般的云朵此刻也变得如火般鲜红。惠子迎着夕阳在浓密的老林子穿梭,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见似乎有人在低低哭诉着什么,还有嬉笑怒骂的日语声,惠子皱眉本想尽量避免声音来源,但她想到了之前那名叫河内的少佐说自己的哥哥就在这附近,她就忍不住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哥哥,她很想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哥哥,惠子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是不是就远远看一眼。 惠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旁边的林子走去,以前在苏联军校里面学过这些基本的隐藏技能,再加上深山老林子里面的树木疏密且又粗大,她闪身躲在一棵粗壮的老树后,使得她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她看见几个士兵围着一个穿着支那国军军装的士兵,那个士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他们放过自己,然而他的哀求并没有让自己的敌人心软反而换来了更加厉害的打骂和恐吓,他们将他的一只手砍了下来,又命令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在旁边挖坑,他们还不停地拿他取乐。 惠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扔下手里的东西,从树后面跳了出来拿着锄头朝着那几个士兵抡了过去,因为她是藏在他们后面的树林里面,他们没有发现也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像惠子这样这么虎抡着锄头跳出来,他们本来是想利用这个战俘引诱他们要找的支那部队出来的。 好在她跳出来的时候趁着他们不备打倒了一个士兵,但其他士兵本能的朝着惠子开枪,她躲避不及时被子弹打中胳膊,锄头从手里掉了下来,她捂着胳膊看着那几个士兵举着枪满脸阴狠地朝着她走来。 带人躲在一边准备守株待兔的小林良介看着突然跳出来并受伤了的惠子,气恼的站起来领着人从另一边的林子里面走出来,他喝止住了那几个士兵,小坂正雄不明所以地看着良介朝着惠子走过去,不等惠子开口,良介便扬起手一巴掌朝着惠子打了过去。 惠子还未反应过来就这样直愣愣地挨了良介一巴掌,瞬间白嫩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个清晰地红印子,惠子看着良介红着眼睛含着泪光喊了声“哥哥。” 良介怒斥道“你以为这是哪里?可以这么胡闹。”小坂正雄听到惠子喊小林良介哥哥很是惊讶,他想上去劝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这么无奈地站在原地不动。 惠子倔强地说“哥哥,根据国际公约你不应该由着你的手下虐待俘虏,他们这是不人道的做法。” 良介无奈看着自己这个善良且倔强的妹妹,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做是违背人道主义的做法,但他此时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没有回话反而挥手说“卫生兵。” 卫生兵快步跑过来对着良介立正敬了个军礼,良介回礼后吩咐道“给他们包扎伤口。” “是。”卫生兵站直点头应道,他先给惠子处理包扎好伤口后,又蹲下身给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战俘简单止血后包扎伤口。 良介看了看四周对身后的小坂正雄说“看来他们并不在这里,我们撤,这个支那战俘对我们没有用了,留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小坂正雄不甘地说“就这样放过他?” 良介看了他一眼说“根据国际公约我们不能杀战俘,而且支那政府军队大部分普通是士兵都是被他们抓来充数的。” “小林君,可。。。。”小林良介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撤,眼下追击那些人要紧。” 临走前,良介让后勤兵给惠子留下些药品和罐头食物后,他把惠子拉到一边指着坐在地上国军士兵对惠子说道“你让他给你带路,赶紧去南京和你嫂子汇合,然后一起回美国,别待在这里了。” 惠子委屈地看着他说“哥哥,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吗?我们回日本好不好?” 良介叹了口气拿出一把勃朗宁和几颗子弹放在惠子的手里后,心疼地摸了摸惠子红肿的脸颊说“拿着防身,惠子这是战争是残酷的,我现在是一名军人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照顾好自己,等着大师兄和我们回去。”说完便转身离开,惠子终于忍不住哭着朝着良介喊道“哥哥,嫂嫂还在南京,她在等战争结束,她在等着和你一起回家。” 良介离开的背影顿住后转身对惠子笑着说“我曾说过要除恶扬善,维护世界公平正义,惠子你要相信哥哥说的话,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惠子点点头,看着良介离开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良介他们的军队,惠子蹲下身捂着嘴低声哭泣着。 惠子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她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扶起瘫坐在一边的俘虏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拿上东西,咱们就走。” 俘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兄弟。”惠子点点头,转身去拿之前落在树后的竹篮子,当她在转身回来时就看见了一群穿着军装的人。 惠子记得林老爹说过当兵的都坏。她也见过一帮穿军装的东洋人来作恶,搜山,断了老百姓的活路,禽兽不如;还有战败撤退途中路过村庄抢劫的。当兵的,她惹不起,就跑。她知道这些当兵的应该就是和那个俘虏一起的,她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惹不起还躲不起了,她想要离开,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前前后后将她围了个紧。 “哼!欺负人”惠子在心里面想着。 惠子急了,就跑。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着她,将她牢牢地揽住。她不由得恼怒,低下头对着那只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惠子心里面想着:哼!敢拦我?看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惠子仰起头,一双眼,古灵精怪,逼视着面前这位穿军装的男子,撅起小嘴,好不得意。 可是他却笑了。 惠子觉得这个人同别的人不一样。他笑起来的时候很亲切很温暖,一双傲立的浓眉轻轻舒展开,却丝毫不失军人的威严,叫人看着很舒服,他甩着胳膊“哎呦哎呦”的时候似乎都饱含温情,风度翩翩。就像逗一个孩子一样,他慈爱地笑着逗她:“喂,小子!你怎么还咬人啊?你属狗的么?” 他俯下身子,一板一眼跟惠子较起真儿来:“小子,你告诉我,诶,你是干什么的?嗯?” 惠子听了他的话忍不住一努嘴儿,笑了。 她不再想要逃跑了,因为他让她觉得安全。他的微笑有一种神奇而致命的威力,像日光,暖融融的,旋即化解了所有的猜忌,让她卸下防备。她想他应该不是坏蛋吧,再看看他身后的他们,一张张黝黑的脸,他们笨笨地盯着她,竟有些可爱。瞧啊,那中间还有个女军官呢!那么,他们····该也不是坏蛋吧。 他知道了眼前的少年叫墩子是偶然路过这里,不顾安危救了他们的人。 她知道了,原来,这是支打鬼子的队伍,他叫做宋雨村,是他们的指导员。 于是,惠子走在前头,领着身后浩浩荡荡一群当兵的,回家去找爹了。 太阳慢慢坠下了,暮色有些迷蒙,他们走在低垂的暮色里,听着鸟叫,踏着虫鸣,沾着点闲适的意趣,谁都不急,只是都懒懒的,有点倦了。拖沓错杂的脚步声混合着点点温馨······ 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她的影子很小,他的影子很大。 惠子知道,林老爹不喜欢当兵的,那套军装在木讷的林老爹心里已然成为邪恶的信号,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果然林老爹不高兴了,夺过惠子手里的东西,一手拎起烟袋磕惠子脑门儿,就是教训的意思。惠子有点委屈,讨饶似的,吐吐舌头,一溜烟,钻进屋中去了。 他的心很暖,忽然一动,忍俊不禁:这小子,挺灵,挺可爱的。 老班长告诉连长自己第一眼看到说他们爷儿俩不一般,是神枪手,连长便认定了要拉他们加入新四军,宋雨村只得硬着头皮进去跟老猎户搭讪,企图说服他们参军,谁知他一个人是滔滔不绝了,对面的林老爹却油盐不进。指导员处处碰壁,无法,只得退阵,回过身要走,一抬头,瞧见了她,惠子正趴在门边偷听,见他一脸无辜,就同情似的,朝他挤挤眼睛转身跑进了屋子。 指导员刚走到大门口,连长和老班长就围了上来问他结果如何,指导员无奈地说道“前些年山里的土匪头子我都能说动就这爷俩油盐不进,我是没有办法了。”说完就要走。 “我不管,指导员我一定要得到这俩人你要想办法说服他们,再说了我要是长的像你这么好看我肯定就去说了,我不是个粗人怕他们被吓到。”连长耍赖道。 “你……”指导员被气到拿手指了指他生气的走了。 “人家爷俩在山里好好的当猎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们还是不要强求了。”老班长劝道。 “不行,这样的好枪手多难得,要是让袁连那边得到,还不助长他们实力。”连长拍了拍老班长的肩膀说完了就走了。 惠子进屋后坐在林老爹身边跟林老爹说道“爹,您看他们那么多的伤员,您能不能帮忙在村子里面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他们都是民族英雄,是在淞沪战场上受伤的。” 林老爹吸着旱烟不说话,惠子叹了口气说“爹,我之前在上海看到那些国军在战场上为了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国军有时做的确实过分,但跟那些在中国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军国主义侵略者比起来,阶级矛盾永远比不过民族仇恨的,这是要亡国灭种的。” 惠子看着没有说话的林老爹继续说道“爹,我知道您离开村子在这山上生活就是图安稳,可眼下山河破碎,您真的觉得可以一直这么安稳的生活下去吗?有国才有家,国都要没了哪里还会有家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林老爹吐出烟雾后将烟枪在鞋边磕了磕站起身出去,惠子跟在林老爹身后,她和林老爹走到门口不远处宋雨村他们休息的地方。 宋雨村他们看着林老爹和惠子过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不等他们开口说话林老爹便率先开口道“我在山下村子里面有几间房子,你们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块去村里住,村里有个大夫可以给你们受伤的人看病。” 宋雨村和其他几个长官相互看了一眼后说“谢谢,那麻烦你们了。” 林老爹说道“那走吧!” 惠子看着宋雨村笑了笑,便回屋收拾了东西和他们一起跟着林老爹下山去村子里面。 村口井边打水的几个女人看见一直在山上住着的林老爹和惠子领着一群当兵的朝着村里走来,其中一个中年妇人放下手里的水桶拦住他们,她白了林老爹一眼不满地说“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惠子抢先说道“二婶你别误会,他们不是来征收壮丁的,也不是来抢劫村子的,他们只是借住来着。” 二婶也不听惠子的话,只管恼怒地嚷嚷开来“哎呦,大家伙都来看看,我家老大爷俩这是故意勾结外人不给我们活路了呀!” 二婶的大嗓门很快惹来了村子里面的人,大家伙都赶到村口,村里的族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来,他拿着拐杖指着林老爹说“林家老大,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宋雨村赶紧解释道“老乡们,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自己人的队伍,我们是在山里打鬼子的队伍……” 宋雨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族长打断道“长官,我们就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这样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些粮食,不让你们大老远的空手而归,你们拿了东西还是赶紧离开吧!” 袁连长和宋指导还想再开口请求,然而村里人却不愿意听他们说,只是一味地指责林老爹和要求他们离开。 惠子站出来对村民们说道“寸寸山河寸寸金,跨离分裂力谁人。眼下山河破碎,国土沦丧,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族长不满地对惠子说道“不要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自以为是,老夫我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比你清楚吗?” 惠子继续劝说道“我之前在战场上亲眼看到川军将士穿着草鞋不远万里奔赴前线,我也曾亲眼看到那些国军将士和游击队他们为了国家和民族冰释前嫌,携手抗日,我更是见过沦为军国主义侵略者殖民地的高丽半岛人民在侵略者铁蹄下被随意践踏的民族尊严和卑躬屈膝任人宰割,我们的战士是为了国家和华夏民族受的伤,身为华夏子民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但凡有骨气的人都不能甘做亡国奴,任人宰割和践踏民族尊严,那些不远千里,漂洋过海的侵略者他们都可以全国上下一心,举国之力来侵略我们的国家,我们为什么不能全国上下同心协力来捍卫家园,不管以前他们做的有多过分,但此时我们大得都应该摒弃前嫌,军民一心打击军国主义侵略者,这是为了民族大义。” 听了惠子这番话,所有村民都沉默了,宋雨村和袁连长他们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惠子,他们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 良久,族长开口道“老夫愚昧,还请几位长官莫怪,这样我做主了,我们大家伙都出力给你们让出几间屋子,我们不能让我们保家卫国的民族英雄感到寒心。” “对,族长说的对,我家有一间屋。” “我家出两间。” “我家也是。” …… 村民们都纷纷说道,他们热情的请两个连队的人到自己家里面住,他们拿出家里的最好的食物招待他们,两个连长和宋指导他们也纷纷下令部队要注意纪律性。惠子让那个受伤的女长官住在自己家里的一间空屋子里,她和村子里面的土大夫一起给伤员治疗,奈何两个连队的伤员太多了,有很多重伤员,光靠村子里土大夫的中药根本就不行,惠子想到了那个之前自己遇到的军官,突然有了主意。 自打那日和林老爹一起回到村子里后,惠子便和林老爹住回到村子里面,淞沪会战后陆军方面一直放言三个月征服支那后,华北方面军和上海方面派遣军以及华中方面军三方汇合朝着支那首都快速推进,同时支那方面也是选择了殊死抵抗,战斗进行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 此时小林良介也因为前方军队的快速推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两个连队这样小股部队的追击,带人撤出了山林奔赴前线。 月色深沉,惠子坐在院中石墩子上单手撑着脸看着面前的昙花心里不禁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和父母,以及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林老爹坐在屋门外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袋看着院中满脸忧伤的惠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林老爹没有上过学是个老实的打猎人一向不会说话有心想和惠子说些什么,但又担心说错了话惹她不开心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老爹这花真的会开花吗?”惠子摸了摸花叶子问道。 “俺听说这个花只在晚上开花,一次只开一刻钟。”林老爹抽了口烟袋说道。 “原来这个就是昙花呀!”惠子苦笑着说道,眼眶红润她忍住眼泪喃喃道“昙花展蕊绽娇颜,留梦三更叹自怜。”惠子文绉绉的话林老爹听不懂但是也感觉出来了惠子现在心情很不好便说道“娃儿,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打野兔子去。” “好的,老爹。”惠子答应了,起身跟着林老爹进屋。 小林太郎跪坐在小林夫人对面,二人皆是面色深沉,小林夫人想起白天军部的人来到家里通知丈夫去前线被拒绝就忍不住担忧地看着丈夫问道:“太郎,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小林太郎沉声道。 “可是,良介和惠子他们还在……”小林夫人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未来。”小林太郎道。 “为了未来?”小林夫人疑惑地问道。 “是的,这场战争本来就是错误的,华夏上下几千年就像一条沉睡千年的巨龙,妄想征服一条巨龙简直是不可能的,只会让它苏醒。”小林太郎为自己的夫人倒了杯茶水解释道。 “那为什么还要将良介送到前线?”小林夫人拿起茶杯看着丈夫反问。 “如果不把每一种方法都试试,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小林太郎苦笑着说道。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反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惠子端着枪紧张地跟着林老爹,跟着林老爹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打兔子,而且她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见过野兔子。 走着走着林老爹突然停了下来,惠子因为太紧张没有反应过来一下撞到林老爹的后背她疼的“啊”了一声,林老爹扭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小声地说道“嘘!别出声看那里。” 惠子立马捂着嘴不吭声了,她看了眼兔子趴着的地方端起枪瞄准砰的一声打中兔子的头,惠子高兴的朝着兔子跑去,拿起地上的兔子朝着林老爹开心地喊到“老爹你看我打到了。” “好,娃儿的枪法不错。”林老爹欣慰地笑道,之前因为惠子担心自己如果直接露出会打枪的话引起林老爹的怀疑,于是故意每次打偏或者乱打导致林老爹每次打猎都是收获很小,甚至都打不到东西。这段时间林老爹也在教着她打枪不得不承认林老爹的枪法确实很厉害,以前我认为师兄和哥哥的枪法很厉害现在觉得林老爹更胜一筹了,经过林老爹的指导惠子感觉自己的枪法应该和哥哥不相上下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惠子倒也想在师兄和哥哥面前露一手让他们夸夸自己,可惜了以后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惠子这一枪让林老爹很满意,他甚至认为是惠子遗传了他的打枪的本事,甚是自豪。 “老爹,咱们中午开开荤,吃红焖兔肉。”惠子在这里的这些时候把这里的方言学了个透,现在也会依葫芦画瓢用方言和林老爹他们交谈。 “好。”林老爹答应道。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林老爹和惠子打了很多野味朝着村里家中走去,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惠子看见那户人家准备杀一只黑色的小土狗,惠子看着那只土狗不由得想到了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养过一只黑色的狗,不过那是哥哥送给自己的德国边牧,只可惜后来有一天狗狗病死了,当时年纪尚小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是以为狗狗睡着了。 她从白天守到黑夜就是希望狗狗睡醒了可以陪自己玩,只可惜她一直没有等到,师兄告诉她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亦或是植物都会死,这个是生命的规则;就像是昙花一般美好且短暂。 林老爹瞧着惠子一直看着那条土狗以为惠子喜欢就领着惠子去到那户人家拿出两只野兔子换下了这条小土狗,惠子想阻拦奈何林老爹执意如此便作罢,她从地上解开了勒着小土狗的绳子,将狗狗抱在怀里和林老爹一起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惠子便将小土狗放下,从屋里面厨房偷偷拿出一块林老爹收拾好的野兔肉喂给了小土狗,惠子抚摸着小土狗道“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就叫你犬夜吧!”惠子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戴在狗狗身上。 惠子站起身去打了盆水洗了洗手便来到厨房和林老爹一起做些吃的,惠子特意熬了一锅滋补的中药野鸡汤。 ------------ 第8章 惠子将做好的饭菜和鸡汤单独盛好端进屋里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去将床上躺着的人扶起来说道“苏长官,吃饭了。” 苏云在惠子的搀扶下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这些饭菜道“墩子,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你也坐下一起吃点吧!” 惠子笑着说“苏长官,你吃吧!锅里还有呢,你要快点把伤养好了才可以去打鬼子。”说完惠子便掀开门帘走了出去,苏云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惠子给林老爹盛好饭后,端着一碗红焖兔肉朝着宋雨村他们住的地方走去,她来到厨房看见老班长和几个炊事员正在忙碌着,她轻轻地说道“老班长,你在做饭呢?” 老班长回过头看见端着满满一碗肉的惠子笑说“墩子,你这是?” 惠子笑着走到老班长跟前将肉递给他说“老班长,这是今个和我爹一起打的兔子炖了一锅兔子肉,特意给你们拿来的。” 老班长赶忙推辞道“这怎么能行呢!你快拿回去吧!” 惠子把碗放到灶台边上说“老班长,你别跟我客气了,我有事问你。” 老班长放下手里的厨具走到惠子跟着惠子来到厨房外面问道“咋了?啥事?” 惠子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地问道“老班长,你是不是中共的人?” 老班长笑了,他跟惠子说“是啊,我们就是中共领导下的红军。” 惠子随即激动地在老班长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班长听了她的话脸色凝重地说“这,恐怕不好吧!我们得开个会说明下这个情况。” 惠子嘟着嘴说“哎呀!老班长你相信我嘛,别让宋大哥他们知道,尤其是你们连长,我担心他会把我抓起来毙了。”惠子越说声音越小。 老班长拿出旱烟袋吸了口,吐出白色的烟雾,他叹气道“我帮你瞒一阵,你还是最好找机会和指导员说清楚,毕竟事关重大。” 惠子本着能瞒一阵是一阵的思想便道“放心吧!我会的。” 惠子走后,躲在一边的猴子跑到厨房里面炒菜的老班长跟前问道“老班长,刚那小子和你说啥呢?” 老班长把锅盖盖上后敲了敲猴子的脑袋说“没啥,告诉大家伙开饭了。” 猴子不满意地撇撇嘴,他认为老班长和墩子肯定是背着连长和指导员做了啥了不得的交易,说不好和袁连长那边有关系,他跑到连长跟前告状说是老班长和老猎户父子有秘密瞒着连长和指导员,连长得知后找到老班长询问,老班长答应帮惠子隐瞒,但奈何指导员和连长追问急了便随口编了慌说惠子同意加入他们,连长一听高兴极了说这是好事。 吃完饭惠子坐在院子里正拿着一本日语书《源氏物语》看着,这时就见狗子爹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墩子你爹呢?我有事要和他说。” 惠子满脸疑惑地问道“咋了?发生啥事了?” 狗子爹语气严肃地说“说了你也不懂,你爹在屋里不?”惠子点点头指了指偏房那边,狗子爹急匆匆地朝着惠子指的方向走去,不多时林老爹满脸凝重地背着手和狗子爹一起朝着村子中指导员他们驻扎的地方走去,一路上热闹的很,似乎有很多人一起仿佛有什么热闹似的,惠子以为出来什么事情便跑去两个连队驻扎地,等她到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是村里的年轻人不知道在哪里知道鬼子入侵,残暴凶狠,于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便找到两个连队的连长纷纷要求参军打鬼子,看他们想拒绝,族长开口恳求道“几位长官,老朽不才但明白国将不国,何以为家的道理,你们就收下这些后生吧!国家有难岂能袖手旁观,要是老朽再年轻些也愿投身军中,保卫家国。” 村里的妇女也表示支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参军,就连平常十分讨厌当兵的林老爹也说要带着惠子一起参军保家卫国,见此情景惠子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国内的时候。 在国内的时候,受军部那些人的洗脑,不少人为了让自己家的男人参军侵略别人的国家做出的那些疯狂,妻子为了让丈夫安心去前线甘愿自杀,小孩子捐出自己存的钱,母亲鼓励和逼迫儿子去前线作战,在面临被俘虏时选择自杀。 当时报纸和电台里大肆宣传他们的疯狂举动时,母亲和婶婶以及嫂子都曾暗地里面骂他们神经病送自己的家人去前线当炮灰,甚至在送别自己的亲人上战场时劝他们在危险的时候可以向敌人投降保全自己。 一个是鼓励自己的亲人去前线保家卫国,驱赶侵略者。一个是鼓励自己的亲人去前线送死,侵略别人的国家。二者相比后者是那么的可笑和病态。 最终几个长官商量后同意了选择一些成家并且家里有兄弟的年轻人加入,而惠子和林老爹也不知道是因为连长认为他们爷俩是不可多得的神枪手还是因为林老爹私下找到宋指导员说了什么,他们爷俩自然而然的跟着连长曲虎他们,成为一名新四军战士。 红日缓缓升起,淡蓝色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微风吹拂着路旁的古树,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来回蹦哒着,就像是提醒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 吃过饭后,惠子端着一碗药,进屋给苏长官的伤口换了药后,又看着她把碗里的药喝完后拿着空碗离开了。 惠子跑到村口便看见两个连队已经开始在村口集合准备操练,惠子跑到新四军的队伍里面准备和他们一起训练,连长这时走了过来将惠子喊道一边说“小子,你跟我过来。” 惠子不明所以地跟着他来到指导员宋雨村跟前,连长指着惠子跟指导员说道“指导员,今后他就是你的警卫员了。” “是。”惠子立正站好后敬礼说道。 “胡闹,我脚轻手利的不需要警卫员,还是让墩子和其他战士们一起训练。”指导员拒绝道。 但连长认为指导员虽然在前几次战斗中显得十分勇敢,可实战经验实在是太差了,尤其是有两次差点受伤还是袁连长那边帮忙解围的,虽然他明白袁连长是好意,可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觉得反动派这是故意打他的脸,本来保护指导员就是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不顾指导员的反对,拍了拍惠子的肩膀道“我不管,小子从今以后你要保护好指导员听见没有?” 惠子点点头保证道“连长,放心吧!俺一定保护好指导员。” 连长得到惠子的保证后很是满意地离开了,指导员拉着惠子就要找连长,惠子赶紧挣脱他拉着自己的手道“宋大哥,是我跟连长说的要给你当警卫员的。” 指导员把双手搭在惠子的肩膀劝说道“墩子,你听我说,以后大家都是要一起打鬼子的,你要和大家一起好好训练,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多杀鬼子。” 惠子摇了摇头将指导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拿下来,从兜里掏出自己不舍得吃的鸡蛋讨好似的递到指导员的手里让他吃,指导员看着她无奈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把鸡蛋塞回她手里说“我不吃,你吃吧,你在长身体正需要营养。” “不,宋大哥,你吃。”惠子态度强硬的将鸡蛋塞到宋雨村的手里,扭头就看见站在老树下的苏长官,苏长官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对她微微一笑,惠子突然感到有些被人看穿的尴尬,她逃也的离开了。 吃过午饭后惠子秉着身为警卫员的自觉性,一步也不离的跟着在指导员身边,他看到指导员屋里的床上放着的脏衣服,她主动的拿过衣服就要往门外走,指导员拦着惠子说道“放下,干什么呢?“ 惠子拿着衣服有些尴尬地说“宋大哥,我看你的衣服脏了,我想你平常挺忙的就想帮你把衣服洗洗。” “放下,这些我自己会洗的,你不用帮我洗。”说完指导员便拿过惠子手里的衣服。 “可是,宋大哥,我……”惠子话还未说完就被指导员打断。 指导员将惠子推出屋子说道“墩子,你现在参军了就是一个战士,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好好训练多杀鬼子,听话去训练。” 惠子嘟着嘴不情愿的离开,她躲在屋外墙后看着指导员离开后又偷偷溜进房间拿起指导员刚从她手里夺过来放在床上的脏衣服,她抱着脏衣服放到盆子里面朝着村子西面的泉边走去。惠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天看见指导员心里就有种说不出去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春天里的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在半路上被猴子拦住道“你干什么去?” “用你管?”惠子没好气地说道。 “唉!你洗衣服不能只洗指导员的,你帮我衣服也洗洗呗!”猴子看到她拿的衣服认为她是想要拍指导员的马屁,心里默默骂道“马屁精,还不是怕训练苦,死活要跟着指导员,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猴子岁数并不大,惠子听其他战士说过猴子是个孤儿,从小是被老班长收养带大的,后来参加了队伍还立过功。有时候做事情难免孩子气了些,尤其是面对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惠子更是暴露无遗。 “你洗不洗?不洗的话,我这就去告诉指导员去,让他下命令让你洗全连的衣服累死你。”说完猴子作势要去告诉指导员,惠子害怕他真的去告诉指导员,指导员让自己不再跟着他。便极不情愿地说道“那你拿过来吧。” “好,那你顺便把全连的衣服一起洗了,我们训练这么辛苦反正你又不用训练。”猴子继续说道。 “你……”惠子一时语塞,心里暗自腹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你洗不洗?”猴子继续贱贱地说道。 “好,你拿过来吧!”说完惠子气冲冲地走了,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猴子在那嚷嚷着说她要洗全连的衣服。惠子在泉边洗着衣服,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开心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候的猴子和其他战友也走过来,猴子扔下一堆衣服后,还当着惠子的面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跳到泉水里洗澡。 “你干什么?不许在这里洗澡。”惠子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猴子愣了下道“这河又不是你家的,你说不让洗就不让洗。”猴子道。 “反正你不能在这里洗澡。”惠子扭过脸不去看光着身子的猴子。 “你还是不是大老爷们,还害羞,切,矫情。”猴子说完便和其他战士笑着嘲笑起惠子,顺便做了个鬼脸招呼其他几个战士脱衣服下水洗澡。 溪水欢快的流淌着,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溪水里面,猴子灵机一动想要捉弄下惠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本能的扭头就看见猴子赤裸着身体,惠子别过脸去想要到一边,猴子却趁着她不备把她拉到水里,边扒拉她边说道“你要不要一起洗个澡,这么久没有洗过澡了身上早就臭了。” “啊!你滚开。”惠子一巴掌打在猴子的脸上拿着洗好的衣服就跑开了,她此时突然感到好委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拿着盆子跑回村里,在路上由于跑的太快了还撞到了几个刚训练完准备回屋的新四军战士,他们不明所以地看着哭着从他们身边快速跑开的惠子。 “墩子,你怎么了?”苏长官在院子门口拉住哭着的惠子问道。 “苏长官。”惠子带着哭腔委屈的喊道。 “来,你跟我进来。”苏云拉着她进了屋子里,苏云把窗户遮严实了从她的行李箱里面找出一套衣服递给惠子道“这是我的衣服可能不太合身,你先换上。” “苏长官,我……这是女人穿的我不穿。”惠子没有接过衣服,她担心如果自己女儿身份暴露的话会被赶走,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惠子真正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一份子舍不得离开,更主要的是她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特别喜欢待在宋雨村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们连长和指导员的,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晾干,不然现在天凉了容易感冒。”苏云似乎是看出来她的顾虑了说道。 “真的吗?苏长官”惠子有点不确信地问道。 “真的,我保证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苏云笑着回复。 听了苏云的保证惠子接过衣服换上,看着换上自己衣服的惠子苏云开心地说道“这才像女孩子嘛!”惠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苏云倒了杯茶水递给惠子问道“你没有穿过女孩子的衣服吗?” 惠子接过茶水坐下后不置可否地说“我爹说娘在我刚出生时难产去世了,女儿金贵难养活,儿子好养活,而且在山里,女儿是学不成打猎这门手艺的,所以要把我当男孩养。” 苏云看着惠子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她走到惠子身边将她搂到怀里微笑着安慰她说“小墩子,以后在部队上大家都是你的亲人了。”惠子点头靠在苏云的怀里。 夕阳一点点下移,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惠子将干了的衣服换好,拿着宋雨村晒干净的衣服和苏云告别离开,苏云看着惠子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转身准备进屋就看见哼着歌的猴子路过院子门口拉着他道“猴子是不是你把墩子推下水的?” “他和你告状了?哼,不仅是马屁精还是个告状精。”猴子不服气地说道。 “墩子没有和我告状,是我猜的,你以后不许再这么欺负她了,知道了吗?”苏云有些生气地说道。 看见苏云生气了,猴子便道“我知道了,她刚才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苏长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猴子突然看到了苏云手里面的衣服问道。 “哦,这是我的衣服刚才墩子衣服湿了,我给她……”话说了一半苏云感觉说漏嘴了,赶紧解释道“没什么。” “苏长官,墩子是女的?”猴子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把墩子拉下水的反应那么大,还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不许乱说知道吗?尤其是你们指导员那里。”苏云说道,猴子也没有仔细听她的话,还在墩子是女的这件事情上没有反应过来,他踉跄地跑远了。 宋雨村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床上的脏衣服已经被人洗好,叠放整齐放在那里,他直接就想到了惠子,他拿起衣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夜晚,惠子依靠着正在缝衣服的宋雨村围着火炉烤着玉米,她看着正在火上炙烤着的玉米默默享受这一刻的悠闲时光。 她看了看身边熟练缝补衣服的宋雨村问道“宋大哥,没想到你手好巧还会缝衣服。”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从战场下来,很多战友心里都很恐惧,那是对于死亡和杀戮的恐惧感,为了舒缓战友心里面的负担组织上安排人给我们进行疏导,同时让我们学习缝衣服和袜子这些精细的活来转移和释放情绪。”宋雨村说道。 “原来如此,不知道他会不会……”惠子又想起了在战场上的师兄竹下俊。 “什么?”宋雨村没有听清楚惠子在说什么,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宋大哥这个是什么?”惠子从地上捡起一只香囊问道。 宋雨村看了一眼那个香囊笑着道“这是香囊啊!” 惠子拿着香囊看了看说道“我知道是香囊,宋大哥是你媳妇给你的吗?” 宋雨村将缝好的衣服叠好道“我连婚都没结,哪里来的媳妇。” 惠子又忍不住问道“那是你未婚妻给你的吗?” 宋雨村看着惠子满含期待和好奇地样子,他将无奈地笑着说“我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你呀!别瞎猜了,这个呀!是我去领新军装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姑娘给情郎缝的,却阴差阳错到我这里了,说不好还耽搁了人家一桩好亲事。” 惠子听到宋雨村说他还没有喜欢的人,惠子不知怎的心里面开心极了,她将香囊递给宋雨村,宋雨村却道“你喜欢你拿着吧!将来娶媳妇了送给你媳妇。” “我谁都不给,我要自己留着。”说完将香囊藏在怀里,将头靠在宋雨村肩膀上看着烤玉米傻笑。 “看着点,别把玉米烤糊了。”宋雨村看着她笑着说。 “宋大哥,你放心吧!不会的。”惠子开心地说道。 苏云和两个连长来找宋指导员,进屋正好看见这一幕,她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惠子回到屋里就看见她当初带来的行李箱放在桌子上,惠子明白了过来这是林老爹放在这里,想来应该是当初跌落山崖时和自己一起被林老爹发现的,她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叹了口气,她拿了一件日式浴衣和一些洗漱用品。 ------------ 第9章 夜色黝黑,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他们调皮地眨着眼睛,偷窥着人世间的秘密。偶尔有流星划过夜空,为那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活力。小溪从溪间流淌过,缕缕微风,丝丝凉意,瀑布飞流,峡谷幽深,林中深处,水声欲穿耳而过。 惠子将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在溪间的石头上,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触溪水,自山涧流下的山泉水带着些温凉,惠子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整个人浸入水中,乌黑的头发浮在水面上 冬季的天气虽然寒冷,可从山中流下来的溪水却带有些温热,惠子捧起一捧溪水向空中抛去,在月光下水滴泛着银色的光芒。 昭和十年冬,几辆汽车停在了招提寺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年轻的和服女子,其中为首的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紫色和服,冬日的暖阳照在她佩戴的首饰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女子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在台阶上,木屐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来到大殿上,僧侣敲着木鱼,女子双手合十跪在佛前虔诚地祈祷着。 恍惚中女子好像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声,她抬头看向殿中佛像,身后走来一位老僧,老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女子站起身朝着身后老僧微微弯了下腰双手合十道“法师。” 老僧拨动手中念珠叹道“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老僧看着女子又缓缓开口道“施主,不必如此执着,百鬼夜行,是人是鬼皆起一念,一念缘起,一念缘灭。”说完老僧不等女子再开口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女子呆呆地矗立在原地,思考着老僧的话。 惠子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不由得喃喃道“百鬼夜行,是人是鬼,皆起一念,一念缘起,一念缘灭!”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年头可不就是百鬼夜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惠子洗好以后穿着日式浴衣准备回去,透光月色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子里走去,没走过几步她就看见林老爹拿着猎枪指着国军里面那个姓林的少校参谋,林参谋焦急地跟着林老爹解释道“林老爹,我不是故意看你女儿洗澡的,我只是路过而已,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们连长和指导员了。” 惠子走过去单手握住林老爹指着林参谋的枪管焦急地说道“老爹,你干嘛呀?你想开枪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林老爹怒声用方言说“这个泼皮他……”林老爹说不下去了,他放下枪一拳头锤到林参谋的脸上,这时苏长官赶紧走过来,她看见惠子此时地样子便也明白了什么。 林参谋捂着脸整理了下衣服说“要不这样,我娶了你女儿总可以了吧?我对她负责。” 苏长官此刻真想给林参谋一巴掌,林参谋只以为惠子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女儿,从小在山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像自己这样的堂堂国军司令部少校参谋对于林老爹来说简直就是非常合适的女婿人选,林老爹这是想要赖上自己,而自己虽然不是故意偷看的,但如果闹开了传出去也的确不好看,便就坡下驴的说娶了墩子,而且墩子看着也确实有些名媛千金的优雅端庄气质,容貌也很是不错,如果不说是猎户的女儿也确实看不出来。 惠子和苏长官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苏长官说道“老爹,你放心墩子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保证。”说完她用胳膊捅了林参谋一肘,林参谋也点头附和着。 惠子把林老爹拉到一边用方言劝说了起来,林老爹瞪了惠子一眼,要求苏长官和林参谋向他再三保证后便放他们离开,拉着惠子回家,刚到家中惠子还来不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屋里,就被林老爹怒吼“从今往后,不允许再和那些国军来往,尤其是那个姓林的。” 惠子无奈地点头表示应下,随后惠子进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收拾了下就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惠子起身换了一件衣服她没有再刻意隐瞒自己女儿身份,她想有必要告诉连长和指导员自己身份以免后续被发现了引起一系列没有必要的麻烦。惠子先是去找指导员发现指导员并不在屋里想来应该是在村中心的谷场和两个连长一起和战士们训练,随后她又在其他战士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中找到了正在训练的几个长官。 刚开始惠子走过去喊了一声“宋大哥。”立马引起了指导员和连长以及袁连长等人的注视,他们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连长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是墩子?”惠子点点头冲着连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说出了一番令所有人震惊到说不出话的言语“报告中共红军方面的同志,联共布党员上海远东情报组小林奉共产国际和组织命令前往延安路上遇到追捕与对接去往延安的同志走散,今日特来跟你部重新接洽。” 指导员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但还是和连长一起回敬了礼说道“你好,我部是浙赣皖苏区红军第一纵队一分队,这位是我们分队队长曲虎同志,我是分队党代表宋雨村,我代表分队和党委欢迎共产国际的同志到来。”此时惠子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她说出的身份深深让身为指导员的宋雨村心中十分不舒服。 惠子明白自己现在说出的这些话和这个身份让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和有芥蒂,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地位便主动找到宋雨村提出编入红军等找到了大部队再和上面申请转入中共这边,还表示自己一切都听指挥绝不会发表任何意见,坚决拥护党委的决定,坚决服从命令。这才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尴尬,也让经过那次特殊情况的老班长有了些放心,于是在经过短暂的党委会议后同意了惠子加入和决定。 此时在京都的小林夫人有些忐忑地跪坐在桌前,一旁的小林太郎倒是神色自若地和竹下家主闲聊。 竹下夫人看着仆人端上来的糕点热情地招呼小林夫人品尝,小林夫人微笑着点头道谢。 竹下家主喝了口茶水问道“小林君,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小林太郎笑道“阁下,实不相瞒,我们前来确有事相议。” 竹下家主反问道“哦?何事劳烦小林君与夫人前来。” 小林夫人叹了口气道“真是抱歉,阁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孩子们的事情。” 竹下夫人不解道“可是他们发生了何事?” 小林太郎叹气道“那倒不是两个孩子如何,而是,唉!说起来都是我们的不是。” 竹下家主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小林君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 小林太郎道“竹下君是个好孩子,只是惠子怕是与竹下君有缘无分。” 竹下夫人不解道“您为何如此说,他们都已经成亲了。” 小林夫人尴尬地笑着解释道“竹下君年少有为,想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步步高升,惠子自小被我们惯坏了,只怕是会耽误了竹下君。” 竹下夫人还想开口说话却被竹下家主抢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多强求,等俊儿回来以后,我们自会上门拜谢。” 小林太郎松了口气道“多谢,阁下体谅。” 随后几人又相互寒暄几句后,竹下家主和夫人送小林太郎夫妇离开,竹下夫人刚进屋便愤怒地将桌子上的杯盏打碎了一地。 竹下夫人不满道“当初就不该让俊儿娶了惠子后就那么让俊儿离开,起码也要等惠子有了身孕后再走。” 竹下家主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他坐下道“还不是军部催促的急吗?再说了,这婚事岂是三言两语就作罢的,他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 竹下夫人不屑地说“就算没有离婚又怎么样?我可是听说他们早就在美国给惠子选好了人家,只怕等俊儿回来以后人家的孩子都有了,到时候还不是要离婚,那时我们俊儿只怕就成了整个京都的笑话了。” 竹下家主冷着脸道“那倒未必,武藤阁下可是很看重这桩婚事,他们小林家此刻是想要抽身,怕是不能如愿了。” 竹下夫人不解道“您的意思是小林家是想要转移资产走人?” 竹下家主点头道“前阵子海军部那边让小林太郎前往支那战场被他拒绝了,他还四处活动将他儿子调回来,最近小林次郎更是频频动作将资产转移海外。” 竹下夫人恨恨地说道“这些可恶的财阀,平常没事就在国内四处捞好处,到了打仗的时候就卷钱跑路,都是些什么混蛋。” 惠子委婉的把现在部队面临的药品不够用的危机告诉了几个指挥官,连长问道“那哪里可以弄来这些西药?”惠子想起来自己在这附近曾几次遇见中村师团的人,想来他们应该就驻扎离这里不远的县城,她曾听说中村师团配有陆军野战医院,那里肯定就有所需要的西药。 惠子道“我记得离这里不远的县城里面驻扎有日军一个师团,他们配备的有陆军野战医院,那里肯定有西药。” 穿着国军呢子军装的少校参谋有些为难地说“先不说那是鬼子的野战医院,就县城里面就有一个师团的兵力驻扎,恐怕不行。” 惠子想了想道“我有办法。” 指导员问道“什么办法?” 惠子淡然一笑道“我师弟所在的师团部就在城里,我可以找他帮忙弄点药品。” 袁连长倒是很意外地问道“你师弟?” 惠子点点头说道“我师父是日本北辰一刀流流主,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我师弟他一定会帮我的。” 连长挠了挠头疑惑地问“啥意思啊?北辰一刀流是啥东西?啥是流主?” 苏长官解释道“日本人注重武士道,北辰一刀流’是日本武士道中最有影响的一个流派之一。‘流主’相当于我们江湖门派的掌门人!” 听了苏长官的解释,连长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混江湖的。” 惠子白了他一眼后说“之前我在附近的村子里遇见我师弟他们小队在抢给养,听他说他们师团就驻守离这里不远的县城。” 此时袁连长想到了当初遇到墩子的时候便问道“那当初在林子里面的那队鬼子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才会对。。。。。” 惠子打断了他的话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发誓道“是的,总之你们相信我就好,我在此发誓不管我和那些日本人关系如何,我都不会违背做为中国人的基本原则的,如有违背就让我不得好死。” 指导员赶紧将他的手打下去说“我们没有不相信你,你小子真是的。” 惠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后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县城帮忙弄点西药。” 指导员还是不放心地问“这样可以吗?” 惠子肯定地说道“放心吧!宋大哥,他知道我在这边,会相信的。” “好,那我们商量下看怎么安排。”袁连长说道。 小城酒馆里面,田木一夫和一个同年的朝鲜兵小岛边吃饭喝酒边聊天道“田木君,真羡慕你呀!对支那那么了解,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我这都是听我竹下师兄说的,他和惠子师姐对支那很了解的。” “竹下师兄?” “嗯,怎么了?” “那你竹下师兄现在在哪里?也在支那作战吗?” “是啊!他应该是在京都师团,他是陆士出身,起码是尉官级别。” “那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呢?比如他是不是有个未婚妻?” “对,竹下师兄的未婚妻是惠子师姐,对了,惠子师姐为了竹下师兄专门来到支那找他,上次去抢给养还看见她了。” “他的未婚妻也在支那?” “嗯”小岛脸色听了这话脸色凝重了起来,他看着田木眼神复杂带有些悲戚。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惠子来到村口,此时指导员和袁连长以及苏长官他们正好在和连长,林参谋等人嘱咐着。 猴子穿着便装戴着帽子躲在指导员身后,指导员笑着说“虎子,就让他去吧!这小子昨晚磨了我半宿,猴子去了要听连长的话听见没有?” 猴子保证道“放心吧!指导员。” 连长叉着腰说“行吧,既然指导员发话了,那就去吧!” 看着惠子走来,林参谋有些不自然的把头扭到一边,倒是指导员等人愣住了,连长看着她问道“你这是?” 惠子微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连长挠了挠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有想到你是女的。” 惠子嘟着嘴道“苏长官不也是女的吗?我是女的怎么了?我也好歹是苏联政治学院毕业的,你知道阿帕纳先科、戈罗多维科夫、秋列涅夫吗?他们都是我的学长。” 袁连长双手背后道“藏的够深的啊!曲连长,你这一天天的藏的够好啊!” 连长讪讪笑着,指导员笑着说“我们可没有藏,我们也是才知道。” 惠子无奈地说“袁连长,你别忘了,我们的好多首长论起来还是你们当中有些人的老师。” 袁连长说道“是啊!所以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为了国家和民族而努力奋斗。” 惠子跟着连长等人一路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县城,青灰色的城墙上还可以看见曾经被炮火侵蚀的痕迹,城门口几个日本士兵和一个中国人在盘查过往的行人。 因为连长和惠子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枪遇到盘查时,随行的战士有的紧张地摸向腰间别着的驳壳枪。 惠子走到那几个士兵跟前低头行礼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他们道“辛苦了,我们是一起的。”说完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 士兵接过证件看眼后又还给惠子恭敬地说“这个是我们应该做的,能够为天皇陛下征战是我们的荣耀,只是您这是?” 惠子笑着解释道“我们是来找我哥哥的,我哥哥是小林良介大佐。” 士兵听了惠子说的话赶紧敬礼后道“小林惠子小姐,请稍等。” 惠子点点头,士兵招呼旁边的汉奸过来用生硬地中国话说“你的,带小林惠子小姐他们去找小林大佐,不许耍花招,听到没有?” 那汉奸赶紧恭敬地点头哈腰道“太君放心,几位请跟我来。” 惠子微笑着道“谢谢,有劳了。”汉奸赔笑着带惠子等人一路到中村师团部驻地司令部门口,他和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话,门口的守卫看了看惠子等人后不屑地对汉奸道“进去吧!” 汉奸又是点头哈腰的一阵讨好后带着惠子等人进去,惠子和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几人都微不可查地点头跟着汉奸进入司令部。 小林良介正在桌子前收拾东西,一个士兵喊了声“报告。”小林良介看也没看的说道“进来。” 士兵来到桌前敬礼后道“报告小林大佐,门口有几个人找你,其中一个说是您的妹妹小林惠子小姐。” 听了这话,小林良介愣了下随后抬起头看向士兵不可思议地问道“惠子来了?” 士兵点头道“是的,就在院子里。” 小林良介赶紧示意士兵带他来到院中,他看到正在院子里面四处打量的几个人后,他走到惠子跟前拍了拍惠子的胳膊激动地道“惠子。” 惠子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头行礼道“惠子见过哥哥。” 小林良介点点头示意几人跟着他进屋后,又对跟在身后的士兵道“中午准备些酒菜过来。” 士兵点头敬礼应下后便离开了,小林良介将门关上后请几个人坐下倒了几杯茶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用熟练的中文说道“这是苏州的茉莉花茶,前些时候在苏州得到的,你们尝下。” 惠子拿起茶水喝了口道“哥哥,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小林良介站起身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封信递给惠子道“这是前些时候从国内来信,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小林良介坐下后看向连长等人后自嘲地用中文摇头说道“今天我终于看清了我的敌人长什么样子,也难怪这么多年你们的国民政府始终都无法消灭你们这些游击队。” 连长冷冷地看着小林良介,手不由得摸向腰间的枪,小林良介似乎是看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便开口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想参与这场战争,做为军人我只能选择做为军人的使命。” 连长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反驳道“不想打仗还拿着枪跑到我们的国家。” 小林良介无奈地说“其实我们也是被军部那群疯子给绑架到这场战争中的,我的母亲和师父都不止一次地告诫我们不许参与这场战争中来,奈何如今国内都被军部那群人掌控,他们大肆进行抓捕和四处搞暗杀,凡是有反战舆论的人都逃不掉他们的魔爪。” 林参谋和连长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小林良介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来找我是遇到了难处,但很抱歉,我能够为你们做的很少,我无法给你们提供大量弹药和给养,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些药品和些食物以及通过沦陷区的路条。” 连长冷笑着问道“你会这么好心?如果没有说错的话,你小子就是带人满山林子追我们的领头小鬼子吧?” 小林良介笑道“没错,我就是曾经带人追击你们的日本军官,但我帮你们只是因为我妹妹,我知道她和你们一样都是红色份子,所以我帮你们也是为了她。” 惠子拿着信焦急地问道“哥哥,我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吗?大师兄他会不会有事?” 小林良介道“其实这件事不能全部怨你,里面确实有很大的误会,眼下我们必须回到美国,大师兄从十六岁起就进入陆军士官学校,他是华族,对于日本女子来说能够嫁给他是莫大的荣耀,可对于你而言,这不是荣耀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和你如今的信仰,与大师兄从来就不匹配啊!你自己仔细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的身份,他会怎么做?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如此糊涂的搭上自己一辈子。”小林良介劝解道。 惠子摇头反驳道“大师兄,他只是想要效忠他的国家,他也不想去侵略。” “日本军部已经下令华北,“日本军部已经下令华北,华中,上海以及海军方面相互配合朝着南京进攻了,以大师兄的身份,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全族上下男子都要拿枪来支那作战,他们这是在侵略,你醒醒吧!你以为苏联方面为什么要让你们来中国,为什么派人援助国民政府作战。”小林良介忍不住对惠子怒道,而对于像连长和林参谋这样的军人来说,小林良介这话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 惠子惊讶地看向小林良介问道“哥哥,你不是也很敬重大师兄的吗?你现在怎么这么说?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清楚。” 小林良介柔声道“惠子,我们也是为你好,我们已经重新帮你安排了一门婚事,对方是美国名校毕业,目前在美国空军部队镀金,家族是欧洲老贵族了,对方看了你的照片,对你的教育背景什么的都很满意,并且表示可以等你从中国回到美国以后。。。。。” 惠子打断小林良介的话,难以接受地反问道“什么叫为我好?你们就不能有点主见吗?为什么一遇到事情就把我像礼物一样送出去,我是个人。” 小林良介打断惠子的话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你不能这么说,我们已经给你很大的自由了,你从小到大吃穿住行哪一样没有由着你了?你要去苏联留学我们送你去,你瞒着我们加入红色组织,我们知道以后也没有责备过你一句,都是为你着想。” 惠子怒极反笑道“为我着想?给我自由?当初为了趁着战前在国内捞金把我推去联姻,现在又为了欧洲资本再次把我推出去?这就是你们为我着想?” 小林良介站起身气恼地指着惠子怒道“在欧洲和美国这些上层阶级中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看看你嫂嫂她不一样过得很好吗?你问问你身边这些同僚他们这里为了钱把女儿送出去的人家,他们送出去的女儿都过得什么日子,你再想想我们要你嫁的人,你嫁过去过得是什么日子。” 连长和林参谋他们似乎也感到有些尴尬,本来他们是来弄药的,但没有想到惠子和小林良介见面后没有说几句便吵了起来,这让他们想插嘴又不好说,正好此时有士兵端来酒菜进来,士兵把酒菜放在桌上便关门离开了。 小林良介平复了下心情,站起身笑着礼貌招呼大家吃饭,惠子深呼吸口气拿起筷子吃饭,小林良介端起酒杯说道“我妹妹这段时间麻烦诸位了,我刚已经安排人去取了些药品,我这里还有几只枪和些弹药,是我之前在私自存下的,你们拿上。” 林参谋道“那多谢了。” 小林良介有些欲言又止地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战场上枪炮无眼还请你们对她多多照顾,等你们到了后方后还请和你们领导说下,让她回美国,我们给她在美国安排了桩婚事。” 惠子不等连长开口把筷子狠狠摔到桌子上道“我是不会嫁给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美国财阀的,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去美国接受你们安排的。” 小林良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道“好,我实话告诉你,这场战争迟早会影响到我们这些在美国和欧洲侨民资产安全,我们家族几代人努力积累的资产财富不能就这样没了,眼下重要的不是你嫁不嫁的事,而是你的婚事能不能保住我们家族资产。” 随后小林良介无奈叹气道“你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如果不能保住这些,我们该如何对得起先祖和族人呢!你参加红色组织不也是为了将来和家人们吗?” 惠子反问道“我明白了,是他们的主意吧,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叔叔和大哥他们知道吗?” 小林良介道“叔叔已经同意了,将在国内唯一的资产挪到欧洲,到时候把资产分成两组,一组留在明面上,另一组分成两份,你和你嫂嫂一人名下一份;至于大哥他已经被军部蛊惑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他们已经对大哥很不满了。” 惠子苦笑道“真是好算计,这是既得了名声又得了财产,你就不怕他们有一天也会把我们也卖了?” 小林良介自嘲地说“他们已经做了,卑鄙且狡诈又自私胆小,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惠子点了点头表示应下。 ------------ 第10章 小林良介将惠子等人送到城外,他从身边少尉藤田久义手中拿过装好的药品等物品递给连长道“我妹妹拜托了,请诸君多加照顾。” 连长冷着脸道“这话不用你说,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惠子拉着小林良介的胳膊道“哥哥,我希望你回去以后可以在国内和欧洲告诉所有人这里发生的侵略行为,让他们迫于国际舆论压力停止他们的行为。” 小林良介无奈地说道“我尽量吧!但这个可行性并不大,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去。” 惠子点点头不再说话,她跟着连长等人离开,小林良介看着自己妹妹等人远去的身影对身后的藤田说道“日本如今已经是亚洲工业国家,这里不过是个从农业中过渡工业期的国家,这个时候攻击这样的国家,藤田君觉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卑鄙无耻。” 藤田看了看身后青灰色布满弹孔的老城墙道“一副完美的画卷就这样被一群流氓毁了,真是可惜,有的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只会一味说空话。” 炉子上的茶水咕噜噜,小林夫人看着院中池塘边枫树上被风吹过缓缓落入池塘的枫叶出神,屋子里武藤名山端坐在会客厅里拿起茶水喝了口,脸色阴沉地看着小林太郎夫妇冷冷地说道“退婚?想都不要想,竹下俊是什么人?多少人家想要把女儿嫁给他,惠子能被他看上是惠子的荣耀。” 小林太郎不满道“竹下俊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他不适合惠子,父亲,我只有惠子一个女儿,战场上枪弹无眼,我不想她余生在痛苦中度过。” 武藤名山冷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她与竹下俊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们要是真的为惠子好的话,你们应该尊重她,不应该拿她婚事做筹码。” 小林夫人反驳道“父亲,究竟是谁在拿惠子的婚事做筹码您心里不是更清楚吗? 当年您就是这样,我不想我的女儿走和我一样的路。” 武藤名山听了这话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道“你觉得委屈?你也不看看你当年都做了什么事情,你那个好女儿和你简直如出一辙。” 小林太郎大声说道“父亲大人,惠子是我的女儿,为了她今后的幸福我是不会让她嫁给竹下俊这样注定要为天皇陛下战死沙场的大日本帝国勇士。当年日俄战争的时候我曾经历过看过的悲剧,我是不会让它发生在我女儿身上的。对不起。”说完他神情严肃地低下头。 武藤名山叹了口气缓了语气说道“眼下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要等他们回来以后再说吧!” 清晨的阳光没有驱散四周因为战火引发的雾霾,整个阵地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竹下俊拿着照片看着上面笑魇如花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身旁一同蹲坐在战壕里面正在抽烟的少佐无意间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 他惊讶地问道“竹下君,这是你的妻子吗?真漂亮。” 竹下俊苦笑着说“嗯,这是我的妻子,她还在等我回去。” 少佐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我也想我的妻子,你知道吗?我走的时候她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竹下俊将照片放进自己怀中口袋里,他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告诉他道“山木君,放心,我们都能活着回去,你可以回去见你的妻儿,我也能回去见我的妻子。” 太阳渐渐向西移动,蔚蓝的天空上挂着如同雪白的棉花糖般云彩,村口老树上飞来了几只喜鹊不停地啼叫,拿着枪的哨兵远远地就看见穿着便装的连长几人,他高兴跑去跟指导员和袁连长报告。等到他们回到村子里,就看见袁连长和指导员与战士们跑过来,连长和猴子高兴地喊道“指导员,老班长我们回来了。” 指导员拉着连长左看右看,老班长也是拉着猴子仔细打量着他,连长忍不住说道“指导员,我好着呢!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两盒日本眼和一盒火柴递给指导员。 指导员接过连长递来的烟和火柴看了看旁边的袁连长,连长说道“袁连,来一盒?” 袁连长无奈地笑着摆了摆手道“嗨!这是指导员,我不要。” 指导员担心连长误会又要嘲讽袁连长几句便笑着道“人家不会抽烟,算你小子还有良心,也不算白为他提心吊胆的。”说完打开烟盒闻了闻后放在兜里。 苏长官远远地站着,她看着安然无恙回来的连长等人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连长边走边道“这次多亏了,人家墩子,她可是立了大功。” 指导员转身看着墩子刚想开口,惠子不好意思地抢先对连长说“连长,药既然拿回来我先去给伤员用上。”说完她从猴子那拿过药品跑开了,大家伙看着惠子离开笑了起来,只有指导员自己有些不知所以地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的日子,惠子秉着做好警卫员的自觉性跟在宋雨村的身边,寸步不离,指导员写字她递笔,指导员讲话她带头鼓掌,指导员吃饭她端碗,惹得指导员一天要撵她离开很多次,要让她跟着战士们一起训练,每次惠子都厚着脸皮大言不惭地说道“宋大哥,连长让我保护你,我是你的警卫员寸步不离保卫你,以免给敌人可趁之机伤害到首长。” 指导员每次都被气笑的点了点她头说“你呀,一天天的惯会胡说,我好好的人用得着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贴身保护,我保护你还差不多。”这时候的惠子就会吐吐舌头,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挽着指导员的胳膊撒娇。惠子每每看见指导员写字她都忍不住浅笑,心里觉得指导员的字真好看,就像自己的师兄一样,字如其人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这天连长双手背在后面在村里溜达,他看见惠子坐在村口井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发呆,他走到惠子身旁低头看着惠子盯着手里写着外国字的书页里面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类似军装的男人,惠子盯着照片看得出神丝毫没有察觉身旁站着个人。 “你看的是啥书?”连长突然的出声让惠子吓了一跳,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里面夹着的照片也掉了出来,惠子赶紧蹲下身将书捡起来合上拍了拍上面粘上的灰尘,她将掉落的照片捡起来,看着手上的照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连长的目光被惠子手里书上封面图案吸引住,惠子站起身将书递给连长说“这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的书。” 连长接过书翻了几页后问“这上面的字咋跟我们平常看到的字不一样?” 惠子微笑着解释道“这是德语版本,上面的字不是中国字是德语。” 连长挠了挠头将书还给惠子说“我就说嘛,你懂的可真多,还能看懂德语。” 惠子接过书将手里的照片夹在书里说道“以前学过些外语,不过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不会。” 连长不解地问“咋了?懂得多还不好?” 惠子看着天空中高高悬挂的太阳,苦笑着说“不过是被那些用人血和人命堆砌起资本的财阀包装起来用作增加资本利益的工具罢了。” 连长虽然不完全听懂惠子的话却也很赞同她说的,他说道“我们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将来穷苦人民翻身农奴做主人,不再受到地主和你说的那个什么财阀的压迫。” 惠子坚定地点头看着自己手中书面上镰刀和锤子组成的图案道“是的,当年我入党就曾许下以推翻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统治,确立世界范围的无产阶级专政,彻底消灭阶级,实现社会主义为目标努力奋斗终生的诺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连队来到村子里面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惠子努力认真的当起指导员的警卫员,除了日常跟着他寸步不离以外对他生活方面也照顾的非常周到,之前和林老爹在深山里本就只有他们父女俩,所以生活上她就承担起了一个女人的任务,而她对宋指导员的照顾对于惠子来说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了。但她的这种行为却让指导员深深感觉非常的不适,便直接导致了他会特意找到惠子关于这个问题和她谈了好几次,惠子每次都保证说不会了,但下次依然改不了,依旧如此。于是无可奈何地指导员也只能由着她去了,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林老爹看到宋雨村的为人也十分中意,由刚开始的担心和焦虑慢慢变成了欣喜,而两个连队的战士和乡亲们在相处中深厚的感情也在日益增长。 这天族长派人来找到两支连队的长官说是请众人去参加他举办的寿宴,其实族长和族中几个长老都有些其他的打算,准备趁着这次宴会把打算说出来。族长在村子里和林家宗族中一向威望很高,因此他的这个寿宴也办的格外隆重,不少新四军的战士和国军战士会主动帮忙做些寿宴准备,两支队伍的部队指挥官们也各自想了办法弄到份还算体面的寿辰礼物。 “袁长官,苏长官,林长官到。” “宋长官,曲长官到。” 随着底下人的吆喝声响起,族长带人赶紧迎了上去,将人请到了厅上坐下后又让人上茶和些吃食零嘴。 惠子将指导员和连长他们准备好的寿礼呈给礼官后准备离开,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住她。 “墩子姐,听说你参军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生说道。 “你是?”惠子不解地看着对方询问道。 “我是祥生呀!林祥生,以前咱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男生解释道。 “哦!不好意思,以前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惠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 “开席了,大家都入座吧!”此时候管席的人说的话成功的为惠子解了围,让准备再开口说话的林祥生悻悻地闭嘴。 惠子和指导员他们坐在一桌子上,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着的是族长和宗亲长老以及几位国军长官还有那个叫林祥生的年轻人。 席间一位老者感慨道“以往村子里面有宴席时总会请戏班子来搭台子唱戏,唉!这是多年都没有变的规矩。” 林祥生夹了一筷子菜吃了以后说“爹,咋不请人来热闹了?” 族长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林祥生又吃了几口才似乎明白了原因,他端起酒杯走到一桌酒席旁跟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老太太有些为难最后点了点头离开了。 袁连长和林长官他们端起酒杯轮流给族长敬酒说着祝寿词,指导员也拉着连长端着酒杯走到族长身边敬酒说祝寿词。 离开地老太太很快回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把琵琶,林祥生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琵琶自信满满地对着所有人说“今天是我爹的寿辰,我特意给大家伙助助兴,弹奏一曲。” 说完不顾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就要弹奏一曲,他刚拨动一根弦,老太太就心疼地赶紧要把琵琶拿过来,林祥生边解释边抱紧琵琶不肯丢手,其他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惠子想了想走到争执着的两个人边上,从林祥生手里抢过琵琶说“让我试试。”林祥生还想开口,老太太赶紧抢先说“好!拿去吧!”说完把惠子推到一边,惠子低笑了一声,拿着琵琶坐到位置上她稍稍调整了下琴弦就熟练地开始弹奏了起来。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琵琶声一会如同高山清明,一会如同溪水缓慢流淌,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惠子弹奏的琵琶声,一曲终了,众人缓缓回过神来,那位老太太激动地说“是《高山流水》,如此熟练,想必是学了好久,难得呀!” 惠子起身将怀里的琵琶还给老太太说道“弹的不好,献丑了。” 老太太接过琵琶问道“学过吗?” 惠子点点头老实地说“学过一点皮毛而已。” 林祥生八卦地问“你还学过这些?听说你上过学?不是说游击队都是些不识字的泥腿子吗?” 族长故作掩饰地握拳咳嗽了一声喊道“祥生,住口。” 林祥生不满地嘟囔着说“哦!知道了。” 惠子绕过林祥生回到座位上低着头拿着筷子吃东西,族长却笑着说“上马能战,下马能文,颇有我华夏女儿的气概,袁长官觉得呢?” 袁连长听到族长的话回道“族长所言极是。” 族长似乎很满意袁连长地回话,他与其他几位长老用眼神交流后缓缓开口说“还请袁长官恕老朽唐突,不知袁长官是否有家室?” 袁连长听到这话便也明白族长他们是要做什么便说“眼下国土沦丧,我等身为军人应当为国尽忠,不敢轻言儿女情长。” 族长笑着说“袁长官此言差矣,成家立业说的就是先成家后立业,袁长官若不嫌弃,老朽愿为做媒。” 连长夹了口菜说“指导员,我就说富人的党和咱穷人的党不一样吧!” 指导员语气无奈地责备道“老曲,注意点!现在是统一抗战时期。” 苏长官开口说“林老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是军人不可能留下来的,而且战场之上枪弹无眼能不能活下来也未可知,怎么能够耽误别人家姑娘。” 袁连长倒了满满一杯酒站起身来对族长说“林老先生对不住了,苏长官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眼下日寇为驱逐,我等实在不能安心成家。”说完后便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族长也站起身叹了口气后端起酒杯将手中酒杯的酒饮下说“既然如此,那老朽也不便强求了。”说完便坐下来。 指导员和连长拿着倒满酒的酒杯走到族长边上说“林老先生这杯酒我们敬您,这段时间多谢您和乡亲们的款待,在此恭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族长听了宋指导的祝寿词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正当大家酒喝的正高兴地时候,一个穿着西装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端着酒杯来到惠子和林老爹跟前用略大的声音好奇地问“林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 第11章 惠子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搭讪的方式未免有些老套了吧?” 年轻男子略带嘲讽地说“你莫不是师从土肥原?倒真是学来了精髓,还是说你们日本的女人都很喜欢装扮成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亮了夜幕,所有人震惊地看着惠子这边,林祥生走过来把手搭在年轻男子的肩膀上说“老李,你别胡说啊!我和她可是一起长大的。” 老李冷着脸肯定地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她和林老爹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根本不是林老爹真正的女儿,她的父亲可是日本陆军武藤师团的师团长。” 惠子端详着眼前的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面容俊秀皮肤白嫩,典型的半岛人特征,可惜惠子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有看见过这个人。 老李将自己的左腿裤腿往上拉,只见他的左腿是个用木头做的假肢,惠子惊讶地看着他的腿问“你的腿?” 老李冷哼一声说“昭和十年在满洲被武藤这个老东西命人给废掉的。” 惠子经他这么一说也想了起来,昭和十年冬两家人安排在竹下俊去德国留学前订婚,她当时是从苏中边境到满洲后随武藤一起回京都。 当时在中苏边境乌苏里江附近遇到了据说是土匪的一伙人与关东军交火,其实惠子知道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土匪而是抗联的人,惠子与当天休假外出的小林活男一起去那边救了其中的一个人,后来那群人里面有几个被抓住的,据说在牢里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后被处死。其中有一个来自半岛的人被惠子他们救的那个人救了出来,但那个半岛人被救出来以后满身是血,出气都没有进气多少,惠子因为要回京都只能拜托小林活男将他送到日本医院治疗。 “你是当初从监狱里面救出来的那个人?”惠子问道。 老李愣了一下后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惠子浅浅一笑说“陈保国是我救的,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从关东军看护森严的监狱里面逃出来的?” 老李摇头不信地反驳道“你会这么好心?我不信。” 惠子反问道“如果我说我当时是受人之托呢?” 老李疑惑地问“是谁?” 惠子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很抱歉,我不能说,如果我真的是关东军情报机构的,当年我就不可能帮你们,还有那时我只是一名学生,当时只是路过满洲。” 林祥生质问道“你是武藤的女儿?真正的墩子在哪里,你难道是.....” 惠子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和武藤师团长以及日本关东军没有什么任何关系,把我养大的母亲是驻莫斯科共产国际代表,当年我是随她一起到莫斯科去读书的,这么多年我曾不止一次想回来,可我记不清家在哪里,我也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惠子说完看向低着头吸着旱烟的林老爹红了眼眶,惠子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却让其他人当了真。 一阵风吹过带起阵阵酒香,一群日本士兵围坐在住在土坯房里农户家中院子里升起的篝火边吃着从中国百姓家里抢来的鸡鸭,一边喝着酒哼着曲好不快活。旁边的屋子偏房中传来一阵阵女人痛苦哀嚎声,所有的士兵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听着这声音有的士兵还和同伴开起了黄色的玩笑。 小林良介烦躁的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头块,低声怒骂道“混蛋。”他准备站起身旁边坐着的少尉藤田拉住了他,还没有等藤田说话,小林良介就甩开了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进屋子里面,昏暗的煤油灯光使整个房间看起来昏暗无比,在正屋的角落里蹲坐着两个看着穿着不错的男女,男人身上满是伤痕,女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看起来神志有些不清楚嘴里还哼哼唧唧地似乎唱着什么民谣。 小林良介拔出自己的佩刀指着男人的脖子用流利地中文说道“带上她跟我出来。” 男人听着小林良介流利的中文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随后立马跪在地上泣涕涟涟地不断哀求道“长官,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要不我把她送给你,你不要杀我可不可以?求你了,长官” 小林良介皱着眉看着男人咬牙一字一句地说“带上她跟我走,不要让我再重复说。”男人看小林良介似乎动了怒只好拉起疯疯癫癫地女人跟在小林良介的身后颤颤巍巍地出了屋子,院中有士兵看见后忍不住起哄道“小林君,看不出来呀!一个人可以搞定吗?用不用我们帮你。”说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林良介沉着脸没有说话目光阴沉地带着这两个人出了院子。 一路上静的可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片麦田,小林良介将刀收回转身看了看四周后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元对身后的两个人说道“这是两块银元,你们拿着走吧!”说完就把银元扔在地上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那个男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扶着身边的女人愣了下神,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扶着女人的手蹲下身捡起银元后,起身拉着女人死命地朝着麦田中间跑去。 惠子躺在床上辗转反复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忍不住无声落下泪来,心中无比的难过,仿佛自己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脑海中不禁想起当初在京都竹下俊出征后发生的事情。 彼时的惠子刚刚送别竹下俊出征,因为已经和竹下俊成亲了,名字已经从小林惠子改为竹下惠子,居住的地方也从小林家搬到了竹下家居住,竹下俊的母亲竹下静子是皇室出身最是讲究规矩。 幼时的惠子经常和几个师兄们一起到竹下家找竹下俊玩耍,在他们的眼中竹下夫人是个很温婉典雅的女子,对他们很友好热情,经常给他们做些好吃的糕点,剑道比赛的时候也会鼓励他们,直到真正成为大师兄竹下俊的妻子以后,惠子发现所有人都好像变了个样子。皇室出身的竹下夫人开始对惠子百般挑剔,专门请宫内庭教授礼仪的官员来给惠子教授礼仪并且还将惠子每日要做的事情和穿的和服都列了满满一张纸。 竹下夫人对惠子虽然挑剔的厉害但对惠子来说这些都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但竹下家族其他人对惠子可以说是十分看不上,经常在背后说惠子“没有教养的电线杆子”和“不懂事的傻高个”。 在日本国内因为饮食习惯和家庭条件等原因限制,人们的个子普遍不算很高,可小林家不同,因为常年和欧洲人做生意打交道,家庭饮食和教育等方面都是学习欧洲,而且惠子从小特别喜欢吃东西和研究中药材,小林夫人经常打着带惠子研究中药材的名义做些华夏滋补汤品,吃得太好导致惠子的身高也比一般日本人的身高要高,甚至于和竹下俊站在一起也尴尬地比竹下俊要高些。 身高和家庭教育以及家世等方面也让惠子在竹下家族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让许多竹下家族的人对她十分不满,尤其是竹下俊的叔叔和姑姑们对惠子更是讨厌至极,本来他们是想让竹下家族女子嫁进小林家的,奈何竹下俊执意要娶自己的师妹小林惠子,因此毁了本来已经谈好的联姻和条件。 家庭聚会上惠子穿着浅蓝色的和服端正的跪坐在竹下夫人身边,仆从依着顺序端上餐食,随着竹下家主一声“我开动了。”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饭,惠子口中的饭还没有咽下去就听到竹下俊的姑姑由奈斥责道“惠子,你的母亲小林夫人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看来嫂嫂要受累,重新好好教教你这个媳妇了。” 惠子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小心翼翼地低头弯腰说“对不起,我错了,下回会注意的。” 由奈捂嘴嘲笑地说“这段时间可听了好多次了,你好像一次也没有改过。” 竹下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责备说“知错就要改,真是笨死了。” 另一位竹下家的的夫人看着惠子笑着说“哎呀!新媳妇进门都是要慢慢学的,不过这都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学会也真是……怪不得俊会这么担心了。”随后,惠子心里叹了口气,熟练地低头道歉听着他们的斥责,这一切对惠子来说似乎已经是习惯了,一个月以来莫名其妙地斥责和无时不在的责难几乎每天都充斥在惠子的生活中。 吃完饭后,家族众人坐在一起聊天,惠子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糕点正努力地克制自己想拿起它吃下去的冲动,惠子想了想好像自打嫁进来以后就没有吃饱过吧! “惠子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一位夫人问道。 “是的,有看。”惠子低头恭敬地说。 “有的人就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前线官兵浴血奋战,后方有些人只知道拖后腿。”竹下俊另一个姑姑季子阴阳怪气地说。 竹下夫人微笑着开口说“哪里的话,只不过是不太适应,等以后就好了。” 由奈端起茶杯看着惠子问道“惠子不应该给你在前线的丈夫做些什么吗?” 惠子说道“我会为他祈祷,让他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竹下俊的叔叔却愤怒地拍桌子说“你都在说什么混账话,俊儿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媳妇,什么都帮不上只会拖后腿的蠢货。” 惠子听了这话没有再低头道歉反而问道“大师兄在前线作战,我想我唯一能够做的不就是在家里呆着,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好竹下家的媳妇。” 由奈却嘲笑着悠悠开口说“你是不是就不看报纸和听广播吗?你就不能好好学井上夫人她们吗?你只会让在前线为国家征战的人为你分神,无法好好作战。” 惠子听了由奈的话睁大眼睛震惊地说道“我活着影响大师兄作战了?您不觉得这话说的有些可笑吗?何况这场战争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一只杯子朝着惠子扔来,茶杯撞到惠子的额头后又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惠子捂着额头,血从她的手指间的缝隙流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竹下家主的怒斥“我们家怎么就娶了你这样的媳妇,你是想要害死他吗?” 惠子怔怔地盯着房梁出神,眼泪打湿了枕头,她将头蒙在被子里面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听到偏屋里惠子呜咽地哭声,在正屋里和林老爹说话的指导员本能地站起身朝着惠子的屋里走去,他刚掀开帘子反应了过来现在的墩子可是一个姑娘家的,自己一个大男人闯进人家姑娘睡觉的屋子里不像话便想把帘子放下来离开,却被惠子喊住“宋大哥,你可以进来陪我说会话吗?我害怕睡不着。” 林老爹不等指导员说话就抢先说道“宋指导员,你就进去帮我和墩子聊会,这娃子心事重。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说完就把指导员推了进去,惠子已经起身把油灯点燃了,宋雨村让自己对着窗户没有敢和惠子说话,惠子有些失落地说“宋大哥,坐吧。” 指导员却关心地问道“墩子,你刚才是怎么了?” 惠子披了件衣服坐在床上看着指导员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宋大哥,你转过来坐吧,我又不是没有穿衣服,你怎么这么封建,我们可是同志。” 指导员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完指导员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转身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坐下,他的目光始终都在桌子上的煤油灯上,只是耳朵尖却泛起红色。 惠子低头看着被子失落地缓缓开口道“宋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女孩很小的时候经常没有父母的陪伴,她很羡慕其他的孩子有父母陪伴,在家里几乎都是哥哥和叔叔一家在照顾她。尤其是叔叔家的阿哥对她特别好,有好吃的和好玩的总是有我一份,他是个很温柔沉稳的人,长得也很帅气,一起去朝鲜的时候她还因为他对一个朝鲜女孩好吃过醋,说她将来会是阿哥的新娘,她不允许阿哥对其他女孩好,可阿哥后来参了军离开了家去了很远的地方;再后来家里给她定了亲,对方是与她从幼时相识,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是她曾经十分爱慕的对象,可是却在他们结婚的当天对方收到了部队集合奔赴前线的命令。女孩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新婚丈夫联系了自己的老师想尽办法来到了前线,到了前线才发现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自己丈夫所在的部队打着为本国侨民安全之名行侵犯他国主权之恶行,还看到了他们在战场曾拿活人当作训练靶子,公开违反《日内瓦战俘条约》女孩不敢相信自己那个温润如玉的丈夫和沉稳温柔到骨子里的阿哥会做出同样残忍的事情。” 指导员在惠子的话中听出了不对劲,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的那个女孩是.......?” 惠子苦笑着点了点头,眼泪从脸庞滑落滴到被子上,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既是大山猎户的女儿墩子,也是日本海军中将的女儿小林惠子,我既是一名共产国际反帝国主义战士,也是一名日本帝国主义军官的新婚妻子。宋大哥,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既希望日本早日战败,又担心他们在战场上出事。” 指导员看向惠子说道“有些话说出来很伤人,但还是要说的,你我都清楚这是一场侵略战争,事关一个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如果你认为你是中国人就应该为了国家民族和林老爹以及乡亲们拿起枪与日寇战斗,作为共产主义战士我们更应该勇敢的拿起枪为了正义而战与帝国主义做斗争。儿女情长终究不能和国家大义相比,你说呢?怎么做在你,不在于别人。” 惠子听了这话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她其实在踏上上海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站在此时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国家对面,指导员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忍不住将惠子搂进怀中拿下她捂着脸痛哭的双手,叹了口气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 第12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行囊和装备,昨天族长寿宴上袁连长和指导员还有连长也向族长说了出要离开村子寻找大部队,虽然族长想让战士们在修整些时日但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便也不好多做挽留,战士们和乡亲们在不舍中都喝了许多酒,一大早乡亲们都自发的来到村口给两个连队的战士们送行,离开村子刚参加红军的新战士纷纷和家人告别,族长带着一些乡亲们给战士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和一些草药,红军战士们开始不肯接再三推辞,最后拗不过乡亲们在指导员的嘱咐下收下东西,但指导员也还是再三请求族长收下他打的借条就当是红军向他们借的,袁连长他们也是第一次被老百姓这么爱戴,也很是激动和感触,抗日的情绪也更加高涨。 惠子自己是头一次跟着部队正儿八经的行军,毕竟从小是娇养着长大的,哪怕是在苏联上军校也没有在这么恶略的环境下“负重”行军,她以为自己在中国最糟糕的生存环境就是和林老爹在一起在山上和村里生活的日子,没有想到找到部队以后更糟糕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地,还好有乡亲给的干粮不至于饿肚子,行军的路上因为惠子是警卫员跟在指导员身边,每次快走不动的时候指导员会把她身上的东西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或者拉着她一起走。正当大部队行进在一处山口处袁连长和连长突然挥手让部队暂停行进,指导员问道“怎么不走了?” “不要再往里走了,这里离公路太近了,要不我们换条路再走,万一遇到鬼子的辎重部队就遭了。”袁连长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山口说道。 “绕什么绕,我看不如就在这设个埋伏捞他一笔。”连长笑着说道。 “我看袁连长说的对,我们现在主要任务还是以送苏长官去后方为主。”指导员说道。 “连长说的未必不能试试,如果绕路我们就要从那边绕过去,路上就又会耽误好些天,上海失守,那南京恐怕也……我们还是不要耽误的好,而且前面的地形设伏的话还是比较有利的。”惠子手指在地图上指了几下说道。 林参谋这时也赞同地说道“对,眼下我们的补给也不多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补充下。” 最终经过一阵讨论大家同意了连长说的,袁连长他们带人先在前面设好伏击点随后在路边的山上隐蔽埋伏,连长他们在后面隐蔽等到前面袁连长他们那边枪响这边就跟着上去前后包围一举歼灭鬼子的辎重车队。 本来一切顺利的进行,鬼子的车队果然如预期的那样朝着袁连长的伏击地点,袁连长的枪声响起,指导员准备让猴子吹响军号冲锋和袁连长来个里应外合,却被一边的连长制止道“别慌,先看看再说,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去,正好可以捡个现成的。” 指导员怒道“胡闹,你这是个人主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你呀!”说完就要带着战士们去,恰巧此时从后方又行驶来了好几辆军车和坦克,惠子眼尖一眼看到后扯着指导员的衣服说道“宋大哥,好了,我打的是前往南京的日军中队。”她的话音刚落,连长和指导员也不再争论一同朝着山下看去,而袁连这边却远不如预想的那样顺利,刚开始敌人的车队被布下的地雷拦住,战士们偷袭成功但敌人那边却有不少人加上机关枪和掷弹筒之类的,很快就顶不住,只得迅速撤离,但仍被鬼子咬住了,后面有来了一个中队的兵力。 林参谋说道“坏了,我们又被那个姓曲的算计了,会不会他们就是故意想要让我们吸引敌人,甩掉我们,他们自己好撤退。” 袁连长边打边撤说道“未必,我相信他们很快就来了,毕竟他还有一个营的装备在我手里。” 很快,连长曲虎带人赶到了,从背后截住了鬼子然后和袁连长前后合击,顺便截住了仍停在路中的辎重物资。战士们见了枪支弹药喜不自禁,毕竟对于一直物资稀缺的红军战士来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忍不住拿了许多。鬼子见状立刻返身来追,曲虎急命丢掉一些弹药,战士们却不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很多人第一次有了枪,鬼子三八大盖枪射程远,曲虎这边牺牲了一个战士,三人受伤。曲虎大怒,连踢带打,战士们这才丢下手里的一些东西快速撤离。两支队伍在撤离的时候又凑到了一起,因为刚才的事情两边又有了些许的隔阂,林参谋和池排长他们认为曲虎刚才就是故意让他们先和鬼子交手,好坐收渔翁之利。 队伍本想继续按既定方向转移,却发现去路已经被鬼子重兵封住,大家一路躲着鬼子走,大家都知道了鬼子的厉害,再不敢碰。而且连队枪支不多,新抢的三八大盖只有五支,子弹虽然不少,但别的枪没法儿用。连队经过一番转战,终于进入一个人马撤空的山村,指导员问道“要不先在这里休整下再商量下一步。” 袁连长说道“好啊,不过宋指导员,我觉得还是先让苏长官和我们一起……...” 连长担心如今村子里面就剩两个连队,袁连长会憋着什么话在背后使坏,马上说道“哼,姓袁的,你这算盘打得响啊,我看苏长官还是先跟着我们比较好,还有我们不如两个连队分开隔街而驻,谁要是越界了直接枪毙咋样?” 林参谋说道“曲连长,我们好歹也算是一起战斗过,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连长笑着说道“我感觉挺好的。” 林参谋还想继续说却被袁连长打断道“好,就按照曲连长说的。” 连长曲虎挑了一半地形有利于自己的地方,并把所有的粮食都转移到了自己一边,藏了起来。他还不顾指导员的阻止执意将苏长官留在了他们这边藏在一个老乡家的地窖里面还命人仔细的看管着,连长这个做法引得苏长官和袁连长他们十分的不满,甚至于指导员都要召开民主会议批评连长。 这天,惠子正在厨房跟老班长忙着做些干粮什么为接下来的行军准备粮食,却见小猴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道“墩子,指导员和连长呢?” 惠子摇了摇头奇怪地看着着急忙慌的猴子,老班长焦急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连长在村口哨岗巡查,指导员在屋子里。” 小猴子着急忙慌地随口说“盒子和国民党那边那个姓池的打起来了。”说完他就跑开去找指导员和连长了。 老班长对惠子说“坏了,走,咱俩赶紧先去。” “哦。”惠子应声后丢下手里头的活计跟着老班长朝着袁连长他们那边跑去,他们刚来到袁连长那边就看见盒子拿着枪抵在池排长的脖子上,池排长亦然。林参谋要池排长和其他国军战士将手里的枪放下来,谁知道池排长并不理会他的话,非但没有将手里的枪放下满含怒气地吼道“姓林的,敢情这枪没有对着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都不许把枪放下,弟兄都给我搂上火,只要他敢开枪就把他打成筛子面,小子,老子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想找死,大不了一起死。” “池排长,你难道要违抗长官命令吗?”林参谋愤怒地朝他吼道,惠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文文弱弱的林参谋发火。 “盒子大哥,有话好好说,咱们现在是在沦陷区,万一交火把敌人引过来就不好了。”惠子说完伸手想要他把手里的枪拿过来,却被他训斥道“小丫头你别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谁让他欺负我哥的。” “老子就欺负他了,你想怎么样?”他的话音刚落盒子已经拿着枪紧逼着池排长,池排长身边的国军战士见状纷纷举起枪上膛,而这边新四军战士听说都赶了过来正好看见那边的人枪上膛,于是也纷纷举枪上膛,要不是袁学勇和宋雨村及时赶来阻止,两个连非火并了不可。 自打这件事以后池排长倒是收敛了很多,再者袁连长那边也看的紧,池排长心中也是憋气的紧,惠子这边从猴子那里打听到了这次两边冲突的原因:自打两个连队凑到一起以后,盒子无意间发现自己苦苦寻找的大哥大合子当初被国军抓了壮丁,如今在袁连长那边给袁连长当勤务兵,他偷偷去看过大哥,却发现他大哥这个兵当得窝囊,六年了,连个班长都没当上,袁连的士兵个个都敢呵斥他。听他大哥自己说,他一直给几任连长当勤务兵,一直受气。直到袁学勇当了连长才好了一些,袁学勇挺护着他,不过有一个叫池国秀的排长一直欺负他,臭鞋烂袜子都得替他洗,每天还得替他打洗脚水。池国秀是个兵油子,平时不守纪律,但不怕死,打仗很厉害,一身的伤。枪下的人命有上百条了,在袁连他有一帮兄弟,连袁学勇也惧他几分。国军和新四军不同,两个连队对于粮食储备等各方面不如新四军这边,很快他们那边就出现了缺粮的问题,盒子见大合子挨了饿,盒子争得指导员宋雨村的同意,让给大合子送过不少吃的,可每每都让国军那边的人抢去。大合子也没出息,自己不敢吃,特意给池国秀留着,就这也没少挨打。两个连以枪换粮后,有了些往来,大合子就把情况告诉了盒子。盒子去会了会池国秀,池国秀不买盒子的面,两个人都掏了枪,因此出现了两个连队差点火拼的场面。 池排长觉得失面子,到处找茬儿,偶尔找到机会想趁着盒子不注意下黑手,要揍时却被猴子从身后踢了蛋仔儿,疼了好几天。从此和猴子算是结下仇,终于有一天池排长逮住了想偷袁学勇小手枪的猴子,趁机逮住猴子狠狠揍了一顿。 猴子挨了揍抹着眼泪找到连长告状道“连长,那边的人太欺负人了,那边那个姓池的我看他总是在咱们这边鬼鬼祟祟的,我刚想去盘问他,他二话不说就出手打人。”连长得知毛猴儿被打,提枪就去找池国秀,在两个连中,新四军连长曲虎是池国秀心中唯一有点儿福气的人,因为池国秀虽很能打仗,但只是单兵能力,且一身的伤,而曲虎又能指挥又能打,浑身却没有一点儿伤。只有身经百战的人才能明白这有多么不容易,除了运气还有高超的技巧。 就在曲虎和池国秀争执时,袁学勇及时赶来挡在池国秀身前道“曲连长,池排长是我的兵,他有错我自会管教不劳你费心了。” 曲虎冷笑着说“姓袁的,你少说漂亮话,你的人打了我们的人,你说咋办吧?” 袁连长说道“老池打人是不对,但那也是你们的人想要偷我的配枪在先。” 曲连长冷笑着说“那不一定吧!”就这样两人一言我一语的说急了眼,几乎就要掏枪。正吵着,外面响起枪声,所有人都拿着枪朝着村口方向跑去,两个连队的人刚跑到村口,两边的哨兵同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焦急地喊道“连长,鬼子来了,这四周都是鬼子。” 袁连长和曲虎他们几个指挥官拿起望远镜四处望了望,发现敌人是从袁连长方向来的,显然是袁连长这边的哨兵失职,连长忍不住大骂袁连长“姓袁的,你们真是够混账的,果然国民党反动派没一个好东西。” 袁连长这时候脸色也是十分地难看但还是冷声说“曲连长,请注意你的言辞,眼下四周都是鬼子,明显是被包围了,如果你们早点把人交出来,我们早就离开了也就不会被包围。” 曲虎听了忍不住动起手推了袁连长后朝着他怒吼道“放屁,要不是你们跟个蝗虫似的屁股后面不停追着我们,我们早就走了。”连长开了头吵了起来,随后两个连队的士兵也互相大骂。袁连长掏枪要毙失职的流动哨,被林参谋赶紧拦住。 这时,惠子跟着宋雨村也赶紧跑了过来,宋雨村指着前面远处的敌人怒声说道“都住手,吵什么吵,都是七尺高的汉子,你们也好意思,鬼子就在前面有什么事打完再说。” 曲虎听了指导员的话叉着腰含着怒气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随后又指着袁连长气鼓鼓地说“姓袁的,你给我听好了,你守这边,我守西边,咱们还是以那条街为界,谁要是守不住,谁就是孙子。” 袁连长愤怒地一口答应道“好,就这么办,谁守不住谁就是孙子。” 袁连长一挥手冲着身边的国军战士说道“布防。” “是。” 曲虎也冲着战士们说“都跟我来。” “走。” 另一边村口阵地上炮兵有条不紊地装炮,瞄准,发射。 猴子一步不离地守着在地窖里面的苏云,时不时的拿着枪对准地窖口,苏云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枪炮声冲着猴子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把我交给我们的人?” 猴子挥手示意苏云远离地窖口,苏云看着猴子此刻看着地窖口紧张地样子开口询问道“是不是鬼子来了?” “别说话。”猴子挥手将苏云赶到一边说。 指导员和指导员领着新四军战士们来到村子西边布防,连长来到盒子这边,拍了拍盒子的肩膀询问道“盒子,咋样?” 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走到阵地前沿,他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身边的尉官取来望远镜递给他,他接过望远镜调整度数看向布置好的新四军阵地。 盒子指着前面对曲虎说“这四面都是鬼子,只有前面的庄稼地里没有发现情况。” “队长,要不带几个过去看看。”曲虎听到猴子严肃地说话声,扭头扯着猴子的胳膊责备道“谁让你来的?把那个人看好,快去。” 猴子站着没有动不愿意回去,曲虎轻轻地推了推他用命令的语气冲他说“快点去,这是命令。” 猴子听到曲虎说这是命令后,他才不情不愿地说“是。”然后回到地窖继续看着苏云。 “老曲。”宋雨村和惠子走到盒子和曲虎身后。 “指导员。”盒子和曲虎扭头冲宋雨喊道。 盒子让开身,宋雨村走到曲虎身边关切地询问“你咋样?没事吧?” 曲虎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说“放心我没事。” 宋雨村将帽子取下来揉了揉头发后戴上问道“这边怎么样?四周都是鬼子。” 曲虎指着前面的庄稼地说“只有那边的庄稼地还没有发现。” 指导员听了之后看着前面的庄稼地皱眉沉思道“走,过去看看吧!” 曲虎赞同地点头说“走。”随后指导员和连长带着惠子等人弯腰端着枪小心朝着前面庄稼地跑去,另一边袁连长他们为村口阵地方向布置好阵地,袁连长来到池国秀身边问道“老池,怎么样?刚才打架的时候吃亏了没有?” 池国秀自信满满地说“没事,我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袁连听了他的话笑着用手指了指他说“你要是在外面吃了亏别回来见我。”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待会小鬼子来了,你给我狠狠地打。” 池国秀点头保证般说“放心吧!那是肯定的。” “好,我去林参谋那边看看。”袁连长说道。 “嗯。”池国秀点头应答。 ------------ 第13章 “小林君,这边,还有那边。”小林活男点点头拿着望远镜顺着小坂正雄说的几个方向看去。 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立正点头敬礼说道“报告,小队已经全部包围,所有出口那里已经被堵住了。” 小坂正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士兵退下。 “是。”士兵点头敬礼后立刻跑步离去。 “怎么样?”小坂正雄看着小林活男问道。 小林活男看了眼小坂正雄紧皱眉头,深吸了口气指了指前方正色道“两支部队都在这里了,我们要的人一定就在这里。” 小坂正雄又问“接下来呢?” 小林活男转头看向小坂正雄问道“你怎么看?” 小坂正雄叹了口气说“我们在兵力上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围歼也有一定的困难。”看着小林活男听着自己的话点头表示赞同后,他继续说道“是不是应该请平八郎他们向我们这边靠拢,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兵力,是不是等到那个时候再说。” 小林活男看了看手上戴着的手表后,无奈地说“等我们的援军到也需要六七个小时才能赶到,再走四个小时,天就要黑了,等不及了。”说完他看了看天色后,抿唇不再言语。 小坂正雄看着前方发愁地询问小林活男“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林活男转头示意小坂正雄看向自己指着的地方说“派两个小队分别从两个方向向村内进攻,摸清他们的火力配置,再找一个高处布置好我们的重武器,随时待命。” “是,明白。”小坂正雄点头敬礼说完后,就要去按照小林活男说的去布置。 “等等,以防万一,通知友邻部队迅速向我们这里靠拢。”小林活男喊住要走的小坂正雄嘱咐道。 “是。”小坂正雄点头应下。 天边的云彩仿佛被大火烧过一般,宋雨村和连长他们走到村子西边的掩体后面,宋雨村看着前面几个朝着这边进攻的日本兵疑惑地询问道“我发现咱们这边,易守难攻比他们那边强多了。” 曲虎听了笑呵呵地说“这你可别怪我啊,咱们的装备不如他们,而且保护的人还在咱们手里。” 宋雨村带有责备地语气问“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啊。” 曲虎笑着辩解道“算不上准备,我就是留个心眼,我要是早有准备,肯定不会在这里再呆这几天了,让鬼子堵在这里,我看这领头的小鬼子,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袁连长这边他走到掩体后面的林参谋身边问道“林参谋,冒昧问一下,你之前有没有带过兵?” 林参谋手里拿着望远镜说“之前带过司令部的警卫连,不知道这在袁连长这里算不算是带过兵。” 袁连长笑呵呵地说“那对不起咯,这一仗还得听我的,林参谋这一仗关乎生死,我手底下人手不足,能不能委屈你一下,暂时给我当个连副啊!” 林参谋听了这话便明白了袁连长的意思,自己军衔虽然比他高,但部队的指挥权还是在袁连长手里,他这么说明显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他便顺坡下驴笑着说“哪儿的话,这是我的荣幸啊!而且还可以和袁连长学学战术。” 袁连长得到林参谋的回复放下了心,看着林参谋笑着打趣道“那就委屈你这身呢子军装了。” 林参谋呵呵笑了两声指着前面说“你看,我们阵地的前面太开阔了,地形不如他们有利,而且敌人的重武器都集中在我们前方。” 袁连长附和着说“看见了。” 林参谋随后又说“我觉得姓曲的故意留了一手。” 袁连长说“把阵地交给他们,我还不放心呢!应该的,谁让咱们是正规军。” 林参谋听了这话不解地看向袁连长,袁连长解释说“咱们装备比他们好,那个姓曲的,不就是为了这点事跟咱们斤斤计较吗?” 林参谋担心地说“这个我知道,可是人还在他们的手上,万一他们顶不住的话……” 袁连长打断他的话说“现在还不是抢人的时候,等等看吧!看看鬼子有什么动静再说。” 林参谋只好无可奈何地岔开了话题询问“你看看我们前面有多少鬼子?” 袁连长说道“估计至少超过我们两倍,林连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再去别处看看。”说完便挥手招呼身边几个士兵跟他一起去别处,林参谋有些气恼地瞪了一眼离开的袁连长。 这边宋雨村他们埋伏在一条土沟里,宋雨村问曲虎道“根据现在这个情况,你打算怎么打?” 曲虎看着前面阵地的敌人说“鬼子的情况不清楚,咱们只有等,等到天黑,我就好办了。” 宋雨村担心道“可就是这么等下去的话,鬼子的兵力会越集结的多。” 曲虎转头看着指导员笑着意有所指地说“你打过不少仗吧?” 指导员讪笑着说“打过,可是像今天这样的阵势打得不多。” 曲虎听了倒是不客气继续问“你跟我说说小鬼子这一仗,他怎么打?” 指导员想了想说“这要看短时间内,鬼子能集结多少兵力。” 曲虎点点头赞同地说“没错,他要是围着我们不打说明他的兵力不够,要是强攻,咱们就难办了。” 袁连长这边通过望远镜观察他看到对面敌人准备过来进攻,他焦急地在阵地上冲着战士们嘱咐道“注意,鬼子上来了,快进入阵地。”随后他跑到林参谋身边,林参谋扶着掩体通过望远镜观察前方敌人的行动。 惠子看着眼前渐渐朝着阵地逼近的日本士兵,深吸了口气,握着枪的手有些颤抖,她并不想开枪与自己的同胞为敌,曲虎从土沟里探出头看着朝着阵地逼近的敌人,他拦着身边趴在土沟边上要开枪的战士“等一下再打。” 指导员担忧地说“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小林活男命令部队分成几股小队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缓慢进攻,林参谋看着前面敌人有些疑惑地问袁连长“奇怪,敌人怎么没有强攻?” 袁连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时敌人兵力不足,只要等到天黑,我们就有生路了。” 随后袁连长又说“他们那边地形有利,苏长官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上来了,准备战斗。”说完他挥手命令道。 新四军战士和国军战士此刻都严阵以待,池国秀四处寻找手榴弹,在他身边的大合子很识趣的把自己手里的两个手榴弹递给池国秀,池国秀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他娘的,你拿着也没用,滾,到那边去。” 大合子紧张地看着池国秀,池国秀此刻很是无语地冲着他低声道“快滚到那边去,别影响老子情绪。”说完给大合子指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大合子紧张地朝着池国秀指的地方慌忙跑去。 小林活男通过望远镜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后命令手下炮兵首先发射,然后再由步兵匍匐前进进攻,而新四军这边曲虎命令趴下等到敌人彻底近了再打。 而袁连长那边是一个开阔地,直面的就是敌人的机枪手的炮火扫射,惠子握着枪趴在宋雨村身边,身边的战友们不是在投手榴弹就是瞄准射击,唯有惠子握着枪低头趴着,一枪未发。 地窖里面的猴子听着枪炮声紧紧握着枪,留意着上面的情况,苏云看着猴子的样子焦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被鬼子包围了?” 奈何猴子此刻也不知是太紧张没有听见还是怎么了,他并不回答苏云的话,苏云有些焦急恼怒,她直接走到猴子跟前握住他的枪口,猴子立马冲她吼道“你别乱动,老实呆在那边,不然我就开枪了。”说完就给枪上膛了,苏云不可思议地看着猴子,随后她无奈地柔声说“小猴子,你跟我说实话,这种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猴子看着地窖口信心满满地说“放心,有我们队长在吃不了亏。” 苏云问道“你怎么肯定?” 猴子点头说“当然。” 苏云又反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猴子得意地说“我们队长可不是一般人,人高马大的,我们都拥护他,他对我们可好了,尤其是对我更好。” 两个连长立刻率领各自的连队从相反方向开始反击,虽然都守住了村口,却都没能突破出去。 天色渐暗,曲虎和袁连长带人到前面吸引火力。林参谋和苏云带着人从后面突围,担心惠子受伤,指导员宋雨村一直在保护惠子,这让惠子觉得很感动。这时,趁着黑暗做掩护,战士们迅速冲出了许多突破口。幸运的是,连长曲虎凭借丰富的游击经验,把正在猛烈追击的敌人甩在了后面。然后大家根据林老爹对山和路线的熟悉程度,终于躲过了追击。 漆黑的夜晚,天空中挂着几颗零散的星星。在和小坂研究地图的时候,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报告,部队已经汇合了。至今未找到支那军。” 小林放下手里的笔,不禁皱眉沉思。这时,通讯官拿着一份文件跑了过来。一旁的小坂正雄从通信兵手里接过文件,看了看说:“小林,师团部发来紧急电报,询问我们的战果?” “小坂君现在回复师团部,还没有结果。明天一早我将请求申请侦查机协助调查。”小林说道。 “好。”小坂正雄说完,安排通信官回复。 很难到达稍微安全的区域。天亮了,经过一夜的突围战斗,大家都已经有点累了。每个人都坐在地上休息,还有飞机的隆隆声。曲虎看着飞来飞去的两架飞机,咆哮道:“妈的,我早晚要把它们都打下来。” “这是一架侦察机。看来那些鬼子真的很看得起我们。”苏云笑着说道。 “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制造了太多噪音。如果魔鬼受不了,他会想这样大张旗鼓地消灭我们。”连长袁不屑道。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宋雨村问。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山谷吧,不然这片土地很容易被包在饺子里。”曲虎说。 “好,那我们等日本侦察机走了再撤。”袁连长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路狂奔的士兵突然停止了奔跑。大家分散隐蔽。原来林老爹和总兵在地上发现了有人行走的痕迹。 “老爹发现了什么?”连长看着林老爹在前面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紧张地问道。 “连长,你看这个。”林老爹把刚捡的罐头瓶子拿给两个连长和指导员看,还有林参谋。 “这是鬼子留下的。好像鬼子刚从这里走过。”袁连长说。 “老爹能从这些足迹中看出些什么?”曲虎问。 “从这些脚印判断,大概有七八十人。从踩土的痕迹来看,应该刚刚过了几个小时。估计天黑前就过了。”林老爹看着脚印,沉思着。 屈胡想了一会说:“那我们跟着这些鬼子的脚印走,应该就能冲出包围圈了。” “是的,跟着走。”林老爹点头同意,然后带头走了。两个连长和指导员,还有林参谋也叫大家跟着林老爹走。 一路上,两个连长和指导员一边叫大家伙跟上,大家在浓浓的夜色中小心翼翼地行军,指导员拉着惠子的手紧紧跟在身后。他担心跟在身后的惠子会不小心走散,摔倒在路上。他不知道,正是他一路上处处对惠子的关心和爱护,让惠子少女的心怦怦直跳。走到一处隐蔽的山梁,大家都俯身在草地上。曲连长看着眼前的山谷说道:“过了这个山谷,我们应该有一阵子跳出这个包围圈了。” “是的,小心点。这种地形遇到鬼子对我们没好处!”袁连长此时也附和着。 “这样,还是以前的分队方式。我带一队人先行探路,你们随后便可。”曲虎看着袁连长说道。 “嗯。”袁连长点头同意,曲连长挥手让他们这边的几个鬼子士兵在黑暗中从山梁上下来。袁连长等人都紧张地看着曲连长和他们。曲虎带领几个小战士跑到对面的山梁坡上,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发现敌人。他挥舞着里面的枪,迎接袁连长他们过来,随着曲连长没有危险的信号,大家迅速向曲连长他们的方向弯下了腰。 身边曲虎和袁连长,还有教导员,指挥苏长官他们先上山梁,他们和另一个中央军排长在后面。惠子想和指导员待在一起,但指导员宋雨村觉得她这会呆在自己身边很危险,就一把抓住旁边要往山梁上跑的猴子说:“拉他上来,快点。”惠子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就没挣扎,让猴子拉着自己的衣服往山梁跑去。 他们都躲进了山梁上的草丛里,就看到一队日本步兵从刚才呆的地方出来,拿着枪在搜索。曲连长和袁连长不禁相视一笑。 连长袁对着努努嘴小声说:“你都看到了吧?” 曲虎仍笑着说:“这叫作好福气。以前有个算命的说我这辈子运气好,做了大官能活九十九条命。”听曲连长这么一说,袁连长不禁白了他一眼,被嘲笑得怒不可遏。 后面的日军步兵来来回回搜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军队的踪迹。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撤退到他们驻扎的营地。此时的小林和小坂正雄脸色极其难看,站在行军桌前看着面前的地图,听着负责搜索的领队报告,没有发现目标。 设法摆脱了后面的追赶者,跑到了一块平地上。袁连长命令大家分散到树林里休息。惠子坐在宋雨村旁边的石头上,拿着笔看着宋雨村,在笔记本上认真地写着什么。林老爹不放心地穿梭在士兵们中间去找惠子。最后,他在宋雨村旁边找到了惠子。他二话没说,想把惠子拉走。惠子对林老爹突然的举动有点无奈。她知道林老爹担心她,所以想让她来自己身边保护自己,安全一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惠子不知道为什么极其不愿意离开宋雨村的身边,她情不自禁地甩开林老爹抓着她胳膊的手,林老爹惊呆了。然后她看着宋雨村,宋雨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拉着宋雨村刚刚放下笔的手,把惠子的手放在宋雨村的手里。惠子随意地停顿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脸红了,而宋雨村看着林老爹,朝自己点了点头。 林老爹以为宋雨村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转身拍了拍惠子的肩膀就走了。惠子看着宋雨村,忍不住笑了。宋也笑了,把惠子的手放下,继续做自己的事。他把笔记本和笔放在挎在军装外面的包里,站起来,朝曲连长和袁连长走去。 ------------ 第14章 惠子也不由自主地想跟上,但随后她摇摇头,坐了下来。这时,看着天上的明月,她感到内疚和担忧。她想到自己和宋雨村的说不清道不明,以及每次不经意的触碰,觉得都是对大师兄的背叛和愧疚。惠子此时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从此她就是中国大山里猎户的女儿,中国军队里的一个小战士。惠子叹了口气,喃喃道:“大师兄,对不起!” 清晨,蔚蓝的天空,无边的云层中,挂着白色旭日旗的银色侦察机呼啸着穿过云雾,发出嗡嗡的声音,就像一只又一只大苍蝇从每个人的头顶飞过。 每个人都排着队看着侦察机在天空中飞行。苏云说:“看来日本人还在找我们。” 连长袁沉着脸说:“看来我们白天不能再行动了,行军目标太大,在平地上更容易被发现。无处可藏。” 宋雨村看着袁连长,问,“关键是我们去哪里?后面都是鬼子,前面鬼子更多。我看还是要赶快找根据地,发动群众。” 苏云点头称是:“我同意宋教头的建议,找个附近的村子隐蔽起来。” 连长看了看苏云,又看了看指导员,反驳道:“那不一定。现在日本人很焦虑。我们得走得远远的,否则,他们一定会害了老百姓。” 林老爹拿着旱烟袋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想了想没有开口。他和老班长对视一眼,吸起旱烟袋。这时,士兵们鸦雀无声,中央军的排长正把枪捂在心口,气得很。 夜色渐深,战士们抱着枪继续弯下腰一路狂奔。由于害怕燃烧的火把会引起鬼子的注意,在没有任何照明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在只有一点月光的黑暗中前进。 这时,走在前面的猴子因为紧张和匆忙,没有仔细看自己的脚。他似乎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绊倒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天哪。” 而猴子身后的士兵也站了起来,将枪口对准了突然站在猴子旁边的黑影。猴子低声问:“谁?” 突然,那些黑影冲了出来,大叫道:“大兵来了,大兵来了。”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遇到了逃难的难民。 战士们喊着“老乡们,别跑。”向山坡上的难民走去。 一些难民因为匆忙摔倒了。指导员宋玉存伸出手,把他扶了起来。他走到所有难民面前,看着那些求饶的难民,有些不自在地安慰道:“老乡们。别害怕,我们不是鬼子。不要慌,不要怕,也不要喊。” 其中一个难民看着那个应该是领袖的人,拿着一个火把。通过火把的光,他看清楚了前面一群人穿着浅黄色中央军制服帽子上的青天白日和深灰色制服上的红五角星时,他大声说:“大家安静。这不是鬼子,而是我们自己人。” 这时宋雨村也说:“对,是自己人。我们是新四军的军队,是国民政府的军队。” “我们是从东方逃难来的,鬼子来了,遇到人就杀,就抢。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大家商量一下,出去找出路!这是在路上,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只有几十个人,现在有几百人了。”领头的难民解释说,听了他的话,连长和袁连长面面相觑,心里也很气愤。 另一名难民也说,“人越多,我们越害怕离开。我们害怕如果遇到魔鬼,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其他难民附和说:“是!” 连长看着难民问道:“你们都熟悉这一带的情况吗?” 难民摇摇头说:“我们从外地来,不熟悉。我们两眼一抹黑,不知何去何从。” 一个难民说:“长官,你们要去哪里?” 宋雨村无奈地说:“我们已经脱离大部队了,我们在转移。” 听到这里,这些难民的首领恳求道:“长官,你能带上我们吗,不然我们几百个男男女女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另一个看着宋雨村,也不好意思,就咬咬牙,把怀里的一小袋粮食塞到宋雨村手里说:“先生,我看你还没吃呢!”这是我们一路上攒下的食物。拿去吃吧!请带上我们一起上路,我们绝不会在路上给你添麻烦。”然后他带领其他人一起跪下。 宋雨村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连长。他说:“老乡们。你给了我们食物,那你会怎么做?” 连长和战士们把大家扶起来,笑着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已经接受了食物。我们起来吧!这么晚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就有精神一起赶路了。” 宋雨村想说点什么,却被连长的眼神制止了,于是不再说什么。难民们看到一个领头的军官说要带大家一起走,高兴地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去休息了。 士兵们还在离难民休息的地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地方。宋雨村问连长:“你,你真的要带他们走?” “你当然不能带着它们。”连长低下头说。 苏云问:“为什么?” 连长袁看着战士们无奈地说:“他们带的人太多,目标太大。另外,如果真的遇到魔鬼,也不能反应很快。况且打仗的时候子弹看起来不长,随身带着更危险。” 宋雨村问:“什么意思?” 连长看着宋雨村说:“等他们睡着了,我们悄悄离开,到不同的地方去,希望把鬼子引走。”听了他的话,大家面面相觑,表示同意。 连长叉腰说:“这样,我们还有多少粮食留给他们。” “只能这样了。”宋玉存点点头,说道。 “老池,你去吧。”连长袁接过宋雨村手里的粮食,递给身边的排长。 “猴子,你去找老班长。”连长拍了拍旁边的猴子说,猴子点点头,跑向老班长。 “那我们先休息吧!”宋雨村说,其他人也点头找地方休息。 太阳从东方的云层中慢慢探出头来,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始。人们醒来,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昨天答应带他们走的军队,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个人抓住昨天给连长送他们饭的人说:“完了。军队走了,带走了我们的食物。都是你的错。你得把食物拿出来,这样大家都会饿死。”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指责男人拿走了他们仅有的口粮。什么都没有了,真是太好了。 那人不服气地辩解道:“我不是想给大家想个办法吗?” 那人对那人的话嗤之以鼻,说:“没有饭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能怪我吗?” “都怪你。” 男的不听男的继续辩解,直接一拳打去,男的也不示弱,立刻还手。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就连旁边的人也一直打。 这时,一个人提着两袋粮食,挤过劝架的人群。他跑到打架的两个人中间,把他们拉开。他把粮食放在地上,说:“别打了,粮食还在。你看。”之后,他打开了粮食袋。大家看着麦穗,难以置信地说:“麦穗还在。他们不仅没有拿走我们的粮食,还留下了他们自己的。” 小林和小坂正雄骑在马上,带领士兵看着前方山坡上的人群。戴着白手套的士兵手一挥,立刻拿着枪向人群跑去。 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批日军,大家大喊:“大家快跑,大家快跑,鬼子来了。”但他们没跑几步,就发现自己被日本兵包围,无处可逃。 士兵们把老百姓赶到一块平地上。活生生的小林和小坂正雄骑到人群的前面,在马背上俯视着人群的前方。被日军骑兵和步兵包围的人群中的人害怕紧张,互相询问:“怎么办?这么多鬼子。” 一个孩子看着面前插着刺刀的步枪,好奇地想摸摸。孩子的妈妈冲上前去把孩子拉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个穿着便装的中文翻译走到人群前面,脸上带着微笑,大声说道:“大家不要害怕。帝国军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一支中国军队,大概有180人。” 领导大胆地走到翻译跟前说:“没有,我以前没见过他。”其他人也跟着摇头说不知道。 听了他们的话,翻译似乎证实了他们从未见过那些中国军队。他走到小林的马前,用日语说:“报告太君,他们只是难民。他们不知道那些中国军队在哪里。” 小林皱了皱眉,马上看向坂本正雄的侧面。坂本正雄会意地指着身边的两名步兵。在一个随意的军礼后,两个步兵拿着枪走到人群中,拉出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反抗着喊道:“你在干什么?”两个步兵把挣扎的青年拉到一边开枪,然后一个女人疯狂地从人群中冲出来,对着已经倒在一边的青年喊道:“我的儿子!” 原来,躲在树林里等待天黑离开的士兵们,听着突如其来的阵阵枪声,紧张地持枪备战。连长若有所思地说:“不,鬼子,这枪挺邪门的。” 连长袁同意分析,说“是啊,这不像打仗,枪声很有规律,听叫声……” 他还没说完,就被连长打断了,“坏了。不会是我们昨天遇到的老百姓吧?”连长袁和连长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 在喧闹的人群面前,翻译挥手让人群安静,然后劝诫道:“大家不要吵了。无论帝国军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报就装傻,跟他们一样。”之后,他把矛头指向了那个被残忍杀害的人。 但是这个时候人们还是说不知道也没见过中国军队。活生生的小林看着眼前的这群人,陷入了沉思。小坂正雄看着人群中一位母亲怀里的小女孩。他指着小女孩,向周围的士兵挥手。很快,两名持枪士兵向这对母子走来,试图从母亲手中抢走女孩。女孩的母亲紧紧地抱着女孩不肯放手,喊道:“你不能乱杀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被派去打探消息的迟排长等几个兵,和他们一起跑回袁连长那里说:“小鬼子,挨了一千刀,围住一群流民,打听我们的下落。他们每隔几分钟就会开枪杀死一群人。” 连长袁看着气喘吁吁的排长,皱着眉头问:“鬼子有几个?” 排长迟答道:“很多人,好像是跟着我们的人,还有骑兵。” 连长听完,拿起枪站了起来。其他人跟着他。袁连长看着前方说:“陈先生,看来鬼子是想利用那些人来逼我们露面!” 看着那些宁愿牺牲自己和同伴的人,小林意识到有很大概率问不出什么,于是说:“机枪手准备。”看着准备好的机枪手,人群终于爆发了,人们愤怒地说:“不能乱杀人。” 朝日本兵走去,准备跟他们打一架,我一看这情况,赶紧停下来安抚人群说:“皇军说了,如果不说出那些人在哪里,就每隔十分钟开枪,直到把你们都打死。现在想想中央军一路溃败,都是危在旦夕。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关心你的生死?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千里迢迢来帮助我们建立东亚的共同繁荣。你不要怕!” 这话他没说好。他说的时候人群特别愤怒,有几个人气得要对着翻译打,拿枪的士兵把他们打倒在地。领导看着和士兵一起战斗的人群。他想了又想,最后说:“大家不要乱来。听我说。昨晚有一群士兵,大约180人。太黑了,看不清楚。” 翻译问:“那他们去哪儿了?” 领导无奈的解释,“去哪了?我不知道。他们一大早没打招呼就走了。” 小坂正雄听了领导的话,轻蔑地笑了笑,说:“小林,看来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林赞许地点了点头,听着小坂正雄继续嘲讽说:“看他们担惊受怕的样子。如果你想知道,他们早就这么说了。” 小林不置可否地说:“他们不知道。” 坂本不解地问:“小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林指着人群说:“可是这支支那军一听到枪声和这些人的哭喊声,就会主动来找我们。” 宋雨村焦急地看着袁连长和连长说:“我们不出去,鬼子就要打死那些老百姓。” 袁连长在一旁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宋玉存,又看了看连长。 “那你还在等什么?走吧!”连长说完这话,就拿着枪要走。一边的苏云拉着衣服说:“不行,鬼子太多,不能贸然进攻。”连长看着苏云生气地说:“怎么了?” 官看着焦急而悲伤的表情,惠子忍不住说了一句,“连长,苏长官是对的。现在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和武器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听了惠子的话,连长回头看了一眼惠子,又是一阵枪声。当他们朝前面看时,他们看到鬼子又朝一些人开枪了。 连长果断地说:“老袁,你带一半人去北边,剩下的跟我走。”说完,他号召人们冲出去。袁连长抓住他的胳膊说:“不行,没有路可走。我们必须一起去。” “对,我们一起走,走吧。”宋雨村从枪套里掏出枪,其他人也拿起枪,同意一起走。 “好,我们走吧。”连长应了下来,大家弯腰跟着他们往鬼子那边跑去。看着日本兵把那里的无辜百姓当靶子射击,士兵们愤怒地向他们开枪。他们的出现让举枪指向民众的日本兵调转枪口,民众也趁乱四散逃跑。看到还在追击的敌人终于上钩了,小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坂正雄开心地笑着说:“小林,他们终于出现了,他们来了。 “是的,等他们来了,通知骑兵迅速绕到他们身后,堵住他们的退路。”小林伸手命令道。 “是的,”小坂正雄命令骑兵进攻。 “小林,你带队从左边包抄他们,我从右边围攻他们。一定要围住他们。”小林边指挥边说。 “是的,我明白。”坂本正雄随后带领人按照计划行动。 很快,小林领着人追上了连长和他们。他下了马,命令其他骑马的士兵弃马追赶。惠子跟着宋雨村,宋雨村担心她受伤,在她身边保护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子弹向他们袭来,他们不得不边打边退。宋雨村拉着惠子,边拍边说:“敦子,你出去。”虽然他知道惠子的枪法真的很好,反应也很灵敏,但他就是不放心,怕自己受伤。 很快连长等人发现大量骑兵从左侧向他们驶来。一边射击,连长一边对身边的袁连长点头说:“老袁带人去那边撤。” “好,”袁连长说着,示意其他人跟着他,而连长则带着小战士猴子在后面突围。 左边的骑兵和右边的步兵不断从两侧包抄,包围圈越来越小。宋雨村看着身后的连长,担心地说:“老曲,你给我过来,不要继续打了。”正在追兵的小林,看到前方追兵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直到一颗穿梭机子弹差点击中他,他才反应过来,被一名士兵摔倒在地。 ------------ 第15章 除了骑兵还在追击,一直跟在后面的步兵停止了追击,小林下达了停止步兵追击的命令。 大雪纷纷扬扬从天空中洒落如同那一只只白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慢慢的飘落下,街道中行人神色匆忙,每个人看着都是那么的死气沉沉,仿佛是一个个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着的木偶。在寒风刺骨的冬季,街上的小贩摊子前围着一群群小孩子在摊子上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林夫人一早就让人准备了一堆吃食和玩意,也给小林活男嘱咐了很多,小孩子哪有不爱玩不爱吃的,小时候的小林活男也是一样的,一边偷偷趁着小林夫人不注意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吃,一边点头敷衍着小林夫人,小林夫人和小林一郎带着活男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哥哥太郎一家过来,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小林太郎与小林良介先下车后,小林太郎打开车门让抱着女儿的妻子武藤兰下车。 小林一郎和哥哥小林太郎礼貌行礼寒暄,而活男看见武藤兰抱着的吐着奶泡泡如同白瓷娃娃的惠子便移不开眼了,他挣脱小林夫人的手跑到武藤兰跟前礼貌的鞠躬说道“伯母,我可以抱抱她吗?” 武藤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微笑着放下怀里的惠子说“活男,你还小抱不住惠子的,要不你拉着惠子好不好。”说完还笑着轻轻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鼻子。 “活男。”母亲严厉斥责他道。 “没事的,庆子,我们活男看来也是很喜欢他这个妹妹的呢。”武藤兰笑着维护活男道。 “不行。惠子是我的妹妹。”小林良介把活男推到一边拉过妹妹的手说道。 “良介,你怎么能这样?还不道歉。”武藤兰指责道。 “哎哟,没事的,你们两个真是的,惠子是你们共同的妹妹哦!你们都要保护好惠子,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明白了吗?”小林一郎摸着活男和良介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知道了。”两个小家伙郑重地点点头。 活男一直记得父亲的话,但自打那次家庭聚会见过惠子以后,他好像越来越喜欢惠子,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惠子,有认为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时间跑去给惠子。 母亲曾经问过活男要不要给他生个妹妹,活男看着母亲坚定地说“我不要,我有妹妹就是惠子。”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和良介都在惠子身边张开怀抱,惠子也许会第一时间扑向自己。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活男发现不知道何时那个曾经一看到自己就朝自己飞奔而来要自己抱的奶娃娃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温婉大方的清丽明艳的小姑娘。她不再与自己像以前那样亲近,每次去找惠子总是发现她与竹下家的少主竹下俊在一起形影不离,他每每看到这心里都是极其愤恨和落寞。转眼间就到了各个武馆之间弟子进行比试的时候,活男带着流派的弟子参加比试,比试使用的是抽签,通过抽签确定自己的对手,活男作为镜心明智流流主桃井健太郎的亲传大弟子很荣幸的抽中了北辰一刀流流主千叶真雄的亲传弟子竹下俊。 坐在一边等待上场比试的活男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转身就看见惠子拿着一个便当盒递给他笑着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说“大哥,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哦,加油哦!” “好,有惠子加油,我一定会赢的,加油!”他也回了个加油的动作,此时心中如同吃了蜂蜜一般甜。昨夜找良介说起明天比试的事情,刚好遇到缠着武藤要学习制作饭团的惠子,惠子拉着他非要说让他品尝自己做的饭团,他随口说明天比试让惠子给他准备这个好吃的饭团,没有想到惠子还记得,真的做了饭团拿给自己。 身边的师弟看着他低头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说“大师兄,要不和师父说下,让师父收惠子小姐为徒。” “对啊!这样我们也多个可爱漂亮的小师妹了。”另一个师弟附和着说。 其实活男也跟师父说了要让他收惠子为徒弟,作为一直不赞成女子习武的桃井健太郎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喜爱的徒弟开口求情,便也松口同意了,并且说要亲自上门提出要收小林惠子为亲传首位女弟子。 活男心里想着师父应该今天就会去拜访大伯父提出收惠子为徒了,以后就能几乎天天和惠子一起练习和学习就忍不住笑。然而当他抬头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凝固了,对面北辰一刀流的竹下俊身边就是刚刚还在自己后面给自己便当的惠子,他看着竹下俊不知道和惠子说了什么,惠子笑的很开心。 此时的活男眼睛就要喷出火来了,他最受不了惠子和其他的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亲昵的接触。竹下俊仿佛察觉了他的目光朝着他礼貌地微微点头打招呼,但是竹下俊的这个举动落在活男眼中仿佛就是无声的挑衅。 终于轮到他和竹下俊上场比试了,他出刀招招凌厉,不断连击,所有人终于都发觉了不对,小林活男出手刀刀狠厉,如果竹下俊稍有露出接不住招的话很容易被打伤。台下的惠子看着台上比试的人,紧张的攥紧了手心,小林良介更是有些愤怒了他看出小林活男是明显的故意针对大师兄竹下俊,好在竹下俊剑道更胜一筹赢了比试,竹下俊又微微行礼走下台。 看着走下台的竹下俊,惠子赶紧起身朝着竹下俊扑去高兴说道“师兄,你好厉害。”竹下俊伸手亲昵的轻轻捏了捏惠子的脸,看着这一幕的小林活男脸色愠怒,带着流派弟子拂袖离去,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小林活男等人,留下的其他人忍不住私下议论纷纷。 自从那次与竹下俊比试失败以后,小林活男像变了个人似的,无论是学习还是剑道等他都不自觉的主动和竹下俊比;渐渐的在国内财阀贵族圈里很多人也都拿小林活男与竹下俊比较,对于京都的闺中小姐们他们二人皆是心中的意中人。从帝国陆大毕业以后的小林活男,即将去往战场时,国内好多女子家里都会给自己家的女儿找夫君,家里也给他安排了相亲却被他拒绝了。小林夫人也问过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会出现惠子的样子。 他也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给吓到了,虽然日本贵族财阀之中不乏家族近亲结婚的,但小林惠子可是京都小林家族唯一的女孩从小被众星捧月般的长大,而惠子自身也是堪称完美的没有缺点,自小就是那般纯洁不染尘埃的模样,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自打他发现自己对惠子有非分之想以后,他就怎么去伯父小林太郎家里,对惠子也是避着,直到他去了战场,在到战场以后,很多军官和士兵在下了战场后,都会拿军票去所谓的俱乐部消遣和放松,曾经也有同僚拉着他一起去可是当他走到门口就离开了。 小林活男看着远去的惠子一行人,不禁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了在支那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幕越来越心慌了,他脑海中回响起父亲的话“惠子是你们共同的妹妹哦!你们都要保护好惠子,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纠结了再三他终究是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众人一路狂奔跳过一个类似战壕的深坑来到一片冒着黑色烟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满地衣衫褴褛尸体残骸隐隐能够根据尸体身上褴褛的军装和帽徽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刚刚经过激战的中央军阵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直追着的鬼子突然停了下来在斜对面的山坡下休整,而其他两处的鬼子也是亦然,苏云疑惑地说道“鬼子怎么不追了?” “他们在等。”袁连回答道。 “他们在等什么?”苏云更是有些不解了按理说以鬼子的人数和夹击来看,他们应该会继续努力地追赶他们直到歼灭。 “他们在等重武器。”袁连解释道,想来鬼子也知道如果继续追赶肯定会产生很大的伤亡,如果根据现在的情况把两个连队围堵到一个固定的地方,然后使用重武器迫击炮这些来进行轰炸远比士兵们相互攻击产生巨大的变数和伤亡来的实在。 “呵,想吃包饺子可没那么容易,只怕是会把他们的牙给硌掉。”曲连笑着说道。 “老袁指挥阵地战你最拿手了,这次交给你了,我也痛痛快快的干一场。”说完曲连便把身上背着的步枪拿下来子弹上膛。 “好,那大家也别闲着了,抓紧时间抢修工事,鬼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袁连招呼大家分散开进行工事整修,惠子跟着指导员率先领着大家进入阵地整修工事。 “快,大家都分散进入阵地修整工事。” “快……快点。分散。” 苏长官和两个连长招呼着大家分散进入阵地。 “大家伙检查下子弹。”曲连长不放心的嘱咐着说。 惠子和指导员一起将沙袋放好,指导员宋雨村对着旁边的战士们说“快,同志一起努把力。” 惠子毕竟是女子力气没有那么大,虽然和指导员宋雨村一起抬沙袋却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一旁巡视的曲连看着眼前抬起沙袋的二人组实在忍不住了搭手和惠子他们两人一起将沙袋抬上去,指导员因为脚下重心不稳突然摔倒,曲连和惠子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曲连不放心的问“指导员,没事吧?” 指导员尴尬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说“没事。” “那墩子你照顾好指导员。”曲连长不放心嘱咐着她说。 “是。”惠子信心满满地保证。 曲连满意地拍了拍惠子的肩膀,转身离开朝着不远处的袁连和苏云走去,看着眼前挤在一起在纸上写写画画讨论着的两个人,坐到一旁的石头上有些好笑的说“这都啥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情画画?” “不弄清敌人的位置就不能准确的布防。”苏云向他解释道。 “那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吧!这放眼一望不全都有了吗?”曲连指了指四周不屑的说,心里此刻竟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中央军一个个的都尽是些文质彬彬,喜欢耍些花样子,打个仗还要画图。 袁连像是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和苏云对视一眼,笑着问他“那你说说看。” “很简单,这小鬼子肯定从正面进攻啊!”曲连指着前面山坡说。 “为什么?”袁连问道。 “你看啊!这山坡两边地势陡峭且有很多碎石头,从两边进攻的话耗时比较久也不占优势,而山坡正面坡度较缓,而且都是泥巴地,所以小鬼子肯定从这个地方上。”曲连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 听了曲连长的话,袁连整理了下腰带叉腰笑着问他“后面山坡也比较缓,鬼子不会从后面进攻吗?” “那不会,你看后面的骑兵主要是负责截断我们的退路和两边的鬼子配合正面有优势的鬼子进行配合,所以这三个鬼子不用管,主要是正面的那些鬼子。” “那你说说看怎么对付鬼子的进攻?”袁连问道。 “多布置几道防线,第一道防线的战士们先隐蔽起来,等小鬼子冲上来用第二道防线的战士跟小鬼子火拼,小鬼子逼近的时候让第一道防线的战士用手榴弹招呼他们,这个时候第二道防线的战士撤到第三防线在那拼命狙击敌人,这个山坡的面积不大只要我们每次消灭鬼子进攻一半以上的人数,这小鬼子就得退下去重新组织兵力,还有,老班长手里那些好炮手,分散布置让他们一个一个的给小鬼子点名。”曲连一边挥手比划一边津津有味的剖析着。 袁连和苏云听着曲连的分析不时对视一眼低头笑,袁连听曲连说完问他道“那你干什么呢?” 曲连信心满满地说“你给我十个人,哪有窟窿我给你补上。” 苏云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曲连不解地问她道“咋了,笑什么?” “刚才袁连长说的想法和你想的一模一样。”苏云不笑了正色道,而一旁的袁连扭头咳嗽了一声故作掩饰。 曲连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地说“那不一定吧!” 袁连长说道“那你说说看这几道防线都该布置到什么地方?” “对呀!都该布置到什么地方?”苏云附和着说。 曲连示意他们看前面说“左侧,在那要布置一道。”他指着左侧斜着45度角的地方。 “左侧?”袁连长问道。 “对啊!就在那。”曲连指着前方左侧斜着45度角的地方。 “然后第二道防线,就在那啊。”听了他的话,袁连长和苏云同时朝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满脸的不解。 曲连有些着急了,他站起身走到他们的旁边蹲下拿过苏云手里的笔对着他们刚才画的地形图圈了起来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布置。 他正指着图说的起劲呢,抬眼看着眼前两个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瞬间明白了起来说“你们俩是设了个套让我钻。” “我们可没设套,是你自己玩往里面钻。”袁连赶紧摆手笑着解释。 “看来还是这画图管用,可我他娘的就是不会。”曲连不好意思的说。 “那这样以后我教你画画,你教我打游击。” “好啊。”两个连长正站在那笑着互相打趣说话。 惠子这时跑到他们跟前急忙说道“连长,前面发现一个半地下的掩体,指导员说看样子是以前的指挥所。” 顺着惠子手指的方向,两个连长和苏长官看了看,曲连长拿起手里的步枪说“老袁你继续画画,我去看看。” “好。”袁连长应下。 曲连和惠子朝着她所说的地方走去,袁连长看着曲连长离开的背影沉思,苏云看着袁连长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发现他天生就是块打仗的好材料吗?”袁连长感慨道。 “是啊!确实是。”苏云不置可否说道。 “如果不死的话,将来必成为一员大将。” “可你不也一样很厉害吗?” “可我这是从军校里面学出来的,他可是跟我们打游击打出来的。” “他那些战术啊!是我们在军校里面所学不到的。”苏云感慨道。 “所以才不得不让人佩服,可惜他是……算了,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袁连长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对苏云说道。 “嗯”苏云点了点头,她明白袁连长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内心五味杂陈,深吸了一口气跟在袁连长身后朝着前面走去。 袁连长和苏长官到了地方,看见的是一具具叠加在一起的尸体,有的胳膊断了,有的口鼻全是流出的黑血,有的肠子裸露在外面,这场面绕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也不由得有些害怕和震惊。 惠子走到其中一具尸体身边,她看了眼那具尸体肚子上的窟窿瞬间便也明白了,应该是被攻上阵地的敌人拿刺刀捅进肚子里把肠子绞扯出来,活活痛死的。 他又走到一具穿着军官衣服的尸体旁边,那具躺在地上早已冰凉的尸体眼睛依旧怒睁着,仿佛十分不甘心就这样死在敌人的枪炮之下。 惠子蹲下身将手轻轻的抚上这个年轻的军官的眼睛,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滴落打在军官的尸体上,惠子从军官胸前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张军官证,上面写着“国民革命军第88师炮兵营营长孙志浦”随后拿起他手中的德式手枪勃朗宁,她拿着手枪检查了下发现枪里面没有一颗子弹。 惠子起身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袁连长,袁连长面色沉重地拿起枪看了看弹夹道“弹尽粮绝了,他肯定是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所有人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牺牲的全体士官心中都是深深地哀痛和敬意,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脱帽敬礼。 袁连长看着苏云开口道“苏长官就把电台放在这儿吧!” “不行我要上阵地,虽然我枪法不如你们,但是杀几个鬼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苏云坚定地说道。 曲连听了这话看着旁边的苏云拿起枪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用不着你,老爷们还没有死光呢!” 看着苏云还要反驳,袁连长抢先开口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苏长官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残酷一战了,你需要留在这里和外面联系告知司令部我们的情况。” “对,苏长官你需要留在这里争取和战区司令部取得联系,说明我们目前的情况。”宋雨村也附和着袁连长的话,如此苏云也不好再继续反驳便不再说话表示默认了。 “来人,掩埋这些弟兄们的尸体。”袁连长下命令道。 “是。”中央军十几个战士行动起来。 “连长。”中央军排长池国秀带着两个战士朝着惠子他们这边跑来,看到袁连长他们这才稳了心神气喘吁吁地说“连长下面来人了。” “什么?走我们去看看。”说完袁连长拍了拍池国秀的肩膀和曲连,指导员他们一起朝着前面的战壕跑去,来到最前面的战壕前池国秀指着前面一个举着双手拿着白旗用中文大声喊着“不要开枪。”的人说“连长你看。” 袁连长拿起望远镜就看到前面走来的人身后是一对架着大炮的日本兵,拿着日本兵看着拿着白旗的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袁连长放下望远镜转手要递给曲连,但是曲连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望远镜,反而笑着说“我都看见了,一共八只山炮,小鬼子真是看得起我们。” 宋雨村指着逐渐走近的人说“你们看过来了。”战士们看着走近的人露出了不屑和嘲笑的神情。 “不要开枪。” “传令下去,注意警戒。” “是。” 那人举着双手晃着白旗颤颤巍巍地走到战壕前面,小心翼翼地问道“哪位是你们的长官?我要和你们的长官说话。” 袁连长双手背在后面不屑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那人看着说话的袁连长穿着中央军的军装腰上带着枪套身边还围有几个人想来也应该就是长官了,便也放下心来好声好气地劝道“皇军让我来给你们传个话,你们已经被皇军包围了,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皇军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饶你们不死。” 曲连冷笑了一声说“你回去告诉他们,他们要是肯放下武器滚回日本老家去,我们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饶他们不死。” 那人还是不放弃继续劝道“几位长官我也是为你们好,下面的日本人比你们多好几倍,还有好几门大炮真拼起来,你们也不是对手,皇军说了在你们之前这个阵地可是一个德系炮兵营的兵力都没有守住,皇军只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攻下来了,你们……”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袁连长打断道“你回去吧,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闲话少说,打打看吧!” “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是找死我也拦不住呀。”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娘的懒得理他。”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排长池国秀翻出战壕走到那人跟前说“有烟吗?” 那人叹了口气说“有,我给你点上,趁着现在能抽一口是一口,反正也抽不了几天了。”那人说完掏出了盒烟递给池国秀,又从口袋里面摸出一盒火柴划出火给池国秀把烟点着。 “算了,这一盒都给你了,就当我做善事了。”那人说完把手里的整盒烟和火柴递给池国秀,转身要离开时突然听见池国秀开口道“我跟你商量个事成吗?” “你想跟我下山的话,好说只要你把枪扔了跟我下山皇军不会亏待你的。”池国秀叼着烟一只手趁着那人不注意将他的耳朵拽在手里,那人疼的哇哇大叫,池国秀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将那人的耳朵割了下来,宋雨村本来在池国秀翻过战壕的时候皱着眉看着但和众人一样看到来劝降的人被池国秀戏谑的割去一只耳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给你留点记号,省得我看到你不认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把你另一个耳朵也割下来,赶紧滚。”说完他把手里割下的耳朵扔在一边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翻回战壕里,那人捂着耳朵逃也似的飞奔离去。其他人看着那人的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曲连朝着池国秀喊了一嗓子道“老池好样的,把你那烟也给大家伙分一根烟呗。” “好。”池国秀笑着应答。 “好了,弟兄们进入阵地。” 所有战士都在袁连长的招呼下各自分散进入阵地待命。 而那个被割下一个耳朵的汉奸翻译,满手是血的捂着耳朵走到小林活男的身边带有些哭腔地指了指耳朵说道“太君,耳朵。” 小林活男双手撑着军刀看着眼前的翻译微笑着不说话,挥手招呼身边的少佐传令炮兵进行攻击。 随着他的命令八门山炮炮弹朝着前方的阵地轰炸,小林活男通过望远镜看着前面的阵地情况。 ------------ 第16章 炮兵指挥兵拿着旗子不断报告控制炮火精准攻击方向。 “修正诸元” “方位150,距离200” “四发齐发射,放,放。” 小林活男通过望远镜看着对面不断被强力炮火压制的两支部队,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闭上眼睛,享受着用炮火演奏的交响乐。在一旁的翻译听着这炮火声吓得捂着流血的耳朵趴在地上,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墩子,墩子。”林老爹在被炮火攻击下尘土飞扬的战壕里面不放心的四处寻找惠子。 由于炮火攻击的猛烈战士们不敢起身,根本无法进行攻击只能蹲下来躲在战壕里面,林老爹在炮火间隙中起身弯腰在战壕里面寻找,袁连长带着两个战士走到指挥所命令两个战士保护好电台,他护着苏云躲在战壕里。 等林老爹好不容易走到离惠子不远处就看到躲在宋雨村怀里的惠子,看着这一幕他放下心来,他知道在这枪炮无眼的战场上和宋雨村在一起对于惠子来说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宋雨村为人十分正派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不再往前转身离开来到老班长的身边蹲下,等着敌人的炮火攻击停止后进行射击。 很快小林活男下令停止继续使用炮火压制,对一边站着的少佐说道“告诉小坂君可以发起攻击了。” “是。”少佐点头回复道。 随着炮火停止,袁连长大声喊道“所有人快点进入阵地,准备攻击。” 小坂正雄拿着指挥刀领着一支步兵分队果然如同曲连和袁连预料的那样朝着第一道防线攻击,按照提前布置好的,由指导员宋雨村领着一些战士们朝着第一道防线攻击的敌人投掷手榴弹,惠子是宋雨村的警卫员自然也是一起待在第一防线跟着扔手榴弹。 小林活男通过望远镜看着那边在手榴弹攻击下无法前进的步兵抿着嘴满脸的严肃,他挥手命令两边的士兵配合着正面攻击的小坂正雄带领的步兵分队,看着两边的敌人配合正面的敌人不断缩紧包围圈不断朝着阵地推进,曲连长对身边的猴子说“猴子,你去老班长那边告诉林老爹让他专门朝着拿刀的鬼子射击。” “是。”猴子说完收起枪弯着身子朝着老班长和林老爹那边跑去。 猴子走到林老爹身边架起枪指着前面一个带刀的敌人说“老爹,连长说让你朝着那些拿刀的鬼子射击。” “好。”林老爹话音刚落便扣动扳机射杀了一名举着军刀喊着攻击的敌人。 此刻的惠子也拿起手榴弹朝着前面的日本军人扔去,她能感觉的到手里面都汗水和从胸口传来一阵阵揪心的疼痛,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远离故土,离开父母的依附,以维护正义为名义拿起枪对准自己的同胞与自己的亲人在战场上刀枪相对。 对于惠子来说日本是她的国家,哪怕千不好万不好那也是她的故乡,给她带来优渥生活和庇护的国家啊!从小接受忠君爱国教育,其对国家的热爱和对天皇陛下的尊崇是她从小刻在骨子里面不能抹去的。 不管她有任何迫不得已的理由,只要她成为其他国家的军人拿着枪,将枪口对准自己国家的军人,她就已经注定了是一个叛国者,不配再作为一个日本臣民。 可是如果她选择国家,那她又该如何对得起深深信任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和把自己当作命根子一般的林老爹,还有自己的信仰。多年来的教育告诉她要忠君爱国,却也告诉她要明辨事理维护正义。 “快撤到第二道防线。”随着曲连长的吼叫声,失神的惠子立马反应过来,她跟着指导员一起跑到第二道防线,她愣愣地看着冒着炮火还在进行死亡冲锋的日本军人,她想起了那个她记忆里有广阔的学识视野,敏锐的思维预判的竹下俊,她不知道当初的竹下俊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一次次冲锋中离开的,他在冲锋时是否还想起过自己,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 “小林君,我们的人还没有撤下来。”小坂正雄不满的说道。 小林活男铁青着脸用不容辩驳的声音说道“继续炮火攻击。”看着带有怒气转身的小林活男,小坂正雄无奈中夹杂些不忍道“继续炮火攻击。” 随着炮兵持续不断的开炮,无论是日本军人还是这边的中国军队都在炮火下不断出现伤亡,卫生兵这时跑过来向袁连长报告说“连长,我们的药品用完了。” “自己想办法。”袁连长大声冲卫生兵嚷嚷道。 “是。”卫生兵敬个礼立马跑开。 “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袁连长大声喊道。 “是。”此刻所有人不再开枪却拿着手榴弹朝着前面冲锋的敌人扔去。 很快一轮攻击结束了,炮火停止了攻击,宋雨村看着身边眼神呆滞失神的惠子笑道“墩子同志,别怕我保护你。”听了宋雨村的话,惠子放下手里的枪转身抱着宋雨村的腰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宋雨村以为惠子是在害怕便伸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边安慰她边说“没事了,一会你去指挥所和苏长官一起保护电台。” 惠子点点头同意了,宋雨村见她情绪稳定了以后便拉着她到指挥所,来到指挥所后宋雨村对苏云开口说道“苏长官怎么样和战区司令部联系上了吗?” “没有,电报发出去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苏云一边不停拍电报一边回答道。 “好,墩子你留在这里保护好苏长官和电台。”宋雨村拍了拍惠子的肩膀坚定地朝着阵地走去,惠子看着离去的宋雨村大声喊道“宋大哥。” 宋雨村扭头冲着惠子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她进入指挥所。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号吹响,惠子紧紧握着枪她明白是战友们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这时猴子突然跑过来向苏云询问道“苏长官,连长让我问你有回复没有?” “没有。”苏云话音刚落猴子就转身要离开,苏云放下电台听筒焦急地询问道“阵地现在怎么样?” 猴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说道“我们打退了鬼子好几个进攻。” 苏云紧张且焦急地问道“那弟兄们呢?弟兄们怎么样?” 猴子低着头拿袖子抹着眼泪摇了摇头转身跑出了去,指挥所在炮火的猛烈攻击下不断有泥土被振落下来,苏云用身子死死护着面前的电台不让它受到破坏。 苏云下令让惠子和另外两个负责留守指挥部的战士拿着电台朝着阵地跑去,猴子走到半路受到炮火轰炸影响不得不折返回去,当他再次来到指挥所时傻眼了苏云和电台以及留守的战友不见了。 猴子也顾不上猛烈的炮火袭击弯腰一路小跑到连长身边大声冲着他喊到“连长,苏长官不见了。” 正在忙着朝攻来的敌人射击和扔手榴弹的曲连长不耐烦地说“少胡咧咧,没看到老子忙着打小鬼子吗?不帮忙一边去。” 曲连长正换着弹夹便感到身边过来一个人拿着手枪在他旁边射击,他扭头看到正是苏云,担心夹着紧张使他忍不住冲着身边的苏云吼道“你怎么来了?回去。” 苏云没有听他的话离开,反而继续拿着手枪射击他一边挡着苏云避免她受伤,一边射击。 苏云趁着曲连开枪的间隙也举着枪射击,曲连实在不放心苏云一个女人在阵地上便伸手将她扒拉到一边。 苏云拉着曲连长的胳膊说“曲连长给我一把枪,我也要杀鬼子。” 曲连长甩开她的手将她推到身后道“别说了,我说过要保护你,你绝对不能有事。” 惠子跑到宋雨村身边拿着枪也准备趴在战壕沙袋上进行射击,看到惠子过来宋雨村不放心的挡在她身边,正好被一颗子弹射中倒了下去,惠子和旁边另一个战友赶紧蹲下扶住他焦急地喊道 “指导员,指导员。” “宋大哥,宋大哥。” 好在攻击很快就结束,惠子在攻击结束后找到卫生员拿了一些绷带将宋雨村上衣解开给他仔细包扎伤口,得知指导员受伤的曲连长和袁连长,苏云急忙跑到宋雨村面前,宋雨村看着面前快哭成泪人的惠子伸手温柔的将她脸上泪痕擦去。 “老宋你没事吧?”袁连长关心地问道。 “指导员你咋样啊?你躲开,把枪拿着。”曲连长将惠子推到边上把手里的枪扔给惠子就掀开宋雨村胸前的衣服查看伤口。 “我看看咋样了?” “没事,就擦破点皮。”宋雨村说完就要把军装整理好,惠子赶紧上前把手里的枪扔给曲连帮宋雨村把衣服穿好,整理好军装。 曲连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用胳膊撞了撞惠子的胳膊说道“我看着也没事,就擦破点皮。”袁连长和苏长官看着曲连长也笑了起来,曲连长有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 “报告连长,我们只剩下这些子弹和手榴弹了。”一个战士怀里抱着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是为数不多的手榴弹和子弹。 “把他们都发下去吧!”苏云说道。 “是。”那战士抱着箱子首先给惠子塞了两颗手榴弹,随后又去给其他战友发了下去。 大家都是一脸凝重,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是有多么惨烈也许这一战过后就不会再有明天了,可是想到这一路上所见侵略者的暴行胸中便燃起了熊熊怒火,这怒火瞬间化为力量。 “上刺刀。”随着曲连长这一声令下,所有的战士们都明白了这是到了发起总攻击的时候到了。池国荣将手里面的老烟枪递给了曲连,曲连接过吸了几口以后笑着递还给池国荣,战士们也纷纷将刺刀上膛。 “报告阁下,我们的炮弹不多了。”一个士官向小林活男报告说道。 “还有多少?”小林活男双手背后现在指挥所前问道。 “还有十二箱不足五十发。”士官回道。 “一发不留全部打出去。”小林男抿着唇沉思了下说道。 “是”士官立马拿起无线电话筒通知炮兵。 随着山坡上的炮兵挥动旗子,几门山炮立马开始攻击,炮弹的袭击燃烧了周边的树木,战壕里面的战士也有受炮击的影响从战壕里面被炮火炸飞出去。小林活男通过望远镜看着远处的阵地露出十分满意地笑容走到正在桌子前看着地图的小坂正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命令突击部队,炮击过后全面进攻。” 随着炮火攻击的停止,敌人步兵和骑兵分别从两个方向向阵地袭击过来,战士们先是使用手榴弹和子弹攻击骑兵和步兵,手榴弹使用完后指导员宋雨村率先领着大家跳出战壕“兄弟们节省子弹,冲啊!” 惠子与战友们一起跳出战壕与所谓敌人,自己的同胞进行面对面的刺杀。看着有一个日军士兵趁着宋雨村与其他的日军士兵拼刺刀准备偷袭拿刺刀朝着宋雨村刺去,惠子眼疾手快拿着从战场上捡到的刀朝偷袭宋雨村的日本士兵砍去,宋雨村也和惠子配合朝着袭来的日本兵刺杀。 在双方兵力如此大的悬殊之下,战士们凭着对侵略者的痛恨与怒火成功的击败了敌人的突击部队,赢得了胜利。 连长坐在沙袋上看着远方如血般的残阳紧皱着眉头,此时苏云拿着战区司令部的回电告诉大家司令部回复因为目前敌人不断增兵推进,此时司令部没有办法派部队给两个连队增援。 小坂正雄起身看着小林活男,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立刻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点了点头露出了十分自信的模样。 ------------ 第17章 袁连长和指导员看着战壕里面受伤和疲惫的战士脸上露出些许悲色,是啊没有增援,弹药没有补充就连给养也没有了,不知道不远处的敌人何时再来一波炮火袭击和攻击,眼下这个时候可以用弹尽粮绝来形容了。 指导员看着此刻神情低落的战士们,他站起身走到战士们中间大声说道“兄弟们,同志们,我们在没有部队增援,没有给养,没有弹药的情况下打退了敌人23次进攻,我们无愧于身上的这身军装,大家个个都是民族英雄,是,我们的伤亡确实很大,可是大家不要灰心,只要我们大家坚持住就一定能够打退鬼子。”指导员的话确实能够很大的激励士气低落的战士们。 袁连长在战士们之间巡视着,池国荣揽着猴子安慰着此刻难过的猴子,老班长缓步走到曲连长身边递给他一块肉干,每次曲连长要想主意的时候都会问老班长要一块肉干,但是这次曲连长没有接过老班长递过来的肉干,他看着老班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老班长看了看四周的战士开口说“你吃不吃不打紧,还有这么多人呢?我们需要你赶紧想一个突围的法子带我们出去。” 袁连长走到曲连长边上看着他说道“你的装备我还没有给你兑现呢,你是不打算要了吗?” 曲连长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法子可以突围出去?” 袁连长笑了说“白天这阵地我给你守下来了,晚上这指挥权我可交给你了,你一定有主意带着我们大家活着回去,我们相信你。” 听了他的话,曲连长看着袁连长笑了从老班长手里接过肉干嚼了起来,他看着阵地前鬼子的尸体似乎有了主意。 小林活男拿起望远镜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阵地抿着唇闭上眼稳了稳心神,走到桌子前坐下本来打算看看地图,但是刚才阵地上的事情他想起来一阵烦躁,抬头看着跟前的翻译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翻译小心翼翼走到小林麻一的跟前急忙说“太君,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小林活男抬手示意翻译凑过来在翻译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话,翻译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离开指挥所朝着前面的阵地走去。两个连长正在说话,突然战士中间不知道谁大声喊了句“你们看下面又来人了。”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朝着阵地正面看去只见还是之前上来的那个翻译头上缠着绷带拿着白旗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说道“别开枪,别开枪。” 有战士拿起枪戒备着,袁连长和指导员等人站在沙袋前看着眼前的翻译,曲连长依旧盘腿坐在沙袋上,惠子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翻译,她不觉得有些想笑,自己的这个大哥一向以俊美洒脱闻名,怎么会选了这么个獐头鼠目的家伙留在身边不像他的风格。 那个翻译瞧见了池国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地道“皇军……不,日本人说只要你们现在肯投降会保全你们的性命,如果继续顽强抵抗的话就全部消灭一个不留。” 袁连长带有些不屑地语气说“我们还有弹药呢!还是再打打看吧!” “好”那翻译这次没有再劝,瞄了一眼池国荣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池国荣突然拿着枪指着那个翻译威胁道。 那翻译站在原地不动不停的抱拳向池国荣求饶,池国荣看他站在原地不愿意过来,而他因为刚才发起总攻击时被一个鬼子刺伤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翻出战壕收拾那翻译,他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驳壳枪对准翻译威胁道“你他娘的过来,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翻译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听话向前反而看向袁连长满眼的期待袁连长可以帮忙说句话放他回去,但他看袁连长似乎并没有打算开口的意思便开口道“惠子小姐,小林太君他……”惠子愣了下用日语开口打断翻译的话说道“小林大佐一向自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知道你这副德行,不知是否还能容得下你。” 翻译听到惠子开口说的话愣了下不禁打量起惠子,惠子的日语和他跟着的那个小林大佐日语语调是一样的,而且很显然她很了解小林大佐,他想起了临走前小林大佐的嘱咐便恭敬地说道“请问是惠子小姐吗?” 其他人听了翻译的话皱眉带有怀疑的目光盯着那个翻译,惠子目光阴沉地看着他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翻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您说您没事和他们瞎搅和什么,这又不是过家家,这是战场会死人的。” 惠子嘲讽地看着他说道“你身为一个中国人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不说捍卫民族主权反而做侵略者的走狗和帮凶,帮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之上胡作非为残害同胞,不觉得有愧于民族祖宗和国家吗?” 翻译看着惠子倒没了那刚才的恭敬之态反而阴阳怪气地说“呵!您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小林太君要您想想您是继续和他们一起负隅抵抗,还是和我一起下去,如果您和我一起下去,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如果您继续和他们一起作对,那请您好好想想您的师傅和师兄了。” 惠子怒极反笑道“真没有想到,他现在都变成了这样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嘿,真是不明白你们这样的真把自个当成救世主了,那上海滩十里洋场有多少民国政府中的名门权贵也没见哪个说让自个家的贵小姐和贵公子们上战场打仗,你说你一个外人非要掺和进来干啥玩意,你不好好在日本呆着跑这来当救世主了。”翻译感觉和惠子根本就说不通,其实从小林大佐对他的嘱咐就能感觉出来这个惠子小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他私下打听过这个小林大佐就是出身日本贵族,能让他都忌惮的人想来不是日本皇族就是名门权贵。只是这样的人会和国军还有新四军扯上关系,还帮助敌人打自己人,这就感觉很荒唐了。 “和他废什么话,你过不过来,再不过来我就开枪了。”池国荣怒道。 翻译无奈地走近池国荣但却故意和他隔了一定的距离,惠子明白池国荣要干什么,直接探出身将翻译扯到池国荣跟前,池国荣使劲扯着翻译的衣服让他重心不稳便朝前栽去正好让池国荣有机会拽着他的耳朵,池国荣手起刀落将他另外一只耳朵割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将他推到地上朝着他冷冷地说“姥姥的,老子说了只要让老子看见你就将你的另外耳朵割下,赶紧滚让老子下回再看见你就将你鼻子割下来。” 翻译捂着流血的耳朵着急的连滚带爬的往山坡下的日军指挥所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再劝惠子道“惠子小姐,您千金之躯何必和这些不知好歹的大老粗厮混一起,不如您和我下去……” “滚,赶紧滚,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开枪了。”林老爹打断了翻译的话拿着枪作势要朝着翻译开枪,翻译看着林老爹的架势不像是假的赶紧朝着山坡下跑去,看着翻译狼狈的背影,大家都笑了起来。 此刻天边那轮夕阳映照着半边天如同血一般,炮火轰炸过后四周的树木只剩下黑乎乎的焦炭,几只乌鸦盘桓在树木的周围,小林活男一看着翻译又是满手是血的捂着耳朵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神色自若的挥着带着白手套的手示意翻译过来,翻译走到小林麻一的身边说道“太君。” 小林麻一皱眉问道“确认过了吗?” 翻译哆哆嗦嗦地回道“确认过了,他们领头的是穿着国军呢子军装的上尉。” “上尉?有没有看见女军官?”小林麻一若有所思地问。 “有,有个穿呢子服装的国军中校女军官。”翻译肯定地说道。 “太君,惠子小姐不肯和我过来。”随后翻译瞅着小林活男的神色小心的说。 “小林君,你为什么要隐瞒惠子小姐在支那军队里面,我们要不要向中村师团长报告。”小坂正雄有些惊讶地问道。 “不用,随她去吧!她是个基督徒,不过是可怜那些支那人罢了。”小林活男倒是很淡定。 “废物,如果惠子小姐出事了你就给她陪葬。”小坂正雄朝着翻译怒吼道,小林活男是小林惠子的哥哥出了事情很自然可以把自己摘出来,而自己将来回国面临的将是武藤阁下和竹下家族的责难。 “小坂君。”小坂正雄越想越气忍不住伸出手要收拾翻译却被小林活男及时喝止,他也只能忍住怒火收了手。 “竹下俊你就是这样保护惠子的?”小林活男攥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 此时的竹下俊随着上海方面派遣军朝着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推进,在上海随着继续作战的命令下发以后还有一道“征收自活”的命令,手下的一队士兵去附近村庄征收粮食去了,他坐在军用帐篷里面的桌子前看着桌子上铺着的地图研究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帐篷被掀开进来一个人端着两个饭盒里面传出了烹制好的美味羊汤的味道。 “竹下君别看了,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藤原浩将手里的饭盒放到桌子上,随即将桌上地图从竹下俊的眼前拿走叠放到一边。 “藤原君带来的汤看起来很美味,多谢款待!我开动了。”竹下俊将饭盒拿到跟前,拿起筷子表示感谢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竹下君,听说你的妻子长得很漂亮,和一般的日本女人不一样。”藤原浩没头没脑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竹下俊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皱着眉看向藤原浩。 藤原浩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笑着解释道“之前在中村师团的时候听说你的妻子和小林良介君的妻子一起到了上海。” “什么?”竹下俊惊讶地问道。 “我想她应该是来找你的,想来她应该是太过思念你了吧!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该是多好。”藤原浩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失落地说着。 “这里是战场她不该来的,希望她不会去南京。”竹下俊此刻心中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担忧之中,他不会知道这次的南京会战对于自己的心中的至交好友来说将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痛,因为他的行动间接地导致他的未婚妻最终屈辱的死在了南京。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托人打听了下据说小林中将阁下将会去将惠子小姐接到上海。”藤原浩一边喝汤一边道。 “多谢藤原君。”竹下俊十分感激地说道。 “竹下君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藤原浩冲着竹下俊笑道。 池国荣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沿着战壕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他斜着倚在土堡拿着手里的烟枪猛吸了一口,这时林参谋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他说道“池排长,两位连长叫你过去。” 池国荣在林参谋的搀扶下拖着伤腿走过去一看,袁连长正带着十几个没有受伤的士兵将从鬼子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发给其他战士们,袁连长看着战士们说道“大家听好了,按照曲连长说的我们都赶紧换上小鬼子的衣服,等到天黑了我摸黑突围出去。” 一个国军看见池国荣走了过来赶紧给他递了一句“排长给。” 池国荣横着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我不换,都他娘的这样了,还能去哪?老子哪也不去,就要留在这阵地上。” 袁连长看着池国荣这样子便心下十分明了池国荣是那股子横劲又上来了,瞪着眼睛没有说话,倒是曲连长急了眼冲着池国荣嚷嚷起来“放屁,我们新四军从来不会丢下一个伤员的。” 池国荣就是梗着脖子不接衣服倔强地说“老子不是你们新四军的人,少给老子来这套。” 袁连长此刻也火了对着池国荣抬出连长的架子说道“这是命令,赶紧换上。” 池国荣不听他的继续反驳道“连长你也不看看我们身上没有大伤的兄弟还剩多少……他娘的,就像你说的我们突围出去了,可带着这么多的伤员一夜能走多少路,白天也还非得让鬼子骑兵追上不可。” 他吸了口烟继续说道“老子还不如留在这阵地上牵制小鬼子,等天明了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给突围出去的弟兄们多点活命的希望。” 惠子走到他边上轻声说道“池排长,这群鬼子的指挥官军事素养极高,他们是专门冲我们来的,不全部歼灭我们,他是不会罢手的。” 池国荣听了他的话没有吭声,惠子看了看四周继续说“但是刚才的炮火攻击猛烈,这里有不少国军尸体都被炮火炸碎了,对他们来说是很难清点人数的,我们可以将之前这里的国军尸体用来充数,造成弹尽粮绝的假死现象,我们带着伤员冒充其他从战场上撤下来的鬼子军队,之前我听说日本那边集结不少部队朝着南京和苏州等地推进,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几个战场的边缘,难免会有其他从战场撤下的日本修整部队或者后勤部队路过。” 林参谋走过来拿起衣服递给池排长劝道“对,池排长你要相信我们大家一定能走出去的,等回到司令部我一定向上峰给诸位兄弟们请功的。”说完不等池排长反应他一枪托给人打晕了,让其他的战士给他换衣服。 但还是有很多战士因为实在伤的比较严重无法离开,主动申请了留在阵地上断后,几个指挥军官终究是迫于现实答应了下来,临走前应一个留下的重伤员战士的要求给他们留了几个手榴弹,大家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向他们充满敬意的敬了一个军礼。 老班长和林老爹扶着池国荣,惠子紧紧跟在穿着军官服的袁连长和指导员身后,曲连长穿着少佐军装走在最后面,趁着漆黑的夜色大家从侧面山坡突袭,走出阵地没多久便来到了敌人骑兵驻扎地。 此时阵地上的士兵正在饮酒吃饭,甚至还有士兵在高声唱着歌,看见他们走过来士兵们站起身敬礼。一个少佐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好从帐篷里面出来看到他们用日语问道“哎!你们是哪个联队的?”所有人停下了脚步紧张的抓着枪,惠子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粗着嗓子走到那名军官跟前敬礼后说道“是,我们是中村师团长部下,先遣队的。” 少佐听了惠子的话眉头紧皱起来,边伸手要去摘惠子头上的头盔,边说道“混蛋,谁让你一个女人在这里侮辱我们大日本军人的。”惠子现在算是明白了敢情是对方听出了自己是个女人,她看向宋指导员和袁连长后,发现他们准备要动手,她笑着走到林老爹跟前小声说道“老爹,把火柴给我,快点。” 林老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把火柴从兜里拿出来给惠子,惠子拿着火柴尽量学着之前在京都那些歌舞伎平时的样子走到那名少佐跟前,从他嘴里把烟拿出来放到自己嘴里把烟点燃,那少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笑地猥琐伸手就要拉惠子,惠子把烟放进那少佐嘴中故作妩媚说道“很抱歉,阁下,我是京都人是中村师团长指定的人,下次我让其他人过来陪你们。”其他的士兵听了惠子的话欢呼起哄,那名少佐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后鄙视地说道“喂,走吧!” 惠子点点头致谢后看了一眼袁连长他们,惠子此刻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她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前面的袁连长可以走了,袁连长微微点了点头挥手领着大家走出了营地朝着前面的树林里面走去。 太阳刚刚升起,小林活男带着人刚来到山坡上,他们还没有看清楚情况就听见从战壕里面传来一阵爆炸声,小林活男深吸了一口气一挥手士兵们便跑到了战壕里面检查清理,小林活男一仔细巡视了一圈没找到惠子的尸体,他走到一具被炮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国军尸体前蹲下身在他兜里拿出了一张军官证,他看了看说道“小坂君给师团部致电,就说我部已经全部歼灭支那军队。” 小坂正雄听了他的话不疑他十分高兴地说道“是,恭喜小林君。” 小坂正雄除了命令手下给师团部密电还悄悄派人检查了这里的尸体确认没有女人的尸体以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 第18章 大家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了出来,大家伙在一片树林里面休息,因为连日来的行军和战斗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惠子此时感到精疲力尽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她将头靠在宋雨村的肩膀上,双手抱着宋雨村的一只胳膊整个人放松的在宋雨村身边睡着。 苏云拿着一张电报走到袁连长他们跟前蹲下将手里的电报递过去说“上面给出了指示,让我们去武汉,新四军目前要去汉口新军部集合。” “太好了,那我们稍后休整下就朝着武汉出发吧!”袁连长接过电报看了以后转手递给宋雨村道。 “好。”宋雨村拿着电报此时十分的激动,与上级失去联系那么久了终于又有了联系,袁连和曲连他们拿出地图就目前的形式进行分析着,惠子此时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地在树林间行走,四周黑糊糊的,不时的有枪炮声响起,她边走边大声地呼喊道“宋大哥,林老爹。” “连长,袁连长,宋大哥你们在哪?”四周没有任何人的回答声,只有零星的枪声离她越来越近。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些黑糊糊的影子看样子似乎是有人,惠子以为是连长他们高兴的跑去,走近后却发现那些人穿着日式军装拿着三八大盖,几个士兵拿着枪刺进一个穿着和林参谋相同军装的军人肚子里,他们的刀在轻轻地一旋转随着刺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串肠子,在那群士兵的身后站着一个惠子日思月想无比熟悉的身影,惠子捂着嘴浑身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那些人收手准备撤离时,惠子确定了那个怂恿手下拿活人练习刺刀的军官是谁了,她咬唇转身朝着后面跑去,渐渐地周围亮了起来,她跑进了人堆中。人群中有老有少,他们中女子有的赤身裸体或衣衫不整,有的没有头,有的浑身湿淋淋地…….那些人都在朝着一个地方摇摇晃晃地走着,惠子颤抖着被人群顺推着朝着前方的城门口走去,当她出了城门回头望去,城门口上的“南京”两个字格外的刺眼和令人恐惧,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几个日本士兵抓着,如同粘板上的鱼哪怕无论怎样用尽全力都无法跳脱最后被杀的命运,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人对自己上下其手,她不断地挣扎呐喊....... “墩子,怎么了?醒醒。”惠子在最后的绝望中似乎听到了宋指导员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声,她身体猛地一震,睁开眼睛,她感觉浑身似乎都被汗水打湿了,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怎么了?做噩梦了?”宋雨村关切地问道。 惠子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突然看到林参谋和苏长官他们的时候,忍不住站起身冲着他们害怕地大叫道“不要过来,我……走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咋了?你说啥呢?”猴子扯着惠子问道。 惠子甩开他的手,指着林参谋他们睁大眼睛大声喊道“鬼……他们是鬼......他们早就死在南京城里了。” 池排长啐了一口伸出手就要动手,林老爹拉住指导员和老班长示意他们不要管,池排长啪地一巴掌打在惠子的脸上说道“姥姥,老子还没有死呢,你他娘的才是鬼呢。” 惠子捂着脸依旧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们,袁连长拉住暴走的池排长说道“老池,你干什么呢!” 也许是这一巴掌让惠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看来是不会善终了,终将会遭报应的。” “你说啥呢?”猴子也是第一次见人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好奇惠子咋会变成这样,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在梦中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尸横遍野,就连河水里都是尸体,密密麻麻地,河水也变成了红色;无论是穿着褴褛的平民还是衣着华贵的显贵,亦或是穿着呢子军装的将领都不过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宰割和凌辱。”惠子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们知道那里是哪里吗?是南京,是你们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城,大街上和战壕里面的尸体全都是装备精良的中央军嫡系部队。”惠子带着些凄凉地说道。 “墩子。梦里都是假的,别胡思乱想了。”指导员说道。 而袁连长和苏长官他们此刻却是面色凝重起来,曲连勉强地笑了笑安慰道“别瞎想了,咱们现在已经离开敌占区了,马上就去找武汉大部队了。”惠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这个梦对于惠子来说简直太过于诡异了,她忘不了梦中那些人的惨状和哀嚎声,那个梦简直太过真实了就好像是真实发生的那样。 随着日军对国民政府首都南京的作战任务的下达集兵力主攻南京,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再遇见敌人倒也令行军速度有所提升,经过一个月的急行军在距离武汉还有几公里的地方,他们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此时正是冬季,战士们的衣服也是有些单薄,天空中也下起了纷纷扬扬地大雪,袁连长他们不得不命令大家躲进庙里面等雪停了再走。 几个战士收拾了些柴火烧了火堆,大家分成了几堆围着火堆吃着干粮,曲连长不放心地问袁连长“老袁,你们当初说的一个营的装备算数不?” 袁连长和苏长官对视一笑“算,等到了司令部我就向上面给你们申请。” 曲连还是不放心地又说“万一你们反悔咋办?” 宋雨村开口打断曲连的话道“老曲行了。” 苏云看着曲连急赤白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道“你放心吧!曲连长,这一个营的装备不会少的,我向来说话算数的。” 大家正说着话,突然门被风吹了开来,所有人都不再言语盯着门口呆呆的看着。门外的风雪停了,几个浑身湿漉漉的国军士兵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他们没有说话,身上的水还在滴答滴答打在地上,几个人走到他们对面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整个庙里面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大家都看着眼前的火堆一言不发,惠子拿着手里面的饼子小口小口地啃着。 这个几个人也默默地升起了火,惠子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升起的火,但自从他们进来后屋子里面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个度,袁连长咳嗽了一声冲着他们喊道“几位国军弟兄,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那几个人没有回话,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烤着火,池排长站起身想起问话却被林老爹拉着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别动看看再说。 角落里面的几个士兵中,突然有一个人扭头看向正在吃饼子的惠子,惠子被那阴冷的目光盯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士兵,将手里面的饼子掰下来一半,起身朝着那几个士兵走了过去。 “给。”惠子蹲下身把手里面的饼子递过去,鼻中充满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南京沦陷了。”士兵伸出手准备接过惠子手里面的饼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这句话。 惠子的手忍不住一哆嗦将手里面的饼子掉在了地上,透过月色她看见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面前的这几个士兵在月光下没有影子,他们的身上还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子弹孔。 她无法想象这几个人曾经都遭遇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士兵用满含愤怒地语气说道“我泱泱中华大国,怎会亡于小小倭寇,今日我等虽赴死,不久之将来定将驱倭寇于国门,兴我中华之邦。” 惠子鼻头一酸跪下道“请诸君安心,我等誓将倭寇驱逐,保华夏之安康。” 时隔多年,苏云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忍不住喃喃道“我们做到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惠子失神的走回到火堆旁边坐下,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但眼泪却都流了下来,有战士忍不住抱头痛哭了起来。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意,直到天快蒙蒙亮不知怎的都慢慢地昏睡了过去,等大家醒来的时候昨夜那几个士兵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地上的水渍也看不见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么几个人。 第二天,大家启程前往武汉出发,一路上遇见了不少逃难的难民听他们说国民政府首都南京沦陷了,据说大部分守城的官兵都阵亡了,城里还有不少没有撤离的居民百姓,这一天是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沦陷。 等惠子他们与袁连长等人分开后赶到军部的时候,大部分部队都到了很久了,宋雨村带着曲长连到军部指挥部报道,作为警卫员的惠子自然是跟着的。 “报告,第一支队二营三连指导员宋雨村,连长曲虎前来报到。”惠子跟着连长和指导员敬礼后进屋立马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看见惠子也很是激动地张口就说道“惠子,太好了,你还活着。” “曼姐。”惠子朝着蒋曼走去拉着她的手亲切地喊道。 “怎么你们认识?”司令员问道。 “司令员,这位就是我之前在上海远东局的小林同志。”蒋曼说道。 “我代表中央方面欢迎小林同志的到来,一路辛苦了。”说完首长便伸出手和惠子握手。 “首长同志,我现在不叫小林了,我叫林墩子是宋大哥的警卫员,宋大哥说了要介绍我入党的。”惠子瞄了一眼宋雨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蒋曼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林墩子,这名字可真……” 首长倒是也看出来了些什么,笑着对宋雨村道“小宋啊!工作做的不错,这样以后呢!就让这位林墩子同志跟着你们连了,你给她写一封转入党介绍信啊!” “是,首长。”宋雨村敬礼。 “那你们聊,惠,不墩子你跟我来,咱们把衣服换下。”蒋曼拉着惠子的手要朝外面走。 “嗯。”惠子在得到宋雨村和曲连的默认后便跟着蒋曼去了她的屋子。 蒋曼让人帮忙给惠子准备了衣服和梳洗的热水后,便招呼着惠子梳洗和换军装。好久没有那么舒服的用热水梳洗了,不由得多洗了会,惠子梳洗完了以后换了军装,将头发绾了起来戴上军帽,整个人看起来就连气质也不一样了,颇有军人的风范。 “这些军装都是给我们连的?”惠子摸着桌子上的军装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你和那个宋雨村宋指导……蒋曼试探地问道。 “曼姐,我也是当初和你们走散以后无意间碰到他们的。”惠子解释道。 “你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蒋曼关切的询问,惠子便把林老爹认女到如何加入新四军的事情一口气讲了出来。 “你确定要加入新四军和你们国家的军人开战吗?”蒋曼问道。 “嗯,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这场战争本来就是错误的。”惠子坚定地说道。 “但你的父亲,哥哥还有你的未婚夫他们如果知道了你加入了我们的军队,这后果是很严重的。”蒋曼看着惠子还是不放心地说。 “反正我现在也成为了新四军战士了,宋大哥把我的名字写到了小本子上,而且还和中村师团战斗了,早就没有后路了。”惠子郑重的说道。 “好吧!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蒋曼看着惠子说。 “嗯,我明白了,对了,我们来的路上听说南京沦陷了?”惠子想起了什么问道。 “是的,国民政府现在把武汉作为临时首都。”蒋曼道。 “真没想到……”惠子无奈地说。 惠子拿着军装回来的时候,指导员和曲连长已经从军部回来了,这时的连长还在那犯倔脾气嚷嚷着要找袁连长他们要装备,被指导员和老班长再那拦着好说歹说的劝着。 “哎!连长,指导员你们看这是谁?”猴子边跑边喊。 林老爹看见惠子的打扮朝着惠子走过来拉着他要去屋里面把衣服换下来,惠子挣脱林老爹说“老爹,这是军装,每个人都要穿的,给你也换上。”惠子说完还拿了一套塞到林老爹的手里面让他换上。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指导员正在屋里呵斥猴子的大喊大叫行为。 “连长,宋大哥,你们看这是军装。”看着刚进门的惠子,看着眼前穿着干净整洁军装的明艳清丽少女,不由得愣住了神。 “这是我们的?”曲连看着惠子手里的大包袱问道。 “嗯。”惠子点点头。 “行,猴子你去把军装给大家分了吧!”回过神的指导员对猴子说道。 “是。”猴子不敢正眼看惠子,慌忙从她手里接过军装跑了出去。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由指导员宋雨村主持召开了一次全连会议,在会上宋雨村说道“同志们,根据党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我们游击队现在正式编入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一团二营三连,由曲虎同志任连长,杨大枪同志任副连长,另外墩子同志现在正式是我们党的党员了。” “那我们是不是就是正规军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那肯定的了,我们还有一个营的装备呢!是吧?连长”猴子话刚说完就被曲连踹了一脚,说起这装备去年就窝火,说好的装备到现在就连个影子都没有见着,猴子这话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第19章 这边和大部队失散多年的游击队如今好不容易能够与大部队会合,大家心里面是说不出的高兴,但是由于这些游击队的训练素质和武器装备比较落后,所以如今大家便都在连部每日进行训练,蒋曼知道惠子是学医的便邀请惠子去卫生所帮忙,日子倒是也过得很快。 这天,苏云拿着一份文件刚走到司令部门口准备进去汇报情况就在门口看见袁连长和林参谋在说着什么都有些急眼了,她走过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在司令部门口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呢?” “没什么,苏长官,陈长官还等着你汇报呢!快进去吧!”林参谋抢先说道,苏云看了眼袁连长等着他开口,果然袁连长担心苏云离开马上抓着她胳膊焦急地说“苏长官,我们连出事了。” 苏云愣了下不解地问“司令部不是决定给你们嘉奖吗?” 袁连长解释说“不是这个,当初我们接到命令的时候是在从淞沪撤下来的途中,当时一七四师有个团长说我接下命令,他帮我把我们连的伤员带出来,可我来了武汉以后找不到那个团长和我们连的伤员了。” 苏云满是疑惑的看向林参谋,林参谋无奈的把实情说了出来“一七四师那个团当初撤去了南京,南京沦陷时没有撤出。”袁连长一听当时就炸了,吵吵着起来,司令部来往的军官们看着这在司令部门口炸毛的连长议论纷纷。 惠子刚从卫生所出来准备回连部就听见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墩子,是你吗?” 惠子扭头就看见苏云和袁连带着人抬着几个箱子往她这边过来,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走近道“苏长官,袁连长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这是来给你们连长送装备来了,这不是还欠他一个营的装备吗?”袁连长笑着说。 “我们连长可是天天念叨你们。”惠子看着苏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苏云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连长,宋大哥你们看谁来了?”惠子冲着正在训练战士们刺枪的曲连喊道,曲连转身看见袁连他们挠了挠头笑着说“呵,你们可是想起来给送我东西来了。” “老曲,我们这不是过来给你送来了吗?你要不点点看。”袁连长笑着说。 谁知道曲连长倒也不客气直接招呼战士们接过装着武器弹药的箱子打开清点。 “苏长官,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想必也要和我们连长他们好好叙旧,这样你们聊,我和老班长给你们弄些吃的。”惠子故意冲着连长眨眨眼说道。 “对,你们怎么说也是来给我们送东西的,不会让你们饿肚子,来进屋。”曲连长说完请苏云等人进屋。 惠子和老班长在厨房忙乎着,惠子不解地问道“按说袁连长这次立了大功,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袁连长似乎总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舍不得装备,还是因为这装备被训斥了。” 老班长叹了口气道“打了这么多年,哪有可能那么快就相互信任的,只怕这次不是单纯的换装备的问题了。” 惠子不解道“难道还有其他的目的,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连长和指导员还接下装备,不怕他们借机找什么借口?” 一个炊事班的战士说道“管他们憋什么坏,有我们连长在谅他们也不敢那么大的胆子再我们的地盘找事。” 进屋后,袁连长对屋里四处打量着,苏长官看着曲虎欲言又止,随后似乎不经意间说道“我从武汉带来了一些好烟,回头给林老爹和老班长他们分分,一路上也多亏了他们的照顾。” 连长和指导员相互看了一眼后说道“不算什么,你们不也给了我们一些装备吗?” 袁连长走过来坐下拿着茶碗喝了一口水问道“我记得有一次打阵地战的时候,你们连好像有人会日语,还说的很好。” 连长不解地问“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指导员你知道吗?” 指导员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没有吧,袁连长会不会记错了?” 袁连长笑笑不说话,苏长官说道“宋指导员,曲连长,我这边奉陈长官的命令有事情要与叶军长说,就先告辞了,袁连长你们聊。” “好,那就不送了哈!”曲连长点点头目送苏长官离开,冷笑着瞅着袁连长。 老班长将饭菜做好,惠子洗了手将饭菜端进屋,袁连长随意地问道“墩子,今年多大了?在日本学过医?” 惠子将手中的菜摆上桌说道“十七了,嗯,以前在京都帝大学过一阵子医学。” “呦!吃上了呢,曲连长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蒋曼和苏长官进来拉着要走的惠子朝着饭桌走去,惠子想甩开蒋曼的手,却被拉着更紧了,几乎是被她给拖了过去。 “不介意,只是今天不方便,墩子你去告诉老班长拿点干粮就着吃,免得咸。” “好,曼姐,苏长官,我先走了,老班长那需要我帮忙。” “你站住,苏长官你还是不准备说出来吗?” 曲连看了看苏云和袁连长问道“什么意思?合着你们不是来送装备的?” 苏云看着曲连长说道“我们是奉战区司令部的命令来的。” 蒋曼拉住要离开的惠子自顾自地坐在桌子前说道“南京沦陷了,南京军统的情报网断了,前线指挥部的司令长官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和军统共同派出一名同志趁着现在南京局势不稳,潜伏进去为我们提供些日军的情报,目前日本军队大部分已经聚集在了南京,国民政府需要后续相关情报。” 苏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在南京需要重新组建新的情报网,这个任务难度比较大,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会日语可以和日本高层能搭上线提供有用情报的人。” 宋雨村和曲连这时也明白了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宋雨村问道“你们想找的人是?” 苏云低下头没有说话,蒋曼看着惠子一句一字的说“墩子同志,组织上希望你能够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曲连一拍桌子怒道“不行,南京城里面都是鬼子,让她一个姑娘家去,你们怎么好意思开口。” 宋雨村阴沉着脸“老曲说的对,墩子没有地下工作的经验,而且南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不同意墩子去。” 袁连长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对苏云说道“苏长官,这样的任务不是应该由军统或者中统来执行吗?是不是应该和上峰说……” 惠子咬了咬唇说“曼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觉得我去有用吗?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蒋曼说道“几天前,根据地来了一个人,叫做藤田,说是来找你的,误打误撞来到了根据地。” 惠子惊讶地说道“藤田君,来了?” 蒋曼点点头道“是你叔叔让他找你的,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去南京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不行,我不同意,我去和上级说。”宋雨村一反常态愤怒地坚决反对,惠子低着头听着曲连长和指导员为了自己和蒋曼等人的争执,她的脑海中想起了那晚上的承诺,她看着苏云和蒋曼坚定地开口道“好,我去,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你……”宋雨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宋大哥,连长,袁连长,苏长官和蒋曼同志说的对,除了我没有人更适合去执行这个命令了。”惠子拉住要离开的宋雨村的胳膊道。 最终全连所有人都同意了惠子接受这个去南京进行情报潜伏的任务。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吃食,蒋曼还拿出来一些酒说是用来庆祝两个连长再次重逢。 惠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她拿着酒碗走到林老爹的面前红着眼睛缓缓说道“爹,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好好在您跟前尽孝道,等战争结束了我定好好奉养您。” 林老爹颤抖着手接过惠子递来的酒开口道“花木兰,穆桂英都是女的,但她们都是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女英雄,爹也希望你能够像她们一样。” “嗯。”惠子点了点头郑重的回复。 惠子虽然没有和他说接下来她将一个人去南京,但林老爹也明白惠子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林老爹拉着惠子走到宋雨村跟前,宋雨村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看着林老爹,林老爹拉过宋雨村的手,又将惠子的手放在宋雨村手里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宋指导员,我就墩子这一个女儿,从小我将她当成男孩养,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希望你能够……” “爹,你说什么呀!”惠子这算明白了林老爹这是要当众对宋雨村逼婚呢。 “老爹,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墩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雨村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答应了。 “那敢情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不如选个好日子把事情定下来。”蒋曼笑着起哄,其他人也跟着蒋曼起哄,惠子不由得红了脸。 “那不如就今天吧!怎么样?指导员。”曲连长是个粗人他现下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倒是很爽快的说了出来。 “好。”宋雨村顺着曲连的话答应了下来,这门亲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定了下来。 自打那天晚上宋雨村答应了林老爹的“逼婚”定亲以后,惠子看见宋雨村就忍不住脸红想跑,宋雨村倒是亦如平常那般只是每每看见惠子就还像以前一样,在部队首长和全连战士的一阵紧锣密鼓的布置下,惠子与宋雨村的婚事倒是确定了下来。 “墩子,恭喜你啊!这个送给你算是作为你的新婚礼物了。”因为根据条件有限,作为新娘的惠子这次和宋雨村结婚没有之前在日本时与竹下的婚礼那般隆重,她穿着件灰布做的新四军军装,头发绾了起来插了用红色棉布做的假花,略微用些脂粉打扮了下。她接过苏云递过来的檀木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成色极其不错的玉镯子,惠子合上盒子笑着对苏云说道“谢谢苏长官。” “惠子,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蒋曼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盒子,惠子打开来看是一根镶嵌着红色玛瑙的金步摇,蒋曼拿起金步摇将它插到惠子的发间替换掉了那朵红色的假花。 宋雨村在曲连和袁连的簇拥下朝着惠子的房间走去,猴子高兴地说道“接新娘子去喽!” 南京特高课中村一郎看着手里的电报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对面穿着满洲伪军军装的女人肯定地说道“是,这个是我们截获的国军第三战区司令部和军统的最新情报。” 中村放下手里的电报转身双手背后走到窗边看着窗户外面的残垣断壁皱眉问道“云子,你觉得那个人会不会一直就在南京?” 中村盯着云子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喃喃道“第三战区情报员。” 云子疑惑地问道“课长,怎么了?” 中村摇了摇头说“之前得到情报,第三战区有一个情报员代号808,掌握着国民政府军大量情报和密码。” 云子问道“课长,您的意思是他们派来的人难道是808吗?” 藤田端着酒碗摇摇晃晃的朝着惠子他们走去,他好不容易挤进去,他冲着宋雨村用中文说道“宋先生,今天我也算是作为我师姐的娘家人,我告诉你我师姐今日嫁给你,她可算是为你抛下了一切,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辜负她,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惠子刚想开口却被宋雨村抢先说道“我知道,既然我决定娶她,就一定会对她好,不会抛弃她,今天请组织和同志们作证。” 惠子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小声地说道“宋大哥。” 不知道是谁起哄说了一句“新娘子不好意思了。”引得大家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曲虎端着一碗酒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指导员,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没啥文化,今个是好日子,啥也不说了,那个祝你们今后那啥……多生孩子......想啥成啥.....今后你有儿子了,那就是我儿子,我帮你......” 林参谋忍不住了说道“曲连长那是多子多福,宋指导员我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曲虎挠了挠头笑着说“司令部的,那啥不都一样嘛。” 司令员端起酒笑着说道“大家都端起来,第一杯酒敬给新婚夫妇,祝他们幸福美满,白头到老,干了。”随后又对宋雨村说道“小宋啊,你今后可得好好对人家墩子同志,看看人家不嫌咱弃穷,结婚连个像样子东西都拿不出来,也不嫌弃跟着咱苦,还要随时上战场和鬼子拼命,肯嫁给你,这就值得咱们要好好对人家一辈子。” 宋雨村满是柔情看了看惠子说道“能娶她这么好的姑娘是我运气好,请组织上和同志们做个见证,我宋雨村今生只认墩子一人为吾妻,若是负她,便叫我生不安生,死不安宁。” 惠子红着眼眶嗫喏着低声道“宋大哥,不要这么说,我想我们好好的。” 婚礼闹哄哄地结束后,惠子和宋雨村被战士们簇拥着送进了婚房,曲连还特意贴心的把想要闹洞房的众人给赶出去,把门关上留下惠子和宋雨村单独在一起。 惠子此刻脸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局促地绞着手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里,虽说她之前也算是嫁过人,但这洞房花烛她也是头一次,宋雨村也看出了惠子此刻的局促和羞涩,他走到惠子身边将她拉到桌前坐下道“别站着了,坐下歇歇吧!” 惠子坐下红着脸低头道“宋大哥,我……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漱吧!”说完便要起身去打水却被宋雨村拉住,他从军装口袋里面拿出一块手帕,他打开帕子里面是一块雪白通透的玉佩。 “这个是咱娘留下的,你拿着。” “宋大哥,我……这个我不能收下。” “你拿着吧!我们都是干革命,要上战场的人,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我希望这个可以代替我在你身边。” “宋大哥,你不要这么说。无论将来是生是死,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丈夫,生死不渝。”说完惠子红了眼眶,眼泪不争气的一颗颗低落。宋雨村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安慰着她,然后慢慢地低头亲吻着怀里柔弱的女子。 一夜地旖旎,漆黑地夜晚嫩绿色的绿叶中白色的花苞慢慢地打开来,白色的花朵一瓣瓣绽开,最后成为那夜色中最美的花朵给黑暗增添了一丝美丽。 ------------ 第20章 深夜似乎是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冬日里面寒风在漆黑安静地深夜中刮过发出令人恐怖地声音。迷迷糊糊间惠子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一间青砖瓦的院子里,一个女人蓬头垢面,满身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她的身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早就被刀划的面目全非了,女人的前方是一堆森森白骨和一个圆滚滚地东西,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惠子的存在,她抬起头满脸泪痕地与惠子四目相对,眼中充满怨毒地看着她,女人的目光让惠子无比地恐惧。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她扭脸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内心是难以诉说地复杂心情。 惠子原以为那只是一次噩梦而已,没想到这个噩梦持续了半个月之久,每天晚上都能够梦到那个可怖的场景以及梦中那个女人怨毒的眼神,每天训练和学习完毕以后,她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部队驻扎的村子附近的山头上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江水若有所思,藤田走到惠子的身边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后问道“师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惠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后不再言语,藤田询问道“那个中国人究竟哪一点比大师兄好?值得你为了他背叛大师兄。” 惠子苦笑着回答道“如果日子可以重来,我再也不会让他穿上这身军装,对于你们男人而言,穿上军装战死沙场是一生的荣誉,可对于我们女人而言,那是一辈子。赢了,我们是锦上添花,输了,我们下半辈子就毁了。”说完她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山川河流眼中满是浓浓地惆怅和无奈。安静地日子在战乱中显得格外短暂,惠子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新鞋子和衣服叠放整齐,拿起行李箱离开了这间她和宋雨村的新房。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将头发挽了起来,她和藤田与根据地的众人一一告别,乘车顺着逃难的难民逆行朝着南京而去。 一路上的路并不好走,因为打仗公路早就被飞机轰炸的百孔千疮,一路上看到不少逃难的难民拖家带口艰难逃荒,惠子紧紧握着香囊,将香囊放在心口处仿佛在默默祈祷,经过十几天的颠簸到了那个在中国历史上有着悠久历史的“六朝古都”,在国际上有着合法地位的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曾经的历史名城历经多少年的历史沧桑洗礼依旧完好的古建筑在这一场关于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中被洗劫一空,只留下满目疮痍和那些在城破之时沦为无辜亡魂的枉死之人绝望的嘶吼和愤怒不甘的怨念在这座城空中徘徊久久不曾散去。 随着离南京越来越近惠子的心就越沉重,她并不是中国人,此刻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自己的国家打赢了战争,身为日本国民她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和政府感到骄傲。但她此刻却感不到任何的开心,因为这场战争对于她这种百姓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硬要说有关系的话就是自己的亲人在这场战争中会成为牺牲者,成为那些身处高位借着战争大肆掠夺确实享受了这场战争红利的资本财阀和权力高位者。他们利用谎言和舆论的洗脑成功把所有国民都拉进这场所谓“利益瓜分盛宴”中。自己的生活在这场战争中被搅的一团乱麻,不少人可能因此由贫困变为赤贫,也许那些掠夺者会为了让底层更好的为他们卖命,会给些少得可怜的“食物”但这些也会在这场战争的后面让这些底层人付出更多倍的代价。 不过惠子也知道这些与她也没有了太多的关系,她嫁给了一个中国人,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之下,其实日本的女子尤其是稍微有些“地位”的,是不被允许嫁给外国人的,更不用说是现在被他们脚踩在地下的民族和国家的人。思及此她心中也有些难过和落寞,面上也有了些忧愁,藤田瞄了一眼身后后座上的惠子,微微轻叹了一口气道“师姐,我们到南京了。” 惠子“嗯”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言语,藤田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惠子扭头一直看着车窗外不想言语的样子终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越是接近南京那些枪声就越是密集一阵阵的传来,好似过年老百姓家中点燃的鞭炮,只是这个是毫无人性的践踏灭绝人性的庆祝狂欢。按理来说南京此时已经沦陷了半个月之久,早就应该消停了,但听着这枪声似乎像是还在打仗似的,惠子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藤田也有些不解地回复道“可能是有反抗者吧!听说之前南京有好几十万的中央军精锐部队德械师和教导总队。” 惠子冷哼一声道“看来你们倒是把中国兵书研究了个透彻,怕不是一场掠杀吧!” 藤田无奈地说道“师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大日本皇军呢!我们是军人。” 惠子带些嘲讽地冷笑一声不说话,藤田摇摇头说道“随便您怎么想的吧!师傅的话我们都记在心里。”车又开了没多久便在城门口停了下来,藤田打开车门出去,一股腐烂尸体的味道飘了过来,惠子皱眉忍住想吐的冲动透过车窗玻璃她看见了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没多久藤田就又回来了跟司机说了声“开车。”汽车穿过摆满尸体的城门口继续朝着城里驶去。 汽车在早已被炸毁面目全非的道路上行驶了一阵后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复式白色洋楼前,随着黑色的大铁门缓缓打开,汽车载着惠子行驶进去,有士兵过来打开车门请惠子下车,下车后冲着士兵说道“多谢。”又看向藤田微微点头,藤田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了惠子的行李箱。此时惠子身上穿着一件杏色高领长袖旗袍外面是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细高跟鞋,头发用一根银簪绾了起来,脸上略施粉黛,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刺绣手包,不知道的人绝对看不出来惠子是一个日本女人,因为她此时地穿着和气质像极了一个中国优雅端正且漂亮的贵小姐。 小林次郎和小林活男领着几个仆从站在门口迎接惠子的到来,当小林次郎看着走近的惠子时不由得皱眉,惠子微微弯腰行礼道“叔叔,哥哥。” 小林活男笑着走近惠子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惠子,好久不见,长高了,也变漂亮了,来进屋吧!”说完就要拉着惠子进屋,惠子闪着躲闪过去,小林活男的笑容僵了一下后收回手后拍了拍惠子的后背示意她进屋。 “嗯,谢谢哥哥。”惠子行礼致谢后跟着走进了屋内,进屋后她上下打量着这个客厅,整个客厅是纯西式装修风格,整个房子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只是屋内的有些装饰摆件看着又似乎与屋子有些格格不入,似乎是被人刻意摆满这些看着价值不菲的东西,使屋子看着就像是一间被华丽装饰堆砌的藏宝阁,惠子进屋后跟着小林活男坐在小林次郎旁边的沙发上,立刻便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着中国人衣服的女人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三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当女人把咖啡递给惠子的时候,惠子早已习惯了在根据地红军战士们与老乡他们的相处模式,她赶紧接过女人递过来的咖啡,习惯性的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大姐,谢谢,麻烦你了。”女人听到惠子的话愣了下不自觉地甚至是本能的惊讶地抬头看了惠子几秒随后立马像是反应了过来,慌张地低下头快速转身仿若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慢一点就要被撕碎吃干净,逃也似离开了。 小林次郎阴沉着脸将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杯子里面的咖啡被震了出来,他严肃地对惠子说道“惠子,别忘了你是日本人,不是低贱的支那人。”惠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刚才她反应确实太过了,以小林次郎他们这么多年的从军经验,什么没有见过,自己这样是很明显地告诉他们自己和中国方面有关系。 小林活男发现惠子此刻的局促不安便说“父亲,惠子她可能是习惯了,以前我们在中国看见那些中国人不都是说中文,惠子她只是一时没有改过来。” 小林次郎不满地看了小林活男一眼对惠子说“惠子,你是我小林家唯一的嫡女,你的身份是尊贵的,这些支那人不过是蝼蚁一般,你不必也不能和他们多有牵扯。” 惠子紧张地点点头说道“是,叔叔,惠子记下了。” “嗯,小活你带惠子去她的房间安顿下,等会该吃饭了。”小林次郎很满意惠子的回复,示意小林活男带惠子上楼。 小伙男起身准备拿过藤田手里的行李箱却被惠子笑着抢先拿到说“哥哥,不用了,就几件衣服我自己来拿就可以了。” 小林活男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好,跟我来吧!” 惠子拿着行李跟着小林活男来到二楼的一间卧室门口,小林活男打开门示意惠子进来,惠子看着房间愣愣地站在门口没有动,惠子在中国见过最好的房间也就是根据地附近的大户家里面小姐的房间了,可眼前的房间比那还要好,青色的轻纱窗帘,看着宽敞舒适的西洋大床,白色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首饰,香水和化妆品之类的,房间里面还有独立的浴室和一个小客厅里面还有一架钢琴和落地窗阳台。只是她没有想到叔叔给自己准备的房间会这么豪华,尤其是梳妆台上的那些首饰看着就是价格不菲的,小林活男满怀期待地问惠子道“怎么样?我们惠子对这个房间还满意吗?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为你选的。” 惠子勉强笑道“嗯,谢谢,哥哥,这个房间惠子很喜欢,您费心了,麻烦您了,真是很抱歉呢。” 小林活男听着惠子这话心中十分不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惠子现在对自己这么疏远,他以为惠子在来的路上受了什么委屈便关切带有讨好地说“谁惹我们可爱的惠子了?惠子给哥哥说,我去帮你出气,好啦!不要生气啦,好不好,不然哥哥会心疼的。” 惠子露出一丝有些敷衍地笑,说道“没有的,哥哥,我只是一路上太累了,我想休息了。” 小林活男见惠子这么说便只能笑着说“好,那你先休息吧!那等会喊你吃饭。” 惠子点点头,在小林活男出门后就将门关上反锁,她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走到浴室给浴缸里面放水,又走到窗户边上将窗帘都拉上,从行李箱里面将无线电台拿出来,按照苏云教她的组装好,将电台放在客厅桌子上面,按照苏云教她的发电报给战区司令部,做完一切后,她将电台抱着怀里看着房间里面思考该怎么藏起来,她目光突然锁定在了钢琴上面。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里面中村听完云子的汇报问道“这个电台信号是今天才出现的吗?” 云子点头道“是的,并且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导致我们无法确认电台的具体位置和截取电报内容。” 中村沉思道“近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南京?” 云子想了想说道“没有,不过我们的人在军统那边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国民政府第三战区目前从武汉派出了一个情报员代号808到南京。” 中村闭上眼睛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这个808是谁吗?” 云子摇了摇头,中村继续说道“是支那军长官陈诚手下的机要室主任的代号。” 云子疑惑道“国民政府是疯了吗?派一个这么重要的前线人员执行潜伏任务。” 中村带着些嘲讽说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狗急跳墙,眼下的国民政府就是这么个情况。” 云子继续问道“课长,那我们要不要全城搜捕这个支那情报人员。” 中村否定道“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潜入南京就说明这个人不一般,继续监视。” “是”云子敬礼道。 惠子洗完澡换了一件黑色长袖连衣裙,这个是在武汉的洋装店里宋雨村给她买的,惠子想到宋雨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门被人敲响是小林活男喊她下去吃饭。 惠子打开门看着小林活男愉悦地说道“惠子早就饿了呢!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好。”小林活男也看出来了惠子眼下心情倒是不错便也跟着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小林惠子和小林活男一起下楼来到餐厅便看见小林次郎身边坐着的人,她的脸上闪过愧疚和不安,她不敢去面对竹下俊投来的目光,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挪不开一步,惠子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刚走了一步就脚下一软要摔倒,身边的活男看眼疾手快一把搂住要摔倒的惠子,他看出了惠子的异样,他主动伸手牵着惠子的手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让惠子坐在自己的身边。很快几个下人过来上菜,布置碗筷,小林次郎正与竹下俊说着一些关于战场上的事情。 “惠子,真是对不起,今天上午在师团部开会没有接你。”竹下俊看着惠子愧疚地说道。 “没事的,您得军部看重,军务繁忙惠子不敢叨扰。”惠子低头不敢看他,随便敷衍着说道。 竹下俊皱眉关切地问道“惠子,你怎么了?” “没事,让您担心了,您还好吧?”惠子低着头说道。 “我很好,自从知道你到中国以后一直都很想见你,也很牵挂着你。”竹下俊说道。 惠子勉强的笑着说“真是我不懂事了,还让您为我担心牵挂的,您应该多为天皇陛下尽忠。” 小林次郎忍不住笑了道“看来我们的惠子长大了呀!竹下君这次在南京战役中可是立下了大功,可是他首先带人突击进入南京接应.......” 惠子听不下去了她想起那夜破庙里面的那几个士兵和梦中的情景,忍不住语气有些恼怒地道“叔叔,对不起,我突然感觉不饿,你们吃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小林活男拉住道“惠子。” 惠子眼中充满愤怒地质问道“都做了什么事情,心里不清楚吗?说好了上海的战事结束就回去的,你们倒是回去啊!我想请问这是哪里?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小林次郎怒喝道“闭嘴,你都在说什么蠢话。” 惠子冷笑道“你们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们想干什么吗?你们这是侵略,是在侵犯别人的领土完整和国家主权,一个满洲还不够吗?吃这么多也不怕被噎死。” 竹下俊赶紧道“叔叔,惠子她......”他的话未说完就见小林次郎拿着手边的一个碗朝着惠子扔了过来,惠子躲闪不及,眼看就要砸在她脸上,小林活男在一旁起身挡在她身前,瓷碗在头上碎开来,碎瓷片在头上划了一大口子,鲜血也随之流了下来。惠子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小林活男头上的伤口紧张地说道“哥哥,对不起,你没事吧!” 小林活男捂着流血的头笑着对惠子说道“没事的,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赶紧道歉。” 惠子咬咬唇流着眼泪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这样不着调的话了。” 一顿饭就这样在鸡飞狗跳里面闹的不欢而散,惠子扶着小林活男去包扎上药,在这期间没有再和竹下说过一句话,甚至一眼也没有看过。 ------------ 第21章 惠子小心翼翼地在小林活男的房间给他处理好伤口以后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愧疚地说道“哥哥,对不起。”说完眼泪就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小林活男笑着将惠子脸上的泪痕轻轻地擦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惠子受了委屈哭泣地时候只要他看见了都会跑到她的跟前给她擦眼泪,拿好吃的哄她。 这次也是一样的,小林活男像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拿出一颗糖剥了糖纸放进惠子嘴里,揽过她安慰道“好啦!以后不要犯傻记住了啊,别动不动就哭像个小孩子一样,这点伤和我在战场上比都算不了什么。” 惠子关切地问道“哥哥,你受伤了?严重吗?” 小林活男道“早好了。” 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端着吃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失落地转身离开。她失神的从楼梯上下来,那个中国妇女将她拉到一边小声劝道“你啊!这个痴症啥时候能好啊,那小鬼子是个啥好东西吗?给你说了多少次了离那个小鬼子远点就是不听,你呀,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吃亏的呢!”女人摇摇头说道“不,阿土不是坏人,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这样。”妇女看着还在自我安慰的女人摇了摇头道“,。” 惠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被一阵枪声惊醒了,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身边原本躺着的活男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她拍了拍头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刚把窗户打开就闻见一股若有似乎地浓浓血腥带有腐臭的味道传来。 下午的时候给小林活男包扎好伤后,与小林活男聊了会天吃了些东西,就被小林活男要求与他一起午休,本来惠子是想拒绝的,不知道为什么喝了一杯他递给她的牛奶以后感觉好困,就实在是抵不住困意躺在小林活男的床上睡着了,和他一起午休,其实之前在日本的时候,他以前也经常和小林活男一起睡,只是后来自己去了莫斯科,小林活男去了满洲,再后来就是战争爆发。 惠子很好奇那枪声是什么情况,又想起来之前袁连长的嘱托,她换了一身深色方便行动的裤装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下楼,刚到躲过巡逻值夜的士兵准备打开大门偷溜出去,背后一个女声用着不大却也不小的声音问道“你要去哪?” 惠子转身看了过去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中国女人穿着一身素色旗袍,散发着温婉典雅的气质,是一个看起来很漂亮有气质的中国女子。她不禁有些惊讶按照小林次郎父子的为人在惠子眼中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在惠子眼中自己的叔叔是一个很爱妻子,尊重妻子的男人,在日本像小林次郎这样的军官是很喜欢在伎馆一掷千金,有的甚至会娶一个艺伎回家彰显自己的魅力和财力,小林次郎除了应酬不得已会去那种地方以外,平常是不会去,也不会为了那些女人花一分钱的。至于小林活男更是被惠子直接排除了任何可能,在她和所有人的印象里,活男是一个不近女色的存在,他从来都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 对于女子的出现她很是奇怪,这样的女子也不可能会是叔叔他们找来的仆从,因为这个女子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她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看着她脸色很是难看就像川剧里面的变脸,最后她咬唇纠结一阵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说“我是活男的未婚妻。” 惠子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事情惊讶地张大了嘴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他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未婚妻,他侵犯了你的国家,你们之间可是有国仇家恨的,大姐。” 女子见她这么说摇摇头说“不,阿土他会娶我的,当初在南京他说过要我等他的,他说过等战争结束后回来娶我的。” 惠子皱眉有些嫌弃地说“真是个神经病。”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女子跑过来拉住她不让她出去,惠子想挣脱开她的拉扯,不料女子却用了更大的力气拉着她,女子看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的,阿土说外面有支那坏人,他们会到处杀人的。” 惠子没有挣扎女子的拉扯了反而紧紧握着女子的臂膀怒道“你清醒点,他们所谓的支那华人是你的同胞啊,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死守在南京的中国军人,他们不是坏人。什么阿土,你的阿土可能早就在南京城破的时候就被他们杀了,要娶你的人,不是小林活男。” 女子挣脱惠子的手狠狠推了她一把,捂着脑袋道“你胡说,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没有认错人,你是坏人,我要告诉阿土。” 惠子有些懊悔和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疯子在这里鬼扯什么,她吐出一句“随便你。”就准备绕过女子离开,却被刚刚还捂着脑袋十分痛苦的女子扯住,她刚想发作,女子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说“不要走正门,有人守着,他们有枪,跟我来。” 惠子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女子拉着走到另一边的院墙边上,她扒开一丛不知道是什么的花丛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惠子看着女子想说些什么却被女子拉着强行从洞里钻了出去,等来到外面惠子终于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 女子说道“这是我之前看见有人从里面钻进来的,后来那个人被枪毙了。” 惠子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怎么会在叔叔家?” 女子拉着惠子边走边说“是阿土带我来的,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战地医院,阿土一直在旁边守着我,小野上尉说阿土进城后一路朝着女子四中狂奔,为了救我还与其他人产生了冲突,险些把宪兵给惹了去。” 惠子惊讶不已,感觉女子话中的人似乎与自己认识的那个大哥判若两人,她笑着说道“那这么说,你是我大嫂了。这也太不像我哥哥会做的事了,之前在京都婶婶还为哥哥发愁呢。” 女子脚步顿了顿后问道“他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或者订过婚吗?” 惠子道“没有啊,以前婶婶他们倒是给他说过亲事,东京也有贵族上门说亲,都被哥哥婉拒了。” 女子轻笑出声“他说过她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同学,为了那个女同学拒过婚。” 惠子疑惑地道“女同学?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之前在元山的时候和一个朝鲜女孩走的很近,难道是那个女孩,怪不得这些年哥哥对其他女孩避之不及的。” 女子问道“你知道那个朝鲜女孩的名字吗?” 惠子摇头说道“忘了,好像是叫李什么淑来着,我记得她有个哥哥叫李容佐长得很帅呢。不过你放心吧,既然我哥哥那么喜欢你,我想你肯定会成为我嫂子的,不然你怎么会在叔叔家呢。” 听了这话女子嗔怪道“你呀!” 惠子她们两个倒是说说笑笑的在崎岖不平地路上走的开心,前方巷子里面两个人却拼命的狂奔了起来,身后的狗吠和零星的枪声随着风声在耳边擦过,惠子听见枪声拉着女人躲在一边已经被炮火轰炸的变成半个的房子里面,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黑色的身影快速翻进去了一边被早已变得千仓百孔的房子里面。 两个黑影脚步轻轻地猫着身子在破房子里面找躲藏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算是完整的房间准备躲进去,刚躲进去就被一口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袋,另一个黑影看着前面的同伴被人拿枪口顶着啐了口吐沫道“奶奶的,小鬼子,爷爷我和你拼了。”说完就给枪上膛要开枪。 惠子开口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黑影没有想到对面是个女人,透过月光仔细看了下身前这个模糊的身影试探地问道“女娃娃,你也是中国人?” 惠子道“嗯,你们也是中国人?” 两个黑影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另一个拿枪的,把枪推搪后放了下来说道“都是自己人,我们是国军88师的,你个女娃娃哪里捡来的枪?” 惠子也把枪放了下来说道“我自己的枪。”说完和自己的嫂子蹲到了一边给他们让出了位置,那两个人也蹲下来问道“听你口音是湘西的?咋个来南京了?” 惠子回道“是湘西的,和你们一样的,我是171师的,是陈诚长官的部下,当年淞沪会战失败以后撤往后方的时候中途接了个任务,一部分伤员跟着174师一个团长撤往南京,我想找我们的人。” 男人叹口气和身边的人说“看见没,这就是好命呀!你也不用找了,人都没了,我知道那批伤员,在紫金山那边的野战医院,那些小鬼子刚占领那就把人全杀了。” 听了这话惠子傻眼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立马红了眼睛小声抽泣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怎么办?怎么办?我答应袁连长和苏长官要把人找到安全送出去,完了,人没了,我怎么办?连长,我想回去。”越想惠子就越感到害怕,当初来南京的时候战区司令部钱,人,就给了一部电台把她给打发来了,手里的几块大洋还是老班长从连里面拿出来的,手里一把勃朗宁还没有几颗子弹,毕竟枪也是连长给的,新四军本来就穷,能给她这些东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眼下新四军是在江西,八路军在华北,如今的惠子是彻底的孤立无援了,本来想着能找到那些伤兵自己也算有人了,结果人没了,一想到这下子彻底绝望了,她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女人赶紧捂着惠子的嘴示意她别哭了,说道“别哭了,一会把人引来,咱们都得死。”惠子听了这话果然吸了吸鼻子不吭声了,一旁的两个人摇摇头满眼的同情却也爱莫能助。 长久的沉默后男人问道“你们有吃的吗?” 惠子旁边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块糖递给他们小声说道“只有这个了。”两个男人满头的黑线问道“你之前是教小孩子的老师?” 女人说道“是老师,不过是教中学生。” 两个男人这下彻底无语了,随后另一个问道“咱们接下来咋办?” 惠子问道“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怎么过来的?” 其中一个看着岁数和惠子差不多大的回道“东躲西逃呗!安全区当初进不去,不过也庆幸没有进去,好多扔了枪进去的,还不是被鬼子找出来杀了。不过你们怎么没有进安全区?” 女人说道“我们一直和家里人在一起,也差点死了,还好有我未婚夫。” 两个男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满是愧疚的颤声道“我们对不起城内的老百姓啊,南京我们终究是没能守住。” 女人安慰他们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也尽力了。” 惠子问道“在南京我们还有多少人?比如战俘。” 然而不等那两个人开口就听女人说道“怎么可能有战俘呢?你知道吗?当初南京城破的时候他们都做了什么吗?” 随后那两个男人中岁数比较小的少年开口道“当初攻城的时候,小鬼子杀红了眼,他们不仅使用了毒气还啥了所有投降的国军,以及老百姓,他们看见房子就闯进去强奸女人,抢夺财务。” 惠子听了这话惊讶至极,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吧!难道他们不知道《日内瓦条约》中不允许杀战俘的规定嘛?” 女人冷笑道“他们不止会啥战俘,还会强幼儿和老妪。” 另一个人说道“不仅如此,你要是去到下关那你还能看到江里密密麻麻的死尸。” 天色微亮,小林活男好不容易忙完了赶紧跑回家却只见自己的父亲坐在餐桌前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早餐,他疑惑地问道“爸爸,惠子呢?她怎么没有下来吃饭?” 小林次郎说道“可能还没有起身吧!对了,关于小雅的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小林活男刚在餐桌前坐下,那个中国妇女便赶紧拿来餐具,然后端上早餐,在听到小林次郎提起小雅手中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下又继续忙活着,可脸上却满是担忧。 小林次郎道“现在中日关系到了这一步,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你们之间不仅仅是个人情感,还有国家之间的仇恨。” 小林活男喝了一口牛奶后,很随意地说道“我又不会娶她,早知道她这么麻烦,当时就该让她死在那里。” 小林次郎将手中报纸放下后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知道,你也不用在我们面前演戏了,我和你母亲不反对你娶中国女人,但心里也要明白她的家人也有可能在这场战争中丧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小林活男辩解道“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小林次郎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严肃地说道“小活,我和你母亲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良介可以娶那个白人女人,我们自然也不会阻止你娶个中国女人,况且小雅的言行谈吐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眼下正需要处处彰显中日亲善。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能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小林活男不满道“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去揣测别人的事情,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是不会娶她的。” 小林次郎怒道“你不想娶也不行,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没有看出来,这是伦理不容,况且竹下俊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最好死了那个心。” 心底被埋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他又羞愧又恼怒,愤怒地朝着自己的父亲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我自己有分寸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张桑。”小林次郎喊道。 中年妇女匆匆走了过来低头站在一边不吭声等着小林次郎开口吩咐,小林次郎擦了擦嘴后道“盯紧他,如果他再做出那样的蠢事要及时告诉我。” 中年妇女赶紧匆匆应下。 小林次郎离开前又道“小雅,请多多关照,她脑子有些不好使。” 中年妇女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是,小林先生放心。” 小林活男楼上楼下都没有找到惠子和那个叫小雅的女人心中不禁紧张了起来,他走到楼下站在客厅中间冲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中年妇女怒声质问道“她们人呢?” 中年妇女停下手中的活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我…我不知道,今天早上请小姐下楼吃饭的时候看见房间就没有人,小雅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妇女的身前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十分愤怒地朝着妇女狠狠踢了几脚后怒道“果真蠢笨的支那猪,废物,赶紧滚起来干活。” 中年妇女被他的军靴狠狠地踢了,浑身疼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踢错了位,她艰难地忍着疼痛想要起身,却半天也起不来。小林活男早已急匆匆地离开了。 ------------ 第22章 天边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提心吊胆的躲了一晚上,她知道了那个要成为自己大嫂的女人叫做小雅,那两个88师的士兵一个叫做刘伟杰是个卫生员,另一个叫做赵黎川是一位营长。刘伟杰问道“营长,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赵黎川看向惠子她们说道“还是先把她们送去安全区吧,女娃娃你的枪别扔了,留着防身,安全区也不是完全安全,他们肯定不会想到你是女兵。” 惠子询问道“那你们呢?要不一起去安全区吧,等南京情况稳定了以后咱们再做打算吧!” “不行,我们要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刘伟杰坚定地说道。 惠子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下去,我们早晚都能和敌人大干一场,曾经有个人告诉我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那些日寇赶走,收复失地。” 赵黎川也是很赞同地说“没错,你呀,看看还不如人家个女娃娃。” 刘伟杰撇撇嘴说道“算了吧,当初唐司令不还说誓死守卫南京,结果还不是跑得比谁都快哦。”他的话刚说完就被赵黎川给了一个脑瓜崩子,疼的他捂着头。 惠子和赵黎川等人商量了一下,他们找了个地方把枪藏了起来,惠子他们一行人相互扶持着小心翼翼走在路上,虽说此时的南京已经沦陷大半个月之久了,但街上随处还是能够看见暴尸的死人,这些死去的人中有士兵战俘,也有老人孩子,这一路上他们捂着鼻子却还是能够闻见那些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虽说有清理尸体的劳工但终究比不上那些杀人者的速度。 惠子和小雅跟着赵黎川他们身后尽量靠着那些残垣断壁走,哪怕是听见有一丝动静都会藏起来,还是被一个小队的士兵发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人他挥手一群拿着三八大盖的士兵的立马枪上膛,惠子挡在小雅的身前,将手伸进兜里准备随时拿起手枪与他们决一死战,赵黎川和刘伟杰对视一眼手摸住一根已经被烧得黢黑的木棍,一个士兵用日语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士兵,惠子想了想后开口用日语说道“我们是日本人,来自京都,请多多关照!” 听了惠子的话几个士兵让开了一个空,让那个小队长走在前面,他们把挡面的口罩拿下来,那个小队长说道“好巧,我们也是来自京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日本女人了,尤其还是来自京都。” 惠子赶紧示意另外几个人像自己一样给他们鞠躬行礼道“真是辛苦你们,你们真是我们帝国的骄傲,我们这些侨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那个小队长看了看惠子又看看赵黎川和刘伟杰,以及一旁躲在惠子身边扯着她衣袖的女人,哈哈大笑着说道“确实挺辛苦的呢。” 惠子赶紧鞠躬道“这是我的丈夫和弟弟,还有嫂子,我哥哥也是帝国的军人,他是华中方面派遣军参谋部的参谋。” 惠子的话说出口后那个小队长对着他们鞠了一躬道“打搅了,只是现在南京还不太安全,你们要多注意安全。” 惠子赶紧鞠躬道谢,随后拉了拉赵黎川的袖子示意他可以走了,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继续朝着安全区的方向前进。等离那群日本士兵远了些后赵黎川问道“你咋个会说日本话,你和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惠子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我之前在日本留学过,我的丈夫和你们一样是一名军人,他现在就在汉口,我是受我丈夫的影响参了军。” 赵黎川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是......?” 惠子不置可否道“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我是新四军的,我此次正是受战区司令部的命令潜伏进南京创建地下情报站。” 赵黎川呸了一声道“我看你是被忽悠来送死了,你要找那些人是想有个帮手吧?” 惠子笑道“你说对了。不过我可不是被忽悠来的,是自愿接下这个任务过来的。” 小林活男这边找到了刚开完会的竹下俊问道“惠子有没有过来找你?” 竹下俊听了一惊道“未曾,小林君可是惠子出什么事了?” 小林活男道“惠子昨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过,我担心惠子她……” 竹下俊听到小林活男如此说便着急地说道“小林君,我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找到惠子,不然真的会出事的。” 这边惠子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南京金陵女子学院的设置的难民安全区,安全区内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难民,安全区的人以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给他们安排在了一个稍微大些还算干净的房子。赵黎川一屁股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对刘伟杰说道“去,打些吃的来,老子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刘伟杰嘟囔道“营长为啥是我去啊!” 赵黎川道“你有脑子不?你不去难不成让这两丫头去?” 刘伟杰撇撇嘴道“切,那不是还有你吗?” 赵黎川起身想踹他,小雅这时拦着说道“几个人的吃食,他一个人也拿不下,我陪她一起去。”说完就扯着刘伟杰离开。 惠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赵黎川叹了口气道“部队都拼光了,如果可以出去,想去找大部队。” 惠子说道“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考虑下留下来和我一起做情报工作呢?我其实刚潜伏进南京没有多久,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如果不嫌弃的话一起干,到时候我向战区司令部为二位请功。” 赵黎川叹息道“也罢,不过我需要和我兄弟商量一下,毕竟我们营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嗯。”惠子轻声应答道。 “有白粥哎!”刘伟杰和小雅两人,一人手里端着两小碗白粥快步走了过来,刘伟杰十分高兴地把粥放在桌子上,又从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兜里掏出两个豆面馒头。 “林长官,小雅姑娘给,别嫌弃啊,这是我刚趁着那几个分粥的不注意顺过来的。” “好,谢谢,一个就够了,我们饭量小。”惠子从刘伟杰递过来的两个馒头中拿了一个掰开和小雅各吃了半个,不知怎的惠子竟然感觉这白粥和馒头竟然如此的好吃。 吃完饭后,惠子出去为赵黎川两个人讨了两身衣服非要他们换上,然后和小雅帮着他们把身上这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衣服洗干净晾了。洗完衣服两人坐在院子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小雅和她讲了她当初与小林活男在南京的相遇相识,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惠子从她的话中似乎是听到些不对的地方,小雅描述中的小林活男和她所熟悉的那个似乎不是一个人般。 屋里赵黎川靠着墙边蹲着问身边在地上乱画的人“娃娃,咱们要不留下帮这个姓林的女娃娃?” 刘伟杰摸摸鼻子说“可营长,你不是说她........” 赵黎川冷哼道“我以前在军校有好几个同学都投了,就是条件苦了点,不过鸡蛋本来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刘伟杰撇撇嘴道“那我们真的不走了留下来吗?” 赵黎川说道“留下来未必不是好处,那个姓林的不是个简单的,你瞧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没有往安全区跑却还完好无损,衣服干干净净的。” 刘伟杰惊道“莫非她们是.......?” 赵黎川摇摇头道“不像,湘西口音很重,说明她就是湘西那地方的,鬼子应该不会把手伸那么长。” 刘伟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道“营长,那俺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惠子和小雅拿着几个小破碗跟着安全区的人排队去领救济粥,可能是因为来安全区避难的人太多了吧!感觉那粥看着很稀,而且那锅惠子到底还是有些嫌弃太脏了。 之前和林老爹在山上的时候,虽然也很穷,但煮饭的瓦罐什么的还是被林老爹收拾的很干净,就是给人一种虽然很破但很干净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林老爹之前当兵的时候有很多条例之类的,还是比较注重卫生的。 惠子刚打完粥,等着和小雅一起回去就听见身边有人小声说道“都逃难了,还一副大小姐阔太太的做派,有得吃就不错了,不知好歹哦。” 惠子循着声音看去就见是两个卷着头发画着妆的女人在那里指着她和小雅在那小声嘀咕,见她看了过去,那两个女人闭了嘴,惠子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后,拿着吃的和小雅往他们住的地方去。 她们端着吃的刚到住的屋子,就听见刘伟杰高兴地说道“我和营长刚帮你们收拾好了床铺,那个被子和铺盖是问安全区的洋人要的,你们晚上就在里屋睡,我和营长打地铺睡在外屋,有什么事我们在这守着。” 小雅笑着说道“谢谢你们,吃饭吧!安全区暂时只有这些吃的了。” 赵黎川端了一碗饭边吃边说道“小雅姑娘瞧你说的,这年头只要能活着有吃的就不错了,我们还有啥不满足的。” 这顿饭惠子吃得格外的别扭,其实在她心里实在是不喜欢这些吃食,感觉很脏的样子,她之前和部队一起行军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不过林老爹和指导员他们倒是对惠子格外照顾些。刚开始和部队一起行军的时候,她每次都是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吃点东西充饥,喝水也是有一个专门使用的水壶,每次做饭的时候老班长烧开水总会有些被惠子拿来洗水壶,惠子也会找机会去洗下脸或者擦下身子,衣服也是找机会洗干净。 夜晚睡前惠子单手支着脸坐在桌子前挑着油灯,看着眼前油灯跳动的火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宋雨村坐在油灯前认真写着字和批阅文件的样子,不禁傻笑了起来。 她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小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问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这么高兴?” 惠子猛地听见她说话身子颤了下回道“没什么。” 小雅打趣道“没有想到什么怎么刚才都傻笑出声了?” 惠子不好意思地道“唉呀!嫂子。” 她们两个正聊着天就听见外面有喧哗声以及妇女孩童的哭泣声,惠子伸手在裤子兜里摸出枪上膛,吹灭了油灯拉着小雅躲在门后,“砰”的一声外屋的门被人撞开了,随后便听见刘伟杰和赵黎川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却被对方出手打了。惠子刚想打开里屋门出去看看,门已经被人粗暴的撞开,几个穿着rb军装的士兵拿着枪闯了进来,他们中有人拿着手电筒在屋里照了照,他们冲着身边的同伴用日语说了几句话后,和同伴随机露出玩味的笑。惠子将小雅拉在身后将手中的枪对准那几个日本士兵,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丝猥琐不屑地笑,朝着她们扑了过来,这时赵黎川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两根木棍对着几个士兵挥舞了过去,企图阻止他们的的施暴,奈何对方人多又有枪,那些鬼子个个都是十分粗壮,他们两个与对方力量悬殊根本不是对手,被两个鬼子拿枪托打倒一顿暴打,小雅想过去拉起来被他们暴打的两个人却被两个鬼子扯着,小雅被几个士兵拖到了一边的桌子上,他们撕扯着她的衣服。惠子也趁机朝着他们开了枪,只是她的慌乱中把枪打偏了过去,不过还是有一个士兵被她的枪打中胳膊,赵黎川他们也挨了几枪托,一个士兵趁着惠子他们慌乱中扑了过去抢夺惠子手中的枪,虽然她上过军校还自幼跟着日本剑道大师习武,终究是男女力量悬殊过大,双拳难敌四手,她用尽力气反抗却无济于事,双手和双腿被死死按着,反抗不了。 小雅在被扑倒后用尽力气反抗艰难,她趁着一个鬼子不注意随手拿起一个凳子准备照着他身上抡去却被鬼子抓住胳膊把凳子夺了下来,几巴掌扇在脸上。惠子绝望地用日语嘶喊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们。我们是京都人,我哥哥和父亲都是帝国军人,你们这么做想过你们母亲,妻女吗?你们这些混蛋,别碰我们。” 惠子的话音刚落,刚说完,那些鬼子果然迟疑了下松开了她们,惠子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不剩下什么了,她踉踉跄跄地从一旁的床上扯下被子裹在小雅赤裸的身体,每爬行一步就感觉浑身疼痛。一个看样子属于低级军官的人问道“你刚说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竹下冷着脸走了进来看着屋内这一幕,尤其是那近乎赤裸浑身是伤的女子对着那几个士兵狠狠打了几巴掌,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惠子身上,紧张又带有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惠子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这时小林活男也带了些人走了进来冲着那几个士兵怒斥道“混蛋,你们都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帝国军人的样子,滚。” “是。”那些士兵整理了下仪容讪讪离去。 小林活男握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对惠子说道“南京没有那么太平,早就告诉你了,不要乱跑,你非不听。”说完走上前给躺在地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小雅裹好被子抱了起来就要走。惠子声音颤抖地说道“阿哥,对不起。” 小林活男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可是手上却不由得用力抱紧女人,不过他在临走前对身边的尉官说道“那两个人放了吧!” 关于昭和十二年南京的事情一直是惠子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也为她之后患上精神方面的疾病埋下一个祸根。她和小雅被小林活男和竹下俊带了回去,过后听赵黎川说那晚安全区有好些女人被鬼子给糟蹋了去。 惠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想起身却浑身疼痛难忍,竹下见她醒了端来吃的,拿个枕头扶起她靠着,端着吃的小心翼翼给她喂吃的。 “阿嫂她怎样了?” “没有太大的事情,已经找医生看过了,昨夜小林君一直陪着她。” “那赵黎川他们呢?”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了。” “大师兄,谢谢你。” “惠子,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再受这些委屈了。” 惠子听到竹下这么说扑到她怀里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竹下就这样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当作一块大手帕,鼻涕眼泪擦自己一身。 ------------ 第23章 夜漆黑如墨,那密集的枪声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密集频繁。再一次沉睡了一天的惠子悠悠转醒看着屋中的一片黑暗叹了一口气,伸手打开床头的台灯坐了起来,她慢慢的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她一口气喝了下去放下杯子后,走到窗边打开青纱窗帘看着远处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一股无力感深深涌上心头。 她想起赵黎川曾对她说道“林长官,我好恨啊!我恨自己无能守不住城,当初淞沪败了,我逃了,如今城破了,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去折磨屠戮我的同胞而无能为力。我对不起这城里几十万无辜惨死的同胞,我们当初说过誓要与南京共存亡的。” “唉!”惠子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活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惠子转身看向身后的活男苦笑着说道“无事,哥哥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活男进屋后把门关上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看着惠子,良久后说道“惠子,我发现这么久不见了,你变了很多。” 惠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火男又道“前段时间我在战场上看见了一个人不知怎的就想起你来。” 惠子愣了下神,张嘴想辩解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她最后闭了嘴。 活男笑了笑道“我前段时候看了一本书关于战国时代的书,书中提到了织田信长的妹妹,阿市夫人。其实,那本书讲的是织田信长率军攻打浅井长政所居的小谷城的故事。” 惠子坐在活男旁边的沙发上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想到了藤田是知道她嫁给宋雨村的事情,想来他肯定是告诉了小林活男他们,便说道“阿市夫人是战国第一美人,浅井长政的妻子,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却还无动于衷,实在是理解不了。哥哥,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阿市夫人,我也不敢把自己比作她。” 活男说道“惠子,你还是那么任性。那些蠢笨的支那人有什么好的?我听藤田君说那个男人还比你大那么多,你忘了你已经结过婚了吗?” 惠子摇了摇头“哥哥,我喜欢他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于我而言那只是他,最好的他,我喜欢他的赤子之心,我喜欢他能为了那看不清的将来豁出一切,我与他有共同的理想信仰。如果当年我没有去莫斯科,也许,我还是那个迷恋你们的惠子。” 活男无奈且又不解道“所以你情愿放弃一切与他过这样的日子?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那么一天,哥哥我愿意和他一起共赴黄泉,一生无悔。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人,哪怕阴阳相隔,我这一生仅他一人,无人能替代。”惠子打断他说道。 竹下俊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他紧紧握着拳头,舒尔松开,他转身离开。 他破天荒去了以前并不怎么愿意去的地方,迎接他的是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妪一脸谄媚满含笑意地向他介绍道“您是第一次来吧!今天新来了一批本土姑娘…………” 他扫了一眼这四周后道“我不要本土女人,我要中国女人。”说完从兜里拿出来一张钱票递给老妪,老妪立马高兴地领着他前往一个楼里二楼的房间。 房间内年轻的女人绝望的躺在床上,日复一日的折磨和屈辱早已使她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看见又有人走了进来,她面无表情地张开了双腿,眼角的泪痕顺着脸颊缓缓落下。这里曾是一所军官学校,它的前身是在广州培育了一个国家很多将校军事人才的学校,后来啊,直到城破前它都是培养国家军事人才的高等院校。 山河破碎,这所著名的军事学校变成了侵略者欺辱这个国家女子的魔窟。 惠子双眼空洞,久久无法相信睡在自己身边,那个对着自己做出那样不堪事情的男人会是她一直以来敬重和亲近的大哥小林活男,眼泪无声地从她脸上滑落下来,然而她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竹下俊带着浑身酒气地走进屋里准备上楼,正在楼梯口走来走去的小雅看见竹下俊后有瞬间地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笑着朝着竹下俊迎了上去道“竹下君回来了,看样子喝了不少酒,我刚熬了些醒酒汤去喝些吧!”,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刻意的大声地像街市上用力叫卖的商贩。竹下蹙眉带着些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见她一切如常般便淡淡说道“好!有劳了。”说罢,他率先朝着餐桌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小雅像是松了口气般吐出了口气,她离开前微微侧头看了眼楼梯地方向。 等竹下上楼后他推门进来就看见惠子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熟了,佣人手里抱着一堆刚换下来的床单,看见他朝着他恭敬地低头道“您回来了,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惠子小姐刚睡下。” 竹下依旧是那般温润如君子般地谦谦有礼道“谢谢,麻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佣人连连点头,离开前佣人目光复杂中夹杂些同情的看了看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地女子,微不可查地深深叹气,她突然对这个异国女人起了些同情之心。待佣人离开之后竹下走到床边冷声道“你宁愿对一个粗鲁无知的村夫真心掏出一颗真心,我就那么让你看不上吗?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何当初要同意嫁给我。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发妻,我不会再让那人拥有你一刻。” 当惠子感觉有人渐渐地靠近,她睁开眼几乎是本能地马上坐起来满眼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人,她声音带着些颤抖地道“你要干什么?” 竹下心里有一瞬间地愧疚和难过,他并不想强迫惠子做违背她的意愿的事情,但很快理智被背叛的恼怒和嫉恨占据了上风。 这一夜惠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一夜地哭喊声早就让她的眼泪流完了,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熟悉的人会如此地对待她。 人啊!总是这样的,哪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别人的苦楚才会明白。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小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说道“阿土特意让人从本土带来了你爱吃的樱花饼,你来尝尝啊!听说是大伯母做的呢。” 床边坐着的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身白色的日式睡衣,头发如瀑般披散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碰窗外的太阳,整个人看着是那样单薄的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般。 她冷冷地问道“在你眼中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小雅嗤笑声说道“之前他总说他的妹妹单纯善良,单纯倒是真的单纯。” 惠子转过身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知道。”她不由得想起昨日小雅在楼下那大声与竹下俊说话似乎是故意通知活男的,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 “你知道吗?他唯一碰我的那次是喝醉了,他的嘴里喊着的是你的名字,你可是他的妹妹呐!可那又怎样,你终究是他的国人,跟他们加注在我们国人身上的折磨和欺辱来说不值得一提,这只是一个开始,你不是说你的丈夫是爱国军人,你也自诩嫁给他以后也是我们的国人吗?那你不就应该和我们一起经历这些吗?”小雅状若疯狂地笑着说道。 “你疯了吗?我是他的妹妹啊,那是你的丈夫。” “那又如何,我那人人说痴情深爱着我的丈夫,他要灭我的国,杀我辱我亲人同胞,视我如同一个物件,一个可以显示你们虚伪良善的物件摆设。你们只有小节而无大义,你们这些虚伪的伪君子。” “这是你的心里话,对吗?既然你不爱他何必要留在他身边折磨自己,我知道他们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是真的想代替他们给你们赔罪。对不起。”眼泪无声流下,惠子哽咽着道。 小雅嗤笑道“对不起?赎罪?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原谅。说这些话你不觉得恶心吗?你拿什么代替他们去赎罪?” “对了,他们说你哥哥是叛逃者,是欧美人安插的间谍,到处搜捕他。还有,你远在本土的父母他们每一天都在被监视居住。你的家里人他们写信过来希望你能够讨好你在本土的那个丈夫,他们需要的家族助力。”小雅笑着说完放下手里的吃食转身离开。 惠子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她不愿也无法置信小雅说的一切。随后,她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朝着楼下跌跌撞撞地跑去,刚到楼下就听见了严肃地训斥声传来“惠子,你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她喘着气问道“我哥哥他……他到底怎么了?还有爸爸和妈妈他们怎么会……” “良介这个懦夫,你妈妈也是太糊涂了,你不能像你妈妈那般,当初不该放任他们去那边留学。那些欧美人从来都不是好人,他们被那些人洗脑了。”男人道。 惠子不停地摇头“不,哥哥他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妈妈她不是的。” 而惠子地叔叔叹息道“你的母亲和哥哥,唉!他们一个逃去了苏联,一个逃去了美国。你的父亲已经被他们革职拘禁在家。” “不,不可能的,妈妈已经很久没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妈妈的事情了?” “舅舅,你是妈妈最在乎的亲人,妈妈说你们从小在家里互相扶持才能在那个恶毒的女人手中活了下来。你应该是最理解她,最支持她的人。” 男人带着些愤怒地质问道“不理解她,不支持她?如果不是我当初咬牙努力考上军校,拼出一身功勋,她早被那个伎给卖到妓馆了。她不知廉耻地和那个西洋人鬼混到一起,还和那些支那……” “武藤,住口。当初不是说好了永远不要在惠子跟前说这些话。”惠子的叔叔喝止了武藤的话。 惠子十分震惊质问道“当初那些传闻是真的,我不是真正的小林家的人,我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站在门口的阴影处活男在长辈们刚才谈话中得知自己一直喜欢的妹妹有可能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内心竟十分窃喜,连昨晚发生的事情带来的愧疚感也消去了一大半。 “你们说啊,我到底是谁的女儿?所以不是我从小骄养过了头导致身高和肤色与其他人不一样,而是我的基因里面带着其他人的基因导致的。”惠子嘲讽地笑着说。 难怪了她从小就在家族长辈间的谈话中听到过些闲言碎语,他们不待见母亲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在惠子一遍遍的追问中,武藤和惠子的叔叔终于说出这一切了。 惠子的母亲兰出生在本土一个贵族家庭,在那个时候他们那样的家庭是高人一等的名门贵族;可惜,兰的父亲不善于家族经营,在妻子离世后便因为家族经营管理不善濒临破产。 好在他在政治上有高度敏感度,在各国历史大变革中站对了队,获得了一些好处。只是好景不长,在一次同事间聚餐中迷上了一个艺妓,为其一掷千金。 在他散尽了不少钱财后终于将其娶进了门,做了继室,在那个时代娶这样一个艺妓进门也是自身实力的提现。但那个继室进门后并不待见原配留下的孩子,尤其是还年幼的一双小儿女。 那继室时常对这一双儿女动辄打骂虐待,后来更是以家中困难为理由要将小女儿给卖到妓馆,弟弟不想姐姐被卖去那种地方,在父亲设宴招待宾客时哀求父亲,父亲为了面子不得不斥责妻子保下女儿。 后来,姐弟在继母的虐待以及父亲不闻不问中一天天长大,弟弟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军校还立了战功,姐姐兰被送去了法国留学。 在法国留学的兰因为年幼不幸的幼时,性格很是内向胆怯,加上独自一人被父亲丢在异国他乡多年变得更加孤僻不苟言笑,一心钻在自己痴迷的物理学上。 在一次偶然中结识了一名风趣幽默的英国绅士,从此她灰暗的人生有了一丝光亮。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她不曾见过的风景,结交很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人,长了很多见识。年轻少女的心总是被很轻易的撩拨,她动了心,深陷在热恋中,不想那人却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 爱情无疾而终,她整日郁郁寡欢,好在她将失恋中悲伤的情绪用更加勤奋的学习和实验弥补了。她有一次陷入了热恋中,这次的人是一名南夫拉斯人,他带她在这个Gm老区加入了gm。 他们一样热爱学术,又有了同样的信仰,两颗心逐渐靠近,他们彼此交付,共同幻想未来。 直到她毕业那一封信将她对未来美好的希望打破,她的父亲破产了需要把嫁给一个商人的儿子来换取他的体面生活。 她被迫与恋人分手,嫁给自己不喜欢未曾谋面的人,两个不曾相爱,没有共同信仰和可以交流的话,也让他们婚后感觉彼此间是处于一种感觉在相互折磨的状态中,尽管他们婚后很快有了一个孩子。 后来兰不愿处在这样的婚姻中逃了出来,跑到了恋人的故乡。她没有找到恋人,她听说他去了海参崴和zg,她四处寻找未果被骗光了钱财,幸好遇到了在法国同样是异国留学的zg朋友。 她在湘西的一次战斗中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有了身孕,此时她已经离家好几个月了,后来因为身孕她行动不便被抓了,尽管她竭力隐藏自己是外国人的真实身份,还是被敌人发现,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被移送到了本国使馆,在那里她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夫妻相见,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和质问。丈夫很快接受了她的身份和挺着个孕肚的妻子怀孕的事实。 他们一起回到了本土,兰生下了一个女孩就是现在小林家唯一的女孩惠子。两家家族的族人都默契的认为这个孩子是掺和了其他民族血脉的孩子是耻辱的,最后是兰的丈夫小林太郎不顾所有人的嘲笑和族人的反对保下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对妻子宠爱有加,对这个被人质疑为私生女的女儿疼爱有加。 “其实你母亲和那个南斯拉夫人在你母亲离开之前就层幽会过好几次,这些都曾被家里的佣人撞见过。”惠子的叔叔说道。 惠子喃喃道“不可能,不。” 她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刚找到大部队的时候有位首长曾说过“你这娃娃长得有点像个故人,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个娃娃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她感觉眼前渐渐发黑,随后失去了知觉直直倒了下来。 ------------ 第24章 她坐起身感觉胸口那里好疼好疼,忍不住伸手抚上胸口,抬头环视四周眼中蕴满了泪水她勉强地笑着说“我没事,对不起叔叔让你们担心了。” 叔叔小林次郎叹气道“你怎么......唉!” 她不解道“我怎么了?” 一旁的医生说道“你怀孕了。” 她先是震惊随后是不敢置信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笑着流下眼泪道“我想夫君会很开心的。他人呢?” 武藤忍不住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愤怒地质问道“你.......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吗?” 她冷冷地说道“军部的人到处在国内鼓吹的什么,你们应该也清楚不是吗?我这是为了.......” “师团长阁下,这是我的孩子,惠子她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当初她刚来的时候我就曾去见过她。”竹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听了些什么,只是见他平静地温和地说道,他的语气仿佛是十分确定这个孩子就他的。 随后他又走道惠子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道“我会发电报给我的母亲,让他们安排人将惠子接回国养着,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在让她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他的手暗中用力,见他如此说其他的长辈也不好说些什么,终究是叹气后随便说了些其他的话,离开了。 他恭敬地送走那些长辈后,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拿起水杯淡淡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会让藤田君一步不离的跟着你,这里不是很安全,我们会给妈妈他们发电报的,你就留在南京好好养着,直到爸爸他们安排商会的人来接你回国。” 惠子道“你是要囚禁我?” 他笑道“我理解,孕妇情绪波动很大。你现在有身子了就该好好养着,你说的对现在形势不好,这里不安全,我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还有岳父那里我母亲进宫已经帮忙去太后和陛下那边澄清了,我想得知你有孕,太后那里也是很高兴的。” 惠子咬牙看着他恨恨道“无耻,你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你们还想......禽兽不如。” 他不置可否地道“中国有一句话‘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想来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我们帝国最英勇的勇士。” “你这个疯子,战争疯子。师傅说的对,你就是被军部那帮战争疯子给洗脑的战争机器。”惠子的话刚落,一向好脾气的竹下扬手朝着她打了一巴掌,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着她的脸随后紧紧抓着她的双手道“我记得你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还被送到欧洲最优秀的医学院学习医学,如果一个医生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拿起手术刀会是怎么样的呢?你从小都是很聪明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你再和他们纠缠不清,你这辈子就别想做成为一名医生。一个医学世家出来的优秀医学博士却一辈子不能成为医生,本该救死扶伤的双手却沾满鲜血,惠子,你该好好想想。经年苦学却因为一个虚伪缥缈的信仰和一个村夫全部放弃,你真的愿意和甘心吗?”说完他放开了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又说道“女人和孩子是最不该被卷进战争中去的,还有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父母和兄嫂。” 惠子痛苦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从无声的哭泣变为嚎啕大哭,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和绝望。 此后的好几天竹下似乎是很忙,惠子再也没有看见过他,连带着小林活男也没有出现。她每天不吃不喝地只看着窗外发呆,佣人看着再一次被端出来的吃食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竹下看着端着未被动过的食物问道“她还没有吃吗?” 佣人道“是的,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是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发呆。时间长了怕是身子受不住的。” 竹下道“没事,她很快就会吃饭了。” 惠子似乎没有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依旧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惠子,竹下面上露出些无奈的神色。他缓慢开口道“你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那天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惠子没有说话仿佛如同一座雕像般,竹下继续道“小林君和我说他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想你应该也很感兴趣的。”说完他拍了拍手,走进来两个士兵不顾挣扎着的惠子将她拉扯着带上了门口的绿色半挂卡车,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冰冷且粗鲁的给她套上了黑色的布套。 卡车一路颠簸着行驶着,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股子的腐臭味道不断冲击着她的嗅觉,她忍不住一阵阵的干呕。终于,卡车停了下来,她听见耳边有机枪扫射和人们痛苦的哭泣以及求饶声,黑色的头套被扯了下来,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鸭子赶下了卡车,她扫视了四周看见不远处的江边站着一排一排人群,他们被命令转身面对着江水,随后一步步被赶到江水中,机枪冲着水面肆意的扫射着。 那几个士兵押着她一路走到一个仓库门口,他们和仓库的看守说了几句话,那些看守打开仓库的大门,她被赶进仓库里面后仓库的大门便被紧紧的关上。她虚软地一步步朝着仓库深处走进去,一路上密集的人群为她散开了一条路,那些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们的眼光中都带着一种同情和怜悯,这些人中有穿着破烂军装缠满绷带的军人,也有老人和妇女甚至还有些年幼不谙世事的孩童。 她想看来他们是真的要处理自己了,扭头看着仓库门口嘴角露出些悲凉凄惨的笑容。随后准备找一个角落静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到来,没想到目光触及到了一个穿着破旧军装的人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隐约中在那破烂肮脏的军装上看到71的臂章,她朝着那个人跟前走去,走到跟前才发现那人被五花大绑着,她激动地问道“你是71的?” 那人回道“是,怎么了?” 她突然笑了问道“你们长官叫什么名字?比如你们的连长。” 那人疑惑地问道“你是我们长官的家眷吗?” 她道“我是司令部一个姓林的司令部副官的家眷,我哥姓袁是71一个连连长。” 那人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城破前我曾送过陈长官手下一个姓林的副官送去找一个连队。” 她道“真是缘分,我就是那人的家眷。” 那人问道“你为什么不逃,难不成还在等他回来?”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有军人的责任在身。” 那人没有说话了,就在沉默中仓库门被打开了,藤田带着几个士兵走了进来,他们扫视了一圈,藤田用手指了几个人后目光与惠子对视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张口说出来,他们带那些人出去后没多久外面便传来密密麻麻的枪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门又打开了,阳光光线照射了进来,惠子用手挡了挡阳光。一个军官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惠子的旁边随手指着一个人用中文问道“听说你们中间有位特殊的人物,是武汉某位前线指挥官的太太,你知道吗?” 那个被他指着的人摇头道“我.....我不知道。”那个人话刚说完,那个军官便阴恻恻地笑着掏出枪将他击毙,又指向另一个人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后又被击毙,接连击毙了好几个人后,终于有个人受不了这濒临死亡的痛苦折磨大喊道“长官我知道,求你放过我。” 惠子听着那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是他身后的人说的,那个人指着惠子大喊道“长官是那个女人,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她是什么司令部副官的太太。” 惠子身边的那穿着军装的71的士兵大声道“你胡说,她不是的,我们也没有说过。” 那个军官似乎是对这一切感到很满意,他举着枪就要朝着那个士兵开枪,惠子是仓库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被五花大绑的人,她扑到那个人的身上闭上了眼睛等待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然而并没有听到枪响。她感觉被人扯了起来,她睁眼看见的是小林活男那愤怒的眼神,他冲着她大声吼道“不知廉耻,你非要把自己这样作践吗?” 她露出一丝嘲讽道“所以呢?你们要拿我去换什么东西还是去威胁他?” 随后他倒是冷静下来,依旧如那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般站在那里浅笑着道“你想多了,我们是不会为难女人的,既然你承认了那么就该接受你要承受的。”他挥手命令士兵将她和那个人一起带了出去。 ------------ 第25章 她被士兵扯着带出仓库来到江边,待在仓库那么久不见阳光突然接触到阳光感到刺眼睁不开,当她逐渐好不容易适应了下来却看到赵黎川他们和几个穿着军装的人一起绑着站在江边的河滩上。其中一个军曹命令手下的人随意扯出来几个人绑在一边的木桩上当作靶子练习刺刀,随着刺刀刺进刺出鲜红地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那些人似乎不满意这样让那些人这么死去,他们想出了很多折磨人的办法,惠子扭头看向一边站着的两个人眼中带有些质疑和不敢置信,他们就那么毫无表情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直到赵黎川他们被拉出来准备被折磨处死,惠子再也忍不住了她挣脱了士兵的拉扯朝着他们跑了过去,枪声响起,她下意识转头就看见小林活男举着枪,本能的扑倒在了地上。赵黎川红着眼睛怒吼道“你们这些畜生,有本事冲着我们来,何必去为难一个女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着小林活男示意士兵要开枪用日语哭着哀求道“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们放过他们吧。”她第一次这么卑微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情,再也没有从前那个骄傲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态。 “他们不是军人,是被抓的壮丁,我知道他们的军事部署,我看过他们武汉军事部署地图。只要放过他们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哪怕是要我…….”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军事部署?” “我……他是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身边的副官,跟了他很多年知道很多的事情,包括那些你们找的那些密电。” “还有呢?” “我是他们故意安排的人,为了接近…….”她抬头看向竹下俊眼中充满愧疚和哀求。 赵黎川和刘伟杰看着眼前那个为了他们跪在敌人跟前苦苦哀求地女人心中多了些动容和担忧,他们看得出来其中的那两个军官看向她的目光中带有些不一样的神情,尤其她被他们带走的时候回头冲着他们让他们安心的那个凄凉的笑更是像一把刀深深刺进他们的心中。 那些士兵被命令给他们松绑压着他们去一个宅子里面做杂役,在那里他们无意间得知说是一个高级军官要举办宴会,刘伟杰担忧地问道“也不知道林长官怎么样了?” 赵黎川四处看了看低头小声道“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一定要找到她。” 刘伟杰将水缸里面的水倒满后道“好。” 夜幕渐渐降落,衍生的罪恶趁着黑暗来临逐渐延伸出来,在战争带来的废墟中四散开来。赵黎川和刘伟杰在院子中刚做完一些活就看见一直担心她安危的人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和服满脸柔情笑意的跟着一名军官身边赴宴,在宴会厅中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端庄,在各种军队要员中游刃有余地行走,与这些敌人一起谈笑风生,只是她的眼中笑意还带着一些寒意。 赵黎川带着刘伟杰在大门口墙边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他抽着不知道哪里找到的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刘伟杰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小声地说道“营长,出来了。”赵黎川把旱烟在墙边顺手磕了磕往胸前衣服里一揣和他一起站起身激动的迎了上去,却在几步远的地方生生止住了脚步。一名尉官扶着衣衫和发髻有些凌乱的女人出来了,女人脸色苍白地抚着肚子转身对身后的人道“你满意了吗?这样你还是那个优秀的帝国军人,没有人知道你有那么一个妻子。” 女人身后的军官伸出手拉着她的胳膊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一边的尉官打断道“大师兄,还是让师姐她……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将女人搀扶着上了一边的汽车,留下那个军官看着远去的汽车良久才回过神后走到他们的身边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谁,从那日可以看出来你们对她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军官继续说道“我看上了一个房子,可是房子已经在空袭中损坏了很多,需要重新修缮,那里正在征干活的劳工,我可以给你们开劳工证明,她将来也会搬过去的。” 惠子回到房间洗完澡坐在床上从床头柜子抽屉里面拿出当初宋雨村送给自己的香囊,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喃喃道“对不起,宋大哥,我也是迫不得已,请原谅我。”惠子不由得想到了当初那个给自己培训的军统女特工,当时她和苏长官他们是十分看不上她,觉得她就像一个交际花,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在如今的南京像她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够干净的脱身呢!曾经她单纯的以为有自己的家人在可以保护自己,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简直单纯的可怕。 她拿出电台分别给战区司令部和军部发电报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很快她分别接到战区司令部和军部回电,战区司令部回电让惠子配合接下来过来的军统工作,军部回电让她尽量想办法和苏州方面的地下工作组的同志取得联系,并且允许她与那两个88师的两个士兵组成地下工作组专门执行组织和战区发布的任务和情报收集传送工作,接下来的几天倒是日子过的十分地平静。 南京特高课中村办公室内,中村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一个古董花瓶研究着这个花瓶,头也没有抬问着办公桌前站着的女人道“那个电台信号今天有没有出现?” 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缓缓说道“课长,电台信号今天出现过,只是电台信号出现的时候,附近同时还出现了很多电台波,并且还有电台信号屏蔽导致我们无法获取准确的电台位置和内容。” 中村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东西饶有兴趣的说道“有意思,现在的南京有多电台信号和电台信号屏蔽的地方除了陆海军部,倒还让人想不出其他地方。” 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那个人是混进了我们内部?” 人中村立马否定了女人的话说道“云子看来我们遇到对手了,这个人不会是我们的人,就凭那些人也就是会弄这些不上流的手段。” 女人疑惑地问“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向军部汇报进行搜索。” 中村悠悠开口说道“不急,他们在南京呆不久的,等他们离开,倒时候不管他潜伏的再久都会浮出水面的,继续监视。” 女人立正站好敬礼说道“是。” 惠子收拾好一切后,又舒服地洗了个澡换了件淡青色的和服走到露台看着远处一片漆黑的南京夜色,附近的洋楼里面亮着灯光如同黑暗中天空上点点星光。 庭院灯把院子里照的灯火通明,有巡逻的士兵列队巡视,远处院子枯树下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棉布旗袍学生打扮的女孩拿着本书低头看着,女孩似乎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惠子离开露台将落地窗关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佣人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惠子小姐,小林先生他们回来了,请您下楼用餐。” 惠子点点头柔声道“好的,你先去吧!我这就来。” 佣人说了声“是”便轻手轻脚地下楼,惠子看着女人单薄的身影叹了口气,进屋披了件黑色的披肩关上门缓步下楼朝着餐厅走去。 来到餐桌前惠子微微行礼后坐下,小雅立马走过来把餐具摆放好,又不断地从一旁的下人手里接过饭菜摆好,摆好饭菜后她便坐在一边小林活男的身边,惠子突然想到刚刚看到楼下花园里的那个年轻的姑娘不由得疑惑起来,她看向上首座着的叔叔面色如常的拿着筷子吃饭,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小林活男低头吃着饭菜,一边的竹下俊夹了一块鱼肉给惠子,惠子拿起筷子表示感谢后便也拿着筷子吃饭。 惠子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吃了一口饭菜后似是无意地问道“叔叔,我刚在楼上露台看见院子里面有一个女孩是谁啊?” 小林次郎正在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下后继续吃了口饭后面色如常地说“可能是附近住的吧!” 小林活男奇怪地问道“爸爸,我记得附近住的不是山本先生和福井先生吗?他们的家眷好像都没有在南京,附近都是海军驻扎不可能有……..” 竹下俊打断小林的话微笑着说“小林君,福井先生在领事馆工作,他的家眷应该是在南京,两家离的也比较近有可能是福井先生家的人。” 惠子“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了继续吃饭,倒是刚端了汤过来的佣人不知为何不小心把汤扫了些出来,她十分紧张地将手中的汤放在桌子上,惠子看着她有些发抖的身子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你去拿个抹布擦一下。” 佣人连忙道“没.....没事。”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惠子嘴角倒是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用过饭后,竹下俊因为要执勤便先离开了,惠子和小林次郎等人聊了会天便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就在她走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棉衣的男人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在地上爬行着,她愣愣地看着地上那个男人。那男人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脑袋以常人难以做到的扭头角度扭头看着她诡异地咧嘴笑着,随着他张口嘴角流出股股鲜血,惠子恐惧地本能捂着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小林活男不明所以地站在她的身后问道“怎么了?” 惠子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然后继续朝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惠子来到浴室放好洗澡水关好门准备洗澡就听见有人闯进了房间,她十分不解明明刚才洗澡前就把门给锁上了怎么还有人可以进来,进来的时候是个女人她听见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女人进门口慌乱地锁了门似乎在房间内找能够藏身的地方,惠子听见衣柜门关了开,开了又关,显然是那个女人藏进了衣柜要躲避着什么,惠子随手拿起一件浴袍穿好刚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两个拿着枪的陆军士兵闯了进来,他们一进屋就四处翻找,很快找到了衣柜里面的女人,他们扯着女人的头发将她拖到床上开始了残忍地施暴,惠子不由自主捂着头蹲在一边恐惧地大声喊叫着,她看着那个女人如何活生生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仿佛在一起案发现场一般。 她那恐惧地尖叫声引来了叔叔他们还有楼下巡逻的哨兵,小林活男进屋内一把将她揽进怀中关切焦急着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留着眼泪痛苦带着恐惧地指着床上道“他们在那里,刚刚他们就在那里……他们……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叔叔小林次郎问道“他们?谁?” 惠子一遍遍地喃喃自语道“杀人……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会成这样?” 小林次郎对卫兵道“搜一下,看看是不是闯进了不该进的人。” 卫兵立正敬礼道“是。”随后便领命下去了。 等竹下忙完回来就看见客厅内气氛压抑极了,小雅在那里不停地安慰着哭泣地惠子,小林次郎和小林活男黑着脸。 他走过去问道“阁下,是发什么事情了吗?” 小林次郎示意他坐下后深深了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军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注意下的好,尤其是还有家眷在。” 随后又道“竹下君,你是一名优秀的帝国军人,惠子她……总之还是请你多多包涵!”说完他又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离开前深深看了惠子一眼满眼的复杂。 小雅拍了拍惠子地手,拉着还想说些什么话的小林活男离开。 竹下走到惠子地身边坐着小心伸出手想要拉着她的手,却在手伸出一半的时候收了手他叹气道“对不起,那天是我话说的太重了。” 惠子扑进了他的怀中环抱着他的腰哽咽道“师兄,对不起,惠子后悔了。”他也环抱着惠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 第26章  身孕 清晨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房间,惠子揉了揉眼睛呆愣一会活动着酸痛的身体披上衣服坐起身小腹传来一阵阵疼痛,她稍微缓了下缓缓下床走到浴室洗刷,起床时她并没有注意看床上一抹鲜红。直到她洗漱好,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餐,腹部的疼痛似乎越来越严重。扶着楼梯缓缓下楼走到最后一阶台阶她再也受不了从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脚下一虚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冷汗从额头缓缓流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年轻的中国女人,她跑过来扶起惠子呼喊道“阿土,你快来,惠子晕倒了。”小林活男听到女人的呼喊赶紧过来就看见脸色发白昏倒的惠子,他焦急地抱起惠子朝着门外跑去,就在他将惠子放在车上准备去开车时那个年轻的中国女人跑过来拦着他说“我和你一起去,去安全区的医院,不要去你们的医院。”活男没有听女人的话准备扒拉开女人,小林次郎站在门口说道“让小雅和你一起去,听她的。”小林活男还想反驳但碍于小林次郎的威严最终还是同这个叫小雅的中国女人一起去了安全区内的鼓楼医院。 当他抱着惠子到医院时,却被人拦下,小雅喊了一个中国人将惠子接过去送进了手术室,等待的过程中小林活男焦急地走来走去,小雅看着面前的小林活男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她能够感觉的到小林活男对自己的妹妹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就像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并不像是普通的兄妹之情,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她的思想观念里面是永远不敢想象这种违背人伦的情感的。她想起昨天晚上小林活男破天荒的喝醉了酒来到自己房间发生的事情,她努力的反驳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都说酒后吐真言昨晚的情话她还记得清楚,而且小林次郎不仅一次对她说过她就是小林家认定的小林活男的未婚妻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将惠子推出了手术室后,那个医生满脸愤恨的看了穿着日本军装的小林活男后走到小雅的跟前说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小雅看了小林活男一眼焦急地说道“她是我小姑子,她怎么样了?”医生叹了口气安慰道“她没事,你们以后小心点,差点她们母子都没有命了,那些畜牲真不是东西。” 小雅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问道“她真的怀孕了,她们母子真的没事了?”她记得之前听小林次郎说过小林惠子虽然结婚了,但她的丈夫似乎和她有差不多半年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想来这个孩子恐怕来历不是那么好,她实在是担心惠子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她自己是经历过那些日本兵的暴行,虽然惠子的丈夫看起来似乎涵养比较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医生点头说“是的,不过月份比较小,孩子没有事,你们先在医院住下来,等她情况稳定了再离开医院,到时候我找人护送你们回去。”医生对眼前这对姑嫂也是十分同情,他见多了日本人的暴行他确信惠子是被那个日本人侵犯了,他安排人给她们安排住的地方,小雅拦住要跟着一起去病房的小林活男思索再三说道“惠子没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先回去吧!” 小林活男不放心地问道“惠子这是怎么了?那个支那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小雅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你放心惠子没事,就是她........她怀孕了,昨天晚上可能......那个有影响。”小林活男听了这话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小雅看的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十分的不好,她拉了拉小林的衣袖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惠子好好休息,你不是等下还要去师团部吗?赶紧走吧。”小林活男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皱眉不放心地说“就你们两个在这里恐怕.......”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小雅打断道“没事,我会照顾好惠子的。” 小林看着小雅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你们两个,尤其是你要小心,这个给你拿着防身。”说完他随即从枪套里面掏出一把勃朗宁和几颗子弹递给小雅,小雅看着枪没有接却眼中含满了泪水,她记得当初在南京自己的阿土离开的时候也是递给了自己一把一模一样的枪,她摇着头抱着小林活男的腰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要,我有阿土保护我,这是男人玩的东西我不要。”小林活男拉开小雅将枪放到她的手里正色地说“现在的南京和以前的南京不一样,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惠子好些了我来接你们回去,听话。” “嗯,那这次你一定要说话算数。”小雅看着他说道,小林活男轻轻的抱了抱她仿佛是在回应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小雅目送着小林活男离开将枪放进大衣口袋里面转身准备去病房却被一个缠着绷带的男人拦住去路,男人脸色复杂地看着小雅随后试探性地问道“是女子四中的苏老师吗?” 小雅警惕地看着男人问道“什么?”她记得她受伤醒来的时候不是在安全区内,是在海军管辖内的一个医院,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小林活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要在南京等一个人,那个人长什么样她记不清了,因为大脑受创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模模糊糊间的记忆里她要等的那个人影和现在面前的小林活男重合在一起,她曾听小林活男身边的尉官说过小林活男当初进南京后是第一时间跑到女子四中抱着满身血的自己去了海军医院,她以为她要等的就是这个日本军官,所以这个男人问自己是否是女子四中的老师,她不由得警惕,她知道小林活男是日本陆军高级军官也知道现在中日两国的情况,她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引起麻烦。 男人看着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鄙夷地说“苏雅,你和日本人关系密切,你是他们的间谍对吧?你来安全区是想干什么?” 小雅听着男人的话似乎觉得苏雅这个名字她听着好熟悉,她看着男人问道“我是苏雅,你认识我对吗?” 男人愣了下后说道“你该不会连你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那你还真是会演戏。” 小雅没有理会男人的冷嘲热讽随后又问道“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家里人现在在哪里?” 男人奇怪地看着女人,此刻他分不清眼前的女人是真的什么都忘了还是在装傻,他想了想说道“你在南京没有亲人了,他们都死在日本人手里。”说完他就离开了,听了男人的话小雅愣住了,是了南京城破那些日本兵在城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果不是小林活男还念着当初的情份自己恐怕也只会受尽侮辱被折磨死,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好可恨,喜欢自己的仇人。 惠子醒来就看见小雅失神落魄的坐在一边,惠子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小雅看着惠子醒了赶紧开口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怀孕了。” 惠子不敢置信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一想到这是自己和宋大哥的孩子就不由得笑出了声,小雅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开心的惠子不由得问道“这孩子?你和竹下君不是才见面。” 惠子伸出手拉着小雅笑着说“这是我的孩子,和竹下师兄没有关系,这个孩子是对未来的希望,中国人是杀不完的,他们迟早会站起来的。” 小雅担心地说“可这个孩子如果出生的话是私生子呀,你和竹下君才是原配夫妻,而且小林伯父他们如果知道你怀了中国人的孩子,恐怕你和孩子都不好过的。” 惠子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这个孩子不是私生子,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我都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我和我丈夫的第一个孩子,我与竹下师兄这桩婚事充满了家族联姻的利益,早就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了质,这在你们中国不就属于包办婚姻吗?我只不过是冲破了这道婚姻的束缚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惠子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在多年后一语成戳。 小雅还想再劝惠子把孩子打掉,惠子笑着安慰她说“你放心吧,我家里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不然我叔叔也不会同意你和哥哥的事情呀,再说了我叔叔只有哥哥这一个儿子,你想不让他抱孙子怎么可能呢!”她的这话说的让小雅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头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小林活男此刻心烦意乱的从作战室出来,小坂正雄喊住了他“小林君,怎么了?看的出来你有心事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小林活男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记得当初那支支那部队吗?” 小坂正雄听了这话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注意他们便低声询问“小林君怎么又提起他们了,那些支那人不是早就已经被消灭了。” 小林活男苦笑着说“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小坂正雄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说“小林君,我看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要不一起去放松一下。” 小林活男赶紧摆手道“你知道的那种地方我一向不喜欢的。” 一旁路过的田中倒是停下了脚步满脸不屑地说“小林君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呢!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藏在家里吗?” 小坂正雄怒道“田中,请注意你的言辞。” 田中嘲笑着问小坂正雄道“我知道你和他要好,但身为一个帝国军人却为了一个低贱的支那女人对自己的同胞出手,不觉得丢人吗?还是说小坂君其实也对那个支那女人有想法了。”小坂正雄听了这话涨红了脸想要动手却被小林活男拉住,小林活男冷着脸沉声道“田中君,身为大日本帝国军人像一条发了情的狗一样四处找女人不觉得丢人吗?” 田中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扯着小林活男的衣领吼道“究竟是谁给帝国军人丢脸?淞沪会战濑户参谋长调离那么多兵力就为了帮你去追击一支从淞沪战场上溃败的国民政府兵,结果呢?”其他军官和士兵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人纷纷过来劝阻将他们二人拉扯开,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小林活男的背影,不由得有人私下议论道: “从来没有见过小林大佐如此失态过。” “仗着自己家世好,就可以如此无所欲为。” “连一支溃败的残兵都收拾不了,还有脸说是帝国的军人。” …… 竹下俊在参谋部办公楼大厅看着怒气冲冲走下来的小林活男迎面走了过去关切地询问道“小林君这是怎么了?”小林活男瞪了竹下俊一眼说道“你和我过来。”说完便和竹下俊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圈着战俘地地方,看押战俘的士兵看见走来的两个军官虽然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来是做什么的,但看着这军衔也知道是两个佐官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兵可以得罪的便敬礼后让开。 竹下俊不明白小林活男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以为小林活男是想和其他的那些军官一样要和他拿这些战俘做比试,他刚准备开口制止却没想到一路上不说话阴沉着脸的小林活男指着这些战俘先开口说道“你看见这些战俘了吗?他们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军人,但也是别人的父亲,丈夫,他们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竹下俊惊讶地看着小林活男在他印象中小林活男是不可能会说出这些话的,小林活男继续说道“以前我真的很嫉妒你,我不明白无论是良介还是惠子亦或者是师傅,在他们眼里的你永远都是那么的完美优秀,所以我努力要自己做到最好,想要像所有人证明我不比你差,后来我发现像你竹下俊这样完美优秀的人也会被人比下去。” 竹下俊听了小林活男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问道“难道你在攻打南京的时候遇到他了?他现在在哪里?” 小林活男看了看竹下俊叹了口气说“竹下俊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很多。” 竹下俊笑着说“我没有那么厉害,让你失望了。” 小林活男看着前面的战俘深吸了一口气说“惠子怀孕了,我想她肚子里面应该是一个支那军人的孩子。” 竹下俊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林活男问道“你说什么?不可能惠子她........”竹下俊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一直逃避不愿意相信而已,昨夜的温存还记忆犹新,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妻子在梦中呢喃着呼喊那个人,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明白自己的妻子已经背叛了自己,他想恨却无法恨下去,惠子说的对是自己当初丢下她一个人来到这场非正义的战争中,当初知道惠子只身一人来到中国时便应该想到她会经历些什么。 小林活男继续说道“那个人我和他交手过,那个人的指挥能力很出色,你知道的,惠子在莫斯科深造过,那是苏联的首都,那里有数不清的共产党,那个人应该是共产党,他们一起经历过战火和生死,他们是真正的一路人。” 竹下俊依旧面带着笑说“我才是惠子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如今我们攻下了南京,之后也会攻下武汉,以现在的局势你觉得那个人活着的几率大吗?”但小林活男听得出来他的底气不足,虽然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感觉这场战争就像是一个泥潭只会拖着日本越陷越深。 惠子和小雅正在和病房里面其他的人说笑着,等看到病房门口穿着西装的竹下俊朝着自己走了来,惠子不由得愣住了,她下意识紧张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警惕地看向竹下俊,竹下俊走到床边语气带着笑语气温和地说“你哥哥都和我说了,这是刚炖的鸡汤,鸡是我去城外的村子里面买来的。” 小雅赶紧走过去从竹下的手中将鸡汤接过来放在一边让竹下在床边坐下,惠子冷冷地看着竹下说道“师兄,你心意我领了,但这汤你拿走吧!对不起。” 竹下正色着说“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这个孩子对那个人的重要,也许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作为弥补我会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 惠子看着一本正色的竹下俊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冷声说“哪怕是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沦陷,可国民政府的蒋委员长不在南京,还有ZG和ZG各位首长,那些国民政府的高官也都不在这里,没有南京还有陪都重庆,还有延安,华夏大地国土浩瀚,人口众多,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人都会抗战到底,我当初对你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恨自己,恨自己会喜欢一个法西斯份子,一个刽子手,一个恶魔。” 竹下俊仍是微笑,眼神中却似乎带上了一层雾叹了口气说“当初的师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场战争不应该出现,可这是你我无法控制的,你放心我已经发电报给妈妈说了你怀孕的好消息,我答应了妈妈等过段时间南京解封了我带你们母子回去。”说完他伸手抚上惠子的腹部。 随后他又说道“这里不安全,等孩子出生以后把孩子留给妈妈他们带,你可以安心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工作,只要有妈妈在我想他们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惠子看着竹下俊想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些什么来,但终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惠子没有再说什么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 第27章  交锋一 民国二十七年农历正月初五正是立春时,来到南京十几天后小林惠子再次发了一封电报,在她的电报发出去不久南京特高课办公室内新到任的特高课课长长川谷健太郎就收到了手下汇报的情报,长谷川双手背后看着窗外满目疮痍的南京街道对身后的手下说道“中村君走的倒是轻松把这么个烂摊子留给我,那些外国人倒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课长,这是目前登记的支那人信息,不过听说南京有一个中国女人接手了好几家商铺,是武藤师团长帮的忙。”长川谷健太郎手下的福田大尉将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我知道,那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人,苏州那边安排好了吗?”长川谷健太郎问道。 “苏州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只要808一到就可以抓了。”福田说道。 “好,我倒要看看这个国民政府有名的高级情报员。”长川谷健太郎一脸傲慢地说道。 惠子在房间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日军在南京暴行的胶卷放进一个黑色檀木的首饰盒子里面,随后又将盒子放进手包中套上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后拿着手包下楼,看着楼下早已等待多时的小林活男和苏雅微微一笑说道“嫂子,这件和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别说你和哥哥站一起还真是像一对璧人。” “好了,走吧!过几天还要去北平,咱们早去早回。”小林活男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反驳,倒是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嗯,走吧!惠子。”苏雅拉着惠子一起跟在小林活男身后走出去。 去往苏州的路上看着车窗两侧倒退的风景惠子只感觉一阵阵的发冷和心寒,这些天在南京她感觉自己是从阳光下突然来到了一片漆黑的水底好像会随时溺死,心中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人也犹如黑夜行,那种压抑在心底的痛苦无法诉说让惠子在不知不觉中退去了曾经的单纯和少女心性,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彻底地爆发占据了她的全部理性直到将她吞噬。 到了苏州令惠子没有想到的是在苏州的住处竟然早早就被安排好,不过随后有释然了,这一切想必都是那些人的杰作,只是不知道他们又要做什么,当初家族的那些人一直都是看不起中国的,觉得中国内陆贫瘠落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益可图,所以当惠子在南京知道他们派人过来见小林次郎和军部以及商会的人见面交谈,甚是感觉不可思议,惠子只以为他们是动了什么心思,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心思是在惠子的肚子的孩子身上。 “惠子,要不要一起去,我和你哥哥要出去转转。”苏雅跑到惠子的房间双手支着头趴在桌子上问道。 “我不去,我还有事呢,我想去订购些东西。”惠子给自己倒了杯水说。 “那行,我们去了,一会让藤田君和你一起。” “嗯。” 看着苏雅离开,惠子微微一笑起身稍微收拾了下也离开房间。 苏雅和小林活男走在苏州一条还算繁华的街道上,路边有小商贩摆摊卖些小商品,苏雅看见一个摊子上摆着的瓷猪走过去拿了起来,看着手里的东西苏雅忍不住红了眼睛转身看向小林活男问道“你看在这里还能看见他们。”小林活男点点头说“那把它们买下来。”随后付钱将这两只瓷猪买了下来。 一路上小林活男听着苏雅说着他们以前发生的事,虽然有些地方可以听出苏雅说的颠三倒四的,当小林活男终于知道苏雅为什么喊自己阿土的时候,他忍不住吐槽道“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猪的,再说了你有它可爱吗?”说完他指了指苏雅手中拿着的那对瓷猪中的小母猪道。 苏雅佯怒举起拳头,在他胸口轻捶一拳说道“好啊!你敢说我不如母猪漂亮!那你找母猪去好了!” 小林活男看着她宠溺地笑着说“其实吧,说实话在我心里你比它好看多了,在我心里没有哪个女子能和我的小雅相比。” 苏雅脸色绯红地说“你呀,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你记得吗?当初你也是这么说的。” 小林活男正色地说“小雅,忘了南京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跟濑户老师说了等过段时间就批准我申调回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欧美。” 苏雅愣了愣,没想到小林活男这么说,她苦笑着问道“真的吗?这场战争我……”说着说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她是南京屠杀的幸存者,也是日本军人的妻子,她的身份是尴尬的,对于自己苦难同胞来说自己是间接加害者,是汉奸,与小林惠子一样,此时的苏雅也是在痛苦和自责中度过这每一天。 小林活男其实也明白苏雅的痛苦,他缓缓地说“小雅,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带你离开,当初淞沪会战之后我们只是想让国民政府和九一八事变那样退让,可没想到最后发展成这样,更没有想到宫鸠彦王会下这样的命令,说实话我现在其实很认同大伯母说的,那位殿下就是一个神经病,日本上下都已经病得不轻了。” 苏雅睁大眼睛,一脸的惊讶,说“大伯母为什么这么说?” 小林活男叹了口气说“1923年宫鸠彦王和北白川宫成久王两位殿下在法国遇到了一场车祸,北白川宫成久王殿下和司机当场毙命,宫鸠彦王殿下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不幸的是,他不仅背部受伤留下残疾,此次车祸还让殿下的脑子受损,大脑时常不清楚;南京是殿下下令的,说到底当时军部其实有人试图反驳,但终究是没用。” 苏雅脸上露出悲色,眼泪从脸颊缓缓低落,喃喃道“国步犹艰难,兵革未衰息。万方哀嗷嗷,十载供军食。庶官务割剥,不暇忧反侧。” 小林活男伸出手将苏雅拥入怀中说“对不起。” 惠子和藤田走到一家酒楼二楼雅间点了一壶茶慢慢地喝着,看着木格窗外不远处的河水,穿着灰色长衫带着黑色呢子帽的男人推开门进来后,看了看门外后赶紧将门关上走到桌子前,藤田站起身让男人坐下,他则站在惠子的身边,男人将帽子摘下放在桌子上道“姑娘,哪里人?” 惠子喝了口茶水微笑着说“湘西人,先生可是黄先生?” 男人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想不到南京那边是位女同志,你好,可以叫我老黄,是苏州方面主要负责人。” 惠子看着窗外说道“老黄,我需要你们这边的帮助,我们那边什么都没有。” 老黄有些为难地说“我知道你们那边情况不好,但现在苏州情况也不是很好,前段时间《苏报》的事已经让日本人那边有所警觉了,现在苏州管控也很严。” 藤田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老黄面前的桌子上,老黄拿起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吃了一惊恨恨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跟组织汇报?这些国民党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套,现在还要借刀杀人。” 惠子盯着老黄一字一句地说“当初是陈诚长官安排的,知道的人很少,我不信他们会出卖我。” 老黄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或者我们这里有日本特务?” 惠子叹了口气说“不,我们的队伍里面是不可能有敌方特务,但国军那边不好说,我觉得应该是战区司令部有内鬼,我太了解那些日本间谍的手段了,也就战区司令部那些当官的会上当。” 老黄无奈地说“你说的有道理,那你那边还可以继续下去吗?如果实在不行撤出来吧,我在想这会不会是国军那边设计好的。” 惠子语气坚定地说“我不能撤,眼下日本军部那边有新的作战行动,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有个计划觉得可以试试。” 小林活男拉着苏雅的手路过一家首饰店门口时,苏雅突然停下来说“阿土,我有个镯子坏了,我想去修补下,是当初妈妈送给我的,我不想到时候让妈妈多想。”小林活男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和苏雅一起进首饰店内,店内的活计看见穿着和服的苏雅和穿着西装的小林活男赶紧迎了上来问道“两位要买点什么?” 苏雅笑着从手包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檀木首饰盒说“我有一只水头不错的镯子,前段时间不小心摔坏了,我想问下你们可以修吗?这个镯子是当初花了71块大洋买来的,很珍贵的。” 店铺伙计听了苏雅的话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接过盒子并没有打开讨好地笑着说“太君,您二位稍等下,我让我们掌柜看下给您回复。” “好。”苏雅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伙计说道“那您请稍等。”便掀开帘子将盒子拿到了店铺后面。 小林活男看着店铺里面的那些古玩字画指着一幅画对苏雅说道“我看这幅画像是出自名师之手,不知道令尊是否喜欢。”苏雅听闻转头走到小林活男跟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点头说道“嗯,好。” 正在这时几个穿着便衣的特务店铺后堂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几个便衣特务拿着枪指着小林活男他们二人,为首的一个女人拿着活计刚拿进去的黑色檀木盒子打开后拿着出一个胶卷说“从南京到苏州这一路你可费了不少心思吧?808”随后便有一队宪兵自门外将店铺包围,进来要将他们带走,小林活男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朝着他们用日语说道“大胆,你们岂敢如此。” 为首女人似乎早有意料地说“事到如今,还敢嘴硬,来人带走。”说完就有宪兵要过来抓住苏雅和小林活男,听了女人的话,小林活男皱了皱眉后说道“我是第三师团部大佐小林活男,你们特高课抓人都是闭着眼吗?”宪兵闻言没有继续动作,只是拿着枪指着小林活男二人。 女人不由得愣了下说“第三师团?你是帝国军人?” 小林活男从怀里掏出证明自己身份的《军队手碟》递给女人,女人接过去翻看了起来最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怒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帝国的军人,是日本人,竟然是支那人。” 小林活男像是看白痴一样说道“808是支那军陈诚重要的情报室主任,那是蒋的心腹,掌握着整个国民政府军队最高级别的情报系统,这是沦陷区,是你疯了还是那些支那人疯了?还有808是一个女人。”说完他准备拉着苏雅离开了,可那女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命令手下的宪兵拦着他们,冷冷地看向了一旁的苏雅意有所指的说“小林君,你们二位的中国话似乎格外的好呀!并且小林君似乎对808很了解。” 小林能够感觉的到苏雅此时的紧张,他轻轻地捏了捏苏雅的手以示安慰,他目光坦然地看向女人说道“你们可以去和中村师团长核实下,我当初曾奉命追击过国民政府的情报员808,我跟她算是熟悉的敌人了,还有我和我太太在中国也生活了很久,中国话好说明不了什么,帝国军队里面中国话好的军人不止我一个。” 女人冷笑着说“是吗?那这个胶卷,你怎么解释?这里可曾是军统的情报站。” 小林活男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太太拿进去的盒子里面明明是镯子,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会变成胶卷,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官,你有什么资格来盘问我,我有什么问题自有军部来责问,还轮不到你们。”说完他便拉着苏雅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而那些拿着枪的宪兵也只好让路,没有日本军部的命令像小林活男这样的前线高级军官确实不能随意抓捕,而那几个便衣也只能不甘的看着他们二人离开。 惠子正在房间里面悠闲地插着花,门被人推开,小林活男怒气冲冲的进来一把将跪坐着的惠子拉起来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苏雅跟在后面进来想拦却晚了一步,惠子捂着脸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哥眼中满是震惊,小林活男怒喝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想死别拉上全家给你陪葬。” ------------ 第28章 接头 南京特高课办公室内,长谷川听着手下的汇报沉思着询问道“清子有没有去查这个陆军军官的身份?” 福田点点头回答道“查了,这个叫做小林活男的帝国陆军军官是日本京都人,父亲是海军中将,母亲是出自九条公家,另外就是他是镜心明智流桃井流主的大弟子。” 长谷川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够做到陆军大佐的职位上来,倒是让人意想不到,看来我们当初的判断有些失误了。” “课长,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小林就是808?”福田大惊失色地问道。 长谷川笑了笑说“不,808不是我们之前想的军统或者中统的人,应该说是共产党才对,大正年间我在国内曾处理过一起关于国内红色分子的案件,里面有一个很特殊的人,这个人就是现在小林家的主母,国民政府那些人不算什么,共产党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与其说808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我们这个对手其实是一个组织。” 福田有些不解地问道“按照规定如果是红色分子的话,是不能担任这样重要的职位的,我们要不要直接抓捕?” “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们不能抓,不然不好和国内交代,我记得北辰一刀流千叶流主的那个大弟子不也在陆军任职吗?”长谷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嘴角噙笑。 “课长,您的意思是说和那个人一样,我明白该怎么做了。”福田双腿合并,站直身体敬了个礼。 最近的小林活男很是郁闷,不知道为什么从苏州回来以后自己可以说是诸事不顺,先是和苏雅一起去北平见苏雅的父母被拒之门外不说,就连苏雅也与她一样,苏雅的父母还登报声明了与自己的女儿断绝关系,好不容易安慰好妻子以后,发现自己的军职也被暗戳戳的降了下来,并且美名其曰给自己安排助手实际是特高课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 此时的南京虽然天气晴朗可惠子走在街上依然感觉浑身寒冷,他裹紧了身上的毛呢大衣快步朝着小林次郎的住宅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传出哒哒的声音,路上的女子几乎没有像惠子这般打扮的东方女性穿着高跟鞋独自走在路上,一个卖报纸的男孩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卖报,卖报。”一队日本宪兵开着摩托朝着男孩的方向驶去,男孩在慌乱中躲避不小心直接撞上了惠子,男孩赶紧低头连连道歉,惠子笑着用她流利的中文说道“你没事吧?下次小心哦。” 男孩听见惠子说的中文抬头看着穿着华丽的惠子呆呆地咽了口水说道“姐姐,你身上好香啊,就像我和妈妈之前去庙里烧的香的味道,不,比那个味道更好闻。” 惠子嗅了嗅身上的衣服并没有闻到男孩说的奇怪的香味,她以为男孩是故意说了讨自己高兴好买一份报纸的,惠子看眼前的男孩穿着一身破布棉袄,鞋子上也烂了一个洞,脸上脏兮兮的便觉得男孩很可怜,从包里拿出一块大洋给男孩说“来一份报纸吧!”男孩高兴的谢过惠子,递给她一份报纸后就去继续吆喝卖报纸了。 惠子在南京又逛了逛,到一家才开张的点心铺子去买了一袋看起来还不错的点心,心疼的又使用了一块大洋,然后便回到了住宅。惠子回去以后将手里的点心交给那个中国女人交代他等到吃饭的时候热下端上去后,便回了房间换上拖鞋,给浴缸接满水,拉上窗帘,将门反锁后拿出电台分别给第三战区和军部发电报。 很快她分别接到战区司令部和军部回电,战区司令部回电让惠子配合接下来过来的军统工作,军部安排她尽量和国际方面的同志交接,惠子洗完澡从浴室里将换下的衣服拿出来的,从衣服口袋里面掉出了一张小纸条,惠子将纸条从地上捡起来,打开就看见上面用俄文写着“ввоскресеньев9утра.”惠子不解地拿着纸条反复看,细细回想起今天遇见的人和事,怎么也想不出是什么人能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一张这样的纸条,她想到了当初军部给自己的回电让自己和国际上的同志交接,她在心里暗自腹诽道:“难道是今天吃饭时遇到的几个外国人,可是自己并没有和他们接触,也不可能是特高课,自己也没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啊!”她反复纠结着究竟去不去,但最后还是决定周六去看看情况。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间便来到了周末,惠子依旧是穿着件旗袍和毛呢外套拿着手包,藤田开车将她送到了约定的地点后边坐在车里等着,惠子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3分钟,惠子深吸了口气保持面色如常的走进教堂,她一进去便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四周,她走到前两排椅子上的空位坐下,她将手包放在腿上,双手祈祷起来。这时,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东方男人走到惠子身边坐下,他双手祈祷着随后用俄文低声问道“по-моему,миссоченьзнакома,где,кажется,мывстречались?” 惠子听了他的话看向前方的耶稣像同样用俄文笑着说“Правда?этовмоскве?” 男人笑着朝着她伸出手用日语说道“你好,我叫木村,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惠子微笑着伸出手同样用日语说道“你好,木村先生,我姓毛,家里面排行老四。” 木村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本圣经递给惠子道“好巧,久仰毛先生大名,不过毛小姐来教堂不带圣经吗?正好我这里有可以送给你。” 惠子接过圣经故意亲密地靠近他,娇笑着说“谢谢!” 木村玩味地说“有机会,希望能请您吃个饭,不过,我这会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惠子点点头道“好,再会。” 等木村离开后,一位美国牧师走过来用中文问道“请问是林小姐吗?” 惠子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牧师满脸慈祥地说道“林小姐,之前不是说要给我们教堂捐赠维修款吗?” 惠子笑着说“是的。” 牧师在身上点了个十字后说“林小姐,请随我来。” 惠子点点头跟着牧师朝着教堂礼堂后面走去,走到一间房间门前牧师将门打开示意惠子跟着他进去后,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才将门关上。惠子进屋就看见赵黎川二人拿着一个土豆大口吃着,看见她进来刘伟杰拿起盘子里面的一个土豆递到手里说道“林长官,吃吧!还热乎着呢。” 惠子把土豆放在桌子上的盘子里面,牧师开口说“天哪,我的上帝,你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和南京共存亡的吗?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丢下那么多人,你们知道吗?他们在南京都经历了什么吗?你们太不负责了……” 惠子无奈地打断牧师的话道“很抱歉,神父我们的政府也是没有办法,南京的地势根本就不适合防守的。” 牧师愤怒地说“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还要激怒日本人提出与城共存亡的口号,在江边将过江的船都……” 惠子坐下对愤怒的牧师说“您要知道日本军队在从上海到南京作战的这一路有多残忍,这一路上死去的老百姓和南京那些枉死的百姓一样悲惨。” 牧师平复了下心情说道“好吧,我承认那些日本人确实很可恶,但是你们的政府也有很大的责任。” 赵黎川他们二人一直吃着土豆没有开口说话,惠子看着他们叹了口气红着眼睛说道“身为军人却不能保护他们,这个是我们的失职。” 惠子从手包里面拿出一根金条说道“神父,谢谢你帮了我们那么多百姓,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牧师却没有接过金条,他转身从一边的桌子里面拿出一盒胶卷交给惠子说“这个是我在南京沦陷这2个月记录下的照片胶卷,至于你手里的东西,我觉得这里的百姓更需要这个。” 惠子颤抖地接过胶卷将它放进手包里面,随后她看着赵黎川二人问道“怎么样了?” 赵黎川将手里的土豆放在盘子里说“别提了,奶奶的,那小鬼子忒不是东西了,看了几个铺子都被他们抢去给那些日本人了。” 惠子冷声道“你们只要想好要做什么生意,有看好的铺子哪怕是日本人占着的也像他们一样抢了去。” 刘伟杰上下打量了下惠子问道“林长官,你莫非魔怔了?我们拿什么跟日本人抢,人家有枪。”听了他的话惠子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纸和两本证件放在桌子,笑着看着他们二人,牧师从桌子上拿出其中一本证件问道“林,你是怎么弄到的?”剩下的两个人拿起那几张看了起来,越看越高兴地说“林长官,你可真厉害。” 惠子说道“这个可是我们从日本海军司令部那边帮你们弄来的,以后你们也不必怕那些日本侨民了,咱们背后有日本海军驻华方面军撑着。” 牧师听了惠子的话不由得替她担心道“和那些日本人打交道,林,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些。” 惠子依旧笑着说“神父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们是不敢动我的。”大家听了这话才想起来惠子一个女孩敢一个人潜入满城都是日本军队的南京,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了,便放下心来。随后,几人便和惠子商量起来做生意的事情,最后终于选定了在南京开一家川菜馆和一家酒店,另外再开一家药铺和收购外贸公司,惠子和赵黎川这边负责这些生意和项目在日本军部那边的周旋,牧师帮忙联系收购外贸公司和与美国黑军火商联系购买些军火,刘伟杰准备这些生意需要的东西和找工人,神父还拿出一台电台告诉惠子他们可以先在教堂里面进行他们的工作,惠子临走前拿出从小林家和那里得到的金条交给他们作为经费,对于惠子拿出的金条三人又是一阵惊愕和感慨。 小林惠子从教堂出来以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转头又看了眼教堂后满怀心事的朝着黑色的轿车走去,藤田从后视镜里看到小林惠子走来赶紧下车把车门打开请她上车,小林惠子朝着藤田笑了笑点头上车,藤田将车门关上后进入驾驶室发动汽车,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闷,惠子将车窗帘子掀开看着窗外经过战争炮火的洗礼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后正在重建的南京,她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她深深感到前路的艰难和渺茫,如果没有见过光明就不会惧怕黑暗,一旦看见过光明再陷入黑暗中,只会在深深的绝望中挣扎和抗拒。 三天后武藤派人给惠子送来了一些相关的手续和出城的特许证件,与此同时还派了几个日本人说是来帮惠子治理这些产业,其实惠子明白这是要获得这些产业的实际控制权让这些产业帮军部做一些军方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不仅如此武藤还将一个南京砖厂和制药厂交给惠子,对于不是专业学习商业的惠子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当惠子再次来到教堂将武藤给您的东西和条件告知给赵黎川等人后,赵黎川第一个张口大骂道“奶奶的,小鬼子真是鬼,如果同意日本人这些条件,那这些不都成日本人的了。” 刘杰伟也说道“对啊!林长官那我们不都成了汉奸了,让我当汉奸还不如打死我算了。” 惠子无奈地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让这些落到日本人手中,你们知道制药厂对于我们有多重要,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将生产的药品运输到前线交给我们的部队。” 赵黎川问道“那林长官准备怎么做?” 惠子想了想坚定地说“我以中国人的身份接手,我亲自来监管,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是中国人的产业,与日本人无关。”惠子相信只要自己亲自坐镇管理,武藤派来的那些日本人始终不可能会有真正管理企业的实权,他们只能以监管的名义待在企业中,毕竟惠子是日本人,对于军方而言他们是无权插手侨民在华的财产。 牧师担心地问“可是这样管用吗?日本人他们恐怕不会同意的吧?” 惠子自信地说“我们拿这些起始资金是日本企业出的,等于是我们背靠的是日本企业,只要有这个对于他们来说就够了。” 赵黎川不敢置信的问“啥?日本人会帮我们出钱?林长官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惠子笑着说“我是什么来路你们以后会慢慢知道的,你们只要记住我也是一名中国军人,我们的敌人就是那些日本侵略者就可以了。”听了惠子这话虽然几人还是有疑问,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酒店,饭店,药厂陆续重新修整后重新开张,而南京也陆续不再封城,有其他的地方的人也陆续来到南京,酒店的生意开始逐渐好起来,惠子也从小林家和家中搬了出来,搬到了之前被炸毁的战区司令长官的公馆中居住,她将公馆重新装修后改为林公馆,很快便传出了一个叫“林书研”的中国人在南京开了一家最豪华,也是唯一的大酒店“兰陵大酒店”。 ------------ 第29章 交锋二 在忙了半个月后的赵黎川和刘杰伟这天开着一辆半挂的卡车朝着城外青龙山方向开去,在到城门的地方几个检查的日本宪兵拦住他们,其中一个日本兵用生疏的中文说“下车检查。”刘杰伟熟练地打开车门朝着几个日本兵走去从大衣兜里摸出了包烟分给几个日本兵用日语说“几位太君,我们是兰陵大酒店的,今日亲王殿下要在我们酒店给即将出征的皇军践行,我们是奉命前去青龙山附近采购的,还望行个方便。”说完还拿出打火机给他们把烟点上,然后将兜里的证件递了过去。 日本士兵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后用不耐烦地语气说道“走吧!早去早回。” 刘杰伟收起证件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递给日本兵后连连点头说“是”后便上车启动车子飞速离去,车子上的赵黎川拍了下刘杰伟的头说“你小子,日本话说的挺溜的,越来越像汉奸了。”刘杰伟憨憨地笑着说“谁让你不和林长官学的,你不知道林长官的日本话说的才好呢,就跟日本人一样,就连日本人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赵黎川看着前方的公路叹了口道“林长官一个女娃娃也是不容易,每天和要日本人周旋还要做着军统的事。”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和服拦在路中间,后面还传来了一阵的枪声和狗叫声。刘杰伟赶紧将车停到路边,两个人下车后朝着那个女人走去,女人脸上满是紧张她用着生疏的日语对着他们跪下不断磕头说“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是被那些人骗来的,求你们了。”赵黎川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只听见脚步声和狗叫声越来越近,刘杰伟拉起女人朝着卡车车厢跑去,他用日语对女人说“你别怕,快上去,车里有一个大竹筐子你躲到里面,把毯子盖在竹筐上,别出声。”他看着女人按照他说的藏好后,走到赵黎川身边和他一起准备上车启动车子,迎面走来一队日本兵,胳膊上戴着白色的袖章拿着枪,牵着几条军犬,军犬朝着他们狂吠不止,其中一个少尉走过来阴沉着脸盯着他们看了看。 刘杰伟从兜里掏出证件恭敬的用日语说“太君,今日亲王殿下要在我们酒店给即将出征的皇军践行,我们是奉命到这附近的村子采购食材,我们是南京兰陵大酒店的。” 少尉接过刘杰伟递过来的证件并没有打开反而挥手示意身后的日本兵对卡车和他们两个进行搜身,赵黎川看了看刘杰伟准备从怀中掏出枪,刘杰伟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又大声说道“太君,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京都小林株式商会的,我们的老板是大日本海军的人,你们无权对我们进行搜查。” 听了刘杰伟的话,几个准备搜查的士兵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看向少尉,而少尉则是打开刘杰伟之前递过来的证件看了一眼,将证件递给刘杰伟用日语说“你们这些低贱的支那人真是会投机取巧,走吧!”然后示意士兵退下后,挥手让他们离开,刘杰伟和赵黎川笑着点头上车后启动车子继续朝前开,直到在后视镜中看不到那些人后赵黎川骂道“奶奶地,小鬼子给老子等着早晚有一天,老子一定要让他好看。”刘杰伟则是好奇问“营长,你不是不学的吗?”赵黎川尴尬地辩解着说“这不是林长官说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所以我勉为其难的学了两句。”刘杰伟憋着笑点点头。 很快车子便开到了地方,他们二人下车后,赵黎川走到后面对着卡车车厢里面喊道“喂,下来吧?安全了。”女人从竹筐里面出来,刘杰伟朝着她伸出手,女人在他的搀扶下跳下卡车后对他们跪下连忙表示感谢,赵黎川用日语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些日本人为什么抓你?” 女人痛苦的哭着说“我叫金贤珠来自朝鲜,日本人说要将我送到中国工厂做工,没有想到他们是要我去做慰安妇,我实在受不了就趁着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刘杰伟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用日语说“我们是中国人,如果你信得过我们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南京城,保证不会让他们再抓住你,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我们会送你回家。” 女人感恩点头地说“谢谢,我跟你们走,我相信你们。” 赵黎川拉着刘杰伟到一边说“你搞什么?你带着这个女人,万一被日本人发现,我们倒没什么大不了意思,可林长官她是女的,你认为日本人会怎么对她吗?” 刘杰伟质问道“那就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吗?万一她再被日本人抓住呢?营长,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我们是军人。” 赵黎川看了眼女人后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们将她带回去,看林长官怎么说吧。”刘杰伟听了这话赞同的点头道“好。” 赵黎川找附近的老乡家要了一套女人衣服拿给金贤珠让她换上后,便和老乡一起将食材装上车,食材装好后三人便一起回南京,好在这次回去倒是没有被盘查,三人很快便回到酒店。到了酒店后赵黎川带着女人直接去了小林惠子的办公室。 小林惠子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听完藤田的汇报后,怒道“我去哪里给他们找女人?我是什么?妈妈桑吗?” 藤田尴尬地说“要不我去找大师兄,让他出面去找几个支那女人。” 小林惠子不可思议地问藤田“这种事情对于你们来说是不是就是轻车熟路了?你们可是帝国军人,你们代表的是帝国的脸面,尤其是在其他国家的国土上。” 藤田听了这话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师姐我没有,至于大师兄你是知道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惠子仿佛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道“大师兄是什么人我还真不清楚。” 藤田还想解释便被敲门声打断了,惠子听到敲门声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赵黎川带着个女人站在门口便不由恼怒道“你们都是什么意思?真当我这里是银座的夜总会吗?”赵黎川领着女人走到办公室内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后,好奇地问“什么银座夜总会?” 藤田咳嗽一声道“没什么,这是?”赵黎川瞅了一眼惠子恼怒的神色在脑海中想着该如何和惠子说,谁知那女人竟然直接跪在惠子脚边用日语哭着乞求道“求求您,收下我吧!我在家也经常做家务活的,不要赶我走。” 藤田皱眉不悦地用日语问道“你是日本人?”金贤珠愣了看向一边的藤田顿时如同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浑身如同筛糠般抖擞着,惠子瞧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她用日语柔声说“你起来吧,正好我这边缺一个会日语的领班,你留在这里做领班吧!工资我照样发给你,吃住的话你就住在员工宿舍就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金贤珠听了这话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救生圈般感激地说“谢谢您,我叫金贤珠,来自朝鲜。” 惠子皱眉嘲笑地问藤田道“藤田君,这就是我们帝国军队?不觉得恶心吗?真脏。”藤田终是忍不住怒怼道“师姐,生来就是财阀贵女不愁吃喝,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可以自主选择婚姻,有大师兄这样的名门才俊与之相配,可您以为所有人都能和您一样?在日本有多少人选择从军只是为了一口吃的,有多少人为了家族将来愿意付出鲜血只为了在战场上博一个荣誉和功勋。”惠子将手边的文件丢到藤田的身上怒吼道“这就是你们将全日本国民绑在这场战争的船上的理由吗?”藤田捡起散落的文件收好放在惠子的办公桌后讥笑道“师姐,如果你不是出生在日本,你和那些死去的支那女人一样。”说完便摔门离去。 晚上六点钟在兰陵大酒店大门左侧停了好几辆黄褐色的日本军用汽车,几个背着枪的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如棵树般,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陆续有宪兵开着日本军用挎斗摩托车,后面还跟着崭新的黑色轿车,从那些黑色轿车上走下来的都是此刻南京城里面的高级日军军官,以朝香宫亲王为首的日本军官走进大门时,几名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同时敬礼,赵黎川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的西服紧张地问旁边的刘杰伟道“你看怎么样?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吧?”刘杰伟撇嘴说“营长不就是见见小鬼子亲王吗?瞧你紧张的,你以前不是常跟我们说你以前受到过蒋委员长的接见吗?”赵黎川调整了下心情说“谁说老子紧张了,老子是不想在小鬼子跟前丢咱们中国人的脸。”刘杰伟连忙说“对对,营长你说的对,咱们不能让小鬼子笑话咱们。”赵黎川点点头表示赞同刘杰伟的话,他领着刘杰伟快步朝着朝香宫亲王等人走过去。 以朝香宫为首的陆军军官们走进大门时,几名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同时敬礼,赵黎川二人走到大门口朝着朝香宫亲王微微低头谄媚地用日语说“殿下,能来真是让我们不胜感激,请。”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众人顺着豪华楼梯而上时,朝香宫突然问道“赵君的日语说的不错,仔细听还带有些关西口音。” 赵黎川愣了下后快速笑着回答“回殿下,我老家是满洲的,以前跟着别人学过几句,其实说实在的我们还是很希望皇军过来帮我们打走那腐败的国民政府,建立东亚共荣的。” 听了赵黎川的话,朝香宫以及其他的日本军官都很是满意,甚至还拍着赵黎川的胳膊说“赵君,很不错啊!是我们皇军的朋友。”赵黎川连连感谢,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很快众人来到二楼,这里装饰得富丽堂皇,几十张铺着雪白桌布的欧式餐桌整齐地排在宴会大厅内,两侧的壁画是充满西式的风景壁画。一个军官说道“这里的壁画看起来像是经典的西洋画风。” 赵黎川笑着说“这是我们老板专门从法国巴黎请来的西洋油画家所绘,我们老板说法国巴黎是欧洲油画的中心,是欧洲印象派绘画的诞生之地。”听了这话的几个军官倒是有些意外,不免对这个饭店有些高眼,对这里的老板也有了些好奇。 两名日本宪兵站在包间门口,看着众人双腿合并敬礼后推开包间的门,眼前展现的是风格奢华的阔达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发亮的嵌花大理石地板,红色的帷幕,高台上有一张长方形的长桌从大厅的这头到那头,上面摆放着各种金银器具,墙壁上装饰着华丽的壁灯闪耀夺目,整个西式的宴会厅散发出股贵族气息。众人走进包间,以朝香宫为主依次按照军衔高低入座,赵黎川冲着穿着白衬衫和黑马夹的男服务生示意上菜,服务生退了出去,朝香宫环顾席间众人都到齐了,满意的点点头。穿着旗袍的年轻女侍者为众人倒好上好的南京雨花茶,茶水颜色碧绿、清澈,香气清幽。 这时有几名男服务生推着餐车来到包间门口,将扣着钢罩的菜肴鱼贯端上,随后钢罩和罐盖打开:鱼子酱、熏鲑鱼、焗蜗牛、红汤、柠檬汁哲罗鱼、鸡蛋煎列巴、煎牛排、烤乳猪、酥炸小牛蹄、土豆泥牛舌、烤原汁乌鸡、清煎西葫芦、酥炸西红柿、烤苹果。这些西餐按顺序逐个上桌,服务生为众人倒好葡萄酒后退出包间,关好房门。 没有了外人,朝香宫端起红酒杯开口缓缓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日本帝国优秀的帝国军人,眼下我们已经攻入南京,接下来就是武汉,在此我以薄宴为众位践行,希望我们一起努力更好的为大日本国和天皇效力。”席间的人都纷纷点头称是,随后十几个人都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有几个穿着和服的歌舞伎走了进来。 赵黎川打开走廊的窗户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圈,他神色暗淡地看着窗外,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金贤珠走到赵黎川跟前小声地说“出事了,我刚刚看见有一个舞女在袖子里面放了东西。”赵黎川闻言脸色大变地问“你没有看错吗?”金贤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错,赵黎川将手中的烟按在窗户台子上对金贤珠说“你先进去,记得拿一盘水果进去,看看情况,小心点。” 金贤珠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去找林小姐。” “嗯。”赵黎川应下后就快步朝着楼上小林惠子的办公室走去。 小林惠子正在办公室仔细看着手中的文件,她揉揉太阳穴准备起身给自己冲一杯咖啡提神,赵黎川猛地将门推开,又将门关上,惠子皱眉不悦地看着他说“说了多少次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 “林长官,出事了,军统没有给我们商量动手了。”赵黎川扑到办公桌前打断惠子的话说道。 “什么?你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要干什么?”小林惠子问道。 赵黎川把自己的猜测和金贤珠发现的事告诉了惠子,惠子此刻如遭电击一般,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必须去阻止军统的行动,她拿起电话拨了出去用日语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和赵黎川乘坐电梯匆匆朝着宴会厅赶去,奈何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到他们到了以后,发现已经有特高课和宪兵队到了,而金贤珠捂着胸口瘫坐在一边,她的胳膊不断往外流着血,地下躺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叉子已经没有了气息,另外还有几个歌舞伎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太叔父,抱歉。”惠子低头行礼道,朝香宫冷眼坐在一边看着惠子没有说话,惠子随后只好低头跪下行礼,冰凉的地板让惠子感觉有阵阵寒意涌上膝盖。 良久,一个高脚杯从惠子的头上摔了下来,飞溅的玻璃碎片险些将惠子的脸划破,随后传来的还有训斥“什么都做不好的蠢货,你的婆婆静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率先离开,其他的人也陆续离开。 一个穿着便衣的女人躬身送走那些军官后站起身看着跪在一边的惠子忍不住笑出声“早就听说京都竹下家少夫人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无知悍妇,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哎呀,连一个服务生都不如。”说完女人便要带着宪兵撤离。 惠子忍着膝盖的不适站起身朝着女人大吼道“我是京都帝大毕业的医学生,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女人转身看着惠子不屑地说“哦,京都帝大的高材生,原来是这个样子,只会给自己的丈夫拖后腿。”然后领着宪兵离开,留下惠子气的浑身发抖,她咬着唇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惠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平静地对赵黎川说道“处理好。”说完就离开了宴会厅。 ------------ 第30章 风起 由于怀孕的原因惠子越发感觉最近越来越嗜睡而且很感性,回到住处惠子洗漱完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竹下俊刚洗完澡穿着黑色的睡衣走出浴室就看见惠子看着手中的书静静地出神,他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伸出胳膊想要将惠子揽进怀中,惠子却将他的胳膊打开坐起身问道“师兄,今天殿下在酒店设宴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竹下俊坐起身揽着惠子说“我都知道了,你也知道殿下的情况,他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话不过脑的,你别想太多了,惠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惠子放下手中的书抱着竹下的腰哽咽着说“对不起,师兄。我不该听那些支那人在那里胡说,我也是被他们骗了,你可以原谅我吗?”听到惠子这么说,虽然竹下不禁皱眉沉思但还是不住地安慰怀中的惠子。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正好,惠子穿着一身职业装坐车来到了金陵大酒店的办公室内,刘伟杰早已在办公室等待多时了,惠子将门关上把身上的驼色大衣脱下,刘伟杰伸手接过将大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低声说“林长官,第一批的药物已经到了,日本人那边要求从长江运输到山东那边,估计是想要打通津浦铁路,使南北战场连成一片。” 惠子打开桌子上的文件一边看一边在文件上标注着,她头也没有抬便说道“把这个消息直接发到陈诚长官那边,不必经过第三战区和军统了。” 刘伟杰点头应下后又说道“听说日本天皇下令将朝香宫鸠彦王和松井石根调回日本了。”惠子没有说话点头算是回答了。 刘伟杰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新四军军部那边回电说新四军各支队已经陆续向皖南、皖中集中,但据说一支队有一个连和大部队走散了。” 惠子写字的手顿了下后又继续写字,随后将标注好的文件交给刘伟杰面色平静地说道“把这个交给山田先生,等下我要去陆军司令部拜见下新上任的司令官畑俊六,你去安排下吧。” “是。”刘伟杰应下后拿着文件便离开了。 惠子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宝宝,爸爸他们一定会安全到达的,对不对?”心中不由得一阵忧虑,但惠子知道此时的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能出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眼下一场恶战即将展开作为插在敌人内部的情报员,这个时候是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只有让自己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才能够更好的进行工作。 武汉的情报机要室内,苏云拿着文件准备去指挥部见上级,刚出门就被林副官急忙拦下道“苏长官,出事了。” 苏云看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林副官问道“怎么了?” 林副官看看四周把苏云拉到一边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说“我听说曲连长他们和新四军大部队走散了,而且袁连长他们也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达第三战区指定防区。”苏云手中的文件滑落到地上,她整个人如同木头雕刻地一般直直地矗立在原地,良久,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多久了?” 林副官叉着腰无奈地说“一个星期了。” 苏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你跟我走,我们去见陈诚长官。”随后便和林副官一起去到前线指挥部。 民国二十七年二月下旬,由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挥,实行南北对进,日军第2集团军开始分路南犯。东路第5师从山东潍县南下,连陷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徐州会战正式拉开了序幕,小林活男被编入华北方面军跟随部队前往参加徐州会战。 一队队的日本军队排列整齐的陆续离开南京,小林活男坐在车上心神不宁的,他烦躁的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后视镜中从远处跑过来的苏雅,他命令停车,下车和自己的老师濑户参谋长请示后,走出部队朝着苏雅跑去,此时的苏雅也是跑着过来的,直到了他面前才停下,扶住他不停地抚胸喘气。 小林活既心疼又担心地说:“你呀,干嘛这么急呢!” 苏雅满脸期待看着他焦急地说道“你不是和濑户参谋长申请调回日本了吗?你这是要……去哪啊?” 小林活男有些不忍心,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苏雅,他不想让苏雅在陷入痛苦和抉择中去,就连早上走都瞒着她,没有想到还是没有瞒住,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苏雅只是还心存幻想罢了,小林活男咬牙狠心地说“对不起,我接到军部命令要去前线,我……对不起。”苏雅先是一愣,待听清楚了他的话后面色剧变,嘴巴张开半天也没闭上,见苏雅这样的神情,小林活男心都揪紧了,不由握住了苏雅的双手,却发现苏雅的双手竟是冰冷!苏雅胸口耸动,双眼通红,眼泪突然就像断线珍珠一样流了出来,她扑到小林活男的怀中,虽然还是哭,却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良久,苏雅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用他的衣服擦干了眼泪,身上的军服就这样变成了一块大手绢! 苏雅抬起头看着他,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他说道“你是军人,面对军令无法违抗,但我想求你能够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适当高台贵手,给普通百姓一条活路,我不想有朝一日……” 小林活男叹了口气紧紧抱着苏雅,随后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等我回来带你回日本。”说完他松开了苏雅转身朝着部队跑去,看着他的背影,苏雅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下身哭了起来。 小坂正雄看着小林活男原本干净的军装上满是泪迹,叹了口气说道“小林君,你没事吧?”小林活男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算是给他的回应。 小林惠子脸色铁青的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南京街道上列队离开的日本军队,赵黎川站在办公桌前担忧地说道“这次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第五战区的司令长官是李宗仁将军,是“桂系“只怕……” 小林惠子正色地说“只要没有委员长亲自上阵,一切都不是问题,淞沪和南京都是他横插一杠,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那倒也是,我记得有位长官说委员长打仗的水平顶多是个营长水平。”赵黎川想了想说道,他这话说出来让小林惠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特高课的办公室内长谷川最近很是烦躁,近来随着南京城内的军队陆续开拔前往前线,南京城内潜伏的地下抗日份子活动的也越发频繁了,但唯独当初监测到的808的电台信号一直没有出现,他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帝国的军队里面真的混入了共产党,看着前线派去监视小林活男的特高课情报员的汇报,小林活男似乎并不像是共产党,他的作风很是有日本陆军的行事作风,可日本军队在长江的运输线却总能被国军凑巧打击到,这又让长谷川陷入了怀疑中,他觉得肯定是后勤部队中有共产党。 军统这边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自打上次宴会试图刺杀日本高级军官的计划失败后,808就再也不曾派人给提供有效的情报和帮助,所有808的情报都是直接跳过了军统和三战区司令部直接向战前总指挥陈诚汇报,这让南京军统情报站的负责人张保胜很是恼火,为此他这段时间经常被军统局戴先生责骂,而日本人似乎也是专门盯着自己,已经有好几个手下的谍报人员被抓进了宪兵队大牢里。 小林惠子这段时间仿佛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每天若无其事的按时上下班,看看报纸,然后就和所有普通的孕妇一般,吃吃睡睡的,过的好不惬意,尽管现在的南京城内风云涌动,她的云淡风轻也感染了赵黎川和刘伟杰几人,他们也和小林惠子一样除了在每周特定的时间点给新四军发电报以外,他们的电台信号就不曾出现过,这也让长谷川把他们自动和军统归到了一起,这也加大了军统南京站的工作难度。 夜色深沉,竹下俊坐在石桌前拿着一杯茶水轻抿一口,清冽的茶香在唇间散开,一边的少女一身青花旗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流苏簪子将其馆了起来,纤细白嫩的手指信手拔弹,从容典雅,琴声十分优美,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也不少那份气概,好像一位英雄豪杰,听起来或缠绵悲切,或泉水叮咚,或如走马摇铃。,一阵微风吹过,旁边竹影晃动,此刻的惠子在月光的照射下宛然如披了件会发光的薄纱,竹下俊看着惠子,心里怅然若失。他感觉惠子身上多了一种与以往不一样的东西,他说不清是哪不一样,但这种感觉确确实实存在,好像惠子随时会飞了。 一曲弹罢,惠子起身走到石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悠悠开口道“故乡的樱花又快开了,真是想回去看看,也不知道师傅和妈妈他们是否安好。”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不由地暗淡了下来。 竹下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很抱歉,惠子,我失约了。” 惠子淡笑道“师兄,我还和以前一样会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回日本,不管发生什么你依旧是我最尊敬的大师兄,是我不可否认的丈夫,但我也不希望我们成为彼此的累赘,请您允许我这么自私,到必要的时候我们好聚好散吧!” 竹下俊神色黯然,无奈地叹了气道“好,我答应你。”说完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想到一个人,自己在德国军校的那个好友,如此相似的抉择。 第二天上午惠子坐在玄武湖边的长椅上心事重重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阵清风拂过面旁带起一些碎发,穿着黑色西装的俄国男人走到长椅的一边坐下,看着湖面用中文随意地说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惠子淡淡地笑了笑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男人看着湖面说道“你已经好久没有和莫斯科联系了,怎么没有按规定撤到延安?” 惠子说道“我需要你们帮我。”说完递给男人一个信封,男人看了下四周快速接过信封说道“有消息了,会通知你的,有时间给莫斯科那边回电。”惠子点点头起身离开了。 惠子回到在金陵酒店的办公室,还未进门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拿着枪的宪兵,看见惠子后把门打开,惠子进入办公室就瞧见穿着军装的长谷川坐在办公室内的会客沙发上,惠子瞧也没有瞧长谷川劲直走到办公桌旁的衣架前将身上的大衣外套和包脱下挂在上面,然后淡然地坐在桌前开始工作。 长谷川身边的福田看着无视他们的惠子想开口训斥却被长谷川抬手拦住笑着开口说“鄙人特高课课长长谷川健太郎,早就听闻林小姐的大名,一直想来拜访林小姐。” 惠子微笑着说“长谷川课长哪里的话,应该是我去拜访您才是,以后这南京都还要麻烦您了呢,只是不知道您今日过来是有何指教。” 长谷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对于眼前的这个中国女老板他曾派人查过她,调查过后才发现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一般,长谷川假意谦虚道“指教不敢当,今日前来是为了前线给养运输的事情来找林小姐核实下。” 惠子露出惊讶地表情问道“您这话说的,我不太明白,给皇军后勤运输的路线什么的,都是按照你们军部安排的,运输也是你们皇军后勤部队负责的。” 长谷川闻言立马笑着解释道“林小姐,误会了,我是想要林小姐帮个忙,配合我们接下来的运输行动。” 惠子看着长谷川似笑非笑地说“长谷川课长,你们该不会是想要我去给你们运输给养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商人。” 长谷川笑着说“林小姐说笑了,不需要您亲自去,只需要林小姐安排几个人跟着运输车队就可以了。” 惠子说“那如果我拒绝呢?” 长谷川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惠子笑着说“林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我来是和你商量的吧!你有的这一切都是我们皇军给你的,你应该要懂得感恩。”说完他挥手带着人离开了。随着门缓缓关上,惠子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到地上,这时敲门声响起,惠子冷声说道“进来。” 赵黎川和金贤珠进来看着屋内的狼藉,金贤珠主动收拾起来,赵黎川刚想开口说话,惠子却先开口说“这段时间不要再和他们联系了,过几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出什么事的话,你们酌情处理。” 赵黎川点头算是应下了。 ------------ 第31章  寻找 惠子看完手里的信拿出打火机将信件和电报烧毁后,深吸口气,拿上包袱离开了住处。惠子来到街上走到一辆黄包车跟前,车夫看到走到跟前穿着和普通乡下人无二的惠子,稍微昂起了头似乎看一个要饭的一般不耐烦地挥手想将人赶到一边,惠子仿佛未曾看到车夫的不耐烦反而柔声地说“去车站,一块大洋。”车夫闻言大喜地请惠子上车拔脚朝着车站奔去。 南京的车站里挤满了人,各人有各自的心事,都表现出异样的神色。脚夫的两手插在号衣夫人口袋里,像睡着了一般站着;此时的空气十分的沉闷,大概是快要下雨的原因,人们略微呼吸都能感觉到一股呼吸压迫感袭来。站台的电灯亮着但似乎感觉比平时更昏黄一点,望去好像所有的人物都在雾里梦里。 站台揭示处漆黑的黑板上标注着车次到达的时间晚点了,这个报告在这段时间里,几乎每天每趟的列车都有:大家也习以为常了。火车将停时,所有的乘客和行李都要涌向车门,一声汽笛声响,火车车轮一顿,在轨道上站定了,车门打开弹出去似地跳下去许多人。月台上的人群一阵拥挤,惠子顺着人流出了收票处的隘口,仿佛是急流里的一滴水滴没有回旋转侧的余地只能顺大流,脚不点地地走,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她拿着票在车厢里坐着,她买的是张二等座的票,座位很宽舒,勉强要躺躺也是可以的,她心里惦念着失去联系的部队,一路上满面的愁容。这一路列车耽误,前线吃紧,必须听从日本陆军的命令,等待运兵车和运输给养的列车通过后,才可以通行,等开到地方,惠子下车已经是差不多快到晚上了。 惠子下车又跟着人流朝着车站外面涌去,她背着包袱左顾右盼地想找一辆黄包车或者是脚夫问下路,可是没有看到,其实这里也不算是什么大的城市,只不过正好在铁路沿线地带,而自己要去的江城就是一个典型的南方多山的小县城。惠子无奈只能一路步行一路打听江城的路线,好在是身上有日本证件,倒是在日占区没有遇到什么难事,甚至有好心的伪满军愿意给她指路去江城,等到惠子到江城时差不多快赶上了端午节。这个时候的惠子肚子有些微微隆起,如果是像以前一样穿着紧身些的洋装还是可以看得出她肚子的,但惠子现在穿着的是普通的中国农妇的衣服略微宽松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孕妇,只是惠子身上的气质和教养又与身上的衣服格格不入,毕竟一个从小接受西式上层教育和宫廷礼仪的财阀小姐想改变刻在骨子里面的那股教养是很难改变的。 江城由于被日军占领成了日占区,城里面好多商店都被日本人接手改成了其他的,惠子在城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家酒楼,惠子背着包袱进去立马就有小二迎了过来“客官,您要吃点什么吗?” “有没有客房?”惠子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问道。 “有的,客官是要住店?” “嗯,再麻烦您给弄点吃的。” “好,客官,那您这边请。”说完小二领着惠子向后院的客房走去。 惠子这几天没事在江城城里转了转,发现这县城的城门都有日本士兵专门把守,她趁机去见了在驻防司令部里面的师弟少尉田木,从田木口中得知因为前往前线的辎重车队被劫发现是之前小林活男带人追击汇报已经消灭的两只支那军队,小林活男被中村师团长从前线撤下,命令他作为江城驻防司令官驻扎在这里,直到消灭这两只部队,小林活男曾带人在附近的山林里面追击过,但那两只部队像幽灵一般神出鬼没的,甚至导致出现了“支那人复仇的幽灵部队”的传说,让华北方面军军部很是不满。 惠子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尽管几天来并没有怎么吃东西,但还是时不时的反胃呕吐,看着木头的房梁,惠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俄语低唱着: “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ши。 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надрекой; ВыходиланаберегКатюша. 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той. Выходила,песнюзаводила Простепного,сизогоорла. Протого,котороголюбила. Протого,чьиписьмаберегла. Ой,тыпесня,песенкадевичья. Тылетизаяснымсолнцемвслед。 Ибойцунадальнемпограничье ОтКатюшипередайпривет. Пустьонвспомнитдевушкупростую. Пустьуслышит,каконапоёт. Пустьонземлюбережётродную。 АлюбовьКатюшасбережёт. 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ши. 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надрекой; ВыходиланаберегКатюша,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той.” 唱着唱着眼泪就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首歌曲是自己在苏联远东局的同志告诉她的,苏联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明明是那么一个充满激情和理想的国家,可创作出来的歌曲却有一股凄凉的感觉。惠子又在床上躺了会便起身收拾了包袱准备退房,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强撑着自己找到连队,然后回到自己在南京的位置上去,也不知道此时的南京赵黎川他们怎么样了。 惠子背着包袱在酒楼的大堂付了房钱和饭钱就要离开,酒楼的老板看着脸色惨白地惠子在门口喊住了她说道“姑娘,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去看下大夫吧!你看那边就是我们县城唯一的中国人的医院,那里的大夫姓王,人很好的,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说完还在门口给惠子指了指医院的地方。 惠子笑着点点头说“谢谢,掌柜,我知道了。”说完就缓步离开酒楼,没有走几步胃疼和腹部的不适便传来了,惠子咬着牙走到一边的屋檐下靠着墙喘着气,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应该去找医生了,尽管自己也是学医的,但自己眼下什么看病的医疗器械都没有,而且惠子也很怕这是流产的前兆。她捂着肚子走走停停地缓缓朝着医院走去,终于到了医院门口,她敲了门,一个女护士出来看着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惠子赶紧将她搀扶进去,喊道“王大夫,来病人了。” 一个戴眼镜的医生走过来和护士一起将惠子搀扶到里面的诊疗室病床上,惠子拉着王大夫的衣袖说“我胃和腹部有些疼,目前怀孕将近五个月,最近孕吐的厉害没有怎么吃饭,我担心……”王大夫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先给你做检查,你放心。”惠子点点头。检查完以后,王大夫安慰道“你放心吧,没事的,腹部不适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平时要注意多吃点东西,多注意卧床休息。” 惠子放心下来,露出浅浅的酒窝笑着说“谢谢你,王大夫。”说完她就要起身被王大夫拦住让她先躺在病床上休息一会再离开,惠子想了想就答应了。 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领着几个人进了医院,其中两个人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长衫肩上搭着一个白色的布袋,护士见状赶紧起身问道“二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其中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笑着说“哦,我们是来给我们兄弟们拿点药。” 护士抱歉地说“这是医院,没有卖药的,买药去药店买吧。” 另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笑着说“那不一定吧,大夫呢?” 护士看来者不善便说道“大夫在里面呢,王大夫。”说完就朝着里面的诊疗室走去,到了诊疗室她小心翼翼地在王大夫耳边说了几句话,因为隔着布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想开口问便听见诊疗室的大门被打开,王大夫走了出去,没多长时间诊疗室的大门打开了,似乎有好几个人走了进来,就听见王大夫说“二位有何贵干?”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要这些东西。” 王大夫说道“这么多。” 另一个男人的说道“事多了些,不过我们的弟兄伤的很重,这些药是拿来救命的。” 王大夫冷哼一声说“现在日本人对这药物管控的很严,我这真的没有,你们还是到别处想想办法吧!” 男人问道“那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这些药?” 王大夫说道“只有日本人开的药店。” 另一个男人惊讶地问道“这里有日本人开的药店?” 惠子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传来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坐在了王大夫对面的凳子上,王大夫说道“本来是没有的,日本人来了以后,把原来开药店的一家三口全杀了,说他们有抗日行为,然后就找了个日本人来管理就变成日本人的药店了。” 男人带着些哀求地语气说“大夫,这些药是拿来救命的,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我们去不太方便。” 王大夫打断男人的话说“这位爷,这么多的药,我去了是买不出来的,就算我能买也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不是。” 男人叹气低声说“大夫,不瞒你说,我们是国军的部队,我们连队上的弟兄伤的很重,我们必须要拿到这些药。”听了男人的话,王大夫将信将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惠子听到男人这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找了十几天了终于是找到了一支国军的部队,也许他们知道自己的连队在哪里,惠子刚想坐起身,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 王大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问道“国军不是都撤了吗?怎么你们还在这里?” 男人解释道“是撤了,只是我们和大部队走散了,现在几十号兄弟都被困在山里。” 王大夫似乎还是不相信又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国军。” 男人窸窸窣窣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印着青天白日的军官证递给王大夫,王大夫打开军官证后说“真的是国军,误会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山里的土匪,来收好,你们等一下哈。”说完王大夫起身去了里屋的治疗间,在治疗间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扒出来两袋东西递给他们说“来,所有的药都在这里你们拿着,这还是日本人来之前我偷偷藏起来的,数量不多,都拿着吧。” 两个男人交谈着在确认是不是盘尼西林,王大夫又拿出一袋的东西给他们说“对了,还有这个,这个是从撤下来的一个长官那里买来的,你们应该用得上。” 其中一个男人高兴地说“还有枪,对了,您贵姓啊?” 王大夫笑着说“免贵姓王。” 男人激动地从兜里拿出一袋钱要往王大夫怀里塞,一边塞一边说“王大夫,您看啊,我们也就带这么多钱,够不够的,你都拿着,别嫌弃。” 王大夫赶忙将东西推回去说“不,听我说,这东西,你拿着,可以应急。” 另一个男人赶紧说道“王大夫这怎么能行呢,这些也是你用钱买来的。” 王大夫说“不,你们一定要收下,这钱我不能收,这些就当我为国家略尽绵薄之力,其实我知道你们还在,我们算是看到了点希望。” 另一边小林活男拿着一份文件走到濑户参谋长房间门口喊道“报告。”濑户参谋长穿着传统的男士和服将收音机关闭说道“进来。” 小林活男打开门双腿合并向濑户参谋长敬礼说道“老师,您让我整理的作战报告已经整理完毕,您请过目。”说完双手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濑户参谋长接过文件并没有打开,转手放到了一边,他看着小林活男有些青肿的脸问道“我听说你挨了田中的揍,你为什么不还手?” 小林活男低头说“老师,我无颜还手,如果有一天小坂君因为他战死的士兵朝我开枪的话,请老师不要追究。” 濑户无奈且带些恼怒地说“混蛋,你应该鼓起勇气还回去。” “是。”小林火男双腿合并低头应道。 濑户随后又说道“小坂君的部队已经撤回来,正在修整,你应该去看看他,他并没有怪罪你,他一回来就要到参谋部打听你的消息,为你解释,你要对得起他对你的信任,我一会还要去师团部开会,你去吧。” 小林点头说“是,小林明白。”说完立正敬礼后离开了。 惠子在医院没有出来和那自称是国军的一帮人相认,她在王大夫那里确认了那些人的身份后,她在后脚跟着他们出了医院,也许是在南京这段时间的潜伏让她的跟踪和隐藏能力更加好了,那些人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们,惠子认出那帮人不是别人是连长和林副官,惠子忍住和自己人相认的冲动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的话怕是会坏事,所以她只是远远地看着。惠子看着连长不小心和小林火男迎面撞上,被人打了一顿,小林身边的一个尉官甚至拔出刀要砍,却被小林制止带着人离去,临走时小林身边的汉奸还对着连长曲虎教训了一顿。 惠子看着连长他们商量着要进日本军官住宅,还要密谋着其他的事情,她深吸口气隐隐替他们有些担心,她从兜里掏出枪上膛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连长他们和林副官兵分两路行动,惠子摇了摇头将枪放进包袱里面,从之前发现的城门附近的狗洞钻了出去,她本来是想等到连长他们出了城以后再和他们汇合,只是惠子自己没有想到她自己竟然藏在城门后树林里睡着了,等惠子睡醒后天都亮了,惠子自己也傻眼了城门口日本人重兵把守。惠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一个人拿着地图摸索着走了,这张地图还是当初离开南京的时候赵黎川给她的,上面做的有日军的作战计划和兵力部署标注,也许是因为孕妇的特殊体质,惠子每走一段路都要走走停停,在路边看着不知道是什么树上面结了红红的果子,惠子看着树上的果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闻见了水果的清香,她小心翼翼地踩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踮起脚尖伸手摘了好几颗果子,惠子用衣服将果子擦了擦就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咬了下去,水果的清香在嘴里蔓延,酸酸甜甜的,惠子一口气将几个果子全部吃完,意犹未尽地还想摘,但低处的果子已经没有了,她不敢爬树担心影响肚子里面的孩子,只能嘟起嘴说“宝宝,咱们去别处看看,也许有其他的好吃的。” 不知后来又走了多久惠子看看地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歇脚,一个货郎挑着货也走了过来歇脚,他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着在啃野果子的惠子问道“姑娘,你这是逃荒吗?”惠子转头看向货郎点点头没有说话,货郎拿出两块饼子塞给惠子说“给你拿着吃吧。” 惠子将饼子扔回货郎的怀中说“不需要。”说完就起身走,货郎在身后摇了摇头小声嘟囔了几句。 惠子迎着朝阳看远处的那座山,前面的大山仿佛披着一层薄纱显得格外的神秘,惠子咬咬牙朝着那座山走去,好不容易爬上那座山峰的时候,看见前面的山谷地里有一片田地,一群农民在地里忙活着,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半边天仿佛被火烧过一样火红火红的。 ------------ 第32章   重逢 结束了劳作一天的村民们准备回家,享受着黄昏中的安宁,炊烟缭绕,有一个年轻人倒是眼尖看见在地头站着的惠子朝着身边一同干活的老人说了几句话后,他朝着惠子跑了过来还扬起了田里的灰尘,年轻人面容黝黑,一副淳朴憨厚的模样,年轻人一直在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几乎未曾见过像惠子这般皮肤白皙,容貌清秀绝美,虽然穿着普通农妇的衣服,衣衫也不怎么干净但身上仍然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高贵端庄,一时看的有些呆愣住了,惠子茫然地看着他小心问道“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这里,请问可以讨口水喝吗?” 年轻人挠了挠头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地说“可以,可以,跟我来吧!” 惠子笑着点点头说“那谢谢了。” 年轻人领着惠子朝着村子走去,他并没有带着惠子从村口进村,因为村里驻扎着两支部队他们经常在村口训练,他怕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受到惊吓,路上年轻人告诉惠子他叫余庆,这里叫唐家庄。惠子跟着余庆来到他家,进屋后发现屋子里面的摆设可以说是十分的简单,一张桌子和些板凳,一个老太太端着一碗水过来问道“闺女,你从哪里来的呀?” 惠子笑着说“大娘,我是从皖南过来的,我想问下你们有没有在这附近看见过两支部队,一个是国军,一个是新四军。” 大娘将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惠子,问道“闺女,你找这两个部队是干啥?” “大娘,不瞒你说,我是新四军的,我过来就是找我们的部队的。”惠子喝了口水说道。 大娘柔声对惠子说“他们呀,就在这村里,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 惠子一听两支部队就在村里十分的高兴,激动地说“好,谢谢你,大娘。” 大娘点头领着惠子去找两支部队,那个叫余庆的年轻人在听到惠子这么说,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 等到大娘领着惠子到村口的时候,正看见池排长对着一个新四军的战士打骂,惠子跟大娘道了谢让大娘先离开,自己双手抱胸靠在墙边上看着池排长训练战士,而在村口的树下,指导员皱着眉和袁连长正在说话,惠子就那样站在那静静看了一会转身离开在村子里面四处转,直到看见林老爹和老班长在一个院子里准备吃的,惠子走到院子里面高兴地喊道“老爹,老班长。” 林老爹本来是在烧火,听到惠子的声音往灶里烧柴的动作停了下来,老班长则是抬起头看向院子门口站着的惠子不敢置信地问“墩子,你咋找来的?”惠子笑着没有回答,林老爹将柴火扔下站起身看着院子门口的惠子,老泪纵横的走过去抓起惠子的手要往屋子里来,老班长喊一个小战士说“去告诉指导员和连长他们,墩子回来了。” 等指导员他们进屋时,惠子正和林老爹说话,宋雨村仿佛做梦一般看着眼前的人,惠子眼睛含满了泪水朝着宋雨村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说“宋大哥,你吓死我了,当我知道你们和大部队走散,联系不上时有多害怕。”宋雨村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我这不是没事嘛,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组织上知道吗?” 惠子用手轻轻捶着他的胸口,哽咽道“我和组织上申请了,只要找到你们,回到皖南根据地会合后,再回南京,你放心吧,我离开南京前都已经安排好了。”袁连长等人也过来了,一时大家也都充满了重逢的喜悦,惠子和大家讲了自己在南京的所见所闻,让战士们对鬼子的怨恨更深了,当袁连长得知自己的伤兵在南京全部被虐杀后,红着眼睛沉默了许久后说“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当初带他们一起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是我害了他们。” 惠子安慰道“袁连长,这不能怪你,当初谁也不知道南京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无视国际公约,罔顾道德人伦,做出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也只能早日赶走日寇,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才能对得起南京几十万枉死的百姓。” 县城中小林活男和濑户参谋长坐在县城内唯一的酒楼二楼包间里面,悠闲地下着棋,楼下是县城中心广场,小坂正雄命令人将王医生等几个满身伤痕中国人压上高台,无视广场高台下百姓下祈求以抗日通敌匪的罪名将他们一刀刀凌迟,听着楼下广场传来的哀嚎和百姓的痛哭流泣以及尖叫,他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 濑户将一颗棋子落下问道“你不是想要杀一儆百,而是故意让小坂正雄这么做的?” 小林活男拿起一颗棋子落子后说“那两支支那部队都是有血性的军人,知道这件事以后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 池国秀降服了刘大刀,一时除了三位官长,其他人他都不在眼里,对跟他学刺杀的战士经常打骂,曲虎袁学勇也不管。指导员宋雨村曾和曲虎商量过此事,但曲虎告诉他池国秀教的都是拿命换来的真本事,战士们吃点苦头才记得牢,战场上不会吃亏。夜晚惠子在灯下给宋雨村缝补破了的衣服,她看着宋雨村拿着笔却没有写下一个字,心事重重的样子,明白他是因为战士们训练的事情心绪不宁,于是便说道“宋大哥,我觉得池排长的做法虽然有些偏激,但也是为战士们好,现在训练上不吃点苦,等到了战场再吃亏就可是丢命的。” 宋雨村叹气道“墩子,这我知道,可再这样训练下去,我担心会影响战士们的自尊心。” 惠子将缝补好的衣服叠好,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战士们,但你要知道我们的敌人那些日本士兵从入伍时就这样进行刺刀训练的,日本军队里面的等级森严,长官对士兵的打骂是家常便饭,所以才会造就他们这样,而且我当初学习剑道的时候,那些师兄弟们也是这样在度过的。” 宋雨村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是为了提高战士的军事素质,可是我们是新四军是共产党的军队,是不能有体罚的,和那些军国主义部队不一样。” 惠子将叠好的衣服放好,铺好床铺说“宋大哥,我知道你的顾虑,我明天去和战士们一起训练。” 宋雨村将手里的笔盖上盖子无奈地说“算了。” 第二天,惠子果然吃完饭拿着一把木枪跟着猴子他们一起去接受池排长的训练,池排长看见惠子问道“你在这干啥?” 惠子扬了扬手里的木枪笑着说“我来和战士们一起训练呀!”池排长白了惠子一眼没有多说,依旧和以前一样训练战士们,他这次故意更加严厉地打骂战士,本以为惠子会出面打抱不平的话,谁知惠子并没有,反而是猴子因为在训练中挨了池排长几次打,一直感到愤愤不平,想要报复,之前找连长提意见想要连长替他出头,可是连长并没有还让他跟着池排长好好的练习刺刀。这次惠子来和他们一起练刺刀,猴子想着惠子是指导员的媳妇,如果惠子看不下去肯出头,连长肯定会顾着指导员出头收拾池排长;谁知道他出头挑了几次事,惠子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依旧练着刺刀,其他人看着惠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也都没有人出头,池排长在训练中想找惠子的刺却发现惠子的刺刀甚至比他的刺刀都要好,他想起之前在战场上拼刺刀的鬼子似乎都没有这个年轻的女人刺刀功夫好。 训练完猴子气鼓鼓地找到老班长诉委屈,说“哼,连长还有墩子那小子都不知道被姓池的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看着他欺负我们的人都不管,姓池早晚有一天非收拾他不可。”老班长破天荒的厉声训斥了猴子道“我告诉你不许再生事,这会儿不光外面有鬼子,而且人家的实力也比我们强,不能硬惹的。虽说池国秀又赖又霸道,但他能杀鬼子,也算一条好汉,绝不能把他伤在自己人手里。”可猴子心里仍不服气,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一下池国秀。 而这边的池国秀毛病一天天越发大了,先是让战士给他服务。不久又偷偷的把房东的一些鸡偷偷地抓了吃了,吃了房东的不算,又开始抓村里的鸡,他抓了人家的鸡被人家发现了,怒气冲冲地告到了袁学勇那里,袁一声没吭。袁连的一些战士看着袁不敢管束的,也跟着学起来,一时袁连和群众的关系一天天紧张起来。 宋雨村实在看不下去了,想找到袁连长谈谈关于池排长的事情,惠子拦着他劝说道“宋大哥,这是袁连长人家自己连队的事情,我们去说不太好,要不我去和苏长官或者林长官说说,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宋雨村同意了,惠子找到苏长官把最近袁连长连队的战士们跟着池排长有样学样地在村子里面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告诉了她,苏云听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苏云是知道国军这边的士兵都是什么样子的,平常也就算了,苏云是陈诚的手下,那是蒋的嫡系部队她平时就十分的孤傲,本来蒋这边就看不上泥腿子出身的共产党,何况是像苏云这样的国军高级军官,虽然两支连队现在关系不错,但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苏云跟惠子表示她回去和袁连长好好谈谈让他管好自己手下的人的。 袁连长在村口正盯着训练,苏云阴沉着脸走过来看着池国秀他们训练,正在训练的池国秀被苏云盯的后背发毛,袁连长走过来问道“苏长官,怎么过来了?” 苏云眉头轻皱,不满的说道“袁连长,不管管吗?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就由着他们胡来吗?尤其是池排长,他现在还是一个排长就不把长官放在眼里了。” 袁连长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地说“苏长官,其实池排长的本质不坏,只不过他这个人平时毛病是有些多,他平时除了激将法管些用,平时谁都不服,我也很头疼。” 苏云想了想说“那你就不管了?你看看人家曲连长的部队哪有像咱们这样不像话的。” 袁连长拍了拍苏云的肩膀说“他这个毛病是要改改,但需要一个机会。” 晚上,猴子正在村口巡逻站岗就看见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从村子的另一边摸了过来,他警惕地拿着枪躲在树后一看竟然是池排长,池排长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快速地朝着村子里面的一户人家跑去,猴子本来一直就对池排长心生不满想抓他的把柄,现在看着他鬼鬼祟祟地认定他又打算不干什么好事,于是便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村子里的寡妇家,这寡妇家里男人去的早留下一个儿子,母子两人平常相依为命。池国秀看袁学勇不敢管他,胆子越发大起来,终于有一天他闯到这个寡妇家里睡了一觉,寡妇脸上挂不住要告发他,他就威胁说要杀人家的独子。寡妇吓住了,从此他就常去睡觉。 猴子看着池国秀偷偷摸摸进了寡妇家顺着寡妇家的窗户发现了这一切,他知道自己抓住了池国秀的把柄,但他谁也没有说,也没有告诉曲连长和指导员他们,因为怕他们不管。他准备找个时间告诉袁连长,让袁连长好好修理池国秀。 转眼间到了五月端午,按照村子里面的规矩,村里的人都要在唐氏宗祠摆设端午宴,村里的男男女女一起包粽子,摆宴席。祠堂里面张灯结彩的,惠子倒是头一次在中国过这样的节日,看着宗祠里面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当然对于出身贫苦的新四军战士们有很多人也和惠子一样好奇,惠子和战士们帮着村里人准备宴席,她跟着村子里的几个妇女学包粽子,在日本虽然也有端午节,可是不同的国家相似的节日含义却不一样,习俗也不一样,在日本人们会吃槲叶糕还要挂鲤鱼旗,浸泡菖蒲洗澡;在中国却是吃粽子,戴香囊,喝雄黄酒。 小战士豆子拿来一筐的粽子叶放在桌子上,看着拿着粽子叶有模有样包粽子的猴子说“猴子,你会包粽子吗?”猴子包好一个粽子后拿起来炫耀说“我会,看是这样子的吧!”那个被池国秀看上的俊俏寡妇打趣说“猴子,当心把你自己给包进去哈。”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村里的智力残疾也拿着粽子叶过来凑热闹。 其他的战士都帮着老乡干活唯独池国秀坐在一边,一条腿搭在长凳上,一手拿着酒壶喝酒,一副二流子的样子,他拦着在人群里疯玩的寡妇儿子说“小子,你过来,你给我当儿子怎么样,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你别傻笑,给我当儿子有好处。”猴子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池国秀不要脸,正在干活的寡妇听见了手上的活顿了顿冷着脸,走过去拎起一旁的水桶一桶水从池国秀的头上浇了下来,其他人见状只以为是吃的玩笑惹了寡妇,所有人都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寡妇拉着儿子就走,池国秀也跟着笑了起来。 惠子包了一个粽子拿给一边的大娘说“您看是这样的吗?”大娘拿过惠子包的粽子仔细看了看说“这个地方多绑一下,这里要包紧,不然会漏。”惠子点点头又跟着大娘包了一个粽子。 ------------ 第33章 小试 晚上在宗祠的晚宴上惠子瞧着连长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指导员在一边给他顺毛,直到吃饭的时候看见连长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村里老太爷的孙女唐姑娘看,她算是明白了过来,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唐姑娘生得美,人又冰雪聪明,惠子之前听说自打来了这个村子两个连的不少战士都被唐姑娘给打动了,原本邋里邋遢的战士们不用指导员说主动注意起了军容仪表,说话也礼貌和气了许多,每次在村里遇见唐姑娘都有忍不住偷偷盯着她看,为此指导员专门开了连会,在会上强调了群众纪律,特别提到了唐姑娘,让战士们都有点儿出息。会上有人揭发说谁谁谁,梦话里喊了唐姑娘的名字,班长赶紧说已经做过检讨这才做罢。 若说起来连队里对唐姑娘不心动的人其实也没有几个,除了年纪大的林老爹和老班长,还有年纪小不懂事的猴子和已经结婚了的指导员,其他的人则早就被唐姑娘打动了,就连连长也不例外,惠子找到连队的这段时间和唐姑娘没有什么交际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偶尔听到有战士谈论过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她其实也挺好奇唐姑娘长什么样的,毕竟爱八卦是每个女子的天性吧!因为这段时间找到了连队,心情好了很多,生活也比较规律,每天训练,学习,吃饭,有事情做转移了注意力,惠子的孕吐情况似乎消失了,胃口也好了很多,闻着桌子上的饭菜香味,惠子倒是大快朵颐起来,只是不能喝酒每当需要敬酒时,她只能拿起碗沾了下碗边,好在没有人发现,大家正吃着饭,村子里面的傻子跑了进来大喊着“睡觉了,睡觉了。” 一位长者拦着他用拐杖赶着他说道“一边玩去。” 老太爷正色道“那好,按照村里的规矩办,唐三家的坏了规矩,按照规矩,女的不守妇道者点天灯以观后效,男的乱棒打出,永不得踏进村子里一步。” 池国秀一听这话大吼着说“姥姥的,那就当我强了她,按照军法直接枪毙我好了,你们要是一个人的话就不要为难一个女人。”袁连长听了他说这话冷声说道“林连副,军法处置。” 林副官知道池排长是个打仗的好手,他开口替他求情道“袁连长,池排长他是有功的。。。。”其他的袁连长的士兵也纷纷替池国秀求情。 袁连长挥手打断众人的求情说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谁也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死兄弟倒在自己人 的枪口下,可军法面前,谁也不能例外,换过来想想如果那是你们自己的姐妹你们会怎么样?”全连都无话可说,袁连长当场宣布将池国秀就地枪毙。猴子一看这事闹大了,袁连长是真的要枪毙池排长,他本来是想要袁连长修理池排长一顿的,没成想会是这样,他在指导员耳边说“指导员,怎么办?”指导员示意猴子别急,他走到袁连长身边小声劝导“袁连长,事到如今,不要意气用事,还是弄清楚再说不迟。” 袁连长看着指导员询问道“贵党贵军不是一直十分强调纪律吗?我想问如果这是发生在你们的队伍里面,你又该做如何处置呢?”袁连长冲着指导员努努嘴,指导员点点头不再说话退到一边,袁学勇掏出枪来对准池国秀时,池国秀突然乞求起来。 “连长让我再去独自去和鬼子干一仗,如果不死,等我也拿回鬼子的一串耳朵再枪毙,如此我也算死得像条汉子。”池排长说道。 袁学勇向村民看去,村民们都一声不吭,袁连长拍了拍池国秀说“晚了,我的话你一直不听,我也很可惜,但不枪毙你,我们还算是中国军人吗?”正当袁学勇要开枪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声,一个孩子拿着把大刀跑过来扑到池排长的身前大喊“你们谁动我爹,我就杀了他。”袁连长收起了枪,唐姑娘跑来说那个寡妇上吊了,众人又跟着跑到了寡妇家,那寡妇看见池排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池国秀的腿…… 唐姑娘想要劝解老太爷却被老太爷怒声斥责执意要按照规矩办,并斥责那寡妇不守妇道,命人将寡妇绑起来点天灯,惠子有些好奇什么是天灯,她看老太爷一说点天灯,所有人面色都不好。其实眼前的这件事在惠子眼中似乎觉得并没有什么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面的人和老太爷这么生气,也许是国家的风俗不同吧!惠子在心里这么想。她经历过南京的事情,她知道什么是真的军纪败坏,而且照眼前的情况来说似乎寡妇与池排长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不存在什么强迫。 惠子想起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听过有一种习俗叫做“夜爬”,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一衣带水的邻邦文化习俗会相差这么多,她听到唐老太爷对三嫂子的训斥,说她不守妇道,惠子想到了自己身上,她神色黯然悄悄地转身离去。在中国一个村庄尚且如此注重规矩,对女子妇德要求甚高,而自诩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和所谓宫廷礼仪的惠子却显得有些粗鄙不堪。 其实,一切都在袁学勇的掌控之中,听说池被捆后他第一时间就是让房东的儿媳妇蛾子去看好那寡妇(两个女人曾是闺中密友)。果然,蛾子去时,其它人都已经拥着池国秀离开,寡妇刚刚把自己吊上去,孩子正抱着娘的腿哭。蛾子及时救下了寡妇,把消息传给了袁学勇,袁又命连附传信要蛾子劝寡妇来救池。这才演了一出杀池救池的好戏。袁学勇在此中间利用了蛾子对他的暗恋,这一点儿他早就感觉出来了。最后村民在族长和袁学勇主持下,正式将寡妇嫁给了池国秀,但家必须安在唐庄,有了孩子要有一个姓唐姓。池国秀本就孤身一人,很痛快地都答应了下来。那寡妇其实是爱他的,如此结局正是梦寐以求。 村里的货郎从县城回来了,他带回了两张通告看着上面的内容几个长官怒了,连长曲虎立马就要集合部队打到县城去,被一旁的袁连长拦下,两人之间又爆发了一场争执,最后还是指导员和苏长官出面调和。 惠子看到的通告是无意间从猴子那里拿到的,看着通告上的字,惠子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纸上很清晰地署上了昭和十三年江城驻防司令官小林活男,拳头握紧舒尔松开。一整天惠子都心乱如麻,王大夫救过自己和自己的战友,小林活男却命令人将王大夫当众凌迟,她突然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液,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将来面对两个国家的民族仇恨,这个孩子该如何自处。 第二天,部队在村口集合,池国秀在两支连队中选了大概二十个人,而惠子也被他选中,按理说像惠子这种情况不应该被选中的,只是惠子回来之后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怀孕了的消息,当初军部知道惠子的情况后是打算把她撤到皖南根据地的,可惠子执意要去寻找自己的连队就连上级提出要派人和惠子一起的要求都被惠子态度强硬的拒绝了。而池国秀想的是惠子的枪法和刀法都不错,带上她绝对没有坏处。 二十多人的队伍准备出发,唐姑娘和三嫂子都来送行,指导员不放心地和连长交代了几句又过来对惠子说道“多加小心。”惠子点头笑着说“知道了,宋大哥。” 临走前连长却又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的样子让停了下来,袁连长笑着问“是不是应该带些三八大盖的刺刀?” 连长哈哈一笑说“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随后命令带上刺刀,他们二人又做好了连队的布防,这才带着人离开。 刘大刀因为是第一场正式上战场和鬼子交锋,一路上太紧张了竟然拉起了肚子来,被袁连长看了出来,袁连长摇摇头对曲连长小声说“看刘大刀这样恐怕不行,要不让他回去算了。” 曲连长倒是笑了笑说“不行,早晚都要跟鬼子打起来,倒不如趁着现在练练,万一以后打打仗,好有个准备。”说完拍了拍袁连长地胳膊示意他放心,自己心里有数。 池国秀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讽刺刘大刀道“奶奶的,你是不是怂了,平常光知道耍嘴皮子,关键时刻就成了怂包蛋了。” 刘大刀被他这么一激,心里的那股不服气的狠劲涌了上来,肚子也不拉了,他冷哼道“放屁,老子看见鬼子都不带怂的,好歹也砍死过鬼子。” 在货郎的带路下,众人在山里整整走了一天,到天黑时才见到了鬼子。鬼子有好多人 ,都分散住在帐篷里,布局十分整齐。曲虎让大家吃东西休息,之后和袁学勇商量了半天。等到了后半夜,两个连长命令大家收拾整齐背刀握刺悄悄潜入了鬼子兵营。池国秀不知怎么就结果了哨兵,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其他人看到池国秀打出的手势,准备好武器摸黑轻手轻脚地进入了一顶帐篷里,摸着一阵砍刺,将里面的鬼子尽数杀光了。已方伤了三名战士,一名被鬼子咬掉了半个耳光,另两个一个却被误伤了肩,一个被负伤了头,伤势都不轻。袁学勇的手也被拉了一个大口子。帐子里太黑,分不清敌我,鬼子一起身摸着也不敢下刀,只能从叫声中才辩的出来。杀完鬼子摸出来,刚才账子里的叫声竟然没有引起周围鬼子的注意。池国秀兴起还想再砍一个帐子,曲虎严命不可,池国秀看向袁连长,袁连长命他听曲虎命令。果然,队伍刚刚撤出鬼子视线,鬼子兵营中就响起了一片叫喊声。 等到了村里以后,惠子才明白他们这次出去不仅是为了检验这段时间刺刀训练的结果,还为了修复好苏云带着的那部电台,袁连长和曲连长第一时间将得到的电池交给苏云,惠子和苏云联手将电台修好,电台修好后惠子转身出了门顺便把门关好。 ------------ 第34章 任务一 第三战区司令部里刚送走新四军这边的中南局书记的司令长官刚回来,参谋就递过来一份电报说“长官这是刚收到的808发来的电报。” 战区司令长官拿着电报走到桌子边上问道“什么时候收到的?” 参谋回复道“半小时前。” 战区司令长官转身看向质问道“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汇报?” 参谋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说“本来是想向您汇报的,可是刚才不是新四军那边的人在,所有我……” 战区司令长官无奈地看着他,不悦地说“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参谋说道“从九点十分开始已经连续呼叫了三次,此后每十五分钟呼叫一次。” “回应了吗?”司令长官问。 参谋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递过来说“您看这个,这是第一次呼叫不久后收到的,是他们的情况简报。” 听着参谋的汇报战区司令长官看着纸上的内容皱眉说“新四军。”然后战区司令长官领着几个参谋长官一起走到桌子上的地图前,一个勤务兵递过来一支笔,汇报情况的参谋拿着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地方说“根据电文的描述,他们的活动区域大致在这一带,可是这里一个月前已经是日占区了。” 战区司令长官皱着眉拿起研究了下地图上他们所在大致位置附近的情况后严肃地看了看四周围着的几个参谋问道“你们怎么看?” 另外一个参谋说“如果这是真的,当然好,不过我认为这里面的疑点很多,他们和司令部失去联系那么长时间,而且深陷敌人重兵包围中,很难生存,怎么会突然间取得了联系,这会不会是日军的诱饵呢。”听了他这话其他的几个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参谋这时开口说道“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各种可能都会有的,在他们传过来的电文里面说的情况也大致合乎情理,但是呢,太过于传奇了,如果日军了解这些电码,并且以此为诱饵引诱我们来作出反应,以此来印证我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战区司令长官想了想说“电文里面提到他们和新四军的一个连在一起。” 汇报的参谋赶紧说道“是的。” 战区司令长官想到之前陈诚和新四军那边说的情况于是吩咐身边的参谋说“马上把这个情况告知新四军方面。” 参谋又问道“是,那这些呼叫怎么办?” 战区司令长官看向地图上刚刚标记的位置说“暂时先不回电。” “是。”说完参谋就下去安排通知新四军方面。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在大地之上,即使身处黑暗,终有万家灯火照亮希望。苏云和惠子一直轮流的呼叫电台,从上午到晚上,渴望能够得到三战区司令部的回复,这时,几个长官兴奋的走进来,他们以为有了电台就能够很快的和战区司令部联系上了。 指导员激动地问道“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惠子叹了口气,苏云还在继续呼叫电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几个长官围着苏云和电台坐下,指导员拿起电台看了看疑惑地问道“是不是电台没有修好?” 袁连长黯然地说“不是电台的问题。” 指导员不解地又问“那是什么问题?” 苏云停止呼叫电台说“一直都在呼叫,但没有回应。”苏云站起身双手抱胸转身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满脸惆怅。 连长好奇地问“那是为啥?” 苏云无奈地说“按照保密规则来说,我掌握的这几套密码,都已经被停止使用了,在司令部没有确认之前是不会回复的。”袁连长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指导员和连长也是一脸的无奈,林长官着急的说“那你和司令部说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苏云看着林长官说“我已经把我们的大致情况给司令部发过去了,参谋部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袁连长说“要我们等待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他们一天不回复?” 苏云说道“那我们就一天等下去。” 指导员反问道“那十天不恢复呢?” 苏云说道“那就等十天。” 听了她这话,指导员站起身怒极反笑地说道“要是十年半载不回复,我们就继续等待下去。” 林长官也跟着说道“现在所有的弟兄们,都知道我们和上面联系上了,都盼着好消息呢?如果司令部一直不回复的话,会非常影响军心的。” 指导员无奈地说“所以啊!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和战士们说没有联系上,目前稳定军心是非常重要的。” 袁连长也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连长看着大家神情失落,一脸沮丧的样子忍不住说“你们这都是干啥,不就是和上面联系不上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的主力部队说走就走了,留下我带着几百号兄弟在山里打游击不是照样过来了吗?”说完他冷哼一声看着大家又说道“不就是打鬼子吗?怎么打都是打,再说了和上面联系上又怎么样?就你们那个,那个上峰是吧!他又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具体情况,万一来个瞎指挥,我们是听还是不听?要我说咱们在这踏踏实实的扎下根,把咱们的弟兄都给练好了,把这个伤员的伤都给养好了,到时候,我们把队伍拉出去,打出自己的一片根据出来,那才算是本事。”指导员和袁连长对视一笑,连长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个想法不错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说是说,做是做,哎,继续呼叫。”他讪笑着和苏云说道,苏云刚刚有些走神听到连长曲虎和她说话才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几个人后点点头打算继续呼叫,这时惠子咬了咬牙说道“那个我手里有一套特殊加密的电码是专门和我们中央联系用的,要不先和我们这边联系。” 苏云闻言蹙眉道“不行,你手里的电码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连长打断道“为啥不行,哦,你们那个上峰不没回应,咋就不能和我们的上级联系呢!” 惠子明白苏云在担心什么,因为如果自己手里的这套特殊电码发出去被日本人截获,那等于是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他们,日本人肯定会不留余力地搜寻自己的下落,她赶紧解释道“不是的,这个电码不一样的,这个是备用电码,没有用过的,苏长官,你放心如果真的出事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苏云看着惠子欲言欲止,最终还是同意了。惠子坐下深吸了口气,按照自己记忆中的电码将电报发了出去,静静的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了回复,指导员给惠子笔和纸,惠子很快就将电报破译整理好,电报明确告诉她,会将情况转告给新四军军部,由军部将具体情况汇报给第三战区,让他们等待第三战区回复。惠子将电报内容告知给几位长官,几个长官也是十分无奈。 袁连长想了想说“要不再等等,看上面怎么说吧!”众人只能点头同意,惠子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心中生出些焦躁。 小林活男阴沉着脸一大早就和小坂正雄在司令部门口汇合,他们二人看着前些天被半路劫持的给养小队拉着一些尸体回来,濑户参谋长恼羞成怒地说道“小林君,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和中村师团长再也不想听到关于这两支支那部队的任何消息了,另外昨天晚上我们的情报部门在这附近发现了当年淞沪战场的苏联远东情报局情报员的踪迹,根据推断这个情报员应该就和这两支部队在一起,也许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意外。” 小林恍然大悟般说道“老师,您的意思是他们这次是为了这个苏联情报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云守在电台前终于等到了战区司令部的回复,她激动地让一边的林长官将袁连长喊来,等到袁连长到了以后,苏云叹了口气把翻译好的电报递给袁连长,忧心忡忡地对他说“袁连长,你要明白我们现在对战区司令部而言已……” 袁连长激动打断她的话道“我不太明白,战区司令的意思,我们还是军人,是军人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我要让战区司令部知道我们还有用处。”说完他拿着电报就要走。 苏云喊住他道“你要去哪?” 袁连长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话“事关重大,我要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惠子铺好床铺坐在床上缝制衣服,就看见刚刚被袁连长他们喊去开会的指导员满脸愁云的进来,一进屋就拿出烟一根接一根的吸,惠子看出他有心事便问道“宋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指导员宋雨村精疲力竭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惠子说了出来,原来是战区司令部为了断定两支连队依然存在的情报的真实性下达了要他们炸毁日军战斗机场的命令。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战区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但是袁连长依然坚持要履行军人的职责。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袁连长特意找来曲虎和宋雨村商量,没想到遭到连长的态度坚决的拒绝甚至还引起了激烈争吵,大家不欢而散。宋雨村想要劝解连长曲虎,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应对这个命令。 惠子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明白了这个命令的含义,这似乎就是一道自杀式的命令,他们眼下没有重武器,没有足够的炸药根本没有能力去炸毁机场,也许是因为自己和苏云都在这两支部队里面,他们担心如果自己和苏长官落到日本人的手中,惠子叹气道“宋大哥,当初我离开南京的时候就听说了日本军部决定实施徐州会战时,亦决定实施武汉作战,现在我们已经是在日占区了,无论对于哪方来说我们都是一把刀,我们的存在可以说是能够鼓舞整个中国后方的士气,尤其是在上海,南京,徐州相继沦陷以后。” 宋雨村走到惠子的旁边坐下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忍俊不禁,说“其实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一样,现在发现你越发有一种世人皆浊,我独清的感觉,这一路来让你跟着受了不少苦,等到把日寇赶走,解放全国以后,我们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分开。” 惠子伸手回抱着他的腰浅笑着说“宋大哥,只要能够和你再一起,哪怕日子再难,我也感觉很幸福,以前在军校的时我就常常在想等到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以后,和自己的爱人一起每天都在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第二天早上,刚刚起床的曲虎就接到报告说,袁学勇已经带着自己的国军队伍趁着夜色离开了村庄,只留下了两封信和几个伤员,因为曲虎不认识字是指导员给他念的,念完信以后曲虎问道“完了?” 指导员将信叠了好说道“完了。” “就这?”曲虎瞪大眼睛问道。 “嗯,就这。”指导员点头。 袁连长留下来的一个伤兵拿着一堆东西递过来说“对了,长官这是我们三位长官送给你们的鞋子和椅子,还有这封信是苏长官给您的。”曲虎接过东西,他把鞋子和胰子递给猴子,自己打开了苏长官留下的那封信,他打开信纸看了看递给一边的指导员说“你把这个也念念。” 指导员没有接反而摆手说“这是人家留给你的。” 曲虎塞到他手里说“念怕啥了,快念啊!”指导员拗不过曲虎,他知道曲虎认字不多,便也不再推辞,拿起信小声念了起来,念信前他看了看周围围着的战士说“往后靠。”战士们虽然好奇苏云给曲虎写了啥,但碍于指导员的命令和连长的面子便都往后站了站。 听完指导员念的信,曲虎念叨着“切切?就这?” 指导员点头收好信纸塞回到曲虎的手中说“是,切切,就这,没了。” 曲虎气愤填膺,双手叉腰地说“这帮没羞没臊的,就这完了,走了。” 指导员好言好语地说“人家不是还给你一双鞋吗?” 曲虎扭头看了一眼猴子手里抱着的那堆东西,烦躁地指着袁连长留下的伤兵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下去吧!老班长,你给安排下。”老班长应下,带着伤兵下去安顿。 曲虎又对身边围着的新四军战士们说“好了,没事,都散了吧!”于是,战士们列好队离开了,指导员把曲虎拉到边走边劝服着: “你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当着战士们的面,这” “我觉得憋屈。” “憋屈也不能这样,你就不能管住你那脾气,战士们不了解情况,你说你在那吵急巴火的,那战士们心里能踏实吗?” “这不是一家人就吃不到一锅里的饭。” 指导员双手背后严肃地劝道“好了,事已至此,不要发牢骚了,咱们得想想咱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曲虎郁郁地说“走就走吧,走了也好,一拍两散,咱也歇的差不多了,要我说啊,咱们也得出去不能老这么闲着,出去会会小鬼子。” 指导员想了想认真的说“我同意,可问题是咱去哪,往哪走。” 曲虎烦躁的摆了摆手说“还是那句话,能和大部队联系上就找大部队,联系不上咱们就四处打游击,打出一片根据地来。” 听了曲虎这话指导员停下脚步看着他无奈地说“曲虎,这外面的情况很复杂,要我说我们还得想办法马上和组织上取得联系。” 曲虎郑重地说“放心吧,指导员,能联系上更好,联系不上也不要紧,只要有老百姓咱们就饿不死。” 指导员看着他有种对驴弹琴的感觉,他觉得现在从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陷入日军的重兵包围之中,外面肯定在准备着一场大的战役,但情况不明,应该立马和上级取得联系,明确下一步行动。曲虎知道他的担心自信地说“指导员就听我的,保证不会有错。” 指导员无奈的看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曲虎笑着拍了拍的肩膀说“好。” 惠子在房间里面收拾好东西,她背好行囊看了看房间将门关好,走到村口和其他战士一起集合准备出发,临走前指导员安排刚刚建立起来的民兵和留下来的伤员做好了应付鬼子进山的一切准备工作,并指令每天派人放哨,如果鬼子来了,一定不要报侥幸心理,必须率领群众向深山中转移。村民们对两个连都有了感情,特别是新四军,由于指导员的工作做的到家,使战士们迅速溶入了群众之中,有些战士和房东结了干亲,走时不免是一番感人的送别情景。 ------------ 第35章 任务二 惠子他们出了村子走了大概有两天在离村子大概有几十里的地方,正在行军的队伍停下来修整,猴子突然捂着肚子难受起来,连长和指导员赶紧过去扶着他询问道“怎么了?这是。”老班长过来看着猴子这样解释道“前两天离开村子的时候,有老乡送了几块腊肉,昨天傍晚做饭的时候,这小子嘴馋肉还没有熟就偷吃了几块,刚才行军的时候喝了点凉水,这会估计是闹肚子呢。”指导员和连长看着猴子也是十分的无语,惠子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起来,猴子生气地说“笑什么,哎呦肚子疼,连长,不行了,我要拉了。” 连长轻轻地踢了他屁股说“你小子离远点,记住没。” 猴子捂着屁股从老班长那里拿了几张草纸赶紧窜到稍微远些的草丛里面,指导员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连长嘴里噙着一根草问道“咱们走了多久了?” 指导员说道“有两天了,走了大概几十里。” 连长嘟囔着“两天咋才走这么点路,歇这么些天一个个的都把脚给歇软了。” 指导员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是担心袁连长他们了吧?” 连长反驳道“谁担心他们了,都说了各走各的。” 指导员无奈地指了指他说“你呀,嘴上说着不担心人家,可你看看你带大家走的这路不就是去往鬼子机场的路吗?” 猴子蹲在草丛好不容易解决完,他准备起身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十几个日本士兵正在附近搜索,好在山里面的草密又高,他躲在草丛里面竟然没有被发现,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后挪,他走到队伍歇脚地地方着急地说“连长,有鬼子。” “在哪呢?有多少?” “就在那里,大概有十几个。” 连长和战士们拿出枪警戒着,有战士询问打不打,连长和指导员看着前面的鬼子搜索小队冲着大家摇摇头示意不要开枪,注意隐蔽,有战士不服气想着鬼子不多为啥不打,指导员赶紧解释道“这里离村子太近了,如果在这里与开枪击毙这些鬼子倒没什么,可如果后面有鬼子的大部队的话,有枪声会引来鬼子大部队,到时候很容易连累到村子。”听了这番话,战士不在想着和鬼子干一场,大家纷纷爬下在草丛里面隐蔽,好在山里面的野草和灌木丛什么的比较多,那十几个鬼子搜索的也不太仔细没有发现他们,只是这个时候的惠子他们没有想到哪怕他们这个时候没有开枪,最终整个村子还是被敌人残忍的屠戮了。 在草丛里隐蔽了大概有差不多快到下午三四点的样子,那些敌人终于走远了,连长和指导员招呼着大家朝着敌人的相反方向急行军,在天快黑下来的时候众人来到一个被烧毁的村子,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到处都是敌人和阵亡的国军战士尸体,饶是打过了不少仗的红军战士看着这场面也不禁战栗,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到处都是腥风血雨。刚刚交过战的双方似乎打得筋疲力尽,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后事。鬼子的尸体都被割去了一只手,而国军士兵的尸体也没有来得及掩埋。许多战士见了,有的呕吐,有的痛哭起来,也有战士在战场企图能够寻找到活下来的幸存者。 猴子在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中努力寻找着,他祈求老天能够让他在这片废墟上看到一点希望,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他发现了尚存一丝气息的国军士兵,士兵奄奄一息地向他恳求让自己能够喝一口水,当猴子把水送到他嘴边时,那位国军战士却再也无法喝下,猴子抱着尸体痛哭流涕祈求这人只是睡着了还可以起来喝水,也许他是无法相信这人就这样在他的怀中死去,这一刻所有人都放下昔日对国军的偏见,面对此刻国军战士们表现的英勇顽强而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指导员和连长判明形势没有危险后,让战士们把双方的遗体都埋了,之后在国军士兵的大坟上竖了一块木牌,木牌上有指导员写的一行大字:忠国英烈合葬于此。 大家在这块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残垣断壁旁修整了一晚,第二天走了不久就遇见了之前在村子里面袁连长他们找来带路的货郎,货郎告诉他们说袁连长他们去打鬼子的一个飞机场,他因为对飞机好奇悄悄看过,知道那里驻守了不少鬼子指导员和连长意识到袁连可能会吃大亏,很可能把连队打光了,两个人思及此处不禁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 趁着再次修整时,连长问老班长要了一块咸肉走到营地边上坐了下来,指导员看到了以后,跟了过去,连里面的战士们都知道每次连长打仗时遇到什么问题了都喜欢在嘴里嚼一块咸肉想主意,久而久之战士们都称咸肉为“主意”,指导员在连长身边一屁股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闭目养神。连长一边嚼着咸肉一边看向不远处收拾好东西准备和战士们告别的货郎,脑子里面却想起了袁连长的话“曲连长一向都是喜欢做些小买卖的。” 连长将手里的咸肉快速啃完,一口咽下去狠狠地骂道“娘的!”连长看了看身边的指导员没有什么反应,他站起身,大步走了过去朝着猴子喊道“猴子,猴子!” 猴子立正敬礼道“到。” 连长开口说道“去,把唐大哥喊回来。” 猴子惊讶地说“啊?” 连长不满地朝着他沉声说道“啊,什么啊,快去呀!” 猴子立正敬礼后说“是。”说完就去喊住刚要离开的货郎,指导员听到连长的话睁开眼嘴角噙笑。 县城内江城驻防司令部里小林活男拿着文件夹看着手下递交上来拦截到的敌方往来电报,看到其中一张电报他的眼中充满了光亮,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小林活男步履匆匆地离开驻防司令部来到了县城内的一所慰安所中。对于这种地方他向来是没有丝毫的好感,在他眼里那些女人是无比的肮脏的,哪怕那些无辜的女子是被他们拖入这肮脏的深渊中。 他刚一进去就有看见一个低级军官喝的醉醺醺的搂着一个朝鲜姑娘,那个低级的军官看见小林活男赶紧敬礼让开身,小林活男绷着脸找到这里的妈妈桑说道“请小坂正雄中佐出来。”妈妈桑行礼后转身离开去找小坂正雄出来,小林活男用他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擦了擦慰安所走廊里的凳子后坐了下来。 小坂正雄边走边将敞开的衬衣扣子扣好,他走到小林活男身边坐下问道“小林君是有什么事?” 小林活男微微一笑说“小坂君,刚刚发现了那群支那人的踪迹,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追击这些狡猾的支那人。” 小坂正雄想了想问道“师团部和参谋长知道吗?” 小林活男回答道“事急从权,我想老师他会理解的,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来承担。” 小坂正雄犹豫地说“可是。。。。” 小林活男打断他的话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说“小坂君,我知道没有军令擅自出动违反军纪,所以我不强求你,明天早上五点我会准时带领部队出发。”说完他起身率先离开了。 连长和指导员他们一路急行军紧赶慢赶的赶到时,袁连长他们已经行动了,机场上枪声和爆炸声起此彼伏的响起,袁连长他们已经炸毁了机场的机场跑道以及一架日本九七式战斗机,因为袁连长他们没有足够的炸药因此给这次的机场的破坏了并不算很大,而他们也因此差点被包围,还好连长和指导员带着新四军战士们赶了过来解了围,日军机场附近本来就有很多重兵把守,在机场发生爆炸后附近的日军赶来火速支援,这一场算不上输也算不上赢,两个连也伤了很多战士。 在撤退途中刘大刀的伤势越发的严重了,他的一条右臂血肉模糊,被子弹打得只有一些皮和筋连着了…… 好在池国秀他们在前面探路后回来报告发现了一户人家单独在山上,附近没有日军,于是大家决定去那户人家去修整。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正在屋子里熟睡的陈三石夫妻二人,陈三石刚刚起身点起煤灯,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池国秀将背上的刘大刀放到陈三石家的床上,血淋淋的刘大刀把床上的陈三石媳妇吓的“啊”一声尖叫。 苏雅跪在一尊陶瓷的观音像前,她一边轻轻地撵动着手中的佛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妙法华经》,另一边敲着木鱼,听见小林活男推门进来,她停止敲木鱼和念经,她起身朝着小林活男迎了过去,小林活男脸上带着微微疲惫,但看见苏雅还是露出满眼的柔情,他说道“我要去执行任务了,过几天你去美国,我是没有办法去送你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跟着我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苏雅扑进他的怀中说“你就会说嘴,我可记住你说的了,我等着你给我一个三媒六礼,十里红妆的婚礼。” 小林活男抱着怀中的人看着她柔声地说“好,我说到做到,你去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多留个心眼。” 苏雅“扑哧”笑了起来,说“瞧,你说的,那是你的家人,你还不放心。” 小林活男抬头看向前方眼中满是惆怅地说“你这么单纯我还真不放心你。” 惠子看向两个连长和指导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伤的太严重了,整个胳膊已经被打烂了,胳膊上组织已经坏死了,必须要截肢,不然会被感染导致并发症会危及生命。”袁连长看向卫生员,卫生员点点头表示同意惠子的说法,两个连长相互商量了一下最后同意截肢,但卫生员和惠子始终都无法下手,尤其是卫生员由于下不了手,被曲虎骂了一顿,最后是曲虎和老班长将刘大刀捆扎一棵树上,刘大刀迷迷糊糊中询问道“连长,你们干啥捆着老刘我?” 老班长叹气红着眼睛说“兄弟啊,你别怪我们,如果不这么做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刘大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说“老哥哥啊,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没事,来吧!” 连长曲虎不忍心问陈三石要来一坛子酒将刘大刀灌醉,之后在老班长的指导和毛猴儿的下快刀斩乱麻般地完成了截肢手术,用刀砍下了开始腐烂的残肢,猴子在老班长的指导下用子弹中的火药把创口烧焦,这才替他捡回了一条命,但刘大刀还是发起了高烧,惠子拿出些药品给陈三石交代了如何使用,池排长则拿出了几块大洋嘱咐了陈三石夫妇一番,两个连队列队对着屋子敬礼后连夜撤离了这里。 苏雅送别小林活男后再次跪坐在观音像前念着《妙法华经》,边敲着木鱼,边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突然手中的佛珠自动的断开了来,苏雅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掉落一地的佛珠,眼泪不自觉地从脸颊低落下来打在地板上。 ------------ 第36章 山林中,两支队伍的几个战士们排成一条线,有的人手里拿着用柳树枝编的筐,有的人手里拿着打着补丁的破布袋排成一排向前摸索着,时不时有人停下脚步,弯着腰去挖绿油油的野菜。猴子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和几个新四军的战士拿着略微粗些的木棍走在植被较为茂密的地方,突然间树丛晃动起来,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快速地向外跑去,一个战士将手中的木棍扔了出去,没有击中,另一个战士扔出木棍,砰的一声,那个东西不动了。一个离得近的战士跑了过去,从树丛中将那个东西捡起来,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只野兔。猴子得意地笑了笑,一摆手,那个战士将兔子送到不远处的老班长手里。老班长接过兔子看了看,放进随身的一个大口袋里。一个挖野菜的新四军战士一抬头,整个人盯住前方的一个东西不动了,身边的另一个挖野菜的国军士兵抬头瞧见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整个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低声问道“咋了?” “嘘,你看那。” “啥啊?” “野猪!” “哪呢?” “就在那儿。”新四军战士用手指着前方,国军士兵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树丛中一头野猪正在地上疯狂的拱着地。 国军士兵不由得说道“好肥的山猪啊!” 新四军战士也感慨道“是啊!看着这一头怎么着也有百十来斤了,喂,你要干什么?”新四军战士侧头一看,一旁的国军士兵已经端起枪轻轻地推弹上膛瞄准起来。 国军士兵咽了咽口水说“这么大一头山猪,它够咱们好好吃上一顿了。” 新四军战士顿感无语地说道“你疯了!枪声一响,把外面的鬼子引进来怎么办?快放下!”听了这话,国军士兵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枪,突然,一声枪响,前面的野山猪中了一枪,发足狂奔。两个战士全都傻眼了,都互相看着对方。新四军战士说道“你怎么……” 国军士兵赶紧解释道“不是我!不信你看!”国军士兵一拉枪栓,一颗完好的子弹跳了出来。又是一声枪响,发疯狂奔的野猪再次中枪倒地,两个战士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 这时,池国秀从一旁走了过来,拉动枪栓,从枪膛挑出一颗冒烟的子弹壳,他缓慢开口说道“是我开枪的。”指导员听到枪声赶紧赶了过来,他冲着池国秀说道“你怎么随便开枪!把敌人引过来怎么办!” 池国秀随意地说“连长说的可以开枪的。” 指导员又问道“你说什么?那个连长说的?” 池国秀说道“我们连长说的,可以开枪。” 大山深处的唐家庄里,小林活男带着几个日本军官刚来到村口,唐老太爷已经和几个老者在村口等候着,他们不相信唐姑娘和留守的那几个战士的话,不肯跟着一起上山躲避,没有办法唐姑娘和几个战士们只能带着几个被他们苦口婆心劝动的老乡上山躲避鬼子。小林活男看着面前身着一身唐装拄着拐杖满面慈祥的老者们向着自己施礼,他微笑着立正敬了个军礼,他记得在北平见到苏雅的父亲时,老人家也是这样的一身唐装。 “老人家,打扰了,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皇军,行军途中路过此处,多有打搅了,不知此处是哪里?” “长官言重了,此处是我们唐氏宗族息栖,名曰唐家庄,贵客前来,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这样啊,不知老先生可否行个方便允许我们在此处休整。” “方便的,只是不知长官你们有多少人,需要多少间房间,老朽好做安排。” “多谢,老先生好意,我们只需这村口这片空地即可。” “这……既然如此,那老朽不再强求,长官你们请便。” 老太爷等人议论着走进村子,看上去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也轻松了起来。原本躲进家中的村民纷纷探头从窗户和门缝中看着外面。当他们看到老太爷等人面色平和地走进村子,许多大胆的村民从家中走了出来,纷纷上前互相询问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渐渐地不再害怕,纷纷朝着村口走去。 聚集在村口的村民越来越多,此刻日军士兵们都在准备着搭建营地,武器装备全都整齐地放置在一边,小坂正雄带着后续的日军整齐地开拔过来,村民看到后面来的日军,急忙闪开一条路,有几个村子里的孩子离得比较近,身边的大人赶紧将孩子拽到一边让路。日军大部队走到村口,并不往村子里面走,而是全体立正站好,小坂正雄一挥手,一部分日军架好武器,拿出军用帐篷开始扎营,剩下的日军整齐地抱着武器原地坐下。看到日军都坐在地上,村民们好奇地凑了过去,小林活男身边的汉奸正好走过来,有好事的村民拉住他。 村民甲:“他们怎么都坐在地上了。” 村民乙:“是啊!” 汉奸:“你懂什么,人家皇军这叫纪律!”孩子们对日军感到十分好奇,又因为见过国军和新四军的部队,所以也不害怕,凑得很近。小坂正雄看到这些十分厌烦正准备上前赶走这些孩子,却被一旁坐在村口石头上的小林活男拦住用日语说道“小坂君,在没有确认情况之前,请不要轻举妄动。”小坂正雄只好无奈地退了回去。小林活男看着孩子们中间有一个扎着两个马尾辫大概有四五岁穿着还算干净的小女孩笑着准备走上前,一旁的藤田走上前拉住小林活男用日语低声说“小林君,你别忘了,我师姐她怀孕了。”小林活男收起脸上的笑容扭头阴冷地看了藤田一眼,藤田收回了手,小林活男走到孩子们跟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透明玻璃纸包装的糖果撒了出去,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包装的糖果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一个孩子上前捡起来吃,小林活男看着孩子们没有人去捡来吃,皱了皱眉,挥挥手,一旁的汉奸走到他跟前。 小林活男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吃?” 汉奸恭敬地解释道“太君,山里孩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小林活男拍拍汉奸,汉奸立刻明白了,他捡起来一颗糖果剥开透明的包装,将糖果塞进嘴里,然后冲着孩子们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好吃。”那个扎着两个马尾辫大概有四五岁穿着还算干净的小女孩慢悠悠地走过来,捡起一颗糖,小林活男见状又从口袋里拿出几颗透明包装的糖果,剥开一颗,塞进小女孩的嘴里,孩子吃到甜甜的糖果笑了起来,小林活男将手中剩下的几颗糖果放到小女孩的手里。其他的见状,也都纷纷开始四处捡拾着地上的糖果,一时间许多孩子乱成一团。 小林活男坐回石头上对身边的藤田用日语说“藤田君,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你师姐腹中的孩子和这些支那人不同,就像那个人与他也是不一样的。”说完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汉奸。小坂正雄不屑地看了看这一群孩子,回身恶狠狠地说“支那人!” 此时远在京都的小林夫人正与友人坐在咖啡馆内,她拿着一块蛋糕小口吃着,边吃边抱怨道“你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你说说这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了,延安那边怎么说?” 坐在小林夫人对面的是一个穿着传统和服的日本男人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据说去年就被安排到了南方八省游击队去做什么党代表去了,顺便帮你打听了下这小伙子很不错,有前途的呢!党性很高,在地方和党内机关都工作过,不过就是比你家惠子要大的多。” 小林夫人有些烦闷地说“唉,山本先生,其实竹下家那个孩子挺好的,就是被洗脑太严重了,现在竹下家死活都不肯同意离婚的事情,惠子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之前一副非竹下俊不嫁的样子,转身就……连孩子都有了,真是的。” 山本先生看着小林夫人烦闷的样子劝慰道“中国有句话不是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嘛,现在是太郎怎么想的?将军的女婿与女儿和自己的军队打仗,说实话我怕太郎和你家里接受不了。” 一头野猪被架在篝火上烧烤着,已经七八分熟的猪肉吱吱地冒着油,落在地上的柴火里冒出一缕缕的油烟。老班长和猴子带着惠子和几个战士负责烤肉,一边烤着,一边用刺刀将猪肉一条条割下来。猴子盯住野猪的脑袋看了半天,然后疑惑地问“老班长,这是野猪吗?我看怎么不像啊。” 老班长叹了口气“唉,这些都是家养的,鬼子打过来,都忙着逃难,什么都顾不上了,这些家伙没人喂了,就跑进这山里。这东西野性快,在山上待一段日子就能变回野猪的样。”猴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山林另一边,战士们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了,一个个都十分开心。曲虎大口吃着肉,三两下就吃完了自己面前的一份,看着其他的战士,有些馋馋的样子,袁学勇巡视着战士们吃东西,时不时嘱咐一声。苏云看着还在嘴里嗦着骨头的曲虎,拿出一小块肉将剩下的肉拿给曲虎,曲虎问道“你这是干啥?” 苏云微笑着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吃点,不然就浪费了。” 曲虎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客气拿过肉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那我不客气了。” 袁学勇正嘱咐战士说“慢点吃,别咬着子弹把牙崩了。” 这时猴子和惠子正端着肉从一旁过去,听到这话猴子走过来说道“哪来的子弹啊,三八大盖枪劲大,早穿过去了。”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林参谋哎呦一声,众人忙围了过去。 袁连长感觉问道“怎么了?” 林参谋捂着腮帮子,脸上一副极其痛苦的表情,张嘴吐出一个东西来,袁连长捡起来一看,是一颗变形的子弹。 猴子疑惑地说“怪了啊,肉里面怎么还留着颗子弹,三八枪的枪子,两头猪也能打穿啊……”听了猴子的话,袁学勇眼神一亮。 池国秀坐在营地的一角,抱着一杆枪放着哨,身后不远处两个连队的战士们围篝火大口吃着肉,池国秀不为所动,手里拿着临走前年轻寡妇给他的护身符。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池国秀蹭地一下起身,原来是袁学勇。他走到池国秀身边坐下,示意他也坐下,顺手将一盘子肉递给他。 第二天,在一片开阔地上,池国秀拿过一把刺刀将一个兽皮包割开,一堆黄灿灿的子弹呈现在大家面前。战士们都瞪大了眼睛,新四军战士们更是眼里冒着光。池国秀一手拿着一颗子弹,另一手拿着从鬼子那缴获的三八大盖说“这是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和它用的子弹,这三八枪和子弹都一个样,都是又细又长,所以射程远,打得也准,在这上比咱们手里的汉阳造、老套筒要强的多。但有一点,就是这三八枪的子弹打中人以后,受的伤没有咱们的七九子厉害,这是为啥你们知道吗?” 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远处的曲虎刚要回答,被指导员一把按住示意他别瞎出风头。池国秀说“就是因为这三八的枪子又细又长,就像是根针,从人身上穿是穿过去了,但伤口小,容易养好。咱们的弟兄里有不少挂过彩的,只要不伤骨头不化脓,个把月功夫就没事了,是不是?”几个受过伤的战士纷纷点头。 池国秀又说道“要说这个,也好办,昨天我打猪的时候,弟兄们都看到了吧?第一枪,打中了猪还在跑。第二枪打中了猪,就不动了,为啥?就因为这个。”池国秀将从猪身上取出来的弹头扔给大家,战士们传阅起来“只要把这弹头小小改动一下,那这子弹打进人身上,就打不穿了,受的伤也重,就算是打穿了,那也是小洞进,大洞出。” 猴子看了看传过来的子弹,递给惠子,惠子将子弹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着,猴子焦急的说“别光说这个,说说这子弹咋个改法。” 池国秀笑了笑说“看好了。”说完将子弹咬在嘴里拉开枪栓,从嘴里取下子弹推栓上膛,瞄准远处的一棵胳膊粗的小树,一枪过去,子弹从树干中间穿了过去,留下一个小弹孔。池国秀再次拉开枪栓,不过这次没有急着往里压子弹,而是拔出刺刀在一颗子弹的弹头顶部划了一道槽,再将这颗子弹推入枪膛。池国秀还是瞄准原来那棵树,一枪过去,那棵小树被子弹拦腰击断。战士们见状,纷纷惊呼,曲虎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池国秀又拿出一颗子弹用刺刀去改动,战士们纷纷上前去看他改动子弹,池国秀边改动子弹边说“只要小小改动一下,子弹的威力就可以大大的提高。”突然,一个战士指着远处,大喊一声“看,山猪。”大家纷纷望去,远处的山坡上树丛一阵晃动。池国秀拉开枪栓,放入一颗子弹上了膛,瞄着远处的目标开了一枪。枪声响起,树丛旁边的地面上冒起一阵尘土,一头野猪从树丛中钻出来,发足狂奔。见第一发没有打中,池国秀迅速拉动枪栓,将第二颗子弹上膛,瞄准奔跑中的野猪又开了一枪,这一枪落在了野猪前面几寸的地方,野猪调转方向接着奔跑。池国秀见两枪都没有打中,不由升起一丝急躁,使劲拉动枪栓想要再开枪,正当他第三次举枪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野猪被击中倒了下去。众人先是看看池国秀,池国秀的食指还未触碰到扳机,众人纷纷转身,只见老班长端着一支步枪站在众人后面,枪口还在冒着烟。众人惊讶于老班长竟然有如此好的枪法,老班长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猴子带着几个战士向着野猪倒下的地方跑去,袁连长走到老班长的身边,看了看老班长手中的枪,竖起了大拇指。 ------------ 第37章 小坂正雄和小林活男他们在老太爷和村里长者们的陪同下,在村子里四处巡视着。走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小林活男发现地上有许多练习过刺杀的稻草捆和明显被大刀砍过的木桩,看到这些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时村里的智力残疾带着一群孩子,扛着木棍模仿士兵们的操练大摇大摆地从村子里走了过去,看到小林活男等几个日本军官笑嘻嘻地冲着他们敬了个军礼。小坂正雄铁青着脸想要发作,小林活男示意他暂时先不要发作,然后举止优雅地回了一个军礼,智力残疾笑嘻嘻的领着一群孩子们跑开了。 藤田用他并不好的中文问道“老先生,刚才那群孩子前面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一位老者回答道“刚才那是我们村里有庆家的,有庆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整天打猎杀生,造了孽,死得早,留下这孤儿寡母。管生这孩子还是个傻的,他娘背着人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眼睛也快哭瞎了……” 藤田看看小林活男故意说“小林君,之前佛家有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说到底还是一个因果,前人造孽报应在后世,这个孩子的父亲不过是经常打猎便落下这样的果,真是担心惠子师姐肚子那未出生的孩子呢!” “藤田君,我记得你之前上的是教会学校。”小林活男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阴冷。 藤田看了一眼小林活男意有所指地回答道“小林君,我觉得做人还是多做些善事,免得祸及后人。”说完他便敬了个军礼后离开了。 唐老太爷问询道“那位长官是怎么了?可是我们有招待不周之处?” 小林活男笑着说“没事,他还有军务在身。” 惠子慵懒的靠在一棵树下小憩,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穿着洁白的洋纱裙和黑色锃亮的皮鞋,惠子站起身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其他人,惠子有些奇怪人都去哪里了,那个小姑娘似乎感觉到了惠子,她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她顺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看去却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个村庄,那个村子看着和当初的唐家庄一模一样,惠子想开口询问那个小姑娘那是哪里,可是小姑娘却突然到了惠子跟前趁着她没有丝毫防备猛地推了她一把。等惠子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刚才原来是自己的一场梦,可她的心里却感觉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惠子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朝着老班长他们那边走去,正看见几个战士从林子里走出来抬着一头野猪,惠子看见野猪脑海中闪现出日军虐杀战俘和平民的场景,她扶着一旁的树干忍不住捂着胸口狂吐了起来,林参谋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拿出水壶递给她问道“你没事吧?”惠子摇了摇头,接过水壶喝水。 黄昏的天空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半边天都是红彤彤的,藤田正在帐篷里面在地图上圈圈画画的标注着就听见一阵喧哗还带着小孩子的哭声,他心中顿感不好,赶紧跑出帐篷等到他顺着声音来到村外的临时马厩旁就看见小坂正雄将一个孩子踹倒在地上,然后脚踩在孩子的身上,他抽出军刀就要劈向这个孩子,藤田走过来说道“小坂君,你要干什么?” 小坂正雄连看都不想看藤田一眼,高高举起军刀就要朝着地上的孩子劈去,藤田抽出军刀挡住小坂正雄要落下的刀说道“你要做这些之前是不是要和小林君打个招呼。” 小坂正雄怒道“藤田大尉,我看在小林君的份上一直对你忍让,你不要得寸进尺。”说完他让一旁的两个士兵将藤田拉到一边,将地上的孩子活生生的一刀劈成两半,周围的几个孩子都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小坂正雄不敢动,藤田冲着几个傻站着的孩子用生硬的中文冲着他们吼道“赶紧走。”孩子像是反应了过来,哭着跑开,小坂正雄皱眉,一挥手,身边的几个士兵立马追上前,一人一刺刀,将几个孩子活生生的刺死。 有几个路过的村民看到了,惊愕地全部都呆愣在当场,直到几个孩子都被杀死才反应过来,一个村民大叫一声“妈呀!”扔下手里的东西掉头就跑,没来得及跑的村民被几个一拥而上的日本兵团团围住,用刺刀刺死,一旁想阻拦的藤田也被小坂正雄命人给打了一顿。小坂正雄擦拭着自己的军刀,像没事一样走到一旁查看战马的伤势。山林中的,池国秀猛地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定神一看自己已经一身冷汗,喘了几口粗气,池国秀急忙掏出寡妇给自己的护身符紧紧攥在手里。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营地上升起袅袅炊烟,惠子端起碗准备喝汤,碗里的野草汤竟然变成一碗红彤彤带着血腥味的人血汤,碗中的一根根野菜也变成了一个个手指,胃里如同翻浆蹈海,惠子失手打翻了碗,吐了起来。一边休息的池国秀此刻也是感觉心烦意乱的。随后大家在货郎的带领下,两个连队的战士沿着山路朝着唐家庄的方向进发,走到一处,队伍停了下来,指导员走到货郎的身边“荆大哥,还有多远啊。” 货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算近,按着咱们现在的脚力,不停脚地赶路,今天后半夜能赶到,要是慢点走再过上一夜,明天晌午才能到。” 指导员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咱们慢慢走吧,赶夜路容易出状况。” 货郎点点头说“也好。” 指导员对大家说道“大家注意了,原地休息,吃点东西。”于是战士们纷纷寻找休息的地方,全都坐了下来。池国秀准备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就听到树后有声音,池国秀定了下心神,快速转身,树丛中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突然从中窜了出来。 池国秀大呼道“小心,有狼。”池国秀一边喊着一边拉动枪栓,正要开枪,突然听见猴子大喊一声“等等!”猴子说完就上前一把按住池国秀的枪。那黑糊糊的东西停了下来,回身看着他们。 “黑子!是黑子!”猴子这么一喊,大家仔细一看正是唐姑娘家养的那条黑色的土狗,黑子来到曲虎跟前,呼呼地喘着粗气。 曲虎笑着说“黑子,可能是知道我们回来了,来迎接我们的吧!” 货郎咦了声说道“怪了!” 袁连长问道“怎么了?荆大哥。” 货郎说道“这里离家还有几十里的路呢,这狗咋跑出来这么远?”他正说着,惠子蹲下身温柔的摸着黑子,一摸她就感觉有些不对,手上感觉沾上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而且黑子身上到处都是伤,惠子收回手一看手上沾的那黏糊糊的东西是血,她迅速反应了过来惊呼道“糟了,黑子身上全是血和伤,该不会是庄子里出事了吧。”连长他们跟进凑过去看了一眼,几个人相互间交流了一个眼神,几个人立马意识到村里可能真的出事了,黑子突然大叫两声,转身便跑。曲虎等几人对视了一眼,指导员大声喊道“全体起立!跑步前进!”两个连队跟着黑子在山林中快速穿梭着,大家都在狂奔,恨不得立刻赶回去。 两支部队紧赶慢赶,浑身都是汗水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众人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座山梁,当众人向山下的村子看去时,所有人都是愣愣地不敢置信。池国秀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山下冲了过去,其他人也都一个个跟发疯似地跑下了山坡。 当大家跑进村口,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眼前犹如人间炼狱一般,让大家全都惊呆了,一个个犹如木头人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昔日,美丽的村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冒着一缕缕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村子街道上,一些杂乱的尸体堆放在一起,妇女们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衣冠不整甚至一丝不挂。货郎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剧烈颤抖着,他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尸体烧焦的味道刺激着大家的神经,有的战士受不了眼前的情景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怔怔地连哭喊都忘记了。 池国秀在一堆孩子们的尸体中找到了寡妇的儿子和一旁衣衫不整的寡妇,将他们紧紧地抱在怀中,咬着牙,眼睛紧紧闭了起来。惠子和宋雨村他们来到祠堂这里,看到的都是一堆叠一堆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惠子稳了下心神走到抱着一个孩子尸体的宋雨村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哽咽着说“宋大哥,该让他们入土为安。”宋雨村似乎是没有听见般抱着那个孩子的尸体瘫坐在地上。 良久,在惠子一声声呼唤中回过神来,宋雨村回过头红着眼睛对战士们轻声说道“动手掩埋乡亲们吧!”战士们似乎没有听到,仍然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宋雨村走到一旁找到一把锄头,开始在一旁的土地上刨了起来,渐渐地,一些战士们也回过神来,开始找到各种工具默默地跟着指导员挖起来。苏云走到袁学勇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袁学勇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被烧成废墟的祠堂。 昔日的晒谷场和训练场现在已经成了堆满村子老少尸体的停尸场,绝大部分的尸体都被烧焦了,黑乎乎的难以辨认。指导员和林参谋带着众多战士在附近挖了一个大坑,将乡亲们的尸体都放入大坑掩埋,大家一边默默地流眼泪,一边挖着土,袁连长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脸色铁青。连长曲虎抱着唐姑娘的尸体泪流满面不肯松手,他帮唐姑娘整理好衣服和遗容,随后在袁连长和指导员他们的劝说下才放手同意将唐姑娘入土为安。 村子中间的空地上,一个像小山一样的大坟堆耸立在那里,所有人全部都站立在坟包前默默无语。许多战士们都在默默地流着眼泪,但曲虎、袁学勇等人只是铁青着脸,如石雕一般岿然不动。夜已深,两个连的战士们都在休息,却没有一个人能闭得上眼,池国秀抱着枪坐在一边,黑子被栓在一棵树旁边不停的狂吠不止显得十分的暴躁,黑子的跟前放着几块野猪肉,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只是来回的走动,朝着一个方向死命地狂吠,嘴角带着许多的白沫。猴子在一边看着黑子愁眉苦脸的,老班长走过来看看黑子问道“咋回事?”猴子说“从昨天见到我们开始黑子始终是不吃不喝,一直不停的叫,也不知道咋回事。”老班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林老爹从一旁走过,看了看黑子的样子,欲言又止的离开了。 惠子拿出几个野果子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一边还在哭着要找母亲的智力残疾,她像一个母亲般温柔地安抚着智力残疾,并且在智力残疾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这一切,望着黑漆漆的夜幕一股绝望感深深涌上心头。如果说在南京的经历是失望,那如今就是绝望,曾经她曾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感到自豪,如今却感到深深的厌恶和绝望,她不能接受自己曾经的光明原来是黑暗的伪装,自己一直都未曾见过光明。有时候信仰的崩塌比将一个人凌迟还要令人痛苦,信仰的崩塌带来的是诛心。 ------------ 第38章 曲虎、袁学勇和宋雨村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大家的面色都十分的沉重,三个人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苏云在一旁摆弄着电台,因为没电,电台还是没有反应。惠子从一旁走过来,看到三个人的样子,咬了咬唇在原地踌躇再三准备离开。宋雨村喊住了准备离开的惠子冷声道“有事吗?” 惠子“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个时候不该……但,老爹说黑子叫的不对劲,好像是知道日寇的去向。”听到这话的曲虎腾的站了起来,宋雨村回头看着他,二人又一起看了看袁学勇。袁学勇看着二人,又看看苏云,站起身来,将一旁的手枪拿起来插进枪套。 所有战士都集合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检查自己的装备。池国秀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又从地上的灰烬中捡起了一块烧焦的木炭,塞进自己的口袋。毛猴看见以后,不知所以也学着他的样子捡起两块木炭装起来。曲虎命令大家“轻装前进,除了必需的东西,其余的一律扔掉!子弹满员,粮食带三天的,身上的东西都绑结实了。都准备好了吗?”战士们齐声说道“好了。” 曲虎和袁学勇,宋雨村相互交换了下目光,宋雨村对林老爹点点头,林老爹拿出砍刀将拴着黑子的绳子一下砍断,黑子立刻狂奔跑上一处山坡,停下来回身对着众人一阵狂吠。曲虎领着大家跟了上去,黑子见众人跟上,转头就跑,智力残疾站在村子里,看见大家都跑了,也跟了上去。猴子几次想拦下智力残疾赶他回去都没有成功,无奈只好由着智力残疾跟着大家一起了。 大家伙跟着黑子一路狂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仇恨使大家都忘记了疲惫,每个人都是阴沉着脸,快速飞奔着,孕妇的体力本就比一般的人要差些,何况惠子虽然是军校毕业终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怀着孕,跑着跑着就明显出现了不适,气喘吁吁地,但心中的愤恨也是她一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只是体力的不济让她和智力残疾齐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黑子领着两支队伍来到了一处山坡,从山坡处望去可以看到山坡不远处的一块靠近公路的平地上驻扎着一队日本军队,池国秀拉动枪栓要开枪被宋雨村拦下,袁学勇指挥战士们隐蔽起来,有战士说道“连长,打吧!” 袁学勇低声说道“都别着急,别急。”说完他拍了拍蹲在他边上的猴子的腿让他稍稍让了下,池国秀拿出刺刀做好准备说道“连长,你们说吧,怎么打,我听你的。”其他的战士也纷纷附和道。袁学勇和曲虎两人对视一眼,曲虎沉声说“等天黑!” 夜晚的山天上挂着稀稀落落的几颗星辰,一阵山风吹过,树林里面发出簌簌的响声。从山坡上可以看到日军的营地里升起的篝火和煤油灯光,大部分的日军已经休息了,只留下几个轮班站岗的哨兵嘴里叼着一根烟走来走去,山林中的战士们都早已做好了准备,在等待着,只要指挥官一声令下,马上发起攻击。惠子将智力残疾拉到自己的身边,智力残疾探头看着那边的日军的阵地,惠子轻声嘱咐道“一会跟着我们,不要进那些帐篷里面,在外面守着就好。”智力残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池国秀将兜里的木炭拿出来给一边的几个国军士兵,大家拿着木炭在脸上胡乱画着,做着伪装,猴子见状算是明白了这木炭的用途,他将自己口袋里面的木炭也分发给战士们。池国秀将上衣解开露出胸膛,走到袁学勇将手中的木炭递给袁学勇说道“连长,帮我写几个字。” 袁学勇问道“写什么?” 池国秀低沉着声音说“月娥,顺儿…….这是她们娘俩的名字。”袁学勇看着池国秀,从他的手上接过木炭,将名字写在池国秀的胸前。 曲虎也拿着木炭走到正在写字的指导员跟前将木炭递过去说“指导员帮我写个字。” 指导员将手中的笔和本子收好后问道“写什么?” 曲虎说道“雪。” 指导员反问道“是血仇的血吗?” 曲虎摇头低声说“是下雪的雪。”宋雨村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在曲虎脱掉上衣的内衬上写了一个雪字,其他的战士见状也纷纷找人在身上写下一些名字,就连智力残疾也让惠子在自己的衣服上写上字。 此刻日军的营地上两个放哨的士兵正围着说着话,另一个鬼子走到一边小解,迷迷糊糊中一抬头发现前面的夜幕下的林子里走出来大约百十来个向前走动的人影。解手的鬼子揉了揉眼,等再睁眼时人影已经走到了跟前,只见面前的人一个个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他的面前,怒目圆睁,脸色漆黑,眼中充满了血丝。他刚举起枪打算开枪提醒同伴,却被一双纤细带些冰凉触感的手从身后伸向他的脖子处轻轻划过,哨兵立马倒下,鲜血如同喷泉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池国秀带着另外的两个战士也解决了剩下了站岗的士兵,曲虎和袁学勇就带着人冲了进去。以排为单位进入了不同的帐子,一声不吭地开始砍杀。开始本来很顺利,不料池国秀杀了一阵就疯了,大喊大叫起来,别的战士听了,忍不住也跟着大叫起来,这一来使得其他帐子里的鬼子有了准备,拿着枪跑出了帐子,开始和战士们混战起来,结果夜袭战的后半程就变成了遭遇战。 战士们都杀红了眼,杀到后来池国秀完全疯掉了,他已经完全不再保护自己,只是一味冲杀。在他砍掉第五个鬼子的脑袋时,眼看就要被鬼子一刺刀捅穿了肚子,猴子见状上前给了那鬼子一刺刀,却被另一个鬼子看到朝他刺去,这时候池国秀把大刀丢出了手,一刀把那鬼子钉在了地上。此刻的战士们带着浓浓的恨意如同地狱中逃出来的索命恶鬼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仇,要把这些鬼子全部都杀光!在如此气势下,仓皇迎战的鬼子真的以为来的是一群夺命的冤魂,在这场无声的战斗中,战士们没有一个人开枪,而那些日军似乎也已经来不及开枪了,他们拿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和战士们拼杀了起来,惠子也拿着大刀和指导员相互配合对着那些日本士兵砍杀,黑子对着一个日本兵扑上去疯狂啃咬着,就连智力残疾也拿着一条上了刺刀的枪和敌人拼杀…….. 经过差不多一夜的搏杀,营地里面的鬼子已经几乎被杀光了,只有一个士兵躲在一辆卡车下面正举着一块白布瑟瑟发抖,战士们都红了眼,又有曲虎不留俘虏的命令,所以当战士们发现了以后想把他从车底下扯出来杀掉。指导员看到以后上前去拦,根本拦不住,指导员看自己喊不住,无奈的拿着枪朝天开了一枪,枪声止住了战士们。 指导员大声喊道“鬼子们是畜生。可我们是中国军人!如果我们把一个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杀了,那我们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指导员的话似乎喊醒了一直被仇恨燃烧着的战士们,大家纷纷放下了手中已经染红了的刀。惠子用衣袖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脸上涂抹的木炭也被她擦掉了大半,那个投降的鬼子见没有危险了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抬头扫了一眼人群看到指导员身边的惠子时,他瞳孔放大身子忍不住像筛糠般抖了起来。突然,一声枪响,刚刚站起身的鬼子应声倒地,众人回身顺着枪声看去,只见惠子从容的将手里端着的枪放下。 指导员怒声道“谁让你开枪的,他是战俘。” 惠子咬着唇说道“日本没有签署《日内瓦公约》,对待日本战俘可以不用遵守公约行事。” 清晨天色微亮,经过一夜的厮杀和连日来赶路的疲惫,在此刻突然放松下来,战士们一个个全然不顾一切地倒下去睡着了。曲虎、袁学勇、林参谋、老班长巡视着走了过来。 林参谋看着倒下的战士们说“连着几天几夜没睡,都累惨了。报了仇,大家都能安心睡着了。” 老班长摇摇头说“这么睡可不行,人都乏透了,身子底下得垫点东西。”几个人听了开始上前推着战士们。 苏云和指导员带着惠子和卫生员检查着每一位战士的情况,因为大部分睡着的人都是浑身血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受了伤还是和敌人搏斗的时候沾上了敌人的血。惠子拿着一个帆布袋子里面装着些急救的药品,紧紧跟在指导员的身边,挨个儿查看着躺在地上的战士,看到有伤的就赶紧包扎。苏云拿着一块湿棉布奋力地替一个战士擦拭着身体,卫生员看了看这个战士,拉住苏云的手。 那个战士突然睁开了眼睛笑着对苏云说道“苏长官,我替乡亲报了仇了。”说完,他的头一歪,笑着死去了。苏云怔了一下,慢慢用棉布盖上战士的脸。 猴子在人群中挨个推着,将推醒的战士推到一旁铺着帐子的地面上。他找来找去,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池国秀,猴子赶紧跑到池国秀的身边大致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他身上哪里有伤,使劲地摇晃池国秀“你醒醒!醒醒啊!”见晃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池国秀,猴子急得眼泪掉了下来,情急之下轮圆了胳膊给了池国秀一个嘴巴子。池国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眼前的猴子,又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瞬间明白了过来,一把拎过猴子的领子说道“老子还没死呢。”说完松开了猴子,猴子破涕为笑地喊道“池排长。”池排长拍了拍猴子的肩膀朝着一旁铺了草的地方走去。 几个长官和老班长他们仍在检查唤醒战士们。突然,他们发现了智力残疾,智力残疾双手抓着鬼子的一把刺刀,已经被刺刀刺进了胸膛,死去多时了。猴子见了,扑过去抱住智力残疾,抬头看向曲虎想说话,曲虎举手止住了他,蹲下去合上了智力残疾睁着的眼睛。 惠子坐在地上歇了会,站起身跟着在清理战场的战士们一起打扫战场,她走到一顶帐篷里一个尉官的身上搜了起来,最好拿起一个文件袋打开看了看转身去找指导员和两个连长他们,刚出帐篷就看见不远处两个连长和林参谋以及指导员他们在说话,惠子走过去喊道“宋大哥,这些鬼子不是当初屠村的那群。”说完她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曲虎抢先拿过文件袋打开看到上面全是日语写的,他转手递给袁连长,袁连长接过看了后说道“这不是那些鬼子,这是来拉抢来的给养,昨天上午才出发,按照时间上来看他们到不了村里,而且进山都是山路,车队根本进不去。” 曲虎问道“这么说那群小鬼子还没有找到,不急,慢慢找,总能找到那群王八蛋的。” 一旁的指导员看了看四周说“老曲,袁连长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转移,这个地方离公路太近了,容易让鬼子们发现。” 曲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发现就发现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林参谋反问道“那要是来的是大部队怎么办?” 曲虎说道“那就都杀了。” 指导员无奈地笑了下劝说道“老曲,别意气用事。” 袁学勇也劝说道“指导员说得对,战士们休整几天,现在还不是和鬼子硬碰硬的时候。”曲虎听了这话点点头不说话了。 随后指导员和曲虎袁学勇商量后,把那两辆汽车上的粮食都卸了下来,然后把鬼子的尸体装了上去,满满装了两大车,为了避免此次作战吃了大亏的鬼子将怒气发泄在附近的百姓身上,大家决定留下部队的番号告诉鬼子这是两个连队干的,跟别人无关。但因为要留哪个部队的番号这个问题,两个连长又争执了起来,惠子想了想和苏云稍稍耳语几句话,苏云突然捡起地上一把短刀走到卡车前,在卡车的护板上划出了几个大字--中国国民革命军。看到这几个字,几个人相互看看都不说话了,曲虎和袁学勇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拿出刺刀,把自己划出轮廓,扩大了。战士们见了纷纷拔出刺刀上前削着。很快车身上出现了七个刀刻的大字---中国国民革命军。 ------------ 第39章 两辆被白布包裹的卡车缓慢地驶入城中,周围有许多荷枪实弹的日军护送着,城里的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纷纷驻足观看。护卫车队的宪兵举着刺刀驱赶着围观的百姓,不让他们观看。卡车慢慢地驶入中村师团部,停在院子里面,中村和濑户以及众多的日本军官都已经等候在院子里,看着这两辆汽车。中村挥了挥手,几名士兵跑上前,割断绳索,掀开蒙在卡车上的白布,白布掀落,露出整整两车的日军尸体,车身上赫然刻着“中国国民革命军”的字样。看着这几个字,中村和濑户身边的军官们议论纷纷,中村面无表情,身边的濑户沉着脸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军官们,军官们立刻噤了声,随后濑户做了一个手势,一队士兵列队上前,从车上将尸体一个个抬下来,在地上摆放整齐。不多时,院中已经摆满了阵亡的日军尸体。中村和濑户蹲下身仔细查看了这些尸体,随后站起身,对濑户小声说了一句话,濑户点点头随中村走进指挥所。两人刚离开,底下的那些军官们又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指挥部内,中村熟练地摆弄着一套茶具,濑户端坐在他的对面。不多时,中村将冲泡好的茶递到濑户面前,濑户行了一礼接过。中村儒雅地小酌了口清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士兵收拾着从卡车上卸下来的尸体。他若有所思地问道“濑户君,你怎么看?” 濑户脸色一正,缓缓说道“从尸体上来看,只有一个士兵是被枪击毙的,其余的都是被刺刀和砍刀杀死的,要想消灭这支正规部队,他们的人数是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他们都受到了良好的格斗和刺杀训练,从车上的字样来看他们绝对不是临时组建起来的地方武装部队,而是一支支那正规军部队。” 中村走回到桌子前坐下面色凝重地说“请继续说下去。” 濑户点头继续说道“以我在北支地区作战的经验来说,一支临时自发组织的地方武装部队,一般都是用某某军,某某队为自己命名,而这支部队留下的字样来看,他们应该是一支成建制的国民政府正规军,结合这一段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在这个地区一直有一支国民政府的中央军和共产党的新四军部队,这两个部队一直是以连为单位在联合行动。” 中村打断濑户的话面色凝重地说“你是指那支幽灵部队。” 濑户点头说道“正是,目前虽然我无法证实,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中村颔首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这支部队就不仅仅是为了执行某种战术任务那么简单了。” 濑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试探性地询问道“您的意思是他们在执行某种战略目的。” 中村叹了口气说“是的。” 濑户喃喃道“以连为建制执行战略目的。” 中村无奈地说“濑户君,日本太小了,而华夏太大了,日本对于中国来说不过弹丸之地,从战国时期的关白丰臣秀吉太阁殿下开始,无论是以德川幕府的各位将军大名还是明治以后的各位天皇陛下,一直都以进入华夏为最重要的战略目标,从当初的太阁殿下开始征战半岛到如今我们进入华夏中原用了整整几百年的时间,濑户君,可曾想到过为什么吗?” 濑户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中村继续说道“日本太小了就像是一头凶悍的狼,而华夏太大了就像是一只沉睡千年的龙,可狼在凶悍也比不过那翱翔九天的巨龙,说实话如今并不是采取武力进入的时候,对付这样的一只沉睡中的巨龙我们只能采取怀柔的办法,在思想和文化上慢慢侵蚀他们,让他们融入我们的民族文化中,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殖民,如今这样做只会唤醒这条巨龙的意识,让我们犹如进入沼泽之地,可这些军部那群头脑简单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想,他们一个个都想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石原莞尔。” 濑户点头感慨地说“是啊,如果不是如今华夏自腐朽的封建君主时代到如今长年的内忧外患,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到这片土地之上,自北平事变起,国共两党宣布合作一致对外抗战,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为了各自党政形象的宣传罢了,没想到从平型关战役来看他们并不是这样。” 中村想起这些有些烦躁不安扶额说道“满洲,北平,上海沦陷后,华夏的反日情绪已经高涨,但南京,徐州等地的沦陷让他们陷入了迷茫之中,这支部队应该就是那支只有蒋瑞元才可以调动的特种部队,据我们的情报机关提供的情报说其战斗力之强超过了任何国民政府军队的主力数倍,这支部队最高的战略目的很可能是为了鼓舞整个中国后方的士气,所以才叫了这样一个名字。” 濑户不安地说“看来这支部队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不仅是小范围的损失和麻烦,如果让支那人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必将成为某种象征和希望,必将极大的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和促进他们两党之间合作的紧密性,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在一片山林中,两个连队的战士们一边警戒一边抓紧时间进行简单的休整。苏长官将电台连接在从卡车上拆卸下来的电瓶上,等待着国军方面的回应。过了许久,一点回应都没有,两个连长和指导员等人都关切地看着苏长官,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苏长官摘下耳机,关上电台。两个连的所有的战士全部集合在一起,排列成了一支队伍。连长,指导员,老班长,袁连长,林参谋,苏长官站在大家的面前,指导员气概高昂地说道“战士们,同志们,从今天开始,我们两支连队合成一个整体。我们是一个加强连!从现在开始,大家再不分彼此,同生死,共进退!为驱除日寇,拯救我华夏民族,誓死奋战,绝不退缩……...”听着指导员慷慨激昂的讲话,所有战士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合成一个加强连的战士们扛着从日军给养小队那里缴获的给养等物资,快速地穿梭在山路上,经过连日的行军,大家来到了一个小山村,这里刚刚被鬼子洗劫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大部分人家已经被烧毁了。整个村子都被洗劫一空,粗略之下看去整个村子仿佛没有了人烟,只有村头有几座看起来像是新修葺的几座坟墓,大家走到村子中央,有幸存的乡亲偷偷地露头出来查看那些凶残的日本鬼子是否还在,发现来的是一群头带青天白日帽徽穿着军装的人,知道是自己人便渐渐地相互打了声招呼从各处走了出来,人越聚越多,总共有百十来号人,大多都是一些老人和妇女儿童,只有极少数的青壮年。所有的村民都是一身憔悴,脸色发青,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看得出来有些日子没有吃东西了,又在山中躲避,又冷又饿。看到这个情形,送粮食的战士们赶紧放下身上带着的口袋,将里面的粮食取出来分发给大家。许多村民因为过度饥饿顾不上拿出来的都是生米生面,抓起来就往嘴里塞。猴子拿出一个饼子,递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妇女接过饼子赶紧递给怀里的孩子,随后拉着正在大口大口吃着饼子的孩子给猴子跪在地上,妇女使劲地给猴子磕头,猴子急忙上前扶起说道“大婶,大婶,你别这样。” 此时,接到命令撤回到县城的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站在濑户的面前低着头,脸色十分的难看,濑户走到窗户边指着外面停着的车上的字说道“小林君,你抬头看看窗户外面,你那好妹夫给你留的礼物,你有何感想啊?要不是你伯父这次接下出兵广州的命令,我和中村师团长倒是真想不到。” 小坂正雄刚想开口替小林活男说想要替他执行这个任务,让他避嫌,他知道小林活男和小林良介都是很重视这个妹妹的,这个任务对于他们来说执行起来确实是有些困难的,小林活男低头说道说“对不起,老师,让您失望了。” 濑户斜了他一眼说道“我最不想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来。小林君,在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利益面前,任何私人情感都是微不足道的,你要知道他们的存在的最高战略目的是鼓舞整个中国后方的士气,如果让他们继续这样活动下去,对于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我和中村师团长希望你能够放下个人情感,愿意投降就安排厚待,如果不愿意就让他们彻底消失,这对于你的妹妹来说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小林活男小林活男立正站好敬了个礼说“是,小林活男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愿意向天皇陛下谢罪,来告慰那些战死的大日本帝国勇士。” 濑户看着小林活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次事情结束以后,你就可以回国好好休息了。” 村子里面的老百姓知道两支连队是自己人都怀着对鬼子的仇恨要求加入两支连队,无奈的两个连长和指导员在林老爹和林参谋的劝说下同意了一些青壮年加入连队,随后在新进入连队的战士带领下来到一处山上休整,并且在得知这些年轻人是附近有名的猎户后,让池排长和林老爹专门来训练他们的枪法。 长时间的急行军和厮杀让惠子体力不济地开始出现了头晕,呕吐,腹痛等状况,而且惠子的肚子也开始凸显出来,之前因为急行军和急于报仇让大家没有注意到惠子的肚子,但现在暂时安全的闲下来很容易让人注意到惠子的孕肚,从而发现她怀孕的事情。 惠子浑身无力躺在窝棚里面,她拿出羊羹吃了起来,当时和抢给养的小队激战后,在一个死去的日本士兵的背包中找到了几颗糖和羊羹,惠子想着自己的情况便偷偷藏了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样违反规定,但想到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是这样做了,毕竟这段时间她明显感到了营养跟不上。 ------------ 第40章 惠子起身晃晃悠悠地在营地附近转悠着,不知不觉中来到山中一汪清潭附近,绿油油的潭水深不见底,山上的山泉水不知道从哪里流过来汇聚成一潭水,又从潭中缓慢向下流去。潭水的附近种满了惠子叫不上名字的野果树,上面的果子让人垂涎欲滴,惠子小心踮起脚跟去摘那一棵长歪了的果树上低处的果子,一时头重脚轻眼看就要滑倒,恰好此时的林参谋路过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二人相视。正在此时战士们在猴子的带领下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过来,林参谋放开惠子,惠子朝后退了几步轻轻颔首微笑道“林长官,谢谢,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林参谋回说些什么,就慢跑着朝着大家跑了过来就好像身后有吃人的猛兽,看着脚步急匆匆地惠子,大家伙不知所以地愣了下,很自觉的从中间让开了一条路。当看见潭边有些不自然的林参谋,战士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林参谋来到苏长官的帐篷里,他从兜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山果子放在苏长官跟前问道“苏长官,袁连长让我过来问问联系上没有?”苏长官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桌子上的山果子愣了下神看向林参谋,林参谋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出了帐篷。苏长官看着山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刚拿起来一个,一旁的电台突然有了反应。苏长官快速地戴上耳机,拿起纸和笔迅速地记下一串电码。记录完毕,苏长官拿出密码本翻译,翻译着突然就停了下来,面色凝重。 惠子坐在指导员的窝棚里面缝着破损的衣服,正好林参谋路过瞟了一眼见惠子在里面,他看了看四周走了进去,惠子见林参谋进来快速起身说道“那个指导员不在这里,可能和我们连长在一块。” 林参谋咳嗽一声掩饰此刻的尴尬和慌乱,他从兜里掏出几个红红的山果说“这是我在潭边摘的,我看你那会应该是想摘了吃,别说这果子是挺甜的,我吃了一个,我想着你身子现在应该不方便,所以多摘了几个给你和苏长官,我给你放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惠子看着在窝棚里的几个红红的果子不好意思的说“林长官,谢谢,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林参谋笑着说“没事,那我先走了啊!”惠子朝着他点点头,林参谋转身出了窝棚。 曲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营地外的一处山坡上,一动不动。袁学勇从后面走了过来,曲虎察觉到后面有人,用余光扫了一眼,把头低了下去。袁学勇走到曲虎的侧面看了看他,发现曲虎满脸是泪。袁学勇什么也没有说,在曲虎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坐了许久,什么也没说。过了半天,袁学勇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曲虎,起身准备走开。 曲虎一看,袁学勇给自己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和唐姑娘一起拍照的那部相机,于是他拉住准备离开的袁学勇,别着头不想让袁学勇看见他脸上的泪痕,将相机递了过去说“你拿着吧!我这个人粗心,万一弄坏了或者丢了,就啥也看不着了。”袁学勇叹了口气接过相机。这时苏长官和指导员还有林参谋快步跑了过来,曲虎见是他们过来了,赶紧用衣服袖子抹了一把脸,装作没什么没事人一般。指导员率先开口说“原来你们俩在这呢,找你们俩半天了。” 袁学勇问道“怎么了?” 苏长官沉重地开口说“司令部有回电,又有新的命令了,只是这次的命令有些不一样。” 袁学勇和曲虎相互对视一眼询问道“苏长官,这次上峰又给了我们什么新命令?” 苏长官看向前方延绵不绝的大山说道“命令我们去伏击日军的一个车队。” 曲虎反问道“又要打车队?只是为啥说这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次又运的是啥?” 苏长官回过身看向曲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毒气。” 听到苏长官口中说出的“毒气”两个字,袁学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袁学勇赶紧拿过苏长官手中的电报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曲虎瞪着眼睛显然是不清楚状况。曲虎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啥气?鬼子为啥要运这玩意?” 指导员说道“毒气,就是有毒的气体,一旦被人吸进去就会造成死亡。” 惠子在不远处听到连长他们的对话死死地咬着唇,眼泪聚在眼眶中,地上是刚刚她因为太过震惊掉到地上的吃食,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呜咽道“这次的任务不能接,宋大哥,连长求你们了,不要再去执行这种任务了。” 指导员沉下脸冲惠子训斥道“好了,你自己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你没事去老班长那帮帮忙,别在这添乱,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惠子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看几个人说“当初在东京有一个叫做防疫研究室的地方那里是专门研究生化生物武器的,后来在1932的满洲由石井四郎建立起了加茂部队,是专门从事生物战细菌战研究和人体试验相关研究的秘密军事医疗部队,那些化学武器会通过包括窒息、神经损伤、血中毒和起水疱在内的令人恐怖的反应杀伤人。” 苏长官点头附和道“不仅如此,通过司令部提供的情报来看这次鬼子运输的很可能是芥子气,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糜烂性气体,不仅吸入后会引起人的死亡,只要是暴露的皮肤接触上,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导致皮肤和黏膜溃烂,从而使接触者丧命,而且死得相当痛苦。” 曲虎不敢置信地问道“小鬼子还有这种东西?” 苏长官又说道“刚才如墩子所说当初日本人在占领东三省后就在那里建立了毒气工厂,大规模生产毒气。几个月前,在华东战区就曾投入使用。当初在淞沪会战期间,上海附近我军固守的要塞,国军一个营的兵力守在那里,敌人一个旅团的兵力打了三天也没有能拿下,后来他们趁着夜晚顺风的时候释放毒气,天亮以后,守卫要塞的国军兄弟无一人生还,全体殉国。” 曲虎说道“这么厉害!”苏长官点点头。 曲虎看了眼惠子略微凸显的肚子犹豫了下说道“那这封电报的意思是…….” 苏长官说道“运输毒气的车队出发时间、地点、途经的道路在电报上都已经明确地指出。参谋部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大家听了都沉默了。 苏长官看了看大家,继续说道“对于敌我双方而言,我们的存在都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我们已经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了,而是一颗钉在敌人身后的钉子。虽然咱们的规模不大,战力也不算强,但只要咱们这颗钉子牢牢钉在这里,日军就得时刻提防着我们。我想,这也是上峰希望我们做的的。” 指导员赞同地说道“苏长官说得有道理,咱们现在已经对敌人产生了牵制的作用。而且恐怕不只是军事上,政治上也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林参谋这时忍不住说道“我们难道非要去接下这个命令吗?我们眼下的情况,我觉得还是要慎重。” 曲虎说道“去没关系,我先问问,有谁见过毒气没有?知不知道这运毒气的车该咋搭?还有,既然鬼子运的是这么要命的东西,只怕防卫的人马不会少。咱们这一仗打出去,能打赢吗?别到时候车队没打掉,倒让鬼子把咱们这颗钉子给拔了!”听了这话,苏长官和指导员不说话了,他们知道曲虎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一直不语的袁学勇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必须去。” 曲虎问道“为啥?” 袁学勇正色道“我想的简单,就是如果这批毒气运到前线去,不知道还要死多少弟兄。”听了袁学勇的话,其他的几个人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惠子咬着唇看了看沉思中的指导员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她缓缓说道“我对芥子气有些了解,这些生产毒气的部队里有不少和我是京都帝大的同学,如果是之前可能会毫不犹豫,但是现在很抱歉,宋大哥,连长,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我不会拿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去冒险,我现在不仅是一个战士,还是一个母亲,等下我会收拾东西离开的,我还是先回南京好了。不过在你们去打车队的时候,建议你们可以用湿毛巾、湿手巾保护呼吸道,并且在过程中尽量避免皮肤裸露在外,在打完毒气以后立马脱掉衣服。”说完惠子不等其他人说话转身离去。 惠子回到窝棚里面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指导员赶过来走进窝棚里面拉住正在收拾东西的惠子说“墩子,这段时间让你跟着遭了不少罪,也怪我不够细心没有发现你怀孕了,现在孩子…….” 惠子甩开宋雨村拉着她胳膊的手说“当初我到南京后没多长时间就发现怀孕了,我怕你们担心,这一路上就没有说,可我没想到你是最后一个发现我怀孕的,宋大哥,我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可我怕我的孩子会从我肚子里面消失,我害怕它出生以后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说完惠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宋雨村将惠子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她。 小林活男站在日军据点的院子里,看着全身上下穿着防护服的日军防化兵将一个标有毒气标志的储气罐小心翼翼地搬上卡车。小坂正雄快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他的身边询问道“小林君,这样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小林活男胸有成竹地说“小坂君,你尽可放心。” 惠子选择了趁着天将黑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地换了身老百姓的衣服离开了营地,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留下确实是不太适合的,而且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宋雨村为难。夜晚趁着夜色明亮惠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她脑海中想起了以前在日本的一些事情,惠子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母亲去参加一个聚会,那个聚会上有很多的人,他们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惠子记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了,只记得后来有警察来了,聚会上的所有人都四散逃开了。一个惠子不认识的叔叔抱着年幼的她,拉着母亲在路上狂奔,警察在后面追着,那种感觉就像如今和连队一起被日本军队四处追击的感觉一样。在惠子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似乎有段时间很忙,忙地都快顾不上自己和哥哥了,父亲还会与母亲争吵,再后来家里平静了下来,后来的很多年里,母亲没有再带着自己去参加那样的聚会。 惠子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笑容,那里面是自己和宋大哥的孩子,惠子心里想着:到孩子快出生时就回去把孩子生下来,让孩子在美国平静而又富裕的生活一段时间,等到战争结束以后和宋大哥一起去美国将孩子接到身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惠子忘了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因为日本的军队在这里侵略才有的战乱,她的孩子将来可以有平安且又富裕的生活,而因为她的国家侵略带来战乱的这个国度的人民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很多幼童被残杀;这里的人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朋友,爱人,连家也没有了,甚至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活不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 第41章 惠子走了一路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的林子里面看见有不少的人在那里休息,她想着应该是因为战争原因逃难的难民,于是她走了过去想着和他们同行。等到她到了地方发现那些人有些不对,他们一个个的都趴在地上,她刚走到一个难民旁边就看到山坡下方的公路上有一道车灯照射了在前方的公路上,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难民们趴在地上了,于是她也赶紧趴下,顺着车队前后的灯光看去只见这支车队上罩着绿色的帆布,但从后面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个绿色的储气罐子,惠子明白这就是袁连长他们要打的运输毒气的车队,这个车队里面的那些押送的官兵都没有穿白色的防护服。 她瞬间反应过来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回想起之前在南京的时候险些被坑的那次,不禁一身冷汗,敌人有埋伏。等车队走远后惠子站起身朝着一棵树下走去,她从包袱里面拿出从南京带出来的地图趁着还算比较亮的月亮光看了起来,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一个个标记,最后手指停在一个位置上。惠子手指停的位置正是一条公路边不远处的山林,这条公路三面都是开阔地,一面临山,辐射出去是一片丘陵,部队可以隐藏在山林中,一旦交火可以依靠一侧的山林迅速脱离战斗,并且地势复杂极其适合打伏击。 惠子站起身朝着地图上的山林位置快步走去,走着走着她不禁跑了起来,她十分担心两个连队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只怕两个连队的计划敌人早已知晓准备拿毒气来做诱饵等着两个连队上钩。惠子经过一夜的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设伏地点山林的外侧,只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等她赶到林子外侧的时候,只听见猛烈地重机枪声从下方的公路上传来,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到山林中,许多树枝叶被子弹击中掉落下来。正准备急速撤离的两个连队的战士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同时被从射过来的子弹压得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有些战士以为已经被敌人发现准备反身还击。 曲虎赶忙道“别动!都别动!” 战士们听到曲虎的命令,强忍着匍匐在枪林弹雨中。曲虎解释道“鬼子在试探,继续快速撤退,注意躲避子弹。”战士们跑了几步便卧倒匍匐着快速撤退,一个战士的肩膀被子弹击中,身边的一个战士将他一把拉了过去。用手按住流血的伤口。受伤的战士咬紧牙关,一声未吭。 日军盲目的扫射持续了一阵,小林活男抬起手,枪声停了下来,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山林,山林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林活男怒声道“混蛋,这些狡猾的支那人。” 随后他又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山林内的情况转身对一旁的通讯兵下令“通知田中他们,支那人正往他们那个方向去,请他们按计划行事。” 惠子趁着枪声停止后艰难地侧身匍匐着朝着林中连队他们那边赶去,终于在林子的另一侧看到了停止前进的两个连队,穿过林木可以看到前方是一片河谷开阔地,开阔地的后面便是通往山区的峡谷了。战士们在山林的边缘停了下来一字排开,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曲虎从队伍后面跑了过来,快速地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袁连长和指导员、林参谋也来到了他的身边,指导员询问道“怎么样,冲不冲?” 曲虎盯着前方摇摇头,用手向前一指,指导员凭着肉眼什么也没有看到,袁连长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指导员,指导员拿着望远镜顺着曲虎指的方向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开阔地后方的小山坡上,一个个黑点,仔细一看是日军的重炮阵地。 在谷地,指导员来到曲虎身边看到袁学勇已经在那里了,两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前方是一片谷地四周有零星树林,四周静悄悄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曲虎说道“过了前面的谷地,应该暂时跳出包围圈了。”袁连长担心地说道“千万小心,别和鬼子遇上,这个地形对咱们可不利。” 曲虎想了下说“还是老样子分开走,一对对地过,我先来。”说完曲虎看着月亮悄悄跑进了云层,突然起身带着第一队向着对面的山地快速前进。看着曲虎的小队向着对面突进,指导员和袁连长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很快的,第一队顺利到达了对面,宋雨村和袁学勇对视一眼,宋雨村一挥手,带着第二队出发了。第二队快速地行进着,指导员指挥着大家行动,他突然在战士们中间发现了穿着百姓衣服的惠子,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顾上她。一旁的猴子发现了惠子伸手拉住她,她不停地甩开猴子的手,猴子有些着急的使劲的拉着惠子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进。第二队也顺利通过,袁学勇带着剩下的第三队人也出发了。 第三队人迅速地在开阔地上穿行。突然,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中跳了出来,袁学勇不经意间地往旁边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树丛中,与队伍相隔几十米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一队日军的搜寻小队在朝着相反方向搜寻,战士们只顾着快速地穿梭没有发现附近的搜寻鬼子,而鬼子则全神贯注地只顾着朝前方搜寻就这样与战士擦肩而过,谁都没有发现谁,只有袁学勇看到了一切。 越过谷底,第三队的战士们和大家汇合了,简单整理了一下队形,部队准备继续开拔。袁学勇一身冷汗看着和敌人擦身而过的地方。曲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袁学勇一回头问道“你都看到了?”曲虎笑着点点头说道“这就叫命大。”两个连队的战士们简单调整了一下,慢慢消失在山林之间。 小林活男的部队先后和小坂正雄的部队汇合在一起。士兵大规模地向着山林挺进,却没有遭到任何想象中的抵抗。小坂正雄不解地看向小林活男,此刻的小林活男十分烦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个士兵跑来向小林活男敬礼后说道“报告,几支部队已经汇合,搜寻完毕,并没有发现支那军人的踪迹。” 小林活男望向前方漆黑的夜色抿唇不语,小坂正雄震惊地说道“怎么可能,再去搜索,要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是。”士兵敬礼后领命而去,小坂正雄看了看小林活男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小村子内火光冲天将夜空映得通红。小坂正雄中队的士兵在山村内肆意放火,屠杀村民,并以此为乐。一个小女孩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苹果,跟随着大人逃命。一排枪响过,小女孩应声倒地,手里的苹果骨碌碌地向前滚去。一只皮靴踩住了苹果,一只手将苹果拿了起来。拿苹果的正是小林活男,他将苹果捡起来,仔细擦拭干净,放孩子前深深地闻了一下,闭上眼睛。 小坂正雄拎着血迹斑斑的军刀走了过来,小林活男睁开眼睛看看他,将苹果递过去,小坂正雄接过苹果使劲地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又吐了出来。 小林活男问道”怎么,不好吃吗?” 矢小坂正雄回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在学校里上学。那时,老师会拿出一个苹果,问我们大家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回答老师说,这是苹果。老师又会问我们,想不想吃?我们回答,想!老师就会告诉我们,想吃苹果的话,到中国去,那里有许许多多吃不完的苹果!现在我终于站到了中国的土地上,可是这里的苹果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可口。”说完这话,小坂正雄和小林活男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一个日军传令兵跑过来,将一封电报递给小坂正雄。 小坂正雄拿过电报看了看后又递给小林活男,小林活男接过电报眼角闪过一丝阴郁。 两个连队来到一片山林中休整,惠子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拿着一根细小的树枝子在地上胡乱画着,宋雨村和苏云以及两个连长坐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老班长拿着一块饼子和一壶水过来,老班长蹲到她旁边,语气温和笑着说“来,墩子,你现在一个人顶两个人,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 惠子将手里的树枝子扔掉,一抬胳膊将老班长手里拿着的东西打到地上,她突然站起身朝着老班长怒道“够了,我不用你同期,你还是拿给你们其他人吃吧!我哪里需要吃东西。”老班长怔住了,猴子他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不满地说“你冲老班长发啥火?俺们咋惹你了,好心给你拿吃的,你还发脾气。” 惠子猛地将猴子推了个趔趄吼道“不需要,还是留着你们自己吃吧!“”说完,她正准备却被林老爹拉住,林老爹要惠子给老班长道歉,惠子不愿意,猴子在那里又跟着林老爹数落惠子,老班长拦着劝说。另一边,正在讨论接下来该往哪里走的几个人被惠子他们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几个人相视一眼,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宋雨村沉着脸对惠子说道“行了,你能不能不闹了,有完没完?” 惠子情绪突然情绪失控朝着指导员质问道“宋大哥,是不是现在在你眼里我就是累赘?在你眼里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胡闹,我真的是受够了。” 指导员看了看老班长手里拿着的东西,说道“墩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半点共产党员的样子吗?行了,收起你那脾气,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说完他又对老班长说道“老于,刚才的事我替她给你道个歉,既然她不饿,以后就不管她了,随她去。”老班长想开口说情,但指导员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 第42章 在那个风雨飘摇,国破家亡的时期,每个人的人生似乎都是被注定好的。惠子感觉无形中似乎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牵引着自己,身不由己,曾经的自己是众星捧月不愁吃喝的财阀千金,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国家的敌人,被自己曾经敬仰的军队拿着武器满山林的追击。自从唐家庄的事情过后,宋雨村对惠子的态度变了很多,眼中满是惠子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些什么,惠子私下里多次想和宋雨村好好交谈一番却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渐渐地惠子明白了,隔在他们中间的不是别的,正是国仇家恨。 在丘陵地带,战士们正快速地朝着前方的山林奔跑着,上空的日本轰炸机不断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一颗颗炸弹在他们的身边炸开,不少战士倒在地上瞬间被炸的血肉模糊。好不容易大家跑进了山林中,大家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树林上空盘旋了几圈后离去的轰炸机。附近的一处丘陵土坡上小林活男从望远镜中清晰看到两个连已经进入了山林中,放下望远镜微微点头,身边的小坂正雄挥了挥手,一个站在高处的信号兵拿着信号打出一连串旗语。 在林中的众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大家都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果然,在林子的前方和侧面不同方向出现了好几队的日本骑兵,两个连队被敌人包围了;渐渐逼近的骑兵忽然在距离两个连队不足百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战士们在两个连长的指挥下一边和敌人展开猛烈的火力攻击,一边向着林子的后方快速地转移。小林活男带着部队来到树林边翻身下马,指挥着士兵进入山林,一步步逼近两个连队,日军的人数和火力都占有绝对的优势,两个连队且战且退,压力巨大,不得不一次次加快撤退的速度。 很快就被敌人给逼出了山林,在一片开阔地上迅速地向后方运动。小林活男带领的日军并没有加快追击的速度,为了不再让两个连队再次逃脱,日军展开长线兵力,以平稳的速度前进。曲虎一边打,一边注视着四周的情形,在撤退的左前方发现了两处丘陵形成的关隘,曲虎跑到袁学勇的身边,一拍他,指了指那处关隘的隘口说道“把大家带过去守住那个口子,能拖住鬼子的追兵。” 袁学勇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大家开始向着关隘的隘口处前进。惠子紧紧跟在指导员的身边,寸步不离,猴子则紧紧跟在惠子的身边也是同样的寸步不离。苏云带着两个拎着电台和电瓶的战士跑在队伍的中间,林参谋指挥着几个战士保护着他们。老班长和林老爹和一个排的战士在队伍的后面,形成最后的火力掩护,一边打一边向后撤退。这个时候的林老爹已经成为了新四军一个排的排长,在后来的岁月中林老爹的这个身份成了惠子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年代最大的保障。追击的日军不时有人倒下,却没有放慢速度,就快要接近隘口的时候,小坂正雄带着许多日军士兵突然间出现,池国秀看见冒头的日军想要冲上去夺下隘口,奈何丘陵上的日军火力太猛,身边一起的好几个战士都倒在了敌人猛烈的炮火中,池国秀不得不停了下来,两个连队急忙掉头返回。曲虎意识到日军是想要把两个连队困住,急忙再次寻找突破口。后方,小林活男带领的日军已经展开成为弦月阵,困住了两个连一半的退路,能进行突破的只有右前方的一块高地。 曲虎看了一圈没有其他的口子可以让两个连队突围,他与袁学勇目光相汇,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望向了那一块高地,没有言语,同时带着战士们向着高地上快速突进。两个连队在连长的指挥下快速地登上了高地。高地下追击的日军突然停止了前进,在高地下摆开防御阵形。曲虎一边向着山地上攀爬,一边不时回头看着山下,发现日军停止了追击,愣了一下后,加快了速度朝着山头爬去。 大家都到了山顶后,两个连长便下令抓紧时间修筑工事,袁学勇和曲虎来到阵地前,指导员已经等在了那里,看到两个人走来,他向山下一指。袁学勇拿出望远镜向山下日军的阵地看了看,除了两翼防卫的日军以外,其余的日军已经按照一个个进攻梯队的阵形准备完毕。进攻的日军身后是已经到位的数门山炮,此时的日本炮兵正在构筑发射阵地。袁学勇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曲虎,曲虎摇摇头没有接说道“我都看见了。” 小林活男面色严肃地望向山上,看着看着,竟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些癫狂,一旁的汉奸吃惊地望着微笑的小林活男,小林活男一边笑着,一边挥了挥手。身后的炮兵挥动旗子,炮兵阵地开始向山上的阵地齐齐射击,汉奸被突然发出的炮声吓得趴在地上,小林活男望着山上收起了笑容。 日军的炮火覆盖在整个阵地之上,炮弹落下之处尘土飞扬,碎石四处飞溅。战士们隐蔽在战壕和掩体内,紧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许多战士害怕损坏武器,将步枪和手榴弹紧紧抱在怀里。苏云在挖好的掩体内冒着炮火快速地架设电台。猴子趁着炮火的间隙想要探出头去看看,被老班长一把拽了回来。 老班长说道“你不要命了!” 由于炮火声太大,猴子并没有听清老班长在说什么,便问道“你说啥?” 老班长一个巴掌打到猴子的脸上,猴子这才明白过来老班长在说什么。林老爹趴在仅能容纳一个人的弹坑内,不住地抬头四处寻找惠子的身影,直到看到被指导员用身子死死护住的惠子,才放下心来回到战壕内。几分钟后,小林活男下令停止炮击,用望远镜观察,山头上没有任何人的迹象。随后发出了命令,第一梯队日军朝着山头进攻,拉开散兵线,慢慢地向着山上走去。 炮声停止,战壕内和掩体里的士兵们分散隐蔽在第一道防线内,炮击停止后,战士们取出身上的手榴弹,将保险盖一个个拧了下来。惠子和林老爹拿着枪扣动扳机,随着一声声冷枪不断地响起,一个个鬼子倒了下去,但随着日军开始向着山头快速运动,大多数的鬼子越来越接近了。 第二道防线的袁学勇紧紧盯着进攻的日军。“别慌!再放近一点打。”袁学勇说道,随后看着鬼子们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足五十米的距离后,他一声令下“打!”第二道防线的战士们迅速地探出身,向着进攻的日军射击。日军倒下了一大片,还在继续攻击。第一道防线的战壕里突然扔出了许多的手榴弹在日军中开了花,日军被炸得烂七八糟,阵形大乱。第一波进攻的日军受挫,损失过半,但还是在拼命地进攻。 小林活男冷静地看着山坡上的攻势,他的身边,四五个日军士兵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山上的情势,他们在寻找着阵地上的有生力量,不时将看到的火力点和战壕分布用笔画下来。曲虎带着机动的战士们迂回到第一道防线的侧面,一阵快枪,侧面的鬼子又倒下去好几个。曲虎正打得开心,突然看到进攻的日军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立刻转身,快速地向山下退了回去。曲虎向山下一看,山下的日军闪出了一条路,让第一拨进攻的日军到后面休整,第二拨进攻的部队已经就位,他们后面,第三拨进攻部队也作好了准备。 袁学勇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日军的动向大喊道“转移阵地!快!”曲虎带着战士们向后退了回来,其他各个方向的战士们也都动了起来,转换着阵地。指挥员指挥第一防线的战士们向后转移,一回头,惠子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正端着枪像山下射击。指导员一把拉住了她,将她从战壕里拽了出去。正在运动着的时候,日军炮弹又落到了阵地上,几个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战士被炮火炸飞,尸体的残肢落得到处都是。 日军这一轮的炮击比上一次更加猛烈,而且更加准确,刚才战士们隐蔽的战壕和掩体纷纷被炮火击中,如果转移得不及时,损失将更大。被炮火掀起来的尘土落下来,曲虎的半个脑袋都被埋在了泥土中,曲虎抖了抖头上的土,探出头看了看,日军的第二拨进攻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又开始了进攻。 战士们被炮火压得抬不起头来,没人动弹,池国秀连打带踏地拽出两名士兵带着他们跳入刚刚被炮弹击中的掩体。刚跳进去,一枚炮弹落到了他们刚方艳敬的微壕里,里面的战士都被炸死了。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了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日军的炮火这才停了下来。炮声一停,战壕内的战士们纷纷起身,开枪还击。日军已经离得非常近了,相互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宋雨亭指挥战士们向日军身后扔出手榴弹,一阵爆炸,将前后的日军分隔开。被分开的二十多个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了阵地前面,和战士们拼起了刺刀。池国秀端着步枪跳出掩体,连着挑醒了两个鬼子。后续的鬼子趁乱冲了上来,前面的战士们被鬼子纠缠住,无法阻止。曲虎带着战士们冲了上去,一阵快枪,先将与战士们纠缠住的鬼子一一放倒,随后立刻重新组织进行防御。曲虎:“都别乱!把鬼子压下去!”后面的战士不断向前冲到第一道防线里,火力的密度逐渐加大了,冲锋的鬼子虽然人数众多,但被压制在第一道防线前寸步不前。 小林荣男看着山头上激烈的争夺,下令道“停止攻击,带几个人跟我上去。” 小坂正雄惊讶地看着小林活男说道“小林君,这……不可能啊。” 小林君转过脸,看着传令兵一字一字地说“停止攻击,带几个人跟我上去。”传令兵看向小坂正雄,小坂正雄无奈地冲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传令兵朝着小林活男敬礼后摇动军旗。进攻的日军慌忙组织撤退,战士们因为阻击日军,大多都聚集到了一道防线上,伤亡惨重。炮火声停止,苏云走出地下掩体,袁学勇趁着间隙观察山下的日军,一个浑身是血的卫生员跑了过来“连长,没有绷带了,啥也没有了!” 袁学勇回身一看,身边的战壕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受伤的战士,因为鬼子的炮击猛烈,大部分伤员都是被炮弹所伤。袁学勇无奈地说“自己想办法吧!”说完,袁学勇跳出了战壕,向前跑去。卫生员站在原地四处看看,跑到一个已经牺牲的战士尸体旁,一把撕开了他的衣服。卫生员的眼泪流了出来,顾不上擦眼睛,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 苏云走到袁学勇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了?” 袁学勇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后说“还行,已经打退了鬼子两拨进攻了。” 苏云刚想开口再说话,一个战士跑过来着急的说道“连长,山下来了几个鬼子。”袁学勇和苏云相视随后点点头跟着这个国军战士一起来到了防线,只见离防线不远处有一个带着配刀的日本军官,身后还跟着几个日本尉官,惠子看着前方的站着穿着日本军装的小林活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因为刚才的炮火猛烈攻击惠子的脸上和身上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狼狈并有些浮肿。 小林活男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他看着眼前狼狈不堪,浑身浮肿,表情麻木的妹妹,心紧紧地揪着。他忍不住先开口用中文说道“惠子,还好吗?过来,哥哥带你回家。”说完他伸出了手,就像小时候每次他出现惠子都会高兴地蹦蹦跳跳地朝着他跑来,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准备好的吃的和玩具给惠子,然后将惠子抱在怀中。 惠子听到这句话眼泪不由得从眼中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小林君,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回到当初,没有去苏联留学,没有来到中国,或者当初再南京的难民区被当成战争中的难民死在南京;忘不了你们离开日本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们说是为了日本有一个好的未来可……” 小林活男紧紧握着佩刀强硬地说道“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未来,为了你们,你扪心自问我们待你如何,你要什么,我们没有给过你?哪怕你再任性我们都一次次的容忍,可你想想你做事可曾为我们想过?因为你的任性伯父被迫来到前线作战,还有竹下俊,眼下你不是没有退路,只要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划清界限,你还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大小姐。” 惠子看着他语气自嘲地说“再也回不去了,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我这一生最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名医生可以在医学上作出自己的贡献,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远了,从这一刻起在战场之上我们就是敌人了,还有对不起我不该把她也牵扯进来,如果最后我们输了请来年在我的坟前放一枝樱花,若是我们赢了来年我会以一个日本人的身份回去祭奠战死的日本烈士,向战死的战士家属致歉。” ------------ 第43章 小林活男听了小林惠子这话抿着嘴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后说“好,从这一刻起我不会手下留情,那我们就试试看,最后的结果。”说完挥手带着人离开了,惠子看着小林活男越走越远的背影死死咬着唇,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中打转,此刻的惠子想如果自己真的战死的话那么自己的墓碑一定要朝着南方,她实在是没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国家,毕竟自己也是从小深受忠君爱国思想教育,哪怕再不喜欢此刻的日本她也不能完全抛弃自己骨子里面的忠君爱国的思想。 宋雨村看着旁边神情沮丧悲戚的惠子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说道“有我在。”惠子再也忍不住了回抱着他将头埋在他怀中小声啜泣着。 武汉的前线指挥部内陈诚和对面坐着的新四军的叶军长相互传着手里被破译的电台内容,面色凝重全神贯注地盯着电报内容,整个会议室里面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到。良久,叶军长对陈诚说道“辞修兄,你应当知道的,日军为什么费尽心思要全力剿灭他们这两支部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新四军绝不会放弃一个战士的。” 陈诚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地说“叶兄,你放心我这就让人传令给第三战区的顾祝同让他派人务必想尽办法找到这两支队伍。” 叶军长拱了拱手开口说道“那有劳辞修兄了。” 山头阵地上日军的炮弹一颗又一颗落在山头阵地上,被炮弹爆炸的气浪震倒的苏云从一堆碎片中爬起身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抬头瞬间愣了下,眼前的指挥所已经不复存在,刚才的炮击将指挥所炸塌了,本来苏云应该在指挥所里面的,但是他听着外面猛烈的炮声怕这是两支连队最后一仗便跑了出去从宋雨村和袁学勇那里拿来了两个连队的花名册发完电报后,就跑了出去准备和战士们一起,她刚跑出去没想到就被一颗炮弹的气浪震倒。曲虎听到爆炸声也跑了过来,看到灰头土脸的苏云愣了下随后又冲着她憨憨笑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战士们凭借着简陋的工事进行掩护,伤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两个连的战士都牺牲了大半。特别是那些新战士,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何战场上的战斗,因此也没有躲避炮火的经验。而全连没有负伤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猴子,另一个就是惠子。他们两个在炮火打来时被老班长和宋雨村始终压在身底下,而宋雨村和老班长都受了伤,宋雨村伤在肩上,老班长伤在腿上,两个人都不敢把弹片取出来,因为不知道是否伤到了动脉。最后是惠子拿起一把匕首在一根燃烧的木棍上烤了烤帮他们把弹片取了出来。 随着枪炮声停止后没有多久日军那边就发起了冲锋,一个个日本士兵拿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在一个挥舞着军刀的指挥官带领下朝着这边的阵地前进。而这边山头上,两个连队的战士们死伤惨重,能够继续战斗的战士们已经不足一半,许多战士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有的战士将最后的几颗子弹一颗颗地压进枪里,受伤的战士们也在身边四处寻找着手榴弹。曲虎和袁学勇,还有宋雨村以及林参谋对视一眼,大家纷纷拿出刺刀做好最后的准备,其他还可以继续战斗的战士们也围了过来纷纷拿出刺刀和大刀还要红缨枪。 惠子帮刚包扎好伤口的宋雨村把刺刀装上,然后拿出大刀。山头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最小范围。袁学勇大声说道“节省弹药,把鬼子放到跟前来。”战士们默默做着准备,纷纷握紧手里的武器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朝着阵地逼近的敌人。第一道防线的战壕和工事里面都是战死的战士们的尸体,日军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他们中甚至有人还拿着刺刀在那些战死的战士尸体上刺了几下。在过第二道防线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几声枪声,领头的日军指挥官应声倒地,日军立马反应过来四散开来找掩体躲避开始射击。第一道防线有些躲在几具死去战友尸体下的战士突然推开盖在身上的战友尸体迅速地刺杀了几个日本鬼子。后面突然遭到袭击日军有些慌乱但也仅仅过了几秒钟他们就反应了过来和突然带领战士们冲了过来的曲虎和袁学勇他们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所有人都扭打到了一起,相互绞杀着。池国秀满腔的愤恨此刻化为了力量连续挑杀了好几个鬼子,然而很快他就又落了下风,另一个鬼子趁着他和其他鬼子刺杀时不备将刺刀朝着他的腿刺了去,池国秀咬牙用力猛地朝着面前的鬼子刺去,因为用力过猛刺刀竟生生折断在这鬼子身体内,随后用没有刺刀的步枪将刚偷袭他的鬼子一枪托打倒在地。袁学勇和一个鬼子拼杀,另一个鬼子也端着刺刀趁着他不防备准备朝着他开枪,林参谋眼看来不及了闪身到袁学勇身前替他挡下子弹,子弹射进他的胸口,惠子吃力地用大刀挑开了准备刺向林参谋的几个鬼子的刺刀,她蹲下身去准备扶起倒在地上的林参谋。 林参谋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晚我其实是……我比指导员更早……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我想下辈子早点和你……”话未说完他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鲜血从嘴角不停地涌出,惠子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人眼泪再次不争气的留了下来,一个小鬼子拿着刺刀就要往惠子身上戳去,旁边的袁学勇这好转回身看见这一幕,他横手一刀朝着鬼子砍去。 黄昏,小林活男一刻不停地观察着山头上的情况,只见山头阵地上寒光四射,鲜血飞溅,由此可见战事的惨烈程度。不多时,山上已经没有搏斗的迹象了,刚刚被派上去的日军冲锋小队已经全部阵亡无一人生还。小林活男放下望远镜,做了个手势,将汉奸叫到身边。 而这边幸存的我军战士们搜集着日军的武器,将伤员们全都放置到了一起。袁连长四处巡视着,两个连队伤亡一共伤亡四分之三,幸存下来的战士们有一半以上都是重伤员。池国秀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此刻浑身是血的靠着沙袋脸色苍白坐着,卫生员已经战死此刻惠子不仅仅是指导员身边的警卫员还是两个连队里面唯一的卫生员,她拿着绷带给池国秀仔细包扎着伤口,袁学勇走到他的身边,他挣扎想要起来,袁学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着不要动。 猴子一个人坐在老班长的身边不停地擦着眼泪,曲虎站在阵地中间看着眼前一片凄惨的景象,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袁连长走到他的身边站着没有说话。良久,袁连长从兜里拿出一块牛肉干,这是惠子拿给他的,惠子告诉袁连长这是她本来留着准备饿了的时候吃的,但她听说只要有咸肉干自己的连长不管处境再难也能想出办法,于是她把牛肉干拿出来给袁连长让他给连长,让他们一起想办法。曲虎没有接牛肉干看了一眼袁连长没有好气地反问道“都啥时候了,你还藏食,果然反动派没有一个好东西。” 袁连长没有生气看着山下的鬼子指挥部的地方说“你说指导员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都要陪着我们一起上路,太可惜了。” 曲虎不客气的从袁连长手里拿过牛肉干说“谁陪你上路啊,你想啥呢!再说了不管是男是女和你有啥关系。” 袁连长笑了下说“我就说你一定有办法,接下来全靠你了。”说完拍了拍曲虎的肩膀,曲虎此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袁连长挖好的坑里,他咬了一口牛肉干皱着眉嚼着,随后他冲着阵地大声喊道“猴子,过来。” 此刻在日本大阪的一家咖啡馆内,小林夫人正喝着咖啡看着手里的股票信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直接坐在她的对面说“想不到你现在还有这些闲情雅致,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小林夫人无情地打断。 “哈,又涨了,我就说买这支股票绝对没有问题,我最近在大阪和一家公司商量一起去满洲开矿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投点进来,保准稳赚不赔。”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我听说你之前派人去延安打听过一个人,先生说他后来格外打听了下那人的消息听说好像……” “死了是吗?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接受他们全部死亡的事实,我有时候很羡慕惠子,我不是一个坚定战士,我希望他们能够坚守自己的革命信仰做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 “可我听说惠子她有了身孕,你难道就忍心这样,哪怕给先生去信让他帮忙说下情况也好过,让惠子一个孕妇去前线的好。” “我不能说,我不能因此毁了别人的前途,作为一个中国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女人见小林夫人如此说了便也不好再劝说下去,便也扯过别的话题说了起来,而小林夫人虽然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些担心之类的表情,可内心却十分的焦虑和担忧。 一堆从日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军装扔在了大家的面前,众人不解地望着曲虎和袁连长。曲虎说道“大家都换上鬼子的衣服,天亮之前,咱们从后面鬼子的骑兵队中间穿过去。” 袁学勇弯身捡起一套日军的军装说道“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都听曲连长的。”战士们听后也纷纷拿起军装,几个战士将军装送到伤员手中,但是没有一个人接过这衣服。曲虎见状正色道“听命了,都把衣服穿上。” 池国秀此时开口说道“别费劲了,你看看我们这一个个的都伤成什么样了,要是带上我们,大家谁也走不成。你们走吧!兴许还有希望突围出去。” 袁学勇说道“老池,没关系的,穿上鬼子的军装兴许还有机会……” 不等他话说完池国秀打断道“就算有鬼子军装又怎么样,可一看这伤员不都露馅了吗。再说了,伤员这么多,一人扶一个都扶不过来,怎么走?” 袁学勇看着所有的战士们说道“当初咱们说过同生死共进退,当初丢下过一些兄弟们,如今不能再丢下我们的兄弟,听我命令,一个背一个……”他话未说完便听见两声枪响。袁学勇回身一看,有两个伤员开枪自尽了。池国秀拿起***枪指着自己对袁学勇说道“连长,别为难我们,我还想再多杀几个鬼子呢。”听到池国秀的话,其他伤员们也纷纷附和。看到伤员们意志坚决,袁学勇也无法再言语些什么。曲虎走上前把身上的仅剩的两个手榴弹交给两个伤员手里,看到这一幕,其他能走的战士们流着眼泪也把手里的手榴弹留给这些伤员。 池国秀看着泪流满面的战士们说道“别他娘的哭哭啼啼的,听着都晦气,老子又不是已经死了!山水有相逢,说不定咱弟兄命大,这辈子还能遇见,都他娘的好好活着,多杀几个鬼子呢。” 惠子抹了把脸笑着说“是啊!凡事都有幸存者偏差,也许有生之年咱们还能遇见。”说完她从兜里拿出了自己藏着的几颗糖和羊羹分给了一些年龄看着比较小,伤的比较重的伤员。曲虎、宋雨村和袁学勇带领着剩下可以走的战士们向着留下的伤员们敬了个军礼,之后转过身去,一个个消失在夜幕中。看着大家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志国秀挣扎的站起身,走到几个重伤员身边,掏出香烟发给大家。 池国秀吸了一口香烟缓缓说道“来,大家都抽上一口,不知道下次再抽,是哪辈子的事了……真他娘的冷,要是有口酒就好了……” 太阳缓缓升起,在朝霞的映射下,山头阵地显得格外地凄美悲壮。日军的大部队慢慢地登上了山头阵地,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想象中的抵抗。战士们的遗体遍布在阵地的各处,经过一夜之后,留下的大部分伤员已经大都死去,很多战士们的遗体还保持着生前战斗时的姿势,几个伤员的手里还端着枪口指着前方。日军向上前进,经过一个伤员身边时被已经以为死去的伤员悄悄拉响手榴弹,轰隆一声,几个鬼子被炸飞了出去。日军大为恼火,开始用刺刀捅着战士们的尸体,确认战士们已经死去。一个日军刺了一具尸体几刀确认已经死亡后,伸手想将尸体手中的步枪拿走,不想拿枪时已经僵硬的尸体手指勾住了扳机,一声枪响,夺枪的鬼子也倒下了。 渐渐地,日军登上了阵地顶端,池国秀一个人端坐在一块石头上,身边放着七八条枪。日军将池国秀团团围住,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二人走上前来。池国秀手里拿着二嫂子给他的护身符,细细擦拭着,对眼前的敌人不屑一顾。小林活男挥挥手,汉奸走上前说道“大日本皇军说了,只要你放下武器,可以予以优待。”池国秀淡淡开口问道“有烟吗?”汉奸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林活男,只见小林活男点点头,汉奸掏出烟给池国秀点上。池国秀吸了口烟满脸不屑地看向汉奸,艰难地站起身,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走向汉奸。一个日军士兵迎上前,刚两招便将池国秀撂翻在地。 小坂正雄拔出军刀准备刺向池国秀被小林活男制止,他走上前一脚踩在池国秀胸口被包扎好的伤口上用中文说“不自量力的蠢货。”说完他拔出军刀砍下了池国秀的头颅。 日军士兵在战场上清理着尸体的人数,小林活男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小坂正雄开口道“小林君这次终于是把他们彻底消灭干净了吧!” 小林活男转过身看着他说“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小坂正雄无语地看着小林活男。 ------------ 第44章 日军的骑兵部队在山坡下形成了封锁的阵形,到了夜间在封锁线的后面,一片日军骑兵的营地就驻扎在那里。营地外山坡下的沟内,两个连队突围出来的几十个人就潜伏在里面,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日军的军装,曲虎和袁学勇分别穿着一套日军佐官制服,曲虎趴在沟内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外面日军骑兵营地的情况。 袁学勇说道“鬼子真是下了大本钱了,把咱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曲虎没有理会袁学勇,只是不停地盯着前方。指导员见状向身边的老班长伸出了手,老班长会意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块咸肉递给指导员,老班长无奈地说“指导员这是最后一块了。” 指导员点点头,拿着咸肉来到曲虎身边,将咸肉递给他,曲虎接过咸肉下意识地就往嘴里放,刚咬了一小口后反应过来问道“还有吗?”指导员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了,只有这么多了。” 曲虎依依不舍地看看咸肉,又咬了一小口,将剩下的还给指导员说“留着以后再用。” 袁学勇在一旁说“行了,你就别省了,只要能过得了这一关,我给你弄块大的。” 曲虎说道“用不着,有主意了。” 袁学勇赶紧问道“怎么说?” 曲虎用手指着前方的骑兵阵地说“就从鬼子那营地中间穿过去。” 袁学勇笑了下说“真有你的。” 夜里,日军骑兵营地,几个日军骑兵背着马枪挎着马刀,拎着几个水桶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营地边上走了过去。这几个骑兵刚一过去,营地边上的沟内,两个连长便带着剩余的几十个穿着日军军装的战士们蹭地一下窜出沟堑内。迈着整齐地步伐一下子融入日军之中。曲虎穿着一身日军佐官制服挎着军刀走在队伍左侧,指导员和袁连长带领队伍走在最前面,分左右两边带队行进。老班长一脸大胡子活脱脱一个日军军曹,猴子身材矮小,穿着日军军装倒也合适,像是一个娃娃兵。苏云走在队伍里面,林老爹紧紧跟在苏云的身边注意营地的日军。惠子毕竟是属于大肚子的孕妇哪怕她提前拿布条嘞着肚子却也显得她穿着日军军装很不得体,跟着队伍前进的队列都显得有些吃力。大家在曲虎的带领下穿过了日军骑兵布置的防线,迈步走进了后方的营地。进入营地,气氛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营地内的鬼子有说有笑,有的还在唱着日本民歌,似乎全然没有把山头阵地上的中国军人当回事。一个鬼子像是喝多了,在一旁大声说着他白天如何虐杀中国平民,说着说着,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围观的日军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鬼子们嚣张狂妄的样子,战士们却不敢懈怠,脚步匆匆地向着营地的另一端走去。 猴子看着日军们的样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小鬼子……”老班长不动声色地捅了他一下,猴子闭上了嘴。行进的过程中,不时有日军向他们打招呼,有的微笑点头,有的向他们挥手。曲虎脸上一脸杀气,眼睛里全是通红的血丝,全然不理会周围观望的日军,身后的战士们也都一个个紧绷着脸,不向周围的日军看一眼。眼看就要走出这片日军营地了,但一个似乎是喝了不少酒的一个军官却叼着烟冲上来冲着林老爹用日军说了句什么话,此刻大家都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背着的枪的枪带,指导员走过来同样回以日语问道“怎么回事?” 军官看着指导员皱了皱眉问道“关东人?” 指导员扫了队伍里的惠子,看着惠子点了点头后随后说“是,怎么了?” 军官上下打量了一下两支连队伪装的日军小队目光锁定在走在队伍左侧的曲虎身上,他又问道“你们是哪支联队的?” 指导员冷声道“中村师团长让我们帮忙支援小林部队的,有什么问题吗?” 军官嘲讽着大声说道“那个来自关西地区的公子哥果然比其他人娇贵。”他的话音刚落其他日军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军官冲着指导员说“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被折腾的不轻,辛苦了。”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们继续行进,那些日军似乎没有对两支连队伪装的日军小队有任何的怀疑,任由他们一直走了过去。两个连队的战士们走到了营地后面的一片树林子边上停了下来,曲虎和袁学勇,宋雨村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日军营地内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随即一挥手,战士们快速地进入了山林。 战士们快速而无声地穿梭在山林里,飞快地向前行进着。林老爹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带着大家向前行进着,每走一会都会停下来停一下,不时变换着前进的方向。黑夜中的山林里是一片的漆黑,除了两个连队的战士们前进的声音和风刮过树林的沙沙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由于树林里面的树木太过茂盛,茂密的树丛遮挡了天上月亮照射下来的光芒,由于担心被敌人发现也不敢打着火把,战士们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行进,时不时的会有战士被地上掉落的枯树枝和一些碎石块绊倒,后面的战士会将他扶起,继续向前跟上队伍。老班长带着几名战士在队伍的后面断后,猴子紧紧跟在老班长的身边。猴子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随即传来老班长低沉的叫声。猴子急忙回声,看见老班长低头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腿。 猴子急忙问道“老班长咋了?” 老班长摇摇头,却说不出话了。 “连长……”猴子想要叫曲虎却被老班长一把拉住。老班长赶紧打断他的话说“我脚崴了,你跟着大家赶紧往前走,我揉一揉就去追你们。”老班长的话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看得出来伤的不轻。 猴子犹豫着说“那……老班长,你快点别掉队了。”老班长点点头,松开了拽着猴子的手,猴子快速地向着队伍前面跑去,一直来到曲虎的身边。 猴子看见曲虎连忙喊道“连长,连长。” 曲虎问道“咋了?“ 猴子说道“老班长的脚伤了,在后面,怕是走不了了。“ 曲虎:“你说啥?”曲虎一抬手,队伍停了下来。 猴子回答道“老班长脚伤了。“。。 曲虎急忙问道“伤到哪了?咋伤的?重不重?“猴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宋雨亭走了上来询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 曲虎没说话,向着队伍后面走了过去。宋雨亭向猴子问道“到底怎么了?“。 猴子犹豫了下说道“老班长的脚伤了。” 曲虎来到老班长身边的时候,林老爹带着惠子和林三顺已经在老班长的身边。班长低头闭眼,一颗颗汗珠挂满额头,看得出来非常痛苦。老班长的右脚陷在一堆树叶里,林老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小树枝拨开了树叶,慢慢地将老班长的右脚抬了起来。一个半月形的铁夹子夹在老班长的右脚踝上,虽然隔着裤子,但鲜血已经从里面渗了出来。 林三顺看着提夹子说道“狼……狼夹子!“ 曲虎疑惑地问道“啥?“ 林三顺解释道“打狼……用……用的夹子……套……套上以后……把狼……狼腿夹斯了……它也脱……脱……不开。“。 林老爹将一根小木棍递到老班长的面前,老班长张开嘴咬住小木棍。老猎户看见林三顺,将夹子交给他。林三顺仔细看了看夹子,拿出两根木棍,从左右两边沿着老庭长的脚插进夹子。 林三顺对老班长安慰地说道“忍……忍着点。“。 班5老班长点点头,顺着双手按住同时一使劲,将夹子撑开一条缝。林老爹顺势推进去一条更粗一点的木棒,帮着一起再一使劲,将夹子给撑开了。其他人赶紧将老长的脚从夹子里拿了出来。老班长此时已经疼得有些虚脱了。林老爹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老班长的伤口,接过惠子递出的草药,敷在了伤口上,包扎起来。接着,林老爹展开老班长的腿上下轻轻地捏了捏,站起身来。 曲虎赶紧问询道“咋样?“林老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开,曲虎赶紧跟了上去。林老爹走到人少的地方停了下来说道“骨头断了。“。 曲虎问道“那能接上不?“ 林老爹叹了口气说“接是能接上,不过三两个月怕是走不了路。”听到林老爹的话,曲虎沉默了,宋雨村和袁学勇从前面过来,看了看老班长,宋雨村转身走到曲虎的身边问道“老曲,怎么样了?”曲虎不说话走到一边狠狠锤了一旁的树干,宋雨村又拽过猴子焦急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猴子低着头眼泪就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说“骨头断了。“。 老班长在一旁开了腔,说道“指导员,我这不碍事,你们赶紧往前走,我稍微歇一会就去追你们。“宋雨村听了老班长的话,和袁学勇对视一眼,走到曲虎的身边,没等他开口说话,曲虎噌地一下转过身来说道“指导员,你们走吧。“。 老班长正色地说道“虎子,这种时候,你不许使性子。” 曲虎态度坚决地对老班长说道“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宋雨村见曲虎态度坚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袁学勇开了口“仍由曲连长带队,大家轮流背着老班长走。”袁学勇说着,伏下身,让人把老班长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夜晚,突围出来的三十几个人轮流背着老班长走着,迅速明显慢了许多。第二天清晨,大家都停下来休息,连续作战和一整夜的长途跋涉,战士们全都疲惫到了极点,一个个全都在林子里靠着树干睡着了。老班长靠在一棵大树底下,将靠在自己身边熟睡的猴子推醒,猴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咋了?” 老班长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吵醒了大家。老班长说道“猴子,帮我个忙。“猴子奇怪地问道“啥事?“。 老班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子,交给了猴子,说道“这个盒子你帮我收好,等打完了仗,帮我送回家去,交给我老婆儿子。“。 猴子疑惑地问道“你老婆儿子?” 老班长嘿嘿一笑说“咋了,我又不是庙里的和尚,咋就不能有老婆儿子。这里面有我家的地址,你就按这上面写的,一路问就能找到。“。 猴子摇摇头,没有接过来。 老班长拍了拍他的头说“你这猴崽子,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猴子看着老班长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走了?“ 老班长笑了笑说“谁说的?我是怕腿脚不方便,万一有个好歹……” 猴子想了想,伸手接了过来说“那我给你先收着,等你腿好了再给你。“老班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靠着大树休息。 猴子确认了旁边的老班长已经睡着了,便拿着铁盒子找到曲虎身边小声地喊他道:“连长,连长。“曲虎看着猴子问道“咋了?老班长咋样?“。 猴子拿着铁盒子递给曲虎说道“这是老班长给我的东西,说是让我打完了仗送回他家里,交给他老婆儿子。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曲虎半信半疑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装了一张白纸和几张地契,他识字不多,于是便拿起盒子来到宋雨村的身边问道“指导员,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宋雨村接过铁盒子拿过里面的东西解释着告诉曲虎说“这上面写的是个地址,这些是地契。” 曲虎疑惑的问道“地契?” 宋雨村说道“对,一共是……两亩四分地,这是哪来的?“ 曲虎有些不解地说“老班长交给猴子的,让他给送回他老家去,交给他家里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同时起身,二人一起来到老班长身边,曲虎伸手把老班长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拿了下来。 老班长疑惑地问道“唉,你这是干啥呀!“ 曲虎说“你腿脚不方便,背着这些也累赘,我给你背上。“。 老班长赶忙要拿过武器说“不用……” 曲虎将老班长的武器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之后冲着猴子使了一个眼色,猴子会意地点点头。 宋雨村蹲下身,掏出曲虎交给自己的咸肉,塞进老班长的手里说道“老班长,这个你收好了,连长什么时候找主意,再从你这里拿。“。 老班长点点头,将咸肉塞进了口袋里。 曲虎走到林老爹的身边:“老爹,你山路走惯了,腿脚也好,麻烦你多费心了。”一边说着,曲虎一边指了指老班长,林老爹明白了他的意思,吧嗒吧嗒抽着早烟,点了点头。战士们继续行进在山林中,曲虎和林老爹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开路,宋雨村背着老班长走在中间,猴子和惠子在左右两边帮着,看得出老班长很焦虑。袁学勇在后面押队殿后,队伍行进到一处,曲虎做出一个手势,让大家停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向前去探路。林子里,大家焦急地等待着曲虎的回信,过了一会,曲虎跑了回来,径直来到袁学勇和宋雨村的面前。 袁学勇询问道“怎么样?“ 曲虎指着前面说道“再往前走个半里地,就能出林子了,林子那边有座大山,进了山就好办了。” 指导员说道“那赶紧走,抓紧时间赶紧过去。“说完就要招呼队伍继续行进。 曲虎拉住了指导员说道“不行,走不了。 指导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曲虎说道“外面有一个鬼子的营地,足有几百号人。”听到这话,大家不禁一怔。袁学勇问道“能绕过去吗?“。 隐蔽曲虎皱眉说道:“往西走就是公路了,那边的鬼子更多;往东走没有山,也没有山林可以隐蔽。”听到这样的情况,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曲虎看看大家,站起身来说“依我说,还是昨天的法子,咱们再用一回。“。 袁学勇问道“你是说,还从鬼子中间穿过去?“ 曲虎点头说道“对!“ 宋雨村问道“那是不是要等到夜间?可这离晚上时间还早很多“ 袁学勇想了想道“此处的日军兵营不像骑兵营那么混乱,夜间安静下来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还是等天快黑的时候吧。”袁学勇说完,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战士们在林子的边际潜伏着,观察着外面的情形,林子外是一片日军的营地,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日军都在准备做饭,一片炊烟。 曲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绑腿将老班长受伤的右脚包裹起来,将固定断骨的树枝隐藏起来。曲虎一边抱着,一边不时抬头看看老班长,老班长非常痛苦,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战士们再次列队准备穿越日军的营地,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战士们大多不那么紧张了,但这次和上次不同,是白天,和鬼子面对面,看得更真切。曲虎还是挎着指挥刀走在队伍的侧面,身旁的队伍里,猴子和林老爹一左一右架着老班长,走在队伍里面,身边的战士们都用自己的身体掩饰住受伤的老班长。战士们向前行进看,仍不理会身边的日军,部分的日军有些疑惑地望着穿着日军军装的战士们。两个连的人马就这样在日军的眼皮底下一步步地穿过日军营地,眼看就可以离开营地进入林子里面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偏偏从一旁的军用帐篷里面走出来一个日本军官,惠子看见那个军官顿时心中暗叫不好起来,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竹下宸。竹下宸突然冲着他们大声叫了起来。曲虎站住了,大家也跟着站住了,竹下宸跑了过来冲着曲虎叽里呱啦用日语说了一大串日本话,曲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他说了半天见曲虎没有理他只是一直看着他,他以为曲虎不理解他的话又继续说着,曲虎有些紧张,看了看袁学勇和宋雨村,手自主地摸向了枪套。 ------------ 第45章 竹下宸看着一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的这支部队长官心中起了些疑惑,貌似这个军官似乎是听不懂他说话,他心中不由暗自道了声“不好”这些人可能是中国军人伪装的;思及此处,他的目光阴沉了下来不由得也将手放在了枪套上。惠子赶紧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挡在了曲虎和竹下宸之间,她对着竹下宸说道“竹下君,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这是在执行作战任务吗?” 竹下宸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楞了下仔细打量了起来自己面前的人,仔细看了又看确认了面前的人是竹下俊过门不久的妻子后,朝着她恭敬地低头鞠了一躬后说道“嫂嫂,这是?” 惠子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中村师团长的安排,本来是在前线采访的。” 竹下宸说道“这样啊!那嫂嫂多多注意安全,喂!我说你们要务必保护她的安全。”他冲着队伍大声嘱咐了一句后,挥手让他们走了,惠子向着曲虎等人点头表示可以走了。曲虎和袁学勇也点点头,正要带着大家继续前进的时候,身后的竹下宸大叫一声。众人一惊,回身一看,原来是他们发现了老班长受伤的腿。老班长的绑腿被鲜血渗透,渗出了点点血迹。竹下宸指着老班长的腿大喊了两声,回身叫过来一个背着医药箱的日本军医。竹下宸说着什么,似乎是想要他帮老班长处理伤口。 惠子走到竹下宸跟前说“竹下君,不必了,时间紧迫,我们要赶紧赶路,不麻烦了。” 竹下宸却摇摇头说道“嫂嫂,没事的,我知道你的医术了得,可看那人的伤口包扎想必你们带着的药品也用的差不多了,我的军医虽然不比你的医术精湛但也不错,你就放心吧!你要不先进帐篷里面休息下。”惠子这边还在和竹下宸推辞,那边的军医却十分地要把老班长拽出去,猴子和林老爹与其在一拉一扯间,林老爹腰间掉下一样东西。军医看见了急忙要替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中国这边经常抽的旱烟袋。看着旱烟袋,军医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再看看面前的人,一双双带着仇恨的眼睛,他愣了一下,随即扔掉旱烟袋大喊了起来。 曲虎掏出枪抬手一枪将其击毙,随即战士们纷纷举枪射击。竹下宸和营地里面的日军没有想到会发生的这样的事情,不由地有些慌乱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竹下宸本来打算将惠子拉过护在身后,没有想到惠子早在枪声响起地时候率先一步举起枪指着他,竹下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惠子说道“嫂嫂。” 惠子用日语说道“让他们放下枪,我不想伤害你。” 竹下宸听到惠子这话有些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了,但他还是本能地冲着那些拿着枪的士兵大声命令道“住手,放他们走。”那些士兵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竹下宸的命令停止了射击只是拿着枪对着他们,惠子挟持着竹下宸和众人一步步后退着,在走到营地边缘的地方惠子放下枪将竹下宸一把推开,随即和众人朝着林子快速前进。竹下宸阴沉着脸看着他们逃走地地方,很快立刻组织部队开始有序地追击,战士们在林子里边打边朝前行进,身后的日军也是穷追猛打,很快两者之间的距离开始慢慢地缩小了。老班长看着大家为了顾全自己,就快要被日军追赶上,一抄手从猴子的身上扯下来一颗手榴弹,奋力将猴子和林三顺推开。 “老班长!”猴子想要回身去拽住老班长,被老班长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老班长推开他说道“走!” 猴子还想回身,却看见老班长这边已经举起了手榴弹说道“快走!不然我就拉玄了!” 猴子喊叫着被一边的一个战士拉到前面,曲虎一看没有了老班长的身影,一把拽住猴子问道“老班长呢?”猴子立马哭了起来,他伸手指向后方,曲虎一把将他推倒往回跑去,宋雨村大喊道“老曲!”他想要拽住曲虎却被他跑掉了;猴子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曲虎朝后跑去,指导员看着二人的背影气得跺了一下脚,一回头,看到袁连长及几名战士也已经站住看着他,突然大喊道“快撤!”袁连长怔了一下被指导员上前拉了一下,随后二人率领战士们跟着林老爹快速撤离了。 远处日军追兵的身影越来越近了,老班长正要拉动弦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人扑了过来,一把拽过老班长,将他拽到一边的树旁。老班长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曲虎,他的身后还跟着眼泪汪汪的猴子。 老班长吃惊地说道“虎子,你……”他话还未说完,曲虎一把捂住了老班长的嘴,又一脚勾倒猴子,三人迅速躲到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趴下。敌人一直被前方急速撤退的连队大部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掉队的三个人快速地从三人藏身的地方跑了过去,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曲虎探出头去看,已经没有了日军的踪迹,急忙起身。猴子帮着他背起老班长,向着另外一边的方向跑去。猴子背着几个人的装备跟在曲虎的身后,快速地穿行在山林中,奔跑了许久,确定已经远离了日军,三人这才敢停下来。猴子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曲虎慢慢地将老班长放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袁连长和指导员率领的连队余部在急行军,战士们在茂密的山林中穿行,因为之前的战斗牺牲了很多一起战斗的兄弟,如今又失去连长和老班长他们三人的踪迹,大家的情绪都显得十分低落。 一个新四军的小战士道“已经好几天了,连长他们怎么还没有归队?” 另一个新四军战士道“真想回去找找他们,也不知道连长他们有没有从鬼子的追击中突围出去。”这个新四军战士话音刚落不少战士们纷纷小声附和着。 指导员叹气道“同志们,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说心里话,我比你们更想去找曲连长,但是咱们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去做。大家想一想,咱们好不容易从鬼子的包围圈中打出来,再回去,不是又给鬼子送上门了吗?要是这样的话,那些为了咱们牺牲的同志们泉下有知会怎么想?难道咱们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吗?”听到指导员的话,战士们都沉默了。 指导员安抚道“放心吧!咱们曲连长是什么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相信我,也相信咱们曲连长的能力,咱们一定有和曲连长他们相见的那一天。”一番话安抚下来,战士们没有再说什么,心下总是安心了些继续赶路。惠子走着走着感觉肚子隐隐有一阵阵的发紧发硬,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些汗,夜晚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一阵寒颤。她调整了下呼吸,再次准备继续行进,肚子的不适感强烈的传来,害怕加上身体的不适她一阵阵发抖,蹲下身子扶着肚子,双手死死抓着地上不知名的草,因为用力手上的青筋都显现出来。袁连长本来在招呼着队伍前行看见蹲坐在一边脸色难看扶着肚子的惠子,走了过去问道“墩子,怎么了?” 惠子脸上扯出一丝笑意道“没事,可能是走的太急了,肚子不是很舒服,我休息下就行了。袁连长,你们先走,别告诉宋大哥他们。”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现在先好好休息。”说完他让自己的警卫员留下来照顾惠子,他走到指导员身边道“宋指导员,让兄弟们都停下休息吧!走了这么远了,鬼子应该跑开了。” “好。”说完他便命令队伍暂时停止行进原地休息,战士们纷纷各自散去休息。 趁着休息的时间宋雨村走到惠子身边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惠子,他生出了些害怕,他害怕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和妻子会出事,虽然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表现出镇定还是声音中带有了些颤抖问道“墩子,你有没有受伤……孩子还好吗?” 惠子突然笑了,她拉着宋雨村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柔声道“宋大哥,我没事,你来摸摸看,他刚才在踢我呢!”宋雨村的手刚放在惠子的肚子上,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般,在肚子里面动了起来,手下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心中的不安也被驱散了些。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头贴在惠子的肚子上。 ------------ 第46章 宋雨村和惠子说了一会话后把她托付于林老爹照看,他自己则来到了袁学勇面前。 宋雨村:“怎么样?能知道咱们现在的位置吗?”袁学勇摇摇头,合上了面前的军用地图:“已经超出了地图的范围,没法知道咱们现在在哪。” “那下一步,你怎么打算?”宋雨村问道 袁学勇想了想道“继续往北走吧,争取能和其他的部队取得联系。”宋雨村点点头,表示同意。 袁学勇心事重重地开口问道:“你说,咱们还能和曲连长再见面吗?” “一定能!”宋雨村肯定地答道。 “你这么肯定?”袁学勇问道。 宋雨村:“老班长曾经告诉我,曲虎是属猫的,至少有九条命!说不定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带的人马比咱们还多呢!”看到宋雨村乐观的态度,袁学勇也不禁笑了起来。 夜晚,难民队伍在一处空地上停留过夜。为了不让日军发现,寒冷的夜晚,却没有人生火取暖,所有人都紧紧靠在一起,靠着彼此身上的温度熬过漫长的夜晚。猴子和曲虎也加人了其中。猴子缩成一团,趴在曲虎的身边。身边不远处,几个难民喝着酒取暖,一边还小声地说着什么。 难民甲;“这么冷的天,再过几天,就算不碰上鬼子,也得冻死饿死。” 难民乙:“熬吧,熬过去了就有个活头,冷点饿点都不怕,就怕遇到鬼子兵,那就没个活头了。“ 难民丙:“要是能碰上那支部队就好了。” 难民甲:“你说的是国军的部队?” 难民丙摇摇头说道:“不是的,咋,你不知道?” 难民丙:“你说说,说说。“ 难民丙:“就在咱这附近,有一支队伍专门天黑以后杀鬼子,他们是难民乙!来无影,去无踪,一个个都是飞毛腿,枪法如神,刀枪不入。” 难民甲;“真的,这么邪乎呢?” 难民丙:“当然是真的,白天鬼子的飞机大炮打不着他们。到了晚上,他们就个个出来杀鬼子,有多少杀多少,绝不含糊。前些日子,鬼子的一个机场就被他们给烧了,那些个大飞机,一架都没留下。” 难民乙:“你咋知道的?” 难民丙:“我亲眼所见,那时候我被鬼子抓了去修机场,亲眼看见的。不光这个,没过两天,他们又杀了鬼子整整一个车队,一枪都没开,鬼子睡着觉就全都脑袋搬家了。“ 难民乙:“啊,你要说这个,那我也知道,前些日子我在县城里看见过,整整两大汽车,拉的全是鬼子兵的死尸,还蒙着布,不让人看呢!” 听着难民们议论纷纷,一旁的猴子听见,抬起了头:“说咱呢,说咱呢。” 曲虎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小声地说:“猴子,咱得想办法再拉起一支队伍。” 猴子一听,立刻坐了起来。 曲虎又一把把他拉倒了:“别急,先别暴露身份。打探清楚这群人里头有多少有用的,明白吗?” 猴子听了,兴奋地点了点头。 山林中,宋雨村和袁学勇率领着战士们正在休息,等着侦察员,一个战士急匆地从林子外面跑了进来:“报告,在林子外面发现了一伙人,有十几个,都有武器。” 袁学勇:“看清楚什么人了吗?” 战士:“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咱们的人。” 林子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十几个国军的散兵正在休息,他们的衣着十分破烂部分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伤,看得出来,也是经历过恶战的。 几个散兵聚在一起,轮流抽着一根烟,全都沉默不语。突然,身穿日军军装的兄弟连战士们从各个方向猛然冒了出来,将散兵们围在了中间。看到身穿日军军装的人,散兵立刻起身起枪做出战斗的姿势。 宋雨村急忙上前:“等一等,都别开枪!” 看着眼前的这些鬼子说着流利的中文,散兵们迟疑了一下问道: “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新四军第一支队的,这位是国军71军105团的。”宋指导员指着身边的袁学勇说道。 散兵甲惊讶地问道“你是国军的?” 袁学勇撕开日军军装,露出里面国军的军装说道“是,我们都是自己人。” 散兵们看到袁学勇身上的军装标识放下了枪,两个连的战士们也放下了武器。 散兵甲:“他娘的,差点干起来!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你们这一个个都穿着 鬼子的衣服,想要吓死谁!要是枪里还有子弹,刚才我可就着火了!” 兄弟连的士兵们一个个脱去了日军的军装,还原了本来面目,忍不住笑了起来。 散兵们围在袁学勇和宋指导员面前,报着自己部队的番号。 散兵甲:“我们几个是215师的,剩下的有47师的,118师的,还有你们71军的。 都打散了,也是在路上遇到的。” 袁学勇:“知道你们的部队在什么位置吗?”散兵们纷纷摇头。 散兵甲:“我们也在找呢,都乱成了一锅粥,谁也顾不上谁。 袁学勇:“知不知道后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散兵甲:“南京失守以后,听长官们说鬼子们下一步要打武汉,所有的部队都在往后撤。半个月前,听说河南的部队全都撤到山西去了,鬼子们一下子扑了过来,我们一路上跟鬼子遭遇了七八次,部队全都打散了。 宋指导员问道“你们的伤员呢?” 散兵甲:“能走动的都在这了,其他人.....唉!” 散兵们听到这话,全都低下了头。 袁学勇:“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一起向后方转移。” “那敢情好,我们正发愁遇不上自己人呢!”散兵甲说道。 袁学勇:“那就这么定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散兵甲立正敬礼:“报告长官!国军215师254团少尉排长,王有田!” 加入新成员的部队沿着一条山路向后方进行转移。一路上,新老士兵不停地交流着,王有田一直走在袁学勇和宋指导员的身边。王有田问道“长官,你们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看你们这样子,没怎么遇到鬼子吧?”一旁的唐大哥见状,开了口道“没错,鬼子一见到咱们,马上就乖乖地脱了衣服,趴在地上等死。”听到唐大哥的调侃,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王有田也跟着讪笑道“没啥说的就算了。” 唐大哥说道“昨天没啥说的,别小看我们!我们打下过鬼子的一个机场,还干摔过鬼子连三个车队,鬼子好几把我们吃掉,出动了几百号人,我们都突围出来了,死在我们手里的鬼子,怎么也有三五百号了。”听到唐大哥的话,王有田和散兵们神色一怔。 王有田不可置信地问道:“莫非传说中的那支部队就是你们?” 宋雨村不解道:“什么?” 王有田赶紧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们遇到了一群逃难老乡、从他们嘴里听说这附近有一支队伍,神出鬼没上天入地,炸机场、劫车队,打得鬼子魂飞胆丧,难道说就是你们?”袁学勇和宋雨村相互看看,两人都笑了。王有田激动地说道:“老天有眼,我们算是跟对人了!” 宋雨村:“你们说的那些老乡在什么位置?” 王有田:“几天前在山那边的大路上遇到的,也都是逃难的。” 宋雨村:“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王有田:“都是些当兵的,身上都带着家伙。万一要是遇到了鬼子,打是打不过,再连累了百姓们,不值当。” 袁学勇:“你们就没想过扔了武器,化装成老百姓?” 王有田:“咋没想过,可转念一想,那么多兄弟命都丢了,我们要是贪生怕死,那还算人吗?留下这条命,就是跟小鬼子拼的。”几人正在说着,前方跑过来一个战士:“报告连长,前面又发现了几个人。“ 袁学勇和宋雨村走到队伍的前面,两三个衣衫褴褛的国军士兵坐在路边,看见二人过来,急忙起身立正敬礼。袁学勇和宋雨村回了一个军礼,上下打量着这几个战士。 袁学勇:“你们是哪部分的?” 一个年长的士兵开了口:“报告长官,我们俩是258团的。” 袁学勇点点头,看着旁边另一个士兵问道:“你呢?” 士兵:“报告长官,39师师部的通讯兵黄亮。” 袁学勇:“你是师部的?” 黄亮:“是。” 袁学勇:“怎么不跟着师部一起撤退?” 黄亮:“撤退的路上遇到了鬼子的飞机,全都炸死了,我们孙师长也.....也……”说着,黄亮的脑袋低了下去。 袁学勇拍了拍黄亮的脑袋:“跟我们一起走吧。”几个散兵点点头,王有田凑了上来,冲着几个人乐:“听说过那支部队没有.....”部队继续前进着,黄亮追到部队的前面,来到袁学勇和宋雨村的身边。 黄亮:“长官,有个事向你们报告。” 袁学勇:“说。” 黄亮:“前几天我们在这附近躲鬼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山洞。” 宋雨村:“山洞?” 黄亮:“啊,看样子那个洞里面不小,说不定还能有点啥东西。我在师部的时候听说,这附近的山洞好些都是仓库,不知道那个山洞是不是。”袁学勇和宋雨村对视了一眼。 袁学勇:“那个山洞在哪?” 黄亮四下看了看,用手向前一指:“就在那个山头后面。走不多远就可以到的。” 部队来到了黄亮说的地方只见处在一个半山腰上,周围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把山洞口覆盖的较为严实,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那个山洞袁学勇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山洞附近有什么人为的动静在。宋指导员问道“怎么样了?发现什么没有?” 袁学明放下望远镜神情凝重道“情况不明,得上去看看。” 宋指导员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袁学勇道“咱们一无弹药二无粮食,如果真是个仓库,正好给大家补充一下,如果这只是一个山洞的话正好也可以让大家借机休整一下,走了这么几天,连个好觉都没有睡过再这样下去,谁都吃不消。” 宋雨亭说道“那好,你在这看着,我带人上去看看。“宋雨亭刚一说完便起身带着两个战士便向前走,袁学勇阻挡不及。惠子不明所以的看见宋指导员起身准备朝着山洞方向而去,便也跟了上去,袁学勇急忙让老猎户举枪掩护。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颗子弹从山洞的方向射出来,正落在宋雨村的脚边,宋雨村一把拉住惠子,两人急忙就地卧倒,惠子本能的就要举枪就要还击,宋雨村一把拉住她,回头向袁学勇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趁机赶紧观察。袁学勇举起望远镜又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放下望远镜,袁学勇四下看了看喊道“黄亮!” “到!” “会打信号旗吗?” “会!” “撅两根树枝,跟我来。” 袁学勇挥舞着一块白色的手绢,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山上没有开枪。 “告诉他们,我们是国军部队的,问他们是谁。” 黄亮打出一串旗语,山上没有反应。过了一会,袁学勇再次下令:“再打一遍。” 黄亮又打了一遍旗语。过了半响,山上有人也打出了旗语。 黄亮道:“他们说他们也是国军,还说让咱们的长官上去说话,只能一个人去。”袁学勇看看宋雨村,将望远镜摘下来递给他:“见机行事!”说完,袁学勇抬腿向山上走去。袁学勇一步步地向着山洞走去,山下的宋雨村和战士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惠子和林老爹举枪瞄准这山洞口,眼睛一眨不眨,袁学勇到了山洞口,迈腿走了进去。过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宋雨亭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 过了一会,山洞口再次打出了旗语。黄亮赶忙说道:“是袁连长,他说上面安全,让咱们都上去。”宋雨村带着战士们来到山洞入口处,袁学勇和一个国军排长在山洞口迎接大家。看到宋雨村等人上来,袁学勇带着国军排长走上前。 ------------ 第47章 袁学勇介绍道“这位是新四军宋指导员,这位是国军炮兵排的胡排长。”胡排长赶紧冲着宋雨村敬了个军礼后,伸出手和他握手道“你瞧!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差点误伤了。”宋雨村和他握了手后道“哪里哪里。”胡排长道“这洞口目标大,来来来,大家进去说话。”说着胡排长将大家让进了洞内。 大家跟着胡排长走进山洞,这才发现里面的空间非常大,四处都堆放着军用物资、东西虽然很多,却整齐有序。 胡排长解释道“我们三个多月前奉上级的命令送了一批弹药到这个地方来,回去的时候遇到了鬼子,退路都被截断了,弟兄们打了两天-夜,最后就剩下十几个人,没法子,只好又退回到这来了。这一待就待到了现在,我派出去好几个人打探外面的消息,可惜没有一个回来的,怕都是凶多吉少了。现在这里加上我,一共还有八个人。” 袁学勇看到一排用帆布蒙着东西,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胡排长神秘兮兮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说着,胡排长掀开帆布,露出一排四门迫击炮。宋雨村惊喜地说道“炮!”胡排长得意地嘿嘿笑着,用手不停地摩擦着炮身。 袁学勇说道“真是好东西!这东西,你能用吗?” 胡排长回道“不是我吹牛,要说用这玩意,我打小鬼子的脚趾头,就不会扎了他的后脚跟。” 袁学勇看着山洞里面堆着的东西问道“这仓库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胡排长道“子弹多的是,炮弹也有好几百发,还有不少军装、被服,但就一样,没多少粮食了。” 宋雨村问道“没有粮食?那你们这段日子怎么过来的?” 胡排长说道“原来有一些,不多,我们吃了这些日子,已经吃光了。这些日子就靠着弟兄们偷偷出去到处寻摸点吃的东西,可是这附近本来就没什么人家,有人的也逃难去了,都跑光了。我们这现在也快断粮了。” 袁学勇道“和我们的情况差不多,看样子,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 胡排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办法有,你们跟我来。” 说完胡排长带着袁学勇和宋雨村来到一处山头上,指着下面的一条公路说道“我手下的弟兄出去找吃的,发现了这条路,每隔一两天就有鬼子的汽车从这过去,押车的人不多,看样子估计是送给养的。我早就想来这么一下子,从鬼子那弄点东西,可是我们一共就这么七八个人,人手不够啊。看着鬼子一次次过去,只能瞪着眼流口水,这回好了,有了你们,这顿洋荤,咱是开定了”。 袁学勇和宋雨村仔细看了看公路的情况。 宋雨村问道“你怎么看?” 袁学勇说道“咱们吃够了鬼子炮火的亏,这次,该轮着他们尝尝炮弹的滋味了。”战士们在袁连长的指挥下在一旁的公路两边修筑着阵地,并在公路上布置拦截车队的障碍。一个个战士扛着弹药箱从山洞的方向赶过来,在山下分成四队,向着分散在各个山头的迫击炮阵地上输送着弹药,一个战士走上袁连长所在的阵地,将弹药箱放下,转身回去再拿炮弹,袁连长身旁的两个战士用军镐挖了一个炮窝,再将迫击炮组装好,随后进行调试,袁连长举着望远镜向山下看去,公路的一端,王有田正带着几个战士在砍树,并将砍下来的树干堆成一堆,做出一个巨大的拒马。再看向另一侧的半山坡,老胡带着几个战士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一枚枚炮弹被战士们递上去,老胡指挥着大家将炮弹塞进大石头侧面的一道缝隙里。袁连长看完放下望远镜,用笔在面前的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宋指导员也扛着一箱弹药走了过来,将弹药放下后,来到袁连长身后,看着他在纸张上涂抹。 他不由得惊叹出声“好漂亮的图上作业。” 袁连长呵呵一笑道“宋指导员过奖了,在下不过小时候在家,跟先生学过几天的笔墨山水而已。“ 宋指导员看着他画的阵地图问道“说说看,你准备怎么个打法。” 袁连长指着画上的一个地方道“公路到了这里,顺着山谷的走向形成一个回路,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在这个拐弯的正上方。鬼子的车队要拐过这个弯才能发现前面的路被堵上了,这时后面的汽车也跟进来了,来不及掉头,咱们把那边山坡上的大石头一炸开,就连他的后路一起封上了。而且这两边的山坡又陡又急,小鬼子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飞出去,剩下的,就交给老胡他们的迫击炮了。” 宋指导员问道“为什么要把迫击炮分到四个山头上,这样不太利于指挥吧?” 袁连长解释道“把炮分开,可以从各个位置对下面的鬼子进行打击,每门炮之间相互配合,形成交叉火力,没有射击的死角,覆盖面也大。另外,鬼子肯定会想办法组织反击。当他们集中力量攻打一门炮的时候,其他的三门炮可以集中打击他们,这样既可以有效地快速地杀伤敌人,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咱们自己的实力。” 宋指导员点点头道“你想得真周到,那我有什么任务?” “需要你到对面山头去,咱们俩左右配合,只有把鬼子按住了,这样咱们才能同时出击将他们一起拿下。”袁连长道。 实雨村道“好。” 老胡叼着一支香烟,眯缝着眼睛微微地调整着一门追击炮的高低射界,追击炮对面的山坡上就是那块被放置了炮弹的巨石,看着老胡半天没动窝在那调试着迫击炮,黄亮好奇地凑到老胡身后。 老胡瞅了他一眼道“看啥看?” 黄亮好奇道“你这一炮能打中吗?” 老胡拿下烟卷,十分不屑地看了看黄亮得意地说道“跟长官说话要喊报告,知道不?” 黄亮撇撇嘴道“拉倒吧,我在师部什么样的长官没见过,你一个排长跟我摆啥臭架子。” 老胡冷哼一声,不屑道“排长怎么了?师长倒是大,你问问他会打炮吗?别的不敢说,就现在这个场地,这个时候,我肯定比师长管用。” 黄亮道“切!你可别吹牛了,你这一炮打中了再说。” 老胡不满道“你敢跟我赌一把吗?” 黄亮道“成啊,怎么个赌法? 老胡说道“就押你一个月的饷银。 黄亮道“成! 老胡从口袋里掏出小半张纸,递给黄亮。 黄亮不解道“干啥?” 老胡说道“谅你身上也没带着现钱,先把欠条给我打上。” 黄亮嘟囔道“你这一炮还没打中呢!” 老胡说道“不见棺材你是不落泪,等着瞧好吧。 王有田和战士们躺在阵地上,一颗颗地擦着子弹,王有田一颗颗子弹装上膛说道“发财了,发财了,这么多的子弹啊,要是早半个月能有这些子弹,我怎么也得多杀他几个鬼子。” 有战士说道“是啊,早几天路上有人用大饼换子弹,五颗子弹换一斤饼,我嫌贵,就没换,要是早知道后面能有这么些个子弹,我就把身上那几颗都换成大饼,省得现在饿肚子。” 王有田说道“哎呀,你一说到大饼,我这也饿了,你们谁身上还有吃的?” 战士们纷纷摇头。 另一个战士说道“别想了,昨天下午最后一点能吃的东西,不是大伙一块分了么,现在是啥吃的也没有了,都跟你一样,饿了一天了。” 王有田说道“哎呀,这-等了两天了,小鬼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再没有动静,咱不都得活活饿死。对了,你们吃过小鬼子的牛肉罐头吗?” 有的战士摇头,新四军的战士们却笑了起来,新四军的一个战士带些骄傲地说道“牛肉罐头算什么,我们第一次打了小鬼子车队的时候,有多少算多少,我们都没看在眼里,拿了一些带在路上,后来嫌背着累赘,一路走一路都扔了。” 王有田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牛肉罐头咽了咽口水道“真是糟践东西,我给你们说这次打小鬼子的车队有多少肉罐头,我就拿多少非要吃它发个够,你们不知道那家伙罐头里面的有多好吃。”他的话引的旁边一个年龄略小的战士拿衣袖擦了擦流下口水。 惠子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打趣道“你也不怕被撑坏喽!” 王有田笑着道“这有什么,老话不是说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嘛!”其他战士听了这话也哈哈笑了起来,这时一个新四军战士走过来道“墩子,指导员找你。” 惠子应道“好。我这就过去。”说完和其他战士们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去找指导员。 宋雨村坐在树下土坡上写完东西刚合上笔,就听见惠子喊道“宋大哥,宋大哥你找我。”他将手中的东西放进挎包里面扭头看见惠子脚步极快的走在一旁正在修筑工事的战士边上,他皱眉道站起身朝着惠子走了过去。 “你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小心点身子。”他走到惠子身边扶着她朝着刚才他坐着的土坡过去。 惠子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笑着说“知道了,宋大哥,我没事的。” 等两人在土坡坐下后,宋雨村从一边拿过一套看着挺新的军装塞到惠子的怀中道“还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新四军的队伍,要注意组织纪律,私底下就咱们两个怎么称呼都行,平常要叫指导员知道不?什么大哥,大哥的。” 惠子抱着衣服扑进他怀中撒娇道“我知道了,指导员同志,下次注意。” 宋雨村对她道“你呀!这是给你找的衣服,你试试看。” 惠子环抱着他的腰道“好,那我一会试试看。” 宋雨村抱着她道“行,也不知道合身不,不合身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换。”惠子轻轻“嗯”了在他怀中又蹭了蹭,这时一个国军战士跑了过来道“指导员,我们连长让你过去一下,有情况。” 宋雨村听着这话放开了怀中的惠子,说道“好,你先去把衣服换上。”惠子点点头看着他和那个战士一起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落寞,她失落地转身离开。 宋雨村来到山头阵地,袁学勇已经等在那里了。 宋雨村问道“你找我?” 袁学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道“天快黑了,鬼子的车队一般不赶夜路,估计今天又不会来了。” 宋雨村道“那就让大家先休息吧,留下两组人警戒,有情况马上报告。”袁学勇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黄亮下命令道“给对面打信号,让他们留守两个人,其他人先撤下来。” 黄亮道“是。”黄亮登上高处,正要打出旗语,一直没有说话的林老爹站起身,拉住了黄亮的手,大家都奇怪地看着林老爹,林老爹慢慢闭上眼睛,侧耳听着什么,有人要发问,被袁学勇拦了下来。过了半响,林老爹睁开眼道“来了。 宋雨村不解道“什么来了?” 林老爹说道“咱们等的人来了。袁学勇和宋雨村立刻转身,向着对面山头的了望哨望去道“打信号,问他们发现情况没有?” 黄亮打出旗语,对面很快反馈回来。“他们说啥也没看见。宋雨村道“会不会是听错了?”林老爹非常自信地摇摇头道“错不了。” 正在此时,了望哨的方向快速地打出了旗语。黄亮道“鬼子车队来了。五、六、七、八.....八辆卡车!”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立刻紧张起来。袁学勇和来亭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宋雨村便向着对面的山头跑过去了。袁学勇道“各阵地位,战斗准备!” 黄昏,山下公路,日军的车队晃晃悠悠地进入了兄弟连的设伏地点,前面开路头车行驶到拒马障碍前猛然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日军的军官,他走到拒马前看了一眼,立刻挥手示意车队快速后退。 山头阵地,袁学勇拍了拍老胡的肩膀道“看你的了!”老胡嘿嘿一乐,点了点头,一个战士拿起一枚炮弹,塞入迫击炮的炮筒。一声轰响,炮弹准确命中了大石头旁的缝隙,引爆了设置在那里的炮弹。弹药引爆,将大石头和山体沿着缝隙炸开,巨大的石头轰然滚落,正落在山谷内的公路上,将日军车队的退路死死地堵住了。 山下公路,正欲退出山谷的日军车队被大石头挡住了去路,立刻停了下来,从头尾两辆车上跳出满车的士兵,足有六七十人。护卫车队的士兵快速地在车队的左右两侧展开,形成防守队形,两头的两辆卡车上的篷布也被掀了起来,在各自的驾驶室上架设了一挺机枪。日军军官仔细向着山上观望,希望能够找出隐藏的对手。 袁连长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山下的情况问道“这情况是不是不太对?之前从这过的鬼子车队有这么多人吗?” 胡排长拿过袁连长手中的望远镜朝山下看了看不在意地说“没啥不对的,以前也是这么多人,放心好了。”袁连长听了他这话放下心来,胡排长命令各人继续按照指定的目标进行炮火打击。 炮火纷飞中运输的车队里面军用卡车的篷布被炸飞开来露出里面绿色的大瓶子,还有些瓶子被炮火炸飞,一些从卡车上下来身穿白色防护服拿着枪的士兵围着那些装着绿色大瓶子的卡车进行射击。 惠子换好了军装从山洞中出来,听见了轰隆隆的炮火声拿着枪弯腰快速跑到离地最近的掩体工事边上,她看了眼山下因为离的比较远她看不清楚山下的情况,隐约中似乎在空气中好像闻到了股不一样的味道类似于苦杏仁的味道,仔细闻却又闻不到。 轰隆一声响,山半腰处被炸出一个孔洞出来,山石瞬间四散掉落下来,随后又是一声响还是打在了半山腰处,又是一阵山石掉落,袁连长抬起头看着炸偏了的地方对胡排长道“老胡,你这准头不行啊!虽说咱们现在炮弹充足了,但也不能这么浪费不是。” 胡排长看着接连打偏也是心中不快,听了袁连长这么说把身边正在调整阵型的士兵推到一边急忙说道“放心吧!这次不会有问题的,我老胡的技术好着呢!”他调整好准心后,命令人继续填弹射击,果然不再打偏,次次命中。 ------------ 第48章 胡排长指挥着炮兵不断装填炮弹,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有了炮兵的加持,两个连队占了上风,惠子抱着枪一枪没有射击靠在挖好的工事坑道里捂着耳朵听着枪炮声轰隆隆的响着,她不知道怎么就是感觉心里没来由的很慌乱。 胡排长摸了摸旁边的大炮炮管对着身边的旗手道“快打信号,让他们停一停,炮管太热再打下去要炸膛的。”旗手赶紧站起身拿着旗子开始打旗语,然而旗手的旗语打出去山谷对面四周的炮声却并没有停止,依旧一发发炮弹朝着山下打去,胡排长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旗手。” 旗手焦急地说道“不行啊,天太黑了,他们看不见,咋办?”胡排长此时心中十分焦急,他有些后悔这么重要的事情,开打前怎么就忘了和他们交代呢!这时袁连长拿着一个火把跳进坑道中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旗手道“老胡,别急,这个我早就替你想好了。来,用这个。” “是。”旗手接过火把用它代替旗子和四周的阵地的旗手沟通,其他几处的旗手也符合着拿着两个火把用旗语和他沟通,看着旗手的沟通胡排长笑道“真不愧是连长,到底是有两下子,比我们这些人想的周到。”袁连长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着枪炮声渐熄,风吹过山谷,苦杏仁的味道,还有些似乎是臭了的咸鱼的味道随着风飘了过来,空气中这个味道略微浓了些。惠子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朝着山谷里面看去,因为天太黑了她没有看清楚什么,但是她却听了到一些不甚清晰的惨叫声。随着最后一声炮火声没了,对面山谷打出旗语,袁连长带着几个人先下山谷探探情况,惠子正好跑了过去瞧着他们走到了半山腰处,她不顾身边新四军战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也跟着跑过去,她边跑边大声喊道“不要去,不要去,赶紧回来,那是运输毒气的车队。” 天色太黑她没有留神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住趔趄了下就要摔倒被袁连长及时扶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袁连长大声喊道“不要去,那是运输毒气的车队。”袁连长本来准备斥责她不应该下来的,但听到她的话看着已经离山谷越来越近的战士们,他松开扶着的惠子嘱咐道“你赶紧上去,我去喊他们回来。” “嗯。”惠子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山上跑。袁连长朝着继续往山谷里跑的战士快步跑去,边跑边挥手喊道“都回来,都快回来,不许下去。”战士们听见袁连长的话以为发生了什么端着枪谨慎地询问道“长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袁连长焦急地说道“下面情况不对,都不许下去,跟我回去。”说完他扯着身边离的最近的几个战士往山上跑,其他战士们听了这话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到底是跟着袁连长往山上跑,王有田跟着跑了几步不甘心地咬咬牙又转身朝着山谷跑去,他旁边的战士看着他又转身朝山谷跑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你干啥去,长官不是让我们赶紧撤吗?他肯定是发现山下有啥不好的情况。” 王有田不顾他的阻拦掰开他的手道“咱们费那么大劲不就是为了抢小鬼子的运粮队嘛,你闻闻这咸鱼味肯定是小鬼子的运粮队,你们先上去,我捞几个肉罐头就去追你们。”说完他就朝着山下跑去,那个战士看着他的背影赶紧朝着袁连长跑去。 惠子焦急地看着跑上来的袁连长等人松了口气,袁连长冲着旗手道“快打旗语告诉他们不要下去。” “是。”旗手赶紧打了旗语,其他人接收到了旗语后,同样会旗语表示知道了,不会下去。袁连长身边围着的战士们赶紧问道“长官,怎么了?”袁连长和刚上来的战士们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惠子道“我们打的这个车队有问题,不是运输粮食给养的车队。” 县城里面,小坂正雄一个人坐在县城里面唯一的酒楼中一个包间里面喝着酒,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掀开包间的帘子进屋后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用日语道“这里的酒和我们帝国的清酒比,哪个更好喝?” 小坂正雄拿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了几口道“根本比不了我们帝国的清酒,你们找我干什么?” 那男子笑道“小坂君是帝国优秀的军人不该就这么被埋没,中村师团长太过于偏心了。” 小坂正雄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放下怒道“你什么意思?” 男子倒也不生气,淡淡道“你应该知道,小林活男和中村师团长是什么关系,哪怕他再不中用,只要有他在,你永远只能给他打下手。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帝国军人。” 小坂正雄道“小林君,是个纯粹的,忠于陛下和帝国的优秀军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男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道“是不是忠于陛下和帝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是要看他为了陛下和帝国做了什么。” 小坂正雄道“什么意思?” 男子拿出一张写有秘密命令的纸张递给他道“只要事情成功了,将来这支部队就是你的了,也包括他拥有的一切。我记得你家里还剩一个在乡下的姐姐独自带着几个孩子吧!” 小坂正雄站起身掏出枪指着男子怒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男子笑道“那你该考虑下你姐姐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该如何活下去,尤其是在满洲。”小坂正雄听了这话将手里的枪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双手紧紧握拳红了眼睛。 天渐亮,袁连长和宋指导带着战士们纷纷朝着山谷去,惠子跟着宋指导他们下去就看见山谷中死状凄惨的敌人,纵使是经过很多战斗,看惯战场上的死人的战士们看着眼前的一具具尸体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宋指导员看着这些尸体问道“袁连长这是怎么回事?” 袁连长道“这些是小鬼子的毒气部队,我们这也算是误打误撞完成了上峰交代的命令。” 胡排长道“早就听说过小鬼子的毒气部队厉害,今个看果然如此。这些小鬼子真不是东西,成天研究这些王八玩意。” 宋指导员道“这也算是他们自食恶果了,老袁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才对。” 袁连长点头道“对,胡排长,带人抓紧时间清理战场,能用的都带走。还有那些剩下的毒气罐一个都不能给小鬼子留下全给炸了。” 胡排长道“好。得令。” 袁连长又道“另外山洞里面的东西也要处理掉,鬼子大规模的搜索一定会发现山洞的。” 胡排长舍不得地说道“那么多的东西,就这么处理了,也太可惜了。” 宋指导员知道那么多的军用武器弹药一下全部处理掉,胡排长肯定是舍不得的便严肃地说道“服从命令。这些东西一定要处理了,不能让鬼子发现。” 胡排长虽然不舍得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立正站好道“是。” 战士得了命令都在清理山谷战场,一把武士刀被阳光照射刀身闪着凌冽的寒光,宋指导员和袁连长都被吸引去了目光二人不约而同的捡起地上的武士刀,二人相视一笑。宋指导员松开手道“你喜欢,你拿着好了。” 袁连长把刀装进刀鞘里递给宋指导员道“少来了吧,你喜欢你拿着好了。” 宋指导员呵呵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就拿着吧!”说完袁连长就离开了,宋指导员看着这把刀笑得合不拢嘴冲着惠子道“墩子,这把刀你收好了,这是把好刀。” 惠子接过刀看了看暗自腹诽道“不就是把破刀,至于这么高兴嘛!”但还是把刀小心的收好,宋雨村不知道的是在日本惠子家中有好多被收藏的好刀,那些刀根本不是这把刀可以比拟的。 袁连长指着地上的防毒面具道“要不我们把这面具也拿上吧!兴许什么时候可以用得上。” 指导员犹豫道“不会有毒吧!” 袁连长道“应该不会吧!这都散了一夜了。” 指导员觉得也有道理就冲着战士们道“弟兄们,把面具也都收起来。” “是,”战士们应道。 这次在战场上还清理到了两把歪把子机枪,大家伙高兴地不得了。 小林活男穿着日式和服拿着一封信看了又看,脸上流露出喜色和忧愁,这封从大洋彼岸的美国辗转几番波折寄到了他手中,他想不到苏雅竟然怀了身孕,信中苏雅催促着他尽快申请调离回国。可他前不久才接到了司令部的命令要求他尽快交接工作,从后方治安管理点前往前线战地,作为军人他明白自己应该服从司令部命令往前线去作战,心中万般思绪化为一声叹息。 敲门声响起,士兵听到门内长官允许他进入后,打开门立正站好后敬礼道“小林大佐,师团长阁下请您去一趟师团部有要事相商。” 小林活男放下手中的信后问道“是现在吗?” 士兵道“是的,师团长现在有十分要紧的事情找您,请您尽快!” “好,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小林正色地回答道。 宋指导员和袁连长带领队伍走到一条路口分叉口停了下来,袁连长的手指在同样一张描画地十分精细并带有日语标注的军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从这里往北走五个小时,有一个县城,从地图上的标注来看,这里还没有被鬼子占领。” 宋指导员道“也就是说,到了那里,咱们就能走出敌人的包围圈了?”袁连长点点头。 一旁的苏长官看了眼地图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这日本人的地图竟然画得如此精湛,比咱们的地图还要准。” 袁连长道“这个位置有一个隘口,看样子不是很大,但是可以走汽车,想来就是通往县城唯一道路。我想,我们是不是先到那里去。一方面可以掩护逃难的百姓通过,同时也可以接应其他的兄弟部队,收容落单的士兵。另一方面,如果鬼子的部队赶到,咱们还可以想办法阻击,为其他人争取一些时间。” 宋指导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想在那里等曲虎?” 袁连长笑道“昨天听逃难的老百姓说这附近又有一支专门打鬼子的部队,我感觉应该是曲连长他们。” 宋指导员笑着拍了拍袁连长的胳臂道“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总有再见曲虎的那一天。” 苏长官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确定是曲连长他们呢?” 宋指导员和袁连长对视后笑道“绝对不会错。” 苏长官赞叹道“他到底是曲连长。” 袁连长和宋指导员带领着战士们终于来到了隘口,四周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看到隘口不远处的一个类似于城寨的建筑。惠子忍不住好奇地指着那个建筑问道“宋大哥,你们看那是个什么地方?” 宋指导员道“刚才在路上找了个逃难的老乡问了下,说是个土匪城寨。前几天还有几十个有武装的土匪在那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全都走了,一个也没剩下。” 袁连长说道“一会布置好了,咱们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补充一下。” 宋指导员道“好。” 司令部内中村对着小林和小坂二人劈头盖脸地一番训斥道“你们不是说把那支支那部队消灭了吗?为什么与你们的电报一起到的,还有我们的部队遭到一股化装成我军的敌人部队的袭击。你们让我成了整个军部的笑话。再给你们二人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们,投降我们或者消失。我和军部再也不想听到或看到关于这支部队的任何消息。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你们两个和他们一起从我的眼前彻底消失。” 他们二人立正俯身低头道“对不起,师团长阁下,我们这次不会再让他们任何机会从我们的手底下逃走。” 中村铁青着脸严肃道“你们最好说到做到,不然你们都给我滚回国去。” “是。”二人立正敬礼领命整备军队。 ------------ 第49章 隘口前后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人群拥堵,为了尽快通过隘口纷纷争抢,有的人甚至为此大打出手。看着这番情景的袁连长对宋指导员道“指导员。” 宋指导员问道“老袁,怎么了?” 袁连长说道“你带几个战士到南边去维持一下那里的秩序,乱成这个样子通过的速度太慢了,我怕天黑之前大部分人都过不去,也不利于我们准备阵地。” 宋指导员答道“没问题。帮我看着下。”说完,他冲着袁连长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几个战士逆着人群中向着对面走去,惠子也要跟着他一起过去却被袁连长拉住对她说道“你干什么去?” 惠子理所当然道“跟着宋大哥一起呀!” 袁连长训斥道“胡闹,你不许去,苏长官帮我看着她。”说完便走到了一边去,苏长官看着满脸不高兴的惠子道“你呀!毕竟有身子的人,你看看那边乱哄哄的,指导员和袁连长也是不放心。” 在日军的营地内,小坂和小林带着部队正在一片开阔地上修整,小坂正雄正看着一张军用地图,琢磨着他们要找的那支部队有可能在的位置。小林活男从一顶帐篷里钻出来冲着身边的传令兵道“集合部队,准备出发。” 小坂正雄问道“有消息了?” 小林活男道“有一个镇上驻守的皇军小队被人袭击,损失了十几个人,还被抢走了一批武器弹药。” 小坂正雄不解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支部队吧?” 小林活男道“这个时候在这个地区,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有能力,有胆量敢袭击皇军的车队。” 小坂正雄道“我明白了。” 小林活男又说道“联络松本骑兵队,请他们给予武装支援,他们的位置比我们更近,速度也更快,让他们在路上设法拦截,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想法设法的堵截到他们,直到我们到达。” 小坂正雄问道“好的,那让他们在什么地方堵截比较合适?”小林活男走到地图前看了看,用手指在一个位置上重重一点道“这里。” 袁连长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喊道“胡排长。” “有。” “带着你的人。把炮一左一右,架设在口子南边的高地上。” “连长,架在北边不是更好吗”鬼子要是来了,够不着咱们,咱们还能隔着口子打他们。” “你没看见到处都是老百姓嘛,从北面打过去,难免误伤他们,南面虽然能危险了一点,但能够得更长,能把乡亲们和鬼子隔开,就这么办。” “是。” 在宋雨村和战上们的安抚下,隘口对面的难民们渐渐平息了下来,按着顺序分成两队,一个一个列队通过隘口。袁学勇和其他的士兵一部分催促通过的百姓不要停,继续向前进发,另一部分在隘口的两端构筑阵地。老胡带着几个战士在南面的高地上架好两门迫击炮。老胡抚摸着炮身有些感慨,对着迫击炮说话,“人手不够不了那么些东西,只把你们哥俩带出来了,要是人再多一点,我肯定能把你们兄弟都带上......咳,要是遇到鬼子,你们可得给我争点气。”袁连长这边一边指挥战士们修筑阵地,一边用望远镜四处观察。 身边,林老爹带着带着惠子蹲在地上擦子弹,林老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林老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袁连长身边问道“听见没有?” 袁连长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 林老爹说道“有枪声......还有马蹄声...看样子人不少,得有两三百人马。”袁连长闻言立刻登上一块高地,用望远镜四下观察,林老爹也跟了上去,他闭眼聆听了一下,用手指出一个方向,袁连长拿着望远镜看过去,远处的路上一片尘土飞扬,显然是有大队骑兵正行进着,似乎在追赶什么人,看方向就是朝着这里而来。 他快步跑下高地,冲着黄亮下令道“同志对面有情况,让大家快点过!” 宋雨村看到黄亮打出的信号,立刻开始指挥难民们加速通过。这时从南面的大路上又涌来许多的难民,这些难民拼命地奔跑,显得十分慌张。他拦着一个路过来的难民问道“后面怎么回事儿?”那难民十分焦急慌张地说道“快....快跑吧....鬼子追上来了.....”其他的难民们听到这话立刻又慌乱了起来,隘口两侧的秩序又开始混乱起来。惠子见状起身就要过去,袁学勇犹豫再三,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把拉住要过去的惠子说道“你不能过去。这口子不宽,以你们爷儿俩的枪法可以当一个排使。口子北我就交给你们爷儿俩了。要是我们顶不住了,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拖住性敌人,不能让他们过去。” 林老爹叼着烟袋拉着惠子点点头,袁学勇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战主们逆着人群跑向对面。曲虎收编的一些国军大部队走散的士兵和土匪掩护着一众百姓向隘口的方向撤退,大家边打边退,但为了掩护逃难的老百姓,行动的速度很慢,日军的骑兵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队伍。大路的四周又是一片开阔地,部队无法隐藏,只得咬牙继续撤退。有些体力不好的难民渐渐落到队伍的后面,被赶上来的日军骑兵一一砍翻在地。猴子抱怨道“来这么多的骑兵啊,从哪来的呀,咬上咱们就不松口!”曲虎急得直咬牙,但又无法把部队停下来,只得命令大家加快后撤的速度。 日军骑兵的指挥官将骑兵的队形展开,左右两侧各有一支骑兵小队向逃难的队伍两侧包抄过去,牵制曲虎他们的反击火力,掩护中间的骑兵部队全速追击。两侧的骑兵不断地向难民队伍开枪射击,许多人中弹后纷纷倒下。一名士兵被子弹击中了小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另一个士兵回身想要扶起他,却被一颗子弹击中额头,当场毙命。被击中小腿的战士坐起身向后看,眼见鬼子的骑兵就快要追了上来。“快跑!快跑!”他一边大喊,一边用最快的速度从身上掏出了几枚手弹。 “替我多杀几个鬼子!”说完,他笑着拉掉了手榴弹的拉火锁环,与此同时,日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他面前,马蹄将他踩踏在脚下。轰隆一声,手榴弹引爆,将离他最近的骑兵炸得人仰马翻,然而其他的日军骑兵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全力向前冲锋。眼看着就要追到曲虎等人面前了,突然而来的两枚炮弹落到了骑兵阵形中,将追击的骑兵炸飞,随后,又不断地枚炮弹从天而降,落到了日军骑兵的头顶上。受到突然而来的打击,日军的骑兵乱阵脚,纷纷向后撒退。曲虎回头一看,远处隘口已经出现在眼前。曲虎挥手大喊道“撤!快!” 在隘口处,宋雨村和袁学勇二人带着战士们尽最大限度支援曲虎他们,老胡带领着炮兵不断向着追击的日军开炮,迫使日军放慢速度,暂时向后方退了回去。南面的难民们一片混乱,争先恐后地想要过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秩序司可言了,许多人害怕身后的日军追上来,不顾一切向前冲击,许多人都被后面的人踩踏了下去,曲虎等人掩护着后续的难民快速地向着隘口跑来,猴子一路上拽着行动迟缓的轰隆,然而却被他身上七零八碎的东西所困,两个人都是跌跌撞撞的。眼看冲到了隘口,轰隆腿下一软,整个人带着猴子一起摔倒在地上。一双手伸到毛猴子的面前,将他一把拉了起,他一抬头,面前出现的正是宋雨亭的脸,他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随后起身朝着曲虎哭着喊道“连长!连长!指导员来了!”只顾得对付身后日军的曲虎听到毛猴的叫声,他蓦然回头,身后出现的正是宋雨亭和袁学勇。看到他们二人,曲虎先是愣了一下,他指着袁学勇刚要开口,一排子弹扫射过来,袁学勇一把拉住曲虎,将他拽了一个跟头,摔倒后的曲虎爬起身来,依旧指着袁学勇,问道“你是来接我的?”袁学勇笑着点点头。 曲虎问道“你知道是我?”袁学勇又点点头。 宋雨村此刻在一旁大喊道“有什么话留着一会再讲,鬼子就要冲过来了。” 日军的骑兵突然间遭到炮火的攻击,慌乱了一阵,退到后面又快速地重新整理好队形。骑兵指挥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隘口的防御阵地,下令再次发起进攻。日军骑兵再一次向着隘口阵地冲了过来,这一次,阵形发生了变化,所有的骑兵相互之间距离大大拉开了,且前进的路线不断变化着,炮弹无法一次杀伤较多的人马。 袁学勇和曲虎发现了日军骑兵的变化,袁学勇回身看了看,大部分的难民已经通,还少部分正在宋雨村等人的指挥下快速地过去。由于战场声音极大,袁学勇和曲虎的交流变成了吼叫。 “得想办法把鬼子拦在这边,不能让他们过去!” “啥?” “想法子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猴子!” 听到曲虎的喊声,猴子拉着轰隆跑了过来,大声问道“啥事?” 曲虎喊道“让轰隆把这口子给炸了!”猴子刚想转达给身边的轰隆,却没有想到轰隆先开口问道“炸?拿啥来炸?”袁连长指着身后的城寨说道“那边有迫击炮炮弹,还有那里面应该有很多酒缸,不知道能不能用上?”轰隆一时没有明白过来道“啊?什么?” 曲虎急得边比划边说道“酒,酒缸,酒。” 轰隆赶紧点头道“有酒,也可以做炸弹。” 曲虎拍着他的肩膀道“用上。” 轰隆赶紧答道“好,好好。” 说完他又喊道“快去,猴子带他快去。” 猴子道“是。”说完带着轰隆朝着城寨去,曲虎装着弹夹里面的子弹笑着说道“那个是我招的能人。”袁连长跟着笑了起来,二人笑着继续射击。猴子他们这边便没有那么顺利,他跑到胡排长他们那里要拿炮弹被胡排长发现一脚踹倒在地上道“你干啥呢?要干啥?” 猴子急得有些语无伦次道“快给我炮弹炸口子,连长说的。” 胡排长一听这话便不再阻拦由着猴子拿着一个炮弹走,猴子拿着一个炮弹到了轰隆的身边道“炮弹来了。” “不够,太少了。”轰隆冲着他喊道,而隘口阵地下放敌人炮兵部队迅速增援到位架好了大炮开始了不断地炮击阵地,猴子冒着炮火再次跑到胡排长他们身边说道“炮弹,我还要,一个不够的,要很多。” 胡排长道“没有了,总共就剩下两个炮弹。” 这时轰隆也跑了过来冲着胡排长道“一个不够,还有没有了?” 胡排长将仅剩下的炮弹小心翼翼地交给猴子大声道“没有了,就剩这个了,你们拿去。” “排长,鬼子的骑兵上来了。” “什么?” “快点,骑兵上来了。” 胡排长咬牙又从猴子手上把最后的一颗炮弹拿了回来要装上,猴子不肯松手道“干啥?” 胡排长着急地说道“装弹。”他们这边正说着一颗敌人的炮弹打到了阵地不远处,炮弹的冲击力让四周尘土飞扬带来了很强的震感,胡排长和另外一个士兵掰开了猴子拿着炮弹的手,转身装进炮膛里面,猴子还想去拿却被轰隆拉住要往酒窖那边去,猴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干啥?” 轰隆一边拽着他一边道“你跟我过来,快来。” 一些逃难地百姓不明所以地跟着轰隆和猴子朝着酒窖跑去,轰隆冲着大伙边喊边指着那些酒道“你们把这些酒坛拿出来,把这些酒坛搬出来,快点。” 猴子本能的听了他的话搬起一坛子酒随即便反应了过来道“等一下,别搬了,别搬,这是要干啥?”他扯着轰隆的衣袖问道。 轰隆也有些着急了他随手掀开一旁堆放的绿色箱子,拿出里面的几根雷管比划着说道“你看,雷管,把它塞进去,找个引线,点着它,到时候就炸了,就“嘭”地一声炸了,这个威力比炮弹还要大,听明白没得?” 猴子一听心中大喜,他忙着点头说道“行啊!你。” “快点,搬,快走。”轰隆没有搭他的话着急的抱着一箱子雷管率先走了出去,一旁搬酒坛子的唐大哥道“这是个能人,咱听他说的做就是了,赶紧跟上。”随即所有人抱着酒坛子酒坛子跟着轰隆朝着外走去。 马蹄扬起尘土,日本骑兵骑着马跟在步兵身后朝着关隘阵地成半包围的阵型猛烈射击,步兵成阵列排开匍匐射击,再加上日军那边的炮兵辅助射击。而我方的炮兵不知道为何停止了炮击,失去了炮火支援后,面对敌人的炮火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对敌输出,双方的火力差距彻底显现,面对着随时会失去第一阵线,袁连长他们只能大声冲着身边的战士们命令道“撤,快撤,快撤。” 战士们边跑边朝着敌人射击,当众人跑到第二处防线后,连长跑到炮兵那边问道“怎么不开炮了?开炮。” 胡排长一边指挥着身边的士兵拿着枪射击,一边摸了摸炮膛道“这炮管太烫了,再打要炸膛的。” 连长不解地问道“什么炸膛?” 胡排长刚要解释一枚炮弹打到了附近,所有人马上卧倒,等炮火扬起的尘土散去后,猴子和轰隆边跑边喊道“快点,快,快点,连长,指导员炸药来了。” 连长冲他们喊道“快点,给我放过去。” “是。”猴子他们把酒坛子点燃后顺着坡度推了下去,用酒坛子炸掉了日军骑兵和步兵的道路,成功让他们撤退。另一边的山坡上小林他们拿着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小坂忍不住抱怨道“这骑兵怎么搞的?命令步兵压上去。”小林铁青着脸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内心无比的烦躁。这边战士不断射击,眼看敌人的火力重新聚集过来愈发猛烈起来,袁连长无奈地找到胡排长道“老胡,开炮掩护。” 胡排长明白眼下如果再没有炮火掩护根本不行,情况紧急,他脱下裤子对身边的人说道“快,撒尿,浇在炮上降温,快。”惠子无意间扫到了胡排长那边的情况十分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办法是怎么被想出来的。 “快撤,快。”眼看这阵地实在是守不住了,连长他们准备撤退到关隘内的城寨内,胡排长看着眼前的大炮心中十分的不舍得,他知道眼下的这个情况是根本拿不走这个大炮的,可他也明白是不能留下给敌人的,他忍痛命令道“不能把炮留下来,把这个给炸了,快。” 可是士兵实在是不舍得就这么毁了,几个士兵在长官不断的撤退命令下还是咬牙扛着炮炮,可是这炮拆卸加上重量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撤退的速度。关隘阵地失守,敌人的骑兵挥舞着刀朝着还在撤退奔跑的士兵挥刀砍去,拿着大炮炮管和零件的士兵不断的被敌人挥刀砍死,大炮零件散落一地。 ------------ 第50章 惠子的身体情况实在是无法跟着部队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快速奔跑撤退,对于她这样的孕妇在战场上是很容易给部队拖后腿的,她心里是很清楚的。她看着身后快马加鞭追过来挥舞着刀的骑兵,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渐渐放缓了脚步,她伸手摸上了腰间挂着的榴弹,嘴角噙上一抹笑意。也许是感到了她心中所想,宋雨村回头看着惠子边朝着他跑边焦急地吼道“墩子,快撤。” 唐大哥推搡着连长和指导员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先撤,快。”说完他朝着惠子跑去,在骑兵的刀快要砍到她的时候,扔了一个榴弹后,拉着她朝着最后的关隘阵地掩体跑去,惠子推开他道“你快撤,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他们推搡间一颗子弹打到了唐大哥的身上,惠子捂着他的伤口焦急道“唐大哥,你受伤了。” 那边连长看着唐大哥受伤焦急喊道“唐大哥,你…….”其他战士在城寨的四周的木栅栏上洒满了酒点燃了一圈的火墙,惠子将腿上的绑腿拆下来捂着他的伤口,死死咬着唇吃力地拖着他缓缓朝着城寨挪过去,就在他们快要到城寨门口的时候要与来接应的猴子会合时,那些敌人的骑兵却眼看着围了上来,无奈唐大哥用尽力气甩开掺扶着她的惠子,将她推到了离猴子只有一只手的距离,让猴子带着她先撤,城寨的外围已经被轰隆他们埋了自制的酒坛炸弹,点火后,随着爆炸声猴子拉扯着惠子和连长他们跌跌撞撞地朝着城寨里面跑去,指导员和袁连长冲着连长他们挥手大喊道“老曲,你们快撤,快。” 敌人的骑兵被城寨四周火墙和自制的炸弹给阻隔在了外面,战士们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高兴地呼喊起来,他们成功的突围了敌人的包围圈,连长放声大笑道“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袁连长说道“你还笑得出来,刚才多危险哪。” 指导员在连长的身边坐下,看着被火墙隔着的城寨门口方向湿润了眼眶,握紧了双手。刚刚爆炸的时候惠子被猴子拉着快速跑开才没有受伤。 指导员指着身边的袁连长说道“你们俩整天掐,整天抬杠,分开这些日子呀!整天在念叨你。” 连长笑呵呵道“指导员,你不用在我面前卖他的好。不过离开你们的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想一个Nationalist Party。”他这话说出来后指导员他们都笑了起来,袁连长指了指他哈哈笑着说“不管是Nationalist Party还是Communist Party,咱们都是一个阵营打鬼的兄弟。” 指导员说道“袁连长说的好,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奶同胞,都是华夏民族,我们要维护我们共同的祖国母亲。” 连长打趣道“指导员好久没有说文词了吧?” 指导员“嗯?” 连长道“中听啊!这话。”说完引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袁连长道“指导员找个地方让弟兄们休整下吧!” “好。”指导员道,说罢他和连长与袁连长一起站了起来,袁连长站在战士们前面道“弟兄们,咱们寨子内集合。” “是。” 随着命令下去,战士们都纷纷站起来朝着寨子内集合,指导员说道“二位连长咱们这就算是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咱们是不是要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 连长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已经跳出了敌人包围圈,咱们去总部集结。” 袁连长道“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知道总部在哪。” 指导员无奈道“可是谁知道呢?” 连长道“那去联系下不就知道了。” 指导员无奈道“可是电台,苏长官说又坏了。” 连长和袁连长对视脸上充满了无奈,随后他又道“没事,我带人再回去一趟偷个电台回来。” 袁连长道“你带着人再回去一趟?” 连长道“嗯。” 袁连长说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弟兄们,有多担心你吗?要去也得我去。” 连长急道“你去,大家就不担心你呀,他们不担心,我还担心呢!” “那不一样。”袁连长赶紧说道。 连长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眼瞅着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指导员赶紧说道“行了,行了,见了面刚说了几句好话,这又来了。” 连长道“谁又来了。”袁连长笑笑没有再说话。 指导员笑着道“二位连长,要我看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任务了,就让我去吧!”他这话刚出口,两个连长满脸严肃的不说话走开了,指导员跟着他们身后道“哎哎!都什么意思,到是说句话呀!你是不相信我怎么着?” 夕阳缓缓下沉,望着那如血般的残阳和远处被雾气遮挡层叠的山峦,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悲戚之感。残酷岁月里,硝烟弥漫,战火纷飞。宋雨村满脸坚毅,目光坚定,站在战地前线,他即将率领部队进行一场关键的突袭行动。而他的妻子,同样作为一名军人的惠子,怀着身孕,身着同样的军装,站在丈夫身旁,眼神中充满担忧和坚定。 他转身面对妻子,他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深情地凝视着妻子,轻声说道:“墩子,这是一场关键的战斗,直接关系到我们能否与后方联系上。这也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任务了,我想带几个战士一起去执行这个任务,你怀着孩子不方便行动,留下来照顾好自己。” 惠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紧握着丈夫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宋大哥,我......会的,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根据地。你小心,注意安全。” 宋雨村紧握着她的手,深情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保护自己,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惠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泪滑落下来:“我们和孩子会等着你的归来,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请一定要保重,不要让我和孩子担心。” 他紧紧拥抱着惠子,深情地说:“我发誓,我会战胜一切困难,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等仗打完了,我就带着你和孩子咱们回家。”他的誓言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是一道光芒闪耀在战场上,为他们的爱情和家庭注入了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丈夫和妻子的相拥告别,深情的誓言在战场上回荡。他们的爱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在黑暗中闪耀,给予彼此力量和勇气,让他们坚信,无论遭遇多大的风浪,他们的爱情和家庭都将永不熄灭,永远闪耀。 月色苍白,寒风凛冽。一名面色坚毅穿着灰色军装的男人带着几名穿着不同颜色军装的战士猫着腰悄然接近敌营,他们步履轻盈,目光坚定,准备进行一次夜袭行动。男人面容凝重但坚毅,手中一把驳壳枪,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部队悄无声息地接近敌营,男人挥手示意士兵们做好准备。突然,一声惊叫响起,敌军察觉到了他们的行动,激烈的战斗在夜幕中爆发。男人冲着拿着已经得手电台的猴子说道“快,保护好电台,我们撤。”说完他便带领部队勇敢地冲锋,掩护抱着电台撤退的猴子,枪炮声不断,硝烟弥漫,此时的战场上已然是一片混乱。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英勇地领导部队,掩护同志撤退,杀出一条血路,但他却在与敌人搏斗中受了重伤。血肉模糊的战场上,他艰难地站立着,身躯摇摇欲坠,但眼中仍闪耀着顽强的光芒。 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见他身受重伤,纷纷露出焦急和悲伤的表情。他挥手让士兵们不要慌乱,他艰难地说道:“继续前进,完成任务。”他的声音虽微弱,却充满了坚定和信念。 惠子捂着胸口那里似乎被人拿刀子划开了一道口子,她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脏一阵阵的刺痛,一名战士朝着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她扶住站定的战士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战士深呼吸缓了口气面色焦急地拉着她朝外跑去,在路上战士斟酌着开口说道“猴子把指导员背回来了,他受伤了。”惠子脚下踉跄了下,接着快步跟着战士跑了过去,刚过去就看见连长他们大声喊着“医护兵,快来,人呢?医护兵。”他们似乎忘记了在前几次战斗中两个连队里面唯一的医护兵他已经牺牲了,如今怀有身孕的惠子便是现在部队中唯一的医护兵了。鲜血刺痛了惠子的眼,看着连长怀中那气息奄奄的人,她强逼着自己冷静,在脑海中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宋大哥会没事的。”,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检查指导员的伤口,想尽力忍住眼睛里面要流出的泪水,可泪水混合着他的鲜血一点点的慢慢蚕食她的理智,子弹打穿了肺部,鲜血从男人的嘴角汩汩流出,她想要拿出绷带止血可是没有用。他再三检查总觉得不会是自己检查出的那样结果,但事实告诉她没有救了,肺部被子弹打穿了,而她学了那么多年的医终究是救不了自己的爱人,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逝去。 连长焦急地边喊边推搡在一边跪坐在地上失神的女人道“指导员,指导员,他怎么样了?你说话啊!说话,你为什么还不治。”袁连长努力制止连长的动作,冲着惠子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惠子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呜咽着回复道“子弹打穿了肺部,救不了。”连长看着她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的人转眼间就要这么在自己的跟前死去,他带着梗咽道“老宋。” 指导员示意惠子将他半扶起来断断续续吃力地说道“电台,电台……我拿回来了。咱们.....咱们……可以回家了。”连长摇摇头还是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记得以前在红军打游击的时候有人受了重伤没有药,老班长懂很多,他总是有些土办法可以把人从阎王手中抢出来,他四周找着企图从这些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战士们中间找到老班长的身影。 “老宋,你放心,你会没事的,老班长,他肯定有办法,老班长,猴子。”他想让猴子去喊老班长过来,当他抬起头看着眼前早已哭成泪人的猴子才反应过来,老班长已经牺牲了。他双眼通红一把抓住猴子的衣领恼怒的扬起手冲他怒吼道“又是你,你怎么看的指导员。” “虎子哥,你打吧!指导员是掩护我们才中弹的,你打死我吧!”猴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痛哭着说道。 躺在一边的指导员有气无力地想要制止,惠子吸了吸鼻子,带有一丝哭腔颤抖着声音怒吼道“够了,你们就不能让指导员安生一会吗?还要让他为了你们耗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才肯罢休?” 连长扬起的巴掌到底是没有落下,他强忍着泪水蹲在指导员的身边道“老宋。” 这时苏长官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她将纸递给袁连长,袁连长看了眼纸,随后便走到指导员身边蹲下把纸拿到指导员跟前道“苏长官已经和总部联系上了,上峰已经有回复了,你看。” 指导员面前握着袁连长拿着纸的手笑着说道“袁连长....袁连长....我们....该分手了。”话音刚落又是一大口血从他嘴中涌出,他示意惠子从他兜里拿出一本全连花名册和一支钢笔,随后他眼神示意惠子将东西交给连长,连长用袖子抹了把脸,看着指导员冲着他郑重地交代道“以后....一切全靠.....你了。” 说完示意惠子把胸口衣兜里面的一个怀表拿出来递给袁连长并示意袁连长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艰难的抬手拉住袁连长的手,示意连长伸手过来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用力的让他们的手紧握,随后他又看了看身边妻子哭泣的容颜,他努力地想挤出一丝微笑,似乎还想说什么安慰妻子的话,但突然间鲜血汩汩流出,手无力的快速垂了下去,最后的一丝光芒在他的眼中黯淡消失,他默默闭上了双眼,像一颗无声的流星划过黑夜的苍穹。 惠子再也忍不住了紧紧抱着怀中人的尸体放声大哭了起来“宋大哥,你说好要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和孩子,会坚强地活下去的。你说过你要带我和孩子一起回家的。宋大哥.....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母子啊。”连长木木呆呆地站起来转身离去听着惠子地嚎啕大哭,他忍不住脱下军帽大吼“啊!”地一声哭了起来。 连长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长桌旁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着屋内惠子的痛哭哀嚎。袁连长从屋内走了出来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难过,可你还要振作起来,指导员要尽快安葬。” “不能,指导员不能安葬,他不能离开我们。他还没有完成任务呢,我们还没有一起找到大部队,我们还没有打跑那些天杀的小鬼子,他的任务不能算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他怎么能够安葬呢。”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要留下,不能安葬。” 连长自顾自地说着话,脸上带了些癫狂和癔症,袁连长知道他这是悲伤过度,一时难以接受,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独留下连长还在那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 第二日,连长和林老爹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所谓的秘方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把人放在酒缸中浸泡,可以保证尸体不腐烂。惠子再三阻拦都没有成功,她穿着一身新四军新军装,这军装是宋指导员牺牲前给她缝制的那件新军装,腰间系着一根白带子,红肿着眼睛,痛哭流涕地由着几个战士搀扶着亲眼看着指导员的尸体被浸泡。 “指导员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其他战士纷纷附和喊了起来。 连长站在缸前整理了下仪容后道“老宋,等我们带你回总部集结,我亲手为你报仇,杀了那些小鬼子。”说完和猴子他们几个战士一起拿出那面红军党旗盖在了缸上。 战士们眼含泪水,向指导员的尸体行军礼,虽然指导员牺牲了,但他们带着他的意志奋勇前行。在这残酷的战场上,一位英勇的军人以自己的生命捍卫了荣誉和使命,他的牺牲将永远铭记在战士们的心中,激励他们继续前行,为了胜利和和平,为了祖国的荣耀,直至最后一刻。 指导员的葬礼结束以后,两个连长将惠子和林老爹喊到院子中,给她拿了两套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衣服递给惠子,惠子没有接过衣服反而带有丝嘲讽地问道“你们这是觉得我是累赘,想要赶我走吗?”两个连长相互看了一眼,袁连长抢在连长跟前开口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现在身子重确实不适合在这里跟着我们,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不该掺和进来,而且这也是指导员最后的意思。” 她自嘲般笑着摇了摇头道“宋大哥,他不是不知道,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断了所有的退路。如今一句话就让我走,我能去哪里?再说了宋大哥,已经把我的名字写在了小本本上。我不走,我答应过宋大哥要和他一起战斗在最后的时刻。”袁连长还想要林老爹劝劝她,谁知林老爹开口道“两位连长的心意,我们领了,这孩子的性子我最了解,她最是倔强,只要认准的事情绝对不变。就让她留下吧!眼下兵荒马乱的,她还怀着孩子。我敢保证不会让她给你们添乱的。” 看着林老爹这样袁连长还想说些什么被连长制止道“算了,就让她留下吧!”说完便离开了,袁连长还想说什么生生被噎了回去,只好道“罢了,留下吧,照顾好自己。”说完便起身跟了曲虎一起离开。 ------------ 第51章 看着曲虎和表学勇先后从院子中走了出来,二人渐渐走远的背影。惠子强忍着的伪装卸了下来,她仿佛泄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林老爹叹了口气拉着站在一边刚想开口说话的猴子走向一边,他知道这会的惠子需要单独的时间和空间来走出这个伤痛。 她手中紧紧握着自己丈夫生前送给自己的那个香囊,她的目光深邃而哀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轻轻抚摸着香囊,嘴角微微颤抖,心如刀绞,她将手中的香囊放在胸口的位置,闭上双眼,凭空似乎能闻到丈夫身上的气息,他坚毅的面容,他温暖的怀抱,一切仿佛还栩栩如生。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尽管他已经离开,但他的爱永远留在了她的心中。 她在内心发誓要将丈夫的牺牲铭记在心,继续前行,为了他,也为了守护那份珍贵的爱。再次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那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丈夫永恒的思念。 袁学勇和曲虎来到了一个坡上,袁学勇率先开口道“明天一早,我就要跟着弟兄们回司令部报到了。” 曲虎点点头淡淡开口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袁学勇犹豫着开口斟酌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曲虎说道“说吧,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袁学勇说道“从司令长官的命令来理解,你也应该和我一起去报到。新四军目前也属于国军序列” 曲虎摇头反驳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到军部集结,我只听从新四军军部的命令。” 袁学勇点点头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以你的能力,若在我党国之中大展宏图,前途当无可限量。我定会向长官全力保举你。如果因为新四军的出身而不重用你,那我可以将我的位置让给你,你来当连长,我给你做副手。”曲虎听了这话转身看着袁学勇,袁学勇也转身看着他,他们二人久久对视着。 随后曲虎开口说道“跟我一起去参加新四军吧,我们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干部。你这样的在国军……..太可惜了。” 袁学勇怔了怔,随后一笑道“我们都是军人,看来只能各自服从命令了。” 曲虎说道“那就这么分手?” 袁学勇道“分手吧!”两个人互相望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袁学勇自语“不知道明日一别,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 曲虎笑道“有,当然有!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个营的装备没有给完,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上,你可别忘了还。” 袁学勇开玩笑般地说道“你就不怕我死了,这笔账落了空?” 曲虎道“所以说你不能死呀,你得记着还我这笔账!” 袁学勇也道“你也不能死,记着来跟我要,不然我可不会主动给你。”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曲虎和袁学勇带着连队的战士们集合。袁学勇说道“我们这个兄弟连队,都是骨肉兄弟。经过了这几个月的战斗,许多好兄弟战死疆场,许多乡亲为了我们家破人亡。我们的命,已经不只属于我们自己,我们的命,已属于国人。现在,我和曲连长要带着各自的连队回去报到了。我们只是回归各自的队伍,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是在战斗中结成的兄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们兄弟连队永远都是兄弟。大家何去何从,自己选择,我和曲连长悉听尊便,绝不干涉!无论跟谁,以后还都是上战场打鬼子。” 听到两个连队即将分道扬镳的消息,战士们都依依不舍。开始大家都不动,渐渐地有人动了起来,一支队伍慢慢变成了两个队列。原本袁连长队伍的一些士兵和路上加进来的国军散兵都跟在袁连长的一边,但现在都加进了曲虎的新四军队伍,就连半路跟着曲虎一起打鬼子的土匪杜英雄和他的手下也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曲虎这边的新四军队伍。 曲虎看着眼前的这支新四军队伍说道“我们新四军的纪律可比国军要求的严厉,你们可得想好了。” 杜英雄说道“你认我杜英雄是个人物,我和兄弟们认你是个真英雄、上刀山下油锅我们都跟着你!”曲虎笑了笑,拍了拍杜英雄,走到袁学勇的身边说道“走了!”袁连长也说道“好,走了!”说完他拿出了那个有着他们合照的照相机对曲虎说道“这个你拿好了,有机会的话让墩子帮你弄下,把照片洗出来。” 曲虎看着照相机直摇头推开袁连长递来照相机的手,说道“这玩意我可摆弄不了,再说了我也怕把这个弄坏了,坏了可就啥也看不着了,还是你收着吧。把这相片洗出来,好好洗,洗干净一点,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和那一个营的装备一块给我。” 袁连长边将相机装好边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活着!”曲虎也笑着道“你也一样!”说完两人眼中含泪再一次紧紧握了握手,一转身,带着各自的队伍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了,两边分开的战士们不住地向对方挥手告别。曲虎带着的战士们上到一座山梁上,正走着,突然猴子喊了一句:“瞧!”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对面的一道山梁上,袁学勇带领的部队正向着这边挥手。战士们纷纷挥手,向对方作最后的告别。日出日落,两支兄弟连队,在不同的路上已经越离越远……... 小林他们带领部队来到两个连队曾经守卫过的隘口。日军的工程部队正在开路,望着隘口战斗过的痕迹,小林面色冷峻,一旁的小坂恼怒地冲着骑兵指挥官说道“这么多的骑兵,竟然还让他们跑掉了,而且还把关口也炸断了,你们是怎么打的这一仗?” 骑兵指挥官也十分不服气地回怼道“你们不也是几次三番的让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嘛,跟我们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惭愧嘛!”这话说出来气氛瞬间不对了,小坂走到骑兵指挥官跟前扯着他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眼看他们二人要当着那么多的手下面大打出手,小林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正要发作大打出手的二人,他将他们二人拉开对着骑兵指挥官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十分感谢!”骑兵指挥官得了小林给的台阶,自然顺着台阶下,他冷哼了一声,傲慢地走开了。 小坂道“小林君·.....”小林道“他说得对,我们没有资格责怪其他的人的。”听了他这话,小坂气恼地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又转回身来。他道“前面就是中国军队控制的地区了,他们一定已经进入了后方,想要再找到他们,已经不可能。” 小林叹道“是这样的,想找到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小坂不甘心地问道“可那就这样让他们逃走了吗?” 小林却微微一笑道“不过他们原本可以快速通过的,但却为了那些支那难民们,甘愿停下来和我们的骑兵交火。”小坂问道“可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小林十分有信心的说道“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找我们吧!”说完他握紧指挥刀率先走下隘口。 此时的曲虎带着队伍在一道山梁上正在修整,他和林老爹站在高处查看了一会地形,走了下来,他走到杜英雄等人面前,杜英雄问道“连长,我们能我到大部队吗?”曲虎拍了拍地示意他们坐下说道“放心吧!跟着我,你们怕什么。”杜英雄听了他这话笑着说道“那让兄弟们停下来好好歇一下,都不停的走了大半夜了。” 曲虎说道“咱们得小心鬼子的飞机,趁着天黑多赶些路。” 猴子这时快步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连长,连长!”曲虎迎了上去问道“咋了?” 猴子把背上背着的一个满身是伤,山民打扮的男人从背上放了下来,说道“这人是我们在半山腰上遇到的。” 曲虎让人喊来惠子给那人处理伤口,惠子在药品有限的情况下给那人简单处理了伤口,那人嘴唇微动,惠子凑近听到那人声音微弱的说道“水,水。” 惠子道“拿水。”猴子将水壶解下来递过去,一个战士给她搭了把手,惠子扶起那人喂了些水后,男人恢复了些清明,睁开眼看见眼前那么多穿着军装的人围着他,他挣扎起来,曲虎扶起惠子来到一边避免被那人碰倒,他走过去将他按住说道“老乡,你别怕我们是自己人,我们是新四军,中国军队,你跟我们说说,这是咋回事?” 男人一听这话挣扎着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急急地说道“长官救命啊!救救我们吧!” 曲虎扶起地上不住磕头的男人道“你先起来,慢慢说,到底是咋回事?”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满了字的白布递给曲虎说道“我是这附近黑风寨的人、我们寨子旁边有一个国军的兵营。昨天夜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好多鬼子,把那个兵营给打了,把那里面二三十个国军全都给打死了,还把脑袋割下来、挂在外面的墙上。后来又把我们寨子里老老小小两百多口子人全都给抓到了兵营那里,从里面挑出来二十多个精壮的男人,让我们分头往不同的地方去送信,要找个什么中国军队,让他们去领人。说是只给三天的时间,要是到了明天夜里三更时分人还没去,就要把我们全寨子的人都杀光!长官啊,遵命吧,我们那可是两百多口子人命啊,都在那里啊…….........” 曲虎拿着白布只见上面用血写着字,曲虎紧紧捏着布,将布递给惠子道“上面的字我认的不多,你帮我看看。” 惠子接过布看着上面的字红了眼眶,良久开口道“这是在找我们。”听着山民的叙述,大家全都愣了,没想到日本人为了找自己竟然还会用这样的手段。 惠子握紧拳头狠狠锤在一旁的树干上,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恨道“畜生,一帮禽兽。” 杜英雄问道“连长,你说这昨办?” 猴子气愤地说道“还能昨办!这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不现身,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乡亲们的。” 杜英雄无奈地说道“可这是鬼子的圈套,要引咱们上钩。” 曲虎缓缓说道“这恐怕就是咱们一直在找的灭了唐家庄的那群小鬼子。袁连长说得对,我们的命已经不是我们自己的了,老乡……..带路吧!” 两百多个村民在鬼子的看守下聚集在兵营前的一块空地上。身后的兵者是一个古要寨的样子,好比一个缩小了的城池,兵营的外墙上,用铁丝穿挂着二十多个中国士兵的人头,而墙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被鬼子围住的山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显然是被鬼子的暴行吓得魂飞魄散了。兵营的外侧几个鬼子正在折磨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国军战俘,这几个战俘都被五花大绑,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一旁的小坂正在磨着他的军刀,磨了一会,他试了试刀锋,随手一指,几个士兵押着一个国军战俘过去,将他按在地上。小坂举起刀一刀砍了下去,并没有将国军战俘的脖子砍断,国军士兵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小坂不再理会他,走回去继续磨着刀。 小林站在兵营的墙头,目视前方,看着远处的山林和山坡,面无表情。土墙的后面,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发了疯似地跑了出来,快速地向着远处的山林跑去,身后几个日军骑兵追赶着她,其中一个兵用手捂着耳朵,正在流血。眼看着女人就要跑进山林,小林从身边的一个日军手中接过一杆步枪,推弹上枪,举枪瞄准,一枪将逃跑的女人打死。看着女人被打死,追赶的日军停了下来,反身走了回去,在人群中一阵挑选、就像是买菜似的又挑出了一个女人,拉到了矮墙的后面。 小坂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他们会来吗?” 小林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一定会的。” 小坂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小林侧头看了看他问道“你开始怀疑我了?” 小坂笑了下,赶紧解释说道“如果我怀疑你,就不会和你一起站在这个地方了!” 小林微笑着说道“他们就快要到了。” 小坂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空气中,有他们的味道。” 曲虎带领战士们赶到了兵营附近,被小林打死的女人的尸体就在距离林子很近的地方,清楚地展现在大家面前。远处的兵营墙壁上悬挂着的人头和没有头颅的尸体;走在前面的战士们见了,一个个牙关紧咬。带路的山民看到被打死的女人尸体,吓一软,坐到了地上,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阵之后,放声大哭。猴子怕他的哭声暴表,赶紧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山民痛哭不已,拼命地挣扎想要冲出去,眼看猴子快按不住他,几个战士急忙上前帮助他捂着山民的嘴。 杜英雄从后面赶了上来看着眼前这情况赶忙问道“连长,咋啦?” 曲虎看着眼前女人的尸体道“前面那个,是他的女人。“ 杜英雄以及后面赶到的战士们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怔楞住了。折腾了半天,山民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自己女人的尸体,一动不动。战士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逐渐变得愤怒起来,杜英雄问道“大哥,你说吧,咱们怎么打? 战士们纷纷附和,摩拳擦掌准备开战。曲虎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英雄不解地问道“还不是时候?小鬼子都杀了这么多人了!” 曲虎道“鬼子人比咱多,火力比咱猛,咱们现在这样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要是这个样子冲出去,咱们全完蛋不说,也救不出这些老乡们。”猴子说道“连长,鬼子们就是冲咱来的!” 曲虎道“你以为鬼子消灭了咱们,能放过这些老乡?“ 杜英雄道“那你说咋办?”曲虎看看天,又看看周围的地势喃喃道“要是袁连长他们在这,就好了……猴子”。猴子来到曲虎的身边。曲虎道“你跑一趟,去找到袁连长他们,让他们火速向这边靠拢。” 猴子道“连长,他们都走了两天了,要是找不到呢? 曲虎道“那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去找大部队吧。” 猴子道“连长……” 曲虎不再理猴子,对战士们说道“鬼子不是说吗,咱们也,要是到时候他们到不了,我们就只有杀出去,跟小鬼子们拼了,能救出多少就救多少!从鬼子那里缴获的信号弹呢?” 猴子从身上拿出信号弹和信号枪交给曲虎道“在这呢,只有一发。 曲虎道“够用了。动手的时候我会往天上打一颗信号弹,袁连长他们要是能赶得及,你就让他们按着信号弹的位置过来增援,明白吗?” 猴子道“连长,你让别人去吧,我要留在这。” 曲虎严厉地道“执行命令!” 猴子突然站起身,转身便跑,跑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跑回曲虎身边,从口袋里掏出宋指导员留下的那块咸肉,放到了曲虎身边。放下咸肉,猴子再次转身跑去,不-会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曲虎望着猴子跑走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 ------------ 第52章 夜色中,曲虎带着战士们一动不动地潜伏在山林里,所有的战士都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老林老爹和惠子将一颗颗子弹擦拭干净,装入弹夹。杜英雄反复检查着自己手枪的枪机,以防卡壳。许多战士将刺刀、大刀的刀刃磨得更锋利一些。曲虎嘴里叼着一块成肉,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手里紧紧捏着信号枪。杜英雄悄悄来到曲虎男身边,趴了下来道“猴子兄弟能找着袁连长吗?” 曲虎道“我让猴子去,是为给咱兄弟连留个种儿,袁连长他们自己会赶来的。” 杜英雄问道“你能肯定?” 曲虎说道“送信的山民有好几拨,袁连长他们会知道的。” 杜英雄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就算他们知道了,你就能肯定他们一定会来?” 曲虎道“放心吧,我们是兄弟连队,他们肯定会来的。现在是啥时候了?”杜英雄掏出一块怀表,表上的指针显示就快要接近十二点了,这边小林也抬起了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十二点。被日军劫持的山民周围被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远处的山林一片寂静,小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向身边的小坂点了点头。用日语狂妄地叫着,四周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远处的山林中出现了几个挥舞着白旗的身影,慢慢地向着兵营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影渐渐走近,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出来人正是曲虎带着惠子。惠子跟在曲虎的身边她手里挥着那块白布绑在树枝上做成的旗帜,看到曲虎他们慢慢地走近,兵营外墙上的一个日军士兵调整准星标尺,举起了步枪,士兵正要开枪射击,小林伸出一只手,按下了他的步枪。 曲虎走到距离兵营只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将旗帜插在地上。小林活男走下墙头,慢慢地向着曲虎走了过去,小坂正雄想要跟在他身后,被小林活男拦住了。小林活男一直走到曲虎的面前,双方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曲虎看着他说道“你就是领头的小鬼子吧?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 惠子把曲虎说的每一句都用熟悉的日语翻译给小林活男,自打惠子出现就大脑一片空白,惠子的话从他耳中穿过。他轻轻呼唤了声“惠子。” 惠子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继续着她的翻译。 “如果你还算个军人的话就把这些老百姓放了,我们跟你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曲虎说道。 小林活男上前一步伸手想把惠子拉过来,他刚一动作曲虎马上举起枪上膛,将惠子拉到身后。 小林活男冲着曲虎用中文怒喝道“她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还能让她跟着你们这样在战场上疲于奔命,你还是个男人吗?” 曲虎冷笑道“会说中国话?那就好办多了。放了老百姓,我们跟你们打一场。” 惠子行了一个标准的日本礼仪后说道“哥哥,放了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吧!就算我求您看在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是一家人的份上。如果小雅嫂子她知道你这么对她的同胞,她会有多难过。” 小林活男问道“你为了这些人求情,你就不为你自己求一条生路吗?只要你愿意说服他们一起归顺皇军,皇军愿意给你们所有人一条生路。从日俄战争开始我们帝国的军队一直以来都是战无不胜的,当初的沙俄,清朝,他们都不是我们帝国军队的对手,更何况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 惠子打断他的话看着他说道“武士可以在街上随意拿着平民试刀,地主可以随意加税,不顾贫苦人家生活的艰难,母亲把年幼的孩子送去做工。阶级固化太久了,国内的矛盾积压的也太久了,拿这场战争去做矛盾转移,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我今天站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我的信仰,我愿意拿一切去换我的信仰的实现。” 小林活男点点头说道“说的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对错吧!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军人,这场仗就让它成为我们最后的对决。这些人我会放了,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小林活男回到兵营,小坂正雄走到他跟前阴狠地说道“小林君,要不要把这些全部杀掉?” 小林活男冲他说道“我们是帝国的军人,我们身为军人就应该和他们在战场上较量,把这些人放了。” 小林活男下令将所有的百姓赶向了四面山林,百姓们得以逃生,都四散奔逃而去,一旁的日军士兵将几挺重机枪全都抬了出来。小坂正雄与小林活男肩并肩而立说道“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小林活男问道“和师团联系上了吗?“ 小坂正雄说道“是的,已经把方位通知了他们,明天天亮之前,其他的部队就会完成对这里的合围。”小林活男拔出手枪,走到电台前,开枪将电台击毁,做完这些,小林活男拔出自己的军刀,他在心中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曲虎带着战士们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所有的战士们都将刺刀上到了枪上。 月色中,一把把刺刀闪烁着道道寒光。曲虎将一把大刀背到了身上,手持枪,转过身看着身边每一个战士的脸庞。战士们目光坚毅,双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曲虎看着大家,什么也设说,只是点点头,大步向着林子外走了出去,战士们紧紧跟随在他身后走出了林子。曲虎带着战士们向着前方开阔地走了出去,几十个战士跟随在他身后,好似一股洪流。而对面的日军士兵整齐地排列成三个分队,军容整齐,全副武装。在他们身边燃烧的篝火的映照下,所有的日军都显得狰狞无比。走到双方距离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曲虎和战士们停了下来。夜色中,两支队伍就这样对峙着,除了风声和木柴燃烧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小林活男将军刀慢慢地举起,向着前方一挥,身后的日军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中间的日军分队快速地向着对面发起了进攻。 曲虎将手向左右挥动,战士们立刻向着两侧散开,开始还击。所有的战士都没有卧倒在地上,而是采用跪姿向日军进行射击。林老爹和惠子一左一右分布在两侧,端起步枪对日军准确地点射。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纷纷中枪倒下,但是身后的日军没有一个减缓速度或是寻找掩护,而是更加疯狂地向着前方冲击。进攻的日军很快便冲到了战士们面前,曲虎和杜英雄左右开弓,将冲到前面的日军士兵纷纷击倒,将日军隔离在二三十米的距离之外。 小林活男看到第一波进攻的日军已经和曲虎等人胶着上了,向着小坂正雄点点头,两人分别带领着两侧的分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合围过来。曲虎和战士们被正面的日军牵制住了火力,无法阻止两翼的日军对自己的合围。很快,日军两翼的部队将曲虎等人围在了中间。曲虎一边不断地开枪射击,一边高声大喊,让战士们快速合拢,在日军的包围中形成了一个反击的圆圈。因为要对付数倍于自己的鬼子,战士们的火力逐渐分散了开来,日军从各个方向逐渐逼近。小林活男指挥日军在外围一边运动,一边向里面的战士们射击,看得出来他是想尽量消耗曲虎等人的有生力量,然后一举将他们歼灭。不断的有战士被日军的火力击中,一个战士倒下去,马上就会有另一个战士补上他的位置继续还击。有的战士更换子弹,就会有别的战士对他进行掩护,虽然身陷重围,但是战士们并不慌张。然而面对着日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战死和受伤的战士越来越多,防卫的圆圈逐渐压缩,越来越小,进攻的日军距离也越来越近。林老爹被一颗子弹击中,但仍坚持着继续射击,枪里的子弹打光了,林老爹拉开枪栓准备上子弹,却被一个冲上前的日军一刺刀刺中,林老爹扔下步枪,双手紧紧抓住日军的刺刀,使他拔不出步枪。惠子见状,大喊了一声冲过来,近距离抵住刺杀林老爹的日军,一枪将他打死。另一个鬼子趁机冲上来想要向惠子刺来,突然那个鬼子被子弹射中大腿。惠子看了一眼子弹射来的地方,眼中充满了一瞬间的震惊,随后趁着鬼子中枪还未反应过来快速上膛将这名日军打死,林老爹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脑袋上冲着她说道“好啥!等老子我死了再嚎。”林老爹一说话嘴里就吐出些血水,惠子抹了一把眼泪,努力的镇定下来,然后解下自己的裹腿给林老爹包扎伤口,包好伤口后继续转身射击。林老爹带着伤倒在地上,往枪里面不断压着子弹,惠子枪中的子弹打光后,林老爹将手中上满子弹的枪递给一边的惠子,惠子接过枪后,林老爹拿过空枪继续压子弹。 曲虎看见战士们已经伤亡过半,鬼子又一步步地逼了上来,知道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扔下了已经打空了的手枪,猛地一下从背后拔出了大刀大声喊道“跟我上!”说着,他选了一处较为薄弱的地方,挥舞着大刀冲了过去,战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与敌人开展了白刃战。惠子想要拽上老猎户一起走,却被老猎户扒拉到一边冲着她吼道“听连长指挥,走,快走。”说完还让身边和惠子一起拉扯他的战士带着惠子一起冲过去,最后惠子不得不跟着战士们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看着林老爹。林老爹嘴里叼着几颗子弹,压满弹仓坐起身来,对着冲上来的鬼子开枪射击,一枪一个鬼子枪枪不打空。最后一颗子弹打了出去,林老爹拉开枪栓,弹仓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林老爹从嘴里拿下一颗子弹塞入弹膛,推动枪栓,将一个已经冲到面前的鬼子打倒,再次拉开枪栓送入一颗子弹,但还没来得及推上枪栓,大批的鬼子已经冲到了面前,数把刺刀同时插入林老爹的胸口处。惠子大喊了一声“爹。”想要跑回去却被缠斗在一起的日军阻拦住了,曲虎带领着战士们和纠缠在一起的日军奋力搏杀,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冲出去,可是越来越多的日军围了上来,哪里出现了缺口,立刻就会有鬼子补上去。就在战士们的损失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不支的时候,从日军身后响起一片枪声。曲虎趁着战斗的间隙向外一看,一支队伍从日军的后方杀了出来。曲虎知道是袁学勇带的援军到了,他大喝一声:“袁连长来了,杀呀!”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枪声让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吃了一惊,突然的袭击让日军围攻的阵脚大乱。小坂正雄又气又急,嗷嗷大叫起来,带着一部分日军快速地迎了上去。曲虎见日军想要将他们和袁学勇等人的援军隔开,急忙带着大家向着援军的防线冲过去。袁学勇他们一路冲杀,势如破竹,将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小部分日军被曲虎和袁学勇两支人马反包围在了一起,不多时,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两支人马再次汇合在了一起,曲虎和袁学勇隔着人群相互看了一眼。袁连长援军的支援让日军合围的计划化为了泡影,人数的增多使得双方的力量逐渐趋于平衡。小林活男见状,立刻下令收缩防线,将分散的日军汇聚到了一起,但身后两个连队已经反追了过来,双方再次纠缠到了一块。开阔地上,双方人马紧紧厮杀在了一起,早已不分彼此,变成一场混战。曲虎挥舞着大刀在人群中厮杀着,一个个出现在他面前的日军士兵纷纷成为他刀下之鬼。袁学勇也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挑杀着鬼子。小坂正雄在人群中已经杀得浑身是血,面目全非。小林活男也拿起了战刀开始了面对面的搏斗。日军渐渐处于下风,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带着日军士兵边打边退,向着兵营的方向退了过去,战士们越杀越勇,步步逼近逐渐将日军围聚在了兵营的围墙下面。夜色中,双方拼命搏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拂晓中,兵营外的开阔地已经被血水染红,一条血红的路从开阔地中央一直延续到了兵营的围墙下面。 ------------ 第53章 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消灭了大半,而此时两个连队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新四军这边曲连长带着的人只剩下二十个不到,后面赶来作为援军的袁连长的部队也伤亡大半,所有的战士身上都是一片血红。战士们将这些日军团团围住,一双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小林活男早已多出负伤,往日整齐的军装已经破烂不堪,浑身血迹,他将刀插到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着,而他身边的小坂正雄紧紧握着手中军刀,因为连夜的搏杀,体能损耗极为严重,身体微微颤抖着。 小坂正雄看了看身边的小林活男说道“小林,准备好了吗?”小林活男点点头,喘着气,突然笑着说道“你们.......你们这次.......再也跑不掉了。”率先把手中的军刀拔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拿起军刀,将自己的衣服扒开露出胸膛,艰难地将军刀反过来,双手紧握刀身,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腹部。他闭上眼睛,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猛然一睁眼,双手就要用力将军刀刺入腹中,惠子不顾身边的战士阻拦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刀冲着他喊道“你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小雅,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拿什么去面对婶婶他们。” 刀身划伤了惠子的手一滴滴鲜血顺着刀身流了下来,小林活男试图将刀从惠子手中抽走,可惠子却紧紧抓住他手中的军刀不肯松手,最终他将刀放下,身子失重跪倒在地上,惠子手上流下的血混合着她的眼泪一点点的打在小林活男的身上,她艰难地俯下身跪坐在小林活男身边扯着他的衣袖凄凄哀哀地哭诉道“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再也不任性了,求你了。哥哥,你不要这样,婶婶他们都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小林活男却道“惠子,我是一名军人,为天皇陛下战死沙场是我的荣耀。”小林惠子听了这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打着他哭喊道“你这个疯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小雅和婶婶他们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拿什么去面对他们,难道要我说我害死了我的哥哥。” 他伸出手擦掉了惠子脸上的眼泪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瞳孔紧缩将身边的惠子推到一边,一声枪响,惠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眼前,曲连长朝着举着枪的小坂正雄射击,正好打在他的肩头,小坂正雄举枪对着曲虎他们射击着,其他的日军也是同样不再拼刺刀而是开始朝着他们射击。随后小坂正雄顾不上一边的惠子捂着受伤的肩头指挥着剩余的日军分散突围朝着另一边的林子撤退。 经过一场血战之后,大地被鲜血染红一片。两个连队打扫着战场,一些战士将所有还能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收集到了一起,另一些战士将牺牲的战友们的遗体和原来驻守在这里的守营国军士兵的遗体全部埋在了军营的一侧,沿着军营的墙壁,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坟茔。老猎户的遗体也被埋在这里,惠子在坟前久坐不走,手里拿着老猎户从不离身的烟袋锅。过了许久,她起身找到个战士帮自己把小林活男的遗体火化了,骨灰被她装在她随身的一个布袋里面。曲虎一边让一名战士替自己包扎着伤口,一边察看着四周。突然,曲虎站起身来,大喊道“袁连长在哪儿?”战士们都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一齐停住了手里的活望着他,曲虎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用缓和的声音又问了一遍道“看见袁连长了没有?“ 一名战士敬礼后说道“报告曲连长,袁连长在军营里。” 曲虎点点头说道:“收拾好了找东西吃饱,抓紧时间休息。 袁学勇在军营里四处查看着。军营内的房子一看便知道有不少年头了,地基和外墙都是用巨石堆积而成,非常牢固。袁学勇走到一处墙壁前停了下来,墙壁前胡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高高地将整堵墙壁全都挡住了。袁学勇发现周围的角落里东西上都落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但是眼前的这堆杂物却不是这样,上面还有新鲜的被人动过的痕迹。袁学勇搬开杂物,后面的墙壁上写着许多文字,袁学勇捡起一个马灯,点着火照亮墙上的文字,看了起来。 包扎好伤口的曲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袁学勇正在看什么,走到他身边曲虎问道“找啥呢?” 袁学勇没有回答他反而有些自言自语说道“这个兵营有不少年头了。 曲虎说道“哦,上面说的啥?” 袁学勇指着这上面的字说道“这上面说,黑风寨从北宋年间即为屯兵驻军之地,后来的明朝、清朝,这里都是兵家驻守的要冲。清军人关的时候,有三百明军驻守此地,遭到了五千八旗军长达数月的围攻,最后因为弹尽粮绝饥困而败。因为此地易守难攻,后清朝的朝廷在此基础上加固要塞,屯兵五百。” 曲虎也从一旁捡起一个马灯,点亮之后四处查看着,用脚踢开旁边的一堆杂物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张图,曲虎问道“你看,这是啥? 袁学勇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眼睛一亮说道“是这座要塞的地形与构造图……照这图上的标注,除了地上的建筑以外,地下还应该有一个暗室。” 曲虎反问道“暗室?” 袁学勇点头说道“没错,入口应该离这里不远,咱们找找看。”说着,袁学勇沿着墙壁向前走去,走不多远,来到了一堆动过的杂物前。袁学勇想了想,动手搬开了几件杂物,用手掀开地上的一块木盖,下面果然显露出一条蜿蜒的石阶。袁学勇和曲虎相对看了一眼,二人举着马灯沿着石阶走了下去。袁学勇和曲虎小心翼翼地走在地下通道内,举着马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暗室有一个主通道,在主通道的两边有几个房间。袁学勇和曲虎走进一间房间,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曲虎拿起一根撬棍,打开一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一卷一卷的图纸。袁学勇走过来,看了看图纸,又拿起撬棍打开了另外一个很大的木箱,里面装的是一台车床。 袁学勇说道“这些是兵工厂的设备,可能是向后方转移的途中暂时安置在这里的,那些被鬼子杀死的士兵,应该就是押运的部队。”曲虎又撬开一个木箱,因为肩膀有伤,一个胳膊使不上劲,另一只手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趔趄。袁学勇急忙上前扶住曲虎,被撬开的木箱里滑落出一堆照片。袁学勇将照片捡起来看了看,全都是有关兵工厂日常生产工作的照片,也有几张个人的生活照,看到照片,袁学勇将木箱的顶盖全部打开,里面是一台放大机和几个玻璃瓶装的显影水,看到这些,袁学勇笑了。曲虎问道“这是啥东西?” 袁学勇说道“没什么。”说着,袁学勇合上了木箱的顶盖。 袁学勇和曲虎又来到了另一间房间,里面堆满了大小一致的木箱,排列得非常整齐。袁学勇拿着撬棍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块块用油纸包裹的方形物体。袁学勇拿起一块,拆开外面包裹的纸张,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曲虎问道“这又是啥?” 袁学勇道“炸药。” 曲虎不可思议道“炸药!这么多?能把这都炸上天去。” 袁学勇心中十分庆幸地说道“押运这些东西的弟兄们,到死也没有一个人把这下面的暗室说出去,否则,鬼子们一定会用这些东西来对付我们的。” 曲虎说道“这我就有点不明白了。” 袁学勇不解道“什么?” 曲虎解释道“这个地方易守难攻,那些小鬼子为什么要跟咱们在外面拼个你死我活……这道理讲不通啊。” 袁学勇:“那个领头的鬼子不服气,所以才想痛痛快快打一场。还有……”说到这里,袁学勇突然不说话了 曲虎:“什么?”“我带人来的时候看到了鬼子正在连夜封锁周围的山口,他知道我们走不了袁学勇: 曲虎:“这个我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 袁学勇听了,怔了一下,望着曲虎半天没说话, 曲虎:“怎么啦?” 袁学勇:“你料到了还赶来送死?我们临别的时候是怎么约的?” 曲虎一笑:“你不也一样?好了,算咱俩都不守信用,扯平了。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算他知道咱们走不了了,也不必非和我硬拼呀?守着这地方不动,和外面的鬼子来个里应外合,多省劲儿。” 袁学勇:“还不是因为你用的激将法?!你问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显示你临危不惧,鬼点子层出不穷,让我说出来夸你吗?” 曲虎没想到袁学勇一句话就说中了他的心思,不好意思地乐了:“嘿嘿,我不过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他还挺配合。” 袁学勇不再理曲虎,继续察看着周围的物资。曲虎看袁学勇有些异样,没话找话地自己说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赶来。” 袁学勇突然回身:“知道我来,你不等我到就开打?” 曲虎一怔:“我不是怕鬼子再杀乡亲们吗?对了,告诉你,这帮鬼子就是去唐庄的那群畜牲。唐家庄的仇咱报了,死也不冤了。” 袁学勇:“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抗命赶来。我这是头一次违抗上峰的命令。”袁学勇说着,朝外面走去。曲虎愣了一下,追了出去。袁学勇提着马灯走了出来,曲虎也跟了出来。 曲虎:“合着你来不是因为我?” 袁学勇不理曲虎,自顾朝前走着。曲虎:“老袁,咱们可是兄弟连呀。你太不够意思了。”袁学勇突然回头吼了一声:“我说不是了吗?”袁学勇和曲虎从地道的另一个出口钻了出来,出口在兵营内的一个墙角处。袁学勇从地道里出来,用手将曲虎也拉了出来。曲虎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土,没留神被一根木桩绊倒在地上。曲虎摔了一个跟头,起身照着木桩就踢了一脚,却不料踢在一个金属物上,当的-声,曲虎捂着脚蹲了下来,一块铜牌被他踢得从木桩上掉了下来。曲虎:“什么倒霉玩意!”袁学勇走过来看了看,在墙角堆放着一个大型的木制机械,袁学勇从地上捡起铜牌,铜牌上已经布满了绿色的铜锈,但是依稀还能看清楚几个字。 石勇大将军炮,扬威八百五十步,坠一十二石!曲虎:“写的啥?” 袁学勇:“这是古人用的石确炮。” 曲虎:“炮?木头的?” 袁学勇:“此砲非彼炮,这是古时候的种投石器,可以将几十斤重的巨石投到数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以前古时候的军队用来玫城的一种武器。” 曲虎:“你咋知道的?”袁学勇:“有一本兵书叫《武名志》,那上面记载过这些东西。”曲虎:“看来能多认识几个字,还是有便宜的。袁学勇笑了笑,将铜牌放回原处:“这石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用来攻打这座要塞的武器,城攻下来了,它的使命也完成了,放到这墙角里不知过了多少年,再没有了出头之日。” 曲虎:“老祖宗还真行,那时候就能弄出这么厉害的玩意。哎,听说书的讲,那咱们以前也算是兵强马壮,岳武穆打金兵,杨家将抗辽患,怎么到后来又是八国联军又是小鬼子,把咱们打得这么惨……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是咱们不如古人?” 袁学勇:“这么远的事,我怎么能说得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明白。” 曲虎:“啥?” 袁学勇:“有你我这样的人在,小鬼子迟早会被赶出中国去!”说完这句,两人相互看了看,顿时生出一股子豪情。正在这时,毛猴突然从外面边哭边喊着跑了过来:“连长!连长!我没找着袁连长!” 曲虎看看毛猴,皱了下眉头,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袁学勇:“笨蛋!你看这是谁?”毛猴这时才看明白是袁学勇,一下子破涕为笑了。 毛猴:“袁连长,你咋来啦?” 袁学勇:“猴子,咱不是兄弟连吗?”毛猴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起来:“连长,鬼子已经把咱们围起来了,咱们走不了了。”毛猴的喊声很大,但曲虎和袁学勇动都没动,周围的战士也都各忙各的,对毛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大家都明白自己的处境。 毛猴:“你们都知道了?” 曲虎点点头:“找点吃的去吧,跑了一夜了。”看着毛猴转身走远了,曲虎也不看袁学勇,自己说着,“我本想给咱兄弟连留个种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黏人。” 袁学勇:“打打看吧,未必就山穷水尽。” 曲虎转身喊道:“老杜!老杜!”杜英雄:“在这呢!啥事?”曲虎:“把所有人的子弹和手榴弹全都收集起来,有多少算多少,全都集中起来!” 小坂正雄也算是好运带着残余的一些兵力从两个连队手下跑了出来,虽然受了重伤但遇到了正在往这里赶的日军一小部分援兵,他打着为小林活男报仇的名义将这些小林活男手底下剩下的兵力占为己有,领着日军大量的兵力分散着布置在山下,将周围一带团团包围住,另有数个中队的兵力正在集中,除了这些步兵,还有不少的炮兵整装待命。山上,袁学勇和毛猴等儿战士隐藏在一片树林中,仔细观察着山下日军的动向。 ------------ 第54章 袁学勇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日军的兵力情况。杜英雄带领着许多战士清点着所有的武器装备,石老三拿着一个账本一一记录下来。曲虎坐在围墙上,不住地遥望着远方。杜英雄清点完毕,拿着账本跑上了墙头冲着曲虎说道“连长,算清楚了,鬼子给咱们留下了两挺重机枪,有六七百发子弹,步枪子弹有一千来发,手榴弹还有七八十颗,摊到每个人头上.......一个人能有三四十发子弹,两三颗手榴弹。” 曲虎沉声说道“把重机枪搬进来,这可是好东西,要小心着点用。每个人先发二十发子弹,一颗手榴弹。其余的,统一保管。”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指了指正在下面给其他受伤战士包扎伤口的惠子说道“给她多一些子弹,给五十发。” 杜英雄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点点头道“明白。”说完便转身下了墙头。曲虎继续向远处看去,远远的,袁学勇等人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袁学勇先走到惠子跟前和惠子打了声招呼随后朝着曲虎走去,曲虎看见他过来翻身跳下围墙朝他们的方向走去,袁学勇对曲虎说道“小鬼子这回是真看得起咱们,有三四个中队,还带着大炮。” 曲虎和他边走边说道“这我还觉得不过瘾。” 袁学勇附和着说道“那就打吧。” 曲虎讪笑道“打。” 曲虎和袁学勇并肩走着,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咯吱作响。远处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曲虎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袁学勇说道:“老袁,你觉得鬼子这次会不会再来?” 袁学勇皱了皱眉头,沉吟道:“不好说。鬼子这次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做好准备,尤其是他们的炮火,咱们的阵地可经不起几轮轰炸。” 曲虎点了点头,目光凝重:“是啊,炮火是个大问题。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的炮给端了,不然这仗没法打。” 袁学勇拍了拍曲虎的肩膀,笑道:“你一向鬼点子多,这次有什么打算?” 曲虎咧了咧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倒是有点想法,不过得靠你帮忙。” 袁学勇挑了挑眉:“哦?说来听听。” 曲虎压低声音,凑近袁学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袁学勇听完,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我这就去安排。” 两人正说着,杜英雄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地图。他喘着气说道:“连长,老袁,我刚从前面侦察回来,发现鬼子的炮兵阵地就在咱们东北方向两里地的地方,看样子他们还没完全布置好。” 曲虎和袁学勇对视一眼,曲虎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老袁,咱们的机会来了。” 袁学勇也笑了:“看来老天爷都站在咱们这边。” 曲虎拍了拍杜英雄的肩膀:“干得好!你带几个人,再仔细摸清楚鬼子的布防情况,尤其是他们的炮兵阵地,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杜英雄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 杜英雄转身离开后,曲虎对袁学勇说道:“咱们得抓紧时间,趁着鬼子还没完全准备好,今晚就动手。” 袁学勇点头:“好,我这就去集合队伍,准备行动。” 夜幕渐渐降临,营地里的战士们开始忙碌起来。曲虎站在一块高地上,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鬼子营地,心中暗自盘算着。他知道,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一旦成功,不仅能打乱鬼子的部署,还能大大提升战士们的士气。 就在这时,惠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步枪,神情坚定。她走到曲虎身边,轻声说道:“曲连长,我也想去。” 曲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这次行动很危险,你还是留在后方吧。” 惠子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不怕危险。我是战士,应该和你们一起战斗。” 曲虎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那你跟紧我,别乱跑。” 惠子露出了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曲虎带领着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悄悄地向鬼子的炮兵阵地摸去。月光洒在大地上,给他们的行动增添了一丝神秘感。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曲虎立刻抬手示意大家停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片刻后,一个黑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正是杜英雄。 杜英雄压低声音说道:“连长,前面就是鬼子的炮兵阵地,守卫不多,但他们的哨兵很警惕。” 曲虎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好,按计划行动。” 随着曲虎的一声令下,战士们迅速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向鬼子的阵地靠近。惠子紧跟在曲虎身后,心跳加速,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鬼子阵地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夜空。鬼子的哨兵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顿时,整个阵地乱作一团。 曲虎大喊一声:“冲!” 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迅速冲入了鬼子的阵地。枪声、爆炸声瞬间响彻夜空,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惠子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跟在曲虎身后,勇敢地冲向了敌人。 战斗异常激烈,鬼子的炮兵阵地被彻底打乱。曲虎带领着战士们迅速摧毁了几门大炮,随后果断撤退。鬼子的援兵很快赶到,但为时已晚,曲虎等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营地后,战士们虽然疲惫不堪,但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曲虎站在营地中央,看着大家,高声说道:“今晚的行动非常成功!我们不仅摧毁了鬼子的炮兵阵地,还大大打击了他们的士气!大家辛苦了!” 战士们纷纷欢呼起来,士气高涨。 惠子站在人群中,看着曲虎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夜风拂过,带来了远处战场的气息。曲虎抬头望向星空,心中默默想着: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曲虎站在营地中央,望着战士们疲惫却充满斗志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今晚的行动虽然成功,但鬼子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必须抓紧时间,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他转身对袁学勇说道:“老袁,咱们得赶紧布置防御工事,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袁学勇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没错,我已经让人去加固阵地了。不过,咱们的弹药还是不够,尤其是重机枪的子弹,得省着点用。” 曲虎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咱们得想办法再搞点弹药。老袁,你带几个人,趁着夜色去鬼子那边摸一摸,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补给点。” 袁学勇笑了笑:“你这胆子可真大,刚打完人家,现在又想去偷他们的东西。” 曲虎也笑了:“这叫趁热打铁。鬼子现在肯定乱了阵脚,咱们正好趁虚而入。” 袁学勇点头:“好,我这就带人去。” 袁学勇带着几名精干的战士悄悄离开了营地,消失在夜色中。曲虎则继续指挥着战士们加固工事,布置防线。惠子也在一旁帮忙,虽然她的动作不如其他战士熟练,但她的认真和努力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杜英雄走了过来,对曲虎说道:“连长,咱们的伤员已经安置好了,不过药品不够,得想办法弄点。” 曲虎叹了口气:“是啊,药品是个大问题。咱们得尽快联系上级,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补给。” 杜英雄点头:“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了,不过估计得等几天。” 曲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杜英雄笑了笑:“没事,我还撑得住。” 夜深人静,营地里的战士们陆续进入了梦乡。曲虎却睡不着,他站在围墙上,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但他必须带领大家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曲虎立刻警觉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枪。片刻后,袁学勇带着几名战士悄悄回来了,肩上还扛着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曲虎跳下围墙,迎了上去:“怎么样?” 袁学勇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运气不错,找到了鬼子的一个临时补给点,搞到了几箱子弹和手榴弹,还有一些药品。” 曲虎眼前一亮:“干得好!这下咱们的弹药问题暂时解决了。” 袁学勇点头:“不过鬼子那边肯定已经发现了,咱们得小心他们的报复。” 曲虎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怕他们来。”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炮火的轰鸣声。曲虎脸色一变,立刻喊道:“全体警戒!鬼子来了!” 战士们迅速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武器冲上了阵地。曲虎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只见鬼子的部队正朝着他们的阵地推进,炮火不断轰击着前方的防线。 曲虎冷静地指挥着:“重机枪准备,等他们进入射程再开火!其他人隐蔽好,别暴露位置!” 战士们迅速按照命令行动,阵地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炮火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惠子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真正的战斗,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曲虎,发现他神情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这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 鬼子的部队越来越近,炮火也逐渐停歇。曲虎眯起眼睛,低声说道:“准备……开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阵地上的重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向鬼子的队伍。鬼子显然没有料到会遭到如此猛烈的反击,顿时阵脚大乱。 曲虎大喊:“手榴弹,扔!” 战士们纷纷将手榴弹扔向敌群,爆炸声此起彼伏,鬼子的进攻被彻底打乱。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鬼子的部队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撤退。曲虎看着远处溃退的敌人,长舒了一口气:“大家干得好!鬼子暂时退了,但咱们不能放松警惕,继续加固工事,准备迎接下一次进攻!” 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涨,纷纷应声而动。 惠子走到曲虎身边,轻声说道:“曲连长,我们赢了。” 曲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是的,我们赢了这一仗。但战斗还远未结束,大家要继续努力。” 惠子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和大家一起战斗到底。” 曲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样的。大家一起努力。” 夜色渐深,营地再次恢复了平静。曲虎站在围墙上,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默默想着: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夜色深沉,营地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微弱的篝火在风中摇曳。战士们经过一场激战,疲惫不堪,纷纷靠在掩体旁休息。曲虎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站在围墙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远处的黑暗,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袁学勇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壶水,递给曲虎:“喝点水吧,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曲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鬼子虽然退了,但他们的主力还在。咱们得抓紧时间,想想下一步该怎么打。” 袁学勇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是啊,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咱们的弹药虽然补充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持久战。” 曲虎沉吟片刻,低声说道:“老袁,我有个想法。咱们不能一直被动防守,得主动出击,打乱鬼子的部署。” 袁学勇挑了挑眉:“哦?你有什么计划?” 曲虎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山林:“那片林子地形复杂,鬼子的大部队很难展开。咱们可以派一支小分队,绕到他们的侧翼,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袁学勇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这主意不错。不过,派谁去呢?这可是个危险的任务。” 曲虎笑了笑,目光坚定:“我亲自带队。” 袁学勇一愣,随即摇头:“不行,你是连长,得坐镇指挥。这种任务交给我吧。” 曲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决:“老袁,你的能力我放心,但这次行动必须由我亲自带队。咱们的战士需要看到我和他们一起战斗,这样才能鼓舞士气。” 袁学勇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那你小心点。我带人在这里守着,等你们的信号。” 曲虎点头:“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说完,曲虎转身跳下围墙,召集了一支精干的小分队。惠子也走了过来,坚定地说道:“曲连长,我也去。” 曲虎看了她一眼,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好,你跟紧我,别掉队。” 小分队迅速集结完毕,曲虎带着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夜色中。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寂静。战士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惠子紧跟在曲虎身后,心跳加速,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这次行动关系到整个营地的安危,自己绝不能拖后腿。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曲虎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他低声说道:“前面就是鬼子的营地了,大家分散开,按照计划行动。” 战士们迅速分散开来,悄无声息地向鬼子的营地靠近。曲虎带着惠子和另外两名战士,绕到了鬼子营地的侧翼。他们躲在一片灌木丛后,仔细观察着鬼子的动静。 鬼子的营地灯火通明,哨兵来回巡逻,显然他们已经加强了警戒。曲虎眯了眯眼睛,低声对惠子说道:“等会儿我扔手榴弹,你们趁机开枪,制造混乱。” 惠子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曲虎从腰间掏出一颗手榴弹,拉开引信,猛地扔向了鬼子的营地。随着一声巨响,鬼子的营地顿时乱作一团。惠子和另外两名战士迅速开枪,子弹呼啸着射向敌人。 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四处逃窜。曲虎大喊一声:“撤!” 小分队迅速撤退,消失在夜色中。鬼子的营地陷入了混乱,炮火声、喊叫声此起彼伏,但他们根本找不到袭击者的踪迹。 曲虎带着小分队安全返回了营地,袁学勇早已在围墙上等候多时。看到他们平安归来,袁学勇松了口气,笑道:“干得漂亮!鬼子这下可够他们忙的了。” 曲虎笑了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下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咱们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战士们纷纷回到营地,疲惫地躺下休息。惠子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战斗的残酷,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曲虎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惠子抬起头,看着曲虎,微微一笑:“我没事,放心吧!” 曲虎点了点头,目光温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记住,战斗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守护我们所珍视的一切。” 惠子郑重地点头:“我明白。” 夜风拂过,带来了远处战场的气息。曲虎抬头望向星空,心中默默想着: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迎来最终的胜利。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曲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战士们喊道:“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天亮后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战士们纷纷应声,营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 第55章 天刚蒙蒙亮,营地里便响起了急促的哨声。战士们迅速从睡梦中惊醒,拿起武器,集结在空地上。曲虎站在高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却坚毅的脸庞,沉声说道:“兄弟们,昨晚的行动很成功,但鬼子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袁学勇走上前,补充道:“鬼子的主力部队已经在集结,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分成三组,轮流警戒、休息和加固工事。杜英雄,你带一组人去东侧高地布置防线;石老三,你带一组人去西侧埋设地雷;其他人跟我一起加固主阵地!” 战士们齐声应道:“是!” 命令下达后,营地立刻忙碌起来。杜英雄带着一队人马迅速向东侧高地进发,石老三则带着另一队人开始在西侧布置地雷。曲虎和袁学勇则留在主阵地,指挥战士们加固掩体、搬运弹药。 惠子也加入了搬运弹药的行列。她虽然身材瘦小,但干起活来毫不含糊。曲虎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走过去说道:“惠子,你去休息一下吧,这些活儿让男人们干。” 惠子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曲连长,我也是战士,不能搞特殊。大家都在忙,我怎么能休息?” 曲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样的,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曲虎脸色一变,立刻拿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只见地平线上,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正缓缓向他们的阵地推进,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步兵。 曲虎放下望远镜,大声喊道:“所有人,准备战斗!鬼子来了!” 战士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阵地上顿时紧张起来。曲虎对袁学勇说道:“老袁,你带人去东侧高地支援杜英雄,务必守住那里!我带人在这里挡住鬼子的正面进攻。” 袁学勇点头:“明白!你小心点!” 说完,袁学勇带着一队人马迅速向东侧高地奔去。曲虎则站在主阵地上,冷静地观察着鬼子的动向。他低声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等鬼子进入射程再开火,节省弹药,瞄准了打!” 鬼子的坦克越来越近,炮口已经对准了阵地。曲虎握紧了拳头,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就在鬼子的坦克即将进入射程时,他突然大喊一声:“开火!” 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鬼子的队伍。鬼子的坦克也开始还击,炮弹在阵地周围爆炸,掀起一片片尘土。 战斗异常激烈,鬼子的火力凶猛,但战士们毫不退缩,死死守住阵地。惠子也趴在掩体后,瞄准鬼子的步兵,一枪一个,打得十分精准。 就在这时,东侧高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曲虎心中一紧,知道袁学勇和杜英雄那边也打响了战斗。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战士们喊道:“兄弟们,坚持住!咱们绝不能后退一步!” 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鬼子的进攻终于被暂时打退。曲虎站在阵地上,望着远处溃退的敌人,长舒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鬼子的主力部队还在后面,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 袁学勇带着人从东侧高地撤了回来,脸上满是硝烟的痕迹。他走到曲虎身边,低声说道:“东侧高地守住了,但咱们的伤亡也不小。鬼子的大部队很快就会压上来,咱们得想办法突围。” 曲虎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没错,咱们不能在这里死守。老袁,你带人从西侧突围,我带人在这里拖住鬼子。” 袁学勇皱眉:“这太危险了!你一个人怎么挡得住鬼子的主力?” 曲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有办法。你们突围后,立刻去联系上级,请求支援。咱们的弹药不多了,必须尽快得到补给。” 袁学勇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那你小心点。” 说完,袁学勇带着一队人马迅速向西侧撤离。曲虎则带着剩下的战士继续坚守阵地。他站在围墙上,望着远处渐渐逼近的鬼子大部队,心中默默想着:“兄弟们,咱们一定要坚持住,胜利就在前方!” 惠子走到曲虎身边,轻声说道:“曲连长,我留下来陪你。” 曲虎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好,咱们一起战斗到底。” 夜色再次降临,阵地上只剩下零星的火光。曲虎和惠子并肩站在围墙上,望着远处的黑暗,心中充满了坚定与希望。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夜色深沉中营地里的火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袁学勇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西侧的临时指挥所,苏云正坐在电台前,眉头紧锁地调试着频率。她的手指在电键上快速敲击,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但耳机里传来的却是一片杂音。 袁学勇走上前,低声问道:“苏长官,和上峰联系上了吗?” 苏云摘下耳机,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行,信号被干扰了,鬼子的无线电干扰机一直在工作,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上级。” 袁学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拳头紧紧攥住:“这下麻烦了……没有支援,咱们的弹药和药品都撑不了多久。” 苏云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袁连长,我有个办法。我们可以尝试用备用频率,或者派人绕过鬼子的防线,直接去上级指挥部求援。” 袁学勇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了。鬼子的主力部队已经压上来了,咱们现在派人出去,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像是雷声,却又比雷声更加沉闷。袁学勇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指挥所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漆黑的夜空中,几架鬼子的轰炸机正朝着他们的阵地飞来,机翼下的炸弹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袁学勇大喊一声:“隐蔽!鬼子的轰炸机来了!” 战士们迅速躲进掩体,轰炸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紧接着,炸弹如同雨点般落下。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阵地瞬间被火光和烟尘吞没。袁学勇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他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喊道:“所有人,检查伤亡情况!快!” 战士们从掩体中爬出来,开始清点人数。幸运的是,由于提前隐蔽,伤亡并不算严重。但阵地的工事被炸得七零八落,掩体几乎被夷为平地。 袁学勇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色阴沉:“鬼子这是要彻底摧毁咱们的防线……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突围!” 就在这时,曲虎带着惠子和几名战士匆匆赶了过来。曲虎的脸上满是硝烟的痕迹,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走到袁学勇面前,沉声说道:“老袁,鬼子动用了轰炸机,咱们的阵地撑不住了。得赶紧想办法!” 袁学勇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哨声。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随风飘来,像是腐烂的草木混合着化学药剂的味道。 惠子捂住口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毒气!鬼子用了毒气弹!” 曲虎和袁学勇同时脸色大变。曲虎大喊一声:“所有人,戴上防毒面具!快!” 战士们迅速从背包里掏出防毒面具,戴在脸上。但防毒面具的数量有限,许多战士根本没有配备。惠子将自己的防毒面具递给了一名受伤的战士,自己则用湿布捂住口鼻,勉强抵挡着毒气的侵袭。 毒气迅速蔓延,阵地上顿时一片混乱。没有防毒面具的战士们开始剧烈咳嗽,甚至有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曲虎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大声喊道:“所有人,撤出阵地!往西侧突围!快!” 战士们互相搀扶着,开始向西侧撤退。袁学勇带着几名战士断后,用机枪扫射着追来的鬼子,掩护大部队撤离。 毒气的味道越来越浓,惠子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困难。她踉跄着跟在曲虎身后,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曲虎一把扶住她,低声说道:“坚持住,墩子!咱们马上就能突围了!” 惠子勉强点了点头,咬着牙继续向前跑。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袁学勇大喊一声:“不好!鬼子的伏兵!” 曲虎脸色一沉,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低声对袁学勇说道:“老袁,你带人从左侧绕过去,我带人从右侧吸引火力。咱们必须撕开一道口子,否则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 袁学勇点头:“好,你小心!” 曲虎带着几名战士迅速向右侧移动,开始向鬼子的伏兵开火。鬼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火力集中向了曲虎的方向。袁学勇趁机带着大部队从左侧突围,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 惠子跟在袁学勇身后,终于冲出了鬼子的包围圈。她回头望去,只见曲虎和几名战士还在与鬼子激烈交火,心中不由得一紧。 袁学勇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别担心,曲连长会没事的。咱们先撤到安全地带,再想办法接应他们。” 惠子点了点头,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跟着大部队继续向前跑去。 远处,曲虎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一边开火,一边低声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大部队已经突围了!” 战士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听到这句话,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们咬紧牙关,继续与鬼子周旋。 夜风呼啸,毒气的味道渐渐散去。曲虎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鬼子身影,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战斗还远未结束,但只要大家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低声喃喃道:“兄弟们,咱们一定会赢的……” 天色渐暗,鬼子的轰炸机和炮火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阵地上空,轰炸机的轰鸣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爆炸的火光将夜空染成了血红色。曲虎带着剩余的战士们死死守住阵地,但敌人的火力实在太猛,阵地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 袁学勇在掩护大部队突围时,被一枚炮弹的弹片击中,胸口鲜血直流。他咬着牙,勉强支撑着身体,指挥战士们继续抵抗。然而,失血过多的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曲虎见状,立刻冲了过去,扶起袁学勇,焦急地喊道:“老袁!老袁!撑住!” 袁学勇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勉强睁开眼睛,低声说道:“老曲……我不行了……你们……快撤……” 曲虎紧紧握住他的手,咬牙道:“别说傻话!咱们兄弟一起扛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丢下你!” 就在这时,司号员猴子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连长,鬼子的步兵冲上来了!咱们撑不住了!” 曲虎抬头望去,只见鬼子的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正朝着阵地疯狂冲锋。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迅速做出决定,对小李说道:“猴子,你带着苏长官、墩子,还有袁连长,躲进山寨地下的隐蔽通道!那里暂时安全,鬼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猴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连长,那你呢?” 曲虎沉声道:“我带人在这里拖住鬼子,给你们争取时间!快,别废话!” 猴子咬了咬牙,他转身按照连长的吩咐跑去找苏长官和墩子。惠子此时已经怀有身孕,行动不便,但她依然坚持和战士们一起战斗。苏长官扶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曲虎走到惠子面前,低声说道:“墩子,你跟猴子他们一起躲进地下通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得为孩子着想。” 惠子眼中含着泪,摇了摇头:“曲连长,我不能丢下你们……” 曲虎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听话!这是命令!你们安全了,我们才能放手一搏!” 惠子终于点了点头,哽咽道:“你们一定要小心……” 曲虎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咱们还没打完呢。” 猴子背着袁学勇,苏云扶着惠子,四人迅速朝着山寨地下的隐蔽通道奔去。曲虎目送他们离开,随即转身对剩余的战士们喊道:“兄弟们,咱们的任务就是拖住鬼子!为大部队争取时间!就算是死,也得拉几个鬼子垫背!” 战士们齐声应道:“是!” 阵地上,枪声、爆炸声再次响起。曲虎带着战士们死死守住阵地,用最后的弹药抵挡着鬼子的进攻。鬼子的步兵一波接一波地冲上来,但每一次都被战士们顽强地击退。 然而,敌人的火力实在太猛,战士们的弹药很快耗尽,阵地上的掩体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曲虎的手臂被弹片划伤,鲜血直流,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就在这时,鬼子的炮火突然停了下来。曲虎心中一紧,知道鬼子可能要发动总攻了。他低声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兄弟们,准备白刃战!咱们就算死,也得让鬼子记住咱们的名字!” 战士们纷纷拔出刺刀,目光坚定地望向阵地前方。果然,鬼子的步兵在短暂的停火后,再次发起了冲锋。 曲虎握紧手中的步枪,低声喃喃道:“兄弟们,咱们一起上路!”听了他这话阵地上,战士们顿时士气大振,纷纷高喊着冲向了鬼子,鬼子的进攻被彻底打乱,开始溃退。 然而此时的他心中依然挂念着躲在地下通道的袁学勇、惠子、苏云和猴子。他低声喃喃道:“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接你们……” ------------ 第56章 曲虎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战士们紧握刺刀,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鬼子的冲锋号角再次响起,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曲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怒吼道:“兄弟们,杀!” 随着他的号令,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迎着鬼子的刺刀冲了上去。阵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刀光剑影和血肉碰撞的声音。曲虎挥舞着手中的步枪,刺刀狠狠地刺入一名鬼子的胸膛,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但他毫不在意,拔出刺刀,转身又扑向另一名敌人。 战斗异常惨烈,战士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悍不畏死,硬是用血肉之躯挡住了鬼子的冲锋。曲虎的手臂早已被鲜血染红,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枪,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拖住鬼子,为大部队争取时间! 然而,鬼子的兵力实在太多,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阵地上的抵抗渐渐变得微弱。曲虎的身边只剩下寥寥几名战士,他们背靠背站在一起,面对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曲虎喘着粗气,低声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兄弟们,咱们今天就算死,也得让鬼子记住咱们的名字!” 战士们齐声应道:“是!” 就在这时,鬼子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曲虎抬头望去,只见一支身穿灰色军装的队伍从侧翼杀出,正是新四军的援军!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指挥官,他挥舞着手枪,高声喊道:“兄弟们,冲啊!救出我们的战友!” 新四军的战士们如同猛虎出笼,瞬间冲入了鬼子的阵营。鬼子的阵型被彻底打乱,开始慌乱地后撤。曲虎见状,心中一振,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军来了!咱们再坚持一下!”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鬼子的炮火再次响起。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阵地上,爆炸的气浪将曲虎和几名战士掀翻在地。曲虎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等他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身边的几名战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没有了呼吸。 曲虎的心中一阵剧痛,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咬牙站起身,朝着新四军的援军方向冲去。然而,还没跑出几步,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曲虎的身体猛地一颤,脚步踉跄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新四军战士的呼喊声和鬼子的惨叫声。曲虎努力地抬起头,望向地下通道的方向,低声喃喃道:“兄弟们……我……我来接你们了……”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最终彻底消失。曲虎的眼睛缓缓闭上,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为大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与此同时,地下通道内,袁学勇、惠子、苏云和猴子正焦急地等待着。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袁学勇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低声对苏云说道:“外面好像安静下来了,曲虎他们……” 苏云咬了咬牙,说道:“我们不能出去,曲连长让我们等他的信号。” 惠子紧紧握着猴子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猴子低声安慰道:“别怕,连长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袁学勇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说道:“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出去看看!” 苏云一把拉住他,厉声说道:“不行!曲连长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 袁学勇甩开苏云的手,怒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牺牲吗?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通道的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四人顿时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入口。片刻后,一名满身是血的新四军战士踉跄着走了进来。他的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涌出,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袁学勇连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你们曲连长呢?” 那名战士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微弱地说道:“曲连长……他……他牺牲了……阵地上的兄弟们……全都……全都阵亡了……” 听到这话,袁学勇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苏云和惠子也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猴子紧紧咬着牙,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那名战士继续说道:“鬼子……鬼子马上就要搜过来了……你们……快走……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呼吸。袁学勇轻轻放下他的身体,眼中满是悲痛和愤怒。他站起身,低声说道:“我们不能让曲虎和兄弟们的牺牲白费,必须活下去,为他们报仇!” 苏云点了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对,我们必须活下去!” 惠子和猴子也坚定地点了点头。四人迅速收拾好行装,沿着地下通道继续前进。通道的尽头是一条隐秘的山路,通向远处的山林。他们知道,只要进入山林,就有机会逃脱鬼子的追捕。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通道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袁学勇回头一看,只见几名鬼子士兵正端着枪朝他们追来。显然,鬼子已经发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袁学勇低声喊道:“快跑!” 四人拼命地朝着山林方向奔去,身后的鬼子紧追不舍。子弹呼啸着从他们身边飞过,打在周围的石壁上,溅起一片片火花。惠子的体力最弱,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猴子一把拉住她的手,拖着她继续向前跑。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山林时,一颗子弹击中了袁学勇的后背。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惠子惊呼一声,扑到猴子身边,哭喊道:“袁连长!袁连长!” 猴子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低声说道:“墩子……快走……别管我……” 惠子拼命摇头,哭道:“不!我不走!我不能丢下你!” 猴子和苏云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袁学勇。猴子咬了咬牙,说道:“我们不能丢下他!” 然而,就在这时,鬼子的追兵已经逼近。苏云一把拉住猴子,厉声说道:“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必须走!” 猴子的眼中满是痛苦,但他知道苏云说得对。他最后看了一眼袁学勇和惠子,咬牙说道:“袁连长,墩子,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拉着苏云冲入了山林。惠子紧紧抱着猴子,泪水不停地流下。袁学勇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擦去惠子脸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墩子……别哭……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最终彻底消失。惠子紧紧抱着袁学勇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然而,鬼子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惠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她轻轻放下袁学勇的身体,咬牙站起身,朝着山林深处奔去。 鬼子的追兵很快赶到了袁学勇的尸体旁,但他们并没有继续追击惠子,而是转身返回了通道入口。显然,他们的任务只是确保通道的安全,而不是追杀逃走的敌人。 惠子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跑不动为止。她靠在一棵大树下,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泪水。她知道,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伙伴,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袁学勇,为了曲虎,为了所有牺牲的兄弟们。 她抬头望向天空,低声喃喃道:“袁连长,曲连长,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为你们报仇……” 山林中,风声呼啸,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惠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她的背影虽然瘦弱,但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她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充满危险,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曲虎、袁学勇,还有所有牺牲的兄弟们,他们的灵魂将永远与她同在,指引她前行。 苏云和猴子在山林中拼命逃窜,身后鬼子的枪声渐渐远去,可他们的脚步依旧不敢停歇。茂密的枝叶抽打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汗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双眼。 “猴子,咱们得找个地方歇会儿,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苏云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与焦急。猴子点点头,两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背靠着背坐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也不知道墩子咋样了,还有没有甩掉鬼子。”猴子的声音带着担忧,袁学勇牺牲的场景还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他满心自责,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大家。 苏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别想太多了,墩子机灵着呢,肯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咱们现在得想法子活下去,为袁连长和曲连长报仇。” 两人稍作休息后,决定沿着山林继续前行,寻找出山的路。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避开任何可能暴露行踪的地方。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走动。苏云和猴子瞬间绷紧神经,迅速隐蔽在一丛灌木后,握紧手中简陋的武器。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正是惠子。她头发凌乱,衣衫褴褛,脸上满是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苏云与猴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他们从灌木后走出,轻声呼唤:“墩子!” 惠子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颤,抬头望去,当看到苏云和猴子时,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她踉跄着朝两人跑去,声音带着哭腔:“苏云姐,猴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三人紧紧相拥,劫后重逢的喜悦暂时冲淡了悲伤。缓了缓情绪,苏云急切地问道:“墩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没受伤吧?” 惠子摇摇头,将自己与袁学勇分开后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说到袁学勇牺牲时,她再次泣不成声:“袁连长为了掩护我,被鬼子击中了……他让我一定要活下去。” 猴子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恨声道:“这群鬼子,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苏云强忍着悲痛,深吸一口气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鬼子肯定还在附近搜索,一旦被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三人整理好情绪,互相扶持着继续在山林中跋涉。他们凭借着对山林的些许了解,以及顽强的意志,寻找着安全的方向。途中,他们找到了一处废弃的猎人小屋,里面虽然破旧,但好歹能遮风挡雨,还能躲避敌人的搜查。 在小屋里,他们发现了一些猎人留下的破旧衣物和简单工具,这些东西如同救命稻草,给了他们一丝希望。惠子利用这些衣物,简单地为三人包扎了伤口,又用工具制作了一些简易的陷阱,布置在小屋周围,以防鬼子突然来袭。 夜幕降临,山林中愈发寒冷,三人围坐在小屋内,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他们轻声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苏云分析道:“咱们不能一直待在山林里,迟早会被鬼子找到。我听说附近有个村子,那里的村民大多支持咱们抗日队伍,或许我们能去那里寻求帮助。” 猴子和惠子都点头表示赞同,可惠子又有些担忧:“可村子离这儿有多远?我们能安全到达吗?而且鬼子会不会也去村子搜查?” 苏云沉思片刻,说:“不管怎样,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们小心点,尽量避开大路,走小路过去。至于鬼子,村子里的百姓肯定会有办法掩护我们的。” 在山洞内,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鬼子的叫嚷声与子弹擦过石壁的尖锐声响混作一团。苏云手中的土枪已然滚烫,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刺鼻的硝烟味,她的肩膀被流弹擦伤,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淌下,可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死死盯着洞口不断涌入的敌人。猴子则挥舞着一把自制的匕首,近身与鬼子搏斗,他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每一次挥刀都带着豁出性命的狠劲,身上也添了几处伤口,衣服被鲜血浸湿,黏在皮肤上。惠子靠在石壁旁,利用自己对日军战术的了解,不断给苏云和猴子提示,同时,她也捡起地上鬼子掉落的手枪,颤抖着加入战斗。 战斗持续了许久,鬼子见久攻不下,开始在洞口商议对策。苏云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迅速查看山洞内部,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或是有利的防御条件。然而,山洞内除了一些参差不齐的岩石和散落的枯树枝,并无特别之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鬼子迟早会想出对付我们的手段。”苏云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但又透着决然。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啐了一口道:“怕啥,咱就和他们拼到底,大不了拉几个鬼子垫背!”惠子皱着眉头,目光在山洞内扫视一圈后说:“我们得想个法子,不能就这么被困死在这儿。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枯树枝制造些烟雾,趁着混乱冲出去。” 苏云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三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枯树枝聚拢在洞口附近,用仅存的火柴点燃。很快,熊熊大火燃起,浓烟弥漫在山洞内,呛得人眼泪直流。苏云拿起一块破布捂住口鼻,对猴子和惠子喊道:“准备好,等烟雾足够浓,我们就冲出去!” 随着烟雾越来越浓,洞口的鬼子被熏得连连咳嗽,阵脚大乱。苏云看准时机,大喊一声:“冲!”三人端起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口冲去。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烟雾中慌乱开枪,子弹四处乱飞。 苏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她手中的枪不断射击,试图为身后的猴子和惠子开辟一条道路。猴子背着惠子,紧跟其后,利用苏云制造的混乱,拼命朝山林深处奔去。在冲出山洞的瞬间,苏云感到手臂一阵剧痛,又被一颗子弹击中,但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在山林中拼命逃窜,身后鬼子的呼喊声逐渐远去。然而,长时间的战斗和逃亡让他们的体力几乎耗尽,惠子的伤势也愈发严重,猴子背着她渐渐力不从心。 “放我下来吧,猴子,我不想拖累你们。”惠子虚弱地说。猴子一听,立刻怒声拒绝:“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苏云也在一旁坚定地说:“惠子,别胡说,我们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之时,前方出现了一条隐蔽的小溪流。苏云灵机一动,说道:“我们沿着小溪走,溪水能掩盖我们的脚印,鬼子就不容易追踪到我们了。”猴子和惠子点头同意,三人沿着小溪艰难前行。溪水冰冷刺骨,浸泡着他们受伤的双脚,疼痛难忍,但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咬牙坚持。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山林中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和他们沉重的呼吸声。他们在溪边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停下,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了。猴子轻轻放下惠子,苏云从身上撕下一块布,为惠子和自己重新包扎伤口。此时,他们又饿又累,身体极度虚弱,可危险依旧如影随形,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收拾好行装,准备朝着村子的方向出发。他们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在山林间穿梭,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路上,他们靠着采摘野果充饥,尽管条件艰苦,但三人心中都怀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敌人的仇恨,相互鼓励着前行。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山林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苏云示意大家停下,她悄悄向前摸去查看情况。只见不远处的山脚下,一队鬼子正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显然也是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而去。苏云急忙返回,将情况告诉猴子和惠子。 “这下怎么办?鬼子先去了村子,我们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猴子焦急地说。 惠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们可以绕到村子后面,从那些偏僻的小路进村,说不定能避开鬼子。” 苏云点点头,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行,我们试试。但大家一定要小心,一旦有危险,就赶紧躲回山林。” 三人沿着山林边缘,小心翼翼地绕到村子后方。这里的小路崎岖难行,荆棘丛生,他们的手脚被划出一道道口子,但没有一个人喊疼。终于,他们看到了村子的一角,然而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听到村子里传来了枪声和村民的呼喊声。鬼子已经在村子里展开了搜查,情况万分危急。 苏云咬着牙,看着村子的方向,眼中满是焦急与不甘:“不能就这么放弃,村子里的乡亲们因为我们陷入危险,我们得救他们。”猴子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几把简陋的武器,怎么和全副武装的鬼子斗?”惠子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颤抖:“但我们要是现在离开,乡亲们肯定会被鬼子折磨,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山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无法打破这压抑的氛围。突然,苏云眼睛一亮,说道:“我们可以利用山林的地形,设一些陷阱,然后想办法引开一部分鬼子,给村子里的乡亲们争取逃跑的时间。”猴子和惠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决定放手一搏。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利用山林中的藤蔓、石块和树枝制作陷阱。猴子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在树林间穿梭,将陷阱布置在鬼子可能经过的路径上。惠子则在一旁协助,仔细地检查每一个陷阱,确保其能够发挥作用。苏云站在高处,观察着村子里的情况,寻找着引开鬼子的时机。 此时,村子里的枪声愈发密集,鬼子的喊叫声和村民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揪心。苏云深吸一口气,对猴子和惠子说:“是时候了,我去引开鬼子,你们在这里准备接应。”猴子一把拉住苏云:“不行,太危险了,我去。”苏云甩开猴子的手,坚定地说:“别争了,我熟悉这里的地形,我去最合适。你们一定要等我把鬼子引过来,再发动陷阱。”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苏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吸引鬼子的注意。很快,一部分鬼子听到声音,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来。苏云灵活地在山林间穿梭,利用树木和地形躲避着鬼子的射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鬼子引到陷阱区域。 猴子和惠子紧张地守在陷阱旁,眼睛紧紧盯着苏云消失的方向。终于,他们看到苏云的身影出现,身后跟着一群鬼子。猴子大喊一声:“准备!”两人握紧手中的武器,等待着鬼子进入陷阱范围。 当鬼子踏入陷阱区域的瞬间,猴子和惠子迅速拉动机关,一时间,石块滚落,藤蔓缠绕,鬼子们被打得措手不及,乱作一团。苏云趁机转身,与猴子和惠子一起冲向鬼子,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虽然他们人数少,武器简陋,但凭借着顽强的斗志和对敌人的仇恨,竟然与鬼子僵持了一段时间。然而,鬼子的增援部队很快赶到,形势变得对他们极为不利。苏云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心中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猴子和惠子喊道:“我们撤,往山林深处跑!” 三人转身朝着山林深处逃去,鬼子在后面紧追不舍。在逃跑的过程中,惠子不小心被树枝绊倒,扭伤了脚。猴子连忙扶起她,说道:“我背你。”苏云则在后面掩护,不断地向鬼子射击,为他们争取时间。 就在他们以为摆脱了鬼子的追击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另一队巡逻的鬼子。前后夹击之下,他们陷入了绝境。苏云看着周围的鬼子,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对猴子和惠子说:“我们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办法冲出去。” 此时,天色渐暗,山林中弥漫着一层薄雾,给他们带来了一丝生机。苏云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她指着山洞说:“我们先躲进那个山洞,再想办法突围。”三人朝着山洞跑去,在鬼子的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终于,他们冲进了山洞,利用洞口的地形,与鬼子展开了殊死搏斗。 山洞内空间狭小,鬼子无法展开大规模的进攻,只能一批一批地冲进来。苏云、猴子和惠子背靠背,用手中的武器抵挡着鬼子的攻击。他们的身上都受了伤,但依然咬牙坚持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为死去的战友和乡亲们报仇。 在山洞内,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鬼子的叫嚷声与子弹擦过石壁的尖锐声响混作一团。苏云手中的土枪已然滚烫,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刺鼻的硝烟味,她的肩膀被流弹擦伤,鲜血顺着手臂缓缓淌下,可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死死盯着洞口不断涌入的敌人。猴子则挥舞着一把自制的匕首,近身与鬼子搏斗,他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每一次挥刀都带着豁出性命的狠劲,身上也添了几处伤口,衣服被鲜血浸湿,黏在皮肤上。惠子靠在石壁旁,利用自己对日军战术的了解,不断给苏云和猴子提示,同时,她也捡起地上鬼子掉落的手枪,颤抖着加入战斗。 战斗持续了许久,鬼子见久攻不下,开始在洞口商议对策。苏云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迅速查看山洞内部,希望能找到其他出口或是有利的防御条件。然而,山洞内除了一些参差不齐的岩石和散落的枯树枝,并无特别之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鬼子迟早会想出对付我们的手段。”苏云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疲惫但又透着决然。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啐了一口道:“怕啥,咱就和他们拼到底,大不了拉几个鬼子垫背!”惠子皱着眉头,目光在山洞内扫视一圈后说:“我们得想个法子,不能就这么被困死在这儿。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枯树枝制造些烟雾,趁着混乱冲出去。” 苏云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三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枯树枝聚拢在洞口附近,用仅存的火柴点燃。很快,熊熊大火燃起,浓烟弥漫在山洞内,呛得人眼泪直流。苏云拿起一块破布捂住口鼻,对猴子和惠子喊道:“准备好,等烟雾足够浓,我们就冲出去!” 随着烟雾越来越浓,洞口的鬼子被熏得连连咳嗽,阵脚大乱。苏云看准时机,大喊一声:“冲!”三人端起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洞口冲去。鬼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在烟雾中慌乱开枪,子弹四处乱飞。 ------------ 第57章 苏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她手中的枪不断射击,试图为身后的猴子和惠子开辟一条道路。猴子背着惠子,紧跟其后,利用苏云制造的混乱,拼命朝山林深处奔去。在冲出山洞的瞬间,苏云感到手臂一阵剧痛,又被一颗子弹击中,但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停下脚步。 他们在山林中拼命逃窜,身后鬼子的呼喊声逐渐远去。然而,长时间的战斗和逃亡让他们的体力几乎耗尽,惠子的伤势也愈发严重,猴子背着她渐渐力不从心。 “放我下来吧,猴子,我不想拖累你们。”惠子虚弱地说。猴子一听,立刻怒声拒绝:“不行!我绝对不会丢下你,我们说好要一起活下去的!”苏云也在一旁坚定地说:“惠子,别胡说,我们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之时,前方出现了一条隐蔽的河谷。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河谷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鬼子的喊叫声。苏云心中一紧,低声说道:“他们追来了!快,跳下去!” 河谷并不深,但水流湍急。苏云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猴子扶着惠子紧随其后。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身体,苏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但她顾不上这些,紧紧抓住惠子的手,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 鬼子的喊叫声渐渐远去,三人终于摆脱了追兵。当他们爬上岸时,已经精疲力竭。苏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惠子则靠在她的肩膀上,眼中满是泪水。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惠子哽咽着说道。 猴子躺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啊,活下来了。但这笔账,我们迟早要跟鬼子算清楚。” 苏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她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山林,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园,如今却成了鬼子的占领区。她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那是复仇的火焰,也是希望的火焰。 “我们不会放弃的。”苏云低声说道,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 猴子和惠子看向她,眼中同样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会继续战斗下去,为了死去的乡亲,为了这片土地的未来。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新的希望。三人相互搀扶着,朝着远方的黑暗走去。他们的背影虽然疲惫,却充满了不屈的意志。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活下去,战斗到底。 惠子的脚步愈发沉重,腹部传来的绞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腰。冰冷的溪水浸透鞋袜,刺骨的寒意顺着双腿蔓延至全身,她的嘴唇早已冻得发紫,额角却不断渗出冷汗。猴子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墩子,你发烧了!” 苏云急忙转身,看到惠子蜷缩在溪边的身影,心猛地揪紧。她蹲下身,发现惠子的裤脚已被血水浸透,小腹处洇开一片暗红。“是小产征兆……”惠子虚弱地抓住苏云的手,声音细若蚊呐,“别管我……你们快走……” “闭嘴!”猴子突然暴喝,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他一把将惠子横抱起来,踉跄着往山林深处走去,“咱们说好了要一起活着,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拽回来!” 苏云强忍着泪意,握紧手中的枪在前方开路。她的手臂早已麻木,每迈出一步都像灌了铅,但只要一想到身后的惠子和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就咬牙继续前行。暮色渐浓时,三人忽然闻到一缕炊烟的味道。苏云警觉地停下脚步,终于在一片密林深处找到了根据地的入口。根据地的哨兵发现了他们,立刻上前接应。看到三人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样子,哨兵急忙喊来了医护人员。浓重的血腥味在医疗帐篷内弥漫开来,令人作呕。破碎的弹片、染血的纱布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惠子静静地躺在临时拼凑起来的手术台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三盏煤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帆布帐篷上,那团黑影随着她微弱的喘息时断时续地抽搐着,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军医老赵戴着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血雾,视线有些模糊。他第三次更换被鲜血浸透的止血纱布时,发现惠子青白的手指正死死抠着床板,指甲缝里嵌着战壕里的泥土,那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加大吗啡剂量!” 老赵的声音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琴弦,随时都可能断裂。帐篷外突然炸开的炮弹震得整个帐篷都摇晃起来,器械盘叮当作响。昏迷中的惠子像是受到了惊吓,突然挣扎起来,她那沾着硝烟碎屑的长发在枕头上散成了一片枯草,嘴里喃喃地说着:“机枪阵地... 三点钟方向...” 她破碎的呓语让正在调配药品的护士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苏云把发烫的枪管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金属的灼热刺痛感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三小时前,是惠子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颗本该贯穿她心脏的子弹。 “报告!” 通讯兵脚步踉跄,急匆匆地冲进指挥部,他那沾满泥浆的绑腿在地图上洇开了一大片污渍。正在沙盘前全神贯注推演战局的三位首长同时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紧张与期待。参谋主任手中的红蓝铅笔 “啪” 地一声折断在标注着 “曲虎连” 的等高线模型上,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之事。 司令员拿着笔的动作却忽然凝固住了,战报上暗褐色的血迹盖住了大半文字,但 “全员阵亡” 四个字却异常醒目,如同一根根钢针,狠狠地刺进了众人的心里。军长的手杖重重地杵进夯土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震起了细小的尘埃,在汽灯的光柱中悬浮、飞舞。政委将茶缸里的冷茶一饮而尽,茶叶粘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撤销番号不是否定他们的牺牲,而是要让活着的战士获得整编机会。” 决议下达之时,猴子怒气冲冲地踹开指挥部门板,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指挥部内回荡。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被气流掀起,露出后面用炭笔密密麻麻记着的阵亡名单。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定在某个角落 —— 那里歪歪扭扭画着个小老虎,是去年春节联欢时曲虎用烧焦的木棍画的,充满了回忆。 “你们知道我们连长最后说什么吗?” 猴子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痛。他解开被血浆板结的衣襟,露出胸前被弹片撕开的皮肉,伤口触目惊心,“他说‘活着回去,把连旗插到......’”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结痂的伤口重新渗出血珠,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 惠子就是在这时掀帘而入的。她惨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高烧未退的迹象。左手紧攥着半面烧焦的连旗,旗杆末端还嵌着块变形的弹片,那是他们战斗的见证。当她要跪下时,苏云眼尖,发现她后腰绷带正在渗血,在灰布军装上晕开一朵新的血花。 “报告首长,曲虎连警卫员林墩子和猴子请求归队。”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指挥部内炸开,让正在记录会议纪要的文书笔尖一顿,墨水在宣纸上洇出个漆黑的洞。挂在墙上的马灯忽然爆出灯花,将她的影子拉长到几乎覆盖整面帐篷,显得那么坚定、决绝。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哨兵手中的汉阳造步枪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国军军官锃亮的马靴踏进指挥部时,带进了一缕潮湿的硝烟味,那是战火的味道。他胸前的青天白日徽章在汽灯下泛着冷光,透着一股威严。目光扫过惠子手中残破的连旗时,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 “中校苏云,武汉行营特别调令。” 军官展开公文的声音像利刃划破帆布,在指挥部内回响。此刻,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与残存的枪声在山谷间形成诡异的共鸣,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悲凉。司令员突然伸手按住要起身的军长,他的怀表链子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响动 —— 表盘玻璃上的裂痕正好将时间分割成不规则的碎片,就像他们此刻破碎又艰难的命运。 夜幕低垂,寒星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医疗帐篷的煤油灯在布幔间投下摇曳的阴影,消毒水与血腥味交织的空气里,忽然传来吉普车碾碎砂石的声响。 南希踏着沾满尘土的短靴跨下车门,美联社战地记者的金属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摘下飞行员墨镜,穿过临时搭建的警戒线时,她注意到某个弹孔密布的岗哨旁,竟开着一簇倔强的野山茶。 当消毒纱布后的苍白面容映入眼帘,她踉跄着扶住行军床的铁架。惠子蜷缩在泛黄的被褥里,腹部隆起的弧度仿佛随时会被单薄身躯压垮,再也看不见昔日京都名媛的风华。 “亲爱的...“南希用生涩的日语呢喃,指尖触到妹妹腕间青紫的针孔时突然收拢,仿佛要攥住那些从指缝流逝的生命力。她瞥见床头染血的绷带卷旁,安静躺着柄刻有“菊一文字“的短刀——这是家族传承的武士刀,如今刀鞘上却系着八路军的红布条。 苏云正为伤员更换引流管,抬眸便撞见这位异国女子眼中迸发的母狼般的痛楚。她默然递过搪瓷缸,看着热气在南希颤抖的指间蒸腾成雾。“你们让她怀孕五个月还上前线?“英语质问裹着咖啡的苦涩砸在帐篷里,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枭。 猴子突然从阴影中窜出,沾着机油的手掌在空中划出焦灼的弧度:“是她自己坚持要留下的...“少年声音戛然而止,盯着惠子腹部那道狰狞的烧伤疤痕,喉结剧烈滚动。 南希从风衣内袋掏出皱巴巴的信笺,泛黄纸页上英文与日文交缠的字迹洇着泪痕:“这是你的哥哥写来的家书。“她将信纸按在妹妹掌心。 炮火声突然撕裂夜空,震得药瓶在铁盘中叮当作响。惠子支起身时,挂在颈间的羊脂白玉玉佩从衣领滑出——那是他们新婚的时候自己的丈夫留给她的,此刻正与腹中生命共鸣般微微发烫。“嫂子你看,“她引着南希的手抚上胎动的部位,“他在听集结号呢。“ “滴——滴滴——“电报机刺耳的蜂鸣撕裂了指挥部的死寂。参谋主任手中断成两截的红蓝铅笔悬在沙盘上空,墨汁正顺着裂口滴落在标注着“曲虎连“字样的等高线模型上,将木制标识染成暗红。 军长的手杖在地面重重一顿,夯土飞溅到政委的绑腿上。当老文书念出“延安急电“时,惠子正在二十里外的野战医院忍受清创。某种超越物理距离的共时性让她突然仰头,任由消毒酒精滑过锁骨处的弹片擦伤——那里刚刚结痂的疤痕,竟与沙盘上破碎的等高线惊人相似。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司令员怀表链子的颤动声里,老文书苍老的声音如惊雷炸响:“经中央军委研究决定,曲虎连建制予以保留。任命林惠子同志为连长,侯志同志为指导员,即日起重建连队......“ 军长的枣木手杖带着破风声劈下,昭和十二年制的日军沙盘标识应声碎裂,蓝色旭日旗簌簌坠入等高线沟壑。“让个美籍日裔的重伤员指挥?让文盲战士抓思想建设?“他布满枪茧的手掌拍在《抗战救国公报》头版——那里刊登着蒋委员长昨日讲话:“......整军经武乃当务之急......“ 指挥部门帘突然被山风掀起,混着硫磺味的月光泼洒进来。惠子颈间的羊脂白玉闪过流光,竟与沙盘上染血的“曲虎连“木牌产生微妙共振——这枚刻有细密菊花纹的玉佩,此刻正将她的体温传导至腰间“菊一文字“刀柄,形成某种跨越太平洋的文化电流。 惠子喉间突然涌出压抑的呛咳,半面连旗上的弹片在汽灯折射下泛起幽蓝冷光。苏云敏锐注意到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正以特殊角度抵住后腰——那是日军九七式狙击步枪造成的贯穿伤,溃烂的伤口正将新鲜血珠渗进绷带褶皱。南希的关西腔日语突然炸响:“武士の魂はここにある!“(武士之魂在此!)美式风衣右口袋的柯尔特M1911完成战术上膛,左手却按在腰间刻有三叶葵纹的短刀柄上。 “军长同志,“政委端起茶缸,茶叶在冷水中打着旋,“当年在东北抗联时白河突围,是林惠同志用日语骗过日军哨卡。半年前根据地被围,是猴子摸黑游过冰河送信。“他语气坚定地说道:“如今全连一百三十七人只剩他们三个,这面旗——“他突然抓起烧焦的连旗拍在桌上,震得马灯剧烈摇晃,“就是最好的入党申请书!“ 军长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政委的话噎住,一时语塞,只是重重地喘着粗气。猴子挠了挠头,局促地站在一旁,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有些不好意思,可眼神里又透着一股质朴的坚定。林惠子脸色苍白,却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尽管伤口的剧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抽离身体的力气。 “同志们,” 司令员终于打破了僵局,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军委的决定必有深意。如今战事胶着,曲虎连的重建刻不容缓。惠子同志虽身负重伤,但她熟悉日军战术,又有过关键贡献;侯志同志,别看他识字不多,可那股子机灵劲儿和对革命的赤诚,大家都有目共睹。” 司令员走到沙盘前,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在一片狼藉中比划着,“我们要在这废墟上重建钢铁连队,任务艰巨,困难重重,但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苏云走上前,轻轻扶住惠子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满是关切:“墩子,你先去休息,这里有我们。” 惠子却倔强地推开他的手,咬着牙说:“不,我要留下来。我要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要带着我们连重新站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通讯兵匆匆跑进来,敬礼后递上一份新的情报:“报告!日军正在集结兵力,似乎有大规模进攻的迹象。” 屋内众人脸色骤变,刚刚还在为连队重建争论不休,转眼间就面临着生死考验。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政委神色凝重,“林惠、侯志,你们即刻着手重建连队的工作,人员调配、物资筹备,一刻都不能耽误。其他同志,我们一起研究应对日军进攻的策略。” 侯志拍着胸脯保证:“政委,您放心,我一定把指导员的工作干好!” 可说完又有些犹豫,“就是…… 我怕我真干不好,没经验呐。” 惠子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放心吧,我们一起努力,重建工作会顺利许多。” 军长在一旁听着,紧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些,他走上前,看着惠子和侯志,语气缓和了不少:“刚刚是我太冲动,你们俩既然接了这担子,就好好干。有困难,随时找我,我这老骨头,还能给你们搭把手。”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指挥部里一片忙碌。惠子强忍着伤痛,和侯志一起在地图上标记着可能找到老兵的部队位置;参谋们围在新的沙盘前,推演着日军可能的进攻路线;司令员和政委则在角落里低声商讨着物资调配和增援方案。 残月被硝烟蚀成铜钱大的血斑,指挥部的帆布帐篷在夜风中起伏如垂死巨兽的肺叶。扁担掀开时谷糠簌簌洒落,扬起的尘埃在晨光中化作金色幕布——二十杆汉阳造整齐码放在驴车夹层,枪油混合着高粱酒的气息在寒雾中蒸腾。十几个半大少年从草垛钻出,布鞋上还沾着不同根据地的泥土:冀中平原的盐碱白、太行山的赭石红、胶东半岛的海藻绿。 戴虎头帽的娃娃兵突然打破寂静。他踮脚够枪栓时,褪色的红绒球扫过结霜的睫毛,冻裂的小手在枪托上留下梅花状血印:“报告连长!俺大号叫曲铁蛋,曲虎连伙夫曲大勺的独苗!“少年扯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露出贴身藏着的油纸包——半块发霉的玉米饼,边缘还留着整齐的牙印,“这是俺爹最后一次送饭省下的......“ 惠子的绷带突然渗出新血。她以烧焦的连旗为杖强撑起身,玉佩与残旗在风中相击,清越声响惊起寒鸦。当朝阳从弹孔累累的帐篷顶漏下光柱,温润白玉在军旗投下的血斑竟与军长砸碎的沙盘墨迹惊人相似。“侯志同志,“她咬碎“指导员“的称谓,东京女校的关西腔混着纽约街头俚语,“请登记:原警卫员林惠子,现申请转岗机枪手。“ 南希的黄铜莱卡忽然发出机械蜂鸣。这位常春藤人类学博士后退半步,军靴跟精准卡进弹坑边缘。快门按下的刹那,晨光穿透十二层帆布弹孔,在胶片上凿出光的隧道——苏云扶正惠子军帽的指尖悬停着冰晶,猴子肩头少年的虎头帽红须正在燃烧,而那面残旗在硝烟中舒展如不沉的血帆。 子夜,刻刀与枣木的厮磨声渗入营地。苏云提着马灯走近时,满地木屑随呼吸起伏如微型沙尘暴。猴子刻废的第七块木牌上,“曲虎连“的“连“字少了车字旁,仿佛某种残酷预言。最新那块被月光泡得发蓝,“烈士名录“的“录“字下半部化作连绵弹孔,而“虎“字最后一竖穿透木板,在泥地投下匕首状阴影。 山风裹来腐烂的银杏气息,惠子膝头的花名册突然无风自动,她抬眼望着远方仿佛看见了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和爱人。 ------------ 第58章 残月沉入山脊时,林惠正在写新的连队名册,笔尖划过本子发出的沙沙声突然被剧咳打断,暗红的血沫溅在“连队重建人员名单“字样上,将“侯志“的墨迹洇成紫黑色。她下意识去摸颈间玉佩,却抓了个空——昨夜昏迷时,苏云已将它缝进贴身衬衣,隔着绷带都能感受到羊脂白玉在与腹中生命共振发烫。 “报告!“哨兵的声音裹着晨雾撞进帐篷,“苏长官在二道梁接获加密公文!“林惠放下手中的钢笔,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 苏云解开将校呢风衣的铜扣,让山风冷却军装内衬的冷汗。国防部火漆印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胭脂红,密令内容让她瞳孔骤缩,此刻看着落款处何应钦的印章如狰狞虎头般。 侯志正教新兵拆卸歪把子机枪,满是油污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三十米外,林惠指导女兵排的身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她正用日语讲解如何通过枪声判断日军部队番号,每个战术手势都精准如京都茶道,腰后渗出的血渍却已浸透三层绷带。 “指导员!“娃娃兵曲铁蛋抱着自制炸药包跑来,“林连长说今晚要教俺们跳......跳啥子樱花雷?“少年浓重的山东口音将“樱花泪“说成“樱花雷“,侯志望着战壕外焦黑的树桩,喉头突然发紧。 南希冲洗照片的手突然颤抖。定影液中的相纸渐渐显影:林惠昨夜昏迷时,苏云用手术刀挑开她左肩弹片的画面。莱卡镜头精准捕捉到两个细节——苏云藏在靴筒的密电译文,以及林惠右手始终紧握的染血连旗。 暗房门轴突然吱呀作响,南希迅速将底片塞进《论持久战》封皮。转身时撞见侯志端着中药愣在门口,少年脖颈处新添的伤口正渗出淡黄组织液,那是日军芥子气留下的印记。 “记者同志,“侯志的河南腔混着消毒水气息,“您说墩...林连长能撑到樱花开吗?“ 南希望向窗外在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昙花,美式野战夹克口袋里的怀表突然鸣响——这是与战略情报局约定的暗号,表盘背面镌刻着杜鲁门家族的鹰徽。 军长的马鞭抽在地图上,将“武汉“字样劈成两半:“国民党表面联合抗日,暗地里......“话音未落,苏云佩剑与绑腿的碰撞声自远而近。苏云踏入军长营帐,身姿笔挺,可紧攥公文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波澜。她啪地立正敬礼,目光扫过地图上被马鞭劈中的 “武汉”,开口道:“军长,密令内容极为棘手,国防部要求我们连队执行一项秘密渗透任务,目标直指武汉日军核心指挥部,限时三日内完成情报搜集并撤离。” 军长浓眉拧成川字,手中马鞭狠狠戳向地面,“荒唐!这不是拿战士们的命去填吗?眼下咱们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林惠还身负重伤,这任务根本没法执行!” 帐篷外,侯志放下中药碗,轻手轻脚凑到帐篷边,竖起耳朵。密令内容如重锤砸在他心上,他想起林惠虚弱却坚毅的模样,又想到新兵们青涩的脸庞,拳头不自觉握紧。转身欲走时,不小心碰倒了脚边的空水桶,“哐当” 一声,在寂静营地格外刺耳。苏云与军长瞬间警觉,“谁在外面?” 苏云厉声喝道。侯志硬着头皮走进帐篷,敬礼后嗫嚅道:“苏长官,军长,俺…… 俺听到任务了,俺不怕死,俺想跟墩子一起去。” 此时,林惠正被剧烈咳嗽折腾得几近脱力,血顺着嘴角不断淌下。女兵们围在她身边,眼眶泛红,却不知如何是好。林惠强撑着摆手,示意她们扶自己起身,刚站稳,苏云与侯志匆匆赶来。苏云看着林惠愈发惨白的脸,眼眶一热,“墩子,你这身体状况,绝不能参与这次任务。” 林惠却倔强地摇头,“不,我是连长,战士们需要我,况且我熟悉武汉地形,这次任务我必须带队。” 南希听闻消息,抱着相机赶来,她看着林惠,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敬佩,“惠子,你不能冒险,这太危险了。” 林惠扯出一抹浅笑,“嫂嫂没事的,战争本就危险,我不能退缩。” 说罢,转头看向侯志,“猴子,你也不许去,新兵们还需要你带。” 侯志急得眼眶泛红,“不行,俺答应过连长和袁连长的,要保护好。。。。。” 林惠抬手打断他,“服从命令!” 军长看着眼前场景,长叹一口气,“这样吧,苏云,你和林惠先商讨具体行动方案,我去向上级争取支援,看能否延缓任务时间或者增派人手。” 苏云与林惠对视一眼,点头应下。帐篷内,烛光摇曳,两人摊开地图,开始研究路线,而帐篷外,侯志望着夜空,心中默默祈祷,那昙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似也在为即将踏上未知征程的战士们担忧。 武汉军部医院的煤油灯在纱布罩里摇晃,铁锈味在齿间蔓延,林惠的咳嗽声像钝刀划过生锈的铁皮。苏云盯着X光片上那些蛛网状的阴影,美国医生的诊断书在掌心攥出褶皱:“特发性肺纤维化,需立即赴美接受气胸治疗。“ “这是用命换来的情报。“林惠忽然睁开眼,沾着血沫的纱布从指间滑落。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在汉口码头浮现眼前——日军指挥部的保险柜里躺着关东军南下布防图,可当她的匕首割断守卫喉咙时,暗格里的芥子气钢瓶正在泄漏...... 南希的相机快门声惊醒了回忆。战地记者低头整理胶卷,德国造的禄来双反相机里藏着半卷拍立得相纸:“纽约时报需要真实的战争影像,惠子,你的故事会让更多人明白中国在经历什么。“ 军帐外传来引擎轰鸣,三辆蒙着帆布的斯蒂庞克轿车碾过泥泞。侯志抱着林惠的武装带闯进来,牛皮带上二十七个弹孔在煤油灯下泛着光:“武汉行动伤亡名单...新兵赵水生被酸液融了半张脸,右脸皮肤呈现融蜡状,卫生员说...说他在昏迷中一直喊'连长快跑'。“ 林惠的手指突然扣住行军床铁架,掌心的老茧与金属摩擦出细微声响。她想起那个总把军饷寄回江西老家的娃娃兵,赵水生的家书里夹着晒干的野山菊,说等打跑鬼子就回去开药铺。 “这是命令。“苏云抖开委任状,火漆印章在侯志眼前晃动,“你接任独立连连长,即刻带剩余部队转移至大别山游击区。“她的佩剑忽然出鞘半寸,剑刃映出帐篷外那丛将谢的昙花:“等明年花开,我要看到完整的建制表。“ C-47运输机的螺旋桨搅动着珊瑚坝机场的乳白色晨雾,林惠裹着史迪威司令部特批的美军M-1943风雪大衣,指节抵住嘴唇的咳嗽被引擎轰鸣吞没。三小时前注射的强心剂正在失效,她能清晰感受到羊脂玉佩在肋间随心跳起伏——那里面封存着侯志昨夜冒险送来的微型胶卷。南希突然按住她往舷梯迈步的腿:“等等,两点钟方向穿中山装的男人,他在数我们行李数量。“ 候机楼玻璃反光中,三个戴礼帽的身影正在核对怀表。苏云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柯尔特M1911,手枪上刻有“OSS-076“编号,却见林惠从衣领扯出半枚染血的昙花标本——那是在武汉废墟里侯志偷偷塞给她的。 “让猴子小心电台信号。“林惠把标本按进南希掌心,咳出的血珠在干枯花瓣上晕开,“日军在尝试破译我们的跳跃式调频密码,每周三的...咳咳...波长偏移三个预设频率通道...“ 舱门关闭的刹那,跑道尽头突然亮起车灯。侯志骑着缴获的九七式摩托冲进停机坪,背后的新兵死死抱着用油布包裹的电台。螺旋桨气流掀飞他的军帽,露出缠着纱布的额头——那是昨夜遭遇特高课间谍突袭留下的弹痕。 云层之上,林惠望着舷窗外翻滚的积雨云。南希正在冲洗偷拍的胶卷,显影液里浮现出武汉任务最后的画面:暴雨中的码头,林惠用身体挡住泄漏的毒气罐,而苏云手中的信号枪正将红色光弹射向长江对岸。 突然,驾驶舱传来急促的英文对话。机长指着仪表盘上闪烁的警示灯转头大喊:“日军零式战机在宜昌空域出现,所有人系好安全带!“ 螺旋桨的轰鸣声在密闭机舱里形成令人窒息的低频震动,林惠的指甲深深掐进皮质座椅扶手。南希的显影盘在颠簸中泼出药水,胶卷上最后定格的画面竟是三架零式战机撕裂云层的黑影。 “俯冲!“美军机长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大吼。机身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扎向云海,林惠的喉咙泛起腥甜,视线里苏云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像慢放的电影——她正踩着座椅要爬向机尾的勃朗宁机枪塔,机舱照明忽明忽暗,恰似昨夜重庆山洞里那株将谢的昙花。舱内气压骤变让耳膜刺痛,林惠摸到嘴角溢出的血线。舷窗外,绘着血红日徽的银色机翼擦着云层掠过,子弹在铝制机身上凿出透光的弹孔。南希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她,德国相机的金属边角硌得肋骨生疼。 “抓紧!“苏云的喊声混着机枪扫射的爆响。林惠透过被气流掀开的舱盖裂缝,看见云缝间蜿蜒的长江像条受伤的银龙。某个瞬间她想起袁连长牺牲那夜,江面上也是这样破碎的月光。 机身突然剧烈右倾,林惠撞开急救箱,玻璃药瓶在舱内炸成晶亮的暴雨。她摸到滚落脚边的吗啡针剂时,发现南希后背的驼绒大衣正在渗血——块迸溅的铝片深深扎进记者右肩。 “云层厚度3000英尺!“副驾驶的尖叫中,林惠用牙齿撕开吗啡安瓿瓶。当针头刺进南希颈部时,她恍惚看见武汉码头那个泄漏的毒气罐,赵水生被腐蚀的半边脸在记忆里与南希苍白的嘴唇重叠。 突然的失重感让所有人腾空,林惠的后脑重重磕在无线电操作台上。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染红了贴身藏着的昙花标本。在意识涣散的边缘,她听见苏云在机枪塔嘶吼,美式俚语混着山西口音的咒骂震耳欲聋。 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幕,是侯志昨夜塞给她的密码本在机舱里纷飞。泛黄的纸页间夹着赵水生晒干的野山菊,那些花瓣在子弹穿透的气流中跳着死亡的芭蕾。 此刻在重庆·白市驿机场地下防空洞内浓重的鱼腥味混着消毒水气息刺入鼻腔,林惠在剧痛中醒来时,正听见戴防毒面具的医生用英语快速交谈:“气胸加重,需要立即穿刺...通知C47准备二次转运...“ 扭曲的视野里,南希挂着血浆袋躺在担架上,相机镜头碎片还嵌在锁骨位置。苏云军装右袖整个被撕掉,缠着绷带的手仍在给***压子弹:“醒得正好,零式机群在宜昌被陈纳德的飞虎队截住了。“ 潮湿的墙壁突然簌簌落灰,爆炸的闷响从地面传来。穿长衫的报务员撞开铁门,怀里的密码本滴着血:“机场塔台被渗透,小鬼子特种兵正在搜查每架运输机!“ 林惠突然抓住苏云的手腕,肺部的撕裂感让每个字都带着血沫:“让...让侯志改呼号...白昙花...“染血的昙花标本从撕裂的衣袋滑落,花瓣上的脉络在应急灯下竟显出摩尔斯电码的排列规律。 而在大别山·岩洞兵营里侯志盯着突然中断的电文,马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晃动。发报机余温未散,最后接收到的字符是“白昙花“三个字的乱码组合。新兵柱子抱着日制百式***凑过来:“连长,炊事班老周说西沟发现鬼子侦察队...“ 洞外骤起的枪声打断汇报,侯志抄起汉阳造88式的瞬间,听见了袁连长牺牲那夜听过的特殊频率——三长两短的鸟鸣,是特高课间谍接头的暗号。 “带新兵从后山暗道转移。“他将密码本塞进柱子怀里,摸出林惠留下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若天亮后我没回来,就把这本子交给参谋部的人。“子弹上膛时,他摸到枪柄处林惠刻的昙花记号,那些花瓣的刻痕里还凝着武汉战役时的血痂。 暗夜山林里响起日式手雷的闷响,侯志在灌木丛中嗅到了芥子气特有的烂白菜味。当第一个黑影从杉树后闪现时,他忽然想起林惠教他的射击口诀:风过三叶不动,心停半拍再扣。 在重庆珊瑚坝机场的寒风中,南希用美联社记者证拍打着泛美航空柜台:“我妹妹必须躺平!她需要整个后排座位!“面容因激动泛起潮红。她身后的惠子正蜷缩在藤椅上,国军文职制服下隆起的腹部微微发颤。 苏云默不作声地解开腰间配枪拍在柜台,金属撞击声让美国职员浑身一抖。三小时前,他们在防空洞里发现惠子裤脚渗出的血水——早产加上急性芥子气中毒继发间质性肺,这个二十不到的女连长随时可能死在轰炸频仍的山城。 “女士们,马丁M130的水上飞机不是救护车。“机长嚼着口香糖出现,却在看到南希胸前的战地记者勋章时变了脸色,“不过我们正好要运送宋女士捐赠的医疗物资。“ 当螺旋桨搅碎扬子江的雾气时,惠子突然抓住苏云的手腕:“若我死了...“她指甲抠进对方袖口磨损的金线,“让孩子姓宋,墓碑要朝着太湖方向。“这是她第一次得知宋指导员的家乡所在。 飞行至太平洋上空时,南希正在用打字机记录《陷落武汉见闻录》。飞机在太平洋锋面气旋中剧烈震颤,林惠身下那条从武汉会战指挥部带出来的昭和十二年制将校呢毯,正被鲜血浸出诡异的富士山轮廓。南希突然抓住座椅扶手,她认得这种出血量——三个月前在武汉医院,那位被刺刀挑破**的女学生也是这般将青天白日旗染成绛色。“见鬼!她在宫缩!“南希踢开打字机,从急救箱抽出吗啡针剂,“云,按住她的腿!“ 机舱后方传来传教士的祈祷声,与惠子压抑的痛呼交织成奇异乐章。苏云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惠子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新四军驻地,怀里抱着牺牲的丈夫宋雨村的遗物——曲虎和袁学勇两个国共连队的花名册以及那块沾血的怀表。 “胎位不正!“南希满手是血地抬头,珍珠耳环在剧烈晃动中甩落,“我需要酒精度数最高的东西!“苏云猛然扯下舱壁挂着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将整瓶茅台倒在绸面上。 破晓时分,旧金山湾的海鸥被婴儿啼哭惊起。南希用牙咬断脐带时,发现新生儿后颈有块枫叶状胎记。这个发现让她把染血的国旗裹得更紧了些。 “宋大哥的血脉...“惠子气若游丝地抚过婴儿眉眼,突然用吴语急促道:“箱子夹层...“苏云俯身贴近,听见三个数字组合——那是上海租界银行保险柜密码。 旧金山海关官员掀开机舱门时,晨光正穿透浸透鲜血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三位女性以战斗阵型蜷缩:南希用身体掩护着怀抱婴儿的苏云,林惠枯枝般的手仍紧攥发报机旋钮——她至死保持着发送“白昙花“密码的姿势。官员们不会知道,国旗褶皱里藏着的二十四帧胶片,正记录着日军731部队在常德的活体实验证据。南希举起莱卡相机拍下历史性画面:“先生们,这是中国第一个出生在领空外的公民,她脚下踩着四万万人的希望。“ ------------ 第59章 竹下拖着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踏入家门。进宫面圣的那段经历,宛如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狠狠压在他的心间。那庄严肃穆却又充斥着压抑感的氛围,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久久难以消散。这本应是温馨宁静的港湾,此刻却被一纸陆军部的调令,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他的动作迟缓而沉重,缓缓展开调令,只见上面以徐州会战立功为借口,安排他进入日本陆军大学深造。竹下的目光牢牢锁住那纸调令,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深深的 “川” 字。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所谓的 “深造”,不过是陆军部监视他的一个幌子罢了。毕竟,他与惠子那特殊的关系,以及惠子那些背离传统、异于常人的理念,早就像暗箭一般,悄然引得某些势力在暗中警惕,如今这调令,便是他们使出的第一步棋。 惠子怀抱丝语,安静地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双眼凝视着窗外日式庭院中被微风轻轻拂动的菖蒲花,心中已然暗自拿定了主意。待竹下踏入和室,她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竹下君,我绝不能让丝语入竹下家的族谱。” 竹下闻言,微微一怔,目光缓缓落在惠子怀中熟睡的丝语身上。短暂的沉默后,他轻声说道:“我明白你一直有此想法,可这背后的压力,我们都再清楚不过了。” 惠子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必须说出来,丝语是我与中国丈夫的孩子,他是新四军遗孤。” 竹下听闻,面色依旧沉稳,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在过往相处的漫长岁月里,孩子那与他毫无相似之处的眉眼轮廓,早已在他心底悄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只是这深宅大院,重重帷幕之后不知藏着多少秘密,他虽心有疑惑,却始终未能揭开那层神秘面纱,探得孩子亲生父亲的真实身份。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里满是无奈与疲惫,恰似暮秋时节飘零的落叶,带着丝丝萧瑟:“惠子,我懂你的执着,这或许是你心底多年的执念。可你想过没有,此事一旦公之于众,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必将掀起惊涛骇浪。对我们而言,家族的颜面、众人的流言蜚语,都将如千钧重担,压得人喘不过气;对孩子而言,他未来的人生之路,也将布满荆棘,被这身世的阴霾长久笼罩,徒增无尽烦扰。” 恰在此时,静子公主与竹下的父亲踏入和室。二人皆身着传统和服,身姿挺拔,神色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静子公主听闻惠子所言,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惠子,休得胡言乱语!这孩子怎会不是竹下的。竹下家世代为帝国效命,岂容你这般肆意妄言。” 竹下的父亲亦重重地冷哼一声,语气坚定如铁:“这孩子必须入籍竹下家,此乃维护家族荣誉的头等大事。” 惠子抱紧丝语,情绪有些激动:“父亲、母亲,我没有说谎。丝语的父亲是一位英勇的战士,他为了中国的和平而战,我不能让丝语背负不属于她的身世。” 静子公主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她伸出手指,指着惠子说道:“你这是要毁了竹下家啊!你一个海军将军的女儿,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 竹下站在一旁,看着双方僵持不下,心中犹如刀绞。他既理解惠子对真相的坚守,又无法漠视家族施加的巨大压力。他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父亲、母亲,惠子并非有意如此,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竹下的父亲却不为所动,斩钉截铁地说道:“没什么可商议的,这孩子必须入籍,这是家族的决定。” 和室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空气都被点燃了。墙上挂着的日式字画,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也显得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韵味。榻榻米上的矮几,原本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此刻却无人有心思去触碰,仿佛它们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息。庭院里的石灯笼,在暮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那昏黄的光晕轻轻摇曳,似乎也在为这一家人的纷争而无声叹息。 惠子心里明白,这场关乎丝语身世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她不仅要直面家族施加的强大压力,还要为丝语的未来探寻一条出路。而竹下,夹在家族与惠子之间,也陷入了两难的绝境。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默默祈祷,期望能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既能守护惠子和丝语,又能维护家族的尊严。然而,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在日本皇室与家族观念的重重束缚下,这样的希望,就像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光,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家族的压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惠子袭来。静子公主每日都会在和室中与惠子促膝长谈,言辞间满是对家族荣誉的维护,以及对惠子苦口婆心的劝导,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竹下的父亲虽不常开口,但他每次出现,那威严的眼神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惠子的内心,让她倍感压力。竹下在这段时间里,也常常陷入长久的沉默,他试图在家族与惠子之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却始终如同在迷雾中摸索,难以寻得那个理想的支点。 惠子每日看着襁褓中的丝语,心中满是纠结与痛苦。她深深明白,在这个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家族里,自己的力量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为了丝语能有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环境,避免因身世问题遭受无尽的歧视和磨难,她的内心开始悄然动摇。 终于,在一个细雨如丝的午后,庭院里的菖蒲花被雨水打得低垂着头,仿佛也在为这世间的无奈而哀伤。惠子独自坐在榻榻米上,双眼望着窗外那如烟如雾的雨幕,思绪如麻。竹下轻轻走进来,在她身旁缓缓坐下,伸出手,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惠子,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妥协,至少在表面上让丝语入籍,这样能给她一个暂时的庇护。” 惠子转过头,看着竹下,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竹下君,你真的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吗?我不想让丝语失去她真正的身份。” 竹下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无奈:“我也不想,但目前看来,这或许是我们能保护她的唯一方式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惠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当家族的长老们再次齐聚在和室,商讨丝语入籍之事时,惠子沉默着缓缓点了点头。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一部分灵魂,内心空荡荡的,好似被挖去了一块。 丝语入籍的仪式在家族的神社中举行。神社内,古老的松柏环绕四周,石鸟居静静矗立,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身着传统服饰的家族成员们面容凝重,神色肃穆。惠子怀抱丝语,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神坛。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疼得她几乎窒息。竹下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眼神中既有对家族的无奈与顺从,也有对惠子深深的愧疚与歉意。 在神官的主持下,丝语正式被写入竹下家的族谱。当神官念出 “竹下丝语” 的名字时,惠子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她抱紧丝语,心中默默发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会用余生守护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忘记自己真正的父亲,不会让你忘记你身上流淌着的正义与勇敢的血液。” 仪式结束后,天空中的雨渐渐停歇,一道微弱的阳光艰难地透过云层,洒在神社的屋顶上。惠子望着那缕阳光,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将背负着更多的秘密和痛苦,而丝语的未来,依旧被浓重的迷雾所笼罩,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崎岖坎坷,她都要为丝语撑起一片属于她的天空,让她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里,能够感受到爱与温暖,茁壮成长。 京都的梅雨时节,总是这般缠绵悱恻。竹下家宅邸的檐角,水滴如断了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落下,敲打着下方的青石板。石板上的苔藓,在这潮湿的滋养下,愈发显得鲜亮,仿佛在静静诉说着岁月的秘密。惠子跪坐在茶室之中,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襁褓里熟睡的丝语。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藏在襦袢内侧的香囊,那是她真正的丈夫留给她的遗物。指尖触碰到香囊的瞬间,她仿若又感受到了丈夫残留的体温,那丝丝暖意,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至心间。 障子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侍女恭敬地轻叩门框,轻声禀报道:“少夫人,活男少爷的母亲来访。” 惠子听闻,脊背瞬间绷得笔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拉起。她小心翼翼地将丝语交给一旁候着的乳母,而后抬手整了整身上绣着紫藤花纹的访问着,动作间,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藏在腰带里的硬物,那是用油纸包着的军衔章,上面沾染着永远洗不净的血渍,每一次触碰,都似在提醒她那段惨痛的过往。 “惠子啊。” 惠子的婶婶,身着吴服,下摆轻轻扫过榻榻米,带着雨水浸泡过的沉檀香,缓缓走进茶室。她的声音略带哽咽,“明日要给小活建衣冠冢,小活生前,可是最喜欢你这个妹妹了。”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猛地哽住,手中那描着金边的桧扇,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总该有些遗物......” 刹那间,雨声陡然变得震耳欲聋,似要将整个世界淹没。惠子抬眼,看向婶婶双手捧着的枣木匣,匣中,整齐叠放着崭新的陆军军装,金线绣就的樱花肩章,在这昏暗的茶室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一时间,记忆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她吞没:当初在战场上,她紧紧握住活男的军刀,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企图阻止他自杀;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仿若一道惊雷,震碎了她的世界;还有丝语生父,自己深爱的丈夫,就此牺牲在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 “其实我......” 惠子的手,缓缓伸向衣襟,摸到那个贴身收藏的布袋。布袋里,装着她当初和牺牲的战友,亲自火化活男后留下的骨灰,其中还混着泥土与弹片的残渣。 婶婶手中的桧扇,“啪” 的一声,重重掉落在茶托上。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突然出现在矮几上的布袋,布袋上那抹褐红色,此刻显得格外刺眼。“这是......” “对不起,婶婶,大哥死的时候,我也在。” 惠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油纸包,那沾满血渍的佐官肩章滚落而出,在榻榻米上拖出一道暗褐色的痕迹。“那些人怀疑他...... 故意在战场上射杀了他。” 恰在此时,窗外的石灯笼,突然爆出灯花,那光亮,将特高课密文上 “思想不纯” 的朱红批注,照得格外刺目。 “这是... 活男的...” 婶婶颤抖着手,接过布袋,手指轻轻颤抖着,缓缓拂过布袋的表面,指甲缝里,似有殷红的血丝渗出。她猛地抓起那件崭新的军装,金线绣成的樱花,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你骗人!活男是获得金鵄勋章的英雄!陆军省上周还送来褒奖状!” 惠子举起那血迹斑斑的佐官肩章,暗红的锈迹,在雷光的闪烁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这是我当初在战场上火化他遗体时,亲手取下的。” 说罢,惠子从袖口拿出一张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而后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怀疑大哥是赤色分子,瞒着中村师团长和濑户参谋长,私下找到大哥的同僚,在战场上伺机而动,除掉大哥,进而接收他的部队。” 惠子的婶婶,听闻此言,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她仿若疯了一般,疯狂地撕扯着手中崭新的军装,金线绣成的樱花,在狂风的肆虐下,纷纷四散纷飞。一片花瓣,悠悠地飘进屋内。正在哀嚎痛哭的婶婶,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猛地止住了哭声。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供奉在神龛的活男 “遗物”,此刻回想起来,竟全是未曾沾染战火的崭新物件。就在这时,暴雨如注,倾盆而下,茶室的障子门,被狂风 “砰” 地一下吹开。惠子望向在风雨中飘摇的家纹旗,怀中的丝语,突然啼哭起来,小手奋力撕扯着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洁白无瑕的玉佩 —— 那是丝语的生父,当年在新婚之夜留给她的珍贵信物。 惠子婶婶的眼神瞬间空洞,她呆坐在原地,望着散落一地的军装碎片和那枚带血的肩章,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痛苦。惠子心中一阵绞痛,她缓缓靠近婶婶,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茶室的障子门被再次叩响,管家的声音传来:“夫人,竹下少爷回来了。” 惠子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请他进来吧。” 竹下走进茶室,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以及惠子和婶婶的模样,心中已然猜到几分。他走到惠子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传递着力量。 “婶婶,小林君的事情我已听闻,还请节哀。” 竹下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沉痛与关切。婶婶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既有悲恸又带着一丝迷茫,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方向。“竹下,你说这怎么可能呢?活男他一直为帝国效力,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的声音颤抖着,话语里满是对命运不公的质问。 竹下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您说什么?小林君是为陛下战死,理应是光荣的呀 。” 婶婶听闻竹下之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情绪愈发激昂,声音颤抖着嘶吼道:“光荣?他若真是光荣战死,惠子又何必拿出这些物件?为何神龛中的遗物皆如新制!” 她颤抖的手指向地上那沾染血迹的肩章与散落的军装残片,仿佛这些便是戳破 “光荣战死” 谎言最有力的铁证。竹下转头看向惠子,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堵住了喉咙。惠子迎着竹下的目光,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缓缓说道:“竹下君,大哥他...... 他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他被怀疑是赤色分子,那些人...... 为了私利,设计陷害他。而且......” 惠子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大哥,他是害死我丈夫,丝语亲生父亲的凶手。” 竹下听闻此言,恰似五雷轰顶,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晃了晃,仿佛被一记无形且磅礴的巨力当胸击中。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球好似要夺眶而出,先是急切地看向惠子,那目光中满是惊惶失措与深深疑惑,仿佛试图从她如幽潭般的眼眸中,探寻出哪怕一丝一毫虚假的蛛丝马迹。旋即,他又迅速将视线投向神情悲戚、仿若霜打的婶婶,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求,妄图从婶婶那饱经沧桑的面容上,觅得一丁点儿玩笑的痕迹。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唯有婶婶那如冬日寒霜般的白发,在昏黄灯光下愈发显得刺眼,以及满脸纵横交错、肆意流淌的泪痕,还有惠子那悲痛欲绝、仿若被抽去灵魂的神色。残酷的现实,恰似冰冷刺骨、汹涌澎湃的潮水,不由分说地将他彻底淹没,令他窒息。他的双腿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缓缓地坐在了榻榻米上,双手无力地抱住头,十指近乎疯狂地深深嵌入发丝之间,仿佛要将自己的脑袋生生揉碎。此时,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那狭小的思维空间里横冲直撞,搅得他头疼欲裂。那个曾与自己在银白月色下把酒言欢,两人推杯换盏间,一同激情澎湃地畅谈理想,细致入微地描绘未来宏伟蓝图的小林活男,怎么也无法与如今知晓的这残酷真相重合。他竟然深陷那充满阴谋与算计、黑暗得不见天日的漩涡之中,还是爱人前夫的夺命之人,这一切,都让竹下感到无比的迷茫与痛苦,好似孤身一人置身于无尽的迷雾之中,周遭皆是混沌,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惠子看着竹下痛苦不堪的模样,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她眼眶泛红,轻轻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握住竹下那双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竹下君,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你。大哥当初被那些居心叵测的势力蛊惑,深信我丈夫他们是阻碍帝国大业的敌人,这才鬼迷心窍下了杀手。可后来,他亲身奔赴战场,在那血肉横飞、残酷至极的战场上,看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真相,内心开始深深反思,满心想着要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也正因此,他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设计将他除掉。”婶婶听着惠子的话,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我一直以为他是为国捐躯,是家族的骄傲,没想到......”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 第60章 惠子怀抱着如坠铅石般沉重的心情,足袋轻踏,缓缓踏上回娘家参加堂哥葬礼的漫漫长路。铅灰色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丧布,沉甸甸地压向大地。浓厚的阴霾恰似一团解不开的愁绪,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惠子的心间,与她此刻灰暗至极的心境相互映衬,难解难分。娘家的宅邸依旧如往昔那般庄重,日式建筑特有的桧木香气,此刻也仿佛被哀伤浸透。屋顶的瓦片在黯淡天光下泛着冷光,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然而今日,死亡的阴影却如一张无形大网,将整座宅邸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哀伤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浓稠得几乎让人窒息。葬礼现场,亲人们皆身着素净的丧服,神色凝重而悲戚,仿佛被一层化不开的哀愁所笼罩。惠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仿若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座灯塔,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堂哥的妻子小林雅子身上。雅子身形单薄得好似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微微隆起的腹部在这一片哀伤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那是生命的延续,却也承载着此刻无尽的悲痛。她的脸上泪痕交错,干涸的泪痕犹如一道道岁月的沟壑,刻满了悲伤与绝望,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灵魂已随着丈夫的离去而消散,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在这世间独自承受着命运的重击。 葬礼结束后,雅子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缓缓走到惠子身旁,声音沙哑而微弱,如同被风轻轻吹散的落叶:“惠子,到我和他曾住过的房间坐坐吧。” 惠子微微点头,跟随着雅子走进那间尘封着往昔回忆的屋子。一踏入房间,一股陈旧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时间与回忆交织的味道,仿佛岁月在这里停滞,一切都被凝固在了过去的某一个瞬间。雅子走到一个古朴的木匣前,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好似在触摸一件无比珍贵却又带着无尽伤痛的宝物。她缓缓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本略显破旧的日记本,手依旧颤抖不停,仿佛这本日记本承载着千钧重担。“惠子,我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有些内容,我觉得你得看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那即将决堤的悲痛。 惠子心中猛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她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本日记本,手指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仿佛有一股电流穿过,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缓缓翻开日记本,堂哥那熟悉却又略显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随着阅读的深入,惠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日记本上,堂哥用炽热而疯狂的笔触倾诉着对她多年来隐秘而深沉的爱恋,那些字句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要将纸张燃烧殆尽。而当惠子看到堂哥详细记录的在南京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时,她的大脑瞬间 “嗡” 的一声,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转动。她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黑暗无边的深渊,四周皆是冰冷坚硬的墙壁,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出路,恐惧、愤怒与羞耻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一直以兄长形象示人的堂哥,与日记本中这个充满欲望与罪恶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个秘密如同一个沉重的枷锁,狠狠地套在了她的脖颈上。 就在这时,竹下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惠子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握着日记本,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竹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快步走上前,轻声问道:“惠子,发生什么事了?” 惠子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痛苦、迷茫与无助,好似一只受伤的小鹿。她将日记本递给竹下,声音颤抖得几近破碎:“你自己看吧。” 竹下接过日记本,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越看脸色越发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深爱的妻子竟有着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往。他的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愤怒、嫉妒、心疼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他看向惠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惠子,这都是真的吗?” 惠子低下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话语里满是无尽的痛苦与委屈:“我…… 我当时是被强迫的。那之后,我一直觉得那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所以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小林雅子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整个人如遭雷击,震惊得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巴,双眼圆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着的丈夫,竟然对自己的妹妹有着如此扭曲的感情,还做出了这般令人发指的事情。她的心中好似被无数把尖锐的刀同时刺中,痛苦与失望如汹涌的波涛,将她的内心冲击得千疮百孔。她看向惠子,眼中满是复杂交织的情绪,既有对丈夫背叛的愤怒,又有对惠子遭遇的同情,还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惠子,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质问,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嘶吼。 惠子抬起头,看着雅子,眼中满是愧疚与悔恨,泪水不停地流淌着:“雅子,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想把这件事深埋在心底,我不想破坏你的幸福。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不说,一切都会过去,就当那场噩梦从未发生过。”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惠子和雅子那压抑而悲痛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声控诉。竹下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犹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之间。他既心疼惠子所遭受的痛苦,又对堂哥的恶劣行径感到无比愤怒。他深知,这件事已如覆水难收,他们必须直面这个残酷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现实。 许久,竹下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惠子身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抵御风雨的屏障。“惠子,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惠子靠在竹下的怀里,泪水如泉涌般浸湿了他的衣襟,仿佛要将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全部释放出来。小林雅子看着他们,心中的怨恨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她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忧虑,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这个即将降临到世间的孩子,以后该如何面对这错综复杂、千疮百孔的一切呢? 佛龛里的线香突然断裂,灰烬簌簌落在雅子捧着的日记本上。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泛黄纸页,在1937年12月25日的记录处停住:“昨夜惠子在我怀里颤抖的模样,比南京城燃烧的火焰更灼人。“字迹在“南京城“三个字上洇开大团墨渍,像极了孕妇装下正在踢动的胎儿轮廓。 雅子指尖轻颤,死死盯着那行字,像是要将泛黄的纸张看穿。窗外,风穿过庭院中那片纤细的竹林,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屋内,那尊古朴的佛像静静端坐在佛龛之中,低垂的眼眸仿若洞悉一切,却又始终保持着缄默。断裂的线香残灰仍在簌簌掉落,散发出一缕缕若有若无、带着淡淡苦涩的烟气,缓缓弥漫在这狭小而压抑的空间里,愈发加重了凝重的氛围。 “这…… 这怎么可能?” 雅子的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蛛丝,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沉重的现实轻易扯断。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惠子,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似下一秒就会决堤而出。“惠子,你说的被强迫,难道就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不敢将心中那可怕的猜测说出口。 惠子紧咬下唇,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滚落,她微微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此刻,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往昔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如今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竹下站在一旁,拳头紧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内心在愤怒与心疼之间剧烈挣扎,一方面,他对堂哥的禽兽行径感到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将其从坟墓中揪出,狠狠惩治;另一方面,他又心疼惠子多年来独自承受着如此沉重的痛苦与折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缓缓走到惠子身边,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驱散所有的阴霾。“惠子,别怕,有我在。” 他在惠子耳边轻声呢喃,声音虽低沉,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雅子看着相拥的二人,心中五味杂陈。她既对丈夫的背叛感到痛心疾首,又对惠子的遭遇充满同情。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庭院中那株古老的樱花树。此时虽未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但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宛如一幅凄凉的水墨画。雅子不禁想起与丈夫往昔的种种,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 “雅子。” 惠子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愧疚。“对不起,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雅子转过身,看着惠子,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惠子,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 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们都被他骗了,他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竹下看向雅子,目光中满是关切:“雅子,你要多保重身体,你现在怀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雅子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坚定:“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我会好好保护他,让他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一扇障子门。门后,露出一幅挂轴,上面画着一幅雪景图。图中,远处的山峦覆盖着皑皑白雪,一片银装素裹,静谧而祥和;近处的溪流在冰层下潺潺流淌,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不息。这幅画,仿佛为这压抑的房间带来了一丝别样的宁静。 惠子看着那幅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她知道,无论过去多么黑暗,未来的路多么艰难,她都必须勇敢地走下去。为了自己,为了竹下,也为了雅子腹中的孩子。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竹下和雅子:“我们一起,面对这一切。” 竹下和雅子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惠子,点了点头。在这一瞬间,他们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不再是各自孤立的个体,而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共同面对命运的挑战。 庭院中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这铃声,仿佛是对他们勇气的赞美,又像是在为他们即将踏上的新征程奏响序曲。而那株古老的樱花树,在风中轻轻摆动着树枝,似乎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期待着春天的到来,那时,它将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为这个饱经沧桑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与生机。 庭院中的风铃依旧清脆作响,可这声音却无法驱散萦绕在三人心中的阴霾。小林雅子沉浸在对未来的迷茫思索中,全然不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向她逼近。 几日后,小林雅子的婆婆,那位曾经端庄威严的小林夫人,在得知儿子死亡的真相后,精神防线彻底崩塌。她时而疯狂大笑,笑声在宅邸的回廊间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时而又痛哭流涕,口中喃喃着儿子的名字,眼神空洞而绝望。整个小林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片混乱,往昔的秩序荡然无存。 九条家,作为小林夫人的娘家,在得知此事后,迅速将目光投向了小林雅子腹中的孩子。在他们眼中,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稳固家族势力的关键筹码。于是,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里,九条家的长辈们齐聚小林家,向小林雅子摊牌,逼迫她嫁给害死自己丈夫的同僚小坂。 “雅子,这是为了家族的未来,也是为了你的孩子能有个安稳的生活。” 九条家的家主,一位面容冷峻、眼神犀利的老者,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小林雅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众人。“你们说什么?让我嫁给害死我丈夫的人?这怎么可以!” 她的声音带着愤怒与惊恐,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雅子,你要明白,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小坂在军中地位尊崇,他能给你和孩子提供优渥的生活,也能让我们九条家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 小林夫人的一位兄长,试图劝说雅子。此刻的小林夫人,坐在一旁,眼神呆滞,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仿佛已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雅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会如此悲惨。刚刚失去丈夫,又要被迫嫁给丈夫的仇人,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家族的利益。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可面对九条家强大的势力,她又感到无比的无力。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嫁给那个害死我丈夫的恶魔!” 雅子咬紧牙关,坚决地说道。 然而,九条家的人并未就此罢休。他们开始对雅子软硬兼施,一方面不断派说客来劝说她,许以各种诱人的条件;另一方面,暗中对她进行监视和限制,让她无法逃脱。 惠子和竹下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他们来到小林家,试图帮助雅子摆脱困境。 “雅子,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你千万不要妥协。” 惠子紧紧握住雅子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竹下也在一旁说道:“九条家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但雅子却苦笑着摇头:“惠子,竹下,你们不明白,九条家的势力太大了,我根本无法反抗。而且,我还要为我腹中的孩子着想,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可能会对孩子不利。”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雅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是中国人,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一直努力融入这个家庭,可如今,却被无情地推向了深渊。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抗意识,她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她要为自己和孩子争取自由。 雅子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昏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她孤独而憔悴的身影映在墙上。窗外,异国的夜空深邃而寂静,唯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雅子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怀着心中最后的希望,颤抖着铺开纸张,连夜写好了给父亲的信。她一笔一划,倾诉着自己在这遥远异国他乡所遭受的悲惨遭遇,字里行间满是无尽的痛苦与委屈,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生的强烈渴望,以及对父亲能够伸出援手的深切期盼。信的末尾,她的手愈发颤抖,蘸墨的毛笔险些掉落,费了好大劲,才艰难地写下:“父亲,救救我和您未出世的外孙,女儿在这异国已走投无路。” 写罢,她凝视着那行字,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信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她小心翼翼地将信装入信封,仿佛那是她和腹中孩子最后的救命稻草,承载着她们全部的生机与希望。随后,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叫来家中最信任的老仆人。老仆人进门后,见她这般模样,眼眶也不禁红了。雅子拉着老仆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声音中带着哭腔与哀求,一定要将这封信安全送出,务必寄往遥远的中国,交到父亲手中 。老仆人离去后,雅子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她频繁地望向门口,满心期待着能有来自父亲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丝风吹草动,她都会瞬间起身,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任何回音。她哪里知道,那封信在送出后不久,就被九条家安插在各处的眼线拦截。九条家主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那封未开封的信,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哼,想向中国求助,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随手将信丢进一旁的炭火盆,信纸瞬间被火苗吞噬,化作灰烬。 与此同时,九条家对雅子的逼迫愈发紧锣密鼓。身着华服的说客们每日轮番上门,他们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嘴里依旧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雅子小姐,您就从了吧,这都是为了您好啊。小坂先生年轻有为,在仕途上前途无量,往后定能给您和孩子一个安稳富足的未来。您瞧,这门亲事于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滔滔不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可在雅子听来,这些话犹如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直地刺痛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不仅如此,家中那些往日里看似忠诚的仆人,也被九条家暗中用钱财收买。如今,他们对雅子的一举一动监视得更加严密。雅子每迈出一步,木地板便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而她总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那目光如芒在背。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精致却冰冷牢笼中的困兽,四周皆是无形的枷锁,插翅难逃,绝望的阴影时刻笼罩着她 。惠子和竹下得知雅子写信后,也满心期待着能有转机。他们不断安慰雅子,给她打气,“雅子,再等等,伯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竹下依旧四处奔走,试图找到能与九条家抗衡的力量,却一次次碰壁。惠子则日夜陪伴在雅子身边,看着好友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满是心疼。 终于,在一个狂风呼啸、天地间仿佛被黑暗巨兽吞噬的夜晚,九条家按捺已久的人彻底失去了耐心。那扇紧闭的房门,没能挡住他们急切的脚步。只见他们带着几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仆人,如汹涌潮水般闯进雅子的房间。领头的人身着华丽服饰,却难掩神色中的冷酷,他语气强硬,话语中毫无商量的余地,冷冷开口道:“雅子小姐,今日已到最后期限,您必须跟我们走,九条家主为您筹备的婚礼早已万事俱备。” 雅子闻言,惊恐地瞪大双眼,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眼神中满是无助与绝望。她下意识地想要反抗,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然而,几双粗壮有力的大手迅速伸来,将她强行架起。雅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一声声求救划破寂静的夜空,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回荡着回音的房间,以及窗外呼啸而过、似在为她悲叹的风声 。 九条家宅邸的梅雨季透着腐朽的甜腻,小林雅子跪坐在镜台前,看着侍女往她发间插入玳瑁梳。镜中倒映着身后猩红的嫁衣,金线绣的九条藤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无数条缠住脖颈的毒蛇。 “少夫人该更衣了。“老女仆的声音从纸门外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当最后一件白无垢穿上后腰带勒紧的瞬间,小林雅子的眼中缓缓滴下了眼泪,踏入那举办婚礼的和室,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厚重得近乎刺鼻,仿若要将人淹没。地面铺设着古朴的榻榻米,边缘处微微泛黄,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和室四周,悬挂着一幅幅色彩艳丽却又透着诡异气息的浮世绘,画中人物的眼神仿佛在黑暗中幽幽凝视,透着莫名的冷漠与疏离。墙壁上,几盏纸灯笼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光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整个和室笼罩在一片朦胧且压抑的氛围里。 正前方,一座精心搭建的神坛静静矗立。神坛上供奉着象征家族荣耀的家纹旗帜,九条家那醒目的藤纹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家族的威严与权势。神坛两侧,摆放着一对巨大的花瓶,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白色百合花,花瓣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可在雅子眼中,这些百合花恰似为她丈夫葬礼所准备的祭品,每一片花瓣都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婚礼仪式上,身着传统服饰的神官面容冷峻,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晦涩,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咒语。一旁,身着华丽十二单的女眷们静静地站着,眼神中或带着好奇,或透着冷漠,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声音在这空旷的和室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之感。男宾们则身着黑色羽织袴,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刻板而严肃,仿佛这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场庄重的祭祀。 新房内小坂在雅子身旁重重坐下,榻榻米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场荒谬的结合而悲叹。他伸手揽住雅子的肩膀,雅子浑身一僵,却不敢动弹。“雅子啊,你有所不知,我与小林君可是过命的交情。” 小坂打了个酒嗝,喷着酒气的嘴凑近雅子耳畔,“他在战场上遭惠子丈夫的偷袭,我赶到时,他已气息奄奄。他死死抓着我的手,求我照料好你和孩子,那时我便发誓,绝不让你们受苦。”雅子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却装出一副动容的模样,眼中挤出几滴泪水,轻声道:“小坂君,原来还有这般隐情,雅子一直蒙在鼓里,多亏将军告知。只是…… 这心里实在难受。” 小坂见雅子似是信了,越发得意,大手拍着胸脯说:“放心,有我在,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依靠。自从小林君走后,他那部队我接管过来,好生整顿,如今也是战功赫赫。还有他在日本的那些财产,我也都妥善保管着,都是为了你们娘俩。” 雅子心中冷笑,面上却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在这充满权谋与算计的宅邸中,她深知此刻需谨言慎行。“小坂君如此用心,雅子感激不尽。只是想到公公,他如今还在中国战场,生死未卜,雅子实在放心不下。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战火连天,每日都在上演着残酷的厮杀。不知公公身处何方,是在华北平原的滚滚黄尘中,与敌军短兵相接,还是在江南水乡的隐蔽据点,指挥着一场场激烈的战斗,是否正面临着生死危机。” 小坂听闻,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满不在乎地说:“小林将军他被留在了战场,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在那片土地上,他每打下一座城池,每歼灭一支敌军,都是为家族添光增彩。他在战场上多立些战功,对我们都有好处。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凭借小林将军的军事才能,定能如入无人之境,为家族赢来无上的荣光,又何须你在此庸人自扰。” 雅子心中一惊,原本对家族内部关系尚有些模糊的认知,此刻瞬间清晰,原来公公也被九条家算计。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继续问道:“小坂君,公公在战场那般危险,九条家就没打算让他回来吗?” 小坂哈哈一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回来?怎么可能!他在战场上牵制着一部分力量,九条家才能在后方安心运作。而且,他要是回来了,知道了活男的事儿,九条家可不好交代。活男如今的状况,九条家费了多少心思去掩盖,怎能让小林将军知晓,坏了全盘计划。”雅子心中已然明了,这一切都是九条家的阴谋。她低下头,不让小坂看到自己眼中的怒火,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知道,此刻自己必须冷静,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死去的丈夫,更为了深陷战场的公公。 窗外,茂密的竹林在凛冽的寒风中剧烈摇曳,竹叶相互摩挲,沙沙作响,那声音幽微且阴森,仿若无数被尘封于往昔的怨灵在喁喁低语,声声泣诉着不公与悲苦。雅子伫立窗前,单薄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楚楚可怜,她紧攥着衣角,指甲几近嵌入掌心,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满是仇恨的怒火在熊熊燃烧,暗暗发誓,定要让小坂和九条家为他们那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血债必须血偿。她缓缓抬起头,清冷的月光洒在脸上,映出那苍白面容下一双决绝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与坚定,随后转过身,莲步轻移,走向榻上的小坂,佯装温婉,娇声道:“将军,您今日操劳诸多事务,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往后这漫长的日子,我与腹中孩儿,还得仰仗您多照顾我们母子,让我们能有个安稳依靠。” 小坂早已被美酒灌得醉眼朦胧,眼神迷离地看着雅子,见她这般柔顺模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哼了一声,便一头栽倒,瞬间鼾声如雷,陷入沉睡。雅子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坂,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复仇计划。她知道,自己孤立无援,必须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尤其是惠子和竹下。她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间角落的书桌,那里或许藏着与外界沟通的线索。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映出雅子坚定的身影,她一步一步,仿佛走在荆棘之上,却毫不退缩,为了心中的正义与真相,决然地迈向未知的复仇之路 。 ------------ 第61章 次日清晨,厚重云层仿若一块巨型铅板,沉甸甸地悬于天际,将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阳光宛如被困的猛兽,只能艰难地从云层罅隙挤出几缕微光,吝啬地洒落在小林家那萧瑟清冷的府邸庭院。庭院中,花草早已凋零,只剩干枯茎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石板路上铺满昨夜风雨吹落的枯叶,一片狼藉。那座精致假山,此刻也显得格外孤寂,周边池塘水面毫无波澜,恰似一面巨大镜子,倒映着阴沉天空,更添几分冷寂与压抑。 和室之内,雅子悠悠转醒,身旁小坂早已起身离去。她暗自庆幸不必面对小坂惺忪睡眼,可心中依旧沉甸甸的,昨夜的屈辱如影随形,像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紧紧笼罩着她。她缓缓坐起,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她抬手整理凌乱衣衫,每个动作都透着机械与麻木,昨夜的屈辱感如跗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掉。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内心深处恐惧与愤怒的体现,她试图借整理衣衫掩饰慌乱,可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此刻心境。 正当雅子准备唤侍女进来梳妆,一阵嘈杂声从府门方向传来,打破清晨寂静。她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随即轻轻推开纸门。只见一群陌生身影伫立庭院中央,为首的中年女子,面容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憔悴,岁月与生活的重担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痕迹,皮肤粗糙且略显黝黑,尽显长期田间劳作的印记。然而,她的眼神却似寒夜星辰,明亮而坚毅,不见丝毫被生活压垮的颓然。她身着的和服,虽打满补丁,颜色也褪去原本鲜艳,但每个补丁都缝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密均匀,足见主人对生活的认真与执着。 她身旁的四个孩子,最小的不过三四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衣物上几处补丁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这座陌生宅邸,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探索,小手指时不时指向庭院景物,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最大的女孩,约莫十二三岁,身形略显瘦弱,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裙子,裙摆处亦有补丁痕迹。她眼神中满是怯生生的不安,双手紧紧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似在努力传递力量,又像在寻求安全感,身子微微颤抖,偶尔还警惕地瞥一眼雅子。 站在中间的两个男孩,年龄大概七八岁,穿着同样破旧却干净的衣服,眼神中既有对新环境的好奇,又带着一丝紧张。他们紧紧挨着姐姐,小手不自觉揪着姐姐衣角,其中一个男孩还时不时躲到姐姐身后,偷偷打量周围。 雅子皱眉看向庭院中央众人,语气带着些许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在清冷空气中回荡,格外冰冷。 侍女菊代捧着漆盘的双手微微颤抖,连带着盘中茶具也发出细微碰撞声。她跪在门边,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少夫人,小坂大人一大早就去了车站,接回来的人。” 说话间,她眼神闪躲,始终不敢与雅子对视,只是低垂着眼帘,仿若这样便能躲避雅子怒火。雅子闻言,攥紧衣襟的手指骤然收紧,丝绸振袖上晕染的朝霞色倏地皱成一团残阳。她脸色瞬间阴沉,紧紧盯着菊代,似要从她眼神里挖出更多答案。然而菊代只是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这时,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从偏厅传来,打破庭院短暂的寂静。小坂匆匆走来,脚步急促而凌乱,军靴重重踏在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声响。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这个小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待他出现在雅子面前,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直视雅子的眼睛,只是微微低着头,试图掩饰心虚。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刀柄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是他内心紧张的外在表现。 雅子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眼神中满是轻蔑与愤怒,死死盯着小坂,仿佛要将他看穿。她嘴唇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寒意:“小坂君,怎么这般迫不及待当家做主了?你以为这是何处?未经我允许,就擅自带着外面的女人来。一点规矩都没有,在我家乡中国,像这种女人和这群贱种,根本不配出现在正室夫人面前。更何况你还是个赘婿,竟有胆子做这种事。” 她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在庭院中回荡,惊起一片寒意。 小坂脸色瞬间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痕迹。他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是在极力克制想要爆发的冲动。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与不甘,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牢笼中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他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股怒火,好似要将周围空气点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菊纹,那是入赘时被磨去的家徽残痕,如今只剩一道浅浅印记,却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内心愤怒,语气冷淡地开口:“雅子,这是我的姐姐和她的孩子们,她丈夫早年去世了。如今在乡下艰难度日,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雅子无情打断。 雅子转身看向院中那棵垂枝樱树,上面绽放着一朵朵浅粉色樱花,她淡淡地开口,用家乡北平的官话喃喃道:“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颗冰冷子弹,射向小坂。 小坂听到这陌生的汉语音节,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他的佩刀穗子突然扫过青苔石灯,惊落几片垂枝樱花瓣。他盯着雅子翕动的绛色唇瓣,那些陌生话语让他想起战场上支那俘虏的咒骂,以及京都贵族们引以为傲的汉诗修养,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军靴底粘着的黄河泥,是他不屑一顾却又无法摆脱的东西。 “说人话!” 小坂怒吼道,军刀鞘猛地撞上唐风廊柱,震得檐角铜铎叮当作响。他的声音如同咆哮的野兽,充满愤怒与不耐烦,眼睛瞪得滚圆,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都焚烧殆尽。 一片樱花恰好飘落在雅子发间,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冷哼一声,继而改用京都腔,带着些轻蔑与嘲笑缓缓开口:“《诗经》有云:诸位君子,不知廉耻?不妒不贪,怎会不得善终?”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对小坂的不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与浅薄。随后,她矜傲地转身进屋,转身时慵懒随意的声音从屋内飘出:“吩咐下去,把马厩旁边下人的屋子收拾出来,给小坂阁下的姐姐一家居住。” 纸门合拢刹那,雅子指尖掠过佛龛里的小林将军遗照。相框边缘的银菊纹蒙着薄灰,倒映出庭院里那株垂枝樱的残影。 “菊代,” 她忽然用簪尖挑起侍女的下巴,“把西厢第三格抽屉的南京云锦都取出来。” 翡翠流苏扫过侍女颤抖的睫毛,“记得用樟脑熏透,莫让乡下人的浊气污了织金。” 庭院里,梅的补丁和服下摆拂过龟甲纹地砖。她怀里幼童的草鞋在青苔上留下泥印,形状恰似支那地图上的弹坑。小坂突然抓住姐姐的手腕,军服袖口的金线在阴云下泛着冷光:“阿姐,先随我来。” 穿过游廊时,梅的视线被壁龛里泛黄的《金陵胜景图》刺痛。画中秦淮河的朱栏,与她包袱里丈夫阵亡通知书上的血指印,竟是同样的赭红色。长女不慎碰倒的惊鹿竹筒里,积水映出马厩旁低矮的瓦屋。 “这是夫人特意吩咐的。” 菊代捧着云锦立在廊下,漆盘边缘的螺钿牡丹纹裂了三瓣,“被褥在壁橱最上层。” 她故意抬高声音,让每个字都落在潮湿壁龛里。霉斑在移门上蔓延,像极了徐州会战地图上的进军路线。 深夜,和室内桌上的茶水咕噜噜冒着水汽,雅子跪坐在桌边,轻轻抚摸手中亡故丈夫的照片,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腹中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突然剧烈踢打起来,雅子的手按在和服腰带上方,静静感受着肚中胎儿的动静。突然,小坂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走进来,一屁股坐在雅子对面,拿起桌上雅子喝了一半的茶水,仰头将那半杯茶水一饮而尽,喉咙滚动,发出粗重的吞咽声,随后 “砰” 地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湿桌面,也溅到了雅子的衣袖上。雅子嫌恶地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开口:“瞧瞧你这副模样,平日里装得人模人样,一沾酒就原形毕露,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 小坂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雅子,酒气从他口中喷薄而出:“无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过是小林君当年从战场捡回去的低贱的支那女人,像你这种女人在南京,在支那战场我可以随便找。”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在酒精作用下,愈发高亢。 雅子抱紧亡夫的照片,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尖锐:“呵,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废物!”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向小坂,彻底将他激怒。他猛地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还是强撑着扑向雅子。雅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往后缩,手中的照片掉落,镜框摔得粉碎。“你疯了!离我远点!” 她尖叫着,声音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受到危险,剧烈地踢动,让雅子疼得脸色苍白。 小坂双眼因愤怒与酒精布满血丝,周身散发着癫狂气息,全然不顾雅子疯狂反抗,粗暴地将她推倒在榻榻米上。榻榻米不堪重负,发出沉闷的 “嘎吱” 声,仿佛在为这场悲剧哀鸣。雅子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在空中慌乱挥舞,试图抓住一丝希望,可触及的唯有冰冷空气。 此时,和室里那冒着水汽的茶壶被碰倒,滚烫的热水倾洒而出,瞬间水汽弥漫,朦胧了视野。原本稳定燃烧的烛火在这股气流冲击下剧烈摇曳,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似在与黑暗挣扎,映照出小坂扭曲的面容和雅子满是恐惧的神情。雅子声泪俱下,哭喊道:“放过我,孩子…… 孩子会受不了的!” 然而小坂沉浸在自己的疯狂世界中,对这哀求置若罔闻。他双手颤抖着,开始撕扯雅子的和服,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野蛮与粗暴。 雅子紧闭双眼,泪水肆意流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亡夫的面容,那是她在这绝望时刻唯一的慰藉。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孤立无援,只能无助地等待命运的审判。亡夫的照片被随意丢在一旁,照片上的面容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默默见证着这一切。窗外,夜风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沙沙作响,似在为雅子的悲惨遭遇悲叹。和室中,压抑与绝望的气息如浓稠的黑雾,让人喘不过气,这场残酷的悲剧无情地上演着,而雅子在这黑暗中,如同风雨飘摇中的孤舟,不知能否寻得一丝生机。 梅跪坐在发霉的榻榻米上,为面前熟睡的几个孩子掖好被子,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他们。随后,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静静凝视着。照片上的少年身着笔挺的日式军装,笑得肆意张扬。她的眼中泛起泪花,喃喃自语:“孩子,母亲和弟弟妹妹一切都好,只盼你能在遥远战场安然无恙。” 夜色深沉如水,静谧得有些可怖。 清晨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小林家府邸,却未能给这压抑的氛围带来丝毫暖意。仆人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走向雅子的和室,准备侍奉她晨起。然而,当他轻轻推开那扇纸门,眼前的景象令他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托盘 “哐当” 一声坠地,盘中的茶具散落一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雅子面色如纸般惨白,毫无生气地躺在榻榻米上,身下那滩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她那刚满六个月的孩子,已然夭折在这冰冷的世间。仆人颤抖着双手,连滚带爬地冲出去,大声呼喊着求救,声音中满是恐惧与惊慌。消息迅速传到了在别院静养的小林夫人耳中,佛堂传来念珠断裂的脆响。小林夫人枯槁的手指深深掐进《妙法莲华经》绢本,檀木珠滚过描金榻榻米,与庭院惊鹿竹筒的叩击声产生诡异共鸣。这位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老人,此刻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身体摇晃着,险些瘫倒在地。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绝望,继而被熊熊的怒火所填满。 “让那个晦气女人去洗全家的衣裳,“她对着虚空低语,“用后山的泉水。“身后跪着的侍女应下后便安排了下去。 梅跪在井台边,隆冬的井水泛着铁锈色,寒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四岁的小女儿踮脚想帮她拧干被褥,那小小的身躯努力地前倾,双手紧紧揪住被角,可被褥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她的小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梅心疼地将女儿拉到身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去一旁玩耍。 就在梅伸手去拿另一件衣物时,她的目光扫到了角落里一团被遗忘的丝绸寝衣。那寝衣上大片的血迹已然干涸,颜色暗沉,如同一朵诡异绽放的血花。梅心中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缓缓捡起那件寝衣,手指轻轻摩挲着血迹,心中满是疑惑。这时,不远处两个仆人正小声议论着,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井台边却格外清晰。 “听说了吗?少夫人流产了,孩子都六个月大了,还是活男少爷的遗腹子呢。”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听说昨晚小坂大人喝醉了,和少夫人起了冲突……” 梅手中的寝衣 “啪” 的一声掉落,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亲手毁掉了小林将军唯一的血脉。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心中充满了愤怒、自责与悲痛。愤怒弟弟的暴行,自责自己没能早点察觉家中的危机,悲痛这一大家子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 梅强忍着内心的波澜,她知道此刻不能失态,孩子们还在身边。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默默地清洗衣物。可每搓洗一下,她的手都在颤抖,眼前不断浮现出雅子痛苦的模样和孩子们惊恐的眼神。梅将染血的丝绸寝衣悄悄藏在浆洗筐最底层,青灰的手指在寒风中蜷缩成枯萎的枝桠。后山泉水冻得她指节发红发紫,指甲缝里渗着搓洗麻布留下的血丝。当听说小林夫人已经三天未进粒米时,她将晨起收集的梅花雪水倒进陶瓮,用松枝文火熬了整夜。 晨光初绽时,别院传来茶碗碎裂声。小林夫人正将梅准备的药膳泼向苔庭:“乡下人煮的东西也配入我的口?“侍女战战兢兢捧出新熬的粥,老夫人却猛地攥住她手腕:“告诉那个支那寡妇,明日开始去佛堂为她死去的丈夫和孩子抄经。“ 夜晚暴雨拍打佛堂青瓦的声音像无数冤魂在叩门。梅抱着次子冲进主屋时,檐角铜铎正被狂风卷得叮当乱响。孩子滚烫的额头贴着她锁骨处的旧枪伤——那是丈夫出征前夜,她为阻拦他参军被推撞在火钳上留下的。 纸门内,雅子执笔的手悬在《地藏经》“母子俱损“四字上方。琉璃灯将她的侧影拓在唐纸屏风上,宛如一尊入定的菩萨。小坂跪在廊下的军刀映着闪电,刀柄残存的菊花纹与梅怀中孩子领口的补丁针脚竟是同样走向。 “求您...“梅的膝盖砸在积水里,襁褓中泛着死气的青紫小脸让雅子想起流产的胎儿。佛龛供着的南京云锦突然被穿堂风掀起。 小林夫人的念珠声从西佛堂传来,与德国座钟的走针声缠斗。当梅的眼泪滴在孩子与亡夫神似的眉骨时,老夫人枯枝般的手指正抚过《金陵胜景图》上被血渍晕染的秦淮河。暴雨中传来惊鹿竹筒的叩响,与记忆里徐州会战的炮火渐渐重合。 “来人去请汉斯医生过来给这个孩子看看吧。“老夫人突然捏碎一颗念珠,紫檀碎末从指缝簌簌而落。“ ------------ 第62章 残雨顺着唐破风的屋檐缓缓滴落,在青石板铺就的排水沟里,敲出断断续续宛如琵琶弹奏的音符。惠子从浅葱色的寝卷中慢慢支起身子,透过缀满雨珠的琉璃色玻璃窗向外望去,只见中庭那株垂枝樱已然凋零,花瓣散落,恰似一条苍白的雪溪。 她将鬓边汗湿的鸦羽般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阅读《源氏物语》时沾染的伽罗香。移门拉开时带起的气流,惊醒了垂在梁间的金襕帷帐,帐角缀着的琉璃切子相互碰撞,在晨光中折射出破碎的虹彩。十二单衣的浅葱色袿袴仍搭在黑漆衣桁上,濡湿的绢帛泛着贝壳内壁般柔和的光泽。她赤足踩过潮湿的榻榻米,足袋上金线绣的蝶停在叠席接缝处,被渗入的雨水浸得翅羽低垂。女中们捧着朱漆食案穿过游廊,木屐声惊起檐下一串风铃,青铜舌片震颤的余韵里,混着远处厨房捣年糕的沉闷声响。 中庭的惊鹿突然叩响竹石,积水中的樱瓣随声荡开一圈圈涟漪。惠子将绘着萩花的唐纸障子推开半扇,潮湿的晨风裹挟着青苔气息汹涌涌入,将昨夜压在镇纸下的和歌吹得簌簌作响。砚中残墨已凝结成龟裂的薄冰,唯有笔架上垂落的紫毫还带着未干的露气。 侍女秋子似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匆匆移步进入寝室。她捧着螺钿漆盒,跪坐在镜台前,缠着吴蓝细绳的梳篦在漆盘里发出细碎响动。她拈起梳齿的瞬间,惠子从镜中瞥见那双常年捣练而粗糙的手正在微微颤抖,沾着栀子花汁的象牙梳在鸦青发丝间犁出歪斜的纹路。 “发生什么事了?” 惠子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秋子将金箔莳绘的笄子插进发髻,缠着银丝的螺钿梳却突然坠地,裂成两半的贝壳碎片映出她煞白的脸。“听说雅子夫人她……” 恰在此时,惊鹿叩响第二声,檐角铁马被风掀得叮当乱撞,盖住了秋子后半句低语。惠子按住狂跳的胸口,发现镜中自己鬓边的珍珠正随着急促呼吸不断撞击琉璃簪。 秋子跪伏在地的身影在叠席上洇开深色水痕,不知是打翻的蔷薇露还是别的什么。惠子伸手去扶她时,中庭的惊鹿突然发疯似的接连作响,积水潭里最后一枚樱瓣在凌乱涟漪中缓缓沉入青苔深处。砚台里凝固的墨不知何时裂出蛛网纹,镇纸下的和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 “露の世は 露の世ながら さりながら” 的残句。远处厨房捣年糕的声响愈发急促,仿佛要赶在梅雨淹没整个世界前,把所有秘密都夯进雪白的糕团里。 梳洗完毕后,秋子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给惠子披上。惠子眼圈发红,脚步匆匆地走向门口停着的黑色汽车。车子行驶过熟悉的街道,惠子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曾经的爱恨情仇,化作她良久的一声叹息。 车子停在叔叔家门口,司机打开门,秋子扶着惠子下了车。秋子率先敲了敲门,一位年迈的老仆人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纸灯笼在回廊投下摇晃的暗影,老仆人的木屐碾过青苔斑驳的踏石,领着她们穿过枯山水铺就的曲径,砂纹被雨水冲刷得支离破碎。 茶室的纸门被推开,惠子缓步进入,看到茶室里那个身影单薄的和服女子,眼中闪过一些复杂情绪。雅子跪在桌边,给惠子倒了杯水,神色淡漠地说道:“我没想到第一个知道消息就过来的人会是你。” 惠子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雅子冰凉的手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时光仿若凝固。茶室里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窗外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屋檐上,似乎在为这两个命运多舛的女人轻声叹息。 茶釜里沸腾的水汽在两人之间织出朦胧屏障。雅子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青瓷茶碗上,发出清脆的玉碎声。她推过茶托时,惠子突然看到雅子手腕上不慎露出的青紫色痕迹,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雅子手一抖,半盏玉露泼在绘着秦淮烟雨的帛纱上,金丝绣的楼阁在茶渍中扭曲变形。她似乎又想起了那夜不堪的情形,红了眼睛,缓缓开口说出了那晚的事情。 惠子的手猛地一颤,杯中的茶水微微晃荡,几滴水珠溅落在她浅葱色的衣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恰似她此刻翻涌的心绪。她的目光紧锁在雅子手腕的伤痕上,那青紫的印记如同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她心底。“这个畜生!” 惠子咬牙切齿地骂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我绝不会放过他,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将小坂千刀万剐。 雅子别过头去,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被茶水浸湿的帛纱上,与那扭曲的楼阁图案融为一体,仿若一幅悲伤的抽象画。“我原以为,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是失去了小林君。可如今才明白,被人践踏尊严,亲手毁掉腹中的孩子,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 此时,茶室的纸门被一阵劲风猛地吹开,外头阴沉的天空愈发压抑,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垮整个庭院。狂风裹挟着雨滴,肆意地灌进茶室,白炽灯的光晕在墙上投下两人颤抖的影子。雅子下意识地抱紧双臂,身体瑟瑟发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惠子见状,心中一阵刺痛,她起身走到雅子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别怕,有我在。” 她轻声说道,声音虽轻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在惠子紧紧拥着雅子轻声安慰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茶室中短暂的安宁。小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头发蓬乱,军服上沾染着不知何处的泥泞,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疲惫,宛如一头受伤后仍在垂死挣扎的野兽。 看到惠子的那一刻,小坂扯着嗓子吼道,声音沙哑且充满愤怒:“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脸来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踏进茶室,每一步都踏得极为用力,仿佛要将这茶室的地板踩穿。惠子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憎恶,她缓缓松开雅子,挺直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小坂走去,每一步都带着决然。“你这个畜生,今日便是你的末日!”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在狂风呼啸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有力。说时迟那时快,惠子趁小坂还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如钳子般紧紧握住小坂腰间的军刀刀柄,用力一抽。小坂猝不及防,被惠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身体踉跄了一下。 “你…… 你敢!” 小坂怒吼道,伸手便要去夺回军刀。然而,惠子此刻已然被怒火冲昏头脑,她双手紧握军刀,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那寒光映照着她愤怒的脸庞。“我为何不敢!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今日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惠子嘶声喊道,手中的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小坂砍去。小坂连忙侧身闪躲,军刀擦着他的衣袖划过,割破了布料。“疯了,你疯了!” 小坂叫嚷着,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恐惧。他开始在茶室中四处躲避惠子疯狂的攻击,茶桌上的茶具被撞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一地。 而此时,雅子原本稍稍平静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而迷茫。小坂的出现以及眼前激烈的冲突,宛如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突然,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住头,像是在抗拒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恐怖画面。 “不,不要…… 别过来……” 雅子的声音充满绝望与恐惧,她在茶室中慌乱地四处游走,脚下被散落的茶具碎片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惠子听到雅子的叫声,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去搀扶雅子。就在这一瞬间,小坂瞅准时机,他猛地冲向惠子,双手死死抓住惠子持刀的手腕。两人开始激烈地争夺军刀,惠子用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小坂的控制,而小坂则咬紧牙关,双手如铁钳一般,不肯松开分毫。狂风依旧在外面肆虐,吹得茶室的纸门噼里啪啦作响。庭院中的垂枝樱被吹得几乎要折断,更多的花瓣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雨滴如子弹般砸在屋顶上,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场人间悲剧奏响最后的挽歌。 雅子跌坐在满地碎瓷中,军刀寒光掠过雅子涣散的瞳孔时,南京城垣断裂的影像突然刺穿记忆封印。她终于看清在无数个睡梦中那个总在硝烟中模糊的身影 —— 不是披着将官披风的小林,而是一个穿着德械师军装的年轻军官。茶碗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却不及此刻记忆复苏的剧痛。她蜷缩在唐纸屏风下,惊鹿竹筒的叩响突然化作南京保卫战的炮火 —— 弹片削断旗杆那日,小林将军的军靴踏过她昏迷的身体,染血的将官披风盖住了她破碎的旗袍。 “原来…… 一切都错了。” 雅子看着自己颤抖着染血的双手,喃喃自语着。惠子的军刀哐当坠地,刀柄残菊纹正与小林家佛龛供着的阵亡通知书重叠,暴雨穿透纸门,将《金陵胜景图》上秦淮河的朱栏冲成血溪。雅子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断裂,玉碎声惊醒了佛堂深处的座钟。当德国钟摆第七次划过樱花纹时,她发间簪着的紫金山松针正巧落在惠子脚边。小坂快步走向雅子身边,他伸手将雅子揽在怀中,轻声安抚着怀中精神已然不太清楚的人。门外跪坐着的秋子透过纸门的缝隙看着屋子中的情形,一把拉开纸门,冲着屋外喊叫起来。 当急救车的警笛刺破雨幕时,暴雨冲刷着回廊下的《金陵胜景图》,秦淮河的朱栏在血水中晕染成富士山的轮廓。暴雨将院中还未完全盛开的八重樱树上的花骨朵冲刷得四散飘落,惠子在雨幕中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眼泪混着雨水滴落,她仿佛看见那个在南京握着军刀、一副胜利在望的日本军官。小林夫人静静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秋子不断哀求惠子进屋避雨却被视若无睹,手中的檀香佛珠不断在指尖滑动。小林夫人指尖的檀木佛珠突然绷断,紫檀珠子滚过积水青苔,在惠子脚边拼凑出南京城的经纬线。她望着雨中雕塑般的惠子,枯槁的手指突然攥住游廊悬挂的惊鹿竹筒 —— 竹节里藏着的关于昭和十二年南京的战报正渗出暗红血渍。 “惠子。” 小林夫人轻声唤着惠子,“你听这雨水打在金襕帷帐上的声音,像不像那年南京城墙上坠落的铜铃?” 她将浸透血渍的战报抛向雨中,泛黄的纸页在半空展开徐州会战的进军路线图。惠子突然弯腰拾起染血的南京云锦碎片,带着一丝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悲哀,缓缓开口道:“原来我们都困在 1937 年的南京。” 暴雨中的八重樱突然逆时绽放,急救车的鸣笛声突然变调,仿佛化作当年在南京幸存者的哀嚎。 梅雨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蜿蜒成泪痕,病房青瓷瓶里的早樱却逆时绽放。小坂削苹果的刀刃突然停滞,果皮螺旋纹裂成两截 —— 就像徐州会战地图上被撕裂的包围线。雅子望着他缠满纱布的手,那些从掌心纹路渗出的血丝,正顺着纱布经纬编织成紫金山的地貌。 “喝药吧。” 小坂捧起药碗时,青瓷裂纹里的褐色药渍像极了秦淮河支流。雅子低头啜饮的瞬间,瞥见他军装第三颗铜纽扣上凝着的血痂 —— 那夜他慌乱中从医生手中抢过药瓶,却因着急徒手将药瓶捏碎,碎玻璃扎进掌心的形状恰似南京城墙的箭垛。 惠子推门时带进的风掀起病历本,泛黄的《金陵胜景图》残页正巧盖在体温记录表上。她看着小坂用没受伤的手为雅子调整靠枕,指节上的茧子蹭过丝绸枕套,发出南京云锦被战火炙烤的窸窣声。发现惠子来了,小坂紧张地站起身,却不小心扫落床头柜的止痛片,锡盒滚到惠子褐色小羊皮短靴边。 “对不起,嫂嫂可好些了吗?” 惠子将带来的鲜花和新鲜水果放在床头柜,雅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好多了,这几天还要多谢小坂君的照顾。” 小坂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出吱呀声响,他弯腰拾药瓶的姿势与当年在南京废墟里翻找幸存者的姿态重叠。雅子望着他后颈新结的痂,突然想起昏迷时耳边萦绕的苏州评弹 —— 那是小坂彻夜守候时,用生硬的中文哼唱的扬州清曲。 “请用茶。” 小坂将白瓷杯递给惠子,看着杯底沉淀的雨花茶梗拼出富士山的倒影,似乎还能闻到那带着昭和十二年南京军部庆功宴的清酒气息。惠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地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坐在雅子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放在膝盖上。雅子微微坐起,目光柔和地看向小坂,又转向惠子,轻声说道:“惠子,我知道过去发生了太多不堪的事,可经历这一切,我想明白了。如今,我愿意接纳小坂君,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解脱。”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历经沧桑后的释然。 惠子微微一怔,目光在雅子和小坂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雅子那带着几分憔悴却又满含温柔笑意的面容,又瞥向小坂,只见他低着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惠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嫂嫂既然心意已决,我自是尊重。过去的种种,也该放下了。” 她的语气虽还有些生硬,但面上的敌意已悄然褪去。 小坂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他走到雅子床边,单膝跪地,握住雅子的手,声音哽咽:“雅子,谢谢你愿意原谅我。我发誓,往后余生,定当倾尽所有,好好照顾你,弥补我曾经犯下的过错。”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懊悔与坚定的决心,在病房中回荡。 雅子轻轻抚摸着小坂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不必如此,只愿我们都能忘掉过去的伤痛,好好生活。” 她转头看向惠子,“惠子,你会祝福我的,对吗?” 惠子微微点头,眼眶微红,“嗯。” 她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阳光艰难地穿过云层,洒在病房的窗台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阳光愈发耀眼,洒在众人身上。窗外,雨后的天空格外湛蓝,几缕白云悠然飘荡,恰似此刻众人渐渐平静的心绪。而病房外的那株早樱,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得愈发绚烂。 ------------ 第63章 没办法,对方太过于臭名昭著,没有正式照面以前,都很难克服这巨大的心理落差。 三十五岁的北冥玄已是军科院的副院长,中将军衔,一系列科技攻关项目的顺利突破,使炎龙的军事科技至少领先世界30年。 一家之主的威严展露无遗,今天昼夜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是要定了。 海灵在桃琴的陪同下亲自取了绛珠仙草回来,一只万年寒玉雕就的玉盒盛着仙草。海灵进了包厢,就打开玉盒,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顿时充斥着整个包厢。其他人还不觉得如何,海灵一闻之下,竟失神而呆坐。 刚才进来传话的黑衣保镖,此刻就等在门外,见夏燃出来,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没生气才怪。蒋云晨知道要是这个时候信了对方的话,那就真的完蛋了。 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男人,身着一身青衫。虽然始终没能看清那男人到底是谁,可她能感觉得到,那男人对洛恬恬的重要。那个男人,大概才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吧。 荣王爷除了先帝的驾崩时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也难怪燕飞飞记得不太清楚。 已经有所察觉的天剑子和天禅子,压缩神识和佛光范围裹住玉简和雕像将其扯回七宝莲台。 加之燕苦酒的轻功很好,身手更不用多提,还有苏木这辈子都不会有的内功,自然对付这些黑甲更轻松,也更得心应手。 水月轻轻点点头,默不作声的下了床,接着慢慢打开门,走了出去。 正如诸葛明所说,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呢,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 来到警察局之后,简单依旧疯狂的想跑出去,乔嫣紧紧抓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却也只是徒劳无功,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李泽楷和聂凡已经匆匆赶到。 “我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啦。”寒唯风一边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一边在那里得意洋洋地吹嘘着自己的过往。 “陈友谅居然还布置了这样地机关,大约是想让后人知难而退吧。”莫西北对宝藏并不热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进‘门’的方法,反而如释重负。 算了,现在去想那个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我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密集的攻势,压得南方宝生佛与北方不空成就佛二人全无还手之力,任凭南方宝生佛与北方不空成就佛二人如何使用佛门秘法,都无法突破白毅的围攻。 “洪老。”李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怒色,他是李家的人没错,但是他一心一意的为了李武, 现在竟然被洪老认为是他联合李峰杀他们,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凌炎细细的打量着喜儿,不得不说,之前在拍卖场上,她的主持,绝对算是完美,本不该掏的五灵精华,她也在无形之中,让不少人掏出来了,就是因为她那张人畜无害,谁也提不起防范之心的精致脸蛋。 “什么事呀?”李三娘把门一推,一边大步入内,一边开口问道。 路跑,终于是趁着夜色来到了一个荒山野岭之中,四处查探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再追他,索性是打算坐下休息会儿,可是因为伤势有些重,一时间,沈枫也感觉支撑不住了。 气旋消散,李朝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身上从后背延伸到前胸浮现出了一条暗紫色的龙形纹身。 看来这沪城虽然低调,麻烦事情和盐城或者燕京这种地方还是一样的。 “这位将军,我们听闻牧马关有危,特地赶来救援!”李怀若脱离队伍,向前越了一大步说道。 看着地面上洒满的碎肉与断骨,已经倒在地上的方乾那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躯体。 “你是?”李朝没想到这三个不速之客中,竟然还有认识自己的人。 王玮看了看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上午拍到的宝贝石枕,而这个经理看到这个石枕以后,顿时想起来王玮就是上午花了几十万买个破石头的人,眼中不仅流露出一种嘲笑的眼神,而这正好被王玮看见。 就在这个时候,李朝的智能手机有一个陌生号码发送过来了一个视频,李朝点开视频当看到邱霞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李朝愣了一下。 所以,不管是出于水门的要求还是三代本身,对这两人,木叶都要全力救回。 但是如今木叶中的这些人,都毫无疑问的会成为日后他们计划中的障碍。 虽然说不是不可以继续留下来,但是继续留下来的话,谁知道主神会给他们发布什么样的任务,肯定会非常的艰难,不是他们轻而易举可以完成的。现在他们获得的奖励已经不少了,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去完成任务。 陈琅琊看着龙德堂,无奈的笑了笑,暴躁而无大气,这种人,注定登不上什么大场面。自己如果不出手,日后龙德成与儿子龙哲生联手,龙哲宇父子,恐怕也不是对手。 选拔战的第一场,灰猫俱乐部要面对的是老牌大型俱乐部光辉之章。 ------------ 第64章 东京别院的时光,仿若一湾静谧湖水,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惠子与竹下之间,因那场意外,关系悄然蜕变。竹下满心愧疚,愈发体贴入微,试图以行动弥补过错;惠子虽未全然释怀,却也在竹下温柔呵护中,渐渐卸下防备,二人相处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情。 一日清晨,熹微阳光透过雕花纸窗,在榻榻米上洒下斑驳光影。惠子如往常一般,静静坐在窗边,手中紧握着一个精致药瓶,正欲将里面的药丸服下。恰在此时,侍女阿绀端着煎茶踏入房间,目光瞬间被惠子手中那泛着冷光的鎏金药瓶吸引,瓶身上的英文字母在晨光映照下格外醒目。惠子神色骤变,慌乱间试图藏起药瓶,却已然来不及。阿绀心中猛地一惊,她虽不识字,可惠子这般反常举动,让她敏锐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夫人,又在服用西洋医生开的药吗?” 阿绀手中的漆盘微微颤动,绘着菊与刀图案的茶杯与托碟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仿若在低吟着某种不祥之兆。惠子强装镇定,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微笑,说道:“不过是些调理身子的药罢了,你不必多问。” 言罢,匆匆收起药瓶,起身快步离开房间,只留下阿绀满脸疑惑,呆立在原地。 阿绀心中忐忑不安,深知此事或许事关重大。犹豫再三,她最终决定将此事告知身在皇居陪伴皇太后的静子公主。于是,阿绀通过别院与皇居之间隐秘的联络渠道,送出一封密信。收到密报那日,静子公主正抱着丝语在御苑赏早樱。侍女呈上的德文病历档案里,夹着惠子婶母在柏林疗养院的照片。泛黄相纸上,女人手腕处的束缚带,与此刻丝语襁褓上的金线竟有着诡异的相似。皇太后赐下的樱饼忽然裂开,红豆馅渗出暗红汁液,在病历上 “遗传性癔症” 的德文诊断字样上晕染开来,恰似一朵狰狞的菊纹。丝语在静子公主怀中咯咯笑着,挥舞着小手,对即将来临的风暴浑然不觉。静子公主轻抚着丝语的脸蛋,眼神中满是纠结与忧虑。 “这可如何是好?” 静子公主喃喃自语,“若惠子真有家族精神病史,丝语该怎么办?竹下家又该如何自处?” 她将樱饼喂给池中锦鲤,指尖残留的红豆沙宛如干涸的血迹。与此同时,东京别院的惠子隐隐察觉到异样。侍女们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与疏离;竹下近日也总是心事重重,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惠子心中不安,却又毫无头绪,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三日后,皇居送来丝语的百日照片。彼时,阿绀正在浆洗染血的床单。照片中,女儿戴着菊纹唐冠,襁褓上的金线缝着 “武运长久” 的旗印。惠子用镊子夹出相框夹层中的头发 —— 那是她当年为丝语剪下的胎毛,如今却沾着陌生熏香。 “这是静子殿下特意让御医调制的安神香。” 使者呈上螺钿匣时,袖口露出陆军医院的标识。惠子嗅着混有曼陀罗气息的伽罗香,心中的压抑瞬间爆发,猛地掀翻茶案。碎裂的志野烧瓷器间,滚出三个月前的《朝日新闻》,上面关于花园口黄河决堤的报道,正嵌在她踩碎的药片上。 东京别院的青竹帘栊在晨雾中轻轻摇曳,德国拜耳药厂的蓝玻璃瓶在梳妆台上折射出诡谲光斑。军医松本将听诊器从惠子胸口移开时,金莳绘外壳的听诊器与药瓶相撞,发出类似子弹落地般清脆的声响。他蘸着柏林墨水的钢笔在诊断书上悬停许久,最终在 “适应障碍” 旁画了一朵尚未闭合的菊蕾。静子公主得知军医的诊断结果后,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她深知,惠子的病情若能得到有效控制,对竹下家而言,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她即刻派人送来从德国购置的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送来的药盒用普鲁士蓝丝绸精心包裹,尽显这份礼物的用心。 竹下看着母亲送来的药物,心中百感交集。他愈发坚定要帮惠子走出战争创伤综合征的阴霾。每日结束陆军大学繁重事务后,他总是匆匆赶回东京别院,陪惠子在庭院中散步。樱花花瓣在微风中悠然飘落,两人并肩徐行,竹下轻声讲述着学校里的趣事,试图逗惠子开心。惠子虽未完全展露笑颜,但眼中的阴霾似乎淡了些许。 而惠子,在竹下的陪伴与药物的作用下,状态渐渐好转。闲暇时,她会带着贴身侍女阿绀前往东京银座逛街。银座街头,繁华喧嚣,店铺橱窗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惠子的目光总是被那些色彩斑斓的洋装所吸引,每次逛街,都会挑选几件洋装,而对传统和服,却鲜少关注。 银座街头,惠子身着象牙白洋装,鱼骨撑轻轻刮过 “国防妇人会” 的募捐箱。阿绀跟在惠子身后,看着她对洋装的痴迷,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当惠子在资生堂 PARLOUR 点香草冰淇淋时,阿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您如今似乎格外喜爱洋装,往日那些漂亮的和服都不穿了吗?” 惠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轻声说道:“阿绀,你知道吗?看到这些洋装,仿佛能让我暂时忘却那些痛苦过往。” 惠子的声音轻柔,却透着深深的无奈。 阿绀微微点头,不再多言。她明白夫人经历了太多磨难,或许这洋装真能给夫人带来一丝慰藉。 与此同时,静子公主在皇居内,也在密切留意着惠子的一举一动。当她听闻惠子频繁穿洋装,甚至对和服碰都不碰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悦。在她看来,和服是日本传统文化的象征,身为竹下家的儿媳,惠子理应穿着和服,展现家族风范。但念及惠子的病情,她又不好贸然指责。 东京别院的青竹篱墙外,国防妇人会千鹤子会长正用玳瑁望远镜窥视着惠子归来的身影。当象牙白洋装的裙摆扫过门扉时,她嗅到资生堂香粉里混杂的硝烟味——那是惠子将德国药片碾碎调入香粉盒的杰作。 “竹下夫人真是愈发摩登了。“美代子叩门时,发髻间的铜制飞机发簪扎破了和服领口。她捧着的慰问袋里,千人针腰带上的每枚铜钱都沾着武汉会战的血锈味。阿绀开门时,正撞见惠子将新购的巴黎香水洒在慰问袋上,紫罗兰香雾中浮起腐烂的尸臭。 美代子跪坐在绯色毛毡上,用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展开“圣战支援“的卷轴:“听闻夫人擅长西洋画,可否为出征将士绘制英灵肖像?“她袖中滑落的相册里,武汉会战集体照上的背景对于是那么熟悉,那照片上的背景就是那个被大火焚烧的唐家庄,照片中还有不慎拍进去的池国秀新娶的寡妇二嫂子的儿子的身影。惠子缓缓抚上照片上那个稚嫩的孩童,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唐家庄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惠子握着描金茶筅的手突然收紧,茶碗里新泡的玉露轻微摇晃。竹下军装的樟脑味从玄关逼近时,她看见千鹤子和服上佩戴的国防妇人会的白色带子。“家父当年在...“美代子的诉说被茶釜的悲鸣打断,惠子突然掀翻唐木茶几,美代子惊愕地看着被掀翻的唐木茶几,茶具散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和服下摆。惠子双眼通红,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积蓄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怎么敢!” 惠子声音颤抖,几近嘶吼,“你拿着这些沾满鲜血的东西,还想让我为这场罪恶的战争助力?” 她指着地上散落的相册,相册里被战火肆虐的唐家庄,那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如今却被美代子这般轻易地摆在眼前。 美代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慌乱地整理着裙摆,试图找回身为国防妇人会会长的威严:“竹下夫人,您这是何意?我们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天皇陛下的圣战,这些照片不过是记录了我们英勇的将士们为了理想而奋斗的足迹。” 惠子怒极反笑:“奋斗?你们所谓的圣战,不过是侵略,是杀戮!你知道这照片里的村庄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那个孩子,他的家人都死在了你们所谓的将士手里!” 惠子的声音尖锐,在屋内回荡。此时,竹下大步走进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惠子满脸泪痕,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他急忙走到惠子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对着千鹤子微微鞠躬:“美代子会长,实在抱歉,内子身体不适,情绪有些激动。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美代子冷哼一声:“竹下少佐,你可得好好管束夫人。如今举国上下都在为战争奉献,她却如此抗拒,这传出去,对您的声誉恐怕也有影响。” 竹下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仍保持着礼貌:“会长所言极是,只是内子近期身体抱恙,精神状态不佳,还望会长海涵。待她身体好转,我定会与她好好沟通。” 美代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发髻,眼神冷冷地扫过惠子:“希望如此。竹下夫人,战争时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莫要辜负了天皇陛下的期望。” 说罢,她带着慰问袋和相册,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离开。 竹下看着美代子离去的背影,转身紧紧抱住惠子。惠子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压抑已久的痛苦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竹下轻轻拍着惠子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惠子,别怕,有我在。” 惠子哭了许久,情绪渐渐平复。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竹下:“师兄,我不能参与她们的活动,我无法为这场让我失去一切的战争做任何事。我亲眼看到那些百姓遭受的苦难,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良心。” 竹下轻轻拭去惠子眼角的泪水:“我懂你,惠子。我在陆军大学,也见过太多战争的残酷。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国防妇人会势力庞大,我们不能轻易与她们对抗,只能想办法周旋。” 惠子靠在竹下怀里,心中满是忧虑:“可是,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是美代子,明天还会有其他人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办?” 竹下沉思片刻:“我会尽量利用我的人脉,在不引起她们怀疑的情况下,为你挡去一些麻烦。你也尽量少出门,若是她们再来,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 此后的日子里,惠子深居简出,偶尔外出也十分谨慎。国防妇人会的人果然时不时上门,惠子都按照竹下的嘱咐,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参与活动。而竹下在陆军大学,也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既要维护惠子,又不能让自己的立场过于明显,以免影响仕途。 东京别院的日子,依旧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惠子和竹下在这乱世中,紧紧相依,守护着彼此和丝语,试图在战争的阴霾下,寻得一丝安宁,只是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危机四伏。惠子拒绝参与国防妇人会活动的消息,如一阵风般悄然传入皇室耳中。一日,别院迎来了一位身着华丽和服、神色冷峻的宫廷女官。女官手持皇太后的谕旨,站在庭院中,目光犀利地看向惠子。 “竹下惠子,皇太后陛下听闻你屡次拒绝为圣战出力,此举甚为不妥。皇室期望每一位臣民都能为国家奉献,你身为竹下家儿媳,更应以身作则。” 女官的声音清脆却冰冷,在庭院中回荡。 惠子心中一紧,她知道,来自皇室的压力已无法逃避。她微微欠身,声音略带颤抖地回应:“女官大人,我…… 我身体不适,实在无力参与。” 女官冷哼一声:“莫要再找借口,陛下旨意已下,你需即刻参加国防妇人会组织的出征仪式,为将士们送行,彰显皇室恩泽与臣民的忠诚。” 说罢,女官将谕旨递到惠子面前,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 惠子接过谕旨,手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看向站在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竹下,心中满是无奈与绝望。竹下走上前,握住惠子的手,轻声说道:“惠子,事已至此,我们只能遵从。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几日后,出征仪式在东京一处广场举行。广场上旗帜飘扬,“武运长久” 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身着传统和服的妇人们整齐排列,她们的脸上带着庄重与虔诚,手中捧着为将士们准备的慰问品。惠子半披发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袖连衣裙,外面套着黑色羊绒大衣,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惠子身旁的侍女阿绀,眼神中满是担忧,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周围的妇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看,那就是竹下夫人,听说她一直抗拒为圣战出力。”“哼,身为竹下家的儿媳,竟如此不知好歹。” 这些低语如针般刺向惠子,她却只能佯装未闻,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国防妇人会的美代子会长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挥舞着一面太阳旗,高声喊道:“勇猛なる将兵たちは今まさに前線へ赴き、天皇陛下の為に領土を開拓せんとしています。我ら婦人たちは、愛と支援をもって彼らの堅固な後盾を築き上げねばなりません!” 台下人群欢呼响应,气氛热烈。 在众人的簇拥下,即将出征的将士们身着军装,步伐整齐地走过。他们年轻的脸上洋溢着被洗脑的狂热,惠子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即将奔赴那血腥的战场,心中一阵刺痛。她想起了唐家庄的无辜百姓,那些同样年轻的生命,在战争的铁蹄下被无情碾碎。 惠子被安排在队伍前列,手中捧着一个装满食物的包裹,那是要送给出征士兵的。当士兵们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在仪式进行中,一位年轻的士兵走到惠子面前,接过包裹。他看着惠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夫人,您似乎并不开心。” 惠子微微一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愿你能够平安归来。” 士兵敬了个礼,转身离去,惠子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不屑地冷笑。 仪式结束后,惠子疲惫地回到别院。她走进房间,脱下和服,瘫坐在榻榻米上。竹下走进来,坐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惠子,辛苦你了。” 竹下轻声说道。 惠子靠在竹下怀里,泪水再次涌出:“师兄,我感觉自己像是背叛了那些死去的人。我不想为这场战争助力。” 竹下轻抚着惠子的头发:“我知道,惠子。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这乱世中,尽量保护好自己。” 此后,惠子虽参加了一些国防妇人会组织的活动,但她的心却始终与战争保持着距离。她在活动中沉默寡言,眼神中总是带着不屑和冷漠。 ------------ 第65章 东京都,暖风中樱花初绽,馥郁花香弥漫在繁华街道。一场亲王妃举办的贵族宴会,于华丽府邸盛大开场。厅内灯火辉煌,贵族们衣香鬓影,交织成一片奢靡盛景。惠子身着巴黎高定礼服,剪裁贴合身形,裙摆如流动月光,细碎钻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脖颈间的祖母绿项链,浓郁色泽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高贵之态。 踏入宴会大厅,惠子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视四周。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光线,映照在贵族们或谈笑风生、或彬彬有礼的面庞上。她手持一杯香槟,在人群中穿行,轻抿一口,清冷气质与热闹氛围形成鲜明反差。就在此时,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眼帘。雅子身着华丽和服,色彩明艳,腰带系得规整,头发精心盘起,一支精美的发簪点缀其间,正与几位贵妇交谈。 “雅子夫人,好久不见。” 惠子走到雅子身旁,轻声说道,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雅子转过头,看到惠子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露出笑容回应:“是啊,你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说着,雅子的目光在惠子的礼服和珠宝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隐隐透露出羡慕之意。 周围贵妇们纷纷投来好奇目光,她们对这姑嫂二人的关系略有耳闻,此刻都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们交谈。惠子察觉到众人目光,心中虽有些厌烦,但仍维持着优雅姿态:“夫人近来可安好?听闻小坂阁下待您很好。” 惠子语气中带着客套。雅子轻轻点头,脸上刻意摆出幸福神情:“多谢挂念,他对我确实很好。” 说罢,微微低头整理和服袖口。惠子注意到,雅子手上戴着一枚简单戒指,与自己手上璀璨的宝石戒指形成强烈对比。 “那就好。” 惠子微笑着淡淡回应。这时,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男士走上前来,对惠子微微鞠躬:“惠子小姐,能否赏脸与我共舞一曲?” 惠子看了看对方,礼貌地微笑答应,将手中香槟递给一旁侍女,轻轻挽上男士手臂,走向舞池。在舞池中,惠子身姿轻盈,舞步娴熟,眼角余光瞥见雅子正站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向往,静静地看着他们跳舞。 宴会持续进行,美食佳肴不断上桌,贵族们举杯欢庆。惠子与几位相识的贵族寒暄着,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雪亮。雅子垂目盯着映在银餐刀上的面容,刀身上的波纹将她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恰似此刻被十二重唐衣禁锢的灵魂。 “这虾子怎的如此难剥!” 小坂的抱怨声惊得侍酒师手一抖,勃艮第红酒在琉璃杯中晃出危险弧度。他正用解剖尸体般的手势握着龙虾钳,甲壳碎屑溅落在英国骨瓷盘边缘,在烛光下仿若干涸的血迹。雅子抚平白绢手套上的褶皱,用德语低声对侍者说:“请给佐官换一份牛排。” 她法式盘发间的翡翠簪在转身时闪过冷光,恰好掩住颈后渗出的冷汗。三个月的特训,终究没能抹去小坂指间的泥土气,此刻他正用军靴踢着路易十五式椅腿,镶金雕花在踢打下发出哀鸣。 “听说令婿在满洲立过战功?” 法国领事夫人转动着红宝石戒指,法语带着阿尔萨斯口音。雅子捏紧鎏金餐叉,突然想起金陵女子大学的礼仪课 —— 玛格丽特修女曾说,最优雅的谎言是用真相的碎片拼凑。“他像武士珍视佩刀般珍视荣誉。” 雅子用牛津腔答道,银匙轻轻搅动俄式冷汤。汤匙突然碰到硬物,捞起一看,是片樱花花瓣,在红菜头汁里泡得发胀,宛如褪色的和服衬领。水晶杯相撞的脆响中,小坂的大笑刺破弦乐四重奏。他正与参谋本部的同僚用九州方言划拳,军装勋章在动作间叮当作响。雅子数着他领口溅上的酱汁,第五滴落在金线刺绣的花纹上,那是小林家的家纹。 陆军大臣藤原中将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在小坂和雅子身上稍作停留,语气带着长辈的关怀与期许:“小坂佐官,小林家的荣耀不能在你这儿失了光彩。往后的日子,只要肯用心,仕途上我自会为你留意。” 这话一出,小坂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涨红,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中将大人,小坂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您的栽培!” 雅子则优雅地欠身行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与感激。 惠子站在不远处,手中那杯香槟早已没了温度。她冷眼旁观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嘲讽。官场的游戏规则,她虽不热衷,却也看得透彻。藤原中将此举,不过是权衡利弊,看在小林家与皇室的姻亲关系上,给小坂一个机会,顺便为自己博个惜才的名声。 宴会上的宾客们听闻这一消息,纷纷围拢过来,对着小坂和雅子说着恭维话。小坂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儿地憨笑,倒是雅子,很快调整好状态,得体地应对众人。惠子看着雅子脸上那看似幸福的笑容,心中暗自叹息,这面具戴久了,怕是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此后的日子里,小坂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为了能在官场站稳脚跟,他白天刻苦研读军事典籍,学习各种官场应酬话术;晚上则跟着雅子练习贵族礼仪,即便累得眼皮打架,也强撑着继续。雅子更是全身心投入,将自己对亡夫的期望,一股脑儿地寄托在了小坂身上。 而惠子,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偶尔参加一些贵族聚会。在这些场合,她总能听到关于小坂的消息。有人说小坂在一次军事研讨会上,虽然发言紧张,却因观点新颖,得到了上级赞赏;也有人说雅子为了帮小坂拓展人脉,四处周旋,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讨好那些贵族夫人。惠子听着这些传闻,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一日,惠子受邀参加一场艺术沙龙。在沙龙上,她意外碰到了雅子。雅子身着一件简约却不失高雅的和服,头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疲惫。两人寒暄几句后,雅子的话题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小坂身上:“惠子,小坂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虽说辛苦,可也算是有了些成绩。” 惠子看着雅子,淡淡地说:“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雅子苦笑着摇头:“为了小林家的颜面,我怎能松懈。” 惠子心中有些感慨,却也理解雅子的执着。这时,一位贵族绅士走过来,邀请惠子欣赏一幅新到的画作。惠子点头应允,转身离去时,眼角余光瞥见雅子正望着窗外,眼神中满是迷茫。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坂在官场中的地位逐渐稳固。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言行举止间,虽还有些生硬,却也渐渐有了几分贵族官员的模样。 樱花飘落的午后,竹下家别院的茶室透着春寒。惠子跪坐在青竹帘前,看着茶筅在抹茶碗里划出新月形涟漪。和服腰带里藏着微型发报机的触感挥之不去,直到侍女通报雅子来访。 “南京来的明前茶,姐姐定要尝尝。“雅子解开紫色风吕敷的动作行云流水,素色包袱皮里却突兀地躺着本包着《源氏物语》书皮的中文书。惠子的指尖触到封皮下凹凸的“持久战“字样时,茶釜的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纸门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雅子斟茶的手稳如寒潭,“下月廿三,鹰要南迁了。“青瓷杯底映出她睫毛的颤动,“说是南京总指挥部新建了观樱台,我倒想看看玄武湖的荷花。“说完她用汤匙轻叩杯沿三下。 包裹夹层传来纸张特有的窸窣,惠子用裁信刀挑开《源氏物语》的裱糊层,泛黄的《论持久战》扉页上,钢笔勾勒的樱花印记让她瞳孔微缩——这是江南联络站遇袭后启用的最高危标识。书页间飘落半片干枯枫叶,叶脉间极细的针孔组成摩斯密码:鹰巢染疾。 “听说金陵女大的樱花比东京早开半月。“雅子突然改用中文,手指在榻榻米上写出“父亲病危“四字,“这次南行,总该带些特效药去。“她袖口滑出的翡翠镯子磕在矮几上,内圈刻着“精卫“的篆文——这是戴笠直属特工的标记。 青瓷茶盏在雅子指间转出半轮冷月,茶汤表面浮着的樱花碎瓣随涟漪聚散:“京都醍醐寺的垂枝樱,总让我想起金陵栖霞山的枫叶。“她突然改用关西腔,这是她们曾约定的秘密语言,“上个月千叶大师来访,说北辰道场的樱树生了蛀虫。“ 惠子执茶筅的手在空中凝滞半秒,竹制器具与抹茶碗相碰发出清响。几年前师傅突然闭门谢客的疑云,此刻在记忆里裂开一道细缝——那夜道场焚毁的樱花树下,师傅的佩刀分明沾着宪兵队长的血。 “蛀虫该用硫磺熏。“惠子将茶碗顺时针转了两周半,这是当年反战同盟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雅子袖中滑出枚残缺的将棋“角行“,棋子背面用螺钿镶嵌着北斗七星纹样,“硫磺伤根,不如请精通园艺的千叶大师看看?“ 纸门外巡逻兵的皮靴声渐近,惠子指尖蘸着冷茶在矮几上疾书:“师傅尚在?“雅子用和服腰带掩住水痕,取出发簪在榻榻米缝隙间挑出张微型胶卷:“上月十五,神户港三号仓库的樱花开了两度。“ 记忆如刀光劈开迷雾——那个总在道场角落擦拭军刀的白发老者,原来早将北辰一刀流的奥义刻进了反战密码。惠子想起十八岁生辰那夜,千叶师范让她反复临摹《太平记》中的句子“露水易逝,唯义长存“,现在想来每个字间距都是摩斯码的节奏。 “南京总指挥部的观樱台...“惠子故意碰翻茶筅,竹器滚落的声响中,她用气声快速说道:“需要移植东京的八重樱吗?“ 雅子拾起茶筅的动作带着特工特有的精准,指尖在惠子掌心划出联络频率:“不,要开在玄武湖心的枯山水中。“她解开第二层风吕敷,露出鎏金漆盒里并蒂的翡翠樱花簪,“这对簪子该插在同样的发髻上。“ 纸门突然被拉开,侍女端着新汲的井水跪在玄关。雅子笑着指向漆盒中的和果子:“尝尝这栗金团,像不像金陵的桂花糕?“她咬开点心的刹那,惠子看见藏在豆沙馅里的微型密码本封面——赫然印着千叶师范的北辰一刀流印鉴。 暮色漫过枯山水时,两人的发髻已各自别上翡翠簪。雅子最后用茶勺在石灯笼上敲出《萤》的调子,这是她们在女塾发明的暗语:“樱花七日,根在千秋。“惠子望着她消失在枫林中的背影,想起师傅常说的北辰奥义——真正的刀光,永远藏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横滨港的晨雾还未散尽,第三号码头已挤满送行人群。惠子站在舷梯旁,望着海关钟楼镀金的指针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和服腰带里的微型胶卷贴着肌肤发烫。 “你竟舍得把家传的翡翠簪送我?“雅子抚摸着发髻间的新簪,孔雀蓝吴服衬得指尖愈发苍白。小坂在五步外与宪兵队寒暄,军靴上的金鹰徽章在雾汽里泛着冷光。 惠子伸手调整簪子角度,指甲划过鎏金樱花托底:“这是南希嫂嫂当年从缅甸带回的翡翠,总要有人戴着去南京。“镶嵌处的微型开关随着这句话轻轻弹开,一张纸张正蛰伏在空心的簪身里。 汽笛猛然嘶鸣,惊飞桅杆上的信天翁。雅子突然抱住惠子,嘴唇擦过她耳畔:“千叶大师说,茶筅该换新竹了。“温热的吐息里,惠子感觉到有金属片滑进后领——是北辰道场密室钥匙,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小坂的军靴踏着舷梯咚咚作响,他胸前新得的瑞宝勋章撞在栏杆上叮当乱响。雅子退后三步,忽然用京都腔高声说:“记得把醍醐寺的樱枝插在清水烧里。“这是销毁密件的暗号,惠子看见她袖口露出的绷带——昨夜为取出胶卷生生剜掉了左臂的樱花刺青。 浪花拍打船身的轰鸣中,惠子摸到雅子塞进她手里的茶筅。竹节处的螺纹多转半圈,暗格里的***胶囊泛着珍珠光泽。货轮拉响最后汽笛时,惠子望着雅子站在船舷的身影渐渐模糊。翡翠簪在她发间闪着幽光,像金陵城头将熄的烽火。海关钟敲响九下,茶筅中的微型胶卷开始自燃,青烟混着海雾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惠子回到东京的宅邸,心中仍牵挂着远去南京的雅子。还未从送别情绪中缓过神,侍女便匆匆来报,母亲托人带来紧急口信,让她即刻回京都家中一趟。惠子心中一凛,母亲向来沉稳,此番如此急切,定是出了大事。她匆忙收拾行囊,踏上前往京都的列车。车窗外,日本的田野在春光中本该一片生机,可惠子无心欣赏,抵达京都家中,母亲早已在庭院等候。看到母亲的瞬间,惠子察觉到她眼中的忧虑与疲惫,两人走进内室,母亲屏退左右,十二重唐衣人偶在佛龛前泛着幽光。惠子跪坐在母亲身后三步处,看着那支插在青瓷瓶里的白山樱——花瓣排列成特定角度,这是她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你父亲在广州寄来的信。“母亲的声音比抹茶更苦涩,漆盘推过来的信封上盖着海军邮检的红章。惠子用裁纸刀挑开封口,突然停住动作:火漆印下压着半片樱叶,叶脉间暗藏针孔密码——“特高监视,速离“。 佛龛后的暗门突然发出轻响,母亲迅速将《叶隐闻书》盖在信纸上。侍女端着荻烧茶碗跪坐门边,惠子注意到她左手的绷带——那是握枪磨出的茧子位置。茶汤表面浮着的樱花突然沉底,母亲用茶筅在碗沿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去把佛龛擦干净。“母亲对侍女说。当暗门重新闭合,“莫斯科来的樱花开了。“母亲从发髻里抽出根银簪,拧开中空的簪身,微型胶卷落在《古事记》书页间。泛黄的书页突然被月光照亮,庭院里的脚步声惊起夜鸦,母亲迅速将和服下摆的紫藤花纹对齐榻榻米缝隙——这是警告监视者方位的暗号。 阁楼传来重物拖拽声,惠子想起父亲书房那个永远上锁的樟木箱。去年盂兰盆节,她曾瞥见箱底泛着红光的苏联红星勋章,此刻才惊觉那勋章旁褪色的合照里,青年时代的母亲正挽着德田球一的手臂微笑。 “海军参谋部最近在找这个。“母亲将怀表贴在惠子掌心,表盖内侧刻着旅顺港布防图。秒针突然停摆,母亲猛地推开格子窗,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正从对面屋脊的樱花丛中伸出。 夜风卷着花瓣扑进茶室,母亲的和服广袖在月光下展开如白鹤:“还记得浅草寺的签文吗?“她突然高声说道,手指在窗框上快速敲击摩斯密码。枪管微微偏移的瞬间,惠子看见母亲袖中滑落的照片——襁褓中的自己被年轻父母簇拥,父亲军装上的功勋章与母亲胸前的列宁徽章在镜头里诡异共存。 佛龛后的暗门轰然洞开,侍女举着南部式手枪冲出的刹那,对面屋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母亲将怀表塞进惠子腰带:“去金阁寺找枯山水里的三叠石,莫斯科的同志...“话未说完,前庭突然亮如白昼,特高课的黑轿车撞碎百年木门,车灯将满庭樱花染成血色。特高课的特工们如潮水般涌入庭院,荷枪实弹,眼神凶狠。惠子的心猛地一紧,她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母亲则镇定自若,她轻轻拍了拍惠子的肩膀,低声说道:“惠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守内心的正义。” 就在这时,一名特高课的头目走上前来,目光在惠子和母亲身上来回扫视:“小林夫人,我们怀疑你与反战组织有牵连,请跟我们走一趟。” 母亲冷笑一声:“你们这是无端猜测,有什么证据?” 特高课头目没有理会母亲的质问,一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抓人。 惠子挡在母亲身前,眼中满是坚定:“你们不能带走我母亲。” 然而,特工们毫不留情地将惠子拉开。母亲被带走的那一刻,回头望向惠子,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惠子望着母亲的背影,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母亲被押上汽车的瞬间,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原来,侍女趁乱引爆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时间,庭院中烟雾弥漫,特高课的特工们阵脚大乱。惠子趁着混乱,迅速躲进了庭院的假山后面。 待烟雾稍稍散去,惠子悄悄探出头,只见母亲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心中一阵惊喜,知道母亲成功逃脱了。但她也明白,自己此刻身处险境,特高课不会轻易放过她。 惠子小心翼翼地在庭院中摸索前行,试图找到离开的路。她知道,特高课的特工们肯定在四处搜寻她,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就在她快要接近后门时,一名特工发现了她:“站住!” 惠子心中一紧,转身就跑。特工举枪便射,子弹擦着惠子的衣角飞过。 惠子凭借着对庭院的熟悉,在花丛和假山之间穿梭,成功摆脱了特工的追捕。她逃出庭院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金阁寺。她记得母亲说过,在金阁寺的枯山水里有三叠石,那里藏着与莫斯科同志联系的线索。 来到金阁寺,惠子佯装成普通游客,在枯山水旁徘徊。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那三叠石。终于,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她发现了那三块石头。惠子假装蹲下系鞋带,悄悄靠近石头,在石头下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个微型发报机。纸条上写着一串密码和一个地址,惠子知道,这是与莫斯科同志联系的关键。她将发报机藏好,离开了金阁寺。 ------------ 第66章 惠子怀揣着从金阁寺得来的秘密,匆匆赶回东京别院。刚踏入大门,便瞧见婆婆静子公主正抱着个小婴儿,眉眼间满是慈爱。静子公主见惠子回来,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笑意:“惠子啊,我想着你许久未见女儿,便给你抱来了。”惠子又惊又喜,忙上前接过孩子。怀中的丝语不过三四个月大,小脸粉嫩,一双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惠子轻轻晃着丝语,心中却涌起一丝忧虑,如今局势这般紧张,孩子的到来,无疑是给这风雨飘摇的生活又添了几分不安。这时,竹下从屋内走出,看见惠子抱着女儿,眼中满是欣喜:“惠子,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明日我正好有空,一起去踏青游玩吧。” 惠子望着竹下,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点头应下。 别院被浓稠的夜色严严实实地包裹,静谧得如同深海,一丝声响都似要被这寂静吞噬。竹下埋首于陆军大学布置的军事作业,复杂的战略推演与战术分析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待他终于攻克难题,长舒一口气,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已悄然爬过十一点的刻度。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却又因长时间高度集中而有些许亢奋,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去厨房倒杯水,舒缓一下紧绷如弦的神经。 路过书房时,昏黄黯淡的走廊灯光,宛如摇曳的烛火,从半掩的书房门缝隙中透出,像一只窥视的眼。竹下心中陡然泛起一丝疑惑,他清晰记得惠子早已哄睡女儿丝语,回卧室休息了,这书房的灯怎会还亮着?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书房门前,犹豫片刻,缓缓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略显杂乱的书桌,几本惠子平日里爱读的书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好似被匆忙翻过。而在这堆书中,一本封面泛黄、包着《源氏物语》书皮的书,如同突兀的礁石,在平静海面中显得格格不入。竹下的目光瞬间被其吸引,他好奇地走近,脚步轻得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巨兽。伸手拿起那本书,入手沉甸甸的,触感粗糙而异样,与寻常书籍大相径庭。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一种莫名的紧张与期待交织在心头。下意识地,他翻开书皮, 三个苍劲有力的中文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划破他脑海中的黑暗,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这个被战争狂热彻底席卷的年代,这类反战书籍,无疑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重磅炸弹,一旦被发现,足以将整个家庭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竹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如同惊弓之鸟,迅速转头看向书房门口,眼睛警惕地确认四下无人后,才缓缓坐在书桌前,仿佛双腿已被抽去了力气。他的动作迟缓而谨慎,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似在揭开一个禁忌的秘密。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书中的文字,如同一把把锐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而犀利地剖析着战争的本质与走向,每一行都如重锤,狠狠冲击着竹下自幼被灌输的、固若金汤的认知。他的眉头时而紧紧拧成一个 “川” 字,时而不自觉地轻轻摇头,脸上满是震惊、困惑、挣扎交织的复杂神情,仿佛在进行一场艰难的灵魂拔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柔的微风,如同夜的使者,从窗户悄然吹入,书页在风中 “哗哗” 翻动,发出清脆声响,如同命运的倒计时。竹下这才从书中构建的震撼世界中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书房已待了许久,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赶忙将书按原样包好,动作慌乱中带着一丝笨拙,放回原位,熄灭书房的灯,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他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黑暗如同一块沉重的幕布,压在他的心头。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书中的内容,那些文字如同幽灵,在他的思绪中徘徊不去,让他久久无法入眠。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生活,将被彻底打破,而这本书,或许会成为扭转他命运轨迹的关键转折点。 清晨,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透过薄纱窗帘,轻柔而舒缓地洒在惠子的脸上。她悠悠转醒,身旁的丝语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发出细微如小猫轻鼾的声音。惠子轻手轻脚地起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为女儿掖好被子,便如同一片无声的羽毛,飘向庭院。此时,竹下已在庭院中练剑,他身姿挺拔矫健,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军人与生俱来的凌厉与刚劲,剑刃划破空气,发出 “嘶嘶” 声响。惠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神中满是复杂,心中却思绪万千,她深知,竹下所追求的军人荣誉,与自己内心深处对和平的炽热渴望,正随着战争无情的推进,如同两条背道而驰的铁轨,渐渐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踏青用的竹篮依旧安静地摆在玄关,静子公主差人送来的金平糖,在琉璃碗里已悄然融化成黏稠的糖浆,像是一段甜蜜又正在消逝的回忆。漫步在上野公园,东京的天空湛蓝如一块无瑕的宝石,春日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色薄纱。竹下、惠子与襁褓中的丝语,漫步于隅田川畔,樱花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如梦似幻的画卷,为这宁静的河畔增添了几分诗意与浪漫。惠子抱着女儿,偶尔伸出手,如同接住一片时光的碎片,轻轻接住一片花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为人母独有的温柔与慈爱。竹下跟在一旁,目光却时常游离,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思索,看似在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实则满心都是那本《论持久战》带来的强烈冲击,思绪早已飘远。 夜晚,等丝语睡熟,惠子回到房间,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阅读,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不时飘向书房,忍不住深深叹息,果不其然,书房的灯又固执地一直亮到深夜。随着时间的推移,竹下在陆军大学的课程愈发繁重忙碌,如山的课业与高强度的训练压得人喘不过气,但他每晚仍会挤出时间,如同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研读那本改变他认知的《论持久战》。他开始在课堂上不自觉地思考战争的本质,对一些激进的军事观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如同被侵蚀的堤坝,开始出现松动的迹象。这一变化,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被他敏锐的同学和教官察觉到。 “竹下,你最近怎么了?上课总是走神,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一位同学满脸关切,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担忧问道。 竹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如同贴在脸上的面具,生硬而不自然:“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思想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大变革,内心世界如同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地震,一切都在重构。在接下来的课堂上,当教官激情澎湃地讲解着最新的战术部署,宣扬着通过激进的进攻迅速征服他国领土、获取资源的理念时,竹下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论持久战》中对战争全局的深刻剖析。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突然站起身,声音洪亮却又带着一丝颤抖,打断了教官的讲话:“教官,恕我直言,我认为这种战术看似勇猛激进,实则忽略了战争的持久性与复杂性。仅仅依靠闪电战和短期的军事优势,难以彻底征服一个拥有深厚底蕴与顽强抵抗意志的国家。战争并非简单的兵力与武器的较量,更是资源、民心、战略纵深的长期博弈。就如中国,其广袤的国土与坚韧的民族精神,注定这场战争不会如我们预想的那般迅速结束。我们若一味强攻,陷入持久战的泥沼,将会面临资源枯竭、兵力分散、国际舆论压力等诸多困境。” 此言一出,课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竹下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教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竹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写满了愤怒与难以置信:“竹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是陆军大学,是培养帝国优秀军人的地方,不是你传播异端思想的场所!你这是对帝国战略的质疑,对军人荣誉的亵渎!” 同学们也纷纷交头接耳,眼神中有的充满了震惊,有的带着不解,更有几个平日里与教官关系密切的同学,满脸怒容,对着竹下指指点点:“竹下,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奋勇杀敌才是我们的职责,哪有你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道理!” 竹下站在原地,迎着众人的目光,心中虽有些许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坦然,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而前方等待他的,或许是狂风暴雨,但他已无法回头。 回到家后,竹下一脸疲惫,竹下俊将钢笔尖重重戳进墨水瓶,洇开的墨迹在战术图上晕染成狰狞的怪兽。窗外夜樱簌簌,月光像冷铁贴在他挺直的军装领口,陆军大学校徽在台灯下泛着青白的光。 “支那战场伤亡比已达1:4......“他猛然合上机密战报,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压在镇纸下的《论持久战》。书页间夹着惠子的桔梗花书签,淡紫花瓣在煤油灯下透出血管般的纹路。 隔壁婴儿室传来丝语的啼哭,竹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鬼使神差地翻开第37页,铅笔划痕如蛛网缠绕着某段文字:“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钢笔从指间滑落,在榻榻米上溅出暗红血点。 “夫君?“纸门拉开一线,惠子抱着襁褓站在逆光里。竹下霍然起身,军靴后跟碰撞的脆响惊得丝语又哭起来。他看见妻子睡袍领口滑出的翡翠坠子——那是去年南京陷落时,他送给她的“战利品“。 “我在修订华北扫荡方案。“竹下用身体挡住书桌,佩刀绶带扫落了惠子插在青瓷瓶里的山茶花。花瓣落在丝语皱红的小脸上,像未擦净的血渍。 晨雾漫进回廊时,竹下发现战术笔记的空白处爬满陌生的字迹:“空间换时间......游击战......“他抓起钢笔想划掉这些叛国言论,笔尖却悬在半空颤抖。陆军大学教官的咆哮突然在耳畔炸响:“諸君、覚えておけ。支那豚への情けは、そのまま天皇陛下への刃向かいだ!“ 竹下将《论持久战》塞进《战争论》封皮时,看见惠子站在镜前梳头,檀木梳齿间缠着几缕青丝。镜面倒映着梳妆台抽屉半开的漆盒,里面躺着三本《改造》杂志——去年已被列为禁书的左翼刊物。 宅邸的紫阳花开始变色时,惠子在《草花通信》里摸到了凸起的针孔。这本园艺杂志每月准时寄到,封皮带着南京玄武湖潮湿的水汽。她跪坐在茶室地板上,青紫色绣球花照片下,针孔组成《万叶集》里的句子:“夏草繁茂处,故人影依稀“。这是几年前在早稻田读书会约定的暗号,意为“立即转移“。 纸门外传来木屐声,惠子迅速将杂志塞进插着棣棠花的青瓷瓶。静子公主捧着鎏金七宝烧香炉进来,沉香灰里混着未燃尽的《改造》杂志残页。 “母亲,这是......“ “今早宫里送来丝语的襁褓。“静子用银箸拨开丝绸,露出翡翠绿的锦缎——去年南京陷落时,松井石根司令部特制的战利品。惠子瞳孔微缩,她看见金线暗绣的菊花纹里的金属反光。 皇太后的赏花会请柬在三天后抵达。御苑垂樱已谢,女官们捧着三色紫阳花穿梭在青帘之间。当丝语被抱上紫宸殿时,惠子发现女儿襁褓的翡翠色比清晨更深——那是遇人体温会变色的特殊染料。 “这孩子眼尾的痣,倒像闲院宫小时候。“皇太后染着黑齿的嘴唇擦过婴儿耳垂,御帘外传来陆军省次官的笑声,她突然明白这不是临时起意的留客。 竹下在军部彻夜未归。惠子将《战争论》封皮里的书页撕碎,混着眼泪吞下关键段落。晨光初现时,静子公主送来嵌螺钿的漆盒,里面是丝语的胎发与沾着母乳的帕子。 “乘今天陆军大学家属观舰式走。“婆婆的和服腰带里滑出伪满洲国通行证,七宝烧香炉升起烟雾在空中凝成“哈尔滨“三个汉字。惠子最后亲吻女儿时,发现襁褓内层绣着新四军的桔梗花暗纹——原来静子每月去明治神宫供奉的,从来不是护国神社的英灵。 离港汽笛鸣响时,惠子握紧手中的半枚打磨光滑的玉佩,客轮驶过横滨军港,她看见竹下站在驱逐舰甲板上静静望着她。 ------------ 第67章 苏云说完,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当年,并非你祖母狠心遗弃你姑姑。她本打算带走姑姑,可竹下家的人坚决不允许。贞明皇后下了旨意,让你曾祖母静子公主带着你姑姑留在皇宫陪伴。那时国内抗战形势严峻,她别无选择,只能留下姑姑,而后辗转从东北前往皖南。” 苏云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瞬间让包厢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令人喘不过气。刘志辉双手死死攥住扶手,指关节泛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他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往昔与亲人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每一幕都像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在他的心上。“这不可能…… 为什么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刘志辉声音颤抖,话语中满是慌乱与不甘。 竹下青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 他喃喃自语,声音空洞迷茫,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一直以来,他依靠家族零散讲述拼凑起来的记忆,瞬间如泡沫般破碎,他的世界彻底被颠覆。 苏云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刘志辉,眼眶泛红,声音因愤怒微微发颤:“为什么?当年你究竟为什么随便找个女孩回来,还逼着她认下这个孩子?” 苏云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 刘志辉猛地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急切解释:“我没有!我真的四处打听,费尽周折才找到那个孩子。我怎么能想到找错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脸上写满懊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苏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随后从随身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日记本封面磨损严重,边角卷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是惠子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她的痛苦与挣扎。” 苏云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缅怀。 竹下青禾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双手颤抖着接过日记本。刚翻开,一张夹在其中的旧照片滑落。照片上,年轻的小林惠子笑容温婉,可眼神中却透着淡淡的忧伤。竹下青禾盯着照片,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苏云接着说道:“其实,当年你祖母和宋指导员结婚时,你曾外家准备了一份极其丰厚的嫁妆。这些年,这份财产一直由刘家保管。既然你们找过来了,理应物归原主,刘志辉,你觉得呢?” 刘志辉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在竹下青禾和苏云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青禾身上。“我…… 我想以继父的身份,认下你父亲和姑姑。这既是对惠子的交代,也是我作为丈夫和父亲该承担的责任。过两天,我带你回苏州老家,宣布你们这一脉的身份。” 他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竹下青禾身子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抓紧日记本。他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一方面,刘志辉诚恳的态度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近与接纳;另一方面,自己流淌着侵略者血脉这一事实,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想起历史书上记载的日军暴行,想起无数死在侵略者铁蹄下的无辜百姓,再看看眼前这位历经战火洗礼的抗战老兵,愧疚与矛盾在心中激烈拉扯。 刘志辉似乎看穿了竹下青禾的心思,缓缓走到他身边,目光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沧桑。“孩子,我不否认你祖父是侵略者,但你和你父亲不一样。惠子是个善良的女人,在那段艰难岁月里,她一直心怀愧疚,努力弥补。这份嫁妆,不仅是物质补偿,更是她对过去的忏悔。” 说着,刘志辉眼眶红了,声音哽咽,“我恨过那些侵略者,是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但这么多年,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惠子,她的音容笑貌让我无法将仇恨延续到你们身上。我对她的爱,让我愿意接纳你们,弥补她生前的遗憾。” 竹下青禾抬起头,看着刘志辉脸上深深的皱纹和眼中的哀伤,心中的防线开始动摇。他明白,眼前这位老人经历了太多痛苦与磨难,却依然愿意放下仇恨,给予自己和家人一个重新融入家族的机会。然而,内心的道德枷锁依然紧紧束缚着他,让他难以轻易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一时间,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打破这压抑的氛围。苏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感慨。 终于,竹下青禾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 我愿意接受您作为我父亲的继父。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我会用行动去弥补先辈们犯下的过错。” 刘志辉欣慰地笑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竹下青禾的肩膀:“好孩子,铭记历史,不让曾经的历史伤痛和战争再次出现。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在刘志辉心中,对亡妻的爱与愧疚,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而竹下青禾,也在这场艰难的自我挣扎中,迈出了走向新未来的第一步。 竹下青禾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回到宿舍。屋内,昏黄的灯光仿佛也被他的低落情绪感染,变得愈发黯淡。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他的手在衣物间轻轻游走,最终停留在一件黑色旧外套上。这件外套是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每次抚摸它,青禾仿佛都能感受到父亲温暖的怀抱,忆起往昔一家人围坐欢笑的温馨画面。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成为孤儿,随后被姑妈收养,远渡重洋,前往美国。如今,在中国,他竟找到了与家族更深的羁绊,可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也如潮水般愈发汹涌。 他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地放进打开的行李箱,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对待稀世珍宝。随后,他又陆续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每放进一件,对未来的不安便增添一分。他不知道即将踏上的苏州之行会发生什么,不确定能否坦然接受家族身份,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段沉重的历史。 就在他沉浸于思绪之中时,宿舍门 “砰” 的一声被推开。美国室友杰克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篮球,蓝色的眼睛扫过敞开的行李箱:“Hey man,你这是要搬家?” 青禾闻声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去苏州。” 声音低沉而疲惫。 杰克突然把篮球砸在地上,篮球弹跳的闷响惊得青禾一颤。这个总是戴着棒球帽的加州男孩,此刻眼中闪过惊讶:“嘿,青禾,去苏州度假怎么不叫上我?” 青禾停下手中动作,望着窗外在暮色中摇晃的梧桐树影。去年感恩节姑妈思语寄来的枫糖浆,还摆在书架上,玻璃瓶在斜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神思恍惚地说:“不是度假,我去见…… 家人。” 杰克满脸好奇,几步走到青禾身边,一屁股坐在床边,顺手拿起一件叠好的衣服:“家人?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没听你提过。你在中国还有亲戚?” 青禾眼神黯淡下来,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苏州有我的家人,是奶奶那边的亲戚。之前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们失去了联系。现在机缘巧合找到了彼此,我得去见他们,了解过去的事。” 他没有详述家族的复杂历史,那些沉重的过往,难以在短时间内说清,况且他也不确定是否要将这些秘密告诉他人。 杰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察觉到青禾情绪低落,仍乐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啊!能找到失散的家人多难得。苏州可是有着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听说那儿有好多古老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美得就像画一样。还有松鼠鳜鱼、苏式糕点,味道超独特。”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往外走,“我得去图书馆查查苏州还有哪些好玩的,等你回来咱们好好聊聊。过段时间,我也要去那儿旅游。” 杰克离开宿舍后,立刻掏出手机,给青禾在美国的姑妈思语发了条消息:“思语女士,青禾要去苏州见家人,好像是他奶奶那边的亲戚,我觉得您应该知道这事。” 发完,他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手机放回口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忙自己的事去了。 没过多久,青禾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宿舍的宁静。手机在桌面上疯狂震动,来电显示 “Aunt Siyu”。青禾刚按下接听键,尖锐的女声便从听筒里传来:“青禾,你是不是要去苏州?” 电话那头,姑妈思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破了青禾内心的平静。 青禾微微一怔,下意识握紧手机,心中涌起疑惑与不安。他不明白姑妈为何会突然得知此事。短暂沉默后,他轻声说:“姑妈,您怎么知道的?我…… 我确实打算过两天去苏州,见见那边的家人。” 声音微微颤抖,既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又像在为自己的决定寻求理解。 思语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满:“你不能去苏州!你以为那些人会真心待你?你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逼死你奶奶的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愈发激动,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青禾的心上。 青禾被姑妈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皱了皱眉头,声音带着委屈与困惑:“姑妈,为什么不能去?他们都是我们的家人啊。我只是想去了解过去,这有什么错?” 他试图让姑妈理解自己,可内心的不安却如汹涌的潮水,越来越强烈。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思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你以为那个姓刘的是什么好人?当年他对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要不是他…… 你现在居然要去认贼作父?” 青禾听到姑妈的哭诉,心中一紧。他从未想过,姑妈心中竟藏着如此深的怨恨。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姑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思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青禾,听姑妈的话,别去苏州。好好生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语气稍缓,却依然坚定。 青禾沉默许久,内心激烈挣扎。终于,他鼓起勇气说:“姑妈,我理解您的感受,也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想去苏州。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寻找自我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声音虽低沉,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思语听到青禾的回答,再次激动起来:“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去了苏州,就别再认我这个姑妈!” 说完,“啪” 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青禾缓缓放下手机,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趟苏州之行注定充满波折,但他没有退缩的想法。他要去面对家族的过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哪怕前路荆棘丛生,也绝不回头。 汽车缓缓驶入苏州刘家老宅的青石巷道,竹下青禾摇下车窗,目光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巷道两旁的白墙黑瓦在夕阳的余晖下蒙上一层暖光,墙面上斑驳的青苔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墙角几株凌霄花攀援而上,橘红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这古朴的巷道增添了几分生机。车子停在朱漆大门前,刘志辉率先下车,抬手叩响门环。“咚 —— 咚 ——” 沉闷的敲门声在巷子里回荡。很快,大门缓缓打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一位身着唐装的中年人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 “二叔,您回来了!” 中年人声音洪亮,目光落在竹下青禾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刘志辉微微点头,侧身介绍道:“志武,这就是青禾,你的侄子。” 青禾跨过高高的门槛,踏入老宅,仿佛瞬间穿越回了过去。庭院里,一棵粗壮的银杏树遮天蔽日,金黄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树下摆放着几张石桌石凳,石桌上刻着精美的棋盘纹路。沿着青砖铺就的小径前行,眼前出现一座精致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有的如苍鹰展翅,有的似仙女下凡。山上的青苔绿意盎然,与旁边的翠竹相互映衬,为庭院增添了几分清幽。假山脚下,一泓清泉潺潺流淌,水面上漂浮着几瓣粉色的花瓣,为这幅静谧的画面增添了一抹灵动。 穿过庭院,众人来到回廊。回廊曲折蜿蜒,雕栏玉砌。廊壁上镶嵌着一幅幅精美的砖雕,有 “八仙过海” 的神话故事,有 “二十四孝” 的经典场景,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回廊的尽头,一扇雕花木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 “崇德堂” 三个大字,字迹刚劲有力。 推开木门,正厅豁然开朗。厅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砖,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名人字画。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雕花圆桌,周围环绕着八把太师椅。椅子上的刺绣坐垫色彩鲜艳,针法细腻,绣着梅兰竹菊等图案,尽显典雅。厅的一侧,摆放着一架古筝,琴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似乎在等待着知音之人前来弹奏。正厅里早有人候着,檀木太师椅上端坐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青禾脸上逡巡:“这就是青禾表弟?” 他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响,青禾注意到他西服翻领上别着枚褪色的红星徽章。 “这是你叔叔家的明辰哥,现在在省外办工作。” 刘志辉示意青禾入座,雕花门帘忽然掀起,带着栀子香的风卷进来。穿月白旗袍的姑娘笑吟吟端着青瓷盏:“小叔公怎么不介绍我?” 她将茶盏轻放在青禾面前,釉里红的缠枝莲纹映着葱白手指,“我是雨桐,在苏博做文物修复。” 竹下青禾微微颔首,向明辰和雨桐示意,目光不自觉被雨桐手中的青瓷盏吸引。盏中茶汤清澈,茶叶舒展,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带着一股清幽的茶香。 “青禾表弟,一路辛苦了。” 明辰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中透着几分审视,“听二叔公说,你在美国生活多年。这次回来,想必对家里的事情充满好奇。” 青禾放下茶盏,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略显紧张地说道:“是的,明辰哥。这些年,我对家里的了解少之又少。这次回来,就是想弄清楚过去的事情,找到自己的根。” 雨桐在一旁盈盈一笑,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表弟别紧张,咱们家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很随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说着,她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对了,苏博最近正在筹备一场关于江南世家的展览,里面说不定有咱们刘家的物件呢。改日我带你去看看。” 青禾感激地看了雨桐一眼,刚想开口回应,这时,一位穿着黑色行政夹克看起来上了岁数却精神抖擞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见到刘志辉后恭敬地说道:“爸,听说您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说?” 而那两个年轻人明辰和雨桐则是规矩站在一边,齐齐朝着中年人喊道:“姑父。” 刘志辉慈祥地看着青禾,笑着说道:“对,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青禾。他是我和你母亲的亲孙子,是你二哥的孩子。” 听到这话,身着黑色行政夹克的中年人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青禾,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审视。 “青禾,这是你姑父崔志强,在省委工作,是你小姑姑的丈夫,也就是你姑父。” 刘志辉向青禾介绍道。青禾赶忙起身,向崔志强问好,崔志强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青禾坐下,目光始终在他身上打量,声音不疾不徐:“青禾,这么多年你在外漂泊,如今终于回家了。咱们刘家虽说历经波折,但亲情的根从未断过。” 雨桐适时上前,给崔志强也添了一盏茶,茶香袅袅升腾。明辰推了推金丝眼镜,附和道:“姑父说得对,如今咱们家可算团聚了。” 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穿堂风卷着银杏叶扑进崇德堂。一位身形挺拔、身着橄榄绿将校呢大衣,大衣下隐约可见褪色的军功章,迈着方步走进来,虽已退休,浑身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便是青禾的堂伯 —— 刚卸任的将军张保善。 “大伯!” 屋内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喊道。张保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竹下青禾身上,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温和与关切。他走上前说道:“我听说您找到了我姑姑唯一的儿子,我弟弟的孩子?” 话音未落,前院忽然传来引擎轰鸣。透过雕花窗棂望去,三辆黑色奔驰鱼贯驶入。最先踏入崇德堂的,是大房长子刘怀民。身为省发改委主任,他身着藏青色中山装,剪裁得体的衣服凸显出他的干练。胸前的金笔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宛如他审视的目光。他身后,夫人身着香云纱旗袍,每一步都透着优雅,腕间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进厅堂,刘怀民便摘下老花镜,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一边擦拭,一边将目光投向竹下青禾:“这就是三叔说的那个孩子?当年三婶离世时,可从未听闻留下了血脉。” 话音刚落,二房长女刘怀淑摇着缂丝团扇,身姿婀娜地走了进来。作为驻法参赞的夫人,她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耳垂上的南洋珠在宫灯的照耀下,流转着如月华般柔和的光晕。她特意走到竹下青禾身边坐下,牡丹纹旗袍的立领轻轻擦过他的手背,一股沉水香随之飘来,仿佛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刻意营造出一丝舒缓的假象 。“大哥这话说得,当年档案室那场大火,烧毁了多少文件,又有多少事就此成了谜团。” 庭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二房长子刘怀礼,这位跨国文化公司的掌门人,身着阿玛尼高定西装,步伐匆匆地跨过门槛。定制皮鞋踏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他走进厅堂,随手将鳄鱼皮手包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依我看,必须做DNA检测!三叔公年事已高,难免糊涂,谁能保证这孩子的身份……” 紧接着,二房次子刘怀仁大大咧咧地跨进正厅,人还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三叔公好大的阵仗!”他目光如炬,在竹下青禾身上来回扫视,刻意将“日本”二字咬得很重:“听说要给我们认个日本侄子?”身后几个保镖模样的壮汉,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在厅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怀仁,慎言!”张保善突然站起身来,动作之快,将校呢大衣上的铜扣重重地撞在八仙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姑姑的后人!姑姑生前待你们如同亲生骨肉,你们如今这般,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别忘了,你们也享受了姑姑留下的……”他越说越激动,一旁的崔志强见状,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 。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在首都担任国级干部的二房三子刘怀忠,在秘书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他径直走向主位右侧,身着藏青色行政夹克,夹克上的党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身后,刘怀雅穿着改良旗袍,苏绣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的白鹤,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仿佛要展翅高飞。 刘怀忠端起盖碗茶,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后,缓缓说道:“依我看,这事总得从长计议。突然冒出个继承人,怎么也得经过家族会议表决。”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凝视着墙上那幅《万里江山图》,这幅由开国将军馈赠的墨宝,仿佛承载着家族的荣耀与使命。 瞬间,厅堂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刘怀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毫不示弱地说道:“三房想立继承人,可问过我们大房手里的集团股份?”在这明暗交错的光影里,一场围绕家族继承权的纷争,才刚刚拉开帷幕 。 ------------ 第68章 夕阳余晖透过雕花木窗,在崇德堂的金丝楠木供案上,竹下青禾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供案上鎏金香炉青烟袅袅,为这古雅的厅堂更添几分凝重。刘志辉望着眼前为三房家产争得面红耳赤的晚辈,枯枝般的手指重重拍在八仙桌上,青瓷盏里的茶汤剧烈晃动:“都给我住口!我们三房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雨桐闻言,身着月白旗袍的她上前半步,旗袍上苏绣缠枝莲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拂动,栩栩如生。她柳眉微蹙,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说道:“三叔公所说的外人,难道是指我们这些姓刘的?” “你!” 刘志辉瞳孔骤缩,气血上涌,剧烈咳嗽起来。崔志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却被老人一把推开。就在这时,雕花门帘 “哗啦” 作响,秘书捧着枣红锦盒匆匆走进。盒中三份文件整齐码放,刘志辉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后,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纸页,声音哽咽:“解放前,刘家濒临破产,是你婶婶拿出嫁妆填补亏空。二房借助这份助力,才让刘家成为苏南首屈一指的富商。这些年,若不是你婶婶,你们能有今天?保善心里不满,正是因为你们享用着你婶婶留下的财产与人脉。” 风烛残年的老人,陷入往昔的回忆,难以自拔。 厅堂瞬间一片死寂。刘志辉双手撑着红木雕花桌,脸上皱纹里写满坚毅,目光如利箭般从刘怀民、刘怀礼等人脸上扫过,声音苍老却威严:“今天我把话撂这儿,青禾的父亲和他姑姑宋思语,是我和你婶婶的孩子,我和你婶婶留下的财产,理应由青禾继承。” 刘怀民脸色铁青,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物件微微晃动:“三叔!所有人都知道婶婶有三个孩子,除了去世的怀宁妹妹,另外两个孩子,这些年谁见过?就说宋思语,传言她跟着舅舅长大,亲妈去世都不露脸,这说得通吗?谁知道这两人存不存在。” 身旁妻子随声附和,翡翠镯子碰撞桌面,发出尖锐声响:“就是!偌大的家业,怎能仅凭您一句话,就交给一个外人?” 刘志辉眼中寒光一闪,紫檀拐杖重重杵地,发出沉闷声响:“外人?怀民,你父亲在世时,可曾教过你如此目无尊长?当年若不是你婶婶护着你们,哪有你们今天的锦衣玉食!” 刘怀民被呛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身旁妻子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出声,只能紧紧攥着手帕,指节泛白。 这时,刘怀礼脸上堆起虚伪笑容,上前一步说道:“三叔,您别生气。怀民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但这事关重大,我们也是为刘家未来着想。” 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狡黠,“只是空口无凭,您总得拿出确凿证据,让大家心服口服。” “证据?你们想要什么证据?” 嘲讽的女声随着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传进厅内。身着米色 Max Mara 羊绒大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踏入,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白人保镖。她摘下墨镜,竹下青禾惊呼:“姑妈!” 女人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志辉身上,将爱马仕手包重重拍在供案上,震得鎏金香炉晃动:“几十年了,你们该把我母亲的嫁妆还给我们了吧!” 她不屑地瞥了大房众人一眼,嘲讽道:“我母亲可不像有些人连吃带拿、挟恩自重。当年她带着价值五六个亿美金的嫁妆,如今这些嫁妆价值早已翻番!” 刘怀仁听后,脸色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猛地站起身,黄花梨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哪里来的疯女人,在这胡言乱语!” 女人冷笑道:“胡言乱语?我是刘志辉亡妻林惠的亲生女儿宋思语,我父亲是抗战牺牲的革命烈士。我母亲带着丰厚嫁妆和政治人脉改嫁到刘家,给你们带来多少好处,你们心里清楚。当年你们刘家不知从哪弄来个野种冒充我弟弟,逼我母亲认下。不过那野种没那个命,早早死了。” 崔志强突然暴怒:“大姐,你别太过分!怀宁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 宋思语嗤笑:“妹妹?我母亲在皖南事变生下我弟弟后,就再未生育,战争早已毁了她的身体。她名下只有我和弟弟两个孩子。” 话音刚落,刘志辉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供案边缘,指节泛白。秘书赶忙上前搀扶他坐下,刘志辉嘴唇颤抖,长叹一声:“你们的父母要是知道你们为了这点东西,像乌眼鸡似的,棺材板都压不住。都怪我,没把你们教好。思语,东西带来了吧?” 崇德堂的空气瞬间凝固,青禾看到姑妈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后白人律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刘志辉,老人颤抖着接过,却未打开,而是放在红檀木桌上,目光复杂地扫过众人:“我的妻子林惠,并非山里面猎户的女儿,她出身日本京都财阀政治世家。我与她结婚前,她已结过两次婚,那个年代战火纷飞,生死离别是常事。怀宁不是我们的孩子,是收养的乡下弃婴,那些艰难岁月,怀宁一直在替思语兄妹承受本该他们的磨难。当年思语在美国出生时,你婶婶就在美国立下遗嘱,财产全部由自己的两个孩子继承。” 刘志辉的话如炸弹般在崇德堂炸开,所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刘怀民手中的茶盏 “啪” 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不可能!” 刘怀礼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三叔,您是不是糊涂了?婶婶怎么可能是日本人?” 话一出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一直沉默的白人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根据小林惠子女士的遗嘱,她在瑞士银行的存款、日本的财产以及美国的房产股票投资,全部由宋思语女士和已过世的竹下弥生先生继承。而刘老先生名下的财产,根据中国法律,由合法继承人继承。” 刘怀淑摇着缂丝团扇,开口道:“三叔,我们不是不同意大姐继承三房财产。父母当年认下婶婶的孩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婶婶对我们的好,我们也记在心里。但咱家情况您清楚,从商的倒没什么,可其他人呢?总不能因为这些旧事,耽误了大家的前途。” 宋思语冷笑,高跟鞋踏在青砖上,走向红檀木桌,修长手指随意点着文件:“怎么,现在怕影响前途了?早干什么去了?” 刘志辉浑浊的眼中闪过锐利光芒,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思语,你母亲的身份不能说出去,这不仅是为了刘家,也是为了你亲生父亲。你母亲的嫁妆你全部拿走,我和你母亲共同的财产,等我死后交给你们。有些事,不许再提了。” 刘怀民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作为省发改委主任,他深知家族纷争公开化对仕途的影响。于是,强压愤怒,挤出笑容:“大姐,您别生气。我们刚才糊涂,考虑不周。既然三叔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尊重长辈决定。” 说着,朝妻子使了个眼色。妻子心领神会,上前拉着宋思语的手:“大姐,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计较。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 宋思语猛地甩开她的手,Max Mara 大衣的衣角扫过供案,沉香灰簌簌飘落。“商量?” 她掏出丝帕擦拭手腕,“好啊!看在我父母的份上,不与你们为难。我来的时候路过城北郊区,发现最近轮拍的那块地,很适合建工业园区。” 宋思语红唇勾起弧度,从爱马仕手包取出烫金文件,放在红檀木桌上,“城北新区工业园规划书” 几个大字在宫灯下泛着冷光。 “这块地皮,正好卡在刘氏集团物流园扩建的咽喉要道上。” 她的指甲划过文件边缘,“听说怀礼表哥在争取德国汽车配件商的合作?没有这块地,保税仓计划怕是要泡汤吧?” 刘怀礼闻言,脸色骤变,下意识摸向鳄鱼皮手包中的手机,那里存着明天要签约的合作备忘录。 崔志强轻咳一声,沉稳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思语,商业用地要走正规招拍挂流程。现在提倡‘亲清政商关系’,我们做长辈的……” “妹夫说得对。” 宋思语突然用流利英语对白人律师吩咐几句,律师立刻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亮起,刘怀忠瞳孔猛地收缩 —— 那是美国驻沪总领事与某位领导的合影,背景正是城北地块的规划沙盘。 “洛克菲勒基金会需要华东研发中心。” 宋思语故意用中文重复,指尖轻点屏幕上的外交官,“这是我舅舅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同学,如今是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 话未说完,刘怀民已夺过规划书翻阅,看到 “预计年产值 200 亿美元” 时,指尖微微发抖。 刘怀淑的缂丝团扇 “啪” 地合拢,换上亲切笑容:“大姐何必舍近求远?咱家在新区的仓储用地,我让怀仁按评估价……” “我要的不是地。” 宋思语用英语厉声打断,律师递上另一份文件,她直接推到刘志辉面前:“我要刘氏集团 30% 的股份,外加长三角六个保税仓的优先使用权。” 文件抬头是英文 “对赌协议”,条款特别标注:若美方投资落地,刘氏需协助获取医疗器械进口牌照。 “不可能!” 刘怀仁拍案而起,黄花梨木桌面震得茶盏叮当乱响,“集团股份涉及国资背景,外资……” 刘怀仁话音未落,刘志辉抓起紫檀拐杖砸在红木桌上,眼中迸射出寒光:“都给我闭嘴!” 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刘志辉颤抖着手指指向宋思语,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思语,你母亲生前从未为私利动用手中权力。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们用父辈的关系网谋利!” 他猛地咳嗽起来,血丝溅在烫金文件上,“我刘志辉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拿权力做过交易!” 崔志强上前搀扶,被老人一把推开。这位省委要员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对赌协议,看到 “医疗器械进口” 几个字时,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清楚这块牌照背后的巨大利润。 “三叔……” 刘怀民声音轻缓,“其实外资参与医疗领域,现在政策是鼓励的。只要美方技术达标,走正常审批流程……” 刘志辉目光如刀扫过刘怀民,枯瘦的手指攥紧紫檀拐杖,指节泛白。 “怀民,” 老人声音低沉,“你对得起你父亲吗?你父亲一生清正廉明,你怎么……” 他突然抓起茶盏砸向地面,瓷器碎裂声惊得众人一颤,“现在你当着我的面,要用父辈用命换来的关系网做交易?” 刘怀民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下意识瞥向崔志强,却见他低头整理袖口,仿若没听见刚才的话。 宋思语轻笑,从手包取出鎏金钢笔,点着协议:“叔叔,时代变了。现在讲究‘互利共赢’。” 她看向刘怀民,“怀民堂弟在发改委主管外资项目审批,应该清楚 —— 我们的质子治疗仪,上了今年进口绿色通道名单。” 刘怀民瞳孔微缩,作为分管领导,他当然知道这个数十亿的医疗设备采购项目。若能借机与美方建立联系…… “大姐说得对。” 他立刻换上热络语气,为宋思语斟茶,青瓷茶壶在手中微微发颤,茶水在杯口晃出涟漪,“外资参与高端医疗设备进口,确实是政策鼓励方向。只要技术参数达标,审批流程可以适当加快……” “刘怀民!” 刘志辉的怒吼震得雕花窗棂嗡嗡作响。就在厅内剑拔弩张时,雕花木门被轻轻叩响。满头银发的管家躬身而入,声音不卑不亢:“老爷,宴席已备好,是否……” “开席!” 刘志辉重重拄了下拐杖,紫檀木与青砖相撞,发出沉闷声响,杯子里震出的茶水在红木桌面上洇开,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宴会厅里,八盏宫灯将描金屏风照得流光溢彩。宋思语被安排在刘怀民与崔志强之间,青禾注意到姑妈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在描金餐具上跳跃,与弥漫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刘志辉坐在主位,脸色阴沉,目光时不时扫向宋思语,既有警告,又满是失望。管家指挥仆人上菜,清蒸松鼠鳜鱼、碧螺虾仁等一道道精致苏帮菜散发着诱人香气,可众人无心品尝。 刘怀民端起酒杯,目光在宋思语与刘志辉之间游移,犹豫后,将酒杯伸向宋思语:“大姐,今天这场误会,还望您别往心里去。” 浅抿一口酒后,他接着说:“城北那块地的事,只要项目合理合规,我作为发改委工作人员,自然会按政策全力推动。”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刘志辉眉头瞬间拧成 “川” 字,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仆人吓得一颤。 崔志强见状,连忙打圆场:“爸,怀民哥也是为刘家发展考虑。如今形势下,与外资合作是顺应时代潮流,能让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 说着,他夹起一块松鼠鳜鱼,看似轻松地咀嚼,实则留意着刘志辉的反应。 宋思语嘴角勾起得意笑容,举起酒杯抿了口红酒:“还是怀民和志强识大体。我带来的项目,既能为刘家带来丰厚利润,又能提升刘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这是共赢局面。” 她刻意加重 “共赢” 二字的语气,目光有意扫过刘志辉。 青禾一直坐在角落,看着这一切,心中不满却不敢贸然出声。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姑妈,我还是觉得不能为了利益违背原则。刘家的声誉是先辈们用汗水和心血换来的,不能轻易毁掉。” 声音虽小,却透着坚定。 宋思语瞥了青禾一眼,不满道:“青禾,你还年轻,不懂商场的复杂。等你经历多了,就会明白,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做出妥协。” 刘怀礼一直沉默,这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大姐,您的项目确实诱人。但 30% 的股份和六个保税仓的优先使用权,条件太苛刻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再商量下?” 宋思语冷笑:“刘怀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在刘家的面子上,我早找其他合作伙伴了。这个项目落地后,带来的利润远超你们想象。” 就在众人争论时,刘怀淑摇着团扇笑着说:“大家都别争了。今天是家宴,先吃饭,有事吃完再说。” 她的话暂时缓解了紧张气氛,众人拿起筷子,却味同嚼蜡。 刘怀民趁着众人吃饭,悄悄给宋思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一旁说话。宋思语心领神会,起身跟着刘怀民走到宴会厅角落。 “大姐,” 刘怀民压低声音,“只要您项目资料准备齐全,我保证一周内帮您走完审批流程。但您得确定这事万无一失。” 宋思语轻笑:“怀民,你放心。项目顺利推进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政绩也能更上一层楼。”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默契。 这一幕被青禾看在眼里,心中愤怒不已。他决定找机会劝劝姑妈和刘怀民,让他们放弃错误想法。可还没等他行动,刘志辉已察觉到两人异样。老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刘怀民和宋思语,心中暗忖:“看来,这场家族危机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我绝不能让刘家的声誉毁在他们手里 。” 家宴仍在继续,表面祥和,实则暗流涌动。一场围绕家族利益与道德底线的较量,正朝着白热化阶段发展…… 宴后,刘志辉强撑着起身,紫檀拐杖在青砖上敲出迟缓又沉重的节奏,“都到书房来,有些事,今天必须说清楚。” 众人对视一眼,鱼贯而出,空气中还残留着苏帮菜的甜腻,此刻却莫名刺鼻。 书房里,鎏金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刘志辉在雕花太师椅上缓缓坐下,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刘怀民身上,“怀民,你主管外资项目审批,是国家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如今却为了私利,打算滥用职权,你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和你父母吗?” 刘怀民低下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 宋思语双手抱胸,倚在书架旁,挑眉道:“叔叔,怀民不过是在合理利用政策,推动项目落地,怎么就成滥用职权了?再说,这项目对刘家好处多多,您何必这么固执。” 刘志辉猛地咳嗽起来,秘书赶紧递上茶水,老人摆了摆手,目光如炬,盯着宋思语:“思语,你母亲一生磊落,要是知道你打着她的旗号,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谋取利益,她在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 青禾站出来,鼓起勇气说道:“姑妈,我觉得爷爷说得对。咱们不能为了钱,丢了刘家的气节。我相信,靠自己的努力,一样能发展得更好。” 宋思语不屑地撇了撇嘴:“青禾,你太天真了。在这个现实的社会,没有捷径可走,就只能被淘汰。” 这时,一直沉默的崔志强上前一步,扶了扶金丝眼镜,说道:“爸,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思语的项目确实有很大潜力,只要我们把握好尺度,完全可以在合规的前提下推进,既能为刘家带来利益,又不会损害家族声誉。” 刘志辉目光如刀,看向崔志强:“志强,你身为省委要员,更应该以身作则,守住底线。你这番话,让我太失望了。” 崔志强脸色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刘怀礼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三叔,要不这样,我们成立一个项目评估小组,对思语姐的项目进行全面审核,确保项目合法合规,这样既能推进项目,又能让大家放心。” 宋思语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这是信不过我?我带来的项目,哪一个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刘怀民见状,连忙打圆场:“大姐,这也是为了项目能顺利落地,毕竟事关重大,谨慎点总没错。”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管家匆匆走进书房,在刘志辉耳边低语几句。刘志辉脸色骤变,“砰” 地一声,重重拍在桌上:“荒唐!简直荒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刘怀民为了讨好宋思语,私自联系了审批部门的工作人员,试图提前打通关节,没想到被人举报,消息刚刚传到了刘志辉耳中。 刘志辉怒目圆睁,指着刘怀民:“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了一己私利,连党纪国法都不顾了!” 刘怀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叔,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宋思语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没想到刘怀民会这么沉不住气。青禾走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怀民,说道:“怀民叔,犯错不可怕,只要能改正。咱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刘志辉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思语,青禾说得对。咱们刘家能有今天,靠的不是投机取巧,而是诚信和正直。你母亲留下的财产,我会按她的意愿交给你们,但我绝不允许你们用这些财产和关系,做出损害家族和国家利益的事。” 宋思语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一场家族危机,在刘志辉的坚持下,暂时得到了平息。但众人心里都清楚,未来的路还很长,刘家这些晚辈能否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守住道德底线,续写辉煌,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洒在崇德堂的飞檐斗拱上,仿若给这座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银纱,见证着刘家的兴衰荣辱,也预示着新的挑战即将到来…… ------------ 第69章 苏南的腊月,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湿冷,即便还未降雪,寒意却已沁入骨髓。竹下青禾伫立在崇德堂的滴水檐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月白长衫上的盘扣。远处宴会厅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人们的谈笑声,与昆曲班子咿呀婉转的《牡丹亭》相互交织,在暮冬细密的雨帘中缓缓晕染,营造出一种暧昧不清的氛围。 “青禾少爷,老爷子让您过去。” 管家老陈撑着一把绘有淡墨山水的油纸伞,恭敬说道。青禾的目光落在伞骨间垂落的雨珠上,思绪瞬间飘回到七岁之前,在京都竹下家老宅的时光。那时,每逢下雨天,有些痴傻的父亲总会兴高采烈地带着他来到院中的池塘边,父子俩一边比试谁扔的石子更远,一边在雨中欢笑,尽情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踏入宴会厅,二十四盏宫灯高悬,明亮的灯光将墙壁上的明清壁画映照得栩栩如生,与厅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刘志辉身着藏青色唐装,端坐在主位的紫檀太师椅上,尽管身形愈发佝偻,但他那犀利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威严,依旧让人不敢直视。他用枯瘦的手指轻轻叩击着黄花梨雕花案几,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缓缓起身,声音洪亮且庄重:“感谢诸位今日拨冗莅临,特请大家做个见证。这是我刚从国外回来的孙子,竹下青禾,刘家三房的正统继承人。往后还望各位对他多多关照。” 话音刚落,全场瞬间哗然。竹下青禾眼角的余光瞥见,姑妈宋思语手持龙泉青瓷盏,不紧不慢地品着茶,脸上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而刘怀民则因震惊过度,手中的青瓷盏剧烈晃动,溅出了碧色茶汤。宾客们交头接耳,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投向青禾,有的满是惊讶,有的则若有所思,现场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众人炽热的目光审视下,竹下青禾只觉得脸颊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他借口更衣,匆匆逃离了宴会厅。穿过两道月洞门,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前行,青禾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雕花木门虚掩着,民国风格的西洋玻璃窗透出暖黄的光晕。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檀香与陈旧纸张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青禾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瞬间被一张老式黄花梨木梳妆台吸引。梳妆台静静地立在那里,镜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却掩盖不住其精致的纹理。台面上镶嵌的螺钿牡丹在光照的映照下,泛着神秘的幽蓝光泽。他缓缓走近,指尖轻轻抚过台面,落在妆奁上。妆奁的铜锁早已斑驳不堪,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轻轻一推,妆奁便打开了。在妆奁的深处,一个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子出现在眼前,一看便价值不菲。 他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开盒子,泛黄的羊皮纸展开的瞬间,青禾的瞳孔猛地一缩。羊皮纸上记录的似乎是一份女子的嫁妆清单。凭借对中国历史的了解,青禾推测清单的主人家境必定十分殷实,能在那个年代拿出如此丰厚的嫁妆。直到他在羊皮纸边缘看到用蝇头小楷写着:“奉父母之命,为家妹林惠所备,按清和硕格格例备妆奁。” 他瞬间愣住,不敢相信这竟是祖母当年的嫁妆清单。上面的每一项都价值连城,也难怪提及祖母嫁妆时,刘家人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青禾!”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青禾一惊,差点将盒子掉落。转身一看,竟是姑妈宋思语。她身着酒红色定制晚礼服,脖子上戴着从法国拍卖会上拍下的蓝宝石项链,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来,目光落在紫檀木盒子上,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你拿着这破玩意儿做什么?找你半天了。” “姑妈,这…… 这是……” 青禾结结巴巴地说道。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响。竹下青禾随手将盒子放在梳妆台上,迅速冲到廊下。只见管家老陈指挥着几个人打捞落水者。湖岸边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搂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眼神冷漠地看着湖水中挣扎的女孩,嘴里还说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非要跟着出来丢人现眼,怎么,还想学你妈妈勾引别人?” 男人怀里的女孩抽抽噎噎地开口:“算了,你别这么说,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何况我也没事,只是姐姐她……” 女孩的话还未说完竹下青禾便被竹下青禾开口打断道:“喂,我说你姐姐都掉湖里了,你们不说去救人在旁边捣什乱。”两个人听到竹下青禾的话转身看向他,年轻男人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 “川” 字,眼神中满是嫌恶,仿佛竹下青禾是什么污秽之物,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嘴角一勾,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哼,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插手赵、王两家的事?难不成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嘴上虽这般张狂,但在竹下青禾目光的逼视下,他的气势还是弱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朝着管家老陈大声喊道:“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真要出了人命,看你怎么交代!” 此时,倚在门框上冷眼旁观,一脸看戏模样的宋思语听见年轻男人的话,一只手故意用爱马仕丝帕掩住口鼻,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挥了挥阴阳怪气地说道:“真当刘家的湖是救生池?一个私生女也敢在这里作妖。”这时老陈他们手忙脚乱,终于将落水女孩拉上岸,女孩浑身湿透,剧烈咳嗽,四肢瘫软地躺在地上,竹下青禾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女孩身上。 竹下青禾转头怒视年轻男人,质问道:“就算她有什么错,也不该被你们逼到水里!要是出了人命,你们担得起吗?” 年轻男人先是一怔,随后恢复了傲慢的神情,冷哼道:“我们王家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嘴。这女人一贯不安分,今天这是自找的。” 婉婉在一旁抽抽噎噎,假装劝阻:“阿诚,别说了,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可她眼底那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还是被竹下青禾捕捉到了。 宋思语嗤笑道:“哎呀!青禾闻到没有好大的绿茶味。”竹下青禾听了姑妈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叫婉婉的女孩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跺了跺脚,将头埋进赵诚怀里,娇嗔道:“阿诚,你听听,他们都在欺负我!” 赵诚拍了拍婉婉的背,恶狠狠地瞪向竹下青禾和宋思语,吼道:“你们别太过分!今天的事,我记下了,往后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宋思语冷笑一声道:“哼!你们家里的长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长辈?真是没有教养。”说完她便转身沿着长廊往宴会厅走去,竹下青禾看着宋思语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孩。女孩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陈伯,去准备些干净衣服和热茶。” 青禾低声吩咐道,随后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还好吗?”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却带着深深疲惫的眸子。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我没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人。 “王伯父!” 赵诚立刻松开怀中的婉婉,恭敬地行礼。 中年男人 —— 苏州一家做机械的集团公司董事长王振国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浑身湿透的大女儿身上:“又给我惹事?” 婉婉立刻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爸爸,姐姐她……” “闭嘴。” 王振国厉声打断,随即看向竹下青禾,“这位是……?” 管家老陈连忙上前介绍:“王董事长,这位是老爷子的孙辈,竹下青禾先生。” 王振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一副商业化的笑容:“原来是刘老爷子孙辈,失礼了。小女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竹下青禾微微颔首:“王董事长客气了,令爱需要尽快换下湿衣服,以免着凉。” 王振国点点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带大小姐去客房更衣。” 随后转向赵诚和婉婉,“你们两个,跟我回宴会厅。” 待众人离去后,竹下青禾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他并非热心之人,但刚才那女孩眼中的倔强,莫名让他想起了自己在京都的那些艰难岁月。回到梳妆台前,他发现紫檀木盒还在原处,但羊皮嫁妆单似乎被人动过。正当他仔细检查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那个…… 谢谢你。” 竹下青禾转身,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王家大小姐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旗袍,头发还滴着水,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不必客气。” 青禾淡淡回应,随手合上了紫檀木盒。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我叫王静姝。刚才…… 让你见笑了。” 竹下青禾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显得十分局促。“竹下青禾。” 他简单地自我介绍,随后问道,“为什么跳湖?” 王静姝苦笑一声:“不是跳,是被推的。” 她抬头直视青禾的眼睛,“不过这种事在我们家很常见,我都习惯了。” 青禾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最终选择了沉默。毕竟这不是他的家事,贸然过问反而不合适。王静姝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羊皮纸上,忽然睁大眼睛:“这是...清宫造办处的纹样!“ “你认识?“青禾惊讶道。 “我在苏大读文物鉴定,这上面的纹饰风格很特别...“她凑近细看,忽然压低声音,“这单上的物品,很多都是清宫御用规格。“ “青禾!“宋思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王静姝迅速退后一步,恢复了疏离的表情。 宋思语走进来,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老爷子找你。“她转向王静姝,冷冷道,“王小姐,你父亲正在找你。“ 王静姝低头匆匆离去。宋思语盯着青禾手中的羊皮纸,突然一把夺过:“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姑妈,我只是——“ “听着,“宋思语逼近一步,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你现在的任务是熟悉刘家家族事务,不是翻这些陈年旧账,更不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王静姝离去的方向,“尤其是未经我同意,不许恋爱结婚,明白吗?“ 青禾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明白了。“ 宋思语满意地拍拍他的肩:“乖。现在,跟我回宴会厅。作为将来刘家继承人,你有责任认识各位叔伯。“离开前,青禾回头看了眼梳妆台,螺钿牡丹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仿佛祖母林惠那双据说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竹下青禾跟着宋思语回到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昆曲班子已经换了一出《长生殿》,婉转的唱腔在厅内回荡。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着王静姝的身影,发现她正站在角落,素雅的旗袍衬得她如一朵清荷,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女宾们格格不入。 “看什么看?“宋思语用涂着丹蔻的指甲掐了一下青禾的手臂,“记住我说的话。“青禾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头应是。就在这时,坐在主桌上的老爷子刘志辉正端着青瓷酒杯,与身旁的宾客谈笑风生,不经意间抬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下就锁定了王静姝身上那件素色旗袍。刹那间,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酒杯 “哐当” 一声重重砸在黄花梨案几上,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那件衣服——“刘志辉的声音颤抖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王静姝的方向,“是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王静姝,王静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爸,您怎么了?“崔志强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爷子,刘志辉一把推开女婿,踉跄着朝王静姝走去:“这是我夫人的衣服......你怎么敢...“ 王振国见状,连忙上前赔笑:“刘老,小女不懂事,可能是更衣时拿错了衣服,我这就让她换下来。“ “拿错?“刘志辉冷笑一声,“我夫人的遗物都是收起来放在她生前所居住的屋子里的箱子里,箱子上着三道锁,钥匙只有我有!“就在场面陷入僵局之时,竹下青禾上前一步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他走到王静姝身边,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刚才王小姐落水,我带她去偏院更衣。那间卧室衣柜里有几件旧衣服,我随手拿了一件给她换上。“ 刘志辉的双眼瞬间眯起,目光如寒星般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紧紧锁在竹下青禾的脸上,语气冷冽,仿佛裹挟着冰碴子,质问道:“偏院卧室?哪间卧室?” “就是...长廊尽头那间,有西洋玻璃窗的。“青禾心跳如鼓,却强迫自己直视老爷子的眼睛,“我以为是客房。“ “那是你祖母生前所居住的地方。“刘志辉怒吼,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宋思语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顺气。 王振国脸色铁青,一把拽过王静姝:“还不快把衣服脱下来!“ 王静姝咬着下唇,眼中泛起水光,青禾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爷爷,“青禾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坚定,“是我冒失了。但王小姐确实不知情,请您别责怪她。“ 刘志辉盯着青禾看了许久,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是你拿的...“他转向王静姝,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孩子,这衣服...很适合你。“ 全场哗然。宋思语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志辉:“爸!“ 刘志辉摆摆手,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继续吧,别让客人看笑话。“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回主座,背影佝偻得厉害。 戏班子重新开始演奏,但宴会的气氛已经变了。宾客们窃窃私语,不时朝王静姝和青禾投来探究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帮我?“王静姝低声问道,手指轻轻抚过旗袍上的绣纹,“这确实是你祖母的衣服吧?“ 青禾点点头:“我在梳妆台看到过她的照片。这件旗袍...她穿着很好看。“他顿了顿,“就像你现在一样。“ 王静姝的脸突然红了,她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谢谢。“ “青禾!“宋思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冰,“过来。“ 青禾向王静姝歉意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姑妈。宋思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外人顶撞老爷子?“ “我没有顶撞,只是解释——“ “闭嘴!“宋思语压低声音,“听着,那个老头子他现在宠你,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青禾浑身一僵,宋思语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松开手,替他整了整衣领:“乖,去给各位叔伯敬酒。记住你的身份。“ 接下来的宴会,青禾机械地跟着宋思语向各位宾客敬酒,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思却飘到了别处。他不时瞥向角落里的王静姝,发现她已经被王振国严加看管,身边还站着面色阴沉的赵诚。 酒过三巡,宾客陆续告辞。青禾借口头疼,提前离席。他沿着长廊慢慢走着,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竹下先生。“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禾转身,看到王静姝站在月光下,素色旗袍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你怎么...“ “我偷偷溜出来的。“她微微一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想当面谢谢你。“ 青禾也笑了:“不必客气。你...还好吗?“ “习惯了。“她耸耸肩,故作轻松,但青禾看到她手腕上有一圈红痕,显然是被人用力抓握留下的。 “你父亲他...“ “不重要。“王静姝打断他的话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王振国的怒吼打断。 “我得走了。“王静姝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今天的事,谢谢你。“说完,她匆匆离去,旗袍下摆掠过青禾的手背,如蝴蝶翅膀般轻柔。 宴会结束后,竹下青禾独自站在庭院中的一株老梅树下,月光透过枝桠,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远处宴会厅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几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怎么,还在想那个王家的小丫头?“宋思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她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为她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朦胧。 青禾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姑妈想多了。“ 宋思语走到他身边,红唇微启,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是吗?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她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青禾的侧脸,“别忘了,你的婚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青禾终于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睛如同深潭:“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看到她被欺负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京都的日子。“ 宋思语挑了挑眉:“哦?“ “父亲...您知道的,他心智不全。“青禾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梅树粗糙的树皮,“学校里的人总是嘲笑他,连带着也欺负我。“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宋思语注意到他的指节已经泛白,“有一次,他们把我推进学校后山的池塘里,就像今天王小姐那样。“ 宋思语沉默了片刻,香烟在她指间静静燃烧。她的童年是在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度过的,接受的是最精英的美式教育,对青禾所说的这种校园霸凌既陌生又难以理解。 “That's tough.“她最终用英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美国人特有的疏离感,“但你要明白,这里不是日本。在这里,感情用事是最奢侈的东西。“她掐灭香烟,动作优雅而利落,“刘家老爷子今天的态度很反常,这不对劲。“ 青禾看向远处黑黢黢的湖面:“是因为那件旗袍吗?“ “在这里你祖母的东西都是禁忌,尤其是她的衣物。“宋思语冷笑一声,“那个老头子恐怕是打心里怕极了。“她突然转向青禾,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听着,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帮那个女孩,到此为止。“ 青禾直视着她的眼睛:“姑妈在美国长大,应该更明白人人平等的道理。“ 宋思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嗤笑一声:“平等?Sweetheart,这世界从来就不平等。“她的英语口音纯正,带着加州特有的轻快,“在这里,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清自己的位置。“她松开手,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质烟盒,“你是要想尽办法把那个老头子手里的东西弄到手,那都是属于你父亲的。至于那个王静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青禾一眼,“忘了她。“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青禾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宋思语似乎对他的沉默很满意,转身准备离开。 “姑妈,“青禾突然开口,“您知道祖母是怎么去世的吗?“ 宋思语的脚步顿住了,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僵硬:“谁跟你提这个了?“ “没人提。只是...“青禾斟酌着词句,“今天在祖母的房间里,我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 宋思语缓缓转身,月光下她的表情晦暗不明:“听着,kid,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她的美式英语突然变得很重,“你祖母是病死的,这些在当年的报纸上是可以查到的。“ “但您肯定知道那是假的,祖母她不是病死的,对吗?“青禾向前一步,“您和崔叔...“ “Enough!“宋思语厉声打断,随即又压低声音,“这不是你该问的。记住,你的任务是学习如何管理刘家的产业,从老头子那里把他那些财产弄到手,不是挖掘这些陈年旧事。“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在日本过得不开心,但现在不同了。你是刘家的继承人,有光明的未来。别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毁了自己。“ 青禾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夜更深了,庭院中只剩下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他抬头望向祖母生前居住的那个房间的窗户。 ------------ 第70章 在小林惠子日语写的日记中青禾看到了一段与苏云讲述并不相符的内容,当年曲虎和老班长以及猴子三人组与大部队失散多日,弹尽粮绝之际面临生存危机。老班长重伤未愈,曲虎和猴子为照顾伤员耗尽体力,趁着曲虎去打听消息,老班长支走猴子独自去了附近的野塘,老班长在芦苇塘用最后力气想为曲虎他们寻找食物,却因体力不支溺水牺牲。在失去老班长后,曲虎和猴子伪装成难民,表面上虽然是和难民一起逃难实际是想找到与他们失散的两支部队,却在途中遇见了被鬼子逼得无法成为土匪的杜英雄等人。被押往土匪山寨途中,曲虎通过细节判断出这群“土匪“的真实身份,随后在土匪寨和杜英雄打赌只要曲虎打下附近的几个鬼子炮楼,杜英雄就带着手下的兄弟加入新四军和曲虎他们一起找失散的部队。 而与苏云说的一样,曲虎带着杜英雄他们和袁连长他们那两支部队在关隘相遇,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那时候前来追击他们的部队并不是小林惠子的堂哥小林活男带着的部队。而且另袁连长没有想到的是在那群难民中还有令他无法想象到的人——他的母亲袁家老太太和他的童养媳。 天色灰蒙蒙的,冷风如刀子般刮过大地,袁家老太太裹着一件打着补丁,却浆洗得极为干净的粗布棉袄,迈着小脚,身旁紧紧跟着袁连长的童养媳。一行人赶到驻地时,尘土在脚下飞扬,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寒冬腊月,北风裹挟着暴雪呼啸而至,袁母喘着粗气,跌跌撞撞走进家门,拉过一把粗糙的木凳,“扑通” 一声坐下。她眼神疲惫却透着坚定,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起袁家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袁家育有三个儿子,袁连长袁学勇排行最末。多年前,老大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中艰难前行,忽然瞧见路边有个小丫头,浑身冻得僵硬,小脸乌青,身子抖如筛糠,在寒风中岌岌可危。老大心中一紧,赶忙将小丫头抱回了家。一家人瞧着这可怜的孩子,心中满是怜悯,便决定收养她。 时光悠悠流转,小丫头在袁家慢慢长大,与袁学勇相处得极为融洽。她冰雪聪明,灵动的大眼睛总是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说话做事都十分讨人喜欢,袁家上下对她皆是疼爱有加。日子久了,袁家便给两人定下了娃娃亲。彼时,姑娘年方十二,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初显动人模样。而袁学勇才九岁,身形稚嫩,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整日乐呵呵地跟在姑娘身后,姑娘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两人形影不离 。 时光匆匆,一晃九年过去,袁学勇十八岁,身姿挺拔,而姑娘也已二十一,出落得亭亭玉立。袁家想着,是时候给两人圆房,让他们正式成为夫妻。可就在筹备婚礼的节骨眼上,袁学勇竟一声不吭地跑了。从此,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音信全无,只给家里捎回过几次信,信中说自己考上了军校。袁家上下又惊又喜,却也只能默默盼着他归来。 袁学勇的大哥在徐州作战时,偶然得知了弟弟的消息,赶忙派人将此事告知老娘。后来,老娘又听说小儿子在附近打鬼子,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媳妇整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心里全是袁学勇的影子。袁母本就异想天开,又向来精干,当下一拍大腿,要求大儿子派人送她们过来找小儿子。一行人风餐露宿,历经艰辛,终于在这片土地上截住了袁学勇。 袁学勇看到老娘和媳妇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难堪。站在一旁的曲虎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明白了他当初为何没敢追求唐姑娘。袁老娘二话不说,快步上前,拉着袁学勇的胳膊,大声嚷嚷着让他和媳妇火线成亲。袁学勇眉头紧皱,觉得这简直是胡闹,任凭老娘怎么说,死活不肯答应。袁老娘见儿子如此固执,急得满脸通红,抬手狠狠打了他几巴掌。袁学勇挺直腰板,一声不吭,任由老娘打骂,就是不松口。 曲虎见状,也急得不行,当下命令一个班的战士把袁学勇抓住,和那媳妇关在了一个房间里。几个战士起了哄,想凑过去看热闹,曲虎眼睛一瞪,大声骂道:“都给我滚!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战士们吓得吐了吐舌头,灰溜溜地跑开了。 之后,曲虎陪着袁老娘坐在院子里,两人聊了起来。这才知道,袁学勇并非出生于大户人家。袁家的家境虽算不上贫苦,能勉强维持生计,但也绝非地主老财。曲虎心中疑惑,不明白袁学勇为什么不向着穷人,非要去当国军的连长。曲虎自幼与老娘相依为命,时常思念老娘,看到别人的娘,心中便涌起一股亲近之感。他拍着胸脯告诉袁母,自己和袁学勇已经成了兄弟,一定会照顾好他。 然而,半夜时分,房门突然被撞开,那姑娘哭着跑了进来,泪水湿透了衣襟。她抽噎着说:“阿勇他只给了我一块怀表,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曲虎听后,火冒三丈,大步跑到袁学勇的房间。推开门一看,袁学勇连扣子都没解,正坐在床边发呆。曲虎指着袁学勇的鼻子大骂:“你这是看不起劳动妇女!从现在起,不许你再想唐姑娘,只有我才有资格想!” 袁学勇仿佛懒得解释,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就那样整整坐了一夜。 天还没亮,袁母气呼呼地闯进院子,大声嚷嚷着:“我不认这个儿子了!” 说着,拉着姑娘就要走。曲虎赶忙上前劝阻,可袁母心意已决,怎么劝都劝不动。无奈之下,曲虎只好派了一个班的战士把她们送走。袁学勇躲在角落里,等老娘和姑娘走出老远,才悄悄跑出去。他远远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脚步似有千斤重,始终没有追上去,就那样一直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自此以后曲虎有好一阵子不再理袁学勇。 而另一边的奉命前来寻找两支部队的小林活男和小坂正雄一直苦苦寻找无果,此时他们在正带着部队在一片开阔地上修整,小坂正雄看着面前的军用地图,琢磨着他们要找的那支部队有可能在的位置。小林活男从一顶放置着军用帐篷里钻出来冲着身边的传令兵道“集合部队,准备出发。” 小坂正雄问道“有消息了?” 小林活男道“有一个镇上驻守的皇军小队被人袭击,损失了十几个人,还被抢走了一批武器弹药。” 小坂正雄不解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恐怕也不能确定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那支部队吧?” 小林活男道“这个时候在这个地区,除了他们还有什么人有能力,有胆量敢袭击皇军的车队。” 小坂正雄道“我明白了。” 小林活男又说道“联络松本骑兵队,请他们给予武装支援,他们的位置比我们更近,速度也更快,让他们在路上设法拦截,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想法设法的堵截到他们,直到我们到达。” 小坂正雄问道“好的,那让他们在什么地方堵截比较合适?”小林活男走到地图前看了看,用手指在一个位置上重重一点道“这里。” 很快他们带着部队就追到了他们,并且对他们附近形成了包围之势,随后便是跟苏云说的那样两方人马进行了战斗,只不过双方进行交战的地方不是关隘而是他们带着百姓一起撤往安全区的路上,就在一座桥边,只要过了那座桥他们便可以离开敌占区到达安全区。 枪炮轰鸣如滚滚惊雷,在桥边炸响,刺鼻硝烟似浓稠墨汁,迅速弥漫了整个天地。曲虎目光如炬,果断下令,带着新四军战士如猛虎般护送难民向桥对岸奔去。袁学勇则带领国军士兵,组成一道坚固防线,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原地,阻击如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擦着众人的耳畔飞过,不断有战士倒下,但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信念。 当曲虎成功将难民护送至安全地带,转身回望战场时,只见袁学勇正被日军的一个骑兵大队追赶得节节败退,向着一座木桥仓皇撤退。袁学勇一边开枪还击,一边指挥士兵们有序后退,他的军装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脸上也满是疲惫,但眼神依旧犀利如鹰。桥对岸,国军炮兵正在开炮支援,炮弹带着炽热的火光,在日军骑兵群中炸开,扬起一片片尘土和血肉。 然而,变故突生。一队日军如幽灵般,从炮兵身后悄然杀出。炮兵们猝不及防,在一阵激烈的交火后,几乎全被杀害。日军距离木桥越来越近,袁学勇的退路眼看着就要被切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曲虎带着新四军战士及时赶到。曲虎大喝一声:“弟兄们,杀!” 众人如离弦之箭,向着日军冲了过去。战士们的喊杀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在曲虎的带领下,新四军战士们奋勇拼杀。他们与袁学勇带领的国军士兵前后夹击,让日军陷入了混乱。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这部分日军被成功歼灭。战斗结束后,曲虎和袁学勇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沾满了尘土和血迹,但嘴角却同时扬起了一抹笑意。猴子看着他们,能明显感觉到,经过这场生死考验,两人之间的情谊已经升华,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兄弟。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指导员宋雨村在战斗中身负重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军装。他躺在地上,不时吐出血水,气息十分微弱,眼前的景象令惠子目眦欲裂。只见连长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卫生员,快来啊!人呢?卫生员在哪里!” 他们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无助,那一声声呼喊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号。 惠子这才猛然想起,在前几次异常惨烈的战斗中,两个连队里那唯一的医护兵早已英勇牺牲。而此刻,身怀六甲的她竟然成为了这支队伍最后的一丝希望。鲜血如猩红的毒蛇,张牙舞爪地喷出来,瞬间刺痛了惠子的双眼。那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但她强忍着不适,目光紧紧锁定在连长怀中那个气息奄奄、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惠子拼命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在脑海中,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自我告诫的话语:“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宋大哥会没事的!” 她咬紧牙关,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缓缓伸向指导员的身体,去检查那令人揪心的伤口。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惠子努力想要将它们逼回去,不让其夺眶而出。然而,情感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与指导员身上流淌出的鲜血相互交融,一点一滴地侵蚀着她仅存的一丝理智。 那颗罪恶的子弹无情地穿透了指导员的肺部,鲜血如泉涌般从他的嘴角汩汩流出。每一滴血都像是对惠子心灵的一次重击,让她痛不欲生。她手忙脚乱地试图拿出绷带,想要尽快为指导员止血,可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无功。 惠子再三仔细检查着伤口,心中始终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出现了错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能找到正确的方法…… 但是,残酷的事实却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脆弱的心脏。肺部被子弹彻底打穿,这意味着无论她如何施展自己多年所学的医术,都已经无力回天,根本无法挽回指导员那宝贵的生命。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消逝,仿佛一片凋零的花瓣,飘落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连长满脸焦急之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边用力推搡着那个跪在一旁、神情恍惚的女人。只见那女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对连长的举动毫无反应。 “指导员!指导员!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话啊!别愣着了,赶紧救人呐!” 连长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抓住女人的肩膀摇晃着,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站在一旁的袁连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情绪激动的连长,并用力将其拉开。随后,他转头看向惠子,语气严肃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讲清楚!” 惠子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一阵呜咽之声:“子弹…… 子弹直接打穿了肺部,已经…… 已经没救了。”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地瘫软下去。 听到这个噩耗,连长大惊失色,双眼瞪得浑圆,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 不久之前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战友,如今却要这样活生生地死在自己面前。 “不……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连长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哀伤。他梗咽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老宋……” 指导员艰难地抬起头来,用他那虚弱得几乎无法聚焦的目光看向惠子,并微微眨动眼睛向她传递着某种信息。聪明伶俐的惠子瞬间领悟到了指导员的意图,于是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指导员,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轻柔地将他的上半身搀扶起来。 此刻的指导员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下来,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声音断断续续且有气无力:“虎子........ 我........ 不能....... 和大家....... 一起....... 走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后,站在一旁的连长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用力地摇着头,似乎想要否认这一事实。连长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就好像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而已。然而,那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指导员又如此真实地呈现在眼前,让连长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突然间,连长的思绪飘回到了曾经那段跟随红军打游击战的日子里。那时也有人身负重伤、生命垂危,但他们的老班长却如同一个拥有神奇魔力的魔法师一般,总能想出各种各样的土办法,一次次成功地将那些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战友从阎王爷的手中抢夺回来。可是如今,面对指导员如此严重的伤势,连长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助和绝望。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地在这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战士们中间来回穿梭着,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心中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渴望能够从中发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 老班长。 “老宋啊,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会有事的…… 老班长呢?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你的!还有猴子,快去把老班长找来呀!”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心急火燎地朝着猴子所在的方向望去。 然而,当他终于抬起头,视线与眼前的猴子交汇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顿时呆立当场。只见猴子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那张原本充满朝气的脸庞此刻已被悲伤所笼罩,活脱脱变成了一个泪人。 直到这时,他才如梦方醒般想起来老班长已经牺牲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的心如坠冰窖,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他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迅速变得通红,宛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化作汹涌澎湃的力量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怒不可遏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猴子的衣领,用力一扯,将猴子拉到跟前。然后,他恼怒地高高扬起手掌,带着满腔的怒火,冲着猴子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又是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守指导员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虎子哥,你动手吧!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指导员也不会为了保护我们而中弹啊!呜呜呜…… 你打死我好了,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猴子满脸泪痕,涕泗横流,悲恸欲绝地哭喊着。那哭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悲伤之中。 躺在一旁的指导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但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抬起手来,试图阻止这一切:“别…… 别这样,不怪你们……” 然而,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微不可闻。 惠子站在旁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眼眶早已通红一片。她带着一丝哭腔,身体微微颤抖着,愤怒地吼道:“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一点?难道非要让指导员连仅剩的一口气都耗光,才能停止争吵吗?” 连长原本高高扬起的手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他咬着嘴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蹲下身子,紧紧握住指导员的手,哽咽着喊道:“老宋……” 此时的连长,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他多希望眼前这个生死与共的战友能够重新站起来,和他们一起继续战斗下去。可是,看着指导员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助和绝望。 这时,苏云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电报单。她将单子递给袁学勇,袁学勇迅速浏览一遍后,快步走到指导员身边,蹲下身子,把电报单拿到指导员跟前,说道:“苏云已经和总部联系上了,上峰有回复了,你看。” 指导员费力地握住袁学勇拿着电报的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断断续续地说道:“袁连长…… 袁连长…… 我们一直都是新四军的人,这时候…… 我们该全心并肩作战了。” 话音刚落,一大口鲜血从他嘴中涌出。他示意惠子从他兜里拿出一本全连花名册和一支钢笔,眼神又示意惠子将东西交给连长。连长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眼眶泛红。指导员冲着他郑重地交代道:“以后…… 一切全靠…… 你了。” 说完,他又示意惠子把胸口衣兜里的一个怀表拿出来递给袁学勇。袁学勇附身靠近,指导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艰难地抬手,拉住袁学勇的手,又示意连长伸手过来,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用尽最后力气让他们的手紧握。这时,他看向身旁哭泣的妻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似乎还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突然间,鲜血汩汩涌出,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黯淡消失,默默闭上了双眼,像一颗无声的流星划过黑夜的苍穹。 惠子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怀中人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宋大哥,你说好要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和孩子,会坚强地活下去的。你说过你要带我和孩子一起回家的。宋大哥.....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们母子啊。” 连长木木呆呆地站起来,转身离去。听着惠子的嚎啕大哭,他忍不住脱下军帽,“啊!” 地一声,痛哭起来。 连长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长桌旁,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内惠子的痛哭声一阵接着一阵。袁学勇从屋内走了出来,来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难过,可你还要振作起来,指导员要尽快安葬。” “不能,指导员不能安葬,他不能离开我们。他还没有完成任务呢,我们还没有一起找到大部队,我们还没有打跑那些天杀的小鬼子,他的任务不能算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他怎么能够安葬呢。” 连长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嘶吼,“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他要留下,不能安葬。” ------------ 第71章 竹下青禾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颤抖。台灯昏黄的光晕里,钢笔字洇开的墨迹像凝固的血珠。祖母清秀的日文记述正在纸页上流淌,突然被阴影覆盖——老管家陈伯佝偻的身影立在门边,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紫檀木镇纸上。 “小少爷在看夫人的日记啊。“陈伯的吴侬软语裹着窗外雨声,“这册子老爷子找了好些年......“ 青禾后颈一凉,日记里滑落的照片飘到膝头。1956年穿将校呢的祖母身旁站着面容清癯的年轻人,竟与姑妈书房里那张1938年的宋雨村烈士遗照有七分相似。 “这是段安国同志,1956年调到夫人身边的警卫参谋。“陈伯枯枝般的手指抚过照片,“朝鲜战场下来的烈士遗孤,夫人总说在他身上......“老人喉结突然滚动,“看见故人影子。“ 青禾指尖猛地一颤,照片边缘在膝头割出红痕。陈伯浑浊的瞳孔泛起异光:“五六年台风天,刘司令在码头抗灾,回头就看见段参谋撑着油纸伞,半幅军装都淋透了罩在夫人肩上。“ 琉璃镇纸突然被重重一拍,惊得窗外芭蕉叶雨珠簌簌滚落。青禾这才发现镇纸纹路里蜿蜒的暗红并非琉璃花纹,而是干涸的血迹。 “老爷子摔了望远镜,镜片扎进掌心都不觉疼。“陈伯突然挺直佝偻的背,用山东口音模仿刘司令暴喝:“查那个小白脸!查他三代!“旋即又坍缩回吴语:“可段参谋档案清白得很——父亲段志勇是四野老兵,平津战役牺牲的。“ 青禾攥紧照片边缘,指节泛白。窗外惊雷炸响,玻璃上投下扭曲的树影,恰似当年伞骨的倒影。陈伯的声音在雨声间隙里,愈发沙哑:“夫人心里明白,老爷这猜忌一旦起了,就没个完。为了护住段同志,她找了个由头,托人把段同志调到了军分区。” 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抓住琉璃镇纸,指节泛白。“段同志调去军分区那天,夫人把思语小姐生父生前一直用的钢笔,别在他胸前。” 陈伯喉间发出古怪的咕哝声,“段同志红着眼,欲言又止。他才二十岁,哪能明白,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老管家沟壑纵横的脸。青禾这才发现,老人左耳缺了一小块耳垂,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削去的。 “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新来的高警卫员一报到,所有人都惊住了。” 陈伯的指甲抠进镇纸的血纹,“这孩子眉眼有七八分像段同志,连翻文件的习惯都一样,活脱脱像夫人记忆里早已经牺牲的亡夫。夫人当场就失了态,要知道,夫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窗棂,陈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液里带着铁锈味:“段同志到了军分区,憋着一股劲,没几年就升到了政委。后来响应号召去地方支左,在当地一所学校,遇见了一个女学生。第一眼看到那姑娘,段同志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旁人都说,这女学生…… 咳咳…… 和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后来,他就娶了那女学生。” 雨势越来越急,檐角铜铃在风中乱撞。陈伯的声音忽然压低,像在讲述什么禁忌之事:“谁能想到,1965 年,他带着军管会杀回大院,段政委突然检举夫人里通外国。信里字字句句,都揪着夫人当年留日的过往。” 青禾浑身一震,眼中满是震惊。 突然一道闪电劈亮走廊,青禾在刹那的惨白中,看见陈伯松弛的眼皮下,渗出浑浊的泪:“当时老爷已经被隔离审查了,可听说这事之后,还是暴跳如雷,立马打了报告和夫人离婚。离婚后没多久,老爷结束审查,不仅调到西南军区,还升了职,军衔也更高了。夫人这边,离婚报告批下来那天,吞了整瓶阿米妥钠,好在审查人员发现及时,把她送去了医院。” 老管家喉间的痰音,突然变成尖锐的嗤笑,缺角的耳垂在闪电中泛着青紫:“可谁又能想到,1972 年尼克松访华,前脚刚走,老爷就托人往五七干校捎了盒杏仁糖。听说夫人年轻时就爱吃甜,刚结婚那会,老爷一有空就去上海给她买霞飞路的杏仁糖。” 雨幕在玻璃上蜿蜒成河,老管家陈伯的咳嗽声渐缓,喉间那声尖锐的嗤笑,在惊雷的余韵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小少爷,你祖母命硬,熬过了那些日子。尼克松访华后,风向变了,上头结束了对她的审查,调任南方,成了省委书记。老爷那边,也托了不少关系,很快就递上复婚申请。” 雨声中传来瓷器碎裂般的冷笑,青禾这才发现,是陈伯在嗤笑:“所有人都说,这是老爷运作的结果,毕竟那时候……” 他浑浊的眼珠转向窗外交错的雨丝,“毕竟那时候老爷已经是西南军区副司令员了。” 惊雷炸响的刹那,陈伯枯瘦的手掌突然扣住青禾手腕:“复婚之后,老爷仍在西南军区任职,祖母则住在南方省委大院。虽说相隔千里,二人书信往来从未断过。” 陈伯枯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抚过琉璃镇纸,干涸的血迹在昏黄灯光下,透着隐隐暗红。“可我心里清楚,夫人心里一直有个结。每次收到老爷的信,她都会盯着信纸看很久,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窗外的雨势渐渐变小,老管家陈伯的手指从琉璃镇纸上滑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小少爷,自复婚之后,他俩一直靠书信联系,再没见过面。夫人忙着南方的工作,老爷也被军区的事务缠住了。” 青禾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泛黄的纸页。“后来呢?” “后来……” 陈伯的声音突然沙哑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夫人走的时候,老爷第一时间从西南赶了过来。追悼会上,我瞧见他的手一直在抖,眼眶深陷,头发全白了。” 雨打在屋檐上的声音渐渐停歇,只有偶尔的雨滴声,在静谧的老宅里格外清晰。“那天,除了老爷,还有两个女人也来了。一个是思语小姐,另一个,听说是位日本投资商,叫大岛直子。” 陈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大岛直子女士的孩子,是夫人的后人。你和你母亲太像了。” 青禾的心猛地一紧,母亲从未跟他提过这事。但他记得,家里没破产前,母亲确实在华做过生意。“陈伯,这些事,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老管家的目光越过青禾,望向窗外被雨水洗刷过的庭院,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小少爷,有些事,一旦刻进骨头里,就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在这老宅里待了大半辈子,见证了刘家的兴衰,这些事,我怎能忘?” 老宅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混着雨后泥土的芬芳。青禾突然觉得,这个雨夜揭开的,不只是家族的秘密,更是一段被岁月尘封的爱恨情仇。他的手指再次触碰到照片上祖母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窗外,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老宅的屋檐上,给这座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银纱。青禾站起身来,将日记和照片小心收好。“陈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老管家颤巍巍地起身,枯瘦的手掌拍了拍青禾的肩膀。“小少爷,有些事,知道了就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青禾走出房间,回头望去,陈伯的身影在长廊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雨过天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可青禾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翌日清晨,阳光穿过老宅雕花的窗棂,在地面上勾勒出斑驳的光影。竹下青禾还未从昨夜的震撼中完全缓过神来,姑妈刘思语便神色匆匆地踏入了他的房间。 “青禾,” 姑妈眉头紧锁,手中的机票被捏得皱巴巴的,“公司那边突发紧急状况,我必须立刻赶回美国。后天就是我生父宋雨村烈士遗体的追悼会,只能麻烦你代我带着索菲亚出席了。” 说着,姑妈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文件夹,“这里面是当年新四军军长出具的烈士证明和我生父当年留给我们兄妹的玉佩,到时候或许用得上。” 追悼会当天,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给这座肃穆的陵园蒙上了一层更加凝重的氛围,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花岗岩纪念碑上的红五星被雨水洗得发亮。竹下青禾捧着白菊望向遗像——二十岁的宋雨村剑眉星目,与姑妈珍藏的战地结婚照里穿着新四军军装的青年重合。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青禾和索菲亚走向一群神色凝重的长辈,一位身形佝偻但腰杆笔直的老人,正是宋雨村的堂弟宋明山。他目光审视地在两人身上打量,率先开口:“你们俩孩子,是……?” 索菲亚声音略带颤抖:“宋爷爷,我是宋雨村的外孙女索菲亚・摩根,这是我表哥竹下青禾。我妈妈本要赶来,可公司突发急事回美国了,让我们替她参加追悼会。” 宋明山身后一位白发苍苍的妇女忍不住插话:“我们从来没听说堂哥结过婚、有了后人。这么多年,音信全无,要不是政府告知遗体被发现,我们都不知道他已经牺牲了……” 索菲亚眼眶瞬间红了,青禾见状,急忙从包里拿出母亲提前准备的信物和泛黄照片。照片里,宋雨村和林惠在汉口新四军集结根据地,笑容灿烂。“爷爷,这是我外祖母林惠,1938 年 1 月,他们在汉口结为夫妻,后来外祖父牺牲,外祖母去了美国,生下了我妈妈。” 宋家人接过照片,围在一起仔细端详,久久沉默。宋明山轻轻摩挲照片,长叹一声:“时间过得太快,没想到堂哥竟有了这么大的后代。孩子,都是一家人,等忙完这阵,回湖南老家看看,祖坟也该让你们祭拜了。” 这时,青禾感觉背后有人轻拍。转身看到一位身形瘦削的韩国老人,老人眼中闪烁着复杂光芒,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年轻人,终于找到你了。” 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散发奇异香味的犀牛香,递到青禾手中。 青禾一脸疑惑:“这是……” 老人用朝鲜语急切说着,身旁翻译解释道:“金奶奶说这是她答应给林同志找的香,有了这个香找不到家的人就可以回家了。”青禾摩挲着手中散发奇异香味的犀牛香,抬眼望向金奶奶,试图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找寻更多答案,可老人只是微笑着,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叮嘱:“收好,它会派上用场。” 索菲亚此时已然缓过神来,粉色的指甲轻轻拉扯青禾的衣袖,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表哥,咱们跟宋爷爷去湖南老家祭祖吧,也算是认祖归宗。” 宋明山听闻,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轻轻拍了拍索菲亚的肩膀:“好孩子,就该回去看看。” 几日后,一行人怀揣着对故土的憧憬与敬畏,踏上了湖南这片钟灵毓秀的土地。老家的村庄仿若一颗隐匿在青山绿水怀抱中的明珠,错落有致的白墙黑瓦屋舍,似岁月精心摆放的积木,与周边景致相得益彰。田间地头,泥土的芬芳裹挟着春日的暖阳,悠悠飘散,那是故乡独有的气息,一下便勾起众人心底深处最柔软的乡情。刚到村口,众人的目光便被一户人家门前的景象牢牢吸引。一座灵堂庄重地搭建着,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若在低声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 灵堂中央,一幅黑白遗像高悬,照片中的老人面容和蔼,眼中似仍含着对世间的眷恋。周围摆放着花圈,素白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哀伤。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道士,神色肃穆,宛如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人物。他口中念念有词,那抑扬顿挫的语调,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带着神秘的力量,穿透阴阳两界的壁垒。手中的桃木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舞,寒光闪烁,在日光下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剑身系着的红色丝带,在风中烈烈作响,似在与无形的力量周旋、对话 。 索菲亚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凑了过去。她那湛蓝的眼眸中,兴奋的光芒熠熠生辉,对眼前这充满东方神秘色彩的场景,充满了强烈的探索欲。青禾见状,生怕她出意外,赶忙加快脚步紧紧跟上,神色间隐隐透露出一丝担忧,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这道士可神了,听说能走阴,专门和死去的人通灵呢。” 这话如同涟漪一般,在人群里轻轻散开,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满是敬畏。索菲亚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奇,她急切地转头看向青禾,那眼神里写满了好奇,仿佛在询问青禾这一切是否真实,又似乎在满心期待着一场超乎想象的神秘体验。远处传来唢呐凄厉的长鸣,宋明山脸色骤变:“快走,陈家出煞了!“众人慌忙避让,只见八个精壮汉子抬着漆黑棺木疾行而过,漫天纸钱被雨水打湿,粘在青禾的皮鞋上像苍白的蝶。 ------------ 第72章 铜锣声骤然撕裂雨幕,灵堂内正在燃烧的线香齐刷刷折断,供桌上的白烛 “噗” 地爆出幽蓝火苗。陈家长孙女美娟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她那青白的手指死死扣住棺木边缘,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刮擦声。紧接着,她的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仰去,喉间滚出一串黏腻的日语,那音调恰似老式留声机卡带时的沙哑。 “这是关西腔!” 青禾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地用日语回应道:“你从哪里来?” 跪在蒲团上的美娟猛地转过头,湿漉漉的头发下,一双翻白的眼睛直勾勾地锁住他,干裂的嘴唇间,暗红色的血珠缓缓淌下。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爆发出阵阵惊呼,老道士桃木剑上的红绸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断,应声而裂。 索菲亚突然捂住胸口,踉跄着向后退去。那些陌生的音节好似尖针,直直刺入耳膜。她明明从未学过日语,此刻却眼前浮现出一幅幅血色幻象 —— 樱花纹样的和服碎片,凌乱地挂在带刺铁丝网上;远处,炮火的光芒照亮了枯井里层层叠摞的白骨。混血姑娘淡金色的发梢无风自动,腕间那只前些时候在来湖南路上购买的苗银手镯,烫得惊人。 “她说自己叫福田玲子,昭和十二年从京都医学院被征召……” 青禾的翻译声带着颤抖,只见美娟用指甲在棺盖上刻出了歪歪斜斜的 “浮気者”(骗子)字样。道士洒出的符纸在半空中无端自燃,灰烬纷纷扬扬飘落,竟拼凑出残缺不全的日文军报模样,隐约可见 “特殊慰安所” 字样的火漆印。 祠堂的梁柱间,突然传来木材不堪重负的爆裂声,数十只蝙蝠好似受到了某种惊吓,疯狂地撞破窗纸,一股脑儿涌进灵堂。宋明山猛地拽住青禾的胳膊,声音急切:“我想起来了,破四旧那年…… 挖出过刻着日本字的石碑……” 他那粗糙的手指,深深抠进了年轻人的西装布料里。 暴雨中,隐隐传来铁器拖拽的沉闷声响。陈家老宅的地窖毫无征兆地塌陷了半角,半截锈蚀的佐官刀露了出来。美娟喉咙里迸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索菲亚腕间的银镯突然 “砰” 地炸开,飞溅的银片在道士扬起的朱砂中,瞬间熔成了液态。刹那间,索菲亚只觉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平汉铁路保定站,笼罩在柴油与黄沙相互混杂的浓重雾霭之中。十二节铁皮闷罐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吞吐着白气。铁皮车厢在颠簸中发出如垂死般的痛苦**,清冷的月光艰难地从透气孔漏进来。索菲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那昏黄的光影里,她看到了那个曾在母亲书房照片中见过的女子。女子身上的灰色军装,早已和一道道血痕粘连在一起,她紧紧依偎在身旁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女子怀中。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女子,左胸处残留着褪色的三角形符号,原本国民革命军陆军上校领章应有的两颗金星,已被残忍地剜去。两人磨破的绑腿处,渗血的纱布格外醒目,脚踝上锁着日军特有的 “丸の内” 兵工厂铸造的三十斤镣铐 —— 这种专为高级战俘打造的刑具,铁环内侧还带着绞杀朝鲜义兵时设计的尖锐倒刺。索菲亚忽然留意到,那位女上校的军帽虽然帽檐已然开裂,但青天白日帽徽上新增的环形蓝漆,正是 1938 年 4 月国府为区分敌我而特意增设的防误击标识。而她怀中的女子,正用尽全力死死护着自己那已然凸起的肚子。 与车厢内这两位女子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那些被迫换上 “妇人标准服” 的朝鲜少女。她们身着靛蓝上衣,搭配藏青褶裙,胸前 “爱国妇人会” 绶带下,隐约可见用日文片假名书写的本名,比如 “金順子→キム・スンチャ”。五个身着京都女子师范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衣领上 “女子挺身队” 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几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子,面色不善地在车厢内四处打量着其他女子。日本商社从台湾带来的女工,依旧穿着菠萝纤维织就的 “改良唐装”;上海租界征召的妓女,则裹着掺了人造丝的乔其纱旗袍。在最角落处,三个穿着 “モンペ” 劳动裤的满铁护士紧紧抱成一团,她们肩头残留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臂章,已被撕去了大半。 闷罐车内,特有的铁腥味,混合着经血与脓液的刺鼻气息,一股脑儿涌进众人鼻腔。身着金线松鹤纹访问着和服的艺伎,踩着三枚歯下駄木屐,鞋跟无情地碾过女上校脚踝的倒刺镣铐。“支那軍の雌犬が...” 浓妆女子操着京都腔,满脸不屑地嗤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狠狠戳向女上校那被血污覆盖的领章,“階級章を剥がれた敗残兵様だって?” 上海来的红倌人猛地啐出一口血痰,翡翠耳坠在月光里闪烁,宛如一道碧绿的流星。“侬只东洋赤佬!阿拉十六铺码头见过的日本咸肉,比侬棺材板上的金漆还亮堂!” 镶银边的乔其纱旗袍随着她挺身而起的动作,裂开了侧衩。 京都艺伎被这口血痰彻底激怒,她平日里在花街柳巷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般侮辱。顿时,她尖叫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在封闭的闷罐车厢内来回震荡,几乎要将众人的耳膜刺破。她双手疯狂挥舞着,那精心保养、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如同锋利的爪子,朝着上海红倌人凶狠地扑去。 红倌人也毫不示弱,她本就在十里洋场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泼辣劲儿。只见她身形敏捷地一闪,轻松避开艺伎的攻击,顺势一把揪住艺伎那盘得极为精致的发髻,用力一扯。刹那间,艺伎头上的发簪纷纷散落一地,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小赤佬,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敢在阿拉面前撒野!” 红倌人一边怒骂着,一边还不忘用脚去踢艺伎那穿着三枚歯下駄木屐的脚。 两人瞬间扭打作一团,周围的朝鲜少女们吓得纷纷往后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们那靛蓝上衣和藏青褶裙在慌乱中显得愈发凌乱。五个穿京都女子师范赭色水手服的女生,脸上露出惊恐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情,她们虽身为 “女子挺身队”,但面对如此激烈的冲突,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而日本商社从台湾带来的女工们,穿着菠萝纤维织的 “改良唐装”,在一旁小声议论着,眼神中既有对日本艺伎的不满,又有对眼前混乱局面的担忧。满铁护士们抱得更紧了,她们肩头那残留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臂章碎片,仿佛在时刻提醒着她们曾经那段恐怖的经历,此刻她们只盼这场混乱能尽快平息。 车厢内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火车上的宪兵。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出现在车厢门口。他们身着笔挺的军装,腰间的军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脸上带着冷酷无情的神情。为首的宪兵队长,身材高大魁梧,眼神犀利如鹰,他用日语大声呵斥道:“どういうことだ!”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宪兵。那上海红倌人和日本艺伎也都愣住了,脸上还残留着愤怒与惊恐的表情,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也变得不整。宪兵队长走进车厢,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红倌人和艺伎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似乎正在盘算着如何处置这场闹剧。 宪兵队长踱步至扭打二人面前,猛地抽出腰间军刀,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哐当” 一声,军刀狠狠砍在车厢的铁皮壁上,迸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吓得众人皆是一颤。“お前たち、黙れ!” 他声如洪钟,怒目圆睁,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能将人吞噬。红倌人咬着下唇,眼神中满是不甘与倔强,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旗袍的衣角。日本艺伎则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精心描绘的妆容在汗水与泪水的冲刷下,变得斑驳不堪,她颤抖着双手整理自己散乱的头发,试图找回一丝往昔的体面。 宪兵队长收回军刀,刀刃在铁皮上划过,留下一道刺耳的长痕。他围着红倌人和艺伎缓缓踱步,皮鞋踏在车厢地板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钟声。“你们这些蠢货,在大日本皇军的列车上闹事,是想尝尝军法的滋味吗?” 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红倌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刚要开口反驳,却被身旁一位身着改良唐装的台湾女工一把拉住。女工焦急地对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别冲动,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红倌人顿了顿,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胸脯剧烈起伏,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依旧难以平息。宪兵队长似乎对红倌人的隐忍感到无趣,转身便离开了这节车厢。 火车缓缓停下,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苦难哀伤悲号。车门被粗暴地拉开,刺眼的强光瞬间涌入昏暗的车厢,女子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睛。在宪兵的驱赶下,她们被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下火车。 站台上,寒风凛冽如刀,割在众人裸露的皮肤上。女上校咬着牙,强撑着身体,试图搀扶起身旁同样虚弱的怀孕女子。她的眼神坚定无比,尽管知道前方等待她们的或许是无尽的黑暗,但心中那一丝保护同伴的信念,从未熄灭。朝鲜少女们相互依偎在一起,低声啜泣,她们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恐惧与无助,那身 “妇人标准服” 在风中瑟瑟发抖。 队伍被押解着走向皇军俱乐部,一座阴森的建筑矗立在眼前,门口悬挂的日本军旗随风肆意舞动。进入俱乐部,女子们被粗暴地赶进一个大厅,这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与外面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却让人感到更加压抑。 几个日本军医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各种检查工具,眼神冷漠且充满欲望。他们开始对女子们进行检查,动作粗暴而毫无顾忌。女上校眼中燃烧着怒火,当军医伸手触碰她时,她猛地挥开对方的手,换来的是敌人重重落下的一巴掌,“按住她!” 军医的咆哮震得消毒器皿叮当作响。两个宪兵立刻冲上来,死死按住女上校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椅子上接受检查,橡胶手套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蛇鳞般的冷光,空气中只剩下金属器械在搪瓷盘里碰撞的清脆声响。 当怀着身孕的女军人被强行带着接受这屈辱的检查时,那个带着口罩的军医看见女子的容貌后,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忍不住喊出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名字:“惠子小姐?” 女军人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时,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军医。 “你是新井同学?” 被唤作新井的军医眼神闪烁不定,慌乱地避开女军人的目光,手中的检查器械险些掉落。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确认周围的宪兵和其他军医并未注意到这异常的对话。 “惠子小姐,真的是您…… 怎么会在这里,还……” 新井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震惊与心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军人隆起的腹部。 女军人,也就是惠子,咬着下唇,眼中泛起泪花,但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新井同学,我被他们抓了,我现在……” 她的声音哽咽,艰难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而周围粗暴的检查声、女子们压抑的哭声不绝于耳,让这倾诉显得如此无力。 “惠子小姐,我……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新井的声音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在日本军国主义体制下工作的军医,他深知自己的力量微薄,可眼前是曾经在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院里自己最为敬重的前辈,他无法坐视不管。 此时,旁边负责检查朝鲜少女的军医不耐烦地朝新井喊道:“新井,你在磨蹭什么?快点检查完,一会儿军官们就要来了!” 新井身体一震,赶忙回过神,假装继续手中的检查动作,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塞给惠子一个小物件,低声说:“这或许能帮你一点,找机会藏好。” 惠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便赶紧将其紧紧攥在手中。 检查终于结束,女子们被分成几批,被宪兵押着前往不同的房间。惠子和女上校被带到了一间相对偏僻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仅有一张简陋的床和一把椅子。 “他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 女上校靠在墙边,虚弱地问道。惠子摇摇头,眼中满是迷茫与恐惧,但她还是紧紧握着手中新井给的东西,似乎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在俱乐部的另一处,几个日本军官正在商议着。 “特にあのシナ女の新四军、妊娠していると聞いている。この征服感は将兵たちもきっと喜ぶだろう” 另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军官附和道,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他们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而在那间偏僻的房间里,惠子终于摊开掌心,看到新井给她的是一个小巧的****,在黯淡的光线下,金属表面泛着冰冷的光。惠子和女上校对视一眼,她们都明白,这可能是她们逃脱的一线生机,但危险也如影随形。 “可这能行吗?” 女上校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惠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管怎样,这是我们的机会,新井既然给了我,肯定有他的考量。” 说着,她开始仔细研究起这个****,尽管她从未使用过,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迅速摸索起来。 此时,新井正心不在焉地整理着医疗器具,脑海中全是惠子绝望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惠子今晚就会落入那些禽兽不如的军官手中。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悄悄从医务室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瓶麻醉剂,藏进了自己的口袋。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或许可以用它制造混乱,帮助惠子逃脱。 在俱乐部的走廊上,两个宪兵正押送着几个朝鲜少女前往军官们所在的房间。少女们惊恐地哭泣着,脚步踉跄,宪兵们则不耐烦地推搡着她们。突然,其中一个宪兵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举起枪,示意同伴停下。“什么声音?” 他低声问道,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四处搜寻。同伴耸耸肩:“可能是老鼠吧,这破地方,到处都是。” 两人并未在意,继续押着少女们前行。 而这阵响动正是惠子弄出来的,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用****打开了脚踝上的镣铐,“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她顾不上欣喜,赶紧又去帮女上校解开了脚踝上的镣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惠子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和女上校迅速靠到墙边,紧张地屏住呼吸。 门被粗暴地推开,两个宪兵走了进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枪,指向女上校,推搡着她朝着外面走去。惠子见状,立刻挡在女上校身前,用带着京都腔调的声音朝着那两个宪兵嘶吼道:“你们不能带走她。” 宪兵一把将惠子扯到一边,她的后背重重撞到墙壁上。女上校想要扶起惠子,却被刺刀抵着腰,被迫朝外走。铁笼门栓在宪兵刺刀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女上校被宪兵推进惠子隔壁挂着 “梅の間” 牌子的房间时,她看见房间的床上坐着一个拿着军刀的日本军官。 索菲亚走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镶金边的墙纸上还残留着法式壁灯拆卸后的痕迹。她的目光扫过两侧包间,每个挂着 “菊の間”、“樱の間” 名牌的各个房间里,都上演着不同的地狱图景,不同语言的哭喊和哀求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仿佛来自地狱中灵魂的呐喊。 索菲亚的意识在混沌中剧烈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拨弄,下一秒,她惊觉自己已置身于那间幽闭昏暗的房间,身躯也幻化成了惠子的模样,腹中胎儿的沉重,更如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醉醺醺的军官,脚步踉跄地踏入房间,身上散发的酒气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弥漫在这狭小空间,令人作呕。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兽性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扭曲的笑,步步紧逼。索菲亚,此刻的惠子,背靠墙壁,退无可退,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军官猛地伸出手,惠子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挥舞着想推开这恶魔,却换来军官更狠厉的一巴掌,她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你…… 你放开我,我父亲是海军部的?” 惠子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这冰冷的房间里显得如此无助。 军官却只是肆意大笑,笑声中满是癫狂与不屑,“你不过是我们的战利品,乖乖听话,兴许还能好受些。” 惠子紧闭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腹部传来的抽痛却无情地提醒着她,这是残酷的现实。 在这绝望的暴行中,军官突然停下动作,凑近惠子的耳边,带着几分醉意呢喃道:“哼,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小林活男那个愚蠢的废物的妹妹,他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你该来替你哥哥偿这‘罪孽’。” 这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进惠子的心窝,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痛苦。 而此刻,真正的索菲亚,意识似被囚于这具躯体深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法控制身体反抗,心中的悲愤与绝望达到了顶点。她试图呐喊,试图挣脱这噩梦般的境地,可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房间外,走廊上依旧回荡着其他女子的哭喊声,与屋内的死寂形成诡异的呼应。惠子的身体在痛苦中痉挛,灵魂仿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渐渐破碎,而那军官,却在这人间惨剧中,继续着他那毫无人性的暴行,丝毫不在意他正将一个鲜活的生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 军官喘着粗气,动作愈发粗暴,惠子的身躯在这粗暴对待下几近散架。他一边肆意妄为,一边又似在宣泄着什么,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哥哥那个蠢货,濑户参谋长那么信任他给他那么大的权利,结果三番两次让你们这么狡猾的老鼠逃脱,还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帝国勇士。哼,把你送来这儿,算是便宜你了。” 惠子的泪水无声地淌着,此刻她才明白,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竟成了哥哥所谓 “罪孽” 的牺牲品。 索菲亚在这具身体里疯狂地挣扎,她的意识如困兽般咆哮,却始终无法掌控这具被肆意践踏的身躯。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丝呼吸都带着屈辱与绝望。那军官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恶魔的诅咒,将惠子和索菲亚一同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而她们只能在这黑暗中,默默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 ------------ 第73章 “计划是这样的,大家极尽所能,出局之后标识第一时间给战友。”安云衫说道。 倪诗音听见炎冥的话,再看看此时自己的情形,不经脸一红,羞涩的点了点头,进了内屋。 这样的大蜘蛛不止一个,随后从天花板,从房间里钻出来的蜘蛛,直接冲散了这个队伍。 医院人多嘴杂,李兴志这事立刻就传遍了俩人的交际圈,李兴志把徐燕打了一顿,但是徐燕也不是吃素的,她也不知道找了谁的关系,李兴志的工作一下子就丢了。 想想人家黄公子,对自己是多么的新任,就是想投资武道山未来看到回报。 栾绍静此时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见到离川的车兴奋地冲她摆了摆手,跑到车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熊福来一直觉得用狙击枪盲打比用一般强盲打要难得多,尤其是狙击手,前一秒还在用瞄准镜看目标,下一刻连瞄准都没有,直接用肉眼测距,凭感觉扣下扳机。 此时,外面下着不大的雪,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马车里却暖暖活活的,可能由于选用的材料和设计都是丰饶大陆顶尖的吧。 她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男人都是视觉性的动物,她就不信了,凭借自己这傲人的身姿还搞不定一个中了药的男人。 “我晕!太幼稚了。”夜雨寒一脸的黑线,但更不可思议的居然夜雨寒真的和月玲芯拉了一个钩。 如果立即进入,那么万一胡一菲她们在不久的将来来到第二关,看不到自己,遇到危险怎么办? 无敌一剑击碎了那巨牌,突然一声幽然长叹:“举杯销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两句却是用龙国古语念出来的。 不过陆压却知道上古巨妖的厉害,自己单独对上一个还有胜算,不过加上那人的宝物这胜负之数便分做五五,毕竟也都是一些洪荒中地妖王,能渡过上一量劫的人物,都有自己保命地手段,没有一个是好易与的。 阿拉汉身体猛地也朝前扑去。双手微松,顺势朝前一滑,原本握在龙骑士枪尾部的双手就握住了枪身部,立刻变成了格斗僧侣最经典的双手握棍姿势,只不过他手握着的不是棍,而是一头带尖的长枪。 无敌抖抖手,把刚才阿拉汉引爆的斗气从面前挥了出去,这些斗气居然在炸裂后形成了一团淡淡的红雾,阻碍着他的视线。挥开红雾,就见那数十道斗气破空而来,在眼迅速扩大。 萧问深吸一口气,双脚在地上一蹬,“嗖”地一声便跳到了青霜上。 正是一场好戏,庄万古与修罗叹道,同时一阵拍巴掌声音由不远处响起,显然看戏的不仅是庄万古与修罗,还另有它人,黑夜当中,走出个黑发如墨、皮肤晶莹的俊逸男子。 “真的没什么?是不是想家了?”叶心看得出来,从尤一天的心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思乡之情。叶心身在法力奇一个多月,说实话,她也开始想念维拉斯帝国了。这种心情叶心是可以理解的。 席撒越听越怒,张成本也有心把他激怒,他越怒杀心越重,越重反而人越阴冷镇定。全无杂念的感应煞气场变化,一丝一毫的尽量化为己用,尽量牵引己方气势。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当年血玫瑰的大姐干的。”烟寒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当然看在烟寒水是血玫瑰的面子上,米拉没有对千雪樱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只见那少年躺在屋子里的单人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几名长老答应后,众人散了去,其他周围观看的修士也逐渐的散去。 相位技师凯拉克斯就是前面执行官赛兰迪丝派过来的那个,可惜现在赛兰迪丝似乎也被埃蒙控制了,因为已经完全链接不上星灵大本营的信息。 龙且和项羽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可以说是情同手足,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龙且倒是敢于直面说出来。 不过有意思是,巨人族虽然很生猛,其实人被人类武者给灭的差不多了。仅存的一部分巨人,躲到了一些边缘地区或者是荒芜的岛上艰难生存。 但根据探子的信息,灭宋表功大军会在半路跟这只队伍回合。那只队伍共有一万七千多士兵,奴隶粮草不计其数。 “那就将他带回城里,交给城市治安官调查清楚吧。”蹲在萨博跟前的四海商社雇员说道。 火灵老祖听得脑袋一懵,心想涮羊肉是什么至尊法宝,竟然能够让神兽黑麒麟死心塌地的跟着人类。 吴岩在仙珠内恢复修为的时候,外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找他了,四盟城方圆千里之内更是有不少四盟的弟子在寻找。 听到青龙精魄不掩嘲讽语气,我微皱额心,继续为咕仔梳发,我精神力问询青龙精魄的话语是几个意思。 看澹台璃因为我的话噤声不语微皱了额心,我岔开话题和他聊些别的。 我要开始在那些领导人面前装/逼摆谱的时候你居然告诉我没空? 和安公主眨眨眼,更不懂了。太后说话也惯常九曲十八弯,唉,真是累。不过看这意思,就是说皇兄醉翁之意不在酒么?那在哪里? “不行,我混娱乐圈已经让我爸不支持了,我这些年给我自己包装也用了一些钱,我爸已经不再追加入住我的工作室了,他也不会给我钱的。”铭俊道。 叶韵诗手里捏着那张纯金制造的名片,上面上面头衔都没有,就一个苏无名的名字,但她却把这张卡当做了自己崛起的救命稻草收进了挎包里。 ------------ 第74章 这地方,除了作为东厂收发情报的总部之外,平日里还作为东厂番子的密探细作科目训练场地。 空地四周搭建起矗矗平房,高矮相同,一落一落鳞次栉比陈设有序,显然这些平房是专供壮班士卒和大牢狱卒们休憩居住所用。 出岫隐在暗处远远望着,正有些不解之时,但听“扑通”一声响起,沈予已跳入那一汪浅碧色的湖泊之中,立刻溅起了数朵水花,在夜空中划出明暗不一的光泽。 “靠!有敌袭。”两名法师同时反映了过来,朝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树林间已经是一片昏暗,还哪有偷袭者的身影。 出岫本能地向后闪躲,却被沈予握住她光裸的左臂。那身银光铠甲骤然闪烁,寒光熠熠,他便在这片冷光之中抬目看她,关切嘱咐:“别动。”说着又低下头去,仔仔细细为她包扎伤口。 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笑谈,称意即相宜。 在地下室右边的那个黑暗角落里,并排堆放着十几个巨大的木箱子。 \t这些老头老太一个个一顿哀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机会。 大家讨论一番之后,不同意的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也同意了,同意的就更加坚定。 再看天生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痛苦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嘴角还微微上扬,就像是回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中一样,睡得极为香甜。 只有陈今还没有明显察觉到:在管理制度方面,星海科技远比其他公司强。 “姚院长、学弟、我、洛秋言、还有那两位法警进来就好,其他人请不要进来。希望现在唯一能够保存那头狐狸的气味了,通过气味找回那头狐狸吧。”方柏林来到铁栏栅前停住了。 余青很是汗颜,但是她想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的递了消息给他们的王素清,显然也不是寻常之辈,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新政,估计她也就埋没在王家的后宅里,然后郁郁寡欢。 “对了,我这还有一份体检报告,棒棒也给我扫描一下吧。”苏芸又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叠报告单。 众阴灵金鸡半信半疑,更多的则是保留试试又何妨的心态,就依言跪下礼拜月亮,之后昂起头向着月亮太阴尽力吸取。 而且观众连换台操作都执行不了,包括那些繁华商业街的广告屏幕、公共电视,播放的都是同一个画面。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顾心蕊的病房里发呆,看着顾心蕊昏迷的样子。 翌日清早,已经将城中情况调查清楚的军官们前来找朱瑙和谢无疾述职。 这一下力道十足,不但将钟安国的脸颊打的高高肿起,同时巨大的力道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扑通一声在地上来了一个大屁墩。 对,她想起来了,好像前世这个时候,哥哥也来找过她,请她帮这个忙。 不知过了多久,老朱睡醒时,发现已经身在功德池的岸上,身边还有四个伙伴,都盘腿静坐着。 两旁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众人,见兔爷动手后,这才慌忙伸手抬起了萧峰。 “看师妹不像说谎,可为何他见师妹仿佛像是见到故人一般?”混鲲祖师说道。 “沈总,我出五十亿,你跟不跟呢?”在气氛沉默胶着了一分多钟后,戎铄淡淡的开口,语气里充满了自信的意味。 在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在傍晚时分,方逸打电话给了沈碧楠,但让方逸想不到的是,竟然是沈笑笑接的电话。 第二天骄对于卫世忠的命令很不爽,但眼前如此恶劣的战场形势,让他原本轻佻的表情一下冷峻起来。 “跟你有关系吗?”叶晨停下脚步,冷冷的看了一眼男子,冷冰冰的说道。 任凭他们怎么搜寻,甚至天合殿动用了无数的秘术,都没有找到那万兽宗遗留者的丝毫痕迹。 能独自拥有一个单间,而且在这牢房里一些设备应有尽有,由此可见,林阀的能量很大。 “唉,许禾,这次你的出事,恐怕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董事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媒体也堵在了外面,恐怕很难善了。”吴寒道。 她只是不想被困在东宫,至于如此吗?不行,必须搞清楚,紫带禁军在找谁? 不过心中却是有些微微的感动,想前世,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只是那死鬼师父将自己抚养大,死鬼师父嗝屁了之后,便是自己一人闯荡。 无奈,如今这情形竟是三人都在催着他上京,孙母更是天天儿的催他早作打算,左右扭不过,思量了十来天,终于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