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坠落天才 “万山红，玄元之阶，零。”一道略带惋惜的中年男子声音从测验坛传来。 “哈哈，又是零！” “昨天我就说嘛，今天就别来测了，怎么测都是零！” “快快快，给钱，愿赌服输！让你小子贪心，居然敢押他恢复玄源，一赔十的赔率，赶紧拿来！” “真是废物啊！” …… 测验坛外，充满嘲讽的声音像去年一样再次响起，原本肃静的测试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 有时候，当你是天才时，好多人会围在你身边，极尽阿谀奉承。当你坠落时，有些围在你身边的人会更狠地踩你，想要将当初的谄媚加倍讨回。 不过，对万山红来说，既不享受当年的万星瞩目，也不在意如今的人人嘲讽。万山红一如既往地平静。 “肃静！肃静！”测验坛旁的中年男子出声制止道，然后转向测验坛中约摸十三岁年纪的少年，温和地说道，“山红啊，不要失去信心，你的情况特殊，我们都存着希望，希望你能恢复到过去的天之骄子。” “谢谢克叔！不管能不能恢复，我都不会放弃的。”测试坛中的少年给了克叔一个平静的笑脸，然后平静地走出了测验坛。 克叔看着走出测验坛的平静的少年背影，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除了惋惜，心里还有一层佩服，以及由于佩服引起的更大的惋惜。 平静，这么几年，每年测验都是零，丝毫没有影响少年的平静。而在这之前，这个少年如骄阳一般炽热璀璨，被誉为家族千年不遇的天才、燕城三子之首时，也是如此平静。这种境况，甚至放到自己身上，扪心自问，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当少年走出测验坛后，克叔拉回了思绪，带着几分恍惚，喊道：“下一位，万星瑶。” 话音刚落，从测验坛外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青葱少女，很自信地踏上测验坛的石阶，与万山红相遇时，一个往上走，一个往下走，少女看了一眼万山红，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头，朝测验坛走去。 “万星瑶，玄元之阶，六阶！”克叔赞叹骄傲地宣布。 “六阶！真了不起啊！” “家族里十四岁以下的六阶，没有几个吧？” “不是没有几个，是只有三个！” “三个是去年，今年说不定会新增呢。” “说不定，谁说不定，你么？” “怎么能是我，我是说……”议论中的一个少年将视线朝远处一道冷漠的身影望去。 “他么，这倒是……”另外一位少年若有所思地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停顿下去。 万星瑶测验完成后，骄傲自信地走下测验坛，望了望人群中的几道身影，先是看了看已经远离人群的万山红，再是看了看人群中被一团少年簇拥着的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年，然后目光扫视到了远处那道冷漠的身影，撇了撇嘴，最后，目光落到另一位少女的身上，那位少女正在朝万山红走去…… “下一位，万崇岳。”测验坛旁，克叔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后，被人群簇拥着的高壮少年掀开披风，身边的跟班立马殷勤地接起披风。高壮少年立马风风火火地往测验坛走去，路过万星瑶时，说道：“你这一年进步很大啊！男孩当中我第一，女孩当中你第一，看来是定了。我听父亲说起，找到了一个历练的好地方，家族在考虑向晚辈们开放，不过现在还不能进，但是我是可以进去的，也可以带人进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女孩当中我第一么？”万星瑶看向朝万山红走去的少女，顿了顿，继续说道，“未必吧？我未必是第一，你也未必是第一。” 高壮少年万崇岳也随着万星瑶的目光看向了那两道身影，不满、瞧不上、嫉妒、怨恨又轻蔑地“哼！”了一声，也没管万星瑶有没有回应是不是一起历练，就愤而朝测验坛的石阶踏步而上。 “自大无脑的莽夫。”万星瑶心里鄙视地说了一句，再次看了看离万山红越来越近的少女，带着几分不解和失落，走向了朝她恭贺而来的人群。 远处，万山红也看到了万灵萱，开心地笑了笑：“灵萱回来啦？” “今天测验，说什么我也要赶回来，不然就错过了。”万灵萱几步小跑着到了万山红旁边。 “真是不想错过么？”万山红心里说了句，不过却没点破，仅是嘴角轻轻笑了笑。 作为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人，心智比周围这群少年成熟了太多。有些事情万山红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万灵萱在万家的地位很有些特殊，这个事实万山红 is确定地知道。特殊到家里那几个老不死的常年闭关的长辈都对她很特殊，若即若离？宠溺？放任？不管不顾？不敢干涉？疏远？敬畏？ 那个时候万山红还很小，周围的这群少年也还很小，小到家族里的长辈们都以为万山红还不懂事，所以万灵萱到燕城的时候，家里几个老不死的，和万山红的爷爷也就是燕城万家的族长一道出动将懵懵懂懂的万灵萱接回到万家时，长辈们对万灵萱 and陪伴万灵萱而来的 two护卫的尊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哪知道万山红的身体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所以，往后但凡想做点出格的事情，万山红就拉着懵懵懂懂的万灵萱一起，即便被抓包，家族的长辈也只能听之任之，顶多无可奈何地说句“下不为例”。 不曾想，这样一来，万山红就成为了打小带着万灵萱玩儿的大哥哥，长期以往，两个人最是亲近。 前些年，万山红光芒四射的时候，万灵萱在旁边屁颠屁颠是个小跟班。这两三年，万山红从天才坠落，少不了受些冷嘲热讽，万灵萱就一直护在万山红身边。 之前大家没觉得万灵萱厉害，万山红玄元掉到零后被恶意挑战了十几次，每次那些柿子捡软的捏的挑战者被万灵萱揍个半死后，家族中的少男少女们才发现万山红旁边的跟班少女居然这么厉。 去年万灵萱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错过了一年一度的测验时间。那次测验完毕后有人向万山红发起挑战，万山红毫无还手之力，被打趴躺了一个多月，万灵萱回来后在万山红床前 cry了一整晚，第二天将挑战的那人打趴到这辈子再也没法修炼，对方长辈将事情闹到执法堂，一定要讨个说法。 这事儿闹得太大，惊动了族中长期闭关的一个老不死，出来一看是万灵萱，反而将挑衅的少年 and他不依不饶的父母训斥了一番，后来就不了了之。 按族规，每年一次的玄元测验结束后，每个人都可以向另一个人发起挑战。这次，万山红心里估计，也是万灵萱担心自己再被虐，所以赶在测验前回来的。 “万崇岳，玄元之阶，七阶！”测试坛中，克叔的声音再次响起。 “十四岁的七阶，燕城里能排进前五了吧？” “前五？那是以前，现在能进前四！” “岳哥威武！”“岳哥威武！”先前簇拥在万崇岳周围的少年们高声喊道。 “七阶，今天测试的最高排名应该就是七阶了吧？这一次，看来万崇岳要成为家族中年轻一辈当中的最强者了。 “当然？我们当中，没有谁达到七阶了吧？” “你没达到，不代表有其他人没有达到。”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谁？” “还能有谁？她啊——”一个少年指了指走到万山红旁边的少女说道。 “她啊？的确是……等下看下结果吧，真有可能的。说起来，即便以前万山红还不是废物时，她就是仅次于万山红的有，只是由于万山红锋芒太盛，她总是被忽略而已。不过，去年的测验，她可没参加，不知道去哪儿了，不知道现在到了几阶？”想起是她，其余少年的质疑声也逐渐平息下去。 “不过，她跟 that废物在一起做什么？”少年们充满嫉妒地说道。 测试坛上，却是没人听得到外边的纷纷议论。克叔赞许地对万崇岳说道：“岳儿，你很不错！不久之后，燕城有件大事，希望你能为家族长长脸。 “大事？什么大事？”万崇岳不解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你自然会 know。 “克叔放心，我一定会不负重托的！”万崇岳拍了拍胸脯，大声保证。 “好了，你下去吧，接下来这几个月认真修炼，如果能够进入八阶，那下三个月之后的事就更多了一层保障。 万崇岳大踏步走下测验坛，人群中“岳哥威武——岳哥威武——”传来一阵阵喝彩。万崇岳满脸自得。 “下一位，万灵萱。”克叔的声音顿了顿，心里琢磨了一声，这位怎么回来了？不过面上却是没有做声，朗声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在与万山红低头热聊的万灵萱抬起头，不舍地与万山红说：”山红哥哥，灵萱去测验啦！” “三年前，我是九阶，你就是七阶了，这两年，你在外边神神秘秘地历练，肯定长进很大。我也很期待，灵萱妹妹现在的实力到哪里了。”万山红说道。 “山红哥哥就拭目以待吧，不要太过吃惊哦！”万灵萱挥了挥小拳头，可爱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测验坛中传来克叔惊叹的声音：“万灵萱，玄元之阶，九阶！” 人群中到处 are吸了一口凉气的惊叹。 九阶，这是当年的天才少年万山红达到的高度。今天，族中有人再次达到了九阶。 十三岁以下的九阶，千年以来，只有两个人达到过，一个是万山红，一个就是万灵萱。 而这两位天才少年，都是云克测验出来的。云克怔怔地望着测验坛中亮起的九个格子，眼睛瞪得都快要把两颗眼球瞪出来了，生怕自己看错，嘴巴张开大到可以放下一个鹅蛋。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何德何能，两位天才都在我面前诞生！”克叔喃喃地说道。缓了一会儿，克叔拍了拍脑袋，“哎呀！三个月以后的事情，看来完全不用担心了！” 测试完成之后，在满场惊讶的目光中，万灵萱缓缓地向万山红走去，仿佛内心并无一丝波澜。 “山红哥哥，灵萱厉害吗？” “厉害，厉害，真的很厉害！”万山红开心地说道。 “哼，看不出来你有一点惊讶的样子，并不是真心的赞叹。”万灵萱嘟了嘟嘴，怏怏不乐地说道。 “你到九阶，我一点都不意外，当然不会惊讶了，但是厉害，是真觉得灵萱厉害。”万山红补充说道。 ------------ 第2章 往事三年 “下一位，云冷。”当所有人还沉浸在云姝九阶成绩的惊叹中时，克叔率先回过神，声音再度响起。 克叔的声音落下，视线远处，一道仿若从未被人察觉的身影，冷冷地朝着测验坛走去。 隔了一会儿，克叔的声音再次响起：“云冷，玄元之阶，七阶。”然而，这远没有云山测试后报出七阶时引发的惊叹。 这个成绩被九阶的冲击所淹没。除了克叔内心有些惊讶，其余人都没有留意到，即便是先前讨论时，觉得云冷会达到七阶的那几个人，也都还没有从九阶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甚至于，连克叔都没有那么惊喜。测试结束后，云冷一如既往地冷冷走下测验坛。 不过，万山红却关注着云冷。事实上，万山红一直很关注云冷。 “七阶，真是了不起的成绩啊！”万山红在心里默念。除了自己这个曾经的天才、现在的废材，族中同龄人中，七阶以上的仅有三人：云姝、云山、云冷。 云姝是个特殊存在，暂且不提。云山有个好爹，天赋固然不差，但他在执事堂的老爹从小到大给他灌了各种灵丹妙药、带他去各种宝地历练，才堆出来这么一个七阶。 而云冷则不同。云冷跟自己一样，没爹没妈。可自己虽然没爹没妈，爷爷却是族长，从小到大资源也不差，更何况拉着云姝这把 “尚方宝剑”，到族中宝库、禁地顺点宝贝是家常便饭。但云冷不一样，孤身一人，父母姓甚名谁、是生是死皆为族中密辛，好在云家有一套完整的后代培养体系，不然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 万山红默默地朝云冷竖起大拇指，云冷回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轻微抿嘴微笑。 这些年，云冷收到的来自同龄人最大、最多的善意就是万山红。从云冷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万山红已经是天才少主，其他族中少年合伙欺负云冷这个孤儿，万山红总是会站出来维护他，而且在成为废材前还一直没中断过给云冷提供修炼资源。 之前，云冷总是好奇自己房中为什么会多出一些灵药灵材，直到有一次发现万山红偷偷放东西才知道原委。 从小到大，云冷因为被打、被欺负、被排挤哭过很多次，但那是云冷第一次感动到哭。 万山红成为废材后，在去年的测验仪式结束后被人以挑战的名义暴打。 云姝回来后狠揍了那人，的确打得很严重，但女孩子哪有那么狠，能把人打到这辈子无法修炼。 事后是云冷去补刀的，不过云冷谁也没说，谁也不敢说。如果被族中发现，他是孤儿，没人护着，不说族规处罚，单是那人的父母家人，也不会放过云冷的。 在这波接连爆出高阶修为的高潮之后，接下来的测验就平淡无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测验结束之后，是自由挑战阶段。原本有人对万山红蠢蠢欲动，不过看到了云姝，都失去了借挑战的机会揍万山红的胆子。 其他人之间的挑战稀疏平常，并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事。于是，一年一度的玄元测验就此结束。 谁都不知道远处的家族议事殿中，最高那一层的窗前，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全程关注着这场测试。 这位老人就是万山红在这个世界的爷爷，云程阳。云程阳既是作为族长关心族中后辈的修炼情况，也是作为爷爷关心着自己孙儿的情况。 没有人知道，在云克报出 “万山红，玄元之阶，零”的时候，这位老人心中的感受，既是对族中骄阳般天才晚辈半途中落的痛心，也是对小孙子遭此磨难的痛心。 万山红九岁时，就达到了玄元九阶，这在家族历史上万年以来是首次，而家族万年以前的历史不存在，所以算是有记载以来的第一人。 三年前的那次年度测验，万山红突然失去所有玄元，满场错愕！当初，还有人觉得是他这个做爷爷的假公济私，用灵药堆出来的玄元九阶。 基础不牢，境界不稳固，所以才会突然失去所有玄元。好在家族里的中上层知道家底，云家区区一个偏居一隅的不入流势力，哪里会有那等离奇的灵丹灵药。 而且再好的灵药也有功效极限，说什么也不可能靠灵药灵材灵丹砸出一个九岁的玄元九阶。 损失一个千年难遇的天才，对家族来说是天大的事。执事堂的长老们，以及后来还惊动了族中闭死关的太上长老们，一一检查万山红的身体，但都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是说都找不出什么原因。 这般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是难为这个孩子了。不过，自己这个孙儿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寻常孩童的顽劣、自小天才的自得、突然遭遇失去玄元的不可接受以及自暴自弃和痛苦等，在万山红身上都没有。 这个孙儿，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于，自己想安慰都没地方去安慰，完全无须旁人去开导。 ……后山，万山红孤身一人躺在山顶的巨石上望着星空发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三年了。 这个世界叫青玄大陆，青玄大陆很大，大到族里的书籍记载也仅仅描述了这个世界叫青玄大陆，而没有提及为什么叫青玄大陆。 这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青玄大陆的历史和边界。不知道历史和边界，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叫青玄大陆了。 就像地球，首先得知道地球的边界是一个球面，地球是一个球状星体，才命名为地球。 不清楚青玄大陆的边界，也没有谁、没有哪本书能够记载清楚青玄大陆的来源，只知道，历史verylong、verylong、verylong，久远到这片大陆的生灵无法通过代际传承、无法通过书籍记载来追溯到历史的开端。 总的来说，就是不知道青玄大陆有多大、在哪里、从哪儿来。但是，青玄大陆冠名为玄，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这里是一个玄元的世界。 不过玄元是玄之又玄的存在，以自己目前的认知，万山红还不知道玄元是什么。 玄元入体，是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一道分水岭。能够玄元入体的，就可以成为修士。 不能玄元入体的，就只能是普通人，生老病死过一辈子。玄元这种奇妙的存在，让万山红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和探索的渴望。 有可能是异界灵魂的原因，也有可能就是天赋好，万山红在这个世界的修炼天赋无敌，千年一遇的家族天才，十岁不到的九阶，也就是九岁九阶，多么神奇的往事。 可是，再神奇，也就只是往事。现在自己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玄元都没有。 不过，这事儿急也没用，所以自己倒也不急——因为，急也没用。只是对方说过，最迟三年的时间，就会恢复。 而且对方说过，自己的身体对方也摸不透，玄元很雄厚，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三年时间如果不能恢复，那此生恢复的可能性就low。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也没见得有一丁点恢复的迹象。 倒没有怀疑对方。有些人，即便素不相识，乍一相见你就会信任。更何况，那般境界的大能修士，没必要欺骗自己一个小孩子。 放开了讲，人家什么话都不说，强行施展，自己也毫无招架之力。反而，对方很耐心地解释了原因，以及这样做的后果，何时能够恢复，以及也可能恢复不了的风险。 那会不会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是异界灵魂的缘故？所以导致原本可以恢复，如果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的话就可以恢复的，但自己不能完全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无法恢复？ 或者需要更晚的时间才能恢复？这件事情，万山红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也是那位的要求跟请求。 说此事牵涉巨大，谁都不能提及，因为一旦提及，就有存在泄漏的可能，而这件事，经不起任何泄漏。 万山红的平静，一方面是自己本身就平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知道急躁带不来任何帮助，于事无补，所以也只能平静。 可是在内心，万山红还是担心自己就此无法修炼。天才坠落、比同龄人差的羞辱啊万山红倒是丝毫没有，不管哪个世界的万山红，都不是这种类型的人。 万山红担心的是，自己无法修炼，就失去了探索这个世界的可能了。虽说得之吾幸、失之吾命，但这还是让人挺不甘和惋惜的。 况且，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爹妈，族中也从未有人提起过，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万山红本来应该有爹妈这回事。 只是还很小的时候，有几次，爷爷去见长年闭关的太上长老们时，他们以为自己太小，还听不懂他们讲什么，没有避讳万山红在场，所以万山红隐隐约约地听到过。 但那个时候万山红的确还是太小，也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对这个世界的语言还完全没机会和时间熟悉掌握，所以仅仅是将重复出现的发音记了个大概。 长辈们的对话里，反复出现过万山红父亲、母亲、少族长、吾儿这些发音。 万山红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之后，大体推断应该是在提及自己的父亲母亲。 长大后，万山红也跟爷爷问过父亲母亲的事情，爷爷欲言又止，显然是不想多讲，只说长大后万山红自然就会知道。 不管怎么样，自己是做晚辈的，弄清楚长辈之事，是责任。如果无法修炼的话，基本上就失去了寻找父亲母亲的能力了。 ……星空旷远、星夜寂寥，已经是露上三分的时刻，虫鸣也都逐渐暗淡下去。 这个时候，万山红的身边显现出了一道苍老的身影。爷爷到了。 “山红，难为你了。”爷爷慈爱地说道。 “不碍事的，爷爷。” “不管还能不能修炼，山红都是爷爷从记事起到现在活成老头子了，遇到过的最不得了的孩子，不论是修炼天赋还是心性。玄元修士，天赋重要，心性也很重要。当你是天才时，山红是最勤奋的。现在失去玄元后，你还是最勤奋的。我们都很欣慰。山红现在也才十三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什么可能性都有。说不定哪天，玄元就恢复了。不明所以地去，自然有可能不明所以地回。” “知道了，爷爷。”万山红点点头，接着说道：“爷爷，玄元九阶之后就进入玄徒境，玄徒之后是玄士，玄士之后是玄尉，玄尉之后是玄师，玄师之后是玄将，也就是爷爷您的境界，玄将之后是闭关的太上长老们的玄相境界，那玄相之上又有那些境界啊？” “玄相之上啊，还有玄侯、玄王、玄皇、玄宗。玄皇境界，难之又难，爷爷这辈子只遇到过几次玄皇境界的强者。再往上，是玄宗，玄宗也就只有太上长老们提过几次，爷爷也没有遇到过。至于玄宗之上，那就是传说中的存在，爷爷也不清楚了。山红问这个做什么？”云程阳说到最后，问了一下万山红。 “想刺激一下自己，让自己有更大的动力，现在一丝一毫的玄元都没有的样子，长此以往，还真怕自己失去了动力了。心里留存个憧憬，好让自己不松懈。”万山红回答道。 不过，另外一层意思万山红没说，那就是，当年让自己甫一见面就绝对信任的那位境界高不可言的大能修士，是什么境界？ 如神如仙一般的存在，真是心向往之啊！ “对了，山红。爷爷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前几天，爷爷跟其他几位执事堂长老发现了一处小秘境，太上长老们以神念秘法粗略探测过，没大的危险。但秘法没有能够深入太深，就探测不到了。我们境界太高，试了个遍，玄徒以上的境界都无法进入秘境，只有玄徒之下才能进去，所以里边还是有危险的。但一处新的秘境对家族来说太过重要，肯定不能放弃。爷爷跟几位执事堂长老商量了一番，打算在你们当中选一批功力拔尖的小辈先进去探索一遍，看看秘境当中到底有什么。山红虽然暂时没有玄元，但是你的神念在小一辈中是最强的，或许在小秘境里，神念是最派的上用途的。爷爷很犹豫，是不是让你进去。对家族来讲，你进去为其他人做先行探测，肯定是合适的。但对你来讲，没有玄元的情况下进去，自保之力比其他人差，爷爷很担心。但另外一个方面来讲，这是一个新秘境，可能里边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有一些珍稀的灵药灵材灵丹功法秘籍。所以先进去也可能会得到好处。特别是考虑到山红你的情况，如果遇到危险，可能对你来讲就更危险，可也说不一定会收到好处。所以爷爷很为难。” “爷爷，从家族的角度来说，我应该进去。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危险与机遇并存，一味地畏惧危险，就会失去机遇。修士，就是要富贵险中求，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才能争得那一分提升境界的机遇。畏惧危险，畏缩不前，也就失去了修炼的本心了。”万山红平静，但坚定地说道。 “好！好！好！”万山红的爷爷云程阳连说了三声好，豪迈地说道， “品性纯善、道心纯一，有儿孙如此，夫复何求？！” ------------ 第3章 齐聚广场 所谓秘境，就是隐秘之境。 云家这次发现的秘境，是一个微型秘境。平常的微型秘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这个秘境不一样，不凡之处在于这个秘境，玄徒之上的境界无法进入。秘境最开始是族中一位玄师强者在燕城附近的燕来山脉中清理魔兽时发现的。 当时，他追踪一只魔兽到此。到了此处后，魔兽是被他抓住了，但魔兽带在身上的那只小魔兽突然就平地消失，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再后来就索性来了个地毯式排查，一寸地一寸地搜索，终于在某一个地方察觉到异样，这就是秘境的入口。 不过这位玄师强者使尽了各种招数也进不去。感觉到此事重大，他立马回到族中报告，云程阳带着两位议事堂的长老赶到此地，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这才请出闭死关的一位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来了也没有办法，怎么也进不去。 反反复复试了很多种方法，最后总算用神念感知到里边是一个秘境，但不是大秘境。不过没有能够探测完，因为神念在这个秘境中的穿透能力大打折扣，就像遇到一层粘稠柔软的阻碍一样，仅仅是深入一点点距离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人也进不去，神念也进不去。这个时候又有一只幼兽颤颤巍巍地跑过来，消失在原地。 前后两只幼兽，都原地消失，进入了秘境。众人这才开始推测，幼兽也还没有玄元，或者仅有一点玄元，既然没有玄元的幼兽可以进去，那没有玄元或者玄元很少的修士可不可以进去？ 从玄师、到玄士、到玄徒、到玄徒之下，族人一个一个试，才得出结论，玄徒以下可以进去。到了玄徒就无法再进了。这也可以看出，云家虽然私底下也有各种尔虞我诈甚至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但明面上、总体上，云家都一直秉持着很正统的家风。 比如，这件探秘境的小事，即便知道进入秘境的小兽是低阶甚至无阶的玄元，按道理，让玄元之下的家族小辈试探秘境是最直接的，但家族还是依次让玄师、玄士、玄徒，再到玄徒之下，从大到小去探测。 但凡秘境，不管大小，都可能有天大的好处。云家立刻封锁了此地，同时当即就下了死命令，要求族人坚决不能对外泄露半句。 …… 今天，夕阳西下之时，风也还都很大，云家广场之上，旌旗飘扬。 当夜幕最终降落的时候，广场上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快速地集齐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父亲或母亲带着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少年。 燕城有三大家族，云家只是其中一家，三大家族是竞合的关系。 虽然对外，三家是齐心协力，抵挡任何外来势力做大，顺带也防止燕城内部冒出新生的第四股势力。之所以说是顺带，因为在三家势力无孔不入的燕城，完全没有任何空间和机会，能够容纳另外一股势力从零到有地发展起来，萌芽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三家之间，你家实力长进一分，我家实力相对就削弱一分，所以大家明争暗斗得很厉害。 因此，云家得此秘境，绝不希望让另外两家知道。 虽然这个消息长此以往也瞒不住，迟早会被揭开。就像三家之间，各家有几个老不死的常年在闭死关，大体都是什么境界，相互都心知肚明，只是嘴上不说破而已。 当然啦，这么多年，实际上即便各家都有所隐藏，但实力还是大体相当的，要不然的话，哪一家突然崛起，恐怕早就吃下另外两家了。或者，另外两家在其中一家成功崛起之前就联合起来将其打压下去。 所以，云家希望能够瞒多久就瞒多久，实在瞒不住时，也一定要在消息被其他两家知道前尽可能将秘境的好处都搜刮干净。 这次去秘境是一位太上长老带队，其余的太上长老和族长云程阳要么外出游历，要么闭关，要么坐镇族中。高阶修士去的太多，反而担心引起其他两家注意。 这次召集，是自愿召集，毕竟去秘境探险，收获是可能会有，但风险却是一定会有的，并不是所有的少年都有这个胆量，也并不是所有的父母亲都有这个胆量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所以测验仪式上的少年们没有全来。 万山红站在人群当中，不一会儿，四处又响起了稀稀疏疏的议论。 “这次的行动，听说挺危险的，这个废物难不成也要去？” “人家愿意送死，你管得着么？” “他送死，我看你也差不多。” “你又凭什么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 云山同样在此处。比同龄人高壮一些的云山周围簇拥着一群少年。 “你们知道今晚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么？”云山刻意让人听到自己是在刻意压低音量地说道。第一个刻意，既是为了以神神秘秘的语调说话，吸引其他人注意力，也是为了说明自己并不是随随便便在泄露秘密，自己可是压低了音量的。 可是这个刻意又做得太刻意了，因为真的压低音量的话，其他人就听不到了，其他人听不到，云山的炫耀就无从谈起了。 这三年来，云山很是自得。 早些年，锋芒都属于万山红一个人，在九岁九阶的天才面前，不管其他人多么优秀都会被掩盖。 那些年，云山周围哪有这些跟班啊。那些跟班都是围着万山红在转。不过，当年万山红从来都不太在意周围的这些孩童。 当万山红还是天才的时候，大家没怎么觉得，当万山红坠落之后，这帮人就数落他的清高了，感觉自己当年就像热脸去贴冷屁股一样，当年的自己有多谄媚，如今的自己就有多悔恨。 所以当万山红变成一个废物之后，当年那些热脸凑上去的不少人都想狠狠地踩上一脚，仿佛这样心里才痛快。 虽然，不管是当年的热脸，还是当今的恶意，万山红都不在意。 这还真是那帮小孩误解万山红了，并非万山红清高，而是万山红压根儿就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心智阶段的人，自然玩不到一起。 而那些当年也仅仅是平常心待万山红的人，或者有些顶多带几分羡慕或者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嫉妒的人，在万山红坠落之后也仍然是平常心待他，但多了惋惜和同情。 所以，并不是家族里所有的同龄人都乐意于挖苦万山红。毕竟，这个世界很好的人很少，很坏的人同样也很少，坏到无耻无德无下限的人自然更是很少。 不过这三年，却是云山最得意的三年。之前大家都围着万山红转。现在这么多小弟围着自己转，自己当之无愧是云家同龄人中的第一人——如果，不算云姝的话。 “是什么呀山哥？”周围自然有小弟奉承地接话道。 “快围过来，我偷偷地告诉你们，是一个秘——”还没等云山说完，脑海中就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住嘴！” 这道声音在云山的灵魂深处响起，当即吓得他一个哆嗦，满身冷汗。 远处，负责带队的太上长老皱了下眉头，心里暗叹了句：“万山红沉寂了三年，族中就没有一个算得上好苗子的小辈。” 秘境之地不可透露，即便是现在出发之前，谁知道家族中有没有另外两家的耳目，就像云家也会在另外两家布置耳目一样。 这个云山，测验仪式上透露了一次，现在居然还在太上长老跟前透露了一次。而且测验之时，透露的消息还只是在讨论中的消息，当时还没有决定是挑玄徒之下修为最高的进入秘境探测和历练，还是无论修为高低，但凡玄徒之下都可以。因为玄元越高，自保之力可能也就越大，但同样的，如果是玄元品阶高的晚辈进入，万一有个折损，家族的损失就越大。 可是这个少年，隐约听到了个七七八八，就胡乱出来讲话，而且还是部分事实部分臆测，还拿出来允诺别人。恰巧，那天测验之时，太上长老也在暗处关注，所以很是不喜。 除此之外，这个少年怎么知道此事的？太上长老以为是云山在执事堂的老爹透露的，为这事还将他爹拉去训了一顿。是云山在执事堂做长老的父亲透露的不假，不过倒不是故意透露，是云山无意之中听到了他父亲在跟人讨论此事，偷听了个大概而已。 不过，这也是太上长老的眼光太高，云山放到正常的孩童中，算是最优秀的那一类了。但是作为玄相境界的太上长老，自己本身就是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天才，云山十六岁的七阶，在太上长老看来，还真算不上是一块好料。 说完，太上长老将目光转向万山红，只见万山红平平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整个人很轻松但很专注的样子，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宠辱不惊！即便不提天赋，单是这份心性，也是根好苗子！真是可惜了啊！”这位太上长老在心里默念道。 人群中，并未见到云姝和云冷。测验结束之后，云姝又神神秘秘地消失了，走之前跟万山红道了个别。云冷则是孤身一人到山中历练去了。 以前，万山红有时候会跟云冷一起去历练，有时候也会跟云姝一起去历练。坠落之后，万山红就没法外出了，毕竟历练对恢复没什么作用，而修为坠落之后毫无自保之力，外出历练只会将自己暴露在各类无法应对的危险之中。 云家广场上，所有人到齐之后，晚辈们站到了一起，列阵站好，令行禁止，整整齐齐。父母们则退到了一边。 看到这些小子有模有样地列阵，太上长老也是欣慰地笑了笑。 而家长们则是在一旁乖乖巧巧地站着，在这位太上长老面前，怂得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原因无他，这位太上长老是新晋的老祖宗，也就是家族里那些老祖宗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他们小的时候，这位太上长老还是族长。 做族长的时候这位太上长老严厉无比。他们小的时候，修炼不认真，没少被族长训斥过。长大一些的时候，开始为家族做事了，办事不力时也是被这位太上长老耳提面命地扯着耳根子训斥。 这些年，虽然这位不再管事了，要么闭死关，要么外出游历，但一旦出来，站到众人面前，余威犹在。所以，这些平时端着摆出一副为人父为人母威严的大人们，居然也是跟这帮小娃娃一般，在相邻的另一片区域站好，笔直笔直的，站得比自家小孩子们还要认真。 娃娃们则是一脸懵逼，真是见了怪了，没想到平日高高在上的自家父母还有这么乖巧温顺的一面。 等到夜幕降临之时，太上长老那张严峻的脸上松动了下，说道：“这次的事情高度机密，做父母的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记住，是在场之外的任何人！小娃娃也是，参加完这次行动回来后，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包括你们的父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在场的不管是父母还是小娃娃，都齐声回答道。 “我再强调一次，这次的行动，是有危险的，甚至于有生命危险，我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只要有一方不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就立刻退出，出发之后，就没有退出的机会了！” 孩子们倒没有什么，对危险的认知还没那么强烈，而且这么大的阵仗，甚至于从来没见过的能让自己父母那么怂的太上长老都出面带队，内心甚至还更兴奋一些，期盼着参加这次行动。 父母们则不一样，这位前族长晋升的太上长老向来有一说一。既然他老人家再次严格地强调有生命危险，那就真的是有生命危险。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做父母的自己去冒险没什么，但让儿女们去冒险，还是冒生命危险，就有些迟疑了。 不少父母眼神在闪烁，犹豫着是不是要让娃退出，不过余光偷偷撇了撇太上长老那张严峻的脸，立马就打了退堂鼓，退出的想法就此作罢。 无他，如果退出，就是认怂，就是拼劲少了些，这位太上长老眼睛里可容不得这些，被太上长老训斥一番事小，自己和孩子被他记上一笔，划入不可培养的黑名单事大。 于是，闪烁的眼神立马全都变得坚定。 “好，很好！我云家就是要有这股子精气神！”太上长老连着大喝了两声好，紧接着，大手一挥，“出发！” 出发的只有孩子们跟着太上长老，和执事堂两位长老，以及十来名云玄卫的第二代家族精壮力量，家长们并没有跟着出发。 趁着夜色，云家众人骑着几十匹魔马悄然出发，火把都没有打，就是为了防止被其他两家看到。 ------------ 第4章 秘境之议 已至夜半三更时分，满天繁星好似已然入睡，只剩一弧纤细的弯月隐匿于夜空之后，时而透出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穿过丛林洒落在地。 燕来山脉深处的一处山涧之上，云家众人趁着夜色悄然抵达。 云家的少年们皆是一脸懵懂，夜里神秘兮兮地出发，骑着魔马狂奔大半夜，到最后却来到这么一块平平无奇的空地。加之他们毕竟都是孩子，顿时议论纷纷。 云山原本还想多炫耀一番，但一想起之前那道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呵斥，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只见前方空地上有一处地方，家族执事堂的两位长老在那儿守卫着。见太上长老一行人到来，他们赶忙恭敬行礼，可双脚却纹丝未动，如同磐石般稳稳钉在原地，似乎生怕一离开就会出意外。 “有什么情况吗？”太上长老走上前询问。 “没有。”其中一位年长的执事堂长老回应道。 “小娃娃们我都带来了，现在咱们谋划下怎么进去。”太上长老说道。 “让小娃娃们一起进去？”另一位执事堂长老问道。 “再想想有没有更周全的办法。”太上长老思索片刻后说道。 “全都进去的话，要是出点意外，可能都得陷入危险，要不一个一个放进去？”云玄卫中一位领队模样的族人提议道。 “一个一个进去恐怕不妥，相互没个照应。几个人一组，一组一组进，或者几组几组一起进，你们看这样合适吗？”另一个云玄卫接着说道。 这便是云家的传统，平等议事、广开言路。在做决策之前，身处可参与决策范畴的人，不论修为高低，都能毫无顾虑地畅所欲言。 凡事，越辩越明。 这般做法，一来能让所有人参与决策。即便大家意见有分歧，也能在讨论、辩论的过程中，相互发现自身不足，寻得更好的办法。而且这种全员参与决策的方式，增强了大家的参与感，执行起来大家也会从心底里更愿意接受。否则，大家心里有意见却没机会表达，只是被动执行家中长老的决策，心里难免不痛快，执行力也会大打折扣。 二来，让家族里职位没那么高的族人，以及家族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参与决策讨论，能促使他们更早地参与决策思考，培养他们的大局观。等他们成长起来，老一辈退下时，便能立刻扛起家族的大旗。 云家得以传承万年，绝非偶然。 此时，太上长老抬手示意，转而面向场中的家族晚辈们说道：“小娃娃们，你们都很不错，明知有危险，还敢往险地闯。咱们修炼之人，就是要在危险中求富贵。你们或许满心好奇、疑惑，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们，这里是一处新发现的秘境！” “秘境！” “秘境——” “天啊——居然是一处秘境！” “那岂不是秘籍、功法、灵丹、灵药随处可见啊！” “做你的春秋大梦呢，说不定是一处死地，秘籍、功法、灵丹、灵药啥都见不着，进去就丢了性命。” “瞧你这么说，你是没胆子进去咯？” “谁——谁说我没胆子进的！”说话这人其实心里有些害怕了，不过一想到太上长老那严厉的面容，嘴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 太上长老抬手制止了小娃娃们的议论，接着说道：“这处秘境很特殊，玄徒境界以上的人都进不去，所以族中特意把你们带来。我用功法探测过秘境入口处的几丈地界，看起来像是一片平地，其余地方则因受到阻碍探测不了。你们的任务就是进入秘境，把里面的情况反馈回来。秘境很可能存在危险，更何况这是一处未知的秘境。家族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冒险。因此，族中商议决定，你们在秘境中发现的所有宝贝，都归你们自己所有。当然了，如果是太过高阶的功法秘籍、灵药灵材、玄器玄兵这类宝物，你们带在身上，甚至放在家里，反倒可能招来无端灾祸。家族建议你们暂时存放在族中，等你们自己或者你们的家人有能力使用和守护时，再到族中取回。要是有人觉得拿到的某些宝物自己用不上，想要交回族里，也是可以的，族中会奖励相应的贡献点。而且日后你们若想赎回宝物，要是没人竞争，那就按原价赎回；要是有人竞争，出价相同的情况下，上交宝物的人享有优先赎回权。最后，我还得提醒一下，秘境里说不定有大危险。让你们这些小娃娃进去，实在是无奈之举。所以，你们进去后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重，一旦感觉不妥，就要立刻返回，切不可贪恋宝物！”说完，太上长老继续看向场中的小娃娃们。 “太上长老，能承担家族任务，我们都乐意，那我们这就进去吧？”在场的孩子中有一位干脆利落地说道。 “进去肯定是要进去的，现在就看怎么进去。刚才大人们的讨论你们也都听到了，你们这些小娃娃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太上长老继续问道。 两位执事堂长老和一同前来的云玄卫们心里一惊，没想到太上长老竟然会向这群小娃娃询问此事。不过转念一想，想到家族传统，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虽说往常一般不会让未行成年礼的孩子参与议事，但这次事关他们自身安危，扩大参与范围，引导孩子们的思考谋划能力，确实合理。 “人多力量大，既然有危险，那我们一起进去吧？”一位少年说道。 “全都聚在一起，万一碰上大危险，也可能全军覆没，一个都回不来。”另外一位少年赶忙反驳道。 …… 场中，晚辈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万山红，你说说看？”太上长老向万山红问道。 这一问，让在场众人惊愕不已。 毕竟万山红如今已然成了毫无玄元的废物，此前大家都不理解，为何这次行动要带上他。 直到刚才，听完长老的介绍，才知道玄徒以下才能进入。有些人甚至暗自揣测，即便玄徒以下才能进，可万山红一丝玄元都没有，还参加这次行动，该不会是身为族长的爷爷假公济私，指望万山红能在这秘境中获得奇遇吧。 有些人甚至进一步推测，这次秘境历练或许没什么危险，毕竟族长都敢把亲孙子放在队伍里。 这便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从本心来讲，云程阳有一半的想法是不希望万山红参加的。只不过太上长老试过所有办法，发现只有神念能对秘境内部情况进行些许探测。 在玄徒以下的娃娃当中，万山红的神念最强。在云程阳看来，这或许得益于万山红之前的境界最高。即便后来境界跌落，神念也没受太大影响，虽没进步，但也没退步太多。 云程阳想着神念或许在秘境中能派上用场，这才让万山红参加。 其他人的想法，万山红自然无从知晓，以他的性子，也没兴趣知道。 听到太上长老发问，其他人大多是诧异，而云山则满心嫉妒、不甘与愤怒。自己出发前刚被呵斥了一番，能在自己灵魂深处传音的，想必就是太上长老无疑。可反观万山红这个废物，竟然被太上长老亲自点名回答问题，这实在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所以说，有些人呐，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非要归咎于他人。从能力层面讲，这是无能；从人性角度看，这是无耻。 虽说云山十六岁就晋入七阶，但在眼界颇高的太上长老眼中，这成绩实在算不得出众。所以，在普通人眼里，云山能力或许还算突出，可在太上长老眼中，却稀松平常。要是云山此刻这种无理迁怒他人却不自知的想法被太上长老知晓，那基本上会被归为既无能又无耻的那一类人。 太上长老发问了，万山红自然要回应：“回太上长老，我就顺着先前大家的思路接着说。我认为，首次进去，三个人一组最为合适。三人互为犄角之势，一进入秘境就摆出族中的云守阵。如此一来，一旦遭遇危险，防守能力便能发挥到极致。而且要是碰上大危险，一人失去战斗力，剩下两人还能组队撤退。当然，要是遇到更大的危险，实在无法抵挡，也有可能三人就此折损。太上长老若能再次施展秘法，可在第一组进去后就施展探测，全程监视这一组的行动，直至他们深入，超出太上长老的监测范围。所以，无论如何，第一进去的三个人，务必在一炷香之内返回。之后，再根据第一组从秘境返回后的反馈，决定第二次采用何种方式、派多少人进去。要是超过一炷香还没回来，那就只能认定第一组失利。需即刻派出第二组进入，但第二组进去后要更加谨慎，首要任务是自保，其次是救人，尽可能查明第一组的情况，最后才是探查秘境。” 听完万山红的回答，太上长老和不少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你们觉得怎么样？”太上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可哪三个人最先进去呢？”其中一位执事堂长老问道。 “万山红，这个办法是你提的，你就接着说说你的想法吧？”太上长老饶有兴致地再次问道 。 ------------ 第5章 进入秘境 太上长老话音刚落，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万山红身上。 万山红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道：“我们一共来了三十个玄徒以下的晚辈。我想到了两个方式，都说给大家听听，大家一起分析下哪一个更合适，或者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吧？一个是凭自愿。进入秘境，特别是第一组进入秘境，风险和收获现在都说不准。可能只有收获没有风险，可能只有风险没有收获，可能既有风险也有收获。所以，如果有人自愿进入的话，凑为一组，就先进入。至于第二种方法，我斗胆，请执事堂长老亲笔写出十组号码，每组号码重复写三个，比如‘一、一、一，二、二、二，三、三、三，四、四、四……’。然后打混，让大家抽签。这样，就随机将大家分为了十个小组，每组都有三个人，而且各组的顺序也都确定好了。这个方法的公平性很好，全看概率，完全是自己亲手选的号。” 听完万山红的回答，太上长老赞许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开来。 “嗯，我觉得凭自愿很好，我愿意第一组进入！” “我也愿意第一组进入。” “哼，别以为第一组进入就好，也许进去就没命了。” “怎么可能会没命。太上长老不是说过吗，他已经用秘法探测过了，几丈之内看起来是没什么危险的。” “难道你就在几丈地之内龟缩不前？可别忘了，太上长老可是能够探测到的，偷懒的话，看你出来怎么交代。而且，进入秘境，就龟缩不前，丢不丢人？” “那还是抓阄好，各凭手气。” “是的是的，抓阄最公平。” “公平吗？看起来是公平，可我看也不见得完全公平。我就是想要自愿第一组进入，抓阄的话可就不一定可以抓得到第一组。而有些人不想第一组进入，抓阄偏偏抓到了第一组。这样对我来讲可就不公平了。而且不想进的人偏偏就进去了，这样也不合理。” “那如果自愿第一组进入秘境的人超过三人，你不也是不一定能进去吗？” “那就再抓阄一次，在自愿第一组进去的人当中，抓阄抓出三个，这样不就好了吗？” …… 听着场上的纷纷议论，太上长老抬了抬手，出声说道：“好了，就用抽签吧。我就独断专行一回。云家人就要有敢为人先的胆量。修道之途，处处危机四伏，想要四平八稳是不行的。小三，你写下十组数字吧。” “是。”太上长老话音刚落，守护在秘境入口处的年龄较长的那位长老应声回道。 今天的风头全被万山红抢了过去。没想到都成了一个废物，居然还能在太上长老心里留名。云山在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隐约觉得万山红还是有威胁到自己的可能，眼神里看向万山红都是怒火。 不一会儿，场上众人就依次抽签，大家看到自己手中的数字后，有些人兴奋，有些人懊丧。 万山红抽到的数字是三。 在所有人都抽完号之后，太上长老说道：“现在，按照抽签的分组顺序，每两个分组站一排，一组和二组站到第一排，九组和十组站到第五排。” 云家的令行禁止是有很好传统的，不管先前怎么议论纷纷，太上长老命令一下，三息之内，云家今晚到秘境的所有小娃娃们立即就在场地上顺次站好，全场寂静无声。 第一组的三人当中，看得出，有两个人很兴奋，跃跃欲试，另外一个人则有些担心。 不过云家的家风偏向硬朗，三十个人中，胆怯的还是少数，在大多数人振奋的气氛影响下，少数胆怯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受到感染，没那么害怕了。毕竟，热血正是少年时！ 太上长老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很快，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太上长老就下令第一组进入秘境探索。第一组的三个人听到口令后，率先迈出队列，朝两位执事堂长老守护的秘境入口处走去。 只见三个人被两位长老叫到跟前，在长老的引导之下，迈步向前，抬起的前脚一下子就消失在众人面前。先前面露怯色的那人更是全身抖动了一下，另外两人的面色也变了变。 见此情况，年纪稍长的那位执事堂长老适时说道：“不要担心，那是你们的身体一部分已经进入了秘境，所以才凭空消失。” 就这样，三个人的身体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接下来就是无声的等待了。 在三个人进入秘境之后，万山红将眼神放到了太上长老身上。毕竟，秘境入口几丈之内，太上长老是可以监测到的。 只见太上长老一脸严肃的表情最开始没有任何变化，约摸三分钟之后，太上长老露出了些许好奇和担心的表情。 万山红推断，这是第一组三个人已经走出太上长老可以探测的范围，继续往前深入了。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时间缓缓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大家从最开始好奇与担心都有，但好奇更多。到现在好奇跟担心都有，但担心越来越多。时间越往后流逝，大家的担心越来越重，焦虑的情绪在场中众人之间逐渐蔓延。这个时候，时间仿佛过得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很难熬，焦虑的情绪就更增加一分。 再到后来，一炷香的时间快要耗尽时，大家的焦虑和担心就快要达到了顶点。 而这个时候，万山红更加关注着太上长老。因为太上长老是可以探测秘境入口的几丈地界的。万山红希望从太上长老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信息。 然而，太上长老的表情更加严峻。 万山红知道，事情可能有些不妙了。 再到后来，太上长老的脸上露出了皱眉头的动作。而这个时候，距离一炷香耗尽，也就只有数息时间了。 第一组的三个人，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到太上长老可以探测的距离秘境入口几丈地之处，凭他们的速度，很难在剩下的几息时间赶回来。 看来，大概率是出问题了。 而现在，场上的焦虑和担心也上升到了极致。毕竟，第一组的三人很可能回不来了。 …… 最后的这几息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甚至是煎熬。 再漫长、再煎熬，一炷香的时间也还是到了。 万山红看向太上长老的表情，眉头紧皱，看来，第一组的三个人还是没能够返回到可探测范围之内。 失败了！第一组的三个人可能没了！ 场上响起了纷纷议论，以担心害怕居多。毕竟是十来岁的孩子，一炷香前还在自己面前的玩伴就这么消失，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 第6章 再入秘境 香已燃尽，人却未归。现场气氛悲戚、沉重，还弥漫着恐惧。 太上长老眉头紧皱，他能以神念探知秘境里的情况。第一组三人进入后起初正常，可当行至神念探测边界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探测边界之外的情形，这组人并未给太上长老带来任何新信息。自他们消失在探测范围后，便再无消息。 太上长老有些懊悔，本应叮嘱首个小组进入秘境口打探情况后即刻返回，不该让他们走太远。但此刻后悔已无济于事。这也不能全怪太上长老，他向来性子直爽，行事干脆，确实不会考虑到如此细致繁琐、小心翼翼的细节。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担忧与恐惧笼罩着众人，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愈发沉重。 秘境，依旧要探。毕竟夜长梦多，每往后拖一天，就多一分被其他两大家族发现的可能，届时若要利益均沾，那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尽快将秘境探测清楚，能获取其中好处就带回云家。即便没有好处，多一处秘境，也能为家族增添一份保障。倘若保密工作做得好，这处秘境只有云家知晓，那么当家族面临灭顶之灾时，便可安排族人暂退至秘境中蛰伏。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尽快完成秘境探测。 太上长老历经无数生死考验，道心坚韧。折损一两个家族晚辈，他虽心痛、不忍，但并未乱了方寸。因为踏上玄修之路，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以身殉道。 太上长老如此，两位执事堂长老如此，随扈的十多位云玄卫亦是如此。他们心中虽也惋惜、心痛，但多年磨砺，早已对生死司空见惯。家族重情，但大道无情。 况且，三位小娃娃也未必就已折损，或许只是消失在太上长老的探测范围之外，只是暂时无法回来罢了。 思索片刻，太上长老扫视全场，声线沉稳地说道：“第一组未能在一炷香内返回，可能遭遇不测，也可能受阻被困，无法归来。但秘境价值重大，于你们个人，于家族，都不容放弃。不过，你们皆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无论是为你们个人，还是为家族考虑，让你们贸然冒险，我实在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再给大家一个思考与选择的机会，是否继续进入，全凭自愿。愿意继续探测的，向前一步；不愿继续的，后退一步。”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显然大家都心存担忧。 不过，还是有人率先迈出了这一步。 万山红向来清冷，并非他内心冷漠，只是周围皆是孩童，而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两世年龄相加，自然无法成天与这帮孩子混在一起。所以，小娃娃们的讨论，他并未参与。此刻，万山红毫不犹豫地向前踏出一步。 太上长老和执事堂长老见此，心中暗暗赞许，所谓道心坚毅，便是如此。 有人带头，讨论声渐息，有些人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立刻跟着往前踏出一步。其中就有云山，他眼中满是愤怒，觉得风头又被万山红抢了去，心中暗骂：“这个废物，居然还敢抢我的风头！” 云山却没想明白，哪有什么风头可抢？风头就在那儿，你去争取，它就是你的；你不去，别人去了，它自然就归别人。并非别人抢你风头，而是你自己放弃了机会。倘若你第一时间就往前踏出，风头便是你的。你不踏出，别人踏出了，风头自然就落在别人头上。 更何况，这又怎能算是风头？ 对万山红而言，他只是单纯想进入秘境。冒险固然危险，但来到这个世界多年，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对玄修之路的向往愈发强烈。所以，在心中稍作权衡后，便果断迈出了这一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接着第三个……很快，十几道少年身影向前踏出一步。剩下的十几人犹豫了三四息时间，也纷纷跟上。 少年人，最是热血！ 短短三息，十几人果断迈出，其余人稍作犹豫后也紧跟其后，这着实令人钦佩。 这，便是云家！家风崇尚进取！ “好！好！很好！”一向刚硬的太上长老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连说了三声好，“我云家，就该有这股精气神！第一组情况不明，接下来的探测需更加谨慎。我决定，第二组只进入秘境口，观察四周情况后即刻返回，不再深入探测。之后，再依据第二组观察到的情况，决定第三组及后续小组的进入方式。” 仅进入秘境口，不再深入，观察后马上返回，这样的安排确实妥当。 太上长老心里明白，站在秘境入口边缘，其实看不到太多情况。之前，从玄相境界的太上长老，到玄将、玄尉、玄士、玄徒及玄徒之下，众人挨个尝试能否进入秘境时，那位进入过的玄徒之下的后辈就反馈过，里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当时，出于安全考虑，并未让其深入，只叮嘱他进入后立刻折返。太上长老直接让第一组三人往前探测，未吩咐他们在入口观察后返回，除了他一贯简洁明快、直来直去的行事风格，这也是原因之一。 当然，若换作其他稳重的太上长老，或许会考虑到幻境、心魔等因素，担心个人看到的情况存在偏差，从而让第一小组的三人不深入探测，仅在入口不远处就返回。 所以，太上长老心里清楚，此次安排三人小组刚进入就返回，对自己而言是稳妥地再尝试一次，对小娃娃们来说，则是稳定他们的情绪。要说能有什么收获，基本不抱太大希望。 在太上长老的安排下，第二组三人进入了秘境。这一次，他们步伐更为沉重、谨慎，其他人的关注也愈发紧张，大家都在心底祈祷不要出意外。 第二组进入时间不长，但众人等待得却格外焦急。 不过，太上长老并未出现皱眉等紧张表情。一直留意太上长老的万山红推断，这次应该没出危险。 果然，没过多久，三人从秘境入口走了出来。 太上长老心中虽已有答案，但还是向三个小娃娃询问了秘境中的情况，主要是为了让在场的其他家族晚辈知晓。 “回太上长老，秘境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看不到边界的草原。”进入秘境的其中一人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其他人顿时炸开了锅，既然是草原，第一组的三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果然如此，太上长老暗自思忖，看来很有可能是幻境。 晚辈们的讨论仍在继续，太上长老也在认真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秘境探测肯定不能停止，站在秘境入口不远处虽无危险，但根本谈不上探测。可若让家族晚辈继续深入探测，极有可能再次出现第一组三人全部失踪的情况。 虽说玄修之士应一心向道，不贪生怕死，但这并不意味着要胡乱送死。更何况，这些晚辈皆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是家族的血脉传承，哪怕折损一人，都是巨大的损失，每一个孩子都是家族的心头宝。 稍作停顿，太上长老说道：“秘境中或许存在幻境，因此第一组队员一直向前走，而老夫的神念，只能探测到幻境之外，也就是进入秘境的几丈范围。这幻境，有可能只是普通幻境，并无危险；也有可能是杀境，里面危机四伏。现在第三组准备进入。我的神念能探测三丈左右，你们到三丈之地时停下，两人在后，一人在前，后边两人拉住前边那人的手，缓慢向前移动。” 万山红和另外两名队员认真聆听太上长老的安排，不时点头。 停顿片刻，太上长老开口问道：“你们当中谁的修为最高？” “我是玄元五阶，我最高。”其中一位说道。 “好，那你到达三丈之地后，走在最前面。万一出现意外，万山红你们俩立刻把人拉回来。秘境里面情况不明，我这样安排不一定有用，但多一份准备总归是好的。第一组的情况表明，秘境里面有古怪。与第二组不同，你们要继续往前走。老夫再问你们一次，你们还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话，老夫也不勉强。云家的娃娃们个个都是宝贝，损失任何一个，老夫都舍不得，也不忍心。” “回太上长老，我愿意去！”三人齐声答道。 “好！但务必小心！”太上长老说完，便让他们朝秘境入口走去。 ------------ 第7章 遇险 万山红三人在几十人的注视下进入了秘境。 万山红的左脚率先穿过两位执事堂长老之间的空间。只见左脚膝盖以下凭空消失，然而他却能感觉到左脚仍稳稳踏在平地上，身体也并无异样。 渐渐地，万山红身体的一部分也缓缓消失在秘境之中。随后，随着右脚迈出，他整个人彻底消失。 待完全进入秘境，万山红三人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这是三人首次踏入秘境，心中满是好奇与探究之意。同时，因第一组全员消失的阴影笼罩，他们心里又充满了警惕与担忧。 怀着这些复杂的心绪，三人缓缓向前走去。即便脚步缓慢，他们也很快就走到了三丈之处。 此时，三人停下脚步，相互对视一眼，修为最高的云勤站到了最前面，万山红和另一名同伴云开站在后面。 这队中的两人，对万山红颇为不满。从分组伊始，他们就满脸不悦。原因很简单，万山红如今毫无修为，在他们眼中，无法为小组提供任何助力，纯粹就是个累赘。 不过，即便心中不满，他们也无处发泄。一想到太上长老那张冷峻的脸，便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人在三丈处稍作停留，打头的云勤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继续向前迈进。 三人的脚步迈得极为缓慢、沉稳，心中满是担忧与恐惧。云勤和云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精神高度紧张，这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万山红则更为沉稳，他抛开杂念，专注于当下的行进。云勤走在最前面，最有可能率先遭遇异常情况，所以万山红一直紧紧留意着云勤。 走了一会儿，与刚进入秘境时一样，万山红看到云勤抬起的前脚消失在原地。 “云勤小心，不要动！”万山红赶忙出声劝阻。 云勤和云开本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听到万山红的吼声，两人猛地一震，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恰恰是这一抖，云勤察觉到异样——自己率先迈出的前脚无法动弹了。 云勤试图将腿抽回，但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济于事。而万山红和云开两人也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将云勤往外拉。然而，云勤却能感觉到，在前脚消失之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自己往那边拖拽。 于是，三个人都看到，云勤的身体在快速地消失。 惊慌与恐惧瞬间占据了云勤的内心，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出于本能，云勤将万山红和云开拉得更紧了，大声喊道：“我动不了了，你们快把我拉回来！” 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用力拉扯，云勤的身体依旧在快速消失。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而自己和云开抛下云勤独自离开，又不符合云家族规。 该怎么办？ 万山红当机立断，对云开说道：“云开，我留在这儿继续拉回云勤，你赶紧走出秘境，向太上长老报告这里的情况！” “可是——”云开犹豫了。离开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能就此脱离险境，但就这么离去，总感觉像是抛弃族人独自逃生。 见云开犹豫不决，万山红高声喊道：“必须尽快把这里的情况传到外面去，多耽搁一秒，云勤就多一分危险！我们俩的力量太薄弱，根本拉不住。快出去向太上长老汇报，看看能不能让更多人进来救云勤！” “好，那我现在就走！”时间紧迫，容不得云开多想，他立刻松开手，朝着秘境入口奔去。 云开一走，万山红便从单手拉住云勤，改为双手紧紧抱住云勤，希望这样能增大拉力。 云开奔跑的速度已然很快，但那未知空间对云勤的拉扯力实在太大。转瞬之间，云勤大半个身体已经完全消失。 眼见着万山红也要被吞噬，云勤急忙吼道：“万山红，放开我！不然你也会被吸过去的！” “别分心！云家没有抛弃族人独自逃生的传统。你拼命往我这边挣脱，看看能不能逃出来。”万山红回应道。 片刻之间，万山红的身体也被拉扯了进去。 “万山红，我没想到你会留下来陪我一起送死！是我连累你了！” “没有连累不连累这一说。这次任务，我们是一起执行的。而且接下来也不一定会死。说不定这是一桩大机缘。” 尽管万山红这么说，可云勤心里清楚，在谁出秘境找援兵、谁留下陪自己的抉择中，万山红选择了留下；或者说，万山红和云开都出去报告太上长老，留下自己一人，也是符合家族规定的，不会受到惩罚。 因为，在这种险境下，一个人是送死，两个人同样是送死，并无太大区别。但万山红还是选择了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要留下来救自己，而付出的代价，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 更何况，家族明面上虽规定不许抛弃族人，但背地里类似的事情却屡见不鲜。 所以，这份情，云勤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也正因这件事，云勤为自己先前对万山红的种种误解，比如万山红还是天之骄子时，自己认为他清高冷漠，以及刚开始还在心里埋怨万山红是个累赘，而深感愧疚。 一个冷漠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拯救另一个族人，哪怕只有微弱的希望，也不惜付出可能失去自己生命的代价。虽然万山红说，被未知的力量吸附过去不一定是死，但也极有可能就是死啊。 爷爷曾说过，神念在秘境中或许能发挥些作用。万山红进入秘境后，也放出神念进行探测。与太上长老一样，万山红同样感觉到在秘境中，神念的探测范围大幅缩减，而且他的神念本就不如太上长老强大，在秘境中只能覆盖身旁极小的一片区域。 就在云勤出事的瞬间，万山红不仅因为一直紧盯着云勤，密切留意到他的前脚凭空消失，同时自己也察觉到神念的消失。进入秘境后，神念虽受阻碍，但还能探测周身之地，可当神念触及前面那堵无形的屏障时，却彻底消失了。 一方面是为了救人，另一方面，即便救不了，自己也会被拖进去，进入未知之地。万山红虽心有担忧，但对消失一侧的未知之地究竟是什么，也充满了好奇，所以他毅然选择留下来。 在秘境之外，云开拼了命地狂奔出秘境。众人看到他慌慌张张、满脸焦急的神情时，心里都猛地一沉：又出事了？ 由于速度太快，跑出秘境的云开一时无法及时停下，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一出秘境便一边减速一边大喊：“太上长老！我们到了三丈之地时，云勤的身体瞬间凭空消失，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在把我们拉走。万山红让我赶紧出来向太上长老报告，他自己留下来继续拉住云勤。太上长老，要快！云勤和万山红很可能马上就被吞噬了！” 听闻此言，在场的三十人顿时议论纷纷。 太上长老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下令：“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入秘境，竭尽全力把云勤拉出来。记住，你们不要离开三丈之外。如果实在拉不出来就放弃，千万不要被继续吞噬！” 救人，自然要全力以赴，所以他派出了在场的所有人进入秘境。但同时，不能盲目施救，不能因冲动救人而让更多人白白搭上性命。 因此，太上长老要求众人即便进入秘境，也不能贸然冒险。不管里面遇险的是谁，不管被吞噬是否真的危险，他都不能让剩下的孩子们再陷入险境。 众人令行禁止，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停歇。大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朝着秘境入口冲去。 听到万山红在里面遭遇危险，云山心中忍不住涌起一丝异样的欣喜，甚至暗自希望大家来不及救援，让万山红也被吞噬。不过，太上长老就在场，他丝毫不敢表露分毫。 第四组的队员最先进入秘境，他们刚一进去，就看到云勤除了肩膀以上被万山红紧紧拉住外，大半个身体已经消失，而万山红的双腿也已被吞噬。 见此情景，第四组的队员跑得更快了。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紧接着，万山红的身体也开始消失，云勤则已完全不见踪影。 “万山红——坚持住！”进入秘境的云家众人高声呼喊。 可此时，三丈的距离却显得无比遥远。而且众人进入秘境后，速度也受到阻碍，奔跑起来远不如在外界那般迅速。 就这样，在大家的注视下，万山红消失了。 消失之前，万山红大声喊道：“没有弄清楚秘境之前，你们不要再冒险！” 从第一组未能在一炷香之内走出秘境，到第三组的云勤和万山红在众人面前消失，说来漫长，但实际上还不到半个时辰。 尤其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万山红的身体迅速被拉扯吞噬，对万山红、云勤以及第一组三人的同情与悲戚，还有对未知的恐惧，填满了他们的内心。 众人呆呆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消失的五人，或许已经遇难，或许只是被拉扯到了另一个地方，本身并无危险。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不是主动前往的，而是被吞噬过去的。这表明，他们身处危险之中的可能性更大，甚至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过了一会儿，有人说道：“我们回去吧，看看太上长老怎么说。” 事实上，此刻除了回去，也别无他法。于是，众人怏怏地走出了秘境。第四组的三人将刚一进入秘境就只看到云勤只有肩膀以上尚未被吞噬，以及万山红死死拖住云勤，到后来万山红也迅速被吞噬，即便众人以最快速度赶去也未能及时救援，还有万山红消失之前对众人说的那句在没弄清楚之前不要再冒险的话，详细地向太上长老做了禀报。 太上长老皱着眉头听完了第四小组的描述。现在看来，第一组的三人应该是没有留意，所以全部都跨过了吞噬他们的边界。而第四组及其他救援人员，则是在万山红已有部分身体被吞噬时，听到了他说的那句没弄清楚之前不要再继续冒险。 万山红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部分身体已经被吞噬，但他还能继续讲话，这说明即便身处险境，很可能也不是一进入就是致命的杀境——如果刚进去就是杀境，那万山红被吞噬的那部分身体应该已经遭遇危险，人可能立刻死亡，或者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这些，万山红都没有。他大声说出不要继续冒险的话，这表明，即便被吞噬，在没有完全被吞噬之前，万山红还是安全的，没有受到严重损伤。只是万山红完全被吞噬之后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也难以猜测了。 另一方面，万山红提醒大家在弄清楚之前不要继续冒险，说明他并未获取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在消失之前也没能给大家交代任何有价值的内容。而且即便凭借万山红的神念，也未能探测到有用的信息。 眼下的情况，再留在此处已毫无意义，因为秘境探测显然无法继续进行。反而如果停留时间过长、人数过多，会增加暴露的风险，说不定会被其他两大家族发现。 太上长老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思索确定后，他将自己的分析简要告知在场众人，然后安排一位执事堂长老和随扈而来的十几名云玄卫，带着玄徒之下的孩子们返回家族，并告诫他们一路上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走漏风声、暴露行踪。 同时，他还要求，即便回到族中，参加今晚行动的所有人都只能留在家族执事堂，短期内不得离开，直到太上长老本人解除禁令，哪怕娃娃们想回家也不行。家人也不得前往执事堂探望。 而太上长老和另一名执事堂长老则隐匿留在原地，一来继续等待秘境中的消息，二来守护这处秘境不被他人占据。 在返回家族的路上，云山心中一阵庆幸与窃喜。庆幸的是当初测验时，他邀请云月和自己一起来这个秘境历练，幸好云月没有回复他。窃喜的是万山红也被吞噬了。 云山没想到，万山红都成了废物，还能得到太上长老的关注，屡次抢自己的风头。所以，在心底里，云山暗自想着，最好万山红永远消失，不要再回来，死了才好。 不过，云山并不清楚，他只是一知半解，对秘境的珍贵程度认识不足。即便当初他缠着在执事堂的父亲带他进入秘境，一来他父亲不见得会同意自己的儿子独自去冒险，二来他父亲也无权决定他能否进入，三来族规也不会允许。这种新发现的秘境，自然只能由家族中修为最高的太上长老们出面主导。 至于云程阳为什么提前跟万山红透露秘境的情况，是因为太上长老和云程阳知道万山红在神念方面有独特的造诣——由于神念天赋极为罕见、珍贵，尤其是一个小娃娃就拥有神念，那就更加稀罕、珍贵了。但也正因如此，更加危险——因为随时可能被家族的敌人在年幼时就扼杀。毕竟，一个拥有敏锐神念的人，成长潜力巨大，正如太上长老本人，就是燕城最年轻的玄相境界修士。 所以为了保护万山红，万山红拥有神念的事情，除了云程阳之外，就只有太上长老知晓。 而这次进入秘境，万山红的神念或许能发挥一定作用，但他毕竟毫无玄元，自保能力太差。所以太上长老与云程阳，既以族长的身份，又以爷爷的身份，提前商议了一下，决定事先征求万山红本人的意见，他愿意进就进入秘境，不愿意参加此次活动也不强 。 ------------ 第8章 真正的秘境 表面上看，进入秘境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谁能想到，这看似平淡无奇、毫无危险的秘境，进入三丈之后竟暗藏如此巨大的危机。 无论是第一组的三人，还是云勤，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踏入，继而被那股未知力量吸附而去。第一组的三位族人都未能返回，如今推测，或许是因为看起来毫无异样，所以三人可能是一同向前探测，结果同时被这股神秘力量吸走。 在其余族人全力奔跑赶来之时，万山红的身体已完全被这股未知力量吸附而消失。 在彻底消失的瞬间，万山红失去了所有知觉。 …… 当万山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块看似古朴、布满尘埃的巨石之中。他的视野和神念均受到限制，只能看到身旁咫尺之地，而神念更是完全无法离体。巨石看上去极为玄奥，上面刻有一些深邃古老的符号与图案。 这三年来，万山红失去玄元后无法继续修炼，除了竭尽全力尝试各种可能恢复玄元的方法，以及不断突破极限淬炼身体、修习炼体之术外，还广泛涉猎了丹药、阵法方面的知识。 万山红推测，自己所处的巨石或许是一个阵盘，又或者是阵盘碎片的一部分。然而，这种阵法与阵纹，他从未在任何关于阵盘的记载中见过。 对于这座阵盘，万山红仔细观察了许久，却始终未能看出任何头绪。起初，他想尝试既然自己进入后到了这阵盘之上，那么能否原路返回，以便及时向太上长老汇报此处的情况。但无论他尝试何种方法，阵盘都毫无反应。 虽说万山红是抱着云勤一同被吸附过来的，可奇怪的是，云勤并不在此处。万山红大声呼喊了几声云勤以及第一小组三位队员的名字，均未得到回应。 继续在此耗费时间也不是办法，稍作思考后，万山红决定小心翼翼地走出阵盘，去打探情况，顺便寻找云勤和第一组的三位族人，他很想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方，是否与自己遭遇相同。 万山红尝试放出神念，却发现神念在这个阵盘上完全不起作用，只要神念一离开身体，便莫名其妙地消散殆尽。再加上之前被莫名吸附到这里的经历，他生怕再次遭遇无法预料、无法抵抗的状况，因此格外谨慎，尽量保持神念充盈，以备不时之需。于是，万山红每一步都走得轻手轻脚，以防万一出现状况，自己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和空间。 小心谨慎果然是有道理的，万山红刚走了几步，便发觉周围视线开始混乱，肉眼完全无法清晰视物。而神念又无法离开身体范围，四周一片漆黑。 万山红不得已停了下来。待停下后，阵盘恢复平静。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他觉得这个阵法应该具有迷魂的功效，自己走动时，想必是触动了阵盘内的某种气机，才导致视线混乱，脑袋也变得迷迷糊糊。 不过，自己应该并未完全触发阵法，又或者这个阵盘已然损坏，自己的走动只是引发了轻微的气机紊乱。而且刚才的眩晕感也并未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思索片刻后，万山红决定继续往阵盘外走去，一旦遇到气机剧烈紊乱就停下，然后转换方向。 就这样，边走边试探，万山红发现，自己每次大约走四五步，阵法气机就会紊乱一次。每到这时，他就停下来，等气机稳定后再走四五步。 在此期间，万山红愈发感受到这个阵盘的玄奥。直至此刻，他都还未能辨认出刻制这个阵盘所用的材料，尽管他已经在阵盘上行走了很长时间。 一路上，万山红还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古朴符号和图像，唯一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是阵盘上隐隐约约有神兽模样的图案。但也不能确定，毕竟视线范围太窄，神念又无法探测，他只能看到自己周身的一小部分。 再往后，万山红察觉到气机紊乱的间隔越来越长，有时走到五六步，甚至九步十步才会出现一次，而且视野范围也在逐渐扩大，神念的探测范围也略微增加了一点，勉强可以离开身体半寸左右。看来，离走出阵盘似乎越来越有希望了。 到后来，再也没有出现气机紊乱的情况，但视野和神念的范围并未继续扩大。就这样一直走着，突然，万山红感觉自己的脚迈进了另一处空间，一股轻松、清新的感觉瞬间从前脚传来。 在阵盘之中时，除了视野和神念受限，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但与前脚突然传来的感觉一对比，万山红才意识到，在阵法之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股如粘稠、凝固般的压力，虽然比不上当初被突然吸附过来时的强度，但细细回想，两处的感觉竟有一丝相似。 万山红推测，自己应该是走到了阵盘的边界。 要不要出去？答案是肯定的。一来，他需要出去寻找云勤和另外三位族人；二来，他的任务是进入秘境探索，从目前的情况看，此处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秘境；三来，万山红自己对秘境本就充满好奇。 秘境有天然形成、从未有人涉足的，也有已被玄修之士发现并使用过的，还有一种，万山红在族中藏书里看到过相关记载，传闻中有强大的玄修能够自行开辟一方秘境。 此处，应该是一个被人使用过的秘境，而且极有可能是大能玄修的手笔，至于是天然秘境还是大能玄修开辟的，就不得而知了。这让万山红愈发好奇。 万山红小心翼翼地朝着阵法边界一点点挪动出去。所幸，并未发生意外。当他完全走出阵法后，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旷神怡，仿若仙境。 外界难得一见的各类灵植在此处随处可见，比如前方那株护心草，万山红此前见过一次，那还是在四年前燕城的一场拍卖会上，一株五十年年份的护心草拍出了千万玄晶的天价。当时那株五十年的护心草，仅有寸许之长。而眼前这株护心草，竟接近两丈高，已然不能再称之为护心草，而是可以叫做护心树了。 看到如此多珍贵的灵草灵药，万山红真想全部摘走，可惜根本带不走。就拿这棵护心树来说，足有两丈高，怎么可能带得出去？非要带走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就没有足够空间携带其他灵植了。 万山红思索了一番，决定每种灵药灵植都摘取一份，像护心树太大就摘取其枝叶，能捡到种子的，就在树上和地上把种子也收集起来，以便带回云家。 尽管这三年万山红在丹药之道上花费了大量精力，但这里绝大多数的灵药，都是他在看过的书籍中未曾记载过的。他很担心自己没有合适的保存方法，即便摘取了，等带回云家，可能也没什么用处了。可即便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摘取，有总比没有好，即便药效流失或者完全失去药效，带回云家让长辈们辨认，然后存放起来，多一份标本总归是有益处的。 采摘完灵药灵植，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万山红决定继续探索这处秘境，同时寻找族人。 ------------ 第9章 丹阁 万山红沿着这片灵药灵植向前走去，前方出现了一片陈旧破败的建筑。 他走进建筑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庭院。再往里走，进入了一个大厅，只见屋顶掉落的木板、石料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面，行走其间磕磕绊绊。 厅内的桌椅板凳和各类摆件的样式，皆是万山红从未见过的古朴风格，在他看来甚至带着几分传说的色彩，显然，这些都是久远年代留下的遗迹。 这些物件所用的材料都十分精良，历经多年岁月，竟都还未完全风化。若不是携带不便，万山红真想将它们全部带走。 沉稳细心的万山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仔细细地将第一层彻底检查了一遍。 在清理大厅门前的一堆杂物时，万山红看到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丹阁”两个字。 “丹阁？看来这里有可能是炼制和存放丹药的地方，怪不得之前有那么一大片药田。”万山红心中暗自思忖。 心思缜密的万山红一块地板接着一块地板地敲敲打打、踩踏跳跃，查看是否存在暗道之类的机关。然而，令人失望的是，整个第一层并未发现任何特殊之处。 将第一层搜寻完毕，没有特别的收获，万山红便来到了第二层。 刚踏上第二层，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呆立当场。 只见整个二层，放眼望去，满满当当全是存放丹药的丹药瓶！ 一排排灵檀木架，一格格储物格，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丹药瓶，没有一丝空隙。 这般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模样，通常是藏书阁的做法，万山红从未见过存放丹药能摆出这般阵仗。回想起云家的丹药房，需要穿过层层阻碍，经过不知多少道明岗暗哨，才能抵达。可到了丹药房后，却发现只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十个小瓶子。 至今为止，万山红也仅进入过一次丹药房。那是在他九岁达到九阶那年的测验之后，他展现出的卓越天赋震惊了全族，甚至惊动了闭关的几位太上长老。经过众人商议，决定破格允许万山红进入丹药房一次，挑选一颗丹药。 然而，云家的丹药实在稀缺，或者说，整个玄修界的丹药都极为稀少，根本没有适合万山红的丹药。 后来，万山红选了一颗适合玄相境的丹药，准备给爷爷云程阳使用。他至今还记得看管丹药房的那位执事堂长老，眼巴巴看着自己取走一颗丹药时，那副吝啬、羡慕又舍不得的守财奴模样。 即便是身为族长的爷爷，以及看管丹药房的执事堂长老，乃至作为家族底蕴的太上长老，丹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无比稀罕的物品。在云家，若要动用丹药，需先经过执事堂商议，再提交给太上长老们审议。 原因无他，这个世界上炼丹师太过稀少，灵药灵材也极为稀缺，丹方更是千金难求！ 燕城并非小城，在方圆千万里的范围内，算得上是最大的玄修之城，然而，竟没有一位炼丹师常驻燕城，由此可见炼丹师的珍贵程度。 在万山红修为跌落之后，他开始研习丹药之道。即便身为族长之孙，他也再没有得到进入丹药房的机会。 所以，他所谓的研习，仅仅是自己进入家族的藏书阁，翻看几本丹药相关的书籍而已。当然，万山红看得极为认真，对这几本丹书的记载都烂熟于心。 万山红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他自己也没太当回事，只将其当作修为跌落之后这几年的一种调剂。而且，他本就对这个世界的各个方面充满好奇，以前忙于修炼，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正好有大把时间可以广泛涉猎。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是丹药还是灵药灵材，万山红见过实物的都寥寥无几。 没错，他看过的相关书籍仅仅只有几本。其中，只有一本涉及到丹方，而且还是残缺不全的，整本书里完整的丹方仅有三个，其他地方都破损缺页。据记载，这本丹方是很久以前家族的一位太上长老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书上的血迹至今仍清晰可见，很有可能这本仅有的丹方典籍经历过一场恶战。 而其他几本都是关于灵药灵材的记载。 丹方里记载的灵药灵材，大多数万山红都未曾见过，而且只有少部分在另外几本灵药灵材的书籍中有所提及。 至于灵药灵材书籍中记载的物品，大部分万山红也从未亲眼见过。 理所当然，仅凭这几本丹药书籍，远远不足以让万山红真正踏上丹药之道。 炼丹师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需要炼丹之人同时拥有水和火两种相克属性的玄元。然而，水与火本就是相克属性，很难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拥有这两种属性，从而具备成为炼丹师先天条件的玄修，少之又少。 而且，炼丹师的成长之路，是一条用大量药材堆积起来的道路。在炼制出第一炉丹药之前，炼丹之人需要从灵材灵药辨识、药物配比、丹鼎选用，到反复练习控火之术和控水之术，再到真正开始千百次地用实打实的灵药灵材进行丹药炼制练习，这期间所需的资源投入之大，一般势力根本难以承受。 更何况，若是没有前辈炼丹师引领，且不说无人指导如何炼制丹药，单单是寻找丹方就困难重重。比如说，堂堂云家，作为燕城三大家族之一，拥有玄相强者坐镇的势力，居然也仅有一本破烂不堪的丹方。 说到底，丹师之所以比普通玄修更为稀罕，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同时具备水火两重属性的修士太过稀少。丹师的基数小，传承自然也就不及普通玄修那般广泛。 万山红兴奋地快步走向一排排丹药架，迫不及待地取下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丹药瓶。由于年代久远，丹药瓶上布满了尘埃，万山红原本还担心丹药瓶会风化，好在存放丹药的瓶子材质优良，有些还是玄器，有些还刻有阵法，具备防抢防盗、防止药效流失等功效，所幸瓶子并未出现风化粉碎的情况。 他取出瓶塞，顿时丹香四溢。可惜的是，万山红并不清楚这是何种丹药，不敢贸然服用。 凡是丹药，皆是珍宝。但却不能胡乱吞服，因为不同的丹药具有不同的药效，药力强弱也各不相同。比如以万山红现在毫无玄元的状况，若平白无故服用一颗玄王境界的丹药，那强大的药效甚至可能让他当场承受不住，危及生命。 有些霸道的丹药，甚至仅仅闻到丹香都会产生不良后果。 兴奋之余，万山红适时地冷静了下来，赶紧将瓶塞重新盖好。 但是，面对如此之多的丹药，这般震撼的场景，万山红想了想，挑选了几十个丹药瓶，轻轻摇晃了几下。一来是实在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手痒难耐；二来也是想检查一下里面是否装有丹药。 结果发现，里面都有丹药！ 万山红此刻就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幸福不已。不过，短暂的兴奋过后，烦恼随之而来：这么多丹药，该怎么带出去？况且，自己现在都还不确定能否走出这个秘境呢。 ------------ 第10章 灵丹典籍 此生以来，万山红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丹药，着实过了一把十足的眼瘾。 万山红忍不住咽了咽因垂涎而溢满口腔的口水，随后强压下心中的惊喜，如同在第一层那般，仔细地检查了整个第二层。然而，除了丹药，并未发现其他特别的收获。可惜的是，丹药无法全部带走，他顶多扛一袋，可这满屋子的丹药，又岂是一袋就能装下的。 不过，第二层并非丹阁的顶层。万山红决定暂且搁置眼前的惊喜，继续向上探索。 紧接着，万山红来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同样是一排排的灵檀木架，不过上面摆放的全是书籍。 “难道是丹药典籍？”鉴于第二层是丹药，万山红自然而然地在心中兴奋地猜测着。 很快，万山红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本典籍。 这一本是关于灵药描述的。 “果然是丹药典籍！” 万山红心中大喜，立刻放下这本书，赶忙去查看其他书籍。直到他在每一排书架上都随机挑选了几本翻看后，确认这里全都是丹药典籍。 整个三层的丹药典籍对丹道的阐述极为系统、全面、完善且精深！从灵药、灵草、灵材的辨别、习性、采摘、培育，到控火控水之术，再到各式各样的丹方，甚至还有丹鼎的炼制之法！ 万山红兴奋不已！长久以来，他研习丹道却无书可读、无典可依的困境，此刻瞬间解除。 一时间，万山红沉浸其中，忘记了自己是被未知力量吸附至此，既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也不知族人的下落，完全投入到阅读之中。 首先，万山红决定研读灵药、灵草、灵材类的典籍。药草之道乃是丹道的基础，基础牢固，方能行稳致远。不识灵药，即便空有丹方，又如何炼丹？而且，若对灵药的药性有深刻了解，对各类灵药有广泛认知，说不定还能创造出新的丹方。不过，这都是大师级别的做法了，远非尚未入门的万山红所能想象。 此刻的万山红，单纯地被灵药典籍深深吸引，如饥似渴地翻阅着。 基本上，典籍里提到的灵药，万山红都未曾见过。与云家藏书阁那几本薄薄的书相比，此处的藏书堪称浩瀚书海。 由于之前在灵药园将所有灵药都采摘了一遍，虽然灵药园中的灵药远不及典籍记载的丰富，但万山红对采摘过且在书中有记载的灵药，都仔细对照了典籍记载与药园实物。 不过，由于采摘时较为匆忙，大部分灵药都没来得及仔细辨认，所以万山红经常在灵药园和丹阁之间往返，对照实物与书中记载的药性、用途等内容，认真记忆。 …… 时间缓缓流逝，药园中种植的所有灵药，万山红都在书中找到了相应记载。恰恰如此，更让他深感可惜。因为他清楚地了解到了这些灵药的价值，深知它们是何等珍贵！ “太可惜了！”万山红懊恼地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不过，万山红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带不走的东西不必强求，在这类事情上，他向来豁达。更何况，自己已经收获颇丰。 很快，万山红再次沉浸在阅读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万山红看完了关于灵药的典籍后，接着浏览丹方类书籍。丹阁中关于丹方的记载丰富繁杂，让万山红仿佛进入了一个炼丹的奇妙世界。从玄徒之下，到玄徒、玄士、玄尉、玄师、玄将、玄相、玄侯、玄王、玄皇、玄宗，甚至对于爷爷也不知晓的玄宗境之后的玄隐、玄尊、玄圣之境，都有对应的药方。 甚至，在一本丹典中，万山红还看到了隐隐约约的描述，著书之人推测，玄圣境丹药之上或许还有更高品阶的丹药。只可惜，他寿元将近，无论是玄元境界还是丹道造诣，都没时间再进一步提升了。 “玄圣之上？” 万山红对青玄大陆的玄修境界有了更为丰富的认知。 看完炼丹典籍后，万山红感到体力和精力有些不支，于是走出丹阁，到灵药园放松一下。 来到灵药园后，万山红发现，自己采摘灵药留下的痕迹大部分已经愈合，看来自己在第二层看书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 恢复了一下身体和精神，万山红再次返回丹阁，继续翻看剩下的关于控水控火之术、炼丹技巧、丹鼎等方面的典籍，完全沉醉其中。 不知时光几何，直到将此间藏书全部看完。由于持续高度投入和专注，再加上失去玄元修为后体能下降，看完最后一本典籍后，万山红因太过困乏，虚浮的身体一下子倒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这一次，万山红睡了很长时间。醒来之后，他再次朝着丹阁的第四层走去。 与第二层和第三层不同，第四层的入口是一处禁制。万山红尝试打开，却徒劳无功。 但万山红并未因此气馁，而是静下心来仔细观察这处禁制。他小心翼翼地清除禁制上的灰尘后，发现这处禁制有些像三层藏书阁中记载的一个丹鼎的鼎身。 禁制上分布着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孔。 “这个禁制该如何解开？”万山红苦苦思索着。 “丹鼎？小孔？” 突然，万山红联想到这些小孔与某部典籍中记载的一类丹药的形状很相似。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此鼎在典籍中记载不多，只提供了一幅图案，并在一旁注释用此鼎炼制过破阵丹。 有些丹师将阵法之道融入丹道，把丹药之力作为触发破阵的药引，于是便有了破阵丹。但凡这类破阵丹，只能用于对应的那套阵法。 另外还有一种破阵丹，用于寻找阵法阵枢、破坏阵法气机等其他用途，这就是泛指意义上的破阵丹，不局限于某一种特定的阵法。 “那么，到哪里去寻找此处禁制的破阵丹呢？”万山红将目光投向了二层的丹药，“会不会有可能放在第二层？” 于是，万山红又返回到第二层，开始尝试寻找破阵丹。 然而，面对这一排排的丹药，要找出哪一颗是破阵丹谈何容易？ “难道要把每一颗丹药都拿去禁制上的小孔试一遍吗？” 万山红实在舍不得这么做。可是，不这样的话，又该如何找出破阵丹呢？ 万山红看着满屋子的丹药，陷入了沉思。 突然，万山红想到了一个问题：“二层存放的丹药，为何没有任何一个丹瓶做标记？存放之人是如何辨别这些丹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