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水濑明 1945年，九月。 日本，东京。 虽然距离柯蒂斯·李梅发起东京特别大烧烤行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东京市区内还是遍布着各种残垣断壁，而且这些废墟肉眼可见的只是清理都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清理完毕。 电线杆、电车轨道、民房全都被炸成了瓦砾，道路上密密麻麻除了弹坑外就是横断的电线杆，至于穿梭于城市间的电车什么的，早就不见踪影。 也托了李梅火攻的福，水濑明才可以在刚刚穿越到战后日本，就能遇到很多熟人。 防空洞、废墟中，时不时就能发现被燃烧弹烤熟的黑黢黢日本熟人。 原身在涩谷区的住宅在轰炸中侥幸还剩下一截围墙，围墙里的住宅也就还剩下两间小起居室了，和其他连片瓦都不剩的人相比，水濑家也算是幸运的了，不过水濑明所有亲族却都在轰炸中祭天。 这也倒是个喜事。 水濑明不用遮掩自己是从几十年后而来的华国穿越者的身份了。 “咳咳咳。” 水濑明咳嗽着从米缸里掏出一勺崭新的大米。 不过还好，和东京现在遍地饿殍相比，他吃的还算是不错。 后院不大的面积全部种满了水稻，虽然现在仍处在夏天，但这块土地的肥力水力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长出水稻的样子。 饥荒的东京有许多人都会开发自家后院，但种的也都是土豆、红薯等对地力要求没有那么高，或者速生的作物。 但要是在木遁的催熟效果下，一切又都似乎有了原因。 “木遁。”水濑明双手结印，接着猛然按在水稻田前的土地上。 话音一落。 原本还抽着嫩芽的水稻像是集体吃了兴奋剂似的，疯也是的迅速拔高，成熟，不一会，水濑明的鼻尖就能嗅到水稻的香甜气味。 看着眼前成熟的水稻，水濑明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查克拉量实在是太少了，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要是按照《火影忍者》里后期的木遁水平，眨眼间就能造出一条横跨江河的木制大桥，荒地刹那间就能变成树木参天的原始森林。 而催熟这一个后院的水稻，对水濑明来说就要竭尽全力了。 【木遁熟练度+5】 不光是查克拉的消耗，水濑明在催熟水稻后还剧烈咳嗽了一阵。 “咳咳咳。” 结核病。 原主的身上还感染有在这年代被称为绝症的结核病，身子瘦弱的像一根排骨，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不过也正是因为患有这种搞不好在军队里会一下大爆发的传染病，原主也幸运的躲过了征兵，天天就待在家里等死就行了。 等死是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被夺舍。 【宿主：水濑明（秦明）】 【拥有技能：木遁（LV2）火遁（LV1）剑术（LV1）】 【契约人数：0】 【契约物品：0】 【正面状态：无】 【负面状态：结核病】 【查克拉总量：210】 【查克拉每日生成量：10】 【查克拉每日消耗量：12】 【被契约者使用相应忍术时，宿主将会得到相应忍术经验、相应忍术突破；提取其十分之一查克拉消耗；宿主可随时剥夺被契约者忍术。】 虽然还剩下两百多储备的查克拉，但每日入不敷出，倒扣两点的查克拉却看得水濑明有些忧愁。 在昨天之前，三种忍术每日查克拉消耗不过三点，但木遁升级成LV2后，消耗量陡然增加十倍，跳到了12点。 但事情已经发生，水濑明也没有时光倒流的方法，干脆抛掉烦恼，抄起小镰刀，飞速在后院割起水稻。 眼下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只是就在水濑明生火做饭时，院子的小破木门忽的被敲响。 “笃笃笃。” “水濑先生，您在家吗？水濑先生。” 是女人的声音。 “谁啊？” 水濑明短暂梳理过记忆，原身的亲族都死在了大轰炸中，原身自己因为患有结核病的原因本身也是个社交孤儿，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女性朋友才对。 取下门闩，拉开房门，门外当先站着一个瘦瘦弱弱但长相十分出挑的少女。 但刚才发出声音的，却是少女身后三十多岁的女人。 “……秋月嫂还有……绫子。” 是住在同一町目的秋月母女，早些年秋月家的当家男是附近出了名的风流帅哥，长相帅气，身材高大，很是沾花惹草。 除此外，水濑明对秋月一家人就没什么印象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水濑君。”秋月嫂一脸歉意的躬了躬身，然后轻轻用手推了推绫子的后背，“我想和水濑君你谈一下绫子的事情……” “不知道，方不方便进去谈一谈？” 嘴上说着打扰了之类的客套话，秋月嫂却是半推半就将绫子推了进去。 至于绫子，她一张娇俏的小脸上现在像是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写满了不安。 “是这样的，水濑君，阿姨我打算去品川投靠亲戚，去工作，带着绫子的话总归是有点不方便。” 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月嫂的脸色不由浮现出了一丝小小的骄傲。 “品川吗？那里确实是好地方……” 提到品川，水濑君就明白大概是什么事情了。 别管战争时候这些日本妇女多么欢天喜地送丈夫上前线、又组织起什么‘女子挺身队’。 但当战败后，阿妹莉卡大兵踏上日本的土地，不少日本女性直接投怀送抱。 只需要献上身体，从大兵哥指甲缝里随便流出来点东西，都足够在战后饥荒的日本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为了防止阿妹莉卡大兵随便犯罪，以及所谓为了维持日本血统的纯洁性，日本政府支持，大藏省投资，国立劝业银行融资，后来的首相池田勇人负责奔走，成立了RAA协会，首先就在品川区设立了国营的特殊场所。 协会宗旨总结起来很简单，把阿妹莉卡大兵们伺候舒服了，还能给国家创造点收入。 最抽象的是，水濑明还听说在协会成立的当天，政府高官还在招核的宫门前高呼了好几声万岁。 秋月嫂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所以说，能不能麻烦你稍稍照顾绫子一段时间？” 发现绫子有点向后退缩的意思，秋月嫂又不由推搡了绫子一把。 “你看我们家绫子，虽然瘦是瘦了点，但这脸蛋、眉眼，好好养着的话绝对是个大美人，而且水濑你还没有结婚对吧，我们家绫子正好也十六岁了，正好可以让绫子当你的未婚妻。” 如同贩卖牛驴似的，秋月嫂用手揉搓扒拉着绫子的脸蛋。 绫子一张脸用面黄肌瘦来形容并不夸张，但不管是大眼睛，还是高挺又狭小的鼻梁，都表明其在颜值上的巨大潜力。 “你家做米饭了？”秋月嫂嗅了嗅鼻子，肚子都一下叫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压制住贪欲，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水濑你就算做饭也要稍微避着点才是。” 她还算有自知之明，就算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没有说能不能分我一碗饭，而是又用力推了一把绫子：“跟着你水濑哥，绝对饿不死！” “我这边也揭不开锅的，秋月嫂，而且我的身体你知道的，一不小心传染给绫子的话，绫子的身体也会垮掉的。” 水濑明撇开头，轻轻咳嗽了几声，便将房门合上。 ------------ 第二章 只能以身相许了 一关上房门，水濑明就听到外面传来秋月嫂子的叫喊声，接着是叫骂声，再后来则干脆变成了辱骂秋月绫子。 不外乎是骂秋月绫子是赔钱货，要不是有绫子，她早就一走了之，早就靠着姿色找一个有钱男人嫁了。 反正种种不幸都可以归结为秋月绫子的存在。 在门外叫骂了半天，也没见水濑家有什么动静后，秋月嫂的声音便消停了，似乎是真的拉着秋月绫子走开了。 听着外面的吵闹，水濑明也没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之类的情绪。 他承认自己是对秋月绫子的样貌有点感觉，而且一口饭就能换个妙龄少女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这个年代的日本才有可能。 若是他的粮食来源都是‘光明可靠’的，水濑明也不介意收养了秋月绫子。 反正也就是多一张嘴的事。 大米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但身怀忍术，水稻是用忍术催熟的这些事，是水濑明最大的秘密，只要让秋月绫子在屋内生活，一定会看到忍术的秘密。 至少在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水濑明是不会暴露忍术的。 简单的扒拉了几口米饭后，水濑明便找出了一旁的一把竹刀，尝试着拿在手里挥舞了几下后，便放回原地。 【剑术熟练度+5】 【剑术LV1：85/100】 他身上所怀揣的这些忍术，只要日常使用就会得到增强。 像是催熟水稻就会增强木遁。 生火做饭，火遁会得到经验。 挥舞木剑，自然是可以增强剑术。 不过剑术在火影世界中的存在感就比较弱了，在后期一拍手就是毁天灭地的忍术面前，连打酱油都算不上。 要不是现在东京没有电力供应，水濑明估计自己一摸电门，说不定也可以领悟雷遁雷切了。 “咳咳咳。” 挥舞了几下竹刀后，水濑明便感觉胸口像是被火烧一样剧烈起伏灼烧着，又像是里面被混凝土糊住了般，每呼吸一口都是不易。 扶着墙咳嗽了很是一会后，水濑明才喝了一杯水缓缓坐定。 按他现在入不敷出的查克拉消耗量，应当是稳妥些，不让剑术升级才对。 但在之前意外解锁了剑术后，水濑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几乎是在一瞬得到了加强，硬生生从肺结核病死的边缘被拉了回来，继续挥舞剑术到更高等级，单纯靠身体素质，说不定就能把肺结核痊愈。 两害相权，取其轻。 结核病。 放在华国便是痨病，虽然在后世已经嫌少听闻，也有许多特效疗法，不是什么重病，但现在却是谈之色变。 十痨九死，致死率，致残率，非常之高。 放到四十年代的世界，还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普遍疗法。 也许医疗忍术能帮上忙，但水濑明对怎么解锁医疗忍术还是一头雾水。 种田能解锁木遁，那去把日本人抓起来做实验能解锁医疗忍术吗？ “唆唆。” 就在水濑明思索时，大门外忽然响起了唆唆的声音。 现在是夜半时分，没有电力的东京只有天空中一轮圆月，初显苗头的饥荒之下，打家劫舍，甚至袭击警署、政府机关的事情在现如今的东京都实属正常。 他抄起竹刀，半掩着房门向外看去。 但外面只有静静的废墟，以及，一道娇小瘦削的身影在家门口收拾着……铺盖？ 秋月绫子拿着一床被子铺盖，便在水濑家门前抱着腿靠着墙睡了起来。 “咳咳咳。” 听着木门后忽然响起来的剧烈咳嗽声，秋月绫子立马被吓得缩起肩膀。 看到是水濑明后，秋月绫子更加手足无措了，她低着头，像是被抓住的小偷现行犯。 随便在别人门前打铺盖，的确是不讲理的强盗行为了。 “我，我……”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秋月绫子。 她抓住被子角，低着头：“是妈妈，妈妈让我到这里打地铺的……” “秋月嫂人呢？”水濑明把着房门，依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妈妈走了。” “你就没跟上去？”看着秋月绫子这么衣服逆来顺受听话的模样，水濑明觉得她就像缀在秋月嫂旁边的小尾巴，怎么那么容易就甩开。 “……”秋月绫子这回便没有说话了，只是稍稍拉了拉衣袖。 袖子下是被用木条子抽出来的瘀斑。 那这下水濑明就能想明白了，肯定是秋月嫂用木条子一边抽一边打骂，这才成功把秋月绫子甩下。 “妈妈说，水濑哥你是好人，让我到你这里打地铺，她放心。” 放任自己闺女到其他男人门口打地铺，这怎么也不能用放心来解释吧？ “你爸呢？” “爸爸他，死在太平洋上了。” “那这是好事啊。” “……”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后，水濑明依然没有打开房门的打算。 “咕……” 秋月绫子的小肚子忽然发出了一阵悠长的肠鸣，这是就算用被子都盖不住的声响，尤其是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秋月绫子立马难过的低下头。 在生人前这样失态，她真恨不能立马掉头就跑，但现在她已经饿的手脚无力，跑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等一下。” 听着秋月绫子的肠鸣，水濑明关上房门，到房间里翻找了一下，便捏出一个饭团丢给了秋月绫子。 不能让秋月绫子看到水稻田是一回事，给不给秋月绫子饭吃又是另一回事。 守着金山却一分不花，那不是谨慎，是愚蠢。 都重活一次了，水濑明最看不起的就是小心谨慎到和龟公一样的人，该谨慎的时候谨慎，不该谨慎的时候就大步流星踏上前，有本事就干死我，没本事就被我干死。 看到水濑明扔到床铺上的饭团，秋月绫子一下愣在原地。 她眨巴着一双因为饥饿而变得更大的大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吃吧。” 像对待路边野狗一样，水濑明努了努嘴。 得到了水濑明的首肯后，秋月绫子还是没有动手，只是嗓子一阵吞咽，嘴唇都在颤抖着。 又看了几眼，发现水濑明不似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秋月绫子立马扑了过去，抓起饭团便三下五除二的啃了起来。 因为吃的太着急，秋月绫子还差点被噎住，吭吭吭呛了一会后才把饭团咽了下去。 一口满足。 只是一个没有味道的饭团，秋月绫子便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非，非常感谢！” 秋月绫子在满足了几秒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卷起铺盖便向水濑明跪坐附身。 她虽然只是平民家的女子，但也知道感谢人的礼节的。 水濑明也没有故作开明的去搀扶起秋月绫子，这年代肯给一口饭吃，的确是值得磕头行大礼，当牛做马的救命之恩。 ………… 努力不去触碰现在违规的话题。 ------------ 第三章 牛蒡与芜菁 秋月绫子终归还是没有进入水濑家的房门。 不过能吃上一口结结实实的饭团，秋月绫子便大满足了。 反正九月的东京，气温还算暖和，冻不死人，盖上铺盖在大街上就能睡着。 而且明明是睡在院子外大街口，但只要一想起来门内的水濑哥，被子里的秋月绫子便浑身温热。 在枕着夜晚入睡前，一道道想法在秋月绫子脑海内盘旋着。 妈妈说的没错，水濑哥果然是个好人。 在这样饥馑的时代还把救命的口粮分给自己，这样的大恩大德，只能以身相许来报答了——只是水濑哥身高似乎高达一米六八，条件那么出色，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看样子唯有当牛做马了。 不过水濑哥有痨病，又说不得自己还有机会。 但肺痨又很可怕，都说这是无法治愈的绝症。 可她秋月绫子已经是泥巴里的烂命一条了，这样垃圾的自己不比肺痨可怕多了？ 怀揣着繁杂的思绪，秋月绫子没一会的功夫便轻轻入睡。 水濑明也睡的不错。 不用上班，不用赚钱，也不用为口粮考虑，生活在被美军去城市化的东京，水濑明每天都睡得十分香甜。 现在的东京，除了给阿妹莉卡大兵当翻译、RBQ外，没有什么能正经营生的生意，就连日本政府，唯一的外汇来源也只有安排国民去服侍阿妹莉卡大兵，以赚取微弱的收入。 若说除此外的生意，那边是在遍布整个东京大大小小的黑市里当暴力团或者小商贩。 黑市里到处是变卖自己家产的东京人，只是现如今最值钱的却是粮食，像是过去那些华服所用的绫罗绸缎、机械手表，在黑市上连红薯都交换不到多少。 若自己是什么后世的日本鉴宝专家，或者有什么‘黄金眼’特异功能，现在正是一个出手的好机会，一点点口粮就能换来诸多奇珍异宝。 但再多的奇珍异宝，比得过自己怀揣的系统吗？ 水濑明大清早起床便甩掉了用大米去黑市换物资的想法。 有忍术在手，才是最大的依仗。 “咳咳咳。” 又是早上挥舞了几下竹刀，重重咳嗽几声后，水濑明打开房门。 “扑，扑，扑。” 房门外，秋月绫子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竹编的大扫帚，正手脚麻利勤快的在门前清扫着浮土。 像是寺庙里手脚麻利的行脚小僧，又像是大户人家聘来的女仆。 秋月绫子抱着大扫把，看着走出房门的水濑明嗫喏着不知该怎么称呼：“老……少爷？” 这是她以前听别人提起过的，对雇主要喊老爷，雇主的儿子要喊少爷。 但这一声少爷却是把水濑明逗乐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是水濑家的独苗，水濑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叫少爷就太滑稽了。 “你还是继续叫我水濑哥吧。” “是，是！水濑哥！” 秋月绫子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一般，脸上挂着压抑着开心的浅笑。 “水濑哥，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秋月绫子扭捏不安的看着水濑明，白吃了水濑明的饭团，她实在是坐立难安：“打水，洗衣服，我都可以的。” 秋月绫子本来还要说做饭，但她也看出来了水濑明不想别人进入自家院子，所以明智的没有说出冒昧的话。 “打水就不用了，衣服我等下拿给你。” 役使未成年少女，水濑明没有任何心理障碍，日本政府没事就组织十几岁少女下南洋卖身，给军队慰安。 只是洗个衣服，不比在缫丝厂里当女工累死要好多了。 不过仅吃了一个饭团而已，竟然能工作这么长时间，她难道是核动力驴不成？ 秋月绫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水濑明在脑内打上了核动力小母驴的标签，欢天喜地的抱着衣服便朝最近的河川去了。 但因为饥荒、轰炸的原因，从上游的足立区、琦玉县经常会飘过来些死尸，可哪片黄土没埋过人，哪条河里又没有溺死鬼，该洗的还是要洗。 “绫子！你这是找到了，帮人洗衣服的工作？” 就在绫子抱着衣服在河川边手洗的时候，一个熟识的大妈也拿着衣服靠了过来。 都是一条街道上的邻居，就算以前关系不熟，但在其他人死的死，逃难的逃难的情况下，幸存下来的也都不免脸熟了。 “嗯，算，算是吧。” 秋月绫子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太多，更不想透露水濑哥的事情，现在谁手里握着粮食，都会招致所有人的眼红。 “那你可要注意了，对方结算工资的时候，只能收粮食，纸票子什么的，绝对不能要，那个已经不值钱了。” 简单提醒了几句后，邻居大妈又凑近秋月绫子的身边，想要套话绫子到底是在给哪家做工。 乡下的还能在自家农田里种种地，用口粮就能养活一家人，东京城内的算是生活在一片荒芜的监狱内了，连找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但秋月绫子也是机灵，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后也没透露出水濑家，接着洗完衣服拔腿就跑。 看着秋月绫子匆匆离去的身影，这邻居大妈不屑的撇了撇嘴：“肯定是被她妈卖给了哪户人家当牛做马。” 昨天秋月妈拉着秋月绫子像牛马一样在町内推销的时候，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家那么有余粮，还能带上一个拖油瓶。 但这点小事，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知道是哪户邻居家里有余粮后，乡里乡亲的，还能不帮衬自己家吗？ 抱着一沓衣服，秋月绫子慌慌张张的就跑到水濑家前。 她甫一敲响叩开房门，便看到水濑明手里拿着一个饭团准备递给自己。 “中午饭，吃一口吧。” 看着这用白花花大米捏成的精致饭团，秋月绫子喉头便开始涌动。 “水，水濑哥，就算，就算有粮食，也不能这么吃……” 她没有接过大米，而是抱着衣服，努力压抑着食欲道：“应该用大米混合着粗粮，或者，将大米全部换成粗粮、牛蒡、芜菁……这样还能多吃一段时间。” 只吃纯大米，这已经不是用奢侈可以形容的了，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有谁家里敢这么豪横，更别说是现在了。 像她家这样的住在东京的小民，平常吃的饭其实是在华国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牛蒡，芜菁。 牛蒡——这在华国大部分地方属于药材。 而芜菁，在水濑明老家则是腌咸菜用的，叫疙瘩菜。 “……你说的对。”水濑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手里只有大米的种子，木遁就算想要催熟红薯、牛蒡什么的也没有这些作物的种子啊。 “而且，水濑哥您这样一直闭门不出的话……会引起贪心之人的注意的。” ------------ 第四章 大米饭团 “除了饿死在家里的人外，能闭门不出的，在大家眼中都是有余粮的，有余粮的……” 有余粮的，碰到文的人，会被纠缠着借粮食。 碰到武的，那就是打家劫舍了。 听完秋月绫子的讲述，水濑明眉头不由蹙起。 他已经很小心的躲进小楼成一统，不和外界接触，暴露自己的粮食，没想到这还有可能被人盯上。 战后日本在短短几年间，就有一百多万人口死于饥饿，这期间因为粮食爆发的杀人事件数不胜数。 一旦被人觉得家里有粮食，的确是会平添许多麻烦。 那就适当的到黑市上变卖点家产，装模作样的采买些高价商品？ 看到水濑明皱眉思索，是真的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秋月绫子便松了一口气。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不管是妈妈也好，爸爸也罢，从来没有人肯听她多说一句话。 想了半天，水濑明也没想出太好的方法，也许是时候和这时代的东京人一样去黑市凑凑热闹装模作样了。 “先吃饭吧。”水濑明将饭团递给秋月绫子，“事已至此。” 接过饭团，秋月绫子小心翼翼的像是小老鼠一样啃了上面几口后，便在水濑明看不到的角度把饭团藏进了袖子里。 这么珍贵的食物，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样一口气吃完，她要藏在袖子里，每过一会就偷偷吃一口。 用舌尖抿化每一粒米，感受大米的香甜。 “你知道最近的黑市在哪里吗？” “最近的黑市？”秋月绫子眨了眨眼睛，“在新桥那，好像那也是涩谷现在最大的黑市。” “宇田町也有黑市，唔，现在据说东京内有一万多个黑市，每个町都有的。” “但黑市的价格……很夸张的，特别是粮食。” 秋月绫子想起来刚才自己吃了一小口的饭团：“一斤大米政府规定是十日元，但在黑市里可以卖到两百多，三百多……” 官定的大米价格，那就从来不是日本的平头老百姓能享受到的，甚至每日极少的牛蒡芜菁配给口粮，也不一定足量足额发放。 又没有门路，又想活命，只能捏着鼻子去黑市忍受超高溢价了。 “而且在黑市里，千万不要得罪有汉语和朝鲜语的人。” 日本战败后整个国家的经济、物流都陷入了大崩溃，黑市作为经济的补充，自然也应运而生，而且还是以烈火燎原的气势在急速扩张。 又是和秋月绫子交谈了一阵，大致了解了新桥黑市的一些情况后，水濑明便回房内想了一会。 但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安全的将大米变现的方法。 只能又是挥舞了几下竹刀，剑术+5，气喘吁吁犯痨病后闭目休息。 【剑术LV1：90/100】 只要再挥舞一次就能踏入剑术LV2，可惜这具痨病身体拖累了剑术的修炼，不然水濑明有信心一天就从零突击到剑术LV2。 像是小狗似的睡在水濑家家门口的秋月绫子也很是为水濑明忧愁，但她连只是连毛都还没长出来的少女，忧愁也愁不出什么解决方法。 “一直吃大米，好像会得脚气病的。” “那就去给水濑哥挖一些野菜，这样搭配着吃才不会得病。” 秋月绫子在战争的时候就经常跟着妈妈去外面挖野菜，所以对于野菜也是很有认知的。 1939年开始，日本本土便实行了白米禁止令，普通国民只能吃糙米混合着麦饭、红薯，后来干脆糙米也没得吃，从1944年开始，东京就开始成规模的饿死人。 要想不被饿死，要么就是去挖野菜果腹，要么就是冲进皇宫砍了天皇狗头停止战争。 秋月绫子行动速度很快，下午就用布缠成了小提框去街头有可能的地方搜刮野菜。 现在的东京还没像后世的东京都一样是一个绵延覆盖到琦玉县、千叶县、横滨市的超级都市圈。 如今出了新宿便算是郊区，到了足立区更是大片大片待开发的荒地和贫民窟。 所以东京内还有很多泥巴路土路，野菜顽强的在这些地方生根发芽，只是家旁边的许多野菜，早就被其他人铲的一干二净，秋月绫子只能向被炸成废墟没有多少活人的区域找去。 其实废墟里面愿意找的话，也是能找到一些可用的东西的，比如幸运的没有被火烧毁的绢布，电器。 听说现在就有很多东京人去扒私人身上的衣服，废墟里面淘宝，然后宣再去乡下和不知情的村里人说这是自己家传的宝贝，以换取宝贵的粮食。 许多东京人还对此沾沾自喜，觉得是自己绝顶聪明，臭乡下的没有脑子。 这很是不道德，但要是没遇到水濑哥的话，秋月绫子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这么做的。 ………… 水濑明还是决定去黑市见识一下，他没有带着可疑的大米，而是在家中翻找了一块不知品牌的机械手表。 他循着脑海里的记忆从家中找出一根拐棍，向新桥走去。 这具身体的痨病愈发的严重了，要是没有拐棍，水濑明估计自己走到半路就会蹲下来一直咳嗽个不停。 只是还没走到新桥，水濑明远远的就看到三个穿着破旧军装的男人围着一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到。 随着昭和老儿投降，分散在各个侵略战场的日军也陆陆续续该审判的审判，该回国的回国，还有分布在本土几个列岛上的几百万军队干脆就原地解散。 但现在连政府里的普通公务员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整个东京没有一家运营的大型工厂，普通市民都失业的穷困潦倒，这些大头兵更不用说了。 要么去路边要饭乞讨，要么就集合在一起组成愚连队，或者加入东京各区的暴力团，反正现在东京有一万多个黑市，每个黑市平摊一个暴力团，也有一万多个黑·帮。 水濑明没有心思去制止暴力行为，反正暴力也是对日本人暴力，属于狗咬狗。 “说！你做工的那户，家里到底有多少粮食？” “草！饭团？大米饭团？！” “那个痨病鬼家里竟然还有大米？” 饭团？痨病鬼？水濑明耳朵一动，心中顿觉不对的向那走了几步。 ------------ 第五章 我的驴你也敢打？ 秋月绫子提着布袋，低着头小心翼翼在废墟上行走着。 废墟周围时不时就能看到焦黑的尸体，或者蹲在废墟上表情痴呆，不知在想什么的行尸走肉。 但在转过一个拐角时，秋月绫子却看到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迎面走来。 她本来就对军人没什么好感，而且现在的东京内，军人就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秋月绫子装作没有看见低头朝一边错开走去。 可就在要错开时，却被一条胳膊拦住了去路：“秋月小妹妹，你今天红光满面，看来是上一顿吃的不错嘛。” 秋月绫子向后退了一步，两条小腿却是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她认出来了拦路的家伙。 和水濑哥一样，是町内邻居家的孩子，不过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被一封征兵信拉走，据说是到了九州岛驻守，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但和一直体弱，性格温和的水濑哥不同，这个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是町内臭名昭著的混蛋，青皮混混。 欺男霸女，和暴力团勾结在一起，没事还敲诈勒索町内的邻居。 这样的混蛋怎么就没有死在战场上呢。 “只，只吃了点野菜。”秋月绫子展示了一下框里的野菜，“那个，我，我要回家了，麻烦让一让。” 秋月绫子转身就要离开，但立马又被另一人挡住了去路。 青皮混混嬉笑着一张脸，看到秋月绫子想跑后他更是来了劲：“爹死了，娘不要你，你现在哪还有家啊？哦，我倒是听说你妈带着你在町内挨家挨户的售卖，看样子是卖出去了？” “好像是卖给水濑家的那个痨病鬼了吧，都说他家里有很多余粮，现在看来还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你身上这些肉，能值个几分钱？” “我看那两团肉是最值钱的。” 青皮混混作势就要向秋月绫子抓去，但秋月绫子却是直接一甩手中的野菜，转身就跑开。 “还想逃？！”抹了一把脸上的菜叶子，青皮混混直接追了上去一脚将秋月绫子踹倒。 秋月绫子之前三天饿九顿的，面黄肌瘦，被青皮混混一脚就踹的在地上连连打滚。 疼。 都不看了，秋月绫子就知道自己胳膊、腿上肯定破皮流血了。 他本来准备用膝盖压住秋月绫子的后背，再咣咣咣给上两拳。 “骨碌碌。” 但秋月绫子的袖口忽然骨碌碌滚出半个大米饭团。 安静。 饭团出现的刹那，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 他们三个虽然上个月还在部队里，但日本的军事供应也早就崩溃，天天在部队里也是吃红薯吃的胃里反酸水。 大米饭团，这是在记忆里才会出现的无上珍馐美味。 “草！饭团？大米饭团？！” “说！你做工的那户，家里到底有多少粮食？太奢侈了！大米饭团！” “那个痨病鬼家里竟然还有大米？” 别说掉在地上了，就算是掉进泥水里……半个饭团真的骨碌碌滚进了地上的泥水坑里！ 可秋月绫子的速度比他们更快，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恶狗扑食冲向了泥水坑，也不顾泥水有多脏，直接一口咬住饭团，混合着泥水吞进嗓子里。 泥水也算是水份，所以直接咽下去也不算是干噎。 “你妈的！我杀了你啊！”看到饭团被吃了，青皮混混直接开启了狂怒模式，“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他上手就扯住秋月绫子的头发，去抠秋月绫子嘴里的饭团，但秋月绫子直接像大虾一样蜷缩着，疯狂咀嚼吞咽着。 “咳咳咳。” 但一阵由远及近的咳嗽声，让秋月绫子一下愣住，她从缝里透出眼角余光偷偷看了过去。 只见是一道瘦长的身影拄着拐杖缓缓走来，他还穿着一身在几个月前还被禁止的男式袴装。 水濑哥？ 虽然秋月绫子和自己连雇佣关系都算不上，至多就是饲主和家门口小狗的关系，但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用一句烂大街的电影台词就是——我的狗你也敢打？！ 尤其是看到秋月绫子在泥坑里被揪着头发的样子，水濑明更是感觉胸腔中一股热气涌了上来，他本来就肺不好，这一下更是大脑都要缺氧了，他直接一拐棍打在了青皮混混头上。 这虽然不是真刀真枪，但猛地被硬木抽了一棍子，青皮混混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摔进泥坑里。 凌厉的一拐棍让其他混混也吓了一跳，但转过头看到水濑明只孤身一人时，又立马目露凶光。 水濑明身材瘦削，零星间都能见到骨头了，再加上因痨病而面色惨白，怎么看都是没什么威胁的样子。 “水濑哥？”秋月绫子从泥坑中抬起头，先是一惊，接着便是慌乱，“水濑哥，你，你不用管我，你快走。” 水濑明就算是没病，也绝不是三个受过军事训练的地痞流氓的对手，更不用说现在水濑哥病恹恹的。 但水濑明却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 管都管了，哪是能说退就退的。 而且要是碰到三个地痞流氓就被吓住了，他身怀系统穿越到这时代又有什么用？干脆夹着屁股灰溜溜的靠着上一世的英语六级去做个美军翻译官，指挥日本娘们去卖春。 “他妈的，你是，水濑家的那个？老子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推开另外两名同伴上来伸手帮衬的架势，青皮混混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水濑明。 “回去洗把脸，身上的衣服……我家里有几件亲人留下来的衣服，你将就穿着。” 看着痨病鬼无视自己，青皮混混都气笑了，都是一个町内的，水濑明是什么软脚虾他能不知道？十个水濑明绑在一起都打不过他一条胳膊。 “我他妈在和你说话，才半年不见你就忘了你大爷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便看到水濑明的拐棍凌空刺来，这一刺根本无法躲避，速度比军队里教他刺刀术的老兵还要快，只一个晃眼他便捂着肚子又一次倒在地上。 这次的疼痛更甚，青皮混混感觉肠子都被这一刺搅合到一起。 不是，要不要这么嚣张？ 现在可是他们占据着人数优势，竟然还敢抢先动手，而且水濑明还是这样病恹恹的虚样。 水濑明想的恰恰相反，不主动出手废掉一个人，难道还要等他们三个人商量好了一块冲上来？ ------------ 第六章 凭什么 没有真刀真剑，但手里的拐棍也同样能当做武器，在剑术LV1的加持下，水濑明将拐棍高高举起，竟是让青皮混混几人有种在部队里面教官的错觉。 教官就是那样一下一个刺刀，便把菜鸟们挑翻在低。 但这怎么可能，那些教官可都是各家有名剑术道场里的剑术师范或者战场上的老兵，哪里是这个痨病鬼能比的。 都是街坊邻居，他太知道水濑明以前是怎样的软脚虾了，力气小的连一桶水都提不动。 “装神弄鬼！”青皮混混捂着肚子，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整个人潜下身子，像是鱼雷一样冲向水濑明，其他两人也是同样见面就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危险，秋月绫子看到匕首的瞬间脑袋都在眩晕，只是水濑明的速度比秋月绫子的尖叫更快，他一个拐棍化作剑势，迎门就劈在了青皮混混的面门上，打了个鲜血横飞。 其他两人从两个方向抽来的攻击，水濑明也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用拐棍突刺点在了一人喉咙上，接着脚底犹如后世拳击才会有的蝴蝶步一样在极小范围内变换了下，手中拐棍则是在空中旋转了半圈积蓄了力量后，重重砸在最后一名混混的脸颊上。 短短几秒内，劈刺砍一气呵成，手中拐棍犹如奔雷，每一次出剑都显示经过千锤百炼，一击必杀，一击毙命，前一刻还是三人围攻一人，下一瞬就攻守易势变成水濑明痛打落水狗。 是真的痛打落水狗，水濑明先是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下火辣辣的肺部，接着按住青皮混混的头塞进泥巴坑里。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落合一家的……你完了……咕！” 青皮混混一边呛着泥水，一边说着狠话，但换来的是水濑明直接一脚把他脑袋踩在泥里，仅仅是踩还不解气，水濑明还足下用力旋转着，像是旋钮似的将青皮混混的脸都狠狠朝着泥巴里钻。 水濑明可不管这个混账在比比歪歪些什么。 凭什么这世上施暴者肆无忌惮。 受害者顾虑重重。 见义勇为也瞻前顾后。 他就是看不惯，就是想出手，就是想横行霸道。 仅是用拐棍还不够，水濑明又抓起青皮混混的头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也不顾忌泥水脏不脏，狠狠抽在青皮混混脸上，正着抽还不够，反手过来还要抽，一直抽的青皮混混两眼冒金星，抽的水濑明自己也气喘吁吁才一把甩开。 “地皮流氓是吧？暴力团是吧？” 水濑明也是打出了真火气，肺部像是个破鼓风机剧烈起伏着，他不喜欢一开始就说狠话，那是虚张声势，只有狠狠地让这些混蛋先吃足了苦头再撂下狠话，才能有点震慑作用。 “不，不敢了，饶了，饶了我吧……”青皮混混像是死狗一样在泥坑里瘫着，两边脸颊和眼泡都肿了起来，说的话也是支支吾吾口齿不清。 不敢了是假，水濑明知道这种地皮流氓没可能一次两次就打退的，但他说的见一次打一次却是真的。 【剑术LV1：98/100】 要是手中的不是拐棍，而是真刀真剑，三个混混现在已经一人身上一个血窟窿在地上躺尸了。 秋月绫子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三人就躺在地上了，病恹恹的水濑哥，又怎会这么强。 水濑明拄着拐棍，原地猛烈咳嗽了几声后方对着秋月绫子挥了挥手：“走吧，回家。” 秋月绫子想要上前去搀扶着水濑明，可以的话，甚至想要抱住，但她刚刚跌进泥坑里全身脏兮兮的，像是落汤鸡，但听到回家两字，秋月绫子还是不由心头一荡，咬着嘴唇重重点头：“嗯！” 回去的路比去时更慢，一番剧烈的活动让水濑明不得不放慢脚步平复胸腔里的火热，直到踏进院子门后，水濑明终于是忍不住弯着腰剧烈咳嗽，简直是要把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一般。 秋月绫子本来就不安，现在一听到水濑明的咳嗽声，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流了下来。 她慌慌张张找来一张麻布当做手帕，哽咽着道：“水濑哥，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惹到他们了，我就是想就是想给您摘一些野菜……” “您不用管我的，我被他们打一顿就好的，我在家里也常被爸爸妈妈打的，都习惯了。” 用手帕捂着嘴，水濑明挥了挥手：“这事怪不得你，那种狗屎一样的东西，就算你千方百计躲开了，也架不住它们主动黏上来。” 在上前出头的时候，水濑明大概就已经从叫骂声中了解了发生了什么。 财不露白。 是自己闭门不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才有了盯上秋月绫子的事情，严格说起来，这是针对自己而来，秋月绫子反而是遭了这无妄之灾。 秋月绫子本来就内疚的要死，如果这时候水濑明打骂她一顿，骂她是蠢女人，笨女人，赔钱货，她还会安心一些，但水濑哥这柔声为自己考虑的一番话，让秋月绫子哭的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了。 瞧见秋月绫子哭的更加凶猛了，正平复胸腔的水濑明摸不着头脑了：“你怎么还哭的更厉害了，我不是说没事了吗。” “水濑哥，你还是打我骂我吧。”秋月绫子记忆里，父母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这个时代町内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相处的，她不是什么可以厚着脸皮心安理得接受别人为自己受伤的女子。 “说什么蠢话。”水濑明起身向卧室走去，“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换上，你去把身上洗一洗吧，全身都是泥巴。” 被水濑明这么一说，秋月绫子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上气不接下气的梨花带雨中，她脸上的泥巴和泥石流似的，整个小脸都花的不成样子，身上这身用了十年缝缝补补拆拆重做的衣服料子也是脏的不能用了。 这样的自己，肯定很丑陋吧。 想到自己在水濑哥面前丑陋不堪的样子，秋月绫子一下捂住嘴，哽咽着才没让眼泪再掉下来。 ------------ 第七章 你这个非国民 水濑明找来的是原身姐姐的衣服，宽大的女式袴装，很有一种大正时代风情的感觉。 这件衣服放在衣柜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上面落了一层浮土，照理说水濑明自己的衣服倒是清洗的干干净净，但结核病的杆菌说不定还附着在这上面，是万万不能拿给正常人穿的。 秋月绫子已经在柴房用清水清洗了遍身上的脏污，换上大正时代的裙装出来后，俨然有种出水芙蓉的感觉。 她身上之前穿的那件袴裙早就不知道是重复利用了多少遍的旧布，再加上露宿街头风尘仆仆，早就不能看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秋月绫子换了新装，样貌更是出落的可人。 但秋月绫子却是低着头扭捏不安：“水濑哥，等我洗完衣服后，马上就把这件衣服换下来，这么好的料子给我穿的话实在太浪费了。” “你就穿着吧，我大姐已经没有了，你要是不穿的话，这家里就没有人能穿了。” 这时代从死人身上扒衣服穿都再正常不过，更别说这件衣服最多也只能算是遗物，还不是从尸体上扒下来那么晦气。 水濑明说这话的时候浑然不在意，可停在秋月绫子耳中就是另一层意思了，她一下从脖子羞红到了耳朵根。 什么叫这个家除了她，就没有别人能穿了。 而且这个时候秋月绫子才意识到她已经走进了水濑家的房门，不再是之前那样只能在房门口打个地铺：“我，我马上就去门口。” “不用了，你……就在院子里打个地铺吧，屋里面还有后院都不要去，小心被我传染。” 在已经被人盯上的情况下还让秋月绫子睡在大街上，这不是小心谨慎，而是漠视别人犯罪，助纣为虐了。 至于要是秋月绫子到了后院看到稻米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了，总比他助纣为虐，帮着胖虎去欺负大雄要好。 水濑明的性格就是这样，自己先念头通达爽了更重要，至于后果，那是真有后果的时候才该考虑的。 不过把秋月绫子养在院子里，搭窝铺铺盖，这比养在大街上更像是养狗了。 从看门狗变成了院子里的狗。 秋月绫子没想那么多，她在听完水野空说完后，面色便是一喜。 缩在院子里像一条狗也没关系，当水濑哥的狗，她太乐意了。 这年代的日本女人将自己视为男人的所有物，再正常不过，之前几年只要月收入能超过一百日元，大家都是默认这个男人可以在外面找小三的，报纸的尾部小栏位，也每一刊都有女的光明正大请求包养。 “水濑哥，您之后出门，还是要小心注意一点的好，坂木那伙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在心头短暂的温热后，秋月绫子立马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他姓坂木？好像有点印象。”别说水濑明是半路穿越夺舍的了，他检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似乎也对这个青皮混混印象不深，“他说他是落合一家，这又是什么情况？” 秋月绫子想了一下道：“落合一家，是涩谷这里的暴力团，好几个黑市，都是他们罩着的，里面的人员都是那些混账士兵，为非作歹，听说他们背后占据了一个军用仓库，黑市上的珍贵物资都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枪、手榴弹，他们都有。他们没事就会收取高额的保护费，町里的大家都很怕他们。” 暴力团？ 这倒是很符合日本这个时候的社会特。 就水濑明那从电影、电视剧里学来的N手日本资料，战后好像还不是日本暴力团最广泛猖獗的时候。 等到日本经济高速发展，全国大兴土木，纸醉金迷的时候，暴力团才叫一个百花齐放，物流业、建筑业、房地产、水产、农贸市场，就没有日本暴力团不涉足的。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真要继续纠缠也没办法。” 水濑明看的很开，今天秋月绫子被他们盯上就是一个信号，是这群渣滓主动盯上的他，这种情况下还非要从自己身上找出被欺负的原因，那就是纯纯自虐了。 “我去做饭吧。”水濑明起身就朝柴房而去，秋月绫子也小跑跟了上来。 “水濑哥，做饭是女人的事情，让我来就可以……” 两人才刚走到柴房处，破旧的木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影影绰绰的，能从门缝看到两个穿着军警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警官，就是这户，就他妈是这户人把我牙打掉了，哎哟，疼死我了。” 这时代的警察可不像后世警察一样温声细语，讲究一个跪式服务，直接上前一脚踹开水濑家的大门：“谁是水濑明？” 警察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袴装的水濑明，用手中的哨棒警棍指着水濑明道：“你，涉嫌故意伤人，和我们走一趟。” 日本警察变得像后世一样温声细语还要等着麦克阿瑟天皇一番精神注入，再加上被左翼疯狂塞炸弹炸警署整治后了，现在麦天皇初来日本，连警察里的特高课都还没解散，警察还和战前一样嚣张。 而且为了维持秩序稳定，政府高层实际上还给了警察更大的自主权力，警察能动用的资源比以前更多了。 “是他们先出手的，水濑哥是在自卫……” 秋月绫子上前要为水濑明解释，但招来了警察的厉喝：“还手也是殴打！” “对！”坂木混混捂着肿起来的脸，在旁边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但警察也同样没给坂木好脸色，他一警棍甩在坂木胳膊上：“你也是！也给我去警署里蹲着！” 秋月绫子还要再上前梗着脖子解释，但水濑明却是皱着眉头上前：“警署远不远？” “步行十五分钟，不是，你现在是犯人，我还需要向你解释？要是不配合我们的工作，你就是非国……你就等着吧你！” 警察本来想说是非国民，是日奸，但想了想现在已经不是战时，要是再用非国民这个禁忌词汇，说不定都会被联合国驻军抓起来。 “反正你和我们走就是了，你要是清白的，肯定会放了你！” 日本现在什么物资都缺，就是手铐、枪支弹药不缺，警察直接掏出两个手铐，把水濑明和混混坂木都拷了起来。 ------------ 第八章 那我问你 涩谷区，新桥警署。 不大的警署现在人声鼎沸，每个看守房间里都关押着数量严重超标的犯人，房间里只有几垛干草，算是给人睡觉用的寝具。 但干草上也都是屎尿屁，现在东京一片混乱，看守所里哪还有人手去清理卫生，被抓进来的直接在地上拉屎撒尿就行。 抢劫犯、强`奸犯、盗窃犯、黑市倒卖物资被抓的典型，被抓进来的犯人罪名五花八门，现在的东京群星闪烁。 水濑明就这样坐在栅栏囚房内，冷眼看着外面坐在板凳上的混混坂木。 坂木翘着二郎腿，一身军装，要不是脸肿的和个猪头似的，直让人觉得他是警署里的警察，水濑明则是被审讯的罪犯。 “病鬼，你不是很能打吗？有本事再来打我啊。”坂木手里拿着水濑明的拐棍，不停用拐棍敲着看守间的栅栏。 这一点训狗的时候常用，敲击栅栏以测试笼子里的狗还有没有攻击性。 但水濑明只是继续冷冷的看着坂木，他面色又属于因病而惨白的那种，目光因此格外冰冷：“暴力团与警察勾结？” 水濑明就算是脑子被狗吃掉了，也明白眼前这一幕是警察和暴力团勾结在一起了。 在家门外警察看起来是一视同仁的把两人都拷上手铐，但一到了警署里便把坂木的手铐解下，更是让坂木在警署内自由行走。 要不是坂木自知打不过他，估计坂木进来把水濑明打个半死，都不会有人管。 “怎么能说是勾结呢，只是牢房里空间不够了，所以我只能到外面坐着了。”坂木向着坐在门口的警察吆喝道，“你说是吧，警官。” “你自己解决。”警察挥了挥手，背过身去。 “你看，就是这样，大家都要体谅警官工作的吗，世道现在这么乱。”坂木把自己的脑袋抵在栅栏上。 “世道这么乱，你这么嚣张，是哪来的本钱？” 他说完之后，不等水濑明的回答，自己就笑了起来：“肯定是觉得自己很能打，才这么嚣张啊？！” “但你再能打，能切断铁篱笆？” “刀再快，快的过枪？” “还是说能打得过整个警察系统。” “打得过整个国家？” 坂木特别羡慕老大们的惊人排场，特别是嘴里天天就是警察、警部、樱田门，一下就给人一种人上人的感觉，现在他也能这样居高临下的教训别人了——真的很爽。 “都不能？都不能的话！那发生什么就都给我受着，谁拳头大谁就有理，这就是真理，我这是在给你上课，上课懂不懂？” 坂木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额头。 “哦！对了！为了让这堂课更深一点，我还给你准备了课外辅导。” 坂木把半张脸贴在铁栅栏上，眼神尽是恣意戏谑：“你买下的那个，秋月家的女儿是吧？出落的可真是不错啊，长得又好，身材也火辣，我还没被拉壮丁抓走的时候就惦记着哪天把她办了，没想到却让你领先了一步。” “不过也就买下几天而已，我看你这个痨病鬼的样，应该还没给她开苞吧？” “是不是想着反正也不急，先培养培养感情，再调养调养身子……我呸，你们这样的假文化人就是磨磨唧唧。” 混混坂木的笑更肆意了：“我这人有两个优点，一个是遵纪守法，一个就是乐于助人，你先在这里面关几天，我先帮你把她开苞，这样我们将来也算是穴兄弟了。” “现在她可就一个人在家，我的兄弟们应该已经冲进去把她拖出来了，等到你从篱笆里出来，她早就被千人轮，万人炮，我还要把她扔到黑市里，一钱日元就能炮一次！” 坂木说着说着，便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疼了，体内都勃发出了无穷尽的力量。 他还想看到更多的，水濑明更多的绝望哀求的模样。 “来！我把你的武器给你！你打啊，你把这铁篱笆打碎，来把警署都打翻，和整个国家为敌！” 坂木将拐棍扔了进去，当看到水濑明捡起拐棍，竟然真的在对着空气挥舞时，坂木嘴角咧开的笑容更大了。 “你刚才就应该在外面把我打死，反正现在东京死人这么多，警察也没有闲工夫去一个一个侦查，可惜啊，现在晚了。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但比战争年代还要混乱！” “是晚了。”水濑明挥舞了几下拐棍，接着闭上眼睛，“不过并不迟。” 【剑术LV1:99/100】 【剑术LV2】 【习得：木叶流剑术/胧月夜/秘剑月影】 水濑明破风箱般的胸腔，忽然像是被嵌入一台大马力的发动机，全身的血液在这瞬间活了过来。 “什么？”坂木诧异的抠了抠耳朵，“狗在叫？” 他嘴上说的强硬，但看到水濑明拿起拐棍的时候，坂木就有些后悔了，那拐棍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尤其是当水濑明拿着拐棍走到栅栏前。 痨病鬼虚浮的身体，竟变得如野兽般，凌人气势排山倒海压迫而来。 坂木吞咽一口唾沫，想再说狠话壮胆，但水濑明却是抬起拐棍。 “你说我不能切断铁的篱笆。” 水濑明手中闪过一道光影。 “咔擦。” 铁栅栏像是纸一样应声而断。 水濑明跨出牢房，手中的拐棍不知何时竟发出和金属一样凌厉的光泽。 坂木像是见鬼一般，向后跌倒在地：“鬼，鬼啊！救命！救命啊！” 这他妈的是金属制造的啊，他刚刚敲过的，是实打实的铁。 “怎么回事？” 刚才还背着身的日本警察听到骚乱，但只是刚转过身拔出手枪，便只见到剑光闪过。 “你还说，刀再快快不过枪。” 水濑明看也没看碎成两截的枪铁与血肉。 “杀人了！杀人了！” “大胆！” “开枪！开枪！” 一个个日本警员从外面鱼贯而入，手枪上膛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还说我不能与整个暴力机关对抗。” 水濑明单手掐印，一团火焰轰然在走廊爆炸开来。 惨叫声，叫骂声，响彻整个署内。 熊熊烈火中，水濑明的袴摆也被带出猎猎风声。 “那我问你。” 拐棍的棍尖抵在了坂木的下巴上。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一直到下巴，坂木的军装在这一瞬间湿的透透的。 “为什么我不可以” “一人敌一国。” ------------ 第九章 默杀缚 烈火熊熊灼热，剑棍冰冷凛然。 声声凄厉惨叫入耳，在极度的恐惧下，坂木的身体内却是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 他像是老鼠一样从地上窜起，不顾裤子已经尿湿了，撒腿转身就跑了起来。 一边跑着，他还一边将警署里的档案纸张推倒，助长火势的气焰，妄图这样把水濑明烧死在里面。 “痨病鬼追不上我的，痨病鬼追不上我的！” 痨病鬼武器再快再锋利，剑术再他妈出神入化，但身子骨已经虚成那样，跑不动的，绝对跑不动的！ 看着后面已经被熊熊烈火吞噬的看守间，一股死里逃生的兴奋感让坂木忍不住全身一阵虚弱，死亡重压下所爆发出的求生本能也荡然无存，他直接瘫在地上，呵哧呵哧喘着粗气。 “烧死他！烧死他！” 他已经无法理解了，为什么拐棍能一下把金属都削掉，又为什么痨病鬼掐了一下手指便轰出汹涌的火焰。 但等一下…… 如果这火焰是痨病鬼轰出来的，那火焰会对他有效果吗？ 坂木的眼睛一下瞪大，不安的震怖将他笼罩。 “八嘎！” “救火，快去救火！” “狗日的！里面怎么了！”一名警员抓住坂木的衣领，但还没等到坂木的回答，便听到了背后传来火焰被狂风席卷的撕裂声。 东京过去几个月被阿妹莉卡烧死了几十万人，侥幸活下来的人对火焰的声响可是太熟悉了，这是火焰被大风裹挟的巨响。 先是一根棍子从烈焰中伸出，犹如厨师摆弄大锅一般，火焰也被这根拐棍搅弄成猩红的漩涡，而火焰漩涡的正中正是拐棍的尖端。 真空。 坂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想到了课堂上老师教授过的有关于真空的知识。 这根拐棍就像是抽调着空气中令火焰燃烧的氧气，如此，才令火焰旋转着。 “唰！” 水濑明手腕一振，熊熊烈便像是顺服小猫一样在拐棍上服服帖帖，变成了一把烈焰组成的抽象长刀。 “什么鬼？” “装，装神弄鬼！” “开枪，射击！” “拔枪！” 看着水濑明像是变戏法一样的动作，警署里黑白勾结的警员先是一愣，接着举起手枪便要射击。 这些警员都是从东国战场或者其他战场下来的老兵，手里都沾染了不止一条人命，胆气恶过常人。 但迎着明晃黑黢黢的枪口，水濑明只是反手握刀向前一挥。 “真空剑。” 木叶上忍的剑法，可挥动手中的剑制造出强大风刃，在动漫中这招式只是打酱油。 但于这科技落后且只有正常人的世界里，这就是根本无法理解的无上杀招！ “哧！” 栖息缠绕在拐棍上的火焰和剑风同时向前挥砍而去！ 坂木眼睁睁看着周围所有人站着的人都被一刀两断，再眼睁睁的看着火海以更无法阻挡的气势将整个警署吞没，而痨病鬼。 痨病鬼迎着满天血雨火海，一刀从天上斩落！鲜血由地上涌出！ 踏！ 水濑明振飞拐棍上的血渍，踏着警署被火焰燃烧的木门踏步流星。 “警署着火了！” “救火啊！” “哪里还有救火的物资？” “草，天天欺负我们，救个屁！” 东京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结构，李梅的火攻之下，救火物资大都用的一干二净，附近的居民只能提来几桶水，接着眼睁睁看着整个警署被大火彻底焚烧。 水濑家。 水濑家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倒，半撇在地，半撇耷拉在门框上。 两个混混手里抄着武士刀，将秋月绫子逼到了角落里。 “滚开！滚开！” 秋月绫子手里拿着切菜的菜刀，咬着牙不停在身前护卫挥舞。 但这在两个混混看来就是垂死挣扎而已，只要他们想的话，随便用一根稍微长的木棍就能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把秋月绫子打晕。 “草！这女的性子这么烈？！” “我还就喜欢这种烈的。” 比起来毫无情趣的直接用强，还是戏弄一番更有趣，而且他们另外的同伴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好东西。 “卧槽！有大米，真的有大米，满满一缸大米！”柴房内传来了一名同伴的惊呼，“太奢侈了，太奢侈了，这他妈都能换多少黄金了？” “他后院还种着稻米，不对啊，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养得活大米？！”后院里同伴的声音像是见鬼了似的，他是种过地的，知道稻米不同于地瓜这样容易养活的作物，对生长环境有一定的要求。 轰炸中只剩下几间小屋子的水濑家被翻得天翻地覆，秋月绫子抱着菜刀，悲愤的看着一塌糊涂的家里：“你们！水濑哥回来，就把你们一个不剩的，全都杀了！” “水濑哥？你在说那个痨病鬼？那个痨病鬼能活着从警署出来，我就算他牛逼。” 混混找来一根两米长的晾衣杆，嬉笑着用晾衣杆不停戳弄着秋月绫子的脑袋，看着秋月绫子左支右绌抵抗的一幕，他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要不是跟坂木说好了，要把你留给他开苞，我现在还真像就地就把你办了。” “坂木已经不会来了。”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门外踏了进来。 “痨病鬼？” “你不是应该被关在篱笆里！” “坂木是怎么搞的？！” “小心，这个病鬼手上有点东西！” 有被水濑明教训过的混混一下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但也有不长眼的看水濑明身形虚浮，狞笑着便上前。 但不等他走到跟前放狠话，水濑明便乏味的一挥拐棍。 他这次干净利落，直接一刀将人头砍飞，切削口极尽光滑。 “什么？” “草！他手里那是把刀？！” 看到人头飞起，其余混混心中悚然一惊，他们中是有人上过战场见过血腥的，但没见过有谁能轻描淡写的就把人头削飞，再锋利的刀也做不到这么随手一挥的血腥！ 武器在手，水濑明也不是什么喜欢嘴上打嘴炮说狠话的人，他干脆横行无忌，手中拐棍在木叶剑术之下犹如神兵利器，削铁如泥，不大的院子里刹那血肉横飞。 杀的人多了就麻了，水濑明看也没看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只是向角落里已经目光呆滞的秋月绫子走去。 “八盖，八盖毛喏！你这个妖怪！” 后院里对着水稻啧啧称奇的混混刚听到前院吵闹走了过来，便看到这骇人一幕。 他吓得双腿一软，接着就是掏出手枪，在军队里的训练已经练成了恐惧下的肌肉记忆。 但那个穿着大正袴装的人形妖怪像是吓傻了似的，只是单手掐了个奇怪的手诀，默然道： “木遁·默杀缚” ------------ 第十章 圆则行，方则止 什么木遁。 什么默…… 拿着枪的混混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听到地下传出了破土松动的声音，就像是有无数长蛇在地底下钻洞。 “破！” 比成年人手臂还要粗的藤蔓兀得从地底下钻出，直接捆住混混的胳膊、脖颈、颈椎！ 几声清脆的声响，混混直接如黄瓜般折断成扭曲的麻花。 “破！” 更多的藤蔓也相继从地面下钻出，将散落在庭院里的尸体直接拖拽向下地下，血肉和骨骼在被拖拽时和地面不停摩擦，血腥四溅，但更多的血腥却被更多的藤蔓吞噬，只几个呼吸后整个院落内便见不到半点残肢断臂与血腥，仅剩下土地被耕耘翻动过的痕迹。 秋月绫子靠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她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跑，但大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水濑明上前将秋月绫子手中的菜刀拿开，他这人不是动漫里亚撒西的性格，也一直很瞧不起日本动漫里那些从头到尾亚撒西的阳痿男主角，他不准备向秋月绫子解释什么，估计在秋月绫子眼中自己已经和妖魔鬼怪没什么区别了。 但秋月绫子在愣神后，却没有放声尖叫，也没有撒腿就跑，而是扯下一节袖子，擦拭去水濑明手掌上的血渍：“水，水濑哥，我，我们……” “我们跑吧，跑到荒川、琦玉，东京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只要改头换面，没有人知道水濑哥你杀人的。” 秋月绫子一开始手掌是有些颤抖的，但说着说着话就镇定了下来：“落合一家肯定知道这些若众来找水濑哥的麻烦，在发现他们失踪后，肯定会派人来调查，此地不宜久留。” 她小脑袋瓜转动的很快，一下就想好了要怎么掩盖过杀人的事实，至于水濑哥刚才展现出的非人能力——她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 水濑明也想不通，他上一世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枷锁太多，看到乱七八糟让他心里难受的不公的黑暗的事情，想管也管不了，再难受也得忍着。 现在这一世有了能力，却穿越以来一个多月还畏手畏脚，他妈的，几个破日本军人都敢灭人满门，他怕什么。 没有能力被人欺负，有了能力还要被人欺负？ 科技落后的四十年代，没有监控，没有基因技术，他还畏手畏脚怕个屁！ 他脑子没有什么狗屁小心谨慎大局观，你杀我，杀不了我，那就该到我杀你了！ 人非木石，哪能圆则行，方则止！ 今日既然身怀利器，必当杀心自起。 水濑明直接无视秋月绫子改头换貌逃跑的建议：“新桥市场。” “啊？” “落合一家是在新桥市场附近对吧。” “对，水濑哥您是要……” “血流成河。” 秋月绫子茫然的抬起头，对上的是水濑明坚定的眼神。 看到水濑明转身离去，秋月绫子连想都没想，踩着木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我也要去！我给您指路！” 水濑明看着身侧小尾巴一样的秋月绫子，没有再说什么。 秋月绫子嗫喏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追随着水濑明的脚步从一开始的虚浮变得坚定，昂扬的气势和城市的满目疮痍格格不入。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时代日本的女子只要嫁人了，不管怎样都是夫家说了算。 她虽然和水濑哥还没到那种关系，她更自知自己配不上水濑哥，但道理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救命的饭团都吃了，至多就是把这条贱命再还给水濑哥。 没有了水濑哥，她也没把握在饥荒中活下去。 “祖传的古董字画变卖了，便宜了，都便宜了！” “军用罐头，都是有肉的军用罐头！” “琦玉来的新鲜蔬菜，都是刚采摘的！” 在新桥车战旁边支起来的露天黑市规模庞大，光是摆摊的商贩就有数千人还要多，往来穿梭面黄肌瘦的市民数量更是繁多，为了一抔陈米，就可以大打出手。 除了粮食、衣物，还有许多军用补给物资在黑市上也随处可见，从战争时期就宝贵的汽油也同样可以看到。 这些都从军用仓库里偷出来的，至于军用仓库里的物资怎么会流通到黑市上，就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但又心照不宣的秘密。 落合一家的本部很显眼，就在黑市上占地面积最大的几间木屋，门口有一群穿着旧军装或者的物打手服的青壮年。 日本经济民生现在正处崩溃，暴力团也没有后世能占据一整栋楼，占着几十亩的武家宅那种气派，几间联排木屋就是本部，这些木屋在晚上也会用来当赌博屋。 水濑明大摇大摆就走进木屋中，门口的舍弟们也只当做这是要卖儿卖女卖老婆的倒霉蛋。 直到走进木屋内，才有一个身上纹龙画虎的男人走了过来：“哦？是来卖老婆的？跟我……” 他刚要转身带着水濑明两人向里面走去，便只见刀光一闪，都还没来得及好发出惨叫，整个人便凌空变成两截。 “水濑哥……”秋月绫子本以为水濑明会到了落合一家的老大面前才会打开杀戒，但怎料一进门便动起手。 “就从这里开始杀，杀到哪里是哪里。” 突然的血腥一幕让所有落合一家的若众小弟们都没反应过来，等有了反应，水濑明又是手起刀落直接捅进一名若众肚腹之中。 “敌袭！敌袭！” 凄惨的吆喝声在木屋内响起，水濑明觉得实在聒噪，一刀将脑袋斩下。 哗啦啦。 一刀就是一个人头，这凶残的刀法看的房间内其他若众心头咯噔一声，但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人跑到后面救援，其余七八人挤在一起，齐齐从房间各处抓起武器。 明晃晃，七八个刀锋鳞次栉比列向水濑明，狭小木屋中这列列刀花堵住了所有角度，就是人间剑圣来此也要当场饮恨。 但水濑明却是反手握住剑棍，顶着刀锋大踏步上前。 “轰！” 一声惊雷在木屋内炸响。 水濑明反手握刀向前忽的推出一道真空刀气。 又是木叶真空剑。 七八柄长刀应声碎裂，排排人头扬上半空，但水濑明脚步不停，杀向下一排木屋，他干枯的身形看起来动作缓慢，可每一次动作都必然会有血肉分离的音声。 手中的拐棍早就断成了无数截，水濑明手中的武器也换成了从若众抢来的武士刀，这一把砍钝了，就换下一把。 银光飞舞，长刀在水濑明手中挥成了银色光团。 “呀啊！” 秋月绫子也不知从何时拿到了一把长刀，此刻正厉声大喝将长刀插入一名还没死透的若众胸腔。 ------------ 第十一章 气氛如此 “我，我在学校练过。”秋月绫子下意识的解释道，也没看水濑明究竟在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一亿国民总玉碎’‘本土决战’，日本学校中不论男女学生都会进行军事训练，端着木头刺刀、薙刀、木刀进行训练，就等着阿妹莉卡大兵登上本土就组织学生进行炮灰冲锋。 从大学里直接拉壮丁叫做‘学徒出阵’，身体素质不好的男学生也会以‘没有男子气概’而送去‘强制修炼所’，除非如水濑明这样患有会在集体环境中大爆发的肺结核，不然都逃不过被强训拉壮丁。 “你为什么要出手？”水濑明抬脚踹翻了木门。 “您在杀敌，我也不能空手。”秋月绫子解释了一句，男人都在血战，女人自然也要拼命。 但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太能表达自己现在心中的燥热，她只得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道： “气氛到了，感觉不出手，不行。” “这句话还像样。” 水濑明的视线在一处纸糊的推拉门外移动，屋内是一群若众小弟拿着长刀，恐惧着要不要冲出木屋和外面的怪物战斗。 但水濑明的目光却是猛地一定，隔着门向内刺去一刀！ “噗嗤！” 房间内的人影立时停止移动，鲜血喷涌糊满了整个推拉门。 “哗啦！” 借着满天鲜血的遮掩，水濑明托着长刀径自冲入这间木屋，他踹倒尸体，先一面又是一刀将活人上下两分，一团银光游走，哗啦啦几下整个房间便被清理的血肉模糊。 满地都是鲜血的情况下，秋月绫子一脚深一脚浅，还要注意脚底是否打滑以免一下摔倒。 血腥的场景让秋月绫子心头狂颤，狂颤后又是燥热。 她害怕暴力，害怕的要死。 从小爸爸在外面喝醉了回家都会把妈妈暴揍一顿，或者妈妈发现了爸爸又一次出轨了，两人会在家里大吵大闹，但最终又因为爸爸实在是町内出名的帅气男子，以至于妈妈即使被揍的遍体鳞伤也不会离婚。 秋月绫子就这样被夹在中间，每一次吵架都生怕两人的暴力波及到自己，不过一旦波及到了自己，把自己从屋内踹倒屋外，薅着头发把自己吊起来揍一顿，秋月绫子又会觉得心安——大石头落地，被揍了一顿后就代表无妄之灾的结束。 她怕暴力怕的要死，但又渴望暴力，想要依附暴力。 愣了一下后，秋月绫子踏着木屐，快步跟上水濑明，她必须要用小跑的速度才跟得上水濑哥杀人清场的速度。 “砰！” “砰砰！” 在被杀了一堆人后，落合一家才终于想起来开枪射击，已经顾不得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开枪会不会打中自己人——他妈的，人都快被杀光了！哪还有自己人！ 秋月绫子被黑黢黢的枪口惊得抱住长刀，水濑明却是向前推出手掌。 “木遁·木锭壁” 一排弯曲的木柱忽然从地面升起，呈龟壳形状将刚才开枪的几名若众包裹。 “木遁·扦插” 龟壳形状的木柱忽的向内生长出无数扦插树枝，包裹在其中的所有人一瞬被扎出了浑身血洞。 秋月绫子看不到木遁木锭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能看到无数鲜血从木质的缝隙中渗透喷溅。 剩余的若众一下丧失了所有士气，兵败如山倒，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向后奔逃，这下暴露出了后背，连秋月绫子都大胆上前砍翻了一人。 拿着刀从门口一路砍翻几十人难以接受，但还在人类大脑理解范围内，可眼前的妖法是怎么回事。 正在最深处木屋抽着美军香烟的落合健三猛一拍桌子，腾地站起：“他妈的，不是就一个人闯进来吗，怎么还开枪了？！” 落合一家经营黑市天天做着天怒人怨的事情，被冤亲债主找上门再正常不过，为了黑市资源和其他暴力团、愚连队火并也是常有的事情，可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也失态过，而且，不是只有一人吗？ “大哥！跑！快跑！不跑就来不及了！”推拉门忽的被撞翻，一道血粼粼的人影连滚三圈扑倒在落合健三跟前。 这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老兄弟，但落合健三现在只关心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多少人？” “跑！” “外面有多少人！是谁？武田组？万年那一伙？还是朝鲜人？”落合健三脑子一下转了许多圈，想到了一个又一个仇家。 “一个人，就一个人，大哥，你快从后门跑！” 落合健三是不可能跑的，他一旦逃跑，就等于抛下这打拼了多年的基业，好不容易熬到了战后黑白勾结发展壮大的好时机，逃跑就等于什么也没有了！ 他抓起长刀手枪，又摸出一枚手榴弹哼哧哼哧踹翻小弟，向外踏去。 但才只踏出门，落合健三便猛地顿住身形，拿枪的手也微微颤抖，身后跟着的几名最忠心打手也立时愣住。 人间修罗场。 残肢断臂已经不足为奇，真正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个个被粗壮树枝钉死在地上的尸体，以及一手握着长刀的男人——他另一只手臂已非血肉，而是无数树枝纠缠锁在一起，好似榕树的气生根。 一半人类，一半妖怪。 对手的袭击？ 但哪个仇家能找到这样的怪物袭击啊。 而且要是有这种怪物，皇国还会输？ 落合健三连抬枪的勇气都没有，他一手背在身后拉着手榴弹的拉环，另一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能否告诉我，我怎么得罪你了，要是有什么误会的话，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谈，您放心，我是落合一家的老大！这里我说了算。” 水濑明用尸体擦拭着刀上的斑斑血渍。 “你的人，抢了我的米。” “拆了我的家。” “伤了我的人。” “这些够不够。” 抢米，拆家，伤人。 这不都是很正常的吗？！这世道谁不干这样的事。 被抢就是倒霉！被拆也是活该！ 就这点屁事你就要杀尽我落合一家？！ 到底你是黑、社会，还是我是黑、社会！ 落合健三目眦欲裂，凶性大发，他猛一甩出身后掐秒爆炸的手榴弹：“去死吧！他妈的！” 手榴弹凌空爆炸！ 【承受爆炸性伤害】 【已习得：爆遁（起爆黏土）】 ------------ 第十二章 一气呵成，才是健全 落合健三匍匐在地，恶狠狠看着手榴弹爆炸的方位，管他是什么当世剑圣还是妖怪，还能扛得住手榴弹？ 他自己也在手榴弹爆炸的波及范围中，虽然不是中心，但一只耳朵还是瞬间被震的滴滴答答流着鲜血，耳朵内天旋地转，耳膜已被撕裂，不过只要能把对方消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落合健三也忍了。 但硝烟散去，落合健三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一层木墙横亘在硝烟之中，手榴弹的爆炸虽在木墙上轰出坑洞，但提着长刀的男人只是捂着嘴咳嗽便走出硝烟。 落合健三趴在地上，一张脸因疼痛而扭曲的不成人形，他伸手拿枪，却被水濑明一脚踩住。 “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颤抖着抬头与水濑明对视，落合健三的精神再绷不住了，半求饶又是半发泄的怒吼道。 “拿了你多少米？我一千倍！一万倍的给你！我给你一整个军用仓库！” 偌大的落合组不是因为暴力团火并，也不是因为被条子盯上，只是因为莫名其妙抢了一个人的大米、女人就要覆灭，他不服，落合健三说什么也不服！ “你他妈一开始就说你不是人！你是妖怪！不就行了吗啊！” 落合健三觉得委屈，秋月绫子也是同样。 她抱着长刀蹭蹭蹭穿到前：“你一开始不欺负我们不就行了吗？” “我……”落合健三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欺负你的是落合一家下面的小弟，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己倒霉，一头老虎非得披着羊皮混在羊群，还能是我的错？ 但水濑明的长刀直接从高斩下，大好人头就这样骨碌骨碌连翻带滚。 叽里咕噜、比比歪歪那么多话有屁用，直接一刀宰了。 再硬的嘴也硬不过刀子。 看着水濑明一点都不废话，抬手就是人头落地，秋月绫子就是一愣，她还想着要让对方死的心服口服，最好再幡然醒悟，去见阎王也明明白白。但水濑哥的方法好像更好！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情，还非要和别人辩论，那纯粹是在消耗自己， 水濑明提着刀还要再踏步向前抓人，可抬眼看去现场还站着的就只剩下他和秋月绫子。 “水濑哥，人都被您杀光了。”秋月绫子也是杀出了胆气，站在血泊中丝毫不怵场，“我找到个打火机！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杀人、放火，一气呵成，这才称得上完全！ 秋月绫子是见识过东京大火烧起来是什么样的，就这些抗震不防火的建筑物烧起来，附近的人肯定逃的逃散的散，场面一混乱，他们就能趁乱离开，大火还能抹掉一切作案痕迹。 “打火机太慢了。” 水濑明手中长刀在地上划过半圈，仿若火柴划过火柴盒，哗啦啦连成线的火焰从刀锋四射，如群蛇般窜向四面八方。 几排木屋、尸体，全都在刹那间起火。 秋月绫子不明白水濑哥手中长刀只是划过，怎么就会冒出熊熊燃烧的烈火，但只要放下脑子，跟在水濑哥身后，秋月绫子又觉得一切又都可以接受了。 她跟在水濑哥身后，水濑哥就像神话里分海的摩西，灼人翻腾的火焰还未靠近水濑哥便谨慎的躲到了两边，遮天蔽日的浓烟火海，恭让出一条供水濑哥通行的道路。 “着火了！” “快灭火！” “谁家有水桶的？！” “快去里面救人啊！” “你脑子有病吧，里面是暴力团的地盘！” “我听到落合组里有火并的声音！” 一开始还有人想要救火，但看着熊熊火势不可阻挡，周围的商户一哄而散，卷铺盖的卷铺盖，趁火打劫的趁火打劫。 这些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黑市又有一个文雅的名字——晴空市场。 其实就是摊贩露天摆摊，头顶没有片瓦，直顶着明晃晃的天空，下雨天就不开市，晴天就呼啦啦全部聚到一起，全部身家也只有地上的几尺破布和零碎物件，真要发生什么，抓起铺盖撒腿就能跑。 日本警察偶尔也会装模作样的拉出阵仗来黑市抓捕摆摊贩卖的小摊贩，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撒腿跑的更快，跑的慢的就自认倒霉蹲苦窑吧。 同时有数万人在场的新桥市场一下变得犹如大轰炸的战场，到处是推搡和争抢，许多本来是来黑市买生存物资的人一下成了倒霉蛋，不知道从哪就会有人暗戳戳给上一肘子，然后把随身财物抢走。 落合一家本部是混乱漩涡的中心，连锁燃烧的火焰、倒塌的建筑、令皮肤都要灼烧起来的温度，让身处其中的人一下想到了两个月前东京火攻时的景象。 几名东宝株式会社结伴壮胆来黑市的职员好死不死就在大火旁边，一群人靠在一起奋力的向外拥挤角力。 只是一名职员却怔怔的看着落合一家的火场，连赶紧逃跑救命的大事都抛到了脑后。 “圆谷，你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还是身旁一名同伴上来踹了一飞脚，圆谷踉跄了几步才回过神来。 “哦！你，你看到了吗！”圆谷死死瞪大眼睛，边朝外逃跑边回望火场，“有人！火场里面有人！” “人？”东宝会社的同事紧张又好笑的看了眼圆谷，“你这不是屁话吗，房子里面肯定有人被烧好吧，我哥哥就是我看着在火海里被烧焦的，我嫂子现在还在我家里呢。” 滚滚黑烟和火焰打着旋卷向周围，圆谷的脸和眼镜被熏出了一层黑油。 “我说的不是那种烤活人……”圆谷抬了抬眼镜，他好歹也是从事文艺工作，拍电影的文化人，怎么还一时之间找不到词汇，“是刚刚有一个男人拿着刀，唰的一下就把火焰挑开一个洞，走了出来，也不是挑开，是，是火焰在避让着他！” 这下同事看着圆谷的眼神更是在看鬼了：“圆谷，我知道你一直想拍奇奇怪怪的恐怖片，脑子里面想的东西也异于常人，但，但，但……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出现幻觉了。” 是幻觉吗？ 圆谷英二疑惑着抹了抹眼镜上的黑灰。 ------------ 第十三章 快刀 涩谷区，新桥警署。 说是警署，但入眼的只有一片黑黢黢的废墟，被烧焦的残垣断壁还冒着黑烟火星，从附近警署赶来的警察深一脚浅一脚在废墟上费力的搜救着。 但搜救其实是没可能了，从残垣断壁下只能拖出来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之前挤在牢房中的犯人更是被烧成了一具粘着一具的黒糊肉饼，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焦糊臭味。 新桥警署一整个片区的警员只有在外执勤的小猫三两只还幸存，整个事件的调查也只得从就近的涩谷警察署、目黑警察署抽调警力赶赴现场。 一群警察骑着二八大杠顶着烈日和沿街路人的白眼气喘吁吁的赶到了现场，遇到完全被废墟掩埋住的路，还得人扛着车走过去。 警署里面倒是有一辆警车，但汽油早就被署内拿去黑市变卖换了钱进了署长的腰包。 要不是这年头汽车是废物，警车也早就被拉到黑市上变卖成为警署的团建资金了。 “署长，没有幸存者，警署……团灭。” “一整个警察署都被团灭，不光是里面的犯人，还有警员……”土田精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是谁干的，半岛人吗？半岛人不是最喜欢袭击警署了吗。” “半岛人，也做不到团灭整个警署的程度吧，而且周围的居民说，没有看到有大规模的人群围堵警署。” 同署的部長刑事渡辺摇了摇头。 日本虽然处于暴力团黑市肆意生长的混乱时期，但警署警员们却一点都不担心本土暴力团会袭击自己。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警署把暴力团当做白手套，暴力团也指望着警署给他们撑腰。 但与本土暴力团相反，从上个月开始，就不断的有半岛人拉帮结派和日本本土的暴力团争夺各个黑市的控制权，时不时的还有半岛人袭击警署、向警署内投掷手榴弹、街边暗杀警员的事情。 日占半岛的几十年间从半岛本土掳掠了不知多少奴工，日本战败，半岛奴工一下翻了身，三五成群垄断着各处黑市。 偏偏日本警察还真的不敢对半岛人暴力团光明正大的动粗，麦克阿瑟元帅现在还在东京坐镇呢！ 战败前对半岛人一秒六棍，战败后还对欺负半岛人一秒六棍，要是滞留半岛人给联合国驻军一告状，警署署长都会被直接抓走调查。 因此只要半岛人只要不是对官僚们出手，日本警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不了苦一苦底层国民就是了，反正前几十年都苦过去了，后几十年咬咬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不是半岛人做的。”渡辺和其他警员从废墟里拖出了几具尸体，怔怔的看了几眼后疯狂摇头。 几具被烧焦的尸体，依稀还能从残余的布料、徽章看出来是警署中的警员。 只是这些尸体都是上下被分割成了两半。 好似一把无形的大铡刀碾过。 “土田署长，这些人都是被利刃一刀两断！”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只蹲下看了几眼便辨别出来，“比如武士刀。” 只要不是被大火一把碳化，从烧焦的尸体上分辨出创伤还是没问题的，更不用说眼前的这些尸体的创伤面如此大，直接拦腰截断。 武士刀这种东西，每个警察都很熟悉，这是作为警察考核科目的必学科，土田精作为涩谷警察署的署长，自然也很清楚武士刀的威力——这不是放屁吗！ 那些传统剑术大师做表演的时候，会装模作样斩断号称和人体强度一样的竹席，他们这些警察在下面观看后，还得捧场的呱呱呱鼓掌。 但让他们拿刀和犯人匪徒对阵试一试，砍不了几刀就得卷刃，而且大活人是动目标，又不是傻乎乎立在那里的竹子，根本没可能做到一刀两断。 “放屁！谁能拿武士刀咵咵咵的把这么多人砍成两截？”土田精模仿着拿刀的姿势，“要是刀能有这种威力，阿妹莉卡……” 他本来想说武士刀要是有这威力，阿妹莉卡还能像揍孙子一样揍我们？ 但想了想现在整个东京都是开着吉普车的汤姆约翰和吉姆，土田精又立马缩了缩脖子。 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告发了，那汤姆、约翰、吉姆就要把自己绑起来试试美式传武了。 渡辺是老刑事了，他弯着腰像是观察脚印一样看着现场。 一连走到废墟北侧，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后，渡辺禁不住连连赞叹道：“真的是，好快的刀！” “从斩痕看，是一人所为！” “这三位警员，是被一招致命，切入口在胸腔，这么近的站位和伤口部位，代表是同时完成，同时斩杀；这几位同僚，把他们的尸体拼在一块，会发现是被一刀从最左边的人的肩膀，一直砍到了最右边人的大胯，也是一刀完成；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拿着刀的那个人，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开枪的速度都跟不上他拔刀的速度！” “如果是从一进门就开始杀人，那犯人就是从门口杀回了门口，把所有人都像杀鸡一样麻木的、乏味的宰杀。” 跟在渡辺身后，看着地上千奇百怪的凌乱肢体，即使都是老警察了也不免心生惧意，人多也没用，有枪也没用，要是稀里糊涂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斩杀还好，若是清醒的看到自己被一刀两半，太可怕了。 “所以犯人是……”看了这么多尸体，土田精感觉自己的腰部也有种被一刀分离的冰凉。 “犯人可能是不世出的当世剑圣，但犯人是当世剑圣又不太可能。” 渡辺给出了自己的推理结果。 “说人话。” “人话就是，哪怕是古往今来最强剑圣第一人磕了觉醒剂也不可能干净利落杀这么多人，这已经不是肉身修炼、神兵利器、地利优势所有巧合可以解释的了，人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除非，完成这一切的不是人。” 越是钻研某个事物，便越会对某一事物祛魅，渡辺在老家土佐从小修习剑术，所以更清楚剑术的上限在哪里，人类的身体素质已经锁死了剑术上限，那些关于剑术乱七八糟的传闻，全是人云亦云。 不是人？ 土田精被这一论断吓了一跳，他还没开口训斥渡辺的胡言乱语，就有一名警察扛着自行车快步踩过废墟跑来：“署长！新桥站口，新桥市场那里，也发生了重大案件！那里，那里好像有目击者！” ------------ 第十四章 非人力所能为 圆谷英二局促不安的站在废墟上接受警察的询问，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张扬了，现在这个被警察审问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罪大恶极杀人放火了。 特高课虽然已经被解散，但只要一和警察面对面，就会想起来特务警察传闻中的恐怖手段。 “姓名。” “圆谷英二。” “那你上面还有个大哥？就职于？” “我是家中长子，就职于……东宝株式会社。”说到东宝的时候，圆谷英二有些犹豫。 听到圆谷英二说自己就职于东宝，做记录的警察有些讶然了：“东宝哎，那可是大公司，原节子就是你们东宝的吧，能不能给我一张她亲笔签名的海报啊。” 长着一张混血儿容貌的原节子，是现在日本当之无愧的最顶流女星，不知道多少少男的房间里都张贴着原节子的海报和报纸剪影。 “有机会的话，有机会的话再说。” “渡边，认真做记录。”土田精训斥一下副手，“圆谷英二，我好像以前在电影院里看到过你的名字，《夏威夷与马来海海战》《加藤隼战斗队》这些国策电影是你参与的吧。”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你记错了。”听到电影的名字，圆谷英二立马用手捂着侧脸撇过头。 战争时期的电影胶卷全都被政府所控制，东宝所制作的电影也都几乎是和军事侵略有关，这些电影也被称为‘国策电影’，圆谷英二从三十年代时期就在钻研特殊摄影技巧，微缩模型、爆炸、特效，圆谷英二都是日本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当然也以核心身份参与了这些国策电影的制作。 只是战争时期靠着这手手艺吃的有多欢，现在的圆谷英二就有多慌。 阿美莉卡刚在日本成立的民间情报教育局可是在不停调查战争时期从事电影、文化、报纸的从业人员，凡是有参与过军国主义、超国家主义宣传的都会被抓起来定为战争挑唆犯。 “呵，你不要慌，我们又不是联合国的法庭，叫你过来也只是为了……你在新桥市场到底看到了什么。” 聊起来这个，圆谷暂且压下了心头的慌乱，只是新的恐惧让他扶眼镜的手都在颤抖：“说出来你不信，但的确是真实的……” 火海、咳嗽的男人、避让的火焰。 听完圆谷英二的讲述，警署内暂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长足的沉默让圆谷英二有些绷不住了，他觉得这像是两人被自己整无语了，沉默的氛围是在无声的嘲笑自己：“真的，就是有一个咳嗽着的男人用长刀指挥着火焰，他身旁好像还跟着一个小女孩，真的！” “你是不是在东宝拍电影拍多了，所以高温中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我就是负责特摄的，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我分的很清楚。” 圆谷英二可是拍摄过孙悟空拿着机关枪大战金角银角，师徒三人开着飞机西行取经，最后破获了妖怪的地下宇宙外星人秘密基地的特摄人。 每天与特效道具打交道，他太清楚火场中的那一幕是靠现在的技术做不到的，也绝不可能是幻觉。 “行吧。”土田精猛地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你快走吧，我们还要审讯下一个人。” “你，你们！你们不相信就算了！” 深觉自己被侮辱的圆谷愤愤的站起身。 他决定了，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亲自把自己在火场中见到的这一幕拍下来。 只是在圆谷英二离开审讯室后，土田精却和渡边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几分可信度？” “他的语气，不会作假的，而且男人拿着一把长刀，也和两个现场的情况相吻合，根据周围人的描述，他肯定没有机会冲进现场，看不到里面的惨状，所以不会错的。” 土田精也是这么想的。 他能够担当涩谷区最大的涩谷警署的署长，分析能力也是在线的。 “那就是说两个现场，都是同一人所为？” “时间上也对得上，新桥警署失火半个多小时后，新桥市场事件才发生，两个现场不光尸体，也同样是没有任何一个生还者，这说明犯人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所有目击者斩杀并且迅速离开现场。” “一个小时之内犯下两起大案，直接间接造成了一百多人死亡。”这种大案想一想就让涩谷警署的警察头皮发麻。 几年前号称日本有史以来最恶劣的凶杀案的凶手，都井睦雄也不过是杀了三十人，而且还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还使用了猎枪进行偷袭。 “目击证词中，还说那男人用手中长刀可以指挥火焰，这是什么，妖怪吗？神话中可以操控火焰的神明，下凡来惩治为非作歹的暴力团和黑警了？” “神明或者妖怪？也不是，不可以相信，而且这不也和我们在现场侦查的一样吗？” 落合组的本部已经被严密封锁起来，所以关于里面匪夷所思的现场只有少数几个先进去的警察才知晓内情。 能够将人拦腰斩断的切口，已然是天方夜谭。 但现场还有许多尸体死法千奇百怪，而且弥足宝贵的是——还有几具没有被烧毁的尸体。 想到那几具尸体，土田精和渡边又沉默不语起来。 在落合组的废墟上，有一个奇怪的木质结构的龟壳圆壁矗立在地上，这木质龟壳的外表已被大火烤的碳化，但里面的结构依旧完整。 所以土田精和渡边才能在撬开木锭壁后，看到里面骇人的景象。 暴力团成员以烤串的形式被木桩刺入体内。 龟壳形状的木锭壁隔绝了火焰的直接伤害，但升腾的高温直接将里面的尸体烤的一面滋滋冒油，一面还维持着生前的状态。 靠着血肉的新鲜程度，才判断出这些都是刚刚死亡没多久的尸体，而不是事先就把几人杀死穿起来，然后才耗费人力物力修建了外面的木质乌龟壳。 木质的乌龟壳，和被穿刺的尸体，是同时发生！ 渡边和土田精只是看着现场，似是都能想象出发生了什么——忽然出现的木制囚牢像名为铁处·女的刑具一样将几名暴力团份子扎的千疮百孔！ 这定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妖怪？神明？ 奇怪的念头在两人脑海中升起，又被打断，接着再升起。 最后还是土田狠狠地拍了自己脸颊一巴掌： “要是因为匪夷所思，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那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绝对不会有错的，这肯定是什么超出我们理解的力量所为！” ------------ 第十五章 好的！老师！ 水濑家。 秋月绫子像是小媳妇似的双膝跪地，将一碗白米饭恭恭敬敬的推到水濑明面前，接着就拘禁的向后跪着退了一个身位。 “水濑哥，请用。” 发生了这么多纷杂的事情，秋月绫子也终于不用小狗似的睡在门外，而是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空间，可以在客厅打铺盖。 但横在两人之间的差距却随着物理距离的缩短而变得更宽。 “不一起吃吗？”水濑明扒拉了两口米饭，看了眼离着小茶几远远的，双手抵在大腿上的秋月绫子。 “您吃完，我再吃。”秋月绫子声音轻柔，但低着头的小脸上有着傻瓜似的坚持。 要是再继续谦让下去让秋月绫子一起吃饭，秋月绫子非得当场表演一个撞柱自杀。 后世的日本人都有着很严重的等级秩序观念，现在的日本人更不用说。 麦克阿瑟才刚刚驻军日本，还没有着手实施废除华族贵族，日本的乡下也存在着多如繁星的地主老爷和佃户长工，只要包一口饭吃就能让七八岁的小女孩到家里给地主老爷一家烧火做饭洗衣服。 更何况，秋月绫子的坚持，不止是世俗观念上的等级。 “我去刷碗！” 看到水濑明吃完饭放下碗筷，秋月绫子又立马手脚勤快的收拾起茶几桌案。 上一世水濑明都还没来得及成婚，这一世倒是有了个比大和抚子还大和抚子的……童养媳，水濑明不抗拒这种服侍，一个时代就有一个时代的情势所在，强行去扭转装好人才是真正做作愚蠢的表现。 不去刻意作恶，也不去傻瓜式的当圣母好人，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不过秋月绫子的表现已经超脱了‘大和抚子’‘封建礼教’的观念，根本是拿水濑明当做寺庙里的神明来供奉。 水濑明可对当一个宗教领袖没什么兴趣，虽说战后日本的确是一个歪教高歌猛进的社会，连带着隔壁半岛也一块搞起了歪教大串联。 “绫子，你不必把我当神明来对待，想以前一样正常的……尊敬就可以。” 当大爷，和当土地爷，感觉大大不同。 “您难道不是神明吗？” 秋月绫子眨了眨眼睛，脸色因为刚才水濑哥的‘绫子’称呼而一下羞红。 “我……”秋月绫子的反问让水濑明一下失笑，“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您，像是从天上来的天人。” 虽然不是天上来的，但也是从另一个时空而来，水濑明没有在这个话题和秋月绫子纠结下去，不过秋月绫子终于是抓住了和水濑明说话的机会，一鼓作气道：“水濑哥，我想，我想去外面给您买点蔬菜，肉罐头，吃这些对身体好……” 说完这话后，秋月绫子就深深一个土下座，没有水濑明的首肯，她连这屋子都不会踏出半步。 秋月绫子其实是有一些不理解的，水濑哥已经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却为什么对自己身上的肺结核没有办法。 但虽疑惑，秋月绫子却依旧不敢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水濑哥既然身体抱恙，那自己就该为水濑哥分忧，哪怕只是尽最微不足道的绵薄之力也好。 “我那天顺手在落合组内发现了一些美元。”说是顺手，但这种行为也可以和‘偷’挂钩，秋月绫子的面色燥红。 日本的货币在战前就已基本崩溃，全国实行物资配给制，战败后物价以坐火箭的速度飙升，日元更是每天都朝着贬值成废纸前进，整个东京内只有美元才是硬通货。 “唔，用美元有点显眼，偶尔用一下还可以，不然还是用大米，我陪你一起去，现在外面不安全。” 看见水濑哥要和自己一起出门，秋月绫子一下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直接又土下座到水濑明身前：“水濑哥，我，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您现在，不方便出门。” 虽然两个现场的人都被水濑哥当场解决，火焰更是吞没了一切痕迹，按理来说现在外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秋月绫子心里就是担心，担心的手脚都冰冰凉凉冒着冷汗。 “而且我有这个，只是去黑市来回而已，不会有事情的。”秋月绫子掏出了一把手枪，“课堂上教过怎么开枪。” 秋月绫子态度坚决，对秋月绫子真遇到危险了敢开枪解决，水濑明一点都不怀疑，跟着自己从警署一直到黑市，秋月绫子手上也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她个子娇小，长相放在后世来说也是甜美系，平时不温不火还以为是温驯的大和抚子类型，但行事作风之果断决绝都透露着不一样的气势，要是再长大一些、加上坏心肠，铁定是蛇蝎美人。 意识到秋月绫子的坚持，水濑明也不再强求，只是看着秋月绫子娇小的身躯，他却有了另一个想法：“你一个人去也可以，不过外面乱糟糟的，只靠着枪还不够保险。” “想不想，也拥有那样的力量？” “那样的力量？您，您是说……”秋月绫子先一怔，后面马上回过味来，“我，我拜您为师？不不不，这怎么可以，我怎么敢觊觎水濑哥您的神力……” 她服侍水濑哥，完全是出于憧憬，不是贪图那些非自己这样卑微的人所能企及的东西。 只要能远远的看着水濑哥，服侍水濑哥，洗衣服，烧热水，做饭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就不要废话了，过来。” 见到水濑哥眉头要皱在一起了，秋月绫子便像瑟瑟发抖的小狗仔似的磨蹭向前。 水濑明早就想试一试系统面板上的【契约】一栏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但思来想去，秋月绫子实在是绝佳的选择，意志坚定、行事果决，又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已经看到了自己非人力量的一面。 不给秋月绫子，难道要从路边随便抓一个不熟的路人吗。 正好外面世道混乱，也是给秋月绫子上了一层保障。 【拥有技能：木遁（LV2）剑术（LV2）火遁（LV1）爆遁（LV1）】 【契约人数：0】 【契约物品：0】 水濑明的手指轻轻点在秋月绫子的额头上。 【秋月绫子】 【精神能量：A级】 【身体能量：C级】 【自然能量：无】 【契约秋月绫子，给予剑术】 秋月绫子觉得自己眉心像是要烧起来，体内也像是有无数种子在生根发芽一般，不过她现在却是只关心一件事情，抿着嘴道：“那水濑哥，我，我以后可以叫您，老师吗？” “老师？”水濑明哑然失笑，“当然可以。” “那您以后可以只称呼我绫子吗？” “没有问题，绫子。” “好的！老师！” ------------ 第十六章 美孚罗 抱着包袱，秋月绫子谨慎又好奇的在黑市里左看右看，虽然之前和妈妈、老师来过不止一次黑市，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来黑市，看什么都带着股新奇感。 “小姐，要来点天妇罗吗？”一个正在油锅里炸着小鱼的老头大声吆喝着，“很便宜的哦，花不上几个钱。” 油炸天妇罗，上一次吃这个好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喝醉酒把自己揍了一顿后第二天道歉带着自己去吃的天妇罗。 但现在物资这么短缺，面粉什么的还有办法，用树皮树干磨成粉，裹上食物一炸之后口感应该也还过得去。 但是炸物用的油，就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吧？ 东京这两个月据说已经饿死了六位数的人，谁家还能把宝贵的粮食拿来榨油？ “咕噜咕噜。” 秋月绫子这才注意到油锅里滚着的半黑不黑半黄不黄的滚烫热油散发着奇怪的味道，有些刺鼻，又有些好闻，但明显不是正常的食用油。 察觉到秋月绫子疑惑的目光，缺了一颗门牙的老头咧嘴一笑：“用的是阿妹莉卡大兵的美孚汽油，所以叫这个是美妇罗也可以！” “味道比用食用油炸的还好吃，买一个吧小姐！” 不光是用汽油炸的天妇罗，黑市里还有其他更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最多的还是摆摊变卖自己家中的日用品、电器。 “这面料怎么卖。”秋月绫子走到一个摊位前，伸手摸着摊贩面前摆着的一沓一沓面料缎子。 “等价两斤大米的粮食。” “太贵了，现在的行情这些缎子怎么比得过两斤大米。” 一斤生米可以做成两三斤米饭，足够五个人吃一顿。 但这种奢侈的纯大米饭，日本的地主老爷都不敢这么吃，现在是要把萝卜、牛蒡、红薯、树皮和米饭一起煮，煮成很稀很稀的一锅稀饭，这样做，一斤米饭可以够一家五口人吃上五天了，节俭点，十天都可以！ “哎呀，您这话说的，这些缎子放在以前可是卖上五十日元的！五十日元都够一大家子活一个月了！”摆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还戴着一个小眼镜，身上也穿着一身西装，在之前肯定是一个体面的商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一斤大米都能卖到一百日元了！”秋月绫子分毫不让，“这些这些那些，你摊位上这八匹料子加起来，能值两斤大米就不错了。” 秋月绫子想了下，看了下左右，故意掂量了下手里的包袱，小声道：“两斤大米。” 等价两斤大米，和真的两斤大米价值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要是现在把大米换成钱，等到一个星期后，同样的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当时重量的大米。 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东京的粮食危机都没有丝毫转变的机会。 就中年男人所知道的，有民政部门的高官预测接下来半年日本将会饿死一千万人，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仅是东京每天就有数不清的人死于营养不良，无数孩子也被父母遗弃街头，或者送给乡下的亲戚。 粮食短缺百分之十，并不代表着粮价要上涨百分之十。 而是要饿死百分之十的人，以达到粮食平衡。 “哪有您这样谈价的，这样，四匹缎子，我再送你一台这个，行不行。”眼镜商人看到了包袱里白花花的大米，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收音机，这个可是奢侈品啊。” “别拿这个来糊弄我了，现在东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有电，那就是一团废铁。”秋月绫子有些意动，但还是撇了撇嘴，现在的她锱铢必较，一点都没有在水濑明面前的温驯。 “这是电池，只要有电池就行，很多人都在卖电池，不成问题的。” 不过也得有闲粮食买电池才行，不然还是一团废铁。 “这样吧，你再把你的小地排车给我，不然我一个人可搬不动这些。”秋月绫子还盯上了这中年商人的地排车，“您这里还有报纸？那就把最近的报纸也拿上，反正你也都看完了对吧。” “行……您这连吃带拿的，可真是有和年龄不一样的老辣。”中年商人表面装作勉为其难，但看着能达成一桩生意，他心中又禁不住欣喜起来，乌龟车只要有钉子、轮子、木板就能做，现在在东京搞到这些并不困难。 将东西装到地排车上，秋月绫子好奇的问道：“我听说，前两天新桥市场不是发生了大事吗，怎么新桥这里还是能摆摊。” “说是半岛人和暴力团火并，死了许多人。”中年商人把东西全部给秋月绫子摆好，“但警察办案，就能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在家里饿死不成？只要避开那一片案发现场，选择其他空地开市就行了。警察真要是敢把黑市给全封了，饿肚子的大家就能把警署给他掀了，” “而且发生了那桩事后，这段时间涩谷的暴力团都收敛了许多，做交易更方便了。” 中年商人说的可是心里话，最近东京坊间一直风言风语，一群人闹着要去昭和小儿的皇居里，看看大家都在饿肚子，他天皇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总不能战争时期叫大家忍耐，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战争后还要让大家忍耐，自己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吧？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好事啊。” “对了，你的这些粮食，都是从乡下那里收来的吧，要是还有更多粮食，不介意鄙人可以帮您代销了，保证价格公道，而且不会有任何多余的问题烦恼。这是鄙人的名片。”中年商人没有多问秋月绫子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而是自己加重语气一口咬定是从乡下收来的。 全国范围内粮食歉收，军用仓库全都在宣布战败的前一夜之间物资不翼而飞，或者火龙烧仓，聪明人都不会在意黑市上的粮食从何而来。 接过名片看了两眼，秋月绫子又拉着小地排车在黑市上买了些剪刀针线，还有相对新鲜一些的蔬菜和腌渍物，至于肉类牛奶，现在的东京是真的凑不出来多少。 “卡拉卡拉。” 拉着地排车，秋月绫子漫步在废墟和尸体之间。 她将布匹收音机放在上面，蔬菜、腌渍物则藏在其中，不害怕纷争和故意露粮食惹来觊觎还是不一样的。 饥肠辘辘的人看到地排车上是一些不能吃的废铁和布匹后，又都纷纷移开目光。 “这位小姐！” 就在秋月绫子走到路程一半时，忽然有两名警察抓着帽子走了过来。 ------------ 第十七章 想不想种水稻 两名警察走来的同时，秋月绫子立马向后退了半步，微微弯着身子，小手放在藏着手枪的怀里。 但她继而又看向地排车上的剪刀。 不用开枪，只靠着裁布用的剪刀她就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两名警察解决。 “不用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警察其一苦笑了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警察在国民眼中的形象这么糟糕，“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出门太不安全了，你家里大人怎么放心的，不知道现在的东京很乱吗。” “对，对不起。”即使两名警察没有恶意，秋月绫子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你还拖着那么多的东西，小心被坏人惦记上。没看报纸吗？报纸上不是说了吗，女性不要一人出行或夜间外出。” 不光有提醒女性不要一人外出，还有什么不要在人前哺乳、不要光脚穿木屐、不要接触外国士兵，不要好奇地瞧外国士兵，在街上不要无意发笑或撒娇，这防的自然是不能在报纸上明说的阿妹莉卡大兵。 不过阿妹莉卡大兵也就在驻军数量最多的横滨、千叶犯事较多，在东京……东京政府设立了诸多美军特殊场所，将大兵伺候的舒舒服服，提前让大兵宣泄欲望。 “好了，我们只是善意的好心提醒。”两名警察看起来是真的没什么恶意，又是盘问了几句，便摆摆手让秋月绫子离开。 “哎，对了，小姑娘，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男人。”只是刚说完让秋月绫子离开，警察又忽然想起了自己等人的任务。 “奇怪的，男人？”秋月绫子心中一惊，但仍维持着面上的镇定。 “一个瘦弱、很白的男人，穿着以前那种袴装，唔，还会猛烈的咳嗽。” “没有见过。”秋月绫子轻轻摇头，接着便是一弯腰错身，拉着地排车便走了开来。 两名警察本身也就没指望能随便抓住一个人便得到答案。 “真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也放心让小姑娘一个人去黑市。”看着秋月绫子拉着地排车远去，警察摇了摇头，“这要是碰到坏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可能是家里情况复杂，不得不让她一个人来黑市吧，这种事情不是也常有吗？家里双亲死的死，伤的伤，小孩子也要出来摆摊。” 感慨了一下世事艰难，两人又开始抱怨起了这一趟任务：“没有照片写真，也没有画像，就这样的描述，要去哪里找到犯人么，现在全日本到处都是瘦的皮包骨头虚弱的人，我看就随便从大街上抓一个充数。” “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左边的警察朝着不远处怒了努嘴，“驻军都来这里了，事情大条了。” 几辆写着GHQ（盟军总司令）的吉普车停在马路边，一群穿着土黄色军装的美国士兵抽着烟，时不时扔几块糖，看着难民争抢而哈哈大笑。 “这不就是一起暴力事件，又不是针对盟军驻军的袭击，真是大动干戈啊。” “这就说明事情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啊，这里面有露国插手！” “啊？真的？！” 两个警察很快就陷入了国家政治局势纵横捭阖的阴谋论中。 “吱嘎吱嘎。” 拉着地排车，秋月绫子的心情有些紧绷，脚步也不由更快了一步，一回到水濑家，她便紧紧关上房门，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向外看去。 没有跟踪的人，外面依然是荒凉的城市废墟。 屋子里水濑明正拿着一根木杖，用小刀翻来覆去打磨雕琢观察着。 “老师，我回来了。”秋月绫子抱着布匹跪行到水濑明面前。 “布？” 听到水濑明的疑惑，秋月绫子还以为是在怪罪她买了布，没有买粮食，秋月绫子赶忙解释道：“吃的东西我也买了，都放在柴房里了，这些布，实在是便宜，所以，想着要给老师您做衣服，就买来了。” 她赶忙把四匹布分开，解释道：“这是哔叽布，可以给老师您做一套西服，老师您穿上西服肯定很好看的！这是铭仙，是关东自产的平织绢布，可以做日常装，这个是羽二重，大老爷们都穿着用这种布做的羽织袴，然后这可是绘羽织，可以给您做腰带。” 东京虽然有部分可以买成品服装的成衣店，像是在银座便有许多成衣店。 但贫穷的老百姓，还是习惯于自己买便宜布料自己动手做。 富贵人家则是买一些百元以上的昂贵绸缎委托专人缝制，不管是夫人穿的和服还是老爷的西装，都是裁缝手工所制。 学会辨别布的好坏、缝衣服，是下到贫农的女儿上到贵族家里的大家闺秀，都必须学会的基本技能，甚至都牵扯到了社交礼仪，不然某家太太从京都买来了昂贵的布，自己却认不出来，那就等于在社交圈里死亡了。 秋月绫子诚惶诚恐的介绍着地上的面料，听在水濑明耳中就是天方夜谭了，他连涤纶腈纶是什么都分不清：“没想到你在布料方面还懂这么多。” “因为妈妈在家里经常说起来谁家的夫人太太买了漂亮的和服，埋怨爸爸工资低买不起高档面料，也时常带我去布料店，所以稍稍了解。”秋月绫子忐忑不安的弓下腰，“裁剪衣服女工我也会一些，所以看到这些布就想要给老师您，您，您做一件合身的衣服，我，我会用最便宜的铭仙，其他昂贵布料会让专业裁缝来做，这样才不会浪费。” 水濑明身上穿着的袴装是用再普通不过的材料做的，翻来覆去的洗都脱线了，穿在身上只会更难受。 “就照你喜欢的去做吧，要是还有剩下的面料也不要浪费了，也给你自己做一身吧。” “是。” 听到老师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秋月绫子松了一口气，但立马又愁眉道：“老师，现在外面有很多警察在找您，好像有人见到了您的样子，给警察描述的是瘦白、咳嗽的男人。” 听到这水濑明雕琢木桩的动作停了下来：“黑市那么多人，被看到也是难免，既然没有直接找上门来，代表还有回旋的余地。” 别说没人看到了，光是连续两个地方如此重大的伤亡，日本政府现在再怎么处于崩溃之中，也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况且还有数量庞大的美国驻军，也不是可以随便忽视的力量。 “绫子，想不想种水稻？”水濑明晃了晃手中木杖。 【契约物品：木制权杖】 【给予木遁（LV1）】 ------------ 第十八章 狂热派 秋月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后院里在极短的时间内长出一茬水稻的嫩芽，接着又迅速成熟结穗。 “神，神明啊。” 看着被自己催熟的水稻，再看一看手中木杖，秋月绫子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这和剑术不一样，秋月绫子虽然朦朦胧胧中能感觉到自己所掌握的剑术，同样有着出神入化的能力，但物理上的强大，怎能与面前中只有神话中神灵才掌握的力量相比。 一百多天才能成熟的水稻在自己手中只需要一晚上就可以长成，如果不是秋月绫子感觉现在身体有点虚弱，她可以接连着一个晚上都种植水稻。 饥荒年代，水稻就是钱，水稻就是人命。 水濑明也满意的看着系统面目浮现的【木遁熟练度+1】，一点的熟练度，对比要从LV2升级到LV3的一千熟练度是杯水车薪，但滴水穿石，只要工具人够多，肯定能升到LV3。 “一晚上可以产出这么多水稻的话，老师，我们，我们发财了。”秋月绫子一下就掉入了钱眼里。 她实在是从小穷怕了。 家贫万事哀。 要是家里有钱的话，就算爸爸在外面找再多女人，估计妈妈都没有心情和爸爸大打出手。 有钱的话就可以和一群富太太们谈天说地，不痛快了就到银座买一堆华丽的名贵和服，至于老公找小三，天天流连在风月场所？那就随他去吧，只要每个月都给老娘钱就行。 “可以把这些水稻换成缝纫机，可以把老师您的房子重新修缮，盖一个大宅子，像是大人物们的洋馆，或者老派的宅邸，都和老师您的气质很搭。” “黑市上据说也有卖盘尼西林这些神药的，都说对肺结核很有用，有钱的话也能买到！” “而且现在东京地价这么便宜，到处都是无主之地，很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一大片土地，人力也便宜，可以开设工厂，可以开粮食店、成衣店，人多的话去乡下收粮食到东京贩卖也可以。” 秋月绫子越说越激动，小拳头都攥的紧紧的，她眸子里闪动着光芒，美好生活的愿景似乎在不远的将来就要实现。 “你倒是很有商业头脑。”水濑明差点就要说你难道是《阿信》吗？ 这时代的日本女性连工作机会都极少，要是说有女性可以通过抛头露面做生意发家致富，只会以为从事的是老鸨妈妈桑一类的工作。 “对不起老师，我太放肆了。” “有什么放肆的，不想过上好日子的人才是蠢货。”水濑明摆弄了半天的收音机，收音机内终于传出了沙沙的不清晰的人声。 又是调整了一下旋钮、天线，最后又对着收音机的壳子拍上一巴掌后，收音机内传出的声音总算是清晰了。 ‘欢迎收听《真相如此》节目，本节目将为您揭露无耻的败类们，是怎么将整个国家一步步拉入战争泥潭’ 在吃都吃不饱饭，电力供应也时断时续的东京，有能力保证每晚准时播出电台节目的，只有财大气粗的占领军才有能力做到了，而且这种一上来就批判政府的电台，除了盟军也没人敢录制。 收银机内广播员的声音因为技术原因而断断续续有些失真，但以现在的技术手段，能听个响就是弥足珍贵的享受了。 收音机是弥足珍贵的奢侈品，一些小村子里整个村子都凑不出一个收音机，在收音机之上的珍贵电器，也就只有传说中大老爷们家里才会有的吸尘器了。 油灯下，水濑明又是调试了一下收音机后，便拿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黏土捏出一个又一个抽象的动物，他这人就没有任何艺术方面的特长。 捏出来的黏土飞鸟、蜘蛛，比原著中迪达拉的还要抽象。 秋月则是伏在茶几案上，面前摆着一张白纸，思考着要怎么裁剪、打板，她早在洗衣服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了老师的三围数据，虽然说用软尺再测量一遍肯定更加准确，但那么亲密的举动，她是万万不敢做，也不敢提出来的。 看了眼老师认真捏着丑丑又好看的黏土，秋月绫子真希望此刻能永久继续下去。 她认真丈量计算着绸缎，尝试着能不能多给老师凑出一些衣服，至于把这些名贵布料用来给自己做衣服？秋月绫子从没有这种奢侈的念想。 大部分女子，一生中也就只有两套和服，一套是礼服，一套是常服，再想添置新的和服，就非是大户人家不可了。 而且这两套和服也是婚礼上父母随的嫁妆，除此之外还会随被子、坐垫。 不过也有些实在是贫穷的人家，只会随一床棉被。 两套和服足够让普通家庭节衣缩食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坊间一直流传着三个女儿，足够破产的说法。 但是，秋月绫子心中叹了声气，又真的好像穿上漂亮的和服展示给老师看啊。 ………… 千代田区。 圆谷英二烦闷的在房间里擦拭着眼镜镜片，一旁的妻子哄睡了孩子后，关切的问道：“还在忧愁那天看到的事情？” “倒也不是，是今天GHQ又派官员来会社调查了。”圆谷英二唉声叹气，“小津安二郎先生，黑泽明都被调查了。” “你担心什么，你就是一个负责做模型和特效的，又不参与剧本编纂、具体拍摄。” “那不一样，我是特摄课的课长，据说盟军里有看过夏威夷海战的大人物指名道姓的要调查我。”夏威夷海战是日本的说法，在盟军看来用偷袭珍珠港来形容更加恰当。 “大男人的，怕什么，又不会把你拉去枪毙绞刑，我听说最严重就是开除公职，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出路。”圆谷夫人宽慰着圆谷，“而且你不是早就想拍摄自己的电影了吗，就是那种超级大的动物袭击人类的电影，你的技术是全日本最厉害的，一定可以拍出成功的电影的。等到大家的日子好过起来，就是你崭露头角的时候。” “超级大的动物怪兽袭击人类吗？”圆谷英二的眼中又露出希冀的神采，“但还是先挺过现在这一关再说。” 只要一想起来超级大的怪物在东京市内大肆破坏，屠屠又杀杀，圆谷英二激动的连眼镜都快拿不住了。 “笃笃笃。” 就在夫妻两人商量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时，房门忽然被粗暴的敲响。 “谁啊。” 圆谷夫人谨慎的打开门缝，一只大手就伸了进来：“警察，圆谷先生在家吗？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警察？ 圆谷英二戴上眼镜诧异的看去，门口的确是三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但按他之前与日本军方打交道的经验，这三人给他的感觉很像……很像军人，而且是那种狂热派的军人！ ------------ 第十九章 稔彦 和三个警察一起坐上汽车，圆谷英二更确信了自己糟糕的预感。 三个警察一坐上车开始就正襟危坐，沉默不语，肃杀的氛围让圆谷英二觉得自己是在赶赴刑场，马上就要被拉去打靶从头枪毙到脚趾头。 而在坐上车后，圆谷英二更是立马确定这三人绝不是警察。 哪个警署现在还能气派到开警车出外勤，汽油都被偷偷的卖给黑市了。 “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圆谷英二的问题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直到汽车吱嘎一声停在了一栋距离樱田门不远的洋馆建筑后，圆谷英二脑内依然混混沌沌——好像，是要见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红色砖瓦的洋馆建筑在黑夜里耸立着慑人的压迫感，玻璃内明亮的灯光代表着洋馆主人非同一般的地位，东京电力供应已经崩溃，洋馆内肯定有自己独立的汽油发电机，无论是发电机还是汽油，已经不是有钱就可以解决的了。 “等下见到亲王殿下，务必注意仪表，不可殿前失仪。”顶着一张扑克脸的‘警察’终于开口了。 “亲王殿下？哪位亲王？” 圆谷英二还没多想，便被架进洋馆内。 要不是被左右架着，圆谷英二差点就膝盖一软，尤其是当走进洋馆会客厅，看到端坐在主人位上的严肃中年时，更是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这把我整哪来了啊。 “首，首相大人。”圆谷英二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最近在全日本都风头正盛的‘背锅王’。 报纸上经常出现面前这人的照片啊，没事就挂着他的苦瓜脸。 东久迩宫稔彦王，现在的日本首相。 陆军大将，日本迄今为止第一任皇族首相，当今昭和裕仁的舅舅。 听起来好像名头满满。 但坊间都知道这个在战败后第一时间被推上内阁的‘皇族首相’是实打实的草包货色。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战败后的日本肯定是烂摊子，外要应对占领军，内要解散几百万的军队、大饥荒、工农业停摆、全国范围的天灾、战后重建，因此前一任首相铃木贯太郎明智的在宣布战败的前两天宣布辞职。 而面对首相之位，那些如狼似虎的政阀一个个的又变得谦虚恭让起来，踢皮球似的把东久迩宫稔彦推了上来，不然以门阀们的性子，怎么会允许皇族担任首相。 这位子谁坐，谁倒霉。 东久迩宫稔彦继位一个多月以来了的表现，完美符合皇族的圣质如初。 对内全国上下饿的一片哀嚎，对外也无法处理和占领军的关系，据说很快就要被占领军赶下台了。 而且在明知占领军要求解散全部军事人员，清算战犯的情况下，这位还一股脑把以前的狂热派军官派到警察队伍里，不光不想裁撤特高课，更要把八万人的警察扩充到十九万人，谁不知道此举是要保住那些战犯，简直就是脑子生锈了。 也就只有这位脑子不好用的死硬保守派身边，还能聚集狂热派的旧军人了。 “叫亲王殿下。”一旁的‘警察’用脚尖点了下圆谷英二的小腿。 “亲王殿下，首相大人。”圆谷英二愣了一下，赶忙道。 “首相就不用了。”东久迩宫稔彦挥了挥手，看样子对首相的职位也非常不满意，“你就是圆谷英二吧，我看过你拍的那些电影、教育片，非常不错。” “谢，谢亲王殿下。”就是那些军教片，圆谷英二唯恐避之不及。 都知道占领军的清算迫在眉睫，那些败退解散回来的军官士兵，全部回到老家隐姓埋名，战时表现的狂热那是因为有利可图，说什么七生报国也是全看表演，不然战败的当天，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七百万日军不得全员剖腹啊。 “你这样的人才，不管是战时还是战后，都是国家所需要的，应当更加勉励自身才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东久迩宫稔彦心切的提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听说，你当时在现场看到了？火场中可以操控火焰的男人？” “嗨依？”圆谷英二还以为叫自己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听到东久迩宫稔彦提起的那天场景，他不由愣住了。 “回答亲王的话。”东久迩宫稔彦身旁一名小眼睛满脸横肉的家伙开口道。 “看，看到过。” “那要是再让你看他一眼，能否辨认出？” “当然可以！”圆谷英二绝不会忘记的，那道火场内的身影，已经刻进他的脑子里！ “好，很有劲头！”东久迩宫稔彦眼神一下亮起，“这几日，你哪也不要去，就在家里……唔，过会让儿玉安排一下你的住所，不要随意走动。你家里那边，我会让人去通知的。” 这算是，被变相囚禁？ 被带下去的圆谷英二还有些懵懵懂懂，一直被带离洋馆后，他才意识到非常重要的一点。 首相都召见自己提起来这件事情的话，那就代表…… “我看到的，不是幻觉。” “是真的，真的有人能控制火焰？” 想到这层可能，圆谷英二一瞬大脑过载。 无法理解的，超越科学的力量。 是人类？还是妖怪？还是神明化身？ 圆谷英二离开后，东久迩宫稔彦也终于绷不住自己亲王首相的身份，点上一根香烟在房间里激动的走来走去。 “儿玉，你的信息可靠吗？真的有那种掌握着不可思议力量的奇人？” 一脸凶相的儿玉誉士夫恭顺的点头：“亲王殿下，绝对可靠，现场我已亲自去看过，的确是非人力所能为，不可思议，光怪陆离。” “那就好，一定要把这种奇人异士收拢到我们手中。” 东久迩宫稔彦已经看过现场的照片，即使没有亲自到现场，光看着现场他也激动的浑身颤抖。 虽然被杀的是日本国民，但那又怎么了，他反而还要感谢这些死者，证明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奇人异士。 “可恨啊，要是这样的奇人异士早点出现，我们又何尝会败给米国鬼畜。” 东久迩宫稔彦仿佛能想到要是全军都是这样的奇人异士，不，哪怕只有部分人是这种奇人异士，都不用害怕英美鬼畜了，直接派一个小队澡盆偷渡米国鬼畜的老家，就能搅的天翻地覆，那还用像现在这样，要饱尝战败的苦果。 东久迩宫稔彦气的掐断了手中香烟，“不过这种奇人异士，为何当时不现出身来，报效皇国？” 儿玉誉士夫沉默了下，道：“或许，他并不想和我们合作？” 东久迩宫稔彦的皇族脾气又一下爆发出来。 “不想和皇国合作？谁给他的胆子！” ------------ 第二十章 蛇、蛤蟆、蛞蝓 儿玉誉士夫倒是觉得不合作才是大概率的事情。 和从小锦衣玉食，只要在部队里挂名混日子几年就能成为将军的愚蠢皇族不同，他从青年时期就混迹于市井街头，与暴力团私交甚密，还参加过刺杀首相的血盟团。 之后进入军队也是以诡谲凶残的行事风格被上级赏识，在远东明珠松江府组建了特务情报组织——儿玉机关。 无论是军队、特高课、暴力团，到处都是儿玉誉士夫的触手，短短几年他就从小棋子日拱一卒成为了下棋人。 尤其是在所有高官都害怕被清算，退居幕后的现在，他更是一举成为警察、特高课、暴力团、右翼的总头目。 东京几万警察！稻川组为首的暴力团！谁不笼罩在他儿玉誉士夫的阴影下。 富贵险中求！ 儿玉誉士夫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盟军的调查清算，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逆流而上，捡起来别人不敢要的权力，聚拢起一堆同样失意的右翼保皇派抱团取暖，让盟军重视自己，看到自己的价值，如此，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失去了价值后，绝对会像路边一条野狗被宰杀。 正因为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多了，儿玉誉士夫才更清楚，这个世界的运行从不是皇族白痴想象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想要为他天皇一家流干鲜血。 不然他逮捕处决、暗杀、打残的左翼份子、赤色又是怎么回事。 掌握着非凡之力，在战时只要稍微展露一下，必能获得无上荣耀被国家宣传重视，但既然现在才展现，而且一上来就袭击了警署和黑市。 其立场，不言自明！ “亲王殿下，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不愿意见的事情了？” 东久迩宫稔彦抓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沉吟一下道：“如果真的不行，那就……” “把他消灭！” “或者把他抓起来，你不是最擅长审讯了吗？从他嘴里翘出秘密！” “反正决不能留下活口，更不能留给美国鬼畜，这会增强美国鬼畜的实力！” “烂，也要烂在锅里。” 东久迩宫稔彦又是冷哼一声：“只敢偷偷摸摸的做些卑鄙的偷袭之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多强的力量，皇国虽然形势所迫，不得不暂时向鬼畜低头，但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欺辱的。” “儿玉，调动你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把他揪出来！” “是！”儿玉誉士夫猛地点头。 回来了。 熟悉的那种支配一切为皇国奋斗的感觉又回来了，东久迩宫稔彦背起手，看着窗外夜空，他仿佛又在这一瞬间回到了战争时意气风发的神采。 “儿玉，我有一种感觉，此人，说不定是我们战后翻身的关键！” “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要把外国鬼畜，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 东久迩宫稔彦说的慷慨激昂，身子也不由挺拔起来。 但一个小厮却快步跑来，焦急道：“亲王殿下，驻军来电，让你现在去那里解释一下黑市惨案。” “我堂堂一国首相，怎么还要大半夜的到他们那里汇报，这这，这……”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东久迩宫稔彦差点一口老痰堵在嗓子眼里，“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有辱国体！放肆！” 不说一国首相大半夜像是小卒子似的亲自前去汇报是多么耻辱，东久迩宫稔彦更清楚自己就是去了，也见不到麦克阿瑟元帅，只能见到随随便便一个占领军的小官员。 就这种芝麻大小的小官员，他堂堂首相都要正襟危坐的进行汇报。 日本首相，竟然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亲王殿下。” “去！现在就去！” 东久迩宫稔彦刚才的意气风发仿佛一下抛到了狗肚子里。 礼送东久迩宫稔彦离去，儿玉誉士夫嘴角立马撇了撇。 草包皇族。 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似乎还没出过这么草包的首相，难怪战前的诸多政阀大佬不管再怎么互相大打出手，也都一致反对皇族出任首相，的确是不堪大用。 要不是为了以东久迩宫稔彦的皇族身份为旗帜团结一批残余右翼，儿玉誉士夫也不会故意接近东久迩宫。 不过东久迩宫有一句话说的对，东京有超凡的事情不能告诉阿妹莉卡，至少，不能现在告诉。 “以新桥为中心，向整个涩谷一圈一圈扩散排查，难民也好，有权势的也罢，全都不能放过，还有彻查和落合一家有仇眦的所有关系。” 日本战时有着一套极其严密的人口档案系统，哪怕是偏僻的穷乡僻壤，能都精准的知道家中有几口人。 所以才能穷逼帝国主义的七千万总人口情况下，前前后后动员了一千多万男丁参战。 而且东京更是国家重地，人口资料更是详实。 “到底是携手合作再创王道乐土，还是逆贼啊……”儿玉誉士夫喃喃自语着。 ………… 涩谷区，新桥黑市新场地。 秋月绫子蹙眉和面前的熟悉商人交谈着：“没有药品吗？” “药品现在比粮食还难获得，东京到处是急着要用药的人，而且您说的盘尼西林更是不可能有渠道，那些大人物家中可能有，但也都是把这个当成保命神药的。” “硬要说的话，阿妹莉卡驻军基地里肯定药品充足，但也得看您想要治愈的是什么病，虽然大家都说盘尼西林是万能药，连花柳病都能治，可就我知道的，盘尼西林对很多绝症是没有效果的，像是天花、痨病都没用的。” 卖布的商人也是一脸苦涩，他是说过自己有人脉不错，但也不代表能整到药品这种比黄金还珍贵的贵重品。 对肺痨没用？ 秋月绫子的心一下慌乱烦躁起来，她也只是听别人说盘尼西林包治百病，可以活死人生白骨，但就连这种神药都对肺痨没有用吗？ “所以，小姐，您家里人得的病是？”卖布的商人好奇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秋月绫子一挑眉直接打断话题，“尽力的帮我去找到，一定会给你满意的价格。” “还有，这是我这次想要的货，有一些需要废一定功夫才能找到。” 秋月绫子想了一下出门前老师特意吩咐的内容：“汽油、电机、还有就是找到……” “蛇、蛤蟆、蛞蝓。” ------------ 第二十一章 三孤儿 “蛇、蛤蟆、蛞蝓？” 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中年商人讶然愣住：“这是要让他们互相残杀吗？” 虽然看起来是不相干的三种动物，但在日本文化语境中，蛇、蛤蟆、蛞蝓其实和剪刀石头布一样相互克制。 蛇吃蛤蟆，蛤蟆吃蛞蝓，蛞蝓则可以杀死蛇。 “能找到吗？” 商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这里找不到的，蛞蝓得去琦玉、千叶的乡间去找。蛤蟆的话，能动的蛤蟆早就被抓起来吃了，蛇也一样，这些都是滋补品啊。” 饥饿到一定的程度，别说蛤蟆和蛇了，排泄物都有人吃，也就是蛞蝓这东西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价值，不然也会被成框成框抓走。 至于东京街头的流浪狗流浪猫什么的，连骨头都被敲碎磨成粉了。 为了活下去，东京人无所不用其极。 许多人会在废墟里种上生长速度极快的野菜作物，日夜看管，但到了会收获的那一天还是会和抢菜的人大打出手。 若是从空中看去，就会发现许多街道一面是黑黢黢的废墟，一面是绿意盎然的菜地。 但在没有化肥的情况下，东京的土地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 “都没有？”秋月绫子预想过这种情况，不过真的一无所获还是让她顿觉气馁。 她还想过要是黑市上真有买这个的，她就为了保险分开去不同商贩哪里买，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在多想了。 “那医药学方面的书籍有没有？” “书？现在就书最不值钱了，十斤大米可以把东大教授家里的书全部换走。” 拿着余粮在黑市上搜集奇奇怪怪东西的人，数量不能算太多，但也绝对不少。 多少家里有余粮的人瞅准了这个机会收拢些字画古董，还有的连祖传的武士头盔甲胄都收，就等着重建恢复后，这些古董能够坐地升值。 虽然心中疑惑，但商人也没有多问，只要这位阔气小姐能稳定的提供粮食，其他什么都好说。 蛤蟆和蛇、蛞蝓，还有药书，说不定是听信了什么奇怪的民间偏方，想要用蛇和蛤蟆一起入药来治病。 老师想要的东西，只找到了几本医术，这让秋月绫子不禁有些气馁，她拉着地排车，便是走起路来也是肉眼可见的颓唐。 “大姐，大姐姐，请问，需要我们帮忙拉车吗？” 就在秋月绫子忧虑时，三个小鬼头忽然探了出来。 是真正的约莫也就八九岁的小鬼头，个个瘦的皮包骨头似的，为首的是刚刚站出来怯生生问话的，个子最高，左侧则是一个有些沉默，同样瘦弱的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个捕鱼用的网子。 右侧则是一个怀里抱着破烂布娃娃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一蓬蓬，里面肯定寄宿了大量的虱子。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秋月绫子一下就明白这三个小鬼头在想什么。 乞讨。 借着帮助的名义，实际上是在乞讨，许多人虽然饿的头晕目眩了，但一时间还真的很难放下面子去叫卖乞讨——像是车站旁那些穿着军装的遣散士兵，天天把军装整理的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光瓦亮，站岗一眼站在原地，身前摆着一个乞讨碗。 从千代田到足立，每条坍塌的街道都可以见到乞讨的孩童，有的孩子是被父母遗弃，有的则是双亲死于战火，数量极多，多到只能看到了也要装作没有看见。 “姐姐……” “你们若是实在饿的话，可以去寺庙、教堂，我听说那里有无偿分发食物，或者去驻军营地门口，士兵们每天都会扔出来许多不吃的食物，那些士兵不会拿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样的。” 政府虽然说会每天给每个人发多少粮食，但这话听听也就得了，经常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发粮，真要是做个顺民，现在已经投胎了。 就算三个孩子再可怜，秋月绫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分发粮食，她有善心，不会去作恶，也不介意做点好事，但前提是不损伤老师的利益。 看见秋月绫子有着和长相不符合的铁石心肠，右边的小女孩一下偃旗息鼓，眼神中微弱的光芒也淡了下去：“阿波哥，我们走吧。” 但为首的个子最高的小男孩阿波却依旧不死心，而是鼓足勇气又格外小声道：“姐姐，我刚刚听到您和别人说，想要蛇，对吗？” “你这里有？”秋月绫子挑了挑眉。 “伊久米，打开网兜。”高个子男孩对着一旁拿着网兜一直沉默不语的孩子道。 “……”伊久米将渔网轻轻打开一角。 “嘶，嘶。” 一条黑紫色的锦蛇在网兜内不安的盘踞，蛇信子不停向外吐着。 本以为要徒劳无功的秋月绫子一下喜出望外。 “这是我们今天在路边抓到的，很新鲜，很有活力！”害怕秋月绫子出手抢夺，大孩子将另外两人护在身后：“我们只接受粮食兑换。” “没有问题。”秋月绫子点了点头。 “十个土豆，或者红薯……可以吗？”大孩子兀得说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他最后的声音又带着恳求。 蛇虽然是肉食，但这条锦蛇体型并不大，就算是煮熟了，也不够他们三人省吃俭用吃两天的。 但十个土豆红薯，省着点吃，三个人一人一小口，坚持十天半个月完全没问题。 至于十天以后，肯定也会有办法的，只要仍活着，就肯定有希望。 男孩本以为秋月绫子会墨迹一番砍砍价，他的底线是七个土豆或者红薯就可以。 可秋月绫子却是点了点头。 将总计十个土豆红薯捧在怀里，三个孩子互相对视着，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做梦的恍惚感。 今天，难道是什么神灵显灵的日子吗？ “我，我们帮您把车推一推吧！” 为首的男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乱糟糟头发的后脑勺。 秋月绫子这么大方，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而且刚刚在挑选土豆红薯时，他故意选着个头最大的挑，是不道义的行为，大姐姐明显已经发现，但却没有指出来，这让他更是内心不安。 还不如两个人因为这些小动作吵一架，他仗着孩子的身份撒泼打滚，然后三个人灰溜溜的逃跑呢。 “伊久米，小荻，我们一起！” 三个孩子呈一个三角形，瘦弱的小胳膊费力的推着地排车。 要是世上都是像这位小姐一样善良的人，一定是一个和平、没有战争的美丽新世界吧。 ------------ 第二十二章 自然能量 “好心的小姐，再见。” 三个小鬼头将地排车推倒街道口后，没有继续向前便识趣的挥了挥手。 秋月绫子点了点头，心情也同样很是不错。 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师想要的东西她总算是找到了其中一个，欣喜之下，便是连网兜里的锦蛇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老师，今天只买到了一条锦蛇，蛤蟆和蛞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将网兜放在地上后，秋月绫子便立马恭顺的跪坐在水濑明身前：“还有几本东大医学的书籍。” 水濑明先是拿起书本翻了翻，但系统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果然如此。 他还天真的想着或许这系统有什么【技能书】的设定，只要翻一翻书，就能轻松解锁相应的忍术，看来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了。 除非自己认认真真将整本书看完，接受完医生的培训体系，这样说不定会解锁医疗忍术。 但水濑明自知自己没有能当医生的脑子和耐心、 水濑明放下医书，转而观察起在网兜里嘶嘶吐着信子的锦蛇。 “嘶嘶。” 谨慎的将蛇拿在手上，一行字幕便兀得跳了出来。 【蛇】 【精神能量：无】 【身体能量：F级】 【自然能量：A级】 【是否契约】 有戏，果然非人类的动物也是可以契约的。 精神能力直接是零，身体能量更是比秋月绫子都还要低好几个数量级，如果克服掉对蛇类恐惧的话，一个人类小屁孩都能砸死无毒的蛇。 但在秋月绫子身上所没有的自然能量，这条小蛇体内等级竟是高达A级。 人体内精神能量和身体能量相互协调统一后所产生的能量是查克拉，但其来源却是因大筒木辉夜吃下了神树果实，如果没有这一个作为源点的‘启发’的话，火影世界中的忍者再怎么刻苦修炼，也练不出查克拉。 而自然能量，便是精神、身体之外的第三类能量，正常的人类、忍者是无法感应到自然能量的，除却极少数的天然仙人体之外，想要掌握自然能量，唯有进入三大圣地进行修习。 当自然能量和身体能量、精神能量又以一定比例协调后，仙人模式便诞生了。 鸣人自来也所修习的妙木山仙人模式、药师兜所修习的龙地洞仙人模式、还有神秘的湿骨林仙人模式，都是自然能量与查克拉结合的产物。 以人类之身去修习动物自带的自然能量，个中自然是十分凶险，妙木山的仙人模式修炼会令人野化为一只巨大的蛤蟆，白蛇仙人的龙地洞仙人模式，修行者会产生重重身体变异，被凶残的嗜杀欲望改变成疯狂的野兽。 眼前的锦蛇所附带的自然能量，搞不好就是龙地洞内会令人兽化的自然能量。 危险。 但又，不得不做。 水濑明能够感觉到随着新增忍术数量越来越多，忍术等级越来越高，体内查克拉量的生成量慢慢赶不上消耗量。 但将自然能量引入体内，依靠着自然能量带来的查克拉增幅，说不定缓解一下查克拉每天的大量消耗。 再不济，也能在尚未解锁医疗忍术前修复一下肺结核的损伤。 “契约。” 水濑明在蛇头上猛地点了一下。 “嘶。” 原本眼神里都是野兽原始本能的锦蛇一下僵住了，没有任何情感的眸子，竟是在几秒内闪过数种情绪，从本能到清醒，再到迷惑。 【锦蛇，得到启迪】 秋月绫子甚至从蛇摇头晃脑转动的眸子里读出了一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迷茫感，她甚至觉得要是再过一段时间，这条蛇搞不好都能开口说话，批评政府尸位素餐了。 【已习得：通灵术LV1（查克拉每日固定消耗量+1）】 【已习得：蛇系列忍术LV1（查克拉每日固定消耗量+1）】 【已习得：仙人模式-咒印】 【仙人模式-咒印，联动解锁封印术：LV1（查克拉每日固定消耗量+1）】 一连串的提示在水濑明面前飞速划过。 通灵术、蛇系列忍术被解锁都在水濑明的意料之中，毕竟提起来忍兽，是必然与通灵术联系在一起的，但本质上通灵术其实是一种空间忍术，不光可以召唤通灵忍兽，还可以召唤出苦无、起爆符等物品，人类同样也在通灵术的召唤范畴之中。 仙人模式-咒印，咒印其实可以算是伪·龙地洞仙人模式，宇智波佐助身上黑色的咒纹虽说是从重吾身上提取，但按照后来大蛇丸所说的，重吾的咒印其实是来自于龙地洞，咒印对忍者的增幅效用比不过真正的仙人模式，但也非等闲之物。 不过咒印又是一种另类的封印术，大蛇丸便是将咒印封印在一个个实验体身上，完成自己对仙人模式的探索。 “老师，您，您身上。” 秋月绫子忽的小声焦急道。 一道道黑色的咒纹像是文身般忽的在水濑明皮肤表面浮现，而且有生命般从脖颈向上攀爬，迅速便环绕了水濑明半张脸。 伴随着黑色咒纹爬上脸颊，水濑明的神情和眼神也逐渐发生变化，眉头皱在一起像是随时都要怒起挥刀。 “咒印的力量，的确会影响到人的情绪。”在咒印攀爬着整个身子时，水濑明的心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股嗜杀的情绪。 “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水濑明大口呼吸了几口，肺部虽仍有不适，但已清爽许多。 因肺结核而损伤的身体，曾因剑术的解锁而强健，现在在自然能量的影响下，更是迅速的清除着肺部内的结核杆菌。 不用解锁医疗忍术，肺结核便在飞速痊愈。 他只想着自然能量能稍稍修复一下身体，没想到现在却是连结核杆菌都在被迅速清除，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但查克拉每天都在大量消耗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除非，能在短时间内将查克拉生成量翻上数倍，或者将现在的状态定住。 水濑明盯着封印术一栏，目光又看向懵逼的锦蛇和绫子。 ------------ 第二十三章 这是，维新啊 封印术。 只从名字上来理解的话，也能明白这是一个可以封印某人某物行动的忍术大类。 不仅是行动可以封印，还有种种种其他神用。 如尸鬼封尽可以将施术者与敌人的灵魂一起封印，剥夺生机；漩涡一族的封印术则可以将强大的尾兽封印进人的身体内——这已经可以说是在忍者体内开辟出了一个封闭的囚牢空间。 水濑明清晰的记得，封印术中还有一记四黑雾阵，被封印在结界内的人会被以施术前的状态封印在结界内，原来受伤的一直受伤，活着的一直活着，等于一个人体冰箱。 而且和那些强大的封印术对施术者要求极高不同，施展四黑雾阵的音忍五人众，除却君麻吕外，其余四人的实力最多也就只有特别上忍，介于中忍和上忍之间。 以忍术的手段达成在二十一世纪都没办法做到的人体冷冻技术。 假如查克拉的生成量赶不上消耗量，那就用结界将现在自己的状态定住，维持着情况不再恶化。 封印结界的能耗问题，水濑明也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成为了契约者后秋月绫子和锦蛇的身上仿佛有透明的丝线，水濑明能感觉到两人在源源不断的给自己提供着微弱的查克拉与自然能量，那根封印着木遁忍术的法杖，每次秋月绫子施展木遁催熟水稻时，水濑明也同样能够提取到部分查克拉。 每个契约者，都是他的移动充电宝，需要的话可以在瞬间将所有充电宝榨个精光，平常的状况下契约者们则会源源不断提供查克拉。 就像无数细小的溪流汇在一起，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早晚有一天会是汹涌的大江大河。 而且只要有足够多的契约者，便可保证四黑雾阵的持续。 “可行。” 但另一个问题是。 去哪找那么多的合适人选？ 争抢！ 竞争！ 如果靠他自己去挑选的，挑选出的人选大概率不合格，可如果是竞争争抢——强者胜出！ 只要向世人宣告，有获得超凡之力的机会，立马就会有无数人抢破头，仅为获得超凡之力的一线可能。 无论是强者胜出，还是适者生存，都比他靠着个人的眼光挑选要靠谱。 假以时日，即使自己仍处在结界的封印中，外部世界的忍术也会以野火燎原的气势汹汹燃烧扩散，无数忍者提供的查克拉，将会改变他入不敷出的消耗量。 这又有点像所有查克拉根源的神树。 只是与神树不同，水濑明将成为在世间行走的，唯一神明。 如今的日本正是战后总崩溃的时候，政府没有足够力量去镇压民间对超凡之力的争夺，唯一有能力的，只有麦克阿瑟的驻军。 那么。 瓦解政府，瓦解阿妹莉卡。 不就可以了。 同时，这也是一个可以向世人昭示超凡之力的最好机会。 混乱的民间，崩溃的政府，神明威严般的阿妹莉卡。 一切最好的条件，都已齐备。 “若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旁边的秋月绫子小声接应着下一句：“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你听过这句话？” “在学校课外书里看到过。”秋月绫子小声道，她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偷看着水濑明。 黑色的咒纹下，老师的脸色不再像以前那么苍白，而是微微红润起来，身体也变得有精气神了。 战时的日本大力推行过‘剔除敌性语’运动，将所有音译的假名英语词汇全部用汉语表示，这反倒是大力推进了国民对汉字的学习水平。 “没错，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水濑明坐直了身体。 他胸腔内火辣辣的感觉，一如被眉间被清扫一空的阴郁。 既然一切条件已经齐备，那就没有不做的理由！ ………… 儿玉誉士夫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圆谷英二：“确定是这个人？” “不会有错的，我，我不会认错的。”圆谷英二认真的点头。 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张黑白的合影，不是XX高校毕业合影，就是町内出征会合影，直至太平洋战争开始前，阿妹莉卡并没有限制日本的胶卷进口，拍照对东京市民来说并不是多么奢侈的事物。 而在这些照片中，一个写着【十五年东京产业大学电气工学毕业合照】的照片正中的人影被圈了个大大的红色。 “他吗？可是看起来也并不是你说的瘦瘦弱弱啊。”东久迩稔彦狐疑道。 “亲王殿下，按照征兵档案里的记载，这个叫水濑明的学生在毕业后没多久就换上了肺结核。” “肺结核啊，那就难怪了。”东久迩稔彦点了点头，肺结核每年在日本都会带走十多万人，远的不说，昭和的弟弟雍仁便是被肺结核带走，上至皇室下至贫民窟里的贫民，对患上这个病症后会怎样都不陌生。 随着战争的进行，结核病更是直接失控，七千万人里有三百万结核病，年均死亡十多万人。 “但是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患有肺结核的人，竟然能斩杀百余人，操控不可思议的天地自然之力，这多奇怪。” “殿下，奇人异士，不能用常理去度量，我们正常人，也没有办法控制火焰，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对于想不明白的事情，东久迩稔彦向来就是不再去耗费脑细胞多想了，这是皇族们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儿玉，你是怎么想的？先把他监视起来？” “殿下，鄙人认为最好的接触方法是，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 儿玉誉士夫分析着利弊：“盟军那里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们要抢在盟军之前将他拿在手里，迟则生变。” “或者如殿下您说的……烂在锅里，也不能让盟军获利。” 一听到盟军，东久迩稔彦的耳朵就竖了起来，他抓了抓人中卫生胡，下定了决心：“你说的对，儿玉。” “调集你手里的警察，先和他痛陈利弊，倘若不肯为皇国奉献的话，那就把他彻底消灭！”东久迩稔彦又向一旁刚被任命为外务相的吉田茂道，“吉田，你现在去盟军总部，干扰他们的视线，不能让他们注意到儿玉部队的动向。” “啊？我啊？”吉田茂指了指自己，本来就圆圆的脸像是个苦瓜一样。 他都六十多岁了，实在是不想负责这些烂摊子，而且还要伺候他一直看不爽的皇族，就在七年前他还因为‘反军思想’而被勒令辞职，接受调查。 他真就是一块抹布，用完了就随手一扔。 但一旁的儿玉誉士夫却是满面通红：“是！” 终于要行动了，而且是把所有警察交给自己负责，哪怕在战时，儿玉誉士夫都没有这种权力。 激动之下，儿玉誉士夫啪的一声向东久迩稔彦敬了个军礼。 “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夕阳下，一名名披着警察制服的前军人、特高课像是鱼群般有序的向着涩谷区移动，虽然没有穿着军装，但一行人踏起步来整齐划一，凡是行进到哪里，哪里就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群受自己指挥的前军人们，儿玉誉士夫忽然想起来多年前飘雪的东京街头，忍不住轻哼起来： “汨罗江上波涛涌，巫峰山旁乱云飞。昏昏浊世吾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要是掌握了超凡之力，这又何尝不是维新。 ------------ 第二十四章 你为何胆敢 “警察怎么会这么大的阵仗？” “是因为新桥黑市那件事吧，难道是抓住犯人了？” “我觉得更像军人。” “不会是兵变吧，就像226一样。” “妈的，都战败了竟然还这么嚣张。” 新桥街头，面黄肌瘦的市民们害怕的看着列队小跑的军事警察。 战败才只过去一个多月，许多人依然对东京警察的一秒六棍记忆犹新。 以街市为中心，数百名警员在明面上将各个路口封死，四人为一行，谨慎的盯着过往行人。 而在警察之外，是数量更多的暴力团成员，他们的作风更加简单粗暴，上来就是弹舌音问候路人全家，手里拿着的短棍张扬着作势就要打在不听话的市民身上。 黑压压的警察排成细密的长线，如不停推进的波涛向着中心地点倾泻而去，儿玉誉士夫就这样背着手，踢着锃亮的皮鞋沉着走着。 “儿玉老大，全都备妥了。”稻川圣城恭敬的在儿玉身旁低眉顺眼。 他是鹤政会的头目，在战前鹤政会一度发展到成员数千，从静冈县的热海一直到东京，到处都是稻川圣城的耳目。 虽然被勒令解散，但在战后，鹤政会尤以更快的速度聚拢重生。 吃过一次亏的稻川圣城算是认识到了，暴力团要是不抱上官僚的大腿，那算个屁。 “嗯。”儿玉誉士夫点了点头。 在东久迩稔彦前，儿玉誉士夫站如喽啰，但要是放眼整个东京，整个关东，他也是地下暴力团的无冕之王，走到哪里都是山呼海啸。 写着水濑两个字的小破宅子前，儿玉的手下列成两排，每个人都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这是威慑，也是保险起见。 儿玉誉士夫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与他这样有军事背景的人来说，这是最高礼仪，但也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安全感——一百个自己拿着刀，也不够对方砍的。 “笃笃笃。” 儿玉誉士夫整理了一下领带，握紧手中刀柄，有节奏的叩响房门。 “请进。” “打扰了。” 儿玉誉士夫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一个穿着大正时期袴装的男人正坐在主屋的门前地板上。 面色苍白，身材瘦削，不会有错的，虽然没有从这男人身上感觉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杀气’的东西，但儿玉誉士夫相信自己的直觉——要是普通人看到外面的阵仗，已经吓得磕头捣蒜了。 “水濑明先生，您好。这次贸然登门拜访，还请您多多海涵。”儿玉誉士夫从门口一直到坐在水濑明身旁，短短几米路连连点头鞠了五六次躬。 “不妨直接说明来意吧。”水濑明面色平静，像是已经预料到这情况。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水濑先生。”儿玉誉士夫又是鞠了一躬，“新桥警署和落合组的事情是您做的吧？请放心，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儿玉誉士夫的眼神闪动着对权力的渴望：“请协助皇国吧，值此皇国飘摇，百姓民不聊生之际，正是当忧国奉公擎刀之时，有您的襄助，定可令皇国再度崛起。拓万里之波涛，扬国威于四方！” 他先是扣上一顶大帽子，接着又前倾着身子，低声道：“不止于此，水濑先生，以您的身份，定会成为诸位大人、天皇的座上宾，甚至以此封公爵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儿玉誉士夫觉得自己说的已经足够诱人，穷尽了他能想到的极限。 但招来的却是水濑明的嗤笑：“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 “况且，天皇的座上宾？公爵之位？是谁给了你们册封我的资格？” “这些，我为何不自己去亲自拿到手。” 水濑明说着说着，便慢慢站起身来。 “你……！”儿玉誉士夫刚要说水濑明这是对天皇不尊敬，犯了大不敬罪，但水濑明却是抢先一步踏步向前，直接抽出了刀鞘中的长刀。 “保护儿玉大人！开枪！”稻川圣城赶忙向后退了半步拔出手枪，掏枪就射，其他在门口一直警备着的警察士兵们也是动作迅速。 “砰！” “砰砰！” 不大的院落内一时间全是枪响和硝烟的味道。 儿玉誉士夫早在水濑明站起拔刀的瞬间就机敏的在地上滚动着，枪响大作中，他眼看着水濑明身中数枪。 不是，就这？ 迷惑还没持续太久，儿玉誉士夫的眼睛便像见鬼一样死死瞪大。 “咚！” 身中数枪的‘水濑明’忽然变成了一根木桩子，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木头？ 儿玉誉士夫的心脏一下漏了好几拍子，旁边杀人无算的暴力团头目稻川圣城更是一屁股蹲砸在地上：“妖，妖怪啊。” 活生生的人在面前一下变成木头，这比肠子突然从肚子里爆出来还要恐怖。 稻川圣城又不是没在暴力团火并的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哗啦啦肠子流满地。 但一下子变成木头，这不是传说中狸猫才会的妖法吗。 “果，果然是妖法！不，是仙法！” 儿玉誉士夫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激动的血液都要从脑门冲出来。 天皇是不是现人神他不知道，可此刻，就在涩谷新桥，他是真的见到了现人神。 但在一时激动后，儿玉誉士夫又皱起眉头，一时愣在原地。 “不对，他为什么要专门放一个假人在这里？” “可能，是为了戏耍我们吧？”稻川圣城连滚带爬到儿玉誉士夫旁边道，他还是惊魂甫定，甚至都不敢去看地上的木头一眼。 “戏耍？这不合情理？” “那他就是想拖延时间调虎离山，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他不在家，我们是不会过来的，我以前去敌对帮派……” 稻川圣城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儿玉誉士夫的面色一下狰狞起来抓着他的衣领：“你在说一遍，想干什么？” “拖，拖延时间调虎离山，当时我们两个帮派同时要对对方下手，所以谁能拖延住对方的时间，谁就赢面更大。” “把我们拖延在这里，然后他……” 儿玉誉士夫一把将稻川圣城甩在地上，五官扭曲在一起。 “为什么，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他有什么理由？！” 因为惊恐，儿玉誉士夫手脚冰凉。 “而且谁给他的胆子？” “让他胆敢和一国之政府。” “一国之军队！” 儿玉誉士夫目眦欲裂！ “宣战？！” ------------ 第二十五章 举枪 东久迩宫首相官邸。 “快快快！” “以so给！以so给！” “寻找射击掩体。” 一通急促的电话后，森严庄重的东久迩宫洋馆忽的鸡飞狗跳起来。 一个个还穿着旧军装只是摘下军衔的士兵拿着制式步枪蹭蹭蹭跑向洋馆的门窗，在军曹的催促还有士兵在洋馆外用沙袋、椅子搭建出一道道胸墙以进行掩护射击。 政府虽然正在飞速遣散七百万军队，但像皇居、国会议事堂、首相宅邸附近，盟军还是特意恩准保留了些守备部队。 阿妹莉卡来这里是为了占领，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让民众推翻皇室、政府。 旧军曹越看这个射击阵地越不满意，没有机枪，也没有迫击炮，只有士兵手中拿着的一杆杆三八式步兵铳，真是不像话。 但这已经是尽力了。 全日本范围内都在盟军命令下紧锣密鼓的拆除重工业，销毁坦克大炮飞机重机枪。 虽说，旧军曹很疑惑豆丁战车对阿妹莉卡有威慑力吗？他曾在吕宋岛上目睹过己方战车是如何被阿妹莉卡高大威猛的谢尔曼坦克无情碾压，日本自产的豆丁战车对其根本就没法产生半点威胁。 “军曹，我们到底要防备什么？” 参与警备的士兵很是疑惑。 如果说是用来对付美国大兵，未免太单薄。 倘若是防备暴民，又未免过于隆重。 千代田区这里每一天都有因饥饿而活不下去的饥民请愿、暴动，但每次只用出动警棍就能把暴民击溃，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夸张的荷枪实弹的严阵以待。 “可能是防备，政变企图吧？”指挥士兵的军曹也同样心头疑惑，他只能用自己经历过的常识来解释。 政变？ 在这片废墟上政变？有什么好政变的。 军曹不由向二楼阳台看去，那里东久迩宫稔彦王正拿着望远镜紧张的看着前方。 “就是他！” “真的来了！” “举枪！” 士兵们的疑惑还没有结束，洋馆二楼的阳台忽然传来了东久迩稔彦接连的叫喊声。 军曹也是愣了一下后，赶忙喊道：“举枪！瞄准！” “咔！” “咔咔！” 肌肉记忆下，连到底是谁来了都没看清，一杆杆三八式步枪从射击位伸了出来。 也是在举起枪后，士兵们才终于从机瞄孔位中看清了洋馆前方的道路。 一个瘦削男人缓步慢走，身旁跟着位脚踩木屐低着头的少女。 九月中旬的关东还留有大轰炸后的热浪，肉眼看去硬土压实的路面在高温下不自然的出现扭曲热浪，两道一高一矮的人影也在视野内沸腾的流动着。 这让士兵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 政变，就这么一个半人？ 旁边一拳就可以打飞的少女最多算半个。 “不要让那两个人再前进了！前进就开枪！”洋馆二楼传来了东久迩稔彦的声音。 开枪？对这两个人？ 那就是说不是幻觉。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政变？——荒谬的想法让士兵都咧嘴笑了。 “站住！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一名战败前官至旅团长的军人站在洋馆石阶上，戴着白手套握着腰间佩刀厉声呵斥道。 仿佛是被威吓住一般，两人的脚步在距离洋馆百余步时停了下来。 二楼缩在阳台后的东久迩稔彦也一下脱力，险些扶不住阳台。 “这，这不是没什么嘛，只要吓唬一下就有效，这么简单的事情，儿玉那混蛋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东久迩稔彦嘴角扯着艰难的笑容。 在刚接到儿玉誉士夫焦急的电话时，他还吓的心脏一阵抽动。 一想到屠杀百人会施展妖法的妖怪是在调虎离山，有可能会袭击自己，东久迩稔彦是真的怕了，都不顾在电话里臭骂儿玉办事不力，他赶忙喊来守备部队将这里保卫成铁桶。 但现在看来，妖怪也不过如此。 任你钢筋铁骨，还能扛得住步枪子弹？ “亲王殿下，他就是，您所说的可以连杀百人一举消灭暴力团的剑客？”在儿玉誉士夫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身材健硕有力，皮肤古铜色的壮汉，他腰间佩戴着一把长刀，仅仅是站在一旁，都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气场。 “中仓师范，能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东久迩稔彦对旁边男子的语气还算客气。 对方毕竟是所谓昭和剑道之神中山博道的弟子，是皇居警察官第一剑客，权力或许没有，但上位者要对自己的保镖、车夫、厨子稍微客气点，这个道理东久迩稔彦还是懂得。 “……看不出来。”中仓清凝眉看了看便摇了摇头，“他的行走姿态、站姿，都和常人一般无二，连道场里的小鬼都不如，而且若真是那样的剑客，为什么他现在没有佩刀呢？” 赤手空拳，只是这样就想进攻亲王首相的官邸吗？ “嗯？” 站在街道正中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双臂。 犹如变魔术的戏法，男人的衣袖里忽然飞出了一丛又一丛白色的‘鸽子’。 飞燕？ 还是白色的鸽子？ 但说是鸽子又太过勉强，仔细观察，那些白色的东西连生物都称不上，只是随手捏出的白色黏土，有着抽象的飞禽造型，但却诡异的可以在空中飞行。 这种东西怎么飞得起来。 “嗖！” “嗖！” 每一颗黏土都发出了棒球被击飞时的尖啸，嗖嗖的破风声中，白色黏土飞到了士兵的头顶、胸前、院墙。 中仓清看到男人的手指忽然掐诀，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喊——“喝” 喝！ 轰隆！ 声声爆炸从街道一路连环到士兵阵地，临时搭建起的阵地，作为掩体的门窗，全都笼罩在爆炸火光之中。 这些阵地最多只能防范骚动市民手中的锅碗瓢盆，在起爆黏土前，布设的防御阵地和士兵的身体同时四分五裂！ 中仓清从离开师门后就一直担当保镖的工作，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但绵延百米的连锁爆炸和同时响起的惨叫声却让他仿佛身处最残酷的战场。 到处是飞溅的碎尸碎屑，入目的都是裹着破布的人体碎块。 “啪嗒！” 一只不知从哪个尸体炸下的胳膊飞到了二楼阳台，直接砸在东久迩稔彦的脸上。 “哇啊啊！”东久迩稔彦鬼叫着在地上匍匐。 “殿，殿下，他要来了。” 中仓清面色惨白的看着爆炸的烟尘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踩着一地的碎尸向洋馆走来。 ------------ 第二十六章 极致的温柔 他要来了？ 极端的恐惧让东久迩稔彦方寸大乱，他双腿一软一瞬间想到的不是从洋馆后门逃跑，而是向外瞟了一眼，看到脚踩一地碎尸和自己对视的水濑明，东久迩稔彦五官惊吓的拗在一起。 “嘭。” 东久迩稔彦艰难的拔着双腿，只是他还没四足并用爬出房间，洋馆门口的男子忽然一把揽着身旁少女的腰，咚咚一个踏步整个人便如炮弹飞了起来。 洋馆的一楼到二楼是十几米的挑高高度，撑杆跳也跳不到二楼，但中仓清眼球颤抖着目睹男子一跃到了二楼的阳台，与自己对面而立。 “中，中仓！”东久迩稔彦四足并用的不停后退，“不都说你是昭和剑圣吗？上啊，别忘了你的责任！” 不用东久迩稔彦怒吼，中仓清本来就没打算后退。 他的职责就是用手中剑护卫皇室，食人俸禄，忠人之事。 “鄙人，中仓清，师承有信馆梦想神传流。” 中仓清握着刀柄，握着熟悉的刀柄，他一瞬克服了心中对非人之物的恐惧。 古往今来无数剑圣、剑豪第一人，所对阵的也不过是同为人类的敌人，但过了今天，中仓清可以毫无羞愧的对世界宣布，他是第一个向非人存在的妖怪拔刀的剑客！ 这样即使是死，下了黄泉也是带着无上荣耀而死去。 况且说来中仓清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赢面。 他所修习的是居合道。 是拔刀的武术，是在对敌是就以心力气魄压倒敌人而取胜，在刀鞘中便已经决胜。 静中有动，动中有静，不斩人亦不被斩。 寂然紧张爆发出柔软而流畅的斩杀，是心技合一的绝杀！ 在合适的时机出刀，是绝不会失手的。 中仓清定住目光，摆出拔刀的架势，沉住呼吸，等待面前的男人走到他拔刀出鞘的攻击范围内！ 刀剑就是中仓清身体的延伸，刀的攻击范围已在他身周画出了一道圆规。 走进来了。 面前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手中的刀，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攻击范围内。 太大意了，这么大意全身都是破绽。 手中长刀，可以轻松把他的脑袋削下！ “锃！” 中仓清猛地拔出长刀，出鞘刀身发出金器鸣叫啸声。 刀身亮起的光芒也是中仓清熟悉的刀光。 “噗嗤！” 鲜血飞溅。 “啊！！！！” 中仓清捂着肩膀凄厉惨叫。 “噗嗤！” 鲜血和石油喷泉一样粘稠汹涌的从中仓清肩膀喷出。 地上在刀光闪过的刹那咚的一声砸下一块臂膊。 “我的，胳膊。” 中仓清视野里的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他捂着被斩断的胳膊踉踉跄跄几步后一头栽倒在地。 何时。 他刚刚才拔出来握在手中的剑何时跑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中？ 夺刀，只有道场里的小鬼才会握不住刀而被人一把夺走。 中仓清甚至都没有觉察到，手里的刀是何时被人夺走的，一切都像是行云流水，顺理成章的发生，看到自己出刀，不躲不避迎了上来，接着便是夺刀，反杀。 但看着水濑明随手就将名刀扔在地上，中仓清却在断臂的痛苦中感到了莫大的温柔——在强大到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差距前，只是砍断了胳膊，而不是一刀劈成两半，这种对生命的珍贵，是极致的温柔。 “真是，极致的温柔。”中仓清在莫名其妙感慨了这一句后，奋力的扭头向东久迩稔彦，“殿下，快跑。” 到处是爆炸和鲜血的周遭，东久迩稔彦没有感觉到任何和中仓清嘴里温柔两字沾边的温情，他倚靠着办公桌，嘴唇吓得无有血色：“你，你这是强行冲击首相官邸，是谋反叛乱！” 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还藏着东久迩稔彦以备不时之需的手枪，但他现在连尝试掏枪的勇气都没有。 “你现在就退走，我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宽大处理。”东久迩稔彦像是忘了自己才刚刚下令让儿玉誉士夫行动。 明治维新后，日本皇室的生活瞬间起飞，再也不复幕府时代被压制的惨兮兮的模样，但解脱束缚的皇室们各方面素质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也就研究研究花鸟鱼虫，不过皇室成员们不务正业正是政阀们想看到的。 但水濑明都还没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东久迩稔彦的心理防线便迅速崩溃：“你，威胁皇族，这是大不敬罪！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大不敬罪？”水濑明好像只在上一世的电视剧里听到过这个很有封建色彩的罪名。 “老师，大不敬罪既是冒犯皇室，不敬畏皇室。”秋月绫子在一旁补充着。 依着大不敬罪的条例，日本在从明治维新后可是逮捕了不知道多少人。 说天皇坏话是大不敬罪，想要吃大米是大不敬罪，反对战争也是大不敬罪。 提到大不敬罪，每个日本人都会不自主的全身发毛。 “对！你应该敬畏皇室！我们，我们只是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你应该理解我们！” 东久迩稔彦声嘶力竭，可水濑明似乎对皇室的威严没有半点认知，只是走到东久迩稔彦面前，手掌抵在东久迩稔彦的头顶 “不是我要敬畏你们。” “而是你们应当学会。” “敬畏我。” 被水濑明按着头顶，东久迩稔彦双腿一软便瘫在地上。 “我，我会把那些敢对你不利的人都抓起来，把儿玉他们抓给你审判！你该怎么审判他们就审判他们，没有人会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想要政府里的官职吗？我可以给你！” “我还可以发表全国讲话，您要是有想说什么，我替您向全体国民传达！” 和身前站定的水濑明眼神对视着，东久迩稔彦再也绷不住了：“您就是想当首相！我也把首相让给您！” 水濑明对从东久迩稔彦口中提出来的任何条件都没有兴趣。 这些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到，要是别人给予的话就变成一种施舍了——水濑明面子薄，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他准备杀人。 “你杀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有时候需要。”东久迩稔彦愣了愣，不知面前的人形妖怪为何要这么问。 但至少是在日本本土的话，哪怕他是皇室成员，也要在法律框架内行事，不可能当街随便乱杀人。 当然要是在殖民地被占领区域的话，就不是了。 水濑明拽着东久迩稔彦的脑袋微微一用力，。 “我不需要。” ------------ 第二十七章 熟了 中仓清的世界观崩塌了。 从小学课本上就写明了是万世一系、有着神明血脉的皇室，就这样如同路边野狗般被宰杀，连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至少野狗被杀之前还会呲牙咧嘴。 那想来，皇居中的昭和天皇，应该也是如此脆弱吧，中仓清的脑内冒出了这种大不敬的想法。 他是皇室特聘的贴身保镖，日夜都守卫着皇室成员，因此日常里中仓清也明白所谓皇室，其实只是选择了个幸运的娘胎托生，才情上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但知晓归知晓，和亲眼目睹皇室被宰杀，又是不一样的震撼。 秋月绫子也是不由恍惚。 皇室什么的，于她来说更是天上星辰降世一样尊贵的大人物，吹一口气，就能让她这样的小民家庭发配到苦寒之地的桦太。 不论皇室的身份，也是全国的首相，政府的内阁总理大臣。 只要他一个工作失误，无数的秋月家就得举家要饭。 秋月绫子心中对皇室、特权的最后一一点敬畏也如春日融雪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们，快走吧，有大部队来了。” 捂着断臂跪在地上的中仓清看到了远处踏踏踏赶来了一群军警，数量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里是千代田区，皇居、国会议事堂、财阀总部，全都集中在这片精华之地，放在这里的守备力量也是最多。 中仓清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提醒，也许是不想看到这么强大的存在陨落在军警的包围中，但更多的，是中仓清担忧赶来再多的军警也是无用，只会徒增无谓的伤亡，不想让军警在人形妖怪前撞的头破血流。 真是耐活王。 水濑明倒是对中仓清的生命力有些惊讶了，都流了这么多血了，竟然还维持着清醒，剑术水平和耐打程度正好相反。 秋月绫子凝眉眺望着远处街道越堆越多的军警。 “老师，请让我去解决吧。” 她忽然下定决心，向着水濑明深深鞠躬请求道。 “你要怎么解决？” “我要让他们，敬畏您，跪伏您，尊奉您。” 水濑明不怀疑秋月绫子的决心，秋月绫子有着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果决与狠心程度，以前糟糕的生活像是一个极高压的罐体，现在终于到了她迫不得已要爆炸的时候。 “需要我怎么做？” “老师，请将那柄权杖交予我使用。” 秋月绫子从鞠躬变成了跪伏在地，但昂起来的小脸，剪水双瞳炯炯有神。 ………… 洋馆外。 儿玉誉士夫不停用手帕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在发现水濑家中只是一个替身烂木头后，他立马便赶到新桥最近的政府公所打了通电话。 亲王要是脑子正常的话，肯定在洋馆布置好了防御，再机敏点直接逃跑。 “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 如果东久迩宫稔彦王真的出事了，那他…… 那他只有跑到阿妹莉卡驻军面前表忠心，用舌头疯狂去舔美国鬼畜的脚趾缝以求苟活。 反正只要能变成人上人，儿玉可以当极端右翼，也可以当阿妹莉卡的狗腿子，赤色分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跟着大部队刚走到可以看到洋馆的位置，儿玉誉士夫的手脚就瞬间冰凉，胸腔血液哗啦啦倒流。 洋馆的正面像是被炮火洗了一遍，廊柱、大门、窗户倒塌了一多半，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全是残肢断臂、倾塌颓垣，一名士兵抱着自己被压断的双腿凄惨哀嚎，更多的却是在爆炸的瞬间就东一块西一块。 这是调来了野战炮对着洋馆轰击了半个小时吗？ 儿玉誉士夫已经数次拔高了心中对非人存在的警惕，但现在看来，自己等人还是太傲慢了。 能够造成炮群洗地的效果，已经不是没有重武器的日本政府能对抗的了。 一个人，对抗一个国家？ “有人出来了。” “是，是个女人？” “是亲王家里的女仆吗？” 看到是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军警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到残垣断壁中走出一道人影，不少人心头就是一抽。 “她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皮球？好，好像是……人头？” 儿玉誉士夫也看到了人头，他看不太真切，于是向前走了两步：“啊，啊，啊……” “亲王殿下！”儿玉誉士夫大腿一脱力，踉跄着后退摔在地上。 他连指挥士兵开枪都忘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生涯完蛋了，日本政府肯定没有人愿意保他了。 向亲王汇报有奇人异士的是自己，提议去接触的人，也是自己，给亲王陪葬的，也肯定是自己。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将他捉拿、击杀的话，就能将功赎罪。” 儿玉誉士夫狰狞着从地上站起，越是绝境，越是该反杀！ 但那名走到军阵前方的少女忽的停住脚步，缓缓抬起手中木杖。 她扔垃圾一样扔掉手中人头，扔出一把没有脱壳的大米，接着木杖前指。 “啵。” “啵。” 从洋馆到军阵的土路忽的传出了密集的啵啵啵的声音， 像是雨点子敲击地面扬起的细微声响，又像是被敲碎的鸡蛋壳。 土地在几个呼吸间便裂开一道道缺口，一根根青色的稻秸秆仿佛蔓延的青色火焰，一丛一丛从秋月绫子膝下向前延伸，犹如波浪不停拍打着海岸礁石。 稻秸秆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所有军警看到向自己涌来的水稻，却不约而同的连连朝后爆退。 “是，是水稻。” “是稻子啊！” “是夏天的老家味道。” “她是神明吗？” 第一排的军警踩到了第二排的脚，第二排的撞在了第三排的胸膛，再向后的探着脑袋想要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几百上千人的军阵拥挤在一起，从天空向下看去，是一群被击溃了战斗意志的溃军。 “你们，你们开枪啊！” “开枪啊！” “杀了她！她是杀害亲王的帮凶！” 儿玉誉士夫声嘶力竭大喊，但没有任何一人在听他在吆喝什么，他奋力的用脚踹着军警的屁股，但这些平日里听话的狗像是被施展了夺魂术，目光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稻浪。 “稻子熟了。” 在看到水稻结出穗的刹那。 儿玉誉士夫知道自己完了。 ------------ 第二十八章 去皇居 摩肩接踵的军警在地上乱做一团，从踩踏中回过神来的再看向站在稻米正中的少女，禁不住四肢酸涩。 “咔。” “咔。” 所有军警不约而同的退下子弹，将步枪随手扔在地上。 最前排的，更是双腿一软，嘴唇哆嗦的跪在地上用双手去捧着面前的稻穗。 赢了。 她的冒险成功了。 秋月绫子脸色虚浮，头脑发胀，但握着木杖的手却是死死攥着，青筋几乎要从白皙的手背透出。 一次性激发出这些稻米，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实际上这些稻米，也就够她和老师吃上几顿，再剩下部分可以拿到黑市上卖钱而已。 论起来绝对的数量，这些稻米实际上都不够七八人吃的，更别说整个东京、日本的饥民，秋月绫子估计自己就是榨成人干，也解决不了几个人的吃饭问题。 但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行不行。 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一根稻米就能指挥几百上千人前赴后继的去送死。 即使后背已经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秋月绫子依然站的笔直，她绝不能露出任何虚弱的模样。 身子虽然虚弱，但秋月绫子目光炯炯有神。 老师既然已经将首相宰杀，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行到底！ 亲王可以杀，天皇又有何杀不得。 “所有人！” 秋月绫子大喊：“拿起你们的武器！” “我们，去皇居！” 拿起武器去皇居？ 才刚退下子弹的军警们不由愣住，从小到大的洗脑教育让他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可看着面前故乡景色的稻花，第一个人弯腰，第二个人弯腰，第三个人…… 上千名军警捡起地上的枪，自觉列成一个个军阵。 这次不用秋月绫子说话，上千名列阵士兵便齐齐的望着秋月绫子，等待下一步指示。 “前进！” 上千人就这样听着自己的指挥，秋月绫子的小拳头攥的死死的，她强抑着激动，回望着洋馆二楼的身影，潜声道：“老师，我做到了……” 在洋馆一楼的废墟中，灰头土脸的圆谷英二不停拍打着脑袋上的灰土，爆炸只发生在洋馆的正面，他和亲王会完面后就一直不安的待在后面。 碎尸，废墟，哀嚎，但圆谷英二的眼睛像是被遮住了一般，根本看不到这些血腥，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废墟上丛生的稻田，稻田前跪成一团的人类，接受着人类的膜拜，隐隐勾勒出神性的女孩。 论起场面浩大，这赶不上任何一次东京市内耀武扬威的军国主义演习与昭和出行的仪仗，但即使仪仗再浩大十倍，也赶不上圆谷英二现在的心神震荡。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拍摄的。 脆弱如纸的人类，靠着非人之力令凡人顶礼膜拜的类人生物。 要是现在有摄像机就好了，他要把全程都一点不漏的拍摄下来。 ………… 东京街头。 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从家中拿出包袱，向东京最中心的千代田区踉跄走走着，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盯着对方拿着的用来装东西的包袱，小声试探道：“你们这是，也听说了？” “千代田区政府正在放粮，粮食一堆一堆的扔在地上。” “啊？政府会这么好心？我倒是听说，粮库里的粮食早就被他们和暴力团蛇鼠一窝，拉到黑市上卖了。” “说是首相在发粮，就算下面的官员是坏的，首相总归是好的吧。”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道听途说的事情：“我怎么听说是稻荷神显灵了？凭空在地上出现了好几町好几町的稻田。” 一町约等于十反或者三千坪，用公制单位，一町稻田就是一万平方米。 这话听得其他妇人都虚弱的笑了起来：“我看你是饿晕了，连这种胡话都信，就算稻荷神显灵了，千代田寸土寸金，哪里有空白土地种水稻。” 稻荷神是日本神话主管农业丰收的农业神，在粮食就是金钱的古代社会，同时也是财神的象征，不过虽然过年的时候会去参拜神社，祈求发财，但几名妇人都清楚世界上肯定是没有稻荷神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的。 稻荷神虽然没有，可开仓放粮总是真的吧？ “我们这样成群结队的去千代田区，会不会被打啊……”另一名胆小的妇人提出了现实的忧虑。 千代田区是皇居、国会所在的国家中枢区域，放在过去，要是胆敢成群结队的去千代田，是一定会被当成示威分子摁在地上一阵暴揍然后投入大牢。 搞不好再扣上个大不敬的帽子，直接被拉去打靶也是有可能。 “这个……” “打就打吧！还能在家里活活饿死不成？反正我家里所有东西都拿去黑市换粮食了，缩回去也是被饿死！” “就是，被打死就打死！” 几名妇人嘴上说着，但心里还是在打鼓。 只是越临近千代田区，她们发现从一个个街道、废墟上涌出的人越来越多，溪流汇成江河，又奔流入海，宛似洪水涛涛。 一行几人还没走出几里路，就变成了几百人，上千人，而且人数还在越来越多！ 从废墟高处向外看，能看到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奇景。 黑压压一片，刚看到这支队伍的首尾，另一边又出现了一支新的大部队。 “我，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吗？！”本来还有些担忧的人也一下壮起了胆子。 “就算我们用人命去耗，也能耗光那些警察枪里的子弹！” “凭什么我们忍饥挨饿，那些大人物却花天酒地！” 并不需要言语的拱火，每个人心中早就窝着一团火。 以前政府手里有军队，有枪，大家还能捏着鼻子当顺民，但吃都吃不饱了，还要顺着他们的心意安心饿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队伍行进着行进着，一开始只是想着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粮食的众人们心态却是随着脚步越来越坚定而产生了变化。 都有这么多人了，还需要别人的施舍来讨要饭吃吗？ “我们不如，我们不如去皇居！去皇居看看天皇小子在吃什么！” “对！去皇宫！” “大家一起去，把天皇的厨房都搬空！” ------------ 第二十九章 断桥 28章重写，29章重发（1月20号凌晨重写，在此之前看过的书友，可以大概的重看一遍28章） 有些剧情安排的前后顺序觉得不妥当，所以删去重写了。 还望海涵。 ………… “咚，咚，咚。” 明明是调转枪口向己方，但上千名军警却走出了比来时更铿锵的踏步。 咚咚咚的声音像是鼓点强力敲击。 队伍的最前方，秋月绫子小碎步的跟在水濑明身侧，俏丽的小脸不苟言笑。 队伍的后方，却吊起了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 后来汇聚来的市民只是人云亦云，根本搞不清这么大的阵仗是在做什么，有一些见识多的倒是认出来了这条路是通向皇居宫城的路，再向前走就是丸之内、再接着是霞关、宫城，但就是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也只是暗自心惊，接着咬牙闷头继续挤在队伍中。 活不下去了，就算冒着大不敬罪，也要去皇居请愿吃饱饭！ 这么多人，应该，只是简单的请愿吧？总不能还有什么更过激的行动。 皇居外，霞关。 陆军大臣下村定怔怔的听着电话里急速讲述的内容，一直沉默了十几秒后，才嘴唇哆嗦道：“儿玉，你是说……” “首相被人袭击，身首异处？宅邸，也被炸了？” “现在有好几万人在朝皇居武装进军，发起叛乱？” “你口中那个非人的妖怪，也在里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下村定很怀疑儿玉誉士夫是不是喝大了，但哪怕喝大了，儿玉也绝不敢在他的面前胡言乱语，尤其是说首相被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大将！六本木，乃木坂，表参道，有上万人在聚集，人数还在不停增加！驻地警署根本无法解决，他们，他们朝着宫城来了！” “啪！”下村定猛地一拍桌子，“儿玉！你现在在哪里？！盟军？你跑到盟军那里去求援了？！你真的没有开玩笑？” 下村定捂着不停渗出冷汗的额头：“好，我明白了！我会拖住这些人！你快去把盟军救兵搬来！” “人形妖怪？好，我会注意的！” 啪的一声挂断后，下村定脑门上的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向外渗。 东久迩宫稔彦王死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下村定后知后觉的心中一片悲凉。 他和东久迩在陆大的时候就是同窗同学，虽然这位是纨绔公子哥，能够考上也是全靠皇家身份走后门，东久迩的才情是草包了一些，但却很看重义气，下村定平日里也没少受东久迩的照顾，比如现在的陆军大臣职位，便是东久迩在登上首相后第一时间授予自己的。 但没时间为东久迩哀悼，下村定知道自己必须立马赶赴‘战场’。 “所有警察，陆军士兵，放弃丸之内霞关的所有防御，退守到皇居！” “把机枪架设到桥梁射击位！” “注意不要惊扰到陛下！” 下村定是真正上过沙场的，有一定军事素养，依照已知的情况他立马就做出了安排决断。 如果只是几万暴动的市民，他大可以靠着枪支弹药稳坐军中，保证连枪都不用开，就靠着出棍有力度，打人有角度，分分钟把暴民们揍回家。 但要是几万人中上千名同样拿着武器的反水军警，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如果不依托宫城的防御工事，他还真没有信心能百分百将暴民拦住。 宫城当初在被建造的时候就考虑过防守的因素，皇宫的大部分建筑隐蔽在厚厚的石墙后，石墙外则环绕着整个皇宫的护城河。 绕城一圈的护城河上只有几座桥是连接着宫城内外。 和其他城堡相比唯一不足的是，皇居宫城是一座建立在平地的城市，和山城城堡比，有着天然的不足。 不过下村定又不是打算死守宫城到天荒地老，他只需要坚持到美国的增援部队来了就是胜利。 一想到他现在竟然会因为能争取到美国驻军的支援而心里一阵轻松，下村定的内心又无尽荒凉唏嘘起来，皇国怎么就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番耻辱的模样。 “妖魔鬼怪？就算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也要在这里被射成筛子。”下村定对自己的部署很有信心，全东京为数不多的重机枪都被汇集在了皇居，光靠着那些轻武器，绝对不可能打进来。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保险。 下村定站在宫城的高处，已经能见到黑压压一片人群出现在霞关道路的尽头。 以他在军队中的经验，远处的人群可不是几万那么简单，那一个个分散的人潮，总计起来，人数怕不是要达到十万。 下村定脑门上的汗水刷一下就流了下来，人数这么多的话，他好像，还真不一定有把握将宫城完好无损的守住，特备是他又想起来电话里儿玉所说的连首相宅邸都被炸塌了。 这群暴民是用的炸药包？ 大炮的话绝对不可能，拖着那样的东西进攻首相宅邸，是不可能在东京行进还不被发现的。 思索间，黑压压的人群越走越近，下村定已经能看到敌阵最前排那些手持着步枪的叛变军警。 要是趁着交战中对方用炸药包炸毁了宫门，那乱子就大了。 下村定当机立断：“炸毁皇居前的桥梁！” “大将！桥可是耗费……” “炸！” 下村定一旦下定决心，就轻易不会改变，他知道二重桥珍贵，但要是因为珍贵一件死物，就让战场陷入有可能失败的境地，就太愚蠢了！ “是！” 在数万人喊着口号挤挤攘攘的到了皇居前时，轰隆一声炸响，二重桥被从中间炸断。 整个护城河怎么算也就只有十几米的宽度，但防守方居高临下，没有桥梁通行，这下就算对方人数再翻一倍，下村定也有信心坚守到美军到来！ 看着河对面愕然的敌军，下村定长松一口气，这下就等美军到来，直接就可以将这伙叛军一口气包抄！ 就这样还想冲击皇居？ 不过一群冢中枯骨！ 在冢中枯骨里，一个瘦削男人走到被炸断的桥梁前。 这是要军前骂阵？还是要劝降？下村定冷笑一声，这些计俩他都见得多了，克制的办法也有的是！ 反正桥已经被自己炸断，对方就是舌灿生花的大演讲家也没用。 在下村定的讥笑中，水濑明在桥梁前站定，双手一合道：“木遁” ------------ 第三十章 开枪！ 这怪异的动作是做什么，双手掐诀合十，难道是哪个寺庙里的和尚带头闹事？下村定像是看猴戏一样不屑的推了推小眼镜。 哪怕是真的佛祖下凡显灵，也荡不清如今遍布全日本的五浊恶世。 “下村大将，陛下让我来问询，门外暴乱何时能解决。” 下村定的身旁，内大臣面色不虞。 内大臣是天皇近臣，管理宫廷文书事务，也负责传递天皇的信息。 对日本人来说，天皇更是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主义的面纱。 毕竟天皇宣称自己是现人神，天然就和凡人有着天堑隔阂，即使官至内阁大臣，下村定也是极少有机会能亲自面见宫内的主人。 天皇其实就在宫城不远一脸忧愁的站着，他完全可以亲自来和下村定交谈。 但宫中自然有宫中的规矩，下村定这样的外臣要是想和迪宫面对面的交谈，非要是在隆重的场合不可，不然有损于皇室的威严。 “还请陛下放心，暴民们绝无攻进宫城内的可能，等到美国人的大军一到……” 下村定的话还没完整的说完，护城河对面忽的响起惊天一声巨响！ 响动声之大，连宫城城墙都剧烈摇晃。 “轰隆。” 下村定脸上的讥笑短促的定格在脸上。 不是响动声震得宫城在震动，而是地表的硬化水泥路下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定睛看去，双手合十的男人脚下在酝酿着什么东西！ 一根根需要十人合围才能环起来的巨木呼从地下轰出，根根巨木破空呼啸！ 在老家的深山老林中，下村定也没见过尺寸这么夸张的木头，更不用说，这些木头是忽然从地底下钻出。 铺天盖地的巨木如门柱般一头插进宫墙城门！ “轰隆！”幕府时代就建造的宫城被巨木镶嵌进根根硕大‘木钉’。 在城头守卫的士兵猝不及防下乱做一团，有的直接摔下宫墙，有的好巧不巧被巨木拍扁成一团浆糊，袭击来的太突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下村定只是差点摔了一跤，但他扶着宫墙，觉得自己不如直接被巨木拍成肉饼，这样就不用面对眼前几如地狱的局面。 “下，下，下村，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内大臣攥着脸颊，像是担心眼球会掉出来。 “人形妖怪，是了，人形的妖怪！”下村定想起来电话里儿玉誉士夫提到的人形妖怪。 能做到这一切的，不是人形妖怪还能是什么？ 炸桥梁也好，布置下防御阵地也好，这些自己沾沾自喜的手段，在人形妖怪面前恐怕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要是有大炮、坦克在手的话，他还有信心把对方拿下，但就这一杆杆步兵枪，拿天灵盖去和妖怪拼了吗？ “让，让陛下快逃，从其他门逃出去，去盟军驻军的地方。”下村定牙酸的低声吼道，“他是冲着陛下来的！东久迩宫亲王，已经被他杀了！” 看见内大臣还在发呆的模样，下村定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他这个陆军大臣已经是百死莫赎了，与其窝窝囊囊的死去，还不如……下村定看着宫墙外骚动起来的十几万人，再看了看自己腰间佩刀，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赶忙跟上内大臣：“等等，我和你一起护送陛下！” 要是因为失利、战败就羞愧自杀的话，那早在上个月宣布战败的时候，下村定就刨腹自杀了，在临逃跑前，下村定还不忘对着军警大喊：“你们所有人，死战不退！为了陛下，为了皇国！” 这群士兵就算再怎么没有斗志，只要在城墙上随便放两枪，也不会轻易被敌人闯入宫城内，能争取到这点时间就够了，足够从宫城后门逃出去了！ 只是下村定还没跑出多远，便感觉眼前的世界一下陷入了昏暗。 像是太阳早早下山，又像是有一架飞机悬于头顶。 飞机？ 下村定茫然抬头，天空上一只用黏土捏出的大鸟压着宫城盘旋着，而且就在下村、内大臣、天皇几人的前方扔下一枚枚黏土。 黏土？ 下村定还在迷惑这些是不是黏土时，一颗颗白色黏土毫无预兆的轰然爆炸！ “嘭！” 还不到婴儿拳头大小的黏土，在爆炸时所产生的威力比手榴弹更甚。 下村定直接到头一歪，脑袋嗡嗡作响。 “陛，陛下！” “这些，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美军呢？！支援呢？！”迪宫也终于绷不住自己皇室的体面，也不再刻意用繁缛做作的口音。 天空上的飞鸟越来越多，但在扔下第一轮黏土后，飞鸟只是在原地扇动着翅膀，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的意思，自然也没有扔下新一轮的粘土炸弹。 “陛下……”下村定看着空中的飞鸟，心神一阵恍惚，“陛下，它们的意思好像是，让您不要试图逃跑，而是从宫城正门走出去。” 恍惚中下村定忽然想起在侵略的土地上，他似乎也玩过这种老鹰抓兔子的残忍游戏，不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只是想单纯的找点乐子。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下村定捂着眩晕的脑袋，转身向宫门走着，天上的飞鸟果然只是跟了上来并没有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黏土飞鸟像是不发一语的哑巴卫兵，带着迫人的恐怖气场，迪宫和内大臣本来想怒斥下村定一派胡言，但在天上黏土巨鸟的步步紧逼下，两人也颤抖着跟在下村定的身后。 “陛下，对方既然没有直接动手，说明，他可能是想和您交谈什么。” 下村定沉着的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他出于自己几十年的功利心态经验，竭力的分析着人形妖怪这样做的意图。 妖怪也好，人类也罢，无论做什么，都是从利益角度出发。 总不能，对方只是想把自己等人压到宫城前，在十几万人前被处决吧？ 下村定想不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交谈？是想从朕这里要什么东西吗？好，不管是官职还是什么，朕都可以和他谈。” 战败以来连连答应米国鬼畜的各种要求，迪宫已经麻了，只要不是想要他的皇位，全日本的利益都可以谈，苦一苦老百姓，骂名内阁来担着就是！ 反正到时候他也可以对这些愚民说，都是身边的奸臣蒙蔽了自己，不然他怎么会坐视国民受苦而不管不问呢？这一招屡试不爽。 他忽然又想到，要是能争取到一个人形妖怪为自己效力，那么在和美军谈判的时候，说不定也不用那么被动了，想到这里，迪宫的腰杆子一下挺了起来。 只是走出宫门，看着护城河对岸黑压压的人头，迪宫的心脏又不争气的紧缩起来。 下村定也是一样，他忽然觉得，自己出于正常人类的思量，似乎有些可笑，万一，妖怪想要的，和人类并不一样呢？ “你说，朕能走到对岸吗？” 看着对岸一杆杆黑黢黢的步兵枪，迪宫的声带都在颤抖。 从宫城正门到霞关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遍，波及到宫城的军事政变他也经历了许多，但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令他手脚都在不停打颤。 “陛下，您是万世一系之所在，身上流淌着神武天皇的血脉，那些暴民是绝不会乱来的，之前那些政变的叛乱份子不也是……”内大臣在这最后的关头脸上仍挤着谄媚的笑容。 “举枪。” 秋月绫子抬起手臂。 “预备。” 秋月绫子手臂放平。 “放！” ------------ 第三十一章 日本的克拉克·肯特 横滨，海关大楼。 从麦克阿瑟将军宣布将海关大楼设立为太平洋陆军总司令部后，楼里所有的日本公职人直接像赶老鼠一样被揪着衣领子扔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总计两百多名从美国本土特地派遣来的‘民政军官’入驻，麦克阿瑟就靠着两百多个民政官便统治了七千万日本人。 随便几个去年还在加利福尼亚学习民政的军官学徒，在说说笑笑喝啤酒时就能拟定一条可以影响几百万日本人的法规。 醉着酒在地图上划个圈，便可以将大片大片城区列为驻军基地，几万当地人必须在勒令期间内迁移，不然就等着上军事法庭伺候。 一边用英语说着荤段子品鉴着东京哪里的潘潘女郎最舒服，一边便将英语指定为日本所有领域的第一语言，若一个法规在以日语、英语解释有异议时，那就以英语为准。 行政、司法、立法如何裁定，全部以这二百名民政学徒为准，听说他们还要以美国宪法为蓝本，直接把美国宪法翻译一下就当做日本宪法并执行，美国能够在短时间内成为世界最强，那就代表美国宪法肯定是最好的最完美无缺的，直接套到日本人头上就行了——这群军官很多都是红脖子，价值观非常朴素。 吉田茂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被军国政府打压了十多年，现在才以曾经担任过欧美外交官的经历重新进入内阁，实际上是负责和占领军打交道，真出了什么外交大纰漏，就把他拉出去顶锅。 于吉田茂看来那套狗屎宪法早该改一改了，最好把之前打压过自己的人全都抓起来审判枪毙挂起来。 而在吉田茂的身边，后来才赶来的儿玉誉士夫有些受不了身边这么多‘美国鬼畜’，一张戾气十足的脸现在竟显得有些朴实憨厚，低着头根本不敢和美国大兵们对视。 在两人身前远处，麦克阿瑟坐在一张宽大办公桌后，听着副官的汇报连连点头。 儿玉誉士夫只是看了眼‘麦天皇’的尊荣，便立马低下头，小声和吉田茂交谈着：“吉田，报纸上麦克阿瑟元帅不是都叼着那个玉米烟斗吗，还戴着墨镜，怎么和现场的感觉不一样啊。” “元帅不吸烟，叼烟斗和戴墨镜都是元帅做给新闻媒体看的。”吉田茂不知道该怎么给儿玉誉士夫解释‘新闻人物’‘炒作’这个概念。 日本的政坛一直是几方大佬你方唱罢我登场，进入战争状态后，首相更是和军队直接挂钩，像美国那样需要炒作自己，运营自己登上总统大位的事情，对日本人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 “真奇怪。” “麦元帅是要竞选美国大统领的，他需要在报纸上给选民留下深刻印象，而外形着装是最容吸引注意力的。”吉田茂小声窃窃私语。 他更知道虽然全日本上下都将麦克阿瑟当做太上皇恭迎，但麦元帅也只是将治理日本作为‘竞选广告’做给国内的选民看。 日本是死是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国民看到日本在他的治理下是如何服服帖帖的。 所以才敢只任用两百名学徒民政军官，就指挥整个日本的战败改造。 改造成功了是他的成功，改造失败了……不可能失败的，失败了就不报道给美国人看了。 在和副官说了半天后，吉田和儿玉两人终于有机会走进到麦克阿瑟的桌前。 “你们的国王，被政变推翻枪决了。”麦克阿瑟一照面，便语气平静的对吉田茂道，“叛乱的市民已经占领了你们的皇宫，东京乱成了一团。” “啊？这，这……”吉田茂如遭雷劈，瞪大双眼。 刚刚和儿玉碰面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东久迩首相被‘妖怪’斩杀，但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天皇也没有了。 但也只是震惊了一瞬间，吉田茂便恢复了镇定，甚至有些为自己过激的反应而尴尬。 像他这样越是爬到了高层，越是没有对天皇的敬意。 和底层将天皇当做神明来对待不同，高层很清楚过去千年来天皇一直是随意废立的吉祥物，更没有所谓的神性在身上。 不然226兵变的时候，皇道派也不会想着要废除天皇，换上雍仁亲王。 而在战败后，高层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把裕仁拉出来审判，再把裕仁的弟弟雍仁拉过来继位，这样有天皇把最大的锅顶住，其他人也能从轻发落。 不过这个讨论被东久迩强烈否决，他的一切荣耀和权力都源自皇室身份，皇室威严受损，就是他的权力根基受损。 “是，我们有备用的天皇人选。” 吉田茂一下就想起来了一直处于冷宫状态的秩父宫雍仁。 雍仁身患肺结核，已经是行尸走肉，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天皇了。 而对麦克阿瑟来说这更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他从一战到二战打满了全场，虽然战绩糟糕，但一战后欧洲王冠碎了一地，一堆堆国王被废除甚至杀全家的事情他也是亲眼看过的。 所谓霓虹的国王，于他来说和火奴鲁鲁夏威夷国王、菲律宾的部落酋长属于同一水平线，区别就是日本的国王瘦小的和小猴子似的，反正废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况且，他早就想废掉不听话的东久迩内阁和天皇。 封建皇室这群吉祥物都很能生，沾亲带故的亲戚继承人随随便便就能拉出来几十上百个，麦克阿瑟不在乎谁是天皇，只在乎听不听话。 “杀了你们首相和国王的，是同一批叛军。”麦克阿瑟又看向吉田茂，“你们现在需要把新国王推举上去，然后左边那个，再说一下你刚才说过的东方色彩的怪物的事情。” 儿玉誉士夫听不懂英文，脸上还在堆着傻呵呵的憨笑。 “儿玉，元帅让你再重新说一遍，你看到的妖怪的事情。” “是！”儿玉誉士夫直接甩掉了脑中关于圣上被枪毙的震撼，目光灼灼声情并茂的和麦克阿瑟叙述着他从头到尾所经历的事。 什么东久迩亲王，什么皇室，他是看清楚了，现在全日本最有权势的就是眼前的阿妹莉卡大元帅，只要把元帅伺候好了，天皇在他儿玉誉士夫面亲也要夹着尾巴！ 听着儿玉誉士夫的讲述，麦克阿瑟不停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他一开始只以为这个胖猴子是被吓破了胆，不停说着胡话，但现在看来，这座落后的满是小矮人的岛上，有什么事情正在起变化。 “日本的……超人？” 麦克阿瑟想起了自己在军中无聊翻过的漫画书。 “日本的……克拉克·肯特？” ------------ 第三十二章 在人类和超人之间 “扩拉阔，肯忒儿？”儿玉誉士夫迷惑的看向吉田茂，他天天和暴力团打交道，西洋玩意是真的不懂。 吉田茂是全日本高层里最精通外务的，思考了一下后想起来了麦元帅说的是谁：“是美国插画书里的人物，力大无穷，行侠仗义，有金刚不坏真身。” 那这不和剧院里上演的豪杰儿雷也一样吗。 意识到‘超人’后，麦克阿瑟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不停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要是告诉国内的人世上有超人，一定能吸引全美的目光。” “然后再拍下我和超人握手的照片，不，没有美国人会喜欢一个日本超人。” “那如果让这个超人成为美国人，或者让另一个美国人成为超人。” 麦克阿瑟太清楚现在全美的外星人、超人的热潮有多么火爆。 刚刚打赢了一场世界大战的美国人，正被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所包围，民众们坚信自己无所不能，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欲望，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阿妹莉卡来者不拒！ 个人英雄主义的超人更是打在所有美国人心间的一记好球。 治理好日本，对美国人来说只是万里之外一个不熟悉的国家所发生的事情，不能激起美国人半点兴趣。 但要是说战无不胜的麦克阿瑟元帅俘获了日本超人、打败了日本超人。 或者麦克阿瑟元帅和日本超人成为朋友、日本超人在麦克阿瑟元帅的魅力感召下宣布自己早就是美国人了、美国的牛排太好吃了…… 这些对美国选民的杀伤力更大，选民们就喜欢听这个。 麦克阿瑟立马意识到了这是送给自己的，政治上的天大的礼包！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在把日本人脑浆都打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日本有超人出现？ 要是日本有很多这种超人，那对日的战事只会延后更长时间，理所当然的，原子弹也会投下更多。 “你们，之前不知道有超人存在吗？” 直球的问题让吉田茂有些尴尬：“不，不知道，我们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的，不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而是对方就像、就像忽然冒出来似的。以前从来没有！” 吉田茂的解释在麦克阿瑟听来完全是狡辩。 “元，元帅，我们就放任叛军占据宫城吗？”听见麦克阿瑟元帅竟然有和妖怪媾和、勾肩搭背在一起的想法，吉田茂一下焦急起来。 换一个雍仁上去当天皇，他还能继续当官，但要是让一个妖怪统治日本，他就傻眼了。 “当然不会。” 麦克阿瑟叼起了玉米烟斗，将一旁的墨镜戴上。 “准备，准备，通知横滨所有部队集合！” “通知舰队，随时在港口待命！” 舰队就驻扎在横须贺和千叶，只要一出门就是东京湾，稍微向前行进一点，炮口能直接抵在东京的海岸线，皇居就在大炮射程之内。 驻日陆军和海军就像是拴在狗脖子上的绳索，勒的日本上下心惊胆战。 只是麦克阿瑟也没想到第一次调集部队，竟然不是因为日本军队，而是要对付一个‘人’。 全日本从北到南，一共驻扎了四十多万美军。 不过麦克阿瑟并没有打算大动干戈，只是汇集了横滨的所有部队。 “元帅，是要对报告中的超人开战吗？”副官也看过了那几份匪夷所思的报告，他不愿意相信里面的天方夜谭，但偏偏报告又写的煞有其事。 “开战？”墨镜下，麦克阿瑟眯起了眼睛，“能在牌桌上拿到的，为什么要开枪。” 麦克阿瑟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副官挠了挠后脑勺。 不过他早就熟悉自家大帅这种忽然装帅的发言。 明知道对方是超人还要开战？ 麦克阿瑟虽然军事水平很糟糕，在菲律宾空有着二十万人的军队还被日本军队一口气推下海，但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 如果那超人真如报告中所写的，可以只身就屠杀上百人，挥手就能砸塌城墙。 那么他一个人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会比一整个集团军都还要重要。 其重要性不是在正面对阵，而是暗杀！ 一旦超人选择进行斩首暗杀，那麦克阿瑟怀疑自己就是躲在横滨闭门不出，也躲不过超人的暗杀。 有一个超人在，足够瘫痪一整个战区的上层指挥系统。 所以他需要调用手中几十万大军的牌，抢先一步将占领东京，将对方围堵在皇居中。 强行逼迫超人和谈。 强行在人类和超人之间架起一张谈判桌。 至于开火？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麦克阿瑟绝不会开火。 除非事情实在是无法和谈，而且是在有十足十足十足把握，炮火洗地一击必杀，他才敢开火。 否则一旦放跑……他也得立马坐飞机跑回美国了。 “隆隆隆。” 大兵们才刚到日本驻扎，还没有被花柳病彻底干坏身体，一声令下集结的速度极快。 一辆辆坦克、运兵车在横滨废墟街头迅速集结，站在这些‘庞然大物’前，儿玉誉士夫脸上的憨笑更朴实了。 不冤，和美军的武器一比，儿玉所见过的那些日军装备和儿童玩具一样，武器都有了代差，输的一点都不冤枉。 东京已经被炸成了废墟，但横滨的城区比东京更甚，百分之九十的建筑物基本成了瓦砾，这衬托的集结起来的阿美莉卡大军更加威武。 “轰隆隆。” 坦克的钢铁履带碾压着废墟间的小路，一些碍事的竹篓、门板，直接二话不说碾碎过去。 一些没来得及避让开美军行军路线的市民，干脆跪在道路两边，架势仿佛是在迎接天皇出行。 混在美国部队中，儿玉誉士夫一点都没有当狗腿子的感觉，他只感觉到体内一阵顺畅舒爽，仿佛现在他也成了大鼻子人上人。 抱着政府大腿混暴力团是没前途的，要抱就抱阿妹莉卡的大腿。 “咯噔咯噔。” 麦克阿瑟叼着大烟斗，坐在敞篷吉普车内。 只是在刚行驶到表参道，可以远远看到宫城的轮廓时，麦克阿瑟不由拿出望远镜看向前方。 像是看不真切，他又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皮，重新看去。 这下看清楚了，麦克阿瑟将望远镜丢给后座的吉田茂。 “你们日本的皇宫，什么时候有一株几十米高的树了？” ------------ 第三十三章 从龙功臣 随着与皇居宫城的距离越来越近，矗立在宫城正中的巨树给人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如果论起绝对的高度，这株树其实远不如纽约的那些高楼大厦来的高耸，但其粗壮、繁盛、青葱，所带来的是不同于钢筋混凝土的震撼，麦克阿瑟只走下吉普车远远看着，便不由失神。 他继而又有些懊悔没有第一时间带来摄影师，不然拍下一张‘麦克阿瑟元帅指点巨树’，又是一张青史留名的照片。 “看来，世上真的有人类尚未触及的盲区。”取下玉米烟斗，麦克阿瑟在短暂的失神后又兴起了浓浓的征服欲。 现在正是美国携二战之威锋芒毕露之时，我来我见我征服，于麦克阿瑟来说绝不是大话。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宫城内的‘超人’逼上谈判桌，他握着当前亚洲地区最强的军事力量，有目无一切的自信。 “在一点五公里内布设第一道防线，前出部队尽量靠近宫城侦查，确认目标……代号超人是否仍在宫城内，侦察机呢？” “我建议不用侦查，直接轰炸。”一名同样挂着将星的国字脸中年男从吉普车上走下。 “对方态度未知，不要贸然动手。”自己的问题被人打断，而且对方还指手画脚，麦克阿瑟本该暴跳如雷，但看到来人后，他语气也稳了下去。 “我会亲自带队，不会失手。”柯蒂斯·李梅像是机器人一样，说话没有任何波动。 “不，我是总指挥，应该听我的。” 麦克阿瑟挑了挑眉，不想和李梅继续争辩下去。 他太清楚这位打灰佬出身的‘轰炸之鹰’是多么沉默寡言、执拗而且……暴虐的一个人。 即使同为战场上见惯了伤亡的将军，麦克阿瑟也觉得自己和李梅是完全不同的军人，或者说……李梅像是个情感缺失的机器人，这情感缺失不止体现在面瘫的脸上，而是实实在在的和正常人的心理状况不一样。 一天之内在东京烧死十万人，让许多日本觉得李梅是和日本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麦克阿瑟清楚—— ——李梅只是平等的憎恨世界上所有两条腿的智人。 这家伙在诺曼底的时候，便对着法国的城市狂轰滥炸，惹得戴高乐政府跳脚破口大骂，轰炸德国时也会手一滑不小心把居民区化为工业区然后开始燃烧模式。 以至于当时飞行编队里的一众飞行员都会指责李梅造成了许多无谓的大量的伤亡。 到了日本这个到处是木质建筑的地方，李梅更是发挥了自己土木工程的天赋，针对性改良了汽油弹，四个月时间从南炸到北，炸的接近一千万人流离失所。 大部分人参与战争都是为了获得某种利益，但李梅完全就是……喜欢战争，喜欢在别人头顶拉屎。 他只喜欢看到战争，极为单纯的一个军人。 “嗯，你是总指挥，应该听你的。”李梅并不意外麦克阿瑟否定了自己的意见，虽然没有达成目标，但李梅依然没有泄气。 “轰炸机编队随时待命，但我的建议是不如直接使用原子弹。” “没有谁能挡住原子弹。” 听说过广岛长崎的两颗爆弹威力后，李梅觉得燃烧弹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他想要见到天上拉下威力更大的一坨屎。 “我明白了，你先去后方指挥所吧。”麦克阿瑟最怕的就是李梅这种‘无欲无求’只想着破坏的疯子，根本没法用利益进行沟通。 倘若不是因为父亲是军人，麦克阿瑟更想要成为一名议员，而不是将军。 定下了包围圈后，数万军队像是迅速增生的细菌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便将皇居外侧的丸之内区域的所有建筑清空。 日本警察厅，第一生命大厦，三菱财阀总部，得到命令的美国大兵直接将建筑化为工事，为了体现皇家尊严，保证皇室出宫巡视时的排场，皇宫外只有几条宽阔的主干道，这也正好方便了军事部署。 沙袋、坦克、野战炮，梯次的防御从工程一直延伸到六本木，一些复原回东京的旧军人畏惧的看着这鼎盛的军容。 这么豪横的钢铁组成的军队，如果真要强行登陆，怕是也没办法阻挡吧。 “元帅，宫城内依然有大量的参与‘政变’的暴动分子，数量约在两千余人。” 前出侦查的士兵和侦察机将条条信息汇总，麦克阿瑟蹙着眉头，又有些迟疑起来。 “超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已经入夜，但军用探照灯将宫城照耀的犹如白昼，只是在远处深邃夜空映衬下，遽然在东京出现的巨树显得更是巍峨，隐隐约约的，像是一只从高空俯瞰东京的木质巨人。 “不趁着大军包围之前逃跑，只靠着两千暴民负隅顽抗？还是说，他真的以为自己一人就能对抗军队的克拉肯？” 抱着手臂，叼着玉米烟斗，麦克阿瑟实在想不出两千暴民有什么用。 就在几个月前，无论亚洲还是欧洲的战场，一场战役的损失动辄就是十万十万的起步，二千暴民只一轮轰炸便连毛发都不会剩下。 ………… 宫城内。 “老师，这些是愿意留下来追随您的。” 秋月绫子还是穿着那一身寒酸的下町女儿家的简单和服浴袍，与宫城内处处都彰显着皇室尊贵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过在秋月绫子的身后，上千目露贪婪狂热的人潮，更是面有菜色营养不良，秋月绫子跟着水濑明好歹也是天天能大米饭管饱，但后面这群已经不知多少个月没有吃过一口好饭。 日本的饥荒并不是从战败才开始，而是早在1944年就已经全国范围内饿死人。 他们先是冲进宫城的库房大吃大喝了一顿，接着便自发的在水濑明身后集合。 眼前如天神降临的男人，既然能带他们冲垮天皇，吃了一顿饱饭，肯定还能创造更大的奇迹。 说不定，赶走美国鬼畜，重建日本政府，也不是没可能的嘛。 到时候他们也有了从龙之功，也可以成为政阀财阀！ 在轻松就拿下皇宫的刺激下，什么米国鬼畜也一下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望着水濑明与身后神迹般的巨树，有人情不自禁的大喊道： “大人！请带领我们，击溃米国鬼畜吧！” “把米国鬼畜驱逐出去吔！” “是啊！我们拥立您做新的天皇！” “您才是真正的现人神！” ------------ 第三十四章 咒印体大军 仅是双手拍向地面，便唤出一株参天巨树，必然是现人神降世！ 留下来的这两千多人是亲眼看到只几分钟内，一颗小树苗变成了参天巨树， 明治维新以来接近一百年，民众就是在听着‘天皇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的叙事中受教育成长，然后走上一个又一个战场。 现在证明天皇是狗屁神通都没有了，但眼下，这不是有一个真正的大神通者吗？ 种种神力让不少因饥荒而清醒的人重燃癫狂，尤其是那些口喊着要拥立水濑明的人身上还穿着旧军装，随时一副下一秒就要对宫城外的美军针对发起板载冲锋的劲头。 简单的一煽动，便头脑发热的冲上战场犹如野兽，被美军打败，又惶惶如丧家之犬，此刻只是重新看到一点点希望，又开始做起了春秋大梦——在几个月时间内他们的精神被几番打碎又重塑，疯狂已经成了常态。 强烈的欲望，强烈的仇恨。 水濑明眼睛亮了起来——这不就是最好的咒印实验体吗？ 他还握着咒印的力量，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实验体。 以忍者的体质，在咒印实验中十不存一，但他眼下可是有两千多名狂热的军国主义份子，哪怕是百分之一的生还率，也是二十个咒印体！ 这么多死不足惜的廉价资源，要是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费了。 水濑明看向前排体格最健硕，眼神最狂热的士兵：“你，想不想获得力量？” “我，我叫油谷一夫！来自荒川区……啊！我，我想！”被点到的士兵显示一阵胡言乱语的自我介绍，在片刻后又忽的回过神来，“大人！我想，请赐福我力量吧！” 他激动的在地上疯狂磕着响头，匍匐在地像是草履虫一样仰望着水濑明。 仔细一看，这位大人的面相实在是极好，一看就是要做天皇的。 “很好。”水濑明点了点头，一条紫黑色锦蛇忽的从袖口钻出。 “嘶，嘶。” 紫黑色锦蛇吐着蛇信子，极速游动到油谷一夫的手腕上。 “您，您，您好……”油谷一夫惊惧的看着手腕上的游蛇，强忍着恐惧向游蛇卑微的问好。 “啊！” 锦蛇直接一口咬在油谷一夫的后脖颈，霎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令油谷一夫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嚎。 “啊啊啊！” 在被锦蛇一口咬住的压痕位置，一圈又一圈黑色的文字游蛇般刹那席卷油谷一夫全身。 “咔擦！嘎吱！” 骨骼、脊椎、皮肉。 油谷一夫的身体不自然的疯狂抽动，，先是一边的胳膊咔擦咔擦牵拉到了后背，又是肩胛骨延伸出了一块和胳膊连接到一起，变成了犹如巨大镰刀的血肉，半边的脸颊也横向发展，嶙峋骨骼依稀可见。 怪物。 油谷一夫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只模样可怖的怪物！ “呜哇！怪，怪物！” “八盖毛闹！” 刚刚还狂热的人群一下骚动起来。 “嘎吱！” 全身都要沸腾起来的灼热痛苦中，油谷一夫向外凸出的怪物眼球嘎吱嘎吱转动着，脸上则露出了可怖狰狞的笑容。 “力量，这就是，力量吗？！” 油谷一夫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他半边身体还算得上是人类，但另一半边已是畸形的怪物。 本来就健硕的身体在半怪物化后急速拔高，一条腿仿佛蝗虫蚂蚱的腿一般，延伸着得有两三米的高度。 “你们，脆弱的小虫子”全身镌满咒印的油谷一夫转动着眼珠，居高临下俯瞰着黑压压密集一片的人潮。 最前排亲眼看着油谷一夫是如何从人类变成怪物的一众人等吓得面无血色，身子打摆。 油谷一夫忽的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他要把面前这些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惊恐、害怕的人全部一脚踩死。 一想到之前自己也是这样垃圾脆弱的人类，油谷一夫连自己都想要一并摧毁！ “轰！” 他一拳打在宫城内的一根路灯上。 一拳摧枯拉朽！路灯直接拦腰折断！ 忽然爆发出的强大力量让其他人更是心惊，但心惊之后又是羡慕、嫉妒、渴望！ 就是这，就是这种强大的力量！可以在一瞬间让普通人也掌握强大的力量，要是有这股力量，他们还用受黑市、政府的鸟气了，缺粮食了直接抢就是了。 反过来，靠着这股力量他们也能镇压那些和自己作对的人！ 油谷一夫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贪婪，他心中暴虐一下燃烧的更是旺盛，只是在视线一下扫视到了水濑明时油谷一夫打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敬畏的看着面前巨树前的男人。 “大，大人……” 在悠忽一瞬掌握了极致的力量，突破了凡人和非人类的界限后，油谷一夫却只觉得面前的大人变得更为可怕。 “大人！请赐予我们力量吧！” “我一定会为大人战死到底的！” “和米国鬼畜拼了！” 他们一下都忘了刚才油谷一夫从人变成怪物时的凄惨哀嚎，眼中只有对力量的渴望。 反正也只是在变成怪物时疼痛，现在的油谷一夫不是已经正常了吗？ 至于这力量会让人变成怪物？ 那又怎么了？ 能够在战争结束一个月就回到本土的，基本都是太平洋战场复员的士兵。 在太平洋战场、菲律宾，他们为了生存下去，可是没少拿美国俘虏、美国飞行员当西洋大餐，饿到了极限时，队伍中虚弱的战友也是储备粮，当地的土著人要是被抓住了也是一顿嗯造，东南亚食人族都被吃的一个个眼神清澈。 除了还披着一张人皮，这群人早就心如野兽。 “去。” 得到命令的紫黑锦蛇一个又一个人咬了过去。 大蛇丸制造咒印时会刻意留下很多后手，也会留下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所以在下咒印时会挑选人选，但水野空就没那方面的考虑了。 挺过去就活，挺不过去就死。 就是这么简单。 “啊！” “啊啊！” 皇室外苑像是变成了屠宰场，声声凄厉的哀嚎震得树叶都在婆娑狂颤，月光下，上千道人形的影子在扭曲畸狂，又像是巨树的气生根，畸变的影子交叉缠绕扭曲在一起。 ------------ 第三十五章 谈判桌与剧场 满地凄厉的惨叫声不只是宫城内，便是部署在外的米军也听得一清二楚。 成百上千人的哀嚎汇合起来，直接收束成了屠宰场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米军也吓了一跳。 麦克阿瑟心头也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要是两千多人冲出来被机枪扫射发出惨叫，他不会有任何任何心理波动，但两千个人在他看不到，无法接触信息的地方哀嚎，这就让麦克阿瑟有些烦躁了。 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握全局的感觉。 “元帅，天色太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是否要是打一波照明弹？” “打，但不要打倒宫城内，以免产生误会。” “是。” 照明弹内部装有镁粉，在空中爆炸后可照亮直径一公里内的地面目标，持续时间长达半分钟，站在几公里外就能有良好的视野。 只是这虽是没有伤害的辅助弹种，但万一炮弹打到了宫城内刺激到了‘超人’，事情就不可控了，麦克阿瑟还是想以谈判解决此次事端，一个超人的价值，搞不好比整个日本都要重要。 反正能打败日本一次，就能打败十次，一百次，但这一次错过超人，下一次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的建议还是炸。”李梅幽幽的走了过来，“对方没有防空火力，可以俯冲至几百英尺低空投弹，绝不会失手。” 麦克阿瑟看也没看李梅，只是戴上墨镜抬头仰望着黑色的夜空。 “嗖！” 一枚照明弹拖曳着光芒在半空炸开。 一瞬间强大的流明直接将黑夜都撕开了道光亮的缺口，两架盘旋在空中的侦察机和站在战区高处的观察员立马进行观测。 “报告，宫城内，外苑区域，疑似……内讧？” “报告，疑似集体自杀。” “报告，地上有大量肢体。” “报告，呕！” “地狱，地狱！” 对讲机内传来一条条观察员的汇报，只是有人汇报着汇报着，便忍不住捂着肚子呕吐起来，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地狱、屠宰场之类的话语。 等到照片传递过来，麦克阿瑟只是看了几眼，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只是黑白照片，但一入目，照片上全是残肢断臂、死相奇怪的尸体，四肢、头颅、内脏，每个部位都各有各的想法，各自离开身体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千具这样奇怪的尸体叠起来，就像是屠宰场内被随手丢弃的动物内脏下水堆砌的小山。 但这些肢体都环绕在宫城内的巨树周围。 就像是，在给巨树的成长堆肥。 看着这些尸体，麦克阿瑟的内心更加不安。 “斩杀首相，再趁着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前斩杀国王，政变过程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给政府反应时间……”麦克阿瑟不由赞赏着，“如果是我要发起政变，也一定会这么做。” “这就证明，超人的逻辑思考，没有任何问题，他故意留在宫城内，故意的制造尸体，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恍惚间，麦克阿瑟有了个错觉——他调集大军将这里团团包围，是为了构筑人类和超凡沟通的裁判桌。 但若是反过来想一想。 这似乎又是‘超人’在故意的引导他这样做，就像是，就像是…… 超人要搭建起一个有足够多观众观赏的巨大剧场。 “太残忍了，实在是残忍的家伙，所以我的建议还是直接炸。” 李梅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只是他一边嘴上说着太残忍了，但面色却是无比兴奋。 好似一个有着小众奇怪爱好的人，忽然遇到了有着共同话语的朋友，这让他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感。 “李梅，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和平主义者。”麦克阿瑟已经不想评价李梅了。 静默的对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麦克阿瑟没有贸然的进攻，只是源源不断的增派人手，东京湾外一艘艘巨舰的炮口对准了城内，炮击诸元已经计算好宫城所在的区域，只要一声令下，就是数千枚炮弹引爆宫城，届时整个宫城都将会化为废墟，地面都得削去半尺。 无言的沉默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有过战场经验的士兵对大战爆发前的沉默早已习惯。 “元帅，宫城北门，有暴民从宫城北门出来了。” 北线包围圈霎时间活了过来。 ………… 宫城内。 “嘶……咕……”接连咬了两千多人的紫黑锦蛇半死不活的吐着舌头，双眼无光。 而在锦蛇后方，两千多人月下发狂，有人长出了人鱼的尾巴，但脸却变成了蛤蟆，还没蹦跶上几秒钟肉体便因承受不住咒印的力量，爆体而亡，有的则是半边蜘蛛化，还有的变成了狼人。 但绝大多数都没有承受住而直接暴毙，只有极少数意志、契合度都远高于常人的还在坚持着，有的狠人干脆把已经爆出来的血肉盘肠塞回体内，咬牙忍受着最后的变化。 只要挺过去，就能拥有无上造化与富贵！ 秋月绫子有些不忍心看这地狱的绘卷，只专心的看着老师，她有些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绫子。” “在。” “等到天亮后，你率领着生还下来的实验体和锦蛇从北门突破。” “老师你呢？”秋月绫子愕然的昂起小脸，“老师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要是关系能再近一步，如果能再大胆一些，秋月绫子还想像电影女主角一样问出‘您要留下我一个人吗？’，她以前觉得这种话说出口实在是太蠢了，但此时此刻，她又无比羡慕这种蠢话。 能说出来这种蠢话，她死而无憾了。 “我会留在这里，等到宾主尽欢就会离开。” 宾主尽欢？秋月绫子有些不理解，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老师……” 水濑明打断了秋月绫子的话：“牺牲掉几个实验体，伪装后强行突破不是问题，锦蛇可以帮助你批量的制造新的实验体，这些都是你之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政府已经被我快刀斩乱麻进行斩首，整个上层会陷入极长时间的混乱，届时米军就算想要寻找到你们，在没有本地政府的配合下将会步履维艰，付出高昂的成本，这些都是有利于你的。” ------------ 第三十六章 九龙珠的故事 老师说的越是详尽，秋月绫子的心越是收紧。 竹筒倒豆子的说了一堆后，水濑明忽的升起一点恶作剧的心思：“绫子，你听过九龙珠的故事吗？” “九，龙珠？”秋月绫子傻乎乎的摇了摇头，“我只听过八宝珠的故事，《南总里见八犬传》里有写。” 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见识太蠢蛋了，和老师相比，她无知的像是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装，老师说什么，自己连最简单的应和都做不到。 “传闻世上有神龙，神龙在出现又消失后留下了九颗封印着九种不同力量的宝珠，获得宝珠后就会获得对应的神龙力量。” 不过说是九颗宝珠，但水濑明却记得《剑勇传说》里其实是总共出场了十一颗才对。 秋月绫子懵懵懂懂的点头，她现在对这些神话传说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老师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 难道说这株树也会有九颗宝珠，每颗宝珠都能让人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像《南总里见八犬传》一样。 恶作剧的和秋月绫子说了后世一部冷门动漫的设定后，水濑明又看向在木遁催生下仍在持续产生变化的巨树。 LV2的木遁，最多也就是弱大和级，催生出一株几十米高的树都要用半个小时，而大和可是随手一拍就是三室一厅公寓楼的男人。 至于随手就能改造地貌创造出树海的千手柱间，更是没法比，倘若是千手柱间，外面的米军直接平推过去就可以。 但LV2的木遁用来装神弄鬼，施展唬人的障眼法是足够了，比如说——让这株巨树变化成空中飞舞的神话生物，不追求杀伤力，只要求外壳足够壮观。 现在宫城外已被米军完全控制，虽说东京内也有其他国家派驻来接受投降、审判事宜的代表，但其他国家代表就算有心觉得不对劲，也没法突破米军的包围圈知晓宫城内的情况，只会被米军以‘镇压政变’糊弄过去。 至于这株巨树？米军真做出决定的话，一轮燃烧弹就能解决，到时候死无对证，尽可以搪塞过去。 但如果，这株树变成了神话传说中的事物？以至于所有人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隐藏也没有办法隐藏。 米军一家独大独占超凡之力，不是水濑明想看到的。 后世无数的经验证明了，只有在充分竞争中，事物才会得到飞速发展。 “嗡！” 天空上，又是几架侦察机低空掠过。 看了看巨树又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查克拉总量，水濑明点了点头道：“绫子，带着你的人走吧。” 【宿主：水濑明（秦明）】 【拥有技能：木遁（LV2）剑术（LV2）火遁（LV1）通灵术（LV1）蛇系列忍术（LV1）咒印、封印术……】 【契约人数：1】 【契约物品：1】 【通灵兽：1】 【查克拉总量：50】 【查克拉每日生成量：10】 【查克拉每日消耗量：27】 【被契约者使用相应忍术时，宿主将会得到相应忍术经验、相应忍术突破；提取其十分之一查克拉消耗；宿主可随时剥夺被契约者忍术。】 “……是，老师。”秋月绫子从小就听话，即使被妈妈扔在水濑家门口她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觉得世道就是这样，没什么值得抱怨的。 这一次本该是这样，但绫子在走了几步后，终于是禁不住回头道：“老师，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水濑明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他不知道自己会封印多久，一切都取决于接下来分发出去的忍术能不能得到最快的竞争提升，假如有一百、一千、甚至更多的人使用忍术，那每天只需要提取这些人所掌握的查克拉，就足够水濑明填补查克拉消耗的亏空，快的话，说不定几年之内就可以。 “嗯！”得到了水濑明正面的答复后，秋月绫子眼中又重新恢复了光彩，她重重点头，脚步也结实有力，“我会一直等您的，老师。” 在屠宰场一样的外苑，极少数幸存下来的人或两眼茫然，或呲牙咧嘴表情凶狠，就算是活了下来，但有不少人却被咒印永久的改变了心智。 两千多名实验体，最终只剩下二十余人，数量和水濑明预计的差不多，这群人虽然只是没有查克拉，空有着变身能力的躯壳，但猝不及防贴身突入军队中也能造成不俗的杀伤。 至于届时逃跑之后，普通的日本警察更不是对手。 目送着秋月绫子带着咒印体向北门而去，听着北门响起的噼里啪啦枪炮声，水濑明将双手放在粗壮的巨树树干之上。 “木遁·木龙之术！” ………… 宫城北门。 看着慢慢打开的宫门，在护城河对岸架设防守阵地的米军士兵依然洋洋洒洒。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有暴民占领了宫城完成了血腥的政变。 但暴民再怎么暴民，最多也只是拿起武器的武装市民而已。 别说武装市民了，就算是日本正规军也是砍瓜切菜的炮灰。 太平洋战场上，米军对日本的伤亡比是一比十，而且这还是建立在麦克阿瑟在菲律宾送了一波大的基础上。 只有极个别的参谋部的高级将领才隐隐约约知道宫城内发生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STOP！” 米军大喇叭内先是一声英文，接着便是用日语喊道：“停下！再前进，我们就开枪了！” “唰。” 走出宫城的二十人在一阵骚动后齐刷刷的举起了手，站在原地。 “阁下，他们只是出来投降的暴民，没什么威胁。” “……派出运兵车，把他们分开押解。”思考了一下后，负责北门包围的将领还是决定谨慎为上，“稍有异动，直接枪毙。” “是！” 几辆运兵车停在宫门外，一行二十余人沉默着上了运兵车。 “怎么还有女的参与暴动？” “这可比潘潘女郎们好看多了。” “我就喜欢这种小女孩。” 看到和一群其他暴民在一起的秋月绫子，负责押运的几名士兵动了歪心思。 现在是米国大兵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从亚洲到欧洲，只要有米国大兵驻兵的地方，奸淫案层出不穷，反正犯案了也只会被移交给米国自己的军事法庭，大概率是被不痛不痒的处罚一下，小概率也只是被遣散回家，就这些，连教训都算不上。 秋月绫子听不懂英文，但这不妨碍她读懂这些大兵的眼神。 如果是老师露出这种眼神，她会很开心，但倘若是这些洋人鬼畜…… 秋月绫子对着左右的咒印体，沉声道： “动手。” ------------ 第三十七章 就是这个 “kodo，kashi？” 车厢内的米国大兵只是重复了一遍，眼前的世界便忽的拥挤起来。 不是人变多了，而是坐在车厢内的一众‘暴民’，们……膨胀了！ “喝啊啊！” “吼！” 从出宫门开始就压抑着本性的咒印体一个接着一个轰然膨胀！ 狭小的身体，根本装不下野兽的本性。 獠牙！尖角！狼爪！一个个可怖的事物塞满了车厢。 “怪，怪物啊！”二十多头形状各异的咒印体直接将面前看守的米军士兵撕了个粉碎！ “神啊。”前方开车的汽车手向后看了一眼，便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踩下刹车试图跳车逃生。 “砰！” 但几双怪物大手径直撕碎车厢，将汽车兵四分五裂。 “血，好多血！” “好喝，豪吃！” 几头理智完全下线的咒印体欣喜的看着人体被撕碎后的漫天献血，疯狂的舔舐着空中的鲜血，全然陷入了狂喜状态，也不待听秋月绫子下一步指挥，只身就冲进了最近的米军阵地之中。 “蠢货。” 看了眼几头狂化的咒印体，秋月绫子便收回目光。 容易丧失理智的咒印体就算留在队伍中，也早晚是一个失控的隐患，不利于他们隐藏在城市中。 在这里和米军死磕还能拖延一点时间。 她一紧和服的衣领，低声道：“我们走。” 经过战火考验的米军阵地如果正面对敌，再加上其恐怖的后勤能力和空军支援不可谓不强大。 但人类上千年战争史所总结出的一切战争经验，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杀死同类，可面对超凡者这一非人的存在，内部的防线立马就被撕开了一道豁口。 从秋月绫子口中得到了命令，咒印体们扑向人群直接扑出一道道血雾长廊！ “敌袭！怪，是怪物在袭击！”通信兵目眦欲裂的看着在阵线正中出现的人形怪物，“装甲车、坦克，必须要装甲力量才能拦住它们！” 身高两米，比那些吸血鬼电影还恐怖的怪物，双手一用力就能把一个精壮的士兵从中间掰断，慌乱之中有士兵用枪支还击。 小口径、中口径子弹的确能有效的击穿怪物的表面，但也仅仅是击穿表面飙出几滴鲜血而已，不光没能使怪物失去战斗力，这反而更激起怪物的凶性！ 如果是用重机枪，肯定能将怪物扫成筛子，但怪物们的反应速度更快，一旦看到有人摸向重机枪便直接冲杀过去，甚至干脆躲藏到掩体后——有理智，虽然不多，可战斗方面的智商却大大提升了。 如果是在开阔的平原地带，哪怕一次性冲来几百上千的人形怪物，也绝不是做好准备的正规部队的对手，但这里是城市，特别是皇居周围基本没有被在战争被轰炸，绝大多数建筑都完好无损。 巷战。 当前除了露西亚和独意志外，没有多少国家有完备的巷战经验。 而且，还是与超凡者的特种作战！ “有敌人，正在向北突围，正在……逃跑！” 几万人的部队听起来很多，但实际上散布在皇居外的丸之内区域，也只是几道防线而已。 依照着才刚过去不久的苏德战场经验，要想把一整个城市都填满，双方需要投入三四百万的士兵！ 一听到已经到嘴边的鸭子要飞走了，麦克阿瑟差点没把嘴里的烟斗杆咬断：“在东京的生活已经把他们的战斗素质都磨没了吗？！” 进入东京这一个月以来，麦克阿瑟一直听说军队内招Ji成风，不过他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军队里都是精壮的小伙子们，离家万里到异国他乡已经够辛苦的了，要是都不能享受享受，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况且这也是当地政府支持的，要是言辞拒绝，反而会让日本政府心惊胆战——连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米国人肯定有更大的图谋！ 战胜者，就要有战胜者的姿态，不然太平洋战场上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况且，麦克阿瑟自己在日本就有不少情妇，实在没法指责士兵们如何如何。 但现在看来，放荡的军纪还是严重影响到战斗力了！ 就在麦克阿瑟焦急的调集军队朝北线移动时，整片天地……移动了。 “轰！” 并非天地移动，而是地震。 伴随着的，还有大地撕扯开裂的嗤拉声。 “树！元帅！树！” “树在移动。” “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树里钻出来了！” 于一个个惶恐颤抖的眼球中，几十米高的参天巨树忽的挣脱地下根系的枷锁，先是摇动再是蠕动，最后发狂！ “咚！” 参天巨树喝醉般拔高摇晃，下方的根系竟似乎变成了蠕动的长须，波浪般向前一挥，宫墙直接被根系长须连着基座一起撞翻。 只接到命令是来镇压暴民的米国大兵一下愕然在原地，连扣动扳机都忘了。 “这，这是暴民吗？” “日本的温迪戈吗？” 一些虔诚的士兵干脆放下了枪，情不自禁的拿出了护身符作用的十字架。 这么庞大的生物，这甚至只是一株树，竟然能‘走动’，要么是神迹，要么干脆这柱树存在的本身就是神话生物。 也有的前排士兵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根系向自己涌来，恐惧下毫不留情扣动扳机！ “哒哒哒！” 但就算是机枪，扫射在树干上也只是留下孔洞，根本造不成伤害，除非是把高射机炮放平连续轰击同一部位，这才能把树干打个对穿，而哪怕后方的火炮阵地开炮，炮弹也只能覆盖一个大概得范围，大部分炮弹只会掠过树干本身。 “该死的！”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麦克阿瑟猝不及防，他现在严重怀疑对方刚才派出的小股部队只是为了打乱部署，调虎离山。 真是狡猾的敌人，竟然能和我名满全世界的五星上将平分秋色。 “炮击……先不要炮击，李梅，我允许你，李梅？” “元帅，李梅将军已经赶往机场了。” 敌人忽然与阵线交战在了一起，这让麦克阿瑟有些投鼠忌器，这一处战场宽度实在是太狭窄，要是稍微有一个炮弹近失或者跨射到己方，对自己的政治声誉会有极大影响。 “那就告诉李梅，不要使用燃烧弹，自己人还在这里！” 以丸之内区域留有的木质建筑情况来看，李梅特制燃烧弹要是烧起来，会将整一片地方都烧成灰烬，敌我不分。 只是在美军外围阵地，一道扛着从东映‘借来’的摄像机的身影猥猥琐琐、两眼放光的盯着不远处的战场。 “就，就是这个！” 高大的生物在都市中和人类决战，践踏人类的造物，这画面让圆谷英二的血都沸腾起来了！ ------------ 第三十八章 现世 相机是圆谷英二从会社里偷偷拿出来的，胶卷也是偷的，反正现在全日本都没有在拍摄的电影，会社里的大家都出去求生了，也没有政府管控胶卷，只要偷到手，就是自己的。 至于事后被发现了？ 就算被发现后开除了，圆谷英二也不会后悔自己要做的事情。 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要有，但不意味着要把梦想彻底抛弃，丢掉了工作，大不了再去找就是了，可放弃了拍摄这一幕，他知道自己往后余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圆谷英二已记不得上一次这么激动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他完成了飞行梦，第一次开飞机的事后，也可能是第一次执掌整部影片特摄的时候。 他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十岁，扛着摄像机就在废墟中一边躲避着米军一边拍摄。 从昨天看到宫城内升起的巨树时，圆谷英二就意识到要发生大事了，现在证明，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再猛烈点，再凶残点！用你庞大的根须直接甩到这些士兵的身上，打个粉碎！” “哎呀！就是这个，人类的武器，怎么可能对这种怪物有效呢？子弹？笨蛋，这个时候应该用大炮直接轰炸。” “这个角度太绝了。” 圆谷英二对美国人没有什么恶感，就算被踩死的是日本人，圆谷英二也依然会拍手称快，只可恨自己不能从最近的距离拍摄人类被怪兽踩成肉酱的画面。 “不好，飞机来了。” 圆谷英二将镜头对准了天边飞来的战斗机群。 数个梯队的战机有序掠来，前方和侧翼是战斗机护航，最中心的是一架架轰炸机。 看到这些轰炸机时，圆谷英二就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这让他想起来了被轰炸机轰炸的岁月，现在仍还有不少焦糊的尸体黏在防空洞的墙上。 但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些轰炸机是冲着巨树而去后，圆谷英二不由攥紧拳头加油道：“加油啊，大怪兽！” 要是喊喊加油就能让大怪兽大发神威将军队一扫而空，圆谷英二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儿子们都拉来助阵。 不过这个让孩子们加油的想法很好，以后要是有机会自己执掌整部电影的话，要把这个设定加进去！ 圆谷英二的镜头移到了袭来的战机群：“对，对，飞来的战机，投下炸弹，将怪兽炸了个稀巴烂，嘶！” “砰！砰！砰！砰！” 他预想中的飞机投下炸弹将巨树炸个粉碎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飞行编队在空中便忽然发生了爆炸！ “那是什么？一堆……噪点？” 相机里面看不清楚，圆谷英二干脆眯起小眼睛，竭尽全力的看去。 这下勉勉强强的能看清楚了，在宫城内忽的有不可胜数的白色飞鸟冲向半空与俯冲轰炸机交汇，在交汇的一瞬间这些飞鸟便凌空爆炸，密集的爆炸干脆在空中形成一道火光的帷幕，半边天空被火光笼罩。 会爆炸的鸟群？ “嗡！” 一架架燃烧着火焰的飞机残骸一头扎向米军阵地，仍在旋转的螺旋桨在阵地上戗出一条几十米长的人肉长廊，十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士兵直接被螺旋桨绞杀成一地碎肉。 还有几架残骸从圆谷英二头顶擦过，径直撞向后方的居民区，一下就燃起了滔天火焰。 不过还是有少数几架轰炸机侥幸穿过了防空爆炸圈，带着尖啸声向着巨树投下炸弹。 “嘣。” 剧烈的爆炸在传来的瞬间，圆谷英二直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他必须要趴在地上，才能护住肩膀上的摄像机。 “命中了，可惜，这下应该就结束了吧。”看见巨树在火光中被炸出一个个豁口，树干也在缓缓燃烧，圆谷英二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他还是很想看到这株巨树继续在军队中展开杀戮的，但现在只能烧成一根格外粗壮高大的火炬了吧。 只是就在圆谷英二叹了声气，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扛着器材逃跑时，轰炸火光中忽的有一道庞然阴影在……游动。 是树枝？不，树枝的话，也太粗了，那就是根系藤蔓？也不像是。 硝烟弥漫中，一颗硕大的头颅咬着爆炸的烟雾缓缓出现在天空之上。 鹿角、马头、牛耳、虎眼、狮鼻！寺院里木雕的龙头！ “啊，啊，啊……”圆谷英二张大嘴巴，手指关节因过于用力抠着摄像机而发白，“是，是龙啊。” 千代田区，躲在自己家中的居民一个个趴在窗口，胆战心惊的看着宫城的交火，现在外面都是米国军队，他们也不敢外出，但躲在家中要是被波及到了，好像也是死路一条。 只是在那么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纠结踟蹰，全都抬头痴痴的望着天空。 从千代田一直到涩谷、大田，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宫城上空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着。 只是距离远近，有的人只能看到一条线，如米军阵地却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蛇？会飞的木头蛇？” “羽蛇神？我在书本上见过。” “蠢货，是龙，东方神话里的龙。” 火焰灼烧之下，木头燃烧产生的灰色浓烟如漫步的巨兽，抬起头，连半分阳光都看不见，只有一条狰狞的木龙在烟雾中翻滚着。 被焚烧的巨树是蜕下的躯壳，轰炸、焚烧之后，才露出里面藏着的本体。 麦克阿瑟也不禁摘下墨镜和烟斗，失神的望着天空。 突然长出的巨树是神迹，但终归只是一个静态的‘死物’，虽然震撼，可也只是震撼而已；而在空中游走的木龙，把他的世界观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千代田区能清楚看到木龙的市民，无论是华族还是富商，亦或者只是生活在这里的升斗小民，几乎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 日本同样也有着浓浓的龙神信仰，南部的渔民们出海时都会祈求龙王庇佑，每个人更是从小就听过浦岛太郎与龙女报恩的故事，日常生活中日本政府虽然在竭力淡化这个从大陆来的信仰，但空中飞舞的巨龙却像巨大的楔子，狠狠地砸进抬头仰望的人的心门上。 “米，米国人，要杀了龙神大人！” “龙神大人保佑，龙神大人保佑。” ------------ 第三十九章 流光 米国人没什么龙神信仰，看着天上张扬飞舞的木龙，麦克阿瑟在片刻失神后，立马咬牙道：“全力还击！” 谈判桌已经被超凡掀翻了，这下不想开战也必须开战了！ 只是虽然下了指令，麦克阿瑟对于该怎么打还是一头雾水。 如果是一头几十米高的巨人，那命令炮兵直接开火就是，不管是曲射还是直线射击，都能击中，但像空中相对纤细的游蛇，炮火的误差太大了，木龙随意游动一下，就能避开设定好的炮击，近失弹和跨射远弹都会造成己方伤亡。 “哒哒哒！” 高射炮和重机枪组成了仿佛激光一样的弹链，但这些也一样命中率感人，少数装载了无线电近炸炮弹的高射炮倒是能通过空爆伤害到木龙，但效果也极其有限。 无线电近炸炮弹的空爆对只有薄薄一层机翼的飞机来说，只要处在炮弹周围的空域触之即断翅，但之于木龙，区区空爆也就只能崩出一层木头碎屑。 麦克阿瑟死死攥着双手，烟斗杆都差点掰断——要是有一种高精度的设定好目标就能跟踪飞行爆炸的炸弹就好了。 “元帅，李梅将军携带燃烧弹的轰炸机编队抵近木龙周围了！” 麦克阿瑟是极不赞同在距离己方阵地如此近的区域使用燃烧弹，但事已至此，只剩下燃烧弹这一条道路可行了。 他无心去问责这个擅自违反军令的下属，要是这一次的包围无功而返，超凡尽数出逃，己方还被一头木龙绞杀的天翻地覆，麦克阿瑟已经能想到混蛋杜鲁门会怎么恶心为难自己。 开着战机抵近，才能更直观的感受到这造物是多么的庞大，只是那一颗龙头，就要比战机编队还要壮观。 “高度下降，俯冲投弹！” “砰！” 又是一群黏土飞鸟腾空而起，接连引爆了几架倒霉的轰炸机，但燃烧弹已经从弹仓坠下。 “咚。” 燃烧弹先是撞到地面发出咚的声响，接着百年满天星火嘭的爆炸开来。 草坪、地面、宫墙，甚至连护城河都燃烧起来。 还有少数几枚燃烧弹精准的在木龙身上炸裂开来，熊熊火势立马在木龙表面窜起。 “成功了。” 少数幸运的幸存下来的轰炸机紧急拉升高度，擦着燃烧的火焰和不停落下的木屑飞过，但也有那么一两架直接被落下的碎屑砸中，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火鸟。 “金刚！金刚！我们是英雄！” 一名轰炸机的飞行员在投下燃烧弹后，大脑忽然一热。 他想起了那部震撼的电影《金刚》，恐怖的大猩猩在登上纽约肆虐，最后登上帝国大厦，然后被战机用机枪扫死。 在这之前他还未金刚的死而惋惜，要是现实里真的有这么神奇的造物，却死在现在科技手中，未免也太过可惜了，但现在在引燃了火龙后，他只感觉到……非常骄傲！ 他保卫了军队里的战友，也保卫了整个城市，无所不能，是个英雄！ “嗡！” 抬升的机体中，他掠过木龙的身体，很是秀了一把特技，直到飞跃到龙头时，这名飞行员的视线猛地凝固。 人。 一道人影正站在龙头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通天火柱，下方是上万名米军士兵组成的军阵，再向远处是东京废墟，他好似是没有看到脚下的木龙已经起火，只皱着眉在思索什么。 “人？”飞行员扣动飞机机炮扳机，顺带着就想把这人带走。 飞机机炮都是十几二十毫米起步的，放在地上就是重机枪、小口径火炮，打在人身上，直接能打成一地的碎肉酱。 但就在机炮扫到的一瞬间，龙头上的身影忽的爆发出一阵烟雾，接着变成了一根木头桩。 木桩？ 飞行员的心头兀得出现不好的预感，只是不待他掉头上高，一片黏土飞鸟忽的从木桩处涌出，向着战机拥抱而去。 “嘭！” 战机凌空变成一道火球！ “蠢货，已经达成了目的，还不尽快远离。” 拿着望远镜，麦克阿瑟看不清战机爆炸的全貌，只以为是撞在了木龙的残骸上。 这种仗着技术好便炫技的行为，在军中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宣扬个人英雄主义的米国军队，更是隐隐地支持这种行为。 倒霉的飞行员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看着空中燃烧游动的木龙，麦克阿瑟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有成功与超凡和平谈判，没有‘捕捉’到木龙，虽然很可惜，但不是还有一群超凡向北逃跑了吗，只要把那群人抓住，依然算成功！ 而且，掉下来的木龙残骸，也是有一定研究价值的。 只是就在麦克阿瑟宽慰着自己时，宫城外，又一次骚动起来。 天空中被燃烧的木龙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从口中吐出一道又一道木质的果实？ 说是果实，未免也太勉强了，每一颗直径怕不是得有数个成年人的大小，谁能一口把这么大的果实吞掉。 “那，那是什么？” “热带水果？好像我在菲律宾看过这样的热带水果。” “寻找掩体，寻找掩体。” 正因为取得了一场胜利而兴奋的米军士兵们，茫然的抬头看着空中如流星般划过的一道道果实，下意识的就寻找起了各自的掩体。 但这些果实从龙之口吐出来后只是向着天边飞去，径直掠过城市上空。 麦克阿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本能的——那些果实，搞不好比跑掉的超凡更有研究价值：“记录这些流星的位置！侦察机！” “老师。”已经在阵地中杀出重围，突破到民居中的秋月绫子注视着空中的道道流光，“何时能再会呢。” “阿波哥，伊久米，你们看，是流星。”三个小鬼头探出头，希冀的看着白日流星，“请保佑我们能吃饱饭吧，能实现愿望的流星大人啊！” “龙神啊，让我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拍电影吧，我一定会把您加进去的。”圆谷英二望着天上的火龙，祈祷道。 中仓清躺在病床上，失神的看着自己被斩断的肩膀，窗外燃烧的巨龙和划过的流星，让他的眼神重新活了过来。 吉田茂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由地有些苦涩，不知道这忽然出现的超凡，对日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了，只要不让他当首相就行。 ------------ 第四十章 1960 1960年，东京，夏天。 连续接近十年的高速增长让全日本几乎成了一个大型工地，到处都是正在新盖的楼房、高速公路、工厂、港口码头，工厂日夜不停的生产货物，港口一刻也不停的进口设备、装载货物。 整个日本所有工厂的吞吐量实在是增长太快，以至于才刚刚修了没几年的公路就因为容纳不下货车通行而不得不再次翻新。 交通因素竟然成了制约经济发展的原因，连续几任内阁不得不把‘先修路’纳入最优先的施政方略。 “咣当咣当！” 一处高速公路修建工地上，各种作业机械咣当咣当作响，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快点干完这个项目，还有下个项目等着，只要肯拼命干活，就一定会获得回报。 “久村！久村！” 正在发呆的久村昌一被一阵叫喊声惊醒。 “怎么了？”久村昌一抓起手边的安全帽叩在头上。 “天天在这里发呆，到底能不能好好工作了？不行的话，就给我滚回老家，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领头的工头重重的踹了一脚久村昌一。 “嘻嘻，久村这家伙可能还在想着怎么吟诗吧。” “是啊，他那次喝醉了说自己要做诗人的。” 工头旁边的工人跟着嬉笑着。 “西边的工地好像挖出来一个小隧道，你个子最小，钻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钻进隧道？ 久村一下子清醒了，只要一想到钻进那种空间狭小的地方就连呼吸都变困难了。 “啊？这个我……” “你还犹豫什么呢，快去。说不定里面是什么古代遗迹，能发现古董，到时候咱们大家也能平分一下。” “可是，这，这不太安全，不太符合生产……” “快去！” “是……” 看到工头真的要发火，久村昌一忙不迭的就朝着那处工地赶去。 挖机蹭出的洞的确很小，也就只有他这样不到一百斤的能钻进去。 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工友，久村昌一打开安全帽上的筒灯，缓缓钻了进去。 “喂！里面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久村昌一是不相信随便在工地上就能挖出什么惊世古董的：“里面就是一片空地，可能是什么天然的洞穴吧。” 他左看右看，目光忽的定住了。 木桶，在空地的角落处，一个巨大的木桶矗立着，而在木桶的上方，正坐着一道人影。 的确是人影，久村昌一全身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他第一时间就是撇开脸，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这不就见鬼了吗，自己可是刚刚钻进来，怎么可能会有人比自己更早的进来呢。 难道是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工友钻进来，故意在这里等着吓唬自己？那这也太无聊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可以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不要开玩笑了好吧，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久村昌一哭丧着脸，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些喜欢作弄自己的工友们了，“这也太幼稚了。” “现在年份是多少？” 就在久村昌一哭丧时，他忽的听到对面的人影开口说话了。 “多少年份？一，一九六零年，哎呀，不要再开玩笑了。” “一九六零年？”人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继续问道，“这里是？” “琦玉和东京交界的地方，首都高速公路的建造工地，东京，就是关东，就是东海道你知道吧。” 地点没有变，依然是在东京，但时间上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的世界，会怎么天翻地覆？ “喂！久村，久村！怎么还不出来？” 外面传来工友的呼喊声，久村刚要回应，对面的人影却是双手一拍。 “轰。” 整个洞穴忽的震动起来，狭小的出入口立马被碎石封的严严实实。 “啊！”看着被碎石封死的出入口，久村昌一尖叫起来。 “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可以出去。” 久村昌一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可从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 已经不是夸张手法的见鬼了，对面，好像真的是鬼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一拍手掌，就能把洞口封住的啊。 “您，您说。”久村昌一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全身打摆。 “这个世上超凡的数量多吗？” 水濑明看着那一行行解锁的忍术。 体术：LV3、剑术：LV3、刚拳：LV3、火遁：LV3、水遁：LV3、土遁：LV3、风遁：LV3、雷遁：LV3…… 几大基础的忍术不光全部解锁，级别也都集体提升到了LV3，水濑明知道自己的计划算是成功了，忍术的确是传播开来，但竟然没有一个忍术突破LV4，看来是从3到4要跨越的难度不低。 十五年已过，说不定忍术已经成为了一门显学。 “超凡？啊？”听到这话，久村昌一挠了挠后脑勺，“什么超凡？” 水濑明的眉头一下蹙起：“就是可以使用不可思议能力的人类，拥有着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呼风唤雨，施展法术。” 要是换其他人说这番话，久村昌一会觉得是又在捉弄自己，可面对似鬼非人的恐怖存在，久村昌一老老实实回答道：“没，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要是真能呼风唤雨，我倒是想成为您口中所说的那种超凡……” “这里是东京，那你知道1945年的东京发生了什么吗？”水濑明继续问道，普通人没有听说过超凡？这发展似乎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1945年？投降了吧。”久村昌一点了点头，“好像那时候挺混乱的，东京饿死了不少人。” “只有这些？没有什么古怪的传闻？” “传闻？”久村昌一想了很久，“好像没有吧，就是战后大家都很饥饿，然后有政变份子闯进了皇宫杀死了当时的天皇，最后被上国的军队镇压了。” 这下换成水濑明继续思索了，眼前的这个家伙，看起来是真的一问三不知，如果超凡的消息被官方有意封锁了，那像这样的普通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但让他成为自己的眼睛，说不定，就能逐步的看清楚这十五年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过，普通人是没有资格成为自己的眼睛的。 普通人，也是没可能引起政府注意的。 “你说，你也想成为超凡对吧？” 水濑明忽的移动到久村昌一身前，手指点着久村昌一的额头。 “是，是……”一向内向自卑的久村昌一，忽的大起了几分胆量。 一圈黑色的咒印，从久村昌一额头向着全身蔓延。 “啊啊啊！”久村昌一全身肌肉在痛苦中急速变化，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嘎吱嘎吱声中竟出现几分昆虫化的趋势。 ------------ 第四十一章 吉村小姐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 “还好没死，小子命挺大啊。” 手忙脚乱之下，一群人费了十足的劲才重新又撅开一个洞把黑柳昌一挖了出来。 之前喊着让黑柳昌一下洞穴的工头重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上去狠狠地踹了黑柳昌一几脚。 “算你小子福大命大。”他嘴上骂骂咧咧，但刚才已经在想着如果真的出事，搞不好得向里面赔钱了。 现在看着黑柳昌一还活着，工头劫后余生又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你是不是傻必啊，我让你下去你就下去，就等着死在里面好让老子赔钱是吧？” 可更让他火大的是黑柳昌一在被踹了几脚后，竟然还抬头瞪着他。 这就倒反天罡了！ “小混蛋，你是不想干了吗？还敢用这种眼神瞪我！” 现在全东京最不缺的就是从乡下到城市内讨生活的外地年轻人，人力资源丰沛的很。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喂！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是又要欺负人了吗？” 就在工头越来越生气时，一道带着安全帽的倩影忽然出现。 她一出现，便竖起好看的柳眉瞪着工头，被这位一瞪，工头立马偃旗息鼓的缩起了脖子。 吉村香，这位可是这一片大工地老板的女儿，是有大背景的，可万万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都散开，散开！” 吉村香像赶鸭子一样把所有人都驱散，接着走到灰头土脸的黑柳昌一面前：“那个，你是叫黑柳对吧，新泻县来的” 吉村香恨铁不成钢的指责道：“你啊你，被人欺负了就应该要学会反抗，不然这些老油条肯定会变本加厉的继续欺负你。” 趴在地上的黑柳昌一抬头仰望着吉村香，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从小在村里长大，还从来没有和吉村香这么时尚的东京女孩说过话，每次在工地上远远的看见了，也都是立马撇开眼，他知道自己乡下来的穷小子根本配不上吉村小姐。 但是，吉村小姐竟然记得自己姓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黑柳昌一的浑身鲜血在这一瞬间似乎倒流了，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写出来一个又一个狗屁不通的诗歌，但怎么一张嘴就不会说话了呢。 “你怎么不说话？档案里没说你是哑巴啊。”吉村香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更好看了。 “我，我……”黑柳昌一狼狈的从地上站起，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看着黑柳昌一紧张的模样，吉村香也是见得多了，她叹了声气：“我会详细了解一下你们又闹什么的，不过你看起来应该是受害者，你下午放假好好休息一下。” “还有哦，你也太瘦了吧，吃点好的补一补身体吧，你这样要是在工地上累晕了，也会让大家困扰的。” 被批了半天假期，黑柳昌一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吉村小姐竟然记得自己姓什么。 这忽如其来的惊喜，甚至要冲垮了他刚刚在地下的奇遇所带来的惊喜。 不，应该说一天之内有两份奇遇。 奢侈。 这也太奢侈了！ 他小小的人生，就不该有这么多的奇遇。 吉村小姐走后，几名同乡的工友才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勾肩搭背贴着黑柳昌一。 “黑柳，你刚刚不应该瞪工头的，你知道的，这个家伙气量狭窄的很。” “我……” 黑柳昌一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不解释。 他也没法解释在地下发生的事情，在撕心裂肺的身体痛苦后，他直觉的感到身体变得不一样了，脑子里满是变身、刚拳这两样东西，忽然植入大脑的两样东西仿佛与生俱来一样。 黑柳昌一感觉自己只要愿意的话，随手一拳就能摆平工地所有人。 或许是心怀利器杀心自起，黑柳昌一才敢对工头回瞪回去。 但也只限于瞪回去，挥拳的话，他是绝对不敢的。 万一要是没打过，不就很丢脸？ “对了，吉村小姐刚刚给你说什么？” “吉村小姐说给我放半天假，然后让我去吃点好的补一补身体。”黑柳昌一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幸运的家伙啊，竟然能和吉村小姐搭上话！” “他妈的，黑柳长得也不帅啊，怎么吉村小姐不和我说话呢。” 工地上的年轻壮小伙子谁不对吉村小姐有好感，只要能入赘到吉村家，直接少奋斗三十年。 听到周围工友的艳羡，黑柳昌一傻乎乎的挠着后脑勺。 看到大家越来越群情激奋的要讨伐自己，黑柳昌一直接腼腆一笑道：“啊，啊，啊，不，不说了，我要听吉村小姐的话，去，去吃点好的了。” 黑柳昌一晕晕乎乎的就朝着最近的鱼市跑去，对他这样的乡下来的穷小子来说，最有性价比的肉食就是鱼肉了。 只是走着走着，黑柳昌一猛地一拍脑袋。 不是，现在是买鱼的时候吗，他刚刚可是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身上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这些不比买鱼吃饭重要多了？！ 黑柳昌一觉得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惊天的大玩笑，自己的前二十几年平平无奇，和同龄人一样上了初中之后就不再读书，在家里给老爸帮忙做烟花，同时会写一些诗歌寄给杂志社，当然毫无意外的没有一个被选中。 家里老爹每一看到自己写的狗屁东西就会大发雷霆，已经不知道烧掉了自己多少个诗歌本，几次忍无可忍后，黑柳昌一干脆逃出家门，和同乡一起到东京打工！ 从几年前开始，地方各个县都专门开通了从地方直到东京的‘集团就业列车’，每年开春、学校毕业时，列车哗啦啦行驶上十几个小时一路不停直达东京，再到了每年过年前哗啦啦的返回故乡。 据说有少部分工作努力有出息的，已经在东京有了自己的房子成家立业，可黑柳昌一从前就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在东京立足。 但是，黑柳昌一知道自己的命运，要变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地底下的存在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力量。 但，反正就是要改变了！ “对，我的人生已经变了，所以更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要吃东西，要把身体变的强壮。” “嗯！还要继续写诗，写出来足够好的，大家都认可的诗！” ------------ 第四十二章 苦中苦 黑柳昌一心情变好了，就连走路都变得铿锵有力。 于有钱人来说吃顿好的，可能是去高档西餐厅，或者去大人物们青睐的私人料亭。 但于黑柳昌一来说，能吃上一顿鱼下水，就是开荤，他都怀疑自己的小身板要是一次性吃太多油水，怕不是会当场拉稀脱水。 正好在工地旁边不远就有一个水产市场。 水产市场内到处是水声哗啦啦的声音，而更直观的是扑面而来的鱼腥味，腥臭的味道几乎形成实质，要把黑柳昌一的鼻孔都死死塞满。 “老板，有龙头鱼、鱼内脏吗？”黑柳昌一堆着笑脸，走到一个摊位前舔着脸问道。 日本历来水产丰富，像是龙头鱼这种鱼获，捕捞后基本是挑出来直接扔在垃圾堆里，鱼内脏也是鲜少有人问津，饥荒年代已经过去十余年，只有那些迂腐的大人才会珍惜粮食。 “有。”水产老板嘴里叼着根牙签，斜着瞥了眼黑柳昌一。 黑柳昌一身上穿着的不知道是哪个工厂里的制服，已经洗的发白，袖口、领口都起球破丝了。 两只手的手指甲里，全都是洗也洗不掉的深灰老泥。 穷人。 水产老板第一眼就给黑柳昌一打上了精准标签。 “那，能给我来半斤，不，一斤吗？”想了想自己口袋里可怜的工资，黑柳昌一发现自己连鱼下水都买不了多少。 他本来就瘦弱，干起活比别人慢得多，工资也少的多，为数不多的工资还要写信寄件发给杂志社，处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有，是有，不过你要那个做什么？喂小猫小狗吗？” 水产老板有些戏谑的随意抓了一把边角料，放进塑料袋递给黑柳昌一。 小猫小狗？ 看着老板戏谑的眼神，黑柳昌一哪里不明白这是对方拿自己寻开心，言语中不就是在揶揄自己是猫狗畜生么。 “算，算是吧。” 黑柳昌一努力的勉强回应着。 他刚刚才提起来的精气神，被老板这么一揶揄，又立马泄了下去。 只是看着老板那张戏谑的脸，黑柳昌一很想，很想给他来上一拳！ 但老板的体型像是肉山一样，个头也比自己高出二十公分，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就算获得了力量，但黑柳昌一也不确定所谓的力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是错觉，自己挥拳了却被人反过来揍了一顿，岂不是就闹笑话了。 黑柳昌一又是叹了声气，只是就在他准备提着袋子转身离开时，鼻子忽的嗅了嗅。 臭味。 塑料袋里传出了浓浓的臭味。 里面装着的龙头鱼、鱼内脏什么的，已经变质发臭了！ “老，老板，袋子里的变质了，能给我换一份吗？”黑柳昌一小声指着老板的错误。 他向来内向，即使是别人犯的错，他指出来时也会非常不自信、羞愧，仿佛错误是由自己引起来一般。 “哦，内脏么，一直没人要，变质了也很正常。”老板只是看了眼塑料袋，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你这是给猫猫狗狗吃的，变质了也没关系，哈哈。” 刻意的轻笑声，刀刺般搅弄着黑柳昌一的自卑。 他脸色涨得彤红，想要骂出来回击过去，但再三迟疑，又变成了：“那不然就把钱退给我吧，老板。” “不是说了么，给小猫小狗吃的，还退什么。” 这一袋子边角料就算白送，对老板来说也算不上损失。 不过他昨天在柏青哥输了好几千日元，正是心中不爽的时候，看着面前腼腆的家伙吃瘪，他的心情居然舒畅了许多。 他就是这样，就喜欢看人吃瘪从中取乐。 “可，可……” 黑柳昌一死死攥着拳头， 愤怒和害怕、自卑、克制糅杂在一起，和袋子里混杂的鱼内脏如出一辙。 他妈的，好想给他一拳。 他妈的，好想给他一拳。 脑子里仿佛有第二个声音在不断念经，这纷杂的声音搅的本就压抑着火气的黑柳昌一愤怒值一下就顶了上去。 是洞穴里那个怪人的声音？ 不，仔细一听，好像就是自己的声音。 也有可能是两道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就像钩子一样不停把自己向另一个方向钩去。 “草！不要再念了！” 黑柳昌一猛地一拍耳朵，死死咬住牙齿。 只准备看好戏的老板被黑柳昌一突然的高声吓了一跳，但他转而又为自己被吓了一跳而愤愤起来：“你小子刚刚是在威胁我吗？啊？” 他抄起杀鱼刀，故意的在黑柳昌一面前比划着。 “噗通！” 杀鱼刀沾满血渍的锋利像是启动器，让黑柳昌一的心脏像是大马力柴油机，狠狠泵动。 一股无法言说的新力量和旧的血液，一起冲刷泵动着他全身筋骨。 “说话啊，哑巴了吗？”鱼摊老板上前用大手抓住黑柳昌一的衣领。 “我在工地上被人欺负。” “我买鱼还是被人欺负。” 但黑柳昌一只是咬着牙，念经一样道： “我从没想过要成为人上人！”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欺负谁！” “但世上苦中苦却一点都没放过我。” “你妈的，难道我就长了张该被人欺负的样子吗？” 黑柳昌一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他抄起了案板上一堆鱼内脏。 恶狠狠砸向老板丑恶的嘴脸。 内脏腥味、鱼肠臭味，各种污秽之物让鱼摊老板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一巴掌扇掉脸上鱼杂，另一手抄起杀鱼刀：“他妈的，我要宰了你！” 卖鱼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气。 鱼摊老板跨过小摊就要杀过去，但黑柳昌一扔完内脏后跑的比风还快，几个呼吸间就推开人群踉跄着连滚带爬狼狈的逃走。 跑。 黑柳昌一的脑子就只剩下这一个信号，他迈开两条腿，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穿过一个又一个行人，直到回到工地的临时棚屋后，黑柳昌一直接扑在床上，用被子死死的蒙住脑袋。 被子内，黑柳昌一神色变化如走马灯。 时而兴奋，时而惧怕惊怖。 但不安很快就被兴奋全面取代。 他手上还有刚才抓鱼留下的血腥，腥臭的味道刺激着黑柳昌一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真的，真的把垃圾砸到他脸上去了。” 黑柳昌一早他妈想这么做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柳昌一感觉自己的手臂肌肉肉眼可见的向外膨胀了一圈。 就像是，因为勇气的行为，得到了某种冥冥之中存在的嘉奖。 ------------ 第四十三章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勇气的奖励？ 黑柳昌一的脑内才刚想过这个想法，身体又遽然发生了变化。 “咔擦咔擦咔擦。” 不光是手臂肌肉，黑柳昌一还听到身体内其部位也传来咔擦咔擦的关节活动声。 脖颈、背部、大腿…… 黑柳昌一能够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在紧致、变大、变得更强而有力。 “怎，怎么回事，我……好可怕，又感觉，好不错。” 黑柳昌一又是对着空气挥了几拳，他能够感觉到血肉之中蕴含着丰沛的力量，别说只是成年人，就算是一头大象在面前，他都能轻松崩杀！ 要是早点有这样的力量，自己又怎会一直窝囊废。 【掌握力量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脑海里忽然出现的声音，让黑柳昌一确定了。 这的确是地下洞穴中，那神秘身影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黑柳昌一丝毫没有觉得这声音烦躁，他欣喜的看着周围墙壁、天花板，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 黑柳昌一立马狂喜道：“好，掌握力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但继而黑柳昌一又忧虑起来。 “可是，我这样把他羞辱了一顿，要是他报警抓我了，那……” 想到被警察拷走，关押在拘留所，判刑……黑柳昌一的呼吸一下加重。 他来东京是为了写诗出人头地，让父母自豪，让村里的大家都能在杂志上看见自己名字的，而不是因为和人打架斗殴被关进监狱，最后灰溜溜关到监狱里。 【警察为什么会抓你？明明是他侮辱在先，你，在道义上是高峰，是正义的。】 “正，正义的？警察又不会因为谁是正义就偏向谁，没用的……” 黑柳昌一又不是毛头小子了，正是因为过于怯懦自卑，黑柳昌一才越不会觉得警察会秉公执法，为自己这个从新泻县乡下来的穷小子出头。 这种天生的自卑，让黑柳昌一对所有喜悦里都掺杂着不祥的预感。 【你的力量，会为你的正义出头。】 脑海中的话音一落，黑柳昌一感觉到身体四肢百骸内又涌现出一股力量。 呼吸、握拳、甚至连目光都变得更有力！ “吱嘎。” 死死握紧拳头，黑柳昌一能清楚的听到胸膛中的心跳声。 【越勇敢的人，越应该得到奖赏。】 奖赏什么的，对水濑明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之前黑柳昌一的刚拳只有LV1，只要稍稍放水，就能到LV2，黑柳昌一现在的社会级别实在太低，如果不稍稍加以善意的引导，恐怕再给他几年也没法探明现在的超凡分布。 水濑明已经看出来了，黑柳昌一过往实在是将自己压抑的太狠，但越是这样极狠的压抑自己的，最后所能爆发的能量越惊人。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样大喊大叫又咬人的狗，是最容易引起有心之人注意的。 自己十五年前播种下的超凡，既然不主动的暴露在公众面前，那只能自己再稍微加一把力了。 他们使用忍术越多，自己所能提取到的查克拉就越多。 水濑明恨不能日本国土上出现一百个忍村，每天都是忍界大战，这样他坐地就能收取查克拉使用费。 “越多勇敢，越多恩赐。” 黑柳昌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付出就有收获’的时候——只要勇敢，就会有收获。 “我，我明白了！” 黑柳昌一眼神骤的亮起，上下两排牙死死咬住。 不该跑。 自己今天下午根本不该跑。 明明是对方欺辱自己在先，凭什么自己跑？ 就应该给他一拳，这是应该的！ “我要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要欺负我。” 在同宿舍工友们奇怪的目光中，黑柳昌一蒙着头，在被窝里一直念念叨叨什么。 ………… 第二天，水产市场。 顶着黑眼圈，黑柳昌一脚步虚浮又坚定的走进水产市场。 他昨天一整夜都没有睡上一个完整觉，但第二天精神依旧饱满。 甚至饱满到可以用亢奋来形容。 在熟悉的摊位上，昨天被泼了一脸脏污的摊主和周围人愤愤不平交谈着。 他做出双手握刀砍头的姿势：“他妈的，要是再让我碰见那个臭小子，我非得把他的脑袋剁下来！” “就这样，那样，他就算是跪下来求我，也没用了！” 摊主越说越兴奋，好似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侵略战场上。 但周围围观的几名摊主却是一个个面色戏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喏，他真的过来了？你快去和他打一场，我看看你们两个谁能赢。”一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摊主朝着黑柳昌一走来的方向努了努嘴。 “谁来了？你！”水产摊主刚转过头去，立马化身寺庙里的怒目金刚，抄着杀鱼刀便上前抓住黑柳昌一的衣领，“好啊，老子没去找你，你自己倒是过来送死了！” 只是才刚抓住黑柳昌一的衣领，鱼摊摊主便有些迟疑了起来。 好重。 面前的家伙好重，一上手根本扯不动。 作为水产摊主他可是处理过不少海中巨物，力气远比一般人大得多，轻易就能将一个成年人过肩摔。 而且昨天虽然没有看太真切，但……这个家伙不是一直瘦瘦巴巴的吗，怎么今天一看身上竟然有健硕的肌肉了？ 输人不能输阵，即使心头疑惑，水产摊主还是继续恶狠狠道：“今天你就算跪下来磕头，我也要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砸下来！” 他说着，便用刀柄狠狠地磕着黑柳昌一的脑袋。 黑柳昌一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动也不动，只是眼直勾勾盯着道：“我要来找个说法，为什么要欺负我，给我臭掉腐烂的鱼？” “哈？”水产摊主嗤笑一声，“你他妈是脑子坏了，还是哪里有问题？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黑柳昌一根本就没有看那把粼粼血迹的杀鱼刀。 他 但比他更快的是黑柳昌一的一击直拳！ “Beng！” 直拳直勾勾搅在摊主的肚子正中。 二百多斤体格的成年男子，像是布娃娃似的抛飞出去！ 哗啦啦的鱼杂碎泼水一样横飞，鱼腥臭味一瞬激发到令人作呕的程度。 但黑柳昌一丝毫没有闻到这些腥臊味，只是直勾勾盯着刚才挥出去的拳头，不对劲，这绝对不是自己该有的力量。 市场内其他摊主看到这里起了冲突，纷纷撇过头来。 “我，我……” 看着周围要围上来的摊主，黑柳昌一的小心脏一下又慌乱起来。 他干脆扭头看着那个坏良心的摊主，愤愤道： “你要道歉，为你的行为道歉。” 黑柳昌一嘴唇哆嗦着，抓起摊主的衣领子又狠狠给上一拳。 他的话十分幼稚，是幼儿园里的小孩子都不会说出的天真话语。 但不知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黑柳昌一心中却是无比舒畅。 世上的事从来不就是这么简单的吗？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怎么越长大，越变得黑白难辨，是非不分。 “我，我也不知道那些坏掉了啊。”摊主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道歉！”黑柳昌一抓着摊主的头死死的按在死鱼堆里。 “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摊主直接一个土下座跪在地上。 “不，你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道歉。” 掌握了力量后，黑柳昌一觉得不光要在武力上将对方打服，更要让对方心悦诚服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才不算辱没了武力。 “我，我发自真心道歉好吧，我赔你，我给你赔不是。”摊主操着一双油腻的大手，从盒子里掏出一大把纸钞，全都要递给黑柳昌一，“饶了我，饶了我。” 看着那些钱，黑柳昌一像是见鬼一样疯狂摆着手，触电似的连连后退：“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拿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诚心实意的道歉。” 他虽然缺钱，但他打人是为了伸张正义，如果为了钱而打人，那这不就变成暴力团了？ “别给我钱，我不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这个！”在所有摊贩们诧异的好似看神经病的眼神中，黑柳昌一像是恶病发作一下跌倒在地，接着一步三回头的仓皇逃跑。 ------------ 第四十四章 好好活着不好吗 钱，原来那么容易就能到手吗？ 整整一天的时间，黑柳昌一都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摊主将纸钞奉上的模样。 不管是在老家新泻，还是在东京，赚哪怕一日元都要累死累活，他又有些后悔没有拿下那些钱，有那些钱就能稍微改善一点生活了。 “是给我赔礼道歉的道歉费，所以我拿下也是应该的吧。” 要是有钱了，那自己在吉村小姐面前就不用唯唯诺诺了，说不得，还能买一些女生喜欢的礼物送给吉村小姐。 “不行，怎么说也是他劳动获得的。” “那就拿一部分，归还一部分。” “可这样的人渣，赚的每一分钱肯定都是坑蒙拐骗的不义之财，所以不如全拿了。” “能在一个市场做生意的，也肯定都是不相上下的人渣，其他的奸商，也一样该受到惩罚。”思绪到这里，黑柳昌一的眼圈红了起来，他的大脑思维似乎在进行一番升级改造。 黑柳昌一在这里嘀嘀咕咕，但同乡工友忽的一巴掌拍了过来。 “黑柳，你胆子大了不少哦，吉村小姐只是让你昨天下午放工，怎么今天上午还旷工了？工头找不见你人，可是要气炸了。” “稍，稍微有一点事情。”工友的一巴掌把黑柳昌一拍回了现实，他捂着脑袋，嘿嘿傻笑。 几个工友拿着饭盒就开始扒拉起了萝卜豆芽大米饭，工地上的餐食就是这么简单，真要是想改善伙食，可以去外面的屋台小推车吃一碗叉烧拉面，不过花钱会有些心疼。 钱还不如寄回家里，或者攒起来看看能不能回老家把房子翻新一下。 “你们听说了吗，附近水产市场的人来咱们工地闹事了。” “好像是说咱们工地有人在水产市场把人给打了。” 正在扒拉大米饭的黑柳昌一一下把耳朵竖了起来。 “不可能吧，又不是傻子，谁敢得罪这些当地的地头蛇。” “被打的现在可是不依不饶，说一定要找出来那个家伙，不光要把他打个半死不活，还要扔监狱里去。” 黑柳昌一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他脑袋一下疼得厉害，很多想法在脑子里纠缠来纠缠去。 “哦，他把人打半死了，他不是也得去监狱？” “那可不一定，听说那个人以前是混社团的……你也不想想，农产品、建筑、运输、回收都是最容易出社团份子的地方。” “啊？”另一名工友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摇了摇头，“那要是谁下的手，谁可就惨咯。” 他们是从小地方来东京打工的，无依无靠如浮萍，哪里是这些地头蛇坐地虎的对手，真要是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黑柳昌一扒拉了几口米饭，便默默地坐在床边，抓着头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宿舍的收音机内，传来了最新的时政新闻。 【池田首相宣布将在十年内使国民收入翻倍。】 【生产电视的工人买不起电视，生产汽车的工人买不起汽车，这是绝对不对的！】 【我们不能一味的压低工人的工资，以保持在出口上的优势，这样只会让钱流向本就不缺钱的人的口袋中，而应该提振国民收入，让经济真正的活起来，拉动内需，让生产者真正的参与消费中，解决贫富差距和经济增长乏力的问题！】 【不过针对池田首相的计划，社会党民社当和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此举必将削减我国产品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同时造成巨大的通胀压力，有专家指出：都增长等于都不增长】 如果是以前，黑柳昌一会很喜欢听着收音机里政治家们的论战，这会让他也有种参与感。 但现在，连饭都还没吃饱的黑柳昌一只感觉到了烦闷。 他明明，已经放过那个家伙了。 为什么。 还要再来送死呢。 黑柳昌一想不通，于是他脱下工装，换上一身日常用的衣服，决定去问个清楚。 “喂，黑柳，大半夜的打扮这么板正，是要做什么去。” “可能，是要去约会吧。” “和谁，吉村小姐吗？” 听着工友们的调侃，黑柳昌一露出了腼腆害羞的笑容，他知道工友们最喜欢作弄面皮薄的自己，这会让他们有种逗傻子的畅快感。 黑柳昌一也不在意，只是挠着后脑勺：“倒，倒也不是，只是有点私人的事情要去解决。” 这话更是让其他人乐了起来：“不会是要去欢乐场找小姐吧，当心得病哦。” “你要是得病了，我们可没有办法给你家里人交代。” “放心吧，不是去做坏事的。”黑柳昌一给大家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这一点其他人也同样放心，整个工地上就属黑柳昌一最老实了，怎么会做坏事。 黑柳昌一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做坏事。 他只是依旧想不明白。 为什么坏人做坏事一定要做到底呢？把人欺负到底，难道会让他们开心吗？ “嗅嗅嗅！” 一走出工地，黑柳昌一立马就趴在地上，像是一条狗一般在地上嗅来嗅去。 不光是出拳速度、负重力这些得到了增强，黑柳昌一的五感也同样数倍于人类，虽然肯定没法和真正的寻踪猎犬相比，但鱼贩子身上的鱼腥味在工地上简直不要太明显！ 今天只有鱼贩子来工地上闹过事，只要顺着鱼腥味，就一定能找到！ 黑柳昌一浑身细胞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着，他不敢想象被指认出来然后面对家人失望的眼神会有多么恐怖，所以他必须要……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嗅。” 他时而抱着电线杆嗅来嗅去，时而又趴在地上攥起一把泥土，从杂乱的建筑工地，再到繁华的市镇，再到一处饭馆门面，黑柳昌一终于停了下来。 隔着一层玻璃，黑柳昌一看到了拿着小酒杯的鱼贩子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其他人，好像也是市场里的鱼贩子？ 这群人在交谈什么？笑的那么开心，黑柳昌一已经能想到了，肯定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 好好活着不好吗？ 黑柳昌一的眼睛又一次红了起来，攥紧拳头，他直接戴上一顶帽子，窜进饭馆中。 ------------ 第四十五章 真愚蠢 饥荒的岁月已经过去快要十年，琳琳朗朗大大小小的餐馆也重新在城市乡镇的街头出现，没钱的力工就在路边小推车吃点拉面关东煮，有钱的则是三天两头下馆子，零售卖鱼当然算不上是什么发大财的好行业，但也能吃喝不愁，比上班还是强的。 而且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计，只要干的时间够长，有足够多的稳定的长期饭店客户，只要稳定供货，那也是远远不断的收入。 日本现在经济越来越好，开饭店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且这么多人都搬进团地公寓楼里了，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走街串巷的卖鱼，待在市场里就有客户找上门。 “听说你今天下午还去工地上闹了？还是没有找到？” “那工地非说里面是政府重点项目，拦着不让我进去，真是见鬼了，他妈的。” “嘿嘿，我看这事你就自认倒霉吧，谁让你这家伙平日里就贱得很，非要把烂鱼烂肉卖给人家。” 又是郁闷的灌了几口小酒下肚，席间的氛围又热切了起来。 酒席上不光是摊贩，还有几个暴力团混混。 不管是批量收购鱼获，还是组织物流运输、搭建市场收保护费，都免不了有暴力团的参与。 不和暴力团搞好关系，是绝对干不好生意的。 但反过来也可以说，只要会和暴力团打交道，或者干脆自己就是暴力团份子，想不发财都难。 “喂，我找到了个不错的生意，你们想不想听一听？”一名暴力团份子忽然抬头道。 “什么生意？” “我有个朋友可以搞到米军基地里的厨余泔水，基地里每天都是一万多人吃吃喝喝消化，泔水的数量相当之多！” “泔水，那有什么用？” “笨蛋，咱们可以把泔水拿去养猪啊，一万多人的泔水，可以供给一个中型养殖场了，而且你们想想猪饲料多贵啊，养猪的成本全都花在猪饲料上了，咱们只需要花上一点点猪饲料的钱买泔水去养猪，一头猪出栏的成本比别人低那么多，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而且用美军泔水养出来的猪肉，咱们反手过来又可以卖给老美。” “好像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生意。” 只要肯大胆，这个时代就能发财，哪怕口袋里没有一分钱，有胆子就行！大不了赢了就花天酒地，输了就下海摸鱼。 至于这样的做法环保吗，人道吗，这谁关心？ 就在五年前，森永公司还生产了掺有砒霜的‘毒奶粉’，直接毒死了一百多个婴儿，还有不知多少小孩中毒受影响，搞得现在日本有钱人只敢买进口奶粉，嫌弃国产奶粉。 而且他们只是把泔水拿去喂猪，又不是把泔水拿去炼地沟油，已经是很良心了——说不定现在酒桌上吃的菜，就是用地沟油做的呢。 他们在这里兴致冲冲交谈着，房门忽然被推开。 “哦，上菜了吗？”离着门口最近的鱼贩刚要接过菜，但眼神一下定住。 他只是眼神定住，但之前和黑柳昌一起冲突的商贩干脆神色一愣，身体有些害怕的打颤——这混账打人太疼了，他以前混社团的时候，都没见过打架这么凶狠的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酒席上除了贩子外，还有自己以前混社团的好兄弟们在，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一个了？ “好啊，我还没去找你，你自己就过来送死了，是准备跪下来受死了吗？” 他说着就后退一步，将众人护至身前。 “就是他把你打了？” 暴力团混混上前就要揪住黑柳昌一的衣领子质问，但却被黑柳昌一一巴掌推开。 明明看起来没有用什么力，但混混却像是被摩托车撞到一般，直接一屁股撞在墙上。 怪力。 又是这种怪力。 已经退到众人身后的鱼贩瞪大双眼，这一下他忽然又觉得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保护住自己的安全了。 像推土机一样推开众人，黑柳昌一抓住鱼贩子的脑袋按在墙上。 “我错了，我，我，我不该再去工地找你麻烦，我……”都不用黑柳昌一提醒，鱼贩子自己就明白为什么会被找上门来。 “你妈的，我以为你们是在商量对付我，怎么却是在讨论泔水养猪！我连泔水都不如吗？” 黑柳昌一快要气愤的爆炸了，如果一群人坐在里面是在讨论如何对付自己，他心中还能畅快一些。 但竟然，是在讨论养猪，讨论泔水。 他妈的，比起自己，更重视泔水？这让黑柳昌一觉得自己被深深的鄙夷了，这鄙夷根本就是在他的心脏上狠狠地开了好几个窟窿。 你神经病吧？——看着面前眼睛都红了的黑柳昌一，鱼贩子现在就觉得自己太蠢了，是真的太蠢了。 事情明明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愚蠢的去招惹这个神经病，他现在真的想给自己脸上来两巴掌。 不过，好像又不需要这么怂，他最多就是在这里把自己打一顿！ 而这么多人在场佐证，只要报警警察来了，就能把这混球抓进去！ 在这么多人面前苦苦求饶的话，自己面子会丢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没有了威慑力，将来在市场里是很难混的，还不如继续凶狠，不能落了面子。 “对！就是我找你的麻烦，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松开手，不然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对面的黑柳昌一全身正因为愤怒而颤抖。 “啊！”黑柳昌一仰天大声咆哮一声，“忍不了了！不忍了！” 他直接攥着鱼贩的脑袋重重的夯进墙里！ “噗嗤！” 没有骨骼的声音，鱼贩子的脑袋直接像是瓜果一样脆生生的青涩的爆炸开来。 被压碎飞出的鲜血、骨骼，直接将满面墙涂得到处都是，放射状的从地面一直涂抹到天花板。 嘈杂的酒席间一瞬变得寂静无声，十几只眼睛呆呆的看着忽如其来的变化，连尖叫都忘了。 黑柳昌一也是呆住了。 他猛地低下头：“糟糕！忘记把脸遮住了！” 明明是来杀人的，怎么可以把脸露出来呢，这不是故意给人破绽吗？！ 愚蠢，真愚蠢！ 不过没关系。 这一次吸取教训。 下一次杀人就有经验了。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接着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咒纹刹那爬满了他的脸庞。 “吱嘎，吱嘎！” 黑柳昌一猛地回过头来！ 一张犹如蝗虫的面部棱角狰狞，猩红的巨大复眼死死盯着每一个人！ “你们既然和他一起吃饭，也不是好人！” “都该死！” ------------ 第四十六章 蝗虫人 “蝗，蝗虫人？” “怪物啊。” 虫子一样的复眼，一挥手就能把人脑袋拍扁，举手投足都已远远超过他们认知的极限。 如果是在其他场合，只会认为面前的是个恶作剧的变态，但拳头上还滴滴答答滴落的鲜血，证明了这绝对不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 黑柳昌一实在是太害怕这群人大呼小叫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于是他直接冲上前，每一次抬腿，每一次肘击，都必然会爆起一团血雾。 触之即死，沾之即死。 看一眼也得死！ “砰砰砰！” 黑柳昌一不顾身上沾了多少血，尽情的在房间内挥拳。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在黑柳昌一面前不比踩死一只蚂蚁要费劲。 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恶心，但杀着杀着，黑柳昌一就释然了。 世界上有像自己这样老实的好人。 那肯定也有坏人。 自己所做的，和园艺师没什么区别。 只是修建一株大树上有害的、废物的枝杈，这样可以让整株树更好的茁壮生长。 警察本来应该是负责做这种事的，但既然警察不作为，只能由他来出手了。 而且，自己在地下的奇遇，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黑柳昌一喜欢写诗，也喜欢宿命论。 看着满地的鲜血，他的大脑在飞速升级——他生来就是要负责铲除这些有害的东西的，所以才会在地下有奇遇。 当然也可以说，奇遇，也是对他往日里所受到的那些不公的补偿，总之一切种种，都是有理由的。 黑柳昌一领悟了一切。 他的心情很是不错，蹲在满屋子走路都打滑的血渍中，黑柳昌一在尸体上摸索着钱包。 这些钱是他应该拿的。 为社会除掉害虫，为被欺负的人讨回公道，这钱拿的问心无愧，理所应当。 接近十个钱包，能凑出来很大一笔钱。 看着这么多钱，黑柳昌一的心脏都在扑通扑通直跳。 连半点犹豫都没有，黑柳昌一就塞进衣服里，他继而又发现自己全身都是血渍……不过这也没关系，他找个地方把衣服焚烧掉然后再扔进水池里，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不光是钱，他还在一具尸体的怀中发现了一串新买的女式项链。 黑柳昌一没有什么饰品鉴赏能力，不过他本能的觉得这项链应该不便宜，也很会受女人喜欢。 “这个送给吉村小姐的话，吉村小姐应该会喜欢的吧。” 想都不用想，这项链肯定是地上的人渣准备送给自己在外面的小三的，绝对不可能是给老婆的！所以自己把项链拿走，也是在做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柳昌一感觉自己又强大了几分，好似是这勇气的行为，又得到了冥冥之中存在的嘉奖。 这是在鼓励自己？ 那一定是了。 压下想要跪在血泊中向冥冥之中存在感谢的念头，黑柳昌一看着桌席上的饭菜，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耸动起来。 这吃的也太好了，有鱼有肉有酒，而反观他在工地上呢，天天吃的实在是惨不忍睹。 如果想要继续伸张正义，那有个好身体也是必须的。 就像吉村小姐所说的，吃点好的补一补吧。 黑柳昌一用酒水洗了洗手，搬过两具尸体折叠起来，大快朵颐的便吃了起来。 大城市的厨子手艺确实不是小地方可以比拟的，只是吃了一口简单的烧菜，黑柳昌一便差点咬到舌头。 吃饱喝足后，黑柳昌一瞧着这现场，却又觉得不是很满意。 他想了想，干脆掰断了一具尸体的胳膊，接着便在墙上涂写起来。 听说暴力团喜欢在墙上挂着【仁义】二字的招牌，那他，不如就在墙上写下…… 正义！ 不是绝对的正义不是正义！ 所以他把一屋子坏人都杀了！ 这下黑柳昌一满意了，又是观赏了一阵后他直接踹开玻璃，一个跳跃消失在夜色中。 “噼啪！” 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下引来了店家的注意。 “哎呀，不会又是喝醉的酒鬼在闹事吧，真麻烦。”饭馆老板娘没好气的蹭蹭蹭跑过来。 看着那一行接近十个大老爷们勾肩搭背的过来吃饭，老板娘当时的心里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就这样的客人最难搞了，弄不好就在饭店里闹事。 但这种人的生意又不可能不做，倒不如说招待他们才是生意好的原因，随便一瓶酒水就能赚不少钱。 算了，算了，就忍一忍，忍过去他们的无理取闹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坊间外就能闻到血腥味，难道他们喝高了打架，打出血来了？那就太不像话了，必须要笑着训斥他们一下。 老板娘在门外调整好了表情，满脸堆笑的推开房门。 “各位……” “啊！！” 老板娘双手夹着脸，整个人晃了晃，一头向后栽倒在地。 ………… 北千住警署的警察拉着警灯，一路铃声爆响赶到现场。 黄色的警戒条直接把整个酒馆都包了一圈，方才看过现场的老板娘和其他人正在一边做着笔录，一边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 “我就是听见包间里有玻璃碎掉的声音，以为是有人喝醉闹事才赶过去看看的，没想到，没想到里面是……那个样子……” 说着说着，老板娘又一次受不了要呕吐起来。 那个场景，看一眼就能做一辈子噩梦了。 几名做完现场鉴识的警察也是一样的面色难看，北千住警署的署长穿着皮鞋才刚走进现场，就差点摔倒在地。 “署长，小心，地面很滑！” 血迹在地面都积的和凝固的油一样了，一不留神踩在上面是绝对会打滑的。 “这也太，夸张了。” 随行的警员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场，这根本就不是凶杀案了，是屠宰场才对。 如果只是肢体不全，在这个现场都算得上善良了，有一具尸体像是被塞进了榨油机一般，全身找不出一个完好的地方，地上积了一层的鲜血恐怕也都是从这位死者身上榨出来的。 “署长，这，这……” 震惊于现场后，鉴识课的警员又神色迷茫起来。 他看不懂，完全看不懂这现场。 以他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根本不足以解释现场发生的事情。 除非杀人凶手是带了液压机、机床这些工业设备，不然凭借人力，根本做不到这种事情。 但和他的震惊不不同，署长却是在面色郁闷外，多了一层如释重负的松弛：“这个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 “是因为涉及到了刑事，所以要交给本部吗？” 北千住警署是东京警视厅的下属警署，平常负责小偷小摸或者简单的暴力冲突还行，但这种一下涉及到这么多人的凶杀案，肯定是要移交给本部了。 “嗯，应该是吧。”看着不似人类行凶的现场，署长想起来了一些只有警界高层才知道的流言。 本部的警察来的比北千住的警员们想的更快。 在一阵警灯爆闪中，一辆看起来就高级的黑色轿车在饭馆前急刹车。 两男一女三名腰间别着佩刀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员直接越过警戒线。 ------------ 第四十七章 经验之谈 还不待在警戒线外守着的北千住署警员上前问话，三人最当先的一名烫着波浪头的男人便掏出本本贴在警员脸上。 他腰间还别着一把武士刀，模样当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本部办案，让一边去。” 本部，当然就是指在丸之内樱田门的警视厅，大家虽然都是警察没错，但彼此间的差距可是天差地别。 能在本部工作的警察，只要随便混上两三年就是警部警衔起步，而警部警衔，对在地方办案的普通警员来说，可能干上十年，十五年也达不到。 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就能感觉到彼此间隔着的厚厚的障壁。 “请，请进。” 两男一女三名本部警员进去后，警戒线的看守警察才不爽的啐了一口：“他妈的，不就是学习成绩好能考上本部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狗屁神奇样，搞不好办案还不如我。” 女警的耳朵动了动，附身向一旁的波浪头道：“堀田，你以后做事收敛点啊，每次跟你一起出任务，背后都得被人嚼舌头。” 波浪头也听到了背后警察的讨论，但他只是露出不屑的表情：“我这么优秀，要是不嫉妒我才是怪事，他们要是有能力，就自己解决异常事件。” 他说罢便大摇大摆的朝饭店内走去，这一副嚣张的模样看的一旁女警无话可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同伴，我非得把你揍一顿。” “你能打得过我再说这种大话吧。” 波浪头甩下一句嚣张的话后，直接对着饭馆内的警察大喊道：“本部办案！无关人等，全部退散！” 在所有警察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过来后，波浪头堀田又向后仰着身子，指了一圈警察道：“对，无关人等说的就是你们这些警察，快退出去！” “你！” “他妈的，头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 “本部了不起啊。” 分署警察是不如本部的高贵，但平常走到哪里也都是受人尊敬的。 为了反左翼反红色反劳工，从五十年代开始日本警察的权力便日益增长，随便和暴力团勾结一下，一个小警察都能日进斗金。 波浪头的嚣张，狠狠地刺激了在场的警员。 不过北千住署的署长却是及时走了出来：“都消消火，都消消火，大家都听本部同事的话，暂时出去回避一下。” “你就是署长？”波浪头拍了一下署长的肩膀，“那你可以留下来。” 嚣张。 太嚣张了。 等到其他警员都愤愤不已的离开后，署长才无奈的看向波浪头三人：“几位就是搜查零课的同事了吧，早就听说了零课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也算是稍稍夹枪带棒了，不过比起波浪头一进门就鼻孔朝天开群嘲的态度已经是站在素质高地了。 “署长不要误会，只有堀田这家伙脑子有病。” 署长不敢继续和神秘的第零课纠缠了，他干脆带着三人向现场走去：“里面的现场有点……血腥，还请三位做好心理准备。” “能有多血腥。” 波浪头浑不在意的跨了进去，接着便面色难堪的探出了头：“看来这次，我们碰到了一位变态朋友啊。” 唯一的女警也走了进去：“是肉体强化方面的超凡者做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名男子只是看了看现场，便走向了被撞碎的玻璃窗前：“是从这里犯案后逃跑的。” 三人仅仅只是略有不适后便神色如常，这份心理素质看的署长很是羡慕。 对自己等人来说难以接受的场面，对这三位来说，搞不好就是家常便饭啊。 “几位，可以确定是……那种存在犯的案吗？”署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这案子交给我们就可以，劳烦署长你继续封锁现场，本部会派人来处理的，这已经不是地方警署可以处理的了。” “明白。”署长心里也升起了好奇心，像是被猫爪子挠心一般，“还真有妖怪作案啊。” “纠正一下，不是妖怪作案，是异常事件，是超凡者。” 署长只在几年前刚上任接受培训的时候，听本部的高级警官提起过‘异常事件’，一旦发生异常事件，不要犹豫，立马上报本部。 他一开始只当做是笑话听一听，这几年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亲身碰到。 “能破案吗？” “这点放心，我们可是有跟踪专家的！”女警说着，对着正在窗户旁研究的沉默男子问道，“是吧，犬饲！” 仿佛是回应同伴的话一般，姓氏犬饲的警员趴在窗户口，用力的嗅了嗅鼻子。 在北千住署署长不解的目光中，犬饲昂起头来：“他向北边去了！” 不是，用鼻子一嗅就能确定凶手的味道？难道是警犬成精了？ “犬饲有特殊的使用鼻子的技巧。”女警嘻嘻笑了一声，抓起署长就向窗户外跳去。 “等，等……”署长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眼前的世界就从屋内跳到了屋外。 他像是玩偶一样被女警拽着衣领，飞速的在夜晚穿行着。 这是什么力气？ 就算是奥运会的举重冠军，也不可能有这种怪力吧！？ 更别说，一只手提着自己，还能健步如飞快速穿梭着。 署长以前对妖怪、超凡者什么的，都只是模糊的印象，当真正接触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想的都太天真了。 就这种怪力，面前这个看起来甜美的少女女警，都能把那一屋子人都杀了吧！ 而这样的人，在这里，有三个！ 署长又忽然同情起了犯事的妖怪，被这三人盯上，换做是他，这时候干脆准备自杀完事吧。 一行人在月色下疾驰到毛长川，看着溪流，鼻子灵敏的犬饲摇了摇头：“他把衣服脱掉焚烧扔进河里了，这里，有很浓的焚烧味道。” 被拽了一路的署长惊魂未定，闻言不由失落道：“那，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手段，也就是探查探查现场足迹然后继续进行追踪，除此外也没有什么好的技术手段了。 “不会断的，犯事的，显然是一个刚刚获得力量的愣头青，在做了第一次案后，肯定会短时间内再犯第二次，这都是有定数的。” “还会再犯第二次？你怎么这么清楚？”署长迷惑的看着女警，但对上的是女警耐人寻味的眼神。 “当然是见得多了，经验之谈。” ------------ 第四十八章 我爱你的方式是切开自己 真的只是见得多了，经验之谈吗？ 署长对这位女警的回答将信将疑。 “而且他不是还故意在墙上留下正义两个字吗？越是这种人，越控制不住自己的。” 女警脸上丝毫没有气馁，像是笃定了自己说的肯定会成真。 “署长，这几天不用太兴师动众的追凶，在表面应付应付就行，要钓着他再次出手。” 点了点头后，署长又立马耸然一惊。 “不不不，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要，我们要……故意纵容他出手？” 这可和署长一直以来的为警之道完全背离！ 怎么可以在明知会有下一个受害者的时候坐视不理，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呢？这样还是警察吗？ 搜查零课眼中的人命，竟然如此的……便宜？ 署长很想大声驳斥，但一想到那凶残的犯人所留下来的血腥现场，他反驳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吧。 “那，那万一他不出手呢？”署长语气弱弱的问道。 “他不是在墙上留下了正义两个字吗？你们北千住这里鱼龙混杂这么乱，天天都是垃圾人做着垃圾事，如果他真的正义，肯定会忍不住出手的。” 北千住，哪有你说的这么糟糕——署长本来想大声驳斥，但想了想，好像这一片就是东京、乃至全日本犯罪率最高的区域，根本没办法反驳。 ………… 第二天上工开始，黑柳昌一就全程心不在焉，干一会活就要回头左右看一下。 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警车扯着警灯冲杀过来跳下一群警察开枪射击，到时候他是该回击呢还是该回击呢。 不过因为忽然加强的身体素质，即使是这样心不在焉的磨洋工，黑柳昌一干的活，竟然更胜过之前。 “不是，黑柳你是吃了什么药啊，今天竟然干这么多活？” “你不累的吗？” “不会是被吉村小姐关心了一下，就得意忘形奋发图强了吧。” 又被工友们调侃着，黑柳昌一嘴笨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他本来想着的是今天要不要向工头申请辞职，毕竟他昨天晚上可是‘赚’了不少钱，那些钱比他在工地干两年能攒下的还要多。 可一想到吉村小姐，黑柳昌一又不知道该不该辞职了。 要是辞职了，就见不到吉村小姐了吧，真的是让人无比纠结的事情。 想到了吉村小姐，黑柳昌一就想到了钱，想到了钱，他就想到了昨天晚上从尸体上摸到的项链。 吉村小姐戴上那项链，定会光彩夺目，更加迷人好看！ 那就写一行诗，再和这项链一起交给吉村小姐！ 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离开工地见不到吉村小姐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黑柳昌一明白，人最后悔的不是做了什么，而是没有做什么。 往往想做却最终没有做的，才最会让人牵肠挂肚。 有了具体的目标，黑柳昌一的行动力就飙升了起来。 一下了工，他就立马钻进棚屋内，找出一张信纸，冥思苦想半天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写不下。 太难了。 什么时候，连自己最擅长的写诗都变得这么难了。 “黑柳，你又在写你那狗屁不通的诗了？先别写了，我从别人地里摘了几个黄瓜，吃吧。” 一直照顾着黑柳的同乡把黄瓜扔在了桌子上，这瓜的脆熟度实在是到位，直接在桌上炸了个开口，清香的味道一下涌出，从裂开的面，还能看到黄瓜籽。 黑柳的思绪，像是黄瓜一样炸开了。 他又想到了昨晚那一个个炸开的脑袋，白色的瓤，红色的壳。 “有灵感了！” 黑柳昌一突如其来的一句嗷嚎，把宿舍工友都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黑柳平日里就一副精神衰弱神神叨叨的模样，便又见怪不怪了。 抓住脑中所有的灵光一闪，黑柳昌一飞速写下。 【我爱你的方式是切开自己】 【如果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就把我的籽吞下去】 【种在自己的身体里】 末了，黑柳昌一还添上了一句。 【瓜果的成熟，是尸体的姿态】 完美！ 看着纸上的文字，黑柳昌一全身都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着。 吉村小姐肯定能从这上面感受到自己浓浓的爱意。 都已经不用问同事们吉村小姐在哪里，黑柳昌一通过鼻子嗅觉就能找到吉村小姐。 他避开人群，就朝着有吉村小姐味道的地方走去。 瞧见黑柳昌一鬼鬼祟祟的走出宿舍，同宿舍的工友们却是讨论起来：“黑柳最近怎么怪怪的。” “现在下班后也不和咱们在一起了，悄无声息的就去外面，不会真的是在鬼混吧？” 另一个正在床上看杂志的工友探出脸，带着几分笑话的语气道：“我刚刚偷偷看到了，黑柳写的好像是情诗啊，这家伙，不会是要把情诗送给吉村小姐吧？” “别吧，千万别吧，他不知道吉村小姐有对象的吗？” “啊？吉村小姐有对象的吗？” “你不知道？我那次远远的看到过了，吉村小姐的对象是个穿着皮夹克骑着摩托车的男子，很帅气很时尚，是现在东京女孩最爱的那种。” 自从两年前横滨地区的一条条柏油公路开通后和摩托车国产化后，一伙叫‘暴走团’的年轻人团体也多了起来，骑着爆改的摩托车在横滨违法疾驰，成了现在东京年轻人最大公约数的梦想。 不过这些梦想是地道东京人的梦想，同样的年纪，他们自己的梦想也只是将来能让自己的小孩成为东京人。 戏谑了几句后，似乎又发现这话题越说越像是在讥讽自己后，几人明智的止住了话头。 黑柳昌一脚步情况，在工地里转过几个弯后，就‘偶遇’到了吉村香。 她正在水龙处洗着手，看到拿着一页纸走过来的黑柳昌一，她皱起好看的眉毛：“怎么了吗？黑柳，是又有老工人欺负你？” 老工人欺负新工人，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吉村香就是看不惯。 但黑柳昌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磕磕绊绊了半天后直接向前猛一鞠躬，把怀里的东西塞了过去：“吉，吉村小姐，我给您买了点东西，希望，您会喜欢。” ------------ 第四十九章 相交线 项链。 还有一封信。 吉村香只是看了一眼，好看的眉毛就皱的更厉害了。 她长得好看，从小就经常会被男生表白，所以一看到黑柳昌一掏出了这两样东西，都不用黑柳开口，吉村就立马明白黑柳要做什么。 这种男人她见得多了，实在没什么心意了。 尤其是在看到项链后，识货的吉村立马就生气起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怒视着黑柳：“黑柳，我明白你的意思，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花钱去买那种没有必要的东西。” “这一个项链，得需要你多少个月的工资？把辛苦赚来的钱花在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很离谱吗？” “我……”黑柳昌一一下愣住了。 “你应该把钱攒下来，或者寄回家里也行，而不是把钱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被吉村小姐这么劈头盖脸一阵说，黑柳昌一人都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而且，吉村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有道理到黑柳昌一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脑袋。 ——项链是自己随手拿的，这句话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那，那就把这封信收下吧。” 黑柳昌一说出这话，已经是把勇气全部耗光。 这一次吉村香倒是没有拒绝，她只是稍稍犹豫便把信封收下：“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但请你还是不要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好好工作，然后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这比什么都重要。” 吉村香甩干净手上的水，便大跨步从黑柳昌一身旁走过。 这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拒绝，但黑柳昌一脸上的兴奋却久久没有消散。 “接受了，吉村小姐接受了我的信。”黑柳昌一双手握成拳头，比昨天晚上都更加强而有力。 “那这就是说我们之间不是没有结果，只要我肯努力，吉村小姐会接受的。” 听着黑柳昌一的自言自语，水濑明的脑袋不由大了起来。 他听说八九十年代是日本的舔狗文化最盛行的时候，没想到黑柳昌一竟然还能领先时代二十年。 这不是明摆着的拒绝吗？言语中让黑柳昌一好好工作，其实也是变相在说两人门不当户不对，经济条件不匹配。 就别痴心妄想了，好好工作吧。 拿走书信，留下名贵的项链，只是为了让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尴尬。 水濑明觉得吉村香做的已经足够果决，没有给黑柳昌一留下多少遐想的空间。 要是换做什么心术不正的女人，自可以把东西都收下，然后说一些冠冕堂皇吊着的话语，捞女 但吉村香再怎么果决，也架不住黑柳昌一的脑袋……有些与众不同。 水濑明怀疑就是吉村香把东西全部拒绝，黑柳昌一也会在脑中给自己寻出来另一个可以宽慰自己的理由。 不过就在水濑明对这舔狗无语时，三道微弱却又动向明晰的查克拉在他的感知中忽然出现。 就像是被雷达捕捉的信号，只要查克拉一靠近，水濑明便能捕捉到。 说的大言不惭但又十分贴切的，此世世间的查克拉都出自他十五年前的播种，称呼为本源也不为过。 黑柳昌一昨天才刚刚变身为咒印体杀了几个人，今天就已经隐隐约约能摸索到周围，这份行动力让水濑明略为惊讶。 不过现在又不是二战战败后兵荒马乱的世道，国家职能早就恢复正常，政府机关比战前更是高效了不知多少倍。 更何况是犯下那样的大案，作案手法又摆明了是在说‘我有问题，快来调查我’，不引起关注才奇怪。 只是……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肯定是国家暴力机关的警察，而能够派出三名拥有查克拉的超凡者——官方手底下拥有的超凡者数量不在少数，并且已经拥有了和警察系统联系在一起的超凡派出机构。】 【或者，超凡机构本身就与警察系统是一体的。】 但在感知中，三团查克拉信号只是围绕在周围打转，并没有直奔工地而来。 【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转，是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犯人是谁。】 要是在后世，靠着街头巷角时不时的摄像头、路边汽车自带的记录仪，也能很快锁定凶手身份。 但第一代监控系统——闭路电视都还要等到十多年后，电视对现在的日本社会来说仍算是一件奢侈品。 警方破案的手段依旧和几十年前没有太大区别，而忍术？可以反跟踪的忍术倒是有不少，像是蓑衣隐身术，但要说起来追踪敌人，似乎只有特化过的忍犬比较在行。 而且，黑柳昌一已经萌生了要离开工地的打算，如果真的在这几天就离开，那官方找起来可就更无从说起了。 水濑明想要的，是搞清楚十五年过去，忍术到底发展的如何，为什么大众认知中对忍术、超凡等字眼一点概念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宫城上空所发生的事情。 至于让黑柳昌一和官方玩斗智斗勇的躲猫猫游戏？他没有半点兴趣。 他可以给黑柳昌一跳脱出既有生活框架的机会，也不介意给官方一点小小的帮助。 【黑柳，警方似乎在追捕你。】 水濑的一句话让还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黑柳昌一猛地回过神，他惶恐的看着周围，一丝的风吹草动都让他浑身上下一抖。 “大，大人，已经到工地了吗？他们在哪里？”黑柳昌一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 他是想过警察肯定会追捕自己，但没想过会这么快，明明昨天他已经把衣服全都烧了扔到水里，怎么还会被发现。 而至于为什么这位大人会知道警察已经在周围追捕自己——都能给予自己超凡的力量了，这已然是属于神明的领域，神明知晓有警察在追捕自己，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主要在你的南侧方向警察数量比较多，北边似乎没有那么密集。】 南侧，南侧是东京北区的方向，那里是繁华的都市，的确是警察数量最多，而北侧是琦玉，穷乡僻壤，自然警力匮乏。 可是，那座水产市场似乎也在北侧方向啊…… ------------ 是否整本重写 我过意不去，我想重写。 现在写了四十多章，重写的话一天三四章，十天就能写完。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会脑瘫，会想出来一下跳了十五年的时间，太败笔太蠢逼。 原因的话，是因为日本有一段军需经济实在不敢写，但其实一想，只要肯想办法的话，完全可以把那段时间按照正常写法来写，当做战争不存在就是了。 终归还是自己太脑瘫了。 这本为了考究战后的事件光是看书就买了二十多本，就因为睡眠不足一时脑瘫就结束，感觉太过意不去了。 因为战后高速发展的几十年，能和我国对照着写，实在是想一想都有趣，但因为几年不好写的内容打乱整本书，我太脑瘫了。 想着总想要写完一本，想着总想要写完一本，我太猪鼻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