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殿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崔令容,你还不给老娘不起床,七皇子的人都在府里候着了,快点起来。” 一美貌夫人气急败坏地掀开床幔,“好哇,丫头说你喊都喊不醒,你怕是忘了老娘昨天说过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娘,我醒了,别喊了。”崔令容一脸痛苦地睁开眼睛。 苍天啊,怎么一觉醒来还是在这破地方。 昨天她还好好地在肝论文,挑灯夜战到凌晨两点,就准备小眯一会儿,结果醒来就到了这什么元陵。 好消息是她穿成了一六品小官的女儿,还挺受宠。 坏消息是她明天就得嫁人,现在是今天了。 不对,不是嫁人,是给人当小老婆,还是上不了族谱的那种。 崔令容:呵呵,累了,就让她直接烂在地里吧。 烂是烂不了了,她昨天反抗过,绝食过,她爹,她娘,她两个哥哥,无一例外全都认为她在发疯,还让她娘给她塞了几个安神符。 作为堂堂的资深网文小说鉴赏大师,还有她应付不了的局面吗? 什么宫斗宅斗,那不是信手拈来,说不定她还是穿书大女主呢,嘿嘿。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她被塞进了一顶小轿,连带一个有三百两银票和一本春宫图的包袱。 她严重怀疑原主在崔家受宠是假的,因为这三百两还是她哭天抢地才得来的。 她爹说进了七皇子府就是吃上皇粮了,银钱什么的就不必了,尽管享福去。 她还是换个爹吧,这个爹不太靠谱的样子。 小轿一路悠悠晃晃,走了得有一个钟头,外面的白面太监才尖声尖气地喊道:“崔主子请下轿。” 行吧,当人小妾就得有当小妾的觉悟,入不了正门还得自个儿走进去,走吧,好歹是体制内呢。 入了垂花门,穿过数道连廊,这太监才在一小院门口停下,“皇子妃娘娘赐居荷花院,崔主子请进。” 她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了句“多谢公公。” 这白面太监见她毫无孝敬的意思,“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崔主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扭头就走了。 “见钱眼开,还想赚我银子,我的银子都是辛苦才赚来的。”崔令容翻了个白眼,走了进去。 候在门内的小丫鬟连忙福身行礼:“请崔主子安,奴婢是皇子妃娘娘拨下来伺候主子的,还请主子随奴婢来。“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正房,正中有一小亭,假山流水环绕。 小丫鬟将她带到右边的房子中,请她坐下,“此处便是主子的住处了。” 小丫鬟站到崔令容面前,跪地福身,“奴婢请主子赐名。” 崔令容瞧她模样清秀,不过金钗之年,“既是荷花院,你便叫做采莲吧。” 采莲又叩首:“采莲叩谢主子恩典。” 侍妾入府,皇子是不必特意留宿的,因此崔令容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早上起床才知道,这院子竟然还住了一位王侍妾,一位章侍妾。 她不禁吐槽皇子府也太小了,要是这七皇子晚上留宿,隔这么近,其他人听着动静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新入府的侍妾要去给皇子妃磕头敬茶,如此才算有了正式身份。 崔令容带着采莲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正院,她立马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皇子府不是不大,只是她不配而已。 她气喘吁吁地等在正院门口,这女人嘛,哪能真正大度地给自己男人添小妾呢? 晾一晾她实属正常,她理解。 等了又大半个时辰,她已经快不耐烦了,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天塌了,那是什么院?馥春院? 是那个爽文大女主殷兰姿舌战群芳,技惊四座,天天搞事的馥春院?正妃戴馥敏的院子? 那她是谁?崔侍妾? 她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自此七皇子后院崔侍妾的传说,从入府第一天给正妃来个下马威开始。 崔令容在太医的银针下幽幽醒来,她先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采莲,又看了一眼房间内古朴厚重的装潢。 随即又不死心地问道:“这可是七皇子李承裕的后院?” 太医表情古怪,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小主且放宽心,七殿下为人随和,不会怪罪于你的。” 崔令容突兀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她以为自己穿越了,没想到是穿书了。 她穿的确实是爽文大女主文,《殷太后的荣宠之路》这本书讲的是罪臣之女殷兰姿被卖入教坊司,后被七皇子看中收入后院。 女主殷兰姿一路斗正妃,逼良娣,踩侍妾,力压群芳,生了三男一女。 大结局七皇子成功上位,殷兰姿被封殷贵妃,后又熬死皇后,儿子被立为太子,最终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 看书的时候崔令容异常激动,“妈呀,这不纯纯爽文大女主,我超爱的。” 而现在她穿成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炮灰,女主殷兰姿脚踩侍妾中的倒霉侍妾之一,崔侍妾。 原主崔令容十六岁入宫,不到半年就被发配道观,成为了秃头小尼姑。 后来原主与前来上香的承恩公世子勾搭成奸,被人发现,一杯毒酒下了肚,享年十七。 崔令容绞尽脑汁想了又想。 要是能被顺利发配道观,哪怕做个秃头小尼姑,只要她不跟那劳什子世子勾搭,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呢。 她的嘴角疯狂上扬,反正再不济她也能活一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要是发配不了道观,这后院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请安声,“奴婢给殿下请安”,便见一昂藏七尺,气宇轩昂的男子走了进来。 她偷觑一眼李承裕,果然是天选男主,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又是天皇贵胄,一身气度不凡。 可惜了,是根x黄瓜。 还未等李承裕看清屋内布置,崔令容径直奔向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殿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 第2章 殿下为何不怜惜容儿 李承裕嘴角一抽,这女人倒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他一甩袖坐下,神情肃然,“今日是怎么回事?” 崔令容顺势跪下,双手抓住他腿上的衣服,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殿下,正妃娘娘实在不把妾身当人看啊。妾身自小身子骨弱,谁知正妃娘娘竟让妾身在那烈日下暴晒足足近一个时辰。” 她又看了一眼李承裕的脸色,贴心地补上一句,“妾身不忍殿下担忧,这才生生受着。” 听完她的说辞,李承裕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崔令容生得倒是花容月貌,怎么长了张胡说八道的嘴。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皇子妃刻意为难你一小小妾室?” 崔令容才不管他说的什么意思,她要立刻、马上被发配道观! 她干脆上前一把抱住李承裕的腿,满脸感激地道:“殿下英明,妾身求殿下做主,妾身来世会做牛做马报答殿下的。” 这女人竟还敢抱他,李承裕真想一脚踹开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女人。 谁家侍妾像她这般如此不知羞耻! 自重生以来,他运筹帷幄,事事顺心,还是第一次被气到情绪失控。 他咬牙切齿道:“既如此,那本宫让皇子妃隔日就向你致歉,可好?” 这女人是疯了才敢让皇子妃给她道歉。 崔令容大喜,这要是正妃娘娘给她道歉,不得火冒三丈,说不定立马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妾身都听殿下的,妾身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殿下怜惜妾身就好。” 李承裕“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压制不住怒火,“好你个崔令容,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发火了发火了,李承裕把她赶出去也可以! 崔令容更激动了,她斜跪下去,连忙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抓住李承裕的衣袍下角掩面哭泣, “殿下可是厌烦了妾身,妾身对殿下的情意如昭昭明月,殿下为何不肯多怜惜容儿一点?”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李承裕脑子被气得发懵,忍无可忍一扯衣袍转身就出了房门。 身后崔令容还在哀嚎:“殿下为何不怜惜容儿,殿下……” 待看不见李承裕的身影,她才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哎,她演技还挺好,不错不错。 “采莲!”她将采莲唤进来,“你现在就去外面给我传,殿下交代了,要皇子妃娘娘亲自给我道歉。” 采莲双眼圆睁,一脸不可置信,“主子?” “别废话,快去。” “是,主子。”采莲生无可恋地退了下去,自家主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不太正常了。 馥春院里,戴馥敏发髻高耸,一身盛装真珠装缀,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一拍桌子, “那崔氏胆敢如此!” 正院里跪了一地的奴仆,均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戴馥敏自知失态,顺了顺气,“都下去吧。” 院内诸人有序地退了下去,彩云才走上前来,给戴馥敏身后加了一个靠垫, “娘娘何必因那贱婢动怒,殿下是最重规矩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处置。“ 戴馥敏冷哼一声,“好一个崔氏。你去将她给我叫来,我要给她好生立一立规矩。” 崔令容就等着这个契机,听到传唤忙不迭地就赶来了。 这次倒是没让她在院门多等,径直就到了磕头敬茶环节。 她懂了,按照小说陷害原则,这茶盏肯定是滚烫的。到时候就说她不敬正妃,以下犯上,让她滚去道观。 妙,实在妙,来吧,她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了。 她规规矩矩地在戴馥敏面前跪下,人呢,就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要是磕头就能让她被发配道观,她肯定给戴馥敏框框磕头。 磕头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老祖宗嘛,权当拜年了。 她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接过茶盏,果不其然,真的是滚烫的,好烫好烫,端不住一秒。 只听“啪唧”一声,茶盏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瞬间迸溅出来。 还好,初秋天凉,她穿得厚,小事一桩。 “大胆!你竟敢藐视皇子妃!”彩云立马柳眉倒竖,大声训斥。 来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尽情地摧残她吧! “彩云,”戴馥敏一脸高高在上,装作无奈地制止了彩云,“再取一盏来给崔侍妾。” 彩云转身又端了一盏递至崔令容面前,特意强调道:“崔侍妾,这盏您可要端稳了。” 端稳?做梦去吧。 崔令容接过茶盏,不到三秒,滚烫的热度透过茶壁传到她的指尖,她手一松。 啧啧,可惜了这白釉茶盏。 要是心狠一些,她也可以往戴馥敏那边摔。 可她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戴馥敏与她无冤无仇,她是断不会做那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崔令容跌坐在地,泫然欲泣:“正妃娘娘恕罪,妾身自小身子骨不好,近日又受了些惊吓,妾身绝不是故意不敬您的,还请您宽恕妾身。” 戴馥敏抓紧了手中的绢帕,这贱人,还敢提受了什么惊吓。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崔妹妹受苦了,今日这茶不若就免了,待哪日妹妹承了宠再来敬茶也不迟。”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戴馥敏不让她敬茶,岂不是不承认她的身份? 那她在这七皇子府还怎么活?怕是连口热饭都没得吃了。 崔令容一嗓子直接嚎了起来,声泪俱下, “正妃娘娘这是要断了妾身的活路啊,实是有人故意给妾身沏那滚烫的茶水,意图加害娘娘。” 她又指着彩云恨恨地道:“定是这起子刁奴瞒上欺下,蒙蔽了处事公允的娘娘,还请娘娘给妾身做主啊。” 崔令容心中一爽,下暗招又如何,我就把你们的手段摆到明面上来,看你脸上还挂不挂得住。 还未等戴馥敏作出反应,一男人深沉的嗓音先传了进来, “你又要让皇子妃给你做什么主?” 李承裕迈步进来,一身紫色朝服衬得他丰神俊朗,更添一丝威严。 得了,这狗男人又来给他大老婆撑场子了。 她暗拧自己一把,好痛,娇艳的面容瞬间表情扭曲,眼泪更加真实了。 “殿下,您那日说让皇子妃娘娘亲自给妾身道歉,可您看今日……妾身不要活了。” 崔令容不顾身份地扑了上去,紧紧圈住李承裕的腰,仰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李承裕面色瞬间僵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你先放开本宫,好好站着回话。” “妾身就不,今日殿下要是不给妾身做主,妾身就不放开,”崔令容将头埋在他胸前,圈得更紧了。 你丫的侧妃良娣一大堆,装什么纯情大男孩,我呸。 戴馥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说话,面目隐隐狰狞,内心嫉妒的酸水都要涌出来了。 殿下,殿下竟然允许这贱婢如此不知廉耻地抱着他!贱婢尔敢! ------------ 第3章 她不要侍寝,救救孩子吧! 戴馥敏压下内心的酸涩和嫉妒,状似大度地上眼药: “殿下,崔妹妹这是在闹性子呢,臣妾的白釉茶盏可摔来都只剩两只了。” 李承裕好不容易扒开崔令容的手,径直走到上首坐下,一脸温柔地对戴馥敏笑道: “等下我让全福从私库里给你挑一套上好的茶盏来,敏敏可不要嫌少。” 他又转向崔令容,见她满眼通红,觉得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哭? 上辈子殷兰姿跟戴馥敏不知道斗过多少次法,也没见她哭过一回。 这女人倒好,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不过能气到戴馥敏,他还是很乐见其成的,不然那天他也不会特意去探望崔令容。 这女人倒是懂得怎么顺杆子往上爬的。 他咳了一声提醒道,“还不过来敬茶,愣着做什么?” 这狗男人,你就跟你大老婆敏敏好生恩爱吧,这女人最后还要给你喂毒药毒死你呢。 心里虽这样想,她面上越是显得无辜可怜, “殿下,茶水好烫,妾身的手指都被烫红了。”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李承裕见她一双纤纤玉手泛起红痕,似是被烫得不轻。 上辈子他向来不管后宅之事,殷兰姿又够有手段,他倒从不曾发觉这戴馥敏手段如此狠毒。 直至最后这女人下药害他被发现,他才察觉戴馥敏这女人不仅思想偏执,更是蛇蝎心肠。 李承裕眉间一蹙,语气沉沉,“全福,你去给崔侍妾倒盏茶来。” 戴馥敏见李承裕似是不满,暗道不好,给彩云使了个眼色。 彩云“扑通”一声径直跪了下来,听得崔令容膝盖一痛,她跪向来只是做个样子。 这万恶的封建主义。 “是奴婢见不惯崔主子嚣张跋扈的样子,才故意换了滚烫的茶水,奴婢该死,求殿下饶命。” 说完,她狠狠地给自己脸上左右开弓一边一巴掌,白皙的脸庞瞬间肿了起来。 戴馥敏心痛不已,彩云是她的陪嫁丫鬟,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伤,这笔帐她定要讨回来。 “你这贱婢,崔侍妾是你主子,岂容得你放肆!殿下,便让这奴婢给崔妹妹磕头赔罪,好让妹妹消消气。” 彩云立马跪到崔令容身前,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立马破了皮, “求崔主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崔令容被这一磕吓到了,她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使不得啊。 “彩云姑娘快请起,此事就作罢了,你赶紧下去看看伤,可别破相了。” 李承裕看戴馥敏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当下就把崔令容唬住了,不禁一笑,戴馥敏果然有两把刷子。 也是,戴家嫡女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怎么敢肖想他李承裕的后位,戴家又怎敢妄图颠覆朝纲,改朝换代呢? 全福端来了茶盏,温热的,刚刚好。 崔令容恭恭敬敬地给戴馥敏敬了茶,戴馥敏假模假样地喝了一口,又说了两句诫勉的话就让她起来了。 接着话音一转,戴馥敏状似亲密地拉着她的手, “姐姐不知妹妹身子如此孱弱,那日让妹妹多等了一下,妹妹可千万不要生姐姐的气。“ 崔令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戴馥敏是双面人吗?情绪转变这么快,果然是宅斗高手,她属实自愧弗如。 不过,她才不会上当呢。 戴馥敏暗戳戳地告诉李承裕她身子弱,就是想说她不适合承宠。 待过些时日李承裕忘了她这个人,怕是把她活刮了都没人管。 崔令容娇羞一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承裕, “妹妹自然不会生气,只要殿下肯多陪陪妾身,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戴馥敏气得牙痒痒,当着她的面就敢跟殿下勾勾搭搭,她定要罚她抄百遍《女则》,让她好好学一学什么是贞静贤淑。 李承裕原本不想搭理崔令容的,大庭广众的,这女人还要不要脸。 但见戴馥敏被气得脸色变来变去,贤惠的假面就要维持不住,他心道,也不是不可以配合一下。 他站起身来,眼神宠溺地牵着崔令容的手, “是本宫的不是,前些日子便应宠幸你的,今晚本宫来陪陪你,可好?” 崔令容:不要啊,她不要侍寝啊,救救孩子吧! 她又羞又怯,粉面含春,小声地说道:“那妾身便在房里等着殿下,殿下可一定要来。” 她发誓,她总有一天要变成精分。 戴馥敏又一次被这二人气得仰倒,这贱婢,她势必要让这贱婢好看! “殿下可要多多怜惜崔妹妹,听闻妹妹在家自小受宠,臣妾有了这样一位性子娇憨可爱的妹妹,心中甚是欢喜呢。” 崔令容觉得戴馥敏说话真的是极有艺术,娇纵任性都被她说得如此委婉,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宅斗。 苍天啊,她斗不过,让她赶紧被发配道观吧! 自崔令容回了房间,采莲就显得异常激动, “主子,今晚可要好好收拾一番,要是殿下满意了,主子可就有盼头了。” 一根x黄瓜,还要她洗漱干净,恭恭敬敬地送上去被睡,完了还要问问:“殿下您睡得还满意吗?” 崔令容生无可恋,她不想被睡,可是她也要活着,难啊! 突然,她一个机灵,这李承裕在书中就是个极重规矩的。 初一十五必去正妃那里,其他日子都是雨露均沾,即使如殷兰姿那样受宠,也不曾破例过。 要让他破防,岂不是轻而易举? 说不定见她言行无状,今晚直接就把她打发了,这才是爽文啊! 李承裕前世对女色并不感兴趣,今生即使重来一次,很多事情他都提前做了防备,却无法避开早已发生的。 思及往事,他心中一凛,抬脚走进了屋内。 屋内却并不见崔令容的人,屏风后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女人真是没规矩极了。 李承裕张嘴就要训斥她,不料屏风忽然一倒,他连忙收回目光,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浴桶内佳人香肩外露,泛着莹白光泽,他不由得喉间一紧,立马转身背对着崔令容。 崔令容却好似突然才发现他,忙将身子藏入水中,双手搭在桶边满脸通红, “殿下恕罪,殿下可否在外间等候?妾身即刻便好。” 不愧是她做了手脚的好屏风,太争气了! ------------ 第4章 殿下,你摸到我了 李承裕素来清心寡欲惯了,谁知今日却被崔令容勾动了欲.念,这可是前所未有。 他暗自反省,是不是两世以来自己憋得太狠,让他见到一丝香艳的场面就要把持不住。 李承裕定了定神,才板起脸训斥道: “崔令容,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收拾好滚出来。” 果然是老古板,见到个肩膀就勃然大怒了。 崔令容慢悠悠地起身,正准备穿衣服,却发现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一并掉在地上,都沾上沐浴时洒出来的水了。 她勾唇一笑,嗓音柔软:“殿下,妾身的衣服都掉在地上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承裕手抵着额头,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女人能不能少找点麻烦。 “你那婢女呢?来人!”他朝外面扬声喊道。 全福在门外笑得一脸狗腿,“殿下有何吩咐?采莲去小厨房提宵夜去了。” 这些个奴婢尽是会偷懒的,眼见着没有其他婢女,这女人岂不是要裸.着出来? 想想那画面,李承裕打了个哆嗦,“你衣服放在哪里,本宫给你拿来。” 崔令容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脸上不见一丝羞意,声音却娇娇的, “殿下可真好,衣服在床边的柜子里,您给妾身随意拿一件就可以。” 李承裕阔步向前,打开柜门,手随意一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件杏黄色绣并蒂莲肚兜,精致小巧,触之丝滑。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肚兜上摩挲的手,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像个采花贼。 飞快地随意拿了两件,他砰的一声关上柜门,转过头隔着老远就问:“拿来了,放在哪里?” 崔令容好笑地看着李承裕如临大敌的样子,“殿下莫急,妾身这便来拿。” “你给我站住!”李承裕急得满头大汗,“站那别动,把身子藏好,我过来递给你。” 崔令容看着李承裕背过头一步一顿地走过来,手里拿着衣服往前伸着,故意伸出手去碰他的手: “殿下,你摸到我了。” 李承裕只觉手碰到了一处柔软,顿时大惊失色,将衣服往前一扔, “你今晚好生歇着,本宫下回再来陪你。” 说完他迅速开门关门,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急得全福在后面追着喊:“殿下等等老奴啊,殿下……” 崔令容憋得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但凡李承裕不老实地回过头一点点,都能看见崔令容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就露了个肩膀出来。 还真是纯情啊。 啧啧,纯情地跟女主殷兰姿生了三男一女。 李承裕回到书房,气急败坏地喊来全福,“明日给那女人点几个婢女过去,越多越好!” 全福为难道:“殿下,这怕是不合规矩,况且崔侍妾那屋子住不下那么多婢女。” “什么规矩?本宫的话就是规矩。立马给她换个院子,能住十个丫鬟的那种。” 李承裕一想到刚刚他遭遇了什么,就恨不得把这女人拎出来折腾折腾。 这对一代帝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瞧着自家殿下脸上未平的怒气,全福一脸高深莫测地退了出来。 门外守着的小圆子见他干爹出来了,立马上前殷勤道:“干爹辛苦了,殿下可有何吩咐?” 全福瞅了眼自己的干儿子,孝顺倒是挺孝顺,可惜殿下就是瞧不上。 “殿下这里怕是没指望了,眼下倒是有个好去处,你可要去?” 小圆子摸了摸头,“干爹您让我去哪儿?” 全福压低声音,“殿下估摸着对荷花院那位上心了,你要是愿意赌一把,我就把你调过去。” 他略一停顿,望了一眼书房,“万一要是成了,你干爹我怕都要看你脸色行事了。” 荷花院?新来的崔侍妾? 既然干爹都这么说了,反正殿下这里没希望了,小圆子心一横,不如赌一把。 大清早,崔令容就被院子里的声响吵醒了,“采莲,怎么回事儿?” 采莲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自家主子果然争气,殿下昨晚肯定很满意。 “主子,您可算醒了。小圆子公公领着十个婢女在院内等着您掌眼呢。” 崔令容一脸懵,“什么小圆子?” “还是让奴婢伺候您快些洗漱吧,莫让公公久等了。”采莲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起来,很快就把她收拾好了。 崔令容这才得见所谓的小圆子公公,果然一张圆脸,很是讨喜。 小圆子带领着一堆人跪下,本来就小的院子里全是人。 “奴才小圆子问崔主子安,殿下吩咐给崔主子挑选十个婢女过来伺候,奴才则是福公公调过来伺候主子的,还请主子示下。” 这狗男人可真记仇,昨儿耍了他一回,立马就报复回来。 她一个小小侍妾,何德何能有十一个婢女伺候,还配一个公公。 普通侍妾要真这样,这后院的女人马上就能把她大卸八块了。 不过嘛,她崔令容可是来者不拒,还敢得寸进尺。 “殿下真是体贴,不过我这院子太小,怕是容不下许多人。” 小圆子笑意盈盈,“主子放心,殿下考虑到了,已经赐了秋芜院给主子,今日便可搬过去。” 行吧,就让这后院的女人看看,她崔令容才叫做真正的嚣张跋扈。 秋芜院要比荷花院大上许多,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合不合规矩什么的,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况且,指不定这狗男人在打什么主意,这点好处都不拿,才是真矫情。 得了恩赐,自然要去谢恩。 不过她一小小侍妾,不能轻易地见到高贵的七皇子殿下。 于是她守在了李承裕回府的必经之路上,谁知李承裕一瞧见她就跟见了鬼似的。 她刚行了个礼,张嘴说了句:“殿下万安。”李承裕就倏地一下从她眼前走过去了。 她连忙扯住李承裕翻飞的衣袖,李承裕一个没防备就被她扯过去,二人立马撞到一起。 崔令容的鼻子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好疼啊!”她眼泪花子瞬间飙了出来。 李承裕见这女人眼泪汪汪,一脸委屈的样子,连忙吩咐道: “全福,送崔侍妾回去。本宫今晚一定来陪你,莫要再哭了。” 说完,挽起袖子拔腿就走,生怕崔令容再缠着他。 崔令容面容扭曲,这狗男人,也不到道句歉,要是把她鼻子撞塌了,她一定亲手阉了李承裕。 ------------ 第5章 李承裕耳尖悄然一红 李承裕又要来睡她,这样下去她这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迟早要被猪拱了。 要是实在躲不过,崔令容也不会矫情。 她期盼着被赶去道观是一回事,可要是在这后院里把大boss得罪狠了,尤其是在床事上。 一个侍妾不愿意侍寝,那她估计就得白绫三尺以谢君恩了。 所以,这个作妖的尺度要好好把握,特别是李承裕,要一点一点地试探他的底线。 晚上福公公特意过来交代了,殿下要在秋芜院用膳,崔令容只能在桌子边百无聊赖地枯坐着。 好饿,好想干饭。 挽秋和清秋分别站在她两边,督促她保持着良好的坐姿,以求能以最美的姿态见到李承裕。 这两个是她新提拔上来的二等婢女,挽秋梳头很有一手,清秋是府里的老人。 剩下的她便让小圆子随意安排去了,她也用不上这么多人。 崔令容饿得两眼发昏,本来侍妾的膳食就不好,一天还只能吃两顿。 她才十六啊,她要吃饭长身体。 她这身材虽是比同龄少女已丰盈不少,但这具身子估计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她还想再长高些。 千呼万唤中,李承裕终于现身了。 她双眼放光,饿狼扑食般扑了上去,“殿下,您终于来了,妾身盼您盼得好苦啊。” 李承裕耳尖悄然一红,这女人太不矜持了。 “好生坐着,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崔令容压根没发现他的别扭,满眼恳求道:“殿下,上膳吧,别饿坏您的身子。” 李承裕略一点头,全福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桌上便摆满了膳食。 崔令容这才意识到等级的压制,李承裕用膳足足二十四道菜,样样精品。 连什么海盐蛇鲊、烙润鸽子、燕鱼干都只配摆在最外围。 那她往日吃的炒肉片、蔬菜羹之类的岂不是只能算作猪食了。 她恨恨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三鲜笋炒鸭子,呜呜好好吃,李承裕能不能天天来秋芜院。 桌旁的采莲一个劲儿地给自家主子使眼色,奈何她一心只想着吃,完全没注意到。 李承裕见这女人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咳了一声。 崔令容从碗里抬起头,“殿下怎么了?可是吃不下了?” 吃不下好啊,剩下的她一个人就能全部吃光光。 李承裕无奈,只得提醒道:“容儿怕是忘了些规矩吧?” 去你的容儿,还敏敏呢,恶不恶心,崔令容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见他望着自己碗里,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万恶的等级制度! 她一个侍妾不配上桌吃饭,还得伺候尊贵的七皇子殿下用膳。 她弱柳扶风般地站了起来,“请殿下恕罪,妾身一时高兴忘了规矩,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执起筷箸,她夹了一块辣炒田鸡放到李承裕碗中,羞怯一笑,“殿下请用。” 书中记载李承裕饮食清淡,从不食辣,她可真是贴心的好侍妾啊。 李承裕面不改色地吃了进去,示意她继续伺候。 她就知道这大爷今天就是故意来折腾她的。 吃吧吃吧,不就是山珍海味吗?当谁没吃过。 崔令容自认一身骨气,有点,但不多。 没伺候几趟,她就忍不住直咽口水,两眼紧盯着李承裕吞咽的喉咙。 这喉咙看起来真好吃,想吃。 李承裕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中又蠢蠢欲动,终于放弃折腾她的念头,这简直是在折磨他自己。 “坐吧,容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崔令容默念,她只是命苦。 崔令容敞开了肚皮一顿风卷残云,看得一旁的采莲眼睛直抽抽,谁家主子侍寝吃得肚子圆溜溜的? 李承裕已经记不清前世他的后院中,这位崔侍妾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应该是没有如今这般鲜活,多瞧瞧竟然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般地步,如果真能幸了这女人,也算是了却一桩大事。 吃完晚饭,崔令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满足过,不过有点撑着了。 她转头看向李承裕,扯着他的袖子撒娇, “殿下,你还是第一次来妾身的院子,不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李承裕低头看了一眼被崔令容扯着的袖子,前几次他都还觉得有些不自在,而现在他心中竟奇异地没有一丝反感。 “走吧。”他率先走了出去。 崔令容像个小尾巴一样欢快地跟在他后面。 她比了比她和李承裕的身高差,她竟然只能到他的胸口,那李承裕岂不是得有一米八几。 就她是个小矮子,太不公平了,从今天起她就要多吃多睡长身体。 李承裕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没忍住笑了起来,霎那间似冰雪融化。 崔令容立马敏感地注意到了,这狗东西竟然嘲笑她。 虽然笑得还挺好看的,但掩盖不住他的渣男本质。 “殿下为何嘲笑妾身?殿下也觉得妾身配不上殿下吗?妾身对殿下一往情深,殿下却这般辜负妾身的情意。” 崔令容眼泪说来就来,主打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承裕立马止住笑意,感觉头都疼了起来,女人怎么这么难对付。 “容儿莫哭,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今晚的容儿甚是娇憨可爱,心中欢喜罢了。” 崔令容扑到他的怀中,装作想要抓住他的手又不敢的样子, “真的吗?殿下莫不是在骗妾身,妾身又不像正妃娘娘那般胸有城府,妾身只有殿下可以依靠了。” 李承裕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对崔令容太过严苛,连她这般大胆的人都开始畏惧自己了。 罢了,多宠着些吧,两世以来就这么一个女人能近得了身了,还能怎么办。 他想伸手握住崔令容的小手,告诉她不必害怕,他自会护着她。 就在靠近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幅幅肮脏恶心的画面。 李承裕面色一僵,猛地推开崔令容,满脸肃然, “本宫还有要事,今晚就先回去了,你好生歇息。” 崔令容被他这一推给搞懵了,不是吧,这李承裕搞什么?他是变脸大师吗? 莫名其妙的,都影响她发挥演技了。 ------------ 第6章 将崔氏带下去严加审问 崔令容满头雾水地回了房,又在屋内转了好几圈才悠哉游哉地洗漱好睡下。 殊不知府中的流言已经满天飞。 什么崔侍妾狐媚殿下,为她破了府中的规矩; 又说她目中无人,挑衅皇子妃的尊严; 最严重的是说她大白天和殿下不知羞耻,搂搂抱抱。 听到这些流言的崔令容感觉头都大了。 她得罪一个女人不要紧,要是把全院的女人都得罪了,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出师未捷身先死,她还没去道观呢,就先被这些女人药倒了。 她已经可以想象今天的馥春院是有多热闹了,女主殷兰姿大杀四方变成了她崔令容痛哭流涕。 戴馥敏果然派人来叫她了,按理说她一个侍妾平日里是没有资格天天去请安的,奈何别人不放过她啊。 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是死,她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馥春院里,戴氏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底下还坐了四五个貌美的女子,正斜着眼打量她。 除却之前荷花院的王侍妾和章侍妾,这几个她一个都不认识。 看着这些女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她突然心中涌起了恶趣味,崔令容娇弱地福身行礼: “妾身崔氏给正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她又虚弱地一晃身子,“还请姐姐们恕罪,昨儿个殿下在秋芜院颇为尽兴,” 她故意一停顿,露出一脸娇羞,“妾身身子娇弱,今晨才来得晚了些。” 左上首的杜侧妃出身书香世家,最重规矩,见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立刻不喜了起来。 “正妃娘娘面前,岂容得你胡言乱语。兰珠,给本侧妃掌她的嘴。” 杜侧妃身后的兰珠立马出列,“是,侧妃娘娘。” 完蛋了,要挨打了。 她立马疾步上前,跪地抓住戴馥敏的衣摆,抹泪嚎啕起来, “正妃娘娘,杜侧妃这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啊,正妃娘娘要是要罚妾身,妾身绝无二话。” 她又回头看着杜侧妃,一脸屈辱,“可正妃娘娘都未曾发话,杜侧妃何故以下犯上!” 崔令容故意把正妃、侧妃二字咬得很重,她就不信这戴馥敏不动怒。 毕竟在书中,这女人可是把后院管辖权牢牢抓在手里,至死都不肯放权,又怎么容得下有人挑衅她的权威呢。 两相对比之下,她这个小小妾室说话放肆了点,又算得了什么。 果不其然,戴馥敏放下手中的茶盏,幽幽地说道:“杜侧妃,注意你的仪态。” 她睨了一眼眼泪汪汪的崔令容,慢条斯理地开口, “殿下既然喜爱崔侍妾,那也是殿下的事,我等自是无可置喙。起来吧。” 这果然是说话的艺术,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到李承裕身上去,实在是高。 我戴馥敏批评你可不是因为我看不惯你,而是李承裕喜欢,你有问题就去找李承裕去。 李承裕这后院真是险象环生,堪比虎穴龙潭。 崔令容小心翼翼地坐在最下首,这才只是个开始吧,指不定这屋里什么茶水啊,熏香啊,香囊啊都下了毒。 她极为隐蔽地拔下头上的银钗,偷偷摸摸地放进面前的茶盏,正暗自庆幸银钗没有变黑。 不料早有人紧紧盯着她的举动,柳叶眉尖长脸的宋良娣立马嚷嚷开来, “崔侍妾,你拿着银簪放在茶水里做什么,莫不是怀疑正妃娘娘欲加害于你?”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崔令容尴尬一笑, “妾身只是喜欢喝加了银子的水,这样喝起来比较有味道。” 宋良娣一脸得意,终于抓住这个贱女人的把柄了,“你胡言乱语!你根本就是怀疑正妃娘娘,” 见状,崔令容也没法了,两手一摊无所谓道:“妾身只是胆子小,害怕喝加了料的水。”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妃还要下毒害你不成?”戴馥敏一拍桌子,心中怒火难平。 宋良娣见成功拱起了火,立马附和,“就是就是,正妃娘娘怎么会害你一小小侍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她为了证明自己话的可信度,当即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簪,伸到桌上她还未饮用的茶水里。 宋良娣高抬着下巴,“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茶水哪里有毒了?” 却见离她最近的焦良娣,伸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宋良娣手中的银簪, “真的…真的有毒,变黑了。” 宋良娣被吓一大跳,见到手中变黑的银簪“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将手中的银簪扔了出去,正正砸在戴馥敏的面前, “有毒!有毒!快来人啊!” 戴馥敏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厉声喝道: “闭嘴!彩云,派人去请殿下回府,再速速去请杨太医前来,在场所有人通通不准离开馥春院。” 崔令容被这一系列变故弄晕了,不是,她只是以防万一,谁知还真有人投毒啊? 这戴馥敏不是牢牢把控着后院吗?怎么都漏成筛子了,人家手都伸到自家院子里来了。 要是这宋良娣不是一心要打压她,估计今天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宋良娣瘫坐在交椅上,突然一个惊醒,猛地站起来指着崔令容说: “是你对不对,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用簪子试茶水,就是因为你知道茶水里有毒!” 崔令容无语,怎么还有人把救命之恩倒打一耙的。 戴馥敏也觉得崔令容很是可疑,今天她的举措怎么都像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她当机立断,“来人,将崔氏带下去严加审问,秋芜院的人全部扣押起来,大刑伺候。若是自觉招供,可免除死罪。” 不是吧,关她什么事啊,她崔令容才是那个立功的人啊。 戴馥敏你要不要这么武断,你是怎么当上正妃的,凭你的一腔孤勇吗? 眼见仆妇围了上来,她大声喊道: “正妃娘娘此刻不应立即将茶水房的人全部扣下,再查验茶水之毒,好顺藤摸瓜抓住下毒之人。为何急着扣押妾身,还刑讯逼供,是要妾身做那替死鬼吗!” 戴氏气急,这不是当着众人的说她戕害不辜、做事无能吗! “还不快带下去!给我仔仔细细地审!” “慢着!” 李承裕抬脚进了厅内,抬眼扫了扫众人的神色,“崔氏说的在理。” ------------ 第7章 男人,真好骗 厅内众人连忙行礼问安,李承裕坐在上首。 他视线扫过被仆妇包围着的崔令容,见她脸上并没有委屈之色,才转头看向戴馥敏。 “敏敏今日有些心急了。” 戴馥敏脸色瞬间一白,殿下这句话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这让她在后院怎么抬得起头。 她连忙跪下,神情紧张,“殿下恕罪,臣妾只是一时无措,想着尽快查出真相。” 戴馥敏这女人从前世到今生都是如此。 前世他因着戴馥敏扯了后腿,扶植了殷兰姿跟她打擂台,处处约束着这女人,才没有酿成大祸。 今生没有殷兰姿,戴馥敏更加猖狂了,人命关天一心只想着排除异己,迫害新人。 怪不得上一世宋良娣死了就推了个茶仆出来顶罪,草草了事。 宋良娣死后,宋家转头就倒向了三皇子阵营,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李承裕面容冷漠,说出口的话更是无情,“你若是管不好这后院,便让杜侧妃来帮衬你。” 戴馥敏吓得浑身一颤,指甲紧紧掐进掌心: “殿下恕罪,臣妾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给宋妹妹一个交代。” 敲打了戴馥敏,李承裕才起身来,走到崔令容面前,牵起她的手,“容儿受惊了,本宫送你回去。” 崔令容心里苦啊,当着这么多爱慕你的女人的面,深情款款地送我回去,你怕是想我早点喝上鹤顶红。 她面带羞涩,轻轻拍了一下李承裕的手, “殿下,宋姐姐刚受了惊吓,况且投毒一事还未查明真相,殿下先送姐姐回去吧,也好看看有什么线索。” 崔令容冲着宋良娣善意一笑,宋良娣“哼”了一声,并不领情。 “也罢,那你先回去吧,本宫等下再来看你。” 李承裕想着前世宋家的倒戈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宋良娣身上应该有些线索可寻。 崔令容草草行了个礼,连忙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惹不起惹不起,这群女人居然玩真的。 馥春院内,彩云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戴馥敏,“娘娘,快起来吧,等下膝盖伤着了。” 戴馥敏一手狠狠地掐着彩云的手臂,面目狰狞, “殿下竟然如此待我!那崔氏贱人究竟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维护。” 彩云吃痛却不敢表现出来,“娘娘莫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投毒一事,不然芳杜院那位可是会瞅着时机来分权的。” “她敢,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之女也敢跟我戴家叫板,不自量力!”戴馥敏表情狠绝, “去,把茶水房的人全部给我押过来,我要一个一个地亲自审。敢在我馥春院下毒陷害,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戴馥敏是什么心思崔令容不清楚,她只知道狗男人又要来秋芜院了。 他是不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做,就不能去查查案子吗? 要是不把这个暗桩拔了,他的夺嫡大业又要多走几条弯路了。 不过与她无关,她只是个清心寡欲的预备秃头小尼姑。 崔令容当然知道是谁干的,戴馥敏查了半个月也没查出来,深怕被李承裕问责,推了个自己的人出去顶罪。 即使把这个暗桩拔了,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隐藏得更深的暗桩,她才不会去自讨苦吃。 李承裕进来的时候便见崔令容满面愁容,“这下知道怕了?” 崔令容一秒切换状态,语气欢欣,“妾身给殿下请安,妾身才不怕,殿下会护着妾身的,不是吗?” 李承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宠溺,“那是自然,只要你别惹出大麻烦,本宫皆会护着你。” 崔令容听到还有一丢丢的小感动,随即立马将这点感动抛至九霄云外,画大饼谁不会? 她紧紧抱住李承裕的腰,语气哽咽,“今日要是殿下不来,妾身一定已经被刑讯逼供了,哪能再见到殿下啊。” 李承裕犹豫了一瞬,才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不必害怕,本宫说了护你,自然就能护住你。” 前世殷兰姿是后院众女人的靶子,替他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崔令容要是能得了自己的宠爱,生得大胆些也无妨,他自是不会吝啬这点宠爱。 众矢之的又如何,自己的后院,他还能护不住一个女人? 且由着她去吧。 这狗男人净会说些大话,他能护得住才见了鬼了。 殷兰姿在后院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人家好歹给他生了三男一女,也没见他出手相护。 万事还得靠自己,苟到出府那天再说。 “殿下,妾身实在害怕。妾身以后都不敢用这茶水了,不止茶水,饭菜里呜呜呜……” 崔令容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若是妾身先殿下而去,殿下莫要忘了妾身……” “崔令容,你在说什么胡话。”李承裕板着脸,“你就这么不相信本宫?” 崔令容见好就收,主要是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眼眸水润,小脸上全是满满的依赖, “妾身自是相信殿下,只是殿下总有不在的时候,届时妾身身陷险境,可如何是好?” 见状,李承裕只觉得心都软成一团, “明日我让全福给你送两个会医术的婢女过来,我在不的时候就由她们保护你,可好?” “从来没有人像殿下这般对妾身好过,妾身实在是……妾身……” 崔令容扑到他怀里,细细抽泣起来,在看不见的角落,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笑意。 男人,真好骗。 只是崔令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翻车。当然,这是后话了。 戴馥敏查案查得热火朝天,连带着厨房、茶房、诸人的院子全部都被细细搜查了一番。 可是却没有一丝线索。 戴馥敏急得嘴上长泡,几天晚上都睡不好,眼下都起了青黑。 “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小的投毒案都查不出来,本妃养你们这帮废物又有何用!” 院内诸人跪在石板上,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被问责的就是自己。 她的陪房朱嬷嬷回了戴家已半月有余,今日刚回馥春院。 见到馥春院内跪了一地,连忙上前给自家姑娘顺气, “娘娘不必动气,这起子下人偷奸耍滑,赏他们顿板子便罢了。” 戴馥敏见到自己的奶嬷嬷,心生委屈, “嬷嬷,若此事不查明,殿下便要将掌家权分给芳杜院那个贱人。我绝不允许。” 朱嬷嬷给彩云使了个眼色,彩云立马会意,将下人遣散了,亲自守在房门口。 她慈祥地将戴馥敏圈在怀中,“我可怜的姑娘,这段时间受委屈了。殿下深明事理,绝不会不顾忌您的脸面的。” 见戴馥敏心有不满,她制住了自家姑娘的话,“娘娘慎言,恐隔墙有耳。” 接着俯身凑到戴馥敏耳边娓娓道来,“此事有一解决之计……” ------------ 第8章 容儿,是我对不起你! 最近两天倒没听到什么风声,崔令容猜想,这戴馥敏估计就跟书上一样,准备推个茶仆出来顶罪。 反正奴仆的身家性命都在戴馥敏手中捏着,谁也反抗不得。 崔令容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全福给她送人来,有了会医术的婢女,看这下谁还敢下毒害她。 “奴才给崔小主请安,小主今日心情可还好?”全福一脸笑眯眯,丝毫看不出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全一刀”。 在书中,李承裕搞事情就要有人收尾,这全福可是股肱之臣,只要是犯到了他手里,只给你一刀,就能从皮到骨完整地剥离出来,而且人还活着。 简直恐怖如斯! 崔令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面带讨好:“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全福摇着手拒绝,连道:“不敢不敢。” 心内却腹诽:“咱家今日要是坐下来了,殿下怕是马上就让奴才的屁股开花了,崔主子害人不浅啊。“ 他侧过身,唤来跟在身后的两名女子,“过来见过你们崔主子,此后你们便安心伺候崔主子,若是有了差池,殿下可不会轻易饶了你们。” 两名女子福身跪地,恭敬地请安:“奴婢见过崔主子,请主子赐名。” 见这两人识趣,全福才对着崔令容略弯腰,“此二人一人长于医术,一人精通武学。殿下那边还需要奴才伺候,咱家这就告退了。” 崔令容让采莲送了全福出去,才让二人直起身来。 一人小麦色皮肤,脸色健康红润;一人皮肤白皙,略显秀气。 “你二人便叫做红霜和白术吧,你们无需贴身伺候。“崔令容恩威并施,语气加重,“只有一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以我的安危为先,可记住了?” 二人皆叩首谢过,崔令容这才放心下来。 在这古代,最重要的就是命!没了命,做不做小尼姑都无所谓了,因为反正她都是一具白骨了。 吃过寡淡的少油少盐两荤一素,馥春院就着人来请。 崔令容猜想怕是戴馥敏找了个顶罪的,预备敷衍案情,好安她们的心。 正堂内,李承裕和戴馥敏一左一右端坐着,不过李承裕的脸色并不算好看。 咋了?跟戴馥敏吵架了?她揣着好奇,在末尾悄悄坐下。 李承裕看着崔令容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想笑,奈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只得端起茶盏掩饰嘴角的笑意。 而另一边戴馥敏搅紧了手中的帕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个狐媚子,在哪都勾得殿下不顾体统,实在是不知羞耻!” 崔令容才不知道戴馥敏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这女人多的地方果然少不了攀比。 因着能见到李承裕,后院的女人牟足了劲儿打扮。 看那杜侧妃,看着衣着淡雅,一身清冷,实则连绣帕都心机地用上了李承裕最爱的翠竹,更别提头上的青玉竹簪,衣服上的竹叶纹路,简直就是根行走的竹子。 她忍不住想笑,一旁的宋良娣虽前几日承了她的情,却对崔令容依然没有好脸色。 “哟,崔妹妹这是心有成算吧,想必前些时候的投毒案,定然是和妹妹毫无关系了。” 她好冤枉,怎么就笑一下还要被拎出来示众,眼见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崔令容朝着上方的李承裕翻了个白眼,瞧瞧你干的好事吧。 李承裕并不帮她解围,反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等着吧,狗男人,有你受的,崔令容羞涩地低下头, “宋姐姐莫不是因为昨儿个殿下的话,才与妹妹生了嫌隙吧,殿下只是一句玩笑话,姐姐怎么还当真了呢。” 宋良娣满脸不解,“什么殿下的话?你在说什么?” 崔令容又朝着李承裕深情一望,“殿下不过将姐姐的身段与我略比了一下,夸妾身腰比姐姐腰纤细些,身上却更有料点。“ 她通红着一张脸,眼神极其无辜,“不过是些闺房乐趣,姐姐怎么还信以为真了呢?” 宋良娣差点被气了个仰倒,这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些什么!还有殿下,殿下当真这么说? 她顿时哭泣出声,也不管屋内众人戏谑取笑的眼神,“殿下!殿下何故羞辱妾身至此!” 李承裕:他就不该来的。 “好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宋良娣,坐回你的位子去。”戴馥敏终于开口打断这场闹剧,“殿下恪守礼仪,怎会如此荒唐行事,崔侍妾,管好你的嘴。” 崔令容委屈巴巴地坐回去,哎,看这狗男人还敢看好戏不。 李承裕抚了抚额头,转移话题道:“敏敏,投毒案一事有眉目了吗?” 终于听到想要听的内容了,崔令容立马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 “禀殿下,投毒案已有了眉目,抓住了投毒之人,只需审讯一番,就可水落石出。”戴馥敏自信地开口,仿佛已胸有成竹。 竟还有幕后主使,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是谁心思如此歹毒。 崔令容隐晦地偷觑那人一眼,果然是心理素质强大的暗探,被抓住了把柄竟还面不改色。 听到抓住下毒之人,李承裕想,这倒与上一世有些不同,戴馥敏竟然长进了? “传进来,本宫亲自审。” 戴馥敏巴不得李承裕来审,特别是当着众人的面,最好直接定个死罪。 她面不改色地唤来朱嬷嬷,“去,将人带进来,把嘴捂严实了,别惊着主子们。” “是,娘娘。”朱嬷嬷心领神会,迅速退了出去。 好戏要开场了,崔令容兴致勃勃,也不知会不会真的像电视剧里那样夹手指、上烙铁? 戴馥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崔令容,轻抚着手上的点翠金丝护甲。 且看你猖狂到几时。 一茶仆嘴中塞着破布,被仆妇提着毫不留情地压着跪到正中间,拼命晃着脑袋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殿下,此人乃茶水房负责茶叶的,搜查茶水房时,在他床下搜出了和茶水中的毒药一致的药瓶。“ 戴馥敏信心满满,自认此事万无一失,就看殿下怎么处理了。 李承裕感到很失望,这就是上一世被当作替死鬼的茶仆,他真是高估戴馥敏了。 “给他松口。”李承裕想看看这戴馥敏到底想干什么,她还嫌他这后院不够乱吗。 “殿下恕罪,娘娘恕罪,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骗,才替那人做事的,还请殿下明察。” 宋良娣立马坐不住了,厉声质问,“是何人指使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这个宋良娣倒是个蠢的,不过呢,蠢也有蠢的好处,戴馥敏暗自勾起了唇角。 就比如此刻,她不能开口质问,宋良娣来刚刚好,也不枉她提拔一场。 那茶仆一脸惧怕,环视一周,“奴才…奴才是受了崔侍妾的主使!” 他朝着崔令容砰砰地磕头,决绝地说道:“容儿,是我对不起你!” 说完飞扑向旁边的梨花木桌,狠狠撞了上去,顿时血流如注。 ------------ 第9章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众女眷都被这一幕吓得瞬间花容失色,宋良娣更是“啊”地一声,尖叫着晕过去了。 屋内瞬间乱成了一团,李承裕一拍桌子,“都给本宫坐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戴馥敏,这女人心思果真歹毒至极。 想到自己与戴馥敏前世今生相处多年,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戴家,朕必除之。 瞥了一眼地上的茶仆,看样子怕是凶多吉少,他沉声开口,“全福,唤杨太医来。” 眼看着那个蠢东西宋良娣晕了过去,戴馥敏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 眼下没有了喉舌,她只得自己上阵。 “殿下,这茶仆临死之前攀咬了崔侍妾,眼下可如何是好?” 人命关天,这戴馥敏竟还一心只想着陷害崔令容,李承裕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了。 他前世作为皇帝,爱民如子,又躬身垂范,才让这世家和平民的矛盾缓和些许。 而戴家不仅占据大量土地和资源,欺压佃户,草菅人命之举更是数不胜数。 思及朝政,李承裕冷静开口,“来人,将崔侍妾禁足秋芜院,任何人不得探视。” 终于听到想要的结果,戴馥敏一喜,嘴上却犹豫开口,“殿下,这其中定有隐情,崔妹妹……” 李承裕却已经不想再听戴馥敏说任何一句话,站起来往外走,“不必多言,本宫自会审判。” 不是吧,怎么还扯到她崔令容头上来了,好端端的投毒案怎么变成了宫斗现场? 见李承裕面不改色地从她面前走过,连个眼风都不给她,她狠狠地说了句“小气鬼!公报私仇!” 李承裕耳力极好,听到此话不禁踉跄了一下,崔令容你还是个嫌疑犯呢,能不能给本殿下点面子。 禁足的日子没什么不好,李承裕估计还觉得亏欠了她,连秋芜院的伙食都变好了,她一顿都能吃上四个荤菜了。 这样被禁足好像也不错,要不她主动申请一下,以后都被关禁闭得了。 免得还要出去看那群女人斗来斗去,万一哪天就把她小命斗没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唉,要是能来点瓜子花生就好了,嘴里太闲了。”崔令容百无聊赖地伏在桌上。 古人确实无聊,整日就是作诗赏景,喝茶下棋,她还没夜间运动,一天二十四小时简直漫长得可怕。 还是出去吧,气气戴馥敏也是好的,至少有事儿做。 “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委屈了?”李承裕刚进院子便见这女人长吁短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崔令容见到李承裕就像见了救星,“殿下!”她压抑不住激动,“查得如何了?妾身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房间里四处都是崔令容扔的“大作”,李承裕弯腰捡起一张,“辣子鸡丁、红烧猪蹄、酸菜老鸭汤……” 崔令容面色一红,娇羞地扑到他怀里,再趁他不注意手疾眼快地抢了下来,“采莲,挽秋还不快来把屋子收拾了,净是些会偷懒的。” 她拉着李承裕的手在内室坐下,“殿下,妾身只是想练练字,才随意写了些菜名。” 见李承裕仍然盯着她手中的纸张,她三下两下就把纸撕碎了,转移话题道:“殿下还未回答妾身呢,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李承裕也不拆穿她的小把戏,人都被他关着了,多吃点也没什么的,他只是想看看崔令容着急的样子。 很是可爱。 李承裕心中琢磨着这几个字,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目光落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崔令容牵着,他竟毫无感觉。 “殿下?”崔令容一脸奇怪,这人怎么好端端地还走神呢。 他赶紧回神,不自在地抽出了手,“无事,本宫只是想来告诉你,目前还未查到确切的线索,你恐怕还要多关些日子了。” 什么?李承裕你可是元陵未来的承平帝,怎么能如此无能! 崔令容急得挠挠头,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投毒……投毒…… 突然,崔令容笑容谄媚,一脸讨好,“殿下,若是这下毒之人被查出来,可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后果?先抄个满门吧。李承裕毫不在意地想着,却见这女人异常殷勤,有心逗逗她。 “这宋良娣也没中毒,不过是些女眷争风吃醋的把戏,依本宫看,就小惩大诫一番吧。” 小惩大诫好啊,尤其是惩到道观去,这投毒之人不正是她崔令容吗! 崔令容殷勤地给李承裕捏着肩,又问道:“殿下觉得这力道如何?” 李承裕见她一脸算计,就知道她肯定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也不拆穿她,就默默地享受着崔令容的服务。 见他不说话,崔令容又开始上眼药,“其实呢,我跟宋良娣的关系也不算好。出事那天我还在厅内阴阳怪气她呢。这事说不定,哎,有可能,跟我还有那么一点关系。” 崔令容停下手,用大拇指掐着食指,表示那一丁点关系给李承裕看。 这女人在想什么,顶罪?为何?李承裕不动声色,“哦?那容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她有啊,她有一大堆。 崔令容搬了个绣墩在他身旁坐下,又开始给他按摩腿,“妾身是觉得,那天妾身在厅内的举动确实是有些奇怪,也难怪被人怀疑。” 李承裕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崔令容还以为他是在用眼神鼓励自己,手上也按得更其起劲了。 “若是那投毒之人真心悔过,殿下可会给出什么样的惩戒呢?如果是后院的女眷,那更得好好安置了。” 她暗暗将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目的,祈祷李承裕能听懂他的暗示。 “这个本宫倒是还没考虑到,不知容儿有什么好主意?” 竟然真的成功了,崔令容一阵激动,故作随意,“妾身觉得既要不损坏府内女眷名声,又能妥善安置罪犯,皇城外青松道观倒是个不错的地儿。” 青松观,李承裕终于想起来了。 上一世殷兰姿跟他说过,府内有一妾室做事莽撞无脑,恐坏大事,将其发配去了道观,不料被人查出与人偷情,已被毒杀。 这妾室,好似就姓崔。 崔令容的崔么。 李承裕转了转手中的扳手,心中怒火滔天,脸上却神情冷漠。 好一个崔令容,原是想出府与人双宿双飞。 亏他还自以为崔令容对他情根深种,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崔令容,可真是好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李承裕的脸色变得很可怕。崔令容仔细思量了一下刚才所说的话,没毛病啊? 李承裕站起身来不再看她,神情矜傲,说出口的话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崔氏,你可知,毒杀皇室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低下头凝视着崔令容,气势迫人,“本宫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与那投毒之人可有何干系?” ------------ 第10章 天色不早了,安置吧 要不要这么猛!感情是在钓鱼执法呢? 崔令容欲哭无泪,是她忘了,这个男人可是斗翻一众皇子,以铁血手段上位的承平帝。 她不该在他面前妄图耍什么小心机的,就该坚守她的娇妾形象,以图个活路。 “殿下,妾身入府不到一月,如何能与宋良娣结下深仇大恨,以至下毒害人?”崔令容迅速跪下抱住李承裕的腿,眼中泛起泪花。 危机当前,脸面什么的还是别要了吧。 李承裕不为所动,这女人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不过是一水性杨花之人,有何值得怜惜? “若你无罪,自可不用担心,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断不会容忍那等作奸犯科之人。”他一甩衣袖,就要转身离去。 别走啊,李承裕要是走了,出去直接给她定个死罪就完了。 虽然她对崔家并没有感情,但是一府之人因她命丧黄泉,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崔令容直起身来,恭敬地一叩首,声音坚定,“殿下,妾身有一良计,可助殿下破局。” 听到崔令容的话,李承裕终究还是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乖顺地跪在地上的女人。 身姿纤弱,如弱柳扶风,这样的崔令容真的是上辈子那个与人通奸的崔氏吗? 他莫名地摩挲了一下手心,两辈子加起来他也只碰了这一个女人,她若是心有所属…… 仿佛被什么刺到了一般,李承裕面容一沉直接转身就走了。 不是吧大哥,好歹听我说两句啊,我有良计啊,你没听见吗? 真服了李承裕这个狗男人,刚愎自用清高自傲,他还是去搞事业吧,反正书上那么难打的局面他都当上了皇帝,这点小波折算什么。 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承裕没去找崔令容,崔令容也没去理李承裕,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冷战僵局。 关键是她即使想理,也出不去啊,她在关禁闭啊。 这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殿下在秋芜院愤而离去,疑似崔侍妾已被定罪的消息不胫而走。 馥春院内,朱嬷嬷正在给戴馥敏梳头,“姑娘这一头乌发养得极好,殿下定然会喜欢。” 今儿是十五,按照惯例,李承裕要在馥春院留宿。 戴馥敏看了一眼镜中端庄雍容的自己,又想起矫揉造作的崔令容,眼中生出了扭曲的嫉妒,“那崔氏如何了?” “奴婢给厨房打了招呼,保管那崔氏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娘娘无需担心,殿下已然是弃了那崔氏。”朱嬷嬷又拿过精油细细地呵护戴馥敏的头发,不漏过每一根发丝。 见戴馥敏心情还算不错,朱嬷嬷趁热打铁,“姑娘,今日便穿老奴前些日子给您做的那身吧。” 不知想到什么,戴馥敏脸色通红,动作也局促起来,语气羞涩,“嬷嬷,我岂能穿那等上不了台面的衣物。” 朱嬷嬷从箱笼里取出来,大红色肚兜小巧精致,只堪堪能遮住那傲人之处,一身薄纱透明,若隐若现,令人想入非非。 “娘娘,此次家主给老奴下了死命令,务必要让娘娘怀上身孕,如此方可坐稳这皇子妃之位。” 只是朱嬷嬷还没说完,家主的原话是若是戴馥敏还不能怀上孩子,便再送一戴氏女进府,好为她分忧。 这话朱嬷嬷断不敢现在就告诉自己姑娘,戴馥敏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提及孕事,戴馥敏轻抚小肚,她与殿下房事虽不算频繁,但每月初一十五殿下都会宿在她房中,从无例外。 出嫁前,戴家特意给她找了名医调理身子,只消承宠一次,便可直接怀上身孕。 可不知为何,她入府已两年,还是迟迟未有身孕。 戴馥敏看到朱嬷嬷手中的衣服,最终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 书房内,全福小心翼翼地提醒李承裕,“殿下,已是亥时了,该动身去馥春院了。” 搁下手中的笔,李承裕神情冷峻,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走吧,敏敏该等久了。” 馥春院内,戴馥敏披着一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频频向外张望着。 终于见到门外传来请安声,她连忙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才施施然站到到门口迎接李承裕。 “起吧,敏敏不必多礼。” 戴馥敏福身请安,“多谢殿下,这是规矩,礼不可废。” 李承裕径自进了内室,朱嬷嬷在一旁对戴馥敏使眼色,她才娇羞地跟了进去。 “殿下可要沐浴?戴馥敏欲上前给李承裕解开衣裳,李承裕一皱眉,”不必了,本宫已沐浴过。“ 他自顾自地脱了外裳,环过戴馥敏,“敏敏,天色不早了,安置吧。” 戴馥敏手紧捏披风的带子,终于动手解开身上的披风,含羞带怯地唤道:“殿下。” 李承裕定睛一看,只见戴馥敏身着清凉,大片细腻裸露在外,诡异的恶心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压抑住喉间涌上来的异物感,手疾眼快地抚过戴馥敏身上的薄纱,“敏敏今日极美。” 他俯身下去,戴馥敏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却霎那间就昏了过去。 李承裕立马放开手,也不管戴馥敏径直摔在地上,“处理好些,她奶嬷嬷回来了,别让她察觉。” “是,属下明白。”女暗卫一把抱起地上的戴馥敏,转身进了床帘中。 不消片刻,戴馥敏的声音传来,似是娇弱无力,紫檀祥云纹架子床也吱吱呀呀地摇晃着。 朱嬷嬷在门外候着,听得眉梢一喜,果然成了。 李承裕在净盆内搓了好几遍手,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他一甩锦帕,这戴馥敏身为正妃却简直不知廉耻,做那等娼妓才有的行径。 秋芜院内,崔令容抱着抱枕睡得正香,忽然间感觉身体落入了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她不禁瑟缩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 只见自己被圈在一人怀中,难道? 她与人通奸的事提早发生了,她马上就要被灌毒酒一命呜呼了? 崔令容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她才不要死,她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呢! 李承裕见崔令容完全不复往日温顺的样子,手上一用力,完全禁锢住她的身子。 这奸夫力气还挺大,崔令容立马抬脚踹去,专攻下三路,看她不一脚踢得这贼人此生再也不能一展雄风。 李承裕终于被她的动作挑起了怒火,双腿一夹,崔令容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她心生绝望,难道这就是她崔令容注定的命运吗? 李承裕似乎这才察觉到崔令容不太对劲,开口道,“动什么,是本宫。” ------------ 第11章 完了完了,她不干净了 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浮出了水面,崔令容禁不住哭泣出声。任谁大半夜被人突然抱在陌生男人怀里,都会被吓坏的吧。 感觉到崔令容情绪的变化,李承裕放开崔令容的手脚,手却不经意地摸到她脸上的湿意,心中不由得一软, “怎么了,还哭上了?” 崔令容越哭越大声,本来一个人孤身来到异世,她全靠着心中那股出府的信念支撑着,李承裕还一天到晚发点莫名其妙的脾气,大半夜的来她这里发疯,她实在委屈极了。 摸了摸崔令容的头,李承裕也不知道为何,他在书房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想来看看崔令容,见她睡得香甜,禁不住就产生了和她一道睡觉的念头。 他这才突然发现,他真的可以抱着崔令容,而且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和不适。 李承裕低下头,看着仍在埋头哭泣的崔令容,难道他就这么不堪,抱着她也会让她如此委屈吗? 李承裕毕竟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他为难别人,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嫌弃他。自尊心仿佛受到了践踏,崔令容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她却如此厌恶他。 他李承裕也是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的。 李承裕起身,声音冷冷,“你既是这般委屈,那本宫以后便不会再踏入秋芜院一步。”说着便要下床。 崔令容也来了脾气,恨恨道:“殿下走了就再也别来了。” 李承裕心一冷,只觉心中万分酸涩,他不过是喜欢她罢了,连这点生气的资格都不配有吗? 罢了罢了,上一世自己独身一人不也过来了吗。 崔令容伸手裹住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嘴中不停地叭叭,“再多来几次,妾身的魂都要被殿下吓没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很恐怖啊,真是的。” 李承裕脚都踩在地上了,听到这话又连忙缩回去。 却见崔令容梨花带雨,红唇微启,“还不准妾身委屈一下了,殿下真是好生霸道,这是妾身的秋芜院,殿下进来应该先……” 还未等崔令容抱怨完,李承裕直接堵上她那叽叽喳喳的小嘴。 崔令容瞪大了双眼,完了完了,她不干净了。 这还是李承裕第一次亲吻女人,她的嘴好软好甜,原来亲吻竟是这种感觉。 他伸手将崔令容的眼睛盖住,“容儿,闭上眼睛。” 崔令容:闭你大爷的。 崔令容虽是设想过,万一哪一天李承裕真的要宠幸她,那她也没办法,只当找了个床伴。 至少李承裕在这元陵也算是人中龙凤,未来的承平帝,睡个皇帝,好像也不亏。 但是不是现在啊,至少要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啊。 她真的毫无感觉,李承裕这是在戴馥敏那里没尽兴又来找她了。 好好好,夜御数女是吧。 李承裕摸着崔令容的头发,有些好笑地看着身下的女人,这崔令容又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他虽是没有宠幸过女人,但后院女眷见到他的反应他是一清二楚。只有这崔令容是例外,好像自己愿意宠幸她,还有点,不乐意? 难道这崔令容真的有心上人,迫不得已入了他的后院,对他的一切迎合讨好都是虚与委蛇? 思及这种可能,李承裕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是不是真的,现在崔令容,只能是他的。 她若是没有最好,若是有,他危险地眯起双眸,那也是没有。 崔令容是真的搞不懂李承裕了,这男人亲完她之后就跟恶狼一样盯着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嘲讽,跟个神经病一样。 难不成登上皇位都得多少有点病? 天微微放明,崔令容就被李承裕吵醒了,要命了,上班这么早的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起了一次就要有无数次,反正她也不想守这些规矩,要是因着这些规矩厌弃了她更好,崔令容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 守在一旁的采莲和清秋简直要欲哭无泪,她们摊上个什么样的主子啊,她俩简直不敢往殿下那边望去,只得瑟缩着跪在一旁,等候发落。 李承裕朝这边望了一眼,这女人真是太没规矩了,他后院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早早地起身候在一旁嘘寒问暖,就她还敢在床上睡懒觉。 罢了,不过是一点规矩,他是皇帝,他就是规矩。 没再管崔令容,“动身。”李承裕径直走了出去。 房内跪着的采莲和清秋面面相觑,殿下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睡到早饭都凉了,崔令容才幽幽转醒,李承裕半夜发疯扰了她的睡眠,还想她起来伺候,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谁知起床就瞧见自己的那两个大丫鬟一脸愁容,“又怎么了?殿下训斥你们了?” 清秋扯了扯采莲,委婉说道,“主子,殿下并未训斥奴婢,却也什么都没交代,您看这……” 交代?要什么交代,她还没找李承裕算账呢。 况且真如电视里写的,什么“老爷特意交代了不要唤醒夫人,让您好好睡,老爷可真是体贴。“要是李承裕这样交代,她得吐出来。 “不用管他,你们该如何就如何。”崔令容挥了挥手,正巧门外传来喧闹声,“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采莲急忙出去,崔令容洗漱好便用起了早膳,这厨房也是些势利眼,眼见她被李承裕训斥了,伙食质量直线下降,这粥清得就跟白水一样了。 她正啃着粗糙的馒头,采莲一脸兴奋地跑进来,“主子,秋芜院的禁闭解了,咱们可以出门了!” 崔令容一脸茫然,李承裕良心发现了? 既然如此,她一把将馒头拍在桌上,“小圆子,给我点几个身强力壮的,咱们去大厨房。” 小圆子原本还担心自己来秋芜院就彻底没了出路,眼见着自家主子被关禁闭,他心里那个愁啊。 谁知峰回路转,殿下竟然夜宿秋芜院,还给崔主子解了禁闭,这不是他小圆子时来运转吗。 “好嘞,奴才马上就点人。” 崔令容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几个身材壮硕的奴仆,当然必须得带上红霜,其实红霜一人应该就足够了,不过为了阵仗好看,还是多点几个人吧。 还未到午膳时间,厨房大门紧闭,崔令容站门外,招来红霜,“红霜,把门给我踹开!” 红霜得令上前,果然不愧是习武高手,只见她一脚下去,大厨房的门轰然倒地,带起一地烟尘。 ------------ 第12章 戴馥敏的心是歪到屁股眼里去了 厨房内,众厨娘正聚在一起择菜,忽见厨房大门应声倒下,被呛了个正着。 “怎么回事啊?”“这是咋了?” 崔令容昂首阔步进了大厨房,采莲当机立断,大声叫嚷起来,“把你们张管事给我叫出来,我家主子有请。” 这厨房的人平日里可没少为难她们秋芜院,祸事已经闯了,干脆闹大点,反正崔令容没在怕的,戴馥敏有本事就叫她去道观啊。 一小厮机灵地跑去找管事,厨房仆役们都聚在拐角处看热闹,院内议论纷纷。 “看什么看,活儿都做完了吗,都给我滚回去。”张管事身材圆润,肚子微凸,伸脚对着仆役就是一踹,“还不快滚,尽是些会找事儿的娘儿们。” 哟,这张管事还会指桑骂槐呢,崔令容一挑眉,语气随意,“红霜,给我赏他两巴掌,记得用点力。” “好嘞。”红霜快步上前,张管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左右开弓两巴掌,脸颊立时高高肿起。 “你敢打我你个贱人,反了天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张管事摸了摸自己的胖脸,“来人,给我把这几人捆起来,狠狠地打,敢在我大厨房闹事,你以为你是谁啊。” 崔令容还有些许担心,红霜不会打不过吧?这李承裕给她找的人,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差。 只见红霜抬腿横扫,翻身一扭一踢,地上瞬间躺了一片。 “好!红霜好样的,回去我就给你加赏银!崔令容眉开眼笑,“张管事,这大厨房难道是你的一言堂,连你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张管事涨红了一张脸,阴阳怪气道:“崔主子好大的威风,这大厨房乃是归皇子妃娘娘管辖,您一个妾室,来此有何贵干啊?” 这是说她不配是吧,确实有点狗眼看人低了,应该是巴掌打少了。 崔令容姿态随意地在采莲搬来的交椅上坐下,“红霜,他说话我听不懂,怕是再赏他两巴掌比较好。” 张管事瞬间变了脸色,“崔主子恕罪,小人刚才语气有些着急,还望您海涵。”他又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瞬间意会,悄悄溜了出去。 崔令容才不管这姓张的搞什么小动作,无非就是去找他的主子报信去了,以为她怕? “采莲啊,你把咱们今天的早膳端上来,给张管事瞧瞧。” 采莲将手中食盒里的一碗清粥和白面馒头拿了出来,摆在一旁的桌子上,“请吧,张管事。” 秋芜院的膳食怎么回事,张管事是一清二楚,可他此时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崔主子您有所不知,这皇子府后院诸人的膳食都是有规格的,您的份例就是清粥和馒头,或者是肉粥和点心,一日一换。” 哦,欺负她看起来老实又好说话是吧,她还真不是这样的人。“小圆子,你们几个去把张管事的屋子给我砸了,记住了啊,只砸张管事一人的。” 小圆子挺起了胸膛,“保证完成任务,走!” 张管事傻眼了,这人怎么丝毫不讲道理啊,他赶紧追上去,“哎你们等等,不是,先停下……” 小圆子径直走向张管事的屋子,抄起家伙什就是一通乱砸,屋内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连床榻都拆了。 “主子,搜到一堆东西。”小圆子异常激动,这大厨房果然是油水多啊。 崔令容正要接过来,身后突然传来彩云的厉呵声,“放肆,谁敢在大厨房闹事!” 她一回头,便见采莲领着馥春院的人站在门口,“皇子妃娘娘有令,羁押大厨房闹事之人去馥春院受审。” 羁押谁?她吗?真是搞笑了,她还没地儿申冤呢,这戴馥敏的心是歪到屁股眼里去了吧。 崔令容一翻白眼,语调慵懒,“彩云,你说押谁呢?” 彩云这才装作看到崔令容一样,只略一行礼便起身,“奴婢见过崔主子,皇子妃娘娘请您前去馥春院问话。” 啧啧,不愧是戴馥敏身边的狗,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行吧,她倒要看看这戴馥敏能发多大的火,能不能一把烧到青松观去。 大厨房离馥春院就更远了,馥春院和芳杜院都设有小厨房,平日里都不需要大厨房的提供膳食。 只有可怜的她,不仅没有小厨房,还挨饥受饿,致使她面容消瘦,艰难度日。要是不给戴馥敏刮下一层皮来,她就不姓崔。 馥春院内,杜侧妃和宋良娣都在,余下还有两位妾室她忘记叫什么了,没办法,这李承裕的女人太多,她实在记不全。 “崔氏,你好大的胆子!”戴馥敏一来就要给她定罪,“你本在禁足,却还公然跑到大厨房闹事,你将这皇子府规矩视作何物!” 崔令容福身,贝齿半咬着嘴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娘娘明鉴,分明是那大厨房管事故意克扣妾身膳食,妾身气不过才去大厨房问清楚。” “巧言令色,大厨房的人都已经给本妃禀明了,分明是你借故闹事,还将大厨房打砸一通。” 戴馥敏才不会顺着她的话说,更何况大厨房做事本来就是她授意的,又岂会真的查下去。 好好好,直接忽略她的话,只问责她大闹厨房一事。 崔令容也不忍了,直接对准戴馥敏开炮,“若是妾身与大厨房无冤无仇,妾身又怎会生事?妾身又非那等是非不分、徇私枉法之人。“ “你放肆,馥春院岂容得你肆意狡辩,本妃看就是你这张利嘴惹出了许多事端,朱嬷嬷,给我掌她的嘴。” 这女人简直太过放肆,竟敢当面指责她徇私包庇,戴馥敏心中下了决定,此女不除,必成后患! 眼见朱嬷嬷气势汹汹地走来,崔令容眼中含泪,脸上尽是惧意,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戴敏,“正妃娘娘有何理由责罚妾身,殿下都不曾说过妾身放肆,娘娘何出此言!” 还敢抬出殿下来压她,今天必须好好整治整治这不分尊卑的贱人,戴馥敏眼中全是狠毒,“朱嬷嬷,还不动手!” “是,娘娘。”朱嬷嬷利索地挽起了袖子,一双老手上尽是茧痕,“崔侍妾,老奴得罪了。” 说完扬起了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 第13章 娘娘晕倒了 巧了,她刚好带了红霜,就为防着这一幕呢。 崔令容在原地不动,虽然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好似被吓坏了一般,但一双眸子里全是兴奋,也不知红霜力气有多大,能不能打掉这老货的厚脸皮。 “啊。”朱嬷嬷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被红霜一巴掌直接打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怕是撞到了牙齿。 戴馥敏气得站起身来,长长的银质护甲指着柔弱地靠在一旁的崔令容,“大胆,谁准你反抗的?” 崔令容一手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终于可以坐下来演戏了。 “娘娘此话怎讲?妾身并未反抗,是崔嬷嬷没站稳罢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红霜是李承裕给她的,她爱咋用咋用。 “好一个没站稳,你怕是当我们都瞎了吗?”宋良娣在一旁帮腔,语气嘲讽,“这婢女不听你使唤,还能自己上来替主子?” 杜侧妃紧皱眉头,并不打算搅和进来。 戴馥敏一脸心痛,让彩云扶起地上哎呦直叫唤的朱嬷嬷,“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定要这崔氏好看,前些日子殿下不仅专门给她换了个院子,一个人单住不说,区区一个妾室也敢使唤十来个奴仆,就连全福的干儿子都调去了秋芜院。 想到这些,戴馥敏是忍了又忍,才不敢当着李承裕的面发作。 殿下如果要逾矩给那贱人脸面,她也只能委婉规劝;谁料殿下竟然丝毫不跟她商量,直接就安排了全福去做事,这将她正室的脸面置于何地。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戴馥敏的脸都气变色了,“来人,先把这个以下犯上、罔视宫规的贱婢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她眼神狠毒地盯着崔令容,“让这贱婢知道这府里,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眼看红霜要被人拉下去打板子,崔令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着戴馥敏福身,“禀娘娘,此婢乃殿下亲赐,妾身并无处置的权力。 言下之意就是,你戴馥敏也没有处置的权力。 好好好,殿下把独院忠仆都给这贱人安排好了,她作为堂堂皇子正妃,上了皇室玉牒的皇子妃难道还处置不了区区一个贱婢。 戴馥敏心中已被怒火充斥着,“本宫今天就是要这贱婢死,给我拉下去,打死为止!” 屋外瞬间涌进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奴才,就要上手抓红霜,千钧一发之际,崔令容高声喊道:“等等!” 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宋良娣手中轻抚着茶盏,语气不屑,“崔侍妾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奴才一个,死了便死了,值得你这般较量。” 崔令容:毒药怎么没把你毒哑了呢。 崔令容上前一步,直视着戴馥敏,语调铿锵有力,“娘娘,红霜乃殿下麾下之人,妾身手中并无红霜身契,还请皇子妃三思而后行。” 这崔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抬出殿下来压她,她岂能不知?戴馥敏冷笑一声,难道为了一个贱婢,殿下还能跟她翻脸不成,她今天偏要狠狠地打这贱人的脸。 她微微一笑,唇角蔓延上讽刺的弧度,“是吗?彩云,吩咐下去,一刻钟之后我就要听到好消息。” 见这戴馥敏油盐不进,崔令容也没法了了,她对着红霜使了个眼色,自个儿跑吧,总不能把戴馥敏捆起来吧。 红霜点头,脚下一动,厅内瞬间没了她的身影。 宋良娣立刻站起身来,大声嚷道,“这贱婢跑了,竟敢跑了!娘娘,这简直欺人太甚!” 戴馥敏对这主仆的无耻行径简直无语至极,简直是厚颜无耻,她她她……戴馥敏突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她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变得煞白。 “来人,快来人,快传太医,娘娘晕倒了。”采莲见状立刻惊慌起来。 厅内内顿时乱成一团,女眷中不乏有看好戏的,也故作担忧地凑上前去。戴馥敏被一群人围着更觉得气血上涌,竟然真的就昏了过去。 昏了?这么不经气。崔令容翘着二郎腿,啧啧啧,李承裕的眼光未免太差了些,脾气又差心肠歹毒,身体还不好,这女人是怎么坐上皇后宝座的? 片刻后,头发花白的杨太医才匆匆赶来,手搭上戴馥敏的脉象便皱着眉头,“娘娘急火攻心,这才一时晕了过去,待老夫扎上一针便可缓解些许。“ 厅外李承裕匆匆赶来,见到崔令容还翘着二郎腿一脸悠闲,不禁松了一口气。 红霜找到他时,只说崔主子有难,望殿下速归,他便匆忙往府里赶,还好没事。 这女人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就没哪天消停过。 那头戴馥敏悠悠转醒,偏过头就看见自家殿下对着崔氏含情脉脉,不禁一口老血喷了出来,采莲见状更是大惊,“太医,我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太医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无事,郁结于心吐出来就好了。” 李承裕上前行礼,“见过杨院使,不知皇子妃可有大碍?” 杨院使连道不敢不敢,语气委婉道,“皇子妃病情并无大碍,只有些症状要与殿下交代一下。” 李承裕立刻明白了,便让全福请杨院使去书房等候,只怕戴馥敏的病另有隐情。 躺椅上的戴馥敏见殿下这么关心她,不禁泪盈于眶,深情地唤了声“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掠过厅内众人的神情,李承裕一撩袍在椅边坐下,“敏敏辛苦了,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臣妾不辛苦,有殿下在,再苦臣妾也甘愿。”戴馥敏满身满心都是眼前温柔的殿下。 这是她的丈夫,可她却不能一人霸占他,还要给他处理后院一众女人的大小事务,即使万般不愿,她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殿下,今日崔妹妹闹了些事情,尚需处理,臣妾这就起身理事。”戴馥敏佯装坚强地起身,就差把贤惠识体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了。 他伸手阻拦,话语中全是关怀,“不必,你好生歇着,此事我来处理即可。” 李承裕看着厅内一脸幸灾乐祸的崔令容,厉声问道:“崔氏,你可知错?” ------------ 第14章 那谁都别想好看了 她能有什么罪,她不过是一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妾室罢了。 崔令容就那么站在那里,倔强地望着李承裕,“殿下若是认为妾身有罪,那就把妾身打发到道观里,从此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罢了。” 这女人,他不过就是假装问了一句,难道是语气太凶了?李承裕不禁开始反思,有可能。 他清了清嗓子,镇定道:“本宫不是在凶你,你先坐下,本宫有话问你。” 椅子上的诸位女眷皆不可思议地望着李承裕,这还是她们那个英明神武、威严古板的殿下吗?怎么好似换了个人。 “殿下,崔侍妾以下犯上,无视宫规,怎可让她坐下受训?”宋良娣搅着手中的帕子,娇滴滴地开口,“若是如此,那往后这府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李承裕凉凉地看着宋良娣,眉宇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规矩,我看宋良娣怕是要好生学一下规矩了。此事尚未查明,并不能定崔侍妾的罪,更何况,你是对本宫的决定有何异议?” 她哪里敢有什么异议,只不过是对崔令容不满罢了,宋良娣立马跪在地上,面露惶恐,“妾身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李承裕却不再看她,“把厨房管事带上来。” 戴馥敏和朱嬷嬷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安,殿下竟然要从张管事入手,为何不直接追问崔令容,只要崔令容对着殿下狡辩,她自有法子把她定死。 张管事战战兢兢地跪在厅内,“奴才张德见过殿下、皇子妃,见过侧妃娘娘,见过诸位主子。” “今日厨房之事,你说来听听。”李承裕盯着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开口。 “是,殿下。今日崔侍妾带着一群奴仆来到大厨房,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打了奴才两巴掌,还砸了奴才的屋子,非要说奴才克扣了崔主子的膳食。” 张管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往外说,深怕李承裕没听清,还将自己的脸往前凑,嚎啕起来, “殿下这便是崔主子指使人打的,若不是皇子妃娘娘派了人来阻拦,奴才怕是活不到现在了啊。还请殿下明鉴,洗刷大厨房冤屈!” 这张管事倒是有几分说书的口才,讲起事情来声情并茂,不开个茶馆都辱没了他。 崔令容好整以暇地看着,还不知道戴馥敏有什么后招呢。 “哦,那不知崔侍妾的膳食份例如何?”李承裕心中已有了决算。 怕是这女人被克扣了伙食,才一解禁就迫不及待去找人麻烦了,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给了个会些拳脚的红霜,不然就她院子里的那些奴才怕是打不过。 “殿下,后院诸位主子都是有固定的膳食菜单,此乃皇子妃娘娘亲自定下的,谁也不可逾越。崔侍妾早膳是清粥和馒头,主子不满,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张管事作势抹泪,“厨房每天要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准备吃食,若是有一时疏忽,也在所难免。” 好一个一时疏忽,在所难免,现在倒成了她崔令容故意生事,不体恤下人了。 既如此,那谁都别想好看了。 “殿下,妾身有话要说。”她走到李承裕身旁,俯身跪在他腿边,语气可怜, “自从殿下从秋芜院走后,这大厨房就狗眼看人低,一再克扣妾身膳食,殿下您摸摸,妾身的腰都更细了。” 宋良娣现在根本听不得“腰”这个字,美目圆瞪,“崔侍妾,你简直不知廉耻,殿下又岂会纵容你!” 却见李承裕真的伸手丈量了崔令容的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语气沉痛,“确实是瘦了,容儿受苦了。” 杜侧妃简直不忍直视,转过了头去,仿佛这一幕污了她的眼,而宋良娣则气得满面通红,手紧紧捏住了茶盏,指尖发白。 “采莲,你来跟诸位主子说说,咱们秋芜院最近的伙食是怎样的?” 采莲得令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本子,开始念:“今日早膳清粥一碗,硬馒头两个,米粒共二十有一,馒头可砸核桃;昨日晚膳杂粮饭一小碗,青菜一碟,炒肉一盘,米饭共一百一十三粒,青菜五根,肉一片,少油缺盐没熟;昨日午膳……” 还好小主有先见之明,让她每日都记着吃了些什么,这不派上大用场了。 “行了,”李承裕皱起了眉,是他疏忽了,那日愤而离去没考虑到她的处境,他低下头对着楚楚可怜的崔令容,“是本宫的错,以后必然不会了。” 哦,李承裕良心发现了?还行吧,勉强接受。 她赶紧趁热打铁,“那殿下可要多来陪妾身用膳,不然妾身怕是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了。” 多来多来,李承裕的膳食可是这府里最高规格的了,不吃白不吃。 “张管事,这你如何解释?”李承裕已是发怒的前兆,戴馥敏要这管家权他没意见,但不能做到这种份上,也不知崔令容吃了多久的苦,才忍不住爆发出来。 “殿下,奴才……奴才,定是下面的小子拿错了膳食,将主子和下人的膳食搞混了,这才出了差错,奴才回去一定好好约束那帮小子。” 张管事竭尽全力终于想了个由头出来,他又不能明说这事是戴馥敏交代他做的,他要是说了,估计就是死路一条了。 “你既已承认是管事疏忽,那便……” 眼看李承裕就要给张管事定罪,崔令容急忙打断,“且慢殿下!妾身疑心张管事克扣膳食,故而搜了他的屋子,谁知发现了一些东西,小圆子,呈上来!” 小圆子恭敬地拿着一叠纸张进来,全福接过来一看,竟然全是大额银票,他偷睨了一眼戴馥敏,这皇子妃娘娘做事可真大方。 李承裕看了一眼银票,全是出自戴家名下钱庄,心中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示意崔令容不用着急,直接给张管事定了罪,“张管事贪污受贿,不敬主子,现革去厨房管事一职,移交官府处置。” 至于戴馥敏,上一次警告了她,竟还不知收敛,那就容不得他扶了杜侧妃来跟她争权了,这样她的心思也能少些在崔令容身上。 “皇子妃娘娘身体不适,那这厨房之事便交由杜侧妃来管吧,杜侧妃,此事就辛苦你了。” ------------ 第15章 只能先这样委屈她一下 李承裕对杜侧妃的观感还是良好,杜侧妃除了规矩颇多,为人刻板,其他倒还是没发现什么大毛病。 没想到这厨房竟然归了自己管,杜侧妃急忙福身行礼,“多谢殿下信任,臣妾定当尽心竭力。” 要想从戴馥敏手中分权那是难上加难,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杜侧妃勾起了唇角,今日是厨房,来日就是……走着瞧吧,戴馥敏。 没想到丢了夫人折了兵,戴馥敏只觉脑袋嗡嗡,又被气晕了过去,馥春院内又是人仰马翻。 另一边,杨院使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见到李承裕进来连忙行礼,李承裕则挥手问道:“不必多礼,皇子妃情况如何?” “启禀殿下,皇子妃情况不太妙,娘娘脉象看似是气血翻涌,乃燥郁所致,实则血气淤积,恐已多日,娘娘怕是,” 他一停顿,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中毒了。” 前世并没有这回事,他记得戴馥敏的身体很好,直到他登基都还好好活着,怎么会中毒? 他看向杨院使,“此毒何解?” “此毒颇为阴险,乃是专门针对女子孕事,长此以往恐有损根本,终身不孕,且女子面容有损,三十岁的年纪就像四十岁一样。” 李承裕终于记起来了,上一世戴馥敏就颇为研究铅粉,自他印象里,就好似没见过她的素颜,原是如此。 “不过幸好,娘娘此次受了刺激,毒被提前激发了出来,待老夫回去研究一番,此毒当是不难解。” 杨院使摸着胡子,意味深长地嘱咐,“不过在此毒解决之前,殿下与皇子妃娘娘最好还是不要行房事,恐有损根基。” 李承裕面色一红,“那就多谢杨院使了,静候院使佳音。” 崔令容刚回到秋芜院,便见全福公公走过来与小圆子交代些什么,小圆子一脸激动,全福则喜气洋洋地走了。 “小圆子,福公公给你交代些什么?”崔令容实在是好奇得紧,莫不是戴馥敏那里有什么好消息? 不过能扳倒戴馥敏的一个爪牙已经很不错了,崔令容没奢求能直接打倒戴馥敏,她还没那个心计。 小圆子支支吾吾,一张脸红了又白,“殿下说,今晚要留宿秋芜院,让奴才们好生准备。” 留宿就留宿呗,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等崔令容从内室换了衣服出来,却见院子内张灯结彩,竟然还挂起了红绸,做什么?结婚啊? 采莲和挽秋一人抱着一床被褥准备进去,她连忙拦住,“你们这是做什么?” 采莲和挽秋相视一笑,“主子您不用着急,奴婢们知道怎么布置。”然后直接越过她走了进去。 不是啊,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晚膳李承裕没来,她很失望,她的伙食又恢复到了四荤两素,杜侧妃办事效率很高,尤其是因为崔令容她才得了厨房的权利,更是牟足了劲儿给崔令容谋福利。 以至于崔令容吃撑了,由采莲扶着在院子里消食。 采莲很是苦恼,今晚主子要侍寝,吃得这么饱,要是吐出来可咋整? 崔令容则点着采莲的额头,“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现在咱们秋芜院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有我一口热饭吃,就有你采莲一口肉汤喝。” 只听得院子里都是崔令容的豪言壮语,自家主子能不能有点上进心啊,比如努力伺候殿下升个位分?而不是想着明天的四荤两素是些什么菜。 亥时过一点,李承裕终于出现在秋芜院了。他得了杨院使的话,就去和戴馥敏密谈了一番,又要好生安慰崩溃的戴馥敏,又要追查下毒暗害戴馥敏和宋良娣之人,忙到现在才有空。 只见院内崔令容一身素雅,不施粉黛,身上的气息干净而纯粹。 李承裕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和崔令容相处了,因为她眼中没有什么欲望,她既不想奉承他,也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崔令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李承裕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所以和崔令容待在一起,他会觉得很舒服,甚至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前世的承平帝忙于国事,一生为民,直到驾崩也没能享受过一天的夫妻情深,这一世,他想好好感受一下。 “见过殿下。”采莲最先发现了李承裕,行了个礼就很识趣地将空间让给二人。 崔令容正苦恼今晚太撑了,就见到李承裕来了,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殿下,今晚可要一起走走?” 李承裕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装模作样,他伸出手自然地拉住崔令容,“走吧,我陪你。” 李承裕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崔令容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这人怎么动作这么自然,之前那个碰到她手都会害羞的李承裕去哪里了?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直到崔令容说累了才进屋洗漱。 待崔令容洗漱出来,就看到床上的被子变成了大红色,上面还用金线勾着交颈鸳鸯。她又一转头,看见了桌上的龙凤蜡烛。 老天夜,难怪小圆子支支吾吾,采莲和挽秋意味深长。 感情,今晚李承裕要来睡她啊?动真格的那种。 冷静冷静,崔令容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古代,这是身为皇子侍妾的义务,一次两次拒绝还好,要是李承裕真的发怒了,那她可承受不起,小命要紧。 她迅速地摆正了思想,怕什么,好歹是未来的承平帝,龙床她睡不了,还不能睡睡真龙? 李承裕身着一身白色中衣走了出来,见到室内的布置还算满意,做得不错。 虽然崔令容目前只是个侍妾,但他也已经把她当作共度一生之人看待,现在时局不明,他不能节外生枝,只能先这样委屈她一下。 拉过还在床前发呆的崔令容,李承裕面容清冷,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英气非凡的脸上更显气质,崔令容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也不算亏?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颈侧,崔令容感觉身体变得火热起来,她大胆地抱住李承裕的劲腰,来吧,不就是打架吗,谁不会! ------------ 第16章 也只是耽误了她。 帷幔渐渐放下,遮住了欲语还休的场面。 李承裕虽是后院妃妾众多,但也是毛头小子一个,心中带了些紧张,特意在过来之前寻了几本春宫仔细观摩了一番。 身下之人衣衫半解,羞涩动人,他轻柔地吻在白玉般的柔夷上,势必要给崔令容一次终身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还不错啊,这李承裕果然是经验丰富,就是可惜有点滥情,不太干净,不然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动心。 李承裕觉得时机可能差不多了,正欲起身褪下衣物,面色一僵,顾不得已经娇羞妩媚的崔令容,径直起身套上衣服走了。 崔令容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承裕毫不留情地夺门而出,不至于吧,她身材这么差? 崔令容小小地悲伤了一下,就把李承裕今晚的举措当作是他又抽疯了。 第二日崔令容醒来,就悲哀地发现自己又被禁足了。 这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一天到晚就禁她足,她什么事儿都没做,就又要被关起来。 等崔令容在屋内骂骂咧咧好半天,采莲才敢战战兢兢上来劝道:“主子,殿下给您带了话本子和小零嘴,您要不……” “你怎么不早说,快快给我拿上来。”崔令容兴奋地躺回床上,早前她被关禁闭要是能有这待遇就好了,她也不会气得找厨房的茬。 崔令容在秋芜院乐不思蜀,而李承裕却万分痛苦。 昨晚本来是打算了却人生一桩大事,此后若是顺利,他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一定会亲自教导,将其培养成优秀的储君人选。 谁知,李承裕面色铁青地又捏碎了一个茶盏,全福在一旁听得后背一紧,昨晚殿下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难道殿下…… 想到此处,全福也很是无奈,若是旁的事情都好说,可他一无根之人,这等事情他怎么清楚,唉。 眼见着殿下焦头烂额,又一气之下把崔小主禁了足,又害怕人受委屈,赶忙让人买了时兴的话本子和零嘴送去,殿下自己又不敢去秋芜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投毒一案和戴馥敏中毒之事都还没有下落,李承裕迫不得已将心思转到案情上来,把一腔愤懑的怒气洒到了查案上。顿时前院人人自危,生怕触怒了李承裕,一不小心就惹得挨了罚。 经过李承裕连日的追查,两件案情线索都重合到一起,最终锁定茶水房一奴仆,名唤碧霞。 李承裕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碧霞,脑海中没有关于此人的印象,想来上一世这人定然还在他后宫里好好活着,不知哪方人手竟还留有这一步暗棋。 得亏了崔令容将戴馥敏气得提前毒发,不然还不一定能抓住这个探子。 戴馥敏此刻也坐在一侧,面露恐慌,碧霞是她从戴家带来的家仆,因着一手好茶艺才将她留在了茶水房,统领茶水房诸事。没想到碧霞竟然会暗害于她! “殿下,碧霞虽是戴氏家仆,此番定是受人胁迫才会下此毒手,还望殿下明察,我戴氏一族绝无二心。”戴馥敏跪在地上求情,生怕殿下疑心戴氏心思不纯。 看着跪在地上的戴馥敏,李承裕心中一沉,戴氏虽不会给送进来的皇子妃下这等阴狠之毒,但毒杀宋良娣一事定然说不过去。 他伸出手扶起戴馥敏,“此事与戴家无关,本宫已经查明,敏敏无需惶恐。” “多谢殿下明察。”戴馥敏面带泪意,转手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碧霞,“本妃自认对你不薄,你为何下毒害本妃!” 碧霞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她镇定地开口,语气挑衅,“娘娘已然无法为殿下诞下子嗣,自有他人为殿下绵延血脉,娘娘又何苦执着于这个正妃之位呢,合该退位让贤才是。” 这贱婢竟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诅咒她,她径直上前给了碧霞两巴掌,“贱人,本宫身体好好的,你胡言乱语什么。” 回头却见李承裕若有所思的眼神,戴馥敏才惊慌起来,“殿下,臣妾只是一时气愤……” 李承裕没理她,戴馥敏性子冲动又容易受挑拨,以后但凡有人觊觎皇子妃之位,她都会疑心是否是幕后主使,尤其是戴家。若戴家生了再送女子入府之心,戴馥敏与戴家绝对会生二心。 这幕后之人的心思果真是算准了一切。 他看向已然知道自己结局的碧霞,“交出你幕后主使,本宫可保你不死。” 碧霞却“呸”了一声,“我家主子岂是你这等污秽之人生下的贱种可比的,要杀就杀,快点吧。” 这碧霞竟敢提及殿下母妃之事,戴馥敏连忙跪下,厅内顿时一片死寂,李承裕却突然地笑了起来,他走上前一脚将碧霞踹飞出去,眼神狠辣,“全福,给我将她料理了,要活的,活到她见到她效忠的主子那天。” 全福领命下去,李承裕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戴馥敏,“碧霞所说不可听信,切忌自乱阵脚。”转身拂袖而去。 戴馥敏能不能听得进去,他就不必管了,反正戴馥郁一惯会扯后腿,他已经不在乎了。 李承裕犹豫着要不要去秋芜院,可是一想到泪意汪汪的崔令容,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怯懦。 他两世都不曾有过女人,即使是因为往日的阴影,他也从不曾觉得自己有何问题。直到昨天他才发觉,自己可能存在隐疾。 崔令容的心思本就不在他这后院,若是因为自己的贪恋将她拘在这府里,也只是耽误了她。 罢了,李承裕的眉眼渐渐染上一丝孤寂,他闭上眼遮住眼中的痛苦,就这样吧。 崔令容还不知道李承裕做出了什么决定,只是感觉他好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烦他了。还挺奇怪,他不来,崔令容竟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 难道她是个天生的表演奇才?缺少了观众就没办法发挥活下去了? 门被推开,采莲突然兴冲冲地跑进来,“主子主子,奴婢听人说秋猎就要开始了,咱们能不能去啊?” 能啊,崔令容一脸忧郁地望着秋芜院的大门,要能先出了这个大门才行。 ------------ 第17章 崔侍妾禁足半年 崔令容还没见识过古代的狩猎呢,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侍妾,但不妨碍她有大大的理想。 要是能见到李承裕,说不定她撒个娇求个情,就能把她禁足解了,还能捎带她去秋猎玩玩? 可是要怎么才能出去呢?她惆怅地望着高耸的院门,唉,要是她也会轻功就好了。 哎,她是不会,可有人会啊! 崔令容兴奋地冲着红霜招招手,“红霜,快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她讨好地让出半边躺椅,“来来来,坐下坐下。” 红霜一脸莫名地被自家主子拉着坐下,待听完她的话后,她立马站了起来。,“主子不可,殿下说了……”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崔令容板起一张小脸,红霜手足无措地辩解,“自然是听主子的,不过殿下交代了……” “听我的就行了,”她拉着红霜站在院墙下,“来吧,展示!” 红霜求救似的望着一旁的采莲,采莲也是一脸无奈,对着她摇摇头。 眼看着崔令容已经打定了主意,红霜也没有办法,只得低声嘱咐:“主子抓稳了。” 崔令容只感觉身上一紧,整个人就腾空了起来,瞬间就飞到了墙上,又是轻轻一落,她就站在了院门外。 “哈哈哈哈哈哈,我崔令容终于出来了!”崔令容叉着腰得意地狂笑着,红霜连忙拉着她的手,“主子,小声些,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崔令容赶紧止住笑,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见并没有人发现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偷跑确实不光彩,得低调些。 不过这李承裕在哪呢?崔令容愁眉苦脸,算了,管他呢,先躲到他书房里去,他总要回来的。 红霜看着鬼鬼祟祟溜进书房的崔令容,无奈地看向了房顶值守的暗卫,算了,主子这样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 书房内,崔令容打量着房内的布局,极为简洁,却又极为雅致。书桌上堆满了奏章和纸张,崔令容知道李承裕是要夺嫡的,自然不会傻到去碰。 环视了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好地方可以躲藏,她干脆就正大光明地躺在了李承裕休憩的塌上。 斜阳西垂,李承裕终于回到了府内,全福跟在身后汇报着府内的情况,说到崔侍妾时,他偷瞄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脸色,才敢继续往下说。 不料李承裕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以后崔侍妾的事情无须再向我汇报,你近日去挑选一下皇城内的道观,挑好了就给你崔主子,让她……” 话还未说完,李承裕就停了下来,全福抬起头,“殿下,让崔主子如何?” 却见殿下转身猛地关上书房的门,冷漠地回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全福站在门口一脸莫名,只得应声退下,走到连廊处,却看见了红霜,不由得脑子一激灵,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崔主子果然是胆子够大,全福松了口气,殿下终于能变成正常人了。 谁知不到半个钟头,崔令容就被灰头土脸地赶出来了。 她一脸气愤,气势汹汹地朝着全福走来,全福连忙笑着迎上去,“崔主子,这是……” 李承裕贴心的狗腿子,哼,崔令容白了他一眼,仰着头直接忽视他,“红霜,我们走。” 全福走进书房,却见自家殿下在书房窗户处望着崔侍妾离开的方向出神,他不禁开口劝道:“殿下这又是何苦呢?” 李承裕久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开口,“交代你的事赶紧办了吧。” 若是不快些将崔令容送出府,他怕自己心中的贪欲会吞噬他的理智,让她永远留在这寂寥的宫中陪着他,虽不能给他寻常丈夫的快乐,但他能护她一世周全。 全福叹了一口气,只得遵令照办。 要是崔令容能知道李承裕在想什么,她估计就得乐疯掉。 但事实却是,崔令容回了秋芜院就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内,任由采莲和挽秋她们怎么请求都不开门。 只有崔令容才知道自己在书房内受了多大委屈。她原本都靠在塌上睡着了,却被李承裕关门的声音惊醒。 她睡眼朦胧地看着走进来的李承裕,却在他脸上寻不到往常的神态,好似这个面无表情的李承裕才是真正的七皇子,未来的承平帝,前些日子那个对她温柔以待,还时不时捉弄她的李承裕才是幻觉。 崔令容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惧意,她顺从地福身行礼,却没听见李承裕叫他起身的声音,她就只好一直保持福身的姿势。 李承裕冷冷地问她为何私自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她这时候也不敢说是因为想去秋猎,只得扯了个理由,“殿下为何禁了妾身的足,还请殿下解惑。” 只见身前砸来一只茶盏,茶盏在她脚前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渗到她的脚上,带起一股钻心的疼痛。 她立即缩了缩脚,神情痛苦,李承裕毫不留情的斥责还回响在耳畔,“本宫为何禁足?你今天为何出来就是本宫禁足你的原因,禁足几日完全没长进,既如此,那就再禁足一个月。” 崔令容脸上一阵难堪,李承裕这是在说她规矩不好是吗?可是之前她如何试探也不见李承裕冷脸过啊。 明明就是他脾气古怪,却非要将理由推到自己身上来。她眼中蓄起了泪水,她用心讨好李承裕,费尽心思在府中生存,已经耗尽了心力。 李承裕要来睡她,她顺从了,他自己不知道抽什么风走了,到头来还要怪她不守规矩,哪有这样的道理。 崔令容干脆跪在地上,任由泪水流下来,“殿下若是觉着妾身规矩差,不若直接将妾身送出府去,也好过在这府里碍了您的眼。” 李承裕见自己失手摔得茶盏伤了崔令容,心中一阵怜惜,又见她坚决要求出府,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全身,他这时候已经想不起什么隐疾,只想把这女人好好困在院子里,让她再也不能说出这样离他而去的话。 “今日起,崔侍妾禁足半年,没有本宫的首肯,私自出院再加半年,回去吧。”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默默流泪的崔令容,眼中闪过痛苦的挣扎之色。 真是笑话,这前段时间的李承裕怕不是其他人假扮的,如此善变。 崔令容在房内表情凶恶地指着枕头,“李承裕,你就是个大渣男!老娘一定要迷得你找不到北,再狠狠地甩了你!” 自从,崔令容就朝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去了。而当李承裕知道真相时,才是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 第18章 此后再也不是他李承裕的人了 全福的动作还是快,不到两日就将皇城内的道观事无巨细地呈给了李承裕,李承裕接过这份调查便随手放在了桌上,并没有打开它。 这倒是奇怪了,殿下明明催着要,现在又不慌不忙起来了,作为贴心的下属,自然要为自家殿下分忧,他润了润喉,妥帖地开口: “殿下,城内最出名的道观乃白云观,各家贵妇平日里去得最多;其次是位于城西的观楼台,地理位置极佳,出行便利,若是崔主子前往,只需半个时辰;此外还有……” “行了,滚吧。”李承裕一甩手中的奏章,“滚出去。” 这全福该做事的时候不积极,现在倒是积极过头了。巴巴地给他送来清单,是要他立即把崔令容送走吗? 审个碧霞半天也审不出个结果,查个道观还殷勤得很。李承裕一把抓过全福搜集来的信息,径直扔到了角落里,看着就烦。 眼看秋猎将至,李承裕的心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上一世猎场出现了猛兽,自己以身涉险,才从兽群中博得一条生路,而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既然这些人这么喜欢在猎物上做手脚,那他就给他们添一把火,看看最后能烧死谁。 “暗一,将此次猎场的守卫调一下,给有心之人行个方便。” 屋内瞬间起了风,只有一声低低的回应:“是。” 要是崔令容在此,就会认出这是承平帝的龙影卫,据说个个能以一敌百,且神出鬼没,取人首级于眨眼间。 崔令容在秋芜院颓丧了两日就生龙活虎起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要是有,那就不过了。 她的心态向来很好,若不是有着强大的心态,这所谓的元陵她也待不下去,更别提和一群女人斗来斗去了。 崔令容是不会因为李承裕的一句“规矩不好”就改变了的,她只会变本加厉。既然李承裕都已经不喜她了,那她也就更没必要讨好了,只消再加把火力,就能顺利出府。 何必要因为狗男人的一时温柔迷了眼,葬送进自己的一生。李承裕的膳食虽好,但是不足以打动她,小小的一个秋芜院,她也不稀罕。 不过禁足半年还是非常的痛苦,崔令容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过了好些天,却被采莲惊喜的声音吓清醒了。 “主子,您的小衣好似穿不下了,奴婢再给您多做几件。”采莲的语气里是按耐不住的激动,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她可以做到地老天荒。 崔令容赶紧跑到镜子前,“什么?我又长胖了?”她左瞅瞅,右瞅瞅,终于发现自己不仅长胖了,好似还抽条了些,以前是娇弱的小美人,现在是高挑的大美人。 看来禁足也不算是没有好处的嘛,崔令容喜滋滋地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全福的声音,她急忙冲出去,“殿下终于肯放我出去了?” 拿着手中的资料,全福一脸为难,“见过崔主子,殿下并未解了主子的禁足,只是交代奴才来给您送点东西。” 见不是解禁,崔令容失去了兴趣,“哦,什么东西?”她伸手接过来一看,什么? 崔令容抬头两眼紧紧地盯着全福,全福侧过头避开她的视线,“主子快些挑一个吧,奴才还要回去向殿下复命呢。” 崔令容此刻只想仰天长笑,老天爷终于眷顾了她一次,李承裕竟然要把她送去道观,这简直是一大喜事,值得普天同庆啊! 此刻她是该表现得悲伤呢,还是委屈呢? 她眨巴着眼,无辜地看向全福,“福公公,殿下这是何意,莫不是要将妾身……”她话未说明,只掩着袖子小声抽泣,把一个被殿下所弃,却又不得不听从的妾室的形象展现得活灵活现。 全福长叹一口气,殿下折腾这出又是何苦来哉! 他试图安慰崔令容,“殿下只是一时想不开,假以时日殿下定能回心转意,小主莫再伤心了。” 崔令容脸上掉着泪,心里却乐开了花,早说有这等好事,她早就跑去书房气李承裕了,省得她做了那么多无用功。 看着资料上的信息,竟然没有青松观。崔令容心中一松,她也不想去青松观,毕竟那可是剧情点,万一好死不死地碰上了那什么世子,她就得完蛋。 咦,这个不错,位置好,还临近市区。崔令容指着那个观楼台,“福公公,不若便去此吧,若是日后殿下想起了妾身,妾身也能尽快赶回来。” 看着崔令容一副日后还能回来的凄惨模样,全福也心生怜悯,殿下还不知何时能再想起这位崔侍妾,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呢。 他原以为殿下对这位是不同的,还将自己的干儿子调来搏一搏富贵,谁知造化弄人啊。 书房内李承裕沉默地听着全福的回禀,待听到“崔侍妾说若是日后殿下想起了她,她也能尽快赶回来。”的时候,他的心蓦然一空,顿时一股抽痛感席卷了全身。 崔令容从此就要离开七皇子府了,此后再也不是他李承裕的人了。 她会另寻一好人家,成婚生子,与良人相伴。 想到以后,李承裕再也忍不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捏紧了手中的奏折,对着全福语气平淡道:“知道了,明日便送她出府吧。” 全福顿了又顿,终究是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奏折上的字李承裕一个也没有看进去,他似是失去了灵魂般呆坐着,突然站起身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之物摇摇欲坠,他便陷入了黑暗中。 秋芜院内,崔令容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她把所有能带的贵重物品全部都带上了。 万一哪一日她就逃出了观楼台,再改头换面一番,她就彻底自由了。到时候,天高海阔,哪里不是她崔令容的容身之处。 却听采莲慌张地跑进来,“主子大事不好,殿下他昏倒了!” 什么?崔令容惊得站起身来,他怎么会昏倒?前世李承裕好好地活到了登基啊,怎会如此? 怎么办,若是李承裕病倒下去,她还能顺利出府吗?万一他要是噶了,自己岂不是得陪葬? 她不要啊,她不就是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 第19章 来人,给我搜! 思前想后,崔令容唤来白术,“殿下病倒可与前些日子的投毒案有关?” 若是与下毒之人有关,哪怕暴露,她也要把人揪出来,否则到时候李承裕没了,她也得凉凉。 白术摇摇头,殿下还不至于被下毒,“应该没有关系,奴婢也不太清楚。” 见问不出什么,崔令容也只好焦急地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正当她急得团团转时,全福捧着一托盘进来,崔令容心生绝望,难道她就要被赐白绫了吗? 书上的崔令容是被毒酒鸠杀,而自己三尺白绫奔赴黄泉,也好像差不了太多。 崔令容眼泪汪汪地看着全福,全福一脸不忍,叹了口气。 “主子,您就放心上路吧,殿下他……”全福欲言又止,脸上全是沉痛。殿下做事真是太不留情面了,若是以后回心转意,崔主子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福公公,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崔令容的手就要伸到托盘上,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哪怕是有一丝的可能也好。 全福摇摇头,沉默不语。 既如此,在这皇权底下,她一小小的皇子侍妾还能反抗吗?崔令容一把扯下盖着的绸布,双眼一闭,颤颤巍巍地摸向了托盘。 咦?不是白绫,是银子?她赶紧睁开眼,真的是银子,难不成,李承裕死前善心大发,准备送她出府? 崔令容兴奋地摇着全福的手臂,“福公公,殿下这是?” “殿下说了送您去观楼台,此乃专门为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全福开口解释道,“主子抓紧时间启程吧,咱家先回去复命了。” “等等,”崔令容拉住转身欲走的全福,“殿下他……如何了?”全福深深地看了她眼,摇摇头走了。 不是,这是好还是不好啊?崔令容一头雾水,直到坐上了前往观楼台的马车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崔令容想明白了,李承裕可是男主,谁噶了他都不会噶的。她顿时乐呵呵起来,对未来的观楼台生活充满了希望。 七皇子府内,李承裕终于转醒,他面色苍白,望向全福,“她可走了?” 全福上前一步,“回殿下,崔主子上午就已经走了,现在已经安顿好了,您就放心吧。” 真走了,李承裕闭上了双眼,挥了挥手,全福识趣地退了下去。 走了也好,今生他要对付的人很多,未来充满了变数,若是让单纯的崔令容扯进来,还不知会面临多少风险。 只是他的心好痛,李承裕从未经历过这般难言的痛楚,好似心都空了一般。 崔令容在观楼台待得不亦乐乎,也许是李承裕提前打好了招呼,她在这里也无需像平常修行的妇人一般,只消上午待在小院里做做功课,其他时间她还能自由活动。 虽然不能出了道观,但这里没有危险,没有女人争锋相对,别提有多惬意了。 如此过了五六日,崔令容已经完全混熟了,这日正准备带着自己的一小部分贵重物品偷偷溜出去。 这次跟着她的除了采莲外,就是红霜和白术,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偷溜的想法,不然李承裕知道了,她就跑不掉了。 终于骗得采莲不守在房门口,她轻车熟路地从窗户翻出来,一路猫着腰跑到了后山,好险,没人发现。 崔令容乐滋滋地哼着小调,只要穿过后山,就能到大路上,届时随便拦一辆马车搭乘,她就能逃出生天。 至于剩下没拿上的贵重物品,崔令容有些心痛,算了,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眼看大路近在眼前,崔令容正要奔出去,却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在不远处停下,“来人,给我搜!” 妈耶,不会是来抓她的吧,她就暴露了吗?李承裕动作这么快,不会是早就防着她了吧,这个狗男人。 崔令容慌不择路,跑得气喘吁吁,环视四周,却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来,她连忙找了个草丛躲着,大气也不敢喘。 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一眼便看中了崔令容所在的位置,径直钻了进来。 崔令容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就尖叫起来,却不料眼前之人正是李承裕,这个狗男人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崔令容小声地开口,生怕被人发现。 李承裕本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藏一下,却不料正好碰上崔令容。他本就负伤,前段时间又大病一场,见到是崔令容,他露出一丝微笑,便放心地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崔令容赶紧扶住他,却见他胸前已经被鲜血染透,黑色的布料看着不明显,她手一摸全是血。 完了完了,她这是碰上什么追杀现场了,不会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吧。 幸好选的位置比较隐蔽,直到天黑一点都无人搜来,崔令容放心地吐出了一口气,又看着晕过去的李承裕犯难。 这可怎么办?要是扔下李承裕走了,等他醒来怕是要直接把她抓起来大卸八块。 可若是不走,她为难地看着自己身上携带的贵重物品,回去肯定要被采莲发现,届时要再逃跑就更不可能了。 纠结了好久,崔令容才下定决心,她要走。 她扔下李承裕走了出来,就快走远时崔令容突然停了下来,唉,这个男人虽然滥情又脾气古怪,但若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她却见死不救,她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里。 温度又低,李承裕身负重伤,是很有可能失血过多而死的。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将李承裕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硬生生把李承裕扶了起来。 得益于她近段日子的好吃好喝,她这具身子强壮了不少,不然还真有可能扶不起来。 漫漫黑夜中,崔令容咬牙坚持着,她一边用力扶着,一边骂骂咧咧,“李承裕你要是醒来还追究我逃跑的事情,我就跟你没完;救命之恩大过天,不准追究听到没有。” 可惜没有人回应崔令容,她一个人拖着李承裕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传来采莲呼唤她的声音,她才激动地回应:“在这里,采莲,我在这里!” ------------ 第20章 她很难不动心 终于将人弄回道观里,崔令容累得瘫在椅子上,“白术呢,叫她过来。” 白术应声上前,崔令容指着床上的李承裕,“你快去瞧瞧,殿下如何了?” 经过一番检查,白术脸色有些难看,“殿下情况有些不妙,身上伤口太大,且失血过多,若是没有及时上药,怕是有性命之危。” 崔令容一脸着急,人都抬回来了,还能救不活了不成,“那你快上药啊,咱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出来。” 白术一脸为难,“主子,那里面没有伤药,都是些女人家用的补品,您当时不是说,这些值钱一点吗?” 她要晕过去了,谁知道会来这么一出啊,早知道就多带些来了。 现在肯定不能去外面买药,追杀的人指不定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买药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承裕是必须救活的,他死了,道观里的每一个人都逃不了。 崔令容下定决心,起身在采莲的绣筐中拿出了剪刀,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划,采莲惊呼道:“主子不可!” 手臂上疼痛传来,崔令容目光坚决,又将带血的剪刀扔在地上,对着采莲厉声说道:“快去请道观里的医师前来,就说我想不开,要自残,速速来救。” 她又指挥着红霜将屋内打砸一通,把白术派进去守着李承裕,自己坐在门口等着医师前来。 采莲焦急的脚步声传来,她才把身侧桌子上的茶盏全部砸烂在地,又状似癫狂的样子,声音凄厉,“为何还不接我回府,让我回府,不然我就死在道观里!” 采莲和红霜连忙上前拦住崔令容,崔令容还在挣扎着,采莲焦急地喊道:“医师,还请快些看看我家主子的伤口。” 那医师看着室内一片狼藉,地上还有带血的剪刀,摇了摇头,这被送进道观里的女人,哪一个是不疯的。 崔令容的身子被两人禁锢着,她嘴上还不留情,“我呸,你个老道也敢看我的身子,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碰我分毫!”又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采莲无助地看向医师,语气恳求,“医师求求您看看我家主子吧,不然她这伤口失血太多会危及性命的。” 也不知这女人刺得有多狠,一条手臂上全是鲜血,医师摇摇头,对崔令容的疯话并不在意,“这伤口我也不必看了,我留下些伤药,待你家主子好些了给她上药就是。” 医师从药箱里掏出一瓶伤药,崔令容径直上前夺过扔到了院子里,“我不上药,我要回府。” 采莲连忙把医师拉到一旁,开口求情,“医师您便多给我两瓶,我偷偷藏起来,莫让我家主子发现了。” 医师看这屋里的样子也是没法,只得又拿了两瓶递给采莲,采莲才千恩万谢地把人送走了。 终于走了,这一天天的,就不能过个安生日子。 崔令容疲惫地指使着红霜去把扔掉的药瓶捡回来,都给了白术让她先给李承裕处理伤口。 采莲在一一旁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崔令容手臂上的衣服,崔令容一皱眉,不会得破伤风吧,她唤过红霜,“你去厨房偷一坛酒回来,“又想到李承裕可能会发烧,”多偷几坛,要烈酒。“ 红霜艺高人胆大,一手拎了两坛回来,崔令容用烈酒给伤口消毒后才抹上伤药,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起身走到李承裕床前,这狗男人最好是好好活下来,不然她都白受罪了。 许是伤口疼痛,李承裕一直紧皱着眉头,一张俊脸都是苍白的。若是不考虑李承裕那些三宫六院,崔令容想,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很难不动心。 但是一想到他后院的那些女人,还有和女主殷兰姿的三男一女,她就顿时放弃了,对不起,实在是要不起。 崔令容让采莲送了些热水进来,让采莲给李承裕擦拭一番,谁知李承裕警觉得很,一动他的身子就挣扎起来,她便也只能亲自上手。 奇怪的是,崔令容碰他就没有任何反应,她冷笑一声,这男人还真是挑剔,知道她很少伺候人,才敢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简直想把帕子甩在他脸上。 她犹豫着要不要脱裤子,但见裤子上的灰尘她还是没忍住,直接褪了下来,不就是一点肉吗,谁没见过似的。 崔令容一脸心无旁骛地擦着,心里却在疯狂尖叫,怪不得是女主殷兰姿能看上的男人呢,就这本钱,哪个女人能忍住? 狗男人,花心大萝卜,崔令容一边擦拭一边暗骂,为自己之前的盲目心动狠狠唾弃自己。 她擦完之后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她看了一眼李承裕,直接扯过棉被给他盖上,谁还要给他穿回去,等他醒来自己穿吧。 半夜时,李承裕果然发起了烧,崔令容又指挥着采莲给他擦拭降温,隔一会儿又摸摸他的体温,折腾了大半宿,天光隐隐作亮的时候,烧才终于退下去。 崔令容累得坐在床边就想睡去,采莲唤她她也不想动,“你也快去休息吧,折腾一天了,我在这守着殿下就行。” 外面隐隐传来钟声,李承裕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一阵晃神,这是哪里?胸前隐隐作痛,他正欲起身,一转头却看见了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崔令容。 他便安心地躺下了,是了,昨日昏倒前他看见的是崔令容。 崔令容侧脸被棉被挤压着,嘴唇嘟起,眼下一片青黑,面容都带了些憔悴。 李承裕心中一软,他实在很喜欢崔令容,哪怕此刻局势不明,他身受重伤,外界动荡不安,他也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崔令容。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留她在身边,即使自己……李承裕神色一黯,不知他前世做了什么杀孽,他连正常男人都做不了,又如何能给崔令容幸福? 他伸手轻轻拿开遮在她眼前的一缕秀发,这样美好的崔令容,他又怎么忍心任她枯萎在宫墙内呢? 崔令容是鲜活的,是该肆意大笑的,他既然不能给她,那不若放手,还她自由。 李承裕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钝痛,手下不由得一用力,崔令容便被他扯醒,她双眼迷蒙,“殿下?” ------------ 第21章 差点就被美色所惑 崔令容还没有完全清醒,手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烧了。” 瞧见崔令容无比自然的动作,李承裕不禁感到一阵喜悦,她是在担心自己吗?“昨晚是你在照顾本宫?” 崔令容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好痛,应该是落枕了,“当然不止,还有采莲他们。” 她们几个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高热退下来,这里连退烧药都没有,李承裕能扛过来纯属是命大。 “殿下可要用些膳食?道观里没有其他的,只有些菜粥,您先将就着。”崔令容将早膳端了过来,递到一旁的桌子上。 “采莲,扶殿下起身。”崔令容退到一旁,等着李承裕起身半躺着。 李承裕脸色一肃,“崔氏,你来。”他向来不喜女子近身,有崔令容在,他怎么会接受别的女人靠近。 “殿下,您有所不知,娘娘为了给您求药,将手臂划伤了,这才让医师开了药,现下怕是不能服侍您了。”采莲连忙上前给自家主子求情,生怕崔令容强撑着,崩开了伤口。 崔令容才不管他会不会感动,她就是要把自己吃的苦明明白白地告诉李承裕,所以将来要对她好些,她可是李承裕的救命恩人。 无论如何,这个情他都得受。 听到采莲说崔令容划伤了自己手臂为他求药,李承裕立马就要起身,却不料动作幅度太大,扯着伤口,他疼得“嘶”一声,崔令容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用好的那只手扶着他。 “殿下,千万要小心些,伤口好不容易才不流血了。”崔令容只顾得情况危急,并没有发现自己隔李承裕太近,两人呼吸相闻,近在咫尺。 她急忙转过头,“妾身冒犯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李承裕痴痴地望着她泛着微红的耳垂,心中的贪恋再一次占据了上风,他想将她留下来,就这样自私地留下来。 他闭上双眼,压制住内心的欲望,许久才出声,“你下去吧,本宫再歇一下。” 听到他发话,崔令容立马将手抽出来,逃也似地奔了出去,生怕再被唤住留在这个尴尬的场面。 崔令容站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差点就被美色所惑,还好她心志坚定,不为所动。 不过李承裕长这么妖孽干什么,这不是专门来阻碍她的逃跑大业的吗? 她决定了,这几天她都不要去见李承裕。 不料,她不见李承裕,不想给自己惹事,但是事情总会找上她。 全福在道观门口焦急地转来转去,千呼万唤终于见到采莲,立马压低声音,“殿下可好?” 采莲一福身,“殿下早上刚醒,我家主子请您进去。” 听到李承裕醒了,全福的心就落到了肚子里,只要殿下平安就好,昨日实在太过凶险,还好殿下想到了身在观楼台的崔主子,这才躲过一劫。 屋内李承裕斜躺着,全福正在给他喂粥,“殿下脸色甚是苍白,可要老奴回府带些补药过来?” “不必,眼下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受伤一事,补品和伤药都不可大肆采购,恐引人怀疑。”李承裕仔细分析一番,“眼下府中情况如何?” 昨日他将猎场动乱闹大,没想到关键时刻有一猛虎冲了出来,直直朝着他冲了过来,而后出现大量杀手包围了猎场,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杀手在他意料之中,而猛虎是他决计没有想到的,李承裕眼底一寒,这些人竟猖狂至此,看来是决心要取他性命。 眼下情况不明,昨日他已让暗卫假扮自己回了府,只要府中不闹出岔子,便不会暴露他不在府中一事。 “这……”全福面露犹豫,昨日虽然一路通畅地回了府,可是皇子妃受惊之下向戴府报了信,戴家便道明日登门拜访殿下。 暗卫虽有经验,可根本糊弄不过戴家家主戴明祖,所以全福才早早地跑来禀明殿下。 李承裕刚要开口,却情急之下不小心挥动手臂扯到胸口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全福急得大叫起来,“白术,快快进来,殿下晕过去了。“ 白术连忙进来,又是好一番折腾,闹得人仰马翻。 全福急得直抠脑袋,这下怎么办,殿下身受重伤,而府中又情况危急,可如何是好? 崔令容过来时,正见到全福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也有全福着急的一天啊,真是风水轮流转。 “福公公这是做什么呢?天儿这么好,也来上香?”崔玉容开口打趣道,她才不会特意去见李承裕呢,免得又被他盯上。 全福连忙给她行礼,老脸焦成一团,“我的崔主子哟,殿下又晕过去了,现在府里十万火急,还等着殿下拿主意呢。” 李承裕又晕了?古代的医疗水平确实太差了,动不动就大出血晕过去。 “什么事儿,说来我听听?”崔令容只好揽住这个摊子,要是李承裕倒了,她也得玩完。 听完全福讲清楚来龙去脉,崔令容恍然大悟,原是戴家来探探深浅,不过戴家不是戴馥敏的娘家吗,怎么还不跟李承裕一条心呢? 书中也没讲戴家背叛李承裕啊,顶多就是坏事做多了些,遭了李承裕的大力打压而已。 既然如此,崔令容对全福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你回府便这样……”听得全福喜笑颜开,连连称赞崔令容:“崔主子这招妙啊,实在是很有殿下的风格。” 崔令容白了他一眼,明明是她自己的主意,关李承裕什么事儿。 她在屋外无聊地踢着石子,这李承裕怎么还没醒,莫不是真凉了?脚下一个用力,将石子用力踢出去,却不知道砸到谁身上,那人“哎哟”一声叫唤起来。 “你谁啊,怎敢乱踢石子?”来人一双丹凤眼高挑,神情倨傲,额头上被砸了团红云,“你知道本小爷是谁吗,就敢砸我?” 他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本公子乃承恩公世子张行简,”又上下打量一番崔令容,笑得不怀好意,“若是你给小爷磕头赔罪,此事便就罢了。” 承恩公世子?怎么这么熟悉呢?好似在哪里听过…… ------------ 第22章 对崔令容和盘托出 崔令容见他衣着华丽,身上配饰皆不是凡品,猜测此人非富即贵,李承裕又昏迷了,不宜闹大。 她挤出一丝笑容,语气讨好,“公子见谅,妾身不过是心中烦闷,才随意踢了一下,还请公子海涵。” 张行简本就是故意找茬,又怎会轻易放过崔令容。他原本陪着家中母亲前来上香,谁知观内清闲,他便四处走走,发现这道观中竟然有如此佳人。 他的心顿时火热起来,道观、素服、美人,实在是让他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将人拿下。 不过女子最喜爱甜言蜜语,只需他略施小计,便可引得这女人上钩。 “本公子这头现在有些晕,怕是不太好了,需得进室内休整一番才行。”张行简故意提出要进内室,看这妇人心不心慌。 好啊,她就说怎么会莫名其妙惹上麻烦事,原来是有人故意盯上她了啊,就是不知是冲着她的美色来的,还是冲着屋内的李承裕来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能让他进入室内,要是被人发觉,那她就有嘴也说不清了啊。 崔令容用绣帕捂着嘴嫣然一笑,“公子可就折煞妾身了,妾身与公子素不相识,怎可……”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羞涩的眼神勾着张行简。 这个登徒子,等李承裕走了,她一定要红霜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一顿出气。 张行简向前一步,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靠近,“既是素不相识,那不知张某可否与娘子结识一番,最好是有个僻静的地儿,能让某与娘子畅谈一番。” 死开啊,这男人好油,崔令容要受不了了,原本以为李承裕都算是花心大萝卜了,没想到还有更烂的黄瓜。 崔令容往后退让避开张行简,作势要走,又停顿下来,“若是公子有时间,可至城西桂花巷第三户人家寻妾身,妾身定扫榻以待。”她又回头深情地望了一眼张行简,才偷笑着离开了。 这一番作态把张行简迷得姓什么都忘记了,急忙赶回去让人驾车去桂花巷,他今晚就要和美人儿共赴极乐。 崔令容气汹汹地推门进屋,“红霜,你马上赶去城西,若是有人寻那桂花巷第三户人家,你就给我把人套了麻袋,狠狠地给我打一顿。” 红霜欲言又止,“主子,要活的吗?” 什么活的?红霜也太恐怖了,崔令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当然是活的,只是让你教训他一顿,想什么呢!” 红霜面带无语地下去了,好歹她也是暗阁排行前三的杀手,现在沦为了套麻袋打人。 李承裕还在睡着,看来确实是受伤严重,也不知她给全福支的招管不管用,她莫名地开始为李承裕的夺嫡大业担忧起来。 不过这李承裕好歹是一皇子,受了伤还要在这道观里躲着,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崔令容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给李承裕补一补的。 道观里是不能食用荤腥的,故而大多都是些平常的蔬菜和米粮。崔令容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有心想给李承裕改善下伙食也不行啊。 突然,崔令容灵光一现,后山有条小溪啊,说不定能有鱼呢。“采莲,带上家伙什,咱们偷偷去后山捞鱼去。” 虽然采莲知道偷溜出去不好,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带上竹篮和自家主子偷偷跑去后山了,剩白术一个人在院子里守着李承裕。 这条小溪看起来很清澈,采莲已经下了水捉鱼,崔令容也生了玩心,干脆下去和采莲一起围攻,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捉了三四条一斤多点的鱼。院子里没有养鱼的地方,要是李承裕能用上,明日再来捉也不迟。 回到院子里,崔令容便指挥着采莲杀鱼,将鱼料理好后,崔令容才亲自动手煎好,又放在瓦罐里熬煮,见汤煮至浓白色,才放了些许盐进去调味。 不多时,白术来禀殿下醒了,采莲便赶紧盛好一碗,跟着崔令容一起过去。 “殿下醒了,”崔令容上前将李承裕身后垫好,让他半躺着,“可觉得好些了?”她不知道伤口有多重,只是看见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 李承裕的声音还带了些沙哑,“尚可,府内如何了?” “福公公派人带了消息来,我给他出了个主意,他便回去布置了,殿下无需担心,安心养病即可。”崔令容对自己的点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布局筹谋她不会,搅事她还不会吗? 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李承裕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这还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人让他好好休息,无需担忧。 崔令容把鱼汤端了过来,“殿下多少喝些吧,观内禁食荤腥,这是我和采莲去后山捉来的。” 采莲在一旁很有眼力见地开口补充道:“正是崔主子亲自去捉的,还亲自动手熬的这鱼汤,主子手还受着伤呢。” 李承裕听了大为感动,听闻崔令容为救他自伤手臂求药,心中已是愧疚难当,眼下崔令容又事事为他考虑,他却将她扔在这连荤腥都没有的道观里。 若不是此次受伤他想到了来观楼台躲避,还不知道这样艰苦的日子崔令容要过多久呢。 反观崔令容,虽然一身素服布衣,头上也没有任何装饰,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情致,并没有因为条件艰苦而自怨自艾,反而过得很悠闲自在。 他何德何能拥有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舍得将她忘记。 两世为人,他什么不曾拥有过,唯独不曾拥有真心相待之人。可若是他都对崔令容事事隐瞒,按照崔令容叛逆的性子,又怎会对他真心相许。 不过是一时的自尊罢了,若是崔令容能接受,自此以后无上荣光皆与她共享;若是她不能接受,他也不会责怪他,他会尽力护她周全,保她一世平安无忧。 李承裕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愿望,他想要对崔令容和盘托出,想要告诉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要获得她的一丝垂怜。 ------------ 第23章 他真心喜爱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采莲,你先下去。”李承裕沙哑地开口,平静中带了一丝忐忑,“你坐过来些。” 眼见着李承裕就跟要交代后事一样,崔令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妈呀,不会是喊她殉葬吧。 要是这男人真这么恩将仇报,不等戴馥敏毒死他,她就要先下手为强药倒他,崔令容眼中闪过一股精光,什么药比较好呢?砒霜还是鹤顶红。 李承裕拉过崔令容的手,她的小手被紧握在自己手中,他的心里多了一丝勇气,“容儿,你可知我后院有多少妃妾?” 这个氛围多少不太适合谈这些吧,李承裕知道自己后院妃妾众多,还独独选了她去陪葬吗? 崔令容用力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没能成功,她假笑着,“殿下是想哪位姐姐或妹妹来陪您呢?您跟我说一声,我让红霜回府请来即可。” 李承裕眼中划过一抹沉痛,崔令容误解他至此!“容儿,你可知道,她们从未得我宠幸。”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得崔令容天旋地转。什么?x黄瓜突然变成纯情大男孩?真是要笑死了,书中记载,李承裕虽对女主情根深种,但后院也是从不落下。 每月除了分给戴馥敏和殷兰姿的日子,其他时间都均匀地分给了各院的女子,直到登基后也是如此。 现在李承裕告诉她,他从没临幸过后院女子,是当她单纯好骗吗? 崔令容努力挤出一丝苦笑,“殿下,这些事情您与我说做什么,合该皇子妃娘娘管这些事情的。” “容儿,我只想告诉你,我对她们并没有半分喜爱之情,”李承裕话语顿住,没有将后半句说完,他想告诉崔令容的是,他真心喜爱的唯有她一人而已。 但他不敢。 此刻崔令容的脑瓜子疯狂运转,慎之又慎地思考李承裕究竟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见自己舍身相救,从而一颗芳心系在她身上?现在说这些话,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 虽然崔令容如愿地被发配道观,可若是李承裕要她回去,她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还是得乖乖听话。 那这些话就有待思考了,若是为了哄她回去,那按照她目前情根深种的人设,她自然是要殷切地回应才对。 她打好了主意,欣喜地开口,“殿下,这是真的吗?殿下从未对他人倾诉衷肠,只有妾身才有这份荣幸吗?” 见崔令容立马回应了他的委婉表达,李承裕也不禁欣慰起来,要是崔令容愿意与他共度一生,他也决不辜负她的这份情意。 至于他的隐疾,李承裕摩挲着崔令容的手,待到他伤口好了再与她说吧,否则崔令容一气之下要离府,他也好阻拦一二。 就这样,崔令容以为李承裕是为了哄她回府,李承裕以为崔令容明白了他的真心,二人竟也奇迹般地阴差阳错地走了下去。 晚些时候,崔令容在给李承裕换药。只见李承裕的伤口从左胸滑至腰腹,皮肉翻飞,很是狰狞。 虽然崔令容只是对李承裕有那么些朦胧不明的好感,但亲眼见着如此巨大的伤口,崔令容才明白李承裕为何动不动就晕过去,也感叹古人的体质是真的好。 她开口时带了一丝颤音,“殿下,是不是很疼?”她小心翼翼地撒上药粉,血液缓慢地浸透了新撒的伤药,崔令容眼中突然掉下泪来。 在她印象中,李承裕始终是书中那个运筹帷幄,无坚不摧的承平帝,崔令容一直把他当作书中的一个人物来对待,她始终将自己排斥在七皇子府和李承裕的生活之外,好似这样才能证明她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忽然发觉,李承裕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流血会受伤,甚至有可能行差踏错而致万劫不复。 李承裕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并非是杀手所致,而是猛虎出现得太突然,暗卫又被杀手缠住,他只身一人与其搏斗,为了给猛虎致命一击,才以身涉险受了伤。 可是他也不后悔,若不是这一伤,还不知道这些人胆子如此大,计划虽有纰漏,但那些人的阴谋被提前暴露,此刻怕是正焦头烂额吧。 “不必担心,这些伤口不日即可恢复。”李承裕的话语中充满了柔情,崔令容哭的时候多数都是在演戏,真真假假他也不想去分辨,但他知道,此刻的崔令容一定是为他而落泪的。 崔令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能这么快恢复,还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呢。”古代又没有缝合技术,伤口这样敞开着,不知道多久才能好起来。 只是她也不会医术,只能寄希望于古代的太医,说不定能有什么“白骨生肌散”之类的,让李承裕两天就能生龙活虎。 “别哭了,等我伤好些,便随我回府?”李承裕不仅身上疼,心里也疼,若不是经历了这一遭,她也不会受这番苦,还因他受了伤。 女子身上若是留有疤痕,她肯定会哭鼻子了,李承裕暗暗想着,回府后要讨些去疤痕的膏药来。 还能不回吗?大boss都发话了,她还能反抗吗?崔令容很惆怅,自己的出逃计划才成型就夭折了,也不知道采莲发现她的小动作没。 这次回府,她要大捞特捞,多捞些银票来,既方便又好隐藏,比珠宝首饰什么的容易带多了。 “自然是要回去的,殿下能在危急关头想起妾身,妾身当然要回去好好照顾殿下。”崔令容做出一脸动容的样子,仿佛回府是她最大的梦想一般。 天啊,回去又要面对戴馥敏那张动不动就发怒的脸了,真是有些想念了。 不等崔令容惆怅完,采莲便进来通禀,全福来了。 也不知道她给全福支的招有用没,崔令容跃跃欲试,想知道府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让他赶紧进来,”她又转过头,“殿下,妾身自作主张给福公公支了个昏招,还望殿下不要怪罪切身莽撞行事。” 她平日里出的哪里是什么昏招,简直能把府内闹得鸡犬不宁,李承裕想摸摸她的头,却因伤口疼痛不得不放下。 见全福进来挨个行礼,崔令容连忙开口,语气焦急,“无须多礼,福公公府内现下如何?” ------------ 第24章 逃跑大业中道崩殂 只见福公公面带笑意,先是望着自家殿下,语气恭维,“殿下,您是不知,崔主子给奴才出的这个主意那叫一个妙啊。” 这是成了?崔令容示意采莲给福公公端来一个绣墩,全福推辞后才侧坐在墩子上,“那日老奴回了府邸便让人放出消息,只给正妃娘娘院子里的小丫鬟听到。”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戴馥敏呢,她这人做事自私霸道,若是直接告诉她,她反而不会信;若是被人偷听到,她却会信以为真。 戴馥敏从小丫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将自己的奶嬷嬷朱氏唤了来,她面容狠厉,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朱嬷嬷,我爹让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朱嬷嬷原想遮掩过去,奈何戴馥敏非要听真话,她也只能如实告诉了戴馥敏,“娘娘,家主见您入府两年还未有身孕,疑心是您的身子出了问题,嘱咐老奴若是您再不能怀上小皇子,家主就……” 见朱嬷嬷还遮遮掩掩,戴馥敏厉声问道:“就如何?” 朱嬷嬷立马跪在地上,声音凄惨:“就再送您的三妹妹入府来,为您分忧。” 戴馥敏跌坐在地,她从小丫鬟口中听到说外面都在传,戴家要再送一侧妃进府,她心中还不相信,没想到她爹竟然真的打了这个主意。 她爹既然起了这个疑心,便一定会再送名医进府给她调理身子,万一借着明日进府的时候让她顺带一把脉,那她岂不是完了? 戴家女儿众多,若是她戴馥敏不能孕育子嗣,戴家肯定会想法设法保住皇子妃之位,进而送一妹妹进府,表面上为她分忧,实则取而代之,她戴馥敏,危矣! 不,绝不能让戴府的人进了七皇子府,戴馥敏下定了决心,她被下毒一事除了碧霞及幕后之人,就只有殿下知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解了毒,眼下必须要保密。 崔令容都能猜到戴馥敏的反应,李承裕作为知情人肯定更清楚,他甚至能想到戴馥敏接下来会做什么,他勾起唇角,一个不能生育的皇子妃,一个野心勃勃追求至高权力的戴家,戴馥敏这是彻底孤立无援了啊。 若是能在戴馥敏身上运作一番,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昨日皇子妃便派了朱嬷嬷回了戴府,说是戴氏家主气得差点砸了书房,据说是皇子妃娘娘主动提建议,要替殿下纳戴氏三小姐为侍妾。” 见崔令容似有不解,全福补充道:“那戴三小姐的母亲是戴明祖的青梅竹马,遭了这番羞辱,直说要让女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府里闹得乌烟瘴气。” “更有趣的是在后头,戴明祖派人上了门,皇子妃直接让人给赶出去了,连府门都没让进。”全福一脸乐呵呵,完全是看好戏的状态。 好一出大戏,崔令容原本只是想将戴馥敏困在被下毒导致无法有孕一事中,没想到她竟然与自己娘家都闹翻了,不得不说,全福还是很有几分智谋在里面的。 这样也好,让戴馥敏的心思都转到戴家身上去,即使她回府了,也不会被她刻意针对了。 没想到危急竟然被这样巧妙地解决了,李承裕在庆幸的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崔令容会知晓戴馥敏中毒一事,而且连中毒导致无法生育这样的细节都能知道。 杨太医和全福都是他的人,此事除了他和戴馥敏,按理说只有下毒之人才会知晓,而李承裕又很确信,崔令容绝不是那下毒之人。 那么,李承裕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莫不是,崔令容也重生了? 想到此,他有意试探一番,“看来这个道观不能久待了,你若是喜欢清净,城外的青松观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要不下次送你去那边修养?” 青松观!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崔令容,她讪讪一笑,“殿下还要将妾身送出来啊?妾身原本以为殿下此后必定不会再让妾身受这样的委屈,不曾想……”崔令容眼眶一红,就要掉下泪来。 李承裕只是想试探一下,哪里知道她会联想这么多,他连忙解释一番,“本宫不会再将你送出来,我只是见你在道观中心情还算好,想着你可能喜欢,是本宫的错。” 信他才有鬼呢,崔令容装作被说服的样子,“殿下可莫再诓骗妾身了。” 罢了罢了,崔令容再是重生又如何,上一世她不过是嚣张了些,定然是在道观中被人哄骗才丢了性命,这一世有自己保护,又怎么会出现意外呢。 不过略休整了两三日,李承裕便要打道回府,崔令容自然要跟着回去,可怜了她的逃跑大业中道崩殂! 而后观楼台就流传出被夫家抛弃了的崔氏女子因发疯被接回去的传说,自此观楼台的医师看疯病就更繁忙了。 好不容易在府里安顿下来,还没坐下歇一口气,就听得戴馥敏召她前去。 这戴馥敏都病了,就不能好好休息,一天天地折腾她这个小小的侍妾干什么,她又没有得罪戴馥敏。 但在戴馥敏心中,崔令容就是狐媚子,不仅在被殿下赶去道观清修后能勾得殿下亲自去看她,而且还能一举让殿下迎她回府,压根就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她这后院女主人的位置形同虚设。 “崔氏,因着你不守规矩,本妃做主让你去道观清修,可明白自己的错处了?”戴馥敏依然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冷冷地看着因去道观睡得早锻炼多而红光满面的崔令容。 她的错处?她的错处就是不该成为李承裕的侍妾,尤其是让戴馥敏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 “妾身知错,妾身再也不敢跟殿下在书房厮混了,只是殿下要拉着妾身一道,妾身也是,”崔令容略一停顿,故作惆怅地一叹,“别无他法啊。” “你简直……简直不要脸!”戴馥敏被她的话气得羞红了脸,殿下最是注重礼节和规矩,又怎会和她在书房做那等事! 可若是真的,戴馥敏心中划过一抹悲凉,殿下当真如此喜爱这崔氏吗?难道她作为正妃,注定不能得到殿下的怜爱吗? ------------ 第25章 妾身都舍不得您了 崔令容福身行礼太累了,干脆直接站起来,她就是不守规矩又怎样,戴馥敏有本事把她送到道观去。 站在戴馥敏身边的彩云见状立马呵斥她,“崔侍妾怎可在皇子妃面前无礼?” 她无礼了吗?明明是戴馥敏存心刁难,“我不过是见皇子妃忘了叫妾身起来,妾身不过是全了娘娘的面子,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正妃娘娘故意为难我?”她的语气无辜又可怜,把彩云噎得说不出话。 “好了,你坐吧。”眼下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崔令容去做,“虽然现在你能回到皇子府,但是你要知道,你既然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 好家伙,戴馥敏这是在威胁她呢,“妾身不知娘娘何意,不过殿下说了,必不会再让妾身受苦。” 恶心死你,有本事找李承裕求证去,她才不怕呢。 这贱人如此嚣张,戴馥敏好不容易挤出的一丝笑意都没了,她直直地看着崔令容,“眼下本妃身子不适,近些日子你可要好生伺候在殿下身边,莫让他人钻了空子。” 崔令容秒懂,这是让她去争宠呢,不过为什么是她? 也是,她本就是一小小六品京官之女,即使再得宠,也不可能危及戴馥敏的位子,要是她把全部火力都吸走了,杜侧妃那边戴馥敏也就可以放心了。 实在是高,崔令容是佩服戴馥敏在这方面的算计,不仅明摆着告诉她要崔令容去争宠,她不仅不会管,反而乐见其成,还能拉拢崔令容为她所用。 其次又能分走杜侧妃的火力,以防杜侧妃在戴馥敏解毒期间怀孕,真是一举两得。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必客气了,“娘娘所言极是,不过妾身觉得,身上的衣衫好似太素雅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吸引殿下的注意了。” 崔令容故意摸了摸身上的料子,又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将一个精明市侩的侍妾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等下本妃让彩云给你送些过去,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当务之急是牢牢抓住殿下的心,可明白了?”爱钱才好,身上没有把柄的人是没办法被收买,更别提为她所用了。 得了好处,崔令容才喜滋滋地走了,哪管明天如何,当下能享受到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等崔令容走了,彩云才不解地扶起戴馥敏,“娘娘为何提拔崔侍妾,这个崔侍妾嚣张跋扈,做事情完全凭借自己的心意,将来若是真得了宠,怕是连娘娘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不懂,她自有她的长处。正是要这等没有脑子且冲动的,才能从杜侧妃那里明目张胆地抢人,最重要的是,殿下也没有真正地厌弃她。”戴馥敏瞧着崔令容耀武扬威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 彩云想了想,还真是,不管崔令容犯了多大的事情,殿下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意思意思就过了,说不定这崔令容就还真是第二个宋良娣。 当初宋良娣也是风光了好些时日,最后被殿下所弃,如今依附娘娘才能分得一点恩宠。 不等崔令容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勾得李承裕往她这里来,李承裕便已经搬进了她的秋芜院。 见她一脸不解,李承裕只得勉强找了个借口,“本宫伤势未愈,府内只有你知情,故而秋芜院最适合本宫养伤。” 行吧,好歹能蹭一蹭李承裕的膳食,秋芜院内房子多的是,随便他住。 不过崔令容却见福公公将李承裕的洗漱用品及贴身衣物、各式箱笼都搬进了她的房间,“哎,等一下福公公,那边屋子多的是,殿下本身就受伤,我一个人怕是照顾不好殿下的。” 福公公但笑不语,只是指挥着人将东西都搬进去。 崔令容傻眼了,不是吧,她要与李承裕天天朝夕相对,还要睡一张床啊,这早晚得出事儿啊。 美色当前,她又不是柳下惠。 “怎么,怕本宫扰了你的清净?”李承裕侧躺在塌上,身上只着一身锦衣,领口微微散开,端的是一副清贵公子模样。 崔令容别开眼去,这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他该死的魅力。“妾身哪敢,不过是怕睡姿不好,碍着您的伤口。” 李承裕见她耳尖微红,也不逗她了,只默默看自己的书。崔令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太不争气了,脸红什么,正巧外面传来说话声,崔令容连忙退了出去。 原是彩云给她送料子过来,大大小小三个箱笼。这戴馥敏果然是世家出身,出手就是豪华,连布料都是满满一箱子,还有珠钗首饰之类的,此外竟然还有些玉器古玩,这要是放在现代,她立马变身富婆。 崔令容乐得脸上泛起了红晕,就连采莲都不忍直视自家主子这副丢脸的模样,拉着彩云出去了。 她真是发了,可以做好多衣服,崔令容拿起这匹,又摸摸那匹,都舍不得放下。 在屋内看书的李承裕听到动静披上外衣出来,见到的就是崔令容一脸小财迷的模样,顿时摇了摇头,难不成他还亏待了崔令容不成?“就这么喜欢?” “当然喜欢啊,谁不喜欢值钱的东西。”崔令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能卖很多钱呢。” 李承裕往身前的箱笼望去,这些怕都是戴馥敏挑剩下的,样式老气且已经过时了,只有崔令容还当个宝。 他突然觉得自己亏待了崔令容,自己好似也没特意赏过她些什么,也难怪她见了这些东西也能高兴半天。 想来以往是自己忽视了她的感受,他当即开口,“全福,你现在去本宫的私库,给你崔主子挑些好东西来,但凡她用得上的,都挑些来。” 听见这话,崔令容简直要爱上这个男人了,都是钱啊,今天她是时来运转,财运爆棚吗?连李承裕都良心大发,要给她赏赐了。 “殿下,您对妾身可真好,妾身都舍不得您了。”崔令容发誓,这话是真的,出自真心。 要是李承裕天天给她发钱,她绝对赖在七皇子府把钱挣够了才舍得去道观。 ------------ 第26章 单身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为了等全福把东西送来,崔令容对李承裕那是一个殷勤备至,嘘寒问暖。 李承裕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狗腿的崔令容,“容儿先歇一会儿吧,你晃得本宫有些头晕。” 头晕是吧,崔令容立马站到李承裕身后,一双细手轻轻地给他按着太阳穴,“殿下觉得这力道如何?” 听到这熟悉的谄媚的话语,李承裕不禁想到上一次他从秋芜院拂袖而走,也是想到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奸夫,不禁失笑,他也会有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一天。 “好了,你坐下来休息一下,”李承裕将崔令容拉过来坐到他身旁,“全福等下就送过来,本宫说了给你,便不会食言。” 转了半天,崔令容也确实有些累了,她凑到李承裕身前,“殿下在看什么书?” 李承裕将封面翻过来给她看,原是《齐民要术》,这不刚巧撞到她的专业上来了吗,她本身便是农学专业,奈何一穿过来直接就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殿下可是有何疑惑,不若说给妾身听听?”崔令容很是诚恳地开口,专业问题她还是认真对待的。 “我元陵以种植水稻为主,奈何近些年雨水少且天干,百姓的收成少了,收上来的赋税也就少了。”李承裕确实很苦恼,前世他未能解决这个问题,今生只要有空闲的时候他就翻阅典籍,希望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水稻收成不好,一方面可能是天气原因,另一方面也可能是谷种长期未更迭换代,致使产量减少。”崔令容试着分析,若真是谷种问题,她也没办法,毕竟她不能将袁爷爷的成果搬过来,她也实在不会。 李承裕若有所思,谷种这个问题他还确实没想到,他满怀希望地望着崔令容,崔令容只得尴尬一笑,她也不会啊。 “谷种需要更新,若种子一直都是一代种,那产量会逐年下降,殿下可勘察下元陵各地是否有产量高的地区,可先将种子留存作为推广,产量应该会提升不少。” 至于以后,她也没办法培育出产量高的谷种,不过推广其他作物以补充稻谷的短缺倒是可以试试,但她没有直接告诉李承裕,毕竟她的很多想法都比较惊世骇俗,还是低调些好。 不然还没等李承裕登基,她就先被人用火烧死了。 崔令容的想法倒是很新奇,李承裕当即就吩咐下去要召集幕僚在书房议事。 看着李承裕急匆匆地走了,崔令容不禁感叹,这承平帝果然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还没登基呢,就开始考虑国家大事了。 元陵有这样一个好皇帝,是福气。 全福在傍晚些才挑了六个箱笼过来,放在院子里,个个沉甸甸。 发了发了,崔令容两眼放光,什么珍稀料子,极品血玉,都只是冰山一角。崔令容指挥着采莲几个动起来,将屋子内外全部换新,崔令容只感觉生活在这样的豪奢之中,她都要变成腐败的一员了。 在古代,做皇帝真爽啊。 虽然李承裕没有回来用晚膳,但秋芜院的晚膳档次提高了好几个等级,为了感念李承裕的慷概大方,崔令容从桌上的挑了一个滋补的甲鱼鸽子汤让采莲给他送去。 她人虽然没去,但是她感恩的心会随着这份汤传过去的。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崔令容就不愿在外面动弹了,只想窝在塌上看些书。现在她房里的书架都被李承裕霸占了,她的话本什么的都被挤到了角落里,她随手抽出一本,就准备躺下来看。 外面传来声响,原来是李承裕回来了,她便顺手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到外面迎接李承裕。 “殿下辛苦了,可用晚膳了?”自从得了李承裕的好处,李承裕现在在她眼中那就是闪闪发光,活脱脱的大财主。 灯火昏黄,崔令容柔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不就是李承裕两世以来所追求的平凡的幸福吗? 他将崔令容拉到怀中,崔令容也不敢乱动,怕扯到他的伤口,“殿下?” 李承裕咋了?难不成她出的主意被幕僚给否定了?不是吧,好歹她也是农学生啊。 “容儿,真想以后的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李承裕嗓音沉沉,带着一丝眷恋,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让他能拥有崔令容。 啊?怎么突然煽情,崔令容有些不好意思,她晚饭吃得比较多,这样抱着挺不舒服的。想到这里,崔令容突然觉得,她单身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抱了一会儿,李承裕将她放开,拉住她的手,“本宫先去洗漱,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崔令容迷迷糊糊地点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在发呆,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天啊,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沉沦在李承裕的糖衣炮弹里去了。 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她有些泄气,上次李承裕拂袖而去,她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万一再来一次,她不保证自己不会骂出来。 难不成是自己穿着打扮有问题?崔令容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改天让采莲给她裁两件出格的小衣? 眼见着李承裕就要出来了,自己还在这里想东想西,崔令容立马飞奔到桌边,装模做样地拿起书来看,一边用余光瞄着李承裕的动作。 李承裕穿着白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往下淌,崔令容感觉自己的口水也在往下淌,任谁见了一个极品帅哥在身前湿身诱惑能不心动啊。 他凑过来,语气低沉,“在看什么,这么入迷?”李承裕摸了一下崔令容的脸,“你的脸好红。” 崔令容连忙将书合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是看书看得有些激动罢了。” “哦,是什么书,竟让容儿看得脸红心跳的,”李承裕作势往桌上的书望去,崔令容一把将书翻过来,挡在李承裕脸前。 不料李承裕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鸳鸯秘戏图》?容儿,这是什么书?” 什么?崔令容大惊失色,将书翻开一看,天塌了,谁给她塞的春宫在书架上! ------------ 第27章 完全都是为了迎合李承裕而存在 关于夫妻之事,李承裕现在已经看淡了,只要崔令容还在他身边就好,至于子嗣,到时候就从宗室收养几个吧,用心培养,说不定也能有好苗子。 而崔令容此时面色绯红,她自己偷偷看没关系,但是当众被人抓包,还是非常尴尬的,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李承裕看着头都要低到胸前的崔令容,他不禁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头上一摸,“还愣着干什么,安置了。” “哦哦哦,”崔令容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在外面。 突然想起这男人受伤了,崔令容坐起身来,“殿下可要妾身服侍?” 他素来不喜人近身,但此刻看着跪坐在床上的崔令容,他自然地张开双臂,“那就辛苦容儿了。” 好吧,看在病号的份上,崔令容自觉地承担起全福的工作,只不过男子的服饰她也是第一次解,忙活了半天也不太明白,只能讪讪地望着李承裕,“殿下,妾身好似不太会。” 李承裕笑出声来,他自己动手开始解衣裳,“出嫁时,没有嬷嬷教导你吗?” “我出门时,在家睡懒觉来着,差点误了时辰。”说起这个,崔令容也不太好意思,主要是一朝穿书,她愁得半夜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被自家娘亲拉起来嫁人了。 李承裕躺下,崔令容和他并排着,“看来你在家还是过得很受宠,在我这府里反而受委屈了。” 怎么突然变得温馨了起来,崔令容有些奇怪地望向李承裕,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她缩了回去,“倒还好,我在这里也挺开心的。” 要不是此刻身体受伤,李承裕真想将她拥入怀中,他按耐住心神,“此后莫怕,有我在,我定会护着你。” 崔令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忘记了自称“妾身”,李承裕也用上了“我”,仿佛他们就是最平凡普通的夫妻在交流。“妾身失礼,刚刚说错话,冒犯了殿下,还请……” “以后都如此吧,容儿在我面前无需拘束,你这样,就很好。”李承裕早就想这么做了,今天刚好气氛到位,也是时候推进一步了。 真的吗?以后她都能这样说话了?崔令容不敢置信地望着李承裕,要知道她每次这样自称都感觉自己像个附属品,完全都是为了迎合李承裕而存在。 屋内一室静谧,崔令容在怀疑和坦然间睡去,李承裕望着她的睡颜,眼中全是柔情。 前些时候的纠结痛苦都在此刻得以治愈,他再也不想放手。 崔令容醒来时,李承裕已经不见了踪影,吃过早饭后,便有几位美人前来拜访。 除了原先在荷花院的章侍妾和王侍妾,另还有一位孙侍妾她不曾见过。 崔令容提起了心眼,这后院女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万一谁在她这里吃了些什么转头就嫁祸给她,那可就……太好了! 她连忙让采莲去备些茶点,好跟这几位姐妹聊聊天。 不过,貌似是崔令容的一厢情愿,这几位可不是善茬。尤其是还住在荷花院的两位,从进了院子便对着屋内的装饰一番打量,眼中尽是羡慕和嫉恨。 若是当初殿下在入荷花院时,进的是她们的屋子,还说不定这秋芜院住的是谁呢。 “崔妹妹这院子倒是颇为宽敞,我瞧着这还有许多空屋子呢,也不知可否邀请姐姐一同来住呢?”章侍妾首先开了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酸味。 住进来啊,崔令容倒是不怕,可是有人不乐意啊。“姐姐说笑了,殿下当初赐院子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这秋芜院只能住妹妹一人,怕是不能和姐姐一道了。” “这有何难?只消妹妹同殿下说一声,便可让我们住进来,况且平日里也多个伴儿,热闹些不是更好么。”王侍妾紧接着开口,要是能住进来,还愁平日里见不到殿下,分不走宠爱吗? 这算盘打得,崔令容再是不懂也明白了,就是想挤进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没在怕的。“姐姐若是有心,那便去同福公公说一声吧,我自是欢迎姐姐们来住的,毕竟这院子里实在空旷了些。” 她是懂得怎么插刀的,荷花院有多小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李承裕同意,她也不介意多个人。 章侍妾的脸瞬间僵住了,给福公公说,那不就直接等于殿下知道了,她只不过是想趁着崔令容好哄骗,先搬进来,到时候谁还敢赶她出去不成。 再说了,这么大个院子凭什么就崔令容一个人住,大家都是侍妾,为什么就她一个人特殊些。 章侍妾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端起茶盏起身,佯装给崔令容致歉,“妹妹勿怪,姐姐不过一时玩笑话,这就给妹妹赔罪。”说完便要福身行礼。 崔令容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要干什么,只见章侍妾福身的瞬间好似被人一推,顿时跌坐在地,旋即痛哭起来。 “妹妹这是作甚,我不过好心向你赔罪,妹妹为何将我推倒在地?” 崔令容一脸惊恐,原本以为她的演技就足够浮夸了,原来真是天外有人啊。 不过,她也不敢扶,万一再被碰瓷,那她可赔不起。“我说章姐姐,你这栽赃陷害的手段也未免太明显了些,难不成你还要讹上我不成?” “本就是你心生不满,这才借此机会将我推倒在地,呜呜呜,我的腿好痛,站不起来了。”章侍妾一手遮着面,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腿,表情痛苦。 一旁的王侍妾连忙扶着她,“章妹妹莫急,定然是伤着骨头了,”接着又望向崔令容,“崔妹妹不若让章妹妹在这里休养一下,待府医来了再做定夺。” 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崔令容发觉这些女人为了争宠真是花样百出,现代的骗子来了都自叹弗如。 既然如此,那她也好好给这些人长长记性。 ------------ 第28章 容儿可有心仪之人? 她看了一眼地上,嗯,小圆子管理得很好,非常干净。 崔令容作势也要来扶章侍妾,还未碰到她就“哎哟”一声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章姐姐即使因为我不让姐姐住进来,也不必下此狠手,我的腰,我的胳膊,我的腿好似都断了啊。” 院子里顿时响起崔令容的哀嚎声,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采莲立马神情焦急,“主子可还好?前些日子您不小心破了皮,殿下都打了奴才二十大板,到现在都不敢坐下,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章侍妾和王侍妾面面相觑,一时无话。旁边一直看戏的孙侍妾出来打圆场,“两位妹妹都快些起来吧,地上凉莫伤着身子。” 然而崔令容只拉着采莲的袖子捂着脸,貌似哭得很是痛苦,一时几人也分不清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这时白术从屋内冲出来,一双巧手搭上崔令容的脉,眉头紧皱,“这脉圆滑如珠,难道?” 圆滑如珠,那不是喜脉?章侍妾一听顿时如临大敌,这皇子府还未有小皇子出生,若是真的,那她可就摊上事儿了。 她一把拂开王侍妾,敏捷地站了起来,“我这腿好似痛过了,现在能站起来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说完便灰溜溜地走出了院门,再不见身影。 剩下王侍妾和孙侍妾捏紧了手心,忐忑开口,“难不成崔妹妹有喜了?”要真是有了,怕崔令容的位分便要再往上升,可就容不下她们几个蹦跶了。 白术眉头松开,“原来是主子近日有些食滞,不是什么大事,待饮用些开怀的汤水即可。“ 原是虚惊一场,也把这两人吓得不轻,赶紧提出告辞,秋芜院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二人配合得果真默契,每人各赏二两!”崔令容豪气地大手一挥,给她贴心的两位婢女加了月钱。 待到晚些时候,“崔侍妾有了身子”的消息便已传遍府内,李承裕听到的时候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与他无关? 走到秋芜院内,李承裕却正见崔令容坐在秋千上,身后红霜正用力地推着,她嘴里还在说:“再高些!红霜,再高些!”周围一群婢女围着,生怕主子出了事。 李承裕抚了抚额头,他就不该担心这女人有什么事,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传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言论来。 白术最先发现殿下来了,连忙问安,崔令容转头一瞧,原来是李承裕来了,她冲李承裕招招手,“殿下快来,这个好好玩。” 李承裕走到崔令容身后,接过红霜的位子给她推了起来,围着的婢女则很有眼色地自觉退了下去。 “殿下,你身上还有伤,快让我下来。”推了两下,崔令容便要下来,生怕伤着李承裕。待停稳后,崔令容才跳下来,“进屋吧殿下,可以用晚膳了。” 跟李承裕在一块儿就是好啊,每天的膳食都是精心准备的,吃到一半时,李承裕突然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听说,容儿有身子了?” 崔令容被吓得一噎,“哪里的传言,没有的事。”章侍妾不会拿出去乱说吧,她可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戴馥敏要是信了,可不得打她的主意。 她赶紧将今天的事情解释一番,李承裕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怕她们做什么,直接让红霜把她们赶出去就是了。”他拉过崔令容的手,“你性子单纯,论心计肯定算不过她们,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这李承裕真的好似转了性子,天天这么温柔搞得她心都乱跳了,她颇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又怕扯到他的伤口,只得任由他拉着。 她低头望去,自己的手被李承裕握在手心,两只手交叠,很是暧昧。“殿下,快些用膳吧。”崔令容转移了话题,企图忽略手上的异物感。 然而李承裕并不打算放过她,这几天的相处很是和谐,让李承裕心中生出了更进一步的想法,眼下气氛正好,很适合交心。 他将崔令容的身子转过来,“容儿可有心仪之人?” 突然听到李承裕说这么直白的话,崔令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什么?丈夫问自己的小妾有没有心仪之人?她敢说有吗?她不敢,她怕被浸猪笼。 似是看出了崔令容的想法,李承裕正色道:“不必怕,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也不必用假话敷衍我,如实说即可。” 崔令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承裕的脸色,见他神色认真,她便也斟酌了一下字句,“心仪之人大抵是……没有?不过殿下英明神武,俊逸非凡,自是让人倾心。” 她没有把话说死,毕竟一切皆有可能,若是她在古代根本不能挣扎着活下去,也只能依附李承裕而活。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李承裕还是多少有些失望,他原以为自己在崔令容心中会是有些特殊的地位,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想到更重要的事,他不知道是该现在就和崔令容坦白,还是等两人感情更好些再开口。遇事从来杀伐果断的承平帝第一次犹豫了起来,若是被直接拒绝,他该如何放手? 李承裕准备换一个委婉些的说法,“这府中若是我只宠你一人,你可会愿意留下?” 男人的话能信吗?当然不能。崔令容非常清楚,李承裕此时说的话大抵都是一时冲动,过后便会忘记,若她真的信了,怕也是成为了这后院的一块望夫石了。 “殿下怎可为了我违背礼制,再说正妃娘娘贤惠大度,杜侧妃端方识体,宋良娣聪慧可爱,后院的哪个姐姐不是盼着殿下的宠爱呢。” 听到崔令容推辞的话语,李承裕心中已是凉了一半,他对后院这些女人并没有半分兴趣,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唯有崔令容一人不同。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崔令容根本不会信他,他要如何做才能证明他的心意? ------------ 第29章 出门是很容易被人骗走的啊 若他此时是前世大权在握的承平帝,他自然不用考虑这么多,他要崔令容一人而已,又有何难。 可此时局势未明,他的布局尚未成型,虽说已比前世少走一些弯路,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李承裕将崔令容拥入怀中,静静地,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不能现在给崔令容实际的承诺,那还不如让时间来证明。 他转移了话题,“接近年关,庄子上会送来一些上好的皮毛,到时候我让全福给你送些来,做成冬衣或披风都是极好的。” 以往这些都是由戴馥敏分配下去,不过他也知道,分到后院诸人手里,尤其是崔令容这种侍妾身份,怕都是些极差的。 “真的吗?是紫貂、火狐狸毛之类的吗?”古代不算违法,可以用这些动物皮草,崔令容有些好奇,“听说鼠皮也可做成衣物,可是真的老鼠皮做的?” “当然不是,”李承裕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可能是老鼠,是松鼠或者黄鼠做成的,有些达官贵人家用不得貂皮,便只能用鼠皮。” 原是这样,直到洗漱后崔令容脑子里都还在想着松鼠那么小一只怎么做成衣物,李承裕见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都没睡着,便侧过身拍拍她的背,“别想了,赶明儿我让人给你送一只来,你瞧着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一夜无梦,崔令容起身时,小圆子已经在院里候着了,“主子,殿下吩咐要去城郊外的庄子上住几日,殿下下朝后便同您一道前去。” 可以出去!崔令容很是高兴,“采莲,挽秋,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可以出府玩了。”几个大丫鬟也很激动,主子难得出府一次,又能和殿下单独相处,可得精心准备好。 屋子里几个丫鬟被崔令容指挥得团团转,李承裕下朝时,正瞧见崔令容像个陀螺一样四处转,便拉她到身边坐下,语气无奈,“好生坐着,自有婢女给你收拾,若是到庄子上缺什么,叫人去买就是。” 崔令容想,李承裕是不懂要出去度假的人的心情,亲力亲为才有旅游的感觉,但是也不能明着抗议,只好陪着李承裕,“殿下,皇子妃她们也要去吗?” “只有你我,没有其他人。”似是没想到崔令容会这样说,李承裕觉得定然是自己没有说明白,“除了正式场合有身份限制你去不得,其他地方都是我陪你。” 夭寿啦,李承裕要不要这么蛊惑她,说得好似跟真的一样,崔令容感觉自己越来越把持不住了。她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是吗,那真是多谢殿下了。” 李承裕只是拉住她的手,并不多解释,他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让崔令容完全相信,但是以后她自然会看清的。 出发时已接近午时,草草用过膳,二人便出发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崔令容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她还从未逛过古代的集市呢,怎么会有混得这么差的穿越人士啊。 街市上要比电视剧中的更要繁华些,能生动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生活气息,这才是真正的古代吧。 崔令容有些伤感地放下帘子,若不是穿到了书里,她也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的平凡人,而不是成为了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小小侍妾。 “怎么了?”李承裕看出她脸色的变化,“可是想去逛逛?”崔令容一直在他的后院待着,又不能像戴馥敏她们一样能随时出来,肯定会对外界产生好奇。 崔令容摇摇头,她的感受是不能对李承裕说的,不仅是违背了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更是挑战了皇权。 “只是有些想家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她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崔家人她根本不了解,穿来第二天就到了皇子府,还不如李承裕熟悉呢。 听完她的解释,李承裕把她拥入怀中,“下次我让人递了请帖,你便可和他们见一面了。” 崔令容点点头,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崔令容,她也不会抛弃崔家人而不顾,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伤感而放弃自己的生存之道。 既然无法改变,那便也只能顺应它,待到哪一日有了改变的契机,才能做出自己的尝试和努力。 一路摇摇晃晃,崔令容竟然发现自己没有晕车,不过坐车有些无聊,她便东找找西看看,“殿下,车内可有棋子?” 李承裕将手放在车壁上一按,两人跟前便升起一个木台,他又从中取出棋子,手一推,木台便变成了棋盘,“来一局?” 古代的机关术还真是巧妙,崔令容当然不会什么围棋,她只会下最简单的五子棋。“殿下,赶路已经太辛苦了,我们来玩点简单的吧。” 她将五子棋的下法都告诉了李承裕,又当中落下一子,“殿下,请吧。” 见崔令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李承裕只得跟着落下一子,不经意地问道:“若是输了,如何?” “我不可能会输的,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于五子棋,崔令容还是很自信的,她大学时有段时间痴迷下五子棋,特意研究过下法,很少遇到对手,更别提李承裕这种新手了。 “若是输了,一局十两,如何?”她也不贪心,五子棋下得也很快,到庄子上估计就一两百两的输赢,既不会得罪李承裕,又能赚点外快。 这个小财迷,“我若输了,一局百两;你若输了,我只提一个要求,可行?”李承裕试着抛出诱饵,不信她不上钩。 一百两,这么多!崔令容想了想,这到庄子上不得至少赚个一千两,“成交!殿下快落子!”不就是一个要求吗,她别的没有,做事情还是很麻利的。 见鱼儿顺利上钩,李承裕隐晦地勾起了唇角,他的容儿这么单纯,出门是很容易被人骗走的啊。 他一边观察着崔令容的下棋习惯,一边模仿着,对这类下法已然谙熟于心,却又不动声色地落着子。 ------------ 第30章 做上位者就是要恩威并施 果不其然,崔令容连赢五把,一下子就赚了五百两,她喜滋滋地数着手里的银票,“殿下可不能反悔,这些可都是我的了。” 她将银票小心地叠放在身前,又谨慎地拍了拍,挺起胸膛,“这样就不怕有人反悔来偷了。” 瞥见崔令容坦荡的动作,李承裕不自在地别过脸,谁家妇人像她一样如此不设防地做这种动作,“该你了,容儿。” 但这一局,崔令容却突然发现李承裕的水平猛地提高了,变得有些难以对付,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侥幸赢下一百两。 谁知,这只是个开始,从第七把开始,崔令容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往往在十子之内便被李承裕设计得输掉。 “李承裕!你不能这样!”崔令容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却突然撞到了车顶,“好痛。”她眼泪哗哗,“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能想到崔令容这么鲁莽,他连忙将她拉过来,查看她的头顶,“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撞着脑袋可怎么是好。”他完全忽视了崔令容直呼他的名字,一心只有受伤的崔令容。 “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藏拙,怎么会害得我一直输。”她已经连输四把,都签下四个要求了,她的四百两不翼而飞! 见她没有大碍,李承裕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难不成,容儿要反悔?”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只有有些人才是扮猪吃老虎,阴险至极!”崔令容一把将棋子放回去,“不玩了,你耍赖。” 李承裕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谁在耍赖,他低头蹭了蹭崔令容的脑袋,“不过是四个要求罢了,容儿还舍不得吗?” 哪里是四个要求的事,崔令容已经反应过来了,这男人怕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先诱她上钩,再给她下套,等她连输几把才知道被耍了。 李承裕哪里是不会,他根本早就学会了,之前也不过是让着她罢了。想明白之后,崔令容便狠狠瞪他一眼,“你就是故意的,就是在耍我。” 却不知美人含怒,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怎么会戏弄我的容儿呢,”李承裕忍不住亲亲她的嘴角,“若是容儿还生气,我便将四个要求折成一个,可好?” “什么一个,四个就是四个,我崔令容赢得起也输得起,说吧,要做什么。”崔令容一脸视死如归,仿佛就要奔赴刑场。 李承裕见了她的反应就忍不住想逗她,“我还没想好,不如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马车外的全福和小圆子听到墙角,都在偷笑,这崔主子可是被殿下拿捏得死死的,要论算计,谁敌得过自家殿下啊。 终于到了庄子上,崔令容被戏弄的怒气被自由的气息吹散了,她指着不远处的大片沃土,“殿下,这一片都是你的吗?” “是,这一带都是庄子管辖的。”李承裕上前牵住她的手,“小心些,路不好走。” 他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庄子里有庄头,这一带的农户和田土都是庄头在管,年末年中交一次帐,只要没有太大出入即可。” 崔令容似懂非懂,她没有学过管家,自然不是很清楚这些,“可若是庄头欺上瞒下,做了假账怎么办?” 见李承裕似笑非笑,她才反应过来,这是皇家的庄子,谁敢做假账,不要命了吧。 虽然是不用操心这些,但李承裕还是给崔令容讲解,“账册上大多都是支出,府里拨下来的银两有限,所购的物资也有固定的价格,只要不太离谱,都不会查。” 他话音一顿,“水至清则无鱼,做上位者就是要恩威并施。”李承裕试着从细小微末的事情给崔令容灌输掌权的道理,若是真走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些都是崔令容必学的内容。 这些道理崔令容都明白,不过更难的是实际操作起来,李承裕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子要做的事情就是掌舵,其他事情自有下人去办,你身边的采莲和挽秋这些大丫鬟就是用来管事的。” 崔令容越听越奇怪,这些不都是掌家应该要做的事情吗,跟她一个小妾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李承裕还要宠妾灭妻不成? 她的眼中露出惊恐,要真是这样,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要不得要不得,她还想好好活着赚银子呢。 “殿下,今天晚上吃些什么?”崔令容立马转移了话题,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情,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太过杞人忧天,否则按照书中的结局,她此刻早就该被厌弃了。 庄子内很是干净,虽是充满了农家气息,但专门给贵人留的院子装潢也很奢靡。李承裕坐在主位,一手把玩着崔令容的手,一边对着庄头点点头,“先听听庄头怎么安排。” 庄头姓胡,脸上并没有因操劳而产生的沧桑,反而像个账房书生,“见过殿下和主子,今日的晚膳准备的是农家烧鹅,及粗粮卷饼,外加一锅土鸡药膳,灶上还蒸了些甜水,这时节庄上正好产青梨,膳后刚好可用些。” 确实很朴素,崔令容没有太大意见,“殿下觉得如何?” “尚可,明日起做些补气血的药膳,随时备上红糖水。”李承裕转过头对着崔令容悄声说,“小日子是不是这两天,我让全福带了些药膳过来,明日便开始吃。” 她怎么不知道李承裕还偷偷准备了这些,而且谁告诉他自己的葵水在这两日的。崔令容转头看向采莲,采莲一脸心虚,装作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鹌鹑。 崔令容又用手捏了一下李承裕,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下闹得大家都知道了。胡庄头点头应是,退出去准备传膳,李承裕这才站起身来,将撅起嘴巴一脸不高兴的崔令容拉到怀里,低声哄道:“生气了?” 谁要理他,崔令容就要挣开他的手,语气娇矜,“谁敢生你的气。” “是我不对,明日我亲自去给你猎一只松鼠赔罪,可好?”李承裕低下头,试图看着崔令容的眼睛,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崔令容生气的样子还真像只小松鼠。 ------------ 第31章 你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鉴于李承裕说的小松鼠,崔令容决定短暂地原谅他了,要是不合她的意,再来算账也不迟。 沐浴过后,崔令容坐在梳妆台前,采莲正在给她梳头,一旁的李承裕走了过来,接过采莲手中的梳子,抬手拿起一缕秀发,轻轻地梳了起来。 铜镜朦胧,映出一对璧人,“殿下,”崔令容想要回头,却被李承裕按住肩膀,他微拧眉头,“别动,当心扯着头发。” 屋内灯火昏黄,崔令容的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殿下,您为何……”她抬头看着镜中一脸认真的李承裕,却不忍说出下面的话。 “只是想给你梳头,”李承裕低下头来,靠在崔令容耳旁,一起看着镜中格外登对的两人,“也只想给你梳头。” 他直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补充道,“若是将来有了女儿,也可以给她梳头,当然,你永远排在第一位。”不管将来他能否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都会将膝下的孩子视若己出。 听到这样的许诺,崔令容有些傻眼,和李承裕生儿育女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至少目前她的想法还是被发配道观,只是如果迫不得已必须承宠,她也不会扭捏,不过一碗避子汤的事。 她避开了李承裕的视线,“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安置吧。”现在她基本能适应和李承裕晚上共处一室不尴尬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清白能保持多久。 见崔令容避而不谈以后的事情,李承裕的神色有些黯然,他也是天之骄子,独揽大权的承平帝,却不能讨得一人欢心。 他将木梳放在镜台上,拉着崔令容的手往内室去,床幔低垂,掩住了谁人的心事。 也许是今日太过兴奋,崔令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李承裕被她的动作扰得也睡不着,只得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嗓音带了些睡意的慵懒,“怎么了,睡不着?” 闻着李承裕身上熟悉的气息,崔令容有些不争气地红了脸,为什么她这么容易沦陷,回答的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就是睡不着,我等下就睡着了,殿下快放开我吧。” 却没听到李承裕的回答,崔令容偷偷望去,只见李承裕已经阖上了双眼,俊颜沉静,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而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腰间。 真是要了老命了,天天面对这种绝色勾引,她能不心动吗。 其实要是李承裕没那么渣,还算得上是个好人,而且在古代这种阶级社会,身为皇子,已是高人一等,未来又掌生杀大权,实在是个好靠山。 即使不能成为他后宫的一员,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说不定将来会有有求于他的地方呢。 这般想着,崔令容的睡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中,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以这样的姿势睡了一晚上。 呜呼哀哉,小说误我!她成功地落枕了。 崔令容歪着脖子看着毫无愧色的李承裕,心中怒火更甚,“殿下,你得赔偿我的损失,今天我的脖子都不能动了。” 李承裕面上冷静,心中却是一阵好笑,谁知道素来睡相不好的崔令容,昨晚竟然乖乖地就以那个姿势睡了一晚上。 不过也确实是他的错,没能考虑到这种后果,“我已经让全福派人去请太医前来,待诊治后,定然会好转,容儿莫恼。” 她当然知道得治病,可是这样真的很痛苦,“殿下,你今天必须配合我,不然我就再也不准你进房间了。”她也没什么好威胁的,只能装模做样一番了。 正巧太医赶来,李承裕起身站在她的身后,凑到她的面前,语气诚恳,“好,今天容儿说什么都行。” 太医姓范,正是针灸世家传人,针对崔令容的病症自有自己的一套针法。不过片刻,疼痛便已缓解大半,她简直要喜极而泣,谁能懂脖子牵扯的那种痛意啊! 还要施针三日,范太医便被留在了庄子上,专门负责崔令容的脖子。崔令容是生怕脖子好不了,非常配合治疗,当然在治疗的同时,也不能忘记了李承裕。 “殿下,我想吃葡萄。”崔令容半靠在交椅上,纤纤细指轻轻一点,便有一颗剥好的完整水润的葡萄递至嘴边,又端来一个碟子供她吐籽。 看着李承裕任劳任怨地剥着葡萄,崔令容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殿下,人家又觉得有些想吃些零嘴。”最好是那种需要一粒粒地剥壳的,名字叫瓜子的零嘴。 一旁的采莲很有眼力地递上了一个零嘴木盘,很好,全是些带壳的,不愧是她带出来的人,崔令容悄悄地给采莲点了个赞。 “殿下,可不可以嘛?”她撒了个娇,语气嗲嗲的,自己听着都有些犯恶心,更别提站在一旁的采莲,听得直觉主子真是坏透了。 “给你剥,”李承裕伸手拿过来,挑了一颗开始剥,他自认很真诚,“想要什么和我说,只要我能办到,都可以满足你。” 什么都可以吗?崔令容伸出手在他胸前一戳,“如果是殿下的这颗心呢?”这颗心值钱吗?如果利用得当,那当然超出预估,不过,李承裕应该没有心。 李承裕剥瓜子的手停了下来,他伸手抓住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说了,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给,包括这颗心。” “只是容儿,你真的想要吗?”他一把拉过崔令容,两人呼吸相对,抬眼间,李承裕的眼中全是崔令容,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不敢。 李承裕的这颗心是最有用的,也是最没用的。情到深处自然可以万事顺意,可若是一朝被弃,不过是深宫里的一抹孤魂罢了。 她要不起,也不能要。 崔令容垂下了眼眸,想要跳过这个话题,然而李承裕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崔令容总是不认真对待他的承诺,他自认对崔令容不算苛待,可为何她总是对自己成见这么深。 他强迫崔令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容儿,你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 第32章 以不敬夫主的名义 惊讶于李承裕执着的追问,崔令容的心猛然一惊,她竟然忘了这位可是执掌元陵多年的承平帝,她的小小心思又怎能不被看穿呢。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李承裕,语气意味不明,“不是我敢不敢或者想不想,而是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语音落下,李承裕好似才真正窥探到了崔令容的一丝真性情,他的容儿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他放下手中的零嘴,从身后抱住崔令容,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可以有选择,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成全你。” 室内一片寂然,良久他才语气沉重地补充道:“只是我希望,你的选择里可以考虑我。” 李承裕放开她,也不管崔令容是否听了进去,“我先去林场看看,你好生休息。”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采莲这才敢慢步向前,“主子?”她见证了殿下求爱被拒,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小命。 崔令容这才回过神,语气平静,“无事,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房门被关上,崔令容靠在交椅上,她并不敢赌一把,风险太大,至少不能值得她付出。 可若是真留在这后院,她闭上了双眼,崔令容不甘心,除非是真的没有活下来的希望,她是绝不会和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还要为此费尽心力。 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她崔令容是不会因此放弃自己已经选择好的路的。 傍晚时分,崔令容才见到李承裕的身影,她起身迎上去,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殿下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放下手中被布罩着的笼子,李承裕才慢条斯理地净手,一边问着崔令容的情况,“尚可,脖子好些了吗?” “劳殿下担心,妾身觉着已经好多了。”崔令容递过毛巾,等着李承裕擦手。 水声停下,李承裕寒凉的视线扫过崔令容,她感觉到头顶锐利的视线,只是将头更加恭敬地低了下来。 “这就是你考虑了一天的选择?”李承裕抬手捏住崔令容的下巴,语气冰冷,她怎么敢的。 崔令容被迫抬头看着李承裕眼中的怒火,她避开李承裕的视线,“妾身只是……” 话未说出口,崔令容便被李承裕扯入怀中,冰凉的唇径直吻了上来,夹杂着怒意和痛苦,为何崔令容要这般对他。 唇齿交缠,崔令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一切不都是早该到来的吗? 眼见着崔令容脸上的表情,李承裕更加受伤,他顿时放开崔令容,“好好好,这便是你的选择,本宫成全你。” 李承裕一脚踹开房门,“全福,立刻将崔侍妾送到皇城外的青松观。”他回头望了一眼崔令容,“以不敬夫主的名义。” 听到李承裕的话,原本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这次却完全没有了上次的喜悦之感。 明明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全福有些为难地夹在两人中间,欲言又止,最后迫不得已开口,“殿下,你看这天色已晚,要不,明日?” 李承裕怒瞪了全福一眼,全福瑟缩了一下,“晚上也不安全……” “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李承裕甩袖离开,脸上遍布怒意,不出片刻便消失在院内。 见殿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全福才试探着开口,“崔主子要不和殿下服个软?殿下不会生您的气的。” 崔令容摇摇头,让采莲送了全福出去。 她和李承裕本就是不可能的,何必为了这一丝不切实际的冲动,强行绑在一起。 回到内室,这次出行本就没带多少东西,只需简单收拾一下便可出发。挽秋端着水盆进来,脚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笼子。 “主子,这是殿下送过来的吧?”挽秋将罩布取下,发出惊喜的声音,“呀,是只好可爱的小松鼠。” 崔令容远远望去,只见笼子里立着一只橙红色的松鼠,耳朵上的毛是蓝灰色的,正抱着爪子啃着松果。 她想起那天李承裕说要给她猎一只松鼠,崔令容走过去蹲下身来,这只雪地松鼠应该是被捕捉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毛发也极为漂亮。 松鼠应该喜欢吃瓜子吧?她起身欲取过桌上的零嘴木盒,却见一旁的碟子叠放着一堆剥好的瓜子,堆成了小山的形状。 都是李承裕剥好的。 她不过是为了逗弄他,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承裕却是认真做了,还做得很好。 碟子中的瓜子小山摇摇欲坠,就像是她坚定不移的心,在动摇。 小松鼠一口一个,很快就将碟子里的东西吃光了,胡子一翘一翘的,很是聪明喜人。也不知这样的大雪天,从哪里捉来的,崔令容心中多了一丝犹豫,或许该送回去的。 “采莲,”她直起身来,眼神不再看向那只毛茸茸的小松鼠,“将这个笼子送回去交给福公公。” 采莲斜觑了一眼地上的小松鼠,真可惜,还这么可爱。 全福一脸为难地看着采莲手中的笼子,崔主子和殿下吵架,真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采莲姑娘,咱家可收不得啊,这是殿下亲自送去的,怕是……” 他望了一眼屋内,才压低声音说道:“要崔主子自己来还。” 目送着采莲远去,全福摇摇头,这两人若是不见面,怎么解得开矛盾啊,还是得他来制造机会啊。 听完采莲的回话,崔令容只让采莲将笼子放下,又从桌上取了一粒葡萄递至笼中,见小松鼠啃得哼哧哼哧的,她的眼里不禁流露出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明日一早再送过去吧,走之前刚好拎过去,也好歹算养了这小松鼠一日。 天气逐渐冷了起来,自从李承裕搬来和她同住,这还是崔令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睡,明明燃的是一样的炭火,但她总觉得有些冷意袭上心头。 习惯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崔令容蜷缩在被子里,不多时才沉沉睡去。 却不知何时,床幔外站了一人,听得帐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敢撩开俯身探入。 ------------ 第33章 因为我只愿同一人共白首 他要拿崔令容如何是好。 李承裕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崔令容恬静的睡颜,平日里的崔令容总是欢脱的、古灵精怪的,又是不拘世俗的,此时却是如此的乖巧。 可再如何,崔令容也放弃了他,今日她又以“妾身”自称,不就将前些时日二人恩爱的假相撕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不愿意。 今日说出口的话本就是一时失控,清醒过来时便已经后悔,却不知怎么再开口比较好。书房外面全福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直到院子里灯都熄灭了,也没见到崔令容的身影。 李承裕苦笑一下,她是真的对他心狠,连个台阶也不肯给他。 “到底是为什么,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李承裕呢喃出声,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崔令容的脸,却在触碰到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收回了手。 是胆怯,是害怕,是不敢亵渎。 李承裕站起身来,转身欲走,不防衣角被人拉住,“殿下因何而来?”他回过身,却见崔令容撑起身子直直地望着他。 他冷下面容,说出口的话还带着几分倔意,“不过是来瞧瞧你收拾好没有。”李承裕扯出衣角,就要转身离去。 “殿下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崔令容脱口而出,话语里隐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他大半夜来自己这里,难道不是有话想说吗。 李承裕转身,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远,他扯了扯嘴角,“你都做好了选择,我要说的话难道还能改变些什么。” “殿下不是问我为何不肯看你一眼,难道殿下不是想要知道原因吗?”崔令容反问出声,灯火微暗,连距离都好似拉近了些。 李承裕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紧成拳,他的嗓音微颤,“是,我是想知道,为何你自始至终都不曾考虑过我?” 崔令容坐起身来,满头乌发倾泄,如水幕般铺展开来,脸上全是坚定,“因为我只愿同一人共白首,我的夫君也只能有我一人。” 将这些话说出口,崔令容如释重负,身为李承裕名义上的侍妾,她这番话可谓大逆不道,可她不后悔,横亘在她和李承裕之间的绝不止这一星半点,但这是个开始。 如醍醐灌顶般,李承裕快步上前,半跪在床前,同崔令容平视着,眼中是和崔令容一般的坚定,“我只有你一人,绝无她人。” 见崔令容根本不信,他伸手拉过崔令容白皙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胸膛,语气焦急,“容儿,你信我,我从始至终都只碰过你一人,绝无他人。” 要不是提前看过小说,她倒还真被李承裕的一番作态骗过了,可惜,她知道所有。 “殿下,你不必如此,我们之间本就不合适。”李承裕对她的维护也好,给她的宠爱也罢,本质上她都只是李承裕的一个附属品,是不需要灵魂和思想的。 “容儿,”李承裕脸上染上痛苦的神色,他拉住崔令容的手缓缓往下,带着一股决然,“你会知道的。” 崔令容目瞪口呆,自己的手被迫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不过片刻便变得灼热起来,嚣张地抵着她的掌心,“殿下!”她想要奋力地抽回手,李承裕这个臭流氓,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她伸出脚去踢李承裕,高声喊起来,“采莲!采莲!”房门被推开,采莲一脸慌张地跑进来,“主子,怎么了?” 却见屋内只有崔令容一脸通红地坐在床上,被子有些凌乱,这个李承裕竟敢翻窗逃跑,真是个采花贼! “没事,我做了个噩梦,有些吓到了,将灯燃亮些吧。”崔令容起身到炭火上温着的水盆边,用力地搓着自己的手,那怪异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手上。 崔令容越想越气,原以为李承裕好歹是个君子,没想到竟然这样孟浪。 而翻墙回到隔壁院子的李承裕则是不可置信般看着自己的身下,竟然是真的,难道只是一时的效果? 上次明明做足了准备,却被迫落荒而逃,给李承裕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一次,李承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水平,待到半刻钟后,李承裕这才真的相信,原来他并没有隐疾。 李承裕一边擦着身子,又将手指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方才想起自己刚才从崔令容的院子中被迫逃走,也没来得及跟她说清楚,只怕她更恼自己了。 不过,自己既然没有隐疾,那崔令容,李承裕坚定了眼神,自己势在必得。 翌日一早,崔令容便催促着采莲和挽秋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要是李承裕再来跟她摊牌一次,自己可承受不住了。 全福在一旁唉声叹气,这两个小祖宗哟,什么时候才能和好,这一天天的,整得他两面不是人。“崔主子,您就服个软吧,殿下此刻肯定正在等着您呢。” 服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崔令容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采莲,把那个也带上,可能用得着。”她又路过全福,挑剔道:“哎呀福公公,这儿太挤了,要不您先在外面等?” 院子里吵吵嚷嚷,李承裕在隔壁院子听得清清楚楚,他已经不想送崔令容去青松观了,既然他没有丝毫问题,那他便一定要拿下崔令容的心。 “去,将庄子里的马车轮子都卸了。”李承裕凉凉地吩咐道,“再将马都赶出去放着。”他不想要崔令容走,自然有的是办法,先将人留下再慢慢哄。 正要出门时,小圆子苦哈哈地跑过来,“主子,庄子里的马车都坏了,还在修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马车坏了?这么巧?崔令容狐疑地瞅了一眼全福,全福连连摆手,表示绝对不是自己做的。 “那骑马,骑马过去。”崔令容换了个方式,马总有的吧。 谁知还真没有,连马都被赶出去了。这下崔令容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李承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将怀里的包袱扔给采莲,怒气冲冲地踹开隔壁的院门,“李承裕!你身为皇子竟然还说话不算话!” ------------ 第34章 不要再用你的成见来审视我 院内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睁大了双眼,他们不过是来汇报账务,怎么就赶上这事儿了。 李承裕挥退众人,院子里独独留下崔令容,气氛一时静谧,她原本嚣张的气焰好似突然灭了下来。 崔令容眼神四处飘着,底气不足地喏喏道:“本就是你故意弄坏马车,还赶走了马。”越说好似越有信心,她骄傲地扬起了头,“我不管,你现在要负责送我过去。” 院子里只有一把交椅,李承裕就坐在上面,一只手搭在一旁,也没有反驳,就静静地听着崔令容的控诉,许久才开口:“崔令容。” 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崔令容猛地惊醒,怎么一下子这么严肃? 李承裕站起身来,走到崔令容面前,他原本就生得极高,崔令容不过堪堪到他的肩头,她侧过头,语气不满,“喊我干嘛?” “崔令容,我心悦你。”李承裕低下头凑近她,话语里全是真诚,“留下来,好不好?” 夭寿啦!这男人在说什么,崔令容脸上布满了红云,怎么突然告白,搞得她猝不及防,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人为了把她留下,真是耍尽了心机。“那就明天,明天你送我走。”崔令容匆匆抛下这句话,就跑出了院子,直到回到自己的院里,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险,差点就上当受骗了。 既然今天走不了,那就先待着吧,她就不信,李承裕能一直用马车坏了这种拙劣的借口留她下来。 午膳时,崔令容见桌上多了几道野味,开口问了一句:“哪来的野味?”说完就后悔了,肯定是李承裕出去猎来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未等采莲回话,就见李承裕走了进来,她略一福身就退了出去,将这私密的空间留给吵架的二人。 野味还挺好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崔令容打算暂时放过李承裕,“殿下怎么来了,可用过午膳了?” “尚未,”李承裕撩袍坐下,“不知容儿可否赏顿饭吃?”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要真正地将自己在崔令容心中的形象扭转过来。 还赏?崔令容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哪敢呀,只能扯出笑脸,“殿下请。” 一顿饭吃得崔令容浑身不自在,因为李承裕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她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不知不觉间,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吃光了。 只是用过午膳,也不见李承裕有走的意思,反倒在她常坐的软榻上斜靠着,就那样瞧着崔令容在屋里转圈消食。 “想出去转转吗?”李承裕见她转了好些圈也不停,干脆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儿天气正好,适合游玩。” 真的吗?崔令容其实也很想出去走走,只不过碍于李承裕三天两头闹脾气,只能按耐住自己的想法。 李承裕起身,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仿佛之前二人的争执不复存在,“走吧,我带你去。” 手中的小手瑟缩了一下,却被更强硬地牵着,崔令容只得放弃了挣扎,跟着李承裕出了庄子。 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嫩苗在微风中摇曳,即使田边有些薄薄的积雪,也不能阻挡这股盎然的生机。 崔令容很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没有被拘束没有被抑制天性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崔令容,而不是崔侍妾。 冬日的暖阳让人感到惬意,白雪上都泛着金灿灿的光芒,崔令容回身,对着李承裕一笑,“殿下,谢谢你!” 谢谢他让自己在这让人惊慌的古代尚存一席之地,也谢谢他对自己诸多稀奇古怪的举措的包容。 李承裕将崔令容拉过来,抱在怀中,语气竟然有些难过,“容儿,可不可以试着相信我。” 相信他吗?崔令容不知道,她在这完全陌生的朝代举目无亲,穿书以来一直都是恐慌的,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自己命定的结局。 她也好累,好想停下来休息休息,崔令容靠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李承裕也没有催她,只是开口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我小的时候母妃还很受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得母妃喜爱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别的皇子都是由母妃亲自带着,而我却一直是奶嬷带着,我这才发现,原来母妃并不爱我。” 他停了下来,低头吻在崔令容的额头,“以后我会慢慢地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只是容儿,不要再用你的成见来审视我。” 崔令容抬眼,直直地望进李承裕的眼底,是成见吗?书中的李承裕真的是眼前这个李承裕吗? 二人虽然没有达成一致,但隐约有种默契在暗暗形成。 晚膳后,李承裕依然睡在了崔令容的院子里,采莲等人都很高兴,两位主子终于和好了,这几天下来心惊胆战,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崔令容靠在软榻上看书,烛火明亮,衬得她肌肤光滑,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纤长的手指刚轻轻翻动一页,李承裕便凑了过来,“我替你拿着。” 他靠在崔令容身后,崔令容靠在他怀里,干净的气息洒在头顶,崔令容往他怀里躲了一下,两人便一起斜靠着了。 书是崔令容从房里的书架上翻来的,讲的是元陵的地域风情,崔令容对此知之甚少,自然是非常好奇。 “这个镇古塔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书上写着镇古塔有九层,每层都设有机关暗道,常有江湖人士前去闯关,以期获得秘籍法宝。 李承裕用手指着其中的图片,“此乃伪造,原身是镇宁塔,为纪念战死沙场的宁将军所造,塔中不过供奉宁将军的牌位,此后战死沙场的将士的牌位也可放于塔中供奉,便有了九层塔之称。” 原是如此,看来这本书也不怎么靠谱。 “该睡了,容儿。”李承裕放下手中的书,直接将崔令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裳。 崔令容纠结地搅了搅手,进展这么快吗?虽然她有些动摇,但要此刻毫无顾忌地和李承裕酱酱酿酿,也是有些难度吧。 思索间,便见李承裕只脱得露出精壮的后背,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 第35章 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吗? “怎么了?”李承裕回身便见崔令容面色微红,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伸手从桌上取过一个药瓶,便来牵崔令容的手。 不是啊,她还没考虑好呢,这李承裕怎么这样。她正要缩回手,却见李承裕径直撩起了她的衣袖,露出前些时候划出的伤口。 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露出部分泛红的痕迹。李承裕从药瓶里挖出一坨药膏,轻柔地抹在上面,又打着圈让伤口吸收。 昏黄的灯光下,李承裕眉眼温和,眼神认真,低头细看着她的伤口,崔令容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吗? “这是杨太医开的,对祛疤很有效,你每日抹三次,不要忘记了。”他放下衣袖,轻声嘱咐崔令容,“我晚上会记得检查的。” “那殿下呢?”崔令容望着他赤裸胸膛上的黑色疤痕,长长一道划至腰腹,这么久了也还未完全痊愈。 “你若是不喜,我就和你一起擦,”李承裕低头看了一眼,语气随意,他拉过崔令容的手覆盖在上面,“你会觉得丑吗?” 手下的腹肌块垒分明,结实有力,崔令容摇摇头,“不丑,但我希望殿下身上少些伤痕。” “好。”李承裕把她拥入怀中,“我以后都记得擦药,直到变浅的那一天。” 室内温馨,崔令容觉得这样的场景是自她穿书以来最安心的时刻,她闭上眼,希望这一刻可以更长久一些。 “对了殿下,笼子里的那只小松鼠是怎么得来的?”崔令容突然想起了那只小松鼠,不过一日,怎么就捕到了。 李承裕放开她,也在床上躺下,小小的床帐里流淌着令人羡慕的温情,“怎么样,喜欢吗?” “当然喜欢,很可爱。”崔令容支起身子望着李承裕,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骄傲,“它把殿下剥的松子全部都吃光了,很是贪吃。” “确实是只贪吃的小松鼠。”李承裕伸出白皙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崔令容的鼻尖,养一个崔令容就足够他操心了,现下还有人跟他分宠。 这语气怎么好似在说她,崔令容摇着李承裕的肩膀,“殿下快些说说,怎么捉到的。” 怕崔令容着凉,李承裕将她拉入怀中,又扯过被子盖住肩膀,才慢悠悠地开口,“前两日就吩咐人做了陷阱,冬日里没什么吃食,这些个小动物很容易被食物吸引的。” 崔令容听着他的描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日李承裕拎着笼子进来的神情,那时他心里一定是很希望自己开心的吧。 “连捉了七八只,才挑得这一只毛发顺滑,又长相喜人的,不曾想还要被你嫌弃。”李承裕轻轻抚摸着崔令容的薄背,将那日的事情用玩笑似的语气一句话带过。 心意被辜负一定是不好受的,崔令容心中有些动容,那日她确实有些急切地想摆脱李承裕的催促,也许,可以再缓一缓的。 “殿下,我很开心。”靠在李承裕胸前的崔令容声音有些闷闷的,“也谢谢殿下的心意。” “不必谢我,容儿。“李承裕将手搭在她的腰间,语气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崔令容没有回话,她没办法承诺,在这让人没有安全感的古代,她无法真正地交出自己的真心。 一早起来,崔令容就发现自己来了月事,浑身都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用过早膳,采莲从厨房端来了一盅当归羊肉汤,“主子,这是殿下吩咐过,要您每日都喝上一点。” 羊肉没有一丝膻味,热气腾腾的,喝了一盅下肚,感觉身体里的寒气都消散了不少。崔令容示意采莲收下去,不必想,今日也是走不成了。 她干脆又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被窝里很温暖,崔令容迷迷糊糊醒来时,正被人揽在怀里,李承裕的手掌还在轻轻地为她按摩腰部,“醒了?” 李承裕也是刚醒来不久,来庄子上本就将朝中的事务都推了下去,今日大雪封路,也不好出去打猎。 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崔令容的脖子好些没有,却听婢女说崔令容来了月事,正不舒服地躺在床上,他便也上了床,跟崔令容躺在了一起,不知不觉间竟然也睡了过去。 “殿下怎么来了?”刚醒来的声音还带了些慵懒,她在李承裕的怀中蹭了蹭,他按的手法很舒服,让她忍不住想多躺会儿。 “没见着你出来,想着外面下了大雪,你应该不会想出门,便来瞧瞧你。”李承裕又从外面取过一个汤婆子,塞到她的手中,“这个是刚换的,可感觉好些了?” 外面只有采莲轻轻的脚步声,身前的人温暖又体贴,崔令容忍不住想,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她并非贪恋荣华富贵,而是李承裕愿意为她做到,即使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但也足够让人心软。 “殿下,”崔令容有些纠结,她不是不知道一个女子在古代生存有多难,只是除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傻到什么都不管不顾就逃出去。 这样不仅会连累她在元陵的家人,更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人心不古,她不能去赌,她也没有把握连对元陵都一知半解的自己能在古代立足。 她终于问了出来,“后院的那些女子,她们都是你的女人吗?”虽然知道这样问出来,很是离谱,但如果她不弄清楚,她是不会再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样的虚幻中的。 李承裕很高兴,崔令容终于开口问起关于他的事情了,虽然他一再承诺,但崔令容好似对他抱有固执的偏见,始终不肯放下心防。 “容儿,我很高兴。”他紧紧地抱住了崔令容,李承裕自觉并没有做什么让人动容的事情,崔令容就这般接受了自己,他的容儿实在太心软了。 李承裕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她愿意了解自己就好,他只怕崔令容对他狠心。 ------------ 第36章 好大一顶绿帽子戴在他头上 她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他和戴馥敏的关系,比如他对殷兰姿的感情,又比如,他为什么独独看上了自己…… 崔令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问什么,只好摇摇头,“殿下你先说说吧。” 见崔令容一脸纠结,他也没有急于求成,只是开口娓娓道来,“后院的女子多是母妃做主纳进来的,也有陛下赐的,只有戴馥敏,是我开口求娶的。” 主动求娶吗?崔令容记不清书中的细节了,只知道七皇子府大婚,场面很是热闹,她这生,可能都得不到那样隆重的婚礼了。 “殿下为何娶她?”崔令容抬头直视着李承裕,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会是九曲回肠的动人爱情故事吗? 李承裕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捏了捏她的软肉,“你以为是我爱慕她吗?”这个小脑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他爱慕谁还不够明显吗? “戴家对皇子妃之位势在必得,戴馥敏从小就以皇后的标准培养,求娶戴馥敏,不过是与戴府达成了协议罢了。”他摸了摸崔令容的头,“明白了吗?” 大概就是利益捆绑,戴家明面上是世家清流,实际上妄图操纵权柄,李承裕与戴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你还亲昵地叫她敏敏。”崔令容就要挣开李承裕的怀抱,花心大萝卜,净是会骗人的, 李承裕笑出声来,“这就吃醋了?”他长腿一伸,将崔令容禁锢住,“那之前初一十五我留宿馥春院的时候,也不见你闹啊。” “你还好意思说,放开我,你就是个渣男,放开放开!”见李承裕还要来刺她,崔令容更生气了,对着李承裕就是拳打脚踢。 突然,李承裕“嘶”的一声,崔令容才停下动作,语气紧张,“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吗?”她都快忘了李承裕还受着伤。 “没有,骗你的。”李承裕将崔令容温柔地揽入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只不过,你再闹下去,就真的有事了。”说完还故意往她身前看去。 崔令容被她看得羞赧,一口直接咬在他的脖子上,声音含糊,“不许看,臭流氓。” “好了,容儿。”崔令容的力道不过是带来些细微的痒意,李承裕并不在意,“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只有你一人。” 正在啃咬的崔令容停下了动作,这不是他张口就来随意说的谎话吗? “我知道你不信我,”李承裕长叹一声,“但是真的,我只碰过你一人,就是上次在秋芜院。” 秋芜院的那次崔令容都不想回忆,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她还没被这样嫌弃过。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么多女人,你不宠幸怎么可能。” 他知道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暗卫没跟来,回府后我让她来见你,府内宠幸的事都是她处理的。” 暗卫去宠幸?崔令容惊恐地望着李承裕,好大一顶绿帽子戴在他头上,这也能忍? “想什么呢,”李承裕轻敲了下崔令容的脑门,“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东西,女暗卫而已。”虽然后院的女子他并不感兴趣,但是他也不能容忍别的男人染指名义上属于他的人。 好吧,是她想多了,李承裕不至于这么大方。崔令容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没人发现吗?” 李承裕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都是些清白人家的女子,对这些事哪里有什么经验,再说了,暗卫做事很周全的。”她竟然还担心自己做的事情被人发现,好奇怪的思路。 “那,其他女子都是这样处理的吗?”崔令容属实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处理的,难不成,是玉.势?“那她们不都失去清白了?” 虽然她对后院的纷争很是厌恶,但被莫名其妙地夺去清白之身,这种处理也让人有些不齿。 “放心,”李承裕不欲同她解释这么细致,但又怕她多想,“暗卫自有处理的方法,你也不必担心她们的安危。” 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被牺牲的棋子,他能护她们在后院有一席之地,也并未苛待女眷,相比于其他皇子的后院,也算是心善的了。 若真是这样,崔令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她有些烦乱,论心计,她自然是斗不过李承裕,要是他故意诱她入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暂且先如此吧,崔令容也不想去想了,顺其自然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第二日,雪下得小了些,崔令容来着月事,自然不能去玩雪,只能艳羡地看着几个丫鬟在外面玩,笑声阵阵,这样的日子,真好。 李承裕从身后抱住她,“待过年时,我带你去皇庄,不仅有温泉,还有南面进贡的鲜果。”他将崔令容转过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肚子,“只不过要挑一个好时机才能去了。” 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崔令容指着外面的雪,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殿下现在先给我堆一个雪人吧,要照着我的样子捏。” 虽然不能亲手玩,但是她很想拥有一个雪人,这雪看起来厚厚的,应该能堆成。 “好。”李承裕俯身在她唇上一点,“还有什么要求,都告诉我。” 真是贴心,崔令容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插上这个,才能代表是我。”李承裕接过簪子便唤人来铲雪,不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大团。 原来堆雪人也不用皇子亲自动手啊,她想多了,还以为李承裕要亲自堆呢。 待奴仆将雪人大致的形状堆出来之后,李承裕才上前用铁铲开始修饰身形,不多时,一个圆滚滚的崔令容便立在了原地。 “殿下,要瘦一些,这个都不像我了。”崔令容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抱怨李承裕将她丑化了。 李承裕站起身来,他的长睫上都铺了一层雪,看起来更加清冷高贵,却是根本不听崔令容的话,“天冷,容儿要多穿些,不碍事的。” 他又掏出簪子插入雪人头顶,仔细端详着,才回身笑着对崔令容说,“容儿,你瞧,像不像你。” 天地雪白,李承裕与一片白茫茫共存,他的笑声爽朗,让崔令容的心好都似漏了一拍。 李承裕好似真的,挺好的。 ------------ 第37章 夫妻恩爱,白首不离 在庄子上待到第五日,李承裕一行终于准备回府了,崔令容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能出府这么多天,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要不是因为这一次出来,她或许还不会对李承裕改观,未来的规划又因此发生转变。 回到秋芜院休整不到半个时辰,便来人传话让崔令容前去馥春院,这次一出去就是好几天,戴馥敏估计也是心急了。 虽然戴馥敏是有意让崔令容分宠,但殿下只带了她一人出去,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好些天,更是对府里的女眷不闻不问,饶是她目前不能承宠,也焦虑了起来。殿下向来自制,难不成这崔令容真的迷惑了殿下的心神? 厅内寂静,崔令容老老实实地福身行礼,因为她知道此刻的戴馥敏一定是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自己,不放过一分一毫,企图从自己身上的细枝末节里找出她过得并不好的证据。 许久后,戴馥敏才淡淡地叫了起,也并未让人赐座,崔令容垂眸望着自己粉白的指甲,看得出神。 见崔令容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点也不像之前在众人面前牙尖嘴利的样子,戴馥敏心中颇为解气,看来这趟出行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于是终于怜悯地开口,“坐吧,瞧你小心的。” 顶头上司发话,做下属的自然要乖乖照办,崔令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脊挺直,眼神却并不看戴馥敏,因为一看她的脸,崔令容就不禁要想到李承裕所说的“女暗卫”一事来,她怕自己流露出不该有的同情之色,引来怀疑。 杯盏磕碰紫檀桌面发出清响,戴馥敏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望着崔令容,“殿下近日可好?” 懂了,这是要开始汇报工作了,崔令容将心中的话仔细斟酌了一番,才敢说出口,“殿下在庄子上先是查了今年的账本,又抽空巡视了田产,闲暇时去了林场狩猎,妾身住在庄子里,对殿下的具体行踪不是特别清楚。” 她不能将李承裕受伤及小松鼠一事和盘托出,对于戴馥敏,她一直是警惕的,戴家能在书中走到后期,连承平帝都只能暂时打压,而不是连根拔起,戴馥敏在其中功不可没,这人的心思和手腕,不可小觑。 还算规矩,戴馥敏轻点了下头,状似无意地问起,“殿下可有召你侍寝?” 重点是侍寝,崔令容慌忙起身,故作胆怯,“未曾,殿下平日里并不与妾身同住,”她的眼圈通红,很是委屈,“是妾身愚笨,不能抓住殿下的心,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好了,哭什么,殿下回府有的是机会,你好生准备准备,晚上我让殿下到秋芜院来。”戴馥敏隐晦地勾起唇角,很是满意。 虽然崔令容是她主动推出来的棋子,但是不听话的棋子,她可不会喜欢。李承裕的恩宠,她戴馥敏可以给,但崔令容不能主动去争。 不过寥寥数语,便将崔令容承宠一事安排下去,看来戴馥敏确实是心急,生怕李承裕回来就去了杜侧妃那边。过了这么久都没能将厨房收回来,想来戴馥敏也是深深忌惮着芳杜院的那位。 直到回了秋芜院睡了一觉起来,崔令容的心思才逐渐清明。现下她与李承裕的关系晦暗不明,尚且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她也不能确定李承裕话中的真假,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崔令容决定给二人一次机会,若是李承裕能做到他的承诺,崔令容也不是无心无情之人。 只不过,夫妻关系的唯一性是她绝对不能退让的,即使李承裕将来坐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也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坚持。 她望着笼中上蹿下跳的小松鼠,忽然勾唇一笑,李承裕不是说心悦她吗,她倒要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窗外传来簌簌的落雪声,微弱的烛光打在斜靠在崔令容恬静的睡颜上,在如扇子般浓密的睫毛上投下阴影,水润的红唇泛着光泽,一手随意地搭在榻边。 李承裕走进来时,正巧看见崔令容手中的书将要掉下去,他大步向前接住即将掉落的书,垂眸一看,又是农学著作。 他心中泛起涟漪,崔令容不仅样貌品性俱佳,而且平日爱看的书皆不是才子佳人的爱情话本,她的胸中自有丘壑,这样美好的女子,他怎能不爱慕。 将书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他长手一伸,将崔令容捞起来放在怀里,似是这样的动作有些不舒服,崔令容迷蒙地睁开了双眼,见是李承裕,便在他身前一蹭,语气有些依赖,“殿下怎么才回来?” 回来,似是胸中被狠狠一击,李承裕终于知道自己在崔令容身上想要得到什么了,他为什么想要崔令容,为什么会生气会恼怒,甚至因为她的拒绝而黯然。 他将崔令容搂得更紧了些,这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是他回家时第一眼就想看见的人,是他的,夫人。 他们应该是夫妻,就如同最平凡的夫妻那般,朝夕相对,同床共枕,孕育子女,恩爱和谐。 李承裕也终于懂了,崔令容在犹豫和排斥什么。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如果站在崔令容的角度来看,自己完全是在做虚假的承诺。 他有后院的一群女人,有正妃有侧妃有无数的侍妾,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而自己还妄图用自私的爱意和看不见的承诺困住她,对崔令容来说,又是何其残忍。 仿佛察觉到李承裕久久没有说话,崔令容又抬起头,看向一动不动抱着她的李承裕,唤了声“殿下?” 李承裕长叹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抱着她的腿,向来肃然的神情变得有些无措,他将额头抵在崔令容的额头上,气息相对,语气低沉,“容儿,是我委屈你了。” 似是没料到李承裕会这样说,她愣了一会儿才开口,“殿下……”话未说完便被李承裕紧紧抱住,他的力气很大,似乎想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他沙哑着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容儿,给我一年时间,我定风风光光地娶你为妻,只你一人,白首不离。” ------------ 第38章 若是你将来负了我 李承裕的胸膛宽厚结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从书中的扁平的文字,变成了鲜活的人物,崔令容也不再将他和书中的李承裕一一对应,而是开始认真地观察他,听他说话,看他做事,用真实的眼光去打量这个人。 听到李承裕的许诺,崔令容并不吃惊,如果她真的下了决心要和李承裕在一起,她只会接受一条路,那就是和他并肩而立。 至于要付出多少努力和面临多少险境,她都不再考虑,她唯一要考虑的是,李承裕值不值得她添上筹码一赌。 男子向来薄情,尤其是元陵这种三妻四妾实属常态的朝代,她必须要得到切实的保障才敢迈出下一步。 虽然暂时无法求证后院的女子是怎么回事,但若要回应李承裕的情意,她就必须要得到些什么才能开口妥协。 桌上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崔令容望着灼灼燃烧的蜡烛,又想到了自己在书中的最终结局,她站了起来,背对着李承裕。背脊坚挺,透露出一股韧劲,她缓缓开口,“殿下,若是你将来负了我,”崔令容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李承裕的双眼,眸中带了一丝狠意,“又该如何?” 她站着,李承裕坐着,明明他才是皇子,未来的承平帝,可李承裕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从未有过的体验让李承裕燃起了争斗之心,“若是我将来负了你,”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外罩黑色刀鞘的匕首,“但凭你处置,我绝无二话。” 匕首被递至崔令容身前,崔令容拿起来,拔出匕首,寒光凌冽,应是削铁如泥,“好刀。”她赞道,又将匕首合上,用刀鞘直直地指着李承裕的心脏,语气寒凉,“这样也可以吗?” 要害之处被人指着,李承裕也完全不畏惧,他直接上手握住崔令容的手往下压,目不转睛地盯着崔令容的双眼,“刺的时候尽管用力些,若是背叛了你,那我的血都是肮脏的。” “哈哈哈哈哈哈……”崔令容伏在他的肩头笑得花枝乱颤,“殿下,真到那个时候,我可是不会心软的。” 房间里回响着崔令容肆意的笑声,李承裕的眉眼缓和下来,又揽住她的腰,声音低沉,“容儿,我知道你心中不安,将来如何,不若交给我来证明,好吗?” 他两世为人都不曾这样为一人牵动情绪,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崔令容。李承裕知道崔令容心中不安,源于他无法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环境,也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的眼眸晦暗不明,看来有些事情,需得加快步伐了。 卸下了一桩大事,崔令容却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外面偶尔传来轻微的走动声,应该是守夜的婢女加炭火,又有身侧李承裕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崔令容侧过身,她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似乎是被她翻来覆去的声音惊醒,李承裕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呼出的气息从额前掠过,带起一丝凉意。“还没睡着?”他的声音有些慵懒,带了点缱绻的意味,“在想什么?” 身后是灼热的体温,像是被拥入了火炉里,崔令容将脚丫子往李承裕的身上藏,“有些冷,睡不着。” 感受到悉悉索索的动静,李承裕这才睁开眼,将手伸到被子里,大掌握住崔令容的小脚,冰冰凉的,他眉头皱起,“怎么还是这么冷。”又将崔令容揽得更紧了些,“你把脚放在我的身上来,我给你暖暖。” 冰冷的脚丫触碰到李承裕坚硬的腹部,似是被冰得一颤,李承裕赶紧将她的脚都放入怀里,才支起手臂看着她,“怎么不早些说,明日让丫鬟多备几个汤婆子,待月事过后,我让杨太医来给你瞧瞧。“ 话语里都是对她的担心,暖融融的热意从足底升起,这一刻崔令容焦灼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若是未来都是不确定的,那便先享受当下吧,如果将来真的有不可预测的变故,那也是将来的她需要面对的。 此时,就让她拥有这片刻的温情吧。 第二日醒来,李承裕早已上朝去了,还有一个月便是过年了,转眼她都来元陵快两个月了。 用过早膳不久,小圆子便进来请安,“主子,我师父刚来交代过了,今日会有崔家的人上门,还请您做些准备。” 竟这么快,上次李承裕是告诉她会给崔府的人下请帖,也不知来的人是谁,崔令容有些惴惴不安,她与崔家人相处不过一日半,现在连容貌都不太记得清了,万一谈及之前的事情,她露馅了怎么办? 会不会被怀疑是鬼魂附身,然后被做法驱鬼啊?这个时候装失忆已经来不及了,崔令容急得团团转,要是当时找个别的借口就好了,省得她现在担惊受怕。 要是来的人是父亲或者哥哥就还好,男人总是粗心些,万一说漏嘴了还能圆过去;要是来的人是她娘,那就完了,在崔府待嫁的一日半她都借口想不通,来避开亲近的人,连她娘都没说上几回话,就是怕她娘亲瞧出端倪。 这李承裕怎么净给她添堵啊,好歹崔家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性情大变也不过是觉得皇子府磨砺心性;可李承裕是个万年老狐狸,他要是起了疑心,那她估计就真凉凉了。 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采莲已经兴高采烈地准备起茶水点心来,一个侍妾竟然能得殿下准许,允了家人前来探望,那可是了不得的恩宠了。 “来了来了,”清秋快步进来报信,“来的是崔家夫人和大少夫人,已经过了垂花门了,挽秋姐姐正在给二位夫人引路呢,不消片刻就能到了。” 正说着,院门处,年近四十仍是美貌依旧的崔夫人率先跨了进来,再是身量高挑的大少夫人柳氏紧跟其后。 事急从权,崔令容猛地站起身来,豁出去了,就拼一把演技吧。 ------------ 第39章 有些男人,只是个花架子 崔家本是云州崔家的分支,又因崔仲华升至京官,才从云州搬至诰京,崔夫人申氏乃申将军府庶出三房的女儿,将门虎女,脾气火爆,一进院门先是挑剔地左右打量了一下住所,才快步走到崔令容身前。 见着来人风风火火,崔令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敢挤出笑意,“娘亲快进屋来,暖和些。”要是被拆穿了会不会挨打啊,自家娘亲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室内热气袭来,申氏在主位坐下,崔令容忙让采莲备上茶点,又招呼大嫂柳氏坐下,“天儿冷,娘亲和大嫂一路赶过来,辛苦了。” 不过略寒暄了几句,申氏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采莲等人,崔令容立马会意,将婢女们都遣了下去,屋内寂静无声,只有炭盆中火花轻微崩响的声音。 白玉刻花盏被无声地放下,崔令容的心也如盏中的茶水摇晃不停,正如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怎么,进了皇子府还变得规矩了?”申氏淡淡的眼神扫过崔令容,“殿下和你同房几次了?” 一口茶水猛地喷出来,崔令容差点没绷住跳起来,原主娘亲的性子是这么直白的吗?恕她有些招架不住。屋内还有个大嫂呢,她求救似的眼光抛向了大嫂,只见柳氏两眼放光,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小妹,快说说,殿下猛不猛?” 完了,崔家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她一纯洁大学生好似落入了饿狼窝。 眼见着崔令容脸上升起了娇羞的红晕,申氏不由得将目光聚在了崔令容身上,带了一丝审视,崔令容自小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在府里可算是受尽娇宠,且她素来大胆,怎么如今还变得扭捏了起来。 难不成这皇子府真是个改造人的风水宝地? 察觉到申氏怀疑的目光,崔令容心中提起了警惕,她不知道原身是个什么性子,但就照申氏这个直白的问法,原主应该也不是个娇弱的大家闺秀,不然申氏不会直接发问。 想明白了这一点,崔令容计上心头,红润褪去,眼睛里泛上朦胧的泪水,语气似是受尽委屈,“娘亲,殿下他……“说着便扑至申氏的怀中,小声地抽泣起来,看起来难过极了。 申氏一见更是焦急万分,“我的乖乖,快好生说说,殿下待你如何?”原本她就不愿将女儿送入皇子府,一是因为崔令容自小被她和两个哥哥宠着长大,在家就无法无天,皇子府规矩森严,怕是要受到好些磋磨; 另一个则是崔家本就是崔家分支,又只是六品小官,没有能力给女儿撑腰,给她相看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柳氏赶紧扶起她,又挨着她坐下,“妹妹莫哭,有什么委屈你告诉大嫂,我让你大哥给你撑腰。” 还撑腰呢,崔令容都要笑出声了,虽是短短一天半,她已经将两个哥哥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大哥从文,性子最是迂腐不过;二哥师从申家,性子憨厚耿直。她两个哥哥要是能给她撑腰,怕是一个说“有辱斯文”,一个提起大刀就要砍上门。 见崔令容是欲言又止,申氏急得直接在她脑门一弹,恨铁不成钢,“死丫头,你倒是快说啊,急死娘了。”她自是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子府后院女眷众多,少不了争宠倾轧,怕只怕女儿不能得宠,还未等生下一儿半女,便被七皇子所弃。 “娘,这要怎么说啊,”崔令容脸上泪痕未干,故意搅动着手中的绢帕,又偷偷瞟着申氏的神色,“女儿都还未……” 像是羞于说出口一般,她干脆低下头一言不发,任由申氏在那边猜测发挥。 大嫂柳氏自是身经百战,见自家小姑这话里有话,心中一个咯噔,又与自家婆母对上视线,两人都是猜到了是什么。 申氏更是着急,一把将崔令容拽到身边,压低声音,“殿下还未宠幸你?进府几个月了都还未圆房?” 崔令容沉默地点点头,脸上带着无奈的绝望,“娘亲,殿下来过一次,但是不到半刻钟,就从……走了。”又一脸悲戚,勾起凄惨的笑容,“此后再未有行房。” 似是被雷劈中般,申氏紧紧抱住崔令容,语调痛惜,“我的儿,你受苦了,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相比于申氏的感同身受,柳氏则要冷静得多,她执起崔令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背,“好妹妹,你再把那天的情形详细地说一遍,容我给你分析分析。”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就以小妹的姿色和身段,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其实崔令容也有些好奇,为何李承裕在那般情境下都能挥袖而去,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太笨拙木讷了? 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那天的情况,听得柳氏眉头紧皱,崔令容也不由得挖空了心思回想细节,直到说到最后李承裕起身要走的时候,柳氏才打断她,“你再回想下殿下在起身之前有什么动作?” 动作?崔令容属实有些想不起来了,不过是解开了衣裳,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差李承裕褪.下裤子了,“亵.裤!”崔令容眼睛一亮,“就差这最后一步,殿下就起身走了。” 那看来不是小妹的问题,柳氏一脸高深莫测地转到一旁,同申氏耳语起来,崔令容抓心挠腮就想知道大嫂看出了什么,忙凑过去,“怎么了?到底是为什么?” 只见柳氏一脸无奈,“妹妹,以后你怕是有些难过了,殿下极有可能,”她凑到崔令容耳边,极小声地吐出两个字。 崔令容瞪大了双眼,迅速摇摇头,“不可能,殿下那处,”似是很难开口,她羞红了脸,“甚是壮观。” 就是上次李承裕半夜跑来发疯,她触碰到的规模来看,绝不可能是这样。 “你不懂,”柳氏恨恨地看了一眼纯洁的崔令容,猛地提高了声量,语气里全是嫌弃,“有些男人,只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院子里,李承裕刚巧走到门中,正正好听见这一句惊世骇俗的肺腑之言。 ------------ 第40章 终章 忐忑地送走自家娘亲和大嫂,崔令容才磨磨蹭蹭地挪到李承裕面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却只见他神色平静,仿佛不知道刚才屋内讨论了什么。 适才大嫂刚说完那句话,就听得采莲在外猛地一咳,转眼就见李承裕迈步而入,对着崔夫人问安,倒像个温润的世家公子。 申氏和柳氏的面色都有些尴尬,也不好继续讨论下去,只能对崔令容使着眼色,拘谨地说要告辞。崔令容也觉得尴尬极了,只好起身相送,却在院内就被申氏塞了一个荷包,又暗自嘱咐她会给她寻些良方来,让她不要着急。 荷包里装了些什么,良方又是什么,这些都不是崔令容的当务之急,眼下最难搞的是屋内的那尊大神。 好巧不巧,怎么就给正主听见了,而且还是那样一句指向性非常明显的话。崔令容只觉得天都塌了,她要怎么才能圆回来啊。 “殿下,见着娘亲和大嫂,我很高兴,”崔令容贴着李承裕站着,又亲自给他添了盏茶,刻意引开话题,“要不是殿下,我都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见着娘家人。” 却见李承裕神色淡淡,不为所动,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刚才容儿都和崔夫人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你不太行的事情。崔令容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清楚没有,只得打着马虎眼,“就说了些保养身子的方子,娘亲还说过两天给我送些良方来补补。”正好给过两天的药方打个掩护,她真是太机智了。 “哦,竟是这样。”李承裕点点头,好似真的相信了,“正巧今日我请了杨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身子,容儿也无需心忧。” 前段时间他确实是说过等月事过了,要请杨太医给她调理身子,崔令容也没有多疑,便放心地在一旁坐下,暗暗发誓以后千万不能背后说人坏话了。 全福带着杨太医过来时,崔令容正和李承裕玩着五子棋,誓要一雪前耻,虽然上次李承裕最后只认了一个承诺,但毕竟是崔令容自己输了,所以她一心想再挑战一下李承裕。 又输了,崔令容哀怨地看了一眼李承裕,这人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吗,也不知道让着她一点,大直男一个。 见杨太医来了,崔令容立马坐直了身子,端出一副贞静贤淑的样子,“劳烦杨太医了。” 诊了左手又换右手,崔令容也一瞬不错地注视着杨太医的神情变化,等到杨太医收了手,苍老的手抚着胡子并不言语,她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难不成她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受不了这种折磨,崔令容还是出声打断了杨太医的静默思考,“杨太医,可是有什么问题?” “并无,小主身体康健,只略有些气血不足,当是葵水刚至,待老夫开些补气血的方子,服上几日便可。” 还好没有什么问题,崔令容刚松了口气,只是还未等这口气完全下去,就听见李承裕紧接着开口,“杨太医,可能瞧出崔侍妾何时能有身孕?” …………这是一条不正经的时间线………… 三月后,七皇子府崔侍妾怀孕三月,又九月怀胎成功诞下一子,七皇子李承裕上奏请封崔侍妾为皇子侧妃,帝允之。 元陵三十二年夏五月十三日,七皇子受皇命登基。经查,端午宴皇后戴馥敏投毒一案证据确凿,承平帝当即下旨斥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废皇后戴馥敏为庶人,退居长门宫。翌日,戴氏薨,戴家家主戴明祖主动上奏请辞,帝下御旨削掉戴氏一族勋阶,允许其致仕还乡。 又二月,帝立宣德候崔仲华幼女崔令容为后,进位中宫,抚养皇太子以承天命;授其父崔仲华为中书右丞相兼太子太傅信国公。崔氏阖族门庭若市,显赫一时。 【题外话】非常感谢投推荐票、月票的宝宝以及不嫌弃文笔稚嫩、追到最后一章的读者,这本没有过,就直接结束啦。这本书开得比较匆忙,字里行间剧情和逻辑也不是很严谨,但是非常感谢能有几个喜欢的读者能包容着看完~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蛇年行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