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绝食抗议 “夏氏,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要是继续这样不吃不喝,你信不信我把你连人带铺盖丢到大街上去?!” 此时的萧祈安感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亲自上手把眼前女人的嘴掰开,再把那些吃的一股脑全塞她嘴里去。 “您出去吧,妾真的不想吃!您要把妾丢出去妾也认了,大不了妾就爬回夏府去好了!只是若是路上有人问起妾是哪个,那您就莫怪妾胡乱说话了。” 此时的夏韶宁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谁也不看。 “你这哪儿是什么官家小姐?我看你这丫头就是个泼皮无赖!” 眼见着激将法无效,萧祈安也没了耐心,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夏韶宁指了半晌,这才无奈地对着她道,“你到底想怎样?!” “妾害怕!”终于听得萧祈安软了语气,此时的夏韶宁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一点点挪了起来。 “妾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府里的哪个姐妹,一月前好端端的就掉进了池塘里!还好那会儿是八月里的天,妾命大捡回了一条命,若是寒冬腊月,莫说会不会被淹死了,这就是冻也给妾冻死了啊!” 说到这儿,夏韶宁再也忍不住了,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当着萧祈安的面哇哇大哭起来。 你说人倒霉的时候是不是喝凉水都塞牙,前一秒的夏韶宁刚刚在ktv和她的朋友们庆祝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可以过上好生活了,下一秒她就穿成了大容国六皇子府的庶妃,一名同样叫做夏韶宁的女子身上。 从现代的自由女性穿越成了一个架空国家皇子府的小妾,任谁不得狠狠地大哭一场?绝食那都算是轻的,夏韶宁倒是恨不得把她直接饿死,好看看她能不能再穿回去。 “行了,我不是答应你了,这事儿我会给你查清楚!我给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儿了!再说如今你人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到时候没给你淹死,倒是你自己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丫头哭得毫无形象,倒是忍不住给她逗笑了。 想来从前自己虽然宠着这夏氏,也不过是因为她那副顶好的皮相和火辣的身材,那性格倒是一点儿都不讨喜。 府里的人都是怎么形容这夏庶妃的呢?说她愚蠢莽撞,但是却实在美丽。 如今落水病了一遭之后,性格倒是比往常活泼灵动了不少,不过在自己面前好像也越来越爱耍小脾气了。 “您说话算话?”听得萧祈安的承诺,夏韶宁到底止住了哭声。倒是也不怪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她骤然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暂时可以依靠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看似对她还算喜爱的男人了。 若她不想些办法让这男人给她点儿实际上的保护,说不准她哪天又要给人害了。若是直接叫人害死了穿回现代还罢了,万一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她下半辈子可该怎么办啊? “行了,过几天我就让裴言挑几个人守在你这浅月居外头,以后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了。” 萧祈安开口,顺手端起了桌上的一碗小米粥,“这会儿能吃东西了吗?” “只要您说话算话,好好护着妾,妾以后一定好好用膳!”夏韶宁抬眼看了一眼萧祈安的扑克脸,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烦,但是好歹是给面子吃东西了。 萧祈安就这样坐在夏韶宁面前看着她喝完了一碗小米粥,还吃了两块甜甜的芸豆卷,这会儿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点。 “既然咱们话都说开了,你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也是时候该侍寝了吧?” 夏韶宁刚放下碗筷准备休息一会儿,冷不防听得萧祈安的话,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男人是什么冷血动物吗?她差点叫他后院的那群女人害死,他这来一趟好话没说几句,倒是威胁要把她丢到大街上!这会儿自己的气还没完全消呢,狗男人这就要睡她了? 有没有点人性啊?! “妾身子还没好全,暂时不适合侍寝,六皇子不如……唔……” 就在萧祈安说完上一句话的时候,内间伺候的人早就已经悄无声息退了下去。所以还没等夏韶宁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她就被萧祈安堵住了嘴。 嘴在动,萧祈安的手也没闲着,他伸出手来将夏韶宁腰间的腰带轻轻一勾,瞬间内里的春色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实连夏韶宁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前身的这副皮相这个身材,真的是这世间难得的尤物。 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好色的,哪怕是眼前这个在人前格外风光霁月的大容国六皇子。 这会儿的萧祈安吻得热烈,显然已经情动的不得了了。而这头的夏韶宁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抬眼瞧着眼前这男人,她倒是也觉得自己不亏了。 萧祈安如今二十一岁,这放在现代也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偏他也生的好看,眉星剑目,棱角分明,皮肤虽然不算白,但是就因为如此便让人觉得格外英气非凡。又因着他自小习武,那身材也是妥妥的好,那硬挺的八块腹肌都快把夏韶宁给看呆了。 嗯……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她前世的那个“短小精悍”的渣渣前男友,咦,她从前吃的都是些什么垃圾食品! “专心些!”情动中的萧祈安猛然发现这丫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他伸出手来狠狠捏了捏夏韶宁的脸,这才把正在欣赏美男的夏韶宁的心思给拉了回来。 狗男人,捏脸就捏脸,用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她咬着嘴唇攀上了萧祈安的脖子,好看的眼睛一转,忽然就在萧祈安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瞬间就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牙印。 “妾觉得您可真好看!” 还没等萧祈安发火,夏韶宁马上笑嘻嘻地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倒是堵得萧祈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落了一次水,花样倒是多了不少啊!”萧祈安抿唇一笑,心里想着这丫头倒是比从前灵动了不少。 夜色撩人,房内正是天雷勾地火呢,房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不和谐的声音。 “六皇子,求您开个门!我们家庶妃身子不适,腹痛得厉害,求您去看看她!” ------------ 第二章 摆烂的宠妾 浅月居内间的萧祈安正在卖力地展现他的男子气概,冷不防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恼人的叫喊声,刚被压下的火瞬间感觉冲上了天灵盖! “滚!”一个字,言简意赅。 “哟,您可真是个香饽饽,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有人来请您去看病呢!”很显然,夏韶宁也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她拢了拢自己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拉上被子将胸前那诱人的春光都挡了起来,随即便懒洋洋地对着萧祈安道,“您快去吧,要是再不去,这人都得病死了哦!” “呵,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别人都是求着我不要走,你倒是急着把我往外推呢!”看着眼前这女人满脸的不在乎,萧祈安感觉自己的火气是憋都憋不住了。 于是还没等夏韶宁反应过来,他张嘴就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只这一瞬间,夏韶宁那光洁如玉的肩膀上就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推我走!” 此时的夏韶宁捂着自己被咬的肩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萧祈安,她顿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了……转过身去不看这男人。 也不是她怂,她真的打心底觉得萧祈安这个人,多少有点儿毛病! 萧祈安看着背过身去的夏韶宁,此时是半点都不想哄她了,怒气冲冲地披上外袍就拉门出去了。 “刚刚是你在喊?”萧祈安刚打开门,抬头就看见门外谢庶妃的婢女星罗正跪在外头。而此时的星罗……刚刚喊得有多大声,此时的她头就勾得有多低。 “回回……回六皇子的话,我们庶妃好端端的肚子疼,嘴里嚷嚷着要见您……您看……” 萧祈安是何人?他自幼跟着他的母妃在后宫里生存,后宫里那些女人们争宠的手段他什么没见过,此时的他只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谢庶妃在装病。 若是放在从前,他非但不会去瞧她,他还得把谢庶妃和她的婢女狠狠地骂上一顿。可是就是这么巧,他刚刚才同夏韶宁吵了一架,心中正有一股火,如此这般,他还真就抬脚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 他甚至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想着——我让你推我走,这会儿我真走了,你且后悔去吧! “兰芷,蕙心,伺候我擦洗一下。” 一直守在门外的兰芷和蕙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六皇子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心里真是懊恼得不行。这会儿听得自家主子在内间喊人,两人便“腾腾腾”地往内间冲了进去。 “主子您这是干嘛呢!好端端地同六皇子闹什么啊!”兰芷上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夏府的时候,蕙心的脾气就比兰芷好很多,可是如今的蕙心也只是无奈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是这府里的男主人,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一个以色侍人的妾,还能管的到男主人头上了?” 夏韶宁根本不觉得这件事儿算是什么大事,反正她压根对萧祈安也没什么感情。那狗男人贪恋她的美色和身体,她也就乐得迎合他,反正前世的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男欢女爱这等事情,她又不亏。 “您就不能争气些?!”兰芷一边伺候着夏韶宁擦洗,一边嘴上还是忍不住叨叨。 “皇子妃有地位,唐侧妃有儿子,谢庶妃有手段,苏庶妃有身孕。剩下的陈庶妃和刘姨娘,一个年龄太小一个年纪太大,那都不提了。您说您啊,您有什么?!好容易您落了一次水以后六皇子瞧着越发对您感兴趣了,您怎么还是这么……这么…” “这么烂泥糊不上墙是吧?”眼见着兰芷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夏韶宁接过她的话头将她想说的话给补了起来。 其实她一开始想说摆烂的,但是想到古代好像没有这个词,她好歹换了词替换。只不过烂泥糊不上墙这句话,也没比摆烂这个词好多少。 “你们都不懂。”擦洗完毕,夏韶宁舒舒服服地躺回了床上。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六皇子他才愿意这样宠我。你们说的那几个人,试问哪个有我这幅好皮相?哪个又敢同我这样对着他耍脾气?再加上我如今既没有家世也没有孩子,要想在这府里好好的活下去,那我只能依靠他,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一个全身心依靠你的女人?” 其实躺在床上这一个来月,夏韶宁什么都已经想明白了。 她一个正六品太学博士家的庶女,这身份放在萧祈安眼里那着实看不上眼,而她入府已经半年多了也没怀上孩子,后院那群女人也懒得对付她。 就是因为她没有家世和孩子的威胁,所以她才能一门心思地依靠着萧祈安,因为他不怕她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别看萧祈安在她面前是这幅直来直去的性子,身在皇家的皇子,有几个是单纯的呢? 前身落水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人为,也有可能是意外,只是这件事情目前在夏韶宁这里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就不是个矫情又内耗的人。 夏韶宁穿越前其实是个孤儿。 她从记事开始就在孤儿院长大,在同龄的小孩子还依偎在父母身边撒娇的时候,她已经学会和孤儿院里比她大好几岁的小孩子抢东西吃,抢衣服穿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她除了凡事靠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所以如今的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矫情,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穿越后的生活了。 萧祈安喜欢她的脸,她就利用这一点去迎合他;其他女人对她有敌意,她就刻意弱化自己的存在,不让她们再起了害她的心思。 总之现在的一切都得建立在她先好好活下去的基础上,至于其他的,等她站稳脚跟后再说。 ***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夏韶宁才懒洋洋地起床了。 刚一起床,就见萧祈安身边的贴身内侍张全和正站在外间满脸堆笑地等着她。 “请夏庶妃的安,六皇子今晨出门上朝时嘱咐奴才了,让奴才给庶妃送些东西来。” 说完,就见张全和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内侍摆了摆手,几个托盘上的布被扯开,里头的东西也就露了出来。 人参、燕窝、几匹颜色柔和的厚料子,还有一套做工精巧的头面。 “六皇子说了,庶妃病了这一个来月,眼瞧着瘦了许多,合该好好补一补。这马上入冬了,这几匹料子刚好给庶妃做几套新衣裳穿。还有这套头面……” 说到这,张全和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着道,“这套头面可是金州最出名的玲珑阁新出的样式,六皇子瞧着适合您,便叫奴才买来给庶妃送来了。” ------------ 第三章 就吃这一套 兰芷和蕙心看着眼前的东西,满脸不可思议地感觉自己在做梦。 而反观一旁的夏韶宁,她却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一般一脸平淡地对着张全和道,“辛苦公公一大清早跑这一趟了。劳烦您同六皇子说一句,心意妾领了,只是妾昨夜做错了事,惹了六皇子不高兴,他送来的这些东西妾可不敢收。” 说完,她便对着蕙心使了个眼色,蕙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塞了一个荷包到张全和的怀里。 “庶妃您……您这是何必?” 张全和很小的时候就入了这大容国的后宫当内侍,自问什么性格的后宫后院女子他都见过了。可是如这夏庶妃这般女子,他还真真没见过。 貌美,爱耍小脾气,你说她爱争宠吧她一点儿手段都不耍,外人瞧着倒是一副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态度。但就是这样,偏偏六皇子还真就吃她这一套。 且说张全和在夏韶宁这碰了个软钉子,但是他又收了人家的好处还不能背后编排人家。所以当他带着原封不动的东西回了前院的时候,萧祈安就瞧见张全和满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她昨夜把我气成那样,今儿我派人去给她送东西她还不收了?”萧祈安看着眼前自己从库房里挑了许久的东西,居然……忍不住笑了。 “我就说了,这丫头哪儿像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真的活脱脱的一个泼皮无赖!也不知道夏大人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是怎么教出个这样的女儿的!” “六皇子您别生气,或许夏庶妃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这才不好意思收您的东西呢?”张全和躬着身子站在一旁,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小心地回着话。 可真的是难死他了! “她会觉得她有错?”听得张全和的话,此时的萧祈安索性哈哈大笑起来,“她怕是觉得我有错!觉得我不该丢下她去看别的女人,在这同我耍性子呢!” “罢了,同皇子妃说一声,今日午膳我不去她那儿了,我去瞧瞧那丫头。”说着话呢,萧祈安抬脚就往浅月居去了。 与此同时,浅月居。 萧祈安来的时候,夏韶宁正在旁若无人地吃西瓜。如今虽已经是九月里了,只是金州城的天儿还是有些热的。 “秋天的西瓜你也吃,你倒是不怕吃坏了肚子!”萧祈安上前,板着脸就将夏韶宁手中的银叉夺了过来。 “您放心,妾若是吃坏了肚子一定不会半夜去找您的,妾会让人去找府医的!”夏韶宁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瞧了一眼萧祈安,随即又把银叉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行了,多大的人了和个孩子似的,不就是昨夜没留在这陪你吗?这都一个晚上加半个上午了,你这丫头怎么还在生气呢?行了,我答应你了,以后不会了成不成?”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女人的这张脸,刚想说出口的硬话愣是在嘴里绕了个弯,还是没说出来。 哎,美色误人啊! 这会儿的夏韶宁看着萧祈安如此态度,便明白了这男人果真爱吃她这一套,于是她也就见好就收了。 “看在您几次三番地变着法儿的哄妾的份上,妾不生气了。”夏韶宁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又在萧祈安的唇上啄了一口,亲完以后还不忘对着萧祈安的扑克脸夸奖道,“妾觉得您今天比昨天还帅!” “你这丫头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好端端地被美人亲了一口,萧祈按心里的火又被勾了起来。只见他转过身来一把将夏韶宁打横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床上去了。 “反正我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在床上的那股劲,只要你乖乖听话别闹出大事,我怎么都依着你,嗯?” 被压在床上堵住了嘴的夏韶宁—— 这狗男人床上床下怎么还两副面孔呢?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 浅月居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出半天就传得整个六皇子府都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众人向皇子妃请安的时候,哪怕再不情愿,夏韶宁还是成了众人针对的对象。 “皇子妃娘娘还用说妾气性大,这会儿看来满府的姐妹谁有夏庶妃脾气大啊!” 夏韶宁刚在下首的位置坐下,便听得身边传来一阵妖妖娆娆地声音。她抬眼一瞧,便瞧见谢庶妃正对着她阴阳怪气呢。 “夏妹妹年纪小,就爱对着爷卖个痴撒个娇的,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情趣。”听得谢庶妃的话,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唐侧妃便笑着开口了。 她这话听起来倒是不阴阳怪气,可是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却让她觉得一点儿都不好听。 什么撒娇卖痴,她又不是那等卖笑的青楼女子。 “夏庶妃。”皇子妃纪氏并没有接着这两人的话说下去,她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夏韶宁,语气严厉道,“我听说昨日六皇子让张全和去你那儿给你送东西,你非但没收还给张公公请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纪氏身为皇子妃,平日里后宅的这些庶妃侍妾们彼此之间闹些小事,她本是不太插手的。 只是如今夏韶宁胆大到连六皇子给她送东西她都敢拒绝了,皇子妃既然知道了,那她就不能不管了。 夏韶宁可以不管谢庶妃和唐侧妃的话,但是对着皇子妃的问话,她却不能不回答。 她皱着眉头捏着手里的帕子思索许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哭了起来! “皇子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啊,头天晚上爷本是歇在妾那儿的,可是半夜时谢姐姐却说肚子疼把爷请给走了。爷要走妾也不敢拦着,只是到底心中有些不高兴,于是便说了些口无遮拦的话惹了爷生气。” “过后妾也后悔自己不该同爷说那些话,所以爷派张公公来送东西妾便觉得心中惶恐,这东西妾是万万不敢收的啊!” 夏韶宁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和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她的裙子上都湿了一大片。 “我都还没说你什么呢,你倒是先哭上了。”眼见着夏韶宁哭得这样伤心,刚想教育她几句的纪氏也说不出话来了。 “妾……妾怕皇子妃娘娘……觉得妾……恃宠生娇,妾害怕。”夏韶宁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纪氏,“妾刚落了一次水,身子都没养好呢,妾对娘娘发誓,妾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 第四章 银镯子变黑了 眼见着夏韶宁这副小心翼翼表忠心的样子,纪氏心中的不悦也消散了不少。 六皇子最近的确去她房里去的多了些,纪氏也的确怕她同之前的谢庶妃一样,得了些宠爱就恃宠生娇不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瞧着夏韶宁哭得这般可怜,她心里多少也对这夏庶妃看轻了些。 心中想着这夏氏还是那个没脑子的花瓶,倒是好留着继续和谢庶妃打擂台了。 “行了,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别哭了。”纪氏和气地朝着她摆了摆手,又转过头对着坐在下首的其他人道,“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别错了心思,在这府里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很差。若是有人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说到这儿,纪氏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那就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了!” 一席话落,众人的脸色各异,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却都不会宣之于口。 说完这句话,纪氏又变回了从前那般温婉的样子,继续同大家说起话来,仿佛刚刚那个对着众人放狠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说起来前儿六皇子送了些江州的清溪玉芽到我这来,我听着这名字别致,想来味道也不会差的。” 纪氏对着身边的婢女挥了挥手,便有婢女将托盘端到了众人面前的小几上。 “今日刚好众位妹妹都在这儿,那便都尝尝这茶怎么样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早就止了哭声,眼见着纪氏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根本不具备和当家主母硬碰硬的条件。眼见着纪氏对她已经有意见了,那么如今这个时候,示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眼泪什么的,又不要钱,要多少有多少。 “这茶好香,果真是好东西。”唐侧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忍不住对着纪氏打趣道,“想来六皇子最疼的还是皇子妃娘娘了。” “这满府里就你的嘴最甜。”纪氏抬起手来亲昵地指了指唐侧妃的额头,笑着道,“什么好东西能入了你的眼,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碧溪包些给你带回去就是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开心,一旁的夏韶宁却有些不耐烦看她们表演姐妹情深。 说到底都是伺候一个男人的,能有多好的关系呢,不都是些表面功夫。 夏韶宁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事儿,一边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喝茶,谁知她刚打开茶杯的盖子,忽然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瞬间把她手中的茶杯打翻了! 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她的手上,那白嫩的双手瞬间被烫得通红! “嘶……”夏韶宁吃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又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这不是大姑娘养的团子吗?怎么跑出来了?”谢庶妃上前看了一眼那只猫,瞬间就认了出来。 听得谢庶妃提起了大姑娘,纪氏便急忙从上首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翠岚使了个眼色,翠岚便赶忙把猫抓住了。 “夏妹妹你没事吧?”自己女儿养的猫闯了祸,无论如何自己也表现一下。于是纪氏急忙上前抓住了夏韶宁那被烫得通红的手,眼里倒是露出了一丝心疼的样子。 “白露,你去我房里取只烫伤膏来,咦……夏妹妹你这银镯子……” 纪氏正抓着夏韶宁的手仔细地看着,冷不防瞥了一眼她挂在腕间的那只银镯子,脸色忽然就变了。 因为本来好端端的银镯子,碰到了刚刚她赐下的那杯茶,瞬间就变黑了! 很显然,此时的夏韶宁也看见了她腕间那只银镯子的变化。她脸色一白,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急忙将手从纪氏的手里抽回来,死命把那只银镯子从手腕间薅了下来。 “这茶……有毒?!”唐侧妃凑到了夏韶宁的跟前,也看见了那银镯子的变化,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好了。 因为她刚刚分明瞧见了,除了她喝了一口茶之外,其他人手边的茶都还没有被动过。 “唐侧妃慎言!”听得唐侧妃那尖锐的声音,纪氏连忙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六皇子送来的茶,怎会有毒?唐侧妃莫不是在说胡话?” “六皇子送来的茶不会有毒,可是这茶又不是六皇子叫人泡的!” 此时的唐侧妃再也装不出所谓的贤良淑德了,她焦急地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婢女云锦大声吩咐道,“云锦,快去请府医来!” 唐侧妃那边正闹着请府医,这厢的夏韶宁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家伙,合着这人是瞧着自己一个月前没被淹死,如今干脆想着直接把她毒死了吧?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就朝着纪氏跪了下来,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 “妾求皇子妃娘娘为妾做主啊!这……有人要毒死妾!” 眼前的纪氏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意外给惊呆了,只是她到底是大家族出来的嫡女,所以她也只是慌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 “翠岚,你去把今日能接触到茶叶以及茶水的下人们都控制起来,不许她们随意走动。” 纪氏的眸子暗了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威严,“我倒是要看看,谁的胆子那么大,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不多一会儿,云锦就将许府医请来了。 “许府医,劳你检查一下那杯被打翻的茶里有什么东西。”纪氏并未直接同许府医说那茶里有毒,只是让他好好检查一下。 随即又指了指其他小几上未动的那几杯茶,对着许府医道,“还有这几杯茶,你劳你一道看看。” 许府医对着纪氏行了一礼,便率先走到了夏韶宁身边被团子打翻的那杯茶跟前。 那茶虽然已经撒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茶杯的底部还留了一点点。 许府医将那茶杯端起来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又从他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插了进去,果不其然,银针瞬间就黑了! “回皇子妃的话,这杯茶里被人下了断肠草!” ------------ 第五章 把人揪出来 听得许府医的话,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十分的不好。 虽然许府医没明说断肠草是什么东西,可是身为内宅女子哪有人不知道这东西的?那可是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的毒药啊! 特别是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唐侧妃,这会儿的她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见她一把冲到许府医的面前,声嘶力竭对着他大声喊道,“你快帮我看看!我刚刚喝了一口茶,我会不会也中毒了!” 许府医只好有些无奈地先帮着唐侧妃诊了诊脉,而后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这才道,“侧妃您放心,您身体好着呢,您没有中毒。” 说完这句话,许府医又按照皇子妃的要求将剩下的那几杯茶一一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除了夏韶宁那杯被团子打翻的茶被下了断肠草,其他的茶里都是正常的,没有被下毒。 “求皇子妃为妾做主啊,这人真的好狠毒的心,这明显就是冲着妾来的啊!”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毒死,夏韶宁的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 “想来妾一个月前莫名其妙跌到池塘里差点被淹死,还好妾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如今那人贼心不死居然想要下毒害死妾,妾也不知道到底得罪谁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哭得凄惨。 这会儿的她倒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害怕啊。 莫名其妙穿来了这个地方,好日子没过一天,次次差点被人害死。若是这次再不把这背后之人揪出来,她往后的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 “你先起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做主!” 这会儿的纪氏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选在众人给她请安的时候在她赐下的茶里下毒,这个人明显就是想要将她一起拖下水。 不得不说,此人真的心思过于狠毒了,毒的甚至让她都觉得有些害怕。 “我在外头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纪氏正准备继续开口,却听得门口传来了一阵男子的声音。她心中一喜,果然瞧见萧祈安摇着扇子跨了进来。 萧祈安入了外间,却瞧见夏韶宁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刚刚满脸带着笑容的他脸上瞬间没了笑意。 “夏氏,好端端的你跪在地上做什么?还有,为何哭的这样伤心?” “爷,您总算来了,有人给妾的茶里下毒!”眼见着萧祈安来了,夏韶宁也顾不得其他了,瞬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不由分说地躲到了萧祈安的身后,不管萧祈安说什么,她都不肯从他身后走出来。 没办法,她现在真的觉得这周围太危险了,只有躲在这男人的身边,她才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皇子妃,这是怎么回事?”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他扯过夏韶宁的手让她好好站在自己身后,便抬起头来询问一旁的纪氏。 纪氏心中一滞,心想着六皇子听完这些话肯定要生气了。只是如今事情发生了,她也不能装不知道,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的岂有此理!我真是没想到,在我这六皇子府里,还能有这般能人呢?” 听得纪氏的话,萧祈安心中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身为六皇子府的男主人,不过是对自己的女人稍微好一点,这就有人看不惯,在背后想方设法想要害死她了? 皇子后院的女人,不管什么品级,都是由圣上和皇后指婚来的。这其中有官宦人家的女子,也有百姓商贾家的女子。只是无论这些女子的身份如何,都是好人家的正经女子,没道理说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入了你的皇子府,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设想若是夏氏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他的后院,他要如何同父皇以及夏家交代?他一贯来在坊间树立的好名声,还要如何维持? “张全和!”萧祈安出声喊了一句一直候在一旁的张全和,语气森然道,“把今日在茶水房侍奉的人一个个提到院子里去审,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地我府里害人!” 张全和甚少看到这位爷发这么大的火,于是他也不敢耽搁,立马亲自就往茶水房去提人了。 不多一会儿,今日在茶水房伺候的人都被张全和提到莲心院的院子里了。 萧祈安站在上首,眯着眼睛看了看下首的下人们,脸上的表情活像个阎王。 “是谁往夏庶妃的茶里下了毒?”萧祈安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下人们,语气冷得可怕。 没有人回答他。 “不说是吧?”此时的萧祈安怒极反笑,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下人们,转过头来对着张全和道,“给我搜身!她今日刚刚下的毒,想要销毁证据也还来不及,我倒是看看谁的身上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听得萧祈安的话,张全和急忙应了,于是便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使了个眼色,于是内侍们便开始搜身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张全和的徒弟小元子忽然从一个婢女的身上搜出了一个不明纸包。而那婢女瞧着一脸慌张,一看心里就有鬼! 夏韶宁虽然一直躲在萧祈安的身后,但是一直关注着眼前事情的发展。一看到搜身有所收获,她急忙探出头去看了看。 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看看这是什么?”萧祈安捏着小元子呈上来的纸包,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许府医。 许府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纸包,打开之后发现那里头有一些残留的粉末。 他将粉末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又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这才转过头来斩钉截铁地对着萧祈安道,“回六皇子的话,这纸包里头剩下的一点点粉末,就是断肠草碾成的粉末!”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而此时的夏韶宁便再也忍不住了,她从萧祈安的身边钻了出来,一溜烟地就跑到了那婢女面前。 夏韶宁认认真真将眼前的婢女上下打量了好多遍,这才确定自己的确没见过她。 “我没见过你,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夏韶宁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那个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婢女。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还是说……有人要你下毒害我?”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大,哪怕莲心院的院子很宽敞,在场的人也都听清了她的问题。 只可惜,那婢女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不说?”眼见着夏韶宁撬不开这婢女的嘴,萧祈安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那婢女的身边。 “你若是不说,那我只能把你送去大理寺了。大理寺的那些狱丞们逼问犯人的手段可多了,不管你有多硬的嘴,到了那里,就是个石头也能被他们撬开了!” 这会儿说话的萧祈安甚至是笑着的,只是在那个跪在地上的婢女眼里,她无端端觉得此刻眼前的六皇子,比来索命的阎王还可怕。 ------------ 第六章 到底是谁? “求六皇子不要把奴婢送去大理寺,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听得萧祈安的话,眼前的女子被吓得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只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萧祈安磕了三个头,这才鼓起勇气对着他道—— “奴婢名叫侍画,从前是在苏庶妃院子里当差的。前段时间庶妃怀孕不喜人多,便把奴婢遣到茶水房来了。” “苏庶妃如今有孕,她嫉妒夏庶妃得宠,又怕夏庶妃来日生下孩子影响自己腹中孩子的地位,所以便私底下找到奴婢,让奴婢趁着各位主子向皇子妃请安喝茶的时候给夏庶妃下毒药,想要把夏庶妃毒死!” 此时的苏庶妃根本就没想到,好端端的怎么就牵扯到了她的身上。 “你胡说些什么?我将你遣去茶水房都两个来月了,这两个月我一次都没见过你,你怎么能说是我让你去给夏庶妃下毒呢?” 苏庶妃着急地走到了萧祈安的面前,忙对着他道,“这侍画原先在妾的院子里也不过是做一些杂事,妾并不信任她,这才将她遣走了。如今这奴婢不知道听了哪些人的嗦摆来污蔑妾,您千万不可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庶妃,您可不能利用完了奴婢又将奴婢一脚踢开啊!”听得苏庶妃的话,侍画便又对着萧祈安磕了个头。 “求六皇子您明察!是苏庶妃利用奴婢的妹妹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不帮她办事就要将奴婢的妹妹送到青楼去,奴婢真的不愿的啊!”侍画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恐惧,“这一切都是苏庶妃强迫奴婢做的,求六皇子您留奴婢一条命吧!” “够了,都住嘴!” 这会儿的萧祈安着实不愿意听这两个女人无谓的扯皮,他从来只相信他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不管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侍画给夏庶妃下毒是证据确凿的。依照大容国律例,下毒毒害他人应当处以死刑!不过看在夏庶妃如今无事的份上,让裴言带人将她杖责五十,然后赶出府吧!” 萧祈安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点什么一样简单。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裴侍卫手下的人这五十杖打下去,这侍画,一定是活不了了。 “至于你……”萧祈安盯着跪在地上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的苏氏,心中着实也觉得有所疑惑。于是他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暂时将苏氏禁闭在海棠阁内,待事实查明再做下一步打算。” 此时的苏氏眼见着侍画哭着被内侍们拖了下去,又听得萧祈安对自己的处罚,她便识趣地闭嘴了。 她知道对于这件事情六皇子对她一定是怀疑的,她如今再在他面前哭闹辩解都是无用的,那不如就安静地呆在自己的海棠阁内,等待真相查明。 再怎么说她的腹中还怀着六皇子的孩子,想来就算是关禁闭,那群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她。 于是苏庶妃便直接被人带回了她的海棠阁。 眼见着人都被带了下去,萧祈安便又开口了。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处理了,但是还有一句话我要嘱咐你们,”萧祈安站起身来,脸色严肃,“出了这个门,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都闭紧你们的嘴!” 他的语气依旧和以往一样,又冷又无情。 众人皆是跪下身来,急忙应了。 “皇子妃,余的事情便交给你处理了,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萧祈安转身对着纪氏嘱咐了一句,又一把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拉了起来,“我陪你回浅月居去。” 夏韶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浅月居的,从她被萧祈安拉住手到她回到她的院子里,她始终都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里。 “吓傻了?”萧祈安拉着夏韶宁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她的婢女给她打了热水洗了手擦了脸,这才见她微微回了一些神。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夏韶宁仍旧心有余悸。 “若不是大姑娘养的那只猫儿打翻了妾手里的那杯茶,妾如今真的没命坐在这儿同您说话了!” 夏韶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此刻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劫后余生的感慨。 “行了,明天我就让裴言挑几个人守在你的院子门口,以后去哪里都让他们远远的护着你,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儿了。” 萧祈安一把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夏韶宁搂进了怀里,“别怕。” 夏韶宁靠在他的怀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他吗?怪他什么呢?怪他宠着自己所以别人才要来害她吗? 可是好像也怪不着他,因为夏韶宁自己心里也明白,在这深宅后院里,一个不受宠又无子的女人,可能比死了还要可怜。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夏韶宁终于还是开口了。 “您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苏庶妃做的吗?” “你觉得不是?”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倒是来了兴趣,“那婢女口口声声说是苏氏嫉妒你所以才要害死你,你不信吗?” “妾倒不是不信,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从发生到查出幕后的人,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这件事八成不会是苏氏做的。”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开口了,“她平日里最爱做的就是抱着她那堆书啊画啊写写看看,旁的事情瞧着都不太上心的样子。若说她为了一个还未见得就能生的下来的孩子去布局害人,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夏韶宁有些惊讶于萧祈安对于苏庶妃肚子里孩子的看法,虽说他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就算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一个只有三个来月的胎儿能不能顺利生下都是个未知数,何况是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只是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感情都没有,好像苏氏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一般,这种态度,还是让夏韶宁体会到了他的无情。 “那您决定怎么办?”夏韶宁没有继续纠结萧祈安这番无情的话,她如今更在乎的是什么时候能将这真正的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这件事情不在于我怎么办,而在于皇子妃怎么办。”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将怀里的夏韶宁松了开来。 ------------ 第七章 正妻的作用 “皇子妃?”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有些不解。 她认真在脑海中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有人能在皇子妃眼皮子底下下毒,是她管理后宅不利?” 其实这话说得是有些僭越了,她不过一个庶妃,说白了就是个妾室,她是没资格在背后质疑皇子妃的。 只是她差一点在皇子妃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她心里对皇子妃还是有那么些怨言的。 如果皇子妃管理后宅再仔细些,何至于会发生这种事儿呢? “好了,你今日也被吓着了,别想那么多了。”萧祈安并没有顺着夏韶宁的话说下去,他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对着她道,“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这阵子,带你去皇家马场骑马!” “真的吗?那爷说话算话!”听得萧祈安的话,刚刚还有些心情低落的夏韶宁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自己自从穿来这里,都还没跨出过这六皇子府的大门。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门去走走,别说是骑马了,让她牵马都行! 从浅月居出来,萧祈安便收了笑脸,转身就往皇子妃纪氏的莲心院去了。 此时的纪氏正坐在外间休息,刚刚的事情实在是让她觉得心中十分憋屈。 她十六岁便嫁给萧祈安为皇子妃,到如今已经四年多了。 她自问这些年来她管理这后院算是尽心尽力,只是今日却还是不知被谁钻了空子在她的眼皮底下下毒害人。 虽然这毒没有下成功,六皇子也并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但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六皇子对她应该是失望的。 “纪氏,我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正发着呆呢,便见萧祈安大步流星地入了莲心院,面无表情地坐到了她的面前。 “给六皇子请安。”回过神来,纪氏连忙蹲下行礼。 “别讲这些虚礼了,苏庶妃给夏氏下毒这件事儿,你得利用你皇子妃的身份去查。”萧祈安看着她,语气不自觉也变得严肃起来。 纪氏低眉顺眼地听着萧祈安的话,心中想的却是六皇子果然不信这件事情是苏氏做的。 “爷是不信这件事儿是苏氏做的?”顿了好一会儿,纪氏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信不信的,你先查了再说。”萧祈安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道,“纪氏,你总该记得,你是六皇子妃,你是这六皇子府唯一的主母。” 萧祈安说这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纪氏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的味道。她抬眼看着他,忽然就觉得有了些压迫感。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和她大婚时牵一下她的手都脸红的六皇子了。 “是,妾明白了。”纪氏并不是个愚蠢的人,这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地为萧祈安打理着这偌大的皇子府,其实萧祈安都看在眼里。 若是她是个没用的,他早就把她手中的权利收走了。 “翠岚,你亲自去查查那个名叫侍画的婢女的底细,搞清楚她家中有何人,日子过得如何,近段时间是否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 萧祈安离开以后,一直坐在窗边沉默不语的纪氏终于开口了。 “碧溪,你去门房查查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出府都去了哪里,并且尽量去核实一下他们是否真的去了在门房登记的地方。” “白露,你亲自去一趟苏庶妃的海棠阁,告诉那里伺候的人都给我精心着些!苏庶妃肚子里是六皇子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一口气将事情都吩咐完了,刚刚还有些倦容的纪氏却意外地觉得自己心中的郁结好像消失了。 是啊,六皇子说得没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是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六皇子如今还肯相信她,她就不该躲在房里自怨自艾。 她还有女儿,以后也会有儿子,她得好好地在这后宅中站稳脚跟,她和她的孩子们才能有更好更稳妥的生活啊! …… 其实连夏韶宁都没想到,皇子妃娘娘的办事速度如此迅速,不过短短三日,那个给自己下毒又嫁祸给苏庶妃的背后之人,就被揪了出来。 翠岚领了皇子妃的吩咐,转身就去查了侍画的背景。 这侍画并不是苏氏从家中带来的陪嫁婢女,她是苏氏进府以后纪氏拨去伺候她的。她也不是六皇子府的家生子,而是纪氏三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里的。 侍画也并不像她自己当日说的那样有个妹妹,她只有一个哥哥。 而这所有的的问题,就出在她这个哥哥身上。 她这个唯一的哥哥,是个整日睡在牌桌上的赌徒。 “翠岚去到了侍画的家里,找到了她的哥哥,只是稍稍威逼利诱了一下,他便禁不住吓说出了几日前有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子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钱。” 纪氏看着坐在上首冷着脸的萧祈安,见他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于是便斟酌着又开口了。 “那女子对侍画的哥哥说,只要他能说服侍画给六皇子府里得宠的夏庶妃下毒,就给他两百两的银子,让他还了欠了赌坊半个月都还不上的那笔赌债。” “接着说。”萧祈安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通过侍画哥哥交代的时间,碧溪仔细查了门房三日前的出府记录,然后细细核对了所有人登记去往的地方,发现只有一个人有问题。” “她当日在门房登记是说去郊外的宝光寺上香,只是妾派人去问了,她并没有去那里。” “妾亲自去找了宝光寺住持询问,确定每日去寺里上香的香客都会有所记录,而妾查看了那日的记录,更是确定了她那日的的确确没有去过宝光寺。” 纪氏的话说得有理有据,连一直站在一旁的夏韶宁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还得是她这种人才能当主母啊! 若是换做她自己,不说别的,就说亲自去查看寺庙里一天的香客登记,都能给她累趴下。 “这个人是谁?”听得纪氏这番条理清晰的分析,此刻的萧祈安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纪氏到底没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 ------------ 第八章 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那个人就是刘姨娘的贴身婢女,画眉!” 纪氏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最后一位的刘姨娘的身上。 “刘氏?”从纪氏的口中听到了刘姨娘身边婢女的名字,萧祈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了挺长的时间,这才记起刘氏是哪个。 而被点到名的刘姨娘,此刻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惶恐。她直直地跪了下来,对上了仅仅离她一步之遥的萧祈安那冷冰冰的眼神,居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这一切都是妾强迫画眉去做的,求爷不要惩罚她。”刘姨娘朝着萧祈安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求爷看在妾伺候您五年多的份上,放过画眉!这些年来满府里只有她肯关心妾,是妾一时猪油蒙了心,害了自己更害了她!” “姨娘!您别这么说!”听得刘姨娘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己打算,此时的画眉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她跪下身来快速爬到了萧祈安的脚下,哭着喊着对着他道,“求六皇子处罚奴婢,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姨娘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奴婢嫉妒六皇子宠爱夏庶妃忽略了我们姨娘,这才自作主张做了这些错事!” 她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边如同疯了一般“砰砰砰”地磕起头来,不过一会儿,她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是!不是啊!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求爷惩罚我!惩罚我!” 刘姨娘一把扑到了画眉面前,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祈安蹲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初显老态的女人,目光里全都是不解和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刘姨娘反复重复着萧祈安给她的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起来。 这会儿她笑的声音很大,夏韶宁冷眼瞧着,感觉这女人就算不死,应当也是要疯了。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那句话,爱得久了,就变成恨了。” 刘姨娘止了笑声,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我还记得那年,陈昭仪问我愿不愿跟着您出宫开府去当您的人事宫女。那年的您刚刚十六岁,我也只有十八岁。” “您肯定不记得了,当年您还住在宫里的时候,每次来给陈昭仪请安,我总是会偷偷地盯着您看很久,总觉得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 “所以当陈昭仪问我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犹豫便答应了。那会儿的您多青涩啊,那一年这府里只有我们两人,我甚至觉得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后来,皇子妃进府了,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女人成为了您的女人。您有了新欢,便渐渐忘记了我才是您的第一个女人啊!” “所以我恨!我恨这群女人!其实我不光恨她夏韶宁,您宠爱过的每一个女人,我都恨!” “谢妩,你一年前在花园里摔了一跤小产的事儿,你还记得吗?”刘姨娘转过头来冷笑着看着站在一旁的谢庶妃。 “你一直以为是皇子妃容不下你有孕,以为是皇子妃使计让你摔跤小产的。其实都是我啊!是我让画眉在你每日必经的路上撒了一层油,所有你才会小产的!哈哈哈哈,你恨了皇子妃一两年,处处与她对着干!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是你?!”谢庶妃看着眼前已经笑得癫狂的刘姨娘,一把就想要冲上去甩她两巴掌,好在被她身边的婢女死死抱住了。 “夏韶宁,你栽在我手上两次都没死,你真命大啊!” 刘姨娘根本没管眼前的谢庶妃有多愤怒,她转过身来,挑衅似的又看了一眼夏韶宁。 她这话说完,夏韶宁瞬间就联想到之前前身落水的事情。 “所以我一月前落水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夏韶宁走到刘姨娘的面前,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有那么恨我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恨这府上所有的女人,但是我最恨的,却是六皇子您啊!” 说到这儿,刘姨娘又将目光投回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既然您不爱我,为什么又要答应纳我入府?!您可知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一个不被自己丈夫爱的女人,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儿,刘姨娘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跪坐在地上,眼里的眼泪似乎也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你的故事说得很好,只是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无论你有多少苦衷,你都不应该打着这样的旗号去害人。”萧祈安站起身来,再也不想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其实说实话,萧祈安此人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于女人,他从来就是抱着喜欢的时候就多宠,不喜欢的时候就丢到一边的想法。 骄傲如他,从来不会觉得他不宠哪个女人就是对不起她了。 反正他是皇子,他的身边永远不缺女人,一个犯了错的女人,他根本没有必要再将她留在身边了。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多少感情,你也不必觉得我对你还有多少留恋,我只不过是怕我府中死了个侍妾,外头传得不好听罢了。” 萧祈安开口,语气里一丝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张全和,安排人把刘氏送到金州郊外的庄子上去,一日只许给她送一顿饭,是生是死都不必管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就定下了刘氏后半辈子的生死。 “至于画眉,这等心思狠毒的婢女直接行绞刑就是了,记得行刑的时候让府里的所有下人都看着,陷害府里的主子,就是这样的下场!” “皇子妃,”定下了处罚,萧祈安又出声唤了一句纪氏,“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但是我还是希望从今以后府里再也不要出现这等事情了。”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带着张全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直到跨出门的那一刻,都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着的女人。 ------------ 第九章 你们不一样 “行了,都散了吧。”此时的纪氏办成了这件事,只是她的心里也并没有开心的感觉。萧祈安临走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是肯定,但是更多的却是警告。 而旁观了全程的夏韶宁,心中更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前世宫斗宅斗的小说她也没少看,对于古代男人能随意处置女人的这件事情她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只是如今穿越到了这里,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是怎样处罚一个犯了错的女人的,她到底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她并不是圣母白莲花,她不会同情刘姨娘这般下场。 刘姨娘狠毒地把前身害死,害她阴差阳错穿越到了前身的身上,好日子都没过几天,自己差点又死在她手上。 她恨她还来不及。 只是她看着刘姨娘的遭遇,却无端端的联想到了自己。 可是如果哪一天,自己也犯了错,萧祈安会不会也如同对待刘姨娘那般对待她呢? 这是夏韶宁第一次,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 …… 刘姨娘的这件事情之后,整个六皇子府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他的事情不说,只是如今的皇子妃是再也坐不住了。 事情处理完以后萧祈安便再没去过莲心院一次,虽然六皇子没有当面对她说什么,但是她明白,六皇子是在看她的表现。 于是她不得不行动起来了。 皇子妃先是将府中所有的下人们家中的情况再做了一次彻底的排查,不管你是家生子也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也好,统统都必须如实回答家中具体有何人,都是做什么的,少一个都不行。 由碧溪和白露两个人仔仔细细地记在本子上,装订成册,由皇子妃亲自保管。 再然后,皇子妃便在每一次众人给她请安的时候日日训话,耳提面命后宅中的女人们不许再搞这些阴毒之事。若是再出现同刘姨娘一般的事情,自己被罚便算了,很有可能还会牵连自己的家人。 于是那段时间,六皇子府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只不过哪怕皇子妃将着府里管得再严,再如铁桶一般,夏韶宁始终还是高兴不起来。 倒是也没说有多难过,她只是不开心。有的时候萧祈安来同她做那事,她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就这一点,让萧祈安十分不满意。 终于,在又一次不尽兴之后,萧祈安终于生气了。 “夏氏!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萧祈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板正夏韶宁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最近为何总是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是不喜欢我来看你?”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也觉得生气了。 合着自己前几天才差点因为他所谓的宠爱被人害死,他如今就要自己装作个没事人似的和他亲亲热热,这未免也太难为人了吧? “妾就是这样了,您要是不喜欢,就去找别人吧。”夏韶宁索性钻进了被子里,再不看萧祈安。 “你看你,我好好同你说话,你又这样。”听得出这丫头是真的生气了,萧祈安倒是不自觉地软了口气。 “你心里有事又不同我说,我是神仙吗?知道你们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得不说,萧祈安其实是不太懂女人的。 他如今这会儿正对夏韶宁新鲜着呢,所以才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这若是换做其他女人,伺候得不好他抬脚就去找别人了,还轮得到她一个妾在这儿拿乔? “妾同您说了,您愿听吗?”夏韶宁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萧祈安。 “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走了。”说着,萧祈安便起身作势要穿衣服,果然被夏韶宁一把拉了回来。 “如果……,妾是说如果,妾哪一天也做了什么触犯您底线的事情,您也会同对待刘姨娘对待妾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终于将憋在心里许多天的疑问问出来了。 听得夏韶宁担心的是这件事儿,萧祈安却沉默了。 “你与她,是不同的人。”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了。 “我自小同我的母妃在宫里长大,一个人的眼里有没有欲望,我看得出来。”萧祈安对上了夏韶宁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干净,里头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虽然刚入府的时候也做了些蠢事,但是在我看来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夏韶宁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萧祈安的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一时之间倒是弄不清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这话说的,夏韶宁怎么听怎么觉得,萧祈安是在说她——蠢。 “您这话不就是在说妾蠢吗?”心中想着,没忍住,夏韶宁还是嘀咕出声了。 “你不蠢?你不蠢你之前日日躲在浅月居不敢出门,还用绝食来逼我就范?你不蠢你会几次三番被刘氏差点害死?” 听得夏韶宁的嘀咕,萧祈安对着她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那还不是您府里的这些女人太厉害了,妾哪个都惹不起,只好躲起来了。”夏韶宁联想到了萧祈安的那几个女人,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明明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体面人,但是谁又能知道她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可别学那些女人拉帮结派,我最讨厌这一套。”说到这儿,萧祈安便转过头来警告夏韶宁,“你始终要记得,在这个府里,你只能依靠我。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直接来寻我,和我说。” “我最讨厌女人在我身上用心机,你明白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心中又开始忍不住腹诽了。 不对着你用心机,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看,你能喜欢才叫怪了。 “我知道你怕,昨日裴言不是把人带来了吗?”萧祈安透过窗户看了看,虽然看不见守院子的人,但是他心中到底还是放心了些。 “以后不管你去哪儿,哪怕你去花园里散步,这两个人都会在暗处保护你。” “只是你自己也该长些心眼,别动不动就受伤中毒了。你的运气可不会每次都这么好的。” 说完,萧祈安便一把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上,将头探在她的耳边道,“我喜欢着你呢!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陪着我,我总想办法护着你。” ------------ 第十章 生病了 过了几日,刘姨娘被送到金州郊外的庄子去了,她走的时候萧祈安甚至连一根针都没让她带走。 刘姨娘被送走的第二天,画眉在前院的空地上行了绞刑。 “天呐,主子您是没瞧见,张公公就那样派人用绳子把画眉给勒死了,她死的时候样子可狰狞了!” 这会儿说话的,是浅月居的二等婢女素梅,她刚刚观刑回来,便对着夏韶宁一顿输出,丝毫没注意此时的夏韶宁已经脸色蜡白了。 “行了,在主子面前说什么呢!一点儿分寸都没有,还不出去做事!”到底是从夏府带来的陪嫁婢女,只一眼,兰芷就看出了夏韶宁的不正常,于是她便不耐烦地将素梅给赶了出去。 “主子您别听素梅乱说,那画眉是做了害人的事情才被行了绞刑的,与咱们又没有多大的关系。”蕙心上前,拧了一块热帕子给夏韶宁擦了擦脸,这会儿她才觉得好过了一些。 “我没事,你们出去替我传个话,不许咱们院里的人再讨论这件事儿了,免得到时候六皇子来了听到了要不高兴。” 夏韶宁对着两人摆了摆手,这才有些恹恹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兰芷和蕙心对视了一眼,很想说点什么,只是看着主子苍白的脸,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两人只是拉下帐子退出了房间,想着让主子好好地睡上一觉。 夏韶宁就这样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她不知不觉开始就做起梦来。 她梦到前世在孤儿院时自己恶狠狠地和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子抢东西吃。两人争抢,那个男生抢不赢她生生被她咬烂了手上一块肉,男生吃痛抓起手里的花瓶就砸向了她的额头,鲜血糊了她满脸,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忽然画面一转,她又梦到了被勒得伸长了舌头的画眉和饿得奄奄一息的刘姨娘,萧祈安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对着她说道,“你若是不听话,你的下场就会和她们一样!” 她感觉自己处在一个血红色的漩涡中,好像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般……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发起热来了?”萧祈安坐在床边,看着满脸通红还一直不停地在说着胡话的夏韶宁,眉头都忍不住挤成了一个川字。 他有些烦躁地看着兰芷和蕙心来来回回地替她换着额头上帕子,可是她的头却还是烫地可怕。 “府医,这退热药喂进去了怎么还是不退热?!”此时的萧祈安真的很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回六皇子的话,小的替庶妃诊了脉,发现庶妃的脉象很正常,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可是庶妃她还是醒不过来,不知是否是……心病?”府医开口,对于夏韶宁的病也觉得十分疑惑。 萧祈安紧紧地拉着夏韶宁的手,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第一次生出了若是这女人就这样死了他该怎么办的想法。 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很奇怪,从前的他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夏韶宁!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若是你听见了你就快给我醒过来!”萧祈安扯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很大,仿佛想要就这样把她叫醒过来。 “你若是还不醒来,我可就真的把你丢到大街上去不管你了!还有你这两个丫头,我转身就把她们发卖了!我还要抄你的家,让你那老实巴交的爹去蹲大狱!你快点醒过来啊……” 梦里的夏韶宁,恍惚之间听见有一个男声一直在叫自己,一边叫自己赶快醒过来一边嘴里还在说着威胁她的话。 她忽然觉得好生气,一把就将眼前那个看不清脸的男子的手抓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夏韶宁!你这丫头,你就说你是不是属狗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咬人!”萧祈安大叫一声,瞬间就从床边弹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摸了摸自己被咬的手,却惊喜地发现夏韶宁居然醒了过来! “活该啊你!谁让你威胁我?!”此时的夏韶宁睁开眼睛,发现她的身旁围了一大堆人,为首的萧祈安正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您现在的脸色好像那个……那个放了三天没吃的包子!”夏韶宁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萧祈安那皱成一团的脸便忍不住就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你信不信……信不信我不给饭给你吃?!”想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威胁人的办法,可是说着说着愣是被自己给说笑了。 好蹩脚的威胁人的方法! “不吃算了,反正哪天妾饿死了,爷给妾裹个草席丢到乱葬岗去便算了。”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退了烧,她气鼓鼓地转过身,一点儿都不想看眼前这个男人。 说来说去都怪这狗男人,给人行刑还要叫人去看,搞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只是她这病了一次,却又让她梦到了那不太美好的前世,瞬间还是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害怕是没有用的,逃避也是没有用的,一直怀念那个不美好的前世是更加没有用的。 既来之则安之,她得好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如今的她终于看明白了,要想好好地活下去,她终究还是得靠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不是妥协,这叫彻底地接受现实。 而眼前的萧祈安丝毫不知道夏韶宁病了一遭以后又想明白了这么多事情,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害怕她就这样死掉了。 可能,只是幻觉?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丫头醒了,总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别生气了,我都是逗你玩的。”这会儿的萧祈安软了语气,伸出双手环住了夏韶宁的腰,“合着我前些日子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呗?都说了,那刘氏和画眉氏咎由自取。我这人吧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阎王啊!” 他还记得刚刚府医说的夏韶宁这次得的是心病,不过联想到前几日的事情,他便多少还是猜出她这心病是从何而来的。 夏韶宁有些意外这男人会这样好脾气地同她解释这么多,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就自恋地觉得萧祈安爱上自己了,更不会觉得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 “妾没事了,爷放心吧。”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这才回握住了萧祈安的手,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双手冷得可怕。 夏韶宁的心忽然沉了一下。 “赶快养好病,等我带你去皇家马场骑马去!”萧祈安并没有发现夏韶宁这细微的变化,他只是靠在她的肩膀上,仍旧喃喃地说着。 “我有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养了好久了,等你好了送给你骑!你不会骑也没关系,我教你,不过你最好机灵点儿,别叫自己摔了……” 他仍旧喃喃地说着,夏韶宁便也安静地听着。只是没一会儿,便再没声音了,她反过头一瞧,却发现萧祈安已经靠在她的肩膀睡着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夏韶宁轻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萧祈安放平在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 “不管怎么样,我总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我前世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就到这里来了,所以你和我谈什么情啊爱啊其实我压根也不相信。” “不管你以后对我怎么样,宠爱也好厌弃也罢,只要你能让我把这后半辈子好好地过完,弥补一下我前世的遗憾,我也算是真心感谢你了。” ------------ 第十一章 苏氏的感谢 虽然夏韶宁那日退了热,但是这一病到底还是让她难受了好几天。 一向能吃能睡的人连着好几日都没了胃口。 而萧祈安这几日似乎也很忙,白日出去,有时候到深夜才回府。回来以后偶尔会来浅月居看看夏韶宁,陪她吃顿饭,晚些时候也就回前院去歇着了。 不过好在前身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在府医慢慢的调理下以及夏韶宁不停地自我暗示下,她还是好了起来。 这日用过早膳,夏韶宁准备带着两个婢女去花园走走。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了,她感觉全身都骨头都给躺痛了。 梳妆好了正准备出门,却听得门口有人来报,说苏庶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兰芷扶着夏韶宁,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六皇子给她解了禁足以后也没见她到哪儿去过,怎么好端端地今日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人来了就请进来吧。”夏韶宁拍了拍兰芷的手,示意她安心,又转身回了外间的椅子上坐着。 “我早就想来看夏妹妹了,只是前段时间你一直病着,六皇子也不许我们打搅你,这才耽误了。” 说着话呢,便见苏氏扶着婢女的手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对着夏韶宁解释。 “苏姐姐如今怀着孩子,倒是不用这么客气。”夏韶宁的脸上挂着笑,说话的态度不冷不热。 面前的苏氏似乎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得宠的夏庶妃并不想同她过多寒暄,她咬着嘴唇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夏韶宁道—— “之前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是妹妹同六皇子说了什么,他才会让皇子妃娘娘去调查的。若不是妹妹,想来这个亏我是一定要吃的了!” 苏氏这话说得恳切,只是这话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忽然就让她生出了一丝警惕。 萧祈安那日来她这里讨论事情的时候,这苏氏明明已经被关了禁闭,她是怎么知道萧祈安来了她这里,还同她谈论了这件事的呢? 只是她心里疑惑,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听得苏氏这番客套的话,她便选择了客套了回去。 “苏姐姐客气了,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我不过是同六皇子提出了一些我的疑问。姐姐真正要感谢的,应当是皇子妃。” 这话说得圆滑却又巧妙,夏韶宁就是想让苏氏明白,这府里做主的始终是皇子妃纪氏。你们别觉得她得宠就想越过纪氏来接近她讨好她,让她和皇子妃之间生出龃龉,她可不吃这一套。 听得夏韶宁的话,苏氏的面上明显一滞。因为还真被夏韶宁给说中了,自她解了禁足后,还真没去拜见过皇子妃,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来这浅月居。 正妻虽然地位高,但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家中的男主人,地位再高又有何用呢? “是我疏忽了。”苏氏不愧是萧祈安口中一天到晚抱着书看的女人,她的头脑可不像谢庶妃那么简单。夏韶宁的一句话,她就懂了她的态度了——她不想和自己有过多接触。 “感谢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妹妹了。”苏氏起身对了夏韶宁点了点头,就又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这女人哪儿像六皇子说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了,我瞧着她的心眼可多着呢!”夏韶宁看着苏氏离开的方向,冷笑道。 “蕙心,你去同门口守着的那两个人说一句,未来半个月,除了六皇子和皇子妃,谁来浅月居我都不见。” 被苏氏这一打扰,夏韶宁也不想去逛花园了,转身入了内间准备去捣鼓点好吃的了。 病了这一个多礼拜,天天都吃些清淡的东西,她的嘴巴可真的寂寞透了,她实在太想念前世的什么火锅烧烤麻辣烫了。 与此同时,莲心院。 “苏庶妃今日去了浅月居,只不过大概只呆了半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碧溪上前,对着正在看账本的纪氏禀报道。 “她倒是惯会见风使舵的,这解了禁闭还没来拜见娘娘呢,倒是巴巴地赶着去讨好夏庶妃了!”翠岚不满地嘀咕着。 “夏氏之前虽然出了事,但是眼见着六皇子好似更宠爱她了。她大概是觉得她同夏氏走得近些自己也能得宠吧。”纪氏抬起头来,将已经看完的账本放到了一边。 “只是奴婢总觉得苏庶妃还是太没规矩了!无论如何娘娘才是这六皇子府的女主人,哪有正经的主母不讨好,去亲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的道理呢?亏得娘娘在她关禁闭的那几日还让白露去照看着她,依奴婢说啊,她还真不配!” 翠岚开口,语气里满是不服气。 “本是想着六皇子的孩子不多,我是主母理应多照看些。不过如今看来人家好像是不需要了。”纪氏拿起帕子掩了掩嘴,对着碧溪吩咐道,“去同厨房说一句,以后送去海棠阁的膳食全都按照庶妃的规格来,不许逾矩。” 纪氏冷笑了一声,心中想的是,既然你如此分不清主次尊卑,那我便让你明白谁才是这后院的女主人! 有你来求我的那天! …… 晚些时候,萧祈安忙完了事情回了府,抬脚又去了浅月居。 他刚跨进外间,忽然就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 “你在弄什么呢?这么香?”萧祈安顺着味道走了过去,便瞧见夏韶宁正在往一大堆的食材里放调料。 “您回来啦!”夏韶宁抬头就看见一脸好奇的萧祈安,便笑嘻嘻地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桌前。 “您还没吃饭吧,这是妾新研究的吃食,叫做麻辣烫!”夏韶宁拿起一个已经放了许多食材的大碗,又往里头放了一勺熬得香浓的骨头汤,再在上头淋上了芝麻酱、香油、葱花、麻椒,花椒等等调料,搅拌均匀以后就递给了萧祈安。 就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只能用花椒来代替了。 “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块儿,能吃?”萧祈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堆“混合物”,眼睛里写满了……嫌弃。 “哎呀,您不尝尝怎么知道呢?”夏韶宁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萧祈安眨巴眨巴,让他看着就心软了下来。 于是萧祈安只能无奈地夹了一块片的薄薄的羊肉放进了嘴里,意外地觉得……还挺好吃? “怎么样,好吃吧?”夏韶宁拉着萧祈安的胳膊,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就……还行。”虽然萧祈安觉得真的还挺好吃的,但是为了怕这丫头骄傲,他只能装作很一般的样子。 “您可真会装,我都瞧见您笑啦,哈哈哈哈!” ------------ 第十二章 亲自挑人 夏韶宁转过头来与萧祈安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萧祈安败下阵来。 “你这丫头胆子怎么就这样大,就敢这样直愣愣地盯着我瞧?!”萧祈安放下筷子,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为了那件事情忙了这许多天,他得承认自己的确有些想她了。 夏韶宁感觉萧祈安抱她的力气有些大,人也瞧得有些疲惫的样子,于是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反手回抱住了他。 原来这个看起来天天精神满满处理事情干脆利落的男人,也会累啊。 “过几日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节了,父皇说了今年皇子们都可以带女眷去,我带你去好不好?” 萧祈安弯下身子,靠在夏韶宁的耳朵上小声对着她喃喃着。 “会去很多人吗?”夏韶宁从萧祈安的怀里探出个头来,有些犹豫地问道,“规矩很大吧?”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都敢跟我这个皇子叫板的,还怕规矩大?”没想到夏韶宁担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萧祈安忍不住就笑了。 “在您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能一样吗?”看着眼前笑得开心的萧祈安,夏韶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么多皇子娘娘们都会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圣上也会去。妾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实在不怪夏韶宁胆子小,她满打满算穿到这个世界才两个来月,这才两个月就让她亲眼见到这个国家的领导者,她能不怕吗? “父皇是个很温和的人,只要你好好地跟在我身后,别四处乱跑,就不会有什么事。”萧祈安摸了摸夏韶宁的脑袋,示意她放心。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妾就不担心了。”其实夏韶宁骨子里还是爱热闹的,天知道这两个来月没手机没网络又不能随便出门去逛逛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能出府去玩一玩,她的期待当然大于了害怕。 “苏氏今儿到你这儿来了?”这会儿的萧祈安当真有些饿了,于是他松开了夏韶宁,开始自顾自地坐下来吃起了“麻辣烫”,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只是萧祈安这话一出口,夏韶宁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爷,妾想重新挑一批人放在院子里做事。”夏韶宁坐在萧祈安面前,此时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怎么?你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手脚不干净?皇子妃之前不是已经将下人们整顿了一番了吗?” 萧祈安难得看见这丫头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打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不敢瞒着您,苏庶妃今日来了这里,见着妾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妾在之前那件事情上帮着她在您面前说话。可是妾明明记得您那天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海棠阁里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不再出声了。 此时的萧祈安早就已经敛了笑脸,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夏韶宁是什么意思了。 “行,我明天就让张全和去牙行挑一批人带到前院去,到时候你亲自去前院挑人便是。” “谢谢爷,只是妾还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眼见着萧祈安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夏韶宁又扬起笑脸凑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花样多,说吧,还想要什么?” “您明天让张公公去牙行挑人的时候,能不能挑几个懂医术的婢女来。也不用过于精进的,略懂些皮毛就行。妾只要一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是觉得害怕,而那府医毕竟是个男人,有的时候总归是不方便的。若是妾身边有个懂医术的医女,妾心里总归也会安心一些。” 此时的夏韶宁笑嘻嘻地抬头看着萧祈安,说话的语气略微有些……谄媚? “我可真受不了你这样子!”这丫头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偏又会撒娇,几句话说下来,萧祈安就受不住了。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萧祈安自诩他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哪知道他遇到了穿越来的夏韶宁。 在萧祈安眼里,这丫头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谢谢爷,您对妾可真好啊!”听得萧祈安答应了自己,夏韶宁便兴高采烈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又贼兮兮地趁着他不注意亲了他一口。 于是……两人的麻辣烫到底也没吃成,用膳又一次改成了灵魂与肉体的深度交流…… *** 萧祈安办事从来雷厉风行,第二日晌午,张全和就将去牙行挑好的人带到前院来让夏韶宁亲自挑选了。 “请夏庶妃得安,这十五个人都是奴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头六个是普通婢女,后头四个是懂些医术的,最后头五个是洒扫和看门的婆子。六皇子说了,他已经和皇子妃娘娘说好了,让您尽管挑,挑几个都成,挑好了就可以直接带回浅月居去了。” 张全和躬着身子对着夏韶宁解释,态度那真是好得不得了。 “有劳公公了。”这次的蕙心已经比上一次熟练多了,夏韶宁的话刚一出口,她就将一个荷包塞进了张全和的怀里。 这会儿的张全和,满脸的褶子都皱到了一块儿,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张全和退到了一旁,夏韶宁便跨上了台阶,抬起头开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群人来。 前头两排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瞧着年纪最大的估计都不会超过二十岁,最后一排的就是四五十岁婆子模样的妇女了。 女孩子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她们有可能是要被挑去伺候当今六皇子的宠妾的。这会儿眼见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庶妃娘娘,心中便开始期待了起来。 这夏庶妃可真美啊,难怪入府快一年了一直盛宠不衰。她们若是真的被夏庶妃挑中了,哪怕是当奴婢,那后半辈子还真是吃穿不愁了啊。 而此时人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夏韶宁,她却偏偏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三个人。 第一排的两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第二排的一个女孩子则是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是姐妹吗?”夏韶宁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对着最前头的两个女孩开口了,“我瞧着她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被我挑中,怎得你俩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还有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夏韶宁穿过第一排的女孩子们,走到第二排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女子面前。 待夏韶宁走近了那女子,这才吃惊地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向下一直划到了颧骨上,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怖。 ------------ 第十三章 培养心腹 “回庶妃的话,我们两个的确是姐妹。”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前头的两个女孩子中看上去年长的那个便跪下来回话了。 “我与妹妹并非不情愿,只是害怕若是没办法一同入选,那就得分开了。爹娘去年都得病死了,我们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若是再叫我们两姐妹分开,这日子可真的……” 说到这儿,姐姐便已经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夏韶宁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姐妹俩看上去都是老实人的样子,而姐姐看上去还带着些难得的韧性。 而既然同她们说的,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那倒是不怕以后有人会用她们家中亲戚来威胁收买她们,省了不少后顾之忧。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带着你妹妹一起来我这里伺候吧。”夏韶宁上前将姐姐扶了起来,又把站在她身后一脸感激的妹妹拉了过来,轻声问道,“你们两个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谢庶妃娘娘!”姐姐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拉住妹妹的手回道,“奴婢叫大丫,今年十六了,妹妹叫二丫,比我小两岁。” 听得大丫的回话,夏韶宁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嘴角,她倒是知道古代人给女孩子起名字有些敷衍,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敷衍吧。 “这样吧,我给你们两个起过一个名字可好?姐姐以后就叫惜春,妹妹叫含秋,你们俩可喜欢?” 夏韶宁可不愿意天天对着身边的婢女大丫二丫的叫着,想想都觉得好笑。 “惜春/含秋,谢庶妃赐名!” 这边已经定下了两姐妹,夏韶宁转头又看向了那个仍旧低着头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也知道该轮到自己回话了,于是便朝着夏韶宁跪了下来。 “奴婢名叫辛夷,今年二十岁。家中原来是开医馆的,只是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父亲前些日子也生病去了。家中叔伯见我孤女一人,便强占了我家的医馆,还想将我卖入青楼,幸亏我划伤了自己的脸,这才把他们吓住了,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辛夷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副可怜她的表情。但是令夏韶宁意外的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这辛夷却依旧跪得笔直,腰始终没有塌下来。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辛夷,明明已经惨到要卖身去当奴婢了,可是她却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就低人一等。相反的,夏韶宁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出了满满的倔强与不服输。 不得不说,夏韶宁有些欣赏她了。 “你说你家是开医馆的,那你可略懂些医术?”虽然很欣赏她,但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毕竟夏韶宁现在……真的十分迫切地需要一个医女在她身边。 “一些常见的病奴婢都能看,只是最擅长的还是千金科。” 你瞧瞧,这不是巧了吗?夏韶宁现在还真的最需要的就是擅长千金科的医女。 “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吧,你不必怕,进了六皇子府,以后你家那些叔伯连你的身都近不到了,再没人会伤害你了。” 夏韶宁这话说得平淡,可是落到辛夷的耳朵里,却觉得这是她这些年来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辛夷看着眼前这个绝美的庶妃娘娘,忽然就觉得,天上的仙女可能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挑到了最想要的人,夏韶宁便又留下了两个看上去老实不多话的婆子负责看门和洒扫,这才转头对着张全和不紧不慢道—— “劳烦公公同六皇子说一句,我爱清净,有这几个人伺候我就够了。我现在院子里只留我从夏府带来的兰芷和蕙心,其余人还烦请公公带他们去其他地方伺候吧。” “庶妃客气了,奴才都明白。”张全和低着头向夏韶宁行了一礼,这便又去忙活她刚刚吩咐的事了。 于是,不过一炷香后,当夏韶宁带着五个自己亲自选出来的人回到浅月居的时候,除了门口两个萧祈安指定保护她安全的人外,之前在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人都被张全和带走了。 这速度快得让刚来的五个人都惊呆了,她们心中都想着,这难道就是宠妾的权利吗? 且说夏韶宁在外间上首坐定了,这便对着跪在下首的五个人开口了。 “我这人简单,没那么多规矩,这院子里也没多少活计要做。只是该懂的道理我希望你们得明白。” “之前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人,我赶走她们并非是因为她们伺候得不好,只是我觉得她们不够忠心。我费尽心机挑了你们几个到我身边,说白了,就是为了培养我自己的心腹。” “而所谓的心腹,就是只听我的话,只为我办事,只忠于我一个人,你们可明白?” 这会儿训话的夏韶宁,收起了她一贯的懒散和无所谓的态度,看起来正经中透露出一丝不常见的威严。 毕竟身处这后宅,若是身边伺候自己的人是他人的眼线,将自己每日说的话做的事都传给另外一个人听,想到都觉得可怕。 “奴婢们在此发誓,一定忠于庶妃一人,绝无二心!”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五个人便立刻开口表起了忠心。 “行了,你们也别觉得我难说话,我这个人向来喜欢丑话说在前头。” 夏韶宁亲自上前将五人扶了起来,又从兰芷手中接过五个一样大小的荷包递给了她们。 “我近身的事情还是习惯兰芷和蕙心来做,惜春和念秋就暂时跟着她们两人学学。若是她们两人忙不过来了,你们也做做跑腿的事情。” “张婆子和李婆子负责院子里洒扫和看门的工作。不过我这人爱清净,平日里也不太喜欢与其他人来往,所以洒扫和看门的事儿倒是也不累。” “辛夷日常不必做什么粗重活计,只需要负责我身体的调养和一些突发情况的处理。” “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一口气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情,便见着兰芷和蕙心将两个婆子和两个婢女带下去了,这会儿的外间,只剩下了辛夷一人。 “主子这是要奴婢做什么吗?”辛夷看着其他人都被带走了,这会儿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主子在一起,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说你擅长千金科,我如今还当真有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要你做。” 夏韶宁开口,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你可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暂时不要有孕?” ------------ 第十四章 不宜现在有孕 辛夷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夏韶宁,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是认真的吗?” “你家世单纯,这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你不明白。” 夏韶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辛夷,说话的语气格外平静。 是的,早在她刚刚穿越来躺在床上养病的那一个月里,她就已经想明白了,她不想生孩子。 最起码在这三五年内她不想有孕。 首先,她年龄尚小,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虽然这个年纪在古代早就可以当娘了,但是她的灵魂到底是个现代人,十七岁的女孩子放在现代不过是个高中生,身心都还未发育成熟,她不觉得这个年纪生孩子是什么好事。 再者,就她目前的这个处境来说,她尚不具备能护住自己甚至于护住这个孩子的能力。 诚然,目前看来萧祈安的确是宠她的宠的有点没边,可是对于前世何事都习惯了靠自己的夏韶宁来说,她并没有将自己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男人身上的习惯。 这男人今天可以宠你,可以保护你的安全,可以对你有求必应;只是明天他也可以厌弃你,可以完全不顾你的死活,这些都是十分不确定的事情。 更何况就夏韶宁目前对萧祈安的了解来说,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纪氏还是正妻呢,她的大姑娘有多久没见过她的父亲了呢? 夏韶宁刚出生就被抛弃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她对自己的父母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印象,从小也没有感受过一点点父母给她的爱。 如今穿越重活一世,她只希望能把最好的父爱和母爱都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从没得到过的东西,她要她的孩子统统拥有。 “我只是暂时不想有孕,但是或许过个五年十年根据我的处境和环境的变化,我也可能会改变想法。”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只是夏韶宁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辛夷。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完全信任,她还需要长久的观察。 “奴婢明白了。”夏韶宁挑人的眼光到底不算差,就这几句对话,辛夷便看明白了主子并不想就这件事情对她多说什么。既然如此,那她便什么都不问,只按主子的要求去做就好了。 “奴婢在家中的时候也给妇人配过避孕的药丸,不过那都是些家中已经有许多孩子不想再生的妇人来配的。”辛夷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一旁的书桌上拿起笔来开始在纸上写方子。 “那药的药性烈,服用至多两年以后便再也无法有孕了。如今主子只是想暂时避孕,那奴婢便换上几味温和的药,不至于叫主子伤了身子。” 说话间,辛夷便已经写好了一张药方,递给了夏韶宁。 “你的字写得倒是不错。”夏韶宁看不懂那张方子上的药材,只觉得辛夷这一手字写得很漂亮,“你应当读过书吧?” “小的时候读过几年,父亲常说就算是女子也应当识文断字,学一些圣贤道理,这样以后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总不至于让自己活不下去。”说着,辛夷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的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夏韶宁将方子还给辛夷,“这件事情交给你办我放心,但是你得记得一定要保密,我不想惹出麻烦。” “你会识字写字,还会一手好医术,从今以后你好好跟着我,你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好。” “奴婢明白,是主子将奴婢从黑暗里拉了出来,奴婢以后什么都听主子的!”辛夷感激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 *** 晚些时候,满身疲惫的萧祈安终于回了府。 他在心里默默地计较着一些事情,想得太入神了,连张全和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嗯,你刚刚说什么?”萧祈安皱着眉头看着张全和,“府里出事了?” “回六皇子的话,府里今日没出什么事儿。只是夏庶妃让奴才替她带个话,说她喜清净,院子里不用那么多人伺候。她今日挑了三个丫头两个婆子,只留下了贴身伺候她的两个婢女,院子里的其他人她都让奴才给散了。” 张全和低头回道。 “反正她一天到晚懒洋洋的,瞧着她院子一天到晚也没个正经活计要做。若是以后她觉得人不够了,再买些人来让她自己挑便是。”萧祈安不甚在意。 “对了,我去一趟皇子妃那儿,有事同她商量。你替我挑些东西送到浅月居去,没得那丫头知道我回府了没去瞧她要生气了。” 萧祈安好生吩咐了张全和,这才往纪氏的莲心院去了。 而那头的夏韶宁听到萧祈安今日去了皇子妃那儿,非但没有生气,她心中还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通过自己的推算,算出了这两天正好是她的危险期。 辛夷那药还没配出来,她不得不担心自己会意外怀孕。 眼见着张全和又满脸堆笑地送了一大堆东西来,夏韶宁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萧祈安多少是有点高估他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了。 “这几块料子你们拿下去分了吧,含秋年纪小,穿这个颜色好看。”夏韶宁拿起一块嫩粉色的料子在含秋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里想着这鲜亮地颜色还是得年纪小的丫头穿得才好看。 “这几块颜色深的拿去给张婆子和李婆子分一分,我今日瞧着她们两个衣裳的袖口都磨破了。” “这些药材辛夷你好好收起来,以后若是要制药,可以拿去用。” 夏韶宁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跟着她做事的人穿的好些,她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奴婢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这会儿的含秋领了半块她见都没见过顶好的料子,说话的语气都不知不觉轻快了许多。 “既然主子好,你们就得好好听主子的话,替主子办事。”蕙心摸了摸含秋的头,还不忘帮着夏韶宁敲打她。 “反正我总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别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有我一口饭吃,我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几个自己打算好好培养的心腹们,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感慨。 这日子,眼瞅着也是好过起来了! ------------ 第十五章 狩猎节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很快就到了大容国一年一度狩猎节了。 大容国先祖是在辽州发迹的,他们的男子和女子大部分都会骑马。传说先祖曾在马背上与那时候的北胡王大战了三天三夜,这才将北胡的蛮子逼退至了漠州边境,先祖便在马上称了帝。 所以高祖将都城从辽州迁到金州之后,便将每年的十月十八定为了狩猎节。 对于大容国皇室来说,狩猎节是每年仅次于新年与圣上万寿节的大日子。在这一天,大容国所有的皇室成员以及会骑马的后妃们,都可以去皇家马场赛马狩猎,到了晚上还会有载歌载舞地篝火晚会,场面可以说是十分热闹。 就在萧祈安准备动身前往金州郊外皇家马场的头一日,皇子妃纪氏便将后院的所有女人叫来了正厅说话。 “六皇子明日要去金州郊外的马场参加狩猎节,因着距离并不远,来回只需要三四日的时间,我便做主安排了两个人伺候。” 纪氏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抬起头来看了看夏韶宁和坐在最后一位的陈庶妃,“六皇子指定了夏庶妃,我便做主让陈庶妃也一道跟着去了。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照顾六皇子,明白了吗?” 听得纪氏的话,夏韶宁在心中又是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想来她病了一个礼拜才得来了一个能出府放风骑马的机会,纪氏倒是动动嘴就把陈氏也带上了。 夏韶宁因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听完纪氏的话后也只是面容平静规规矩矩地行礼回了话,而相反一旁的陈庶妃,则是显得格外地激动。 “皇子妃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妾真的可以跟着六皇子去骑马吗?”陈氏瞪着大眼睛,一脸激动地看着纪氏,“入府快一年了,妾除了回过一次娘家外都没去过其他地方,爷和娘娘对妾可真好!” “你瞧这孩子,兴奋傻了不成?”纪氏看着眼前的陈氏,面上便露出了一丝看起来十分慈祥地笑容,“爷是喜欢你的,只是念着你年纪小心疼你。我记着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了?如此看来也是可以安排你侍寝了。” “娘娘您说什么呢?妾……听不懂。”这会儿的陈氏听得纪氏的话,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夏韶宁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心中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 纪氏不得宠,陈氏娇俏又年轻,安排她跟着萧祈安一道去外头过夜……,呵呵,这纪氏真的好成算呐! 夏韶宁心中腹诽着,只是面上却并不显出来,仍旧是端着副笑脸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 只是如今换了芯子的夏韶宁尚能维持表面的体面,而一向火爆脾气的谢氏却坐不住了。 “妾觉着娘娘这番安排,未免太偏心了些!”谢庶妃冷哼了一声,还没等纪氏开口,便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爷指定要带夏庶妃去便不提了,反正这府里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六皇子就是偏心她夏韶宁。可是剩下的一个名额凭什么就给了陈庶妃?若是论资排辈,妾难道不比她更有资格去吗?” “谢氏,你这口无遮拦地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眼瞅着眼前的谢氏当着众人的面质疑自己,一向在府里说一不二的纪氏面色都变了。 “你自己想想,自从你去年小产以后,今年一整年加起来爷去过你院里几次?你自己说说我安排你去做什么呢?” 纪氏这话真的说的十分不好听了,但是谢氏却还是想和她争论。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唐侧妃却打圆场般地开口了,“哎呀,说起来我也还没去过皇家马场呢!待夏妹妹和陈妹妹回来以后,一定要给咱们姐妹讲讲那些有趣的事儿啊!” 这一番打岔,谢氏心中的那股气也被岔了过去。她怒气冲冲地瞪了夏韶宁和陈氏一眼,又满脸不情愿地朝着纪氏行了一礼,便扭着腰离开了。 “我是真的拿她没办法,说不得骂不得!说她两句她偏回我三句,闹得我头疼!” 纪氏皱着眉头按了按额角,又交代了几句话,便挥手让众人散了。 *** 晚间,浅月居。 “哟,谁又惹着你了,这脸拉地这么长?”忙了许多天的萧祈安今日终于有机会来浅月居了,只是他刚跨进外间,便见夏韶宁正拉着个脸指挥婢女们收拾东西。 “难道不是您惹我?”这会儿夏韶宁也不看萧祈安,撅着个嘴喃喃着,“您前几日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带妾去骑马,没想到居然不是带妾一个人去,那您那日还巴巴地跑来和妾说什么呢?” “你就因为这事儿生气?”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又一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有时候真的不太理解你们这些女人的心思,我宠不宠你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多带一个人跟着去又怎么了?” “再说陈氏是同你一道入府的,到现在都还没侍寝呢!既然皇子妃要抬举她,那我便遂了她的心思,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萧祈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是把夏韶宁惹笑了。 “妾是吃味陈庶妃跟着一道去吗?不是!妾只是觉得既然不是单独带妾一个人去,您便不用巴巴地跑来和妾提前说一遍!本来妾可以一个人跟着爷好好玩玩的,这会儿旁边又跟着一个人,搁谁谁心里不膈应啊?” 夏韶宁说的是实话,萧祈安要带哪个女人去包括要睡哪个女人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期待了好久的外出骑马本是可以让她一个人玩的尽兴的,这临要出发了硬生生地又塞了一个人进来,她还怎么好好玩啊? “那就算陈氏不跟着去我也不可能全程围着你转的啊,我总得忙其他事儿啊!”说到这里,萧祈安面上忽然滞了一下,但是也就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正常了。 “好了,反正我答应你,若是我很忙,就让裴言保护你陪着你去骑马!反正总让你玩尽兴了成不成?”萧祈安伸出手,将夏韶宁撅起的嘴巴按了回去,“这么好看的嘴别一天到晚撅着,到时候若是收不回去了,可不丑死了!” “妾丑妾的,爷好看就成!”得了萧祈安的承诺,此时的夏韶宁也不生气了。 裴侍卫的武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说起来怕是比萧祈安还要好。有他全程作陪,想来自己是能玩的尽兴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儿我得提醒你。”萧祈安懒洋洋地看了眼夏韶宁,又道。 “到了马场以后,你记得乖乖跟在我和裴言身后,别四处乱跑冲撞了其他人,到时候给我丢人了,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接着收东西去了。 “帮我多带点轻便的衣裳,对了,辛夷,常备的药也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 第十六章 皇家排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夏韶宁就被蕙心从床上拖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梳洗上妆,等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因着这次出门时间不长,所以夏韶宁便只带了蕙心和辛夷两人。蕙心细心,辛夷能保证她的安全,剩下兰芷在府里帮她看着浅月居,她一百个放心。 一路从六皇子府摇摇晃晃地入了宫门口,到达第二道大门的时候,马车便停了下来。 “主子,咱们得先下车,等着圣上和后宫的众位娘娘们出来,向他们行了礼之后才能跟在后头走呢!”蕙心伏在马车旁的窗户上,朝着夏韶宁轻声耳语了一句。 “知道了。”夏韶宁伸了伸懒腰,整理了一番仪容以后便在蕙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刚掀了帘子下来,便瞧见前头的萧祈安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我一大清早让张全和去福缘斋买的栗子糕和红豆饼,这路上得走三四个时辰呢,你留着垫肚子。” 说着,萧祈安便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站在夏韶宁身旁的蕙心,随即又压低声音对着她嘱咐道,“好好呆在马车上,若是觉得无聊了,待原地修整的时候就上我这儿来!” “无聊了去您那儿不也是无聊。”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坐车还无聊的吗? 两人正说着话呢,便忽而听得耳边传来了内侍尖细的唱报声—— “圣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珍贵妃到,和德妃到,陈昭仪到,众人跪——” 内侍的话音刚落,便见后头跟着的皇子以及他们的女眷们纷纷跪了下来,朝着这大容国里最尊贵的几个人行起礼来。 “行了,都起来吧!朕瞧着今年的狩猎节看起来应当比去年还要精彩啊!”显庆帝下了马车,面带笑容地看着眼前的太子和其他成年的儿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自豪的感觉。 想当年他的父皇加上他这个太子也不过只有四个儿子,他可比父皇强多了。 “陛下龙马精神,臣妾还盼着您今年继续一展雄风呢!”皇后不在,后宫里珍贵妃的地位最高,所以她便极自然地接过了显庆帝的话头。 此时的夏韶宁跪在萧祈安的身后,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上首的显庆帝。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是她还是看得出这位显庆帝并不显老态,看上去倒是比坊间传闻从小身体不好的三皇子要看上还要精神得多。 一番寒暄之后,显庆帝的马车当之无愧地行在了最前面,接下来后面跟着的就是太子殿下的以及其他几位娘娘的马车,皇子们的马车便依照皇子年纪的排序开始行进。 主子奴才婢女侍卫拉拉杂杂的估摸着能有几百人,看起来真的很壮观。 夏韶宁掀开窗边的帘子瞧了瞧,也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这就是皇家的排场啊! *** 不得不说,虽然夏韶宁讨厌坐车,但是自从穿到这个国家后还从没踏出过六皇子府,如今坐在马车上看看风景,倒还是让她觉得很新鲜的。 但是她新鲜的前提是,如果陈氏不坐在她旁边的话…… “夏姐姐你看,那棵树长得可真高!我还从没见过那么高的树呢!” “哇!这路边的花儿好漂亮啊!居然还是紫色的诶!” “夏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儿啊?它的羽毛好漂亮,叫声也好好听,我好想凑近些去看看哦!” …… 一个时辰之后,夏韶宁真的觉得她要崩溃了! “陈妹妹原来在家中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出过门啊?”夏韶宁抬起头来对上了陈氏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忍不住道,“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树啊花啊鸟啊到底有啥好看的,你怎么就能这么惊奇呢?!” 因着夏韶宁之前发生的那几件事,其实陈氏如今对夏韶宁是有点儿害怕的。如今见她这般口气不好地同自己的说话,陈氏便有些吓着了。 “夏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烦了,那我……不说话了好不好?”她缩着脖子,低下头来不敢看夏韶宁。 眼见着陈氏这副样子,夏韶宁当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陈氏这副小白花的模样,纪氏还巴望着把她塞进来同自己争宠呢! 且不说萧祈安这狗男人目前对自己正是新鲜的时候,就凭着夏韶宁对萧祈安的了解,她就敢断定眼前这小白花陈氏不是咱们这位六皇子喜欢的类型。 别看萧祈安这人在外人面前一副恭敬勤勉万事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最讨厌的就是那般矫揉造作不真诚的人了。 单看府里的谢庶妃就知道了,没事总爱找些小事去萧祈安面前邀宠,她倒是觉得自己手段很高超,其实萧祈安早都烦她烦得不行了。 不然也不至于如皇子妃所说的,一年也难得侍寝几次了。 夏韶宁正想着要怎么回答陈庶妃这话才不显得她这个人过于刻薄和霸道,正巧前面的内侍唱报要原地修整了,于是夏韶宁几乎是逃也般地从马上跳了下来,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到了萧祈安的马车上。 此时的萧祈安正靠在软垫上看书,见夏韶宁来了,他便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怎么,这才一个多时辰没见,就想我了?”萧祈安低头一笑,一副他“他就知道”的表情。 “不是,陈庶妃太吵了,看见什么都要咋咋呼呼一番,妾嫌她烦。”夏韶宁根本没想找什么理由,直接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哦?原来你不是因为想我才上我的马车上来的啊?“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将怀里的女人松了开来。 “那……那也是有点想您了!”听出了萧祈安语气里的调侃,夏韶宁也没觉得怕,直接就软下声来,“毕竟您这么好看,一会儿瞧不见,妾心里都想的慌呢!” 夏韶宁笑嘻嘻地看着萧祈安,心里想的却是,大女子能屈能伸,领导想听什么,她顺着说总不会有错。 “你这张嘴啊!”萧祈安伸手捏了捏夏韶宁的嘴,随即不由分说地就将她俯身压倒在了座位上。 “明知道你这丫头说话总是半真半假不正经,可是不知怎么的,我一瞧见你这样子,就觉得喜欢得不行!” ------------ 第十七章 鸭子还是鸳鸯 “爷,这是在马车上啊,前头还好些人呢!” 被压倒在座位上的夏韶宁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怕了,她还真怕这狗男人不分场合地就地乱来,毕竟她可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演活春宫的癖好。 “行了,我有分寸。”狠狠地把怀里的人亲了一番,又上下其手地过了瘾,萧祈安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夏韶宁松开,“你等着我晚上再来收拾你!” “最最最喜欢您了!”看着眼前的萧祈安又恢复了一贯的人模狗样,夏韶宁便主动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对着他耳语道,“那妾晚上等着您来!” 看着萧祈安那又被勾起火的样子,不得不说夏韶宁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呵呵,想来姐前世活了三十岁,虽然眼瞎遇到了个渣男,但是在那之前也是交了不少男朋友的。拿捏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亲热过后,两人倒是难得地安静下来。萧祈安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夏韶宁便叫蕙心去后头的马车上将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拿过来继续绣。 也许是夏韶宁太过安静了,等到萧祈安翻完了手里的书,便瞧见那丫头正专心致志地在绣着什么。 他有些好奇地探过头去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荷包上绣鸭子的。”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就见低着头的夏韶宁有些幽怨地抬起了头。她拿起手里的荷包甩到了萧祈安的怀里,一字一句地对着他道,“您睁大您那美丽的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这难道不是鸭子?”萧祈安把那荷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又盯着那两只灰扑扑地动物认了半天,最终才有些犹豫地问道,“这莫不是……鸳鸯?” “您还是还给妾吧,妾不绣了!”看着萧祈安的一脸欲言又止,夏韶宁感觉自己的自尊心着实有点被伤着了。 想她前世在单位处理工作那还是游刃有余的,没想到如今穿到这里,会被两只小小的鸳鸯给难住了。 “你这是给我绣的?”瞧着眼前的丫头好似有些生气了,萧祈安便立刻将那荷包揣进了怀里,“只要你绣得,管它是鸭子还是鸳鸯我都喜欢!” 不得不说,萧祈安此人还真的挺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就这一点,夏韶宁就觉得他比自己前世的那个渣渣前男友好多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觉得有些可惜了,这男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最重要的还是有地位又有钱。如果他不是个古代人,没有三妻四妾,也不能一句话决定自己的生死,自己倒是保不准会真的爱上他。 只可惜啊,两人如今的地位如此不对等,面对的情况又这样复杂,夏韶宁是绝对绝对不会让自己爱上他的。 至于这狗男人对她有几分真几分假,夏韶宁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萧祈安能给她提供一切目前她所需要的东西,自己也就没必要把所有事情弄得那么明白了。反正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分个对错黑白的,有时候糊涂一点,对大家都好。 毕竟她也不能既要又要不是? ……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行进着,估摸又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到达皇家马场了。 因着每年的狩猎节,圣上都要带着皇子后妃们来这儿狩猎赛马,虽然统共加起来也就住那么两三晚,但是这马场还是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别院。 总不能让圣上和皇子们年年住帐篷吧? 马车陆陆续续在马场附近停了下来,太仆寺卿亲自带着手下的少卿和寺丞们跪下来迎接显庆帝和皇子后妃们。 “林卿瞧着又年轻了些。”显庆帝上前,亲自将太仆寺卿扶了起来,“可是将朕的那些马儿们好好养着了?” “回陛下的话,臣和手下们早两个月前就开始为狩猎节做准备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陛下这股东风了!” 显庆帝为人温和,是而他的老臣们同他说话倒是并无那般拘谨。 “好好好!等这次狩猎节结束之后,太仆寺众人通通有赏!”显庆帝很明显十分高兴,转过身来便对着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这次的狩猎节,朕期待着你们的表现!” 随后便是漫长的安排住所,下人们搬运行李等一系列杂事,等轮到夏韶宁安顿完以后,天儿都已经黑了。 萧祈安毕竟是皇子,他肯定是不可能同这些女眷们住在一起的。所以他同其他皇子们住在前头的殿内,夏韶宁和陈氏则被安排在了后头一个名叫清风小院的地方。 她住在东厢房,陈氏住西厢房。 “哎,跟着国家领导人出门可真是不容易,我瞧着六皇子只要在众人面前都一直保持着那样得体的举止和完美的笑容,我瞧着都觉得累得慌。” 这会儿终于忙完的夏韶宁便一把躺到了床上,坐了一天车的她已经觉得全身哪哪儿都不是自己的了,此时的她只能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坊间都说咱们六皇子可是端方君子呢,想来言谈举止都是极好的。”蕙心一边说着,一边伺候着夏韶宁准备梳洗了。 “主子,奴婢带了自己配的中药包,您泡个澡应该能舒服些。”说着话呢,辛夷便已经在内间放好水了,等着夏韶宁进去泡澡了。 “也好,等我泡完澡,六皇子应该也忙完了。”想到今日在马车上萧祈安那副样子,又联想到他在别人面前那般温文尔雅,夏韶宁还是忍不在在心里腹诽—— 这萧祈安真是个名副其实地腹黑闷骚男。 只不过……她夏韶宁也不是什么正经地大家闺秀罢了! …… 待到夏韶宁舒舒服服地泡完澡,靠在床上边看话本子边等着萧祈安来的时候,却见蕙心一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 “六皇子去陈庶妃哪儿了?”只一眼,夏韶宁就知道蕙心在纠结什么了,她便索性帮她说了出来。 “奴婢刚刚去院子里刚好碰见六皇子回来,六皇子本是准备来主子这儿的,没想到走到一半被陈庶妃身边的春桃给请走了。”蕙心低着头,不敢对上夏韶宁的眼睛。 “不来便不来呗,陈庶妃到底是他的女人,长得又软萌乖巧的,我要是男人也没道理一直放着这么个小白兔一直不睡的道理。” 夏韶宁对于这种事情一贯想得很开,萧祈安喜欢同她做床上那点事儿,她倒是也不排斥,反正你情我愿男欢女爱谁都不亏。 但是若是他不来,或者是去睡别人了,她也不会觉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已经接受自己皇子小妾的身份了,难道还指望狗男人为她守身如玉吗? 她才没这么蠢,自我内耗这种事,从来不会存在在她夏韶宁的身上。 “睡吧,明日我带你们好好玩儿去!”夏韶宁伸手捏了捏蕙心的脸,对着她道,“以后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的,你们不用为我不平,我啊,想得可开着呢!” 于是,一夜无话。 ------------ 第十八章 六皇子的处境 一想到今日就可以去马场上骑马了,夏韶宁破天荒地天刚亮就起床了。 要知道从前在府里的时候,除了要给皇子妃请安的日子以外,她哪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 萧祈安没少调侃说她的日常生活除了研究吃的就是晒太阳睡觉,活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梳洗完毕,换好了一身轻便的骑马装,夏韶宁便准备去前院找萧祈安带她去骑马了。 谁知道她刚一跨出东厢房的门,便瞧见西厢房的陈氏也出来了。 “春桃你快点,六皇子答应了今日要带我去骑马的,别弄晚了。” 陈氏今日上身穿着一件云雁锦衣,下身穿着一条象牙色的刺绣马面裙,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娇俏动人。 很显然,刚跨出房门的陈氏也看见了夏韶宁,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她瞬间就愣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弄得她颇有些难堪。 而这头的夏韶宁只是面色平静地朝她点了点头,也没打算和她多说一句话,便带着蕙心和辛夷往前头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夏姐姐,总感觉有一种压迫感,哪怕她并没有同我说什么,我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陈氏看着夏韶宁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这才抚了抚胸口,跟着她身后往前头去了。 夏韶宁赶到前头的时候,萧祈安正在同其他皇子说话。是而她一跨进殿门,便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这便是小嫂嫂吧,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坊间都传说六哥日日都宠着这位小嫂嫂。” 这会儿说话的,是八皇子萧祈闻。他这人生性风流,所以这会儿说出的话颇有些浪荡的样子。 “八皇子可是折煞妾了,妾可当不起您这一句小嫂嫂。”夏韶宁并没有抬头与八皇子对视,而是偏过头来朝着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便默默地地站到了萧祈安的身后。 “一个妾室而已,也就是六弟当个宝宠着。”正说着话,便见二皇子萧祈煜姗姗来迟,他今日穿着一身玄紫色的袍子,看上去自然而然地就比在场的所有皇子们高上了一等。 毕竟在古代,除了明黄色,就是以玄紫色为尊了。 “二哥教训的是,弟弟受教了。”听着二皇子那般趾高气昂地话,萧祈安一句都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着。 夏韶宁悄悄地看了一眼萧祈安,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未生出一丝不服气的样子,心中不禁想着这男人瞧着倒是像能成大事的。 “行了,时候不早了,父皇和太子都在马场等着呢,这就去吧。”二皇子直接略过了萧祈安和站在他身后的夏韶宁,抬脚就往马场去了。 “终究母妃地位低,外祖家也不得力,我要是六弟啊,就躲在府里不出来了。”五皇子睨了萧祈安一眼,便也跟着二皇子后面出去了。 “六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七皇子萧祈盛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在意。 “走,咱们赛马去!”萧祈安对于眼前这两人的嘲讽丝毫不在意这,转过身来拉住夏韶宁的手就往马场去了。 皇家马场。 今日的显庆帝似乎并没打算上场,他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坐在观赛台上,珍贵妃坐在他的身旁,和德妃与陈昭仪则坐在靠后一点的位置。 此时皇子们的坐骑都已经被内侍们依次牵来了,正在做着赛前的准备工作。 “走,我带你先在马场上溜一圈,一会儿我去赛马了就让裴言跟着你。”萧祈安小心翼翼地将夏韶宁扶上了马,随后自己一个翻身就上了马,拉起缰绳就打马去了。 夏韶宁有些惊奇地坐在马背上,感受着微风拂在脸上的感觉,不得不说,就在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而萧祈安也感受到了怀里女子的兴奋,于是他不禁玩心大起,拿着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马儿瞬间大踏步地向前疾驰而去了。 就是这一瞬间,夏韶宁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 一圈跑马下来,夏韶宁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她甚至激动地想要再跑个十圈八圈的。 “您再带妾跑两圈吧!跑马真的好爽啊!”夏韶宁转过头来满脸兴奋地看着萧祈安,说话的语气从没这么恣意过。 萧祈安带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被触动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一直以来在夏韶宁面前那副不太正经地样子。 “行了,我忽然想起我昨日还答应陈氏要带她骑马的,你先下去让裴言带你玩儿去吧,我带她随便跑一圈等会儿就得上场了。” “哟,难怪一大清早妾就瞧着陈妹妹穿得特别好看地说着您要带她骑马呢,没想到是真的。”还没等萧祈安扶她下马,夏韶宁就冷着脸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了。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这马背这么高,你就这样跳下去,一会儿腿都给你摔折了!”眼见着夏韶宁跳马,萧祈安便也紧张地跟着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把就将她扶住了。 “行了,您带着她骑会儿马也是好事,没得让外头的人说您就会独宠妾一人,弄得妾和个祸国殃民地妲己似的!” 虽然夏韶宁心中还是有些不爽萧祈安不能继续带她跑马,不过她到底还是懂得见好就收,也明白许多其他的道理。 毕竟刚刚二皇子和五皇子对萧祈安,那可是明晃晃的看不起的态度。而她不过萧祈安的一个妾,如此重大的场合,自己还是别那么高调比较好。 “懂事了。”萧祈安满意地摸了摸夏韶宁的头,便对着不远处的裴言招了招手,随即又对着她叮嘱道,“这马儿虽然温顺,但是你骑马的时候也得注意些,别觉得自己很行就乱来,这若是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妾明白啦!”夏韶宁点头,如小鸡啄米。 随即又见着萧祈安转过头来对着裴言吩咐了几句,便骑着马朝着陈氏去了。 “庶妃上马吧,属下替您牵马。”裴言开口,语气冷冰冰的。 “有劳裴侍卫。”到底同眼前这个大冰块一样的男人不算熟,于是夏韶宁便收起了她在萧祈安面前那般不正经的样子,由着裴言带她到远离跑马赛场的另外一边骑马去了。 ------------ 第十九章 女眷们的圈子 裴言将夏韶宁带到了离赛马场有些距离的一块宽阔的草地上。 萧祈安替夏韶宁选的这匹马是一匹枣红色的母马,性格温顺,走路也是慢吞吞的。 夏韶宁倒是也想同萧祈安那般拿起马鞭拍拍马屁股就让小母马带着她疯狂地跑一圈,但是到最后她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劝了下来。 毕竟她今日还是第一次骑马,万一这马儿发起疯来真的把她摔下来了,真的摔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成呢! 于是她便还是选择坐在马背上,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光,感受着与府中截然不同的风景。 “咦,你有点儿眼熟啊,我怎么记得在六哥府上见过你?” 正散着步呢,冷不防听得一阵女声入了耳朵,夏韶宁定睛一瞧,眼前是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马上坐着个穿着一袭红衣的女子。 “给八皇子妃请安,妾是六皇子府的夏庶妃。”是了,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八皇子的正妻余氏。 夏韶宁没想到刚刚出门的时候自己被八皇子调侃了一番,如今一个人到一旁骑个马,又遇上了他的皇子妃,这还真是人生处处不相逢啊。 “八弟妹你等等我啊,你骑那么快做什么?”两人正交谈着,便见另一个年纪长些的女子打马而来,只是这女子瞧着明显不如余氏骑马骑得稳当。 “二嫂你慢些,二哥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你可别摔了。” 余氏拿腿夹了夹马腹,那匹黑马就朝二皇子妃韦氏骑的那匹小白马去了,只见余氏熟练地拉了拉小白马的马绳,那匹马便停了下来。 “还是八弟妹厉害,我对骑马真的不太擅长,只是我们爷非要我来。”韦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很温和,同早上那个趾高气扬的二皇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给二皇子妃请安。”一个也是请安两个也是请安,反正为人妾室见到皇子的正妻,给谁都得请安。 “你就是六弟的那个宠妾夏氏?”韦氏好奇地将夏韶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若有所思地道,“难怪六弟喜欢你,你长得可真好看。” “妾这种东西,不就是以色侍人的吗?”余氏高傲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脸色就不太好了。 “八皇子妃说的是,妾身无长物唯有一张脸还能看得过去,所以我们爷宠着妾,妾便受着了。” 夏韶宁抬头看了看坐在马上鼻孔朝天地余氏,笑着又道,“倒是比不得八皇子妃,家世又好长得也貌美,八皇子肯定特别宠爱您吧?” “噗呲……”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清亮地女子的笑声。众人回头,便瞧见五皇子妃杨氏一边笑一边牵着马过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牵着马的四皇子妃程氏和七皇子妃耿氏。 哟嚯,这么看来除了身份高贵的太子妃秦氏,因为三皇子一贯身体不好所以这次没来的三皇子妃冯氏,还有六皇子妃纪氏外,如今成年皇子的正妻们,都聚在这儿了。 “杨素馨,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儿!”余氏被夏韶宁戳穿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刚想出声教训她,却被五皇子妃杨氏给打断了。 “夏庶妃身份低,平日里也参与不到咱们的圈子里,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杨氏将手里的马绳给了一旁的内侍,自顾自地走到了余氏面前,语气嘲讽地问道,“八弟府里今年又生了三个庶子两个庶女吧?怎么,八弟妹你还没好消息呢?” 听得杨氏这番话,夏韶宁嘴角的笑真是压都压不住了。 她刚刚对余氏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她故意说的。 她当然知道余氏这个八皇子妃根本不得宠,八皇子生性风流,后院里的庶妃侍妾一大堆,根本也不将余氏这个家中毫无实权只空有一个爵位的正妻放在眼里。 夏韶宁本来当真不想嘲讽她的,奈何她们两夫妻一个个地争着惹她,她还真的不想忍气吞声了。本来当妾就已经够憋屈了,如今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还要被人嘲讽身份,不反击回去,这就不是她夏韶宁的性格!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吧。”眼见着杨氏和余氏又要对上了,一向稳重的四皇子妃程氏终于开口了。 “既然四嫂开口,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程氏的娘家官职不低,所以日常余氏还是挺托着她的。如今见程氏开口,余氏便也打算退一步了。 只见她从马上利落地跳了下来,先是恶狠狠地朝着杨氏翻了个白眼,便又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冷笑着对着她道,“夏氏,我记住你了!” “承蒙八皇子妃厚爱,妾不甚荣幸。”夏韶宁面带微笑地对着余氏行了一礼,态度不亢不卑。 一场小插曲过后,皇子妃们便又结伴去一边骑马了,而此时的夏韶宁,倒是没了骑马的心情了。 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将马绳递给裴言,便一个人坐到一旁的草地上休息起来。 “夏庶妃不用在意,八弟妹她就是那个脾气,她没有坏心的。” 这头的夏韶宁正发着呆,便瞧见七皇子妃耿氏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她叹了口气正准备站起来行礼,却意外地被耿氏按住了。 “不用行礼,我们爷同六哥关系好,说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句小嫂嫂。” 这会儿的耿氏态度和善,她叫出的这句小嫂嫂明显比早上的时候八皇子叫的那句要真心许多。 “我并不在意这些无聊的事。”虽然这耿氏口口声声说七皇子同萧祈安关系好,对她的态度也挺友善,但是自己到底与她也不算熟悉,夏韶宁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其实对于咱们女人来说,娘家给的身份固然重要,可是若是嫁人以后男主人抬举,那过得也并不会很差的。” 耿氏这番话说的,倒是不像皇子府主母能说出来的话。 这会儿的夏韶宁,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和她一般大的耿氏有点意思了。 “七皇子妃其实不必同我说这么多的,不过既然你今日同我说了这许多,我还是很感谢你。” 不管这耿氏今日同她说这些话是何目的,她到底算是自己穿越以来遇到的除了她的两个陪嫁婢女以外第一个对自己散发善意的人。 也让她觉得,她们这种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也不是全都是同那八皇子两夫妻一样拿鼻孔看人的。 ------------ 第二十章 遇袭 毕竟与耿氏也不熟,所以夏韶宁只是略略与她闲话了两句,便准备回马场去看萧祈安狩猎赛马了。 谁知道她还没跨进马场呢,就被裴言给拦了下来。 “庶妃留步,六皇子交代了属下,让您就在马场外头玩玩儿,无事就先别进去了。” 听得裴言的话,夏韶宁便踮起脚往马场里看了看,赫然瞧见陈氏正一脸娇羞地在萧祈安身边替他整理衣裳。 “我不能进去,别人就能进去了?”夏韶宁伸出手来往萧祈安那儿指了指,“六皇子只说了不许我进去,没说不许陈庶妃进去?” “……”裴言一声不吭。 夏韶宁知道这裴言就是个大冰块,平日里任何事情都只听萧祈安的,所以今日就算她说破了天,裴言也不会放她进去的。 也不知道萧祈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算了,不让我进去,我就坐在这外面看成了吧?” 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做任何事情总归有他的考量。既然他明说了不许她进去,那她就不进去好了,反正坐在这外头,也不是完全看不见里面。 马场内。 此时的萧祈安已经换好了赛马服,最后将赛马检查了一番,便翻身上马了。 一旁的陈氏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一贯害怕的夏姐姐并没在这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便期期艾艾地走到了萧祈安身边,小声对着他说了一句,“妾等着爷凯旋归来。” 萧祈安也没看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其他皇子们,太子领头,二皇子在他后头一点,四五六七八皇子并排,正牵着马等着听显庆帝最后的训话。 “朕的儿子们都大了,所以朕今年就不上场了。”显庆帝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笑着道,“你们都好好加油,今年猎的猎物最多的人,朕给他一个好彩头!” 显庆帝并没有直说这个彩头是什么,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父皇放心吧,儿臣会带着弟弟们加油的!”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太子萧祈正便率先出声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可不对,狩猎这种事,当然是各凭本事了。”二皇子并未顺着太子的话往下说,留下这番话,他便率先打马而去了。 太子眯着眼睛瞧着那玄紫色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也随后去了。 一时之间,赛马场上尘土飞扬,“哒哒”地马蹄声不绝于耳,场面显得十分地壮观。 众皇子争先恐后地狂奔,很快就到了马场的密林处。 “我今日可不会让着你们的。”二皇子抽出背上的箭矢,一脸挑衅地看着眼前的其他皇子们,“父皇说的彩头,我拿定了!” “二弟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太子将马与二皇子并排,温和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地威严,“孤的骑射可是父皇亲自教的,你嘛,总归还是差了些。” “行啊,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看看谁才是今日的赢家!”五皇子已经有些不耐烦听着眼前的两人的嘴炮,说完这句话就如箭一般冲进了密林里。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追了上去。 瞧着眼前的哥哥弟弟们一溜烟就跑没了影,萧祈安却并不着急。他淡淡地看了七皇子一眼,沉声道,“七弟,一起吗?” “我当然与六哥一起。”七皇子点了点头,便跟着萧祈安一道往密林去了。 且说那头的二皇子,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一路打马往密林深处而去,速度快得连他的贴身侍卫都跟不上了。 他压根不管后头侍卫们如何叫他小心注意安全,如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赢!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太子那张伪善的脸,他就打心里觉得烦! 他的心里总是不服气的。 论关系,其实他比太子与父皇的关系更近。他的母妃可是父皇的亲表妹,谁能有他与父皇关系好? 只是太子从小就仗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处处压着自己一头,偏母妃却又总是告诫他,不可与太子起明面上的冲突。 可是他哪里能服气呢?都是父皇的儿子,自己的母妃身份地位还更高,自己也不过比太子小了一岁,凭什么就要委屈自己低太子一头呢? 于是渐渐地,他就与太子离了心。其实不光是与太子,他与其他的兄弟关系都不好。 也就是八弟的母妃刘婕妤一路得了母妃的提携,八弟又总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转悠,自己平日里有点好处才会想着他。 不然就凭着他外祖家不过一个地方官员,他自己又是那副风流成性地样子,想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二皇子入了密林深处,左右转悠了好大一圈,终于被他瞧见了一只色彩奇特的斑点梅花鹿。 “呵,我就说了,今日的头筹肯定是我的!”说着,二皇子就举起了手里的弓,准确无误地将箭矢搭在了弓上,略略瞄准了一番便将箭放了出去。 谁知道,他的箭刚放出去,耳边却同时传来了一阵“二哥小心”的声音!还未等他转头看去,左边的腹部便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瞬间就将他团团围住了! “七弟,快扶二哥离开,立刻回父皇那儿找羽林军来帮忙!” 萧祈安从马上跳了下来,张开双臂将二皇子与七皇子护住,抄起手边的剑就与面前的黑衣人厮打起来! “二哥,你流了好多血,我扶你回去!”七皇子伸手将二皇子护住,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托上了马,好容易坐稳打算骑马离开,却被二皇子伸手拉住了。 “六弟……”此时的他脸色惨白,下腹部早就已经血流如注,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气若游丝了。 “六哥身手好,不会有事的!”七皇子焦急地将他扶好,语气急切道,“咱们赶快回马场去找羽林军来救六哥!” ------------ 第二十一章 萧祈安受伤 且说那头的七皇子用尽了毕生所学的骑马技巧,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将已经说不出话的二皇子带回了马场。 “父皇!父皇!有刺客!二哥受了重伤!六哥在与那群刺客周旋着,求您赶快派羽林军去救六哥!” “什么?!”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累得瘫倒在了地上,一个腹部中了一箭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显庆帝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煜儿!煜儿!”此时的珍贵妃伏在二皇子的身上,哭的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赶快将二皇子扶回别院,将所有的太医都宣去给二皇子治伤!范慈,带着你的羽林军往密林深处去支援六皇子!” 显庆帝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面色阴鸷地对着侯在一旁地范慈补了一句,“切记,刺客至少留一个活口!” “是,臣领命!”范慈领了命,便丝毫不敢耽误地带着羽林军往密林深处去了。 不得不说羽林军当真训练有素,不过一会儿,范慈便带着手下找到了萧祈安。只是此时的萧祈安的情况,也并没有比二皇子好上多少。 他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但是却还在顽强地同黑衣人打斗着。在他的脚边已经躺着五具被他杀死的黑衣人的尸体,如今还有两人正在与萧祈安厮打着。 只是很明显,萧祈安已经快顶不住了! “六皇子恕罪,臣救驾来迟!”范慈上前,一把挡在了萧祈安的身前,此时的萧祈安见着救兵来了,这才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上,留一个活口!”范慈将萧祈安扶起,又朝着身后的羽林军做了个手势,便有羽林军施展轻功抓住了黑衣人。 只是还没等羽林军将黑衣人控制住,却见那仅剩的两个黑衣人嘴边忽然溢出了黑色的血,瞬间便没了气息。 “该死!他们的舌下含了毒药!”范慈并没想过这群刺客如此狡猾,居然就这样自杀了!如今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去哪里找幕后黑手呢? 此时的范慈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他定了定心神,这才出声对着手下道—— “派几个人将六皇子送回马场去治伤,剩下的人跟我一道将这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运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圣上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 夏韶宁感觉到马场出事了! 她踮着脚看着本来安安静静的马场里人忽然就变得多了起来,心中瞬间有点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来来回回在原地踱了好几圈,这才干脆利落地对着裴言道—— “我知道你只听六皇子的话,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六皇子可能出事了!你现在若是再敢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你信不信我直接一刀杀了你?!” 夏韶宁瞪着双眼,恶狠狠地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就指向了一言不发的裴言。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裴言还是不说话,于是她把心一横,用尽全力地朝着他刺了过去! 就在匕首离裴言的心口还差一指尖距离的时候,裴言翻身一躲,随即抓起夏韶宁就把她提到了马背上。 “属下带庶妃去找六皇子!” 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马场,而当夏韶宁看着刚刚被范慈带回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萧祈安,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见过不正经的萧祈安,板着脸的萧祈安,笑着调*戏她的萧祈安,唯独没见过如此脆弱的萧祈安。 他就那样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好像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此时的陈昭仪看着唯一的儿子受了伤,早就已经吓晕了过去。而一旁的陈氏,此时也就只会趴在萧祈安的身上哭。 “六皇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夏韶宁上前,一把将陈氏从萧祈安的身边推开,转过身来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辛夷道,“你出门的时候身上不是带了止血丹吗?拿来给他先吃一个!裴言,扶六皇子回我那儿去,去找太医来给他治伤!” “夏庶妃,太医如今都在二皇子那儿,恐怕……”范慈开口,语气里都是不忍。 二皇子可是除了太子以外圣上最疼爱的皇子了,而六皇子平日里的确也并没有十分得圣上重视。而且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的伤看起来似乎比六皇子重得多! “我倒是不知道,都是圣上的皇子,怎么治伤还分三六九等了?”夏韶宁冷笑一声,转过身来对着两个婢女道,“既然他们不管六皇子,我们自己管!辛夷,你的药箱里有没有止血散金创药绷带之类的东西?还有,你会不会拔箭?” 听得夏韶宁的话,辛夷便上前稍稍检查了一下萧祈安的伤口,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主子放心,六皇子没伤到要害,这箭插得也不算特别深,奴婢能处理!” 辛夷的话给了夏韶宁一点安慰,于是她站起身来费力地将萧祈安扶到了裴言的背上,一行人就往清风小院去了。 东厢房。 裴言将萧祈安放在了床上,夏韶宁便不许旁边的人再动他了。虽然她的医学常识很有限,但是她还是觉得对于一个受伤的人来说,少翻动他是最好的。 “主子您按住六皇子,奴婢要尽快给六皇子拔箭了!” “好!”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便死死地按住了萧祈安另一边的肩膀,以防止他一会儿因为疼痛而乱动。又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毛巾,怕他咬伤了舌头。 辛夷拿了一卷毛巾按在了萧祈安的伤口上,又让蕙心拿好了止血药和金创药,随即便跪在了床边。 万事俱备,便听得“刷”地一声,萧祈安肩膀上的箭就被辛夷拔了出来! “啊!”而几乎是箭被拔出的一瞬间,萧祈安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猛兽一般的低吼声,随即便又晕了过去! “爷,爷!萧祈安!”夏韶宁不敢动他,只是一声声地慌乱地喊着他,只是萧祈安却如同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止血药,金创药!”辛夷从蕙心的手里接过止血药和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了萧祈安的肩膀上,又仔细地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主子别担心,六皇子是因为流了太多血晕过去了。”辛夷站起身来拉了拉夏韶宁那冷冰冰的手,示意她放心。 听了辛夷的话,刚刚还万分紧张和焦虑的夏韶宁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的伤口这么深,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烧。辛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有我和辛夷在这守着就行。” ------------ 第二十二章 脆弱 夏韶宁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一直昏迷不醒地萧祈安,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说实话,她还真的怕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她穿来这大容国不过才三个月,最熟悉的人除了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就是萧祈安了。 虽然说实话,夏韶宁如今对他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现在的她尚且需要依赖他。 她还不具备自己生活的能力。 虽然在大容国,死了相公的寡妇是可以再嫁的,但是这只仅限于平民百姓。她是皇子的妾,是皇家的女人,试问就算她冲破阻碍争取到了再嫁的权利,哪个男人敢娶皇子的女人呢? 更不要说她嫁过去能不能有如今这么好过的日子了。 如果她选择不再嫁呢?那她可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 第一,她没有子女,所以只能陪着萧祈安一起殉葬。第二,被送去皇家寺庙当一辈子的尼姑,从此青灯古佛一辈子。 这两条路,她哪条都不想走。 其实仔细想想,纪氏身为主母虽然手腕了得,但是平心而论她并不会随意虐待妾室。而萧祈安剩下的那几个女人,除了谢庶妃有些烦以外,其他的几人倒是不算难相处。 所以她在六皇子府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更重要的是,萧祈安宠着她。 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夏韶宁暂时不敢说,只是萧祈安是个很大方的人。他宠一个女人的时候那是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身边送,你受委屈了他也会帮你出头,就目前看来,这个男人对她真的还算不错了。 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夏韶宁都从心里不希望萧祈安现在就死了。 他若是死了,自己的好日子应该也就到头了。 *** 不出夏韶宁所料,晚上的时候,萧祈安果真发烧了。 他脸色通红,额头上烫得仿佛能煮熟鸡蛋,嘴里还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 “母妃,父皇为什么很久不来看我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母妃,我以后再也不逃学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气可好?” “我为自己争气有什么错?!” …… 听着萧祈安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直不停帮着他换着额头上帕子的夏韶宁忽然就停了下来。 原来平日里看起来似乎对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的六皇子,也有他自己的脆弱。 而从萧祈安这番胡话里,夏韶宁也敏锐地听出了,他似乎与他的母妃陈昭仪的关系并不算好。 而那个一向以温和示人的显庆帝,似乎在萧祈安的成长过程中,也是缺席的。 夏韶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的是,原来就算高贵如他们这种皇子,也是会有自己的烦恼的。 “辛夷,退热药拿过来!” 夏韶宁拿温毛巾细细地帮萧祈安反复擦了几遍身上,感觉他的体温似乎只降下来了一点点,于是还是决定要喂药给他吃。 如今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除了用一些清热解毒的中药以外,也没有其他再有效的方法了。 夏韶宁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给他擦身体和额头物理降温,再配上退热药让他的高热退下去。 其他的,只能靠萧祈安自己扛过去了。 “萧祈安,把药喝了,好好活下去!我还指望靠着你过舒舒服服的日子的!你若是连这点困难都熬不过,就这样死了,我百年以后就算去了地下也要把你找出来,做鬼也不要放过你!” 夏韶宁费力地将萧祈安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恶狠狠地对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他放了狠话,这才拿起勺子给他喂起药来。 “主子,六皇子他好像吃不进药,这药都从嘴角边流下来了!”这个发现瞬间让辛夷变得有些焦虑起来。 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本不算什么很大的问题,只是如今吃不下去药,这小问题也要变成大问题了。 一直高热不退,那可真的会要人命的! “我来!” 眼见着刚刚自己用勺子喂进萧祈安嘴里的药都溢了出来,夏韶宁果断将那碍事地勺子丢到了一边,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大口药,然后他将萧祈安扳正,嘴对嘴将药喂进了他的口里! “吞下去了!”眼看着主子这番非常规操作,六皇子倒是真的将药一滴不剩地吞了下去,辛夷激动地大叫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人比大夫更希望自己手里的病人赶快好起来的了! “再来!”眼见着自己的方法有效,夏韶宁便已经彻底顾不得这药到底有多苦了。 只见她一口接一口地嘴对嘴将药喂进了萧祈安的口中,只一会儿,一碗退热药就见底了。 夏韶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子放心,只要六皇子将这药吃下去,一会儿烧应该就能退了。”辛夷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夏韶宁,“主子辛苦了。” “我总不希望他死在我前面,不然咱们所有人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夏韶宁端起茶来漱了口,这才觉得嘴里好过一点儿了。 “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若是他熬不过这一关,那只能说这就是他的命,也是我夏韶宁的命。” 说完这句话,夏韶宁盯着仍旧一动不动的萧祈安看了很久,便再也没出声了。 …… 这一夜,毫无睡意的夏韶宁甚至觉得比她前世和今世加起来的任何一个夜晚都难熬。她忽然想到了前世在孤儿院里每一次被人欺负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毫无睡意。 只是那个时候,她心中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等她有了能力以后她一定可以离开孤儿院,可以再也不受人欺负。 而这一次,她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与害怕。 而躺在床上的萧祈安,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夏韶宁的恐惧,在反反复复地退烧起烧,起烧又退烧之后,破晓时分,他的体温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不再发热了,他熬过去了! 于是,在他的体温稳定的一个时辰后,整整昏迷了八个时辰的萧祈安,终于醒了过来! 而就在萧祈安醒过来的半个时辰前,熬了一整夜的夏韶宁也终于支撑不住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萧祈安艰难地看了一眼夏韶宁,只见她的头发很乱,眼底下也是乌青一片,一看就是整夜没睡的样子。 回想从前,她总对他说要想保证身体健康,早睡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每日雷打不动的戌时就要就寝了。 而如今这丫头为了守着发热的他,居然整夜都没有睡觉?! “夏氏……夏韶宁,你醒醒!我……没事了!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啊!” ------------ 第二十三章 所谓母子 睡梦中的夏韶宁感觉到有人在喊她。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发沉,可是心中却拼命想要醒过来。理智与困意在她的脑海中打了好大一架,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困意,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刚好就同正紧紧盯着她的萧祈安对视上了。 “您醒了?!”夏韶宁看着眼前正带着笑意看着她的萧祈安,压在心中将近一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天谢地,他没死!他终于熬过去了!她不用当寡妇了! 而不知为何,撑了一个晚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夏韶宁,眼见着萧祈安醒了过来,却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才来这儿三个月,还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可不想变成人人可欺的寡妇啊!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我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说我是尊贵富贵的大命格,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没那么容易当寡妇的,你放心吧!” 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的夏韶宁,本来还觉得伤口痛得有些厉害的萧祈安,倒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不好看啊!哈哈哈,你别惹我笑了,我的伤口还痛着呢!” 眼见着萧祈安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刚刚还哭得停不下来的夏韶宁便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您还有心思同妾开玩笑呢,妾昨日都快吓死了!”夏韶宁收了眼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见已经没再流血了,倒是放心了不少。 “辛夷!”夏韶宁站起身来唤了一声一直守在外间的辛夷,“六皇子醒了,你快来给他看看!” 这句喊声不仅惊动了辛夷,也将在门口守了一整夜的裴言和蕙心给惊醒了过来。只一会儿,三个人便立刻进了内间。 只见辛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萧祈安的跟前,先是给他号了号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这才跪下身来如释重负道,“六皇子已经没事了,后续只要每三日换一次伤口的药便可以了。” “你这丫头真是挑得好,她可是救了我一条命啊!等回府以后,我重重有赏!”萧祈安挥手示意辛夷起身,却对自己受伤为何没有太医来诊治丝毫不提。 他不提,夏韶宁就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如今萧祈安已经没有危险了,有没有太医,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厢内间里的几个人正气氛融洽地说着话呢,却见刚刚被叫出房门的裴言满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难得看见裴言的冰块冷出现冷漠以外的其他神色,萧祈安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主子,昭仪娘娘来了,她说……想进来瞧瞧您。” 裴言的话一出口,夏韶宁便发现刚刚还笑着的萧祈安,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摸不准这两母子到底有何嫌隙,于是也不敢贸然开口。但是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祈安握得很痛。 “你们都出去吧,把母妃请进来。”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终于语气平淡地开口了。这会儿的他似乎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此时要见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退了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陈昭仪的样子。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但是面前的陈昭仪看起来却还很年轻的样子。她的容貌虽然算不得绝美,但是却有一种让人看起来莫名舒服的感觉。 夏韶宁的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解语花”三个字。 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萧祈安的样貌百分之八十随了眼前这位陈昭仪,端方俊朗。 得了裴言的邀请,眼前的陈昭仪便顾不得同夏韶宁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内间去了。她抬脚的时候甚至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还是她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失仪。 内间。 萧祈安仍旧保持着刚刚半坐着的姿势,眼见着陈昭仪入了内间,他却只是不说话。 “安儿,你好点没有?你是不是还在怨娘?!”陈昭仪推开了扶着她的婢女,一把就冲到了萧祈安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拉着他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带着哭腔道,“幸好你没事儿,娘吓得一整夜都没睡!” “母妃若是担心儿子担心的一整夜都没睡,便应当同儿子身边的夏庶妃一样,生生地在儿子的身边守一夜!而不是等到如今儿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地话,听起来真的很假惺惺!”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昭仪一眼,语气冷冰冰道—— “想来儿子一整夜反反复复地高烧不退,若不是夏氏和她身边的医女,儿子如今怕是没命在这儿同母妃说话了!母妃虽然担心,怕是也没有去求一求父皇让他将二哥身边的太医派一个来给儿子治伤吧?您这所谓的担心,那还真的挺廉价呢!” “安儿,你怎么能这么同娘说话?”听得萧祈安这番字字诛心的话,陈昭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她执着手中的帕子捂住了胸口,一边哭一边朝萧祈安道,“都怪娘没有用,你外祖家也不得力,以致你父皇从小就不喜欢你!都是娘的错啊……” “行了,我从小就知道父皇不喜欢我,您不用一直不停重复这句话了,我真的不耐烦听!”萧祈安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彻底不想再看陈昭仪一眼。 “还有,在我心里,外祖父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教书育人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只是你觉得外祖父不得力罢了!” “行了,您没事便回您自己的住处去吧,儿子昨日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好容易捡回一条命,这就想歇会儿了,您早点回去吧!” 萧祈安毫不客气地朝着陈昭仪下了逐客令。 这头的陈昭仪看着眼前的儿子,口中还有万般话想要说,但是见他这般样子,便知道她今日说什么,她这个儿子都是不会听的了。 于是她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对着萧祈安道,“这是你父皇过年的时候赐下的千年老参,说是这么多年南豫也就进贡了这一根,你留着补身子吧,娘这就回了。” 说完,她看了看仍旧背着身子对着她的萧祈安,掩了掩眼角的泪便快步离开了。 ------------ 第二十四章 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夏韶宁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 她又做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看到陈昭仪去看望生病的萧祈安,她去了另外一间房倒头就睡之后,居然好像梦到了她从没见过的妈妈。 梦里的女人看不清脸,无论夏韶宁如何努力,她也看不清妈妈的脸。 其实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夏韶宁也问过院长她是怎么来到孤儿院的,她来的时候她的身上有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点有关于她亲生父母的消息。 只是每每她问起这件事儿,院长只是无声地摇摇头。 时间久了,她也不再问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就能想明白了,她不过就是一个被自己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她们根本就不想要她了,又怎么会留下自己的信息呢? 此时的她有些激动,拼命想要拉住眼前那个女人的手,只是那个女人却忽然飞快地向前跑去。 生平第一次,夏韶宁因为这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流下泪来,她一边哭,一边死命的往前跑着,希望能够牵住妈妈的手。 “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抛下我!” 夏韶宁感觉胸口闷得可怕,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 他的手很热,瞬间让夏韶宁觉得有了实体感,于是她猛然便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哭得这么惨?一边哭还一边喊妈妈,妈妈……是娘吗?你想你娘了吗?” 萧祈安的左肩上仍绑着绷带,但是他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此时正拉着夏韶宁的手皱着眉头坐在她的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您好些了?”夏韶宁坐起身来,哑着嗓子询问萧祈安,“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会儿?” “我是习武之人,哪儿就那么娇弱了。”萧祈安伸出右手揽住了夏韶宁,“想来你入府快一年了,也就回过娘家一次。若是你想你娘了,等咱们回金州以后你就回家看看吧。”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其实很想说一句,此妈妈非彼妈妈,但是既然他开了口,自己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是,是想我姨娘了。还有祖母,母亲和其他人。” 夏韶宁承了前身的记忆,记忆里前身的家人其实都对她很好。如今既然有机会能回家去看看她们,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这丫头刚刚睡着了一直死死拉着我的手,你这是怕我跑了?”眼见着夏韶宁此时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萧祈安便又有心思同她开玩笑了。 “是啊,我真的怕极了。”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半真半假道。 “你是不是怕我死了或者跑了,然后你就活不下去了?”萧祈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你这丫头,莫不是爱上我了?爱的没了我你就不想活了?” “您可真不害臊啊!”夏韶宁听着萧祈安这吊儿郎当的话,从前还觉得有些烦,如今心中却觉得踏实。 他又能同她这般不正经了,想来应该是没有大事了。 “好了,你放心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死也不会跑更不会不要你!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好好听话,我总护着你。”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正经起来。 “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无论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总之经过这件事,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早在夏韶宁在旁边的房间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萧祈安就已经从裴言的嘴里了解到了他昏迷时发生的所有事了。 说实话,从前的自己的确只把夏韶宁当成一个漂亮有趣的玩物,虽然这话难听,但是这当真是他最初的想法。 虽然他并不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但是他的身份就摆在这里,这也就注定了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就不可能会缺少女人。 他见过太多女人了。 有端庄大气的,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有小意温柔的,也有娇娆妩媚的。 但是偏偏夏韶宁,却与她们都不同。 她很懒,能不费心动脑的事情她都不会多动一下脑筋,日常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她那小小的院子里研究吃食,晒太阳,睡觉。 她脾气也不好,有时候生气了也爱对着自己耍赖撒娇耍小性子。 她从来不会同他的其他女人那样想尽办法费尽心思在他面前争宠,相反地,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 他本就觉得她长得好看,这才多宠着她几分,从前的时候就想着,到时候若是不喜欢了,直接丢在一边再不管她就是了。 可是他没想到,她在他受伤的时候会那样倾尽全力地救他。 虽然萧祈安自己心里也明白,夏韶宁这般做肯定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只是人哪有没私心的呢? 她本可以不需要任何事情都那样亲力亲为,随意装装样子把近身照顾的事情交给下人们去做就是了,反正当时已经昏迷不醒的他也并不会知道。 可是她没有,她就那样一直守着他,守了他一整夜,直到他脱离了危险。 而他所谓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呢? 一个的心思全在他另外一个儿子身上,而另一个,只会假惺惺地装柔弱装无辜。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啊! 他的心又不是铁打的,他当然明白。 他算到了很多,只是夏韶宁的做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头的夏韶宁并不知道就这短短的时间里,萧祈安的内心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今看她的眼神与从前都不一样了。 那眼神真挚,里头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多了一分……尊重? “您这么正经,妾怪不习惯的。”夏韶宁挠了挠头,随即又道,“我是你的女人,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了。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你不需要谢我呀!” “你看看,我就说了你爱惨我了,你还说不是!”萧祈安紧紧将夏韶宁搂在怀里,语气轻柔道,“你乖乖的,过两年生个孩子,我便同父皇请旨,封你当个侧妃可好?” ------------ 第二十五章 恐会落下隐疾 “嗯……那等妾怀上孩子再说吧。”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手指一下一下地卷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呵,生孩子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生的,至于侧妃什么的,她还真的不太稀罕。 侧妃也不过就是比庶妃更高一级的妾,与她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只是若是哪一天,萧祈安真的能扶她上了正妻之位,或者他的地位再能进一步……,那到时候再谈生孩子的事情也不迟。 夏韶宁被自己这个突然从心中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不禁想着自己的胆子可真大啊! 侧室扶正……,更进一步……,这哪一条说出来都是胆大包天地罪名,也亏得她没说出口,只是想想罢了。 “那我当然要更努力一点了!” 夏韶宁话一出口,便见眼前的萧祈安单手将她压在身下,俯在她耳边语气暧昧道,“在马车上欠我的,今天可该还了!” “诶,您肩上还有伤呢!唔……” “一点点小伤怎么能耽误我吃肉呢,专心些!” 一室旖旎。 *** 与清风小院里的轻松愉悦相比,二皇子的云容阁里,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珍贵妃怒气冲冲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随行太医,抓起一旁茶盏就摔到了为首的徐太医身上。 “阿玥!你这是做什么?!”显庆帝黑着脸坐在一旁,心中虽然十分烦躁,但是眼见着珍贵妃一副要对着太医发疯的样子,他还是出声呵斥住了她。 “陛下!你听到这帮太医说的话了吗?他们说煜儿这伤以后会影响……影响……”说到这儿,珍贵妃再也说不出话了,只是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显庆帝当然听到了刚才太医们对二皇子的诊治结果,他心中也是觉得烦闷不已。 煜儿是他与阿玥唯一的儿子,自己一直以来都对他寄予厚望。哪怕这孩子性子有些骄傲,与他的兄弟姐妹们关系也不算亲近,自己对他依旧十分疼爱。 可是这番意外来的太突然,太医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煜儿的命救回来,可惜到底没办法让他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 太医说,煜儿以后……怕是会留下隐疾。 “徐太医,二皇子以后是不是真的没办法……”显庆帝看着跪在下首吓得脸色苍白地徐太医,终究有些难以开口。 “回陛下的话,那支箭刚好射到了二皇子下腹部还要靠下的位置,连带着也伤到了一些……其他地方。”徐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显庆帝直接两眼一黑。 “朕知道了,你们都听着,不管用多好的药,都得让二皇子的身子赶快好起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行调养!” 显庆帝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非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眼见着显庆帝抬脚离开,珍贵妃也失去了挽留他的力气。她跪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这才转身对着身边的婢女低声吩咐道,“把韦氏叫去东厢房,我有话同她说!” 东厢房。 韦氏的眼睛肿得和桃子一样,站在珍贵妃的下首一声不吭。 “齐儿如今六岁了,在上书房读书读得可好?” 珍贵妃端坐上首,此时说话的语气格外严肃。 听得婆母的问话,韦氏的心却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萧衡齐是他与二皇子的嫡长子,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按理说这孩子爹疼娘爱的并不会有什么烦恼,只该一门心思好好读书才对。但是偏偏这萧衡齐,是个不爱读书的性子。 且他不仅不爱读书,日常在上书房里更是喜欢与其他皇孙以及他们的伴读斗嘴吵架恶作剧。 上书房的先生们几次三番地找二皇子告状,二皇子也生气地打过他很多次,但是这孩子挨打完了以后却依旧我行我素。 时间久了,二皇子和韦氏也算是彻底放弃他了。 眼见着韦氏站在下首一脸纠结地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珍贵妃气的“啪”地一声一巴掌就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你与煜儿成婚都七八年了,这么多年才得了齐儿这一个儿子!他是煜儿的嫡长子,偏让你教成那副样子,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本宫面前!” 珍贵妃抬起手指狠狠地戳着韦氏的额头,尖锐地护甲瞬间就将她白嫩地额头刺破了一个口子,鲜红地血液瞬间沁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韦氏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额头,无声地掉下泪来。 “你倒是有脸哭!”珍贵妃冷哼一声,又道,“偏你自己不能生,还总是不许煜儿去其他侧妃庶妃的屋子里!本宫今日就警告你,等煜儿身子好了,本宫立马请旨让圣上再给他赐几个庶妃侍妾,你给我好好照顾她们,直到她们生出儿子为止!” “母妃!爷的身子,怕是禁不住这般折腾了啊!”听得珍贵妃的话,韦氏也顾不上额头上的伤了,急忙朝着她跪了下来。 太医说的那番话虽然她没有亲耳听到,只是身边的人也多多少少传了两句到她的耳朵里。又联想到二皇子受伤的位置,其实她便已经猜到一些了。 如今看着珍贵妃如此病急乱投医,压根没将二皇子的身体放在眼里,一向乖顺温和的韦氏,第一次反驳起了她的贵妃婆母。 她不介意二皇子以后还能不能行,也不介意他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她们少年夫妻携手已经走过七八年了,她只希望他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煜儿的身子好得很!哪有什么吃不消的!”珍贵妃皱起眉头,随即恶狠狠地又对着韦氏道,“闭起你那张嘴,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头说!若是回到金州以后本宫听到一句有关于这件事的闲话,本宫便立刻奏请陛下让煜儿同你和离,你给本宫滚回你的娘家去!” 珍贵妃此人向来跋扈惯了,在宫里的时候有时连皇后娘娘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别说小小的一个韦氏了。 此时的韦氏被珍贵妃一顿骂,又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敢低着头偷偷地哭着。 “收起你的眼泪,没得让煜儿看见又以为本宫欺负你了!”珍贵妃走到韦氏跟前,塞了个帕子到她怀里,“把眼泪擦干,跟着本宫去好好照顾煜儿!今日的事情,无论是谁要害我儿,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 ------------ 第二十六章 偏心与试探 此次的狩猎节本来的计划是五天便返回金州城的。只是因着二皇子与六皇子两位皇子遇袭,圣上便决定暂时在别院里住上一段时间,待两位皇子的身体将养好些之后,再行回宫。 萧祈安到底年轻,又是习武之人,再者他的伤也的确没有二皇子严重,休养了十天左右,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得知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显庆帝便派人将他叫到如今皇帝暂住的明德殿中去了。 “你拿你每日用的那个敷粉给我用点,让我看上去脸色苍白些。” 得了显庆帝的召见,萧祈安转身对着夏韶宁喊了一声。 “怎么?您要去您父皇面前装可怜去了?”夏韶宁看了看如今面色红润的萧祈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哥如今还是那副虚弱不堪地样子,若是父皇瞧见我好的这么快,他心里一定不舒服。”萧祈安这话说的轻松,只是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她却想到了其他层面。 这个时代的男人,特别是他们这种皇家的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女人多,孩子肯定也会多,孩子一多,做父亲的就难免会偏心。 就好像这位显庆帝,他偏心皇后生的太子和三皇子以及珍贵妃生的二皇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待其他儿子,他并不上心。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萧祈安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才第一次召见儿子。 如此这般发现,越发坚定了夏韶宁一定要等自己站稳脚跟再生个孩子的决心。 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过得和如今的萧祈安这般委曲求全。 *** 萧祈安来到明德殿外的时候,七皇子也到了。 七皇子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只是小声地喊了一句,“六哥。” 萧祈安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便一起跨进了殿门。 “安儿的伤好些了?”显庆帝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看了看萧祈安,“之前有些忙,没顾得上去看你,你不要生父皇的气。” “儿臣不敢。”萧祈安低着头,恭敬地对着显庆帝回了一句,那样子看起来倒是十分谦卑。 只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那便没人知道了。 “朕相信你们两个应当知道朕今日为何会叫你们来。”显庆帝抬眼看了看萧祈安和七皇子,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那日密林深处遇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心中一滞,随后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讽刺。 父皇到底还是怀疑自己了。 七皇子有些无措地看了萧祈安一眼,萧祈安则是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父皇。”顿了好大一会儿,萧祈安这才开口了。 “那日我们兄弟几人在进入密林深处的入口处就分开了,二哥一个人骑着马行得飞快。儿臣与七弟自诩骑射没有其他兄弟好,便想着就随意在四处看看能不能遇上些兔子之类的小东西。” “谁知道就这般随意逛逛,儿臣却意外发现了一只十分罕见的五彩斑点梅花鹿!于是儿臣便同七弟商量,看看能不能将这梅花鹿猎了来。” “儿臣刚刚抽出箭矢想要瞄准那梅花鹿,却发现二哥居然也看中了这畜生。就在儿臣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射向这只梅花鹿的时候,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七八个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抬起弓来就对着二哥射了一箭,二哥躲闪不及,这便被射中了。” “你刚刚说你与盛儿是随意逛到煜儿一块儿的?”显庆帝开口,语气里有些怀疑,“狩猎的树林范围那么大,怎么就这般巧你们就与煜儿去了一处?而且你们一去,煜儿就遇上黑衣人了?” 这话问得就真的是有些不太客气了,一旁的七皇子下意识地想要出声辩解,但是却被萧祈安伸手拉住了。 “儿臣不知父皇是否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但是儿臣只能说,当时二哥是早了我与七弟很多往密林深处去的。我与七弟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是肯定不能知道二哥要往何处去的。” “若是父皇还有疑问,可以将那日守在树林周围的侍卫们召来询问一番,便可知道儿臣说的是否是实话。” 此时的萧祈安,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的平静,丝毫没有一丝被自己的父亲怀疑的愤怒。 “是啊,父皇!若是六哥有何异心,他又怎么会舍身挡在儿臣与二哥的前头呢?六哥此番可也是受了伤的,您瞧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肩膀上还缠着绷带呢!” 听得萧祈安的话,此时的七皇子再也忍不住了,无论如何,他今日也是要帮六哥说句公道话的。 显庆帝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萧祈安如今的面色似乎并不比二皇子好上多少,那肩膀上的绷带,明显缠得也是厚厚的。 “瞧你们说的,父皇不过是将你们叫来说几句话,并没有其他意思。”说到这儿,显庆帝终于从上首的座位上走到了两个儿子的身边。 “安儿你也是,伤着了怎么不差人来同父皇说一句呢?”他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随即对着他的贴身内侍周光明吩咐道,“去挑一些滋补的药材送到六皇子那儿去吧。” “儿臣谢过父皇。” …… 萧祈安与七皇子从明德殿离开,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很久,直到确定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七皇子才一拳头狠狠地砸向了路旁的大树! “我瞧着在父皇心里,只有前头那三个是他的儿子,咱们这些,都是捡来的罢了!” “早就已经清楚明白的事情,为何要为这些影响自己的心情呢?”萧祈安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随即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七皇子抬起头来瞧见萧祈安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心中便了然了。 “别人看不看得起你,对你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对现在的咱们来说,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情,只要收获到了想要的结果,这才是最重要的。” 萧祈安朝着他笑了笑,转身便往清风小院的方向去了。 “诶,六哥,弟弟那儿还有好些燕窝鱼翅呢,我都拿去给你吧!六哥这番可是损耗极大了,让小嫂嫂好好做了给你补补,可别弄得和二哥似的!” “你这小子,找打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 ------------ 第二十七章 秦家 萧祈安与七皇子离开不久,一个穿着一袭玄色袍子的男子就入了殿来。 显庆帝对着周围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周光明便将宫人们都带了下去。 “云蝣,你刚刚在门口都听到了?”此时的显庆帝,再也没了人前温和的样子,整张脸上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杀气,“老六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陛下心中的疑问,属下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云蝣低着头对着显庆帝回道。 “那日树林周围的侍卫们的口径都是一致的,二皇子往密林深处去了大概两刻钟之后,六皇子和七皇子才动身往密林里头去的。按道理说来,两位皇子是不会知道二皇子的具体方位的。”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他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听的云蝣的话,显庆帝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了一块儿,过了好半晌,他才道,“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正经地很又不太爱说话,为人处事却十分圆滑,朕总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 云蝣并没有接过显庆帝话,只是依旧低着头站在一旁,并不出声。 “你也觉得朕不该怀疑自己的儿子?”眼见着云蝣不出声,显庆帝提高了一些自己说话的音量。 “太子温和却少些韧劲,二皇子又太过骄傲自满,三皇子的身子……哎,不提也罢。”说到这儿,显庆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朕最看重的就是这三个孩子,可是这三个孩子却各有各的缺点。剩下的其他孩子也渐渐长大了,可是朕却一日老过一日了。”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实在无需考虑地如此遥远。”沉默了好一会儿,云蝣终于开口了。 “行了,先不提这个了,不是老六做的便好。”显庆帝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说说吧,你还查到了什么?” 听的显庆帝的问话,面前的云蝣明显愣了好一会儿,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查到了什么朕意想不到地东西?”见云蝣这副样子,不知为何,显庆帝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谁做的?” “具体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情属下还无确切的信息,只是属下在那几具黑衣人装着箭矢的箭筒里发现了一个同样的标记。” 云蝣取出一个箭筒,交到了显庆帝的手上。 “这些箭筒的底端都画了一棵竹子。” !!! 显庆帝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云蝣递过来的那个箭筒的,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将那箭筒劈开,如云蝣所说,那箭筒底端赫然画着一棵碧绿色的竹子! “秦家?皇后?太子?!”显庆帝瞬间倒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是的,这记号,是顺国公秦家特有的记号。只要是隶属于顺国公府的物件,在这上头都会画上一棵昂首挺胸地竹子。 秦家先祖是大容国的开国功臣,这棵竹子更是出自先祖皇帝之手。还记得那时先祖皇帝赞颂秦家满门都是忠贞之士,只有秦家才配得上这象征高洁地竹子。 正因为秦家地位颇高,家中后代也多在大容国担任重要职务,所以先帝才选中了顺国公的嫡长女秦榆作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显庆帝的太子妃。 先帝希望秦家可以在太子登基以后助他一臂之力。 很显然,先帝这步棋是走对了。在后来的这二十多年里,秦皇后帮着显庆帝有条不紊地管理着他的后宫,而她的胞弟秦文远大人则是一路高升,如今已是正二品尚书令了。 秦文远的两个儿子,秦云深与秦云恺,如今也都是三品的官职。长子秦云深是正三品太子詹事,次子秦云恺是从三品的司农寺卿。而他唯一的女儿秦瑶,如今则是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秦家如今的地位那真的是如日中天,与显庆帝的外家,也就是珍贵妃的母家叶家,可以说是分庭抗礼。 这许多年来显庆帝都并未刻意去压制秦家与叶家两家的博弈,因为他知道,只有放任这两家博弈,他的朝堂才会有稳定和平衡。 所以他毫不吝啬地给两家的子弟们封官,同时宠爱珍贵妃也并不冷落皇后,说到底,这都是他的帝王权衡御下之术罢了。 可是如今二皇子遇刺,这背后主使之人居然指向了太子的外家秦家,显庆帝才忽然惊醒,自己是不是给这两家的权利,太大了? 显庆帝在座位上坐了很久,这才渐渐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继续查!”他咬着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对着云蝣吩咐道,“此事先暂时放一放,等煜儿的伤好些以后回了金州皇宫你再继续查。” “还有……”他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道,“此事保密,不可惊动任何一个人!秦家也好,叶家也罢,你都给朕捂紧了!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陛下放心,属下明白!”眼见着显庆帝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仿佛老了十岁的样子,云蝣其实很想要说些什么宽慰圣上的话。 但是他身为大容国暗影司的暗卫首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有自己的私人感情,所以他并不会安慰人,于是便也只好朝着圣上行了一礼后默默离开了。 此时的明德殿里,便只剩下了显庆帝一个人。 他有些颓然地靠在上首的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悲凉。 九五至尊,孤家寡人,说的便是他了吧。 “周光明。”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显庆帝出声唤了一句一直守在殿外的周光明。 “你去瞧瞧二皇子的伤好些没有,若是他好些了,十日后咱们就回宫吧!” “是,奴才即刻就去。”周光明低着头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却又听得显庆帝补了一句。 “回宫头一日的篝火晚会照常举行,没得让那些地方官员胡乱猜测皇家出了何事。这件事……就交给和德妃去办吧,让陈昭仪协助她。” 周光明本以为如此重要的活动圣上定是会交给贵妃娘娘去办的,没想到圣上却把这等殊荣交给了和德妃娘娘。 “你这奴才别乱想,朕只是想着贵妃最近照顾二皇子本就很累了,操办宴会这等辛苦的事情便让人替她分担一下吧。”显庆帝敲了敲周光明的头,还不忘叮嘱他,“别在贵妃面前乱说话!” “哎呀,陛下疼惜贵妃娘娘,娘娘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奴才都明白!”周光明弓着腰对着显庆帝笑的谄媚,行了一礼后便出门传旨去了。 呵呵,疼惜?朕当了这二十来年的皇帝了,竟是不知道这份疼惜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 第二十八章 陈庶妃的机会 当得知圣上将筹备篝火晚会的事情交给了和德妃与陈昭仪去办的时候,那一瞬间,珍贵妃以为自己要失宠了。 她甚至想着是不是圣上开始嫌弃煜儿了。 只不过后来圣上身边的大内侍周光明带着一大堆的补品来看了煜儿,口口声声圣上是疼惜她太过劳累才将筹备篝火晚会的事情交给其他人的,她心中才安稳了不少。 而就在周光明离开不久,和德妃也带着陈昭仪来了她这里,态度谦卑地向她请教筹备晚会的经验,这便让她彻底安心了。 她还是她,她还是这大容后宫里独一无二的珍贵妃,谁也不可能越过她的位置替代她的! 与此同时,清风小院。 从明德殿回来的萧祈安并没有将在那里发生的不愉快告诉夏韶宁。 他只是告诉她大概还有十日他们便要回金州了,回宫的前一晚,会在别院前头的大草原上举办篝火晚会。 “篝火晚会?”听得这四个字,夏韶宁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从前在那些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 大草原,喝酒烤肉,载歌载舞。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跳舞,然后还有什么烤羊肉之类的东西吃?”想到这儿,夏韶宁都感觉她要流口水了。 “差不多吧,其实也没多大的意思,只是人多些热闹些。”萧祈安仰面躺在夏韶宁的床上,漫不经心地回道。 “您年年都参加,当然觉得没多大意思,只是妾觉得应当很有趣!” 想起来这次跟着萧祈安出门,玩又没玩好,还差点被他吓死。好不容易回宫之前能放松一下,夏韶宁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行啊,你想去就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如今不在府里,我不拘着你!”萧祈安爽朗一笑。 这头的两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篝火晚会的事情呢,却见蕙心板着脸跨进门来。 “怎么了?”瞧着蕙心的脸色不好,夏韶宁便主动询问道。 “主子,陈庶妃派人来请六皇子去她屋子里用膳,说有话同六皇子说。”蕙心性子稳妥,向来很少将情绪挂在脸上,如今这般,着实也是有些气着了。 谁能不气呢?想来萧祈安受伤那日,陈庶妃只会躲在一旁哭,一点儿实质上的忙都没帮上。 夏韶宁守着萧祈安守了整整一夜,眼睛都不敢合一下才守回了他一条命。后来又带着辛夷和蕙心日日帮他清理伤口换药,煎药给他喝,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昭仪虽然同萧祈安母子关系尴尬,但是好歹也来看了他一次,送了些药来,就算是做样子那她好歹是做了。 反观陈庶妃呢?这许多天连她的房门都没跨出去过,更别说来帮忙一起照顾萧祈安这个伤病号了。 合着这会儿子萧祈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陈庶妃就巴巴地又来他面前讨巧了,这做派,未免有些太现实了吧? “吃什么吃,不吃!”听得是陈庶妃来请他,这会儿的萧祈安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日这陈氏的所作所为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会儿子的他是真的没办法同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同桌用膳了。 “您去瞧瞧呗,看看她会同您说些什么?”瞧着眼前的两人都有些生气,但是夏韶宁心中却只觉得有些意思。 她也想知道陈氏躲了这许多天了,今日到底会同萧祈安说什么。 “你这丫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萧祈安伸出手指了点了点夏韶宁的头,这才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伺候我更衣!” 西厢房。 陈氏有些忐忑地坐在外间的凳子上,面前摆了一桌她好不容易去别院的厨房里弄来的菜肴。 她的心里有些慌张,因为她并不确定萧祈安会不会来。 说实话,这几日的事情她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后悔,她怎么就不知道同那夏庶妃一样抓住机会在六皇子面前好好表现呢? 亏得临出门的时候皇子妃还告诫她此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侍寝,最好趁机再怀上个孩子才是! 可是如今出门都快半月了,她也就是那一晚想办法把六皇子从夏庶妃那儿请到了她房里。侍寝倒是侍了,但是因为她头回侍寝心中紧张,所以就放得不是很开,瞧着六皇子的兴致也不高。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的纸包,一咬牙就将那纸包里的东西放到了酒壶里! 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得手才行! 她刚把酒壶放好,便瞧见萧祈安面无表情地跨进了门。 “给六皇子请安。”陈氏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蹲下行礼。 “你想同我说什么?”萧祈安也没叫她起身,只是直接略过她坐到了凳子上。 “妾今日请您来,是想敬您一杯酒,给您请罪的。”说到这儿,陈氏便落下泪来。 “那日您受伤,妾当真吓坏了!妾只瞧见别院里的人来来往往的,脸上都是焦急地样子,妾年纪小,也就只敢闭门不出了。” 陈氏一边说,一边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萧祈安面前,“妾怕您误会妾不关心您,这才请您来给您赔罪了。” “行了,你什么想法,我心里明白得很。”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陈氏一眼,到底端起酒杯来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还不至于小心眼要同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只是以后你……好自……为知吧……” 萧祈安一边说话,一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上越来越热了。 “你给我喝的……什么酒!怎么……这般……厉害!” 此时的萧祈安,感觉自己的神智瞬间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热气在拼命往他的天灵盖冲。 “您怎么了?”见药起效,陈氏急忙将身上的外裳松开,瞬间就露出了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趁机一把抱住萧祈安,殷红的双唇就贴上了他火热的唇!她的唇一贴上来,萧祈安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犹如被电击了一般,双手也不自觉地将陈氏抱了起来,直直地就往床榻上去了。 这一次,陈氏早就有备而来,她学了好几种花样,一点点地勾引着萧祈安不断地探索着。一时间,西厢房里便发出了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 第二十九章 你是不是有病? 萧祈安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夏韶宁,说他只是去听听陈氏会对他说些什么,略略在她房里坐坐就回来了。 只是夏韶宁从黄昏等到了天黑,也没见萧祈安从西厢房里出来。 “咱们先吃吧,想来陈庶妃那儿的菜应该太好吃了,六皇子今晚不会来了。”夏韶宁对着蕙心和辛夷说了一声,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主子……”蕙心看了夏韶宁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不吃?”眼瞧着这两人没一个坐下来,夏韶宁疑惑地放下筷子抬起头,却见两个婢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们怕我吃醋?”看出了蕙心和辛夷担心的事情,夏韶宁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是皇子啊,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若是我今天吃这个女人吃的醋,明天又吃那个女人的醋,那我便什么都别做了,改行卖醋去得了!” 夏韶宁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慢悠悠地道,“男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我一点儿都不吃味,所以你们也不必为我吃味了。来来来,这糖醋里脊做得不错,比府里的厨子做得好吃,你们快来多吃点!” 瞧见自家主子的样子,蕙心倒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也搞不明白庶妃到底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还是只是在她们这些婢女面前逞强罢了。 因为确定萧祈安今晚不会再来了,所以吃过晚饭夏韶宁就让蕙心帮她把妆给卸了。 她净了面漱了口,又换上了舒服的睡衣,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忙着照顾萧祈安,她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个好觉了。 想起从前还在府里的时候,谁打扰她睡觉她可真的会骂人的。想来今日倒是要谢谢陈氏把萧祈安给叫走了,这才能让她睡个久违的好觉了。 于是,一夜好梦。 *** 翌日。 萧祈安从陈氏床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疼得特别厉害。 他使劲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回想起来昨天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无果,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您醒了。”此时的陈氏一脸娇羞地看着萧祈安,一副小女儿的媚态。 说实话,这陈氏长得不算差,他萧祈安府上的女人就没有丑的。只是如今看着陈氏的样子,萧祈安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慌。 他忽然想起了夏韶宁那张脸。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在你这里?”萧祈安快速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氏问道。 “您都忘了?”听得萧祈安的问话,陈氏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莫名其妙害羞的神情。 “您昨日来妾这儿,同妾喝了许多酒,然后您就醉了,妾便……伺候了您一晚。” 萧祈安抬眼瞧着眼前的陈氏,见她面目娇羞但是神色却十分坦然,于是便也没有怀疑她说的话。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些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 “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萧祈安站起身来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刚要跨出内间的大门,又背对着陈氏补了一句—— “既然你不爱出门,回宫之前你就呆在这西厢房里别再出门了。待要回宫的时候,自然会有下人来替你收拾东西。” 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陈氏,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开了。 “您是要妾禁足吗?可是妾并未做错事情,为何要禁足呢?!爷!爷!” …… 萧祈安今日醒得很早,他离开西厢房路过东厢房门口的时候,东厢房内似乎还是很安静的样子。 想来那丫头还没起床呢。 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小会儿,伸出手来就推门进去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已经醒了,只是蕙心和辛夷轮流喊了她三次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起不来床。 此时正拿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呢! “拿被子蒙着头,你也不怕憋死自己。”萧祈安上前一把就将夏韶宁闷着头的被子扯了开来,便瞧着那丫头正眨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被子还我!”夏韶宁瞧着眼前的萧祈安,忽然从心里觉得有点烦。 这会儿的她倒不是烦她昨天晚上睡了别人,只是觉得这一大清早刚睡了别的女人又跑到她床边来,她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生气了?”眼见着这丫头又开始对着自己耍脾气,萧祈安便以为她是生气自己昨天去了别人房里过夜,于是便准备开口朝她解释。 “我昨日……” “行了,您别说了,妾没生气,只是烦你吵着妾睡觉了。”夏韶宁将萧祈安手中的被子抢回来,转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哟,你不生气?当真不生气?”萧祈安听着她的话倒是有些惊奇,“我昨夜可去别人房里过夜了,你不生气?” “妾为何要生气?”夏韶宁背着身子反问他,“你自己说的,陈氏是你的女人,你睡你自己的女人,合理合法,妾生哪门子气?” 夏韶宁此时的语气轻松极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生气。她不光没有生气,她甚至还有些感谢昨日萧祈安去了别处休息,让她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个好觉了。 可是眼见着夏韶宁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萧祈安却不干了。 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夏韶宁身上的被子扯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冷着脸对她道,“我去找别人睡觉你都不生气,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 夏韶宁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萧祈安,心中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萧祈安不光有病,而且他仿佛还有那个什么大病! “您搞清楚诶,您是皇子诶!皇子是什么?皇帝的儿子诶!您要不自己个儿数一数您后院如今有多少女人了?您在府里的时候也时不时去找别人睡觉的啊,妾若是每个都要生气,怕是早就气死了吧?” 夏韶宁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萧祈安,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就写着六个字——你是不是有病? ------------ 第三十章 什么是爱? “你你你……”萧祈安抬起手指指着夏韶宁,你了半天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于是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外间的蕙心正打算继续入了内间喊夏韶宁起床,却见六皇子怒气冲冲地从内间走了出来,连自己给他行礼他都没理,目不斜视地就离开了清风小院。 蕙心心道不好,主子是又和这位爷吵架了啊? “主子,您怎么又和六皇子吵架了?”蕙心皱着眉头盯着眼前一脸无所谓地夏韶宁,语气里满是无奈,“他是皇子啊,您怎么能总惹他生气呢?” “皇子怎么了?皇子就能随随便便对着人发神经了?!”夏韶宁坐在床上双手叉腰,对着外间就骂道—— “他自己昨夜去找别的女人睡觉,睡完了一大清早就跑到我这儿来!我还没嫌他膈应人呢,他倒是嫌我不在乎他了?!我哪儿不在乎他了,我不在乎他他受伤了我一天天在这照顾他?我吃饱了撑的?!” 这会儿的夏韶宁当真是生气了,早起本来就很烦了,如今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招谁惹谁了? “我的祖宗诶,您可小声些吧!这可不是在浅月居,隔墙有耳啊!” 听得夏韶宁这番胆大包天的话,蕙心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就将她的嘴捂住了!生怕这位主子一生气,再口不择言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那大家真的都别活了! 此时已经骂完了的夏韶宁,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不少,她也就不纠结萧祈安到底是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她才不在乎。 “好蕙心,叫东西吃吧,我饿了!”夏韶宁穿上鞋子下了床,撒娇似的拉住了蕙心的手,对着她央求道。 蕙心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把早就叫好的早膳摆在了外间的桌子上,服侍夏韶宁用早膳了。 *** 且说萧祈安一脸怒气地从清风小院离开,转身走到了前头的大殿外,忽然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站在路上愣了好大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七皇子的宝文阁。 萧祈安和七皇子关系好,所以他进来的时候也没叫内侍通传,直接抬脚就进来了。 谁知他刚走进院子,却看见七皇子和他的皇子妃耿氏正在院子里画画。 那院子里摆了一张案几,耿氏正笑着坐在一边的花圃旁,七皇子则靠在案几边替她画像。 “知秋,那边阳光好,你往旁边挪挪!” “爷还怪会找角度的,可得把妾画好看些啊!” 两人就这样打趣着,阳光撒在耿氏的身上,七皇子看她的目光便越发柔和了。 “咳咳……” 萧祈安站在旁边看了很久,这两人也没发现他来了。于是他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才将两人的目光聚到了他的身上。 “六哥来了,给六哥请安。”七皇子收了笔,小心翼翼地将耿氏从花圃旁拉起来,这才一块儿同萧祈安行了一礼。 “瞧着倒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萧祈安笑着看着七皇子和耿氏,“打扰七弟和七弟妹的雅兴了。” “六哥说得哪里话,我们爷刚刚才念着六哥呢,六哥就来了,可见你们兄弟二人可是心有灵犀呢!”耿氏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倒是让刚刚在夏韶宁那儿受了一肚子气的萧祈安心情好了一些。 “那六哥同爷聊着,妾去替你们泡壶好茶。”说着,耿氏便朝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萧祈安盯着耿氏的背影看了很久,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羡慕。 “你与弟妹的感情可真是好啊。”萧祈安收回了目光,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你们两个平时可会吵架吗?” “哟,六哥这是同小嫂嫂吵架了?”七皇子挨着萧祈安坐到了他身旁,“她不过一个妾室,还敢同你吵架?” “呵,夏氏那个狗脾气,瞧着比我府里皇子妃的脾气还大!”想到他刚才离开时夏韶宁的那副表情,萧祈安的火又冒了起来,“满府里也就她敢这么同我说话!” “那不也是六哥你宠的?”七皇子了然一笑,又对着萧祈安道,“我与知秋那是情投意合,平日里倒是很少吵架。在者我府里的妾室们可从来不敢在我与她的面前逾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们心中有数着呢!” “你们不吵架?”听得七皇子的话,萧祈安忽然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有些怀疑道,“就比如说你去别的庶妃侍妾那儿过夜,七弟妹她也不生气,不对你发脾气?” “她是正妻,是我的皇子妃,她为何要生那些妾室的气?”七皇子被萧祈安的话逗笑了,“她生气才是自降身份呢!” “她都不在乎你去睡别的女人了,你还说你们两个感情好?”说到这儿,萧祈安便一屁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瞧着七弟你也不懂得什么是爱!” 七皇子看着眼前的六哥,不知为何,他感觉六哥最近真的有些怪怪的。 “六哥,我怎么觉着你这几个月变得有些奇怪了?”七皇子也随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从前对女人不也就那样,喜欢哪个就多宠着点儿,不喜欢了冷着便是了。可是这几个月,弟弟冷眼瞧着,怎么觉得你对你府里的那个夏氏当真有些不一样了。” 七皇子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大约一个月的事。 “大约一个月前,你在我府里同我喝酒,咱们聊得高兴弟弟便想着劝你多喝几杯,可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萧祈安看着七皇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说,你府里的夏庶妃有些娇气,她不喜欢你满身的酒气,喝多了她都不让你多碰她一下!” 说到这儿,七皇子便重新上下审视起了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才使劲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道,“六哥你莫不是当真对那夏氏动了真感情了?” “去你的吧!我心里装着多少东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萧祈安伸出手来一把将七皇子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拍开,“区区一个女人罢了,我会对她动感情?” 萧祈安晃了晃脑袋,只觉得七皇子这话可笑。 “我不过想着她有些特别,到底与别的女人不太一样,这才多宠着她些罢了。你可别在这同我谈什么真爱啊感情啊的了,我听着牙都酸了。” 他笑着同七皇子摆了摆手,顿了顿道,“既然七弟这么说,那咱们今日就不醉不归!” ------------ 第三十一章 玉美人 自从那日萧祈安与夏韶宁大吵一架之后,萧祈安便再没踏进过清风小院。 反正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三日换一次药,裴言也就直接帮他换了。 夏韶宁也是好几日之后才知道萧祈安那日从陈氏房里出来之后就叫她禁足了,她倒是还在心里琢磨着呢,难不成是陈氏伺候那狗男人伺候的他不满意了? 不过说到底这些事情都不关她的事,所以她也就并没放在心上。 至于萧祈安不来她这儿,夏韶宁就更加不在意了。反正这狗男人的脾气总是一阵一阵的,大不了到时候回府了自己对着他撒个娇服个软就是了,反正他就吃她这一套。 于是十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眨眼就到了回宫的头一晚,举办篝火晚会的日子。 虽然之前有所耳闻,但是夏韶宁到达篝火晚会现场的时候,还是小小被震惊了一下。 别院前头的草原中间堆起了一丛烧得热烈的篝火,周围还围绕着许多小一些的篝火堆。篝火周围有许多宫人支起架子正在烤羊肉,还有许多身穿大容国传统服饰的男男女女在跳着舞。 看起来又热闹又气派又有趣。 显庆帝满脸堆笑坐在最上座,他的旁边坐着画着一脸精致妆容的珍贵妃,和德妃与陈昭仪则坐在圣上与贵妃后面的两个位置。 接下来的座位便是按照皇子的排序坐的,太子与太子妃坐在第一位,其他皇子则带着他们的皇子妃按顺序依次排了下来。 而除了正妻以外的其他女眷,则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因为萧祈安只带了夏韶宁和陈氏两位女眷,陈氏又被禁足了,所以此时的夏韶宁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很靠后的位置。 坐在中间的萧祈安,表面上似乎正在同几个地方官员喝着酒,可是他的眼神却一直在往后头瞟着。 眼瞅着眼睛都快看酸了,这才瞧见夏韶宁正一脸兴高采烈地在吃着烤羊肉呢! 于是他在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想的却是,让你放开,你是真的放得开啊!连我在哪儿都不见你看一眼,真的岂有此理! “主子,六皇子在看你呢!” 此时的夏韶宁正在感叹这只吃草料不吃饲料养大的羊真的太好吃了,忍不住一下子就吃了好几块烤羊肉,冷不防却听得蕙心伏在她耳边朝着她嘀咕了一句。 “他爱看就看吧,不必管他!”虽然吃得开心了,但是不得不说夏韶宁吃东西的仪态还是很优雅的。 这会儿的她刚好啃完了一根烤羊排,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又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这才缓缓道,“是他说让我别拘着的,我这不是在听他的话吗?” 听得夏韶宁的回话,蕙心是彻底无语了。于是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夹了一根烤羊排放进了夏韶宁的盘子里,“行行行,那您多吃些!” 眼见着这会儿的篝火晚会气氛似乎已经到了高潮了,一旁坐着平和县太守田达海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陛下,微臣有件宝贝要献给您!” “哦,是什么宝贝值得田卿这般卖关子,到这会儿才想着拿出来?”显庆帝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田达海,略调侃道,“若是只是些平常之物,朕可要生气了!” “陛下放心,这礼物世间只有这一份,绝对找不到相同的了!”田达海笑着站起身来,对着身后拍了拍手,便见着一队穿着白纱的女子从暗处鱼贯而入。 只见那领头的女子面上覆这一层薄薄地纱巾,随着音乐开始舞动起自己的身体。 那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装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周围数十名舞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几十条水蓝色的丝带经扬而出,此时的篝火旁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女子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袂飘飘,犹如今日那皎皎明月上头的嫦娥仙子。 一曲终了,那女子便从绸带之上缓缓落下,直到脚尖落地,便轻轻将面上的纱巾掀开,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显庆帝看着跪在地上那名清冷疏离又美丽动人的女子,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这礼物陛下您可喜欢?”田达海跪在那女子身边,随即对着显庆帝恭敬道,“这是我的义女骆清栀,这只舞是清栀为了陛下特意编排的,还望陛下能喜欢!清栀,你不是还有话要对陛下说吗?” 田达海低着头提醒了一声那名名叫骆清栀的女子,便见那女子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朗声道,“清栀自闺中便仰慕陛下许久,今日得见陛下,不甚欢喜!望陛下怜惜清栀一片痴心,让清栀服侍您吧!” 骆清栀的话一出口,连一直忙着在吃东西的夏韶宁也忍不住在心里说了一句——这姑娘,真是够直接够豪放的啊!这就上赶着要给这老皇帝当小妾了?! “好好好!”听得骆清栀的话,坐在上首的显庆帝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美人更加地特别了。 他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将骆清栀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即对着身边的周光明道,“骆姑娘都如此说了,朕岂能让美人失望呢?周光明,传朕旨意,田达海义女骆清栀,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封其为美人,赐封号玉,明日随朕一道回宫吧!” “臣妾叩谢圣恩!”骆清栀,哦不,现在应该叫玉美人了,满脸娇羞地牵着显庆帝的手站了起来,显庆帝便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朕今日喝了许多酒,便回去休息了,众位尽兴,不醉不归!”此时的显庆帝满面红光,留下这句话便带着玉美人离开了。 只留下上首咬碎了满口银牙的珍贵妃,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狐媚子”,也拂袖离开了。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如同从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幕,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也能看出这玉美人至多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而显庆帝呢?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 玉美人的亲爹,怕是都没显庆帝年纪大。 想到刚刚那玉美人一脸娇羞地看着显庆帝,夏韶宁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心中却莫名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穿成的是萧祈安的妾,还好这萧祈安年龄长相都没有过于离谱。 若是她穿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男人的小妾,哪怕是皇帝,她也是不愿意的啊! ------------ 第三十二章 还好你不是个老头 篝火晚会结束了之后,夏韶宁回到了清风小院的东厢房。蕙心和辛夷伺候她洗漱完毕,她便躺上床准备休息了。 按道理来说,从前这个时候的夏韶宁早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可是如今的她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床顶,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如烙铁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刻钟,心里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最终她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门外的蕙心吩咐道,“蕙心,你去前头把六皇子请来,说我有些话要同他说!” 不得不承认,当萧祈安听到夏韶宁身边婢女来请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那么些小得意的。 以至于跟在他身边的裴言都有些疑惑地问道,“主子您的嘴角怎么一直翘得那么高啊,莫不是今晚的酒喝得太多了?” “你一个媳妇都没有的人懂个啥?等过段时间我给你赐个媳妇儿你就明白了!”萧祈安拿起随身携带的扇子瞧了瞧裴言的头,脚步轻快地就往清风小院去了。 萧祈安到东厢房的时候,夏韶宁仍旧坐在床上发呆,见萧祈安扳着脸入了殿来,她却忽然毫无来由地哇哇大哭起来。 “你你你……你哭什么?我还没骂你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萧祈安本还想在夏韶宁面前拿个乔,最起码要让这丫头主动跟他道个歉,然后他再借坡下驴勉强接受,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跨进门来一个字都还没说呢,这丫头好端端地就哭了起来,而且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真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哇哇哇……我现在真的好庆幸啊,还好你不是个老头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这下半辈子怎么过了,哇哇哇……” 夏韶宁哭得伤心,萧祈安便只好彻底放弃了拿乔的想法,无奈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你喝酒了?”刚靠近夏韶宁,萧祈安的鼻孔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地酒气。 “回六皇子的话,晚上的时候庶妃吃烤羊肉有些腻着了,于是便喝了几杯葡萄酒解腻。”蕙心跪下来急忙朝着萧祈安解释道。 “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好啊!我不在你身边,你真是吃得好睡得好,这会儿连酒你都喝上了?” 萧祈安拿出怀里的帕子替夏韶宁擦了擦脸,语气里颇有些无可奈何。 “你莫不是瞧着父皇今晚收了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美人,这才想着还是我的好了是吧?” 彼时的夏韶宁有一些些醉意,但是她的思维还是很清楚的,只是脑袋有些发昏。眼见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萧祈安猜中了,她也就半真半假地顺着台阶下来了。 “妾那日真不是故意想要和您吵架的,只是您也不能无理取闹不是?”夏韶宁坐起身来,一双红彤彤的双眼紧盯着萧祈安。 “您说妾不在乎你,妾哪儿不在乎你了?妾若是不在乎你的话你受伤的时候就应该躲得远远的,哪儿还会担惊受怕地守着你守了一夜啊!” “而且……”说到这儿,夏韶宁好好地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情绪,这才瓮声瓮气道,“是你先去找别人的,还不许人家发脾气了?” “这么说你还是因为我去找别人生气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刚刚还心情一般的萧祈安瞬间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会吃醋才像个正常的宠妾嘛!” 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抬起头来借着酒意对着萧祈安“咯咯咯”地笑着。 这会儿的萧祈安瞧着夏韶宁的样子,这十几天来心中的郁结可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白皙的脸上泛着一点点醉人的红晕,一双杏仁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那殷红的嘴唇更是显得十分撩拨人。 此时已经素了十多天的萧祈安,心里的那股火是压也压不住了! 他捧起夏韶宁的脸就狠狠地亲上了那张撩人的嘴唇,唇齿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葡萄酒香气,竟是让他觉得十分欢愉。 “您没洗漱呢!”夏韶宁倒在床上,娇滴滴地推了一把眼前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妩媚的情欲,更是听得萧祈安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 “你这丫头让我素了十多日了,如今这个时候还来撩拨人!我今日等不及了,不洗了!” “那您轻着点啊,妾疼着呢……唔……” “看着我,不许说话!” …… 门外的蕙心和辛夷听着房内那惊天动地的动静,两个人都只敢红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蕙心倒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两位主子的脾性,心中倒是还有些开心主子终于与六皇子和好了。 而另外一边的辛夷则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主子避孕的那个药等回府还是得多配一些,不然就凭着这两位的劲头,还且得时间避着呢! 两人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而这折腾太久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很大的。 第二日本是御驾回宫的日子,只是此时的夏韶宁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了。 萧祈安倒是精神满满地一大清早就醒了过来,直等到他在婢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床上的夏韶宁还睡得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罢了,趁着这会儿人少,我把她抱到马车上去。你们把她的东西收拾好,让她好好在路上睡吧。” 萧祈安探下身子在夏韶宁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吩咐蕙心替她换好了衣裳,这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外头的马车上去了。 而就在萧祈安将睡着的夏韶宁抱着上马车的时候,已经被禁足了半个月的陈庶妃才终于走出了西厢房。 她刚一跨出门,看到的就是萧祈安抱着夏韶宁从她面前走过,萧祈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抬脚就往门口去了。 陈氏就那样看着萧祈安离开的背影,眼里瞬间就蓄了满满的泪。 “夏氏这般不懂规矩,六皇子还这样宠着她!我不过是想得到自己丈夫一点点的宠爱,却被禁足了这么久!这口气,我怎么都没办法咽下去!” 陈氏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帕子,站在原地缓了很久。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马夫都已经在催促她们赶快上车了,她才收拾好情绪昂首挺胸地对着一旁的春桃道,“走,咱们回府!” ------------ 第三十三章 回到六皇子府 夏韶宁这一觉真的睡得无比漫长,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平和县回到浅月居了。 等到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足足五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天呐,主子您总算醒了,您可把奴婢吓坏了!” 兰芷走上前来兴奋地拉了夏韶宁的手,语气激动道,“一个月没见您了,这好容易得了您要回来的消息,奴婢和惜春含秋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呢!眼瞅着六皇子将您抱下车的,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了呢!” 说到这,兰芷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夏韶宁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这才双手合十对着天空道,“老天保佑,不是主子受伤了!” “你们这一个月在府里都听到什么了?怎么会以为是我受伤了?”夏韶宁站起身来对着兰芷问道,“金州城这一个月来都在传什么呢?” “回主子的话,这一个月来金州城的人都在传,说圣上带着皇子和娘娘们去狩猎遇袭了!有好几位主子都受伤了,还说……” 说到这儿,惜春的脸便忍不住红了。 “说什么?”夏韶宁心中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与二皇子有关?” “天呐!难不成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听得夏韶宁的话,年纪最小的含秋便忍不住捂住了嘴,“坊间都在传,说二皇子在狩猎时遇袭了,如今已经不能人道了!”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乱说什么?” 听得含秋的话,在场的婢女们全都红了脸。 “这消息你们听到便算了,只是出了浅月居,一个字都不许讨论。” 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说这话的语气却格外严厉。 她明明记得那天的事情圣上明明三令五申不许外传,如今不过二十来天,连她一个皇子庶妃的婢女们都已经知道了,想来外头已经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这件事,显庆帝和珍贵妃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 一个月没有回府了,回府后的第一晚,萧祈安理所应当地去了皇子妃纪氏的屋里。 虽然早在萧祈安回府的前一个礼拜,纪氏已经通过娘家的关系知道了萧祈安受伤的消息,只是如今亲眼见到萧祈安肩膀上那道深深的箭伤,她还是吓得有些花容失色了。 “吓着你了。”萧祈安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拉了起来,“中箭那天更可怕,如今已是养了二十多日的了。” “幸好您没事!”纪氏坐到萧祈安身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妾听到爷受伤的消息真的吓坏了,还好爷吉人自有天相!” “说起来,我能捡回这条命,还是多亏了夏氏和她身边那个叫辛夷的医女。”萧祈安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纪氏道,“将那辛夷的月钱翻一番吧,至于夏氏……我想赐她一个小厨房。” 夏韶宁其实不止一次向萧祈安透露过她想要个小厨房的想法了,毕竟她日常最爱捣鼓吃食,院子里没个小厨房,烧火起锅都不方便。 一开始的萧祈安还总嘲笑萧韶宁这个人胸无大志,一天到晚就看重自己那张嘴。可是他经过中箭这件事之后,才深深地发现了院子里有个能随时烧火的小厨房有多方便,不然若是病了要煎个药,都麻烦的不得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纪氏的面上明显一滞。 整个六皇子府,只有她的莲心院和萧祈安的青云堂有小厨房,连如今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身孕的苏庶妃,也是每日让婢女去大厨房叫膳的。 “咱们府上似乎没有这个规矩呢,而且凭着夏庶妃的月钱,应当也是养不起一个小厨房的吧?” 纪氏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道理皇子妃不会不懂吧?”萧祈安看出了纪氏的不愿,于是又冷声道,“这样吧,浅月居以后的日常开销都不走府里的公帐了,走我的私帐,这样皇子妃就不用担心没法平账了。” “您误会妾的意思了,妾只是怕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会对夏庶妃有意见。如此这般,对夏妹妹也是不好的。” 听出了萧祈安语气里的不耐烦,于是纪氏又急忙变回了从前那般贤良淑德的样子。 “这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夏氏救了我的命,一个小厨房而已,我想赐就赐了!若是谁为着这事儿敢在你面前多话,你让她直接来找我说!”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已经背对纪氏躺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萧祈安刚准备睡了,忽然又想起之前答应那丫头的事情,“过几日夏氏要回娘家一趟,是我允的,你记着些。” 纪氏随着萧祈安躺了下来,转过身来想抱住他。谁知道她的手刚刚环上萧祈安的背,便听得他已经发出了一阵阵均匀的鼾声。 此时的纪氏只觉得心中一片荒凉,等了一个月,好容易等到萧祈安回府,来她这儿统共与她说了不到十句话,还有一半都是有关于夏氏的。 他甚至连自己与他唯一的女儿都没有过问一句。 纪氏将环绕萧祈安的手收了回来,一脸寂寥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只觉得苦涩的厉害。 她今年已经二十岁了,翻过年便要二十一了,萧祈安一个月里来她这儿加起来都不到三次,有的时候甚至根本都不与她做那事儿。 这样下去,她哪儿天才能怀上嫡子呢?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夏韶宁那张脸,那是一张美丽又年轻的脸。尽管不愿意承认,她还是明白,论美貌和宠爱,自己到底是没办法与她相比的。 想那夏韶宁如今既没有家世又没有孩子,萧祈安便已经如此宠爱她了,若是她以后有了孩子…… 纪氏不敢想。 从前的自己压根没将府里的这几个庶妃侍妾放在眼里。在她心里,这群女人不过都是些妾室,除了生了儿子的唐侧妃,甚至没有一个人值得她去费心处理的。 只是自从夏氏落水醒来以后,府里的风向似乎便发生变化了。 本就受宠的夏氏越发受宠了,这府里……似乎已经没有人能对上她了。 不过好在明年还有一次小选一次大选,想来到时候圣上一定是会给六皇子再赐下几个庶妃侍妾的。 到时候这府里可该更精彩了! 她就不信,到时候没人能分得了这夏氏的宠爱! ------------ 第三十四章 小厨房和婢女们 虽然纪氏打从心底里不情愿,但是她也明白萧祈安决定好了要做的事情,那是十匹牛都拉不住的。 反正不过一个不走府里公帐的小厨房,允了便是,她没必要为了这一点点小事与萧祈安起了龃龉。 于是第二日夏韶宁刚起床,张全和就带着工匠来了。 “张公公这是要来给我修房子了?”夏韶宁看着眼前张全和身后跟着的几个背着箱子的工匠,有些好奇他们是要做什么。 “夏庶妃可真会开玩笑!”张全和满脸堆笑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是六皇子让奴才带人来给庶妃这儿修个小厨房!” 听得张全和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 还没跟着萧祈安出门的时候,自己明里暗里跟他示意了半天想要个小厨房,奈何狗男人都装不明白打马虎眼过去了。 如今去了外头一趟,这才知道院子里没个厨房有多不方便了? 果然啊,这个世界上就从来就没感同身受这回事,人教人教不会的事情,事教人一教就教会了。 “既然这样,那兰芷带着惜春跟着师傅去里头看看有什么忙需要帮的吧。”夏韶宁转过头来对着兰芷说了一声。 兰芷和惜春应了,正要带着师傅往里头的小房间去,夏韶宁却偷偷把兰芷拉住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惜春去做,你在旁边盯着,也让我瞧瞧她跟着你学了这一个来月了学得如何。” 兰芷当然明白主子这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为了锻炼新来的婢女。于是她了然地对着夏韶宁行了一礼,便带着惜春和工匠们去了。 古人的院子基本上就和现代人住的四合院差不多。 与院门相连的是倒座房,若是有家丁小厮或者内侍,便可以住在这里。其他空着的房间用来堆放杂物以及当作存放上头主子赏赐的暂时用不到的物品的库房。 院门与垂花门之间有一块空地,可以用来种花或者做其他用途。 再往后便是左右两边的东西厢房,平日里若是有亲戚或者客人来了也可以暂时住一下,以后主子生了孩子也可以住在这里。 跨过中间的大院子,便是主子住的正房了。 正房的两边是耳房和耳室,可以当做书房或者其他用途。再往后面就是婆子和婢女们住的后罩房以及空出来的小厨房。 小厨房在建院子的时候就是留好了位置的,直等到主子们需要了,稍微归置一下就能用了。 所以工匠们只是在原来设置好的小厨房里接了一个烟囱,又检查了一下灶台是否安全,最后稍稍将墙面规整了一下,浅月居的小厨房便可以投入使用了。 不得不说,惜春今年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经过这一个来月的学习,她对许多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了。 和工匠们的沟通不亢不卑,事情做完以后还会懂得给所有做事的师傅们一人给上一个荷包。 倒是比一开始的蕙心还上道些。 夏韶宁对她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眼见着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临近傍晚的时候,张全和又带了两个人来。 “奴才请夏庶妃得安了,这是六皇子特地为您挑的王厨娘,另外一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帮厨何娘子,如今都归到您的小厨房里了。” 张全和面对夏韶宁的时候从来都是笑嘻嘻的,蕙心见状又是老规矩塞了一个红包到他的怀里,这又听得张全和开口了。 “这王厨娘会做的菜系可多了,六皇子说了,庶妃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王厨娘做了便是。” “谢公公告知了,也劳烦公公替我同六皇子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 夏韶宁微笑着地对着张全和点了点头,含秋又客客气气地将他送了出去,这小厨房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晚,内间。 “王厨娘和何娘子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夏韶宁出声询问站在后头正帮她拆发饰的兰芷。 “是,安排在后罩房靠近厨房的那间屋子了,那儿离小厨房近,方便她们做事。”兰芷一边回着话,手却并没有停下来。 “都是惜春安排的?”这会儿的夏韶宁已经拆完了满头的首饰,这才觉得脑袋上松快了不少,“我倒是一直忘记了问你,我出去了这一个月,你冷眼瞧着那两个丫头,可还堪用?” “是的,今日小厨房的事儿都是惜春一手安排,奴婢不过在她有些犹豫不决的时候稍稍提点了一番便是了。”兰芷恭敬地回道。 “惜春这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却十分老道,想来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也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至于含秋,年龄尚小倒是做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她人缘很好,嘴巴又甜,这才不过来了府里一个月,府中那些平日里瞧着十分难说话的婆子管事们,倒是都很喜欢她,无事也愿意与她闲话几句。” 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倒是忍不住笑了。 之前挑这两姐妹,只是觉得她们看起来老实可靠,却没成想倒是给自己挑了两个宝回来。 这惜春和含秋倒是很像如今的兰芷和蕙心,一动一静,一个活泼一个稳重,在她身边还真是互补了啊。 “她们两姐妹日常跟着你与蕙心,你们便好好调教她们。等到你们年纪到了可以放出府嫁人了,我身边倒是也不至于没人可用。”顿了一会儿,夏韶宁这才朝着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婢女道,“我总得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才是。” 听得夏韶宁的话,正准备伺候她换衣裳的兰芷和蕙心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来。 “怎么了?”夏韶宁伸出手来等了半晌,却见两人一动不动。 于是她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这才瞧见这两个丫头忽然红了眼眶。 “奴婢们不敢说终生不嫁这等有些虚伪的话,只是以后若是主子您有需要奴婢们的地方,奴婢们就是相隔千里,也要回到主子身边!” 蕙心拉着兰芷跪在夏韶宁的跟前,真心实意地朝着她磕了三个响头。 “瞧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哪儿会有什么事儿呢?” 话是这么说,只是看着兰芷和蕙心这般,夏韶宁的眼眶还是酸了。 这两个丫头是跟着前身在夏府里一块儿长大的,前身虽然愚蠢莽撞,但是对待这两个丫头却也是难得的真心。 所谓真心换真心,所以这两个丫头才会对夏韶宁如此忠心吧。 “你们不同我说虚伪的话,那我也不同你们说虚伪的话了。”夏韶宁将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目前在这府里还未站稳脚跟,如今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所以这几年我是肯定不会放你们出去嫁人的。” “只是我也答应你们,我都会帮你们留意着,若是有合适的你们两个也心仪的男子,到了适合的机会,我一定会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夏韶宁这话说得真心,兰芷和蕙心听了心中也是熨帖。 主仆三人的手就这样握在一块儿,久久都没有松开。 ------------ 第三十五章 从没体会过的亲情 又在府里休息了几天,夏韶宁便准备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回一趟夏府去看看。 早几日的时候,萧祈安就派张全和送了一大堆东西过来,说是让夏韶宁带回夏府给她娘家的亲人们当做礼物。 夏韶宁略略翻了翻,发现都是些不算特别贵重却十分实用的东西。 她在心里忍不住笑了,心想这男人倒是考虑得周到。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萧祈安特意让裴言把夏韶宁送回了夏府。 “六皇子吩咐,让庶妃可以在夏府吃过中饭小憩一会儿再回府,晚些时候属下会来接您。” 将夏韶宁送到了夏府门口,裴言面无表情地对着她说了这番话。还没等到夏韶宁回话,裴言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夏韶宁看着裴言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只不过这一点点小插曲是影响不了夏韶宁回家的心情了,而她的家人们看到她,可是比夏韶宁本人激动多了。 “宁儿,你终于回来了,母亲想死你了!” 夏韶宁刚跨进大厅的门,还没将厅里的人看仔细,却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死死地搂住了。 她有些艰难地抬起了头,这才瞧见来人是她的嫡母,郝氏。 “母亲怎么哭了?”夏韶宁正想让郝氏把她松开,却不想忽然就瞧着郝氏好端端的就落下了泪来。 “我听你父亲说,前段时间你随着六皇子去狩猎了,又听说狩猎时有好几位主子都受伤了,可把母亲担心死了!” 郝氏拉住夏韶宁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见她全须全尾的,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夏韶宁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嫡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韶宁的亲娘其实是她父亲夏宽的姨娘付氏,只不过当时郝氏唯一的女儿长到一周岁的时候忽然生病夭折了,郝氏整夜整夜地哭得伤心,更是好几次寻死觅活的把府里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而刚好那会儿付氏生下了夏韶宁,所以夏宽和祖母赵氏便做主将夏韶宁养在郝氏名下了。 所以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夏韶宁的亲娘性子安静不多话,而前身却那般愚蠢莽撞没脑子,想来也是跟着嫡母郝氏学着了她的做派。 不过郝氏此人虽然脑子有些不灵光,但是心地却是善良的。 夏宽后院一共一个正妻两个姨娘,郝氏自己只有一个亲生的长子夏明朗,剩下的一子两女分别都是两个姨娘生的。 郝氏除了对待自己生的儿子夏明朗和夏韶宁这个养在她身边的长女偏疼些,对待其他的庶子女,都是一视同仁的。 再加上夏府还有个老祖宗赵氏坐镇,所以这么多年来,夏家的男子们虽然在朝廷中官职不高,但是也都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谋上个一官半职。夏家男儿在官场上的名声,也一直都很好。 “好了,宁儿出嫁快一年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快些让她坐下休息吧!” 此时说话的,是夏韶宁的祖母赵氏。眼见着夏韶宁回家,她心中也是激动,只是没有郝氏那般外放。 她拄着拐杖走到夏韶宁的身边,轻轻牵着她的手,一脸和蔼地对着夏韶宁道,“知道宁丫头要回来,祖母昨天连夜做了你最爱吃的松仁奶皮酥和芙蓉糕,你一会儿若是吃不完,记得打包带回去慢慢吃!” “老夫人您还把她当个孩子呢,她都嫁人了!”付氏眼眶红红的,也拉住了夏韶宁的手,她盯着夏韶宁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缓缓道,“瘦了些,但是瞧着长大了。” 夏韶宁盯着眼前夏府的众人,心中忽然觉得暖暖的。 前身虽然不太聪明,可是她却有这么多关心她的家人,就凭着这一点,就比前世的她要好多了。 前世的她没有父母缘,一天父母的爱都没享受过,更别提如此浓烈的亲情了。 她如今是真的很羡慕前身。 女眷们正说着话呢,便见门外三个男子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夏韶宁一抬头,发现是她的父亲夏宽,大哥夏明朗还有她自己的亲哥哥夏明博回来了。 “还好赶上了!”夏宽走到夏韶宁的面前,看着眼前的女儿,刚想抬起手来如小时候那般摸摸她的头,却忽然想起女儿已经嫁人了。 这才有些尴尬地将手放了下来。 “父亲自从得了宁妹妹要回来的消息就日日念着,今日不光自己告假要回来,还拉着我与明博一块儿告假回来了!”夏明朗上前对着夏韶宁笑了笑,“宁妹妹瞧着瘦了些。” “你是不是在六皇子府里过得不好?”众人正说着话,冷不防从后头传来了一阵清冷的男声,夏韶宁一回头,这才发现是她的亲哥哥夏明博在说话。 “明博,不许乱说话!”付氏瞧见夏明博板着脸吐出这句话,急忙三两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嫁给天家皇子,是皇恩浩荡,你如今也是有正经差事在身上的人,更该谨言慎行啊!” 只是夏明博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也都沉了下来。 虽说嫁给皇子的确如付氏所说的是皇恩浩荡,可是有哪户官宦人家愿意自家好好的姑娘去皇子后院当妾的呢? “六皇子宠着我呢,我过得挺好的。” 眼见着家人们被一句话给弄沉默了,夏韶宁也明白大家都在担心她,于是她终于开口了。 她笑着对着后头的家丁们摆了摆手,就见家丁们将萧祈安替夏韶宁准备好的礼物搬了过来。 “这十匹料子是上好的杭绸,虽然没有蜀锦珍贵,但是到底符合咱们家的身份,穿出去也不会让人议论。” 夏韶宁将料子摆到一边,开始陆陆续续地从箱子里拿礼物。 “祖母喜欢喝茶,这是六皇子让人准备的黄山毛峰。父亲和两位哥哥都是文官,平日里写字抄书那是必不可少的,这里是上好的宣纸和狼毫笔,还有三块松烟墨,都是好东西呢!” “剩下的这些首饰也都是玲珑阁的时兴样式,便送给母亲,嫂嫂和两位姨娘还有小妹戴着玩儿。” “哦对了,还有这个。”眼见着礼物拿得差不多了,夏韶宁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金锁,不由分说地就套在了长嫂柳氏怀里的小侄子夏卓诚的脖子上。 “小卓诚满月和周岁我都没回来,如今回家了,这个金锁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心意。”夏韶宁伸手捏了捏夏卓诚肉嘟嘟的小脸,笑嘻嘻地对着他道,“咱们小卓诚戴着这金锁可真好看呀!” ------------ 第三十六章 时局易变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怎么好收呢?”夏宽看着眼前几大箱子的礼物,心中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到底安心了些。 就瞧着这架势,想来六皇子对宁儿的确还不错。 “父亲放心,这些礼物都是在六皇子和皇子妃那儿过了明路的,你们收下便是。”夏韶宁抬手让家丁们将几个箱子和布料抬了下去,这才转头回了夏宽一声。 眼见着寒暄的差不多了,赵氏便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下人们都下去了。此时大厅内,都是夏韶宁值得信任的家人们了。 “宁丫头,你同祖母说实话,你在那六皇子府里过得到底如何?”赵氏拉着夏韶宁坐了下来,此时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你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说六皇子在大容国官员内的名声是不错的,坊间也传他是个端方君子,只是他那府里妻妾一堆,想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其实都还好,皇子妃是个谨慎温和的,侧妃平日里也不太多事,另外两个庶妃也还挺好相与,只一个谢庶妃嘴巴坏了些,只是我也不怕她。”夏韶宁回握住赵氏的手,轻声道。 “咱们宁儿的样貌那是一等一的好,又得六皇子宠爱。皇子妃如今没有儿子,等到咱们宁儿生下个儿子,那另外一个侧妃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郝氏坐到夏韶宁身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肚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神情,“老天保佑咱们宁儿早日生下个儿子!” “夫人,这话不可乱说啊!”听得郝氏的话,付氏连忙出声打断她,“咱们宁儿如今得六皇子的看重,多半在于咱们家官职不高,她也没有孩子。若是以后宁儿有了儿女,她的路还不知多难走呢!” 听得这话,夏宽赞许地看了付氏一眼,随即便也沉声对着郝氏道,“咱们不求宁儿在六皇子府里多么大富大贵,只求宁儿同咱们夏家都好好的就是了。” “我又没说要用宁儿挣前程,你们急什么呢!”见大家都在反驳自己,郝氏便有些不开心了。 “我也不就是想着宁儿在六皇子府地位高些,咱们家其他孩子的亲事能好说些吗?冉儿今年都十四了,再过两年也要相看婆家了。明博更别提了,翻过年就该二十了,如今也还未娶妻,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着急呢!” 说到这儿,郝氏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儿。 “对了,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半个月前李夫人倒是找我去喝了杯茶,说想给她府里的一个庶女与咱们明博牵个线,最近事忙,我倒是给忘了。” “李夫人?哪个李夫人?”听得郝氏的话,夏宽明显警惕了起来,“你没乱答应吧?” “还有哪个李夫人,就是太子中书舍人李大人的正妻李夫人啊!”郝氏有些嫌弃地看了夏宽一眼,“我倒是想答应呢,只是最近事忙真的给忘了。说起来那李大人还是正五品的官职,若是这门亲事说成了,倒是咱们夏家高攀了呢!” 眼前的郝氏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她甚至还对着一旁的吴妈妈吩咐道,“你去给李夫人下个帖子,明日就请她来咱们府里吃茶,就说上次她同我说的事情我答应了!” “母亲!”听得郝氏这就要行动了,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夏韶宁才是彻底坐不住了。 “您难道不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夏韶宁转向郝氏,语气急切道,“哥哥都快二十了,她们怎么现在才想着要给自己家的女儿说亲事,早些时候怎么不说呢?就比如一年前我还没进六皇子府的时候?” “……”这一问,倒是真的把郝氏给问住了。 “夫人啊,你可消停些吧!你当真以为这亲家有这么好高攀的?”夏宽对着郝氏苦口婆心地说道—— “那李大人可是太子的中书舍人,他们李家天然就是站太子一队的。咱们夏家向来保持中立,就算宁儿嫁进了六皇子府,我与明朗和明博在官场上也一直谨言慎行,从不与成年的皇子私下里接触。” “那李大人如今想与我们夏家结亲,那明晃晃的就是拉拢的意思,你怎么连这里头的道理都不明白啊!” “夫君的意思是,李家想要将咱们夏家拉入太子阵营?”听得夏宽如此分析,郝氏这才如梦初醒。 “父亲的话说得有道理,其实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夏明朗接过夏宽的话头道,“如今朝堂之中早已分为两个派系,支持太子和皇后的是一派,支持二皇子与珍贵妃的是一派。这两派在私底下都在拼命拉拢其他人支持自家,只是不知道圣上……” “好了,这都不是咱们要考虑的事情。”夏韶宁开口,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讨论下去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郝氏身边,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地对着她道,“我知道母亲心好,担心小妹与二哥哥的婚事。可是如今时局易变,很多事情也许今天与明天都会有所不同。” “咱们夏家向来都是文臣清流,父亲和哥哥们的官职也不高,所以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中立,任何事情都不要参与,这才能保得咱们家里的平安啊!” 如今的郝氏听得夫君和儿女的话,她的背后早就不知何时已被汗水给浸湿了。她的头脑一向简单,根本就没想过不过是一桩婚事,怎么就和站队牵扯上了。 但是郝氏此人有一个特别的好处,那就是她向来听话。既然家中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她也就彻底歇了要与李家结亲家的心思了。 “你们放心,我都知道的,以后那李夫人……哦不,以后随便哪家的夫人再找我谈冉儿和明博的婚事,我直接拒绝了便是。” 郝氏伸出手来拍了拍胸口,直到气顺了一些,这才又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冉和夏明博道,“你们兄妹俩别担心,过了这阵子,母亲一定会给你们都说一门好亲事的!” “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子如今倒是没有想要成亲的心思。”夏明博朝着郝氏行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夏韶宁,便用只有她们兄妹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外头的事情你放心,你在六皇子府里好好的便是。若是在府里受了欺负,你就让人递个话出来,哥哥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帮你出头!” ------------ 第三十七章 恐怕没那么简单 夏韶宁被夏明博这句话给逗笑了。 心里也想着,他这个亲哥哥,倒是个直来直去敢爱敢恨的性格。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圆饭,时候便不早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夏宽把夏韶宁单独叫到了书房里。 “宁儿你坐。”夏宽开口,示意夏韶宁坐下。 “父亲这是有话单独同我说?”夏韶宁坐下身子,语气里有些不解。 “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收好。”夏韶宁刚坐定,夏宽就从一旁的书架深处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了夏韶宁,“这里头一百两是你祖母给的,一百两是父亲这许多年来存下的,剩下的三百两是你母亲姨娘还有两个哥哥一块儿凑的。” “父亲这是……”夏韶宁看着这一大包银子,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说你一直都在强调六皇子对你很好,你在府里什么都不缺。只是那些东西到底是属于六皇子的,而非你夏韶宁本人的。” “上午听得你与你母亲说的那番话,父亲便知道你比当初在家的时候成长了不止一点儿半点,便也能推测得出你在六皇子府里走得有多难。” “这里钱不多,但是都是留着给你傍身的,你找个地方藏好,无事便不要拿出来用。” “若是……若是真的如你所说的到了时局变了的那天,父亲和夏家拼死也要将你救出来!只是如果以后你要独自生活,你一个弱女子有了这笔傍身的钱总不至于活不下去。” 说到这儿,夏宽的脸色是格外的严肃,夏韶宁似乎从小到大都没在父亲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父亲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夏韶宁忽然联想到了之前在马场二皇子遇袭的事情,又想着父亲总归是官场上的人,那消息自然是灵通的。 “最近朝中都在传……说二皇子和六皇子遇刺的事情……,是太子的外祖家顺国公秦家做的。” 夏宽叹了一口气,复又道,“虽然目前圣上并未对这件事情发表最后的定论,但是这些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父亲是不是怕这件事情会影响到六皇子,从而影响到我?”此时的夏韶宁这才明白了夏宽真正的意图。 “我知道六皇子此人明面上是不像五皇子和八皇子那般明晃晃地站队的。只是他到底是皇子,关系网茂密,这里头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知道的。” “若是他真的同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倒是好了,只是若是不是……,爹总不希望你下半辈子无所依靠!” 说到这儿,夏宽便忍不住流泪了。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自己这个长女去参加去年的小选,从而被选进了六皇子的后院当了个庶妃。 若是不进皇子后院,他本是准备同大儿子的婚事一样,在自己的同僚中找一户门当户对地让宁儿嫁过去的。 也怪宁儿实在长得太好,她这般绝色,正常都是不可能会落选的。所以如今的这一切,只能说都是命! 这会儿的夏韶宁,当真是被夏宽这番拳拳的慈父之心给感动了。 她也想着自己前世从没得到过的父爱,这辈子也算是被弥补了。 于是,她将那袋银子小心翼翼地收到了里衣之中,随即跪下对着夏宽行了个大礼,这才对着他掷地有声道—— “宁儿深谢父亲为女儿考虑的一切,女儿只望家中长辈哥嫂妹妹一切都好!至于其他的,宁儿会靠着自己去挣!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宁儿一人死了就死了,只希望不连累家中亲人!” “我的女儿啊……” 一时间,父女俩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 从夏府回来,夏韶宁强打精神去了纪氏的莲心院向她报备,报备完了之后,才脚步沉沉地回到了浅月居。 几个婢女们都看出了主子的情绪不高,于是便各司其职安静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韶宁也没心思与她们打趣了,今日哭了一场的她感觉自己累得快要虚脱了。于是便也没叫人服侍,自己随意卸了头上的钗环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萧祈安忙了一天,傍晚回府以后拐去唐侧妃那儿看了看大公子,略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浅月居陪夏韶宁用晚膳。 一路进了主院都没瞧见一个伺候的人,萧祈安心里还觉得奇怪呢,于是他绕过屏风进了内间,却发现夏韶宁已经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的她眉头也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无。 他也没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坐到了夏韶宁的身旁。 此时的夏韶宁似乎是感觉到了周围有人靠近她,天然的警觉性让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萧祈安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还好不是发热,只是手怎么这样凉?” 这会儿的夏韶宁还是有点恹恹的,看着萧祈安的那张脸就想到刚才在夏府时父亲看着自己那般担忧的神情,她忽然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穿越到这个后宅,她本想着自己只要谨慎些,躲着点那群女们,再低调些,就算以后失宠了,好歹她不会活不下去。 可是今日回了一趟家,她忽然觉得她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萧祈安真的如同父亲所说的那般胡乱站队怎么办? 皇朝更新换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今圣上总有老去的那天,下一代掌权者也总有上位的那一日。 萧祈安虽然不得圣上过多的宠爱,但是他到底是个皇子,只要是皇家中人,那总会身不由己地卷入这些争权上位的漩涡里。 她从没想过,若是新帝上位后,他容不下萧祈安这个兄弟,那么以后自己的日子,该如果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呢? 脑子里想的事情多了,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显得与从前那般懒懒散散的样子完全不同。 萧祈安倒是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于是扳正她的脸,语气严肃地问道,“可是你今日回家受什么委屈了?” ------------ 第三十八章 护不住你是我无用 夏韶宁有点不确定要不要将心里的担忧说出来了。 她知道萧祈安宠她,她有时在萧祈安的面前也爱耍耍小性子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只是她这会儿担忧的事情,怕是不能这样随意说出口了。 萧祈安盯着夏韶宁看了半晌,却发现她仍旧一脸纠结不说话,于是他更加确定夏韶宁今日回娘家可能是受委屈了。 “你家里人给你难堪了?”萧祈安说着就站起了身来,“这夏宽胆子也太大了!你是皇子的女人,他竟然敢让你难堪?” “没有没有,您想什么呢!妾好容易回一趟家,家里人关心妾都来不及,怎么会给妾难堪呢?” 夏韶宁坐起身子来拉了拉萧祈安的手,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压低声音对着萧祈安道,“只是今日回家父亲同妾说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妾心中有些惶恐。” 夏韶宁这话说出口,这会儿子就轮到萧祈安沉默了。 他避开了夏韶宁的眼神,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而一旁的夏韶宁也并没有催他,只是同样用沉默回应着他。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两人却好似下定决心般一同出声了—— “若是您不想说,妾便不问了,只是妾总盼着您能好,妾才有好日子过……” “我有许多事情,如今的确是不方便同你说。但是你只记着一点,若是到了某一日,我护不住你,那就是我无用!可是我总是会记着你拼命救爷的恩情,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夏韶宁和萧祈安这两人之间,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氛围,只是这会儿的两人都那样的正经,没有一个人想要开玩笑。 “你会害怕吗?”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忽然看着萧祈安的眼睛出声了。 “有许多事情,害怕是无用的。”萧祈安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你做了第一个选择,那后头就有无数的选择等着你,你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反复婆娑着夏韶宁的头发,语气低沉。 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她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又好像并没有听懂。 她反反复复权衡对比,只是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很好的全身而退的方法。 那一瞬间,夏韶宁甚至想过带着她目前的所有家当干脆就这样逃跑算了,逃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来养活自己也不错。 只是今日回了一趟家,看到了家中的亲人们对她有多好,又有多么的关心她担心她,这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做出这等不顾一切背信弃义的事情。 她已经占了原身的身体了,就没道理让夏家人再因为自己受难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的确是个既得利益者。 “这段时间的金州城,想来是不会太平的。你无事就呆在浅月居里,不要四处乱走。” 萧祈安并不知道夏韶宁想了这许多,他只是一句一句细细地叮嘱着她。 “我最近可能会很忙,忙起来便顾不上你了。只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若是你想我了,就让张全和给我递个话,我得空来瞧你。” “好。”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是如今到了嘴边上,夏韶宁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了。 …… *** 显庆二十六年冬月初八,御史大夫叶维上书直指顺国公秦文远私自在府中豢养死士。 帝大惊,命大理寺彻查此事。却没想到就在大理寺查这件案子之时,意外发现之前二皇子与六皇子在马场狩猎遇袭之案居然与秦府豢养的死士有关。 这些死士随身背着的箭筒上赫然画着只有秦府才有的绿竹记号,大理寺再往下查,居然发现秦府豢养的死士里刚好少了七人。 大理寺少卿将秦府的管家“请”到了大牢里,让他对着仵作画出的七幅死者的画像指认这七人是否是秦府莫名消失的那七名死士。 谁知管家抵死不认,竟在大理寺的大牢里触柱身亡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诡异,终于惊动了显庆帝本人。于是,他连夜将顺国公秦文远召来了紫宸殿。 夜,紫宸殿。 秦文远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了。 他虽是秦皇后的胞弟,只是也就比她小了两岁,如今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 冬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虽然帝王所住的紫宸殿早已烧起了地龙,但是跪在那坚硬地板上的秦文远,还是觉得膝盖冷得刺骨。 显庆帝一直坐在书桌前的龙椅上批改奏折,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跪在地上的秦文远。 “陛下。”秦文远终于忍不住颤巍巍的开口了,“求您听微臣解释!” “哦,秦卿要解释什么?”显庆帝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锐利的眼神就那样扫到了秦文远的身上。 “你是要解释你身为本朝唯二的国公、正二品尚书令、皇后的胞弟、太子的亲舅舅,为何要在府中豢养死士?还是要解释已经在你府里当了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为何禁不住大理寺的正常询问从而在大理寺触柱身亡?” 显庆帝的语气很冷,直听的秦文远的后背忍不住沁出了满满的汗。 “陛下!陛下!微臣真的是冤枉的!”此时的秦文远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微臣养的那批人明明是保护府内安全的侍卫,不知为何到了那叶维的口里就成了死士了!” “至于那管家……,他是在微臣父亲手中从外头被买来的,他不是我秦府的家生子啊,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不能等同于秦府啊!” “至于大理寺查出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两月前在马场遇袭的事情,那更同秦府无关了!微臣真的不知道为何那群杀手所用的箭筒会有秦府的独有记号啊!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也未可知,求陛下明查啊!” 此时的秦文远,早就没有了人前那般风光。他狼狈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显庆帝磕头,希望显庆帝能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秦卿,想来朕平日里对你们还是太过放纵了。” 显庆帝摇了摇头,从龙椅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秦文远的面前。 “你与皇后还有太子背着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要今日朕一件一件地数给你听啊?” ------------ 第三十九章 清算与处罚 “去年青州轰动一时的卖官大案,当时朕派了大理寺去查,查到一个名叫廖游的人身上,线索就断了,因为他跳河自杀了。这件事情,你有印象吧?” 显庆帝转过身来,捻了捻手里的檀香手串,随即又对着秦文远道。 “那个廖游,就是你们秦家一个旁支姑娘的夫君,说起来那人与秦卿关系甚远,只是这整件卖官的事情,都是那廖游一手策划的。” “想来他不过区区一个青州最底层的同参事,他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走通吏部那么多门路,让那群花了钱的人都有官当。这其中,不乏秦卿你的手笔吧?” 说到这儿,显庆帝忽然笑了。 “世人都说生而为人,是不会知足的,想来这句话放在你们秦家身上,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秦文远跪在地上,显庆帝每说一句话,他的心便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原来之前青州的卖官案,不是圣上他没有查出来,只是他替秦府掩盖了过去。 “这些年来,你们秦家做了多少事情,朕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看在死去的老顺国公以及太子的面上都替你们遮掩过去了。你与叶维政见不合,总是在大朝的时候各执一词,朕也觉得无伤大雅,因为你们的确是朕得力的左膀右臂。” “秦家和叶家一直不对付,皇后和珍贵妃在朕的后宫里斗,你们这些人就在朕的朝堂上斗!斗便斗了,为何如今闹到要伤害朕心爱儿子性命的地步了!” 说到这儿,一直语气平淡地显庆帝突然就严厉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秦文远,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煜儿这辈子再也不能人道了,他也再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这便是你与皇后和太子想看到的结果吗?” “太子就这般容不下他的亲兄弟吗?!” “陛下!陛下!太子他性子纯良,他真的做不出这种残害亲兄弟的事情的啊陛下!” 听得显庆帝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太子身上,秦文远立刻慌了。 他们秦家这些年,都在倚仗着太子,因为太子是储君,是下一任皇帝。甚至太子如今的太子妃秦瑶,也是他唯一的女儿。 太子只要不倒,他们秦家的女子便永远能坐稳这后位,这大容国以后世世代代的皇帝,身体里都会流着他们秦家人的血。 可是如今圣上居然怀疑起了太子,这对秦家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兆头! 此时的秦文远,大脑里在飞速运转着。说实话,刺杀二皇子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到底是否与秦家有关。 毕竟秦家的门客众多,支持太子的那些官员都可以算是秦家的门客,这其中难免有那么些脑子不清楚的人不与他商量就乱做决定。 如今若是他还一味否认,瞧着圣上的样子,那就必定要继续让大理寺将这件案子查下去了。 而顺着这件案子,谁知道会不会又牵扯出其他案子。 秦文远根本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多么廉洁的好官,他的屁股,根本不干净。 这些事情就好像一个漩涡,圣上要大理寺的人将这漩涡搅分明,那里头什么臭鱼烂虾迟早都得暴露出来。 不管这其中的事情太子知不知道,是否有参与,又参与了多少,圣上都会怀疑到太子的身上。 这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想拔除,便没那么简单了。 而接下来的一切……秦文远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么为今之计,便是他将这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下来,再将太子和皇后撇得干干净净。 只要太子还是储君,他们秦家就倒不了! 他还有儿子,他的儿子还在官场上,他也还有女儿,他的女儿可是太子妃! 想清楚了这些,秦文远便朝着显庆帝深深地跪了下去。 “求陛下原谅微臣一时糊涂,这才犯下了这等错事!”秦文远对着显庆帝磕了好几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是微臣害怕二皇子抢了太子的位置,这才糊涂到出此下策,是微臣该死啊!只是还望陛下明查,这一切事情都是微臣一个人做的,与秦家的所有人都不相干,与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更加不相干!求您看在秦家先祖有从龙之功的份上,处罚微臣一人,不要牵连无辜人啊!” 此时的秦文远,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四十来岁的人了,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在显庆帝面前失声痛哭,什么脸面啊身份啊,他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显庆帝冷着脸看着秦文远跪在他面前不住地忏悔,内心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说实话,他没想过秦文远会认罪认得这样干脆,只是他也多少能猜到秦文远为何要这么做。 秦家在大容国的根基太深太深了,区区一个秦文远,根本无足轻重。 他还有儿子,他倒台了,他的儿子孙子照样可以继承顺国公的爵位。因为先祖曾特许秦家的爵位世袭罔替,永不削减。 这便是秦家天然的优势,哪怕是显庆帝的外祖家叶家,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办法与秦家相提并论。 他的确心疼二皇子此番遭遇,但是他也从没想过要为了二皇子将秦家连根拔起。 一个二皇子不值得他如此做,而且如今,也还远远不到时候。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显庆帝终于开口了。 “周光明。”他开口,将一直守在门外的周光明唤了进来。 “顺国公秦文远,突发恶疾,需要休养。着撤去其顺国公爵位,免去其正二品尚书令的职位,即日起送往辽州别院养病。” “其长子秦云深,即日起继承顺国公爵位,免去其正三品太子詹事职位,降为从三品殿中监,让他好好去殿中省学习学习礼仪吧!” “朕为了太子已经给你们秦家留了足够的脸面了,秦卿去了辽州的别院,可要少说话,好好养病啊。” 留下了最后的处罚,显庆帝又转身回到了龙椅上,继续开始批改奏折了。 “臣叩谢陛下大恩!” 眼见着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秦文远也终于死心了。他趴在地上对着显庆帝行了一个君臣之间最大的礼,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失神落魄地被周光明带了出去。 而坐在高位上的显庆帝,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 第四十章 权衡之下的可用之人 无人知道那一晚的紫宸殿了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知道那晚之后,老顺国公秦文远大人被撤了爵位免了尚书令的官职,一驾马车便被送去了辽州别院养病。 秦大人的长子秦云深承袭了顺国公的爵位,但是他的官职却由与太子密切相关的太子詹事,变成了殿中监。 虽然只是由正三品变成了从三品,但是这其中散发出的信号,却足够让人深思的。 而后,圣上下旨重新彻查去年悬而未决的青州卖官案,此番下来,又是牵扯出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官员。 这其中有金州的京官,也有其他州的地方官员。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金州城内天天都有官员被砍头抄家,金州城外的护城河,都变成了红色。 …… 还有二十多天便是农历新年了,只是显庆帝心中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 青州卖官案牵扯出了太多的人,他的案上每日求情的折子就和雪片一样多。 他一封一封看下去,只觉得心都沉到了谷底。 显庆帝从没想过,只这一件案子,他成年的八个皇子中,有六个都与这件事情有所牵扯。 其中居然还包括一开始的苦主二皇子和身体一直都不好鲜少在人前露脸的三皇子。 这六个皇子,包括太子,都向他上了折子为某些官员求情,只不过有些人说得直接,有些人说得隐晦罢了。 他粗粗看来,居然发现只有六皇子和七皇子未与这件事牵扯在内,他心里到底还有那么点安慰。 又联想到之前在马场时六皇子的表现,以及坊间和官员们对他的评价,显庆帝心中忽然就有了个决定。 几日后,紫宸殿。 显庆帝坐在上首的龙椅上,萧祈安则低着头站在下首,一声不吭。 “你知道朕今日为何叫你来吗?”眼见着萧祈安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显庆帝便出声了。 “儿臣不知。”问什么答什么,萧祈安没打算说多余的话。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青州卖官案,你怎么看?”显庆帝眯着眼睛看了看萧祈安,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儿臣只觉得这些买官的人心术不正,若想报效咱们大容,实在不需要用这等方法。为官是为百姓谋福祉的,是要通过正规的科举考试才能层层选拔出优秀人才的,若是人人都想着用这种走捷径的下作方法,咱们大容的明天真的堪忧啊!” 萧祈安这话说得不亢不卑,此时的他仿佛并不是大容的六皇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所以他的心中才会觉得震惊,气愤以及担忧。 “你只说了那些卖官的人,那参与卖官的那群人呢?”显庆帝换了一个坐姿,饶有趣味地看着萧祈安,“你可觉得朕对待这群人的处罚太过了?” 听得显庆帝的话,萧祈安心中一滞。 他在心中认真地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显庆帝倒是也不催他,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开口了。 “儿臣永远与父皇站在同一边,此等国之蛀虫,当杀!” 简简单单一句话,从萧祈安的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带了一丝果决的杀气。 “好!”听得萧祈安的回答,一直坐着的显庆帝终于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笑,三两步就走到了萧祈安的身边。 “朕从前总觉得你小子心眼多,如今看来,倒是朕的心眼多了。”显庆帝拍了拍萧祈安的肩膀,朗声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朕想着就派你去都察院历练一番,你帮朕好好看着,咱们这大容,还有多少蛀虫要杀!” 萧祈安没想过显庆帝居然就这样将他放到了都察院这等重要的机构去了,心中略微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吃惊。 吃惊过后,他的心中忽然觉得异常的激动,他如今,也算是被父皇看到了! 于是他跪了下来,对着显庆帝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道,“儿臣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让老七也跟着你一道去看看学学,不愧是陈卿教出来的外孙和学生,你们两兄弟,很好。” 显庆帝摆手示意萧祈安起身,转过身去又留下了这句话,便再也没出声了。 *** 萧祈安和萧祈盛两兄弟被显庆帝指定入了都察院这件事,瞬间在朝堂以及后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中官员或许不知道其中关系,只是太子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东宫。 听得自己亲信传来的消息,太子久久没有出声。 自己的亲舅舅被送去辽州别院之前利用了他手头上所有关系才将一封密信送到了自己手上,他便终于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说实话,他不相信舅舅会愚蠢到让自己养的死士去刺杀老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死了的七个人的确就是秦府的死士。 他也怀疑这群死士被收买了,可是却又没有逻辑可言。因为这群死士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秦府,他们的父母家人大部分死在了饥荒或者自然灾害中。此后便一直生活在秦府的秘苑里,从没有与外人接触过。 太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青州卖官案倒是牵扯到了许多支持他的人,他失了舅舅这枚大将,便有些病急乱投医了,所以他便也同其他人一样上了折子向父皇求情。 后来他又派人去探了口风,这才知道原来除了老六和老七,其他人都向父皇上了折子分别给自己的人求情,就连老二也不例外。 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了。 父皇,是开始怀疑他的儿子们了。 “司珏,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老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在窗边思索了许久,太子终于出声唤了身旁的侍卫。 “殿下恐怕不知道吧,二皇子如今是真的不能人道了。”顿了好一会儿,司珏压低声音对着太子道,“属下以为他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不管是不是他演的这一出戏,只是到底是因为他孤才失了舅舅这员大将,大表弟也从东宫被调走了,这些事情对秦家和孤来说,都是一剂重创!” “去通知下面的人,给老二找点麻烦,不然这口气,孤这辈子都咽不下去!” 吩咐完司珏,太子又站回了窗台边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这个时候,无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第四十一章 唯一的宠妾 轰动一时的青州卖官案终于在离新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彻底落下帷幕,显庆帝狠狠地发落了一大批与这件案子有牵扯的官员们。 一时之间,大容国从上到下人人自危,暂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搞什么幺蛾子了。 萧祈安被显庆帝派去了都察院办差,也与大理寺一道处理了此案。因为表现良好,显庆帝在新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上当众表扬了他与七皇子。 朝堂之上的天平似乎慢慢开始发生倾斜。 …… 外面发生的那些是是非非夏韶宁也并非一点儿都不知道,金州城前段时间又是砍头又是抄家,弄得整个六皇子府里都人心惶惶的。 府里女眷们的娘家基本上都是金州的京官,人人都害怕这件事情会牵扯到自己家,直到最后案子尘埃落定,女眷们的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终于落下地来。 说实话,夏韶宁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她一方面担心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夏家,毕竟家中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在朝廷做官,哪怕官不大,也怕会影响到他们。 但是她最怕的,还是这件事情萧祈安会参与进去。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萧祈安不仅独善其身,而且还因为一些原因意外进入了都察院办差。 这可当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之喜了。 农历腊月二十六,显庆帝宣布停笔封印,取消每日的大朝会,正式准备迎接显庆二十七年的到来。 于是萧祈安也就开始正式休沐了。 腊月二十七这天,夏韶宁如同往常一样去向皇子妃请安,刚入了正厅,却发现萧祈安居然也在。 这是夏韶宁这二十多天来第一次见他。 萧祈安显然也注意到了夏韶宁,只看了那丫头一眼,他居然意外发现自己想她想得很厉害。 他想站起身来同她说话,只是到底还是忍住了。 心中想着还是一会儿去浅月居单独找她好了。 眼见着女眷们都已经到齐了,此时的皇子妃纪氏便满脸笑容地开口了。 “还有两日便是大年三十了,想来到时候六皇子与我还有唐侧妃都得进宫去过年。所以我同爷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在闲云厅摆一桌家宴,提前同各位姐妹一道庆祝新年了!” “今年爷得了好差事,姐妹们都为爷开心,也算是为了爷好好庆祝一番了!” 纪氏笑得温婉,一边说着话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一旁的萧祈安。 “皇子妃辛苦了。”萧祈安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又朝着底下的女眷们看了一眼,“大家这一年,也都辛苦了。” “没什么事儿便散了吧。”事情已经说完了,萧祈安就有些不耐烦呆在这儿了。 他率先站起身来,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旁若无人地牵起了她的手,笑着对着她道,“我陪你回去。” 夏韶宁的手被他牵着,忽然觉得他的手很暖。 “是。”夏韶宁回了他一个笑容,又转过身来极有规矩地朝着纪氏行了一礼,便同萧祈安一道离开了。 “真不知道爷到底喜欢她哪儿了,这都一年了,再新鲜也该新鲜够了吧?”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谢庶妃狠狠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脸上满是不服气。 “夏妹妹长得好看还懂事,平日里对皇子妃娘娘更是恭敬得不得了,若是我是男人,我也喜欢她。”唐侧妃拿起帕子掩了掩唇,笑着道。 “咱们到底是比不上她的。”苏庶妃摸了摸自己已经七个来月的肚子,语气里满是苦涩。 “行了,你们有在这吃味的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如何让六皇子多去你们院子里看看你们。”纪氏转过身来打断了女人们的酸言酸语,便准备抬脚离开了。 走了两步,路过了陈庶妃的身边,纪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离开了。 ***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一路回了浅月居。 刚入正屋的门,他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萧祈安伏在夏韶宁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对她道,“不是同你说了让你想我的时候就去找张全和,你怎么一下都没去找他?” “妾听皇子妃娘娘说您得了都察院的差事,日常忙的饭都吃不上,妾不敢去打扰您。”萧韶宁安安静静地靠在萧祈安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喏喏的。 其实她偶尔也是会想一想萧祈安的,但是却不是别人以为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想。 她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想着希望他能好好办差,别走错路影响到她和她家里人才好。 夏韶宁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她如今对萧祈安的感情,就有点像那个牵挂着孩子的老母亲一样,盼望着他好好的,盼望着他别出差错。 这个想法一从脑子里冒出来,夏韶宁便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瞧见我来陪你,这么开心?”眼见着夏韶宁笑得两颊的梨涡都露了出来,萧祈安瞬间觉得心情大好,“我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去上朝了,这段时间都好好陪着你可好?” “您要是只陪着妾一个人,那您后院的那几个女人怕是要把妾给吃了。” 联想到萧祈安不在府里的这二十来天,那几个女人每日早上给皇子妃请安的时候总爱拿话挤兑她。虽然这些无聊的小把戏夏韶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次数多了,她到底觉得有些烦。 “谁又找你麻烦了?”听得这话,萧祈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谢氏还是陈氏?” “找麻烦倒是没有,只是她们总爱拿些莫名其妙的话来酸妾,妾有些烦。”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一下一下卷着他上衣的带子。 “罢了,我知道了。”萧祈安顿了一会儿,低头在夏韶宁的脸上亲了一口,“以后我还是得偶尔去她们几个那儿看看,也让你好在这宅子里做人。只是你别又对着我闹脾气可好?” 夏韶宁有些惊奇萧祈安终于能想通这其中的关窍了,这会儿的心情倒是真的好了起来。 “闹脾气还是要闹的,除非您保证心里只有妾一个!”夏韶宁转过身来快速地在萧祈安的唇上啄了一下,娇声道,“新的一年,妾还要当您唯一的宠妾!” “你这丫头,口气倒是不小啊!”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随即伏在她耳边用略显暧昧的语气道,“想当我唯一的宠妾,那新的一年你可得多拿出点儿新鲜的花样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妾的花样您还没体会够啊……” “我正值当年呢,这种事儿哪有够的啊……” ------------ 第四十二章 家宴中的意外 二十来天没见面,好不容易等到萧祈安休沐不用一大清早去上朝了,这两人便彻底放开结结实实折腾了一整夜。 一直等到天都微微亮了,夏韶宁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萧祈安倒是没什么睡意了,他伸手将夏韶宁环在怀里,细细地看着怀里的小丫头。 似乎女子天生就怕冷,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扒在萧祈安的身上,睡梦中的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暖烘烘的,眉目舒展睡得十分安稳。 萧祈安越来越觉得,这丫头上辈子恐怕就是一只猫,这辈子修炼成了猫精来到他身边勾引他了。 只是他却乐得被她勾引,甚至于几日不被她勾引调戏一番,心中还觉得痒痒的不适应。 这番发现倒是让萧祈安哑然失笑。 他的心里藏着那样多的秘密,有那么多的野心抱负想要实现。只是无论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心情有多糟糕,他只要回了浅月居,看到夏韶宁懒洋洋地朝着他不太正经地笑,他就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所谋划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萧祈安不明白这是不是七弟所谓的自己真的对夏韶宁动了真感情。 他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父爱母爱,十六岁之后出宫开府后就拥有了各式各样的女人。对待女人,他好像从来只遵循着自己身体的原始欲望,喜欢和爱这种东西,从来没有人正经的教过他,他自己似乎也不太明白。 只是如今,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让一个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他不懂这是不是就叫做喜欢,或者爱。 想到这儿,萧祈安便低下头来在熟睡的夏韶宁脸上又亲了一口,喃喃对着她道,“我会慢慢地扫清所有障碍,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了,你放心。” *** 夏韶宁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正,她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睡醒的她正想继续在床上躺着当咸鱼,却不想兰芷一把冲进来就将她从床上抓了起来。 “主子!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在闲云厅有家宴!您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睡着呢?!” 听得兰芷这番焦急的话,夏韶宁“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都怪狗男人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她的花样就算再多,那也禁不起萧祈安从天亮折腾到天黑,又从天黑折腾到天亮啊!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就叫做甜蜜的烦恼,虽然她现在真的吃得很好,可是这年轻的小奶狗,也真的是不会累的啊! “快快快,扶我起来给我梳妆!六皇子昨天在我这呆了一整天,想来今天那群女人又该拿话酸我了!今天可要把我打扮得好看点,我可不能输了气势!” 夏韶宁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两步就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漱口净面还不忘一边指挥婢女们给她找衣裳和首饰。 “今日就穿那件赤金的镂花石榴裙,那颜色好看,喜庆!然后外头穿上次六皇子让张全和送来的那件狐狸毛的披风,一会儿走过去不会冷!对了,上次六皇子赏的那只水晶蝴蝶步摇呢?找出来也给我戴上,好看着呢!” 蕙心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犹如要去打仗的主子,一边手脚麻利地替她把她点名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一边还不忘安慰她。 “主子放心,时间够呢,您别急!” 等到夏韶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入了闲云厅的时候,她才发现府里的人除了她,都已经到了。 连萧祈安都已经坐在了上座,正端着一盏茶喝着。见她进来,他便抬眼瞧她,眼见着她今日的装扮,便忍不住眼前一亮。 “夏妹妹面子可真大啊,让咱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谢庶妃瞥了她一眼,却发现本就好看的夏韶宁今日妆扮一番过后更是让人觉得挪不开眼了,她便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狐媚子”! “谢妹妹别吃味,夏妹妹想来是昨夜伺候爷累了些,这才来晚了。”唐侧妃眼角带笑,轻轻拍了拍谢氏的手,“这可是夏妹妹的好福气呢!” “哼!” 唐侧妃这话说完,人群中便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冷哼。 “是我不好,贪睡来晚了。”夏韶宁根本不管这几个女人话里话外有多少讽刺,她就和听不懂一般解了披风就坐到了陈庶妃旁边。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才娇笑着对着上首的萧祈安道,“爷您听到了,姐姐们可都想要这福气呢,这趁着大过年的,您要不也满足了姐姐们的愿望如何?” 呵,想来这唐侧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来就想把这矛头引到她身上,那她就把这烫手山芋丢回给萧祈安,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狗男人惹出来的麻烦! “行了,从明年开始,我初一十五这两日固定歇在皇子妃那儿,剩下的时间尽量你们每人的院里我都多去去。” 萧祈安也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酒,而后又补了一句,“不过明年开始我可能会比较忙,你们在府里都好好地听皇子妃的话,我若是得了空,总会多去瞧瞧你们。” “我不希望外人说到我的六皇子府,和八弟的八皇子府一样乌烟瘴气,你们都听明白了?” “您放心,咱们府里的姐妹都是知趣儿懂事的,妾也会替爷好好管着这后宅的。”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便也笑着端起酒杯来,“既然今日是年前家宴,那咱们姐妹们都举起酒杯,一块儿敬六皇子一杯,祝您明年能心想事成!” 尽管众人心思各异,只是如今得了萧祈安这番承诺,心里倒是也舒服些。六皇子向来说话算话,想来明年在这府里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了。 除了已经七个来月身孕的苏庶妃,众人都一起举杯喝了酒。而直到大家都将酒杯放下,这才发现坐在夏韶宁身边的陈氏,却并没有喝酒。 “陈妹妹怎么了?”注意到了身旁陈氏的异样,夏韶宁便转过身来看了看她,这才发现陈氏的脸色似乎并不好。 “你不舒服?”萧祈安眯着眼睛看了看她,有些不悦在这大过年家宴的时候她这般表现。 “回爷的话,妾忽然觉得头有些晕,腹中也有些不舒服,不知……” 陈氏撑着头想要回答萧祈安的话,只是她刚说了两句话,却忽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陈氏!陈氏!张全和,快去叫府医!” ------------ 第四十三章 簪子里有麝香 绯霞阁。 陈氏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府医正跪在地上替她诊脉。 府医隔着帕子诊了许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收了帕子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回话了。 “恭喜六皇子,陈庶妃已有了两月余的身孕了,只是……” 听得府医说起陈氏怀孕了,萧祈安的眉头一皱,心中计算着这孩子八成就是当初去狩猎的那晚怀上的。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夏韶宁,却见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回看他。 “陈庶妃有孕了是好事,你只是什么?”萧祈安提高了一点声音,有些疑惑地看着府医道,“莫不是孩子有问题?” “小的刚刚替陈庶妃诊了脉,发现庶妃的胎相并不稳固,隐隐地似乎有要小产的趋势。”府医跪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萧祈安。 “这才有了身孕,为何就会有要小产的趋势?” 纪氏一转身,目光就扫到了跪在一旁的陈氏的两个婢女春桃和夏荷的身上,语气凌厉道,“你们两个怎么伺候的?” “皇子妃娘娘不要怪这两个丫头了,其实妾早一个来月前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了。只是那会儿子您很忙,金州城里也不安稳,是妾不许她们去请府医的。” 不知什么时候,陈氏已经醒了过来。得知自己总算盼来了身孕,她心中十分高兴。可是又听到府医说她可能会小产,她的心便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这大起大落一刺激,陈氏便开始低头呕吐了起来。 她吐的幅度很大,一用力,头上的一根金镶玉海棠花发簪就从头上掉了下来,金镶玉瞬间摔得粉碎。 “咦,这金镶玉里头有东西!”谢庶妃一抬眼,便瞧见刚刚从陈氏头上摔下来的那根簪子上摔碎的金镶玉里头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萧祈安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粉末,却也弄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转过身来对着府医使了个眼色,府医立刻会意将那些粉末收集了起来。 只见府医先是仔细用眼睛辨别了一些那些粉末,随即又将粉末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一会儿,忽然之间脸色大变! “敢问陈庶妃这只簪子是从哪儿来的?”府医一脸严肃地看了看陈氏,继而转头对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回六皇子的话,这只簪子里头这些黑色的粉末,乃是麝香碾成的粉末!” !!! 一席话落,众人噤若寒蝉。 “麝香?这簪子里居然有麝香?”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处在震惊中的陈氏才回过神来。 她先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只簪子,随即转过头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夏韶宁,“这只簪子就是上个月夏姐姐回娘家之后让她的婢女送来给我的礼物!谁能想到这里头居然有麝香?!” 听得陈氏的话,一直神游在外的夏韶宁才猛然惊醒过来。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陈氏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那只簪子,这才想起这是嫡母郝氏替她给府里的女眷们准备的回礼。 “夏氏,这簪子当真是你送给陈氏的?”萧祈安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夏韶宁,从心底里不信她会做这种事。 实在是他觉得这种陷害人的方式有点蠢。 “这簪子是妾的母亲准备的送给府里女眷们的回礼,不光陈庶妃收到了,皇子妃以及其他姐妹们妾也都送了。” 此时的夏韶宁并没有因为眼前忽然发生的这件事变得慌张,她的脑子仍旧十分清醒。 她一把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朗声道,“妾没有往那簪子里头放过任何东西,若是您不信,大可以让其他姐妹们也将妾送她们的簪子拿出来,让府医检查一下里头是否有麝香。” 萧祈安看着眼前跪得笔直的夏韶宁,她的脸上满是倔强,整个人也显得不亢不卑。 “既然这样,那你们几个便去把夏氏送你们的簪子都取来让府医都检查一下,看看里头是否藏有东西。”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出声对着几个女人吩咐道。 此时的女人们心思各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违抗萧祈安的话,于是便派各自派自己的贴身婢女们回屋去取簪子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各人的婢女们也都回来了,陆陆续续将手中的簪子交给了府医。 府医小心翼翼接过这几只簪子,仔仔细细地从里到外检查了个遍,这才转过身对着萧祈安道,“回六皇子的话,这几只簪子里并未藏有麝香,也未有其他的东西。” 夏韶宁的心这才慢慢地松了下来。 “她没往我们的簪子里放东西,那是因为前段时间只有陈妹妹和她跟着爷出了远门,妾瞧着她倒是像未雨绸缪呢!” 谢庶妃嫌恶地看了一眼夏韶宁送来的簪子,便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道,“这等心思狠毒的女人,您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吗?” “你这话说的真是好笑,若说我是未雨绸缪害怕陈庶妃怀孕想要提前让她怀不上孩子,那我为何不直接往苏庶妃的簪子里放麝香呢?” “她如今都快生了,日日闻着麝香的味道说不准哪日就影响她与孩子了。我放着这现成的孕妇不害,去害一个不知道哪天才能怀上孩子的人,我脑子又没病!” 夏韶宁冷冷地盯着谢氏,那眼神就和要吃了她一般,直看得谢氏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爷!您看她啊,她还想着害苏妹妹呢!您看……” “够了,都闭嘴!” 此时的萧祈安真的觉得有点烦了。 本以为快过年了这府里能清静一段时间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他并不相信夏韶宁会用如此漏洞百出的手段去害人,而且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也觉得夏韶宁根本无需去害人。 她有自己的宠爱,且进府一年了都没有孩子,这府里哪个女人生下孩子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压根没必要去害陈氏。 只是若是他今日直接就拍板这件事与夏韶宁无关,那么这府里以后也就难有安宁日子了。 而且就凭着他对夏韶宁的了解,这丫头也不会愿意自己莫名就这样被套上一个陷害孕妇的名头。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一直跪在地上的夏韶宁却自己出声了。 “您不用为难了,从今日起妾自请禁足于浅月居,直到这件事水落石出!” ------------ 第四十四章 疑点和证据 “既然夏氏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就依着她说的办吧。” 萧祈安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自始至终都没对上过他的眼睛,心里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她的性子那才是真的倔强的可怕。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清楚,在事情尚未定论之前,不许苛待夏氏。” 萧祈安这话是对着纪氏说的,有疑点的问题他可以派人去查,但是内宅的事情到底还是要由皇子妃做主的。 虽然他对纪氏这个正妻并无过多的情意,但是这份体面,他还是愿意给她的。 只是给了正妻体面,他也不愿意让夏韶宁这个宠妾受委屈。 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心里一沉,只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般温婉的笑容。 “夏妹妹日常是最懂规矩的,妾也不信她会做出这等事情。爷放心吧,妾会安排好的。” 好好一场年前家宴搞成这个样子,此时的萧祈安也已经没有任何心思了。听得纪氏的话,他便随意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又最后看了夏韶宁一眼,便抬脚回前院青云堂去了。 夏韶宁就这样被禁足了,不过萧祈安只是下令将她关在浅月居的主屋里,日常三餐由婢女送进去,门口也就是让裴言换了两个手下过来守着。 看起来并不像关押犯人,倒像是想让夏韶宁在里头静心一段时间而已。 对于萧祈安的这个做法,陈氏和谢氏都颇有微词。 特别是陈氏,这一胎本就有着小产的风险,她还日日去到纪氏的莲心院里哭着喊着说夏韶宁想要害死她的孩子,求六皇子和皇子妃早日惩罚这狠毒的女人! 时间久了,弄得纪氏都觉得有些不胜其烦。 只是陈氏日日求到她面前,纪氏身为皇子妃又不能装作不知道,权衡再三,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萧祈安。 “陈氏这一胎本就怀相不好,府医都说了最好是能一直卧床静养,可是她却隔三岔五地在妾那儿又哭又闹的,您看……” “既然府医说了她要卧床静养,那就按照府医说的办不就是了。”萧祈安低头喝茶,头都没抬一下,“眼见着要过年了,就让她待在绯霞阁里别出门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没有一丝感情地回话,纪氏也就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这陈氏还真的不如苏氏会看眼色。 想当初苏氏被刘姨娘陷害给夏庶妃下毒,萧祈安将她禁足在海棠阁内,她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有,安安静静就去了。 如今陈氏这般样子,明明是苦主,却把自己弄得和犯了错的人一样,大过年的被禁足,这又是何必呢? *** 此时同样被禁足的夏韶宁却没有时间如陈氏那般伤春悲秋,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还好萧祈安到底还是偏向她的,只是将她单独一人禁足在了浅月居的主屋里,伺候她的婢女们都还是能自由活动的。 她是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上的,哪怕那个人是萧祈安。 于是,趁着某天辛夷给她送饭,她快速塞了一张纸条到辛夷的手里。 辛夷神色复杂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刚想说话,却见夏韶宁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纸,辛夷心中便明白了。 她放下饭就离开了。 夏韶宁顺着门缝看着辛夷快步离开,心中想着只能将希望放在这几个丫头身上了,希望她们别让她失望才好。 晚间,后罩房内。 辛夷将夏韶宁递给她的纸条打开,仔仔细细地将里面的内容看了好几遍,才由衷地从心里佩服起了她家这位主子。 夏韶宁让辛夷找个机会亲自去给陈氏诊个脉,确定她是否真的有小产的风险。 从陈氏那日的举动和她之后的反常表现来看,夏韶宁总觉得陈氏这个人有很大的问题。 这后宅里的女人人人都盼着自己早日生下个孩子有所依靠,陈氏更甚。以夏韶宁对她的了解,陈氏必不可能冒着随时会小产的风险日日去求皇子妃尽快对她进行处罚。 她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人发现,所以她只希望这件事情能早点结束,夏韶宁能早日受到惩罚。 这些事情全部串联在一块儿,夏韶宁便强烈怀疑是陈氏买通了府医在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 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她根本就没有小产的风险! 陈氏演了这出戏,就是就是为了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陷害自己! 夏韶宁想通了其中关窍,可是她如今被禁足在主屋内,她没有办法出门去找证据。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怀疑通通写在了纸上,由着这几个丫头想办法去将她怀疑的点一一找出对应的证据来。 与此同时,青云堂。 “裴言,你去外头找个眼生的大夫来府里想办法偷偷给陈氏把个脉,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小产的风险。” 此时的萧祈安,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日陈氏的样子。 这府里好几个女人都有过身孕,有的人怀得安稳,有的人怀得艰难。他虽然不太关注这些事情,但是好歹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不忙的时候还是愿意去陪陪她们的。 于是看得多了,他也就多少懂了一点皮毛。 那日的陈氏,虽然瞧着面色苍白,脸上看起来也毫无血色,可是她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也没有一丝柔弱的病气,萧祈安便对那日府医说的话有所怀疑了。 陈氏那日的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孕早期有小产风险的人。 实在不是他不相信人,只是这件事情莫名把夏韶宁牵扯进去了,他总归是要多上点心的。 想起那一日那丫头就那样倔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除了几句必要的解释,她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萧祈安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见不得她受委屈了。 “还有,叫你那两个手下对她和伺候她的人客气点儿,可别颐指气使地把她当个犯人了!那丫头脾气大得很,到时候可该把气全撒到我身上了!” 萧祈安出声提醒了裴言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回内间睡觉去了。 闹了这么半天了,可真是够累人的了! ------------ 第四十五章 心有灵犀 绯霞阁的陈氏如今很忐忑。 萧祈安让她卧床休息,那便真的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在床上度过,除了去净房,甚至连吃饭都在床上。 每当她躺得烦了想要起身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个板着脸的老嬷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道,“请庶妃以孩子为重。” 陈氏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的如今看来好像犯错的是她一样。 眼瞅着时间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酉时初,萧祈安便带着皇子妃纪氏和侧妃唐氏入宫去参加宫里的除夕晚宴了。 萧祈安特意将裴言留了下来,让他好好照看着府里的事情,又对着他不知耳语了什么,这才带上纪氏和唐氏入宫去了。 眼见着主子们都离开了,府里的下人们也放松了一些,三三两两地结伴去过除夕去了。 毕竟忙了一整年了,大家都盼着这一日呢! 这会儿的辛夷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趁着看守绯霞阁的几个小厮去喝酒的空档,打算扮作送膳食的婢女入了陈氏住的内间找机会给她诊脉。 谁知她刚入了内间,却听得陈氏正不知在与何人说话,那语气却是格外谨慎。 “你是哪里来的大夫?看这样子怎么不像咱们府里的府医呢?” 陈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帘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并非是府中的许府医。 辛夷循着声音入了内间,却意外地发现陈氏的床前跪着一个瞧着十分眼生的大夫模样的男子,而六皇子的贴身侍卫裴言,正皱着眉头站在一旁。 此时的辛夷瞬间明白了,看来,主子倒是与六皇子想到一处去了。 “庶妃您醒了?”辛夷清了清嗓子,这会儿发出的声音竟是与一直伺候陈氏的夏荷的声音十分相像。 果然,听得这个声音,刚刚还十分紧张的陈氏立刻放松下来。 “夏荷,外头的是许府医吗?” “是啊,今儿不是除夕吗?六皇子出门的时候特意请了许府医来为您请脉呢!”辛夷捏着嗓子,尽量将自己说话的语气装得与夏荷十分相似。 果然,听得是萧祈安特意让许府医来给自己请脉的,陈氏的心便彻底放了下来。她甚至还想着爷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去宫里参加宫宴还不忘了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子。 裴言一声不吭地看着眼前的辛夷是如何糊弄陈氏的,偏偏里头的陈氏却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于是他不禁又抬起眼来多看了辛夷一眼,这才认出这个人便是夏庶妃身边当初替六皇子拔箭治伤的那个医女。 取得了陈氏的信任,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陈氏如往常一样放心地将手伸出来给大夫诊脉,而辛夷也趁着大夫诊脉的时候轻轻搭了一下陈氏的手腕。 果然,如同夏韶宁设想的一模一样——陈氏的脉搏跳动有力,走脉如圆珠,这是十分明显健康的喜脉。 陈氏根本就没有随时小产的风险! 三个人沉默地从绯霞阁离开,一直走了很久,裴言这才开口了。 “刚才的事情,多谢了。” 辛夷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觉这裴侍卫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她便只是摆摆手,也没想多说多问什么,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只是当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听得身后的裴言补了一句—— “虽然你帮着我完成了任务,但是今日的事情我还是如实会告诉六皇子的!” 此时已经转过身的辛夷听到了这句话,好脾气如她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是她也并没有想着要反驳什么,她如今只想把陈庶妃的事情抓紧告诉主子! 浅月居,主屋内。 今日府里当值的侍卫们大部分都聚到一块儿去喝酒了,所以如今的浅月居主屋外头一个人都没有。 辛夷十分轻松地就见了夏韶宁。 此时的夏韶宁正窝在暖座上看话本子,眼见着辛夷进来了,倒是也不着急问她结果,只是抓起桌上的一把金瓜子就塞到了她的手上。 “其他人我今日都找机会偷偷给了,这是给你的,新年快乐!” 夏韶宁扬起脸来笑嘻嘻地看着辛夷,倒是把刚刚辛夷心中的那份紧张害怕给冲淡了不少。 “谢主子赏赐。”辛夷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金瓜子放到了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随即便迫不及待地对着夏韶宁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如同您想的一样!而且……” 说到这儿,辛夷便刻意压低了一些声音,“奴婢今日在陈庶妃那儿碰到了六皇子身边的裴侍卫,他带着一个十分眼生的大夫也在为陈庶妃诊脉,主子您说……是不是六皇子对陈庶妃也有怀疑?” 辛夷的这番话,倒是有些出乎夏韶宁的意料之外了。 萧祈安那日倒是说了他会派人去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只是夏韶宁本以为他不过是在那种场合说出的场面话,她根本没指望萧祈安真的会如此上心的去查这件事。 所以她才会让辛夷趁着除夕这天,府里的下人管理松散,偷偷潜到绯霞阁去给陈氏诊脉。 没想到他是真的想要帮她早日洗刷冤屈,还她清白。 如此这般,倒是让夏韶宁在心里偷偷的对萧祈安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话虽是这么说,只是咱们也不能完全想着靠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又开口了。 “等到初二,府里的主子下人们都要出门了,你便让兰芷出门去一趟许府医的家附近,让她想办法打听一下这许府医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兰芷胆大嘴甜,这件事情最适合她去做!” 既然确定了陈氏的脉象并无问题,但是那日那许府医却如此斩钉截铁地对萧祈安说陈氏有小产的风险,如此看来,这许府医一定有很大的问题。 那么问题的突破口,就一定要从这许府医身上来找! 许府医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帮着陈氏说这个谎,那陈氏的手里一定有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把柄! 任何事情凡做过必会留下痕迹,她就不信她找不到这个痕迹! ------------ 第四十六章 除夕宫宴 话分两头,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带着纪氏和唐氏在麟德殿参加除夕宫宴。 说是宫宴,其实不过就是皇帝的家宴,参加宴会的也都是皇室中人。 显庆帝坐在最高的龙椅上,秦皇后满脸带笑地坐在他的旁边。 依次下来分别是珍贵妃、宜淑妃、和德妃、陈昭仪、徐修仪等生了皇子的主位娘娘。 再往下便是以太子和太子妃为首的皇子、皇子妃们以及公主、驸马们了。 今日的显庆帝看起来心情尚好,对谁说话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麟德殿内更是一副父慈子孝温情满满的场景。 萧祈安一直坐在下首喝着酒,面前的菜早就已经凉透了,他从小到大都吃不惯。 而一旁的纪氏却似乎并没看出萧祈安心情不佳,仍旧一个劲地往他的盘子里夹菜,一边夹还一边笑着对他说着,“您多吃点。” 萧祈安冷着脸看着那盘子里的菜,不知为何忽然就有点想念浅月居小厨房里夏韶宁捣鼓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吃食。 什么麻辣烫、奶茶、铁盘烤肉、水果冰粉……,尽是些他从没听过的玩意儿,但是从那丫头手里做出来,却意外的很好吃。 明明那些东西和宫里的御厨们做出来的精致吃食比起来简直难登大雅之堂,可是时间久了,他吃得多了,却忽然觉得比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好吃多了。 哎,习惯这种东西,真的还挺可怕的。 眼见着纪氏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萧祈安想着今日这般场合到底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于是便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两口。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微醺了,此时的显庆帝却忽然开口了。 “今日除夕,眼见着朕的这些孩子们都如此和谐,朕心中当真是十分高兴!” 显庆帝面带笑容挨个将这群皇子公主看了一遍,于是又开口了。 “二皇子和六皇子因着去年狩猎节的事情受委屈了,朕想了许久,决定给他们两兄弟一点补偿。” “二皇子萧祈煜,人品贵重,着今日起封为亲王,封号瑞,赐黄金千两,田地万户为其食邑!” “六皇子萧祈安,心思纯良,敬重兄长,能力拔群,着今日起封为正四品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赐黄金千两!” 显庆帝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无不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带着十分惊讶的神情。 就连被赏赐的二皇子和萧祈安两人,都有些觉得出乎意料之外。眼见着父皇点了自己的名,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两人便立刻跪下谢恩。 “儿臣谢父皇恩典!” “起来吧,父皇老啦,你们都是好孩子,这都是你们该得的。”显庆帝笑眯眯地朝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儿。”此时的显庆帝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便又转身对着一旁的皇后道—— “前段时间贵妃不是总吵着要给煜儿再挑几个庶妃侍妾吗?朕想着过完年也该小选了,那就劳烦皇后上点心,小选的时候就给其他的皇子们一并都选上几个可心的人吧。” “这次小选的女子们家世不用太高,最重要的是要听话懂事好生养。等到九月大选的时候,朕再挑些家世好的赐给他们几兄弟!” 听得显庆帝的话,皇后心中暗暗有些得意,但是面上却是一点儿都不显。 她只是朝着显庆帝温婉一笑,语气轻柔道,“臣妾是陛下的妻子,是所有皇子的母后,这些事情都是臣妾应当做的,怎敢谈辛苦二字呢?” 反观一旁的珍贵妃,刚刚才为圣上封了煜儿为瑞王而高兴,猛然又听到圣上居然借着她的话要帮所有的皇子选庶妃侍妾,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怎么听不明白,圣上这是在点她呢! 圣上与她,到底是生出嫌隙了! 这一场精彩绝伦的除夕宫宴终于结束了,回府的马车上,萧祈安只觉得十分疲惫。 他靠在马车上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父皇今日这么做是为什么。 按理说,二哥封王应当是比他封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要威风得多,可是他怎么想都觉得,其实他才是受益的那个。 亲王只是一个名头,他的好几个皇叔如今也是亲王,可是却都只不过是一群闲散亲王,父皇连一点差事都不交给他们去做。 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是正经手中有权利的京官,日常在都察院中可是负责着百官政绩和廉洁情况的考核评定工作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几个成年兄弟里第一个有正经差事做的皇子。 这或许是父皇对他前段时间在都察院办差办的好的奖励,但是他再往深处想想,才觉得也许这不过是父皇对他的考验罢了。 父皇想要看看他这个六皇子,是不是如同坊间和大容官员间传的那样是个端方正直的君子。 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便是最能检验他是不是有私心,会不会以权谋私生出异心的职位。 太子性子宽容,但是处事却颇有些急躁,在萧祈安的心里他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又加上之前青州卖官案的事,萧祈安便猜测父皇对太子怕是有些不信任了。 如今父皇对太子只是略微不信任,却还远远达不到动摇他在父皇心里的地位那一步。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将自己提到这个位置,看起来倒像在为太子以后登基铺路。 可能在显庆帝心里,总觉得亲兄弟要比外人值得相信吧! 想清楚了这般前因后果,萧祈安却忽然笑了。 父皇实在是不太了解他,他萧祈安,可不是一个能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的贤臣。 他是一只狼,是一只谁也摸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狼!是一只颇有野心懂谋划的狼! …… 因着升官,萧祈安今夜便多喝了两杯酒。又加上今日是除夕,于是纪氏便理所应当地将他扶回了自己的莲心院。 一番擦洗之后,两人便躺在了床上。 纪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半醉半醒的萧祈安,一时之间似乎有些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侍寝了。 倒是另一边的萧祈安,不由分说翻过身来一把就将纪氏压在了身下。 “我如今有了正经差事做,明年府里应当又会进不少新人,想来皇子妃要辛苦了。” 纪氏被萧祈安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但是她只是愣了一会儿,便瞬间明白了萧祈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伸出双手环着萧祈安的脖子,轻声对着他道,“您放心,妾是爷的正妻,您愿给妾体面,妾定会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这是妾的责任。” 萧祈安一向很欣赏纪氏的懂事与乖觉,这也是他愿意处处给她体面的原因。听得她这番话,萧祈安便大手一挥,床旁的床帘便落了下来。 “我最欣赏你的懂事,明年努努力,早日给爷生个嫡子吧!” “是。” 听得萧祈安在她耳边呢喃着,纪氏咬着唇应了,只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跌落到了谷底。 ------------ 第四十七章 满足她的愿望 正月初一,萧祈安仍旧需要带着皇子妃和侧妃去宫里。 今日的皇子们需要陪着圣上祭天、祭祖先,还要在宣政殿与众位宗亲一道向圣上行贺年礼。 皇子妃以及侧妃们则需要去向皇后拜年,然后再去各自母妃的宫里单独向婆母们拜年。 这一日当真忙得很。 所以萧祈安一大清早就准时醒了过来,纪氏替他整理好了衣裳,正准备用早膳,便见着裴言来了。 裴言向萧祈安与纪氏拜了年,便站在原地不出声了。 萧祈安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有事情同自己说,于是只是随意吃了两口东西,便随着他出门了。 两人一道去了青云堂。 “如何了?”萧祈安皱着眉头看了裴言一眼,“没叫陈氏发现什么破绽吧?” “差点,不过被夏庶妃身边的那个医女圆过去了。”裴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语气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那大夫斩钉截铁地同属下说,陈庶妃与她腹中的孩子尚好,没有任何要小产的迹象。” “夏庶妃身边的医女?”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在心中想了想,只一会儿便明白了过来。 看来那丫头,是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陈氏和那府医果真有问题。”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裴言吩咐道,“你悄悄跟着夏氏身边的婢女,如果她们要去查这件事,你便不要出手让她们去查便是。” “若是他们遇到了麻烦,你再出手帮忙。” “主子既然知道陈庶妃与那府医有问题,为何不自己去查呢?”裴言有些不明白。 “那丫头要强,性子又倔,既然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她一个清白,那我为何不满足她的愿望呢?” 想到夏韶宁那日跪在地上一脸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萧祈安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也愿意尊重她。 “我这几日都要去宫里,怕是有些忙,等我忙完过年的事儿,陈氏这事儿也该了结了。” 萧祈安站在窗口眯了眯眼,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他的孩子不多,所以陈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以留下。不过孩子出生以后,他就不会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陈氏这个人存在了。 只是或许可以给这个孩子找个更适合的养母呢? *** 大年初二。 兰芷得了夏韶宁的嘱托,便借着要回家的由头径直去了许府医家附近。 只是她今日也是乔装打扮了一番的,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人认出来。 因着许府医在六皇子府里当差的月钱并不少,所以他一家老小住的胡桃巷子算是金州城里地段比较好的地方了。 又因着今日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是要出门走亲戚的,兰芷到了许府医家大门前,不出意外地瞧着大门上了锁。 她故意使劲拍了拍大门,“砰砰砰”的拍门声很快就将住在两边的邻居惊动了。 只见住在许家旁边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左边的那户人家有个年长的女子探出了头,兰芷刚想朝她走过去,却见得那女子又快速地将自家大门关起来。 “姑娘,你找这家人做什么?”眼见着吃了个闭门羹,兰芷心中颇有些受挫,刚想着要怎么再让那家人把门打开,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停在她跟前同她说话呢。 “婆婆,你认识这家人吗?”眼见着有人主动和自己搭话,兰芷激动极了,“我家就住在前头那个巷子里,我娘好端端生病了,这大过年的也请不到大夫。我听人说这家的男主人好像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当府医的,便想请他去给我娘瞧个病。” “哎呀丫头,使不得使不得啊!”听得兰芷要请这家的男主人去看病,眼前的老婆婆便连连朝她摆手。 “你可能不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是在六皇子府上当府医的,按道理说来他是不能私底下接私活的。” “可是就在上个月,有一户大户人家出了好大一笔钱让他帮着去给他们家的老夫人看病。那男人看在酬劳多的份上便偷偷去了,谁知道……,他竟是将那老夫人给医死了啊!” 那老婆婆一把抓过兰芷的手,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前段时间那家人把棺材都摆到他家院子里了,可是没过半日就有个年轻的女子来了他家,也不知道同那家人说了什么,不出半日那家人就离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情了。” “这男人的医术真的不行,婆婆劝你还是别找他看病得好!” 兰芷听着那婆婆对她说的话,心中是万分感谢。于是她从腰间抽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那个老婆婆的怀里,感激地对她道,“多谢婆婆同我说这些,那我再去找找别的大夫吧!” 说完,兰芷便快步离开了。 兰芷离开不久…… “你做得很好,只是这件事情从今以后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裴言从暗处走了出来,又塞了个荷包到那个老婆婆的手里,说话的语气微微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 “哎呀小伙子你放心,张婆我懂这行的规矩。”张婆收了裴言的银子,伸出手里将头上花白的假发拿走,瞬间就露出了她那满头青丝。 “以后在这胡桃巷子附近还有什么想打听的事情,记得再来找我啊!这巷子里没什么事情是我张婆不知道的,下次来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 兰芷快步回了浅月居,趁着守卫仍旧松懈,便将她在胡桃巷子里打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夏韶宁听。 “那个年轻女子怕就是陈氏身边的婢女。”夏韶宁皱了皱眉头,觉得手头上有了目前这些信息便已经足够了。 她站在原地顿了很久,这才缓缓对着兰芷道,“过几日你找个大家一块儿吃饭的机会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六皇子!虽然如今看着这件事情仍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只不过咱们能查到这些,已经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 听得夏韶宁这般坚定的语气,兰芷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来主子这个年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奔忙着,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会儿也是时候还主子一个清白了! ------------ 第四十八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正月初五,萧祈安心血来潮让纪氏在闲云厅重新筹备一场家宴。 纪氏有些不明所以,想着以往的萧祈安似乎并不喜欢隔三岔五地办家宴。 不过她向来很少对萧祈安的决定有异议,所以她到底还是听话照办了。 只是这次的家宴,好像又出意外了。 “六皇子,皇子妃,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家宴刚进行到一半,便见着兰芷不顾小厮地阻拦入了厅内,直挺挺地就朝着萧祈安跪了下来。 “你说。”萧祈安面色平静,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之前在我家庶妃送给陈庶妃的那根簪子中发现了麝香一事,奴婢有新的发现!” 兰芷朝着萧祈安磕了个头,便将之前发现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出来,当然她都是按照夏韶宁吩咐的话说的,并没有隐瞒夏韶宁让辛夷偷偷去给陈氏把脉的这件事。 反正都被裴言撞了个正着,瞒着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这厢的萧祈安早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只是如今却还要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兰芷一眼,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对着一旁的张全和吩咐道,“张全和,去把夏氏和陈氏都带过来,再去把许府医叫来,这件事情,我要看着他们当面对质!” 一个礼拜了,夏韶宁终于走出了浅月居的主屋。 此时的她端端正正地跪在萧祈安的面前,她不想看他。 她知道萧祈安这个时候是在演戏,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了有一种自己仿佛是被萧祈安操控的棋子的感觉。 她心中明明知道萧祈安这般做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是想让她借着她自己的手把这件事情查出来,从而更好地还给她自己一个清白。 可是后来的她仔细想了想,兰芷哪里就有那么容易探听到别人家里如此隐私的事情呢? 萧祈安肯定利用手中的关系帮她了。 萧祈安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依旧是满脸倔强地跪在她的面前,依旧是不肯看他一眼。 他心里忽然一滞,自己莫不是猜错了这丫头的心思? 就在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陈氏和许府医也已经被带到了。 陈氏看着同样被带来的许府医,心中瞬间慌张了起来。莫不是……,被发现了? 也没等陈氏在心里猜测多久,萧祈安便出声了。 “陈氏,夏氏身边的医女救过我的命,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给我说实话,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小产的迹象吗?” 萧祈安蹲下身子与陈氏平视,强大的气场瞬间吓得陈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她如今什么都不想说。 “你不说,那我可要让辛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诊脉了。” 萧祈安根本没有给陈氏辩解与思考的机会,他对着站在夏韶宁身边的辛夷使了个眼色,辛夷便走到陈氏面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给她诊脉了。 “回六皇子的话,奴婢诊得陈庶妃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安好,庶妃的身体里也没有被麝香影响过的迹象。” 辛夷说话的语气冷冷的,说完这番话便规矩地重新退回到了夏韶宁的身后。 “陈氏,许府医,你们都听到了?”萧祈安冷笑一声,对着两人道,“陈氏的体内根本没有麝香存在过的痕迹,孩子也并没有要小产的迹象。所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们两人串通好了,两个人一块儿说谎来陷害夏庶妃?” 眼见着事情已经败露了,许府医便丝毫顾不得其他爬到了萧祈安的脚边,一边哭一边朝着他大喊道,“六皇子恕罪啊!这一切都是陈庶妃逼着小的做的啊!” “小的前段时间因为贪财医死了一个老夫人,后来那户人家来找小的要五千两的赔偿,小的实在拿不出来,差点被他们逼死!” “后来陈庶妃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便让她身边的春桃带了钱帮小的将这件事情摆平了。只是她也拿这件事情威胁小的,要小的帮她撒谎,用这件事情来嫁祸夏庶妃要害她小产!这一切都是陈庶妃一手策划的,小的都是被逼的啊!” 许府医说的每句话,倒是都与萧祈安让裴言调查到的一模一样,他便确定许府医并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许府医都招了,陈氏,你还不打算说话吗?”萧祈安看着眼前那个仍旧紧紧闭着嘴一声不吭的陈氏,心里只觉得她真是死鸭子嘴硬。 “既然你不说,我来帮你说!” “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你早一个月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在想要如何利用你腹中的孩子去陷害夏氏!” “你找到了你娘家旁支的一个远方表兄,他的亲娘早亡,与父亲后娶的继母关系很差。他的继母早几年前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你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一个月都不许给他继母喂药吃!等到他继母快不行了,你又让你那表兄找到了许府医,出了一大笔钱让许府医给他继母治病!” “这病当然治不好,一个有病的人不喝药,又怎么会好呢?于是你那表兄便诬陷许府医将他的继母医死了,要他赔一笔巨额的赔偿。” “许府医当然赔不起,这个时候,你再让你的婢女帮着许府医把这笔钱赔了,反手利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要求许府医帮着你一起陷害夏氏。” “夏氏错就错在送了你那只簪子,这才让你利用了这只簪子来陷害她!我说的这一切,你承不承认?!” 萧祈安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地将这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夏韶宁,都没想到这陈氏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复杂的心机。 而这个时候的夏韶宁才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情上若不是有萧祈安暗地里帮着她,单单靠她自己想要把这所有事情一点点查清楚,那真的太难太难了。 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 “这都被你发现了,您真的太厉害了。”如此多的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陈氏就算再想抵赖,也没有办法了。 于是她直接就承认了。 “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惯她夏韶宁!凭什么我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东西,她夏韶宁不过朝着您勾勾手,您就心甘情愿的双手送给她了?!” “只是我如今怀着孩子,您可不能杀我。”说到这儿,陈氏忽然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抬起头来对着萧祈安得意地道,“六皇子府里的庶妃怀着孩子却意外死了,若是这件事儿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您这刚得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差事,怕是当不稳了!” ------------ 第四十九章 没有那么多金手指 “谁说我现在要杀你了?” 此时的萧祈安对陈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转过身来,直接对着张全和道—— “在府里的西北角找一间空的屋子把陈氏关起来,等孩子生下来就抱到前院多找几个奶娘先养着。” 萧祈安只说了孩子要怎么处理,却根本就没提要如何惩罚陈氏。 只是偏是这样,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 一个犯了错误又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萧祈安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无声无息地从六皇子府里消失。 陈氏就这样目光空洞地被张全和身边的小内侍们带走了,直到她已经被带得很远了,众人还能听到她发出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直听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前有刘氏,后有陈氏,在我府里搞陷害人的这一套,都没什么好下场。” 萧祈安根本就不在乎陈氏哭得有多惨,此时的他正语气严肃地对着剩下的其他人训诫着。 “我早就说过,我不愿意外人谈起我的六皇子府第一印象就是乌烟瘴气。我也说过,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后院,不要惹是生非,我得空都会去瞧你们。” “我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自己偏爱的东西,如今是夏氏,以后或许也会有别人,这府里的女人总是会越来越多的。” “若是你们整日里就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那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只要被我发现了,你们的下场只会比刘氏和陈氏更惨!” 萧祈安这话说的是够不近人情了,他其实真的甚少同后院里的这群女人们说这些话的。 只是眼瞅着今年对他来说是很关键的一年,他不希望自己被后院这群女人绊住了后腿。 “剩下的事情就由皇子妃处理吧。”留下这番话,萧祈安径直走到了夏韶宁的跟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这几日跟我睡青云堂,你那院子好好叫人打扫一下,去去霉气,以后别再给人这样欺负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女人脸上有多难看,萧祈安拉着夏韶宁就往青云堂去了。 只留下纪氏、唐氏、谢氏和苏氏,四个人愣在原地谁也没说话。 “行了,六皇子刚刚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眼瞅着过完年府里又要进新人了,你们都给我安生些吧!” 眼见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纪氏的脸上更加不好看了。 想到除夕那夜萧祈安同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那夜回答他的话,纪氏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看来等新人进了府,她是得好好立个规矩了! 她这样一次一次地叫萧祈安对她失望,等哪天萧祈安对她的失望攒够了,这六皇子妃也就该换人了! …… 萧祈安就这样一路把夏韶宁扯回了青云堂。 “你拉痛我了!”一回到青云堂,夏韶宁就用力甩开了萧祈安的手,生气的一个人坐到了一边。 “事情都解决了,也证明你的清白了,你还生什么气?”萧祈安随着夏韶宁坐到了她身边,“是在生气我不该帮你?”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萧祈安一下子就看透了,夏韶宁便也不装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萧祈安,语带嘲讽道,“您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怕是您看着妾想尽办法找证据的样子,就和看着一只猴子在演把戏没什么区别吧?” 这话说得不好听,萧祈安听完当真也是有些生气了。 “你这丫头好大的脾气!那我问你,若不是我让裴言帮你打听到了陈氏表兄家里的事情,你要用什么办法逼着陈氏承认是她买通了许府医撒谎来陷害你?” “你当真以为这府里的女人都是傻子,犯了错误随便就会留下把柄,然后刚好就被你给发现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就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问题随随便便就能化险为夷了?” 一连三问,夏韶宁当真被萧祈安给问住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现在这具身体是古代人,但是她的灵魂却还是个三十岁的现代女人。 因为前世自己是个孤儿,她从小到大都习惯于靠自己,性格也养得十分倔强和别扭。 如今不过穿越到这个世界四个来月,她依然还是习惯于凡事靠自己。也许也是萧祈安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宠爱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遇到问题靠她自己都可以解决。 可是她并没有看清如今这个世界,她是个穿越者不错,但是她没有那么多金手指。 就如萧祈安所说的,真实的世界并不像她从前看的那些小说,穿越的女主会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遇到困难直接就逢凶化吉了。 她在这个世界很渺小,她如今的力量很有限。 “我与你相处一年了,我知道你的脾气与性格。你有你的倔强,你也想要凡事都靠你自己,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的我很支持你这样的想法。” “只是时间还长,你不要急于求成。有的时候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对着我说两声又不会掉块肉!”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声音明显低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倒还有些委屈似的。 “我一个大男人,当初在马场遇袭差点死了都是你给救回来的,我都没觉得靠女人有啥不好的。你一个小女子,偶尔靠靠自己的男人又怎么了?” 夏韶宁抬眼看着眼前的萧祈安,此时的他与刚刚面对陈氏时那般那生人勿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他就那样别扭地坐在夏韶宁的身边,故意转过头去不看她。只是夏韶宁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等自己去哄她,也在给她台阶下了。 “妾明白了,下次尽量。” 夏韶宁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说到底萧祈安在这件事情上为她考虑的已经够多了,再不依不饶就显得她矫情了。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来抱住了萧祈安,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您以后再要演戏,也该同妾通个气,不然有时候真的显得妾像个傻子似的。” 夏韶宁的话落入了萧祈安的耳朵里,他面上的表情忽然一滞,但是此时的夏韶宁靠在他的肩上并没有看到。 而不过几秒,萧祈安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只见他一把将夏韶宁抱到了床上,上下其手地将她本就穿得不多的衣裳一件件拉了下来,随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夏韶宁瞬间发出了一声嘤咛。 他就这样撩拨了夏韶宁好一会儿,最后才懒洋洋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我明日就把东大街的那间成衣铺子过到你名下,你让你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打理着。你别总是不相信我,你救过我的命,我总要护着你的。” 月光斜斜地照在窗外的梅花枝头,周围似乎都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只衬得帐子里的春意,更加浓烈。 ------------ 第五十章 新人入府 陈氏的这件事情在六皇子府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那日之后,萧祈安明显觉得他的后院里安静了不少。 为了府里的平衡,也为了让夏韶宁不再成为这后宅里的众矢之的,正月十五之后,萧祈安便兑现了他的承诺,只要他有空,人人的院子里隔上几日他都去上一次。 于是这府里倒是难得地安静了一个月。 显庆二十六年二月初六,一年一度的小选如期而至。 大容国每三年举办一次大选,一年举办一次小选。大选一般是在秋高气爽的九月,小选则安排在新年过后的二月。 参加大选的女子家中官职都比较高,一部分适合的会被送入后宫,另外一部分则会成为成年皇子的正妃和侧妃。 府里的皇子妃纪氏和侧妃唐氏都是显庆二十三年大选时被圣上指给萧祈安的。 而每年的小选要求则没有那么严格,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家中的适龄女子都可以参加。只是这些女子的家世一般都比较低,所以入了皇子后院基本上只能被封为庶妃和侍妾。 因着之前显庆帝的嘱咐,所以今年的小选皇后就显得格外的尽心。 而当珍贵妃得知小选开始之后,日日都到皇后的凤仪宫去找她说话。皇后当然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于是她干脆一口气给瑞王挑了五个各式各样的女子入了瑞王府,心中想着让他们母子俩好好折腾去吧。 剩下的其他皇子,皇后则是十分公平的每人的府里都指了三个女子,谁也不偏袒。 于是半月后,被指给六皇子的三名女子就入府了。 因着今日是新人入府的日子,萧祈安便很给面子地没有去都察院当值,而是与纪氏一道坐在上首等着三人行礼。 夏韶宁以及其他的几名庶妃今日也都来了,如今正坐在下首同样看着眼前的这三名女子。 “几位妹妹不必紧张,既然入了府,那咱们如今就是一家人了。”纪氏面带微笑地对着眼前的三人开了口,随即又道,“正好趁着今日六皇子与其他几位妹妹都在这,三位妹妹便轮流做个自我介绍吧。” 听得纪氏的话,站在中间的那个眉目间颇有些英气的女子正准备开口,却被左边那个面容娇俏的女子给抢先了。 “妾吴灵儿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请安!”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得如同百灵鸟一般,引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夏韶宁也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这吴灵儿瞧着年纪并不大,身量也不算高,脸圆圆的眼睛也是大大的,颇有些娇俏可爱。 “起来吧,你娘最近可好?”眼见着吴灵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萧祈安看,萧祈安却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从小母妃就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长得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倒是没想到最后便宜我了。” 听得萧祈安这般随意的调侃,众人才惊觉这吴灵儿与萧祈安应该早就认识了。 “我娘好着呢,只是安哥哥如今长大了倒是不如小的时候见得多了。”吴灵儿朝着萧祈安眨了眨眼,“娘不放心安哥哥,刚好我年纪也到了,这才想着送我入府来照顾你!” “你照顾我?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听得吴灵儿的话,萧祈安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来对着纪氏解释道,“灵儿是我的奶娘何氏的小女儿,这丫头古灵精怪想法最多,如今入府给爷当了侍妾,便要多劳皇子妃照看着了。” 纪氏根本没想过这吴氏与六皇子的关系居然如此亲近,当下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只是萧祈安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应了。 “妾沈芳姝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请安。” 眼见着吴灵儿不出声了,刚刚那个被她抢了话头的英气女子也跪下行礼了。 “若是我没记错,你的父亲是湘州的州令?”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英气的女子,赞赏道,“湘州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快,想来州令是费了不少心思的。沈大人的女儿给我当庶妃,想来是委屈你了。” “六皇子在湘州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去年您参与的那件青州卖官案办得漂亮,湘州的百姓们都十分敬佩您。能入了您的后院,是妾的福气,妾并不觉得委屈。” 沈氏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细细听下来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一丝谄媚和恭维,仿佛她说的话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夏韶宁瞬间觉得这个女子不太简单。 “妾姚宝珠给六皇子、皇子妃以及各位姐姐们请安了。” 这会儿说话的,是辽州富商姚老板的女儿,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女子在家中一定十分受宠。 只是在大容国,商人的地位到底不如官宦人家,所以这姚宝珠哪怕家中十分有钱,如今入了这六皇子府也不过是个侍妾。 夏韶宁看了一眼眼前的姚氏,见她倒是人如其名长得颇有些珠圆玉润,脸上也一直挂着十分和气的笑容。 “妾从辽州远道而来,带了一些辽州的特产给六皇子与各位姐妹,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着话呢,便见姚氏对着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便有小厮将几个箱子抬了上来。 姚氏上前将箱子打开,便瞧见里面都是些珍珠玛瑙、和田翡翠、灵芝鹿茸等顶顶好的东西。 “姚妹妹有心了。”瞧着一旁的萧祈安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想说话,于是纪氏便笑着开口了。 如此这般,三个人都已经见完礼了,萧祈安便又重新坐回了上首。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纪氏,纪氏瞬间会意,这是在给她面子,让她这个皇子妃给新人训话立威了。 “父皇与母后惦记着六皇子,将三位妹妹指来咱们府里,那从今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只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些丑话我是要说在前头的。” 说到这儿,纪氏便坐直了身子,说话的语气也明显严肃了起来。 “六皇子与我都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在咱们府里,美貌啊家世啊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规矩。” “平日里该守的规矩要守,该做的事情要做。如今你们入了府,第一要务便是尽快给六皇子开枝散叶,第二嘛……就是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聪明人说话从来点到为止,此时的纪氏说完这番话,便又用那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所有的女人们,便再没出声了。 “皇子妃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的守着规矩,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得了空总会去瞧你们。” 听得六皇子和皇子妃的话,不止新来的三人,坐在下首的其他几个女人们便也跪下身来,齐声对着上首的萧祈安与纪氏道,“妾们明白了。” ------------ 第五十一章 小青梅截宠 新人入府三日后,便可以侍寝了。 众人都以为凭着吴姨娘与萧祈安的关系,第一个侍寝的肯定会是她。 谁知道萧祈安这人向来都不按套路出牌,第四日晚间他在青云堂处理完了工作,抬脚就去了沈庶妃的墨竹居。 很显然,沈庶妃也没想到自己会是新人中第一个侍寝的,眼见着六皇子就这么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行过礼之后下意识地想把书桌上的剑收起来,可惜动作太慢还是被萧祈安看见了。 “你学过武?”萧祈安顺手将书桌上的剑拿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挑眉道,“倒是把好剑,看来沈大人对你很好。” “让您见笑了。”沈庶妃不好意思地对着萧祈安笑了笑,“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总说妾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不许妾学武。只是父亲却说女儿家懂些功夫也不算坏事,既能强身健体,遇到危险也能保全自己。” “看来沈大人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 萧祈安将剑放了下来,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沈氏,发现她整个人英气之中又带了一些小女儿家的柔美,模样倒是不赖。 “归置吧。”萧祈安留下这句话便入了内间,沈庶妃便也满脸通红地随着他一道进去了。 两人褪下外裳躺下身来,沈庶妃却忽然大着胆子伏在了萧祈安的身上。 “让妾伺候您吧。” 萧祈安瞧着眼前的女子,此时两颊羞的通红,但是整个人却笑得明媚,看起来倒是有趣。 一时间萧祈安被她勾起了情绪,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听得门口忽然响起来一阵急切地拍门声。 “六皇子!求您去看看我们姨娘吧!她好端端地忽然全身滚烫,整个人一直在说着胡话,奴婢们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番话说完,拍门声停了下来,随即又响起了几声“咚咚咚”的磕头声。 这一番打扰,帐子里的萧祈安瞬间也没了兴致。 他有些不耐烦地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袍打开门来,便见着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吴氏的婢女茉莉,他的气倒是瞬间就消了。 “灵儿生病了?”萧祈安拧着眉头看着茉莉,“怎么回事?” “回六皇子的话,我们姨娘下午的时候闹着要去花园玩,如今二月里的天儿还有些凉,奴婢便提醒姨娘穿个披风,可是姨娘非不听!然后晚间的时候忽然就浑身滚烫了!” 茉莉跪在地上,说话的语气十分急切,瞧着好似都快哭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沈庶妃也穿好衣裳从屋子里出来了。她冷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茉莉,心中存了一肚子的气,于是说话的语气便有些不好了。 “吴姨娘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呢!” 听得这话,萧祈安心中也明白沈氏是生气了,只是沈氏毕竟不是夏韶宁,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哄她了。 怎么说自己和灵儿也是吃同一个人的奶长大的,如今奶娘把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送到他这来,这才来了三天就生病了,自己怎么也不好同奶娘交代。 “你先进去,我去彩云阁瞧瞧吴姨娘。” 萧祈安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抬脚就随着茉莉往彩云阁去了,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沈氏一眼。 “真的岂有此理!”沈庶妃回了内间,气得随手就摔烂了一个茶盏。 “庶妃别生气,这吴姨娘这么嚣张,明儿请安的时候您怎么也该同皇子妃好好地告她一状!” 沉玉上前替沈氏顺了顺气,心中也有不忿。好容易六皇子来了她们庶妃这儿,这吴姨娘三两下就把人给请走了。而且这还是庶妃第一次侍寝,这让她们家庶妃以后在这府里还怎么做人啊! …… 萧祈安随着茉莉来了彩云阁,刚入了内间,便瞧见吴灵儿正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 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张全和。”萧祈安出声唤了一声候在门外的张全和,“去外头请个靠谱的大夫来给吴姨娘看看。” 之前许府医的事情以后,萧祈安便没在府里设府医了。平日里府里主子若有个小病小痛的,同皇子妃报备一声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出门去请大夫就是了。 “安哥哥,你来了。”听得熟悉的声音,吴灵儿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随即撒娇似的就拉住了他的手。 “我是不是耽误你和沈姐姐的好事了?可是我病了就是想见你,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今年不过刚刚十六岁,模样同小时候也没太大变化。如今瞧着和小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裳要糖吃的小姑娘好像也差不多。 “别想那么多,一会儿大夫来了给你开了药吃了就好了。”萧祈安不露痕迹地把手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又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眼见着萧祈安这般举动,吴灵儿心中有些挫败。她正咬了咬嘴唇想继续说话,却见张全和已经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朝着萧祈安行了礼,便开始给吴灵儿诊脉,果然是因为她下午去逛花园没穿披风受凉了。 茉莉随着大夫去抓了药,又煎好端了来,正要喂她吃,却见吴灵儿忽然就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好想爹娘,好想哥哥姐姐,好想回家,呜呜呜……” 她哭的声音很大,眼泪也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滴掉了下来。 “药拿来。”萧祈安按了按有些痛的额角,耐着性子替吴灵儿擦了眼泪,这才对她道,“别哭了,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安哥哥,你以后能多来陪陪我吗?”吴灵儿止了哭声,又一口一口地喝完了萧祈安喂的药,随即红着眼睛和个小兔子般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祈安问道。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我今晚在这陪你,哪里都不去。” 萧祈安替她盖好了被子,随即转过身来脱了鞋子坐到一旁的暖座上看书去了。 吴灵儿倒是还想开口让萧祈安上床来陪自己,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多给自己一些承诺。只是她抬眼瞧着萧祈安那冷漠的脸和皱起来的眉头,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了。 果然,娘和哥哥说得都没错,人总是会变的。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玩耍的安哥哥了,他如今只是萧祈安,是大容的六皇子。 ------------ 第五十二章 皇子妃发飙 吴灵儿昨晚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所以第二日天亮后,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昨夜吴姨娘生生将六皇子从第一次侍寝的沈庶妃房里给“请”走了。 听得含秋打听回来的消息,正在给自己描眉的夏韶宁忍不住笑了。 “这小青梅也太心急了些。”夏韶宁画着眉连头都没抬。 “当初谢氏就已经在我这用过这一招了,只是谢氏之前也算是得过宠,而且好歹入府也有些年头了。她吴姨娘才入府几天啊就敢搞这么些幺蛾子,这番下来,除了引得爷去她房里过了一夜,她可是彻底把沈庶妃和皇子妃都得罪了,她图什么呢?” 明明三天前她们三人入府的时候皇子妃就已经训过话了,让她们守好规矩安分守己不要惹事。这才三天,吴氏就忍不住跳出来搞事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子妃这个主母的脸吗? “咱们今日早点去,想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夏韶宁画好了眉毛,便站起身来对着含秋道,“走,今日带你去看看热闹!也让你多多学着些!” …… 果然,夏韶宁刚跨入莲心院的会客厅,便瞧着好几个人都已经来了,于是她便带着含秋随意挑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不过今日倒是也没那么多人关注她,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沈氏的身上。 “皇子妃娘娘,如今不是妾爱在背后说人坏话,实在是吴姨娘她太不懂规矩了!”沈氏虽然很生气,但是对着皇子妃,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恭敬的。 “她生病了不来找皇子妃娘娘请大夫,倒是越过娘娘直接去请六皇子了!如此这般,实在是有些没将娘娘放在眼里啊!这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定是要说咱们六皇子府没规矩了!” 沈氏并没有一味的对着皇子妃哭诉自己第一次侍寝就被吴氏截胡了,她强调的是吴氏她这般做实在是没规矩,坏了府里的名声。 纪氏未必听不出来沈氏的话中话,但是如今她还真就需要有个人将这件事情提起来。 而就那么巧,沈氏的话刚说完,便见着吴氏身边的婢女茉莉就走了进来。 “皇子妃娘娘恕罪,我家姨娘昨日发热,一直到后半夜才退了热。如今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身了,所以派奴婢来向娘娘告个假。” “既然已经退了热,那就证明吴姨娘身体无碍了。身体无碍却还不来向皇子妃娘娘请安,她吴姨娘好大的派头啊!” 眼见着纪氏坐在上首一直不出声,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唐侧妃便忍不住开口了。无论怎么样,侧妃可是足足比侍妾高了两级,训斥她一个侍妾,足够了。 “唐侧妃这话说得对极了,所以这假我可批不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纪氏终于出声了。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茉莉,语气严肃道,“起不来身你们做奴婢的就把她扶来,若是扶不来,那便是爬也叫她爬来!” “我倒是看看她今日敢不敢不来!” 此时的纪氏柳眉倒竖,整个人看起来与往常那般温婉娴淑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下首的所有人才猛然惊醒,她才是六皇子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茉莉已经被纪氏这般强大的气势给吓坏了,此时的她只知道不住地朝着上首的纪氏磕头,随后便脚步哆嗦地往彩云阁去了。 “娘娘别生气,一个侍妾而已,不值得您动如此大的气,别气坏了身子。”唐侧妃对着纪氏笑了笑,语气里都是安慰,“妾只盼着您身体好,咱们这府里才能好好的呢!” “我身体好着呢,唐妹妹不用担心。”纪氏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便不再言语了。 坐在下首的夏韶宁看着眼前的几个女人来来回回地唇枪舌战,忽然觉得还怪有意思的呢。 这后宅里日日无聊透了,反正只要事情不牵扯到她身上,免费的戏她那是太愿意看了。 不多时,吴氏便白着脸被茉莉扶进了大厅。 夏韶宁瞧着她那样子倒不像是装病,应当是真的生病了。只不过这病到底有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严重,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跪下。”纪氏开口,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氏年纪本来就比纪氏小了五六岁,被她这么一吼,当时眼圈就红了。 “妾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了,皇子妃娘娘要这般折辱妾!”吴氏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对上了盛怒的纪氏,“您这般羞辱妾,就别怪安哥哥回来妾去同他告状了!” “皇子妃娘娘让吴姨娘你跪下,姨娘是没听到吗?” 眼见着吴氏没有一丝想跪的意思,纪氏身边的翠岚立刻上前一脚就踢到了吴氏的膝盖,吴氏吃痛,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你说你不知道你错在哪儿,那我今日就告诉你你错在哪儿!” “首先,我不管你从前与六皇子是什么关系,如今你既已入了府成了他的妾,那你的称呼就必须要改!这府里的姐妹要么称他为六皇子,要么称他为爷,只你一个人日日安哥哥安哥哥的叫着,像什么话?!此为一错!” “其次,女子善妒为大忌,你嫉妒沈庶妃在你们新来的三人中第一个侍寝,便想尽办法截了她的宠,此为二错!” “最后,你身为侍妾,生病了不派人来向主母报备请大夫,而是直接越过主母去请家中的男主人,这般没规矩,丢了咱们府里的脸面,此为三错!” “你才入府五日,便犯了这么多错,你还敢说你没错?!” 纪氏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没有一丝私心故意夸大,愣是说得吴氏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可是……” “皇子妃娘娘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她犯了这么多错,府规伺候便是了。” 谢庶妃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有嘲讽别人的一天,所以这时的她就显得特别主动。 “你犯了错,我身为主母就要罚你!依据府规,我便罚你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跪上两个时辰,再罚三个月的月钱,你可有异议?” ------------ 第五十三章 没这个癖好 说实话,夏韶宁穿来六皇子府快半年了,她从没见过纪氏生这么大的气。 以至于她如此小心谨慎的人有时候都会忘了纪氏才是这六皇子府正经的女主人。 她想着,府里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这纪氏心中怕是早就憋着一股气要好好在她们这群妾室面前立立威风了。也怪这吴氏不长眼,刚好就撞到了这枪口上。 “我……我不想跪!我要去找安……我要去找六皇子!” 吴灵儿的娘何氏是萧祈安的奶娘,萧祈安从小到大同何氏的关系甚至比与自己的母妃陈昭仪的关系还好。 这些年来萧祈安也一直在尽力帮助吴家,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方面。所以吴家的条件并不差,吴灵儿从小也都是被她爹娘哥姐娇养着长大的。 她以往在家里犯了错,爹娘对她最严重的惩罚不过是不让她出门去玩。如今入了六皇子府,纪氏居然让她在那走两步路脚板都会痛的石子路上跪两个时辰,她吓得脸都白了! 这若是真的跪两个时辰,她的膝盖也别想要了。 “吴妹妹你可想好了再说话。”听得吴氏这番话,连一直默不出声的苏氏都觉得这吴氏确实有点离谱了,“皇子妃娘娘处事向来是再公正不过的了,你自己做错事在先,这事儿若是真的闹到六皇子面前,六皇子可未必会帮你!” “白露,把她拖下去,你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跪,两个时辰少一刻钟都不行!” 纪氏朝着白露摆了摆手,白露便面无表情地将吴氏从地上拉起来带走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姨娘有错,我已经处罚她了。你受了委屈,赶明儿我同爷说一声,让他再去看你。” 此时的纪氏又恢复了以往温婉的样子,于是便面带笑容地对着沈氏嘱咐了两句。 “皇子妃娘娘处事公正,妾不觉得委屈,妾都听娘娘的。” 眼见着吴氏受了惩罚,沈氏心中这才好过了一些,昨夜被吴氏截了宠的郁闷也消失了一大半了。 “吴姨娘这事儿大家今日都是看着的,以后若是谁还敢搞这些事儿,我绝不轻饶!” 纪氏再开口,语气又变回了那般威严。 众人连忙站起身应了,又闲话了几句,这就散了。 夏韶宁今日看了一出大戏,心情有些好,正想着中午要让王厨娘做些什么好吃的,都快走回浅月居了,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给夏庶妃请安。”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瞧着拦住她的人居然是姚姨娘。 “姚姨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妾的裙子湿了,只是这里离妾的金灿轩还有些距离。眼瞧着前头就是夏姐姐的浅月居了,所以妾冒昧问问……姐姐能不能借一套衣裳让妾去您那换一换?” 姚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一副给她添麻烦的样子。 夏韶宁有些吃不准她想要做什么,只是打眼瞧着她的裙角的确湿了很大一块。想来这般天气拖着个湿了的裙子走这么多路,怕是回去就要生病了。 “姚姨娘若是不嫌弃,那便来吧。” 夏韶宁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含秋使了个眼色,含秋便偷偷先走了。她知道主子氏让她先回院子里同其他人只会一声,该收的东西要先收起来,不该说的话也别说。 姚氏就这样跟着夏韶宁回了浅月居,只是刚入了垂花门,夏韶宁便对着迎上来的蕙心道—— “你去找一身我没上过身的新衣裳拿到西厢房来,让姚姨娘换上。” 就这一句话,蕙心就明白了,主子这是不想让这姚姨娘进主屋。 于是一番找衣裳换衣裳,就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等到姚氏全部弄完的时候,夏韶宁的小厨房已经准备好午膳了。 “是妾打扰夏姐姐用午膳了。”姚氏站在主屋子外面看着小厨房一道一道的菜送进去,心中想着这夏庶妃果然受宠。 夏韶宁就这样坐在桌子前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偏那姚氏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见着夏韶宁不说话,她倒也真的一直站在主屋外,既不跨进来,也不说要离开。 眼见着小厨房的菜都已经上齐了,那姚氏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此时的夏韶宁终于忍不住了。 “午膳我就不留你用了,想来我的口味与姚姨娘应当不一样。只是你大老远地跟着我绕了这么大一圈路,没道理只是为了来我院子里换一身衣裳的吧?” 就在姚氏在西厢房换衣服的时候,夏韶宁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姚姨娘是想同自己套近乎呢! 从纪氏的莲心院出来,明明有另外一条近路能直接回她的金灿轩,可是这姚氏却选择了能路过她浅月居这条更远的路。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夏韶宁看透了,姚氏倒是也不恼,还对着夏韶宁笑了。 “夏姐姐倒是个敞亮人,那妾便也不兜弯子了。”她朝着身后的金蕊使了个眼色,便瞧着金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姚氏接过荷包当着夏韶宁的面打开,只见里头赫然放着数十块拇指厚的金条。 “你想收买我帮你做事?”眼前骤然多了这么大一堆金条,夏韶宁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被晃瞎了。 “诶,夏姐姐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姚氏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一把将那袋金条推到了夏韶宁的面前,轻声对她道—— “妾知道在这六皇子府里最得六皇子宠爱的就是夏姐姐了。您也知道一道进府的这三个人中,妾的身份是最低的,所以……” “哦,你想用钱贿赂我,让我当你的靠山,把你引荐给六皇子?”这话说出来,倒是把夏韶宁自己都逗笑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姚氏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道,“我听说姚老板在辽州的生意做得很大啊,姚姨娘就拿这几根金条来收买我,未免有点瞧不起人了吧?” 面前的姚氏听得夏韶宁的话,一瞬间有点愣神。心中想着这夏庶妃怎么和她打听到的不一样啊,这府里的人也没说过夏庶妃是如此见钱眼开的人啊。 或许是姚氏面前的疑惑太过明显,此时的夏韶宁也不想同她继续开玩笑了。 嗯,没什么意思。 她把那个装满金条的荷包重新包了起来,反手就塞回了姚氏的怀里。 “我可当不得你的靠山啊,因为姐可没有主动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男人的癖好。” ------------ 第五十四章 遇蛇 姚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就从浅月居离开了。 “这姚姨娘家里是真有钱呢。”眼见着姚氏已经走得很远了,一旁的兰芷想到刚刚那个把大家的眼睛都晃花了的金条,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别人送钱都是送银子,这姚姨娘一出手就是金条,真的好阔绰的手笔啊! “眼热了?”瞧着兰芷衣服咋舌的样子,夏韶宁一边夹菜一边调侃道,“那我去把她叫回来,就说我刚刚都是同她开玩笑的?” “主子说什么呢!奴婢只是感叹一句罢了。”兰芷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道,“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这姚姨娘瞧着为人圆滑得很,这金条子可要不得!” “平日里六皇子赏我的那些东西可比她那袋子金条子值钱多了,就说城东那家成衣铺子,几个月的流水就抵得过那些金条子了,你们主子的眼皮子还没那么浅。” 这几个月萧祈安陆陆续续送了她一堆东西,贵重的奇特的都有,但是也就是那家铺子送得最合她心意。 金银细软这些东西都是些死物,用完了也就没了。这铺子可是个好东西,打理好了那可是会钱生钱的啊! …… 府里的人本还等着看萧祈安下值回府后吴氏会不会去找他告皇子妃的状,连纪氏都有些摸不准萧祈安会不会因为自己惩罚了吴氏而生自己的气。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吴氏当真规规矩矩地在花园里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而后便回了彩云阁再也没有出来。 她既没有去找萧祈安告状,就连大夫都没有请,一连七天都再没出彩云阁的院门。 最后还是纪氏主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萧祈安,萧祈安却只回了她一句,“皇子妃做得好”,便再无他话。 于是府里的人便彻底明白了,在这府里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是真的没用的。就算你是六皇子的青梅竹马,他也不会帮你多说一句话。 而后的半个月内,萧祈安十分平均的每个人的院里都去了两次,连犯错了的吴氏那儿他也去了。 只是不管萧祈安头一天去了哪个的院子里过夜,第二日派张全和去送赏赐的时候总会额外给浅月居也赏一份。 起初听说吴氏还有不满,甚至还去皇子妃那告过状。只是每次都被皇子妃以一句“爷没给你赏东西吗?”为由给推了出来。 于是渐渐地,府里的女人们便看明白了,终究还是浅月居吃香啊。 *** 三月中旬,咋暖还寒,府里四处都是一副快要万物复苏的景象。 苏庶妃的预产期便就在这几日了。 六皇子府许久都没有孩子出生了,所以纪氏对苏庶妃的这一胎十分重视。 苏氏本身也是个谨慎到有些胆小的性子,所以越是快到预产期,她越是连门都懒得出。 好在纪氏早就周到地把苏氏生产所需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接生大夫、接生嬷嬷也早早地就在她的海堂阁住下了,就等苏氏发动的那一天。 一切都是那样的井井有条。 这一日,苏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却见张全和带着好几个工匠入了她的院子里来。 “张公公这是做什么?”苏氏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她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都十分困难。 “给苏庶妃请安。是前几日夏庶妃偶然说了一句,说冬天都过了,浅月居院子里的花儿还长得不好。于是六皇子便让奴才带着花匠们把主子们院子的花儿都培培土,再种上些新的花儿,等到下个月天气暖了主子们瞧着也高兴!” 张全和对待这后院里的女人们向来客气,不管哪个主子有问题,他也愿意解答。 “还是夏庶妃有闲情逸致啊,如今我怀着孩子,哪儿还能想得到什么花啊草啊。” 苏氏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那已经变得十分臃肿的手和腿,担心着生完孩子到底还能不能变回去了。 这话张全和是不会接的,他只是对着苏氏笑了笑,便带着花匠去培土种花了。 “这些新种下的花儿,不会影响孩子吧?” 闲得无聊,苏氏便站在一旁看着花匠们种花,手抚上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这才想着询问花匠。 “庶妃放心,这些花儿都是无毒的,对人是没有害处的。”花匠仔仔细细地种下了最后一株花,这便准备起身收拾东西了。 苏氏让墨韵好生将张全和与刚刚做事的花匠送了出去,这便又坐回了摇椅上。 不得不说,有了花匠将院子里的土培过以后,又种上了一些新的花,她这小小的海棠阁倒是变得有些生机勃勃起来。 “好孩子,等你长大了,娘带着你在院子里画画,你瞧着这些花儿长得多好啊!” 苏氏在刚刚种好的花旁边坐了许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脸慈爱地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这时候一束阳光刚好打到她的侧脸上,显得此时的她特别温柔慈爱。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母性的光芒吧。 是夜。 苏氏靠着床头看着书,墨韵端着燕窝走了进来。 “主子把燕窝喝了便早些休息吧,可得仔细着眼睛呢!” “好,我知道了。”听得墨韵的提醒,苏氏这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了。于是她接过墨韵手中的燕窝一勺一勺吃了,便准备躺下睡觉了。 “把烛火熄了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苏氏刚躺下,便嘱咐墨韵别忘了熄灯。墨韵点头应了,转身准备去窗旁熄灯,谁知她刚走到窗户旁,却赫然瞧见一只巨大的黑底青花的大蛇从窗户上掉了下来,直直地就朝着苏氏爬了过去! “主子小心,有蛇!” 墨韵疯了一样就朝着苏氏扑了过去,只是她的动作却没有蛇快,只一会儿,蛇便爬到了苏氏的身上! 此时的苏氏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她潜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蛇,但是却又犹犹豫豫不敢动手。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空档,墨韵终于冲了上来,一把就扯住了那只蛇! 谁知那蛇也不是吃素的,见自己被人扯住,它立刻伸出自己那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了墨韵一口! 而大概也就一会儿的时间,墨韵便脸色惨白,瞬间就倒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 第五十五章 惊吓难产 “天呐,这蛇有毒!” 眼瞧着墨韵的样子,苏氏彻底慌了,她不敢再动弹一下,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屋子里进蛇了,快来人救救我!” 她喊了好几声,最终惊动了东厢房的接生嬷嬷。 好在这个接生嬷嬷机灵,听得苏氏的求救抬脚就往门口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道,“快来人啊,庶妃娘娘的屋子里进蛇了!快救人啊!” 接生嬷嬷的喊声很快就将守在门口的侍卫惊动了,侍卫们快速冲进主屋内,赫然见着那只黑底青花蛇已经要往苏氏的脸上扑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胆大的侍卫立刻抽出剑来将那蛇劈成了两半,那蛇瞬间就掉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快去找皇子妃报备请大夫,救救墨韵!”苏氏看着眼前已经人事不醒的墨韵,急忙朝着刚刚冲到她身边的纸香喊到。 只是她一边喊一边却觉得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她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身上一看,就瞧见自己的下身的床单已经被鲜红的血液给浸湿了! “庶妃娘娘要生了!”接生嬷嬷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反应了过来。 此时的苏氏脸上苍白得如纸一般,听得接生嬷嬷的话便死死拉住了纸香的手,咬着牙对着她道,“叫……人去通知……皇子妃,你……好好守在……我身边!救……墨韵!” “主子您放心!奴婢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纸香握住苏氏的手宽慰着她,随即转过身来厉声对着身后的接生嬷嬷和小婢女道—— “你们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快做准备给庶妃娘娘接生!” “抱琴,你亲自去一趟莲心院通知皇子妃,就说主子被蛇惊着了要生了!墨韵为了救主子被毒蛇咬伤了,求她请大夫来给墨韵看病!快点去!” 随着纸香雷厉风行地吩咐,整个海棠阁才开始忙碌了起来。 …… “六皇子,皇子妃派人传话来说,苏庶妃要生了!只是……如今情况,怕是不大好!” 今夜的萧祈安正好歇在夏韶宁的浅月居,两人闹了一场正准备休息,却听得张全和在门外焦急地对着萧祈安说话。 听得张全和的后半句话,萧祈安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如今时间还早,妾同爷一道去海棠阁瞧瞧吧?” 看出了萧祈安情绪不佳,于是夏韶宁便率先起身来准备伺候萧祈安穿衣裳。 “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去了。”萧祈安从床上坐起身来,接过夏韶宁手里的衣裳就自己穿了起来,“别影响你。” 夏韶宁明白萧祈安是害怕自己看到苏氏生产对她产生心理阴影,但是她如今明知道苏氏不大好了她还不跟着去看看,万一有人要用这件事情在她身上做手脚,那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生孩子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说话间夏韶宁和萧祈安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听得夏韶宁这般坚持,萧祈安便也就同她一道往海棠阁去了。 海棠阁。 萧祈安与夏韶宁赶到的时候,纪氏已经到了半个时辰了,正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后院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来了,正站在纪氏身后沉默不语。 “哪里不好了?接生大夫怎么说?”萧祈安走到纪氏面前,拧着眉头询问她。 “爷来了。”众人听得萧祈安的声音,便都起身对着他请安。请完安以后,纪氏才略显焦急地开口了。 “大夫说苏妹妹本应当还有个七八日才会生的,只是今日她的房内突然进了一条毒蛇,她的婢女为了护着她差点被蛇咬死,苏妹妹就被吓着提前见红了。如今大夫和接生嬷嬷都在里头呢,说是……苏妹妹被吓着了没什么力气,孩子的头又有些大,怕是……不大好生……” “这还是三月里,哪里就会有蛇了?” 听得纪氏的话,萧祈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如今似乎不是考虑这件事儿的时候,因为此刻主屋里的苏氏正高声叫喊着,听得萧祈安的心无端地觉得堵得厉害。 “她怎么叫得这样惨?”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屋子里的苏氏仍旧叫得凄惨,这会儿的萧祈安彻底坐不住了。 “爷别急,妾当初生大公子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总要遭点罪的。” 眼见着萧祈安如此焦虑,唐侧妃便急忙走上前去安慰着萧祈安,全然没看见纪氏看她的那般冷冰冰的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的夏韶宁觉得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见一个接生嬷嬷满手是血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六皇子,皇子妃!苏庶妃她如今难产了,孩子头太大一直卡着出不来,奴婢斗胆出来问一句,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你在说什么废话?!什么保大人保孩子,爷大人和孩子都要!” 听得接生嬷嬷的话,萧祈安气得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语气冷冽地对着她道,“你今日若是保不住大人和孩子,那你明天也别想全须全尾地从爷这府里走出去!” 接生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周身都散发着阎王气息的六皇子,吓得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于是她狠了狠心,转过头又冲回屋子里去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便听得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见着接生嬷嬷抱了个红色的包被满脸喜气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恭喜六皇子,苏庶妃诞下二公子!” “好,好!”折腾了整整一夜,苏氏终于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萧祈安也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他对待孩子看得并不是很重,只是他成婚这些年来膝下的孩子实在是太少了一点,如今又得了个儿子,他心中总归是开心的。 “恭喜爷了!”如今的纪氏也是满脸喜气,她接过接生嬷嬷手中的二公子看了一眼,见他睡得香甜,心中便也安慰。 闹了这一夜,苏氏好歹是将这孩子好好的生下来了。 ------------ 第五十六章 哪里来的蛇 “剩下的事情就麻烦皇子妃处理了,我过会儿要去上朝了,就先回前院了。” 萧祈安上前看过了孩子,便对着纪氏嘱托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便瞧见站在最后头的夏韶宁此时已经困得似乎站着就能睡着了。 于是他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便对着其他人道,“苏庶妃生产辛苦需要休息,你们也都散了吧!” 得了萧祈安的话,众人便立刻行礼离开了。 “困了就回去睡,小心别摔着了!” 路过夏韶宁身边,萧祈安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只不过此时的夏韶宁已经没精力回手了,因为她真的很困了,很想回去睡觉了。 哎,守了一夜自己男人的小老婆给自己男人生孩子,这叫什么事儿哦! …… 众人离开,纪氏将孩子交给早就选好的奶娘,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往内间去了。 此时的内间散发着一股十分不好闻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其他的味道,熏得纪氏有些睁不开眼。 不过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捏着帕子捂了捂鼻子,便坐到了苏氏的床前。 此时的苏氏刚刚经历了难产,整个人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嘴唇也是一丝血色都无,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一样。 眼见着纪氏来了,她还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纪氏一把按住了。 “孩子很好,六皇子高兴,你别担心了。”纪氏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对着她道,“你辛苦了。” “妾深谢皇子妃娘娘庇护,不然这个孩子怕是没办法如此安稳的生下来,这个孩子以后就是娘娘的孩子了。” 苏氏拉着纪氏的手,虽然话说得艰难,但是感恩的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少。 是的,想当初苏氏看着夏韶宁得宠想要投靠她,谁知道人家压根不接苏氏这一茬。 而后苏氏又在府里经历了一些不公平待遇,是身为皇子妃的纪氏朝她伸出了援手。 于是苏氏便彻底站到了纪氏这一边,纪氏便也处处护着她,这才让她能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只会是你的孩子,我不会同你争这个孩子的。”纪氏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我只希望若是以后我生下嫡子,这个孩子能尽他所能站在他的弟弟身后。” 这番话说完,苏氏也算是彻底安心了。 皇子妃一直都没有儿子,她本以为这孩子生下来就会被纪氏抱走的。 “只是好端端的,你的屋子里怎么会进了蛇?”纪氏皱了皱眉头,朝着那扇进了蛇的窗子看了一眼,“按理说如今的天气也不算暖,蛇怎么就往人多的地方来了呢?” “妾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听得纪氏的疑问,苏氏有些犹豫。 “你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敏锐如纪氏,她听出了苏氏话里有话,“你说便是!” “昨日下午,张公公带了好几个花匠来妾的院子里给花儿培土,而后又种上了好些花儿。妾并不识得那些花儿,所以便问了花匠那花儿会不会对孩子有害,只是花匠告诉妾花儿都是无毒的。” “妾在那院子里坐了一下午,总觉得鼻尖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挺好闻的。哪知道到了晚上,屋子里就进蛇了。” 说到这儿,苏氏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条吐着信子的黑底青花蛇,她瞬间又吓得脸色苍白。 “你是觉得那花儿有问题?”纪氏皱了皱眉,随后转身询问一旁的碧溪,“好端端的,张全和怎么会带花匠来种花?好似前两日咱们院子里也种了花儿?” “是夏庶妃同六皇子抱怨,说冬天都过了她院子里的花儿还不开。于是六皇子便让张公公带了几个花匠给主子们的院子里的花儿都培了土,又种上了一些新的花儿。”碧溪压低声音对着纪氏答道。 “这么说这件事儿与夏庶妃有关了?”这话说完,纪氏却有些疑惑,“夏氏初入府的时候倒是有些跋扈,可是这半年来倒是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惹事,这件事儿……” 她抬眼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苏氏,便没再说下去了。 “好了,你刚刚生了孩子就别想那么多了,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我总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纪氏又拍了拍苏氏的手,这才携了碧溪的手离开了海棠阁。 …… 莲心院。 纪氏从苏氏刚开始发动的时候就赶去了海棠阁,如今已是连着五六个时辰没有合眼了。 她此时的脸色也并不好。 翠岚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虫草花鸡汤到纪氏面前,略略有些心疼道,“娘娘这几天总是食欲不振,夜晚睡得也不安生。在那守了苏庶妃一夜,偏生六皇子只惦记着那夏氏。” “好了,我身为主母怎会与她一个妾室争这些。”纪氏端起鸡汤一气喝了小半碗,这才觉得有些缓过神来。 “娘娘觉得苏庶妃屋里进蛇的事情会是夏庶妃做的吗?”碧溪收了碗,又想到刚刚苏庶妃说的话,有些不解道,“奴婢瞧着夏庶妃平日里与苏庶妃也没什么仇怨啊。”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她做的,既然如今我知道了这件事儿,那我还是要把她叫来问问情况的。” 纪氏顿了会儿,便又对着翠岚道,“翠岚,你去一趟花房,问一问昨日那个花匠在苏氏院子里到底种的是什么花,那花会不会引蛇。” “碧溪,你等晚些时候去一趟浅月居,就说我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夏庶妃。” 翠岚和碧溪分别应了。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累着了,总觉得腰酸背痛的。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先去床上躺躺,等夏氏来了再喊我起来。” 吩咐完事情,纪氏便有些疲惫地往内间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嘱咐身边的白露,“她们两个忙她们的,你若是有空就多帮我盯着些海棠阁。苏氏这番生产吃了不少苦,你瞧着她那儿缺什么少什么就替她补上。” “这府里的孩子不多,我总得帮我未来的孩子铺好路,只要他的哥哥们别生了歪心思,我倒是也不介意多看顾些这些庶子女。” ------------ 第五十七章 夜来香过敏 夏韶宁从海棠阁回来以后,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脱了衣裳倒头就睡。 几个婢女也都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的,其他的事情她可能都可以让步,唯有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儿,主子是一点儿都不肯让自己受委屈的。 只要饿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吃;只要困了,不管在哪里都得睡。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碧溪来传话的时候。 “夏庶妃,皇子妃请您去莲心院说话。” 迷迷糊糊被蕙心从床上拉了起来,此时的夏韶宁还有些懵。看到来人是皇子妃院里的一等婢女,这才瞬间清醒过来。 “劳碧溪姐姐来一趟,我一会儿就去。”夏韶宁客气地对着碧溪回了一声,又让惜春好生将人送出去了,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好家伙,晚霞都出来了,合着她是足足睡了一整天啊。 简简单单地洗漱了一番,又喝了一碗小米粥垫了垫肚子,夏韶宁便带着蕙心往莲心院去了。 夏韶宁到了莲心院的时候,纪氏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身后的翠岚正在帮她一下一下按着头。 “你来了。”眼见夏韶宁来了,纪氏便对着身后的翠岚做了个手势,她便停了下来,退到了一旁。 “你知道苏庶妃为何会提前生产吗?”纪氏睁开眼睛,对着夏韶宁问道。 “妾听说是有条黑底青花的蛇钻到了苏姐姐的房间里,她的婢女为了救她险些被毒蛇咬死,苏姐姐吓着了,这才提前见红了。” 夏韶宁将昨日张全和的话以及从接生大夫那里听来的话整合了一番,用来回答如今纪氏的提问。 “那你知道这蛇是怎么来的吗?”听得夏韶宁这番中规中矩的回答,纪氏朝着她笑了笑,“如今还不到四月,按道理说来蛇是不该往人多的地方去的,除非……那院子里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纪氏这番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夏韶宁当然听懂了。 只是她却不知道纪氏这话后头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皇子妃娘娘有话便直说吧。”夏韶宁也懒得同她打哑谜了,“这里头是不是有妾的事儿?” “你倒是个敞亮的人。”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纪氏便笑了。 “我听说是你同爷抱怨说你院子的花长得不好,爷这才让张全和带着花房的花匠去给各个主子的院子里都种上了一批新花。” “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的临近苏氏预产期的时候说这话。而偏巧昨日花匠在苏氏海棠阁种的新花,就是蛇最喜欢的夜来香。” “夜来香?”听得纪氏说的花名,夏韶宁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纪氏道,“妾不喜欢夜来香的味道,所以妾的院子里也没有种夜来香,妾也更没有同花房要过这种花。” “你没向花房要过夜来香?”纪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夏韶宁,“那为何花房的花匠说他们是听你说过这花儿对孕妇好,这才特意挑来送去苏氏那儿种上的?” “妾发誓妾从没对花匠说过这番话!若是皇子妃不信,大可以将那花匠请来,妾与他当面对质!” 此时的夏韶宁真是被气得不轻,为了避免有人趁着苏氏生产府里混乱来害她,她生生守在海棠阁熬了一晚上都没睡。好不容易补了个觉,谁想到睡醒了还是逃不过这些破事,她真的是要冤死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倒是也不能相信花匠的一面之词。白露,你去把花房那个姓李的花匠请来吧。” 纪氏转过身对着白露吩咐了一句,白露便应声去了。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花房的李花匠便到了,他站在下首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李花匠是吧?”夏韶宁走到他面前,示意他把头抬起来。随后夏韶宁从上到下地将这李花匠打量了一遍,这才语气冰冷地对着他道—— “我都没见过你,你为何对着皇子妃娘娘说谎?你确定是我告诉你夜来香对孕妇好的,让你种在苏庶妃的院子里的?” “夏庶妃您忘了,前段时间您来花房选花,瞧着夜来香种得好,您便靠近挑了好一会儿。后来您又对小的们说您暂时还是不要了,因为这花儿对孕妇好,让咱们还是先给苏庶妃种上。” 那李花匠抬头看着夏韶宁,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听得这李花匠满嘴胡言,夏韶宁都给他气笑了。 她转过身来盯着李花匠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对着他道,“你说我靠近夜来香挑了好一会儿?那我问你,我挑完了花可还有其他什么表现?” “表现?”听得夏韶宁这番莫名其妙的问话,李花匠便有些慌了。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道,“嗯……就是,好像……也没什么……” “皇子妃娘娘,不知您可否让您身边的人去花房拿一盆夜来香来?”夏韶宁对着纪氏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虽然纪氏搞不明白夏韶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人去拿夜来香,但是她还是对着白露道,“你去花房拿一盆夜来香来吧!” 不多一会儿,白露便抱着一盆夜来香回来了。细细瞧着,那花儿是长得漂亮,微风吹来还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见着白露把花抱来,夏韶宁便二话不说地走到了那盆花面前。只见她先是蹲下身子摸了摸那片花瓣,而后又摘了一朵花使劲地嗅了嗅。 就在众人有些疑惑这夏庶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夏韶宁的脸上和手上忽然间就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且瞧着越来越多的样子! “大家都看到了,我不仅不喜欢夜来香的味道,且我自小就对这花儿过敏。我不光不能触碰这种花,连这花的味道我都不能闻!只要闻到我必定会起满身的红疹子!”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个已经慌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的李花匠面前,语带嘲讽地对着他道—— “你口口声声说我那天在花房挑了好大一会儿的夜来香,可是当我问你我那日有没有什么其他表现的时候你却支支吾吾说没有。若是我真的靠近了夜来香,你必定会知道我对这花儿过敏,但是当着皇子妃娘娘的面,你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只能证明一点——你在说谎!我根本就没有碰过夜来香,也没让你去苏庶妃的院子里种夜来香!是谁指使你来陷害我,你快说!” ------------ 第五十八章 皇子妃被夏庶妃气晕了 “小的……小的……” 此时的李花匠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背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这会儿的他在脑子里想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便见他对着纪氏和夏韶宁干脆利落地就跪了下来。 “求皇子妃娘娘和夏庶妃恕罪!是小的一时糊涂往苏庶妃的海棠阁里种错了花,这才引得苏庶妃提前生产了!小的害怕六皇子与皇子妃怪罪,这才谎称是听了夏庶妃的话!求各位主子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 “你别以为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这事儿就结束了,我告诉你……” “娘娘!娘娘你醒醒!快来人啊,皇子妃娘娘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这厢的夏韶宁发誓要把那花匠身后想要陷害她的人揪出来,正对着花匠放狠话呢,便眼见着就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纪氏直直地就朝着后头倒了下去! 她整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呆住了,耳边反复回响着纪氏倒地前翠岚喊出的那句话—— “皇子妃娘娘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被夏庶妃气得晕倒了……” “晕倒了……” 天呐!她才是真的想要晕倒了好不好?! 这叫什么事儿啊! …… 皇子妃无端端地晕倒了,这对于六皇子府来说可是大事。于是碧溪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跑去了都察院把正在公务的萧祈安给请了回来。 此时的萧祈安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昨夜因着苏氏生产他一夜未睡,偏偏今日都察院又十分忙,天都黑了他还没下值。 如今猛然听到纪氏晕倒了,他拔腿就往府里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对着张全和吩咐道,“拿爷的牌子去宫里请个太医来!快!” 萧祈安一路小跑回到了府里,不多时张全和也把太医请来了。 这会儿的纪氏已经醒了,只是她的脸色却还是十分的苍白。眼见着周围许多人都围着自己,她便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 特别是她瞧着连萧祈安都被惊动了,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向他行礼,不过到底是被他给按住了。 “劳烦太医为皇子妃瞧瞧是什么问题,为何说着话都能好端端晕倒了?” 萧祈安皱着眉头,心中倒是不希望纪氏真的有什么大病。 虽然最近半年来她许多事情都处理得不太好,但是作为皇子妃,她却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 若是她真的得了什么病再也管不了后院的事情了,那他这后院便越发要不得安生了。 众人此时的眉头都是紧锁着,目光也都盯着眼前那花白胡子的太医。谁知那太医细细地帮着纪氏诊完了脉,这才面带笑容地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 “恭喜六皇子,恭喜皇子妃!皇子妃并非是生了什么病,而是已经有了两月余的身孕了!” 太医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前的萧祈安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激动的样子,他只是朝着太医道了谢,便让张全和好生将太医送出去了。 这会儿的纪氏倒是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想着难怪最近这些天来自己总觉得浑身不舒服,饭吃得不香觉也睡得不安生。 原来自己这是有孕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萧祈安坐到了纪氏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有身孕了都不知道,还让自己摔倒了。” “回六皇子的话,这一切都不怪皇子妃娘娘,要怪就只能怪夏庶妃!”翠岚本就看不惯夏韶宁的宠,所以这个时候便打定主意要抓住机会在萧祈安的面前狠狠地告她一状! “是夏庶妃当着皇子妃的面先把自己搞得满身过敏起红疹子,又气势汹汹地在那审犯人似的大声说话,皇子妃定是被她给气得晕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起疹子了?” 谁知道翠岚的话刚说完,萧祈安非但没有责怪夏韶宁,还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她正在不停地挠自己的手臂,他倒是真的生气了。 “不舒服就回你自己院子去,让辛夷给你好好看看,还呆着这儿干什么?!” 萧祈安抬起头来瞪了夏韶宁一眼,谁知夏韶宁一点儿也不怕他,直接就瞪回去了。 莫名其妙!你们两夫妻都莫名其妙! “六皇子……” “翠岚,住嘴!”眼见着翠岚还想继续给萧祈安上眼药,躺在床上的纪氏却忽然出声将她未说出口的话打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夏韶宁,随即又转头对着萧祈安道,“爷别听翠岚胡说,是妾身子不好自己晕倒了,不管夏妹妹的事儿。至于其他的事儿,晚些时候妾再同爷细说,夏妹妹还是赶快回去吧,别叫身上的疹子弄严重了。” 此时的夏韶宁早就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这会儿听到萧祈安和纪氏都让她回去,她还真就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说得跟谁爱待在这儿一样! “你们没事儿也都回去吧,别打扰皇子妃养胎。”眼见着夏晒宁气呼呼地离开了,萧祈安大手一挥也把其他人都赶走了。 这会儿的内间,便只剩下了萧祈安和纪氏。 纪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祈安。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夏韶宁,就算她不说,萧祈安迟早自己也会知道的。 听完纪氏的话,萧祈安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对着纪氏沉声道,“把那个花匠赶出去,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爷得了个儿子是好事儿,别再节外生枝了。” 他如今十分注重自己的在外头的口碑与名声,他总希望自己给人的感觉是妻妾和睦,儿女成群的。 他可不愿意人家说起他六皇子府的第一印象同八弟的八皇子府一样,乌烟瘴气。 “只是如此……夏妹妹怕是要受委屈了。”听得萧祈安的处理方式,纪氏想到夏韶宁今日对着那花匠咄咄逼人的样子,便暗自腹诽着她夏韶宁哪儿就是个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人了。 “夏氏那儿我去说,你不用费心。”萧祈安替她掩了掩被子,语气轻柔道,“你身子不好,如今有了孩子就不可多操劳了。以后府里的事儿,就让唐侧妃多操些心吧,你安心把这孩子生下是正经事。” 纪氏本还想着自己有孕了萧祈安对她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猛然听到他后半句话,心瞬间仿佛掉入了冰窟。 “妾没那么娇弱,可以……” “我说了这么办那就这么办!”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被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我希望皇子妃明白。”萧祈安收回了手,对着纪氏冷声道,“你总得分得清轻重缓急,等你生了孩子,这个家总归还是你来当!” ------------ 第五十九章 你再赔我间铺子 夏韶宁今日气得走路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一倍。 她气冲冲地走在前头,后头的蕙心只得小跑着才能追得上。 “辛夷,帮我我配副止痒的药,痒死了!” 一回了浅月居,夏韶宁就扯了披风回了主屋内间,两只手不停地挠着脸上和手上的疹子,只是越挠越觉得痒得厉害。 “老天诶,主子您这是碰什么了?怎么过敏成这个样子?” 听得夏韶宁的喊声,辛夷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两只手一直挠啊挠的和个猴子似的夏韶宁。 “以身试毒,可惜没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一想到刚刚还差一点就能逼得那李花匠说实话了,谁知道皇子妃好端端地晕过去了,这一会儿子把她的计划全打乱了。 “主子您别挠了,再挠一会儿得留疤了!”辛夷上前帮着夏韶宁轻轻摸了摸皮肤,看着她满身的红疹也觉得心疼,“您快到净房去,奴婢去取个药包来给您泡个药浴,泡完了再涂些清热解毒的药膏,再喝副药,明日就能好了。” 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有些烦躁地应了。而后几个婢女们都分别忙碌了起来,惜春去煎药,蕙心和含秋服侍夏韶宁泡澡,兰芷替她准备好柔软的睡衣和药膏,等着夏韶宁泡完澡后出来就可以穿上了。 不得不说辛夷的医术还真是可以的,之前她说自己擅长千金方,如今看来倒是什么毛病都能看一些,一开始还是谦虚了。 等到夏韶宁泡完了澡,几个婢女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涂了药膏,她便感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准备喝药,却看见萧祈安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入了内间。 “你们都下去,我与夏庶妃有话说。” 刚入了内间,萧祈安也不管夏韶宁对他是何脸色,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床边,还把内间伺候的人全赶出去了。 夏韶宁端着碗在喝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还痒不痒了?”萧祈安皱着眉头拉过夏韶宁的手,把她的袖子掀了起来,瞬间就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臂。只可惜此时那雪白的手臂上都是一个个红色的疹子,看起来倒是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痒死妾算了!反正爷也不管!”夏韶宁一把将手收了回来,没好气地白了萧祈安一眼,“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皇子妃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这事儿你是受委屈了。”萧祈安将身子慢慢挪到夏韶宁的身边,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已经把那花匠赶出去了,你别气了。” “什么?事情都还没问清楚,您怎么就能把人给赶走呢?”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气得手中的药碗都掉到了地上。 “那花匠明显就是被人指使故意陷害妾的!那是老天保佑苏姐姐和二公子如今都平安无事,若是真的出事了,妾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夏氏!”眼见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说话的声音,“我不想让外头人看到我这六皇子府里不安生,也不想节外生枝,你明白吗?”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夏韶宁盯着他看了半晌,到底还是明白了。 对于现在的萧祈安来说,名声似乎真的比其他的事情更加重要。 “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不甘心。”萧祈安拉了拉夏韶宁的手,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别那么死板非要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嘛,后头你再偷偷查便是了,我不拦着你。” 这会儿的萧祈安,看上去颇有些不太正经。 只见他眼角带笑斜着眼睛看了夏韶宁一眼,见她还是不太想要搭理自己的样子,于是干脆一把将人抱到了怀里,脱了鞋子就钻到夏韶宁的被子里去了。 “诶!妾还生着气呢!”夏韶宁想要把人推开,奈何自己的力气实在是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大,推了半天那男人依旧纹丝不动,自己还是被她牢牢地捆在怀里。 “哎,我都答应你让你偷偷查了,你就别生气了,咱们俩各退一步,不吵架了。”萧祈安低下头来在夏韶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对着她道,“我最喜欢好好同你待在一处,最讨厌的就是和你吵架。” 萧祈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落寞。刚刚还在试图将他推开的夏韶宁,听得他这番话,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您这话同几个女人说过了。”夏韶宁靠在萧祈安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道,“是不是跟您那青梅竹马的灵儿妹妹说过,还是跟其他人都说过……” “这这丫头说这话真是不觉得亏心!”萧祈安伸出手指弹了弹夏韶宁的额头,“这么些日子里,我对你有多好你看不出来吗?” “好不好的,那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夏韶宁对于萧祈安这话有些不服气,“您今儿能对妾好,明儿也能对别的女人好,反正您是皇子,以后可能也会是亲王,您的身边,哪儿会缺女人啊!” “我身边是不缺女人,但是救过我命的人,只你夏韶宁一个。”萧祈安将夏韶宁的头扳正,看着她那小狐狸般精明的脸,忽然忍不住又笑了。 “满府里也就只你夏韶宁一人敢对着我大呼小叫闹脾气,还敢推我去其他女人那儿!你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俯下身子将夏韶宁压在身上,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她那殷红的嘴唇。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试探,眼见着身下的小女子并不抗拒,他便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而身下的夏韶宁也不甘心如此被动,她双手紧紧攀在萧祈安的脖子里,由被动变主动,直接反身将萧祈安压在了身上。而那带有攻击性的吻又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萧祈安的锁骨,便还有要直接往下的趋势…… 直吻的身下的男人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阵愉悦的嘤咛声。 而后,水乳交融,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你这丫头上辈子定是个妖精,是老天派你下凡来勾引我的吧……” “您别转移话题,妾的气还没消呢……” “那你想怎么样呢……” “您再赔妾一间铺子,妾就不气了,妾瞧着西街那家如意楼就不错……” “你这丫头胃口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哎,你别亲那儿,我受不住!诶诶诶,我答应你便是了……” ------------ 第六十章 调查赚钱两不误 明面上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对内的统一说法就是那李花匠在苏庶妃的院子里误种下了夜来香,这才将毒蛇引来让苏庶妃提前生产了。 不过好在苏庶妃与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都平安无事,所以六皇子便决定替刚出生的二公子积些福,不再追究这件事儿了。 只是下令让裴言带人把那李花匠打了五十大板直接赶出了府,且通知金州所有的大户人家永远不再招用此人去府上做事。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此时的夏韶宁,手上拿着张全和刚刚送来的如意楼的过户契书,心情好得不得了。 以往总听人家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只是萧祈安每次在床上对她说的话倒是都实现了。 嗯,虽然这男人缺点一大堆,但是他有钱真给你花啊! 她将契书收好,转身把惜春和含秋叫到了内间。 “你们两姐妹已经来我身边半年了,如今我想交代两件事儿让你们去做。” 夏韶宁抬头端详着眼前的两姐妹,见她两人明显比半年前长开了不少,如今瞧着倒是有些皇子宠妾身边大丫头的样子了。 “之前东大街那家成衣铺子,我一直私底下让蕙心打理着。只是如今六皇子又将如意楼过到我名下了,蕙心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了。” “惜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我日常瞧着你也是个心细的,所以我想将如意楼交给你打理,你觉得怎么样?” 夏韶宁悠闲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便等着惜春回话。 此时的惜春听得夏韶宁的话,紧张地站在原地不住地搓着自己的手。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她还能有单独管铺子的一天,且管的还是那么大一个酒楼。 私心里她当然是想要答应主子的,只是她又害怕她自己做不好。 毕竟从前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从没做过这种事儿。 许是看出了惜春面上的纠结,夏韶宁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又开口了。 “你不用害怕自己管不好,我身在这皇子后宅出门总归不如你们方便。所以我只需要你时不时的去店里看看,盯一下那些人做事就是了。店铺日常管理掌柜的会去做,每月的账本我自己也会去对的。” “你只要当个我身边的二掌柜就好了,等你以后熟练了能独当一面了,我便让你当个大掌柜!”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惜春心里的担忧便也渐渐消散了。她低下头暗暗下定了决心,再抬头对上夏韶宁的时候,眼里便多了一丝坚定。 “奴婢谢主子信任,一定尽自己所能替主子管好店铺!” “对嘛,你就该自信些。”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便明白自己没看错人,于是她拍了拍惜春的肩膀,又转过身走到了含秋身边。 “之前那个李花匠的事情我总觉得背后定有人指使他去做这件事儿,既然六皇子不许我们明面上查,那我们便私底下偷偷查。” “我总是听兰芷和蕙心说含秋平日里嘴巴甜又会来事儿,所以我想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让你帮我查查这李花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含秋,你能不能做好?” “嘻嘻,这种包打听的事情,奴婢最喜欢做了!”与姐姐打理店铺的事情相比,暗地里找人套话这种事儿对含秋来说简直没有难度。 于是她对着夏韶宁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我一定帮主子把这后头的人揪出来!主子对人这么好,这些人还要害您,真的没天理了!” “你说错了,我只是对待自己的人好而已。”听得含秋这番话,夏韶宁也忍不住笑了。 她摸了摸含秋的头,语气温和地对着她道,“只能说在这府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人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争去夺。别的我不管,只是若有人争到我头上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 因着含秋年纪小,平日里在府里又总是喜欢四处串门,遇上年纪大的管事啊婆子啊总是嘴甜的叔叔婶子叫个不停,所以这府里有些资历的下人都还挺喜欢她的。 如此无形之中便给含秋打听事情行了许多方便。 也没用几天,含秋还真就打听出了个有用的消息。 “那李花匠从前一直在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当花匠,后来不知道在周家犯了什么事儿被赶出来了,大概三四年前才被咱们府里的管家招来府上的。” “那李花匠来了咱们府上以后一直独来独往,平日里也不大见他同其他人有交流,除了……” 说到这儿,含秋便靠近夏韶宁压低声音道,“除了唐侧妃身边的一等婢女云锦。” “哦?怎么个除了法?”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瞬间来了兴趣,“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 “诶,主子您这话说的,这一男一女,能有什么关系呢?” 含秋朝着夏韶宁眨了眨眼睛,又左右看了一圈,这才说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奴婢这两天一直到处打听这府中是否会有哪些人同这李花匠有关系,没想到还真让奴婢打听着了。就门房的那钱婆子,平日里最爱喝酒赌钱,但是她可是府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了!” “那日奴婢特意提了一坛好酒去寻她,又偷偷塞给她五两银子,几碗黄汤下肚,她便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奴婢了!” “原来那李花匠与咱们府里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云锦早就有了首尾,两人的孩子如今都有两岁了!那孩子一直由李花匠的母亲带着住在郊外的一处院子内!府里没人知道这件事儿,那钱婆子也是因为家中有个远房亲戚刚好认识那李花匠的母亲,某天同她喝酒说漏了嘴,这才给钱婆子知道了!” “哦,还有这种事儿?” 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倒是有些震惊的。 大容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皇子女眷和后宫娘娘们身边的贴身奴婢们分心,在她们年纪未满没有被放出府和宫之前,是不允许成亲生育的。 若是有人违反规定,倒是算不上违反国法,但是违反了家规那是一定的。 至于怎么处罚犯了家规的婢女和主子,那各家又有各家自己的规矩了。 话说回来,唐侧妃的贴身婢女要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她身为六皇子府中入了皇家玉牒的侧妃,明明知道大容国有这般不成文的规定还会允许她身边的婢女犯了这般家规,这若是给萧祈安知道了…… 夏韶宁瞬间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 第六十一章 借刀杀人 “含秋我问你,你同苏庶妃院子里的婢女有熟悉的吗?” 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转头询问一旁的含秋。 含秋一下子没弄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苏庶妃身上去了,不过主子说的话她一向都是听的,于是她认真想了想,还真给她想到了。 “苏庶妃院子里大概半年前来了个叫叶兰的婢女,她同奴婢年纪差不多,入府的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奴婢平日里倒是能同她说上几句话。” “如此甚好。”听得含秋的回答,夏韶宁第一次觉得这丫头平日里喜欢在府里四处乱逛还真是件好事。 “过几日便是这个月的月假了,那李花匠前几日被裴言手下的人打了五十板子肯定伤得不轻,想来云锦一定会去她们郊外的院子里看他的。” “等到那日,你便找个由头将叶兰一块儿叫出门,然后想办法引起她的注意,让她跟着云锦一路去到那个郊区的院子里。到时候叶兰看到云锦鬼鬼祟祟地入了个院子,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告诉苏庶妃的。”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让苏庶妃自己去想办法发现吧。”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想来这本来也是苏庶妃与唐侧妃之间的事情,我就帮着她们拉根线,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眼见着夏韶宁笑得开心,一旁的蕙心却有点忧虑。 “可是主子……,前几日六皇子来的时候不是还同您说了他不希望这件事情再节外生枝吗?苏庶妃若是知道她当日难产都是拜唐侧妃所赐,她一定会闹起来的,到时候若是再查到您……” “苏氏没那么蠢。”听得蕙心的担忧,夏韶年便立刻开口了,“她如今母子平安,她必定不会再重提她生孩子当日的事情。她若是要去找六皇子告状,只会是以唐侧妃纵容贴身婢女与人私通生子的由头,而不是其他。” “再说苏氏与皇子妃是一边的,就算她心里对唐侧妃再有怨恨,皇子妃也不会让她再提起这件事。苏氏的孩子才刚出生,她且得需要皇子妃的庇护呢,她是绝对不敢忤逆皇子妃的。” 夏韶宁早就已经把这里头的利害关系给想明白了,就算到时候萧祈安知道了这件事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也不会责怪她。 她只是在帮着府中肃清风气而已,她有什么错呢? *** 之后的一切便都按照夏韶宁的想法发展了下去,叶兰眼见着唐侧妃身的一等婢女居然入了一间挂着男人和孩子衣服的院子,吓的差点当场就叫出了声! 还是含秋一路捂着她的嘴巴跑回了府里,叶兰转头就回了海棠阁将这件事情告诉苏氏了。 她生怕自己慢了一秒钟,这等惊天大秘密就被含秋告诉夏庶妃了。 苏氏听完这件事情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天都黑了,她才迫不及待地往皇子妃的莲心院去了。 “你那婢女可是看清楚了?那云锦真的帮……帮那李花匠的后头上药?且还瞧见有个孩子管云锦叫娘?” 此时的纪氏刚刚喝完安胎药,正歪在床上休息,听得苏氏这番话,震惊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身为皇子侧妃的贴身婢女,居然私底下同花房花匠有了首尾,且如今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娘娘放心,妾那婢女年纪尚小,眼神可是好着呢!而且……夏庶妃院子的一个小婢女也瞧见了,只是那婢女胆子小,一直捂着眼睛什么都不敢看。” 苏氏对着纪氏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对着纪氏道,“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是那李花匠的姘头,而那让妾提前生产的夜来香就是那李花匠种到妾的院子里的!一开始那李花匠还想冤枉夏庶妃,如今看来,这一切怕都是她唐润玉一手策划的!” 说到这儿,苏氏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激动起来。 “她这个狠毒的女人差点害得妾一尸两命,如今还抢了娘娘的管家权!妾如何能甘心?娘娘,不如咱们把这件事情闹到六皇子那儿去……” “不可!”听得苏氏的话,纪氏急忙语气严厉地打断了她。 “六皇子那晚同我说了,她不希望你生产那日发生的事情节外生枝。若是你一意孤行把这件事情捅到爷面前,她唐润玉是肯定会受到处罚的,只是你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说不定还会因此连累到我……” 纪氏的话一出口,苏氏便立刻明白了。 于是她皱着眉头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对着纪氏道,“既然不能提她害我的事情,但是她纵容贴身婢女私通生子证据确凿!那云锦是个机灵的,她唐润玉想的那些坏主意保不准都有那丫头出谋划策,如今能断了她这条臂膀,也是好事一件!” 纪氏很满意苏氏如此乖觉,于是便拉着她的手道,“如今你刚生完孩子,我也有了身孕,我必定是不愿看她唐润玉一家独大!这件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派人去办,到时候一定打她唐润玉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妾总与皇子妃娘娘一条心!”苏氏回握住纪氏的手,语气坚决道,“娘娘您一定要好好生下小公子,到时候妾的二公子定会事事护在小公子前头,不叫小公子受一点儿委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纪氏浅浅一笑,又与苏氏闲话了几句,苏氏便离开了。 “娘娘,您真的相信那苏庶妃的话吗?”苏氏走了好一会儿,一旁的翠岚便忍不住出声了,“她从前可是想着投靠夏庶妃的,是夏庶妃不搭理她,她又吃了亏,这才想着投靠娘娘。” “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她当初吃的亏,不都是我让她吃的吗?如今让她知道这府里只有我这个皇子妃才是值得依赖的,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吗?” 纪氏轻轻摸了摸自己那还未隆起的腹部,忍不住笑了。 “如今的她既没有宠爱也没有家世,身边还有个刚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养得大的孩子。她除了依靠我,还能依靠谁呢?” “没想到如今还能用她来对付唐润玉,那可是再好不过了。”纪氏顿了顿,转过头来对着碧溪吩咐道,“过些日子你避着点人,找几个眼生的人去刚刚苏氏说的那个院子里,把那个小男孩给我绑了来!” “我倒是要看看,六皇子若是知道他信任的唐侧妃如此纵容婢女违反家规,还会不会把这管家权交给她!” ------------ 第六十二章 办个赏花宴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几日前二公子已经满了月,萧祈安也给他起好了名字——萧衡逸,并上报了给了宫里入了皇家玉牒。 苏氏到底因为当初生产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虽然出了月子,但是面色却算不得特别好。 皇子妃纪氏的身孕如今也已满了头三个月,之前大概是因为一直忙着府上的事情累着了,连着歇了一个来月以后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日,萧祈安下值后忽然想去瞧瞧纪氏,于是他便直接拐去了莲心院。 萧祈安来的时候,纪氏正在教大姑娘写字。大姑娘萧心若如今已经三岁了,开了年以后纪氏便请了一位女先生来府里,让大姑娘跟着这位女先生学习。 “给父亲请安。”见着萧祈安来了,大姑娘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嗯。”萧祈安朝她点了点头,也没别的话要说。 他往前走了两步见纪氏在教大姑娘写字,于是便上前随意看了几眼。 “写得不错,只是笔力显得有些不足。”萧祈安抓住了大姑娘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写了个“萧”字,“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心若总是念着父亲什么时候能来看她,可巧今儿爷就来了。”纪氏上前接过大姑娘手里的笔,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手,“心若练了许久累了吧,快跟着白露姑姑下去吃点点心吧!” 大姑娘笑着对着纪氏与萧祈安行了一礼,快要离开的时候却依依不舍地拉了拉萧祈安的手,小声对着他道,“父亲下次还来看心若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哪怕萧祈安对这个女儿一直不太重视,如今瞧着她这般可爱的样子倒是也愿意哄哄她。 只见他蹲下身来摸了摸大姑娘的头,语气温柔地对着她道,“好,等父亲不忙了就来看心若。” 得了父亲的承诺,大姑娘便兴高采烈地跟着白露出去了。 “你将心若教得很好。”眼见着孩子被带了下去,萧祈安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这段时间身子可好?肚子里的孩子可闹腾?” “劳爷挂心,妾一切都好。” 自己与萧祈安成婚这些年了,近几年来眼见着萧祈安已经鲜少与她用这般语气说话了,恍惚间纪氏甚至以为回到了两人刚成婚的那些日子。 “有什么缺的少的就同张全和说,我库房里有的都让他拿给你。”萧祈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忽然也不知道该同他这个皇子妃说什么了。 此时他的脑子里忽然就有些疑问,怎么自己同那丫头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呢? “妾如今倒是什么都不缺,只是……”纪氏抬眼瞧了瞧正在发呆的萧祈安,小声道,“只是妾这一个月来一直待在院子里养身子,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妾想同爷商量一下,过几日能不能在花园里摆个席面办个赏花宴,请府里的姐妹们陪妾一块儿热闹热闹。” “这些小事你决定就好。”萧祈安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你如今不方便,便叫唐侧妃去办吧。” 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得意。但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温婉的样子。 “那便要劳烦唐妹妹了。” *** 皇子妃要在花园里办个赏花宴,这事儿当然不用皇子妃亲自去同唐侧妃说。 萧祈安离开莲心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唐侧妃便知道了。 “怀着身孕还这么不安分,好端端的办什么宴会。”听得来人传来的消息,唐氏心里忍不住觉得有些烦。 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子妃可是这六皇子府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办个赏花宴主子奴才一大堆,万一在宴会上纪氏出了什么问题,她作为如今的代管家第一个跑不了。 “云锦,这宴会的前后筹备你亲自去盯着,其他人我不放心。” 唐氏拿起手里的团扇烦躁地扇了扇风,便坐在椅子上等着云锦的回话,谁知她等了半晌也不见云锦开口。 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却瞧见站在她身后的云锦此刻双目无神,活脱脱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似的。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儿?从晨起到现在一直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家里出事儿了?” 唐氏伸出团扇使劲拍了拍云锦的手,这才将她的魂儿招了回来。 “回主子……,没事儿……哦不,有事儿……” “有事儿就说事儿,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瞧着云锦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唐氏心中更觉得疑惑。 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云锦打量了一遍,这才忽然压低声音对着她道,“郊外那院子出事儿了?” “主子,主子……,奴婢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您帮帮奴婢!”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主子看透了,云锦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唐氏的脚边,声嘶力竭道,“福宝……福宝他不见了!” “什么?”听得云锦的话,唐氏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先是左右环顾了一遍,见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一把将云锦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初你与那花匠行苟且之事,我就同你说过千万莫要怀孕!偏生你不听我的,还当真就有了身孕!后来我又让你将那孽障堕了,你偏又要生下来!” “那孽障留在这世上终究是个隐患,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我身边的贴身婢女居然与人私通有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 此时的云锦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唐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居然会对自己说这种话。 她当初与有才哥暗生情愫,千般求万般求让主子放她出府嫁人。可是主子却以自己如今地位未稳为由死活不愿放她离开。 若是当初主子肯替她去皇子妃面前求个恩典,让她提前两年出府嫁人,事情何至于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可是如今福宝他不见了,如是被府上的人发现了……”云锦知道若是不用这件事情捏住唐氏的软肋,说破天她也不会帮自己去寻福宝的。 果然,听得云锦的话,唐氏气得站起身来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才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威胁她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着那孽障帮你!这次若是找到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把他送出金州城!此事没得商量!” ------------ 第六十三章 鸿门宴 唐氏本以为不过是找个孩子,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她托她娘家的哥哥弟弟在金州城里里外外找了整整两天,都不见福宝的身影。 唐氏甚至猜测这孽障是不是死了,不然凭着她唐家的人脉,岂会找不到一个孩子? 不管孩子有没有找到,皇子妃要求办的赏花宴还是如期举办了。 从收到纪氏送来的邀帖直到赏花宴当天,夏韶宁都觉得今日这场宴会透着些许古怪。 单看从前苏氏怀二公子的时候就知道了,有孕的妇人那都是巴不得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不与人接触的,就怕自己腹中的孩子会出什么意外。 纪氏是个多谨慎小心的性子夏韶宁是知道的,如今她的胎刚刚满了三个月,她便向萧祈安提议举办这场赏花宴会,难道她就不怕有人趁着这场宴会害她吗? 想到此处,夏韶宁便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这群女人又把什么坏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今日宴会蕙心和辛夷全程都要守在我身边,你们两个不能同时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今日送上的膳食辛夷要一样一样帮我检查,若有人靠近我身边,不管是谁你们都把她们与我隔开。听明白了?” 夏韶宁设想到了一切可能在宴会上发生的陷害人的事情,于是便一样一样地讲给蕙心和辛夷听,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蕙心和辛夷眼见着自家主子如此小心,心里也免不了有些紧张了。此时只是一个劲地朝着夏韶宁点头,示意主子她们都明白了。 只不过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就不知道,这场鸿门宴要针对的对象,压根也不是她。 …… 夏韶宁到花园的时候,府里的主子们差不多都来齐了。这会儿众人正十分和谐地在聊天赏花呢。 “皇子妃娘娘的气色瞧着真好,看样子肚子里的小公子不闹人呢!”苏氏坐在纪氏的旁边,面带微笑地对着她道,“妾怀二公子的时候,可真的要被折腾死了。” “娘娘与苏姐姐都是好福气,哪像妾呢,入府都两个月了,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姚姨娘有些羡慕地看了看上首的纪氏和苏氏,语气里都是落寞。 “爷一个月才去瞧你几次啊,你能有孩子才怪了。”吴姨娘早就看不惯姚氏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了,逮着机会就要挤兑她。 “说得好像爷上月去了你房里几次似的。”听得吴氏的话,一旁的沈庶妃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劝吴妹妹你还是谨言慎行吧,上次皇子妃罚你跪了两个时辰,你那膝盖还痛不痛啊?”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都少说几句吧,都是自家姐妹,争这些做什么呢?” 纪氏面带微笑地对着众人摆了摆手,便转身对着翠岚吩咐道,“把大姑娘和二公子都带上来吧,让妹妹们都瞧瞧,说不准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妹妹们也都能早日怀上孩子呢!” “是。”翠岚对着纪氏福了福身,便往后头去了。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说了,今日的孩子倒是不止咱们府上几个。”见着翠岚往后头去了,纪氏忽然又补了一句,“我娘家前两日送来了个孩子,说是一个远方亲戚家的,瞧着可爱便来与大姑娘做个伴!” 纪氏的话音刚落,一直坐在一旁正在喂大公子吃鸡蛋羹的唐氏的手忽然就抖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云锦,果然见她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唐氏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云锦一眼,直瞪得她不敢再乱动了。 不多时,翠岚便将大姑娘和二公子带上来了,这会儿的二皇子正躺在奶娘怀里睡得香甜,而那个纪氏所谓的娘家亲戚家的孩子,正同大姑娘玩得开心呢! “福宝弟弟,你快来追我啊!咦……,你瞧着云锦姑姑做什么?你也觉得她好看吗?” 大姑娘拉着福宝一路往前跑,一直跑到了唐侧妃的身边时,福宝忽然就不动了。 这会儿的唐氏是彻底慌了,她急忙将大公子交给了另一旁的霞光,顺手就将云锦扯到了她身后。 “我不是让你去瞧瞧厨房的点心怎么还没好吗?你怎么还不去呢?” “诶,唐姐姐这么着急把云锦支开做什么?这小男孩是叫福宝吗?长得可真好看啊!” 苏氏哪儿会那么容易让唐氏把云锦支开呢?她一把将站在一旁的福宝拉到了已经背过身的云锦身边,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糖放到了福宝的手里,语气温柔地对着他道,“福宝乖,你一直盯着这个姑姑看,你是认识她吗?” “苏庶妃说的哪里的话,奴婢是唐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平日里都极少与外人接触的,哪儿会认得皇子妃娘家那边的人呢?” 此时的云锦已经慌得不行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眼前的福宝认出来。 只是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福宝看着近在咫尺的娘亲居然装作不认识他,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一把挣脱了苏氏的手,小跑到了云锦的身边,一边哭一边死命拽住了云锦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对着她道,“娘亲!你怎么不抱抱福宝了?福宝好多天都没见你了,你怎么不理福宝了?福宝好想娘亲!” 这番话一说出口,整个花园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子妃娘娘,妾没听错吧?这小男孩管云锦姑姑叫娘亲呢!”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明白,为何刚刚坐稳胎的纪氏要费心筹备这场赏花宴。其实这哪儿是一场普通的赏花宴啊,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啊! 这场鸿门宴可就是冲着唐侧妃来的啊! 于是她故意扯着嗓子极度夸张地喊了一声,彻底将这滩浑水搅得更浑了! “唐侧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会儿的纪氏,面上的温婉早就不见了。碧溪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来,她便板着脸走到了唐氏面前。 “大容国不成文规定,皇子女眷的贴身婢女必须是未婚未育的女子,你身边的一等婢女云锦,为何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 第六十四章 绝望的唐侧妃 “一个黄口小儿的胡话,皇子妃听这些做什么?” 唐氏满脸堆笑地看着纪氏,一把将福宝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她的力气很大,福宝甚至被她扯摔到了地上,额头磕到了一旁的台阶上,瞬间就流出了血来。 福宝吃痛,瞬间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着一直躲在唐氏身后的云锦伸手,口里不住喊着——“福宝好痛!求求娘亲抱抱福宝!” “云锦姑姑真是好狠的心呢!为着个自私自利从不为你考虑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肚子里爬出的孩子受伤哭泣,你真的忍心吗?” 苏氏从怀里拿出方帕子替福宝包住了额头,哄着他道,“福宝不怕,你告诉姨姨,这个姑姑是谁?你别怕,大声说出来!” “哇哇哇……她是我的娘亲,是福宝的娘亲!福宝有爹爹有娘亲还有奶奶,福宝不想在这儿了,福宝要回家!” 这会儿的云锦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当真如同被油烹了一般。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唐氏,却见她还是那副恶狠狠警告的样子。又偏过头看着满头是血仍在不住哭泣的福宝,她内心那道脆弱的防线便彻底崩塌了。 只见她狠狠甩开唐氏的手,疯了一样冲到了纪氏面前,先是朝着纪氏“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满脸是泪地开口了。 “求皇子妃开恩,不要责罚福宝了,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偷偷与曾经花房的李有才有了感情,奴婢也曾求过唐侧妃让她去求皇子妃开个恩典早两年放奴婢出府嫁人,只是唐侧妃为了留住奴婢帮她稳定在府里的地位死活不让奴婢出府!” “奴婢虽是卑贱之身,但是男女之情却是控制不住的啊!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奴婢自知有错,甘心受一切处罚,只是求皇子妃放过奴婢的丈夫和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云锦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直听得在场的女眷们也从心底忍不住觉得她实在可怜。 “哎,都是孽缘啊!”听得云锦的话,纪氏忍不住转过身去拿起帕子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犯法,但是好歹也是违反府规了,如今也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处理得了的了。”纪氏转过身来对着白露道,“你去都察院把六皇子请回来吧,就说府里出事了,等他回来做决断呢!” 白露应了,急忙起身往都察院去了。 此时的唐氏已经彻底绝望了,她瘫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仿佛不真实的一切,第一次从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悲凉。 她实在是低估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 …… 半个时辰后,萧祈安冷着脸听完纪氏对于这整件事情的叙述,气得抬起手来就要扇唐侧妃一个耳光。 还是夏韶宁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对着他说了好几句“冷静”,这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实在是不想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不然这事情传出去了,他的名声就真的没有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唐氏,心中实在想不通一向稳重的唐侧妃怎么会允许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也庆幸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府中的女眷,没有外人,不然这件事情传出去,他难免落得个对待妾室管教不严的罪名。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 “云锦身为皇子女眷身边的贴身婢女,不顾府规与他人私通且生下孩子,就罚她行杖刑三十个,然后赶出金州城吧。” 说到底这件事情也不算犯了法,只能说有些丢了六皇子府的脸面。把人打一顿赶出金州城便算了,萧祈安觉得也没必要对这些底层的人赶尽杀绝了。 “奴婢谢六皇子大恩!”云锦搂着福宝一块儿跪在地上,真心实意地朝着萧祈安磕了三个响头。 她本以为六皇子会要了她的命的,毕竟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丢了府里的脸面。只是打她三十个板子再把她赶出金州,好歹她能和丈夫孩子团聚,再不用被迫待在唐侧妃身边受母子生离之苦了。 反正大容这么大,只要她们一家人在一起,哪里不能为家呢? 云锦就这样被人拖了下去,直接就在小花园里行了刑。 唐氏跪坐在地上,耳边响起一阵阵云锦被打发出的那痛苦的声音,她的心也觉得被揪了起来。 “我真的对你很失望。”眼见着云锦被行完刑拖了下去,萧祈安面无表情地蹲在了唐氏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皇子妃如今有孕,我本想着让你多学着些管家的事情,也好为皇子妃分分忧,可是你却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你把我的脸面放在哪里?你把六皇子府的脸面放在哪里?!” “如此看来你也担不起这种责任,如今皇子妃身子也大好了,这管家权还是交还给她吧,让夏庶妃日常跟着皇子妃身边学一学,也帮着皇子妃分分忧。” 萧祈安这番开口,倒是让纪氏和夏韶宁的脸色都变了。 纪氏有想过萧祈安会将这管家权交还给她,也想过也许会再叫一个人从旁协助她。 她想着可能会让苏氏来做这件事,毕竟苏氏如今有了儿子,她娘家也算得上是个清流世家。 只是纪氏却没想到萧祈安会点名让夏韶宁跟着她学管家之事。 而夏韶宁本来站在一旁看戏看得开心,猛然听见萧祈安居然让她同皇子妃学着管家,她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哦吼,以后可是没办法窝在浅月居当条咸鱼了。 只是纪氏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嫡女,她心中哪怕再不悦,面上却也不会表现出分毫。 她带着笑容看了夏韶宁一眼,又对着萧祈安福了福身子,笑着道,“夏妹妹是个机灵又稳重的,以后有她帮着妾管家,妾也能轻松些了。” “妾年纪尚小,还有许多不懂的,万事还是以皇子妃娘娘为先。”夏韶宁当然不会就这样接了纪氏的话,此时的她只能谦虚再谦虚,才能显出自己的恭敬。 不然别等她还没管上家,府里的女主人就把她记恨上了,她这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萧祈安很满意这般妻妾和睦的样子,他对着纪氏和夏韶宁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到了已经半句话都说不出的唐氏身上。 “唐侧妃犯了错,便叫她待在月华轩闭门思过吧。至于大公子……”萧祈安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个圈,最后还是开口对着张全和道,“皇子妃有孕不宜操劳,那便先送到宫里让母妃照看着吧。” “爷……您不能让瑞儿离开妾啊,他是妾的命啊爷……” 听得萧祈安这番近乎无情的话,唐氏觉得她的天都要塌了。 她不住地朝着萧祈安求情,谁知萧祈安压根就不打算搭理她,抬脚就离开了。 最后还是纪氏看不下去了,让唐氏身边的婢女将她扶了起来。 她走到已经双目无神的唐氏身边,轻笑着对着她道—— “你算计别人的孩子,想着一石二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种下场呢?” ------------ 第六十五章 不会让你当一辈子庶妃 不得不说,张全和作为萧祈安的贴身内侍那是再称职不过了。不过半日的时间,唐侧妃的月华轩就被关上了门,院子里除了留下了一些必要的奴婢再无其他伺候的人。 而刚刚两岁的大公子也就直接被送进了皇宫陈昭仪那里暂时养着。 陈昭仪倒是对养孙子这事儿不太排斥,反正她日常在宫里也无聊,大公子身边一大堆奶娘嬷嬷跟着,她不过帮着照看一下,也累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听着张全和说着唐侧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也不免觉得六皇子这后院里实在有些不像话。 于是她想着等到九月大选的时候,能不能去求一求圣上和皇后娘娘,再给安儿指一个身份高些的侧妃,好歹能帮着皇子妃管一管安儿这后院。 萧祈安本人是不会去在意他安排下去的这些事情具体要怎么操作的,他只管下命令,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帮他做好。 于是他处理完唐侧妃的事情以后又继续回了都察院上值,毕竟公事和私事还是要分清楚的。 等到他忙了一天下值回府,心情倒是比白日好了一些,于是抬脚就去了夏韶宁的浅月居。 萧祈安跨进内间的时候,夏韶宁正在看着纪氏刚刚派人送来的账本,眉头紧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账本有那么难看吗?你这眉头要皱成这样?”萧祈安看着夏韶宁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也觉得搞笑,“也是稀奇了,还有你这丫头觉得难的事儿?” “您就会说风凉话!”眼瞧着萧祈安来了,夏韶宁瞬间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将手里的账本丢到了萧祈安的身上。 “妾平日里连自己手里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如今倒是要学习管整个府里的银子的事儿了,妾觉得好累!” 说到这儿,夏韶宁索性闭起眼睛靠在了座位上,“妾不过一个庶妃,为什么要管这些事儿啊!”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就当个庶妃?”萧祈安拿起账本拍了拍夏韶宁的头,“怎么这样没出息?” “妾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饭吃有觉睡有人疼,如今这些愿望都实现了,还要什么出息?”夏韶宁往旁边躲了躲,不想看萧祈安。 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一把拉过她的手,随后略带狡黠地笑了笑,“那既然你不想管事,那就把上次我过户给你的那两个铺子还给我吧,我还是叫我手下的人去管好了!” “管,怎么不想管了!妾可太想管了!”听得萧祈安想要把那两个铺子要回去,夏韶宁瞬间来了精神,“哪有您这样的,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的?” “这不就是了,你这丫头哪是不会管,我瞧你就是懒!”萧祈安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可听成衣铺的掌柜说了,那铺子里的流水你月月都是要亲自过目的,你可别想诓我说你不会!” 眼见着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夏韶宁也就不再挣扎了。 “您干嘛非让妾学着同皇子妃管家?”夏韶宁丢开账本靠进了萧祈安的怀里,有些疑惑的问道,“如此这般怕是要得罪皇子妃了。” “皇子妃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萧祈安搂着夏韶宁,用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她有了身孕有些事情难免顾不上,你又不是个惹事的,有你帮着她盯着些,她也能轻松一点。” “况且……”萧祈安顿了好一会儿,轻声对着夏韶宁道,“我总想对自己的喜欢的女人多抬举一点儿,毕竟我不可能让你当一辈子的庶妃。” “油嘴滑舌!”听得这近乎表白的话,夏韶宁即刻伸出手来点了点萧祈安的嘴,“那您得答应妾,若是妾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您可不许责怪妾哦!” “只要你不把府里的钱都嚯嚯完了,让我跟着你一道上街去要饭,我都不怪你。” *** 四月末,金州的雨水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这衣裳送去洗衣房拿回来都是一股霉味儿!” 兰芷刚从洗衣房取了一星期前送去洗的衣裳回来,面上都是一副心痛的样子。 “这件衣裳可是蜀锦,主子才穿过一次的,这一股子霉味哪里还能要?” 夏韶宁正坐在外间烹茶,她转过头凝视着从屋檐下不住滴落下来的水滴,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夏韶宁忍不住喃喃道。 “是啊,奴婢前儿出府去采买药材,才听说江州那边好像发洪水了。”辛夷走上前来替夏韶宁倒了一杯茶,语气里也透出了一丝忧虑,“这江州老百姓这下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旁的我不管,但是咱们院子从今日开始,不许再浪费东西。” 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转过头对着一旁的蕙心吩咐道,“从今以后,一日三餐吃多少做多少,不许铺张浪费。衣裳够穿便不必再叫针线房做了。” 夏韶宁又想起了前世在孤儿院度过的那些日子。 孤儿院的孩子很多很多,院长和其他的妈妈们虽然都很好,只是孤儿院的资源实在有限,她们也不可能顾得上所有的孩子。 所以若是想要得得到更多的资源,只有靠自己去争去抢,哪怕打破了头也没关系,只要不饿肚子就好。 记忆里那般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哪怕今世,她还是忘不了。 “主子倒是与皇子妃想到一块儿了。”听得夏韶宁的话,蕙心浅浅一笑。 “前几日皇子妃也同管家说了,如今年景不好,还是要避免一些铺张浪费。六皇子最是看重自己在外头的名声,这件事儿若是叫六皇子知道了,他心中一定高兴。” “其实你们都不了解他。”夏韶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六皇子最近回府越来越晚了?” “他的确是看重自己的名声,只是他好歹是个皇子,若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没必要就差睡在都察院了吧?” “他是真的想做出点成就来的。”想到之前萧祈安得了都察院的差事时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夏韶宁便知道萧祈安其实和自己是一类人。 她在他的后宅里小心翼翼地想要好好生活,萧祈安在显庆帝跟前,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前程呢? ------------ 第六十六章 钱都去哪儿了 大朝会。 显庆帝满脸怒容地坐在龙椅上,站在下面的大容官员们没人敢说一句话。 “江州的洪河堤坝,朕年年拨款去维修,可是为何此次江州洪水洪河堤坝居然被冲毁了?!“ 显庆帝将手狠狠拍在了一旁的龙椅把手上,寂静的宣政殿内瞬间响起了一阵厚重的“咚咚”声。 “你们可知道江州州令送来的折子上说此次洪河堤坝被冲毁,江州死了多少人?” 眼见着底下的官员们仍旧没人出声,显庆帝不自觉地又提高了一些自己说话的音量。 “经过清算,足足死了一千多人啊!一千多人,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说到这儿,显庆帝面上露出了十分哀伤的神情。 “郭尚书,要不你同朕说说,这工部莫不是没将银两拨去督水监让他们去修堤坝?” 还是没有人敢说话,显庆帝干脆点了工部尚书郭贺的名。 听到圣上点了自己的名,郭贺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哪知此时的显庆帝正死死地盯着他,他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回陛下的话,江州年年闹水患,洪河堤坝的作用不言而喻。所以朝中每年拨下来用于维修洪河堤坝的专款,臣都一分不少地拨去给督水监了。只是督水监将这笔钱用到哪儿了,臣就不清楚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倒是将责任全都推到督水监的头上去了。 “郭尚书这话说得可不对啊!”听得郭贺这般推诿的话,站在后面一些的督水监监司方志宇不干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朝着显庆帝行了一礼,这才朗声道,“年年闹水患的地方又不止江州一处,湘州前些年的水患可不比江州轻。我督水监拨银两向来公正公平拨到每州州令手中,为何湘州这些年再没有闹过水患,湘州的河源堤坝可还好好地立在湘州的碧潭河之上呢!” 听得这两人在大殿之上都敢互相推诿扯皮,站在第三排的萧祈安心中便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大容的蛀虫,哪里杀的完呢?父皇对待这群人,终究还是太宽容。 “够了!” 听得这两人的话,此时的显庆帝是彻底怒了。 “朕要的是你们的回答,不是听你们在大朝会上当着朕与文武百官的面互相推诿扯皮!” “工部推给督水监,督水监又推到江州州令的头上。那是今日江州州令没在这里,若是他在,他又要推给谁呢?难不成要推到朕的头上?!” “咳咳咳……” 这会儿的显庆帝是当真很生气了,这番话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见圣上如此生气,众大臣便急忙跪下身上。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朕有你们这群好大臣,这龙体不要也罢!”显庆帝推开了内侍递过来的茶水,一把就将茶盏摔到了工部尚书郭贺的脚边! “你当不好工部的差,那便不必在工部呆着了,滚去上牧监养牛去吧!” 此话一出,郭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站在第一排的瑞王,只是瑞王却如同不认识他一般压根不看他。 于是他只得认命地朝着显庆帝跪了下来,皱着一张脸道,“臣谢陛下恩典。” “方志宇!”处理完了郭贺,显庆帝又出声唤了一句督水监。 “你不要以为朕今日没有处置你,就是相信了你说的话,朕只是如今还用得上你罢了。” 他狠狠瞪了方志宇一眼,又对着他道,“朕命你亲自去一趟江州,盯着洪河堤坝维修。直到洪河堤坝维修完毕,确认再没有被冲毁的危险,你才能回到金州!” “这差事若是做得好,你便继续在你读书监监司的位置上呆着,若是做得不好,你便同郭贺一起滚去上牧监养牛去!” 这会儿的方志宇早就没了刚才在郭贺面前那般趾高气扬,听得显庆帝的话,他只敢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圣上谢恩。 感谢圣上还愿相信他,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们不要以为朕每日坐在这龙椅之上,就不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在做什么。也不要以为朕是个瞎子聋子,随随便便就能糊弄了。” 此刻的显庆帝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他抬起头来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官员们,语气威严。 “六皇子。”顿了好一会儿,显庆帝便出声叫了一句萧祈安。萧祈安有些意外,但还是及时应了。 “儿臣在!” “你如今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负责着百官政绩和廉洁情况的考核评定工作。朕就派你同方监司一道去一趟江州,你去替朕看看,这江州的官员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修堤坝的钱,到底去哪儿了!” *** 显庆帝这旨意下得很急,萧祈安只有一晚收拾东西的时间,第二日天亮了就要起程去往江州了。 所以从都察院下值以后,萧祈安便去了莲心院同皇子妃说了这个消息。 “怎么弄得这样急,您的行李都没收拾好呢!那爷要去多久,可要带后院的女眷去?”听得萧祈安的话,纪氏也觉得有些意外。 “行李不忙,一会儿让张全和收拾就行了。至于要去多久,父皇没有说,我也没问。” 萧祈安对着纪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慌。 “这次江州的洪水很严重,洪河堤坝又塌了,死了不少人,想来应该没那么快能回来。” “我是去办差的,不是去玩儿的,就不带人去了。” 萧祈安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纪氏拉到了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我不知道要去多久,这府里就劳你多照看着了,只是你如今有孕,还是以身体为重。” “夏氏是个好的,她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必处处防着她。若是忙不过来了,也可叫她搭把手。”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萧祈安看穿,纪氏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想来六皇子大概还是觉得自己不该把所有权利都抓在手上,不肯分权吧。 “妾明白了,妾都听您的。”纪氏没有辩解,只是点头应了。 心中想的却是,既然六皇子抬举夏氏,她也不好扫他的兴。 反正这府里的日常事务纷繁复杂,那些又难处理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就交给夏庶妃去做吧! ------------ 第六十七章 把你当知己 萧祈安到底没在纪氏那里过夜,交代完事情以后,他转头就去了浅月居。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值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用了晚膳,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呢,便见着萧祈安风尘仆仆地朝着她来了。 “嫌我来早了?那我去外头散个步再进来?”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作势要走,却被夏韶宁一把抱住了。 “您真小气,就许您日日同妾开玩笑,妾就不能同您开玩笑了?” 夏韶宁一把将脑袋靠在了萧祈安的怀里,倒是弄得他有些意外。 “您最近回府越来越晚了,妾许久没见您了,想您了。”夏韶宁开口,语气软糯糯的。 想不想倒是其次,但是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果然,听得她的话,萧祈安直接打横就将她抱了起来,抬脚就往内间去了。 “既然想我了,那就好好伺候我!” “诶,人家刚刚才吃完饭呢!” “吃完饭才有力气伺候啊!” …… 两个人闹了许久,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倒是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聊天了。 “父皇今日大朝会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萧祈安也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忽然就想同夏韶宁说说除了这宅子外的其他事情。 “是因为江州发洪水的事情吗?”夏韶宁倒是没有如旁地女人那般嘴上说着女子不该听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她甚至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萧祈安的话。 “朝廷的银子年年拨去江州维护堤坝,可是洪河堤坝还是没扛住这次的洪水。江州……死了一千多名无辜的百姓。”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声音放得很低,他觉得很心痛。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难得地沉默了。 她知道萧祈安心里不舒服,但是他却不能当着显庆帝的面对他的臣子进行置喙,若是萧祈安说了,这就是大不敬。 帝王,是不允许被质疑的。 “父皇派我同督水监的监司一道去一趟江州,他去看着洪河堤坝维修,而我……” “圣上是要您去调查洪河堤坝为何会好端端地被冲毁吗?”夏韶宁坐起身来,看着萧祈安,“这件事儿……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萧祈安很意外夏韶宁一个日日处在内宅之中的女子居然能与他想到一处,于是他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这话怎么说?”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夏韶宁的面色忽然暗了暗。就在她犹豫自己要不要继续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萧祈安却开口了。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不允许后宅女子讨论朝堂之事的人。而且你救过我的命,如今就不仅仅只是我的女人了,我把你当成我的知己。” 这番话着实让夏韶宁很意外。 通过这些时间与萧祈安的相处,她觉得自己在萧祈安的心里不过只是个无聊时消遣的玩物。 她刚刚穿来的时候也曾对这个发现不满过,只是前世心性就十分强韧的她从不会在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上内耗。 玩物就玩物好了,反正若是这样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如今,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容国六皇子居然对她一个宠妾说,他将她视为知己,她多少觉得这话有些不真实。 “您这话妾当不起。”夏韶宁转过头,不想再同萧祈安继续这个话题。 “我承认,从前我说我喜欢你,的确是喜欢你这张脸,喜欢你的身子,更喜欢你在床上的那些花样。可是自从你上次在马场不顾一切地救了我,又陪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对你的感情就不一样了。” “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爱是什么,也没人告诉我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如今,你好像在这里了。” 说着,萧祈安伸出手来拉过夏韶宁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一次,萧祈安说得很认真,只是夏韶宁却刻意想要回避。 爱这种东西太沉重也太奢侈了,如今的夏韶宁,不想要。 “您要听妾说妾的想法,妾说便是了,只是其他的事情,妾如今不想谈。” 此时的夏韶宁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她便硬生生的将话题又转回了之前那件事情上。 “行,那你说,我听着。” 萧祈安也没为着这件事情不依不饶,他轻轻放开了夏韶宁的手。 “其实官员贪墨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只是能将手伸到朝廷的专款专项上,想来这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做得到的。” 夏韶宁认真回忆起了穿越前看过的那些贪官贪污的新闻,这其中哪里就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呢? “妾想着,这拨款维修堤坝的每一个层面上,应当都会有至少一个人动了歪心思,那么若是要将这个事情完全解决,那便只能抓到最源头的人,只是……” 她顿了顿,不再说话了。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看着夏韶宁沉默不语,萧祈安立刻联想到了更深层面的东西,“你是怕那后头的人见我继续往下查,动了他的利益,所以会要我的命?” “人都是趋利的,您挡了人家的财路,人家当然不会放过您,哪怕您是个皇子呢?”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亡命之徒,是不会管您的身份的。” “我都明白了,你不必担心。”看着眼前的小女子真心实意地在担心自己,萧祈安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裴言的身手,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再说我自小习武,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萧祈安将衣服掀开,瞬间又露出了他的八块腹肌。 “父皇也会派人保护我的,你放心。”萧祈安对着夏韶宁笑了笑,瞬间又变成了从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我上次答应过你的,我命大着呢,没那么容易死的,你也没那么容易做寡妇的!” “呸呸呸,这都还没出门呢,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夏韶宁上前想要捂住萧祈安的嘴,谁知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这次差事若是办得好,我肯定会更进一步的。到时候不管怎么样,我都向父皇请旨封你当侧妃,不管你有没有孩子。” “我这次出门不知道何时会回来,我在的时候这府里的女人们的确安分,只是我怕我出去了,皇子妃压不住她们。” “你记着,不管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你都要及时写信告诉我。还有我刚刚同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说到这儿,萧祈安又盯住了夏韶宁的眼睛。 “总之你在府里好好的,等我回来。” ------------ 第六十八章 后宅判官上线 第二日一大早,萧祈安就起程去往江州了。 他起身的时候夏韶宁依旧睡得香甜,于是他也没想吵醒她,只是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便匆忙离开了。 跨出院子的时候,萧祈安特意对着张全和嘱咐道,“这次你不必去,留在府里照看着府上的事情,特别注意皇子妃与夏庶妃,不许她们有事儿。” 他的语气很严肃,张全和便也明白了六皇子当真看重这两位主子。 皇子妃自是不必说,她是正妻如今又怀着身孕,多看着些是应该的。 只是张全和却不得不感叹一句,能让六皇子特意提一嘴,这夏庶妃是真的一年年如一日的得宠啊! 而被张全和感叹着如此得宠的夏韶宁,只安安稳稳地过了十来天好日子,这会儿就被吴姨娘结结实实地堵在了浅月居外间。 面前的吴姨娘正坐在她面前,一句话不说就开始哭了起来。 吴姨娘本以为夏韶宁会受不了她这般样子出声问她怎么了,到时候她就能顺着夏韶宁的问话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夏韶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哭。这期间她甚至不知从哪儿还端出了一盘子切好的蜜瓜,晶莹剔透的蜜瓜整整齐齐地被码在盘子里。 “你吃吗?”夏韶宁拿起银叉叉了一块蜜瓜递给吴姨娘,见她一声不吭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夏韶宁便识趣地将蜜瓜放进了自己嘴里。 “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到你这里来哭?”这会儿的吴姨娘终于止了哭声,一抽一抽地看着面前正旁若无人吃蜜瓜的夏韶宁。 “我干嘛要问你?”夏韶宁觉得吴姨娘问出的这个问题怪好笑的,“你有事找我说,和我主动问你有什么事,这是两码事。” “若是我主动问了你,你有事要我帮忙,我帮还是不帮呢?帮的话我不一定有那个能力,不帮的话可是我又主动对你开口了。我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呢!” 吴姨娘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眼前这个女人一眼看穿了,一时间愣在那里,连抽抽都忘了。 “谢庶妃她抢了我的东西!我去找皇子妃娘娘做主,可是她同我说如今这些事情都是你在管,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吴姨娘抬起头来,满脸不忿地看着夏韶宁,“你管不管?” 听得吴姨娘的话,夏韶宁忽然想到前几日皇子妃的确同她说以后这宅子里有些事情就要麻烦她去管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什么管账采买之类的事情,如今看来,这皇子妃是准备让她当个后宅判官了? 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该顺嘴问一问的,还是大意了啊! “她抢了你什么东西你要哭成这个样子?”既然皇子妃开了这个口,如今事情又找上了门,夏韶宁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六皇子前些日子得了宫里赏赐的几匹蜀锦,皇子妃娘娘本说好了,庶妃和侍妾们都是半匹。可是那日我去领东西的时候,谢庶妃竟然说我不过一个侍妾,不配用如此好的料子,当着我的面就把属于我的那半匹蜀锦抢走了!” “我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亲自指进这六皇子府的,虽地位低,但是也不至于连半块好料子也不配用吧?” 说到这儿,吴姨娘便觉得越想越委屈,于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听说你家中也是有些家产的,不过半块儿蜀锦,你至于这样吗?” 夏韶宁没想到这吴姨娘居然就因为半块料子哭成这个样子,心里觉得好无语。 这些女人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些? “夏庶妃这话说的,这哪里就是半块料子的事儿了?”听得夏韶宁这般无所谓的语气,吴姨娘更气了。 “我生气的是她看不起我!说到底她不也是个妾,又比我高贵多少,凭什么这样羞辱我?”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然,我把我得的那半块蜀锦给你好了?” 反正从她穿越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萧祈安陆陆续续送了她一大堆好东西。莫说半块蜀锦了,就是更值钱的东西,她库房里也不是没有。 “我不要!”哪知道夏韶宁的话刚一出口,就被吴姨娘干脆地拒绝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要那谢妩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不光要她把东西还给我,我还要她同我道歉!” 吴姨娘转过头来,语气里全是不依不饶。 “我说吴妹妹啊,想来你也是刚入府,你可是不了解谢庶妃这个人啊!”听得她打的居然是让谢庶妃道歉的主意,夏韶宁本能地想劝她放弃。 “她日常是连皇子妃娘娘都不大放在眼里的,你要她同你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啊!” “我就是知道不可能,这才来找你啊!”吴姨娘说得满脸的理直气壮。 “六皇子让你帮着皇子妃管着这后宅的事情,如今事情发生了,皇子妃也让你去管了,你难道说你管不了吗?” “既然这样,那我可就要去皇子妃和大家面前去说道说道了。六皇子这么信任你,让你管府里的事情,你就是这样管的吗?” 夏韶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吴姨娘,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其实夏韶宁真的很想告诉她,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这些破事吗? 可是想到萧祈安对她说的,若是她不好好学着管府里的事情,萧祈安就要把过户给自己的那两间铺子收回去,夏韶宁还是认命地妥协了。 那两间铺子一个月的收益怕是能买十匹蜀锦了,谁会和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啊! “行了,我没说我不管。”夏韶宁略显烦躁地看了吴姨娘一眼,在心里计较了好一会儿,这才转头对着她道,“我可以帮你去找谢庶妃说说这件事,也可以帮你们两个从中调和,只是她若是死活不肯道歉,那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些都不要你管,只要你跟我一道去就行了!不管怎么样,今日这公道我是讨定了!” …… 其实仔细想想,夏韶宁好像从来就没来过谢庶妃的晚香阁。 倒不是夏韶宁怕她,实在是想起之前谢庶妃曾截过她的宠,她心里到底不爽快。 而且谢庶妃那张嘴真的很毒,她发起疯来连皇子妃都敢顶撞。若是真的吵起架来,自己还真不一定吵得赢她! 两人站在门口正准备往里走,却忽然见着谢庶妃正气势汹汹地朝着她们两人走了过来。 “好啊,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敢到我这儿来了!来来来,我们今天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一算!” ------------ 第六十九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谢庶妃气势汹汹地走到吴姨娘的面前,这才发现夏韶宁也在。 “夏妹妹你今日来得正好,刚好皇子妃娘娘说了如今这些事儿都由你来管了,那你就坐在这看着!” 谢庶妃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星罗便立刻端了个椅子出来,摆在了夏韶宁面前。 夏韶宁心中倒是觉得有些惊奇,什么时候这谢庶妃对她的态度这么好了? “咳咳……”夏韶宁看着两边剑拔弩张的两人,清了清嗓子就开口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想来两位之间有些误会。正好如今两位都在这儿,那便将事情说开了就好。” “误会?我和她哪来的误会?”听得夏韶宁的话,谢庶妃立刻冷笑一声开口了。 “这吴姨娘年纪不大,位分也不高,但是瞧着颠倒黑白的本事却不小呢!” 谢庶妃瞥了吴姨娘一眼,又对着夏韶宁道,“她刚刚是不是到你面前去哭,说我抢了她的蜀锦还嘲讽她?”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心中倒是有些奇怪,“吴姨娘不过刚刚去了我哪儿,谢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夏妹妹你还不知道吧,早在她去找你之前,她已经去皇子妃面前哭过一次了!” 谢庶妃转过头来气愤地看了吴姨娘一眼,恶狠狠地对着她道,“你先是去皇子妃面前哭,又去夏庶妃面前哭,瞧着就是一定要坏了我名声不可的样子啊!” “可是你有没有对皇子妃和夏庶妃说过,早半个月前,六皇子分下好几盒子螺子黛,我去领的时候你是怎么嘲讽我的?” “你说,‘姐姐如今人老珠黄了,螺子黛这么好的东西想来你也是用不上了,那不如都让给妹妹吧。’说完你就把属于我的那半盒抢走了!你自己说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听得谢庶妃这番话,夏韶宁便立刻将目光转到了吴姨娘的脸上。果然,刚刚还高昂着头的她,立刻就低下了头来,面上也是一副极心虚的样子。 还好她今日多了个心眼,想着让两人当面来对峙,不然若是她信了这吴姨娘的一面之词,她不是又要得罪谢庶妃了? “吴姨娘,你刚刚在我那儿哭着告状的时候,可没提过这茬啊!” 夏韶宁一副了然的神情看了吴姨娘一眼,道,“合着你从一开始来寻我,就想着让我来当这个坏人得罪谢庶妃了?你真的好谋算啊!” “夏姐姐,不是这样的,是……是是她血口喷人!”这会儿的吴姨娘下意识地想要抵赖,奈何夏韶宁却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既然皇子妃娘娘把后宅这些事情交给我做,那我务必就要将事情做好,这才不算辜负了六皇子与皇子妃娘娘的信任。” “谢庶妃既然说了这番话,为着公正,我倒是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蕙心,你去一趟府里的大库房,把管事的找来,既然两位主子在库房起了争执,他身为管事肯定不会不知道。” 夏韶宁对着蕙心摆了摆手,蕙心会意,急忙去了。 不一会儿,蕙心便带着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来了。 “奴才王福给各位主子请安。”那内侍行了一礼,便弓着身子站在原地等着主子们吩咐了。 “王公公是吧?”夏韶宁看了一眼眼前的王福,“大概半月前,六皇子送了几盒螺子黛去大库房,这事儿你知道吗?” “回夏庶妃的话,奴才知道。”王福点了点头。 “螺子黛一共送来了六盒,六皇子吩咐过了,说皇子妃,夏庶妃一人一盒,其他主子一人半盒。” “嗯,记性不错。”夏韶宁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惜春的确去大库房领了一盒螺子黛回来,这般看来这内侍并没有说谎。 “那你可还记得当初领螺子黛的时候,谢庶妃曾与吴姨娘起了争执?”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语气便严肃了起来。 不知为何,上首的明明只是个庶妃,可是她这番话问出来却让已经在六皇子府呆了四五年的王福有些怵。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夏庶妃,见她面上虽然笑着,但是整个人好像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了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见着这王福一直不说话,夏韶宁又笑着开口了。 “你们应当也知道,六皇子同皇子妃把府上一部分事情交给我来管了。如今谢庶妃与吴姨娘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我才召你来问问。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必紧张,如实说就是了。” 夏韶宁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似乎真的只是找王福了解一些情况的。见她这般说,王福便吞了口唾沫开口了。 “回夏庶妃的话,螺子黛送来的第二天,谢庶妃的确同吴姨娘一块儿去大库房领东西了。两位主子一开始都是好好的,只是不知吴姨娘对着谢庶妃说了什么,谢庶妃便生气了。后来……吴姨娘一个人便领了一整盒螺子黛笑嘻嘻地离开了。” “夏妹妹你听到了,这王公公说了,六皇子说了除了皇子妃和你,其他人都是一人半盒的。怎么偏生她吴灵儿就金贵些,能领一整盒?这明显就是她把我的那份给抢走了!” “是,我承认我是抢了她半匹蜀锦,那我不过也是有样学样罢了!怎么,她做得了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了?!” 谢庶妃说完了这句话,便冷哼一声,不再出声了。 “你与我怎么能比?!”眼见着今日这脸自己是丢尽了,吴姨娘气坏了。 她一把冲到谢庶妃面前,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指着她道—— “我与六皇子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凭什么和我抢东西?你一把年纪了还想穿蜀锦这么好的料子,你也配?六皇子一个月都去不了你院子两次,你穿给谁看啊!难不成你还有个相好的在府里,想要穿给他看不成?” “呸!你个小贱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来编排老娘?你给我等着,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听得吴姨娘这番如此露骨难听的话,谢庶妃再也忍不住了,她撸起袖子就冲到了吴姨娘面前,两个人瞬间就厮打在了一起! ------------ 第七十章 吴姨娘小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们的主子拉开?” 眼见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居然当着她的面打架了,夏韶宁当真是没想到。 她一直以为这古代的后宅女子不过只会绵里藏针地动动嘴皮子,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一言不合直接就动手了! 这吴姨娘可是自己带到这晚香阁来的,若是两人动手出了什么事儿,萧祈安如今又不在府里,那皇子妃第一个就该来找她的麻烦了! 想到这儿,她便急忙对着谢庶妃和吴姨娘的婢女们喊道,让她们赶快把各自的主子拉开! 听得夏韶宁的话,两边的婢女们慌忙点头应了,急忙各自上前想要把自己的主子拉开,谁知道此时的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根本就分不开! 于是,夏韶宁便亲眼看着谢庶妃用尽全力推了吴姨娘一把,吴姨娘直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敢推我!啊……我的肚子好痛……” 吴姨娘被谢庶妃推倒在地上,一开始还想爬起来还手。谁知道她跌坐在地上后瞬间感觉小腹坠痛,再往下看的时候,便见自己身下突然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眼前的变故几乎是一下子就发生了,夏韶宁心中一沉,心中想着——完了,出事儿了! 彩云阁。 皇子妃得了夏韶宁身边婢女传来的消息便立刻让碧溪去外头请大夫,这会儿的吴姨娘正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正在一脸严肃地帮她诊脉。 “回六皇子妃娘娘,这位姨娘之前已经有了一月余的身孕,只是如今……已经小产了。” 听得大夫的话,夏韶宁心中一滞,心想果然被她猜到了。 此时的皇子妃面上不好看,只是她还是保持体面让翠岚将大夫好生送了出去。 “皇子妃娘娘,妾的孩子……是没有了吗?”到底年纪小,身体底子好,哪怕是刚刚小产了,吴姨娘的精神却不算太坏。 她只是双眼通红地看着皇子妃,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你年纪尚小,孩子以后还会有的。”皇子妃拉了拉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你好好养身体。” “是你,还有你!”皇子妃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她,但是此时的吴姨娘也明白她的孩子是真的没有了。 她转过脸来满脸愤怒地看着谢庶妃和夏韶宁,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要把她们两个生吞活剥。 “是夏庶妃将妾带去谢庶妃那儿的,谢庶妃蛮横将妾推倒,妾才会失了孩子!求皇子妃娘娘为妾做主!” 吴姨娘哭得可怜,此时甚至挣扎着想要从榻上爬起来给皇子妃跪下,到底被皇子妃拉住了。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的。”她将吴姨娘好生安抚了一番,便转过头来语气严厉地对着谢庶妃和夏韶宁道,“你们两个,跟我去莲心院!碧溪,去将后院里的所有女眷都请到莲心院去!” 一个时辰后,莲心院。 夏韶宁和谢庶妃已经在外间的地板上跪了半个时辰了。 后院的其他人这会儿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进了莲心院的外间看见的就是跪在地上的二人,特别是瞧着一向受宠的夏庶妃居然被皇子妃罚跪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惊奇的神情。 倒是也有人想要幸灾乐祸对着夏韶宁嘲讽一番,只是看着上首坐着的满脸严肃的皇子妃,便也只得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坐到了位置上。 眼见着人已经来齐了,皇子妃便开口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子妃瞥一眼谢庶妃,又转头看了看跪得笔直的夏韶宁,决定还是听听她们自己是怎么说的。 谢庶妃一直等着夏韶宁开口,谁知她却一直不说话。于是她把心一横,还是先开口了。 “求皇子妃娘娘明鉴,妾推倒吴姨娘让她小产的确是妾的不对。只是也是那吴姨娘无礼在先,妾不过是维护自己的权利罢了!” “听你这话,你倒是不觉得你有错了?”皇子妃给谢庶妃气笑了,“你谢庶妃入府三年了,试问这府里哪个人没被人欺负过?怕是我这个皇子妃,你日常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如今你动手打人导致吴姨娘小产,你还在这喊冤,你真的没有一丝悔改之心啊!” “娘娘明鉴,明明是那吴灵儿先来撩拨妾的,您怎么能只怪妾呢?你……” “皇子妃娘娘如今有孕,还是不要生气了,谢姐姐你就少说几句吧!”眼见着谢庶妃仍旧梗着脖子还想同皇子妃争执,夏韶宁立刻出声将谢庶妃还未说出的话打断了。 她对着皇子妃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恭敬道,“今日这件事情是妾没有处理好,是妾思虑得不够周全才让吴姨娘小产了!妾愿意自罚半年的月钱,再去祠堂跪上一夜,只希望娘娘别再生气了!”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谢庶妃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心中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如此干脆利落地认下来。 果然,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刚刚还十分生气的皇子妃立刻熄了火气。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 “既然夏庶妃都如此说了,那便按照她说的办吧。”她看了一眼夏韶宁,又将目光转到了谢庶妃身上。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谢庶妃,既然夏庶妃自请罚半年的月钱,那谢庶妃就罚一年吧。你们两个现在就去祠堂跪着,到明日早晨才能出来!” 留下了这句话,皇子妃还不忘厉声提醒其他人。 “六皇子膝下子嗣单薄,每个孩子都是极珍贵的。你们平日里小吵小闹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若有谁把主意打到了孩子身上,别管你是不是得宠,也别管你进府几年了资历有多高,我身为皇子妃照样处罚你们!” “谢庶妃和夏庶妃去祠堂跪着,其他人无事就回去吧。闹了这么久我也乏了,要歇会儿了。” 说完,她又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女人们,这才扶着碧溪的手回内间去了。 ------------ 第七十一章 不再与你作对 夏韶宁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辛夷与蕙心来接她的时候,夏韶宁连站都站不住了。蕙心又心疼又难过,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怨怼的话,只得偷偷地躲在一旁抹眼泪。 “还好是跪在蒲团上,不是直接跪在地板上,不然主子这膝盖可真要废了。” 回到浅月居,辛夷仔仔细细地将夏韶宁的膝盖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那么娇弱。”看着几个奴婢们都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夏韶宁仍旧是笑着的,“更苦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不算什么,一会儿辛夷给我涂些药膏就好了。” 辛夷点头应了,便急忙转身回去找药膏了。 “主子,皇子妃身边的碧溪姐姐来了。”夏韶宁刚坐下休息一会儿,便见含秋从外头走了进来。 “罚也罚了,还想做什么?”听得含秋的禀报,兰芷一脸愤恨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主子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替您回了她!” “无妨,让她进来。”夏韶宁对着正准备冲出去的兰芷摆了摆手,“想来是皇子妃还有事情吩咐我。” 主子让传,含秋也不敢耽误,这就赶忙出去将碧溪请了进来。 “给夏庶妃请安。”入了外间,碧溪规规矩矩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皇子妃心疼您在祠堂跪了一夜,让奴婢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另外还有一些补品和首饰。” 说完,她对着身后的内侍招了招手,便瞧着三个内侍一人端了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夏韶宁此时的膝盖疼得厉害,所以她也没有站起身来谢恩,只是满脸和气地对着碧溪笑道,“劳皇子妃娘娘惦记妾了。” “皇子妃娘娘知道庶妃只是被其他人给牵连了,其实心中对庶妃是很认可的。” 碧溪瞧着夏韶宁并没起身,心中有些不满,只是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现出来,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又好听又恭敬。 “庶妃受了这般委屈,娘娘便想着是她没有分配好任务,所以也是不好意思再叫您管着这些杂事了。” “但是六皇子看重您,娘娘心中是明白的。所以娘娘想了一宿,便决定还是劳您以后管一管这大厨房采买的事儿了。” 碧溪朝着夏韶宁笑了笑,便从后头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两本厚厚的账本。 “这两本是咱们府里这几年大厨房采买的详细账本,您可以仔细过目一下。若是有问题,便可随时差人去传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过来询问。若是您没什么其他问题,奴婢这就退下了。” 说完这句话,碧溪也并不等夏韶宁回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得意什么?”看着碧溪离开的背影,兰芷心中的火止都止不住,“皇子妃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个个都拿鼻孔看人,连府里的正经庶妃也不放在眼里!” “主子……”含秋有些犹豫地看了夏韶宁一眼,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能不能说,一时间便愣在了原地。 “有话就说,我不喜那般吞吞吐吐的人。”夏韶宁随手拿过来了一本碧溪刚刚送来的账本,翻了起来。 “咱们院子里有小厨房,所以主子您可能不太了解大厨房的事儿。”含秋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那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奴婢曾经听厨房的几个姐姐说了,尤嬷嬷日常是连皇子妃娘娘的话都不听的。皇子妃娘娘把管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您……” 话说到这儿,含秋便不出声了。 “那尤嬷嬷这么大的派头,来头不小吧?”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眉头皱了皱,转头问道。 “听说那尤嬷嬷从前也是六皇子的奶娘,与吴姨娘的母亲何氏地位差不多。只是尤嬷嬷的男人死得早,咱们六皇子又是个念旧情的,出宫开府以后便将她接到府上来,让她管着大厨房的事儿。” 惜春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回答着夏韶宁的话。 “这府里的关系户可真不少啊。”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心中便了然了。 这尤嬷嬷不就和从前她工作时遇到的那种家中有关系的老员工差不多吗?仗着自己同老板沾点亲带点故,便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这种人虽是嚣张跋扈,但是若说她们真的有什么本事,那倒是未必。 且这种人可能不光没本事,身后还极有可能有数不清的烂摊子呢! 呵,从前的夏韶宁只觉得皇子妃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如今看来,她能这么多年稳稳地坐稳她这六皇子妃的位置,她心中的谋算,可一点儿都不少呢! 看来这纪氏,以后得好好防着了。 “我不管这个事儿,也要管其他事儿。六皇子既同她说了要她将府中的事情分一些给我管,那她就不可能不听六皇子的,不然那便是明晃晃的打六皇子的脸了。” 夏韶宁合起了账本,放到了一旁。 “那尤嬷嬷再厉害,她不过只是个下人,怎么地也不可能越过主子头上去。管大厨房的事儿,总比管这后院女人吵架打架得好。” 想起昨天谢庶妃同吴姨娘打架的那个场景,夏韶宁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这些事情都不忙,我昨日在祠堂跪了一夜,又饿又累。你们去小厨房里看看还有些什么吃的,给我弄些来,吃完东西我要好好睡一觉。” 刚刚在想问题倒是觉得还好,这会儿子松泛下来,夏韶宁觉得她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知道您肯定会饿,奴婢一大早就吩咐小厨房把吃食准备好了。”蕙心对着夏韶宁笑了笑,“有您爱吃的莲子羹、三鲜面,还弄了个清淡的鸡汤小白菜,糕点有栗子糕和马蹄糕。您这会儿先凑合吃些,等晚些睡醒了起来再吃些肉菜吧!” “最最最喜欢蕙心了!”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那还等什么?快把吃的拿上来吧,我昨天半夜跪在那蒲团上都在想王厨娘做的好吃的呢!可把我给馋坏了!” ------------ 第七十二章 不是个好差事 夏韶宁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辛夷与蕙心来接她的时候,夏韶宁连站都站不住了。蕙心又心疼又难过,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怨怼的话,只得偷偷地躲在一旁抹眼泪。 “还好是跪在蒲团上,不是直接跪在地板上,不然主子这膝盖可真要废了。” 回到浅月居,辛夷仔仔细细地将夏韶宁的膝盖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那么娇弱。”看着几个奴婢们都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夏韶宁仍旧是笑着的,“更苦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不算什么,一会儿辛夷给我涂些药膏就好了。” 辛夷点头应了,便急忙转身回去找药膏了。 “主子,皇子妃身边的碧溪姐姐来了。”夏韶宁刚坐下休息一会儿,便见含秋从外头走了进来。 “罚也罚了,还想做什么?”听得含秋的禀报,兰芷一脸愤恨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主子若是不想见,奴婢去替您回了她!” “无妨,让她进来。”夏韶宁对着正准备冲出去的兰芷摆了摆手,“想来是皇子妃还有事情吩咐我。” 主子让传,含秋也不敢耽误,这就赶忙出去将碧溪请了进来。 “给夏庶妃请安。”入了外间,碧溪规规矩矩地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皇子妃心疼您在祠堂跪了一夜,让奴婢送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另外还有一些补品和首饰。” 说完,她对着身后的内侍招了招手,便瞧着三个内侍一人端了一个托盘呈了上来。 夏韶宁此时的膝盖疼得厉害,所以她也没有站起身来谢恩,只是满脸和气地对着碧溪笑道,“劳皇子妃娘娘惦记妾了。” “皇子妃娘娘知道庶妃只是被其他人给牵连了,其实心中对庶妃是很认可的。” 碧溪瞧着夏韶宁并没起身,心中有些不满,只是面上却一点儿不显现出来,说起话来还是一样又好听又恭敬。 “庶妃受了这般委屈,娘娘便想着是她没有分配好任务,所以也是不好意思再叫您管着这些杂事了。” “但是六皇子看重您,娘娘心中是明白的。所以娘娘想了一宿,便决定还是劳您以后管一管这大厨房采买的事儿了。” 碧溪朝着夏韶宁笑了笑,便从后头的小丫鬟手里拿过了两本厚厚的账本。 “这两本是咱们府里这几年大厨房采买的详细账本,您可以仔细过目一下。若是有问题,便可随时差人去传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过来询问。若是您没什么其他问题,奴婢这就退下了。” 说完这句话,碧溪也并不等夏韶宁回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得意什么?”看着碧溪离开的背影,兰芷心中的火止都止不住,“皇子妃身边的三个大丫鬟,个个都拿鼻孔看人,连府里的正经庶妃也不放在眼里!” “主子……”含秋有些犹豫地看了夏韶宁一眼,想要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能不能说,一时间便愣在了原地。 “有话就说,我不喜那般吞吞吐吐的人。”夏韶宁随手拿过来了一本碧溪刚刚送来的账本,翻了起来。 “咱们院子里有小厨房,所以主子您可能不太了解大厨房的事儿。”含秋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压低声音道,“那大厨房的管事尤嬷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奴婢曾经听厨房的几个姐姐说了,尤嬷嬷日常是连皇子妃娘娘的话都不听的。皇子妃娘娘把管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您……” 话说到这儿,含秋便不出声了。 “那尤嬷嬷这么大的派头,来头不小吧?”听得含秋的话,夏韶宁眉头皱了皱,转头问道。 “听说那尤嬷嬷从前也是六皇子的奶娘,与吴姨娘的母亲何氏地位差不多。只是尤嬷嬷的男人死得早,咱们六皇子又是个念旧情的,出宫开府以后便将她接到府上来,让她管着大厨房的事儿。” 惜春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回答着夏韶宁的话。 “这府里的关系户可真不少啊。”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心中便了然了。 这尤嬷嬷不就和从前她工作时遇到的那种家中有关系的老员工差不多吗?仗着自己同老板沾点亲带点故,便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这种人虽是嚣张跋扈,但是若说她们真的有什么本事,那倒是未必。 且这种人可能不光没本事,身后还极有可能有数不清的烂摊子呢! 呵,从前的夏韶宁只觉得皇子妃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如今看来,她能这么多年稳稳地坐稳她这六皇子妃的位置,她心中的谋算,可一点儿都不少呢! 看来这纪氏,以后得好好防着了。 “我不管这个事儿,也要管其他事儿。六皇子既同她说了要她将府中的事情分一些给我管,那她就不可能不听六皇子的,不然那便是明晃晃的打六皇子的脸了。” 夏韶宁合起了账本,放到了一旁。 “那尤嬷嬷再厉害,她不过只是个下人,怎么地也不可能越过主子头上去。管大厨房的事儿,总比管这后院女人吵架打架得好。” 想起昨天谢庶妃同吴姨娘打架的那个场景,夏韶宁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这些事情都不忙,我昨日在祠堂跪了一夜,又饿又累。你们去小厨房里看看还有些什么吃的,给我弄些来,吃完东西我要好好睡一觉。” 刚刚在想问题倒是觉得还好,这会儿子松泛下来,夏韶宁觉得她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知道您肯定会饿,奴婢一大早就吩咐小厨房把吃食准备好了。”蕙心对着夏韶宁笑了笑,“有您爱吃的莲子羹、三鲜面,还弄了个清淡的鸡汤小白菜,糕点有栗子糕和马蹄糕。您这会儿先凑合吃些,等晚些睡醒了起来再吃些肉菜吧!” “最最最喜欢蕙心了!”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那还等什么?快把吃的拿上来吧,我昨天半夜跪在那蒲团上都在想王厨娘做的好吃的呢!可把我给馋坏了!” ------------ 第七十三章 他得补偿我 吃饱喝足,夏韶宁倒是觉得不太困了。 她在院子里散了一会儿步,忽然就想到了萧祈安。不知不觉,萧祈安就走了十多日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江州了。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就往书房里去了。 跟在她身边的蕙心不知道自家主子又要做什么,只是跟着夏韶宁往书房里去了。 眼见着夏韶宁摊开了纸张,看样子是要写字,她便极有眼力见的站在一旁开始磨墨了。 是的,夏韶宁准备给萧祈安写信了。 好端端吃了这么多苦,她怎么的也得让萧祈安知道。 吴姨娘小产失了个孩子,这件事儿不用想都知道皇子妃一定会写信告诉萧祈安的。只是她会在信上怎么描述这件事情,那便只有她纪容与自己知道了。 不过想来她也不会说自己一句好。 这会儿萧祈安又不在府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与其让纪氏在信上无端端地抹黑自己,那不如她主动出击,让萧祈安知道她受委屈了。 是他非要她管家的,管着管着莫名其妙让她罚了一夜的跪,既然如今跪都跪了,她不得让萧祈安给她点补偿啊? 让她说,她觉得如意楼旁边的那家书斋生意也不错的样子,而且好巧不巧她打听过了那也是萧祈安的产业,那不如…… *** “阿嚏!” 这会儿的萧祈安正坐在江州县衙内与众人议事,明明没感觉到冷,一阵风吹过来,他还是打了个喷嚏。 “好了,今日就先议到这儿吧,明日再继续。”萧祈安摸了摸鼻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了。 众人站起身来目送萧祈安离开,明明刚才在萧祈安面前还笑着的众人,这会儿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卓大人,这六皇子还要在这儿待到哪天啊?” 这会儿说话的,是江州副州令项洋。只见他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块儿,那张脸整个看上去活脱脱一个放了一个来月已经失了所有水分的老苦瓜。 “你问我,我问谁呢?”卓永超烦躁地看了项洋一眼,“洪河堤坝一天修不好,他就得在这里待一天。工部尚书都因为咱们这儿的事儿被贬去上牧监养牛了,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那上头可不能不管咱们吧?”孔知事靠近了一些卓永超,压低声音对着他道,“那笔钱,上头可是也有份的啊!如今圣上让六皇子来江州查咱们,上头不能不管吧?” “上头若是能管得着,六皇子如今就不该坐在这儿!”听得孔志才的话,卓永超冷笑了一声,“咱们的账目都是上头教咱们做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六皇子来这儿已经五天了,不是什么都没查着吗?” 卓永超顿了顿,随即他的眼神里忽然充斥了一丝杀气。 “今天才是第五天,咱们先按兵不动,等上面的通知。若是上面不想留他……” 江州悦福客栈,上房内。 “六哥,你回来了。”七皇子看见萧祈安回来,便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他身边,“今天查出什么了吗?” “那群人滑不溜手的,怎么可能直接在账面上让我查出什么?”萧祈安解了披风丢给后头的裴言,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气就灌了一杯茶。 “怎么就渴成这样?那卓永超不会连口茶都不给你喝吧?”眼见着一杯茶瞬间就被萧祈安喝空了,七皇子赶忙又替他续上了一杯。 “怕他给我下毒,不敢喝。”喝了一杯茶,这会儿的萧祈安才觉得好多了,“这么远的路你五天就到了,这一路上可累坏了吧?” “我接了六哥的信便知道你遇上麻烦了,于是便快马加鞭地赶到江州来了。” 七皇子拉着萧祈安就坐了下来,“这洪河堤坝建成已经十多年了,再加上年年维修,这些账目加起来可不少啊,光靠咱们两个查……” “这账本是必须要看的,只是咱们也不可能光依靠看账本查出漏洞。”萧祈安目光沉沉,“若是没办法用常规方法取胜,那咱们可能就得智取了。” “六哥的意思是……”七皇子愣了好一会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你放心,我舅舅虽然只是个国子监司业,但是教的学生可是同你外祖父陈大人一样遍布大容各处,查一查江州县衙地里的那几个人的背景以及其他的事情,不是难题。” “外祖父到底已经退了许多年了,那些后来的人想来也是不太卖外祖父的账了,有徐大人帮忙,这事儿就容易多了。” 萧祈安感激地看了七皇子一眼,两个人瞬间就尽在不言中了。 “主子,府里来信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便见裴言拿了三封信进来。七皇子看了萧祈安一眼,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眼见着七皇子离开,萧祈安才从裴言的手里把那三封信接了过来。 这三封信分别是皇子妃纪氏、夏韶宁还有张全和寄来的。 萧祈安毫不犹豫地首先就拆开了夏韶宁的信。 “呵,这丫头,又来跟我讨铺子了。”看完了信,萧祈安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她说都怪我让她管着府里的事情,害得她被皇子妃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夜,让我把如意楼旁边的那家书斋过到她名下,当作给她的补偿呢!” 萧祈安说完,顺手又将纪氏和张全和的信拆开了看了。 不出夏韶宁所料,纪氏果然在信上同萧祈安告状了。她在信里说吴姨娘小产都是因为夏韶宁管理府里的事情不利导致的,只是自己念在六皇子的吩咐,并不曾责罚她,还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了夏韶宁去做。 整封信上没有提一句自己让夏韶宁和谢庶妃罚跪的事情,也没有提一嘴小产后的吴姨娘如今如何了。 而张全和的那封信就写得公正多了,萧祈安让他盯着府里的事情,他便十分周全地将府里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写在信上告诉萧祈安了,没有偏袒任何人。 萧祈安捏着信顿了好一会儿,便走到书桌旁回信了,只是他却只给张全和写了一封回信。 “把信送去驿站吧。”萧祈安将信封了口,交给了裴言。 “您收了三封信,如今只回一封吗?”裴言再三确定他没有少拿信,于是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萧祈安。 “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在信里吩咐张全和去做了,他都明白的。” 不知为何,萧祈安忽然想到了夏韶宁那双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能从我手中骗走多少间铺子!” ------------ 第七十四章 中饱私囊 夏韶宁将写给萧祈安的信让人送出去之后,她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她也没盼着萧祈安会给她回信,反正她该说的话都在信里告诉他了,要怎么做怎么处理,那都是萧祈安要考虑的事情。 虽说皇子妃将管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了夏韶宁,不过大厨房一向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日常采买,夏韶宁不过隔上个三五天看看账本,也就是了。 于是一眨眼,又是十天的时间过去了。 “主子,尤嬷嬷来了,这会儿正在主屋外间等着您呢。” 这天,夏韶宁正在小厨房里准备捣鼓些酸笋看能不能做个自制版的螺蛳粉吃,便见得含秋迈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劳烦何娘子隔一段时间就给这坛子旁边淋一圈水,过个二十来天就能吃了。” 夏韶宁将已经处理完的酸笋塞进了坛子里,又将坛子搬到了阴凉的地方,便起身仔仔细细地嘱咐何娘子。 何娘子倒是从没见过笋子还能这样吃的,瞧着新鲜,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庶妃放心,奴婢记着呢!” 夏韶宁接过兰芷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便转身往外间去了。 她从后头小厨房回到主屋外间的时候,刚好瞧着尤嬷嬷正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惜春和蕙心正满脸怒容地站在她身旁。 许是背对着门口,尤嬷嬷并没发现夏韶宁回来了,这会儿正满嘴刻薄地对着蕙心说话呢。 “都说六皇子宠着夏庶妃,怎么你们这儿连口好茶都没有?”尤嬷嬷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一气就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到了蕙心身上,“这庐山云雾喝起来一股子霉味,你们庶妃就是拿这种茶招待客人的?” 蕙心被那尤嬷嬷喷了一身的茶水,正想发作,却被从门外走进来的夏韶宁给硬生生拉住了。 “客人?”夏韶宁转过身来,柳眉倒竖地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尤嬷嬷,“若是我没记错,尤嬷嬷同蕙心一样不过都是这六皇子府的奴婢罢了,你算哪门子客人?!” 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女声,尤嬷嬷便知道是夏庶妃来了,只是她却一点都不慌。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甚至连身都没起,极敷衍地坐着对夏韶宁行了一礼。 “夏庶妃回来了啊,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奴婢和奴婢也是不一样的,老奴可是六皇子的奶嬷嬷,这小蹄子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尤嬷嬷得意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一副你想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夏韶宁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同她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口舌,于是便直截了当地对着她道,“这几天采买的账本昨日邓勇已经拿给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若是无其他的事情,尤嬷嬷便早些回去吧。” “诶,夏庶妃您先别忙着赶老奴走,老奴今日来,还真有事情找您说。” 这会儿的尤嬷嬷倒是不嫌弃茶有霉味了,只见她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这才对着夏韶宁道,“想来您年轻,家世也不高,这账目的事情您可能看得不是很明白。” “邓勇中饱私囊,用下等的鲍鱼鱼翅充当上等的,吃回扣被老奴抓个正着,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 “中饱私囊?”听得尤嬷嬷的话,夏韶宁觉得十分奇怪,“这邓勇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六皇子府建府以来就一直负责大厨房采买的事情,这五六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的这个时候就被你发现他中饱私囊了?” “他吃的回扣都被老奴给扣下了,怎么庶妃还不信吗?”见夏韶宁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尤嬷嬷也有些生气了。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咚”的一声就丢在了夏韶宁面前,“这就是邓勇吃的回扣,那下等的鲍鱼鱼刺老奴也给一件件整理出来了,庶妃若是不信,不如自己去大厨房看看?” 夏韶宁盯着尤嬷嬷看了许久,也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异常,于是她心中更觉得奇怪了。 中饱私囊,可不是件小事儿。若是邓勇真做了这事儿,打一顿赶出府去也就是了,只是若他是被冤枉的呢? 这尤嬷嬷到底想要做什么? “邓勇如今在哪儿?”夏韶宁并没有直接回答尤嬷嬷的话,她只是皱着眉头询问一旁的尤嬷嬷,“我要亲自问问他。” “那等贱奴,嘴里哪有一句实话,老奴已经把他堵了嘴关起来了。”尤嬷嬷满脸的不在乎,“老奴劝庶妃还是别去见他了,只要您发个话,把他打一顿再赶出府去,这事儿也就了了,不然……” 她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夏韶宁,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得意。 “不然老奴就要告到皇子妃娘娘那儿去了,您上次已经因为管理后宅不善被娘娘在祠堂罚跪了一夜了,如今您可不想再跪一夜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听嬷嬷的吧。”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夏韶宁忽然就改了态度。 她抬头看了看外头,极和气地对着尤嬷嬷笑了笑,“只是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等明日再说吧。我同你保证,明日一大早,我便派人去将那邓勇打一顿然后再赶出府去!” “不过还得劳嬷嬷告诉我一声,那邓勇如今被关在哪儿了?我明日也好派人过去行刑啊!” “还是夏庶妃看得明白。”听得夏韶宁的话,那尤嬷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她早就猜到了”的神情。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夏韶宁道,“老奴叫人把他关在东南角那边的一间柴房里了。明日您要行刑的时候让您身边的丫头们来同老奴说一句,老奴便将人放出来,亲自盯着您行刑便是!” 说完这番话,尤嬷嬷便大踏步地离开了。 眼见着尤嬷嬷已经走得很远了,夏韶宁赶忙上前将主屋的门关上,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四个婢女说道—— “今夜子时,兰芷和含秋陪我去一趟关着邓勇的那间柴房,我要去见见邓勇。这邓勇连六皇子都曾同我说过他是府里难得的老实人,我不信他会干出这等中饱私囊的事情。我想知道这尤嬷嬷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可是……”听得夏韶宁的话,念秋便有些面露难色,“那柴房肯定锁了门,咱们怎么进去呢?” “这有何难?”夏韶宁笑着从头上取下了一根簪子,“对我来说,有这个就够了!” ------------ 第七十五章 演一出苦肉计 是的,夏韶宁会撬锁。 这技能还是前世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和与孤儿院一墙之隔的敬老院里的一个老爷爷学的。 她能用一根铁丝就轻轻松松撬开门,只是这技能前世她从来没用过。哪怕她有的时候饿得眼冒金星了,都没想过去撬厨房的门偷东西吃。 她虽然很渺小,渺小到就算哪天她消失了也没人会知道,但是她总归还是个有底线的人。 没想到的是,前世学会的这个从没用过的技能,如今穿越到了古代,总算是被她用上了。 这大概,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金手指了吧。 …… 子时,柴房外。 夏韶宁带着两个婢女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间关着邓勇的柴房。 她从头上取下了一根最细的簪子,捅进锁眼里捣鼓了一会儿,不到十秒钟,只听得“咔哒”一声,锁就被打开了。 夏韶宁不禁在心中腹诽着,这古代的锁可比现代的锁好开多了,以后她浅月居的大门,可得多上几道保险才安全。 “兰芷在这守着,我同含秋进去,若是有人来了,你就学一声鸟叫。”夏韶宁对着兰芷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含秋进去了。 夏韶宁刚跨进柴房,便瞧见邓勇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了起来,嘴里也被塞着一块白布。 瞧见有人来了,邓勇本能地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待瞧见来人居然是夏庶妃,他呜的声音便更大了。 夏韶宁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将他嘴上的白布扯了下来。 “夏庶妃,您怎么来了?”邓勇瞪大眼睛看着夏韶宁,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那尤老太居然会让您进来见我?” “不是她让我进来的,是我自己进来的。”夏韶宁简单地对着他解释了一番,便有些着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这府里的老人了,连六皇子都曾夸过你,我不信你会干出中饱私囊这种事儿!” “庶妃英明啊!这一切……都是那尤老太和吴姨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听得夏韶宁的话,邓勇便也顾不上其他了,决定一股脑地把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吴姨娘?这里头还有她的事儿呢?”夏韶宁想到那个还在做小月子的吴姨娘,心里倒是有些吃惊。 “对,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因为小的在这采买的位置上呆得太久了,挡着别人的道了!” 邓勇开口,语气愤愤的。 “吴姨娘的娘何氏和那尤老太,都曾是六皇子的奶娘,这两人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有联系。” “早几个月前吴姨娘入了府,她们便一直计划着要把吴姨娘的二哥弄进府里来做事,于是他们就盯上了小的这采买的位置。” “只是小的办事从来小心谨慎,所以她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手。可巧前段时间小的去采买鱼翅和鲍鱼,那掌柜的与小的是多年的朋友了,为了感谢小的一直照顾他的生意,便给小的封了个红包。谁知道他给小的红包的时候,就被尤老太派来跟踪小的人给瞧见了!” “于是那尤老太便以此为理由,栽赃嫁祸小的收了人家的好处中饱私囊,把小的买回来的鱼翅鲍鱼换成了下等的,说要赶小的出府!” “本来那尤老太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小的赶走的,只是小的不依,大闹着府中采买的事情是您在管,就算是要赶我走,也要您开口。她没办法,这才去找您了!” 邓勇口齿清晰,一口气把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清楚了,夏韶宁便也明白了。 “我信你说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终于开口了,“你在府里管着采买的事情这么多年,应当在许多地方都有路子吧?” 邓勇不知道眼前的夏庶妃为何忽然问了这么个问题,只是她问了,自己便回答了,“有的,好东西差东西,小的总有些门路能弄到。” “这就好办了。”听得邓勇的话,夏韶宁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愿不愿意陪我演一出苦肉计?”夏韶宁蹲下身子来笑着看了看邓勇,“只要挨上十杖,最多一个月,我能让你坐到大厨房管事的位置。这笔买卖,你干不干?” 邓勇看着眼前夏庶妃满脸志在必得的样子,刚刚还有些犹豫的他忽然就不犹豫了。 他跪在地上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斩钉截铁道,“小的愿意!小的但凭庶妃吩咐!” *** 第二日天刚亮,夏韶宁便让蕙心去大厨房把尤嬷嬷请到柴房外了。 只见那尤嬷嬷满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甚至贴心地把行刑的打手都给带来了。 “夏庶妃可真是说话算话!”眼见着夏韶宁连行刑的长凳都叫人搬来了,尤嬷嬷那是满意的不得了。 “我昨日看了府规,若有下人中饱私囊,便要行十个杖刑再赶出府外。如今我人来了,就在这看着,嬷嬷既是将行刑的人都带来了,那便动手吧!” 蕙心不知道从哪儿端了个凳子来,夏韶宁便坐到了凳子上,此时的尤嬷嬷瞧着她,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嬷嬷心里便更加得意了,心想到底不过一个庶妃,又如此年轻,今日将这碍眼的邓勇赶出去,以后这府里的大厨房,就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 说话间,有人把邓勇从柴房里架了出来。尤嬷嬷害怕这邓勇会乱说话,所以一直也没让人将他嘴里的白布取下来,所以此时的邓勇也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邓勇,你挨了这十杖,便收拾东西出府去吧,我们六皇子府里,容不下你这种中饱私囊的人!” 夏韶宁走到邓勇面前,板着脸对他说了这句话,话音刚落,便有人将他按在了凳子上,不由分说一棍子就打了下去! !!! 那行刑的人收了尤嬷嬷的钱,所以动起手来格外狠,十杖打下去,邓勇差不多也就去了半条命。 只是他的脑海中一直记得夏庶妃昨日离开时同他说的计划,所以他到底咬紧牙关生生受了这十杖。 他心中便想着,尤老太婆你等着,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 第七十六章 食物中毒 邓勇被赶出府后,尤嬷嬷自然而然将吴姨娘的二哥,吴大鹏给弄进了府。 因着吴大鹏是外男,不好入后宅,所以尤嬷嬷也是象征性地通知了夏韶宁一下,就让吴大鹏顶了邓勇的位置,负责府里采买了。 皇子妃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翠岚亲自去同尤嬷嬷带了个话,让她凡事都听夏庶妃的就是了。 尤嬷嬷嘴上当然答应得好好的,只是转过身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皇子妃算什么?她可是六皇子的奶娘,这府里,谁能管得着她? 本来府里众人都没把大厨房换了个采买的人当一回事,直到半月后…… “主子,不得了,出事儿了!” 这日午后,夏韶宁吃过午饭正在房里看书,却见得蕙心着急忙慌地从院子里跑了进来。 “怎么了?”瞧着一向稳重的蕙心如此失态,夏韶宁也有些奇怪。 “今日用完午膳后,除了皇子妃娘娘,后院的其他几个主子们都开始上吐下泻,皇子妃已经叫人出去请大夫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邓勇的速度可真快啊!”夏韶宁合上了书,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想来一会儿皇子妃就要派人来请我去莲心院说话了,咱们先瞧瞧去吧!” 蕙心有些不明白夏韶宁话中的意思,但是还是跟着她一道往莲心院去了。 果然,夏韶宁刚刚来到莲心院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叫人通传,便见着碧溪从院子里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瞧见夏韶宁正站在门口,碧溪便皱着眉头对着她行礼道,“皇子妃娘娘让奴婢去请夏庶妃来说话,刚巧夏庶妃就来了,这会儿便进去吧。娘娘正在外间等着您呢!” 夏韶宁也不回她的话,只是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就往主屋外间去了。 “你来得正好!”见着夏韶宁来了,皇子妃端坐上首板着脸就开口了。 “后院里的姐妹们今日用完午膳以后集体又吐又拉,我刚让白露去请了大夫给她们一个个看过了,大夫说她们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才会如此上吐下泻的。” “大厨房采买的事情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管,你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吗?”听得皇子妃的话,夏韶宁先是露出了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便忽然面露难色。 她看着皇子妃,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仿佛在顾虑着什么,半天没吐出第二句话。 皇子妃一开始还有耐心想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开口,终于失了耐心。 “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皇子妃斜了她一眼,面上都是不耐烦,“有任何问题,我都给你做主!” “有了娘娘这句话,妾就放心了!”眼见着皇子妃的情绪已经被她调动起来了,夏韶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了。 “其实从上次邓勇中饱私囊被赶出府以后,尤嬷嬷就不大让妾管着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了。” “邓勇走了以后,一个叫吴大鹏的人接替了他的位置,这段时间大厨房的采买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只是他也并不像从前邓勇那般三五天便把采买的账本拿给妾瞧的,想来大概是尤嬷嬷不让吧!” 夏韶宁这话说的期期艾艾的,仔细听下来语气里还含了一丝委屈。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是被人给欺负了。 皇子妃是何许精明的人,夏韶宁这番话一说完,她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自己又亲口对夏韶宁说了有问题会给她做主,她怎么都不能和从前那样对大厨房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问了。 她毕竟是皇子妃,是当家主母。就算手中的事情被分了一部分出去,真正拍板做主的也只能是她。 “碧溪,去大厨房把尤嬷嬷和吴大鹏给我找来!”顿了好一会儿,皇子妃便语气严厉地对着一旁的碧溪吩咐道,“若是那尤嬷嬷拿乔找理由不来,就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给我绑来!” 眼见着皇子妃口气不好,碧溪便也明白自家娘娘这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她也不敢耽搁,急忙往大厨房寻人去了。 不一会儿,尤嬷嬷和吴大鹏便来了,只是眼瞧着这二人的脸色十分不好。 特别是那尤嬷嬷,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还没等皇子妃开口,她倒是先出声了。 “如今半下午正是大厨房最忙的时候,皇子妃娘娘是有什么顶要紧的大事要老奴这个时候过来说话?若是耽误了晚膳,这该怪罪谁呢?” “你放肆!” 看着尤嬷嬷这般没规矩的样子,皇子妃彻底怒了。她“咚”的一声拍了拍身边的小几,随即指着尤嬷嬷道,“你是用哪种身份敢这么和当家主母说话的?” “今日午膳后,府里的好多位主子都上吐下泻。大夫看了之后都说她们是吃了不好的东西才会这样的。府里的主子们除了我与夏庶妃,其他人都是去大厨房提膳的,如今出了事儿,你敢说与你无关吗?” 尤嬷嬷本以为这皇子妃是个同夏庶妃一样软和的性子,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拿捏住了。谁知只会儿她忽然发这么大的火,瞬间便有些慌了。 只是她到底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没道理被个二十来岁的妇人给吓着了。尽管听得皇子妃这么说了,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认错反思,而是狡辩。 “府里的主子们平日里也不是只会吃大厨房的东西啊,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吃坏了外头的东西中了毒,皇子妃怎能这样平白无故地就将责任推到老奴身上呢?” “你……”皇子妃气结。 “尤嬷嬷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眼见着尤嬷嬷还在狡辩,皇子妃又被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夏韶宁便闲闲地开口了。 “主子们就算要去外头买东西吃,也没道理同一时间一同中毒吧?她们都是用完大厨房的膳食后便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要我说,那一定都是吃了同一种东西。”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皇子妃行了一礼,“每个人顿顿都要吃的东西,那便只有米饭了。” “皇子妃不如派人去查一查,这大厨房供给主子们吃的大米,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 第七十七章 都听夏庶妃的 夏韶宁这番话说出来,她便明显感觉到站在尤嬷嬷身边的吴大鹏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只是这会儿的尤嬷嬷却还在继续狡辩。 “大米不就是那个大米,大米还能让人中毒不成,夏庶妃你……” “嬷嬷,你快别说了!” 吴大鹏看着眼前的尤嬷嬷还在滔滔不绝,便一把扯过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尤嬷嬷看了看吴大鹏,又看了看皇子妃和夏韶宁,忽然之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很显然,皇子妃也看出了这两人不寻常的表现,于是便厉声对着碧溪道,“你去一趟大厨房,把今日主子们吃过的大米取一些来!” 碧溪应了,急忙去了,不一会儿,便捧着一碗米回来了。 皇子妃接过碗里的米看了看,只一眼,她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这米都发霉了!你们就是用这种发霉的大米来糊弄府里的主子们的?!” 皇子妃气急,一把将手中的碗丢到了尤嬷嬷和吴大鹏的脚边,那已经长着霉点的大米便“哗啦”一声洒了出来,落在了暗红色的地毯上,显得更加的刺眼了。 “这便难怪了,整个府里只有我与皇子妃的院子里有小厨房,我们平日里都是不吃大厨房的饭菜的。而其他姐妹一日三餐都是去大厨房提膳的,所以吃了这发霉的大米煮成的饭,这才上吐下泻食物中毒了!” 夏韶宁转过身来看着如今跪在地上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人,语气里都是了然。 “难怪自从吴大鹏接手采买的事情之后,便再也不将采买的账本送来给我看了,原来真正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人,是你们两个才对!” “好得很啊!”听得夏韶宁的话,皇子妃便也终于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她扶着翠岚的手从上首走了下来,冷笑着走到了跪在地上已经脸色苍白的尤嬷嬷身边。 “我从前念着你是六皇子的奶娘,哪怕你平日里在府里作威作福,不将主子们放在眼里,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可是如今,你竟黑心到用发霉的大米来糊弄府里的主子们,我便真的没办法不管了。” 她顿了顿,随即语气森然道,“来人,将这尤嬷嬷和吴大鹏各打十杖赶出府去,我们六皇子府里不要这种黑了良心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东西!” 周围的家丁们眼见着皇子妃都发话了,便上前来拖人,可是那跪在地上的尤嬷嬷却抵死不从,她甚至扯过一个家丁的胳膊就咬了下去,那家丁吃痛,瞬间将她松了开来! “我是六皇子的奶娘,六皇子都是喝我的奶长大的,你算哪根葱,敢赶我出府?!” 尤嬷嬷从那家丁的手里挣脱出来,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皇子妃的鼻子就骂道,“如今六皇子不在府里,你们就想赶我走?我告诉你,没门!就算要我走,那也得六皇子发话,你不配!”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六皇子发话了,你就走是不是?” 听得尤嬷嬷的话,夏韶宁一把就跨到了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直接就摔到了她的脚边。 “认字吗?认字就自己捡起来看!你自小伺候六皇子长大,他的笔迹你应该认识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尤嬷嬷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将脚边的信捡了起来,只是她越往下看,脸却黑得越彻底。 看到最后,她的脸上只剩下了难以置信。 只见她捏着信走到了夏韶宁的面前,盯着她那张脸看了许久,这才不敢相信地对着她道—— “你给六皇子吃了什么药?你一个庶妃,他怎么会说大厨房所有事情都听你的?!” “我可没做什么,这封信也是六皇子前段时间寄给张公公的,张公公收到了,这才拿给我看了。” 夏韶宁耸了耸肩膀,一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随即她又将那封信从尤嬷嬷手上抢了回来,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皇子妃,“爷在信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妾不敢独大,一切还是由娘娘来决断。” 一开始皇子妃还有些不满萧祈安越过她把决定的权利交给夏韶宁,刚想发火,却没想到夏韶宁对她的态度如此谦卑。 这会儿若是再冲着夏韶宁发火,倒是显得她这个皇子妃不能容人了。 “既然爷说了,大厨房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听夏庶妃的,那就由你做决定吧。”皇子妃并没有看那封信,而是把那封信推回到了夏韶宁的手里,“爷信任你,那是好事儿,我也能轻松点。” “既然娘娘这般说了,那妾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得了皇子妃的首肯,夏韶宁处理这件事情也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这两人抓起来去行刑!” 夏韶宁站直了身子,语气严厉地对着一旁的家丁吩咐道,“给我好好打,十杖一杖都不能少,打完了派人给我看着她们收拾东西,不许她们带走府里的一点东西,然后直接赶出府去便是!” “是!”听得有人发话,家丁们便也应了,随即上前来就将尤嬷嬷和吴大勇拖了下去。 莲心院又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人已经被拖走了,夏韶宁便又对着皇子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情是妾没做好,这才让人钻了空子。皇子妃信任妾,才将大厨房采买的事情交给妾管,没想到倒是让其他姐妹受苦了。” 夏韶宁顿了顿,又道,“等妾处理好了这些事儿,便准备些礼物送去给各位姐妹赔罪,希望娘娘同姐妹们说说,别怪罪妾。” 皇子妃看着眼前的夏韶宁如此恭敬周到的样子,本想找个机会狠狠地处罚她,可是如今却也不好开口了。 她只得讪笑着看着夏韶宁,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道,“想来这整个府里都没人有夏妹妹这般好本事了,处理事情能这般八面玲珑,我这个皇子妃都自愧不如呢!” 夏韶宁根本不管皇子妃话里有多少讽刺,她只是装作听不懂一般笑眯眯地对着皇子妃又行了一礼,“妾多谢皇子妃娘娘夸奖!” ------------ 第七十八章 背后的关系 尤嬷嬷和吴大鹏被赶出府以后,夏韶宁便信守承诺将邓勇又招回了府里。 既然萧祈安在信里指明了大厨房的事情都由夏韶宁做主,哪怕皇子妃想要插手大厨房的事情,她如今也插不进来了。 所以邓勇顺利地在夏韶宁的提拔下成了新一任的大厨房管事。 这日,邓勇送采买的账本来给夏韶宁过目,蕙心等人这才知道这所有的事情居然全都是主子一手安排的。 “那吴大鹏贪财得很,小的不过让手下的人随意对他说了几句话,同他保证这发霉的米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他便以次充好地买了许多大米回去,从中昧下了好大一笔银子。” 邓勇又想到那日尤嬷嬷与吴大鹏被打了十杖赶出六皇子府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还是庶妃聪明,一招引蛇出洞就把这两个恼人的家伙给解决了!” “那也得你配合我,这蛇才能被引出来啊。”仔细看过了账本,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夏韶宁便将账本递还给了邓勇。 “你成了这大厨房的管事,以后做事更要精心着些,我不希望以后大厨房再出什么事儿了。” “庶妃放心,小的明白。”邓勇接过账本收好,满脸感激地对着夏韶宁道,“是庶妃一手将小的提携上去的,以后小的定尽心尽力地把大厨房的事情管好,不叫庶妃烦心!” “以后我可能睡个好觉咯!”一想到那个讨人厌的尤嬷嬷被赶走了,夏韶宁便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蕙心,走,咱们去小厨房瞧瞧酸笋腌好了没有,我做碗螺蛳粉给你吃!” *** 与此同时,江州。 与夏韶宁的轻松自在相比,萧祈安最近可是有些烦。 “六皇子,七皇子,这洪河堤坝近十年来的账本你们都已经看过了,若是没什么问题,二位不如早些回京吧!” 江州州令卓永超站在萧祈安和七皇子的身边,满脸堆笑地看着两人。 萧祈安心中也有些烦,想来在江州都已经待了一个来月了,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查出来,他就算有再好的耐心,也要给磨光了。 看来,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了。 “行,既然这样,那过几日我们便回去了。”萧祈安将手中的账本还给卓永超,又对着七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从江州府衙离开了。 卓永超目送两人离开,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想着这两位爷总算要走了,还好在他手上没出什么差错,不然上头的人…… 他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萧祈安和七皇子一路沉默无言地回到了客栈,确定周围并没有人跟着自己,七皇子便立刻将房门关了起来。 “六哥真的料事如神,那卓永超还真的有问题!”七皇子坐到了萧祈安面前,忍不住恶狠狠地对着萧祈安道,“他名为江州的父母官,其实背地里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蛀虫!” “你查到什么了?”萧祈安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了。 “六哥知道户部侍郎曹浪吗?”七皇子问道。 “曹浪?”萧祈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阵,这才开口道,“知道,他可是显庆十四年的榜眼,当初外放到了江州成了同知事,后来因为政绩良好一路高升成了正四品的户部侍郎。” “诶,慢着,他是从江州升上去的……” 萧祈安一边说,心中便好似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转过脸来对着七皇子问道,“他不会和卓永超有什么关系吧?” “明面上的关系当然没有,我派人去调查曹浪的时候,除了在他的履历表上查到了他是由江州同知事升上去的以外,他似乎与江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只是……”说到这儿,七皇子忽然对着萧祈安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只是少有人知道,其实曹浪如今的母亲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其实是他的父亲的一个外室。而那么巧,那外室就是江州人。” “曹浪当初之所以会外放至江州,就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早些年与江州的一个副州令交好。后来卓永超上任,便机缘巧合纳了曹浪的亲妹妹做姨娘。” “所以……这就串上了?”七皇子的话刚一说完,萧祈安便恍然大悟了。 萧祈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在桌上敲着,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压低声音对着七皇子道,“那曹浪……是哪一派的?” 七皇子当然明白萧祈安说的哪一派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将桌上茶盏的盖子拿开,伸出食指在茶水里沾了沾,随即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贰”字。 萧祈安便全明白了。 “看来连老天都帮我们。”萧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 “那姨娘有曹浪这么个好哥哥,想必在卓永超一定很看重她吧?” “可不是。”七皇子点了点头,“卓永超的正妻身子不好,和他成婚这许多年都没生下一子半女,早几年就去世了。那曹姨娘给卓永超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在卓永超的后院里那可真是说一不二。” “只是卓永超这个人贪财又好色,有了这能干的妾室还不满足,这些年来一房一房年轻貌美的小妾接连不断地抬进了府里。而且不光如此,我还打听到了,他还在江州郊外置了个宅子,偷偷养了个青楼女子当外室呢!” “卓永超养外室,这事儿那曹姨娘知道吗?”萧祈安问道。 “想来应当是不知道的。”七皇子回道,“不过那曹姨娘这几年来瞧着与卓永超的关系也不大好了,两个人看上去更像是貌合神离。卓永超搞来的钱大半都花在了纳妾和养外室的身上了,这曹姨娘怕是又缺钱心中又憋屈呢!” “利用完了人家又一脚将人家踢开,卓永超这人,还真是绝情呢。”听得七皇子打听来的消息,萧祈安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弟妹是不是来了?”萧祈安朝着门口看了看,“她向来不都是你去哪儿她便爱跟到哪儿的?” “嗨,六哥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听得萧祈安提起七皇子妃,七皇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知秋从来都是小女儿心性,她如今又没有孩子,便总想跟着我到处走走。” “弟妹这趟来得好啊!”萧祈安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满脸堆笑对着他道,“女人间的事情,当然还是由女人来解决才对啊!” ------------ 第七十九章 挑拨离间 江州最豪华的酒楼,风客来。 “曹姨娘,坐吧。”七皇子妃耿知秋手里端着一杯茶,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曹姨娘。 “是……是。”曹姨娘有些不明白七皇子妃如此金尊玉贵的人为何会主动寻她见面,所以此刻便显得格外的不安。 耿知秋看出了曹姨娘的不安,于是便和蔼的朝她笑了笑,“六皇子与七皇子过几日便准备离开江州了,在江州的这一个月多亏了卓大人的照顾,他们身为皇子不好出面,所以便让我请曹姨娘来这风客来吃顿便饭。” “妾不敢当。”听得耿知秋的话,曹姨娘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您们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妾哪能当得起您这顿饭。” “七皇子妃请你吃饭,是看得起你。”眼见着曹姨娘一副推脱的样子,耿知秋身边的婢女玲珑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塞进了曹姨娘的怀里。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曹姨娘看着玲珑塞过来的钱袋,轻轻一掂量就知道分量不少,这会儿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其实吃饭都是其次,主要是同为女人,我今日倒是有些事情想同曹姨娘说说。” 耿知秋又将那钱袋子往曹姨娘的怀里推了推,面上笑得更好看了。 “我来了江州一个月,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闲话。听说……卓大人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他一个月也就那么些俸禄,又要管府里的开支还要养着那外室,哪里能够呢?” “外室?卓永超这个狗东西在外头养外室了?”听得耿知秋的话,曹姨娘的面色登时就变了。” “原来曹姨娘你竟然不知道?”看着曹姨娘如此大的反应,耿知秋心中一笑,想着这女人果然上当了,只是面上却是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 “咱们都是女人,想来曹姨娘你在家中为着卓大人劳心劳力地管着家,他却拿着其他的钱在外头养女人,这口气只要是个人都咽不下啊!” “我要去同他拼命!”有了耿知秋这番火上浇油的话,曹姨娘便越发生气了,“他靠着我哥哥才得了如今这般身家,不说多分给我与孩子一点,倒是想着拿去养外室了!看我今日回去不找他……” “诶,曹姨娘你先别生气。”眼见着曹姨娘已经要冲出门去了,耿知秋便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那外室算什么东西,我动动手就能帮你处理了她,至于钱嘛,我这里多的是。” 说着,耿知秋干脆利落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直接就放在了曹姨娘的面前,曹姨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谁料到耿知秋却又将那叠银票拿了回去。 “这钱我可以给你,人我也能帮你处理,只是你得听我的,帮我做件事。”耿知秋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姨娘。 这会儿的曹姨娘,早就被耿知秋手中的那叠银票勾了魂,眼见着到手的银票就要飞了,她便急忙对着耿知秋点头。 “七皇子妃想要妾做什么,妾万死不辞!” “你也知道,六皇子和七皇子来江州是来查账的,如今什么都没查出来,回去总是不好向圣上交差的。” “卓大人当了这么久的江州州令,我不信他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找出一点点卓大人财务方面的问题,我承诺你的事情都会帮你做到。” 耿知秋看着曹姨娘,慢悠悠地开口了。 “七皇子妃要妾背叛我家老爷?”听得耿知秋要她做的事情居然是这个,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 虽然她并不具体清楚这些年来卓永超到底昧了多少黑心钱,只是大概的东西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知道卓永超有一本很宝贝的簿子,就藏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只是她不识字,具体上头写了什么,她不知道。 “你也可以不背叛他,那往后的日子你就只能由着那些小妾外室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家老爷把所有的钱都拿去养其他女人了。” 耿知秋看出了曹姨娘的犹豫,于是便十分遗憾地将那叠银票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想来曹姨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男人都可以不顾你与你孩子的死活在外头花大钱养外室,你还顾及他的名声,我当真佩服佩服!” “谁说我要顾及他了,我早就不想同他过了!” 听得七皇子妃的话,曹姨娘不禁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这卓永超明明是靠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才有了现在的身家和地位,如今自己年纪大了,他便将那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抬回了家。自己还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帮他管着府里的那些破事,她早就受够了!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这卓永超受点惩罚,反正她只是个妾室,又没那么多礼法的约束。自己有了七皇子妃给的这些钱,她大可以将孩子带走与他散伙,下半辈子自己的日子过得肯定要比现在要舒服。 想明白了这一点,曹姨娘便下定决心对着耿知秋道,“妾知道卓永超有一本十分宝贝的簿子,只是妾不识字,那上头具体写了什么妾不知道。” “那外室妾并不在意,只要您答应给妾五千两,事成之后再将妾与妾的三个孩子送出江州,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妾就帮您将他那本簿子偷来!” 曹姨娘并不是个蠢人,反正自己都不打算同那卓永超过了,外室什么的管她什么事?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她便已经想好了,等到她把那簿子偷出来交给七皇子妃,这五千两一到手她就连夜带着三个孩子逃出江州。 到时候就算这狗男人会受到什么处罚,也碍不着她与她孩子的事儿了! “这才是聪明人呢!”耿知秋早就知道曹姨娘会做出这种选择,她便十分大方地将怀里的银票塞进了曹姨娘的怀里。 “这里是三千两,你先收着,事成之后自然会有人把剩下钱给你,再安排你与你的三个孩子离开江州。” 耿知秋靠近了曹姨娘,忽而语气严厉地又对着她道,“五千两可不少了,曹姨娘收了这个钱,可要闭紧嘴巴才是啊!” “您放心吧,只要钱一到手,妾保证消失不见,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了,您就等着吧!” ------------ 第八十章 不能让他活着回金州 不得不说,被逼急了的女人还是很可怕的。 不到三日,耿知秋就拿到了曹姨娘口中的那本卓永超十分宝贝的簿子。 她不敢耽搁,转手就将那簿子交给了萧祈安。 “六哥这方法可真好,我按照你教我的话一句一句跟那曹姨娘说了,她果然中套了!” 耿知秋看着眼前的那本簿子,心中十分佩服萧祈安,“六哥是怎么确定那曹姨娘当真会背叛卓永超的?若是她一口拒绝并且把这事儿告诉卓永超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我冷眼瞧着,那卓永超压根就没将曹姨娘放在眼里。” “曹姨娘这些年累死累活帮他打理着府里的大事小事,只是正妻去世了好几年了卓永超也没说要将曹姨娘扶正,这会儿连钱都拿去养外室了。那曹姨娘又得不到地位又得不到钱,她为何要守着卓永超过一辈子呢?” 萧祈安将簿子打开,一边看一边回答着耿知秋的话。 “不过我也想到了你说的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她真的拒绝了,那我只能和七弟去江州府衙门口拿麻袋套人了。” “我就不信几十杖下去,我撬不开他的嘴!” 说到这儿,萧祈安与七皇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我倒是没发现,六哥何时变得这么了解女人了?”七皇子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萧祈安,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崇拜。 “大概就是……这半年来开始的吧。”听得七皇子的话,不知为何,萧祈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夏韶宁的影子,想到了她对着自己说的那一大堆“歪理邪说”,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这本簿子能用得上吗?”七皇子与萧祈安开完了玩笑,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萧祈安一开始还是带着笑容看这本簿子的,只是随着他的手越往后翻,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岂有此理,真的岂有此理!”从头到尾将簿子翻完,萧祈安气得一拳头就砸烂了旁边的一把椅子! 他怒气冲冲地将那本簿子递给了七皇子,眼睛里写满了失望与愤怒。 眼见着一向沉着冷静的六哥如此生气,七皇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急忙将那簿子接了过来,只看了几页,他便也觉得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洪河堤坝从一开始修建的时候,做的就是假账!父皇这一年年的维修款拨下来,根本一文钱都没有用在维修堤坝上,想来全进了那群蛀虫的口袋了!” 原来那本簿子上写的,都是曹浪教卓永超在洪河堤坝上做下的假账。例如本来十五文一块的上好青砖,到了这个簿子上就变成了三十文甚至五十文一块。 朝廷拨下来的钱全都被他们昧了个干净,到最后若是修建堤坝的青砖泥沙不够了,就全部用便宜的以次充好,欺上瞒下。 之所以这洪河堤坝会这么容易被冲毁,归根结底就是这堤坝从一开始修的时候就是个纯粹的豆腐渣工程。 随着时间一年年的过去,堤坝一点点受到河水的冲击,又加上这一次的雨下得特别久,洪水与河水双重冲击,洪河堤坝终于倒塌了! 一千多名无辜的百姓就这样丧生于他们所谓的“贴心父母官”的手中! “我一定要把这簿子呈上给父皇看!”此时的萧祈安已经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那本簿子收回了自己的怀里。 “六哥,你说这件事情……与瑞王有关吗?” 七皇子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曹浪私底下与瑞王的亲舅舅,御史大夫叶胜来往过密。 曹浪虽没有明面上站队瑞王和珍贵妃,只是深想一下都知道,他哪里是与叶胜关系密切呢?他是在为叶胜身后的瑞王服务啊! “咱们的父皇,疑心病有多重,你还会不知道吗?”想到之前狩猎节时显庆帝怀疑自己的样子,萧祈安只觉得好笑。 “曹浪与叶胜走得那么近,连我们都能看得出他是瑞王的人,你以为父皇会看不出来吗?” “他当初是怎么怀疑我们的,又是怎么怀疑太子的,这次他就会怎么怀疑瑞王。” “瑞王,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 当卓永超发现自己最宝贝的那本簿子同曹姨娘以及三个孩子一同消失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这女人背叛了! 他急忙派人去寻找曹姨娘的踪迹,只是曹姨娘与那三个孩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见人了。 他心中十分慌乱,但是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认真思索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惊觉能将四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江州这块他管辖的地界上弄消失,只有如今在这儿查账的六皇子和七皇子能做到。 这般发现更是彻底让他慌了神,他在书房里来回踱了许久,才下定决定给远在金州的大舅哥曹浪写信了。 事到如今,是真的没办法瞒住上头了。他若是不早些叫上头知道这件事儿,他这条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几日后,瑞王府。 瑞王捏着曹浪送来的密信,心中瞬间慌了。 “一本簿子都收不好,那卓永超就是个饭桶!”瑞王气急,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扫到了地上。 这番动作耗费了他许多力气,只见他高大的身影晃了晃,忽然又感觉到下腹在隐隐作痛。 “殿下息怒,您如今的身子万万不可动气啊!”卫明上前,一把扶住了瑞王。 自那次狩猎节时瑞王受了重伤,如今身体便已经差了很多。只要一动气,便会觉得下腹疼痛难忍。 “卫明,不能让老六活着回金州!”瑞王咬了咬牙,面色苍白地坐了下来,“那本簿子只要被父皇看到了,哪怕曹浪什么都不说,父皇也会对我产生怀疑,我不想同太子一样!” 这时的瑞王,紧紧拉着卫明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只剩下了慌乱。 “殿下您别慌,属下有办法!” 卫明倒了一杯水递给了瑞王,又伏在他的耳边对着他说了什么,瑞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六弟啊六弟,要怪呢就怪你太急于在父皇面前出头了,这一次,我就送你,上西天!“ ------------ 第八十一章 送别宴会 风客来,雅间。 萧祈安与七皇子坐在上座,底下坐着以卓永超为首的江州官员们。 今日的卓永超面带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春风满面的样子。 “六皇子与七皇子在江州待了这一个来月,下官都没请二位吃过一顿饭,想来是下官招待不周了。明日您们就要启程回京了,今日咱们便不醉不归吧!” 卓永超说着,便朝着上首的两人举起了酒杯,率先喝了一杯酒。 萧祈安端着酒杯,斜着眼睛看了看下首的卓永超,见他一幅兴致盎然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他想要做什么。 酒什么的他是不可能喝的,来赴宴之前他就与七皇子说好了,今日绝对不会吃一口这里的菜,喝一口这里的酒。 他广袖一挡,酒杯中的酒就被倒到了地上。 而那厢的卓永超似乎并没有发现萧祈安与七皇子的举动,他高兴地连着喝了三杯酒,便又出声了。 “单是喝酒多无趣啊,美酒当然要美人作陪啊!” 说完这句话,便见他举起双手来拍了拍,便有一队带着纱巾的女子鱼贯而入。 “卓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眼见着那队女子中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坐到了他的身边,萧祈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身子也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 “诶,下官知道六皇子在大容坊间的风评一向很好,寻常的青楼女子一定入不得您的眼了。” “这会儿坐在您身边的可是江州最大的青楼倚梦楼的头牌花魁逐月姑娘,逐月姑娘这许多年来可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今日她可是听说六皇子大驾光临,这才赏光前来侍奉的,瞧着还是六皇子的面子大啊,哈哈哈哈……” 卓永超一边说着,一边又大笑着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奴家早就听闻六皇子是个端方俊朗的男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那逐月端起了手边的酒,作势要敬萧祈安。 萧祈安抬眼瞧她,却见她带着一张影影绰绰的面纱,有些看不清容貌。 只是她的身上却没有寻常青楼女子身上那股媚俗的脂粉味,相反地,萧祈安坐在她的身边,似乎闻到了一股并不叫人排斥的清洌的香味。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萧祈安觉得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便想着倒是挺适合夏韶宁的。 若是在江州能买着,他明日便让裴言出去买一些,带回去给那丫头当礼物。 “这香是奴家自己配的,若是六皇子喜欢,一会儿奴家回倚梦楼取了给您送来。” 逐月对着萧祈安笑了笑,随即也不管萧祈安有没有喝酒,便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萧祈安当然不会喝,他照样用广袖挡住了酒杯,将酒偷偷倒掉了。 酒过三巡,卓永超又命刚才那队女子跳了一支舞,这才觉得尽兴了。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眼瞅着卓永超已经有些喝醉了,自然有人将他扶了下去,他对着萧祈安和七皇子摆手行了一礼,这才摇摇晃晃离开了。 眼见着雅间内的江州官员们都离开得差不多,萧祈安和七皇子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六哥,咱们回去吧。”七皇子对着萧祈安说了一声,正准备同他一起离开,却意外发现那名叫做逐月的女子还坐在萧祈安的身边。 “你怎么还不走?”萧祈安站起身来,忽然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晕。 “奴家怎么能走呢?”眼见着雅间内只剩下了萧祈安和七皇子,那逐月笑得更加好看了。 她轻点双脚靠到了萧祈安的身上,对着萧祈安的耳边喃喃道,“您不是说奴家身上的香好闻吗,奴家当然要给您添一把火了!” 她的话音刚落,萧祈安便在心中暗叫不好。于是她下意识地想要与眼前的女子拉开距离,却见门外忽然飞身进来了好几个女子! “糟糕,这群女人是刺客!”这会儿的萧祈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几个女人都是刺客! 他的头很晕,可是心底里潜意识却驱使他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撑住身子闪身想要往外走,却瞧见另一头的七皇子也站不住了。 “六哥……这几个女人……身上有……迷香!”这会儿的七皇子面色呈现出一丝诡异的潮红,他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便瞬间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萧祈安,你拿命来!” 这会儿的萧祈安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跑到了门口,却又不想将七皇子独自留在这里,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见着那逐月举着一把长剑就向他冲了过来! 萧祈安心中一滞,便也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与那逐月厮打了起来! “逐月姐姐,他中了软骨散,撑不了多久的!”眼见着逐月与萧祈安缠斗,另外一个青衣女子便大声对着逐月喊道,“如今咱们有五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任他有多厉害,他今日都要把命交代在这儿!” “无论如何,我要为我爹爹报仇!” “好,咱们今日就各自为各自的爹爹报仇!”听得那个青衣女子的话,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逐月,即刻又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五名女子已经扯了面纱,将已经全身瘫软的萧祈安团团围住。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掩的恨意,那样子看起来恨不得即刻就一刀杀了萧祈安! 这会儿的萧祈安当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他正面刚刚解决了一个小个子女子,却见那青衣女子极灵活地闪身到了他的身后,趁着他休息的片刻反手钳住了他的手! “逐月姐姐,机会来了,杀了他!”那青衣女子冷声对着逐月喊道,逐月会意,举着剑直指向萧祈安的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言带着手下的侍卫突然破门而入! “救主子和七皇子!”裴言压低声音对着几个侍卫喊了一声,便径直朝着逐月冲了过去。 那逐月眼见已经失势,便转过头对着剩下的女子们喊道,“快点跑!” 说完这番话,她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对着萧祈安掷去! 虽然裴言反应很快,一脚将那把剑踢开,只是那把剑还是擦着萧祈安的手臂飞了出去。 萧祈安的左臂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 第八十二章 加在一起,神仙难救 “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终于要为爹爹报仇了!” 眼见着萧祈安的手臂上流出了鲜血,那逐月忽然发疯一样大笑起来。 而也不知道她笑了多久,她却忽然不动了! “裴言,抓住她的嘴,她的舌头下面有毒药!”几乎是逐月停止笑声的下一秒,萧祈安便意识到了她的不正常。 他忍住疼痛对着面前的裴言大叫一声,裴言会意立刻一把冲到逐月面前,抓住了她的嘴。 裴言粗暴地伸出中指和食指往那逐月的口中一掏,果然在她的舌下掏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 “班门弄斧!”裴言对着那女子低笑一声,随手将那药丸丢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抓住了我萧祈安就能活了吗?”自杀未遂,此刻的逐月便有些癫狂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哈哈哈哈哈!” “把她的嘴堵上,找个地方先关起来!” 这会儿的裴言根本没心情听她的疯言疯语,他对着手下的侍卫嘱咐了几句,便急忙搀扶着受了伤的萧祈安和已经昏迷不醒的七皇子离开了。 …… “这是怎么了?” 瞧着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耿知秋吓得面色苍白。 这会儿的七皇子仍旧昏迷不醒,而奇怪的是,只是手臂上中了一剑的萧祈安,面色却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颜色。 他的面上和嘴唇都十分苍白,细看之下苍白中甚至泛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青色。 此时的萧祈安尚存着一丝清醒,只是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状态非常不正常。 “裴言,这里有七皇子妃看着,你去……请个大夫来给……我与七弟看看。我觉得……这伤有些……不大正常……” 萧祈安躺在床着,挣扎着对着裴言吐出了这句话,随即便好似失了所有力气一般昏了过去! “那就劳烦七皇子妃了!”眼见着主子昏迷了过去,此时的裴言感觉心急如焚。 他急急忙忙对着耿知秋行了一礼,便快步出门去找大夫了。 且说裴言从客栈出来,一路慌慌张张地就往医馆跑。可是他跑了许多家医馆,不是坐诊的大夫没在,就是医馆无故关了门。 好容易找到一家开了门坐诊大夫也在的医馆,他不由分说地就将大夫拖着往客栈方向走。 直拖的那大夫一路不住地对着裴言道,“小哥,你慢着点啊!老朽的骨头都快被你拖散架了!” 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客栈,裴言一把将那胡子已经花白的大夫往萧祈安和七皇子的床边一推。 “你若是能看好这二位主子,诊金我十倍给你!”裴言开口,语气里含着一丝冷冽。 那大夫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居然是从金州来的六皇子和七皇子,手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大夫,你别怕。不瞒你说,躺在你眼前的这两位主子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和七皇子,如今受了伤,便想找你看看。若是你能将他们二位看好,什么好处都少不了你的!” 眼见着这老大夫似乎是被裴言给吓着了,耿知秋便急忙在一旁语气温和地对着那大夫道。 听得眼前这位夫人这般温和的话,那大夫的脸色到底好看了一些。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查看起了两人的伤势。 只见他先是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脸色,又伸出手来搭了搭两人的脉搏,瞬间脸色就变得不好起来。 “这位夫人,恕老朽无能为力,这两位贵人的伤,老朽治不了。” 那老大夫捻了捻他那花白的胡须,随即便对着耿知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二位贵人是中了北胡一种叫做软骨散的毒药,这毒药有异香,一旦侵入人的体内以后便会迅速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而且最重要的是,让这位贵人手臂受伤的剑上,又被人涂上了一种叫做滴水观音的剧毒,软骨散加上这滴水观音,神仙都难救了啊!” 老大夫这番话说完,耿知秋惊得差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你既然能认出这两种毒是什么,没道理你治不了!”听完老大夫的话,裴言激动地一把就将那老大夫从地上提了起来。 “诶……小哥你松手,你松手啊!”那老大夫被裴言拉着领子提了起来,差点被勒死,吓得立马改了口。 “这毒老朽虽然不能解,但是老朽的药箱里有两颗还魂丹。这丹药极金贵,吃下去最多能保二位贵人半月的性命,若是半月后这毒还解不了,那老朽也没办法了!” 老大夫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两颗淡黄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萧祈安和七皇子的嘴里。 二人服下这还魂丹后,面色倒是比刚才好了一些,也没有那么苍白了,但是依旧还是没有醒来。 “裴侍卫,让他走吧!这老大夫也算是尽力了!”眼见着裴言还想继续对着那老大夫说什么,耿知秋泪流满面地跪坐在地上出声了,“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尽管裴言心中十分不愿,可是七皇子妃发话了,他也不好违抗。 于是他红着眼朝那老大夫丢下了一荷包银子,那老大夫捡起荷包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七皇子妃,咱们如今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位主子死在这里吗?!” 裴言低着头,一拳头敲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那墙上瞬间就被他的拳头敲出了一个凹陷。 “如今只能尽快去宫里请太医了。”不知沉默了多久,耿知秋才出声了,“只是听那老大夫的意思,这毒药怕是很刁钻,也不知道宫里的太医这种正经医学世家出身的能不能治。” “太医属下一定要想办法去请,但是如今属下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听得耿知秋的话,裴言也是试探性的出声了。 “六皇子上次在马场遇袭的时候,是府里夏庶妃和她身边一个叫做辛夷的医女救了六皇子的命。” “如今六皇子凶多吉少,身边也离不得人照顾,属下想着这就给夏庶妃去一封信,让她带着那辛夷快马加鞭来江州一趟,看看能不能救救六皇子和七皇子。” “属下瞧着那辛夷是有几分本事的,且无论如何她们是自己人,来得肯定要比御医快。时间就是生命,她们能早到一日,两位皇子就多一分生的希望啊!” 裴言长得这么大,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这番话说完,他便不再出声了,他在等着七皇子妃做最后的决定。 “既然裴侍卫都这么说了,那还等什么,赶快去信给夏庶妃吧!” 听得裴言的话,耿知秋莫名又想起了之前在狩猎节时见到的那位夏庶妃,不知为何,想到那女子,她的心里居然隐隐有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那夏庶妃,可不只是个普通的后宅庶妃啊! ------------ 第八十三章 你的好我记下了 尽管裴言命令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将信送回六皇子府,但是当夏韶宁收到信的时候,也已经是萧祈安受伤的三天后了。 她捏着那封信站在窗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明明一个来月前出门的时候还笑着同自己说等他回来就封她做侧妃的人,如今却身中剧毒,生死未卜。 夏韶宁不想要萧祈安死,这个想法在她心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萧祈安若是活着,虽然她依旧要在这后宅中与他的那群女人斗来斗去,只是最起码她的生活是无忧的。 不争斗的时候,她可以在属于她的浅月居里悠闲的过着她的小日子,晒太阳种花做好吃的,也能每月开开心心地数着那几间铺子又挣了多少钱。 她再也不用同前世那样,时时刻刻都在发愁自己会不会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没有钱用。 退一步说,夏韶宁的性子虽然有些冷,亲情缘也浅,可是这半年多来萧祈安对她的好,她也是看得见的。 虽然如今的她暂时不想付出自己的感情,但是相处这么久了,她也早就把萧祈安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虽然萧祈安的确有很多女人,如今看来也做不到独宠她一个人。但是平心而论,在这个时代里,萧祈安对她不算差。 于情于理,她都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萧祈安死了。 “辛夷,这两种毒你能不能解?”夏韶宁将裴言送来的信塞到了辛夷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辛夷盯着那信上的两种毒药看了许久,又在脑子里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主子,这毒奴婢不能解,但是奴婢知道谁能解!”辛夷转过头来看着夏韶宁,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奴婢有个师兄,早些年在奴婢父亲的手下学习医术,后来又拜师于大容名医公孙信名下。” “那公孙大夫医术了得,既通正统医学,又通这些旁门左道的偏方。若是咱们能去请到公孙大夫,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毒一定能解!” “那公孙大夫现在在哪里?”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心中便燃起了一丝希望。 “公孙大夫常居于蜀州,刚好江州与蜀州相邻,若是咱们能顺利请到公孙大夫,便能直接去江州救人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去蜀州!”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二话不说就转身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六皇子中毒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府里的女人们每个人的心思都难猜,谁知道会不会节外生枝。特别是皇子妃如今有孕,若是被她知道怕是于胎儿无益,所以咱们这次出门谁都不告诉!” 夏韶宁顿了顿,转过身来压低声音对着几个婢女道,“这次我只带辛夷一个人去,其他人都留在府里看家。蕙心谨慎,你现在便出府去帮我雇一辆马车,今夜子时,咱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可是主子您偷偷溜走等天亮了被人发现怎么办?”含秋到底年纪小,心中还是有些怕。 “你们不要怕,皇子妃不是那种随意打杀奴婢的人。你们能帮着我遮掩就多遮掩一些日子,实在遮掩不下去了,那便拖到最后再说实话。” “我是去救六皇子的命又不是出去玩,我就不信等我带着六皇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谁还敢罚我不成?!” 夏韶宁摆了摆手,眼神里透着一丝坚毅。 “事急从权,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 子时,六皇子府后门。 早些时候兰芷便买了几瓶好酒和两只烧鸡,把看门的两个门房骗到屋子里喝酒去了,如今的后门早就是被打开的状态。 辛夷先是探头在后门附近观察了一番,见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对着不远处的巷子口学了一声猫叫,便见着一驾马车行了过来。 “主子,咱们走吧。”辛夷将包袱送上了马车,便转身回来接应夏韶宁。 夏韶宁点头,刚准备从后门溜走,谁知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给拉住了! 她心中一惊,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湿了。 “你不要命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偷偷地从后门要溜到哪里去?”谢庶妃扯着夏韶宁的手,压低声音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放手!”夏韶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要命的急事今天晚上必须出门,若是你敢拦我……” 夏韶宁咬了咬牙,从靴子里摸出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蹭”的一下就抵住了谢庶妃的脖子! “夏韶宁,你你你……你疯了吗?”谢庶妃看着眼前那副仿佛要和自己拼命的夏韶宁,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向主母报备私自溜出府,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被处以杖刑的!更不要提这个时辰了!多要命的事情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险出门?” 谢庶妃咽了口吐沫,又道—— “你快把刀收回去!看在上次吴灵儿小产那件事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可以当作今天晚上没有见过你。我也不会同皇子妃说什么,你现在赶快回你的院子里去,一报还一报,从今以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便要扯着夏韶宁往浅月居走,却没想到夏韶宁一把就将她的手甩开了。 “你不欠我什么,那今日算我欠你的!”夏韶宁顿了顿,便将抵在谢庶妃脖子上的匕首收了起来。 “你今日看见我,没有大喊着引得家丁来抓我,就证明你对我并不是恨之入骨。” “不管你是为了报上次吴姨娘小产我帮你的恩情,还是你有其他的私心,这份好我夏韶宁都记下了。” “今日这门我是非出不可,你现在就当作没有见过我,赶快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吧!” 说着,夏韶宁便不顾谢庶妃惊讶的脸色,毅然决然地跟着辛夷上了马车。 “你这人,怎么和个泼皮无赖一样?!”眼见着夏韶宁跳上了马车,谢庶妃便没再执着于拦着她,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我谢妩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今日之事就算我还你的恩情了。皇子妃那我尽量帮你周旋着,不管有什么事,你记得早些回来!” 谢庶妃追到马车前,靠近马车对着夏韶宁说了这番话。而后也不等夏韶宁回她,她便快速回去将后门关上了,就好像从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一样。 ------------ 第八十四章 他发过誓 夏韶宁和辛夷顺利地出了府,坐上了去往蜀州的马车。 “主子您放心,下午的时候奴婢给师兄写了一封信,把事情都在信上写明了。想来等咱们快马加鞭到达蜀州以后,师兄一定会尽力帮咱们的!” 辛夷替夏韶宁身上搭了一条毯子,轻声安慰着她。 “裴言在信上说,那还魂丹只能撑半月,如今已经过了三日了,咱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掀开马车的门帘对着驾车的马夫道,“师傅,咱们从现在起除了必要的休整,一刻不停地往蜀州赶。早一日到蜀州,我便多付一倍的车费给你!早一日到江州,我便多付三倍的车费给你!” 连夜赶路的马夫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可是这会儿听得夏韶宁的话,便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挥起马鞭就往马的身上抽。 于是,寂静的夜里只听得疾驰的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 金州前往蜀州,正常是需要五日时间的,只是夏韶宁吩咐马夫日夜兼程地赶路,她们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到了蜀州地界。 当看到写着“蜀州”二字的界碑的时候,夏韶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公孙大夫的家在哪里吗?” 入了蜀州城门,夏韶宁那一颗飘忽的心才觉得落回了肚子里。她按了按额角,转身询问一旁的辛夷。 “主子放心,这些年奴婢同师兄都有保持通信,奴婢虽然不知道那公孙大夫家住在哪里,但是知道师兄住在哪。” 说到这儿,辛夷的脸上忽然红了红,“奴婢这就带主子去找师兄。” “你与你那师兄,看起来关系很好。”夏韶宁当然看出了辛夷面色的变化,这会儿也有心思同她开玩笑了。 “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等过几年我的日子再好过一点,我便做主将你嫁出去!” 夏韶宁并没有说要将辛夷嫁给谁,只是辛夷听得夏韶宁的话,脸却更红了。 她倒是没有同那些婢女一般假惺惺地说自己要一辈子不嫁,只是小声对着夏韶宁道,“奴婢不急,过几年再说吧。” 马车入了蜀州城门后又在街道上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就是张师兄的家了!”辛夷有些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着那户人家的牌匾看了好一会儿,便确定这就是她的师兄张川柏的家了。 于是她将夏韶宁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又吩咐马夫将马车牵到了一旁,便快步走到门前敲门去了。 “咚咚咚”三声门响之后,门外的夏韶宁便见一长相清秀的二十来岁的男子来开了门。 “辛夷,你来了!”那男子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辛夷,语气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主子,这就是奴婢的师兄,张川柏张大夫。”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师兄,辛夷同样有些激动,但是她却还没忘了自己这趟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她将夏韶宁拉到张川柏面前,随即压低声音对着他道,“师兄,这就是我在信里同你说的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夏庶妃,如今她有了难,我希望师兄能帮帮我们!” 张川柏抬头瞧了瞧夏韶宁,瞬间也被这绝色的容貌给惊着了。只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也并没有十分失礼,而是对着夏韶宁和辛夷道,“咱们进去说吧!” 夏韶宁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张川柏进了屋子。 “这屋子是我今年刚买的,许多东西还没有置办好,稍显简陋,夏庶妃别介意。” 刚坐定,便有婢女端了茶送上来,张川柏便出声解释道。 “无妨,张大夫客气了。”夏韶宁对着张川柏笑了笑,随即脸上便重新露出了焦虑的神情。 “我遇到的困难想必前几日辛夷已经在信上同张大夫说清楚了,六皇子与七皇子如今等着救命,时间实在紧迫,还望张大夫能早些带我去见一见公孙大夫。” 夏韶宁的语气很急,可是这头的张川柏听得她的话,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六皇子在坊间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去年办的那起青州卖官案许多百姓听闻都拍手叫好。说实话,我也是十分敬佩六皇子如此公正无私的。” “再加上辛夷总在来信上同我说夏庶妃对她十分的好,这所有的事情加起来,我是没有理由说一句不救六皇子与七皇子的。” “只是我那师父早年间不知与皇家有什么瓜葛,他曾立下誓言这辈子都不会救皇室中人。辛夷的信我收到以后便去找过师父了,只是师父听完了我的话直接将我都赶了出去。” “我看这事儿……可是有些难办了!” 夏韶宁听完张川柏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三天来她曾设想了无数次这一路上会遇到过的困难,从没想过最后会被卡在这样一件事情上。 若是换做从前不赶时间,她肯定会在蜀州找个客栈住下,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去打听一下这公孙大夫到底是与皇家有何恩怨,才会让他立下这个誓言。 只是如今,时间就是生命,萧祈安还在江州等她带人去救他的命,她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了。 思虑了好一会儿,夏韶宁便“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大夫明明可以救人却眼睁睁看着病人在他的眼前死掉的!不管公孙大夫发过什么誓,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带到江州去给六皇子和七皇子治病!” “劳烦张大夫你带我去一趟公孙大夫家,我想亲自同公孙大夫说这件事儿!” 看着眼前的夏韶宁满脸的坚持,张川柏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悄悄地看了辛夷一眼,却见她只是一味地朝着自己摇头,张川柏便明白这夏庶妃是心意已决了。 于是他也站起身来,对着夏韶宁叮嘱道,“既然夏庶妃要去,那我便带您去一趟我师父家里。只是我师父这个人脾气十分古怪,说话也不太好听。若是他一会儿有什么话冲撞了夏庶妃,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眼见着张川柏松了口,夏韶宁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她朝着张川柏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个人便一道往公孙信的府上去了。 ------------ 第八十五章 不要强行改命 夏韶宁和辛夷跟着张川柏穿过了一条巷子,又步行了两刻钟,便来到一处门匾上写着“公孙”二字的宅子前。 站在宅子前,张川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容易做好准备要叩门,却不想他刚抬起手,门却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先是极有规矩地朝着张川柏行了一礼,随后便将目光聚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师父算到了今日会有贵客上门,所以命我在这守着,贵客来了便带您进去见他。” 张川柏有些惊讶师父的脾气何时这么好了,正想出声,却被那小男孩打断了。 “师父嘱咐了他今日只见这位女贵客,张师兄和这位姐姐便在门口等着吧!” “诶,师弟,你……” “无事,正好辛夷与张大夫许久不见了,你们便去那边的茶楼坐一坐叙叙旧吧,等我办好了事,自会来寻你们。” 夏韶宁伸出手来对着仍旧想要开口的张川柏摆了摆,便跟着那小男孩进去了。 那小男孩带着夏韶宁穿过了垂花门,又路过了一个晒满了草药的院子,这才来到了会客厅。 “师父,女贵客到了。” “你先下去吧。” 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大容名医公孙信,此刻正穿着一袭白衣背对着夏韶宁站着。虽没看见脸,可是夏韶宁却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孙大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他并不是个普通的大夫,而是个得道的仙人。 “公孙大夫。”见那小男孩退了下去,而眼前的公孙信却迟迟不开口,夏韶宁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我的来意想必张大夫早几天应当已经同您说过了,我想着您也许同如今的皇室有些什么误会所以才会立下那般誓言。” “不过不管您与皇室有什么误会,如今有两位性命垂危的病人正等着您去救。您是大夫,医者仁心,我相信您不会如此见死不救的!” “好利落的一张嘴!”夏韶宁的话音刚落,眼前一直背对着她的公孙信终于转过了身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看清楚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公孙大夫的样子。 只见他白眉白须,想来应当年纪很大,只是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却又似乎与老年人这三个字沾不上边。 似乎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你这女娃子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为了你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呢?” 公孙信看着夏韶宁,笑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们两人是,你也是。”说到这儿,公孙信便转过身来绕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你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用完了强行改命的机会了,如今你若是非要再行一次强行改命,也许未来会影响你的命运。” !!! 公孙信这番话说完,夏韶宁愣住了。 她穿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第一个对她说出这番奇怪的话的。 这话若是对其他人说了,别人怕是会觉得这公孙信是个疯子。只是这话落到夏韶宁的耳朵里,却生生让她沉默了。 因为公孙信说对了,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前身因为她穿越而来,肉身才活了下来,只是如今这具肉身的灵魂早就换成她的了。 这也许就是公孙信口中的,强行改命? “你不用想了,你从进门到现在都做得很好,这些都是我算出来的。” 也许是夏韶宁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公孙信又出声了。 “你要我去救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个条件。我的条件就是,要用你未来的命运去换萧祈安的命。” “你未来的命运也许会很好也许很不好,只是如今你若是答应了我,你未来的命运便只能握在我的手上了,你愿还是不愿?” 公孙信说这话的语气很飘忽,夏韶宁总觉得眼前同她说话的仿佛真的是个神仙。 她细细咀嚼着公孙信的话,本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笑了。 “你想握住我的命?” “我从来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命运这回事,老天也好,你也好,你们都别想握住我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只信如今眼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所以你的问题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随我去江州救萧祈安的命,我一百个愿意答应你!” 夏韶宁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她甚至半分犹豫都没有,就这样答应了公孙信。 这回倒是轮到公孙信愣住了。 只是他也没有愣多久,如同夏韶宁一样,他也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女娃子有意思,真有意思!”他伸出双手对着夏韶宁“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早二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位金州来的贵人求我为他治病。我替他算了一卦,告诉他这病若是要治好,他下半辈子就必定要当个聋子瞎子,什么都别管,顺其自然就好。” “可是他不听我的话,偏生什么都要去看去管,而偏偏他做出的一些决定都是不正确的。而后他的病一直反反复复,他却冤枉我说我妖言惑众,更是扬言要杀了我。” “女娃子,你能猜到这位贵人是谁吗?” 公孙信转过身来,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的夏韶宁。 “公孙大夫的本事这么大,能把您这等高人逼得从金州搬到蜀州来,那这位贵人的来头一定不小了。” 夏韶宁低下头想了会儿,随即又试探性地开口了。 “若是我没猜错,公孙大夫说的那位贵人,是当今圣上?” “好啊好啊,如此看来,你我也算是有缘,那你这个忙,我是必定要帮了!” 听得夏韶宁的答案,公孙信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会随你一道去江州救人,而我今日同你说的所有话,你就当个乐子一听便算了。我随意说了,你便随意听听。” “只要公孙大人愿意随我一道去江州救人,如今的我就是个聋子是个瞎子。走出这道门,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见着自己终于把这公孙信说动了,夏韶宁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如你所说,你未来的命运只会握在你的手上。我不要你的命,你若是信我,那我便告诉你,你未来的命运,可是好得很呐!” ------------ 第八十六章 路遇暗杀 眼见着公孙信跟着夏韶宁一道坐上了去往江州的马车,张川柏惊讶极了。 “师父,您……” “我大概要离开一周左右,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医馆和我府上你多帮我看着点儿。” 公孙信当然看出了张川柏面上的惊讶,但是他却并没有想要同他解释。 “张大夫,辛苦你了。”夏韶宁看着身边的辛夷满脸依依不舍地样子,心中了然。 她掀开马车小窗户边的帘子对着张川柏笑了笑,随即道,“你再等几年,到时候我就能替你与辛夷做主了。辛夷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她。” “主子,您说这个做什么啊,我……” “谢夏庶妃,我一定记着您的话!” 听得夏韶宁的话,一旁的辛夷瞬间红了脸,而马车外的张川柏却满脸地雀跃。 简单补充了一些东西,三个人便马不停蹄地又往江州赶了。 *** 蜀州与江州相邻,正常的路程是需要三天左右的。 只是马夫的脑海中一直想着夏韶宁同他说的,早一日到达江州就多付一日他三倍的车钱,他愣是只用了一日半就从蜀州到了江州的地界。 只是所谓好马还有失了前蹄的时候呢,因为马夫求快心切,本来黄昏时刻就到了江州庆云镇,可是马夫却还想要再努努力往下一个华源镇赶去。 结果就是…… 如今已是亥时,夏韶宁却觉得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他们行到了一片树林附近,马夫才抱歉地对着夏韶宁说道,“夫人,这马儿……好像跑不动了。” 马车停了下来,夏韶宁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匹马儿已经累的四条腿都在发抖了。 “罢了,过了华源镇就到江州主城了,左不过就是晚半日的时间,不碍事。” 夏韶宁上前摸了摸马儿的头,便对着马夫道,“你把马儿拉到一边让它吃饱,咱们今晚就在马车上对付一晚吧,明日再继续赶路。”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公孙信,极客气地询问道,“公孙大夫,您说呢?” “我在树下凑合一晚就成,马车让给你们两个女娃子睡吧。”听得夏韶宁的话,公孙信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便也不顾夏韶宁想要说什么,径直就往一边的树下走去休息了。 “主子,奴婢总觉得这公孙大夫不像个大夫,看起来倒是有些像……”眼瞧着公孙信走远了,辛夷便靠近夏韶宁小声对她低嘀咕道。 “是不是觉得他像个神棍?”话说出口,夏韶宁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他就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大夫,他会的东西应当也不止是看病。” “不过反正只要他能救了六皇子的命,管他是个啥,就算你同我说他不是个人是只狐狸变的,我都认了!” “哈哈哈哈……主子您可真逗啊哈哈哈哈哈……” 主仆二人笑闹了一阵,便相继准备休息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片一人高的草丛里。 “头儿,那边没动静了。”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对着另外一个黑衣人耳语道。 听得这话,那黑衣人十分谨慎地探头出去看了看,确定连拉车的马都已经休息了,这才语气冷冽地对着身后卧在地上的七八个黑衣人道—— “一个不留!” 随着这个黑衣人的话音落下,那卧在地上的黑衣人便快速起身,猫着身子就往马车那边摸了过去! 这头的公孙信其实压根没有睡着。 他感觉到了周围土地那微乎其微的震动感,于是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睁开眼睛的下一刻,便见一黑衣人持着一把剑直挺挺地就朝他冲了过来! 他脚尖一点,瞬间移动到了夏韶宁和辛夷休息的那辆马车里。 “头儿,这老头会轻功!”见自己没有得手,那黑衣人即刻转身对着刚刚发号施令的黑衣人大声喊道,“他往马车那儿去了!” “那就先杀那两个女的!”被叫做头儿的黑衣人咬了咬牙,对着周围剩下的黑衣人道,“你们一起上,先把那两个女的杀了!” 马车外的动静很大,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夏韶宁瞬间睁开了眼。 “女娃子,你是和谁结仇了,有人要杀我们!”这会儿的公孙信已经挪到了夏韶宁的身旁,下意识地将夏韶宁和辛夷护在了他的身后。 谁知公孙信的话刚说完,便有黑衣人掀开门帘提着一把剑就向夏韶宁刺了过来! 夏韶宁下意识地往一边偏了一下,这才躲过了这直刺胸口的剑,只是到底躲闪不及,她的手臂还是被剑划伤了一个口子,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嘶……”夏韶宁的手臂受了伤,可是此时的她却一点儿都顾不上了。 只见她快速从靴子里抽出了那把匕首,在那黑衣人又要拿剑向她刺来的时候,她翻身一躲,却直直地站在了那黑衣人面前! “去死吧你!” 还没等那黑衣人反应过来这女人想要做什么,夏韶宁举起匕首直接对准了那黑衣人的颈动脉。 一匕首刺下去,那黑衣人的血便如同喷泉一样从脖子上喷了出来,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就没了呼吸! “你这女娃子够厉害的啊!”眼见着眼前的夏韶宁被喷了满脸的血,但是她却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公孙信又一次对这女娃子改观了。 是个好苗子,有勇有谋还不怕血,一定要收回来当徒弟! “公孙大夫,你的药箱里有没有石灰?”夏韶宁摇醒了在不远处打瞌睡的马夫,快速帮着马夫套好了马,一鞭子抽到了马的身上,马边立刻往前跑了去。 只是她们的前面后面都被黑衣人包围了,眼见着还真是走不了了。 “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着马车被拦住了,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便立刻跳上了马车。 他拿剑挑开了帘子正准备先杀夏韶宁,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一把石灰! 他瞬间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随即便被公孙信一脚就从马车上踢了下来! “你个瓜娃子,难不成觉得我们会在车里等着你杀哦!”公孙信伸出手来又从药箱里抓了一把石灰,用尽全力往马车外洒去。 只这一瞬间,一直围在她们马车旁的所有黑衣人的眼睛都被迷住了,别说睁眼了,这会儿子这双眼睛怕是也要不得了! ------------ 第八十七章 以毒攻毒 “公孙大夫,您轻点儿,我们主子受不得疼,您……”辛夷看着夏韶宁手臂上的伤口,满脸都是心疼。 “晓得疼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往那刺客脸上怼,你这女娃子是真不怕他一刀就给你砍死哦!” 公孙信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不由分说地往夏韶宁的伤口上倒去,而后又拿起绷带三下五除二地将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虽然他的手法有些粗鲁,但是不到一刻钟,夏韶宁便感觉不到手臂上伤口的疼痛了。 “您可真厉害。”瞧着自己的手臂没再流血也不疼了,夏韶宁甚至还对着公孙信笑了。 “我再厉害也没得你厉害哦。”公孙信将药和绷带放回了药箱,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些调侃。 “看起来你要我去救的人对你来说还是蛮重要的,不然你何必如此拼命地保护我?” “您是为了我的事才来江州的,尽我所能保护您那是应该的。”听得公孙信的话,夏韶宁在心中思虑了好一会儿,又道—— “六皇子待我不算差,救他,也是应该的。” “女娃子,我这把年纪了,见过的人比你可是多多了。那些假惺惺的话我便不说了,我只劝你一句,你只要顺从你自己的内心,便可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公孙信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便闭上眼睛靠在马车的一旁,不再出声了。 *** 又行了半日多,夏韶宁一行人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了萧祈安等人居住的客栈。 早些时候耿知秋便在客栈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的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 “给七皇子妃请安。”夏韶宁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耿知秋,于是便带着辛夷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小嫂嫂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真的要急死了!” 耿知秋一把将夏韶宁扶了起来,急切地对着她又道,“裴侍卫去信到了宫里请太医,可是不知为何太医一直也没有来。小嫂嫂你可找到能救六哥和我们爷的方法了?” “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但是我身边这位是大容鼎鼎有名的公孙大夫,他有办法能救六皇子和七皇子。” 夏韶宁往后退了半步,示意公孙信说话。只是眼前的公孙信只是淡淡地看了耿知秋一眼,便往客栈里头去了。 “病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七皇子妃莫怪,这有些本事的人总是有点儿脾气的。”害怕耿知秋会生气公孙信对她如此无礼,夏韶宁急忙朝着她解释。 “无妨无妨,只要他能救人,怎么样都行。”耿知秋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事情,留下这句话便快步追上了前头的公孙信。 “六皇子和七皇子在二楼,我带公孙大夫上去吧。” …… 夏韶宁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半月没见过萧祈安了。 自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这时候的萧祈安,早就没了从前在她面前的那般不正经。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一丝生气都没有。 若不是他还有鼻息,夏韶宁当真以为他死了。 公孙信皱着眉头走到了萧祈安的床边,伸出手来搭上了他的脉,随即又看了看他被剑刺伤的伤口。 算起来,那伤口已经被刺了七八日了。若是普通的剑伤,用了金创药之后定会有好转,只是此时萧祈安的伤口却仍未愈合,仔细看来似乎已经有些溃烂了。 夏韶宁忍不住别过了头。 “这杀他的人,真的是巴不得他立马就死哦。”公孙信将萧祈安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转过身来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公孙大夫,这毒可能解?”看着公孙信这番样子,刚刚松了口气的夏韶宁整颗心似乎又提到了嗓子眼。 “隔壁那个只是中了软骨散,我这里就有解药,直接喂给他吃就行了。”说着,公孙信便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了一直等在他身边的耿知秋。 耿知秋一喜,急忙小心翼翼地捧着药往隔壁房间去了。 “只是眼前这个既中了软散又中了滴水观音的毒……“公孙信瞥了一眼萧祈安那快要溃烂的伤口,又道,“救倒是能救,只是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救。” “不管您需要多名贵的药材,我都能弄到。”夏韶宁从辛夷的手里接过她从六皇子府里带来的包袱,一股脑地将里头的药材全部倒了出来。 “您看看这里有没有您需要的。” “这些都不要。”公孙信看了看夏韶宁带来的药材,摇了摇头。 “我要用银刀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再放一次血,然后让有剧毒的毒蝎子替他把这毒血吸干净,以毒攻毒。” 说着,公孙信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刻着繁复花纹的银匣子,只见里头卧着一只足足有成人半个手掌那么长的毒蝎子。 夏韶宁凑近一看,便瞧着那毒蝎子的钳子不住地匣子里挥动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能确定这蝎子会帮忙吸毒血,而不是继续往六皇子的伤口上撒毒呢?若是他往这伤口上蛰一口,六皇子岂不是更加没得救了?”裴言也跟在夏韶宁旁边看了看那只蝎子,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摇头。 他跟着六皇子这么多年,后宫内宅里什么阴私的手段他都见过了,还真就有些人家里会养这种毒蝎子来害人用。 若是被这蝎子蛰一口,那真的得直接去见阎王了。 “那些下三滥的人养的毒蝎子怎能与我养的相提并论?”听得裴言这番有些不客气的话,那公孙信明显也不高兴了。 只见他将那银匣子盖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夏韶宁道,“女娃子,我只对你说一句,若是你们不用我的方法,那你就等着那还魂丹药效过了这男娃子死在你面前吧!” 说完,他便作势要离开。 “裴言,你闭嘴!” 平日里的夏韶宁甚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裴言说话,不管怎么样,这裴言到底是萧祈安的贴身侍卫,在六皇子府的地位可能比她一个庶妃还要高。 只是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将能救萧祈安命的人请来了,这裴言还在这畏手畏脚地说风凉话,夏韶宁是真的生气了。 眼见着公孙信就要离开了,她一把冲到公孙信的面前,斩钉截铁地对着他道—— “我相信公孙大夫,您用您的方法治就是!无论出现何种后果,好的坏的,我夏韶宁一人承担便是!” ------------ 第八十八章 他一定能撑过去,我信他 “罢了,你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便不同那个坏脑壳计较了。” 其实公孙信压根没想走,他只是试一试眼前的这女娃子到底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嗯,不错,干脆果断,果真是个好苗子!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裴言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又坐回了萧祈安的床边。 “你们都出去,只要这女娃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 “不行,我是六皇子的贴身侍卫,我要在这……” 听得公孙信的话,裴言下意识想要反驳。只是夏韶宁一个眼神给到辛夷,辛夷便不由分说地将裴言从屋子里连拖带拽拉走了。 远远的,还听得辛夷语气不善地对着裴言道,“裴侍卫,你真的太不知变通了,做人真的不能这个样子的……” “你给我当助手。”眼见着无关人员都离开了,公孙信便对着夏韶宁出声了。 “你帮我按住他,我现在要用银刀把他的这些烂肉都剔干净,然后再放血给蝎子吸。” “剔肉?就这么生剔吗?”夏韶宁满脸惊讶地看着公孙信将手中的银刀在火上烤了烤,心里忽然就没底了。 这若是放在现代,不过是个清创缝合的小手术,打个局部麻醉也就搞定了。 可是这是古代啊,她倒是记得从前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曾说过华佗发明了麻沸散,只是这是个架空的时代,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啊。 很显然,夏韶宁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公孙信他又出声了。 “不生剔怎么办?他这烂肉要是不剃干净,这口子永远好不了!”说完这番话,公孙信便举着刀对准了萧祈安的伤口,生生朝着那溃烂坏死的肉剜了下去。 此时的夏韶宁死死地按住了萧祈安的肩膀,只是她却并不敢面对眼前如此场景。 说起来她昨天杀人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无端端觉得有些怕了起来。 且说被剔肉的萧祈安,虽然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但是这般切肤之痛还是让他抽搐了一下,又硬生生地被夏韶宁给按回去了。 也不知道公孙信拿着银刀剜了多久,夏韶宁忽然觉得此时的时间怎么如此的漫长。 “好了,我现在要放蝎子吸血了。”公孙信终于出声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敢将头转回到萧祈安的手臂上。 只见萧祈安手臂上那些溃烂坏死的肉已经被公孙信剔除得干干净净,这会子在那伤口上又划了一刀,那只半个手掌长的毒蝎子正在旁若无人地吸血呢。 额……这场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我去给他煎药,顺便再去看看隔壁那个,你在这好好看着他。”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了,公孙信便站起身来准备收拾东西了。 “这银匣子我放在这儿,毒吸完了这蝎子自己会爬回去,你记得把盖子给盖好了。” “我已经尽我最大的能力救他了,至于他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的命了。” 说完,公孙信又回头看了萧祈安一眼,又瞧了瞧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眼见着公孙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直侯在门口的裴言和辛夷便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裴言三两步就冲到了萧祈安的身边,看到的就是那只硕大的蝎子正趴在萧祈安的伤口上吸血。 “夏庶妃,这真的有用吗?若是六皇子他撑不住……” “没有若是!”听得裴言这番丧气话,夏韶宁立刻厉声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她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帮着萧祈安擦着额头上的汗,斩钉截铁地道,“他跟我说过他小的时候有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大富大贵的命,他不会那么早就死的!” “他一定能撑过去的,我信他!” …… 那蝎子趴在萧祈安的伤口上足足吸了一刻钟的血,这才慢悠悠地爬回了银匣子里。 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蝎子爬回去以后,萧祈安的伤口居然不再流血了! 这会儿的伤口居然就如同被普通的剑砍了一刀那般,只有一道口子,没有其他东西。 “辛夷,公孙大夫在帮六皇子煎药,你去瞧瞧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眼见着萧祈安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夏韶宁心中便觉得有了指望。她转过身来对着辛夷吩咐了一声,辛夷便应声去了。 这会儿,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夏韶宁和裴言。 裴言抬眼瞧着面前的这位夏庶妃,心中忽然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着六皇子宠着她,纵着她,裴言甚至有过偷偷在私底下腹诽主子对这夏庶妃实在有些太好了。 他一直不明白这位夏庶妃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值得主子这般看重与疼爱的。 只是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了,六皇子才是真正的耳清目明的人。 这夏庶妃,真的不只是个空有一张脸的肤浅女子。 而那头的夏韶宁,并不知道此时的裴言已经对她改观,此时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萧祈安的身上。 她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仍在昏迷中的萧祈安,就怕他同上次那般忽然就起热了。 只是很神奇的是,萧祈安的手臂上那么大的一个口子,他喝下公孙信煎的那副药以后,居然一点儿热都没有起。 不过他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总是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而每到这个时候,夏韶宁便会替他按摩身体让他的身体尽量放松一些,再牢牢看住他的嘴,生怕他咬伤了自己。 夜,子时。 “主子,您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一下眼都没合,如今六皇子已经有所好转了,您去歇一会儿,奴婢替您在这守着好吗?” 辛夷看着夏韶宁眼下那一团乌青,心中心疼的不得了,更别提如今主子的手臂其实也还有伤呢。 “我没事,公孙大夫说了,今夜是最要紧的一夜。他能不能醒,就看今夜了。” 夏韶宁拿起帕子继续替萧祈安擦着额头和身上的汗,半分也不敢松懈。 而就在她重新拧了帕子准备继续替萧祈安擦汗的时候,夏韶宁的手却被人牢牢地拉住了! “宁儿……是你吗?” ------------ 第八十九章 立场不同,不必强求 夏韶宁正在擦汗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 萧祈安正微笑着看着她。 “您醒了?您真的醒了?!”夏韶宁惊得瞬间从床边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大,不小心扯住了萧祈安仍旧抓住她的手,萧祈安痛得忍不住发出了“嘶”的一声。 “痛。”萧祈安使了点劲,把夏韶宁拉到了他的身边。 “您别动,我去找公孙大夫给您看看。”夏韶宁急急忙忙松开萧祈安的手,便往外头去了。 萧祈安醒了,夏韶宁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一会儿就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这会儿的七皇子,服下了公孙信的解药以后也已经醒了过来,如今瞧着脸色比萧祈安好了不少,也坐在萧祈安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公孙信查看了一番萧祈安的伤口,又替他把了脉,面上的表情也渐渐轻松了下来。 “这男娃子体格子好,如今瞧着身体里的毒已经祛除得差不多了,再喝几日药,应该就没事儿了。” 他的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房间休息吧,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夏韶宁抬眼瞧着此时的大家都是一脸倦容,这才忽然想起如今子时都已经过了,实在是有些晚了。 “好,我们就在隔壁,小嫂嫂若是有什么事儿,随时喊我们就成。” 瞧着七皇子与裴言都想要说话,耿知秋却轻轻地拉了拉七皇子的衣袖。七皇子瞬间会意,便顺手带着其他人都离开了。 这会儿子,房间里便只剩下夏韶宁和刚刚醒来的萧祈安了。 “爷还有没有那儿不舒服?”夏韶宁端起刚刚煎好的药吹了吹,舀起一勺喂伸到了萧祈安的嘴边,“您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再让公孙大夫给您看看。” “你的手……怎么了?”夏韶宁的手臂抬起来,瞬间就露出了绑着的绷带,萧祈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带公孙大夫来江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刺客,不小心伤着了。”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夏韶宁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神色十分坦然。 “公孙大夫给我用了很好的药,早就不疼了。” “宁儿……你又救了我一次。”萧祈安盯着夏韶宁受伤的手臂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哑着嗓子出声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臂,不由分说地一把就将夏韶宁揽进了怀里。 “我当真以为这一次我死定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韶宁久违地靠在了萧祈安的怀里,那感觉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安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刺客砍伤了手臂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这会儿萧祈安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我真怕你醒不过来啊。” 一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只是慢慢的,她心头的委屈却似乎越来越多了,便渐渐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滴到了萧祈安揽着她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萧祈安忽然觉得手背上有些热热的,湿湿的。 心里却好似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似乎有些……疼? 前世的夏韶宁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亲情缘浅,孤家寡人的命。好容易穿越到了大容,遇到了一个最起码目前看来真心对待她的人,她以为他又要离开了。 一直慌慌忙忙赶路的时候她甚至有想过,是不是靠近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呢? “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我说话算话。”眼见着夏韶宁哭得越来越凶,萧祈安只得松开她来,用健康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帮她擦着眼泪。 “好了,别哭了,累了吧,先上来睡一会儿。”瞧着夏韶宁渐渐止住了哭声,萧祈安便注意到了她如今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妾来这一趟,真的又累又害怕,等回了金州,爷得好好补偿妾。”夏韶宁倒是也没同萧祈安客气,脱了鞋子就躺到了他的身边。 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夏韶宁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的。但是真的躺在了床上,萧祈安就好好的在她的身边,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黑暗中的萧祈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夏韶宁的毫无睡意,于是便试探性地出声了。 “宁儿,说实话,我没想过你会这样不顾一切来救我。”萧祈安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转过头来面对着夏韶宁。 “每次与你相处,虽然你总是笑着同我抬杠,可是我却总觉得你的笑似乎不达眼底。也觉得……你似乎没有那么喜欢我。” 黑暗中的夏韶宁并没想过萧祈安会同她说这番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萧祈安你知道吗,其实从一开始,我们的地位就是不对等的。”这会儿的夏韶宁并不想再用谦辞了,既然萧祈安开了口,她也就不准备再逃避了。 “我很早就说过,你是皇子,你这辈子会有很多的女人,所以你是绝对没有办法给我我想要的感情的。” “你想要的感情是什么?”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又出声了,“宠爱、金钱、甚至于铺子,我都给你了,这还不算真感情吗?”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便明白,对于一个古代男人谈什么真感情,真的是很没有必要的。 “我承认,你给的这些都是我所需要的,但是我却并不是只需要这些。”黑暗中的夏韶宁翻了个身,背对着萧祈安。 “咱们就像从前一样,就挺好的。”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在心中绕了一个弯以后,夏韶宁便忽然又不想说了。 “爷不用感谢妾如此舍命来救您,您若是死了,妾下半辈子也不好过。” “等回了金州,您就同您之前说的那样,封妾当个侧妃,妾手中有了些权利,在后宅里办起事儿来也方便不少。” “对了,铺子什么的,妾还是觉得多多益善。您要是愿意,城北那家茶楼妾也看中挺久了。” 夏韶宁一边说,语气又变回了从前那般不太正经的样子。 而萧祈安也不是那等遇到事情非要将是非黑白问得明明白白的人,既然这丫头不想再聊这些,那就以后再说吧。 日子还长,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管怎么样,天长日久,他相信他总能弄懂这丫头的心的。 ------------ 第九十章 我想让她给我当徒弟 那晚之后,夏韶宁和萧祈安再也没有谈论过那件事情。 两人之间好像从未发生过那场黑暗中的谈话一样,继续同往常一般相处着。 不得不说,公孙信的医术实在高明,本都是一脚跨进阎王殿的萧祈安和七皇子两人,生生被他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 七皇子的症状要比萧祈安轻很多,他服下公孙信给的解药又卧床休息了两日后,便已经恢复健康了。 萧祈安因为中了双重毒药,所以休养的时间要比七皇子久一些,不过也就多喝了五日的药,他也彻底好了。 眼见着两人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公孙信便准备起程离开了。 他离开的前一晚,萧祈安坐东在风客来摆了一桌宴席感谢他。 “公孙大夫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刚坐定,萧祈安就起身朝着公孙信端起了酒杯,“若是没有公孙大夫,在下同家弟这次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你莫要谢我,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这一趟的。”眼见着萧祈安如此诚恳地敬自己的酒,公孙信却并没有喝。 他甚至连身都没有起,只是慢悠悠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了嘴里,细细嚼碎吞下后,才不慌不忙地出声了。 “早些年我是起过誓的,绝不给你们萧家人看诊。而这次我是瞧着与这女娃子投缘,这才愿意破了这个誓言。” 说到这儿,公孙信放下了筷子,笑着看了夏韶宁一眼,随后语出惊人对着她道——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我发现你这女娃子还真与其他女娃子一点儿都不一样。胆子大且有勇有谋,嘴皮子也利落。更重要的是,你瞧着瘦瘦小小的,居然不怕血。” “你跟着他当个庶妃有什么意思,不如你明日就同我一道回蜀州去,当我的关门弟子,小老儿保证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如何?” 公孙信这话说得轻松,只是他这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你这老头胡言乱语说什么呢?男女有别,你怎么能让皇子的庶妃随你回去给你当徒弟?” 裴言从这公孙信一开始出现,就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的。虽然他救了主子与七皇子的命,但是自己还是不喜欢他。 主子什么身份?给他敬酒他连身都不起,这便算了,如今居然想要撺掇夏庶妃跟着他回蜀州去,他安得什么心呐! “裴言,不可如此同救命恩人说话!”听得裴言的话,萧祈安放下酒杯立刻打断了他。 他看了一眼夏韶宁,见她面上并没有其他反应,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出声了。 “只要宁儿愿意,我没有意见。” 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在吃菜,冷不防听得萧祈安的回答居然是这样,她倒是有些惊着了。 眼见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装聋作哑是不成了,于是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公孙大夫愿意收我当徒弟,我当然很开心,只是我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不好离开金州太久,所以跟着您回蜀州大概是不成了。” “不过您这师父我是认了,咱们日常也可以书信交流,您有些什么医书之类的,也可寄来给我看看,我定是会好好钻研的。” “待到我有机会去到蜀州,一定再去您府上与您好好讨论一番!”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了,端起酒杯就走到了公孙信的身边,随后端端正正地对着他跪了下来。 “今日实在仓促,许多事情都没安排好。如今徒儿唯有敬师父一杯酒,感谢师父收我为徒!待日后有机会,一定将拜师礼的流程重新安排一遍,不叫师父失了面子!“ “我不是那等腐朽之人,不讲究这些虚礼。”眼见着夏韶宁都这么说了,公孙信也就不纠结一定要她跟着自己回蜀州了。 只是他心中到底有些可惜,毕竟这许多年了,可是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眼缘的好苗子。 “这几本医书都是我自己编的,你带回去好好看看。待到研究透了,便来信给为师,为师再教你别的。” 公孙信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拜师酒喝了,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两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夏韶宁。 “好好用心学着,为师真的很看好你这女娃子!” 夏韶宁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十分恭敬地接过了这两本书,心中瞬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遇到事情总是想着依靠辛夷,可是辛夷总有要出嫁的一天。若是自己真的能学会医术,以后遇到事情都能靠自己了,也再不怕自己随时会被人害死了。 嗯,这一趟江州,来得真的不亏! …… 第二日一大早,公孙信便要乘马车回蜀州去了。 萧祈安和七皇子为表感谢,送了他满满一车的东西,什么名贵药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只是这公孙信并不是普通人,这些东西他压根都看不上眼。直到最后他离开的时候,也只带走了萧祈安送给他的满满一箱子药材。 “男娃子,你得时时记着,你的命是我徒儿给救回来的,你以后得对我的徒儿好些。” 临要出发了,公孙信还不忘坐在马车上敲打站在一旁的萧祈安。 眼见着萧祈安不出声,公孙信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便捏了捏胡子出声了。 “你们萧家还好出了你这么个男娃子,不然的话……”他顿了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公孙大夫不必担心,宁儿救过我两次了,我必定尽我所能对她好。”听得公孙信额敲打,萧祈安并没有生气,甚至低着头好好地应了。 “只是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公孙大夫瞧着实在不大像一般的大夫,您……可还有其他身份?” “哈哈哈哈,老朽不过一介白衣,只会看看病加上算算命,哪来什么其他身份。”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公孙信便捏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必猜,也不必派人去查我。我只能告诉你,留着我,对你来说绝对不算一件坏事。”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好的,是你的别人抢都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夺也夺不来。” “遵从本心吧,你是个好男儿,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 第九十一章 秘密回到金州 萧祈安同七皇子被救回来这件事,对外一直都是保密的状态。 外人并不知道两位皇子怎么了,只以为他们是受了风寒生病了,所以才在客栈内一直闭门不出。 萧祈安和七皇子中毒的那晚,在场的都是卓永超的人。哪怕他们了解一点点内幕,却也是一知半解的。 他们不会知道卓大人与这两位皇子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非常默契地对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集体沉默了。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主动去惹麻烦。 而在这期间,卓永超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人了。 萧祈安和七皇子养好身子以后,两个人一商量,便决定带着那名叫做逐月的女子连夜回金州去。 如今的江州太危险,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 一行人虽然快马加鞭,但是从江州回到金州还是用了五日。 萧祈安回到金州后,连府都没有回,直接带着七皇子连夜就去了皇宫。 他们手中捏着卓永超同曹浪贪污的证据,又有逐月这个妄图杀死他们的人证,如今是时候该将这一切证据统统交给显庆帝,让他这个大容之主来定夺了! 夜,紫宸殿。 显庆帝看着萧祈安呈上来的那本簿子以及被绑住堵了嘴跪在地上的逐月,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潘德忠,把这女子送到大理寺去,让大理寺的人好好审一审!朕倒是要看看,谁的手这样长,居然敢伸到朕的皇子身上了!” 显庆帝开口唤来了自己的贴身内侍潘德忠,下一秒,那逐月就被人给拖了下去。 “老六、老七,这次你们受苦了。”显庆帝将视线重新投到了萧祈安与七皇子的身上,这会儿的脸上倒是带着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关心,“身子可大好了?” “回父皇的话,这次多亏了儿臣府里的夏庶妃去到蜀州请到了一位名医,儿臣与七弟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想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萧祈安始终心有余悸。 又想到夏韶宁那般不顾一切地从金州赶去江州救他,他心中便觉得这一次一定要向父皇求个恩典,封她为侧妃。 “夏庶妃?”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在心里想了一会儿,道,“是太学博士夏宽的女儿?” “是。”萧祈安没想到父皇居然会记得夏氏的母家,还能说出她父亲的官职,于是恭敬地朝着显庆帝行了一礼。 “夏氏被指到儿臣府中一年多了,一直恪守本分,对待皇子妃也十分恭敬。如今皇子妃有孕,她更是能帮着皇子妃处理府中庶务。” “这次她为了救儿臣自己还受了伤,所以儿臣斗胆同父皇请旨,将夏氏抬为侧妃。” “嗯,朕记得夏宽是个好的,虽然有些资质平庸,但是这些年来到底没出什么岔子。不过他那小儿子在御史台当差倒是当得不错,他的上峰当着朕的面夸过他许多次,如今看来,他们夏家的女儿也很好。” “既然安儿都这么说了,朕允了你便是。” 显庆帝笑着对萧祈安点了点头,随即走到萧祈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对着他道—— “你们两兄弟这次办了件如此漂亮的事情,朕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们,特别是老六……” 他顿了顿,又道,“从前是朕小瞧你了!” “儿臣不敢当父皇这番夸奖。”眼见着显庆帝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比往常要热络多了,萧祈安心中开心,但是面上却依旧谦卑。 “儿臣只是做了父皇希望儿臣做的事情,也做了百姓希望儿臣做的事情。” “好好好!”听得萧祈安的话,显庆帝高兴地说了三声好。 “你们累了一个来月了,朕给你们放半月的假,这半月便不必上朝了。”显庆帝转过身来,坐回了龙椅上。 随后,他的目光又重新投到了萧祈安拼了命才带回来的那本册子上,这会儿的眼神里却再也没有了刚刚那般面对两人的温和。 “终于到时候了,这群蛀虫,朕势必要一个一个全部铲除!” …… 因为萧祈安怕夏韶宁独自一个人回府会难以面对府里的那些人,所以他进宫面见圣上的时候,便让夏韶宁和辛夷一直待在马车上。 夏韶宁一开始还能撑着在马车上看看书,只是半个时辰之后,便不知不觉靠在辛夷的肩膀上睡着了。 所以当萧祈安从皇宫里出来上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睡得昏天黑地的夏韶宁。 “嘘,不必叫醒她,让她睡吧。”萧祈安轻手轻脚地将夏韶宁从辛夷的身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会儿回府,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们把她院子的门关好,让她好好休息一夜便是。皇子妃那里我会去说。” 辛夷一开始还害怕她们偷偷从府里跑出去这十来天,回府了皇子妃定会找主子的麻烦。 只是这会儿有了六皇子这句话,她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半个时辰后,六皇子府。 “皇子妃娘娘,六皇子回来了,这会儿正朝咱们院子来呢!” 翠岚本打算去洗衣房送衣服,冷不防见一高大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定睛一看,这才惊喜地发现是已经出门一个半月的六皇子回来了。 “碧溪,快,你快去门口迎迎六皇子!” 听得门口翠岚的话,卧在床上一脸苍白的皇子妃立刻激动地对着一旁的碧溪吩咐道。 “娘娘您别激动,奴婢这就去看看!”眼瞧着皇子妃想要下床,碧溪急忙拦住了她,自己快步往门口去了。 谁知碧溪还没走到门口,便见六皇子已经掀了帘子入了内间。于是她便极有眼力见地从房间里离开了。 “爷,您可算回来了!”眼见着萧祈安一把坐到了她的床边,皇子妃忍不住伸出手来仔仔细细了摸了摸萧祈安的脸,这才放下心来。 “您这一去就去了这么久,妾派人去江州只打听到您生病了,这心中日日担心的不得了。” “还有一件事儿妾要同爷报备一声……”说到这儿,皇子妃忍不住抬眼瞧了瞧萧祈安,这才压低声音对着她道,“是妾无能,没有管理好这后院。夏庶妃她……不见了!” ------------ 第九十二章 垂死挣扎 “你先别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你听我说。” 瞧着皇子妃一副激动的样子,萧祈安急忙握住了她的手。 “夏氏没有不见,是裴言写信让她去江州的,她是去救我的命了!” 萧祈安将皇子妃扶着靠到了床头的靠垫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说给了皇子妃听。 当然,有关于他心中的某些猜测,他还是隐瞒下了。 萧祈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潜意识的觉得这些事情他可以同夏韶宁说,却不能同其他女人说。 听得萧祈安说到自己命悬一线差点死了的时候,皇子妃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又听得是夏庶妃不顾一切地救下了六皇子,哪怕她的确不喜那夏韶宁,只是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感谢和敬佩她的。 若是没了她夏韶宁这般拼了命去去救六皇子,她都不敢想她如今要面对的是什么。 许是瞧着皇子妃的脸色有些不好,萧祈安便没再继续就这件事情说下去了。 “你别担心,我现在没事儿了,夏氏如今也好好的。我刚刚进宫去见过父皇了,他夸了我,想来这一次他给我的奖励不会少。” “父皇给了我半月假,这半月我便在府里哪里都不去。想来这段时间金州城不会太平,咱们府里无事便闭门谢客吧。” “是,妾都听爷的。”听得萧祈安的话,皇子妃便瞬间明白过来,圣上,这是要对这件事情清算了。 夜色深沉,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无眠。 *** 萧祈安和七皇子没死的消息不出一日便传到了瑞王府,瑞王吓得瞬间没了主意。 他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刻钟,这才下定决心要去宫里见母妃。 这会儿的珍贵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那慌乱的心情了,一看到瑞王入了殿来,她吓得一把就扑到了他的身上。 “煜儿,怎么办!那曹浪和卓永超都被圣上抓去大理寺了,连被圣上赶去上牧监养牛的郭贺也被抓起来了!还有老六老七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听说已经被大理寺的人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肯定会供出我们的!怎么办?!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这会儿的瑞王本就心烦,进了宫来本来还想从母妃那儿得到些安慰。没想到自己入了殿来话都没说几句,珍贵妃就对着他连环输出,弄得他心中更是烦闷了!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若是知道怎么办,我还会进宫来见你吗?” 瑞王一把将珍贵妃从自己身上推开,珍贵妃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我当初都同你与小舅舅说了,别把手伸得那么长,别什么钱都想贪。可是你们非不听我的,这下好了,若是什么都被父皇知道了,我下半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想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对着太子那个伪善的人行礼,他都恨得牙痒痒。 “煜儿,你不可这么对母妃说话啊,母妃做这些,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眼见着眼前的儿子就这样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如此粗鲁,一直都被人捧得高高的珍贵妃,眼眶瞬间就红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若是要我下半辈子活在萧祈正之下,那我宁愿我现在就死了!” 瑞王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珍贵妃,直看得珍贵妃都觉得心中有些毛毛的。 “大舅舅这许多年来都驻守在墨州,他是镇远将军,手下的士兵将领不比这宫里的羽林军和近卫队少。只要他一声令下让他手下的将领们从墨州冲到这金州来,小小皇宫,还不是随意拿下!” 瑞王自从伤了那东西之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这会儿对着珍贵妃说出这番话,听起来无端就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煜儿,你在说什么呢?你要你大舅舅,造反?” 听得瑞王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本就跪坐在地上的珍贵妃吓得更是起不来身了。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可是,他是你的父皇啊,你怎么能……” “他是我的父皇不假,可是他也是太子的父皇,是老六的父皇,是所有皇子们的父皇!” 听得珍贵妃这番话,瑞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对着珍贵妃大吼了起来。 “他若是心疼我,为何不封我为太子?他若是心疼我,为何总是让萧祈正骑在我的头上?!他若是心疼我,为何不将这大容的天下交给我?!” “这件事情查到最后,无论如何都是会查到我身上的。既然查到了我身上,您以为叶家能独善其身吗?” “母妃,你醒醒吧!咱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贪污受贿、公款造假、刺杀皇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杀头的死罪啊!” 说到这儿,瑞王终于走到珍贵妃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咱们不如联合大舅舅,就这样放手一搏!若是成功了,我就是大容新一任的皇帝,您就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到时候我将大舅舅封为丞相,小舅舅封为尚书令,这大容,就都是叶家的了!” 虽然瑞王这番话十分惊世骇俗,但是珍贵妃,她却听进去了。 想到叶家与秦家这二十来年的恩恩怨怨,珍贵妃心中何尝不觉得压抑? 她们叶家是圣上的外家,可是这许多年来却处处被秦家压了一头。自己面对秦皇后要给她行礼便算了,连自己的儿子这些年来也处处低太子一头。 煜儿说的不错,自己与显庆帝相处了这二十多年,这位圣上从还是太子的时候,表面上对人就从来一副宽和的态度,他在位这二十年没人不说一句他是个好皇帝。 只是珍贵妃心中却明白,这番宽和,从来都是建立在他本人的权威和利益没有被侵犯的基础上的。 如今煜儿做下这些错事,聪明如圣上,他不可能猜不到其中有叶家的手笔,再加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是怎么都抵赖不了。 一旦这位显庆帝感觉到了自己的权威被人踩在脚下了,那么损害他权威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珍贵妃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站起身来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了书桌旁边,拿起纸笔对着瑞王道—— “煜儿放心,母妃这就给你大舅舅去信,这大容的天下,注定只能是我儿的!” ------------ 第九十三章 这天下始终姓萧 一日后,紫宸殿。 显庆帝端坐在书桌前,书桌上赫然放着一封写着“兄长叶胜亲启”的信件。 “朕不过是将曹浪、卓永超还有郭贺抓到了大理寺,如今他们什么都还没说呢,这瑞王和贵妃就按捺不住了。” 显庆帝将那封信重新封好,伸手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云蝣。 “既然他们给朕搭了这个梯子,那朕怎么能不从这梯子上走下来呢?”显庆帝轻声一笑,随即对着云蝣吩咐道,“把这封信原封不动地送到叶胜手里,朕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选择。” “若是他能来信劝一劝这黑了心的两母子,朕倒是也不想对他们叶家赶尽杀绝,若是他真的……” 说到这儿,显庆帝的眼神便立刻变得锐利起来。 “叶家,便留不得了!” *** 很显然,显庆帝没有等待太久。 不过三日后,叶胜就带着他手下的所有兵马兵临大容皇宫城下。 今日的显庆帝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端端正正地站在城墙之上。他抬眼瞧着一袭甲胄拿着长剑坐在马上的叶胜,忍不住笑了。 “叶卿,咱们好像有差不多十五六年没见了吧?” 这会儿的显庆帝倒是并不觉得生气,对着叶胜说话的语气甚至还算得上是友好。 “呵,那还不是拜陛下所赐吗?”听得显庆帝的话,叶胜冷笑了起来。 “我每一次向陛下上折子,想要回金州看一看,陛下却从来都不允。我的儿子成亲,生子,我没有见到。甚至于我的老母亲临终,我都没能送她一程。” 说到这儿,叶胜的心中只剩下了悲凉。 “陛下不就是害怕我回了金州就不走了吗?我手握着这么多兵马,想来陛下心中也是极怕的吧?” “怕啊,十五六年前朕刚登上这皇位,你们叶家的权势那么大,朕怎么能不怕呢?” 这会儿的显庆帝并没有否认自己曾经的私心,而是十分坦然地将自己从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是叶卿,你到底是个武将,你难道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的意思吗?” 显庆帝对着身后的羽林军首领范慈和近卫军首领屈正德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由分说地护在了显庆帝的身前。 “阿玥给你写信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朕如今皇宫里的羽林军和近卫军,再也不是十五六年前那般规模了吗?” “这些年来你每一次上折子向兵部要人,朕从来都不允。就算是允了,给的也只有你要的一半,难道你都不想想是为什么的吗?” “朕瞧着你叶胜是觉得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聋子是个瞎子,你说什么,朕都会听的对吧?” “只是叶胜你错了,这天下始终是我萧家的,而不是你叶家的。你身边,也并不是全都同你那般黑了心肠的人。” 显庆帝这话说完,便见从他身边走出一个同样穿着甲胄的人。叶胜定睛一瞧,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渊?怎么是你?你……你背叛我?” “叶将军,您这话说错了,不是末将背叛您,末将一直都是陛下的人。”说着,王渊便对着显庆帝行了一礼,“禀陛下,叶将军其实早已有了不臣之心。他每次上奏同兵部要人,都是为了私自屯兵。” “就算没有今日之事,叶将军也早已计划好了三年之内定要血洗大容皇宫。末将曾亲耳听见叶将军说过,说这天下只会是瑞王殿下的,只会是他们叶家的!” “好啊,你这个狗杂种!原来这十多年来,我身边都藏着一只会咬人的蛇!亏我还把你当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听得王渊将自己这许多年来的谋划就这样说了出来,叶胜气极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仍旧一脸平静的显庆帝,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异样。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今日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他倒是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他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士兵将领们大喊道,“给我上!今日谁能取下这狗皇帝的首级,等到瑞王殿下当上了新皇帝,本将军请旨封他当新一任的镇远将军!” 随着叶胜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士兵们便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大容皇宫的城门涌了过来! “保护圣上!” 大战一触即发,范慈和屈正德对着身后的羽林军和近卫队大喊一声,便有人将显庆帝围了起来。 “给朕上,今日若是胜了,所有将领官升一级,所有普通士兵,多发一年的俸禄!” 显庆帝目光阴鸷地看着面前努力拼杀的士兵,伸出双手来对着所有士兵大声地喊道。 很显然,城门下的将领们与士兵们都听到了显庆帝的话,这会儿便更加的拼命了! 升官发财啊!哪个普通人听到这样的承诺会不激动啊! 叶家军和皇家军来来回回打了好多个回合,很快,叶家军就落了下风。 “圣上,叶胜中了好几箭,想来他撑不了多久了!”范慈拿着千里镜观察了目前的战况,十分兴奋地对着显庆帝禀报着。 听得范慈的话,显庆帝便明白,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 “对面的将士们,若是你们此时能放下手中的刀箭投降,朕保证既往不咎,不追究你们与你们家人的责任!” 显庆帝起身,对着远处大喊道,“若是你们之中谁能活捉了叶胜,朕重重有赏!” 这番话一出口,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叶家军的士兵们,立刻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有人开始丢掉了手里的刀箭,脱下了身上的甲胄。随后,越来越多的士兵们也丢掉了刀箭,脱下了甲胄,纷纷对着显庆帝跪了下来。 最后,一个看起来十分骁勇的年轻士兵飞身上前,一把就将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叶胜从马上用枪挑了下来,叶胜瞬间就被那年轻的士兵押到了显庆帝的面前。 “你输了。”眼见着如今的叶胜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显庆帝蹲下身子,仍旧笑得温和。 “成王败寇,你杀了我吧。”叶胜低头,不想对上显庆帝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朕才不会现在杀你,朕要让所有世家、勋贵、官宦人家看着,背叛朕,背叛萧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 第九十四章 贤王 随着荣国公兼任镇远将军叶胜谋反未遂,当场被生擒,显赫一时的叶家终究成为了大容国历史长河之中一抹绚烂一时却很快消散的泡沫。 荣国公府被抄家,叶氏主支旁支主子下人几百号人,无论成年与否,统统流放墨州,永不能踏入金州城。 叶胜、叶维两兄弟,他们的妻妾、儿子儿媳以及孙辈全体被判斩首示众。且显庆帝还下了一个命令,斩首那天,金州城所有的世家、勋贵、官宦人家,必须派人去现场观看。 瑞王因为勾结朝廷重臣贪污受贿、公款造假以及派死士刺杀兄弟等等一系列的罪名,被显庆帝贬为庶人,永久圈禁于瑞王府中,非死不得出。 至于珍贵妃,显庆帝到底还是念着她这许多年侍奉自己有功,最后褫夺了她的封号,将她由贵妃贬为最低等的采女,打入冷宫。 …… 叶家两兄弟被斩首的那天,萧祈安带着夏韶宁也去了。 因为害怕夏韶宁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景,临出门前萧祈安还反复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去。 只是这会儿的夏韶宁却是十分的坚定。 “妾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差点死在荣国公府的那群死士的手上,妾都恨得牙痒痒!” 是的,那天晚上去行刺夏韶宁与公孙信的黑衣人,就是瑞王联系叶维派出的荣国公府豢养的死士。 叶维这个老狐狸,在收到瑞王求助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萧祈安会派人回金州求救。 所以他分别在六皇子府和皇宫门口派了死士蹲守,只要见到有人从这两处地方离开金州,就紧紧地跟着他们。 之所以裴言去信到了皇宫,太医却迟迟没有去到江州救萧祈安,就是因为那两个太医刚刚出了金州的地界,就被叶维派去的那几个死士给杀死了。 夏韶宁是因为她胆大且刚好身边有公孙信帮忙,她才侥幸逃过一劫。不然如今的她,早就已经成了叶家那群死士的刀下亡魂了。 对于差点杀了她与萧祈安的人,她才没有那么圣母心会觉得他们死得可怜。 她巴不得亲眼见着那群人一个个死在她的面前,方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 十分冷静的看完了叶家两兄弟被斩首示众,萧祈安与夏韶宁一路沉默着回了府。 二人跨进府门,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就见皇子妃与萧祈安的一众妾室们一脸喜气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妾们恭喜爷大喜了!”皇子妃站在最前头,笑容满面地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 “父皇今日特派了潘公公来府上宣旨,爷有大喜事了!” “潘公公来了?”听得皇子妃的话,萧祈安的心中立刻起了一丝恭敬。 这潘德忠可是显庆帝身边的第一贴身内侍,显庆帝鲜少派他出宫去哪家府上宣旨的。 今日他来了自己府上,可见一定是有好事了! 想到这里,萧祈安便快步朝着会客厅走去。 刚跨进会客厅,便见潘德忠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萧祈安,“奴才恭贺贤王殿下大喜了!您快跪下接旨吧!” 潘德忠一席话落,萧祈安便立刻激动了起来。只是此刻他尚得保持体面,于是便带着妻妾们一道跪下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六子祈安,素有贤名,俊秀笃学,英才俱备。今册封皇六子萧祈安,为贤王!另可在王府置护卫队二十人,加黄金万两,蜀绣杭绸各五十匹!爵位可世袭罔替,钦哉!” “另还有一旨:贤王庶妃夏氏,正六品博士夏宽之女,勇敢果决,行合礼仪,秉行善信。今仰慈皇后口谕,封其为贤王侧妃!” “贤王殿下,夏侧妃娘娘,接旨吧!” 潘德忠一口气将两份圣旨给读完了,便准备双手交给跪在地上的萧祈安和夏韶宁。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听得潘德忠的话,两人便立刻上前来又行了一大礼,随后便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了圣旨。 “贤王殿下,圣上这次真的很高兴您与七皇子能办成这么大的一件案子,也着实心疼您们两兄弟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不,您前脚刚封了亲王,七皇子也得圣上亲封为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呢!” 萧祈安刚想试探性地询问一下潘德忠,父皇赏了七弟什么,这么巧潘德忠就对他说了出来。 听得七弟如今也有差事做了,且这差事的分量还不轻,萧祈安心中也着实十分开心。 “张全和,好好送送潘公公!”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使了个眼色,张全和便极有眼力见地对着潘德忠弓了弓身子,“小的送潘公公出去!” 潘德忠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张全和递过来的荷包,又对着萧祈安拱了拱手,这便离开了。 “今日高兴,全府上下无论主子下人,统统赏三个月的月钱!”萧祈安春风满面地转过身来,对着同样笑得温婉的纪氏道。 “咱们以后可得叫爷一句贤王爷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从前一直端庄的皇子妃……哦不,现在已经是贤王妃了,也有心情同萧祈安开玩笑了。 毕竟谁能不开心呢?如果萧祈安一直是皇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不过只是个普通皇子的公子。可是如今萧祈安成了贤王,她腹中的孩子一落地,若是个男孩,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了啊! “如今夏氏成了侧妃,王妃可该将手中更多的事情交给夏侧妃去做了。”萧祈安抬眼瞧着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韶宁,便开始嘱咐王妃了。 听得萧祈安的话,贤王妃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打量了一番夏韶宁,这会儿她说起话来却是难得的真心。 “夏妹妹拼了自己的命才将王爷救回来,这侧妃,她当得起。妾如今这身孕也快六个月了,这府中的事情便暂时都交给夏妹妹来管吧。” 这会儿的夏韶宁的思绪仍在神游,还是站在她身边的谢庶妃轻轻推了推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王妃娘娘让你管家。”谢庶妃靠近夏韶宁,轻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王妃说的话。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便立刻抬头对上了萧祈安和王妃的眼睛,瞧着两人看她都是一副欣赏和期待的样子,她哪怕心里不太想接这件事情,此刻她也只能谢恩了。 “妾谢王爷与王妃娘娘的信任!” ------------ 第九十五章 慢慢来 萧祈安前脚刚得了封王的旨意,后脚就准备去七皇子府找七皇子喝酒了。 路过夏韶宁身边的时候,他还不忘对着她小声道,“我晚上去瞧你!” 萧祈安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显然,会客厅里的其他女人们都听见了。 众人哪怕心中再不服气,也不敢在今日同夏韶宁对上。毕竟有几个亲王的侧妃能得了圣上和皇后亲封的圣旨呢? 夏韶宁就这样捧着一卷圣旨,迷迷糊糊地回了浅月居。 “主子回来了!” 眼见着夏韶宁回了院子,几个婢女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奴婢们恭喜主子得封侧妃!”看着夏韶宁进了主屋,又在上首坐定了,几个婢女们,包括负责看门和洒扫的那两个婆子,都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跪了下来。 “既然你们今日说到这里,那我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们。”按了按额角,夏韶宁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对着底下跪着的婢女婆子们正了正脸色,随即一字一句地对着她们吩咐着。 “如今爷已经是贤王爷了,而我也成了贤王侧妃。所以从今往后,你们在我院子里做事要更加的小心谨慎,尽职尽责。” “特别是离了浅月居这个院子,嘴上都要有个把门的。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说的话别说。” “奴婢们谨遵侧妃娘娘教诲!”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底下的婢女们立刻出声回答道。 “好了,别跪着了,都起来吧。”狠话说完了,该软和的时候还是得软和。 夏韶宁从上首走了下来,亲手将跪在底下的婢女们一个个扶了起来。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忠于我,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萧祈安果真说话算话,刚过了戌时正,他就从七皇子府里回来了。稍稍在青云堂醒了醒酒,他抬脚就往浅月居来了。 他来的时候,夏韶宁正坐在窗前看下午的时候贤王妃让白露送来的册子。 这一次送来的册子可比之前那几次都多,这里头不光有王府这几年的入账开支,甚至还有王府公产的收入,以及与王府交好的一些世家、勋贵的名册。 “看样子王妃这次是真的想通了,连这些人情往来她都愿意让你来操持了。” 萧祈安脱了外袍挤到了夏韶宁的身边,往那一堆册子上看了一眼,眼里倒是有些惊奇。 “还不是怪您,总爱提醒王妃娘娘放权给妾,您也不问问妾想不想要。” 夏韶宁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册子收了起来,随即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是在培养你,锻炼你!你可是父皇亲封的贤王侧妃,和那群被指来的侧妃完全不一样。” “王妃她的确有能力,但是有的时候在有些事情上她总会顾虑得太多,顾虑多了,难免就会出问题。” 想到之前那几件事王妃办得的确不好,萧祈安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在遇事果决这一点上,你比王妃做得好。反正现在王妃有孕,她也真心实意的愿意让你当这个代管家,那你就好好学学,以后……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了揉夏韶宁的头发,惊觉这丫头的发质怎么会这么好,滑滑的和上好的丝绸有的一比了。 “行吧,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妾就听着。” 听得萧祈安非要让她学管家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夏韶宁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萧祈安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她这个人还真就不是遇到事情喜欢犹犹豫豫的人,只要看准了决定了的事情,她就一定要努力做到。 “爷今日是不是很开心?”夏韶宁顿了一会儿,随即忽然换了个话题,“您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我知道我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陪伴他熬过了两次生死,此时的萧祈安在夏韶宁面前说起话来倒是少了很多的顾虑。 “若是我说,我一点不在乎地位,那都是假的。相反的,我很在乎地位,在乎自己在父皇心里的位置,但是我更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为这大容的老百姓们做一些实事儿!” 说到这里,萧祈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宁儿你知道吗,卓永超那件事情以后,父皇亲自下旨把江州县衙所有和卓永超相关的副州令、知事、参事等从上到下撸了个遍!” “现在的江州州令,是父皇直接从都察院调过去的。等到今年秋闱以后,父皇还会外放一批年轻有能力的官员到江州去!” “而且这次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亲自去了一趟江州,盯着洪河堤坝一点一点维修好了。从此以后,江州的老百姓再也不用遭受洪灾了!” “这可太好了!”听得萧祈安的话,本还觉得管家有些烦的夏韶宁忽然也觉得心情明朗了许多。 或许她不是什么千古能才,也没有办法在所谓的大事上面有更大的作为。只是如今她若是能暂时帮着萧祈安管好他的后院,让他能心无旁骛地为大容国的老百姓多谋一些福祉,她也觉得自己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你看这是什么?”萧祈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过户书,一把就塞到了夏韶宁的怀里。 夏韶宁打开一看,居然是在江州那晚自己随口对萧祈安说的想要的那间茶楼。 “这次封王父皇赏了我好些钱,我又让张全和给我置了好几间铺子。你想要的那间茶楼,我白日就让张全和办好过户了。你放心,这些铺子都是我的私产,知道的人不多的,给你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你好好替我管着这后院,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随即紧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虽然我一直搞不懂你想要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总尽我所能把我能给你的都给你。” “你想要我们两个保持现在这样也行,反正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说实话,萧祈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丫头如此包容,曾几何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女人说出,“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好”这种话。 “唔……那看你表现吧!”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若是说夏韶宁心底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都是假的。 这男人给她钱,给她地位和宠爱,给她能生钱的铺子,试问如今这个时代的男人,有几个对女人能做到这样。 但是若说夏韶宁就这样被这些东西给迷住了双眼,那也并没有。 她总觉得自己如今同萧祈安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清。而她与他,尚都需要一点一点慢慢来。 ------------ 第九十六章 谢妩的请求 一转眼,又是十多日过去了,一晃就到了金州最热的七月了。 王妃的胎如今已经满六个月了,自从她把手头的事情暂时都交给夏韶宁之后,她便更少跨出院门了。 而萧祈安因为新封贤王,又仍在都察院当差,眼见着日常是越来越忙了,回府的时间也是越来越晚了。 一夕之间,这贤王府上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落在了夏韶宁这个侧妃的身上。 而如今最难处理的一件事儿,就是曾经栽赃嫁祸夏韶宁不成反被关在西北角的一间空屋子里的陈庶妃,快要生产了。 陈庶妃从还未显怀就被萧祈安下令关了起来,到如今快要生产,别说萧祈安了,连当初的苦主夏韶宁都快把她给忘了。 想到当初萧祈安对陈庶妃那般厌恶的态度,夏韶宁一时之间有点摸不准萧祈安对陈氏与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其他旁的事情,夏韶宁都能干脆利落地解决,就好比之前处理尤嬷嬷的那件事,她三下五除二就处理干净了。 可是这会儿面对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明面上夏韶宁如今是这贤王府名副其实的代管家,只是若是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好,谁知道萧祈安会不会怪罪她。 夏韶宁第一次犯了难。 她在浅月居里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等晚些时候萧祈安下值回来自己亲自去问问他。 谁知道晌午刚过,夏韶宁还没见着萧祈安呢,谢庶妃却忽然来了。 “给夏侧妃请安。”一晃一个来月没见,再见这谢庶妃,夏韶宁忽然觉得她整个人好像有些变了。 具体也说不好哪里变了,只是夏韶宁总觉得如今的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面目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回府以后事情太多,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想到了那晚自己半夜从府中溜出来被谢庶妃发现的时候,夏韶宁还是觉得有些险。 若是那晚谢庶妃真的大喊着把家丁引来将她抓起来了,谁知道后头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您那日若是告诉妾您是去救王爷的,给妾两个胆子妾都不敢拉住您。” 萧祈安回府以后,谢庶妃也就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也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做错事。 “谢姐姐别一口一个您啊您的了,弄得我怪不习惯的。”瞧着谢庶妃如今这般恭敬的样子,夏韶宁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姐姐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儿?” “什么都瞒不过你!”眼见着自己的来意被夏韶宁看出来了,谢庶妃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低着头捏着帕子顿了顿,这才靠近夏韶宁压低声音对着他道,“陈氏快生了,你知道吗?” 听得谢庶妃这句话,夏韶宁下意识地抬眼瞧她,却只瞧得她眼睛里一片平静。 一时之间他倒是不知道这谢庶妃为何要同她说这件事儿了。 “你还记得我那日晚上说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这会儿的谢庶妃,说话的语气倒是变回了从前那样,只是夏韶宁听得却并不觉得讨厌。 “如今府上的事情是你当家,所以我有些想法也不瞒着你了。”说到这儿,谢庶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鼓足勇气对着夏韶宁道,“我想让你帮忙去王爷那儿替我求个恩典,让我抚养陈氏生下的这个孩子!” “若是我没记错,你应当是比我大一岁,如今不过也就十九岁的年纪,你为何要去养别人的孩子?” 夏韶宁对谢庶妃提出的这个请求有些不理解,若说古人的寿命短,那也是有人能活到个七八十岁的。 谢庶妃如今不过十九岁,又不是没了生育的能力,为何要去养别人的孩子呢? “你进府晚,好多事情你不知道。”说到这儿,谢庶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刘红棉那贱人手段太高明,无端端地让我失了第一个孩子。而当初的我却一直以为是王妃容不下我有孕,故意害我失了孩子,所以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同王妃对着干。” “王妃总是罚我,王爷早些时候还帮着我,后来也就渐渐烦了我了,一月里也未见得会来我院子里一次。” “再加上我两年前失了那个孩子,小月子也没坐好,身上总是不舒服,我自己也知道,若是再想要个孩子,也难了。” 这会儿的谢庶妃,面上再也没有了夏韶宁第一次见她时那般骄傲的神情,细看下来,只觉得她满脸都是落寞。 “可是王爷对陈氏有多厌烦,你是知道的。不瞒你说,我正打算晚些时候等王爷回府了问问他对这件事情的意思。” 并非夏韶宁不想帮她,只是陈氏肚子里的好歹也是萧祈安的孩子,如今王爷和王妃都在,这件事情尚且轮不到她一个代管家的侧妃做决定。 “王爷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听得夏韶宁的话,谢庶妃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了。 “王爷大婚这许多年了,后宅的女子不少,只是孩子却只有那么几个。但凡生在皇家的男子,没有人不信奉多子多福的。” 谢庶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只是她心中潜意识就觉得萧祈安一定会留下陈氏腹中的这个孩子。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欠你一个人情,那等我今晚见了王爷,就帮你同王爷说说。” 夏韶宁看着谢庶妃面上的期待,心中着实也不愿意直接拒绝她。 反正她已经同谢庶妃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在萧祈安的手上,若是到最后萧祈安不允,她也怪不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夏韶宁没有直接答应自己,但是有了她这番话,谢庶妃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若是你真的能帮我要来这个孩子,那总算我又欠了你一个恩情,你以后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庶妃看了看夏韶宁的脸,感激地对着她道,“既然你为我完成了我的心愿,那在我谢妩心里,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只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同这王府后院里的女人们走得太近,所以你以后若是无事愿意多同我说几句话,我便细细听着。若是你嫌我烦,那我就不来打扰你。” 说着,谢庶妃对着夏韶宁深深地行了一礼,“无论如何,我晚香阁的院门永远都为你敞开着!” ------------ 第九十七章 找个太医给你看看 萧祈安今日在都察院的工作比较轻松,所以他十分罕见的到点就下值了。 回府以后去青云堂换了一身衣裳,他抬脚就往浅月居去了。 谁知他刚走到浅月居院外,还没进院门呢,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萧祈安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伸手就推开了浅月居的院门。 “你又在吃你那个臭烘烘的东西了?” 萧祈安穿过垂花门,朝着主屋就走了进去,果然瞧见夏韶宁正在堆满冰的房间里舒舒服服地吃着她自己研究的“螺蛳粉”。 “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瞧着萧祈安正板着脸看着她,夏韶宁一点儿都不怕,她甚至还站起身来把萧祈安拉到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东西别看闻着臭,吃着可香啦,您尝尝嘛!”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对着惜春使了个眼色,惜春便急忙去小厨房又端了一碗螺蛳粉摆在了萧祈安面前。 萧祈安有些嫌弃地瞧了一眼那碗臭烘烘的粉,却惊讶地发现里头居然卧着一颗爱心形状的鸡蛋。 “这鸡蛋是你特意给我煎的?”萧祈安这会儿说起话来还是冷冰冰的,但是嘴角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那可不,您知道这形状的鸡蛋多难煎吗?妾捣鼓了好久才煎成了这么一个,特意留给爷吃的!” 见着萧祈安这般态度,夏韶宁便笑嘻嘻地拿起筷子夹起了那颗浸满了螺蛳粉汤的鸡蛋,塞进了萧祈安嘴里。 “我又没说要吃,你干嘛……咦,好神奇的味道……” 萧祈安囫囵吞下了一颗鸡蛋,刚想生气夏韶宁自作主张,只是此时他口中居然留下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他还是惊讶了一下。 他又盯着那碗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的粉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于是……一口接一口,一碗螺蛳粉瞬间就见了底。 “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心思全花在你那张嘴上了!” 此时的萧祈安满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懒散了一些,“不过你别说,你做出的东西虽然总是看起来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是味道倒是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您太自律了,偶尔放纵一下,来妾这里吃点好吃的,也没关系的!” 眼见着萧祈安这会儿吃美了,夏韶宁便决定要同他说一说正事了。 “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萧祈安抬眼瞧着夏韶宁一副想要开口同他说话的样子,索性不要她为难自己出声了,“是碰上什么为难的事儿了?” “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听得萧祈安的问话,夏韶宁便顺着他的话开口了。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咱们府里还有个有孕的陈庶妃,眼瞅着她这几天大概就要生了。只是爷一直都没说要怎么处理陈庶妃和这个孩子,所以今日妾就斗胆问问您对这件事儿是怎么想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算着日子,陈氏应该是要生了。” 听得夏韶宁说的是这件事,萧祈安便点了点头表示他还记着的。 “只是陈氏这般心思狠毒,这孩子生下来是绝不能让她自己养的。我一早就想着等她生完,孩子留下,把她同之前的刘氏一样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就是了。不过这孩子……” 说到这儿,萧祈安心中转了转,忽然就把目光又定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王妃十月底也要生了,她房里又有大姑娘,想来是不好再分心照顾这个孩子的。至于其他人,我觉得都不合适。若是宁儿愿意……这个孩子让你养着可好?” 夏韶宁没想到萧祈安心里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听得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萧祈安瞧着夏韶宁这番样子,便明白她心中有些不情愿,于是便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双手不自觉地就摸到了夏韶宁的小腹上。 “好了,别不高兴了,我也就是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我倒是也不强迫你,大不了就让王妃辛苦点再养着这孩子就是了。” “只是说起来也奇怪,这满府里谁有你的恩宠多,那陈氏我不过碰了她一次她就有孕了,怎么你这肚子里就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呢?要不过段时间我去宫里请个擅长千金方的太医来府上给你看看吧?” 萧祈安伏在夏韶宁的耳边,轻声对着她耳语着。 “孩子这种事,来不来都是缘分,妾倒是也不强求。”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心里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只一会儿她也就调整好了。 “辛夷一直在给妾调理着呢,再说妾如今不是也一直在跟着公孙大夫学医术吗?倒是不用麻烦太医跑这一趟了。反正您和妾都还年轻,孩子肯定会有的。” 夏韶宁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于是萧祈安便也不再执着于要去请太医了。 “再说您是不是忘了,这府上入府很久且没孩子的又不止妾一个。”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转过身来笑着看了一眼萧祈安,“谢姐姐入府都三年了,如今也没有孩子,爷何不将这个孩子给谢姐姐抚养呢?” “谢庶妃?”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的眼前瞬间就浮现出了谢氏那张掐尖要强的脸,于是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谢庶妃性子强势,说话做事总是横冲直撞的,她这种人不适合养孩子。” “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夏韶宁早就知道萧祈安会这么说,于是又对着他道,“上次因为谢姐姐的原因间接导致吴姨娘小产,她心里十分懊恼。于是这些日子一直深居简出,无事便在房内抄写佛经,为吴姨娘的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也为府里的其他孩子们祈福。” “妾曾见过谢姐姐满脸慈爱地看着大姑娘和二公子,也曾见过她背着几个孩子偷偷掉眼泪。谢姐姐是真心喜欢孩子的,刚好如今这个孩子没人照顾,爷为何不遂了谢姐姐的心愿呢?” 夏韶宁这番话还真不是她乱说的,白日里谢庶妃来了一趟以后,夏韶宁就派含秋去打听了一下她最近都在做什么。最后打听到谢庶妃居然日日在屋子里为吴姨娘那个小产的孩子抄佛经,她倒是有些意外。 谢妩这人,如今看来倒真不像是个狠毒心肠的坏女人。 ------------ 第九十八章 两头乱 “行吧,反正如今这府里也是你夏侧妃当家,你说谢氏可以,我就相信她可以。” 夏韶宁本以为自己还要费点口舌才能让萧祈安答应将这个孩子交给谢庶妃养,却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于是她开心地朝着萧祈安的脸上亲了一口,揽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对着他道,“爷真好!” 那软软的嘴唇抚过他的脸颊,瞬间又将萧祈安心中的火撩了起来。 “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被亲了一口的萧祈安快速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夏韶宁压在了桌子上,哑着嗓子低声询问她,“可以了吗?” 夏韶宁当然知道萧祈安在问什么,于是她便探过身来对着萧祈安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随即娇声道,“可以是可以了,只是爷得轻些,妾的手臂使不上劲儿……唔……” “哪有让宁儿累着的,辛苦的事当然得让我来啊!” 未说出口的话尽数被眼前的男人给堵了回去,内间自是一场好春景。 …… 三日后,是夏韶宁常规去莲心院向王妃汇报王府里日常工作的日子。 于是夏韶宁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夏韶宁得了通传入了主屋的时候,王妃正在用早膳。 这会儿的王妃腹部已经隆得很高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从前圆润了些。面上少了从前那种凌冽,多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怎么来得这么早,吃了吗?”王妃抬头笑着看了夏韶宁一眼,“你倒是不用三五日就来同我汇报府里的事情,眼瞧着你办事办得很好,我放心着呢。” 王妃这会儿说起话来倒是真心实意的,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聪明人,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自己手上的权利被分出去,但是就因为她是聪明人,她才分得清轻重缓急。 她当然明白现在没什么事情比她能安稳生下这个孩子还重要了,再说这管家权给了夏侧妃,总比从前给唐侧妃好。 夏氏没有孩子也没有家世,哪怕王爷宠着她,到底也成不了大气候。 “妾只是个代管家,这后院里做主的始终还是王妃娘娘,妾不敢逾矩。” 虽然王妃这话说得好听,但是夏韶宁仍旧保持着该有的规矩。 她从来不会觉得萧祈安宠着她她就能站在王妃头上耀武扬威,夏韶宁才没那么蠢,上赶着显眼给人当枪使。 很显然,夏韶宁这番话王妃是很受用的。于是,她便一边在翠岚的服侍下用早膳,一边听着夏韶宁禀报这几天府里的事情。 时不时点个头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两人之间倒是难得的和谐。 “哈哈哈哈哈,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 夏韶宁正同王妃说着话,却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她有些疑惑地一转头,瞬间就瞧见一个大着肚子蓬头垢面的女人发疯一样地朝着自己和王妃冲了过来! 那女人疯了一样朝着夏韶宁冲了过来,待她走近了,夏韶宁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随时都有可能临盆的陈庶妃,而她的手里,居然握了一支被磨得极度锋利的簪子! 夏韶宁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一把就抓住了陈庶妃的手,她想要用力气逼着她把手中的簪子松开,却没想到这陈庶妃的力气如此之大。 她死死地和夏韶宁对抗着,一双眼睛如同猛兽一般紧紧盯着夏韶宁的眼睛,那样子看起来真恨不得要一口就把夏韶宁给咬死。 “是谁把她放出来了?”王妃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这会儿子更是连脚步都没办法挪动一下,就那样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许是王妃这一大喊刺激了陈庶妃,只见她一把将钳住她手的夏韶宁推开,转过身来举起那支锋利的簪子直直地就朝着王妃冲了过去! “王妃娘娘小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夏韶宁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飞扑到王妃身边将她往旁边推了一点。 王妃被夏韶宁推了开来,而陈庶妃那支簪子却不偏不倚地划伤了夏韶宁的脸,鲜血瞬间就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了下来。 “主子!主子!”眼见着夏韶宁受伤,一直候在门外的兰芷立马朝着夏韶宁冲了过来。 “我没事,还好只是伤了脸。”夏韶宁捂住脸颊,只是血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淌着,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一般站起身来对着门外的家丁高声喊道,“来人,把陈庶妃关起来!” 家丁们应了,刚要上前来拉人,却连已经跌到地上的陈庶妃身上忽然涌出了许多鲜血! “主子,这陈庶妃怕是要生了!”兰芷拿着手帕帮夏韶宁按着伤口,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 “夏侧妃!不得了了,王妃娘娘见红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刚想开口让人把陈庶妃抬到早就布置好的产房内,却不想王妃身边的翠岚忽然慌乱地出声了。 夏韶宁焦急地一回头,果然瞧见王妃身上的裙子都已经被血给浸透了! 她忽然感觉头好痛,她不过来像王妃述个职,怎么偏偏让她碰上了这两头乱的事情! 夏韶宁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稳了稳心神,再睁开眼,便换了一副严厉的样子。 “翠岚,你现在立马将王妃娘娘扶到内间去,再派一个腿脚好的机灵的小丫头去金州城最好的济世堂把刘大夫请来给娘娘看诊!” “兰芷,你去跟着这群家丁,盯着陈庶妃生产,产房早就布置好了,接生大夫和嬷嬷们都在那候着呢!你告诉她们王爷看重着陈庶妃这一胎呢,让她们不许怠慢!” “蕙心,如今这府里离不得人,你去都察院一趟,把王爷请回来,告诉他府里出事了,让他尽快回来!” “是,奴婢们明白!” 一旦有人发了话,几个婢女们仿佛又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立刻按照夏韶宁的话各自忙去了。 “夏妹妹,你的脸……”这会儿的王妃已经满脸苍白,但是她抬眼瞧着夏韶宁那仍在流血的脸,心中忍不住怔住了。 她不明白这夏氏,为何要救自己? 这会儿的夏韶宁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口子一直不断地在流血,只是此刻的她却一点儿都顾不上自己了。 她只是一直拉着王妃的手不住地安慰她。 “娘娘别怕,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那刘大夫是金州城最擅千金方的,妾一会儿让身边的辛夷也来守着您!您别怕,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 第九十九章 生产 萧祈安赶到莲心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上包着块纱布的夏韶宁正守在王妃身边,刘大夫正在帮王妃看诊。 眼见着萧祈安入了内间,众人又急忙同他请安。 萧祈安抬眼瞧了一眼夏韶宁,见她面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萧祈安刚想开口对着夏韶宁说话,却不想夏韶宁却只是看了王妃一眼,轻轻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于是萧祈安便改变主意转头询问一旁的刘大夫了。 “刘大夫,王妃和孩子如何?” “回贤王爷的话,还好王妃身边的婢女及时来请了小的,小的已经用针灸帮娘娘止住血了。如今孩子是暂时保住了,只是从现在到生产之日,娘娘怕是都得卧床保胎了。” 刘大夫收了帕子,低着头恭敬地朝着萧祈安说道。 听得孩子没事儿,王妃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多亏夏妹妹了。”想到刚才那陈庶妃恶狠狠地举着簪子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样子,王妃仍旧心有余悸。 “如今王妃没事了,你也累了,好好回去歇歇吧。”眼见着王妃主动开了口,萧祈安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他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脸上的伤口,语气心疼道,“让辛夷同你一道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晚些得空了,我再去看你。” “好,只是爷别忘了,陈庶妃那边还在生孩子呢。” 如今的夏韶宁是真的有点累了,整个人松弛下来以后,她忽然就感觉到脸上的口子仿佛钻心一般的疼痛。 “这孩子生下来不是要抱去给谢庶妃养着吗?就让谢庶妃去盯着吧。” 听得这陈庶妃妄想杀了王妃和夏韶宁,此时的萧祈安只觉得心中气急,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我本来还想着孩子生下来留她一条命,把她送到庄子上去,如今看来是很不需要了。”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眸子暗了暗,朝着张全和摆了摆手,张全和心中瞬间就会意了。 “孩子生下来就让谢庶妃抱到她的晚香阁去,其他的,你知道怎么办。” 这会儿的萧祈安,说话的语气冷得像一块冰。饶是同他相处了将近一年的夏韶宁,也觉得这会儿的萧祈安,有些可怕。 而她心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这陈氏,大概率活不了了。 …… 此时的陈庶妃根本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如今的她正在产房内用尽全力生孩子。 而晚香阁的谢庶妃得了张全和的传话,心中一喜,想着这夏庶妃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急忙抬脚就往陈氏生产的产房去了。 等到谢庶妃着急忙慌赶到产房外的时候,不出她所料,正经主子一个都没来。 “这陈氏真是个猪脑子,几个胆子啊就想着去刺杀王妃和夏侧妃!你瞧着吧,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了,王爷和王妃也是不喜欢的!” 赶来产房的路上,谢庶妃已经从星罗的嘴里听到了陈庶妃刚刚做出的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气得忍不住就想发脾气。 “主子别气,王爷和王妃不是那般小气的性子。再者说王爷的孩子本就不多,既然王爷开口说了这个孩子给主子养,那她以后就是主子的孩子了,和那陈庶妃又有什么关系呢?” 瞧着谢庶妃又要生气,星罗急忙开口劝说她,好歹是让她没那么生气了。 “你们都给我精心着些!别以为陈庶妃做了错事就不好好伺候她生产!这孩子是王爷的孩子,若是出了问题,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听得星罗的话,谢庶妃便也想通了。只要这孩子能好好的生下来,无论以后王爷和王妃喜不喜欢她,自己都会好好待她的。 毕竟,这孩子可能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 终于,经过了长达八个时辰的生产,亥时正,陈庶妃终于生下了一个女孩。贤王府的二姑娘出生了。 然而很不幸的是,陈庶妃在生产时突发大出血,因为出血量太多,下红一直止不住,在二姑娘出生后不到半个时辰,陈庶妃便去了。 …… 张全和将陈庶妃生下二姑娘的消息传到浅月居的时候,萧祈安正搂着夏韶宁睡觉。 “我知道了,谢庶妃生产辛苦了,让她好好休息。陈庶妃害了严重的风寒去了,明日天亮派人好好安葬她。” 黑暗中的夏韶宁看不清萧祈安的脸,只听得到她的耳边传来萧祈安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 夏韶宁终究还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宁儿是不是觉得我狠心?” 很显然,萧祈安听见了夏韶宁的叹气,搂着她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我没觉得您狠心,毕竟她今日是真的想要我与王妃的命。”一想到陈氏陷害自己不成反而要杀了自己,夏韶宁就觉得她有今日不过咎由自取。 “妾只是觉得,二姑娘刚出生就没了亲娘。等到她以后长大了若是知道……,她该恨您了。” “她不会知道她有一个这么恶毒的亲娘的。”听得夏韶宁担心的事情,萧祈安直接就将这个可能性否决了,“她的亲娘就是谢氏,没有她人。你记住了,陈氏是害了风寒走的,不是生孩子走的。” 萧祈安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时之间夏韶宁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她只是在心中暗暗想着,一切真的会按照他想的那般发展吗? “你的脸还疼吗?”眼见着夏韶宁不出声,萧祈安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脸上那已经上好了药的伤口,“你这丫头胆子怎么这样大?你就不怕自己真的被那支簪子给扎死了?” “妾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希望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回想起王妃当时那般惊恐的脸,夏韶宁还是觉得心里没来由地难受。 前世的自己从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母,如今重新活一世,她只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好好地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 “还好只是伤了脸,不过我瞧着这口子那么大,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萧祈安在黑暗中低下头了吻了吻戏夏韶宁的额头,“你别担心,过几日我进宫去太医院看看有没有祛疤的好药膏,我给你要些来涂一涂。” “爷这话说的,难不成妾脸上有疤了您就不喜欢了?”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调皮地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上,“那妾可要失宠了。” “你个丫头,就算你哪天变成了丑八怪,你也不会失宠的!” 萧祈安伸出手来反身将眼前的小丫头重新压在了身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都不会失宠!” ------------ 第一百章 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二姑娘洗三那天,谢庶妃喜气洋洋地在晚香阁摆了两桌,邀请了她娘家的一些亲戚来热闹一番。 而让夏韶宁很意外的是,谢庶妃也派人来给她送了帖子。 “主子,您去吗?”兰芷捏着星罗刚刚送来的帖子,有些纠结地看着夏韶宁,“这可是陈氏的孩子。” “不许乱说!”听得兰芷的话,夏韶宁连忙出声打断了她,“你们都记住了,二姑娘是谢庶妃的孩子,以后在外面,不许乱说话!” “孩子总是无辜的。”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了,这会儿的夏韶宁又软了语气,“不过是去瞧瞧孩子,再送些礼物吃一顿饭,没什么的。” 听得夏韶宁的话,兰芷还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到底还是被蕙心拉住了。 等到夏韶宁穿戴整齐来到晚香阁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谢庶妃正抱着二姑娘站在门口等她呢。 “天气这么热,谢姐姐刚生过孩子,可受不住的啊!”夏韶宁扯了扯谢庶妃的袖子,对着她快速地使了个眼色。 “嗨,你看我这脑子,只想着出门来迎迎妹妹,忘记自己还在坐月子了。” 如今的谢庶妃倒是比从前要聪明了不少,听得夏韶宁给她找台阶,她急忙装作有些脆弱地抚了抚头,转头对着星罗和云织道,“星罗扶我回屋子里去吧,云织跟着奶娘,将二姑娘抱给母亲和大姐嫂嫂看过以后,也早些抱回房里吧,可别吓着二姑娘!” 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急忙应了。 晚香阁主屋内间。 谢庶妃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星罗和夏韶宁在内间。 “戴着这抹额真的怪热的,我真戴不住!”眼见着屋子里没了其他人,谢庶妃一下就将顶在头上的抹额拿了下来,“七月的天坐月子,真是要人命!” “谢姐姐你可得注意些,二姑娘出生的第二天王爷就在府里下了死命令,说二姑娘就是你生的,陈氏是害了风寒去的,你自己可别露馅了。” 夏韶宁将谢庶妃丢了的抹额重新戴回了她的头上,“为了二姑娘,你就忍着点儿!” “哎我知道我知道!今日我母亲和姐姐见着我,都说我瞧着不像刚刚生了孩子的人,我都给搪塞过去了!” 谢庶妃拉着夏韶宁的手,轻声对着她道,“二姑娘就是我亲生的。” “不过话说今日来的都是你娘家的女眷,你会请我来,我倒是挺意外的。”刚刚进了院子的时候,夏韶宁就发现了,今日来的除了她还真全是谢庶妃的娘家人。 “我今日请你来,一是为了感谢你帮我在王爷面前要来了二姑娘的抚养权利,二嘛……” 说到这儿,谢庶妃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靠近了一些夏韶宁,压低声音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陈氏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关了七八个月都没有偷偷跑出来过。怎么偏巧她都快要生了,而你又刚好在同王妃娘娘汇报工作,那陈氏就冲到莲心院要刺杀你们?” “这一切难道不会太巧合了吗?” 谢庶妃这番话倒是让夏韶宁陷入了深思。 其实这两天她闲下来的时候倒是也想过这件事情,只是她派了好几个人去偷偷调查,都没有什么结果。 查来查去,也就只能查到是当日看门的两个侍卫觉得天太热,到一旁躲懒去了,恰巧那天的房门没有锁,这才让陈氏跑了出来。 而至于这两个侍卫是如何躲懒的,包括那天关着陈氏的房门为何没有锁,还有为什么陈氏能如此畅通无阻地到达莲心院的主院刺杀王妃和夏韶宁,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有解开。 “我知道你也有怀疑,所以我今日才叫你来了。” 谢庶妃顿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星罗耳语了一番。不一会儿,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子就被绑着带了进来。 “夏妹妹有没有觉得这婢女有些眼熟?”谢庶妃抬眼看了看夏韶宁,见她眉头紧皱,于是便又吐出了两个字,“画眉……” 是了,谢庶妃的话音刚落,夏韶宁便立刻将眼前这个女子的面容和记忆里刘姨娘的贴身婢女画眉重叠在了一起。 “她长得同刘姨娘身边的画眉好像!” “能不像吗?她就是画眉的亲妹妹,她叫百灵!”听得夏韶宁终于想了起来,谢庶妃便急忙开口了。 “这丫头比画眉小三岁,王爷刚出宫建府的时候她就跟着画眉和刘姨娘一道入府了。她这些年一直都在花房当差,所以平日里无事也不大见人。只不过这府里再没有人比她对府里的人情关系更熟悉的人了!” “前两天,云织出府采买的时候在门房瞧着这丫头背着个包袱鬼鬼祟祟的。于是云织便立刻将她的包袱打开了,这才发现她的包袱里居然有刘姨娘写给她的一封信!” 说到这儿,谢庶妃便将那封信递给了夏韶宁,“妹妹看看。”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封信,只是越往下看越觉得心惊。 那封信上,赫然写着如何让这百灵找机会将那守门的侍卫引开,如何假扮成给陈氏送饭的婢女将陈氏放出去。 甚至还写着如何用钱买通莲心院门口的侍卫,让他们将陈氏放进去,让她能顺利刺杀王妃和夏韶宁。 那信上的话一字一句非常有条理,每一步都写得十分清晰,甚至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那刘红棉一直以来都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咱们府里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那刘姨娘害死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又差点在王妃、陈氏、夏韶宁三个人身上一箭三雕,谢庶妃当真恨毒了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将信收好,夏韶宁蹲下身来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子。 “都是因为你们,才害得我姐姐死了!所以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百灵突然抬起头开始冷笑起来。 “你们这群人,自以为自己是人上人,就不把我们这种底层的奴婢放在眼里!所以我恨你们,我巴不得你们全都死了,我才能给我姐姐——报仇雪恨!” (一百章了,开心!) ------------ 第一百零一章 和你姐姐一样的死法 “不知所谓!” 听得百灵这充满怨恨的话,夏韶宁打心底里觉得好笑。 “你姐姐帮着刘姨娘在这府里害人,害完有孕的妇人还要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她们两个就没错了?” 夏韶宁冷漠地从百灵的跟前站了起来,转过身来吩咐一直候在一旁的蕙心,“把她的嘴堵上,然后从晚香阁的后门带出去,等晚些时候王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蕙心应了,连拖带拉地把那百灵给拉了下去。 “我实在是没想到,刘红棉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还能在府里作妖作怪!” 眼瞧着百灵被堵了嘴拖了出去,谢庶妃依旧觉得不解气。而后似乎又想起了她那个两年前尚未出生的孩子,忍不住眼眶又红了。 “若不是因为她,我那苦命的孩儿如今都会说话了……” 说着话呢,正好云织也将二姑娘抱了回来,夏韶宁见状拍了拍谢庶妃的手,便站起身来看了看襁褓里的小人儿。 “谢姐姐别伤心了,好在你如今也有孩子了。你瞧瞧,二姑娘长得多好看呢!”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碰了碰二姑娘的小脸蛋,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居然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说说罢了,如今有了这小人儿,我可是万事都足了。”看着那软软的小婴儿,谢庶妃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而后两人又在房里说了一会儿闲话,用了午膳又在晚香阁休息了一会儿,夏韶宁便回浅月居去了。 *** 晚间。 萧祈安今日的差事不算多,所以下值以后他先拐去莲心院看了看王妃,随后就来了浅月居。 谁知道他刚跨入浅月居的院子,连主屋都还没进,就瞧见夏韶宁双手正提着个女子一把就将她丢到了自己脚边。 萧祈安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抬眼瞧了瞧满脸怒气的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道,“这婢女瞧着不像你院子里的人啊,怎么惹你生气了?” “爷好记性,这婢女的确不是妾院子里的人,妾可养不出这等心狠手辣的婢女!”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就将那封刘姨娘写给百灵的信塞到了萧祈安的怀里。 “爷自己瞧瞧这信上都写了什么吧!” 萧祈安疑惑地接过夏韶宁递过来的信开始看了起来,只是他越往下看,脸色却越来越铁青。 直到最后,他一把将那封信甩到了百灵的脸上! “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设计府里的主子们,我看你是找死!” 萧祈安想了一百种可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操纵陈氏来害王妃和夏韶宁,只是他怎么都没想过刘氏都被送去庄子上快一年了,手居然还能伸到他府里来。 这几天他倒是也暗地里派人去查过这些事情,只是刚刚查到那日给陈氏送饭的婢女无端端晕倒在了大厨房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正想要继续往下查呢,没想到这凶手就这样出现了。 “呵,我找死?”百灵的脸被萧祈安甩过来的信打得生疼,只是此时的她仍旧倔强地瞪大双眼盯着萧祈安。 “王爷这般薄情寡义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人,实在是配不上刘姨娘对您这般深沉的爱!” 百灵这话说得很大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是啊,你不提刘姨娘,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全是她指使你去做的。”听得百灵这么说自己,萧祈安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他甚至还对着百灵笑了。 “我再薄情寡义,刘氏在我府里的时候我也未曾亏待过她一分。她害得谢庶妃小产,又几次三番差点将夏侧妃害死,我也只是把她送到庄子上去,没有要她的命。” “反正今日你是活不了了,至于那刘氏,我倒是忽然很想见见她。” 萧祈安对着百灵说出了这番话,随即便快速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张全和吩咐道,“既然她一直为她姐姐的死不甘心,那就赏她和她姐姐一样的死法吧!” 萧祈安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只是身后的张全和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到现在还记得画眉被施了绞刑时那铁青的脸和伸得老长的舌头。能让王爷下令施以如此严重的惩罚,可见这百灵,真的是惹怒王爷了。 “哈哈哈哈哈,我一个蝼蚁一般的人,死了就死了!我只是为刘姨娘不公啊,她这辈子真的爱错了人啊!” 百灵一边说一边被张全和拖了出去,只一会儿,浅月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刘氏真的太恶毒了,当初我就不该留她一条命!” 想到百灵刚刚说的那番话,萧祈安只觉得心烦不已。 “您一向在乎自己和王府的名声,是刘姨娘她自己作死!” 夏韶宁不自觉又摸到了自己脸上那道伤疤,心中对刘姨娘的恨意不知不觉又多了一分。 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她嘴上说着一点儿都不在乎脸上这道疤,但是试问有哪个女人会真的不在乎呢? 萧祈安当然看见了夏韶宁这番举动,于是便赶忙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拉着她进了主屋。 “这些都是我今日去太医院和太医要的去疤药膏,你一样一样的试过去,看看哪种有效果。” 这会儿的萧祈安捧着一兜子药,如同一个老妈子一般拉着夏韶宁就坐了下来。 他挑了一盒看起来最好看的,不由分说就往夏韶宁的脸上涂,一边涂一边嘴巴也没闲着。 “虽说宁儿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但是脸上顶着一道疤我怕你心里不舒服。这些药膏你都好好试试,别犯懒,每天都要涂。若是没用,我下次再去找太医要……” 这会儿的萧祈安坐在灯下,暖黄色的烛火衬得他的眉目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夏韶宁就这样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轻柔抚过她脸颊上的那道伤口,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心里柔软了一下。 到底有多久,没有人这般用心地温柔地对过她了? “萧祈安,谢谢你。” 眼见着萧祈安给自己上好了药,夏韶宁忽然就扯住了他的手,如同以前无数次他亲吻自己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萧祈安的额头。 而这个吻又与以往的吻不同,今日这个吻不带情色,甚至连暧昧都算不上。 大概……只能算得上是夏韶宁偶然流露出的一点点情绪吧。 ------------ 第一百零二章 你的命倒是很硬 萧祈安向来说话算话,他说了要去别院看看刘姨娘,第二日他还就真的去了。 而且在夏韶宁的强烈要求下,萧祈安把她也给带上了。 “我今日是定要将那刘氏处理了,这等祸害若是继续留着,怕是以后还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马车上,萧祈安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小憩。 “爷决定了就是,妾没有异议。”夏韶宁坐在他的身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一个时辰后,两人便到达了金州郊外萧祈安的一处庄子上。 夏韶宁扶着惜春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环顾四周,倒是发现这庄子内外的景色很是不错。 “喜欢这儿?”瞧着眼前的夏韶宁不住地在别院四周看来看去,萧祈安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是我外祖父给母妃的陪嫁庄子,可不能给你。” “爷说什么呢,妾没这个意思。”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哑然失笑,“妾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的确贪心了些,但是也不会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吧!” “你别说,若是这间庄子不是母妃的陪嫁,你要是喜欢我还真就给你了。” 萧祈安虽然从小不太得宠,但是他好歹是皇子,外祖父又是先帝朝名满大容的国子监祭酒加文学大儒,在钱的事情上,他向来看得很淡。 “行了,咱们先进去吧!”眼见着萧祈安的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夏韶宁便急忙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立刻收敛了笑脸。 “刘氏关在哪儿?”萧祈安板着脸,对着站在一旁不住陪笑的管事道,“带我们去!” 那管事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次萧祈安,只是坊间一直传闻他们的这位东家是个最好脾气的。只是今日一见,好像又不是这样。 于是他只得朝着萧祈安笑得更加卖力了,“小的带王爷和夏庶妃去!” 庄子后院一间很小的房间外。 “刘姨娘从去年被送到庄子上以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间房间内,遵照您的吩咐一日只给她送一顿饭。”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窸窸窣窣”地打开了门外的锁。而随着门被打开,那管事也就十分懂事地退了下去。 夏韶宁踮着脚往那房间里看了看,大概是因为房间背阳,大白天的整个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两人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便先后走了进去。 两人走路的脚步声惊动了靠着墙角坐着的刘姨娘,她慢吞吞地将头抬了起来,见到来人居然是萧祈安和夏韶宁,居然咧着嘴笑了。 只是如今的她瞧着面色苍白,整个人比之前在府里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这抹笑看起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你的命可真硬啊,这样你都还能活得好好的。”夏韶宁冷哼一声,缓步走到了刘姨娘面前。 “彼此彼此吧。”刘姨娘听得夏韶宁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倒是不恼,直接就用相同的话回给了她。 “不得不说连老天都眷顾你夏韶宁,我几次三番想尽办法想杀了你都得逞不了。这样看来,你的命,难道不比我硬多了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是你让百灵把有孕的陈氏放出去刺杀王妃和夏侧妃的了?” 听得刘姨娘的话,一直站在夏韶宁身边沉默不语的萧祈安终于出声了。他蹲在了刘姨娘面前,让自己的视线尽量同她平视,只是面上却都是厌恶。 “是啊,都是我做的。”事到如今了,刘姨娘压根也就不想隐瞒了。 “反正那百灵满脑子都想着要给她姐姐报仇,我不过帮她实现心愿罢了。只是那女人太蠢了,居然会把我写给她的信放在背包里。” “你怎么知道那封信的事儿?”听得刘姨娘的话,夏韶宁敏锐地听出了这件事情的漏洞。 从百灵身上发现刘姨娘给她写信的事情,除了谢庶妃和星罗,就只剩下浅月居夏韶宁的几个心腹,还有张全和和他的两个徒弟了。 “我在府里好歹待了五年,我的人脉是你想象不到的。”听得夏韶宁的疑问,刘姨娘却只是不屑地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的。百灵自投罗网是她自己蠢,折了她一个,我还有别人!” “闭嘴!”听得耳边刘姨娘不住地呱噪,萧祈安也觉得有些烦了。这会儿的他当真不想继续再同这女人说下去了。 “你犯了这么多错事,每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能杀你头的死罪。只是我到底看在你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不想让你走得太难看。”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对着张全和使了个眼色,就见张全和端着个托盘走到了刘姨娘的跟前。 “你在宫里待了十年,后妃们的上路三件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你自己选吧!”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刘红棉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走到了如今这步。” 听得萧祈安这番不含丝毫感情的话,刘姨娘先是仰起头大笑了好几声,随后便伸出手来将那托盘上的布扯了下来。 里头赫然摆着鹤顶红、白绫还有匕首三件东西。 刘姨娘的手指在托盘上抚了好几遍,最后一把将那把镶嵌这红宝石的匕首拿了起来。 “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匕首,爷您敢不敢上前来瞧瞧瞧瞧这匕首好不好看?” 刘姨娘扬起匕首对着萧祈安摆了摆,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奇怪。 “爷别去,这女人毒得很!”眼见着萧祈安顿了一会儿就要上前,夏韶宁下意识地拉住了他。 “我没事儿。”萧祈安对着夏韶宁使了个眼色,便有些不耐烦地一脚跨到了刘姨娘的面前。 “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你快些吧!” “哈哈哈哈,快些做什么,快些上路吗?有爷陪着妾上路,妾倒是不孤单了!” 眼见着萧祈安居然真的站到了自己的身前,刘姨娘便不带一丝犹豫地举起手里的匕首就往萧祈安的胸口上插去! 只是她刚刚挥动匕首,还没等靠近萧祈安,就被萧祈安一脚踹翻在地! “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可是你偏偏一个也不珍惜!既然你这么不知悔改,那就只能我亲手送你上路了!” 眼见着这刘姨娘到死都要拉自己上路,萧祈安心中对她的厌恶便已经到达了高峰。 他捡起刚刚被他踢落在地上的匕首,转过身来对着刘姨娘的脖子就划了过去! 霎时间,鲜血便从刘姨娘的脖子上涌了出来,刘姨娘便再也没了呼吸! ------------ 第一百零三章 整顿王府 “张全和!”眼见着刘氏断了气,萧祈安便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张全和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丢去乱葬岗喂狗!”直到现在,萧祈安还是觉得心中憋着一团火,如今的他也就顾不得什么体不体面了。 这女人不光想要杀了他的其他女人,如今更是想要亲手杀了自己,试问谁能对着这种人留什么体面呢? 张全和点头应了,急忙挥手让庄子上的家丁将刘氏的尸体搬了出去。 从头到尾,夏韶宁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两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萧祈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你的面杀人。”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犹豫,“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会也不会。”沉默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缓缓开口了,“会是因为妾怕有一天您也会这样对妾,不会是因为那刘氏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宁儿怎么会这样想?”对于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有些不解,“是我对你还不好吗?” “不是这样的。”夏韶宁摇了摇头,“妾记得在之前江州的时候就同您说过了,咱们两人的地位从来就是不对等的。您是上位者,妾是下位者,您若是哪一天想要妾的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夏韶宁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很理智,理智的好像与昨天晚上在烛火下小心翼翼帮她上药的萧祈安说谢谢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一样。 “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会有这样一天。”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祈安终于出声了。 “妾也不希望。”听得萧祈安这番话,夏韶宁叹了口气,回道,“所以妾也说了,咱们就保持如今这样的关系就最好了,谁也不要轻易打破。” 萧祈安没有接夏韶宁的这番话,他不知道要怎么接。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回了王府。 “宁儿,你如今是这府里的代管家,府里有些事情你该动手了。”马车停稳,萧祈安将夏韶宁扶了下来,“刚刚刘氏的话你也听到了,还有之前陈氏那件事情,你应当明白,我这贤王府,不干净。” 初听萧祈安这话似乎有些语焉不详,但是夏韶宁却听懂了。 其实刘氏哪里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呢?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爷放心吧,妾知道怎么做。”夏韶宁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说起来这些事情也怪妾不当心,让人钻了空子。” “你初初处理这偌大的府中庶务,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萧祈安对着她点了点头,“人揪出来了你自行处理,遇到不配合的人让张全和将我搬出来便是。” 萧祈安习惯性地摸了摸夏韶宁的头,“祛疤的药膏别忘了涂,我去都察院上值了,晚些时候回府了就去看你。” 留下这句话,萧祈安便将张全和留给了夏韶宁,自己带着裴言又往都察院去了。 看着萧祈安离开的背影,夏韶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对萧祈安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复杂到有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一点当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她惧怕他手中的权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们两人,注定是没有办法同普通的夫妻那般相处的。 *** 这纠结的心思暂且不提,如今的夏韶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公公,麻烦让您手底下的人将府里所有的内侍、婢女、家丁等下人先分成几批,然后派人一个个盘问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是否有收受不明来路的钱财。” 夏韶宁一路风驰电掣地跨进了会客厅,一边走一边吩咐跟在她身后的张全和。 “我先给他们一个机会自己坦白,能够主动坦白错误的则既往不咎。若是等到最后被我派人查出来了有说不明来路的钱财,那赶出府都是轻的,待到我禀告了王爷,王爷怕不是要将他们乱棍打死了事!” 夏韶宁说这话的语气很严厉,跟在她身边的惜春和含秋好似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严肃。 “身为下人就该一心一意服侍主子,若是领着一份足足的月钱还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而导致主子受伤受苦,那这种人,打死都不为过!” 随着夏韶宁这一声令下,整个贤王府瞬间就动了起来。 所有在贤王府当差的下人们都被一一拉出去盘问。 而夏韶宁本人也并没有歇着,她将自己的四个婢女分别分到了那一堆下人之中,特意用来盯着盘问的人,不让他们徇私。 这一次,她势必要将这府里所有欺上瞒下吃里扒外的下人统统拎出来,她才能安心地继续在这生活啊! 贤王府这一番声势浩大的清理下人工作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早晨。 一向最重视养生的夏韶宁本人,居然当天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又起来继续盘问下人了,她这番敬业的态度倒是让萧祈安有些意外。 于是萧祈安干脆请了一天假专门在府中坐镇,以防有人不听从夏韶宁的安排与处罚。 只不过也没让他等多久,又过了三个时辰,所有下人的盘问工作就结束了。 “回王爷和夏侧妃,这一次前院加上后院一共盘问了一百三十五名下人,其中包括内侍、婢女、家丁等。” “其中一张嘴就承认错误的有二十三名,奴才特意派人去调查过了,她们的确在一些小事上收了其他人的钱。” 张全和弓着腰站在下首,语气恭敬地对着萧祈安和夏韶宁禀报着。 “既然你都说了是小事儿,她们也主动承认了,那便算了。”听得张全和的话,萧祈安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只是还有几人有明显的言行不一致,奴才便想着还是由王爷和夏侧妃定夺。” 张全和一边说,一边对着身边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便瞧见有三个绑了手的人被带了上来。 “你不是张公公的徒弟小喜子吗?”瞧着眼前一个小个子的内侍十分眼熟,夏韶宁忍不住站起身来往前看了看,果然瞧着那跪在地上的就是张全和最得意的徒弟,小喜子! “求王爷恕罪,都是奴才没有教好徒弟,请王爷处罚!” ------------ 第一百零四章 不敢再犯错 张全和就这样拉着小喜子,一边哭一边跪倒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小喜子一边哭还一边不住地扯着张全和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对着他道,“求求师傅您在王爷和夏侧妃的面前为徒儿说两句好话吧!徒儿真的知道错了!” 夏韶宁冷着眼看着眼前的小喜子,心中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冷笑一声走到小喜子面前,蹲下身子对着他道,“难怪刘姨娘一开口就说是那百灵太蠢才会暴露了自己写给她的信件,我还在想那日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没想到刘姨娘说的内应,是你啊!” 这会儿的小喜子早就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会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朝着萧祈安和夏韶宁磕头。 “求求求……求王爷和侧妃……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在在在……外头欠了好大一笔赌债,债主都快……追到王府来了,这才猪油蒙了心听了……那百灵的话,收了她的钱!” “所以府里的很多事情,平日里百灵不知道的,都是你告诉刘姨娘的?”夏韶宁死死盯着小喜子,“我就说百灵不过一个花房的婢女,她哪来那么准确的消息刚好知道那天我去了莲心院向王妃娘娘汇报工作,原来是还有你这么个长舌头怪在这传消息啊!” 这会儿的夏韶宁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还是会浮现出那一日陈氏举着簪子想要杀了她的那般狰狞的样子,仍旧心有余悸。 “爷,您之前是不是说过若是抓到了背主的下人,可以由妾自行处罚?”夏韶宁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笑得温柔。 只是在她那温柔的笑下面,却说出了最狠的处罚,“既然这小喜子的舌头这么长,那不如就当着府里所有下人的面,把他的舌头拔了吧!” 听得夏韶宁的话,眼前的小喜子惊呆了。 他也不是没设想过给刘姨娘做内应被发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当时想着大不了就同之前大厨房的尤嬷嬷一般被打几杖赶出府就是了。 反正自己一直很受师傅的喜欢,想来师傅就是让人打他也不会下死手。到时候用刘姨娘给的银子把赌债还了,自己还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平日里温温柔柔说起话来都难得大声的夏侧妃,居然如此狠毒,这就直接要拔他的舌头了? 想到这里,小喜子吓得脸色惨白。他立刻连滚带爬地爬到了萧祈安的身边,带着哭腔对着他祈求道,“奴才跟着王爷也有这许多年了,求求王爷不要这样对奴才!” 而跪在小喜子身边的张全和,看着自己平日里最看重的徒弟落得如此地步,心中也十分难过。 只是哪怕他再想为小喜子向王爷求情,当他看到萧祈安那张铁青色的脸,他还是识趣地闭嘴了。 在皇子身边混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混到如今贤王爷身边的贴身内侍的地位,他当然不是个蠢人,他肯定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说白了,他又不止小喜子这一个徒弟,折了小喜子还有其他人。可若是惹恼了王爷,他这贤王府大管家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那就得两说了。 他从十岁上就开始跟着王爷身边,王爷是个手腕多了得的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且说这头面对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喜子,萧祈安压根不为所动。他将自己衣裳的下摆从小喜子的手里扯开,随即轻飘飘地道,“当你选择背主的那天,就该想过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 “张全和,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人把这背主的东西拖下去,按照夏侧妃说的去做!” “爷别急,这不是还跪着两个吗?”眼见着萧祈安发了火要把人拖下去,夏韶宁便瞥见了跪在另外一旁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其他两人。 她慢悠悠地走到了那两人面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对着萧祈安道,“若是妾没记错,这两人是王妃娘娘院子的门房。那日陈庶妃能如此顺利地就冲到主屋里来行刺,你们两人的贡献可不小啊!”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也走到了那两个家丁的跟前,看了好大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王妃的门房一直都是这两人,不会错。没想到啊,王妃用惯了的老人,都那么容易被人收买!” 萧祈安看着那两人,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宁儿想怎么处置这两人?”萧祈安厌恶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又转过头来询问一旁的夏韶宁,“要不,也把舌头拔了?” “诶,他们又没乱传话,这舌头还是不拔了。”夏韶宁笑着对着萧祈安摇了摇头,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但是他们是用两只手把莲心院的院门打开的,那就……把手废了就行!” 那两个门房看着眼前这个容貌艳丽的夏侧妃,明明她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比阎王还要可怕。 “要妾说啊,咱们府里的府规还是太仁慈了。”眼见着张全和已经将三人都拖了下去,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萧祈安闲闲的开口了。 “以后犯错的下人,哪个地方犯的错,就把身上的哪个地方给废了!妾还不信了,一次两次三次,这府里的下人还敢继续犯错不成?!” “我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你这丫头嘴里听到‘废了’这两个字。”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笑着撇了她一眼,“我总瞧着你与你院子里那几个婢女处的姐妹一样,我还以为你是个极宽容的性子。” “妾对自己的人当然宽容,因为妾知道她们对妾没有一点儿异心。”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夏韶宁也觉得有些口渴了,便接过惜春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只是妾并不是个圣母,那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妾的性命,若是妾再软弱退让,她们并不会觉得妾是个好性子的,只会觉得妾蠢好欺负!” “妾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从第一日到浅月居的时候,妾就已经告诉她们了。为人奴婢的,忠心最重要。若是日日在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是一心忠于自己的,那这日子过得该有多可怕啊!” 夏韶宁想到很久之前她还没着手开始清理浅月居的时候,自己院子里就混有苏庶妃的人,不然苏庶妃是如何知道自己帮她在萧祈安面前说话了? “嗯,宁儿说得对。”听得夏韶宁这一连串的话,萧祈安对她非但没有一丝丝反感,心中甚至有一种十分欣慰的感觉。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从前被府里所有人都誉为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夏氏,真的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更让人庆幸的是,她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嗯,这般性子,同自己那是正好相配了。 因为接下来,他才是真的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开诚布公 夏韶宁在府中肃清风气的动静闹得很大,特别是当众人听到她居然下令把张公公的爱徒喜公公的舌头拔了,把王妃娘娘用了五六年的两个门房的双手给废了,更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大家怎么都想不明白,王爷怎么就随着这夏侧妃这般闹呢,难道他都不管的吗? 莲心院。 “娘娘,这夏侧妃真的太过分了,您如今怀着身孕,她连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敢动了!” 刚从前院观刑回来的翠岚,忍不住对着王妃抱怨道,“李泰李任两兄弟从王爷出宫开府就被分到咱们莲心院当门房,如今都已经是第五年了!那夏侧妃怎么能直接越过您去就让裴侍卫手下的人把他们的手都给废了呢?” “要奴婢说,夏侧妃这般做得好。”听得翠岚的抱怨,一旁的白露忍不住接嘴道,“那姓李的两兄弟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谁知道暗地里居然被刘姨娘给收买了,差点就害死娘娘和小世子!” “是啊,想到那一日,奴婢觉得腿都是软的。”回想起那一日陈庶妃刺杀王妃的样子,碧溪还是有些面色苍白,“说起来那一日多亏了夏侧妃了,不然真的……” 说到这儿,碧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王妃,见她面上并不好看,便闭上嘴不敢再出声了。 “行了,两个存了异心的门房而已,处置就处置了。”王妃靠在垫子上摆了摆手,“既然我当着王爷的面都已经说了,在我生下孩子之前都不会插手府里的庶务,这些小事,让她管管又如何?” 王妃伸出手来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慈爱不已。 “不管怎么样,她救了我的孩子,这笔恩情,我们得记。”王妃在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便转过身对着白露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浅月居,就说我想请夏庶妃来莲心院说说话,对了,态度要好些。” 眼见着主子又让白露去做跑腿的事情,翠岚心中不悦,冷哼一声便入了内间。 “这丫头的脾气真的越发大了。”看着翠岚的背影,碧溪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她为我好我知道,只是性子实在着急了些。”说到这儿,王妃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翠岚是你们里头最大的,还有两年就二十五了,等到了年纪,便放她出府嫁人去吧。” 听得王妃的话,碧溪的手却忽然停了下来。顿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服侍王妃喝安胎药了。 …… 得了碧溪的通传,夏韶宁换了件衣裳就来了莲心院。 她入了内间的时候,王妃正在白露的指导下做小娃娃的虎头鞋,见夏韶宁进来了,便笑着同她招了招手。 “你来瞧瞧,这鞋子的样式好不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窗外有一束光忽然打到了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夏韶宁忽然心中一动。 王妃……会是个好母亲。 “给王妃请安。”虽然王妃这么说了,但是夏韶宁并不会真的凑过去看她做的小鞋子,只是站在原地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一礼。 “你总是这样,对人永远客套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但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很疏离。” 瞧着夏韶宁这般样子,王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着身旁的婢女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同夏侧妃说说话。” 婢女们应了,随即便退出了门外。 “我知道你不喜拐弯抹角,所以今日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眼见着如今内间只剩下了她们两人,王妃便直接对着夏韶宁开口了。 “你那日……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这会儿的王妃,脸上一直挂着恬淡的笑容看着夏韶宁,这时候的她和其他任何时候夏韶宁见到的她,都不一样。 夏韶宁没想过王妃今日找她来居然是为了特意问她这件事,一时间倒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好像救下王妃那日萧祈安替她上药的时候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她只是不想无辜的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 是的,其实她一直觉得王妃并不算什么很坏的人。 她虽然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或许也会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偷偷动一些小手脚。 但是平心而论,作为一个王府的主母,她是合格的。 最起码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责罚这些妾室,就算上次自己为了救萧祈安半夜偷偷离府,王妃也没有狠狠处罚她留在府里的婢女们。 谁都知道她夏韶宁得宠,王妃身为主母,趁着她做错事的时候打杀或者发卖了她的心腹,那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但是王妃她没有这么做。 夏韶宁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她也就这么说了。 “因为妾不想无辜的母亲和孩子受到伤害,在妾的心中,王妃是个好人。” 一句很简单的话,可是从夏韶宁的口中说出,却让王妃愣住了。 她想过夏侧妃或许会给出一些例如“妾是为了王爷的子嗣着想”或者“妾只是想保护王妃和小世子”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给她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朴实无华,这样的……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住这番话。 “我知道了。” 顿了好一会儿,王妃还是出声了。 “我现在才知道为何王爷这一年多来如此地宠着你,以往我总以为你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纵你有千万般好,总有一天王爷会厌倦了你。” “而如今看来,你的确不仅仅只有那一张脸,你与她们都不一样。” “妾没有王妃娘娘说得那般好,妾也不过是个凡事都想多为自己打算些的普通人。” 今日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夏韶宁便想着索性就与王妃开诚布公吧。 于是她朝着王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这才缓缓出声了。 “妾知道娘娘最看重的是什么,管家的权利,世子的位置,妾都未曾肖想过。” “王爷宠着妾一点儿,妾便已经知足。妾只想着靠着这一些宠爱安安稳稳地在这王府里好好过完下辈子。” “若是有幸能得了王爷一直的宠爱,那是妾的福气。若是不幸以后失了宠,也还望娘娘能念着妾曾救过您与小世子一命的份上,稍稍看顾妾一些,别让妾下半辈子活得没有尊严。” “你……你又何必这样妄自菲薄。” 听得夏韶宁这番可谓与自己推心置腹的话,王妃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曾见过这府上得了王爷一点点宠爱就嚣张跋扈的女人,但是如夏韶宁这般时时刻刻活得如此清醒的人,她自诩真的没有见过。 就算她自己,也会因为王爷偶尔对自己好一点心中就生出一丝傲气,可是她心中却明白,眼前的夏韶宁,她不会。 “待娘娘平安生下小世子以后,妾会把当初白露姐姐送来浅月居的所有东西都还给娘娘。” 夏韶宁也不管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反正今日她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自顾自地朝着王妃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 第一百零六章 拉拢 此时的萧祈安并不知道她的正妃与宠妾已经就某些事情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这会儿刚下了朝的他,正被太子拦住了去路。 “六弟怎的这般匆忙,如今为时尚早,不如去孤的东宫坐一坐?” 今日的太子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笑脸盈盈地站在了萧祈安的跟前,伸出手里的折扇不由分说就拦住了他。 萧祈安抬眼看着眼前的太子,忽然就觉得他这笑容有些假。 说实话,从小到大,萧祈安都不喜欢太子这个人。 尚小的时候,瑞王经常联合其他皇子作弄他,欺负他,太子虽然从来不参与,但是也未曾帮他说过一句话。 倒不是说自己想要太子这个长兄站在他一边,只是太子不仅不帮他,还经常对着他说一些假惺惺的空话大话,用他被欺负以后的惨样来彰显太子有多么懂事,与他们这群庶出的皇子有多么的不一样。 所以现在想想瑞王以前经常说太子是个伪善的人,也的确没有说错。在萧祈安的心中,太子,真的是个再伪善不过的人了。 “太子殿下恕罪,近日里都察院的差事有些多,弟弟这会儿正要赶去上值,怕是要辜负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萧祈安低下头,拱着手对着太子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地准备离开。 谁知今日的太子却不依不饶,眼见着萧祈安要离开,他又往前跨了一大步,正正好好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六弟莫不是因为自己封王了,就看不起孤这个兄长了吧?怎么请你去东宫坐一坐,都请不动了?” 听得萧祈安这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太子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见如此场景,萧祈安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于是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又对着太子拱手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弟弟随您去就是了。” …… 甫一入了东宫,便见着一个面容娇媚的女子小跑着从殿内冲了出来,也不管身旁有其他人,一把就冲进了太子的怀里。 “殿下可回来了,妾好想您!” “嫣儿别闹,孤这会儿有事儿,晚些时候再去瞧你。”太子见那女子当着萧祈安的面对自己投怀送抱,倒是一点都不恼,只是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小声对着她道。 “那殿下说话算话,嫣儿晚上等着您!”那名女子听得太子的话,也不再继续纠缠,只是旁若无人地在太子的唇上亲了一口,又妖妖娆娆地原路返回了。 “吕良娣年纪小,性子娇气,让六弟看笑话了。”太子对着萧祈安笑了笑,便又道,“咱们去书房说话。” 面对此种场景,萧祈安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他只是对着太子笑了笑,便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内侍将书房的门打开,萧祈安便跟着太子一道走了进去,刚一入殿门,便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十分熟悉的声音。 “还是太子兄长面子大,咱们贤王爷这么个大忙人,还真叫您给请来了!” 萧祈安顺着声音抬头一瞧,果然眼前站着的是五皇子,萧祈闻。 “差事再忙,与兄弟们联络感情的时间定还是有的。”听得五皇子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太子又是如从前一般装作毫无反应的样子。 他甚至拍了拍萧祈安的背,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看来六弟平日里是有些疏于与咱们这些兄弟联络感情了。” 萧祈安心中不悦,但是他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 相反的,他面上摆出了一副十分谦卑的态度,对着眼前的两人道,“兄长与五哥都说的是,是弟弟平日里考虑不周,做得不好,以后不会了。” 听得这话,眼前的五皇子立刻又露出了从前那般轻蔑的神情对着太子看了一样,那眼神里分明就写着三个字——看不上。 太子却并没有如五皇子那般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只是笑着拉着萧祈安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准备进入今日的正题了。 “前段时间的江州贪腐案,六弟办得很是漂亮啊!”太子十分赞赏地夸了萧祈安一句,随即却又带着十分惋惜的语气道,“只是没想到萧祈煜的心思那样狠毒,差点就将六弟与七弟给害死了。” 萧祈安一下子有些摸不准太子为何要旧事重提,于是也只得捡一些好听的话继续附和着他。 “是啊,不过好在我们两个命大,才没叫他得逞。” “可是六弟,你得知道,人不会一辈子都拥有那么好的运气的。”似乎是早就猜到萧祈安会用这种话敷衍他,太子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孤知道当时你身边的侍卫其实是有拿着你的腰牌去太医院请太医的,只是那两个太医刚出了金州的地界就被萧祈煜养的死士给杀死了。” “六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之前与孤的关系好一点,或许那个时候,孤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太子这话其实说得不算隐晦了,萧祈安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了。 太子与五皇子,这是在明晃晃的,拉拢他。 而如今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萧祈安心中却只觉得想笑。 曾几何时他还不是贤王,只是那个不受父皇看重的六皇子的时候,太子四处拉拢他们这些兄弟,可从来都没考虑过他。 如今眼瞅着瑞王已经倒了台,再无翻身的可能。而他也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拼命一点点让父皇看到了他的能力,太子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这萧祈正,真的打得好利落的一手算盘。 话说若是在萧祈安封王之前,太子如此明晃晃地拉拢他,哪怕他心中不愿,也许他也会虚以委蛇。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能与太子对抗了,更何况……也许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早就已经不如从前了。 他为何,还要替他人做嫁衣呢? 他萧祈安,难道就不配坐上那个位子吗? 想到这里,这会儿便轮到萧祈安的嘴角带上那抹讽刺的笑了。 他站起身来对着太子和五皇子拱了拱手,虽然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恭敬,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一点儿都不客气。 “劳太子殿下多费心了,弟弟还真就相信,自己永远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宫。 “殿下您看他,还是从前那副死样子,真不知道父皇凭什么就单单给他封王!” 眼见着萧祈安就这般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五皇子气的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罢了,既然他不识抬举,那便算了。” 太子的性子到底比五皇子沉稳许多,瞧着萧祈安一副根本不接受自己拉拢的样子,他却也并不生气。 “封王而已,你们努努力,以后一样能封王。”太子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顿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对着五皇子道,“你跟在孤身边那么久了,应当明白孤的性格。” “挡住孤路的人,不管是谁,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 第一百零七章 小憩 且说萧祈安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在太子的面前如此硬气。 他一路头也不回了出了东宫,直到他出了宫门口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这会儿的心中才忽然感觉到一丝前所未有的畅快。 这个世间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从出生开始就是那个被偏爱的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幸运。 既然他萧祈安不是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他还就偏要凭借着自己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说到做到。 今日的都察院工作不太忙,萧祈安去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后便回府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白天的时候闲闲地和夏韶宁窝在她的小院子里消磨时光了。 一脚跨入浅月居的院门,还没见着夏韶宁,萧祈安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这味道很清新,也并不刺鼻,倒是不算难闻。 “做什么呢?”萧祈安掀了帘子入了内间,便瞧着夏韶宁正伏在桌前专心致志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师父前几日来了信,给了我一副祛疤的方子。今日无事,索性就自己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听得萧祈安的声音,夏韶宁并没有抬头,仍旧认认真真地研究着眼前的方子。 “我去太医院给你要来的药膏一个都没用?”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皱了皱眉头,走到她跟前轻轻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果然右边的脸颊上还是有一条疤痕,虽然如今看着颜色淡了不少,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容貌。 “陈氏和刘氏都该死!”看着夏韶宁脸上的那道疤痕,萧祈安心里还是恨恨的。 “爷与两个死人置什么气?”瞧着萧祈安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夏韶宁心中有些想笑。 “师父的医术您是知道的,等妾把这药膏研究出来,这疤痕自然而然就能消了。” “这药膏什么时候都能弄,不急于今天一时嘛!”眼见着自己从进门开始这丫头都没给自己一个正眼,萧祈安心中有些不开心了。 他扯过夏韶宁的手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腿上,一下就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累着了?”夏韶宁看着眼前萧祈安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我今日给太子脸色瞧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祈安遇到事情就不再瞒着夏韶宁了。 “嗯?爷本事见长呢,妾怎么记着您从前见了太子和废瑞王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 想到去年狩猎节时萧祈安面对那两位的态度,夏韶宁便调笑着对着萧祈安道。 “从前我是什么身份,如今我又是什么身份?你家王爷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两人日常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所以对于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压根也不会生气。 他只是伸出手来将怀里的夏韶宁紧了紧,慢悠悠道,“前段时间父皇在大朝会后特意叫我去了紫宸殿,同我说我如今已经是亲王了,再住在皇子规格的府里有些不成样子,所以询问我要不要搬家。” “搬家?”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搬家多好啊,妾想要个带花园的院子!” “你这丫头,都还没确定的事情,你倒是连想要的院子都挑上了?”看着眼前的夏韶宁满脸期待的样子,萧祈安的心情瞬间也好了起来。 “这是圣上给贤王爷您的恩典,您若是说不要的话,怕是不合规矩吧?” 夏韶宁笑嘻嘻地转过身来搂住了萧祈安的脖子,“您也知道,妾这个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很大的爱好,就爱自己捣鼓些吃的玩的。若是能有个带大花园的院子,妾就能在花园里种上些花儿用来做香膏,也能种上些小菜平日里随吃随摘,那多新鲜呐!” 想到等到冬天的时候可以窝在房里吃火锅,再放些自己种的香菜和嫩嫩的青菜,想想就美。 萧祈安在脑海中略略勾画了一下夏韶宁想要院子的样子,忽然就伸出食指敲了敲她的头。 “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美啊,说得我都要嫉妒你了。” “嘻嘻,爷别嫉妒妾了,到时候您累了就来妾院子里,妾给您做好吃的!”说到这儿,夏韶宁便顺势从萧祈安的怀里站了起来。 “前儿张公公送来的西瓜还在井里用井水凉着呢,妾早晨的时候又用大厨房送来的新鲜牛乳做了酸牛乳。爷等着,妾今日做个酸奶碗给您尝尝鲜!” “酸奶碗?”听着这从没听过的东西,萧祈安也被勾起了兴趣。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倒是还真的有些饿了。 “光是吃些小点怎么吃得饱,你上次煮的那个臭烘烘的粉叫啥来着?也给我做一份吧!” 他一边说,一边直接脱了鞋子就歪到了夏韶宁摆在外间的一张竹子做的贵妃榻上,捡起夏韶宁昨天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就看了起来。 那样子别提多惬意了。 夏韶宁站在门口瞧着萧祈安的样子,心中想着若是这个时候有个相机就好了,她可真想把这男人的样子给拍下来啊。 不知道这府里其他女人瞧见她们一个个惧怕不已的贤王爷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会不会也觉得大跌眼镜。 因着夏韶宁贪吃,她小厨房里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现成的。这会儿听见王爷要吃,倒是不忙她亲自动手,何娘子三下五除二就将酸奶碗和螺蛳粉做好了。 夏韶宁又在酸奶碗里淋了一圈蜂蜜,这才端着东西回了内间。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很奇怪,你说你这丫头的脑子里怎么就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男人饿的时候吃东西还不像女人那么慢条斯理,眼见着夏韶宁将东西端了上来,萧祈安三两下就吃完了。 “这些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居然还会做。” “您不是总说妾没出息,有点儿脑子全用在捣鼓吃食上了吗?”夏韶宁不接萧祈安这茬,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酸奶碗,“您今日吃了妾的东西,那妾想要的院子……” “行了,没说不给你。”萧祈安好笑地瞥了夏韶宁一眼道,“王妃还有两个来月就要生产了,如今倒是不好搬家。” “我已经看好地方了,离咱们现在住的地方不远。等明年开春了父皇会让人将那儿好好修缮一番,到时候我第一个带你去挑院子好不好?” “妾就知道爷对妾最好!”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心中乐开了花,随即十分大方地将自己面前的酸奶碗推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爷再吃点儿!” “你这丫头,吃过的东西还给我吃,你……唔,好吃!” ------------ 第一百零八章 陈昭仪召见 七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而接踵而至的八月,是金州最热的一个月。 这天夏韶宁正窝在贵妃榻上吃西瓜,便见着蕙心一脸纠结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夏韶宁吃了一块儿西瓜,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实在也不怪夏韶宁每次都把事情往坏处想,满后院心思各异的女人,这贤王府哪有几天安生日子呢? “主子,宫里来了个内侍,说是陈昭仪身边的,点名要您这会儿随他进宫呢!” 说到这儿,蕙心急忙走上前去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奴婢瞧着那公公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陈昭仪好端端的叫您进宫去做什么。” “王妃那儿怎么说?”听得蕙心的话,夏韶宁坐直了身子,“这贤王府正经的王妃还在呢,好端端的请我一个侧妃去宫里做什么?” “且说呢,刚刚王妃身边的碧溪姐姐就来了,让您赶紧收拾收拾跟着那公公去呢!” 蕙心面上不好看,“奴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事,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那就别让人等久了,伺候我更衣吧。” 那一日同王妃的谈话夏韶宁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她的婢女们并不知道两人如今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夏韶宁在心中暗暗想着,王妃总不至于在自己快要生孩子的这个档口上找事情来害她。 实在犯不着。 略略收拾了一番,夏韶宁便带着蕙心与辛夷快步行到了王府门口,果然瞧见的一个穿着宫里内侍服的公公正站在马车旁等着她。 “夏侧妃请上车。”那内侍见她出来,并不向她行礼,只是朝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昭仪娘娘在永和宫等着您呢,还请您动作快些!” 那内侍的语气不算好,只是夏韶宁却也不想同他计较,带着两个婢女就上了马车。 贤王府离皇宫其实不算远,马车行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到达了。 说实话,这还是夏韶宁第一次正经入皇宫,不过她也并没有感觉到紧张。 跟着内侍穿过了好几个甬道,又步行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终于到达了陈昭仪住的永和宫。 “给昭仪娘娘请安。”入了殿内,夏韶宁便瞧见陈昭仪正坐在上首,于是她便赶忙跪下来对着陈昭仪行礼。 只是上首的陈昭仪并没有即刻叫夏韶宁起身,她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细细地盯着夏韶宁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对着她道,“你就是安儿府上那个得宠的夏侧妃?” “妾不敢当。”听得陈昭仪这不算好的语气,夏韶宁明白她这便宜婆婆今日找她来应该是没什么好事了,于是便提醒自己今日要更加谨慎才是。 “你不敢当?”虽然夏韶宁的态度和语气都足够恭敬,但是听得这话的陈昭仪还是冷哼了一声。 “你一个侧妃,能哄得安儿和王妃把整个贤王府都交给你管,你还说你不敢当?” 说到这儿,陈昭仪便扶着宫女的手从上首缓缓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你管家便管家,若是管得好,那便也就算了。”陈昭仪顿了顿,随即语气便忽然严厉了起来。 “只是大公子如今在我这儿都待了半年多了,也不见你提醒安儿一句让他将大公子接回府上去,你能说你这家,管得好吗?” 听得陈昭仪这番强拉硬扯的话,此刻的夏韶宁心中只觉得想笑。 她不过是这一两个月才完全接手府里管家的事情,而连陈昭仪自己都说了,大公子都在她这儿待了大半年了,想来这笔账怎么都不应该算到她的头上吧? 再说了,她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她不知道吗?那是个心里再有主意不过的主儿了。 别看平日里自己同他说些什么话好像他都会听一样,可是夏韶宁早就已经明白了,一旦萧祈安真正做了什么决定,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他人的三两句话就改变想法的。 她劝?她劝得着吗? 虽然这会儿的夏韶宁心中不停腹诽着,但是她面上的神色却越发恭敬起来。 眼见着陈昭仪发了怒,夏韶宁便急忙对着她磕头道,“昭仪娘娘息怒,这一切都是妾的不是!求娘娘原谅妾年纪小,许多事情都做得不够好,饶了妾这一次!” 瞧着眼前这夏侧妃如此识趣的样子,刚刚还冒着火气的陈昭仪便也不好再发火了。 本来自己今日也就是为了给这夏侧妃一个下马威,若是真的让她跪坏了,安儿可又该生气了。 想到这里,陈昭仪便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道,“你先起来吧。” 夏韶宁应声站起身来,这才惊觉膝盖好像有些疼。 哎,万恶的封建社会,动不动就是跪跪跪,总有一天她这膝盖得废了。 “看在你认错态度尚好的份上,这件事儿就算了。”陈昭仪瞥了夏韶宁一眼,带着一丝劝诫的语气又道,“大公子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晚上总是念叨着要他的亲娘,眼瞧着瘦了一大圈,我这个做祖母的实在是心疼得紧。” “我不知道唐侧妃犯了什么错安儿要将她关这么久,只是大公子还小,到底不该让他与他的亲娘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王妃快要生了,既然如今这贤王府是你管家,在这些事情上你也该多多劝着安儿一些。他膝下的孩子本来就少,别让孩子再生生受罪了。” 陈昭仪这话说得漂亮,细听之下句句都是在为萧祈安考虑。 可是夏韶宁细想想怎么都觉得陈昭仪这是在推卸责任。 她与萧祈安母子关系不好,自己是曾经亲眼见过的。说来说去她还不是害怕若是大公子在她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不好同她这个犟种儿子交代吗? 所以今日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到她的手上,想让她来做这个坏人了? “昭仪娘娘说的是,妾受教了。”虽然心里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利害关系,但是夏韶宁也不会蠢到直接就拒绝陈昭仪。 她只是面带微笑地对着陈昭仪又行了一礼,随即十分周全道,“只是下命令将唐侧妃关起来的是王爷,下令将大公子送进宫的也是王爷。妾不过一个侧妃,许多事情也不是妾三两句话就能让王爷改变想法的。” “但是既然昭仪娘娘今日这般说了,那便容妾晚些时候回府见了王爷之后,再将这件事情尽数向他禀报吧。至于要如何做,还是要等王爷亲自来定夺。” ------------ 第一百零九章 原生家庭 晚间,浅月居。 今日的萧祈安总觉得夏韶宁对他的态度一点儿都不好。 “您吃饭便吃饭,一直叹气做什么?” 夏韶宁瞥一眼萧祈安,见他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地叹气,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从我进屋到现在吃饭,你加起来跟我说了不到五句话,我能不叹气吗?”萧祈安放下来筷子,抬头就撞上了夏韶宁那带了些幽怨的眼神。 于是他不自觉地软了语气,轻声问道,“是不是今日母妃叫你进宫,找你麻烦了?” “陈昭仪让您去她宫里把您大儿子接回府来,顺便把人家亲娘赶快放出来。” 说到这儿,夏韶宁没好气地白了萧祈安一眼。 “要说这些决定都是您做的,如今昭仪娘娘倒是怪到妾头上了,说是妾不提醒您早些将大公子接回府来,妾多冤枉呢!” 听得夏韶宁这番话,萧祈安这才忽然想起月华轩里还关着个唐侧妃,自己的大儿子还在宫里呢! 在心里默默都算了算,好像的确是已经过了大半年了。 “唐氏这半年多似乎还算安静?”想到这里,萧祈安试探性地询问一旁的夏韶宁,“没闹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您将她关起来的时候她身边只留了两个贴身婢女伺候,她想翻出什么花来也没办法。”夏韶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既然母妃都这么说了,那就把她放出来吧。”说到底当初也没闹出什么很大的事情,一个侧妃被关了半年多的禁闭,这惩罚也够了。 “如今伺候唐氏的那两个贴身婢女留着,再拨几个婢女婆子去月华轩给她使吧。好歹是个侧妃又养着孩子,总不好太寒酸了。”萧祈安顿了顿,又对着她道,“大公子的事儿你不用管,明日我让张全和亲自去永和宫把他接回来就是了。” “成,您怎么说,妾就怎么做。”夏韶宁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萧祈安交代的事情,只是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还有什么问题?”眼见着夏韶宁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瞧,萧祈安心里也有些奇怪,“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每次总爱盯着我瞧,瞧得我心里毛毛的。” “您好看呗,所以多看看!”夏韶宁往萧祈安身边挪了挪,又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道,“妾昨日进宫见了昭仪娘娘,这才发现爷长得和昭仪娘娘可真像。” “上次在马场的时候妾就想问了,您和昭仪娘娘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何总觉得你们母子两个的相处方式实在很奇怪。” 虽然前世的夏韶宁从没享受过亲情,但是平日里偶尔回夏府的时候府里的亲人们对她都是亲亲热热的。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感情。 人生在世,谁不喜欢时时刻刻有亲人记挂着自己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听得夏韶宁疑惑的是这件事儿,萧祈安愣了半晌,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其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外祖父那般博古通今满腹才华的人,教出来的学生个个优秀。偏偏我母妃这个人,从我记事起她就是那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从哪儿都看不出她是大容国名满天下的陈祭酒的嫡亲女儿。” “自怨自艾?”夏韶宁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母亲的,于是对这件事情更加好奇了起来。 她转过身来将头搁在了萧祈安面前的桌上,有些兴奋地又道,“这四个词太模糊了,您再具体说说呗。” “哪儿就那么喜欢听这些八卦了?”瞧着夏韶宁一脸好奇的样子,萧祈安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但是还是说了下去。 “我母妃貌美,一入宫就很受父皇宠爱。只是我外祖父虽然素有贤名,但是到底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文官,在朝中又不得什么实权,所以母妃在后宫一直都很受那些高位妃子的排挤。” “她性子又软弱,遇事只会一味地怨自己怨外祖父。久而久之,父皇也不爱去看她了。生下我之后,母妃便彻底失宠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从我记事开始,我与母妃的关系就不算亲近。她每次见着我,只会同我抱怨父皇不来看她也不宠爱我,一次次告诉我我不过一个庶子,不该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我不要总是同其他皇子起冲突。” “可是我心里总是不服气的,都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我就总是退让?随着年龄渐长,我便不再按照她的想法去为人处世,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越来越远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好像陷入了一阵十分久远的回忆里,随着回忆的推进,他的脸也就越发冷了。 从小就是被父皇忽视的那个,母妃又不为自己撑腰。若不是靠着自己的谋算,他哪有今日这番成就? 夏韶宁本来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多嘴问了问,没想到就触及到了萧祈安那似乎不太美好的回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伸出手来将萧祈安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即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柔对着他道,“都过去了。” “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事情了,这不是你非要八卦的吗?”萧祈安口是心非地别过头去,不想让夏韶宁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眶。 “若不是陈氏太过分,我不会不留她一条性命来养着她的孩子的。”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忽然又开口了。 “我自己从小就生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所以我明白母亲的教育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我总归是个男人,孩子也会越来越多,没办法每个孩子都那么上心。所以我才想着要让孩子们都跟着他们的亲生母亲身边好好长大,才不至于小小年纪觉得自己无依无靠。” 萧祈安的这番话,倒是让夏韶宁觉得很意外。 她一直以为萧祈安是个不太负责任的父亲,对于他仅有的几个孩子好像都不太在乎的样子。 虽然他今日的这番话细听下来到底还是有些推卸责任的感觉,但是在这个封建时代里,比起那些生而不养的父亲,他算不错了。 “妾都明白的。”夏韶宁对着他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咱们府里的每个孩子,一定都能好好地,快快乐乐地长大的!” ------------ 第一百一十章 东山再起 既然萧祈安发了话要解了唐侧妃的禁闭,夏韶宁也就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了。于是第二日用了早膳,夏韶宁便亲自挑了几个婢女和婆子往月华轩去了。 当初唐侧妃被关的时候,云锦犯了错被打了十杖赶出了府,只留下了霞光和另外一个二等婢女在月华轩伺候着,其他人全都被遣散了。 所以当夏韶宁带了人入了月华轩的时候,整个院子显得十分的萧条,一丝人气都没有。 听得院子里有声音,唐侧妃便从内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的就是穿的雍容华贵的夏韶宁正带着一帮人站在她的院子里。 这会儿的唐侧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那还是去年的时候做的夏衣,早就已经洗旧了。 她心里忽然酸涩不已,心中隐隐约约地也存了一些恨意。 “唐姐姐受苦了,王爷下令从今日起解了您的禁闭了。” 夏韶宁这人向来不喜欢明面上与人为敌,虽然当初这唐侧妃将苏庶妃难产的事情栽赃嫁祸到了她身上,只是眼瞧着唐侧妃如今这般失意的样子,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对她冷嘲热讽了。 人总归还是要在尚能得意的时候提醒自己为以后留一条退路。 “还未恭喜妹妹的升侧妃。” 唐侧妃并不接夏韶宁的话,只是面带微笑对着她行了一个平礼,“当初妹妹进府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不过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如今看来,你倒是真的有些手段。” 夏韶宁来月华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唐侧妃会对她冷嘲热讽。毕竟她关了半年的禁闭,自己也出了一份力。 所以面对着她这番话,夏韶宁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句话我已经在很多人嘴里听到了,唐姐姐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说的。” 夏韶宁笑了笑,面上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同唐侧妃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几个婢女和婆子都是王爷吩咐拨给唐姐姐用的,王爷亲自说了,你毕竟是个侧妃,倒是不好太寒酸了。” “王妃娘娘待产,所以如今这贤王府是我暂时管着,姐姐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便派人同我知会一声便是。” 夏韶宁对着身边的几个婢女和婆子摆了摆手,她们便规规矩矩地对着唐侧妃跪下行礼了。 “你不用觉得自己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亲封的侧妃,又暂时管着这府上的事情就高我一等,我有家世又有大公子,你是怎么都比不上我的!” 眼见着夏韶宁准备离开,唐侧妃抬起头来对着她冷笑了一声。 “一个既没有子女也没有家世只空有宠爱的侧妃,在这王府后院不过就是个没有根的浮萍,你是永远都站不稳的!” “姐姐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本来今日的夏韶宁是真心不想同唐侧妃起冲突的,只是她一直这般不依不饶的,夏韶宁心里也就不高兴了。 生孩子生孩子,夏韶宁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群女人这么喜欢用她不生孩子这件事情来攻击她。 话说只要是个身体健康又正常的女人就会生孩子,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呢?是她自己不想生好吗? 她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了唐侧妃的身边,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用十分遗憾的口气对着她道,“姐姐你有孩子有家世,不也沦落到被关了半年禁闭又与孩子生离的地步了吗?难不成你觉得,你的地位就比我稳吗?” 这番话说得既现实又扎心,彻底是让唐侧妃说不出话来了。 “你以为我很愿意来你这儿?”眼见着唐侧妃不说话,夏韶宁又继续开口了。 “是王爷非让我挑人给你送来我才来的。你们一个个都盯着这管家的权利,但是偏生我是一点儿都不想要的!不瞒你说,待王妃娘娘生下孩子,这管家权我立刻就交还给娘娘,半个时辰我都不耽误。” 说到这儿,夏韶宁再也不耐烦同她继续说话了,带着蕙心和兰芷就离开了。 “你!你!” 眼见着夏韶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侧妃被她怄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主子别同她一般见识。”瞧着唐侧妃气血攻心的样子,霞光急忙上前替她顺了顺背,唐侧妃才渐渐觉得好了一些。 “晚些时候张公公就会将大公子送回来了,您如今解了禁闭身边又养着大公子,早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说着,霞光又靠近了一些唐侧妃,用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着唐侧妃道,“主子您别忘了,王爷现在已经是贤王了,这爵位,可是世袭罔替的。” 只这一句话,便让愤怒的唐侧妃冷静了下来。 是啊,区区一个夏韶宁,一点儿也不值得她费什么心思去对付。她如今要对付的,另有其人才是。 …… 晚间。 “主子,张公公已经将大公子送回唐侧妃的月华轩了,他赶着去给王爷回话,所以让奴婢同您说一声。” 蕙心朝着夏韶宁行了一礼,语气恭敬道。 今日的萧祈安大概是工作比较忙,晚膳时间都过了他还没有回府,所以此时的夏韶宁正在一个人研究公孙信前几日送来的一个美容养颜的药膳秘方。 听得蕙心的禀报,她连头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你明日去月华轩瞧瞧大公子那儿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你瞧着就给补上了,别让人在背后说我苛待了唐侧妃和她的儿子。” “到底是主子大气,那唐侧妃前头陷害您,如今解了禁闭嘴里对着您也没一句好话,您还惦记着给她院里送东西。” 兰芷将挑了块最红的西瓜递给了夏韶宁,语气里满是不忿。 “你瞧她今日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夏装,脸上瞧着比半年前老了起码五岁,我同她计较那些做什么呢?” 夏韶宁接过兰芷递来的西瓜一口吃了,语气仍旧是懒懒的。 “爷以后大概也就是看在大公子的份上还能去她院子里瞧瞧她,至于其他的,那定是别想了。” “咱们这位爷,最讨厌的就是后院这些个女人耍手段玩心计。你说你若是要玩,你也玩得隐秘些高级些,如此轻易被人拆穿还给人利用,这不是打王爷的脸吗?” 说到这儿,夏韶宁伸了个懒腰。 “真希望王妃快些生孩子,这府里的破事儿,我真的管得够的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许侧妃入府 显庆二十七年的大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一次宫里倒是没再给萧祈安选什么庶妃侍妾了,陈昭仪舔着脸去凤仪宫找了皇后好几次,最后两人在一众官宦贵女中定下了正四品下州刺史许大人家的嫡长女许清妍给萧祈安当侧妃。 许侧妃入府的头一晚,萧祈安又歇在这浅月居。 “您瞧瞧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夏韶宁把手中的册子推到了萧祈安面前,“妾前日将许侧妃入府要准备的东西都写下来拿给王妃娘娘看了,娘娘没意见,让您看了做最后的定夺。” “你瞧着没问题就这么办吧,一个侧妃而已,用不着这么隆重。” 萧祈安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夏韶宁准备的册子,只瞧见上头写着许侧妃的住处安排在了瑶光院,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瑶光院是除了王妃的莲心院以外最好的院子了,你就这么大方安排给这许氏住了?” “反正过几个月不是就要搬家了吗,您就当让妾在这新来的侧妃面前做个好人。” 夏韶宁将册子收了回来,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妾在这后院里树敌已经够多了,可不想再和新来的侧妃摆擂台了。” “就你这丫头鬼心思多!”听着夏韶宁打的居然是这么个主意,萧祈安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我宠着你就够了,还怕树什么敌。”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不一样,想事情都不在一个点子上。 “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过来服侍我睡觉了。” 萧祈安瞧着这会儿的夏韶宁还在盯着那册子看,便不满地对她喊了一声,“明年开始我就去同父皇母后说,我这王府不再进新人了。这后院的女人已经够多了,烦人。” “啧啧啧,您还会嫌女人多?”夏韶宁嘴上揶揄了萧祈安一声,身体则是很听话地钻进了被子里,一把就扑到了萧祈安的身上,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暖烘烘的。 “女人多是非多,我不喜欢。”萧祈安一边说,一边将夏韶宁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替她暖了暖她冰冷的手脚,“这才刚到十月呢,身上就这么冷了,公孙大夫给你的药膳方子你吃着没呢?” “吃着呢吃着呢!”萧祈安的身上很暖,夏韶宁忍不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女人嘛,总有些气血不足的小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治得好的。” “那让我试试你最近调理得怎么样!”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眼珠一转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你气血足不足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的气血可是快要足的冒出来了!” “后院那么多姐妹您怎么不去找她们呢,您……唔……” “闭嘴吧你,我就喜欢你服侍,行不行……” *** 第二日一大早,一台小轿子从贤王府的偏门被抬了进来,出于礼仪,那一晚萧祈安当然去了瑶光院。 夏韶宁自然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吃味。 因着王妃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无事都不大见人。只是府里进了个侧妃是大事,她也不好不出面,于是在许侧妃入府请安的那天还是露面了。 这会儿的王妃肚子已经很大了,连坐下都显得十分艰难。三个贴身婢女左右前后将她护得牢牢的,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侧妃向贤王妃娘娘敬茶!”眼见着王妃坐定,一旁的老嬷嬷便出声对着许侧妃唱和道。许侧妃便十分规矩地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举过头顶向王妃敬茶。 “妾许氏清妍给王妃娘娘敬茶。” 她的动作礼仪很标准,一看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王妃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许侧妃,只见她容貌的确算不得顶好,与坐在她右手边的夏侧妃实在没法比。 但是这通身的贵女气质倒是这府里的另外两个侧妃比不上的。 “妹妹起来吧。”王妃接过许侧妃的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从碧溪的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递给了许侧妃。 “既然许侧妃今日入了贤王府,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希望从今以后许妹妹能与咱们后院里的其他姐妹们好好相处。” 每个新人进府,王妃叮嘱的话都差不多。只是这一次大概是因为她快要生产了,如今说着话的时候瞧着倒是不似之前吴姨娘等人入府时那般严厉。 只是虽然王妃的语气很和蔼,但是许侧妃也丝毫没有不将主母的话放在心里。她接过荷包后又重重地朝着王妃磕了个头,随即朗声道,“妾谨遵王妃娘娘的话。” “许妹妹倒是不必如此拘谨,待你相处久了便知道,咱们府里的姐妹都是最好性子的了。” 眼见着王妃没有说话的意思,唐侧妃便急忙赶在夏韶宁之前开口了,仿佛生怕自己慢说话一秒,就会落了夏韶宁一分。 夏韶宁倒是懒得同那唐侧妃争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对着许侧妃笑了笑,随即便语气平缓地对着她道,“王妃娘娘快要生产了,如今王府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管。许妹妹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派人来同我知会一声便是,别不好意思。” 许侧妃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夏韶宁那张绝美的脸,心中瞬间想起了入府前曾打听到的消息,这位怕就是那位传奇人物夏侧妃了。 她心中一转,随即便恭敬地开口了。 “妾入府前就曾听过夏侧妃的传奇事迹,都说贤王爷与七皇子能捡回一条命,靠的都是夏侧妃,妾当真佩服夏姐姐的勇谋。” 这番话说得很好听,也说的是实话,只是夏韶宁听着却觉得很不舒服。 到底有哪个男人喜欢别人总在背后说,自己能捡回一条命都是靠女人的啊。 更何况她不仅说了萧祈安,她把七皇子也带上了。说实话,自己和七皇子,其实并没有熟到可以随意将这种事情挂在嘴边的程度。 果然,她这话说完,便有人按捺不住地出声了。 “许姐姐进府晚,有些事可能不知道呢。咱们这位夏侧妃,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就喜欢靠女人 众人抬头,瞧见的就是坐在最末尾的吴姨娘正阴阳怪气地出声了。 说起来,吴姨娘自上次小产再加上她那不争气的哥哥犯了错被赶出了府之后,她便已经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夏韶宁一度以为这吴姨娘是学聪明了,知道收敛一点不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没想到今日许侧妃入府,她是又故态复萌了。 坐在上首的王妃一听就知道吴姨娘想要找夏韶宁的麻烦,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因着自己之前与夏韶宁的约定,如今的王妃对夏韶宁的态度倒是与从前不同了。莫名的就想要尽自己所能护着她一些。 “夏侧妃是圣上和皇后娘娘亲封的贤王侧妃,她当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连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赞许有加的人,岂能容得你一个姨娘在这儿阴阳怪气?” 这会儿的王妃语气忽而就变得严厉了起来,与刚刚同许侧妃说话时的那般柔和就完全不同了。 夏韶宁没想过王妃居然会帮她说话,于是便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却见王妃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心中瞬间明了。 看来,王妃是将上次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 “王妃娘娘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妾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很显然,这会儿的吴姨娘也没想到一向与夏韶宁不对付的王妃会帮她说话。一时之间被王妃的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没想到这儿倒是挺热闹。” 几个人正僵持不下,却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男声。众人回头,瞧见的便是萧祈安内外头走了进来。 “母后将你指给我的时候,说你是世家贵女,在家中的时候礼仪规矩都是极好的。不过今日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萧祈安路过许侧妃身边,见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 “王爷……妾……” 许侧妃见萧祈安进门第一个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撑腰的,脸上便有些得意。只是萧祈安的话一出口,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时间就那样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都记着,我这条命就是夏侧妃救回来的,别管别人怎么说,我还就喜欢靠女人了!” 萧祈安站在夏韶宁跟前,将她一把护在身边,这会儿说起话来语气是难得的严厉。 “吴姨娘随意冲撞侧妃,以下犯上,就罚她禁足一个月吧。” 萧祈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吴姨娘一眼,顺口就说出了对她的处罚。 “王爷,妾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话,您怎能罚妾呢?” 这会儿的吴姨娘似乎并不相信萧祈安会为了夏韶宁就这样随意地惩罚自己,于是她急切地便冲到了萧祈安的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对他哭了起来。 “妾前几个月刚刚失了孩子,都还没得您好好的补偿,这会儿您又要妾禁足,妾真的好伤心!您就算不顾妾的身子,也多少顾着妾的娘亲吧,您可以喝她的奶长大的啊!” 吴姨娘一边诉说着她心中的不满,一边哭得哀切,仿佛要把压在她心底几个月的不满一股脑地都吐出来才好。 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夏韶宁心中就知道,这一下,一个月的禁足怕是不够了。 萧祈安这个人,别看他外表有些不正经,遇到事情又十分果断,但是其实他的内心里是个很柔软的人。他会记得所有对他好的人和事,并且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对他好的人,就像他对自己一样。 可是这份好是要建立在他自愿的基础上的,若是你总是拿从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旧事重提,萧祈安未必会因为这个卖你的账。 简而言之就是,我可以主动给你,但是你不能主动和我要。 这就是为什么夏韶宁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自己救过他命这件事情,毕竟恩情这种东西,时常挂在嘴边,那就不值钱了。 果然,听得吴姨娘的这番控诉,萧祈安居然笑了。 他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吴姨娘看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缓缓对着她道,“看来吴姨娘还是不太懂自己错在哪里了,瞧着一个月的禁足怕是不够了,那就……再加两个月吧。” 萧祈安的话音刚落,一直哭个不停的吴姨娘似乎吓着了,这会儿也不哭了。 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萧祈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面色通红地夺门而出了。 “人家说你也不知道回一句,平日里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此时的萧祈安根本不管吴姨娘怎么了,他转身走到夏韶宁身边,有些不悦地对着她说了一句。 “王妃娘娘不是帮妾说了吗?”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也不恼,她笑着对着王妃行了一礼,语带感谢道,“妾谢过王妃了。”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这会儿的王妃似乎有些累了,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又在碧溪的搀扶下有些艰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萧祈安身前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妾有些累了,这会儿便回屋歇着了,王爷恕罪。” “你们几个好好照顾王妃。”萧祈安急忙将王妃扶了起来,随即转过身严厉地对着几个婢女道,“还有不到半月王妃便要临盆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尽心些伺候着,待王妃安全生产后,莲心院上下都有赏!” “王爷放心吧,奴婢们不敢怠慢。”听得萧祈安的吩咐,翠岚便抢先一步上前对着萧祈安回道,那语气当真十分的恭敬。 “行了,没事都散了吧。”眼见着王妃回了内间,萧祈安便对着余下的人摆了摆手,随即拉着夏韶宁就出了院子。 只留下一脸惊恐与不甘的许侧妃站在原地,满心满眼写着三个字——不甘心。 “侧妃不必生气,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夏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宝贝,您无事可别去惹她。” 瞧着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姚姨娘便自顾自的走到了许侧妃的身边。 “妾听说许侧妃的父亲在升任下州刺史之前也曾在辽州待过一段时间?刚巧妾也是辽州人,不知道妾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去您的瑶光院向您讨上一口茶喝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兄长升官 “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怕您新入府的侧妃受欺负,特意回来给她撑腰的吧?” 刚入了浅月居,夏韶宁便转过身来调笑着看了萧祈安一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刚刚帮谁了?难不成帮的小狗?”萧祈安斜着眼瞥了夏韶宁一眼,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头,“在府里这么久了,还能被个新来的欺负,没出息。” “妾那是没来得及说话!”眼瞧着萧祈安一副为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替自己争辩道,“您还说呢,这一年进府的几个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啊?” “行了,别说别人了,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萧祈安捏了捏夏韶宁的脸,而就在夏韶宁要发火的前一秒,他又赶快开口了。 “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今日提前回来是有个好消息同你说!” 说到这儿,萧祈安一把将夏韶宁拉到了椅子上,扬起嘴角对着她道,“你那哥哥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前几天御史台办个案子,你哥哥当着父皇的面直谏,说了好多御史大夫都不敢说的话。父皇派人去查,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父皇大喜,夸他年轻有为,又有冲劲,当场封了他为从六品的知弹侍御史!” “什么?”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面上没有丝毫开心的神情。相反的,她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哥哥怎么这般莽撞,当着圣上的面什么话都说?他这般做,可是把他的上峰都得罪完了,日后他在御史台还怎么能待得下去啊?” “御史台不就是说实话的地方吗?他当着父皇的面说了实话,有什么不对?” 看着夏韶宁这般担心不已的样子,萧祈安面上满是不解,“我就很欣赏你哥哥这样的官,就像父皇说的,年轻有为又有冲劲,他的未来可是不可限量啊!” “您看到的是一个年轻有为什么话都敢说的好御史,可是妾担心的是哥哥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咱们俩的立场就不同,担心的事情自然不同。” 夏明博是夏韶宁同母的亲哥哥,从小虽然读书读得还不错,可是那性子还真算不得好。 说好听那是直爽,说不好听,那就是不会做人。 而就在前年,夏明博科举中了个二等进士,阴差阳错进了御史台当了个从七品的主簿。 本来御史台主簿日常也就负责一些文书的记录和书写,可是架不住夏明博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每次遇到了看不过眼的事情,他总爱冲到自己上峰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 为着他这个毛病,夏宽和长兄夏明朗都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可是他每次都是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下一次遇到看不过眼的事情依旧如此。 而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见到了圣上,他居然胆子大到当着圣上的面直谏了! 夏韶宁是真的会被他吓死! “不行,我明日要回夏府一趟!” 夏韶宁越想心里越是不踏实,于是她当下决定还是要回府去见一见父亲和两个哥哥。 “行行行,你别急,我明日让裴言送你回去就是了。” 虽然这会儿的萧祈安还是没明白为何夏韶宁听到兄长升官居然是这种反应,但是他也早已习惯了从来不质疑夏韶宁做的决定。 她想回家,自己派人送她回去就是了。 *** 就在夏韶宁在王府里火急火燎的时候,这会儿的夏府,氛围也是十分凝重。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能管好你那张嘴?” 夏宽气呼呼地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面前站着不发一言的夏明博。 “父亲别生气了,明博知道错了。”眼见着夏宽气得够呛,身为长兄的夏明朗急忙挡在夏明博的身前。 夏明朗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扯了扯夏明博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赶快向父亲道歉才是。 哪知道夏明博这脾气还不是一般的拗,瞧着父亲并不认可自己今日的做法,他便不服气地开口了。 “那李士诚收受贿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御史台一直都在调查他。我昨天不过是当着圣上的面说了些实话,我哪里就错了?!” “那李士诚可是太子的中书舍人!你这般当着圣上的面当众揭他的短,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御史台当差了?咱们夏府是有多深的根基能得罪太子了?” 眼见着夏明博还是这般嘴硬的样子,夏宽气急了,抬起手来就想扇他一巴掌! 可是到了,这一巴掌还是打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为父没将你教好,从小纵着你养成了这般直来直去的脾气!偏你又去了御史台那地方当差,这可真的是我夏家命该如此吧!” 眼见着父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本还想同他继续争辩的夏明博还是闭嘴了。 只是他到底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如今的大容早不是十多年前的大容了,别管是朝廷还是地方,贪污腐败的事情比比皆是,他们御史台隔几天就能又查出一桩这样的案子。 只是御史台里的御史们也并非都是清正廉洁之人,查出案子是一回事,会不会往上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夏明博早就看不下去了,所以他才会趁着好不容易能得见圣上的机会冒死向圣上直谏那李士诚。 想那李士诚当初还想把女儿嫁给他,好通过姻亲的关系把他们夏府拉到太子阵营里。谁知道夏府根本不接这一茬,而后那李士诚没少在暗地里给夏宽三父子使绊子。 在夏明博心里,这李士诚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圣上早就应该撤了他的官,狠狠罚他才是! “父亲别气,也许事情也没有您想的那样坏。” 眼见着夏宽一幅天都塌了的样子,夏明朗急忙上前安慰父亲。 “事情都发生了,我气有什么用呢?” 夏宽盯着那仍旧倔强的不肯低头的小儿子看了半晌,最终也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找个人把这件事告诉宁儿,让她自己在贤王府里当心些。” 顿了好一会儿,夏宽忽然想起来了如今已是贤王侧妃的大女儿夏韶宁。 “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宁儿才好。”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乐公主 第二日天刚亮,夏韶宁就着急忙慌地催着裴言赶快送她回夏府。 裴言早就得了萧祈安的命令,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驾车将夏韶宁送回了夏府。 因着夏韶宁回来得尚早,夏宽父子三人正准备出门去上值,就瞧见满脸焦急的夏韶宁从外头风尘仆仆地跨了进来。 “宁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眼见着夏韶宁面上表情不好,夏宽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就觉得夏韶宁在贤王府是出事了。 “父亲别急,我没事儿!”瞧着夏宽一直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面上都是焦急,夏韶宁便急忙对着他摆了摆手,“我是为着二哥升官的事情来的!” “你都知道了?”听得夏韶宁的话,一直站在后头的夏明博抬起了头。他有些担心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小声道,“贤王因为我的事儿罚你了?” “王爷没罚我,他反倒觉得二哥这件事儿做得好。是我心中担心,所以才想着今日回家来看看。”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夏明博,顿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二哥做这事儿之前,就没想过你的以后,夏府的未来?” “我与父亲和长兄无论在哪儿无论做什么事情,永远行得端坐得正,我怕什么?夏府怕什么?” 听得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居然也在质疑自己的做法,夏明博心中越发觉得憋闷了。 怎么就没个人能理解自己呢? “罢了,其实二哥你也没错。”看着夏明博满脸的失落,明明昨天想好的一堆说辞如今的夏韶宁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这个国家,或许真的需要多一些像二哥这样的人。 “宁儿刚刚说贤王殿下也觉得你二哥揭发李士诚的这件事情做得好?” 夏宽上前,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夏韶宁,随即压低声音对她道,“他难道没觉得我们夏府给他惹麻烦了?毕竟那李士诚的身后,可是太子殿下!” “父亲和哥哥们都是大容的朝廷官员,你们知道的肯定比女儿这个日日窝在后宅的妇人要知道得多。如今我们王爷的口碑如何,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了。” 倒是也不怪夏韶宁看似这般口气大,自从萧祈安接连办成了青州、江州的这两件大案以后,连夏韶宁都感觉到了萧祈安在坊间以及朝廷当中地位的上升。 不说别的,就说自今年开始王府多了与许多官员府中的人情往来,夏韶宁就知道萧祈安在整个大容的口碑和人缘,一定不会差。 一席话落,父子三人也就不出声了。 其实夏韶宁这话说得算是隐晦了,但是三人也都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夏韶宁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如今的贤王殿下,已经有了可以与太子抗衡的资本了。 而很多事情,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了。 “老爷,门外来了两个人,一个说自己是宫里的公公,一个说是四皇子身边的内侍。” 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就瞧见郝氏从门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宫里和四皇子府的内侍?”这会儿的夏宽已经没空管郝氏是个什么表情了,听得宫里来了人,他便立刻带着两个儿子和夏韶宁往前头去了。 “母亲别急,我去看看。”眼见着父亲风尘仆仆地离开,夏韶宁也不忘安慰似的拍了拍郝氏的手,“咱们夏府一直安分守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夏韶宁紧跟着夏宽和两个哥哥的脚步入了前院的会客厅,一眼便瞧见两名内侍正端坐在厅内等着她们。 只见那为首的一名内侍甩了甩拂尘打量了几人一眼,又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捏了捏嗓子道,“四皇子有请夏明博大人去四皇子府说话,宜淑妃娘娘有请夏侧妃去景福宫说话。” 听得那内侍的话,夏韶宁心中有些疑惑,见夏宽一直皱着眉头不开口,于是她便试探性地出声了。 “敢问公公,可否知道四皇子与宜淑妃娘娘召见我们兄妹俩具体是有何事?” “具体何事咱家不知道,但是想来应该不是坏事。” 那内侍对着夏韶宁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倒是算得上客气。 “那夏大人就随奴才去四皇子府吧。”那为首的内侍话音刚落,站在他后头的另外一个内侍就对着夏明博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明博下意识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便抬脚跟着四皇子的内侍去了。 “那夏侧妃咱们也进宫吧,宜淑妃娘娘这会儿正等您呢!” 眼见着夏明博已经离开了,宜淑妃身边的内侍便对着夏韶宁说了一声。 夏韶宁点了点头,又细细看了夏宽和夏明朗一眼,便带着蕙心上了去往宫里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景福宫。 夏韶宁被内侍带入了景福宫的殿外,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倒也不是她害怕什么的,只是这里到底也不是自己家的地盘,规矩些总不会出错。 不过也没让她等多长的时间,不大一会儿,夏韶宁便瞧见两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从内殿走了出来。 夏韶宁拿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凭着感觉认出了眼前的这两位女子应当就是这景福宫的主人,宜淑妃娘娘,以及她与圣上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女儿,长乐公主。 “妾贤王侧妃夏氏给宜淑妃娘娘请安,给长乐公主请安。” 搞清楚了眼前两人的身份,夏韶宁便立刻跪下身来朝着两人行礼。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手段十分了得的六皇兄的侧妃,长乐公主满脸都写着好奇。 “能在宜淑妃娘娘的景福宫里随意行走,又与娘娘关系如此亲密的女子,这满宫里除了长乐公主再没有第二人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又将头低下了一些,“更何况宫里人人都说长乐公主眉目如画,样貌是顶好的,妾如今一瞧见您,便知道宫里的人说的都是真话!” “哈哈哈哈,母妃,她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我喜欢她!”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看上你哥哥了 “你先起来吧。” 宜淑妃偷偷按了按长乐公主挽着她的那只手,便对着夏韶宁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起身来。 夏韶宁又规规矩矩地朝着上首的宜淑妃磕了个头,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不知宜淑妃娘娘今日召妾入宫所谓何事?”眼见着面前的宜淑妃和长乐公主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她不说话,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想着召夏侧妃进宫来说说话。”宜淑妃对着夏韶宁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母妃!你就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了嘛!”还没等夏韶宁回答,听得宜淑妃这不痛不痒一番话的长乐公主便忍不住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夏韶宁身边,笑容灿烂地对着她道,“我看上你哥哥啦!你帮我问问你哥哥愿不愿意当我的驸马?” “这……”还坐在入宫马车上的时候,夏韶宁也猜了几个宜淑妃召她入宫的原因,只是她猜了那么多个原因,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长乐公主,她居然看上了他的二哥夏明博? “云薇!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怎么能这样不害臊?” 宜淑妃本想着今日召这夏明博的妹妹进宫来聊一聊,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这夏明博是不是真的有自家女儿说的那么好。 谁知道这丫头话都没说两句呢,就将直接的目的说了出来,她顿时感到有点头痛。 “谁说女儿家天生就应当羞羞答答的,父皇早先就答应我了,说以后的驸马让我自己挑。如今我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主动一点有什么错?” 瞧着宜淑妃这般说自己,长乐公主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一把扯过夏韶宁的手,语气亲热地对着她又道,“我知道你哥哥尚未婚配,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夏韶宁看着眼前那个面目娇俏的长乐公主,虽然今日与她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不知为何夏韶宁却无端也有些喜欢她了。 在这个时代,这般敢爱敢恨的女子,是多少深闺女子的梦想啊! “二哥能得公主的青睐是他的福气,只是这般事情到底还是需要询问一下二哥自己的意思。” 说到这儿,夏韶宁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自己二哥那张充满正气的脸,又想到了他那直来直去的脾气,一时之间心中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就二哥那个牛脾气,若是他真的不喜欢这长乐公主,夏韶宁还真相信他能做出拒绝公主的事情。 “嘻嘻,看来你倒是与我四哥想到一起去了。”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便又对着她笑了。 “我四哥一大清早就让刘达去你家请你二哥去四皇子府了,他肯定会同你二哥好好聊聊的。” 听得长乐公主的话,夏韶宁这才反应过来早上的时候那个内侍为何要请二哥去四皇子府上。 因为四皇子与长乐公主都是宜淑妃所生,从前也听萧祈安说过这两兄妹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 想来这四皇子是要对自家妹妹看上的人提前进行一番了解吧。 “云薇年纪小,让夏侧妃见笑了。”眼见着长乐公主如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宜淑妃也只能朝着夏韶宁尴尬地笑了笑。 这个萧云薇,真的是被圣上给宠坏了。 “宜淑妃娘娘说得哪里的话,长乐公主这般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妾当真很喜欢。其实妾的二哥也是这种性子,想来……公主与他应当会有些共同语言。” 听得宜淑妃的话,夏韶宁急忙朝着她行了一礼,表示自己不敢这么想。 开玩笑,她是什么身份,敢嘲笑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她怕是真的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你说真的?这么说来你二哥与我还是有些相像的?” 夏韶宁的话音刚落,便瞧见听得这话的长乐公主立刻开心的起来。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转过身来拉住宜淑妃的手臂对着她撒娇道,“母妃,我真的好喜欢夏侧妃,能不能让她在宫里住几天陪陪我?顺便也让我多了解一点夏大人的事情。” “你这丫头,尽胡闹!”听得长乐公主提出的请求,宜淑妃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夏侧妃是你六哥的侧妃,哪能随随便便住在宫里不回府?你六哥能同意?就算你六哥同意了,你父皇能同意?” “那有什么难的!”眼见着自家母妃明显不赞同的样子,长乐公主压根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她朝着外头看了看,随即便对着宜淑妃道,“这会儿刚好是大朝会散朝的时间,我去前头宣政殿自己找父皇和六哥说!” 说完,也不等眼前的宜淑妃说话,她便伸出手来拉着夏韶宁就往外头走去。 只听得身后的宜淑妃不住地对着长乐公主大声喊道,“云薇!你给我回来!” …… 紫宸宫。 且说这会儿的夏韶宁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长乐公主从景福宫拉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紫宸宫来的。 反正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紫宸殿里了。 这会儿的她正一声不敢吭地站在萧祈安的身后,瞧着面前的长乐公主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在向圣上撒娇让自己能在宫里陪她住几天。 “父皇……六哥他都同意让夏侧妃在景福宫陪着薇儿待几天了,你就允了嘛!薇儿同夏侧妃一见如故,就想要她陪我几天嘛!” 长乐公主朝人撒娇的手段好像都一样,两句话说完就是拉着你的衣袖用那张娇俏又微微有些可怜的小脸看着你,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朕就没见过哪个公主像你这样的你!你几个姐姐嫁人前,谁有你主意多?” 面前的显庆帝,虽然说这话的语气十分严厉,但是面上那宠溺般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看来,这位长乐公主果真受宠啊! “几个姐姐没有我主意多,所以父皇最宠的就是我啊!”听得显庆帝的话,长乐公主越发对着他不依不饶起来。 “父皇,你就允了我嘛!这样吧,就住五天!五天以后让六哥亲自把夏侧妃接回家,好不好嘛!”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贯如此,就该如此吗? “哎,朕真是拿你没办法。” 眼瞧着长乐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显庆帝也心软了。 他看了看一直在站在后头没说话的萧祈安与夏韶宁,有些无奈的对着两人道,“老六,你与你的侧妃怎么说?” 听得显庆帝的问话,萧祈安斜着眼睛瞥了夏韶宁一眼,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便出声了。 “既然五妹喜欢夏氏,那便让她在宫里住几天吧,只怕不要麻烦了宜母妃才好。” “不麻烦不麻烦!”眼见着六哥和父皇都松了口,长乐公主的脸上立刻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萧祈安身边对他行了一礼,笑嘻嘻对着他道,“六哥放心吧,韶宁姐姐就在景福宫跟着我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着长乐公主今年刚刚十七岁,尚未婚配,所以她的公主府也一直没有动工。她仍旧随她的母妃宜淑妃住在景福宫的偏殿琼玉楼。 琼玉楼里头同样设有东西厢房,于是夏韶宁便被安排在了东厢房居住。 早些时候萧祈安便吩咐兰芷送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入宫,长乐公主又十分大方的送了她许多东西,所以就这么一会儿,夏韶宁住的东厢房就被塞得满满的。 “这个厢房是小了些,委屈韶宁姐姐了。”眼见着夏韶宁已经安置好了,长乐公主便又像只小蝴蝶般飞了进来。 “公主实在太客气了。”看着周围满满的一大堆东西,夏韶宁心中忽然有些惶恐。 从小到大,除了萧祈安,从没有人这般看似什么都不图般对她这么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一开始的萧祈安,对她也是有所图的。只不过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萧祈安才开始无条件对她好了。 “韶宁姐姐你不会以为我是看在夏大人的面上才对你这么好的吧?” 或许是夏韶宁面上的纠结有些明显,长乐公主便急忙朝着夏韶宁摆手解释道,“我留你在这里的确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夏大人的事情,但是更多的是我真的觉得与你很投缘。”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从小到大我身边一直都不缺同龄的玩伴,只是那些所谓的贵女们都无趣透了。” “她们有些人从来只会一味地恭维我,有些人却又总爱用那些大道理劝着我,从没有人会同你一样认真地说喜欢我的性子。”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这会儿的她倒是没了在圣上和宜淑妃面前的那般娇俏,如今看着更像一个有些落寞的普通姑娘。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性子的。”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才缓缓开口了,“这世道对女子本就残酷,能同公主这般洒脱无畏地做自己,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夏韶宁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想的。 莫说在大容这个封建社会里,就是放到现代社会,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表白,也仿佛是不能被大众接受的事情。 这个社会从古到今对女子的要求就比对男子要严苛许多,他们要求女子娴静、温柔、内敛,要收起自己的脾气去迎合他人。 可是一贯如此,就是对的吗? “我就知道韶宁姐姐是懂我的!”听得夏韶宁这番话,长乐公主显得激动极了。 她一把拉过夏韶宁的手,语气坚定地对着她道,“我今日决定了,哪怕夏大人不愿意当我的驸马,我也要同韶宁姐姐做最好的朋友!” “公主长得这么好看,性子脾气又这般明媚,莫说我二哥了,我都喜欢你。”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笑着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果然,听得她的话,一直大剌剌的长乐公主居然脸红了。 “其实,我早就见过夏大人了。”长乐公主低着头,缓缓地又出声了。 “我表哥在御史台当差,我与他自小关系尚好,所以我有时候便会去御史台找他玩。” “有一次我去找他的时候,刚好看到夏大人在同他的上峰争论一件事情是否要报到父皇跟前去。后来我拜托表哥调查了一下,果然是一个官员贪污腐败的案子。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他了。” “刚好昨天我去紫宸殿给父皇送点心,又碰到他在父皇面前那般不顾一切地冒死直谏,我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和我好像,值得我托付终身。” “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我倒是不知道夏大人他是怎么想的。” “原来公主与二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呢!”听得长乐公主的话,夏韶宁这才恍然大悟。 她一开始还想着自家那个木头一般的二哥怎么好端端地会被千娇万宠的长乐公主看上,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此瞧着,夏明博这冒死直谏,还当真歪打正着了。 “既然公主有这个心思,那我倒是有个建议。”瞧着长乐公主这般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夏韶宁心中一动。 “王妃娘娘再有半月左右就要生产了,这是王爷的嫡子女,到时候洗三肯定是要大办的。” “等洗三那天,我把我娘家的人都请来,公主也可找个机会来贤王府喝一杯酒。到时候见到我二哥,公主不妨直接问问他的想法。” “想来今日四皇子应当也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二哥了,我二哥也与公主一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反正不管这件事情成与不成,你们两个直接说开了便好。也省得公主总是一味地去猜,公主你说呢?” “还是韶宁姐姐聪明!”听得夏韶宁这般推心置腹的话,刚刚还一脸闷闷不乐的长乐公主立刻就开心了起来。 “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若是他不喜欢我,本公主也是不会缠着他的。” 说到这儿,长乐公主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天之骄女般的样子。 “那话本子上都说了,不管女子嫁不嫁人,身为女子都得自己有能力,才能在这世间立得住。” “我萧云薇,文能写诗作画管账理家,武能防身自卫打退一切坏人,我这般女子,无论以后如何,一定都能过得好好的!”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长乐公主要将夏韶宁留在景福宫小住几日的消息传回贤王府的时候,后宅众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萧祈安本就宠着夏韶宁,又因为她接连两次不顾一切救了萧祈安的性命,从那以后夏韶宁在这贤王府的后院里可谓是一枝独秀。 也就是王妃因着这正妻的地位以及如今有了身孕,萧祈安三不五时地还能记得去瞧瞧她,至于其他人,统统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咱们这位贤王殿下的眼睛里,如今好像只看得见夏侧妃了。 这会儿听得夏韶宁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间不回府,那她们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 这日,萧祈安下值后时间尚早,他刚准备习惯性地抬脚去往浅月居,才忽然想起夏韶宁这几天并未在府里。 他心里忽然就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跟在他身边的张全和看出了萧祈安脸上明显的失落,于是便对着她出声道,“王爷若是想夏侧妃了,不如早些进宫去将她接回来?” “不了,难得长乐公主喜欢她,让她在宫里多呆几日也好。” 萧祈安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里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若是还想更进一步,仅有七皇子的支持是不够的。四皇子萧祈渊一直以来都保持中立的态度,对待他们几兄弟的态度从来都是淡淡的,倒是让人摸不准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长乐公主与四皇子都是宜淑妃所出,早些时候珍贵妃已经倒台,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娘娘,那就是宜淑妃的位份最高。 而父皇对长乐公主一直以来都十分疼爱,如果可以借着夏韶宁与长乐公主的关系搭上四皇子和宜淑妃这条线,那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实话,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想过要利用夏韶宁去攀这层关系的。只是如今这般机缘巧合,长乐公主看上了夏韶宁的亲哥哥,私底下又与夏韶宁关系尚好,连老天都帮他的忙,若是他还不要,那也就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这丫头,当真是他的福星啊。 “既然她不在,那就不去浅月居了,我去花园走走。” 思绪收回,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转身就往花园去了。 如今天还没有完全黑,萧祈安便带着张全和在花园里随意地走着。 谁知只走了一会儿,萧祈安忽然听得耳边传来一阵琴声。 他倒是没有着急往前走,反而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出这人弹的是《秋风词》。 于是有些好奇的萧祈安便又往前头走了走,这才看见眼前的凉亭里,沈庶妃正在专心致志地抚琴。 “这曲子未免太过凄凉。”萧祈安等了一会儿,见沈庶妃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于是便出声了。 这厢的沈庶妃正在专心抚琴,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惊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看清来人是萧祈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妾瞧着这菊花开得好,便一时兴起让沉玉搬了琴在这弹,倒是扰了王爷逛园子的雅兴了。” 沈庶妃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哀切。 “你这曲子弹得如此忧伤,是否是在怨我没去看你?” 眼见着沈庶妃一副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萧祈安直接就出声了。 “妾不敢。”沈庶妃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萧祈安猜到了,这会儿面前的表情便十分尴尬。 她低着头踌躇了好大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对着萧祈安道,“妾知道王爷最宠爱夏侧妃,只是近段时日她也不在府上,您能否……” “不能。”还没等沈庶妃把话说完,萧祈安便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你若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你的院子里,说不准我这两天心情好还能想着去看看你。但是你非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争宠,那我偏偏就不去看你了。” 萧祈安这个人从来就不是那种按套路出牌的人,再说跟夏韶宁这八百个心眼子的丫头在一块待久了,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傻乎乎地看不出这群女人们的心思了。 “好久没去看二姑娘了,去谢庶妃那儿看看吧。” 眼见着眼前的沈庶妃被他一句话堵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萧祈安也就没了逛花园的心情。 他心里忽然想起这二姑娘出生几个月了,自己好像还没去看过她,于是便改了主意抬脚就往谢庶妃的晚香阁去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沈庶妃说了一句,“本王不是普通男人,所以不吃你们邀宠的这一套。你以后少搞点这些有的没的,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你的。” 听得萧祈安这番话,沈庶妃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好不容易撑到萧祈安离开,她便立刻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晚香阁。 谢庶妃手足无措地站在萧祈安的身边,一时之间仿佛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自从抚养了二姑娘以后,她也就彻底歇了要争宠的心思了。 想起自己从前天天从早到晚盼着王爷来看她,只是却怎么都没办法将人盼来。而如今王爷就在她身边,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会儿的萧祈安倒是没注意到谢庶妃的紧张,他只是伸出手来逗弄着已经三个月的二姑娘,面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 “这孩子长大了不少,你辛苦了。”萧祈安转过头来看了谢庶妃一眼,果真瞧着她的脸上没了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如今只剩下了满满的柔和。 “二姑娘乖着呢,平日里也不闹人,妾不辛苦。” 听得萧祈安这般平静地对着她说话,谢庶妃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王爷到底已经多久没这般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了? “你收收你从前的性子,再好好养着这孩子,你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萧祈安转过头来又看了二姑娘一眼,顿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对着谢庶妃道,“忽然想起二姑娘还没名字,你这个做娘的,有没有什么想法?” “妾书读得少,只给二姑娘起了个小名叫皎皎,希望她如月亮一样明亮。至于大名……妾觉得还是王爷来起比较好。” 说到这儿,谢庶妃不好意思地对着萧祈安笑了笑,又十分温柔地看了二姑娘一眼。 “皎皎明月,既然这样,就叫心月吧,萧心月,好不好?”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夏韶宁进宫的第二天,天刚亮,长乐公主便从自己的院子里兴高采烈跑到了东厢房。 从前在府里,无事的时候夏韶宁从来不早起。可是如今在别人的屋檐下,她很早就起床了。 毕竟这可是宫里,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这个贤王侧妃是个懒怠的人。 所以长乐公主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穿戴整齐的夏韶宁正在吃最后一口早膳。 “韶宁姐姐真勤快,这么早就起来了!” 长乐公主一把就冲到了夏韶宁的身边,忍不住对着她就夸奖了起来。 正在喝粥的夏韶宁:我真是谢谢你夸我了,但是为何我听得这话隐约有些心虚呢…… “公主用过早膳了吗?”夏韶宁放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来像要向长乐公主行礼,手还没福下去,就被长乐公主一把给拉了起来。 “吃过了吃过了,我今日来是找韶宁姐姐陪我去崇文馆上课的!” 长乐公主笑嘻嘻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 “上课??”听得长乐公主的话,有一瞬间夏韶宁还以为她听错了。 “哎呀,本来我都同父皇告好假了,想着这两天好好带着韶宁姐姐在这宫里转转,你也好和我说说夏大人的事情。” “可是江夫子那个老顽固就是不许,他说今日要上新课,不许我请假。但是我又想同韶宁姐姐在一块,所以……” 说到这儿,她便有些心虚地看了夏韶宁一眼,不好意思道,“所以就辛苦韶宁姐姐今天陪我去崇文馆上一天学,明日就不用去啦!” 眼前的长乐公主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夏韶宁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陪公主去一日便是了。” 崇文馆。 大容的中央官学等级其实还是比较森严的,官学分为了国子监和崇文馆两个地方。 国子监招收的就是大容官员的后代们,只要通过了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便能进去读书。 而崇文馆的入学条件则更加严苛,除了皇子公主以及皇孙们,便只有东宫的高官子弟以及三品以上的学士学孙们可以入学。 且人数不宜过多,常年控制在二十人以内。 所以可以说,崇文馆便是整个大容最好的官学了。 如今的崇文馆里,除了尚未出嫁的长乐公主以及显庆帝最小的九皇子萧祈昂以外,其他的便是到了年纪的皇孙以及家中官职很高的学孙们了。 夏韶宁跟着长乐公主入了崇文馆,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五姑姑怎么带了个女人来?” 这会儿说话的,是太子的嫡长子萧衡宇,也是显庆帝孙辈中年龄最大的孩子,今年刚满七岁。 “女人怎么了,谁规定女人不能来崇文馆上课了?你五姑姑我不也是个女人吗?” 听得萧衡宇这般语气不善的话,长乐公主板着脸斜了他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臭小孩总是仗着自己太子嫡长子的身份在学堂里耀武扬威,长乐公主看不惯他许久了。 “你敢这么同我说话,你看我不去找皇祖父告状!” “你去就去啊,我怕你不成?!你看看到时候父皇是帮你还是帮我啊!” 一时之间,两个人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倒是弄得默默站在一边的夏韶宁有些坐不住了。 “公主,要么我还是回景福宫等你下课吧,如今我在这好像的确有点不合礼数……” “你们吵什么呢?” 夏韶宁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有些严肃的声音,她一回头,却见眼前那白衣男子明显地怔了一下。 “江夫子。”众人见来了人,便急忙弯下身子给他行礼。夏韶宁便也随着众人朝着他行了个礼。 “江夫子,这是贤王哥哥府上的夏侧妃,这几日她来宫里陪我,我今日便将她带到弘文馆来陪我上一天的课。” 眼见着江皓谦一直盯着夏韶宁看,长乐公主便站起身来朝着他解释道,“韶宁姐姐很懂规矩的,您就让她……” “既然侧妃娘娘跟着公主一起来了,那便坐着听一会儿课吧。” 也没等长乐公主的话说完,江皓谦就已经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留下这句话就转过身回到讲台上准备上课了。 “请各位翻开书,今日我们讲第五课……” 说实话,夏韶宁这个人是不太爱读书的。 前世的时候因为想要尽快逃离孤儿院,让自己独立的活下去,她拼命学习也才考了个一般的大学,学了个一般的专业。 大学毕业以后她换了很多份工作,直到三十岁,她才找到了一份工资又高又比较稳定的工作。 谁知道还没等她入职,就穿越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的她盯着讲台上的江皓谦,只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催眠曲,真的差一点就要让人睡着了。 不过还好,在她快要睡着的前几秒,江皓谦合上了书本,对着众人道,“休息半个时辰吧。” “公主,我想出去透透气。”眼见着到了休息的时间,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长乐公主耳语了一声。 “哦,好,那韶宁姐姐你就在这周围走走,可别走远了一会儿万一找不回来就麻烦了。” 长乐公主对着夏韶宁点了点头,又从食篮里拿了两块儿点心塞到了她的怀里,“你垫吧垫吧肚子。” 夏韶宁没法拒绝长乐公主的好意,于是只好将那两块点心收了起来,又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就出去了。 一离开崇文馆,夏韶宁瞬间就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哎,看起来读书这种事情,还真不是每个人都合适的。 “宁妹妹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不爱读书。” 夏韶宁正在原地散着步,冷不防那阵有些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一转身,果然看见江皓谦正笑着站在她的身后。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好长的时间,这才想起来,原来眼前的这个江皓谦,和原身是一起长大的。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算起来咱们好像也有两三年没见了,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和他真的不熟 夏韶宁瞬间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与江皓谦拉出了一大段距离,这才对着他轻声道,“劳江公子惦记,我过得很好。” “江公子?”听得夏韶宁对自己的称呼,江皓谦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 “以前在学堂和你两个哥哥一道读书的时候,你总是追着我谦哥哥谦哥哥地叫。这不过两三年没见,谦哥哥就变成江公子了?” 夏韶宁听出了江皓谦语气里的不满,但是她却并不想同他解释。 对她来说,这个江皓谦不过就是原身记忆里一个小时候的玩伴,穿越而来的自己和他并不熟悉。 简而言之就是,如今的江皓谦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 “江公子说笑了,我如今已经嫁人了,再不好这般没有分寸了。” 夏韶宁低着头又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了。 “你性子变了那么多,还说你过得好?” 看着从前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夏韶宁如今与自己这般疏远,江皓谦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 他朝着夏韶宁靠近了一些,随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对着她道,“你不必忌惮贤王,若是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 夏韶宁抬头瞧见江皓谦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本想呛他几句也说不出口了。 罢了,想来这江皓谦从前与前身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才会如此关心她。反正自己在这宫里也待不了几天,以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便抬起头来又对着江皓谦礼貌地笑了笑。 “人都是会长大的,我也不可能永远同小时候那般没心没肺吧。江公子不必担心,贤王殿下对我很好。” 面前的江皓谦看出了夏韶宁的不想多言,但是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夏韶宁说的这般话的。 他虽然在宫里的崇文馆教书,平日里与朝廷官员接触的也不算多。但是因为夏韶宁入了贤王府,他这一两年来也格外注意与贤王相关的事情。 他知道贤王如今的地位与从前不同了,同样的,他后院里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了。 多少个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宠爱,宁儿过得能有多好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开始后悔了起来。若是从前他不是一门心思地扑在考科举做学问上,若是他能多关注些夏府和宁儿的事情,他如今何至于就这样同宁儿错过呢? “江夫子,您怎么在这儿?” 这会儿的两人正处在一种十分尴尬的气氛里,冷不防地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男孩的声音。 夏韶宁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大步,这才瞧见来人居然是萧衡宇和九皇子萧祈昂。 “您与贤王皇叔的侧妃有什么话好说的?”眼见着江皓谦的脸色不大好,萧衡宇有些好奇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她长得倒是好看,可惜只是个侧妃。” “衡宇,不要乱说话。”听得萧衡宇这般有些不客气的话,一旁的九皇子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这样不好。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请小皇孙和九皇子回崇文馆上课吧。” 虽然这会儿的江皓谦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夏韶宁,只是如今两人身份有别,私底下还是少接触的比较好。 “劳烦江夫子同长乐公主说一声,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景福宫等她下课了。” 有了江皓谦的这一遭,夏韶宁是无论如何也不想面对着他继续呆在崇文馆了,她如今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皓谦看了看夏韶宁,见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于是便也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就带着萧衡宇和九皇子回崇文馆继续上课去了。 眼见着来人已经离开,夏韶宁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逃似的一路小跑回了景福宫。 *** 晚些时候,景福宫琼玉楼东厢房。 长乐公主下学回来以后就又冲到了夏韶宁的房间里,这会儿的夏韶宁正在补觉。 早上真的起得有些太早了,又和那江皓谦一来一回说了半天有的没的,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此时的夏韶宁只想好好睡一觉。 只是长乐公主一靠近自己的身边,夏韶宁瞬间就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韶宁姐姐。”眼见着夏韶宁睁开了眼睛,长乐公主的面上便也带上了一丝歉意。 “你今日在崇文馆是不是待得不开心了?是不是萧衡宇那臭小子乱说话惹你生气了?你怎么都没等到我下课自己就先回来了?” 瞧着长乐公主眨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本还有些怒气的夏韶宁瞬间就不生气了。 毕竟谁能对着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生得起气啊? “公主不用抱歉,是我不太习惯崇文馆上课时那种严肃的氛围,所以就提前回来了,与其他人无关。” 夏韶宁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长乐公主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是同江夫子吵架了。”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便松了一口气。 “我听萧衡宇那臭小子说,他和九弟在去净房的路上看见你与江夫子在说话,好像江夫子还挺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她顿了顿,随后有些疑惑地看了夏韶宁一眼,“韶宁姐姐同江夫子认识吗?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公主说的哪里话,我与江公子不过是小的时候一起上过几年的学堂罢了,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长大了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与他真的不熟。” 听得长乐公主这般怀疑的话,夏韶宁急忙摆了摆手对她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亲王的侧妃,怎么会与宫里崇文馆讲课的夫子关系好?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哪怕萧祈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难保其他人会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手脚。 “嗨,韶宁姐姐你别紧张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好奇问一问。”看着夏韶宁这般严肃的样子,长乐公主又开口了。 “你不喜欢崇文馆,那我们明日就不去了。这几日我带着你在宫里好好玩玩,你有空也同我多说说夏大人的事情,这样可好?” ------------ 第一百二十章 接你回府 除了第一日遇到了江皓谦让夏韶宁心中有些不舒服以外,剩下几天在宫里的日子,夏韶宁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长乐公主是个极活泼的性子,又很得显庆帝宠爱,所以这几日她倒是带着夏韶宁去了很多她从没去过的地方。 她们去御花园赏花,去千鲤湖钓鱼,去上驷院骑马……,夏韶宁久违的过了几天什么事都不用管的开心日子。 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五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天夏韶宁刚用了早膳,就听得内侍禀报说萧祈安来景福宫接她回府了。 “六哥对韶宁姐姐可真好。”经过五天的相处,长乐公主早就与夏韶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眼见着自己的六哥居然亲自来接夏韶宁回府,长乐公主的眼里便流露出了一丝十分羡慕的神情。 “公主别急,我估摸着我们王妃这两日应当就要生产了。”夏韶宁站起身来拉了拉她的手道,“你在宫里等我消息就好。” 长乐公主一下子就听出了夏韶宁话里的意思,脸上瞬间就红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私密的话,夏韶宁便跟着来禀报的内侍去了景福宫主殿。果然瞧着萧祈安正坐在下首和宜淑妃说话呢。 “儿臣的侧妃这几日叨扰宜母妃了,儿臣今日就接她回府了。”见着夏韶宁走了过来,萧祈安便急忙拱手对着宜淑妃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瞧着萧祈安行礼,走上前来的夏韶宁便也规规矩矩地朝着宜淑妃行了一礼。 “不叨扰,夏侧妃性子好,同云薇能处到一块儿去,本宫瞧着也高兴。”宜淑妃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夏韶宁,忍不住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宜淑妃也看出了这夏侧妃的教养是极好的,说话做事都十分有分寸。 由此可见,夏家的家教是很好的,这夏明博……,应该也差不了。 “六哥以后还能让韶宁姐姐进宫陪我玩吗?”虽说已经知道夏韶宁今日就要走了,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长乐公主的心中还是十分不舍。 “恐怕下一次见面,就得在你的公主府了。”看着长乐公主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萧祈安也忍不住笑了。 “父皇前几日还说要着手建你的公主府了,想来……咱们长乐也是要嫁人了!” “母妃你看啊,六哥就爱同我开玩笑!”听得萧祈安这番揶揄的话,长乐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让你六哥带着夏侧妃早些回府吧。” 看着自家女儿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宜淑妃心中想着也是该找个机会同圣上好好说说云薇和夏明博的婚事了。 萧祈安带着夏韶宁应了,两人便离开了。 宫里的甬道上。 “这几日给你玩儿开心了吧?”萧祈安斜眼瞧着夏韶宁从离开景福宫就一直没下去的嘴角,心里也忍不住被她感染的开心了起来。 “嗯,不用管家只用到处玩的日子真的太舒服了。”夏韶宁在萧祈安面前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她是这么想的,自然而然也就这么说了。 “长乐公主带着妾去了好多新鲜的地方,妾觉得真快活。” “你就不想我?”听着这丫头说了半天都没提一句自己,萧祈安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哎,咱们日日都黏在一块儿,偶尔分开分开,感情不是更好嘛!”夏韶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萧祈安的问题,只是伸出手来穿过衣袖偷偷拉了拉他的手。 只这一个小动作,倒是把萧祈安给哄好了。他用力捏了捏夏韶宁的手,靠近她的耳边对着她道,“看我今日晚上怎么收拾你!” “好啊,妾等着您……” ……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就回了府。 “我今日特意告了半日假去宫里接你回府的,这会儿还得去都察院呢!你好好在浅月居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将夏韶宁送回了府,萧祈安扯过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又去都察院上值了。 “主子回来了!” 夏韶宁这次进宫只带了蕙心一个人,所以当她跨进浅月居院子的时候,其余几人看到她回来了便显得特别激动。 “我不就进宫待了五六天,怎么你们一个个看着我这么兴奋的样子?” 夏韶宁接过惜春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婢女们。 “主子您可不知道,您不在府里的这几天,府里可热闹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含秋便急忙对着她出声了。 “哦?怎么个热闹法?”一般只要不涉及夏韶宁本人和她的几个婢女们,她还是很愿意听听府里的八卦的。 “您进宫的第二天,沈庶妃就在花园里弹琴,想要将王爷引到她院子里去。谁知道王爷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骂了她一顿转头就往谢庶妃院子里去瞧二姑娘了!”含秋道。 其实倒是也不怪大家对于这件事情这么吃惊,实在是沈庶妃平日里看起来比文臣清流出身的苏庶妃看起来还要自命不凡,谁能想得到她这般自诩仙女一样的人也能做出争宠这种事儿呢。 “谢姐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夏韶宁并不想对沈庶妃这般做法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感叹谢庶妃的日子也是眼见着好起来了。 本来嘛,别管你是什么出身,身为亲王的妾室,争宠不就是她们的工作吗?这就像农人要种庄稼,牧人要放牧,渔人要打鱼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韶宁是不会因为自己得宠,就看不起其他人争宠的。 “主子,含秋说的是一件事,奴婢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向您禀告。”惜春压低了声音靠近了夏韶宁,随即道,“姚姨娘最近这段日子同许侧妃走得很近,您看……” 听得惜春的话,夏韶宁又想到之前小选时三人入府时姚姨娘那般明晃晃地想要投靠自己,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在心里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对着惜春道—— “派几个人盯着姚姨娘,没几日就要到王妃娘娘的预产期了,别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儿才好。”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走水了 临近十月末,金州城的天儿也是渐渐寒冷了起来。 早些日子萧祈安便派张全和给夏韶宁送了好些厚料子,还有一块儿火狐皮,夏韶宁让兰芷瞧着给几个婢女们分了分,其余的便都准备送去针线房做今年的冬装。 “对了,那火狐皮匀点儿料子出来,给皎皎做顶帽子。”瞧着兰芷拿着料子正准备往针线房去,夏韶宁便对着她出声了。 “主子对二姑娘真好。”兰芷看了看夏韶宁的脸,见她脸颊上仍旧还有一条淡淡的疤痕,心中总觉得不痛快。 “谢姐姐这段时间总爱给我送东西,一会儿送些她做的糕点,一会儿又送些她绣的帕子。我给皎皎回点礼是应该的。” 夏韶宁听出了兰芷语气里的不开心,于是便耐着性子同她解释着。 “皎皎听见了没,姨姨要给你做帽帽啦!”两人正说着话,夏韶宁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她笑着转过身来,果然瞧着谢庶妃带着二姑娘入了门来。 “姐姐现在来我这儿越来越娴熟了,倒是连让人通传都省了。”夏韶宁一边对着谢庶妃笑着,一边顺手就将二姑娘接了过来,“你都给皎皎吃什么了,怎么感觉又胖了不少?” “还不是你给皎皎挑的那两个乳母,一个赛一个的奶量大,皎皎平日里都喝不完。” 谢庶妃笑着睨了夏韶宁一眼,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骄傲,“能吃是福呢,咱们皎皎可是个健康孩子。” 听得谢庶妃的这番话,夏韶宁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前几日听蕙心说,二公子病了,姐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听到夏韶宁提起了二公子,谢庶妃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许是最近天气变冷了,带二公子的奶娘又不太尽心,二公子便害了风寒。王爷倒是也找大夫给二公子瞧了,只是毕竟不到周岁的孩子,许多药都用不了,所以这风寒也就一直反反复复好不了。” “这奶娘是有几个胆子,连府上的公子都敢不尽心照料了?”夏韶宁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的事情,于是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地重了起来。 “哎,你小点声。”瞧着夏韶宁这般生气的样子,谢庶妃急忙扯了扯她的手,“我听说那两个奶娘是王妃娘娘找来的,哪儿会真心听苏庶妃的话呢?” 夏韶宁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与此同时,海棠阁。 苏庶妃焦急地坐在二公子的床前,眼前的小人儿正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哭闹得厉害。 “大夫看了,药也喝了,为何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地发热?”苏庶妃摸着二公子滚烫的额头,急得团团转。 “庶妃娘娘放宽心,小孩子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您太紧张了些。” 这会儿说话的,是二公子的奶娘林嬷嬷。她坐在离二公子很远的椅子上,正没事人似的在喝茶。 “你……若不是你们两个不尽心,逸儿何至于要受这种苦?”听得那林嬷嬷不光不关心二公子的病情,还躲在一边说风凉话,苏庶妃气的“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面前的两个嬷嬷就骂了起来。 “你们明知道最近的天气不好,晚上带着逸儿睡觉的时候居然连窗子都不关!那呼呼的冷风半夜从窗子里钻进来,逸儿怎会不受风寒,他才七个来月啊!” “苏庶妃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您若说二公子是因为奴婢们没关窗子才着了风寒的,那奴婢们也是一样这么睡觉的,怎得我们就没事儿呢?” 眼瞧着眼前的苏庶妃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另一个赵嬷嬷忍不住开口反驳了起来。 “你这刁奴简直强词夺理!你们多大年纪了?逸儿才多大?你们怎能拿自己同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比呢?” 此时的苏庶妃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冲到了那两个嬷嬷面前。顿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咬牙对着两人道,“我这海棠阁庙小,容不得二位大佛,两位嬷嬷这便离开吧!” 林嬷嬷和赵嬷嬷一直觉得这苏庶妃是个面团般软和的性子,没想到今日这个面团般的人居然发了如此大的火,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有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到底是赵嬷嬷年纪大些,她稳了稳心思,居然对着苏庶妃笑了起来。 “奴婢和林嬷嬷是王妃娘娘请进府里给二公子当乳母的,如今娘娘没叫奴婢们离开,想来苏庶妃您也没这个权利吧?” 果然,听得赵嬷嬷提起王妃,苏庶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而也正是听到王妃这个词,苏庶妃的心里隐隐约约也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这两个嬷嬷一开始刚来的时候倒是还算得上尽心,可是随着王妃娘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两人却肉眼可见地对二公子开始敷衍了起来。 寻常人或许不会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可是苏庶妃的心思一向就比一般人细腻,她总觉得其中或许有那么些猫腻。 自从她生下二公子以后,的确是处处仰仗着王妃,可是随着二公子一日一日长大,她的心思倒是与往常不同了。 “你们少拿王妃娘娘来压我!眼瞧着娘娘不日就要生产了,我才不会因着你们这两个刁奴去惊扰王妃娘娘!” 心中的猜测暂时不提,如今的苏庶妃当然断不会因为这两个嬷嬷的事情去打扰王妃。 不说别的,若是王妃因着她的话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有三条命都赔不起! “那奴婢们可就不走了!大不了等王妃娘娘生完孩子再定夺了!” 听得苏庶妃的话,林嬷嬷和赵嬷嬷便放心地坐了下来。 “你们……你们!” 这厢的苏庶妃被眼前两个嬷嬷气得够呛,正懊恼地抱着二公子在原地走来走去,却忽然闻到了一阵烟熏的味道。 她心中一滞,抱着孩子正要往外头走,猛然瞧见自己的贴身婢女墨韵满脸惊慌地从外头发疯一样地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主屋后头的后罩房走水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都去哪儿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了?” 苏庶妃焦急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脸上已经被烟熏得发黑的墨韵,吓得差一点就跌坐到了地上。 谁知还没等墨韵开口,一旁的林嬷嬷和赵嬷嬷便如同屁股着火一般一把就往门口冲了出去! 她们两个跑的速度很快,苏庶妃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主屋的门却被两人顺手关了起来! “糟了!这门让那两个刁奴从外头给关上了……” 眼瞧着两人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墨韵立刻转身去开门,谁知道主屋的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里面打开了。 后罩房就在主屋的后面,这个时候浓烟和大火已经蔓延到了主屋的侧面,苏庶妃甚至已经看到那滚滚大火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仿佛瞬间就要将她们吞噬了。 “有人吗?有人没有!走水了!快来人啊!” 这会儿的苏庶妃仍旧将二公子死死都搂在怀里,只是如今的主屋早就已经被火焰包围了起来,她只能拼命地站在窗口朝着外头喊救命。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时候的海棠阁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明明火烧得这样大,却没有一个人冲过来救火。 这时候的苏庶妃,心中瞬间感到绝望起来。 难道,这就是她和她儿子最终的命运吗? …… “你们瞧,海棠阁那边怎么起了那么大的烟?” 夏韶宁正在屋子里同谢庶妃说话,冷不防忽然瞧见海棠阁方向冒出了一股浓浓的黑烟。 她心中一跳,立马跑到院子里往海棠阁那边看去,果然瞧见这会儿的海棠阁上方早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不好,海棠阁走水了!”几乎是瞬间,夏韶宁便立刻判断出海棠阁一定是走水了,于是她转过身来对着几个婢女吩咐道,“蕙心留下看院子,其他人把府里的下人家丁都找来,立刻去海棠阁灭火!” 几个婢女立刻应了,夏韶宁便立刻转身往海棠阁跑去。 “火那么大,你去做什么?你不怕被烧死?” 眼见着夏韶宁要冲出去,谢庶妃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姐姐放心,我不进去,但是我得去那儿盯着下人救火。” 看着谢庶妃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夏韶宁便朝着她露出了一丝安慰的神情。 “如今府里是我在管事,府里走水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去看看的。”夏韶敏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拉着谢庶妃的手道,“谢姐姐就不必去了,你若是有空……帮我去莲心院陪着王妃娘娘吧!这火烧得这样大,可别把王妃吓着了!” 夏韶宁说完这番话,也不得谢庶妃回答她,转头就往海棠阁去了。 “星罗陪我去一趟莲心院,云织把皎皎带回晚香阁去!” 看着夏韶宁分身乏术的样子,谢庶妃便也决定要帮着她做点什么。 且说夏韶宁快速赶到海棠阁的时候,院子里的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兰芷早就带着惜春和含秋把府里能叫来的家丁们都叫来救火了,这会儿海棠阁到处都是忙碌不堪的样子。 “苏庶妃和二公子呢?”夏韶宁将在场的所有人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都没瞧见苏庶妃和二公子的身影,她心中瞬间变得不安起来。 “求夏侧妃救救我家庶妃和二公子,她们……她们都还在主屋里没出来呢!”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已经被烟熏得满脸黢黑的纸香一把就跪倒在了夏韶宁面前。 “里头有人为什么不早说?!”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纸香,夏韶宁气坏了。 她怒气冲冲地横了一眼纸香,站在原地略略思考了一会儿,便冲到不远处的东厢房里拿出了一床被子,又从一个家丁的手里接过一桶水泼到了被子上。 “披着这床被子,去主屋里把苏庶妃和二公子救出来!若是主子们没事,我做主赏你一年的月钱!”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那床打湿的被子披到了那个刚刚提着水的家丁的身上。 那家丁听得夏韶宁的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不料夏韶宁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她看着那家丁,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他道,“海棠阁起火,两位主子都被困在主屋里出不来,你们做下人的居然不想着第一时间去救主子!若是主子们没事便算了,若是苏庶妃和二公子出了什么事儿,你以为王爷会放过你吗?” 夏韶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但是一字一句全都落到了那海棠阁家丁的耳朵里,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在心里做了一番巨大的斗争,最后,那家丁还是披着被子咬着牙一头冲进了主屋里。 这会儿主屋里的苏庶妃和二公子早就已经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了,只留身体素质尚好的墨韵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她本能地将苏庶妃和二公子护在怀里,尽量不让那些烧着的横梁砸到两人的身上。 就在墨韵也快撑不住的时候,“哐当”一声,主屋的门被撞了开来,那披着湿被子的家丁一把冲到了苏庶妃的身边。 “墨韵姐姐快抱着二公子,我扶着苏庶妃,咱们裹着这湿被子冲出去!” 那家丁一边说,一边快速将被子披到了马上就快晕过去的苏庶妃身上。 三个人抱着二公子就这样就着一床被子从火海里冲了出来! 眼见着苏庶妃和二公子被救了出来,夏韶宁立刻冲到了二人的身边,见到的却是已经昏迷不醒的两人。 这会儿的墨韵也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的夏韶宁。 “夏侧妃娘娘……二公子的两个奶娘……有问题……” 墨韵拉着夏韶宁的手,留下这句话以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惜春,去找大夫,快!” 看着三个人就这样昏了过去,夏韶宁便立刻转身对着惜春吩咐道。 谁知道这厢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便瞧见王妃身边的白露着急忙慌地朝着夏韶宁小跑了过来。 “夏侧妃,我们王妃听得海棠阁着火的事情给吓着了!如今已经见红了,怕是……要生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家欢喜 “兰芷,这里先交给你,你务必要盯着大夫好好的给苏庶妃和二公子看诊,有任何事情及时来报!” 听得王妃要生了,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夏韶宁瞬间又紧张了起来。她匆忙将海棠阁的事情交代给了兰芷,便跟着白露往莲心院去了。 夏韶宁赶到莲心院的时候,谢庶妃已经将王妃送到早已布置好的产房去了。眼见着夏韶宁急匆匆地赶来,谢庶妃便立刻拉住了她。 “王妃怎么样了?”夏韶宁反握住谢庶妃的手,语气里有些疑惑,“这还有三五天才到预产期呢,早些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见红了?” “夏妹妹你听我说。”瞧着周围的下人们都在忙着王妃生产的事情,谢庶妃便偷偷将夏韶宁拉到了一边,“王妃身边的翠岚,有问题。” 听得这话,夏韶宁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谢庶妃那双严肃的眼睛。 “你也知道,临近生产的妇人心神本就容易不安,王妃与苏庶妃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海棠阁走水的事情我们都瞒着王妃。” “可是正当我在陪着王妃说闲话的时候,那翠岚却忽然冲进来对着王妃说着海棠阁走水了,苏庶妃和二公子生死未卜。王妃一着急,这才会见红了!” 谢庶妃这话刚一说完,夏韶宁耳边就传来了王妃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听那声音,似乎产房内的情况不太妙。 “我知道了。”夏韶宁对着谢庶妃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含秋道,“盯着翠岚!”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产房内王妃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谢庶妃心里忽然也没底了。 说起来她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如果她知道今日来莲心院会碰上王妃生产,她打死都不会来。 这万一王妃和小世子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王爷到时候会不会怪罪她? “姐姐别怕,今日是我让你来陪王妃的,若是有事儿,我去王爷面前担着。” 谢庶妃面前的神情太过纠结,只一眼夏韶宁就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立刻对着她安慰道。 “我不是怕……只是,哎,算了。”纠结了半天,谢庶妃到底什么也没说。 最后只是忽然想起什么般又对夏韶宁道,“知道你忙不过来,我让星罗去通知王爷了,想来王爷一会儿该赶回来了。” 听得谢庶妃的话,夏韶宁略带感激地对着她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继续在院子里等着了。 不多一会儿,后院中的其他人听闻王妃要生了,便也统统聚集到了莲心院外,都想要进去看看王妃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这会儿的夏韶宁却让含秋搬了把椅子,端端正正地守在了莲心院进门的地方。 “夏侧妃坐在这干什么,莲心院没了门房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侧妃在这守门吧?” 吴姨娘是第一个到的,她正准备往莲心院走,却瞧见夏韶宁和个门神一样正守在门口。她想往里走一步,却直接被夏韶宁拦住了。 “王妃正在生孩子,无关人员就不必进去了。”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看了吴姨娘一眼,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了。 “夏姐姐这派头倒是摆得挺大呢,王妃生孩子,咱们身为妾室去瞧瞧都不行了?” 许侧妃紧随着吴姨娘的身后也来了,她刚靠近院门,便听得夏韶宁这番话,忍不住有些不满。 “你们对我有任何意见,大可以等王妃生完孩子以后亲自去找王爷告状。只要我当了贤王府的代管家一天,那这府里所有的事情我都得管!王妃生孩子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今日除了王爷,任何人来我都不会放进去的!” 夏韶宁直接无视了吴姨娘和许侧妃的话,仍旧牢牢地把着莲心院的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你们若是闲得无聊,就回自己院子里待着,别一个个杵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 说话间,萧祈安得了星罗传来的消息便也赶回了府里,回来的路上他也听张全和说了一嘴海棠阁走水的事情。 他心中正觉得烦闷,就听到许侧妃和吴姨娘站在莲心院门口给夏韶宁找事,于是他这会儿说话的语气也就显得特别不好。 “张全和,你去海棠阁瞧瞧苏庶妃和二公子怎么样了,我先去看看王妃,晚些时候再去一趟海棠阁。” 萧祈安对着张全和吩咐了一声,随后走到夏韶宁的身边握了握她的手,见她的脸色也不太好,于是拉着她就往莲心院去了。 全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 “行了吧,王爷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我要是你们我就不在这丢人现眼!” 眼瞧着萧祈安拉着夏韶宁进去,谢庶妃的眼神在其他人身上转了转,转过身来就带着星罗离开了。 想来这个时候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应该都不会想要见到她们这些妾室的吧。 除了夏韶宁,因为,她是个例外。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走到了产房门口,听得王妃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声,他也觉得心烦不已。 “您要是不放心,就进去看看。” 瞧着萧祈安这副样子,夏韶宁便走到门边准备开门让他进去。只不过她的手还没碰到门,就被萧祈安拉住了。 “我就在这门口等着吧,不进去了,这不合规矩。”萧祈安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夏韶宁,“一下子出了这么多事,你是不是也吓着了?” “吓着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忙。” 回想起今日从早晨起床就没停下来的自己,夏韶宁这才觉得身上有点酸痛。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好。”回想起自己回府以后张全和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从心底对夏韶宁刮目相看起来。 “妾会的事情多着呢,只要爷的奖励给得够,妾什么都能替您做好!”听得萧祈安这番夸奖的话,夏韶宁也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又想要铺子了,我看看你还有什么铺子是没有的。” “铺子就不要了,妾看上了京郊您另外一座别院,您看……” “你这丫头……”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而也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缓解紧张气氛的时候,产房内却忽然传出了一阵响亮的哭声! 不一会儿,接生嬷嬷就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从产房内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 “恭喜贤王殿下,王妃娘娘诞下小公子,母子平安!”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家愁 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夏韶宁的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仇怨,夏韶宁始终觉得都不该累及孩子们。 “好好照顾王妃和三公子,我去海棠阁看看。” 萧祈安看了一眼襁褓中睡得香甜的三公子,对着接生嬷嬷嘱咐了一句,便转过头来对着夏韶宁问道,“你同我一起去吗?” “爷不去里头看看王妃吗?”夏韶宁踮起脚往产房里看了看,有些犹豫地问了萧祈安一声。 “不了,知道母子平安就好了,我还是得去海棠阁瞧瞧那儿到底烧成什么样了。” 萧祈安按了按额头,抬脚就往海棠阁方向走去了。 “你继续留在这儿,帮我盯着翠岚,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夏韶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小声叮嘱了一番含秋,便也跟着萧祈安一道往海棠阁去了。 而这时候的海棠阁里,到处都是一幅愁云惨雾的样子。 也不知道后罩房的火为何会烧得这样大,整个主屋加上两边的厢房连同主屋后头的后罩房此时都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然而仅仅是屋子被烧了都不是什么最要紧的事,这会儿的二公子,情况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严重许多。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庶妃到底是大人,大夫给她针灸再加上喝下一副药以后她便已经醒了过来,虽然精神算不得好,但是也没什么很大的问题了。 只是当她听到大夫同萧祈安说的话以后,惊得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回庶妃的话,二公子因为年纪尚小,又吸入了过多的烟,以后说话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大夫对着苏庶妃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 “逸儿才不到八个月,怎么……怎么会这样?!” 大夫的话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了苏庶妃的心上,她看着躺在床上正安安静静睡着的二公子,眼泪便忍不住夺眶而出。 “王爷!好端端的为何海棠阁会起火?!”眼见着萧祈安不说话,满脸是泪的苏庶妃立刻站起身来,红着双眼死死盯着一旁的夏韶宁。 “自王妃娘娘将管家的事情交给夏侧妃以后,这府中大事小情都是夏侧妃在管。妾的院子里无端端地起火,这难道不是夏侧妃管理不善导致的吗?!而且……” 说到这儿,苏庶妃似乎在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随即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又对着萧祈安道,“妾觉得王妃娘娘给逸儿找的那两个奶娘很有问题!当时若不是她们两个从外头将主屋的门锁上了,妾何至于没办法带着逸儿离开呢?” 夏韶宁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孩子失去了往常那般冷静的苏庶妃,到底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苏氏,你可知道若不是夏侧妃及时发现海棠阁起火,让她的婢女去找家丁们来救火,如今你和逸儿有没有命躺在这里还两说呢!” 听得苏庶妃这般近乎发疯的攀咬,萧祈安的脸色显得更差了。 “至于那两个奶娘,我已经让裴言把她们关起来了,至于她们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我自然会去审。” “逸儿受伤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子受伤就随意去揣测他人。我断案从来讲究证据,而不是你或者任何人的猜测,你可明白?” 萧祈安这话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点子上。直说得刚刚还满脸愤恨的苏庶妃也说不出话来了。 “海棠阁烧成这样暂时也住不了了,张全和,你带人去把碧水云居收拾一下,让苏庶妃带着二公子还有下人们暂时住进去吧。” 说到这儿,萧祈安又转过头来语气和善地对着大夫道,“齐大夫,还要劳烦您在府里待上一段时间了。无论如何,孩子还那么小,如果可以,还是尽量将他的病治好吧。” “小的明白。”听得萧祈安的话,齐大夫立刻对着他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一定尽力。 “你累了,回浅月居去休息吧,旁的事我自会去处理。” 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萧祈安便瞧见一旁的夏韶宁颇有些恹恹的样子,于是对着她出声了。 这会儿的夏韶宁倒是也不想同萧祈安客气了,听得他这么说了,她便朝着萧祈安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回到浅月居好一会儿了,夏韶宁这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主子辛苦了,吃点东西吧。”她刚坐定,蕙心便端了个托盘摆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奴婢让王厨娘准备了些清淡开胃的小菜和小点心,你配着粥吃点吧。”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看着蕙心那张温柔的脸,夏韶宁这会儿才觉得心中实在烦闷。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苏庶妃也是气急了,这才口不择言罢了。” 早些时候惜春回到浅月居,就已经把在海棠阁发生的时候说给大家听了。浅月居的众人都觉得苏庶妃把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莫名怪到主子身上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 “我不是怪苏庶妃在爷的面前告我的状,我只是觉得为何不管我如何努力想要护着这府里的孩子们,好像都没有用。” 齐大夫的话好像还在夏韶宁耳边回响,别说是苏庶妃了,就算是她也有些不能接受一个不过七个来月的孩子以后说话都会困难。 “这与你有何关系?若是要怪,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不是更大吗?” 没等蕙心开口回答,夏韶宁便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男声,她回过头,果然看见萧祈安正倚着门看着她。 “妾只是不明白为何总有人要对府里的孩子们下手,不管大人之间有何恩恩怨怨,孩子总是无辜的。” 夏韶宁并没有起身,她只是依旧坐在椅子上,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 “不是你说的吗?人总是自私的,不管是谁,遇到了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总能做出一些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事情。” 萧祈安叹了一口气,还是主动走到夏韶宁的身前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不必自责,我会去查。事情闹得这样大,我总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添添喜气 因为查案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所以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还是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夏韶宁忙了一整天,当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第二日下午又被王妃叫去了莲心院。 虽然王妃是受到惊吓后艰难产下三公子的,但是因着王妃身体底子好,孕后期又卸下了管家的事务一门心思养胎,这会儿子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的样子。 “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的多亏你了。”眼见着夏韶宁入了内间,王妃便用略带抱歉的口吻对着她道,“说起来这本都是我的事,如今却麻烦你去做了。” “说实话,妾是觉着有些累了,如今只等着王妃娘娘做好月子就将这管家的事情交还给娘娘了。”夏韶宁低下头来,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话说她的这番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她这代管家满打满算当了不到五个月,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给她遇上了,这会儿的她还真是觉得有点累了。 很显然王妃没想过夏韶宁当着她的面说起话来都这么直接,于是便也只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知道夏妹妹累了,只是如今有件事儿还是得你来操持。”顿了好一会儿,王妃便又对着夏韶宁出声了。 “今日早些时候王爷来看我,他同我提了一句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我是想着海棠阁出了那件事儿,二公子如今又是那个样子,所以本也就不准备大办了。” “只是王爷却说咱们贤王府许久没办喜事了,正好借着三公子洗三的名头办一场宴会,也算是给咱们府上添些喜气。” 说到这儿,王妃的目光又落回了夏韶宁的身上。 “只是如今我刚生完到底还动不得,所以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还是要麻烦你了。” 其实夏韶宁来莲心院之前就猜到了王妃是因为三公子洗三宴的事情找她来的,所以这会儿听得王妃的话,她倒是没有觉得很吃惊。 毕竟她当初也答应了长乐公主,要借着这次的洗三宴让她与二哥好好聊一聊的。 如今正好王妃同她提起了这件事儿,那倒是省得她再去另找由头向王妃报备了。 “麻烦倒是算不上,只是妾还有件事儿要向王妃娘娘报备。” 夏韶宁对着王妃福了福身子道,“前段时间妾入宫陪伴长乐公主,便答应三公子洗三的时候要邀请公主来府上玩儿。而刚好妾也许久没见娘家人了,便也想邀请妾娘家人来府上聚一聚,也好沾一沾三公子的喜气。” “这都是小事儿,你决定就好。”王妃本以为夏韶宁会借着这个机会向自己提什么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她居然只提了这么两点小事,当下就直接答应了她。 “谢王妃,妾一定会将三公子的洗三宴办好的。”听得王妃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夏韶宁心头的郁结也消散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若是能促成长乐公主和二哥的婚事,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 景福宫。 收到夏韶宁送来的邀帖的时候,长乐公主正陪着宜淑妃在景福宫的小花园里喝茶。 她接过宫女递来的帖子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我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想的,要我说,就依着你父皇直接一道赐婚圣旨下到夏府去就是了,还怕那夏明博不从不成?” 看着眼前的长乐公主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宜淑妃也忍不住揶揄了她一句。 “那怎么行?”听得宜淑妃的话,长乐公主立刻反驳道,“那话本子上都说了,男女之间要两情相悦才好!我要他是真的喜欢我才答应做我的驸马,而不是因为他要顾及父皇的圣旨和我的公主身份。” “行行行,反正你父皇宠着你,你要做什么他都依着你。那你就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同你那夏大人聊一聊,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宜淑妃本就说不过长乐公主,被她一个呛声,便彻底的败下阵来。 她扶着宫女的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转身还一边不住地喃喃着,“女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母妃你说什么呢!我还没嫁人呢!” …… 与此同时,夏府。 这会儿的夏明博手里不仅拿着贤王府送来的邀帖,还有夏韶宁写给他的一封信。 他认认真真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知为何,自己的脸也无端端地红了起来。 “这都快十一月了,天儿也不热啊,二弟的脸怎么红成这样?”长嫂柳氏看了看眼前的夏明博,忍不住笑了起来。 “咱们明博可真是走了好运了,谁能想到他能被长乐公主看上呢!”郝氏一把将夏韶宁写给夏明博的信抢过来看了看,那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哎,早些年你母亲要给你说亲事,你是怎么都不愿意,这会儿好了,怎么就给公主看上了!” 夏宽不像郝氏那般头脑简单,他只要一想到自家这个直来直去性子的二儿子要给圣上最宠爱的长乐公主当驸马,他心中总觉得不安。 “父亲别急,宁妹妹不是在信上说了吗?这长乐公主同前头那几位公主都不一样,她的性子倒是同二弟很像。” 眼见着夏宽又是一副仿佛天要塌了的样子,夏明朗便急忙出声对着他安慰了起来。 “话是这么说,只是皇家的驸马哪儿有那么好当的呢?”夏宽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亲别急,既然圣上没有直接下赐婚圣旨到咱们府上,而是让儿子借着贤王三公子洗三的宴会好好同长乐公主聊一聊,这就说明这长乐公主……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想到不久前四皇子特意将自己召到四皇子府,对着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从对朝廷如今政事的看法到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四皇子倒是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 这会儿的夏明博才明白四皇子与他这番长谈的用意是什么。 这两兄妹……倒是不像一般皇室之人那样的强势和霸道。 “总之不管怎么样,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成或者不成,都由你决定。” 夏宽看了看眼前已经二十岁的二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顾及夏府,也不用顾及别的,你只要考虑你自己就成。”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态渐渐转变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三公子洗三宴那天。 夏韶宁严格按照萧祈安的想法,在不违反规矩的前提下隆重地筹办了这场洗三宴。 因着夏韶宁提了想要邀请自己的娘家人,所以到最后萧祈安更是大手一挥,直接允许后院里所有的庶妃侍妾们都可以邀请自己的娘家人来。 这倒是让那些许久都没与自己娘家人相见的女人们高兴坏了。 而因为邀请了长乐公主,萧祈安便直接给所有的皇子以及出嫁的公主们的府上都下了邀帖,只要有空的,都欢迎来参加三公子的洗三宴。 所以到了洗三宴的当天,贤王府当真是门庭若市。 瞧着这般热闹的景象,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妃了。她本来还想着夏韶宁在这件事上会不会只是嘴上敷衍她,如今看来她倒是真的用心了。 只是她哪里知道夏韶宁筹备这场宴会的目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韶宁姐姐!” 这厢的夏韶宁正忙着待客,却见长乐公主又像一只小蝴蝶一般一下子就“飞”到了她的身边,本觉得有些累的夏韶宁瞬间觉得心中明快了起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让身边的人感觉到温暖和快乐。 “给长乐公主请安。” 夏府众人此时正在同夏韶宁闲聊,便瞧见长乐公主欢欢喜喜地走了过来,于是便急忙站起身来对着她行礼。 夏明博站在夏宽的身后,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貌美得宠的长乐公主。 他悄悄地抬起头来,细细端详起了眼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忽然也扬了起来。 明明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看着她的笑容,自己心里仿佛就被填得满满的。 “嗯,都起来吧!”这会儿的长乐公主也在偷偷观察着夏明博,两个人的目光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儿,又迅速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目光挪开。 长乐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早就察觉到了面前两人的不正常,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心中瞬间了然。 “贤王府小花园的花儿开得极好,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夏韶宁上前拉住长乐公主的手,转过身来又瞥了一眼夏明博,“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花园那边还有些东西要拿,这会儿子我走不开,就麻烦二哥去帮我拿一下了。” 夏韶宁的话一出口,夏府众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韶宁姐姐……”听得夏韶宁的话,长乐公主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她的手,却被夏韶宁反过手来拍了拍。 她轻轻伏在长乐公主的耳边,小声对着她道,“瞧我二哥今日的样子,他对你也有意,你们好好聊聊!” 话毕,两人都点了点头,就往花园方向去了。 办成了今日最重要的事情,这会儿的夏韶宁才终于闲了下来,能坐下来同家里人好好聊聊天了。 “我刚刚瞧见三公子了,才出生三天的小娃娃,就长得那般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可真稀罕人。” 郝氏往王妃娘家人的方向看了看,便瞧见人人瞧见三公子都笑得十分的开心,心中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 “这王妃生了嫡子,若是没什么意外,贤王殿下要向圣上请封世子了吧?”说到这儿,郝氏抓过夏韶宁的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宁儿进府都快两年了,怎么肚子也没个好消息?王妃都两个孩子了,那地位可真是稳如泰山,你说你在这贤王府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郝氏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夏府的其他人听到了都要说她一句心急。可是如今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这贤王眼见着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事情大家都已经开始心照不宣了。 “宁儿,你母亲这话其实说得也有道理。”听得郝氏的担忧,祖母赵氏便也皱了皱眉头。 “祖母瞧着你也不是不喜欢孩子的样子,为何一直迟迟未曾有孕呢?是你不想要,还是……身子有问题?” 赵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她可不想让其他人听了去。 “祖母母亲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看着两人满脸真心实意地担心着自己,夏韶宁心中便也觉得妥帖。 说起来,其实过了这么久,她心中对孩子的想法也有所改变了。 从前是因为不确定萧祈安到底能不能当个好父亲,以及自己在这贤王府里地位确实不太稳,所以她才一直不考虑要孩子。 可是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也因为萧祈安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从今年开始夏韶宁明显感觉到了萧祈安对这几个孩子都上心了许多。 就说皎皎的亲生母亲做了那样多的错事,萧祈安也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影响到他对皎皎的关心,夏韶宁就觉得这男人是真的变了。 如今自己与王妃早就已经在暗地里达成了共识,且自己对王妃与三公子都有着救命之恩。就算念着这一点,王妃总要护着她一些。 而萧祈安也并没有因为新人进府就对她失了新鲜感,相反的,因为在一块儿的时间久了,渐渐地两个人之间倒是多了许多的默契。 就比如夏韶宁知道萧祈安其实是有些挑食的,所以每当萧祈安来她这里吃饭,她总要亲自下厨做他爱吃的菜。 比如萧祈安也知道夏韶宁一到了冬天就浑身冰凉,所以如果不是公务实在繁忙,冬天的夜晚他总会陪着夏韶宁睡觉。 虽然如今的夏韶宁仍旧不觉得自己对萧祈安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抛开这些感情只谈家人的陪伴,她觉得萧祈安在她心里是合格了。 想到这里,夏韶宁忽然就觉得,或许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心中有数就好,只要……只要不是身体原因,能尽量早些生个孩子也是好事。” 赵氏坐到了夏韶宁的身边,拉过了她另外一只手,语重心长地对着她又道,“祖母与你父亲总是这么想,只要你们几个孩子好好的就好,不必总顾着家里,家里一切都好着呢!” 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是这话从赵氏嘴里说出来又入了夏韶宁的耳朵里,她的眼眶却莫名红了起来。 原来,被人记挂着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啊!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关于孩子和教育理念 忙碌了一整天,等到将府中所有客人送走以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临走的时候夏韶宁特意将长乐公主拉住,问了问她今日与夏明博相处得如何。 只是长乐公主从头到尾一直都在笑,无论夏韶宁问她什么她都只是一味的点头。于是夏韶宁心里也就明白了。 想来这件婚事,也就等着圣上的一纸赐婚圣旨了。 浅月居。 “主子今日可是真的累着了。”眼见着从入了内间以后夏韶宁便直接歪在暖座上一句话都不说,惜春便自然而然地走到夏韶宁的身前帮她按摩起来。 “也就是您将这府里每个人的事情都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忙。”兰芷一边说着,一边端了一盆洗脚水来准备伺候夏韶宁泡脚。 “这府里给我吃给我穿,王爷还时不时补贴我能生钱的铺子,我用点心在这些事儿上,也是应该的。” 夏韶宁将酸软的双脚放进了装满热水的泡脚盆了,瞬间觉得满身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主子,该喝药了。”这厢的夏韶宁正在兰芷的服侍下泡脚,便见着辛夷端着一碗药从外头走了进来。 因为炮制药丸的工序有些复杂,所以当夏韶宁不出门的时候,辛夷都是煎药给她喝的,那药丸就留着紧急情况的时候再拿出来服用。 夏韶宁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脑海中忽然想起了白日里祖母与母亲对她说的话,刚准备伸出去端碗的手不知不觉就停住了。 “您怎么了?是药太烫了吗?”辛夷看着夏韶宁这般反常的样子,便将药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才有些不解道,“也不烫啊。” “药不烫,只是……我不想再喝了。”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直接就将那碗药倒进了洗脚盆里。 “您……您这是想通了?”眼见着夏韶宁这番举动,屋子里的婢女们便有些吃惊的都聚集到了她的身边。 “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与我血脉相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夏韶宁接过了兰芷递来的擦脚布擦了擦脚,又将脚放进了暖座的垫子下面。 “您能自己想通,这可真是太好了!”听得夏韶宁的话,最高兴的莫过于兰芷了。 她有些激动地伏在夏韶宁的脚边,不住地对着她道—— “不说别的,您就看看谢庶妃,这二姑娘……,王爷也还总惦记着去晚香阁瞧瞧她呢!在这王府后院,有了孩子才算是有了依靠啊!” “我的孩子不用成为谁的依靠,她只是她自己,我只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夏韶宁并不赞同兰芷说的话,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啪啪啪……” 夏韶宁的话刚说完,便听得外间传来了一阵鼓掌的声音。众人一回头,才瞧着萧祈安不知何时来了浅月居。 “爷什么时候来的?”看着萧祈安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夏韶宁心中忽然一滞——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药的事情。 “刚来,就听到你说希望孩子健康快乐长大就行了。”萧祈安接过夏韶宁手中的烤栗子,自然而然地就开始给她剥起栗子皮来。 众婢女见状,便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内间。 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萧祈安有多希望自己能生下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若是被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孕药,天知道他会有多生气。 “您不觉得妾没出息?”夏韶宁伸过头去一口就吃掉了萧祈安给她剥的烤栗子。 “大姑娘才三岁,王妃就请了女先生来府里教她琴棋书画了。还有大公子,不过两岁多的年纪,唐侧妃就开始教他背三字经了。” “这些东西,早学晚学有什么区别。”听得夏韶宁提起他的两个孩子,萧祈安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孩子开心的日子就那么几年,等开始念书以后,快乐就不属于他们了。”萧祈安顿了顿,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把将夏韶宁搂进了怀里。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母妃就总是耳提面命地告诉我要努力读书父皇才会喜欢我,所以我记忆里的童年,并不快乐。” “别的皇子四岁才去崇文馆上课,我母妃望子成龙,三岁上就将我送去了。” “三岁就去崇文馆?您能听得懂先生们在说什么吗?”夏韶宁想到那日她陪着长乐公主在崇文馆听的那些课,忽然之间又觉得头疼了。 “听不懂啊,三岁的孩子提笔写字都困难,我又不是什么很聪明的神童,哪儿能听得懂先生们说的那些之乎者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面前就习惯用最真实的样子面对她了。所以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困难,他丝毫不觉得丢脸。 “就因为我听不懂,所以瑞王便总是带着我上头的那几个皇兄嘲笑我、孤立我,说我是蠢猪是笨蛋。太子见了也不管,还明里暗里说我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同他们一道在崇文馆上课。” “所以……您从小就与太子和瑞王不对付了?”夏韶宁看了看面色平静的萧祈安,这才明白了他们兄弟之间的龃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想同你说的也不是这些。”虽然嘴上说着已经不在乎从前的那些事情了,但是真的谈论到这个问题,萧祈安始终还是不愿意多说。 “妾明白,妾的想法其实同爷是一样的。”夏韶宁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她从来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别人不愿意说的事情,她向来不会深问。 “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想法?”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倒是来了兴趣。 “其实很简单啊,不就是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吗?”夏韶宁直接将这个问题简化成了一句话,“孩子还小的时候就让他们好好玩,等到该学习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能学会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狡黠地看了一眼萧祈安,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自信满满的神情。 “再说就凭着您与妾的智商,咱们的孩子,一定是最聪明的!”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都是王妃指使的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深得我心。”看着夏韶宁一副雄心壮志地样子,萧祈安忍不住就捏了捏她的脸。 他贼兮兮地盯着夏韶宁看了好一会儿,一把就将她反身压在了暖座上。 “爷……这儿是不是太小了……”夏韶宁被萧祈安压在暖座上,心中想着这男人的精力可是真好啊。 自己忙了一天了这会儿只想睡觉,他倒是还有心情做这事儿。 “小不小的,也不妨碍你享受啊。”萧祈安眯了眯眼睛,一把就咬住了夏韶宁的嘴唇,厮磨了好一会儿,这才用那低沉的声音对着她道,“不是想要孩子了吗?不做这事儿哪来的孩子?” “那……您说实话,最近有没有去别的姐妹那儿?” 想到前世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说如果想要生出聪明的孩子,男人就不能来的频繁了,得保持精力才行。 虽然知道在做这事儿的时候提这个似乎有些扫兴,但是本着优生优育的精神,夏韶宁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这丫头,这个时候了还问这些!” 听得夏韶宁的问话,萧祈安惩罚似的又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随即从上到下将她亲吻了一遍,这才对着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夏韶宁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去别的女人那儿!” …… 那一夜,安静了很久的浅月居动静闹得那叫一个大,站在门口伺候的婢女们第一次希望自己若是个聋子就好了。 听得这屋子里的动静,几个婢女心里也忍不住想着,这主子和王爷……花样还真叫一个多啊! *** 第二日的萧祈安并早起去上值,因为他今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夏韶宁从萧祈安的怀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听得萧祈安对着她道,“三公子的洗三宴也结束了,是时候去审一审那两个被关起来的奶娘了。” 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夏韶宁,随即道,“宁儿要跟我一块儿吗?” 萧祈安这番话一出,本来还困的不行的夏韶宁,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当然要去!”夏韶宁一个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转过身来就对着门外喊道,“兰芷,蕙心,进来给我梳洗,我今日有要紧的事儿要去做!” 贤王府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夏韶宁面无表情地站在萧祈安的身后,眼前的林嬷嬷和赵嬷嬷被堵着嘴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那日海棠阁走水,这两人本想趁乱逃跑的,哪知道被赶回来的裴言逮了个正着,反手就将她们两人绑了丢进了杂物房里。 萧祈安冷着脸一步步走到了两人眼前,伸出手来将她们嘴里塞着的白布给取了下来。 “说说吧,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置苏庶妃和二公子于死地?” 那头的林嬷嬷和赵嬷嬷被拿了嘴里的东西,先是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这才对着萧祈安“哐哐哐”磕了三个头。 “求王爷饶命了,这一切都是王妃娘娘指使奴婢们做的!不然就是给奴婢们十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害府里的公子啊!” 这会儿说话的仍旧是嘴皮子利落的赵嬷嬷,夏韶宁低头看她,见她面上尽是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呵,你这话说得可真搞笑。”听得赵嬷嬷的话,还没等萧祈安开口,夏韶宁却忍不住笑了。 “这满府里从主子到下人,谁人不知道王妃娘娘同苏庶妃的关系是最好的。当时王妃娘娘受了惊吓生产,也是因为听闻了海棠阁无故走水,苏庶妃和二公子生死未卜。” “你们这两个刁奴一出口就说是王妃娘娘指使的,证据呢?难道就光凭着一张嘴说吗?” “夏侧妃可不好随意冤枉奴婢们啊,证据……王妃娘娘身边的翠岚姑娘就是证据!” 听得夏韶宁这番怀疑的话,跪在另一边的林嬷嬷也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那翠岚姑娘早个几日前就找到了奴婢们,告诉奴婢们这海棠阁过几日可能会出事。若是出了事儿,便让奴婢们只管跑别管二公子和苏庶妃。” “王爷您也知道,这深宅大院的总有些腌臢事儿,奴婢们便猜测王妃是不想留二公子和苏庶妃的命了,这才会将那主屋的门从外头锁起来的!” “一派胡言!”眼见着这两个刁奴一个个地将脏水往刚刚九死一生生产完的王妃身上,萧祈安觉得自己胸口中被堵着一团火,仿佛马上就要喷发出来了! 说实话,这两个刁奴说出来的话,他一句都不相信。 并非他对王妃有多少感情,多么的信任。只是通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不信王妃是这般不能容人的人。 如果说王妃因为苏庶妃生下儿子心中不满,想要将二公子害死,那么当初她就不会让唐侧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先自己生下庶长子。 因为大容国传统,长子和嫡子都是同样重要的存在。王妃不可能不明白让一个侧妃先她自己生下儿子意味着什么。 王妃她只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作为正妻,她绝对不是那般心思恶毒不能容人的人。 “行啊,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王妃身边的翠岚来传的话,而如今王妃又在坐月子,那倒是不如咱们一块儿去一趟莲心院,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让你们三人当面对峙如何?” 这会儿的夏韶宁根本不耐烦听这两个刁奴的胡乱攀咬,因为她同萧祈安一样,不相信王妃会去害苏庶妃和二公子。 若是王妃真的是心机如此深沉的人,萧祈安不可能会让她把持着这贤王府这么多年。 她可能不会完全相信王妃,但是她信萧祈安的眼光。 “夏侧妃说得对!”听得夏韶宁这番提议,萧祈安立刻点头表示赞同。 “我在都察院办差的时候从来讲究证据二字,既然你们如此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切都是王妃指使你们去做的,那咱们就去莲心院走一趟。” “裴言。”他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便见裴言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堵上这两人的嘴,提着她们到莲心院去。我倒是想看看,当着王妃的面,她们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是我的好丫头 裴言的两个手下提着那两个嬷嬷到莲心院的时候,王妃刚刚吃了药准备休息。 眼见着萧祈安满脸怒容地提着人入了院子,王妃倒是也不敢再继续躺在床上了,急忙在婢女的服侍下穿的厚厚的出了内间。 “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妃白着一张脸,抬眼就认出了这被丢在地上的两个人是二公子的奶娘。 “娘娘您先坐着吧,爷不是冲着您来的。”夏韶宁看着王妃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同为女人心中到底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便急忙对着她解释道。 “你先坐。”萧祈安转过身来对着她摆了摆手,随即语气平静道—— “这两个刁奴在海棠阁走水那天故意将主屋的门从外头锁了起来,差点把苏氏和逸儿烧死。我今日去审问她们,谁知她们一口咬定是你叫翠岚授意她们这么做的。所以我便把这两人提到你这儿来了,想着让你们当面对峙一下。” “求王爷明鉴!妾如何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听得萧祈安的话,王妃的脸显得更白了。 她不顾自己刚刚生完孩子,推开婢女搀扶的手一把就跪倒在了萧祈安的面前。 “想当初妾心疼苏妹妹生产不易,二公子出生以后,海棠阁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比着侧妃来的。妾对二公子更是如同对待亲生子一般疼爱,这些事儿,王府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妾也是当母亲的,怎会狠心到对一个几个月的孩子动手呢!求王爷明查啊!” 王妃一边说,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滴落了下来,直看的夏韶宁都觉得于心不忍。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王妃扶起来?”眼见着王妃这个样子,萧祈安便立刻大声对着身边的婢女们吩咐着,碧溪和白露便急忙将仍在哭泣中的王妃扶了起来。 “娘娘您刚生完孩子,不能如此激动。”瞧着王妃坐了下来,夏韶宁到底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道。 她转头看了看王妃身边的翠岚一脸心虚的样子,又想到王妃生产那天谢庶妃同她说的话,夏韶宁便越发确定这翠岚,真的有问题。 “算了,夏侧妃,还是你来问吧。”这会儿的萧祈安心中的火气仍没有消散,只是他也怕自己说了什么重话把王妃给吓着了,所以还是决定让夏韶宁代替他来询问这件事。 夏韶宁点头应了,随即便立刻对着翠岚道,“翠岚姐姐,那林嬷嬷和赵嬷嬷口口声声说是你去同她们说过几日海棠阁会出事,让她们到时候出事了别管苏庶妃与二公子。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难道会未卜先知吗?你怎么知道海棠阁过几日会出事呢?” 听得夏韶宁这个关键的问题,翠岚下意识地想要抵赖。她转过身来对着王妃和萧祈安的方向跪了下来,急忙道,“王爷和王妃可别听那两个刁奴胡说,奴婢……奴婢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去过海棠阁!又如何会对这两个嬷嬷说这番话呢?” “翠岚姐姐这话说得可不对吧?” 从王妃生产那日这翠岚有了反常举动开始,夏韶宁便日日让含秋盯着她,同时打听着这段时间翠岚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没想到盯着盯着还真的有意外收获呢。 “回爷的话,其实这翠岚从王妃生产那日就有些不正常了,谢庶妃当时也瞧见了,若不是她好端端地告诉王妃海棠阁走水的事情,王妃根本就不会提前见红!” “而后妾便让含秋一直盯着翠岚,顺便打听一下她最近有没有异常举动,谁知道还真让含秋打听着了。” 说到这儿,夏韶宁便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便见着含秋带着一个婢女入了外间。 夏韶宁看了那婢女一眼,语气和蔼地对着她道,“荷叶你别怕,你把你前几日看到的事情说出来,王爷和王妃都会替你做主的!” 那个名叫荷叶的婢女听得夏韶宁的话,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王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奴婢是海棠阁的洒扫婢女,四天前曾见过王妃娘娘身边的翠岚姐姐去海棠阁找过林嬷嬷和赵嬷嬷。” “奴婢虽然没听到她们三人说了什么,但是说到最后,奴婢亲眼看见翠岚姐姐塞了一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给赵嬷嬷。” 荷叶的话一出口,刚刚还振振有词的翠岚,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荷叶说的是真话,翠岚的确给了奴婢一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那里头装了一百两银子!她当时同奴婢和林嬷嬷说了,这一百两银子是定金,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她还会再给奴婢二百两银子!” 赵嬷嬷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个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恭恭敬敬的双手呈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萧祈安接过那绣着百合花纹的荷包看了看,又仔细摸了摸那荷包的料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的嘲讽了。 “你这奴婢倒是心思细腻,可惜没用到正地方。你连选的做这荷包的料子都是我前段时间特意赏给王妃的蛟陵缎,你这是早就想好了要把这脏水泼到王妃身上啊!” 听得萧祈安的话,坐在一旁的王妃便也立刻将那荷包拿到手里细细看了看,看到最后,她只是用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翠岚,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陪嫁婢女,从小跟着我一块儿长大。自跟着我入了六皇子府,我便一直宠着你纵着你,你日常的吃穿用度,连碧溪和白露都比不上。甚至连王爷赏的蛟陵缎,我也匀了半块独独赏了你一个人。”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帮着外人这样害我?!” 王妃一边说,一边将那个荷包狠狠地丢到了跪在地上的翠岚身上。 “满府里只有我与你有这蛟陵缎,我的那半匹早就给三公子做了两身贴身的衣裳。而且整个贤王府,只有你绣这百合花是绣五瓣的!翠岚啊翠岚,你真的是我的好丫头啊!” ------------ 第一百三十章 你的手指到底有多硬 这会儿的莲心院里,里里外外都回响着王妃对翠岚一字一句的质问。 起初的翠岚听得王妃的话,只是一味的不语。可是随着王妃越说越激动,她便渐渐也忍不住了。 “主子,您摸着您的良心说一说,您对奴婢真的好吗?”翠岚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已经被她气得喘不过气来的王妃,冷冷地笑了。 “早些年来您对奴婢的确很好,只是这两年奴婢却明显感觉到,您更亲近的是碧溪和白露!谁都知道日常跑腿的事情油水是最多的,可是您每次都让白露去!连您贴身的事情,也渐渐不让奴婢插手了。” 说到这儿,翠岚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提高了。 “而这都不是最让奴婢寒心的,奴婢最寒心的是,您居然要将奴婢嫁给府里庄子上的那个二管事!” “那二管事死了老婆还带着两个孩子,您要奴婢嫁过去,这不是要奴婢的命吗?!” “周管事不到三十岁就成了庄子上的二管事,家中铺面屋子一大堆!为人更是又有能力又能扛事儿,你怎么就只看得到他死了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呢?” 听得翠岚的反问,王妃气得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你明年就二十五了,出了府去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难不成你还想要去那些大户人家当通房?当侍妾?这就是你想要的归宿?!” “给大户人家当通房都好过嫁给一个鳏夫!奴婢瞧着您就是看不惯我能出府去过上好日子!” 翠岚昂着头,一脸倔强地看着面前那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王妃。 “罢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再管你了。”眼见着面前的翠岚仍旧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王妃便彻底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儿了。 她在白露的搀扶下转过身子对着萧祈安行了一礼,有气无力地对着他道,“妾无能,管不好自己房里的人,如今便也再没脸面同王爷说什么了。您与夏侧妃要如何处置这婢女都可以,妾没有任何异议” “妾累了,这就回房去休息了。” 说完这番话,王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跪在地上的翠岚,转头就回内间去了。 “行了,你的怨气也发泄完了,是时候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这件事儿了。” 眼见着王妃回了内间,夏韶宁便也不再顾虑什么,蹲下身子来对着翠岚问道。 “呵呵,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翠岚别过头,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蹲在她面前的夏韶宁。 “爷,她不说呢。”看着翠岚这副样子,夏韶宁也不恼,她只是站起身子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 萧祈安抬眼看了看夏韶宁的样子,就已经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了,于是他便朝着夏韶宁挥了挥手道,“你看着办吧!” 夏韶宁等的就是萧祈安这句话,他的话一出口,夏韶宁便立刻对着候在一旁的裴言道,“翠岚姐姐可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的脸大丫鬟,对她用杖刑实在有些不体面。那就劳烦裴侍卫去刑房拿一套拶子套来,我想来想去,觉得拶刑还是比较适合她呢!” 夏韶宁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别是一开始还跪得笔直的翠岚,听得夏韶宁这番轻飘飘的话,瞬间吓得跪坐在了地上。 翠岚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手指开始痛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裴言便将拶子套取了过来,一把交到了夏韶宁的手上。 夏韶宁拿着那拶子套,围着翠岚一边走,一边不住地甩来甩去,那套子在莲心院安静的外间里,不住地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而这声音传到翠岚的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那黑白无常来索她命的锁链。 “翠岚姐姐在贤王府也待了这么多年了,这拶刑是怎么施的想来你比我更清楚。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不然……就只能看看姐姐你的手指到底有多硬了!” 夏韶宁将那套子甩到了翠岚身前,便抱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她要如何选择 果然,还没等夏韶宁喝上一口茶,翠岚便立刻开口了。 “求夏侧妃开恩啊!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这会儿的翠岚,哪里还有刚才对着王妃那般趾高气扬的样子。她跪起身来哆哆嗦嗦地爬到了萧祈安的脚边,着急忙慌地对着萧祈安道—— “回王爷的话!是姚姨娘!是姚姨娘给了奴婢好大一笔钱,让奴婢找人在海棠阁里放火,再买通二公子的两个奶娘让她们趁机把二公子烧死!” “她还让奴婢故意当着王妃的面把海棠阁走水的事情说给她听,想让王妃情急之下难产,最好是一尸两命才好!” “是奴婢鬼迷心窍听了姚姨娘的话,这才险些酿成大错!求王爷看在奴婢尽心尽力地伺候了王妃这么多年的份上,饶奴婢一条命吧!” 萧祈安坐在上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凄惨的翠岚,内心一丝触动都没有。 到最后,他甚至抬起脚来一脚就将翠岚踢到了一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嫌恶。 “王妃处处为你考虑,你居然还想着对王妃反咬一口,你这种人也配说尽心尽力伺候王妃?真是笑话!”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转头对着裴言道,“这种背主的奴婢直接打死就好,别留在府里丢人现眼了。” 翠岚根本没想到,自己供出了背后的主使,却仍旧难逃一死。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等到她反应过来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已经被裴言的手下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张全和,把后院的主子们都叫到琪华堂去,除了王妃,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萧祈安对着守在一旁的张全和吩咐了一句,又转过头来一把牵住了夏韶宁的手。 “王妃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宁儿陪我一起处理这件事儿吧!” 虽然夏韶宁嘴上总是说着不愿意管王府里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可是若是真的遇上了这种严肃正经的事情,特别是牵扯到了府里的孩子,夏韶宁却是一百个认真。 “爷放心吧,妾一定帮着您把这件事儿好好处理了,也算是给苏庶妃和二公子一个交代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螳螂捕蝉 琪华堂。 后院中的女人们并不知道萧祈安为何好端端的要将所有人都召到这琪华堂来。 只是众人心中都有些猜测,总觉得府里是又出事了。 果不其然,众人刚坐定,就见萧祈安带着夏韶宁从外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我总觉得,这个世道女子本就活得艰难,所以只要入了我贤王府的女人,我总想着对你们宽容些。哪怕我没办法对你们所有人都宠爱,但是吃穿用度我自问从未少过你们分毫。” 萧祈安坐在上首,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一般扫过了下首的所有女人们。 “只是你们中的一些人,却总把我当作傻子,想着在我的身上耍心眼,玩阴的。” 说到这儿,萧祈安的语气便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他抬眼看了一眼夏韶宁,夏韶宁会意,转头亲自将刚被裴言拖下去的翠岚又押了上来。 翠岚刚刚被裴言手下的人打了十杖,此时腰背部以下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这会儿更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在座的女人们瞧着从前在王妃面前最的脸的大丫鬟此时竟然是这幅光景,一时之间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更有诸如吴姨娘这般胆小的,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现在给你个机会当着府里主子的面把你刚刚在莲心院说的话再说一遍,若是你说得好,我能求王爷开个恩,让你死得痛快些。” 夏韶宁无视了眼前女人们的惊呼,蹲下身子直视着眼前已经半死不活的翠岚。 这会儿的翠岚早就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听得夏韶宁的话,她费尽力气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伸出手指直指着坐在最末尾的姚姨娘道—— “是……姚姨娘指使……奴婢在海棠阁放火,想将……苏庶妃和二公子……烧死。更是让奴婢……故意将海棠阁走水的……消息透露给王妃,从而……惊了王妃的胎,差点让……王妃一尸两命!” 翠岚的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只是她咬字却十分的清晰,很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夏韶宁十分满意翠岚的表现,于是她抬起头来看了萧祈安一眼道,“看在她这么配合的份上,爷就让她死得痛快些,别再折磨她了。” “那就赏她鹤顶红吧。”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才冷冰冰地吐出了这番话。他的话音刚落,裴言便将翠来给抬了下去。 这一遭,翠岚是真的再无活命的可能了。 眼见着翠岚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裴言拖了下去,被点了名的姚姨娘居然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座位上。 “刚刚翠岚的话你也听到了,姚姨娘,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夏韶宁瞥了姚姨娘一眼,大声质问着她。 “妾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王爷和夏侧妃要因为一个刁奴的话就给妾定罪?”说到这里,姚姨娘居然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眼见着要让姚姨娘主动承认是不可能了,夏韶宁便转过身来对着含秋道,“含秋,把你在翠岚房间搜出来的银票拿上来吧!” 含秋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双手呈到了萧祈安的面前。 “翠岚刚承认是受姚姨娘收买,妾便让含秋去她住的房间里去搜东西了。本想看看能不能搜到什么线索,没想到还真让含秋发现了。”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将那三张一百两的银票翻了过来,那后头赫然印着“辽州姚氏钱庄”六个大字! “咱们金州城的钱庄只有那么几家,姐妹们想要去钱庄换银票也就仅限于这么几家钱庄。而咱们府里只有姚姨娘是从辽州来的,而且众所周知,姚姨娘的父亲姚老板,在辽州可是开着好几家钱庄呢!” 说到这里,夏韶宁便不再言语了。但是有了这几张银票和她的这番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可不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吗? 一开始的姚姨娘看着夏韶宁拿着那三张银票,面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当她看到那背面印着的自家钱庄的印章,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她发了疯似地冲到了萧祈安与夏韶宁的面前,伸出手来抢过那几张银票看了又看,直到确定那背后的印章真的是自己娘家钱庄的印章后,她便一把就冲到了许侧妃的跟前。 只见她拉着许侧妃的手,恶狠狠地对着她道,“许清妍!当初明明是你对我说,你会将这件事情办好的!如今看来,你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姚妹妹,你莫不是疯魔了?怎的好端端地将这口锅扣到我的头上了?” 眼见着姚姨娘死死地拉着自己的手不松开,许侧妃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面上更是露出了一丝十分惊恐的表情。 她顾不了姚姨娘对她的拉扯,径直就朝着上首的萧祈安跪了下来。 “王爷明查,妾是地地道道的金州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去过辽州,哪里会有辽州姚氏钱庄的银票呢?姚姨娘自己做错了事,就这般胡乱攀咬妾,妾才是真的冤枉!” “你哪里是什么金州人?你父亲荣升下州刺史之前明明就在辽州待过一段时间!你入府的第二日我就问过你了,你也没否认。怎的如今在王爷面前,你又是这番说辞?“ 听得许侧妃的话,姚姨娘更是死死拉住她的手不肯松开。 “许侧妃没说谎。”看着两个女人的争论,一直未曾开口的萧祈安却忽然出声了。 “在辽州待过的是许大人的双胎哥哥,许大人和许侧妃的确未曾在辽州待过。” 早在许侧妃入府之前,萧祈安就已经派人将她的生平事打听清楚了。许侧妃的亲大伯曾在辽州当过一段时间的知事,只是统共待了不到两年就调任回到金州了。 那时候的许侧妃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她什么都不知道。 随着萧祈安的话一出口,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姚姨娘,心却一寸一寸地跌落了谷底。 此时的她依旧死死地抓着许侧妃的手,可是整个人却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一点一点地滑落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身来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事瞒着你 如此这般,所有的事情也就能解释通了。 萧祈安依旧是那般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姚姨娘和许侧妃身边,他先是对着许侧妃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又蹲下身子盯着姚姨娘看了很久。 “你这女人可真狠啊,我统共三个儿子,你这一招若是成功了,我两个儿子都得折在你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王爷这会儿知道没了儿子是件多痛苦的事儿了吗?” 听得萧祈安的话,本来已经滑落在地上半天没有言语的姚姨娘却忽然发疯一样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的夏韶宁一直站在萧祈安的身边,姚姨娘的话一出口,夏韶宁却明显感觉到萧祈安那藏在衣袖下的手抖了一下。 感受到了萧祈安的不安,所以还未等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话,夏韶宁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裴言,把这疯女人拖下去,找个空屋子关起来,门口多派几个人好好的守着她!” 夏韶宁站起身来,大声对着守在门外的裴言喊了一声。裴言应声进来,先是看了萧祈安一眼,见他对着自己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他这才将姚姨娘拖了下去。 只是被拖走的姚姨娘嘴里却不停地喊着“你永远都比不上他”这句话,直到她已经被拖离琪华堂很远了,那刺耳的声音才渐渐听不清了。 “无事就先散了吧。”眼见着夏韶宁让裴言将人拖走了,萧祈安稳了稳了情绪,还是对着众人开口了。 “王妃生完三公子伤了身子,身边又出了翠岚这种背主的东西伤了心神,想来要许久才能恢复了。” 说到这里,萧祈安忽然紧紧地拉住了夏韶宁的手。 “在王妃完全恢复之前,贤王府所有的内务依旧全部交给夏侧妃处理。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尔等务必要全部听夏侧妃的话。” 夏韶宁没想过萧祈安心中存了这么个想法,一时之间面上倒是显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只是她这般表情落到了某些人的眼睛里,却觉得她实在太会装,也实在太刺眼了。 “妾谨遵王爷教诲,一定万事都以夏侧妃为先。” 萧祈安的话刚说完,在众女人们还觉得难以置信的时候,谢庶妃却第一个跪下身来对着夏韶宁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 众人见状,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于是便也只能跟着谢庶妃一道对着夏韶宁行礼了。 萧祈安很满意这群女人的乖觉,于是便也不顾她们心中是如何想的,抓着夏韶宁的手就离开了琪华堂。 “谢庶妃你可真是个墙头草啊!当初夏氏刚入府那段时日,就数你与她吵得最凶。如今眼见着夏氏得宠,你倒是上赶着巴结上了?” 如今早些年入府的除了王妃和夏韶宁,也就只剩下谢庶妃和唐侧妃还有苏庶妃了。 苏庶妃因为二公子的病今日并没有来,萧祈安也允了,所以这会儿不服气的便只剩下了唐侧妃。 想来唐侧妃明明是最先入府的侧妃,又生了大公子,家世更是在夏韶宁之上。如今却偏生要她事事听从夏韶宁的,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瞧着谢庶妃这般“没骨气”的样子,她便立刻出声开始对着她嘲讽起来。 “唐侧妃这话说的,咱们都早已是没了宠爱的人,我巴结得宠的夏侧妃,有何不可?” 谢庶妃这人,从入了这贤王府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般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听得唐侧妃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她根本没想着惯着她,直接就顶了回去。 “反正我只知道,夏侧妃为人端正,从不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对府中的孩子更是一视同仁的。只要别错了主意好好跟着夏侧妃,我在这府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会儿的谢庶妃也懒得和唐侧妃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她转过身又看了看其他人,也没再继续说话,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只留下被谢庶妃气得脸色发青的唐侧妃,如同一头被惹怒的狮子般对着刚刚离开的谢庶妃的背影狠狠地骂道,“等着瞧吧!我看你们能风光到几时!” *** 萧祈安拉着夏韶宁一路无言地回了浅月居。 和萧祈安相处了这么久了,夏韶宁早就与他形成了一种默契。而这会儿的夏韶宁明显感觉到,萧祈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感。 直到入了浅月居的主屋,萧祈安也只是松了夏韶宁的手自顾自地坐到了暖座上,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而夏韶宁也没有出声,她顿了好一会儿,便转身去了主屋后头的小厨房。 “今日有些晚了,王厨娘和何娘子都去休息了。妾拿灶上剩下的鸡汤煮了点儿面,爷趁热吃了吧。” 夏韶宁端了一碗面入了主屋,将呈着鸡汤面的托盘放在了暖座上头的小几上。 萧祈安盯着那碗鸡汤面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夏韶宁。见她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温和的神情,他的心里却渐渐感到愧疚起来。 “妾始终都是那句话,若是爷有些话现在不想同妾说,妾便不会问。爷一直以来对妾都很尊重,妾对爷也是一样的。” 见着萧祈安并没有动筷子,夏韶宁便直接上手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细心吹凉了伸到了萧祈安的嘴边。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儿,爷先把这碗面吃了可好?” 夏韶宁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周围何种景色似乎都失去了颜色。萧祈安爱极了她的笑容,这会儿被她盯着,到底败下阵来。 他接过夏韶宁手里的筷子,一股脑地便将那碗鸡汤面吃了个干净。 “宁儿,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吃完了面,萧祈安将碗推到了一边,转头对着夏韶宁道。 瞧着萧祈安难得这般严肃地同自己说话,夏韶宁也不知不觉敛了神情,脱了鞋子就坐到了萧祈安的身旁。 “如果我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瞒了你很久很久,你……会不会怪我?”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萧祈安,你好可怕 夏韶宁本来窝在萧祈安的怀里无聊地玩着他衣裳上的穗子,听得他的这番话,便立刻从他的怀里直起了身子。 “萧祈安,你不会是瞒着我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事情吧?” 夏韶宁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萧祈安,直看的萧祈安觉得自己全身都鸡皮疙瘩都快要被她看出来了。 倒是也不怪夏韶宁会这么想,毕竟如今在这大容国,除了夏府的那些亲人们值得她牵挂以外,再没什么值得她耗费心神的人或者事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好端端的,我能对你的家人做什么?” 看着夏韶宁这般从未见过的严肃样子,萧祈安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头。 “那是什么事儿?值得爷这么严肃认真?”听得这件事情与夏府无关,夏韶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却感觉更加的好奇和疑惑了。 “在你面前,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便直接同你说了吧。” 深吸一口气,萧祈安终于慢慢开口了。 “其实一年前在马场,瑞王被刺客暗杀的这件事,是我安排人干的。” !!! 不过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萧祈安当着夏韶宁的面说出来,却觉得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而眼前的夏韶宁,却直接就呆住了。 马场遇刺的事情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了,刚出事儿那会儿,夏韶宁无聊的时候倒是也曾私底下复盘过这件事儿到底会是谁干的。 只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太子。 毕竟那个时候,与瑞王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只有太子。 可是夏韶宁千算万算,却怎么都没想过,这一切居然是萧祈安一手策划的。她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萧祈安一眼,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如此可怕。 她呆愣了好大一会儿,身体下意识地从萧祈安的怀里脱离了出来。 “宁儿……你在怪我?” 敏感如萧祈安,他瞬间就感觉到了夏韶宁这般明显的情绪变化。 “所以连你受伤,我那般拼了命地救你,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是吗?” 说到这里,夏韶宁到底忍不住嘲讽般的笑了。 看着夏韶宁这般样子,萧祈安才彻底慌了。他急忙站起身来拉住夏韶宁的手,着急忙慌地朝着她解释道—— “宁儿,这一切其实都是意外。我当初没想过要把自己弄得伤得那么严重的,七弟也在私底下帮我准备好了大夫,若是……” “若是我不带辛夷去救你,你也不会死的对吗?所以这一切,全都是你贤王殿下布下的一盘大棋,就连我,也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对吗?” “原来你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算计我了,亏我还一直以来把你当作同我家人一样重要的亲人!萧祈安,你真的好可怕!” 夏韶宁倔强地将萧祈安的手一把甩开,昂着头只是一味的对着他笑。笑到最后,却不知为何自己忽然落下泪来。 她并不喜欢萧祈安,与他也没那些男女之情。虽然自己当初在马场救他都是权宜之计,可是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害怕过,担心过他的。 也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夏韶宁这辈子始终都没有办法从心底里去接受一个男人。可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她早就已经把萧祈安当作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亲人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被她当作亲人的人这般肆意践踏自己的真心。 “不是这样的宁儿,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 意识到面前的夏韶宁是真的伤心了,萧祈安也真的慌乱了起来。 其实他也曾想过就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算了。可是今日姚姨娘的那番话让他忽然意识到,那姚氏极有可能是瑞王放在他身边的一枚眼线。 人已经抓了,他势必要审出一些事情来。就算这件事情到他贤王府这一层就为止了,夏韶宁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祈安总觉得与其让夏韶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让她生气难过,那倒不如他自己主动坦白。 可是他没想过,即使他主动坦白了,他还是深深伤害了夏韶宁的心。 这世间,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真心,最难得。 “您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了。”此时的夏韶宁,丝毫不想听萧祈安对她这般苍白的解释。 她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与萧祈安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随即便对着萧祈安十分客气道,“天晚了,妾要休息了,请王爷去别的姐妹那儿吧。” “夏韶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又推我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听得夏韶宁的这番话,萧祈安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不甘心地走到夏韶宁的跟前,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对着她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以后再也不许推我到别的女人那里去,也不许和我闹脾气同我吵架!你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萧祈安毕竟是男人,又是个常年习武之人,他有意拽着夏韶宁的手,她又怎么能随意挣脱得了? 于是她努力了很久还是没办法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夏韶宁便彻底放弃了。 她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倔强,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早就已经盛了满满的泪。 “您不就是喜欢我这张脸吗?不就是喜欢同我做床上那些事儿吗?我满足您就是了。” 她顿了顿,随即开始单手将自己腰间的腰带一点一点地解了开来。 萧祈安气红了脸,一开始却并没有制止她,直到她站在原地脱得只剩下地里头的一件里衣,整个人也冻得瑟瑟发抖了,萧祈安才狠狠地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够了!你不想看见我,我走就是了!” 萧祈安松开夏韶宁的手,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那件用他亲手猎的那只火狐皮做成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萧祈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屋,夏韶宁这才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了地上。 久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能要失宠了 两个人在屋内说话的声音很大,守在门口的婢女们又见着萧祈安一脸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浅月居的大门,便立刻冲进了屋里。 “主子,您怎么坐在地上?这都十一月的天儿了,可别冻出个好歹来!” 蕙心推开门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地上双眼通红默默不语的夏韶宁,急忙就将她从地上扶回了暖座上。 “主子和王爷……吵架了吗?”含秋走到夏韶宁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韶宁一眼,见她迟迟不开口,于是也不敢多问了。 “我可能要失宠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众婢女觉得自家主子今日可能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夏韶宁却忽然开口了。 “主子您说什么呢?整个贤王府里有谁有您的宠爱多,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宠?” 兰芷有些奇怪地看了夏韶宁一眼,却见她的脸上无一丝开玩笑的神情,这会儿也慌了起来。 “您真的同王爷吵架了?”兰芷吃惊地对着夏韶宁道,“您与王爷的感情不是越来越好了吗?王爷平日里对您也是多有包容,怎的好好的真的吵架了?” “他伤了我的心,我也对他说了重话,还推他去别的女人那里了。想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夏韶宁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嘱咐下面的人,近段时间咱们浅月居都要低调些。府中本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我又惹恼了王爷,想来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手上有钱,这日子再难过也不会苦到哪里去的。” “主子……”辛夷心疼地将夏韶宁身上的大氅紧了紧,随即小声哄着她道,“奴婢去准备水给您泡个澡吧,泡完澡您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了。” 听得辛夷的话,夏韶宁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又点了点头。 *** 且说那一头的萧祈安,从浅月居出来以后心中越想越觉得憋闷。 他堂堂贤王殿下,在外头谁瞧见他不对他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安。偏偏今日在夏韶宁这个小女人这里,吃了满满一肚子气。 他瞒着她的确有错,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却一次次将自己推开,难道她就没有错了吗? 在青云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他转头就对裴言道,“去七皇子府!” 半个时辰后,七皇子府。 萧祈安与七皇子坐在大厅内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很明显这会儿的萧祈安,已经有些醉意了。 他的双眼有些朦胧,两边的脸颊也开始微微地泛起红来。 七皇子的酒量比萧祈安好不少,所以这会儿的他还是十分清醒的。问清楚了六哥这愁闷到底从何而来,他想到的却是其他的问题。 “六哥,你先把你那侧妃放一放,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处置那个瑞王放在你身边的眼线吗?” 七皇子拍了拍萧祈安面前的桌子,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她在我面前一掉眼泪,搞得我差点都忘了这回事儿了。”听得七皇子的话,萧祈安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面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起来。 “那姚氏八成是瑞王的人,想来那萧祈煜还没倒台之前,就想着往我身边放眼线了。” “六哥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他被刺杀的这件事情是你干的?”七皇子心中也有些不太确定。 “他知不知道我不敢确定,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早就开始忌惮我了。”萧祈安眯了眯眼睛,手指头不住地在桌上叩着。 “我得先把姚氏处理了,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思考了好一会儿,萧祈安这才开口了。 “处理完了她以后,也就是时候去处理萧祈煜了。” 萧祈安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同他往常在他人面前示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七皇子向来对六哥的提议没有任何异议,听得六哥的决定,他也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咱们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开始收尾了。” …… 萧祈安从七皇子府喝完酒回到贤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正了。 与七皇子讨论完那件事情之后,他不知不觉又喝了很多酒,所以此时的他是真的有些醉过头了。 裴言一路将他往青云堂扶,只是路走了一半,萧祈安却忽然停了下来。 “去……浅月居。” 裴言的脚步一滞,想了很久,这才对着萧祈安提醒道,“王爷,您出门的时候刚刚同夏侧妃吵过架。” 这话一出口,萧祈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那丫头从她的院子里赶出来的。 他瞬间就黑了脸。 “那就……不去,回青云堂去睡觉!”萧祈安摆了摆手,搭着裴言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就往青云堂去了。 裴言费力将萧祈安扶到青云堂的门口,却见门口站在一女子。那女子背着身子,黑暗之中也看不清脸。 可是裴言怎么看都觉得……这背影怎么那么像夏侧妃呢? 这时刚刚还靠在他肩膀上的萧祈安只看了一眼,便一把冲到那女子身后将她揽进了怀里。 “宁儿不要生我的气了,我错了,是我不该瞒着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眼见着眼前的景象,裴言便知道他不该留在这里了,于是急忙转过身逃一样的离开了。 而这会儿萧祈安怀里的女子,听得萧祈安的话,整个身子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并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萧祈安的怀里钻。 萧祈安本就喝了酒,这会儿美人在怀他哪里还把持得住,于是一把就将怀里的人抱起往内间走去了。 只是男人喝醉酒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有心无力的,将人抱上床以后,萧祈安却感觉渐渐有些困了起来。 女子心中一急,转过身趁着萧祈安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塞了一颗药丸到他的嘴里。 果然,不一会儿,刚刚还觉得十分困倦的萧祈安渐渐觉得全身都开始燥热起来。 这会儿的青云堂没有掌灯,萧祈安便只得遵循自己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不住地往身下那女人身上索取着。 女人也变着花样不住地迎合着男子,帐子内的氛围自是一次次到达了高潮。 这番举动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直到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了,萧祈安才揽着怀里的女人沉沉睡去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误会 这一夜,夏韶宁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梦里总是反反复复出现一些片段,一会儿梦到前世一会儿又梦到现在的事情,虚虚实实地让她看不分明。 她忽然就有一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孤独感。 说实话,这种感觉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了。 “那墨竹居的人也太猖狂了吧,明明是我们先看中的花,怎么就被她们先拿走了?” “你小声点儿!别让主子听见了,昨日夜里沈庶妃居然宿在王爷的青云堂了,那墨竹居的人可不嘚瑟吗?咱们主子那么受宠,王爷也从没召过主子去青云堂伺候啊!” 内间的夏韶宁正靠在床上发呆,冷不防就听得门口传来惜春和含秋那隐隐约约的对话,她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男人嘛,不就是这个样子?别管你有多生气多失望,你把他推走了他照样去睡别的女人。反正都是女人,关了灯都一样,对他来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别在门口嘀嘀咕咕了,进来吧,我都听见了。” 听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夏韶宁便恹恹地对着门口喊了一声。门口的婢女们听到她的喊声,便纷纷推门入了内间。 “主子,含秋嘴快,您别生气……” 惜春拉着含秋入了内间,抬眼瞧见的就是面无表情的夏韶宁。虽然没有说一句她们两人的不是,只是两人一瞧见主子这般严肃的样子,心里居然无端生出了一丝害怕。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些人,天生就能不怒自威。 “我没生气。”夏韶宁瞥了两人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是我昨日才说了咱们院子最近要低调些,我便不想从你们的口中听到这些议论府里其他人的话。别管王爷还是其他庶妃侍妾等,都不是你们应该议论的。” “是,奴婢明白了。”听得夏韶宁的话,含秋仍想说什么,却被惜春死死拉住了。 与此同时,青云堂内。 萧祈安的酒早就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了。 在他面前站在不发一言的沈庶妃,此时正拧着帕子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说说吧,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萧祈安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沈庶妃,嘴边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别想诓我说我是酒后乱性,这个借口从前已经有别的女人在我身上用过了,我是不信的。” “妾……妾不过是想得到一些自己夫君的爱,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看着萧祈安用这种毫无感情的语气在质问着她,沈庶妃忽然觉得脸上烫得更加厉害了。 只是她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企图,她直接就将昨晚的事情承认了。 “妾不服气,不服气她夏侧妃凭什么就能得了您所有的宠爱!就连她不在府里的时候,您都不愿意施舍一般看看后院中其他的姐妹!” “您可曾想过,妾们都还这么年轻,又怎么甘心就这样一日复一日地守活寡呢?” 也许是将自己心中长年累月的委屈说了出来,说到这里,沈庶妃便将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我没有说不去看你们,你去问问其他人,我这段时间难道没去她们房里吗?” 听得沈庶妃这般近乎抱怨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萧祈安终于开口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在我身上用手段,强迫我必须要宠爱谁要去看谁。我是这贤王府的主人,难不成如今我连多喜欢些哪个女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夏氏性子纯良,能力强,对我更是难得的真心,对待府上的孩子更是豁出命去保护去疼爱。我且问问你,你沈氏能做到这一点吗?” 萧祈安一边对着沈庶妃说话,脑海中一边又浮现出夏韶宁的那张脸。 生气的她,撒娇的她,认真的她……一点一滴早就已经深深入了他的心了。 “妾……”萧祈安这番话入了沈庶妃的耳朵里,她却真的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说实话,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之前发生在夏韶宁身上的那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还真的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比夏韶宁好。 就说之前陈氏刺杀王妃的那件事,她就绝不可能如夏韶宁那般不顾自己的性命扑上去保护王妃。 毕竟在这深宅大院的女人们谁不曾幻想过若是某一日主母死了才好,只有主母死了,她们这些妾室才会有出头之日啊! “你回你的墨竹轩去闭门思过吧。” 瞧着沈庶妃一直不说话,萧祈安便有些不耐烦地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之前在花园里弹琴,昨夜又设计爬上了我的床。俗话都说事不过三,若是你下次再搞些让我不舒服的事情出来,就不仅仅是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 说完这番话,萧祈安便站起身来跨出了青云堂的大门。 到最后,他也没有看沈庶妃一眼。 而这边的沈庶妃,直到萧祈安离开很久了,她仍旧坐在椅子上无声的哭泣着。 从前在家中的时候,母亲总是告诉她,以后嫁人了不管境遇如何,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自己夫君的心。 别管是用什么方法,哪怕有些见不得人,只能能拢住夫君的心就是好的。 为此她的母亲在她入贤王府前特地教了她很多的方法,还给了她一些秘药。 她还记得她从湘州起程来金州的时候,母亲与她彻夜长谈,告诉她只要是男人,都会吃她这一套。 可是如今,她明明都是按照母亲教她的方法去做的,只是她却好像怎么都抓不住王爷的心。 这位贤王殿下,好像真的与普通男人,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最后一招…… 想到这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无声地笑了。 …… 萧祈安从青云堂出来,本想去都察院上值,可是心中始终觉得隐隐约约的不安。 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仿佛输得彻底。 因为他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不去想念那个丫头。 哪怕是他昨夜醉成那个样子,被沈氏算计了,也是因为沈氏把自己扮成了夏韶宁的样子,才让他认错了人。 “不管了。”顿了好大一会儿,他转头就往浅月居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嘱咐张全和,“你今日就去把金州郊外我名下最大的那个别院过到夏侧妃名下去,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过户的契书,快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们谈谈 萧祈安一路小跑到浅月居的时候,夏韶宁正坐在院子里摆弄前段时间花房送来的兰花。 如今都快十二月了,许多花儿都已经不开了,也就是兰花这种一年四季都能开的花儿还是开得这样茂盛。 “宁儿……” 浑浑噩噩地呆了一整夜,这会儿萧祈安的气早就消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夏韶宁的旁边,又害怕她生气不敢靠得太近。 只能巴巴地蹲在夏韶宁身边看着她。 早在萧祈安入了院子的时候夏韶宁就知道他来了,可是她就是不想搭理他。 所以她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继续摆弄着那些兰花,只是嘴里却懒懒散散道,“还是你们乖,我好好给你们浇水施肥剪枝,你们就能乖乖开花给我看。不像有些人,一点儿不把人家付出的真心当回事!” “宁儿,是我不好,你看看我,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听得夏韶宁这番指桑骂槐的话,萧祈安心里更着急了。 他站起身来绕到了夏韶宁的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 “免谈!不谈!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 夏韶宁丢了手中的剪子,一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从前偶尔去瞧瞧别人,睡睡其他女人,我从来就不吃味,因为我觉得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昨天你前脚惹了我生气伤心,后脚就同个没事人一样召了别人去侍寝,你考虑我的感受了吗?” 说到这儿,夏韶宁的眼眶又渐渐红了起来。 “我和你这种随意践踏别人真心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夏韶宁转身就准备往主屋走去。只是她刚挪了脚步,却被萧祈安不由分说一把揽进了怀里。 “我没有不顾你的感受!”萧祈安死死按住了仍在他怀里挣扎的夏韶宁,“我昨天喝醉了,本来是准备一个人回青云堂休息的。只是沈氏站在门口扮成你的样子骗了我,还给我……喂了药,所以我才宠幸了她!” “我昨日跨出浅月居的大门就后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瞒你,不该不顾你的真心不顾你的感受。” 萧祈安伸出手来一下一下顺着夏韶宁的后背,这才渐渐让有些激动的她平静了下来。 他将夏韶宁从他的怀里拉了出来,满脸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跟我去屋子里,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告诉你。” 夏韶宁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虽然还有气,但是情绪却也没有刚刚那般激动了。 她从萧祈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却依旧不想看他,转头一个人就入了主屋。 瞧着夏韶宁一个人自顾自的去了屋子里,萧祈安便也紧紧地跟着她进去了。 “我把人都给遣出去了,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进了屋,夏韶宁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对着萧祈安说了一句。 “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两年多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萧祈安在夏韶宁的面前坐下,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却渐渐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顿了好一会儿,夏韶宁又开口了。 “你设计刺杀瑞王,让圣上怀疑太子,从而让秦家和叶家开始斗起来,最后闹到两边都两败俱伤,你便可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坐收渔翁之利。这不就是你的目的?” 自从昨晚萧祈安向她坦白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以后,夏韶宁便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里头的牵扯以及利害关系。 虽然她很生气萧祈安将她也算计了进去,只是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却也不得不佩服萧祈安这缜密的心思和他能豁得出去的决心。 不说别的,就说上次那差点要了他命的一箭,谁也想不到他这遭苦肉计使得这般炉火纯青啊! 萧祈安本还想着要怎么样解释才能让这丫头明白这里头的关系,却没想到她自己就将这件事情理清楚了,心中忍不住对她又改观了一些。 夏韶宁这种女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地坐在他的身边,与他共谋这天下才对! “既然今日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不再瞒着你了。” 萧祈安将夏韶宁的身体扳正,随即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对着她道,“我的野心很大,所以我想要的是这天下,宁儿你可明白?” !!! 虽然早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萧祈安的真实目的,可是如今他就这样堂堂正正不顾及自己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夏韶宁还是愣住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忘记了昨晚她得知萧祈安算计她真心时的那种愤怒,心中满满的全都是震惊。 好家伙,如今圣上正值当年,下有太子这位储君,这位爷就这么赤裸裸地对她说——他想要这天下?! 天呐,这是她一个亲王侧妃能听的事情吗?这萧祈安以后若是同她翻了脸,不会杀了她吧?! 想到这里,夏韶宁忽然“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捂着双耳转过身来不住低嘟囔着,“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别和我说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儿!”看着夏韶宁这般举动,萧祈安有些好笑的一把就将她的双手从耳边扯了下来。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把我心中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他扯过夏韶宁的身子,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父皇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太子却并不是下一任君主的合适人选。我这一路韬光养晦,努力强大自己的实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坐上那个位置,让这大容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萧祈安这话字字句句说得诚恳,夏韶宁便也冷静了下来。 “我既然同你说了,就是从心底里无条件地信任你,也证明……我渐渐已经有了可以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本了。” “只是你别怕,无论我以后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护着你。” 说到这儿,萧祈安便又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夏韶宁的头。 “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我希望从今以后咱们一条心,再别有任何隔阂与嫌隙,你说可好?”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啊!都是命啊! “您这话……为何不对王妃说?” 听得萧祈安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夏韶宁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同王妃这位正妻商量的吗? 好像怎么都不应该同她这个侧妃说这些吧? “对王妃说?”听得夏韶宁的疑问,萧祈安便忍不住笑了。 “我若是告诉王妃我的真实想法,凭着王妃那般小心谨慎的性子,她怕是等不到第二天就把我同她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父亲了。” “王妃的父亲不是上都护吗?若是他知道了您的想法,保不准……他会支持您呢?” 夏韶宁这人虽然时而胆大时而胆小,但是她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她这个人相当的护短。 只要是被她从心底里真心视为家人的人,她潜意识就觉得应该无条件地帮助他,不管这个人的地位如何。 所以在她的心里,若是王妃的父亲知道了萧祈安的想法,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才对。 “纪斌是个忠诚的近乎迂腐的人,不然他也教不出王妃这般小心谨慎性子的女儿。他虽名义上是我的岳丈,但是他心中始终是忠于父皇忠于正统的。” “在他心里,我这种非嫡非长的人上位,是与礼教不合的。所以……他非但不会帮我,或许还会坏了我的事。” 萧祈安早就已经了解到王妃的父亲纪斌纪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寻求他的帮助。 没有用。 “您就这么相信我?若是我转头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呢?”眼见着萧祈安满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夏韶宁还是觉得疑惑。 这男人,为什么就这么相信自己? “这等杀头的死罪,你才不敢告诉别人。”萧祈安早就摸透了夏韶宁这个人了。 “你当初连我站队都怕我站错了影响你和你的家人,如今心中藏着个这么大的秘密,我赌你打死也不敢和别人说。” 说到这儿,萧祈安忽然狡黠地笑了。 他重新将夏韶宁圈进怀里,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对着她道,“如今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怎么的你都得陪在我身边同我一起走下去。所以,好好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会儿的夏韶宁,心中倒是已经不太生气了,只是她听了萧祈安的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命啊!这都是命啊!如今的她,只有期望萧祈安能够早日实现他的目标,她才能继续过她的咸鱼生活。 这种日日心惊胆战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生活,多过一日她都嫌长!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好了,然后……又进行了一番灵魂与肉体的深度交流。 两人闹了半晌,等到意识到应该停止的时候,晚膳时间都已经过了。 “不来了,我要吃饭了,我好饿!” 要不人人都说吵架有助于感情的升温呢,两个人吵了一场架以后,夏韶宁却反而觉得萧祈安对她更好了。 从前在床上的时候,其实萧祈安是有些粗鲁的。他更多时候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只要他舒服,他是不太管身下的女人怎么样的。 可是如今两人吵了一架,萧祈安却莫名有些害怕夏韶宁会离开他,所以今日在床上,就显得格外温柔。 “那叫膳吧?”萧祈安直起身子,低下头来又吻了吻夏韶宁胸前的那片春光,直吻的她忍不住又战栗了一下。 夏韶宁在心中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果然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生理上的喜欢是骗不了人的。 哪怕她心中对萧祈安真的很一般,但是两人一旦开始天雷勾地火,她还是会莫名的沉沦下去。 谁说只有男人爱女人的身子,她也……很爱这个男人的身子好吗?! “蕙心。”清了清嗓子,夏韶宁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不拘种类,能吃就行。” “是。”听得主子的吩咐,一直守在门外的蕙心应了一声,便急忙往小厨房去了。 “你弄得我身上黏糊糊的,帮我洗澡!不然一会儿蕙心端了东西来,我不给你吃!” 夏韶宁生气的看了一眼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萧祈安,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 哪知见这丫头这般样子,萧祈安非但一点儿不生气,心里还觉得开心极了。 哈哈哈哈,宁儿原谅我啦!她都要我帮她洗澡啦! 想到这里,萧祈安便一把将那面色绯红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净房里头去了。 于是……不知怎么的,单人浴变成了双人浴,到最后还是让几个婢女重新打水来,两人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王厨娘还没睡,听到王爷和主子要用膳,便临时做了些简单快手的,让奴婢端来了。” 蕙心端着托盘入了外间,低着头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取了下来。 “荠菜小馄饨!”看着蕙心端下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夏韶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前段时间和王厨娘提了一嘴,说这会儿的荠菜正新鲜着,没想到她还真的上了心。” 夏韶宁一边说,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放进了嘴里,忍不住好吃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瞧着这丫头吃得这么香,萧祈安忽然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开玩笑,干那事儿虽然很享受,但是也是很耗费体力的好吗?从中午到现在除了狠狠吃了这丫头一顿,他一滴油水都还没下肚,不饿才怪了。 “唔……看在爷刚刚帮我洗澡洗得好的份上,给您吃一个。”夏韶宁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了萧祈安一眼,便从自己碗里舀了一个馄饨塞进了萧祈安的嘴里。 一个馄饨下了肚,萧祈安的味蕾瞬间便打开了,于是两人便坐在桌前将两碗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萧祈安很没形象地歪在暖座上,忽然感觉此时的自己好幸福。 他抬眼看着正在照镜子的夏韶宁,忽然就想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宁儿不生气了,咱们俩之间的话也说开了,那我便是时候去解决姚氏和萧祈煜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所以……你同我一起去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什么仇什么怨 瑞王府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很久了。 自从叶家倒台,瑞王被显庆帝贬为庶人圈禁在这里以后,这府里的大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萧祈安不过给守门的侍卫们一人五十两银子,那两个侍卫便争先恐后地将那紧闭的府门打开了。 “还是贤王殿下心善啊,自从里面那位被贬成庶人了,别说是什么兄弟姐妹了,连他身边的那些妾室能想办法的都想办法跑光了。也就剩了个他的正妻心甘情愿地陪着他在这里头生生熬着,也不知道还要熬多久,命苦哦!” 听得那侍卫的闲话,一直站在萧祈安身后的夏韶宁,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在马场时见过的那位瑞王妃。 那是一位多温柔娴静的女子,还真的是可惜了。 萧祈安没说话,只是对着那两个侍卫点了点头,便带着夏韶宁和扮成婢女的姚氏往府里去了。 三个人入了院子,刚想继续往里头走,便瞧见一个头发半白的女子怔怔地看着她们。 夏韶宁仔细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便用十分犹豫的语气对着女子问道,“你是……瑞王妃?” 眼前的女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夏韶宁,见她依旧是一年前自己在马场时见她那般美丽的面容,浑身上下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也已经不是从前皇子庶妃那般朴素了,忽然就露出了一丝十分苦涩的笑容。 “瑞王妃?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我如今可当不起您这句称呼。” 韦氏侧过身子,偷偷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是再抬头对上一旁萧祈安目光的时候,那里头的情绪显得十分的复杂。 “父皇并未定你的罪,你为何要自请在这陪萧祈煜受苦?” 萧祈安并未细看韦氏面上的神情,他只是忽然对于韦氏的这般做法好奇了起来。 “我与我们爷是结发夫妻,我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最好的。” 韦氏冷冷地看了萧祈安一眼,留下这句话,转头就往里头的屋子去了。 萧祈安见状,便带着夏韶宁和姚氏也跟着去了。韦氏听得她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是却并没有阻拦他们。 三人很顺利就见到了萧祈煜。 夏韶宁只在去年狩猎节的时候见过一次萧祈煜,记忆里的他好像一直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样子,或许在他心中连正宫嫡出的太子都比不上他。 可是这会儿出现在夏韶宁面前的,却是一个已经有些半死不活般瘦弱的男人。 听得有人进了门来,躺在床上的萧祈煜有些费力地直起了身子,忽然就对上了夏韶宁那般探究的眼神。 夏韶宁一惊,立刻将眼神收了回来。 “咳咳,看来……我放在你身边的眼线还是被你识破了啊!不得不说,六弟你是真的有那么几分本事的。” 萧祈煜连续地咳嗽了几声,说话的声音也已经是十分嘶哑的状态,看样子……似乎病了很久了。 听得萧祈煜的话,萧祈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一把就将躲在夏韶宁身后的姚氏提到了萧祈煜的面前。 “我还没开口问,二哥倒是直接承认了,如此这般倒是省了我许多口舌了。” “说说吧,你为何要将这个女人安插在我身边,妄想害死我两个儿子?” “哈哈哈哈,看起来六弟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好像还是我的不是了?” 说到这里,萧祈煜便忽然发出了一阵十分阴森的笑容,直听得站在一旁的夏韶宁的心脏跳快了好几拍。 “一年前在马场受伤的那件事,你的苦肉计用得可真好,差一点把我都给骗了,以至于让我一直都以为是太子和秦家要置我于死地。” “可是后来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许久,才渐渐发现这件事情的受益者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你!咳咳咳咳……” 这番话似乎耗费了萧祈煜很大的气力,说到这里,他不得不被迫停下来休息。 只是萧祈安却也没有打断他,只是抱着双臂站在萧祈煜的床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瞧着他。 韦氏急忙上前帮萧祈煜顺了顺背,休息了好一会儿,他便又开口了。 “我暗地里让小舅舅去帮我调查,最后才查到那七名刺客在小时候失去父母还未成为刺客之前,统一被一个叫做花娘子的青楼女子收留过。” “再往下查,才发现这花娘子是平和太守田达海的相好,而这田达海……早些年就拜师于你外祖父的门下学习,对外一直都说你的外祖父陈祭酒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我不信这一切有这么巧合,你萧祈安敢发誓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吗?” “看起来我倒是没看错你,你倒是比太子的心思缜密多了。”听得萧祈煜这一大段的话,萧祈安的面上却并没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 他仍旧抱着双臂看着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萧祈煜,面上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是你就算知道了这一切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叶家已经彻底倒了台,你的母妃也已经入了冷宫,你现在说出了真相,又能如何呢?谁又会在意呢?” 萧祈安顿了会儿,随即便一点点靠近了萧祈煜的面前,满脸愤恨地对他道—— “你从小就看不起我,联合崇文馆的那群人欺负我,甚至逼着我跪在地上学狗叫吃狗食,大冷天的抢了我的大氅把我锁在崇文馆里不让我出去!你小时候对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会混成这幅狗都不如的样子?” “我承认那群刺客是我安排的,只是我从没想过要让你伤了那个地方。是你的手下曾经亲手害死了其中一个刺客的父母,他恨你入骨才做出了这等事儿罢了!”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萧祈安将身子收了回来,语气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和叶家这许多年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那般恨你都没想要了你的命。而你呢?在金州时直接给我与七弟下了那必死的毒药,你才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啊!” “所以你没资格说什么以牙还牙的话,你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不过都是你萧祈煜咎由自取罢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辈子别当皇家子 这是夏韶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萧祈安亲口说出他小时候曾遭受过的这些不公正待遇。 从前每次萧祈安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都是那副不太正经无所谓的态度。以至于夏韶宁一直以为他所谓的不受宠可能只是不太能经常见到显庆帝这位父皇罢了。 可是这会儿亲耳听见他当着萧祈煜的面说出了他这许多年压在心头的那些恨意,夏韶宁的心情却显得格外的沉重。 倒是说不上是心疼他,大概潜意识觉得他的成长轨迹与自己前世在孤儿院时有些相同吧。 一样是从小就被迫让自己强大起来,一样是身后毫无退路,一样曾被人无端霸凌过…… 夏韶宁心中甚至对萧祈安生出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 眼见着萧祈安说完这番话眼眶又红了,夏韶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 “身为皇家子,没有一个强大的外祖家可以依靠是第一错,你从小是个倔骨头不肯跟在我身边当我的跟班是第二错,不得父皇的宠爱是第三错!” 听得萧祈安这番激动的话,靠在床上的萧祈煜心中却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生来就是天子骄子,连正宫嫡出的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萧祈安一个身如浮萍的庶子,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高高在上地审判他? “你不用在这和我废话这么多,早在金州的时候没能弄死你,我就知道我可能要完蛋了。所以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我一点都不后悔!要怪就怪我还不够狠心,没亲自去到金州一剑刺死你!” 萧祈煜这番话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日,或许他再也没有对着萧祈安放狠话的机会了。 果然,听得萧祈煜这番刺耳的话,萧祈安便已经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活不了多久了。”萧祈安站直了身子,面带讽刺地看了萧祈煜一眼,“早在你被囚禁在这府里的第二天,我就派人往你日日要喝的水井里下了慢性毒药。算算日子,你大概只有不到三日好活了。” “看在这辈子兄弟一场的份上,萧祈煜,我好心劝你一句,若是有下辈子,再也别做皇家子了!” 萧祈安说这话的语气很冷,冷得似乎能穿透萧祈煜那单薄的身子,直接就将他彻底击垮了。 “我就知道,咳咳咳咳……我就知道!”听得萧祈安的话,萧祈煜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了很久很久,直到笑得全身都已经没了力气,他才挣扎着拉住了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的韦氏的手。 “芝芝……我当时就同你说了,不要……不要喝那口井里的水。你看吧,他……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等我死了,你……你就去求父皇放你回家……,你还年轻……你还能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爷!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若是……死了,妾也……不活了!”这会儿的韦氏,已经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她只是跪在萧祈煜的床边,死死地拉住了萧祈煜的手,又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萧祈煜先是笑了,而后却忽然就变了脸。 “你……你为何这么傻,明知道那井水……有问题,你还要喝!” “妾这辈子只爱过爷一个人,就算是死,妾也要与您死在一块儿!” 听得眼前这两个的对话,萧祈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过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韦氏离开这里。如果她真的没有喝那井里的水,萧祈安也有其他办法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毕竟她知道了自己那么多秘密,他绝对不可能让她活着走出这座牢笼!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比不上他吗,那你便留在这里给她们两个收尸吧。算起来,你昨日吃的那顿饭里放的那包药大概能让你再活五日,刚好赶得上给她们两个收尸。” 这会儿的萧祈安根本没那么多耐心看眼前这两人的夫妻情深,他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才瞥见被他带来的姚氏正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地上,这会儿已经是有些瑟瑟发抖了。 姚氏看了萧祈安一眼,又转头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她一眼的萧祈煜,内心的绝望瞬间就到达了顶峰。 她恨自己为什么就因为萧祈煜那番所谓的甜言蜜语心甘情愿听他的话入了贤王府给他当内应。 临了要死了,这个曾说过永远爱她的男人甚至只是一味地抱着他心爱的正妻心疼哭泣,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她说。 她后悔啊,若是她好好呆在贤王府,虽说可能这辈子不会有宠爱,但是贤王这般大度的人,一定不会苛待她的。 明明是一条康庄大道,到最后,硬是给她走成了一条死胡同。 “夏侧妃!我知道您是最心善的,求您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我求求王爷,让他饶我一命吧!” 眼见着萧祈安根本看都懒得看她,姚氏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夏韶宁的身上。 她极度狼狈地爬到了夏韶宁的脚边,死死拉住她衣裳的下摆苦苦哀求着她,希望这位得宠的夏侧妃能帮她说句话,求个情。 只不过姚氏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夏韶宁,她可不是个圣母,对于害了她身边亲人的人,别说求情了,她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只见夏韶宁一把将自己衣裳的下摆从姚氏手里扯了回来,说话的语气比刚才的萧祈安还要冷。 她站在姚氏的面前,冷着脸居高临下地对着她道,“你们这群人,在害别人性命之前有没有想过给其他人留一条命呢?救你?别脏了我的手!” “爷,妾不喜欢这里。”说完这番话,夏韶宁转过身来拉了拉萧祈安的手示意她想要离开了。 “走吧。”萧祈安牵过夏韶宁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牢笼。 一切,终于结束了。 *** 显庆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五,庶人萧祈煜与其正妻韦氏暴毙于前瑞王府中。 另外府中还有一具不明女子的尸体,疑似是此女子偷偷潜入瑞王府投毒将其二人毒死。 圣上对萧庶人之死没有任何反应,仅派大理寺对那不明女子投毒之事进行调查。只是此女死亡之时全身包括脸部都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大理寺无法查出此女身份。 最后还是圣上下令此事到此为止,大理寺才就此结案。 一月后,冷宫叶采女突发恶疾去世,圣上到底念着叶采女与自己多年的情分,还是命人将她好生安葬了。 不过圣上也下令叶采女死后不得葬入皇陵,也没有封号,只得以最低等的采女位分以及等级下葬。 自此,曾经红极一时的叶家,彻底退出了大容国的历史舞台。 ------------ 第一百四十章 又来一个 显庆二十七年的新年就这样过去了,等到夏韶宁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显庆二十八年的三月了。 过完年之后,萧祈安又联合了其他几个部门查办了几起贪污受贿、以权谋私的案子,贤王的名声在坊间和朝廷里更大了。 但是偏是这样,萧祈安本人却比往常越发低调起来。 每日除了上值以及必要的应酬以外,他基本上都待在贤王府里,无事很少出门。 而他的妻妾们更是因为府里这两年接二连三出了几件事,变得更加的谨言慎行了。 有孩子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没孩子的,若是萧祈安想起了偶尔去看看她们,她们也就知足了。 唯有夏韶宁本人依旧和两年前一样,在贤王府一直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而王妃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又遭遇了从小到大伺候自己的贴身婢女的背叛,足足坐了三个月的月子才将身体养了回来。 夏韶宁便也信守承诺,在王妃宣布坐月子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就把府里的所有大事小事全都交还给了王妃,并表示自己不想再管府里的事情了,只想好好休息。 *** 莲心院。 这是王妃拿回管家权后院众人头一次去向莲心院向她请安,所以这一次来的人便显得格外的整齐。 王妃坐在上首,整个人看起来明显比之前清减了不少,不过精神头倒是显得挺好的样子。 夏韶宁坐在王妃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因为已经许久不早起了,今日起得太早了她实在是有些困倦,这会儿更是强打着精神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 很显然王妃也看出了夏韶宁这番样子,她看了夏韶宁一眼,也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笑了。 “我身子还没养好,也不耐烦日日早起,以后每个月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候的请安就免了吧。” 王妃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喉咙便开口了。 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夏韶宁听得王妃这番话,立刻精神了过来。 唐侧妃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夏韶宁,随即便转过头来酸溜溜地对着王妃道,“说来说去,王妃还是最心疼夏侧妃了。她早上起不来,王妃便不叫咱们日日来请安,这份恩宠满府里哪个姐妹也比不上啊!” “唐侧妃既然知道你们比不上我,那还在王妃面前说这些酸不溜秋的话做什么?我要是你啊,好好的将大公子养好就是了,没事在这说什么不知所谓地话!” 反正明面上夏韶宁也早已与唐侧妃撕破脸了,所以如今的夏韶宁也不耐烦与这人演什么姐妹情深了。 假得很。 “夏侧妃说得是,我怎么听给大公子开蒙的先生说,大公子如今连握笔都还没有学会?大姑娘和他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王妃压根不想接唐侧妃的话,之前自己怀孕被她夺了一段时间管家权的事情王妃心中到底还是不痛快。若是让她选,她当然会站在曾救过她命的夏韶宁一边。 “妾已经让先生给瑞儿加课了,过段时间……瑞儿定能进步的!” 听得王妃这般听起来和气但是带有明显嘲讽的话,唐侧妃气得脸都红了。 “苏庶妃,二公子最近可好?”王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唐侧妃,直接略过她询问坐在她旁边的苏庶妃。 自上次海棠阁走水二公子受伤后,苏庶妃在府里便越发低调了起来。虽然最后查明了这一切都是姚氏一手策划的,只是苏庶妃与王妃的关系到底还是不如从前了。 这会儿听得王妃问话,苏庶妃便也是例行公事对着她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二公子一切都好。” 再多一句都没有了。 王妃未必看不出苏庶妃心中对她有了其他想法,但是这会儿也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 “这两年府里接二连三出了许多事,说来说去也是我这个王妃管理不善。”王妃端起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随即又慢条斯理道,“总而言之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别像之前那几个错了心思,在这贤王府的日子便不会过得很差。” “妾知道了。”听得王妃这般半是警告半是劝诫的话,底下的女人们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也只能纷纷开口示意自己明白了。 眼见着王妃的话也说完了,众人刚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想坐在后头的沈庶妃却忽然站了起来。 “回王妃娘娘的话,妾前段时间一直觉着身上不舒服,便让沉玉禀了您请了个大夫瞧了瞧。原想着大夫瞧完了就同您禀报结果,只是后来沉玉再来莲心院时白露姐姐说您已经休息了。” “嗯,我记得的。”听得沈庶妃的话,王妃想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大夫看完怎么说?” “大夫……大夫替妾诊了脉,说妾已经有三月余的身孕了。” 沈庶妃面色通红,说完这番话便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夏韶宁本准备离开的,听得沈庶妃这番话,她又坐了下来。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果然就是那晚自己和萧祈安吵架,沈庶妃在青云堂门口扮成她的样子怀上的。 呵,不得不说这沈庶妃也是好福气,不过就是那么一次,还真叫她怀上了。 现在想来她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爬上萧祈安的床,不就是怀着这么个指望吗? “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可是好事啊。” 只是很意外的是,王妃听完沈庶妃的这番话,却并不像从前听到别人怀孕时语气那般友好。 仔细听下来隐隐约约居然有一些不悦的味道。 “沈庶妃真是挺厉害的,这身孕都已经三月余了,才想着请大夫来府里看,你的心还是挺大的啊!” 许侧妃嫉妒的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这会儿对着沈庶妃说起话来便一点儿都不客气。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入府都半年了,王爷也就是她入府的那晚碰了她一次,此后连她的院子都很少去。 这会儿听到在府里一直默默无闻也不太得宠爱的沈庶妃居然有了身孕,她真是嫉妒地吐一口口水出来怕都是酸味。 真是凭什么啊!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许侧妃说的哪里话,我的月信一直以来都不太准,这又是第一次有孕,有些马虎也是难免的。” 沈庶妃当然听出了许侧妃话里的意思,这会儿倒是也不再低着头了。 她抬起头来略有些骄傲地瞥了许侧妃一眼,便又转过身来对着王妃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妾并非要刻意隐瞒有孕之事,实在也是没有经验,还望王妃娘娘不要生气。” “你有孕了是好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听得沈庶妃这话,王妃的语气却并没有任何波动。 她看了沈庶妃一眼,微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又对着沈庶妃开口了。 “既然你说你没有经验,那便让我身边的金嬷嬷暂时去你那儿伺候你吧。金嬷嬷是我的奶娘,我怀大姑娘和三公子的时候都是她照顾的,想来这府里没谁的经验有她丰富了。” “啊?这金嬷嬷是娘娘的人,怎能纡尊降贵来伺候妾一个庶妃呢?要么还是……” 听得王妃这番话,沈庶妃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开玩笑,她这厢刚刚坐稳胎,王妃就派了个自己的眼线来她身边监视她。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王妃都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那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啊? “沈庶妃这话就说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看着沈庶妃满脸慌乱的样子,夏韶宁便也不紧不慢地出声了。 “王妃娘娘都愿意将自己贴身伺候的嬷嬷派去照顾你的胎,你还如此不识抬举地拒绝娘娘。这话若是到王爷耳朵里,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看待你啊?” 一听得夏韶宁提起萧祈安,沈庶妃话都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晚些时候我就让金嬷嬷到墨竹居去。这会儿天儿也不早了,就都散了吧。” 这会儿的王妃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说完这番话,她便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往里头去了。 浅月居。 刚入了内间,夏韶宁还没开口说话,便听得一旁的兰芷愤愤地开口了。 “这沈庶妃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扮成主子的样子才得了这个孩子,瞒到三个月胎都坐稳了才在众人向王妃请安的时候说出来,心机可真深啊!” “好了,别气了,王妃不是暗着罚她了吗?” 看着兰芷那气鼓鼓的样子,夏韶宁便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 “那叫什么罚?顶多算让金嬷嬷去盯着她罢了!”兰芷心里还是不服气,“主子您心里都不膈应的吗?若是那晚侍寝的是您,说不定如今有孕的也是您啊!” 听得兰芷提起孩子的事情,夏韶宁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 算起来她停了那避孕的汤药也有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萧祈安基本上宿在她这里,可是她却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不过其实对于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是很强求,也许是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还没到吧。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能强求,唯有孩子的事情是强求不了的。” 夏韶宁又上手捏了捏兰芷的脸,便自顾自地歪到贵妃榻上吃水果去了。 “这蜜橘是王爷前两日特意让张公公送来的,你们都来尝尝!” 晚间。 萧祈安今日有些忙,等到他下值来了浅月居的时候,夏韶宁已经用完晚膳了。 他风尘仆仆地一入了内间,便瞧着小丫头正披着一头墨黑色的长发趴在床上看话本子。 “你也不怕瞎了,就不能坐直了身子看?” 萧祈安走到夏韶宁身边,板着脸一把就将她手里的话本子抢了过来。 “哎,辛夷刚刚帮我洗了头,我趴在这儿吹会儿头发嘛!” 夏韶宁坐直了身子,扯着萧祈安的手就撒娇道,“我刚看到最精彩的地方,爷还给我嘛!” “你这丫头,如今的天儿晚上还是有些凉的,你就趴在这儿吹头发,也不怕冻病了。” 萧祈安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旁的窗户,果然瞧见窗户开得大大的,于是便只得有些无奈地起身去将窗户关小了一些。 “切,爷还关心我病不病的,您又要做父亲了!” 想到白日里沈庶妃那般娇羞的样子,夏韶宁便忍不住想对着萧祈安发脾气。 “我回来的时候听张全和说了。” 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同她解释,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慢吞吞道,“是我不好,宁儿别气了。” “我才不生气!有这个时间来生气还不如多看几页话本子!”趁着萧祈安不注意,夏韶宁一把将话本子抢了回来,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确定夏韶宁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萧祈安这才放下心来。 他脱了鞋子上了床,一把就将夏韶宁搂进了怀里。 “宁儿,我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萧祈安把头搁在夏韶宁的肩膀上,随即语带兴奋道,“父皇赐给我的新府邸已经修好了,下个月咱们就能搬新家啦!” “此话当真?”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爷能先带我去新府邸看看吗?还有,我能先选院子吗?” “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看着夏韶宁这般开心的样子,萧祈安的心情瞬间也变得好了起来。 “我都还没去看过呢,这样吧,明日我刚好休沐,便带你去瞧瞧吧。你好好看看,喜欢哪个院子,我提前让张全和带人去给你布置一下。” “爷真好!”听得萧祈安的话,白日里还以为沈庶妃有孕心中有点膈应的夏韶宁瞬间就把这些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的心中想的全是她要怎么装扮她的新院子。 “等搬了新家,你这院子就得加些人伺候了。”萧祈安顿了会儿,忽然想到夏韶宁儿这儿满打满算伺候的人还不到十个呢。 “行,不过老规矩,伺候我的人得我自己挑。”夏韶宁没反驳萧祈安的话,自然而然就应了下来,“毕竟我可不想我身边出了和侍画、翠岚那种吃里扒外背主的奴婢,想想都觉得可怕!”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府邸 第二日一大早,夏韶宁就催着萧祈安赶快出门。 萧祈安看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女人,心中想着果然还是个小丫头,就喜欢新鲜事儿。 裴言驾着马车行了大概两刻钟,马车便在一处挂着“贤王府”牌匾的宅子门口停下了。 夏韶宁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口两座栩栩如生的石头狮子,还有顶上那扇十分飘逸的上书“贤王府”三个字的门牌匾。 “这字儿写得可真好看。”夏韶宁虽然不太懂古代人的书法,但是很明显如今这府里的牌匾可比现在他们府上门口的那扇牌匾精致多了。 “你这丫头眼真尖。”萧祈安揽住夏韶宁的肩膀站在门口盯着顶上的牌匾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语带骄傲道,“这可是父皇亲笔提的字!” “哟,爷可真厉害,这御赐的字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的呢!” 看着萧祈安满脸骄傲的样子,此时的夏韶宁也不吝啬自己对他的夸奖了。 “那可不!还有门口那两座狮子你看见没?”萧祈安拉着夏韶宁的手指了指那两座狮子,“这两座狮子也是父皇亲自画图让工部给我修的。” “好啦,知道您厉害了,那咱们能去里头看看了吗?” 夏韶宁踮着脚透过大门往里头看了看,一打眼就瞧见一座十分气派的门,脚都忍不住要往里头跨了。 “行,不过这里头可比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大不少,你一会儿走不动了可不许让我背你!” 萧祈安牵住夏韶宁的手,带着她走了进去。 显庆帝赐给萧祈安的这座府邸其实也不是新建的,这里原来是前朝一个正一品大官的府邸。是萧祈安瞧着这里离他们如今住的地方不远,想着到时候搬家会比较方便,便同圣上要了这里。 起初圣上是想着既然宅子是旧的,那里头的建筑能新建就多新建一些,不过到最后还是被萧祈安婉拒了。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座府邸不翻修就已经很豪华了,所以也就不必再劳民伤财了。 显庆帝对萧祈安这番做法十分满意,当时就提笔写下了“贤王府”三个字送给了他。萧祈安转头就让张全和送去裱成了府里的牌匾。 “穿过承运门后头就是承运殿了,再往后便是王爷的起居室,存心殿。围着正殿旁边还有四处大院子,以后都是给小公子们住的,西边是马房、库房、膳房等,东面有一处花园,还有跑马场和练武场。如今刚好是春天,前几日圣上特意让人送来了几十颗金桂,就为着给王爷乔迁添添贵气呢!” 因为萧祈安在都察院的差事很忙,新府邸的翻修从头到尾都是张全和带着手下的内侍们盯着的,所以说起府邸的结构,张全和说的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这前院可比爷从前的前院大多了。”夏韶宁挽着萧祈安的手,一边听着张全和介绍,一边眼睛不停地四处看着,心中不住地感叹着,古代人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 就说那一排排几乎粗细一致的柱子,在古代没有机器纯靠师傅一点点打磨,这种工艺在现代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 “去女眷们住的后院瞧瞧。”萧祈安略略看了看前院,心中熟悉了一下各处的具体用处,便对着张全和说了一声。 “后院中轴正中那间最大的院子是王妃的住所瑞香院,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左右各处还有十多处小一些的院子,便是给侧妃以及其他庶妃侍妾们住的。每个院子的布局和现在府里差不多,该配的膳房、库房以及其他的都有。” “除了王妃的院子,这后院里最大最好的院子是哪个?哦对了,最好还能有个大些的花园。” 萧祈安一边听着张全和介绍,一边忽然转过身来询问他。 “回王爷的话,还真有一个符合您要求的院子。” 张全和只是微微思考了一下,便对着萧祈安回道,“琼华院的院子结构与王妃住的瑞香院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没有三进只有两进半。主屋旁边有个挺大的小花园,里头还种了不少的花儿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离王爷的存心殿很近,过一道门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是个好地方呢!” 听得张全和的回话,夏韶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并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用她那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萧祈安,直看得萧祈安这会儿巴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这丫头摘下来。 “多大的事儿,你要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萧祈安抬起手来,和揉小狗一般揉了揉夏韶宁的头,“琼华院,这名字倒是挺好。那就定了让你住在那儿,好不好?” “爷真好!”听得萧祈安的话,夏韶宁开心极了。她激动地搓了搓手,忙对着张全和道,“劳烦张公公带我去看看,我好提前想想要怎么布置!” “诶,奴才这就带王爷和侧妃去!”张全和应了夏韶宁一声,便带着两人往琼华院去了。 三人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一个上书“琼华院”的院子前。 夏韶宁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这院子果然很大。 她现在住的浅月居,都是按照皇子庶妃的位份来建造和布置的,虽然是个两进的院子,但是到底看上去有些小。 而如今这琼华院,四处看起来都很宽敞,特别是进门和住院连接处的小花园,真的怎么看都符合她的心意。 “这院子本就是绕着这小花园新建的,里头的陈设以及其他的东西都是新添置的。夏侧妃瞧瞧还有什么不合心意的,这离正式搬家还有一个月,奴才再吩咐人给您改一改。” 因为夏韶宁对待下人一直很和善,平日里出手也大方,所以张全和对她一直很客气。 “不忙,我如今瞧着一切都挺好的样子,不用改什么。” 夏韶宁绕着整个院子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停在了小花园里。 “只是这花园里的花儿有些少,倒是显得这花园有些冷清了。” “这有什么难的。”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想都没想就开口了。 “张全和,你过会儿就去让府里花房的人到这儿来,挑些好看的贵气的花儿给这琼华院的小花园种上。” “好院配好花,好花……配美人!”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给人欺负了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碰上我休沐,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玩儿的地方?或者你要不要回一趟娘家?” 逛完了新府邸,萧祈安却并不忙要回去。他心中想着自己难得陪夏韶宁出府逛一逛,今日刚好有空,可以带她出去玩一玩。 “唔……说起来我好像的确很久没回娘家了。” 夏韶宁在心里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上一次见家里人好像还是三公子洗三那天。 那日过后不到半个月,圣上便下旨给长乐公主与夏明博赐婚了,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份。 说起来,长乐公主上头的四个姐姐从赐婚到成婚都是半年左右的时间,只有长乐公主拥有了足足一年的时间用来备婚以及修建她成婚后与驸马居住的公主府,可见圣上对她是真的十分疼爱了。 “也好,我好像还没陪你回过娘家。”听得夏韶宁的话,萧祈安便对着她点了点头。 “您要和我一起回去啊?那我家里人见着你,可不要吓着了?” 夏韶宁本以为萧祈安又会和从前一样让裴言驾个马车把她送回去,谁知道他开口就是要陪她一起回娘家,倒是把夏韶宁给吓住了。 “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为什么见着我就要被吓到?”萧祈安哑然失笑,“再说你父亲和两个哥哥又不是没见过我,有什么好怕的。” “行吧,既然爷要去,那咱们就一道去吧。”夏韶宁牵住了萧祈安的手,又小声对他说了一句,“只是咱们先说好,若是我家里人有什么话说得不好,您可不能生气。” 想到嫡母郝氏那说三句话有两句都不过脑子的性格,夏韶宁还真是觉得有些头痛。 夏府。 夏韶宁本以为父亲与两个哥哥今日是不会在家的,毕竟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无事还是要去上值的。 只是门房迎着她们入了大厅的时候,夏韶宁却意外瞧见府中人全都在。 夏宽抬眼就瞧见萧祈安牵着大女儿的手走了过来,急忙拉着全家老小就要跪下行礼。 “给贤王殿下请安。” “快快起来。”萧祈安能受夏宽的礼,但是却不能如此坦荡地受了夏韶宁那已经六十来岁祖母的礼。 “父亲别担心,我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刚好今日王爷休沐带着我出门办事,顺道路过了家里,便进来看看。” 夏韶宁抬眼瞧着站在一旁一脸诚惶诚恐的父亲,便明白他这是又在心里担心自己了,于是急忙出声朝着他解释道。 “是啊,都是心血来潮,倒是给夏大人添麻烦了。”萧祈安坐了下来,同夏宽说话的语气很是客气。 “不麻烦不麻烦。”瞧着夏宽不说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郝氏却忽然走到了夏韶宁的身边。 只见她一把拉过夏韶宁的手,满脸写着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想要同她说,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夏韶宁自从入了大厅便感觉到了家中的奇怪氛围,如今见郝氏这般样子,心中忽然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也顾不上一旁的萧祈安了,一把扯过郝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急切道,“母亲,府中是不是出事儿了?” “我……我也不怕如今王爷听得这话笑话我们了,实在是咱们夏家吃了好大的一个亏啊!” 郝氏一边说,一边拿着手里的帕子不住地擦着眼角的泪。 “夫人!”听得郝氏开了口,夏宽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慎言啊!” 郝氏本准备开口,只是被夏宽这一喊,又变得有些犹豫了起来。这会儿便一直拉着夏韶宁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宽儿,让你夫人说吧。”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祖母赵氏开口了,“那修平伯府实在欺人太甚了!” “到底怎么了?!”听得祖母与父母一副与她打哑谜的样子,夏韶宁的心中更加着急了。 “前段时间修平伯府举办了一场打春宴,也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我想着冉儿已经十五岁了,明年便该及笄了,便带着她一块儿去了。” “冉儿的文采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知道的,所以在那场打春宴上便夺了头筹。这本是件好事,谁知道……” 说到这里,郝氏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谁知道临近宴会结束的时候,冉儿却不知为何好端端地跌进了花园的池塘里。索性被一个识水性的婆子给救了起来,只是也断断续续生了半个来月的病。” “冉儿在家中养了半个来月的病,前几天忽然对我们说,她那日并非失足落到池塘里的,而是……而是被站在她身后的修平伯的幺女给推下去的!” “你二哥听了生了好大一顿气,当时就冲到修平伯府要同他们理论。谁知道那修平伯的长子见着你二哥,当时就嘲讽你父亲,说他靠卖子女求荣,好好的女儿送给皇子做妾就算了,连儿子也要尚公主,简直没出息透了!” “你二哥的脾气本来就大,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时就跟那修平伯的长子打了起来。可是他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架,哪儿能讨着好呢?” 说到这里,郝氏便已经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拉着夏韶宁的手不住地哭泣着。 “岂有此理!”听得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韶宁气得“嘭”的一声一把就拍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他修平伯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外祖家的舅舅,靠着秦家和太子的关系才得封了一个毫无实权的伯爵,他怎么敢欺负咱们夏家这种一步一步正经科举出来的人家?” 这会儿的夏韶宁气得满脸通红,霎时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了。 这厢的萧祈安也听完了这整件事情,瞧着夏韶宁这般生气的样子,他只是牵着夏韶宁的手替她吹了吹刚才拍了小几被痛得通红的手。 “哪里就要生这样大的气了。”仔细检查了夏韶宁的手没什么事儿,萧祈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你哥哥和妹妹受了委屈,也就是你受了委屈。你是我的女人,谁让你受了委屈,那就是不把我这个贤王放在眼里。” 萧祈安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 “有的时候,挨打了不是非要打回去的。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修平伯……还真是送上门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哥哥和妹妹一个病了一个伤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更何况你二哥可是父皇下了圣旨给长乐公主定下的驸马啊!” “浩哥,这几天伤好点了没?我一会去看看你。”张大帅开车的时候,打着电话说。 如此嘴硬,霍子御也是笑了。既然这么守口如瓶,那就不要怪他了。 而江枫的心里也有了一丝起伏,他没有给落落足够的安全感,没有让她每天都笑。 太虚宫一行人遇上了不少来到妖域的势力,都团在一起,诛杀妖兽。 在那里,一台背生双翼,有如天使降临一般的MS静静地飘荡着。 姜少阳手脚利索的换上制服,踱步走到镜子前,不由的眼前一亮。 那一箱箱的东西,不就是上次的黄金么,终于是要出手了呢,到时候他也会有点点油水。 云龙子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明显大有改观,对李玉衡点了点头,盘腿而坐,开始打坐运气。 因为他察觉了,至尊玉家族的全部族人正在前方,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杀向神界,为他们老祖报仇。 车子一路匀速行驶,黎璃坐在副驾驶上,沉默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苏瑕无暇多想,从电梯爬出去后,立马进了房间,洗了把脸就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陈寂然的M,G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都颇有实力,陆笑笑虽然现下被MG捧的当红,但根基并不稳固,如果离开,对她半分好处也没有。 逆基因物语一次次对身体的摧残,连韩森都有些吃不消了,休息了一会儿到花园中透了透气,正好宝儿和凤音音在花园中下棋,韩森就坐在旁边看两人下棋。 薇薇公主主动要求接任阿拉巴斯坦王国王位,明天太阳初升,阿拉巴斯坦史上最昏庸国王寇布拉将传王位于薇薇公主。 “给我杀了他!”恶龙怒吼,看向江立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杀人收保护费?那是他恶龙做的事情。 “结果显而易见,明日动手吧,将异族擒拿交给人族。”飞鹏默然说道。 我僵硬的看着,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我终于明白苏墨为什么那么在乎程珊了,因为她与程雨长得一样,因为她其实也只是个替身罢了。 我翻了个白眼,手机已经在提示没电,我无奈,只好在沙发上坐下,任他抱着,与他依偎在一起坐在沙发上。 也正是这一双如狼般凶狠的眸子,将他身上那种“奶爸”气息完全冲散了,给人一种“亡命之徒”的惊恐感官。 “嘿嘿,那本少爷就不客气了!”查尔罗斯圣一声轻笑,身形一动,一指直指江立咽喉。 先后遭受了六次炮轰,承受了近百人的伤亡,江天等人终于进入了灵炮轰击的盲区。 我们要知道的是,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施法者。在奔跑和腾挪闪跃方面的能力都是短板。而这些人最擅长的遮蔽气息隐藏自己的各种障眼法和幻术,在6希的战神真眼和氪金狗眼面前都是毫无意义的渣渣和浮云。 一段时间不见,她已不再是北京旧街上站着卖围巾的落魄姑娘,她褪去了青涩,手托着湿漉漉的秀发,露出一张精美而妩媚的脸。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心 显庆帝一连几问,彻底将太子问得哑口无言。 他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说话,只是瞧见父皇那般愤怒中带着失望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潘德忠。”显庆帝敛了情绪,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一旁的潘德忠道,“修平伯教子无方,修平伯府这些年来于大容也毫无贡献。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削了他的爵位,让他带着他们全家老小搬去辽州给老祖宗们守陵吧!” “修平伯长子公然殴打未来驸马,且强抢民妇致人死亡,罪大恶极!即刻拉去正德门斩首示众,...... 夸父紧紧握住了拳头,满杀气腾腾的对仙楼道:“你觉得,我若想逃,凭你的本事能够追的上逐日靴不成?”夸父的逐日靴乃伏羲所赠,可有追逐日月的速度,即使夸父杀不了仙楼,想要从仙楼身边逃走,也亦非难事。 虽说村里人大都知道曲家老太的事儿,可农村人心眼直,人言亦言,都当一个笑话来说,哪里还管人家内务真实? “开始吧,迅速解决掉这几只哨兵。”看到二位大神一马当先之后,我也朝身边的几人下达了出击的指令,幽雾森林的第一战已经打响了。 事后,理智回笼,她又有点头皮发麻,这一旦筑基,他还能忍着? “贫道青城山玄光观修道人,道号了尘”了尘稽首一礼算是再次一道士身份见过张家二妹。 他这一路走来,倒是很少遇见游荡寻食的妖兽,偶尔遇见一两头,都是被蛟事先察觉而躲了过去。 “吼吼!”似乎是为了证明红菱所说没有错一般,一声尖锐洪亮的兽吼就传遍了整个山谷,吼声之中尽现霸道之意。 老赵闻言,看了看燕国太子,这些年来他收集的金银财宝不少,可是他更清楚,若此时带着财宝根本无法离开,更换可对燕国太子,他心中有几分防备,不想最后一切都落空。 那人本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当那人答应这件事时,他仿佛看到了轻而易举的杀死周天,然后取得报酬,再然后借此突破淬炼境,成为一名凝脉境强者,让很多人另眼相看。 “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的力量,怎么会如此强大?”黄金巨龙死死盯着林逍遥,那巨大的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非常不敢的怒吼了起来。 刘星一阵气急,只是又不知道怎么办,引得红发老者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难道说,林逍遥背后的青龙虚影,才是真正的龙族,而他们天龙星的龙族,并不是真龙? 见状,迪迪未不恼,很是亲切地帮她把靠椅调高,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冷凝浮云天嘴角露出了弧形浅笑,这招,还算比较满意,在自己的预算规模之内。然后,昂首来,看向那头为首的飞禽。飞禽的眼珠子动不动,如同定格在了高空树枝上。 程阳没有回话,而是从一开始分析这个名为苏语的第一目击者的动作情绪。这时候路易勒拿着一个夹子走了过来。 韩锋他们还没来得及攻击,青狼先下手为强,纵身一跃就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众人四散奔逃躲避这个巨大的怪物。 “刚才你们是在结界之内,要是真的被他们的攻击打到的话,虽说不会受伤,但是一时半会也会无法动弹!”曲爷解释道。 二黑很明显在等我最后的抉择,程阳点了一下头,谁知道陆秋直接一脚就踹了出去,程阳看着已经松动的门框有些惊讶,一年前他的力量还没有这么强,看来有时间还是要好好跟他聊一聊了。 这种典礼本该由皇帝和皇后出席,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也没人敢提这一茬,好在苏寒即使出面,都说长兄入父,他暂时地代替了一下羽皇的位置。 妹夫与大舅子有时也能谈,还能当风流,面对岳父怎么都得装贞洁烈男。 城堡中位区以下都在大佬的掌控之中,上位区却是未知领域。自己这个半吊子逃杀练习生水平,在比赛里还能看,真正对上武装力量还差的远。 “对了。”王明瞥了一旁的苏雅一眼,别有意味问道:“你们在节目中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三人都心知肚明。 良辰操纵着法师钟馗按正常情况走中道,半路发现四个队友全跟着他跑,早已脱离新手行列的他也顿时了手,然后在上下两路的防御塔上点了信号,让队友走上下路。 其实顾玺最想的就是退出娱乐圈,陪在叔叔身边,但是他知道是无双不喜欢他这般做,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苏无双肯定会自责或者不高兴的,他只能够一边工作着一边找时机过来见他一面。 即便是心理素质不错,看见白骨都面不改色的秦瑾瑜此刻也有些惊惧。 简介:叶蓁,才貌无双,智绝天下,引无数英豪上门求娶,可她偏偏看上了出身草莽的苏浔,助他荣登九五之尊。 见宗政灵芸没有再诉说的欲望了,魏清婉眼睛一亮,心道终于到了自己的吐槽时间,于是拉着宗政灵芸展开了关于嫡公主和西域王后有多讨厌的长篇单方面会谈。 “打发乞丐吗?就这点钱也想显摆?”姜初然笑着看向了苏珊和滕云山。 苗淼之所以没有拒绝慕宁远的跟随,是因为她觉得慕宁远需要和七七多相处一段时间。毕竟过去三年的空缺,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弥补回来的。 身子是熟悉的运动过度后的酸软,苗淼揉了揉手臂,顿了顿,又揉着眉头。 三孔天缺在高兴手指颤动的同时便出现在高兴身边,而此时三孔分别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灵剑仿佛刺眼的大瓦数彩色灯泡的一般,任何人也不能直视它的光芒。 “我如果不渣,你不是会很不爽?”慕宁远低笑一声,听不出情绪。 武煜然也摇了摇头,他现在也有点迷惑,他不清楚叶子风指的人到底是谁。 两年前,凝脉八层就能一剑击败唐仁,现在两年过去,凌婉怡突破凝脉九层了,实力恐怕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楚倩,李胜男,陈燕三人的目光那可不是一般的挑剔,让她们满意那是不可能的。 曹祖光的视线在下方近百号人员脸上扫过,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甚至连眼神的动作都没有。 慕容夜冷哼一声,转头见南雪钰神情凝重,双眉紧锁,知道她心情肯定相当复杂,一时也不知如何劝她了。 这段时间的点心攻势白做了,真是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给你和我出气了 圣上下的旨意,执行起来总是很快。不到一天,修平伯就被夺了爵位,像只丧家之犬一般带着除了他的长子和幺女的其他家人去了辽州。 而那韩舒怀直到被斩首的那一刻,仍旧叫嚣着自己是太子妃的表哥,要去求见太子给他做主。 只不过负责行刑的监斩官和刽子手也没给他多少胡言乱语的机会,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韩舒怀便再也没办法继续说话了。 “王爷真是太厉害了,说帮您出气就真的帮您出气,真是干得太漂亮了!” 含秋借...... 如此算下来,曹子诺正常生化危机直接获得的强化点不过七千四百点,还比不上笑傲世界的一个主线任务。 火焰魔战士天生具备极为强大的肉搏能力和巫术抗性,同时对火焰免疫;而火焰魔巫师则天生精通火焰巫术,虽然在进攻方面有点单调,不足以面对多种地形的复杂作战局面,但是在正面战场上,还是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的。 “还不把轮回石给我留下!”四大高手奋力追杀着,不断地缩近和江维之间的距离。 一晚上把他舒服的,第二天都有点不想起床,恨不得立刻再与北野美黛子大战三百回合,只不过在扭头看到北野美黛子那疲惫沉睡的模样后,放弃了白日宣淫的想法。 包厢内的人面面相觑,这回他们都听明白意思,俱是讶然:吴添一个县委常委,难道还有人敢对他下手? “怎么会没有,这一段我一想起你就什么都吃不下。”南宫平说道。 一番忙活下来,河道中的蓄水,已经到了最大量,再积蓄下去,可能整个河道都会奔溃。 但他名义上又只是戚琪的义兄,没有立场去挽回什么,总不能硬逼着人家认他当哥? 你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把我勾搭上床。我还没说过你随便呢,三年不见,开始跟我装纯情了? 残阳已落下了地平面,暮色笼罩着大漠,一阵寒风吹来,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 “不好,清远!”清觉喊了出来,启蛮和清元这才回过神,发现不见了清远的身影。可是,入目到处安详宁静,似乎并没有人曾离开,也并没有人在流连。 男子一看阿东朝他走进了,他就不停地冲着前面挥刀子,结果没办法,阿东又只有退了回来。“你别逼我,千万别逼我!”男子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了。 期间,也有人劝他学会通融,可以从崔孝尤这条线与沈一贯扯上关系。但他不肯为之。 ”我跟你并不熟。“瓦西卡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罐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两人岁数相差不多,甚为投机。李永贞看出他的野心,给以出谋划策,积极支持。本以为王体乾会趁王安离开皇宫时大有作为,却毫无动静,他便着急找来。 她其实也是知道,丽莎之所以能够在学生会里工作,并几乎代替沐阳的工作,还不是千逸少爷默许的? 流云点头,便将这上药的事情交给了凤凤。又因心里有些不放心,便沒出去,权且立了身子在一旁看着。 要是段情撑不过这个力量反噬的过程,那就沒救了,反而会直接被这个强大的雷神之力给害死。 “哼,高利贷就是高利贷,还讲这么多臭道理。”这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突然,她的后背被一个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沐阳恼怒地回过头,就见到从花园边缘的那棵树上下来跳下来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此刻也是一脸阴沉地朝着她走来。 刘副将于众副将也开始担心起来,这泥土汉军竟然也是死战不退。 “不用了。那里离这里不远。也就两三公里的距离,开车还不如走过去方便。一会儿你们结束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我们就行了。”普莱斯道。 我:怎么办?凉拌!现在开始由我来提问:写诗咏桃花源最早的是谁? 五福肯定的是,看张婆子那样嚣张的样子,她是肯定五福他们找不到孩子的。 “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年轻男人呵呵笑着,还不忘好心额提醒陆夏。 是祈儿吗?陆夏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看花了眼,还是错觉?祈儿怎么可能出现在颜家? “没有战事就好,帝国混乱了几十年,也该休养生息了!”想起几十年的战乱结束了,长平也是舒了一口气。 无畏又是双手一合,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念叨着阿弥陀佛了,只是笑了笑,一副佛曰不可说的神秘样子,看的南宫宁牙痒痒的。 “好啦,大家安静一下。都想知道自己现在灵力等级?”颜渊笑问。 就在江如菲沉浸在自己妄想中不可自拔时,离她远处的一扇厚重铁门突然被打开。 突然,林迪在技能分类中,又看到了一个细分类别“念修心法”。 “好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再去收集一些精血就回去了!”夜珈罗收起软舆拎起乌鸦便走,乌鸦被夜珈罗拎在手上却是连连求饶,但是说什么夜珈罗都没松手。 他是真的以为,这边不过是一些人嘴上的很厉害的地方,不定就是为了吸引眼球才会这样的。 那个修士原本还看向三楼的贵宾室,但片刻就发现自己身前的金刚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闪烁着寒芒的君器器坯,心中大喜收了器坯道了声谢就在原地开始炼化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得立起来 夏韶宁带着夏韶冉坐到了不远处一座亭子里。 “上次我让兰芷给你送来的药,你吃了没有?如今身子可是好全了?” 刚坐定,夏韶宁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夏韶冉的手给她把起脉来,直到确定夏韶冉真的已经好了,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落水这种事情对身子的影响可大可小,她那个倒霉的前身可不就是因为被刘姨娘推到水里直接就一命呜呼了吗? “大姐姐你放心,那些药我都吃了,如今真的已经没事儿了。”看出了夏韶宁眼里的担忧,夏韶冉便安慰似的...... 这是稍微有点儿见识或者家里有人当差的人知道的情况,他们的语气要悲观紧张的多。 酣畅淋漓,如果用4个字形容他此时此刻的状态,那就是酣畅淋漓。 别过头不去碰他递过来的勺子,花璇玑暗暗垂眸,密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应在脸庞上打下贝壳般的碎影。如枯萎花瓣般的红唇微微嗡合,却带着无比失落的黯然笑意。 刚刚阿凉师傅说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别有深意,自己确实是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 王·土老帽·青,只好又看向苏凡,这位斩过不少虚空邪怪,应该知道这合纹邪怪。 “我不是做好了准备吗?”王诺被吴轩的激动搞得有点无语,他为什么没加仓,还不是因为本周有缩量下行的可能性、他想看看近几天的走势再确定头寸。 “跑赢大盘的股票有900多个,也就是说,股市如果上涨,会有900多只股票涨幅领先大盘,在这种情况下,出现重心调整的几率近乎接近零吧。”王诺郁闷之余,却也有点哭笑不得。 达到阵法高级,那也是一方厉害人物了,不过,这依旧满足不了君莫笑。 何荨从听到笑声的吃惊,慢慢转为好笑,最后看着老道捧腹大笑了起来。 他这样逃避是害怕知道,是怕知道了之后不知道要如何去选择吗? 说话之间,他还不忘看着那刘公子的神色,看到这刘公子面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时,才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大肥羊。 最先到达的了潭水的正是王参谋,到了之后,王参谋让所有的官兵都在身后在等着不要破坏现场。真相往往能留给一胆大心细的人去查看的。 简以筠愤愤的瞪着他,后者一脸无辜的静卧在床,胸口处却起伏得厉害,眼角眉梢皆是满足而幸福的笑意。 从格木给我的白纸上画的黑点来看,就是他们至今也不知要如何来寻找秘密。 “睡醒了?”还在对着食物吞口水,一个清冽低润的声音从脑袋后方传来。 梳洗完出来觉得有些饿,在“时光”一下午就吃了那块华芙饼,走进厨房间拿了一些冷冻的水饺出来打算煮了吃一点。一边等着水开一边心思还在今晚这事上打转,全然没发觉身后清冷的气息在弥漫。 为此我提心吊胆了很久,海上信号不好,冯若白他们的手机打不通,直到将近十天后,我才得到消息,说人已经平安到了美国,我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未知的情况,吴方也是不禁有些紧张不安了起来,而此时所有人也都是一头雾水。 前面有座一线峡,让外面的大军不能轻易进入,他们只要守住峡口就可以了,背后又被西凤山挡着,让他们后顾无忧,有什么能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一道惊异的声音响起,陈元猛然回头,便看到一个猪头人身,妖怪模样的人朝这边走来。 墨鲤拿出了一根打制精巧的竹筒,内部有机簧,依稀是暗器的模样。 陈元这次没有去汽车站坐大巴,而是在楼下打了个网约专车,出发去松山病院。 云盟主叫了家里的护院过来,通通围着云锦,不让他出云府一步。最后被他父亲制住,把他关了起来,他暴躁地砸光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一道精悍的黑影从旁贯出,直接将鬼绝的巨大魔体击飞数米之远,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后面的大树之上。 席若颜还是头次看到夜倾绝会拿白球球无可奈何,然后苦巴巴的找她哭诉的,就像是现在这样。 这真是破天荒的好消息,孟戚觉得自己再喝下去,就分辨不出正常的味道了,吃饼是苦味,喝水是苦味,怕是连大夫都要变成苦味的了。 三四脚传递就攻击到禁区。原本就因大肆投入到进攻中使得后防兵力薄弱的切尔西队根本无力抵抗。 阿德里亚诺的从梦游到一击致命,这个过程也是颇多值得人争论的东西。 语罢,他又将副部长他们把叶青的古董店给砸了,并且被叶青强留在那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四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武家府兵,右手纷纷捂住了挎在腰间的精钢打造的黑刀,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成为魏家的杀戮机器。 原来这人竟是给官娘搭戏的“许仙”方摴朽,本名邵芳,给自己取了个诨号叫“樗朽”,本意就是一截没用的烂木头。 林素芝眼圈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身形板正的班长。 “闫子,后天晚上。怎么样,赶得上吗?”龙哥浑厚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杰哥,我不管了,你三个月之内,不,两个月,不一个月之内必须安排我见见龙哥,求你了!”凌子涵用祈求眼神望着罗杰。 帝释天眉心的那道金光就是佛门的天眼通,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勘破虚妄、洞悉易理,最擅破阵闯阵。 将同蔺池相处的点滴描述完整,但没说是自己,叶青开始等待回复。 这一天,傅青阳经过一个擂台的时候,看见了贴在柱子上的红榜。 凌志远对于辉煌地产有所耳闻,临清一家非常出名的地产企业,辉煌家园便是其开发的,在市里卖的很好。 也不知道鬼叉是怎么掌握一些暗器的使用方法的,总之,我们蓬莱仙岛的弟子很吃亏。 根据萧音所描述来看,金面的实力至少也是达到了圣主级别,甚至还要更高。 在没有融入这些感情以前,黑土说的话都是一个味道,而有了情感之后,黑土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变得不同了起来。 “我私下检查过你的丹田,发现其本质与这天地始处之气有着相似之处,现在一看,果然不错。”唐杰笑道,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智商,这样的人才最恐怖。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帮你留意着 “大姐姐,我知道了。” 赵旭的酒量她也是知晓的,成亲这么多年也只见他醉过一回,这一回也不知吃了多少酒。 国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云扬和宁芊芊行了一礼就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当然,两人是和还是分都与方子羽无关,他带着莫名复杂却又毫不在意的心态走向校门,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某颗树荫下,有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高清相机,将镜头对准他的背影。 林玉润心下疑惑,只是凤辇转眼已过去,她这处还急着去钦天监只得把这事儿压下不提。 他现在还不想完全和克莱尔,以及她所代表的剧情势力翻脸,因为完成清除任务还需要他们的配合,但为了保证他们乖乖听话,就一定要将格雷这个重要人质抓在手中。 那头赵令山再醒来时已是天亮了,起身一看,自家在一处农舍之中,身下是木头板子的床,这时外头有人推门进来,却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一身粗布衣衫,背后背了一个褡裢,打扮倒似一个行脚的商人。 世界意识没有阻拦,伴随着整个涂山被移动,四国境内修士纷纷惊掉下巴。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带着一座山离开的。 宋煜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在客栈等了一会,才看到安安她们出现在客栈的楼下。 只是这个融合过程不是在原世界进行的,她反而选择了异世界中成为更强的实力。目的十分简单,那就是完全掌握一个世界,并开始尝试融合世界。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当国王,可是我一醒来,发现我正坐在王座上。”百草跟大家说。 “陈倾,你的毕业照拍得……”余韵飞是从实习公司直接来的,穿着一身正装。 顾莉发现叶星辰的时候,她便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他这个时候来干嘛?会是来挣家产的吗? “徐同学,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居然想当第三者,你这个狐狸精。”唐琪走了向前,打算打一巴掌给徐雨琴。 无关大龙村的事,就是想跟这个死胖子干一架,让他清楚自己的拳头有多硬。 凉秋的伤好了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这映雪倒欣慰了一些。 所以如果倪光蓝对柳传致有意见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上告中科院。 苏洛没想到对方力气那么大,被他一推,‘哐当’一声撞在了床头柜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奥恩颓然地坐在教堂前的台阶上,神情看起来充满了灰暗,李昂见状轻轻一叹,失去记忆使他忘记了曾经所记得的关于神圣教廷的黑暗,现在的奥恩就像卡勒说的那样,和那些被洗脑的信徒没什么两样。 陈倾回想起大一的时候,程景昊在医院里帮了她们一家,爸爸让她请程律师吃顿饭表示感谢,但似乎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横亘其间。 在周东皇摇头否认自己是先天极境武道修士的时候,绿衣青年看向周东皇的目光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也在那一刻,更是一连串的大叫与惊叫从她的喉咙爆发而出。毕竟,他似乎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可又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似的。 调戏一下还可以,但是如果把对方往死路上逼,最终会引起反感。 兽人大陆很早之前就有同性兽人结为伴侣,从未出现哪个领导者反对同性兽人结为伴侣的情况。 当陀妻带着孩子回去后,发现家里多了许多新的家电设备,连老旧的厨房也被重新装修过了,换上了新的厨灶设备。 “怎么感觉萧瓒昨晚来过,还在我的耳边说过话。”云熙子自言自语道。 尤母这一个眼神传递给尤父的信息量虽然巨大,但尤父要其中意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是一般的银针,我对于施展火灵血针的信心还只有百分之三四十左右。可是即便是只有三四十,那也必须用。 第一次接触,任谁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推心置腹,示好、拉拢或许会有,但是绝对不会说什么辛密之事。 “不要!”看着身后追来的光明神,还有对方手上的金色圆球,他陷入了恐惧中。 若离起身的瞬间在他耳边只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着她的手就抽离了泽言的束缚。 谙然有些惊愣地看着她淡漠的侧脸,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放她走呢。 锦若收拾了凌云殿,向皇主说西灵有要紧事,掌事师兄和师姐昨日夜里就回了西灵,今日余下的西灵弟子也要回去,锦若将凌辰的事压了下来,送走了余下的西灵弟子,皇主虽有些许不满,但还是忍着没有发火。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季姑娘好胸襟。”那些大臣看到季子璃的这幅图配上这句诗从心里发出赞扬。 季子璃不管他的坏笑直接要将他推到外面去,墨宇惊尘却突然转身拉着她到床边。 山体里机关重重,飞弩毒烟机甲兽自不必说,可这几位都是何等人物,三下五除二破掉外面的机关消息,杀死守卫,直接闯入内室。 之前听闻若离拜在了泽言帝君的门下,他们虽然不敢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也只是对若离的好运表示羡慕而已,并未想过帝君待她会是这般疼爱。 可是现在呢,陈方平的声音没有变,表情也没有变,可是这样的组合起来的冰冷表情,却要成为自己的催命鬼。这份冰冷如今面对着自己,自己的心脏就好像是在冰柜中冷冻了好几十度一样,没有一点的温度。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搬家 四月廿六,宜乔迁。 “就归置一些贴身的衣裳还有金银细软,库房的东西先不急,过几日惜春盯着让下人们再一样样搬过去就是了。” 夏韶宁站在浅月居的院子里,对着在收拾东西的婢女们吩咐着。 “主子,这些花儿您要不要一道搬过去?”蕙心站在院子里那摆着的各式各样十多盆开得正盛的花儿前面,有些犹豫地询问夏韶宁。 “哦,差点忘记我的这些宝贝了!”听得蕙心的询问,夏韶宁便急忙对着正在搬其他东西的下人们摆了摆手,“这些花儿也帮...... 火光之中,深陷魔物包围下的步凌决与绯皇天舞背靠着背依偎在一起,他们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相反的,二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没错,爱,是毕生的相伴,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刚撕开世界投影的谷统领,正打算施展极限速度,突然间,足足数万米高的金山从天而降,带着摧毁天地的威能,轰然砸落而下。 “呃,这下可麻烦了!”带着一丝忧虑,甄时峰迅速地从炸开的裂口处窜进了211宿舍内部,由于大量的杂物被点燃,火势猛烈,留给他的搜寻时间已经不多了。 “取出幽核…不是说必死无疑嘛?”叶添难以置信道,探查全身后才终于相信,那些曾经带个好他力量和无穷麻烦的幽核真的没了。不光如此,身体上连一个取出幽核留下的疤痕都没有。 蛊皇两人催动蛊毒正想帮忙,谁知,众多蛊毒不停使唤,向前飞行了半丈,又倒退了回去。 重盾兵!师爷一听嘴角就乐开了花,从回报城主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就来了,重盾兵是城主培养的心腹士兵,论装备,训练都是一等一,而且其中士兵很多都是黑莲会的成员,忠心赴死绝不含糊。 皇帝直接打断颜尚手掌又是猛的拍在龙椅上,削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古清一拳闪着黑色雷电,一拳冒着碧绿光芒,把两大奇毒催到极致,一副致敌人于死地的打算。 东皇旧林离木三千较近,就跟木三千介绍,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来人让他也觉得麻烦。 赵寒左手提着大盾护在身前,死死的顶住老莫,浑身筋肉耸动间,一股沛然难当的力量透过盾牌对老莫开始压制,口中却是不断喷吐垃圾话。 如果是这样,杨毅云想想暂时也不想着着急回去,要先把该找的亲人朋友全都找到才能过去。 吴越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便抬腿向前,从大汉身边走过,再次向山上而去。 当年她年幼无知,也是QQ飞车一族天赋最差的传人,那一日是她十八岁成人礼,她想向心仪的师兄证明她长大了,于是她强行驾驭银色杀手,正是因为她的冲动,成了QQ飞车一门的悲剧。 吴越可以感觉得到,这些凶兽的魂魄都已经被黑袍人控制,并且凶兽的潜能与凶戾之气也都被黑袍人激发了出来。 “那狗娃学会醉奶拳确实难得,只是这傻娃……我可不认为他有多少能耐。”二狗子淡淡道。 火辣辣的酒精从食道反烧上来,楚南不由打了个激灵,目光落在那道美味主食锦翠鱼片上,拿起筷子便夹住了块鱼片,放在了自己碗里。 聂风华彻底哑然了,锦儿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她居然还妄想试图骗过她的眼睛。 可是,曾经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如今光秃秃一片,林子没了,大山也就毁了,曾经的一切,只能留存在记忆之中。 “我到时候会组织港府一批富豪组团过去投资,你那边要多做一点准备。”杨波道。 而这布匹难得的原因,是因为它才产量非常少,一年才十匹上下,却听说需要花费不少人力,且非常容易出现瑕疵,一旦出现少许瑕疵,整匹布都会直接报废。 若是为了对付唐明,而打扰老祖清修,将之从闭关中唤醒,估计就连前十大家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这么做的。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秦凤鸣还是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万一医生真能治好呢?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也许真的可以恢复如初? 眼下,仅仅是听到秦天这个名字,就变成这番态度,足以证明被叫做秦天的男子,到底有多恐怖。 可是他们是什么人?武院联盟长老!撇开他们的实力不讲,光是他们的身份,在华夏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人敢公然和武院联盟过不去,因为这个庞然大物比起其他洲域的超级宗门和门派,都是不遑多让的。 整个天魔城中,近百万观看者,无不内心一疙瘩,倒吸凉气,石化在原地一动不动。 显然,张常真的还没死,这封信,就是他通过王顺之手写给自己的。 可当那些飞刀飞向楚天时,楚天立马施展飞云步,体内两丹力量爆发,手中的烈焰剑当场打出无数剑气。 虽说山峰之高,比起那万星楼数万米的高度,沙漠死神内瑟斯即便经过R技能的加持,这之下的身高也仅仅达到如此高度。 贾清把黛玉送回屋也没再出去,外面的事自有尤氏打理,他都是不管的,尤氏也乐得如此。 ------------ 第一百五十章 该用最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 萧祈安着实没想过这丫头看见这扇屏风,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刘峰这样一说,大家顿时急了,刘峰要是在开一家银行,那么这家大汉钱庄必然会受到排挤,到最后办不办得下去都是问题。他们怎么舍得把这个摇钱树给丢了。 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其实也不算是吹嘘,很多人都知道,江海市确实就是夏天的天下,说夏天的回来乃是王者归来,其实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诸葛亮立刻跑去用印,传旨。只要不是打仗,调动军队是不需要经过大汉议会批准的。只要有皇帝的圣旨就没问题。而且灞桥的驻军直属皇帝指挥,也只有皇帝才能调得动。 而今周太后和简怀箴心中虽然都对万贞儿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简怀箴绝对不会允许周太后在后宫之中肆意妄为,大开杀戒,而周太后忌惮于她的威势,是以,也不敢乱来。 四百米障碍都算了,那毕竟是我的强项,可是对于格斗,新兵蛋子的我可以说是纯粹菜鸟一个,竟然会有熊心豹子胆去挑战一个格斗高手? 冯时是刘峰的情报主官,刘峰所作所为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冯时,所以冯时对刘峰反而比典韦这些大将了解得多。 人说混黑道的,要想在社会上扬名立万,一要狠,二要辣,三是不要脸。 品着他的茶,让人眼前如同出现一幅画,画中溪桥淡淡烟,茅舍澄澄月,乍看平静,实则暗藏风云无限,最能勾起百种情思,万般愁肠,令人回味无穷。 “别冲动!”然后,又有什么人飘然落地,挡开了那冰冷的东西。 对这样的要求,你怎么可能拒绝呢?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会一往无前的。 隋阳就审批完来自主宇宙和部分宇宙的申请,于是他消散了与之相关的全息屏幕,准备调出「先驱丧尸病毒」的项目细节。 刚从寿华堂出来就请大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萧听棋给气的呢。 只是陆冰雁不停的撇嘴,不待见这位继母,始终不会有太多改善。 “若是他不肯呢?”宋氏还是担心,陛下这几年行事雷厉风行,出手狠辣果决。 向倾城和崔如梦好容易盼到换岗,见是林枫晚和楚天,知道今天她们听不到七殿下的故事了,未免遗憾。 范金凤觉得,出了邺城,就是她范金凤的地盘,何况,她的两柄开山神斧攥手上,而楚天没有任何兵器,她不需要对楚天恭恭敬敬。 萧听云将羊肚菌摘下来还摸了摸上头的纹路,有一点点轻微的硌手感。 原来,公孙止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率领他的数百家丁冲进了这片情花谷,他本来终身不想踏足这片地方,但最终却还是冲了进来。 两人的目光触及到了一起,彼此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要跟对方讲,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现在的问题的关键的是,咱们的右护法好像是出不来了,那公孙止已经限制了她的自由”。 吴安毕竟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脑袋里迅速开始脑补李沐的情况。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肚子比一般孕妇大 待到各院的主子下人们将自己的院子收拾妥当以后,天儿也已经黑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色长明灯的灵光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完成了祭司加封,原本眼前是漆黑一片,明夕睡醒后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已经能够感应到了光亮。 骚猪脸颊有些微红,打个钻石局还叫峡谷一千点的大腿带着上分,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以至于,过完元宵之后的这一个月里,明夕的口碑也渐渐的变得相当不近人情了。 所有将士已经是做好了为国捐躯,他们在黄河南岸,他们代表了此刻大汉的决心,那种无所畏惧,那种为国为民,他们的心,在此一刻显得异常的坚强。 “你们来啦,休息的还好吧?”刘氏见到三人,慈爱的笑着问道。 可是宁北昔日在辽东阴阳总坛,便立下誓言,余生不再踏足京都半步。 玉凌波从墙头以仙子之姿飘然落下,随着她的还有三名光宗高阶弟子。 尹俊枫点点头,等待那人出现。只见天空之上,那人忽然一喜,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尹俊枫和铁香雪的方向俯冲而下,出现在他们一边。 孩子们进门就给林家人挨个问好,刘氏笑呵呵的带他们去吃东西。 废弃工厂外围一处隐秘的黑暗下,四个双眸泛着明亮目光的眼睛看着三辆车扬长而去,谢天的双眸不由得闪烁着兴奋的目光道。 一行三千余人,刘范给虎卫军配备了足足一万大宛马。靠着大宛马日行千里的脚力,以及换乘战马的省力方式,刘范带着五将以及虎卫军以每日大约八百里的速度,日夜兼程地往数千里之外的贵山城奔去。 “屠舒,陕西西安人。”那个叫屠舒的男生似乎还有些不情愿,但在罗成的暗示下还是自报了下姓名。 水刃旋转着攻向那弟子,周围的水元素不断的被吸取,逐渐壮大,似乎比刚才大了一倍。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纳气八层的落下前十六,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优势,所以,对付清正欢,他是最积极的。 金、青、红、蓝剑芒闪烁,兽吟阵阵,电蛇银舞,雷声响动,刀气、剑气在这金色的结界不时爆发而出,不是碰撞出明亮的花火,伴随一颗如太阳般明亮的雷球在金色结界爆发而出。 包胜月王霸之气显露无疑,在场诸人,除了沈父,皆是目眩神驰、心悦诚服。 从那以后,就连一些支脉的弟子都敢无视他,更有甚者甚至明里暗里嘲讽他白拿青家资源,却炼不出像样的丹药——只因他的水平比之赵琯实在是有云泥之别。 “孤落?”后方蓦然一道轻灵的嗓音婉转在耳旁,转头看去,正是青荇。 天逸山作战失利之后,使得官军一路逼近到哲布城脚下。水兽天王苦心经营的反击计划没有一次取得重大胜利,只好将最后歼灭大唐取经人和官军的作战希望交给了镇守在哲布城的虎暴煞君。 而秦婷胯下的黑狼则是用雪狼们的道别方式,向逐渐远去消失在针叶林中的三人道别。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生子 这刘大夫的话说完,席面上除了夏韶宁,其他人都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如何一个善良的人长期以杀人为生的话,不可谓不大!”陈曹毫不客气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搁在了嘴上,掏出打火机点上,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记忆里,每个片段都在抽烟。 “这阵法暂时沒有运转起來,也不知道作用何在,布阵的又是何人,所以不能贸然破坏,也许欧阳爷爷会知道这东西呢,毕竟他可是一本活着的百科大全。”淞婉说道。 王逸天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来,大量的空间之力瞬间被散发出来,只见这空间之力所到之处,原来暴躁的空间全部平静下来。尽管空间是平静了,但是刚才形成的无数裂痕却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 冷千千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其实就是祸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与自己沾上准没好。 这各色的水果装在一枚精美的水晶牡丹花形盘子里,在灯光下一曳一曳的生了游弋样的波澜,漂亮的很,瞧在眼里又煞是可喜,很好的烘托出了这讲故事般的氛围。 再次站在游戏里面,王逸天长长的嘘了口气,由于和不死鬼王战斗的虚弱还没有过去,一进入游戏王逸天便感觉到浑身上下提不上一丝力气来。游戏虚弱是不会影响到现实的身体的,所以在现实里面王逸天并没有感觉到虚弱。 荷兰仔长期占据着金都最大最豪华的包房和套间,供其宣yin玩乐。 特别是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又有谁敢与自己同行,楚世贤和陆肆也是没有选择吧。 一名交警骑着机车,在星港的皇后大道上缓缓行驶,这个时段,连他们都显得那么的无精打采。 “师父,婉儿想离开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不仅是淞婉想要离开,欧阳敬嵩呆在这里也是浑身难受。 可惜,一切皆随那一剑而散,坐在这渡船上,望着滚滚江水翻腾浩瀚之姿,长青一时心情摇曳,倒是对那慕容雷雳不甚上心。 现在时候已经到了,比如说现在的尼尔星系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上面的长官已经更新了一波,不过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底下的士兵,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是,刚休息没多长时间,就看到躺在草地上还昏迷着的龙傲天突然又有异动。 众人一听,顿觉也是这个理儿:若非是这银丝纱裙,谁能晓得这鞭子下了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处理完道士,黄榕依旧不能彻底安心,因为吴姨娘那边尚未有消息,她也不去花园找春意了,暂时先放过她一马。 话音刚落,这人迫不及待的出手了,似乎对自己这么墨迹有点不满。 沈代灵放在圆桌上的手紧紧握住,然而深吸口气,“这件事情大师兄还是询问一下王爷的态度吧!我……尊重他的决定。”艰难的做出退让。 虽然我被顾先生踢出了帮派,但是慕容苏并没有。可既然我不在弦歌了,慕容苏也不会继续呆在那里。我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慕容苏开着自己的黄马进入了弦歌的YY频道,我才明白这人并没有退出帮派的意思。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世子之位 反正这府里谁怀孩子生孩子看起来都和夏韶宁没有多大关系。 毕竟她又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虽然说她很喜欢小孩,但是到底还是更喜欢自己生的小孩。 “你想想,这个地宫怎么那么巧就在奥丘他们部落的附近,而且那艘沉船就好像是奥丘沉的船,被那个怪物抓住的时候,我有看到挂在旗杆上的一个面具,和奥丘他们部落的有点相像。”苏律想起这件事,告诉了杜松。 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暴露在了三娘面前,第一次将自己的情感全盘拖出。 沙通海和段老五在六扇门多年,早已练就从空气中判断人血的能力。 但此时的死亡蠕虫早已经成年,等到它认为上面没有危险的时候,它就会游进威尔身体里,然后开始吞噬威尔和威尔肚子里住着的其他生物。 那只月黄色花瓣的萝兰兽不笨,它趁机蹦跶到果儿身边,根须中握着一截木刺,对准了果儿的脖颈。 “好好思量清楚,孤大发慈悲,这次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三殿下转身欲走。 容浅抬手拔开胳膊上韩菲菲的牵制,她向后退了步,和她拉开距离。 夜已深,周围安静极了,连虫子都进入了梦乡,只有雨滴敲打湖面的沙沙声。 从赤道下来了一道冷空气,南江进入今年最冷的时期,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雪。 牵着沙娜拉的手,两人坐在了吧台上,迫不及待的,撒维点了两杯果酒,清香的味道,单单是闻起来就有种说不上来的儿香味。 卧室里好像越来越冷,习莫习惯性的打了一个冷颤,而且明显的能看到自己吐出来的哈气是肉眼可见的,这一切说明屋里的温度在急剧下降……。 系统说过到达最高的境界是可以实现九种属性合一的,届时威力恐怕更加逆天。 就这一句也光宗耀祖有没有?至于其他的师傅,呵,贡献都没我大。 王宁有着东北人的好客与豪爽,尽管个子不高,但确实透着大气。 俞老师回到家一脚踢飞迎上来求抱抱的狗子,顺带着熟练的的踢掉脚上的鞋子,瘫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看来,这应该是一对情侣,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是玩家的可能性。 “王哥你这里水电费扣除之后押金还剩400元整,我给你现金还是转账?”季唐也不啰嗦,和王哥没那么熟,寒暄不起来,早弄完早招租。 下一秒,阎森立刻使出“光束飓风之盾”把他和林少更一同包裹起来,可当火电刀劈到上面时候,其脆弱得如同一张纸,转眼间就被一刀劈成两半的尽数消失。 雷丘在高速移动期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于是,直接被喷火龙的地震给波及了。 不过樱若雪不想错过这任务的奖励,考虑了一下能完成后,也就接受了。 说出这句的时候,外面那桌,胖手嘭的一下拍在桌面,震的筷笼里的筷子都跳了跳,通红的眼中有泪水。 萨维摸摸自己的肚子,似乎只是吃了个甜点一样,而后它那可怕的紫红眼睛一一扫过了神弃之地上落荒而逃的凯南诺埃等人,附近星空中抬眼可见的数千名巫师,以及已经被他啃得坑坑洼洼的大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长得像个傻子吗? 出乎夏韶宁和萧祈安意料之外,圣上想让萧祈安早日定下世子的事情,不知怎地,就传到了后院里其他女人们的耳朵里。 不过还没等萧祈安找到这件事传播的源头在哪儿,后院中那几个有儿子的女人们,居然不约而同地都找到了夏韶宁的跟前。 就连王妃都坐不住了,借了个由头就把夏韶宁叫到了瑞香院。 “我知道你喜欢花儿,我最近机缘巧合得了一盆素冠荷鼎,这可是兰花中最名贵的一个品种。我想着你肯定会喜欢,今日便寻你来亲自将它带回去。” 他不是这头妖兽的对手,凭借自身战力,他根本不可能对抗得了这头妖兽,完全都是靠着水晶塔防守,现在,他不得不思索与之对抗的方法。 当下到第三层的时候,杨铭就看见了这个所谓的大力,是大力丧尸,可是和上一次见到的又有些不一样,这只明显看起来进化了不少了。 苏辛至今没有见过真正能够幻化成人形的妖怪,这些也都只是在玉鼎洞天内的一些典籍中看到的。 他所说的话,有些是真实,有些却是添油加醋,想要转移伏地王对自己的不满。 蛋蛋坐在林雪宜和杨飞的中间,骨溜溜的大眼睛看了杨飞一眼,又看了看林雪宜。 杨飞一个激灵,赶紧盘膝坐下,运起内视之法,查看神海之中的情况。 看李君沫对他那态度,就知道这货虽挂着黄家少主的名头,但本事怕是就不怎么符合他身份了。 金赤子很兴奋,夹在明心院弟子里头,也要出手,被金尚秀无情地拍飞。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杨铭走了好久才看到幸福村的那个高速的入口。 现在是人家强势,自己太弱,姬宇晨就算是不想低下高贵的头,也因为形势不如人而低下了。 瞧瞧,若非是心里有鬼,至于这么一走了之而且走得干干净净吗? 乔巴踢球的时的样子非常的认真,仿佛身边旁若无人,一点儿都不影响他集中的精神状态。 噗!东篱不厚道的喷了,一张脸更是埋在袖子里不肯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说百合胖吗? “我这次要带你去的地方就是我的泥丸宫,不过现在那可不是你以前呆过的地方了,那里有你需要的大海,相信到了那里会给你带来惊喜的!”徐洪平静道。 此刻,百里沧溟体内的媚欢散已经渐渐地发作,全身燥热不堪,几乎完全失去了力气。 阿根廷已经许多许多年没有进入过世界杯四强了,这一切,他能如愿吗? 徐洪的脸色有本来替秦梦灵感到高兴的神奇慢慢的变得凝重,接着开始变得有点煞白似乎很吃力的样子,这时徐洪发现自己竟然有种无力支撑防御罩的感觉,秦梦灵所散发出的灵魂波动完全不下于自己。 “会的,会的!我们都会重新回到主神境界,而且洪儿他的境界可不会停留在主神!”李翰点了点头很有自信道。 所以……黎威再一次向他期盼的悠闲生活说再见,最起码到三月末为止,他都得待在剧组拍摄直到杀青。 虚空似乎微微震了一下,明亮的光芒,自叶凡脚下蹿起,光芒呈乳白色,十分柔和,若皎洁的月光一般,带着一丝丝清寒,没有温度。 慕容飞并没有因为莱姆的连番挑衅而失去冷静,眼睛观察着莱姆的动作,寻找着攻击切入点。 而拉莫斯则是不冷静。位置感不是很好。随着年龄的增大,卡洛斯的防守问题是越来越多。 他们被柴氏武圣世家重金请来,就是给柴兰旖捧场的,当然要尽量提柴兰旖说好话。 对约翰来说,最大的安慰,就是这里待会儿可能会有危险,而娜美跟罗宾的离开,会让她们远离危险,正是因此,约翰才没有阻止她们。 远方的天空中有“隆隆”的声响传来,罗昊清楚这并不是云层中的雷声,而是交战区的炮声。交战区上空飘荡的黑色硝烟,隐隐有跟天空中乌云连成一片的感觉。 他也跟着慢慢回过头去,顿时眼睛有些发直。墙壁上。竟然勾勒出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勾勒人形的线条赫然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孔。 “腾仙儿,不用再走了,这里是一个迷阵。这样走下去,永远找不到洞府入口的。”林子云忽然开口。 “还不是我姐夫那事……”叶静雯不耐烦地絮叨,却又被其姐阻下了。 说得简单,实际应用起来要比这复杂得多,而且准确性远远没有刘熙古讲的这么好。 关羽张飞许诸典韦,四人跟着吕春进入了10多个世界,在一起出生入死,打牌掐架只是日常的调剂,几人来了6天对兽人进攻已经很熟悉,连忙停手。 谈论哈利与罗恩的关系对于唐宁、杰弗里和安德鲁来说只是随口一提的事,背后议论人听起来不太好,但真的停不下来卦是人类的天性。 仿佛是病毒般夷陵战场上响起了刺耳的鸣金声,战场上吕军将士一个个发泄般的狂呼着,反观江东军与蜀军一个个惊慌的开始撤离战场。 于是,在老板和其他食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个帅到惨绝人寰的家伙,好像饿死鬼投生般抓着一大把一大把牛肉狼吞虎咽,间或抿一口酒。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沈庶妃生产 夏韶宁这话说得很大声,周围伺候的婢女们都听到了。 “我说老头,好不容易来一个金丹后期的武者你怎么把他杀了,我还没过瘾呢。”周道不满道。 “玉帝,王母娘娘求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母娘娘在李天王和二郎神的拥护下,出现在玉帝的寝宫中,身后全是武装精良的士兵,几乎不顾侍卫的阻拦,便已经冲了进来。 “看来要想办法把这些人干掉了,以绝后患,正好这个迷阵是个好地方,可惜我现在实力还不够,假如我达到结丹期估计就能把这些人全灭,恩还是先找到金坚勇他们再说。”周道心中打定了主意。 和强哥聊了这一会,我心里踏实的多了。想着和强哥在一起的那两年,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一直记着,他说“人活着,就是活一种性格,活出真正的自己,那才叫生活!”想着这句话,我心里就激动万分。 让陈宇十分担忧的是,‘绿sè家园’在短期内是无法完工,这事还需要市委记出马,毕竟市里的规划关系到未来能否晋升为副省级城市,一旦因为‘绿sè家园’而影响了这点,对孟卫星来说自然得不偿失。 “即便是你们不告诉我,让他悄悄的走了也好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被停在了这里?下雪了,他该有多冷……”那无声的哭泣,和憋闷了太久的哽咽,让沐一一的话听起来并不清晰,也只有她身边的雁栖能够听得清楚。 玄极大怒,但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太炎神君和无名的攻击再度降临到两人头上,无奈之下只好联手御敌。 达尼罗一下子就认出了萧羽,几个星期之前,萧羽让他白跑了几百万里,还讥讽了他。 强者,那怕就算是游戏里的一堆数据,都有其应有的尊严,寒怒正是听到百战之虎张狂的语气,才将仇恨锁定到了他的身上。 “嗡~~”天地法则的能量猛然笼罩着萧羽,一个光明系的神王神格进入了萧羽的灵魂之海上空。 张明铨等三人绕开兵马,向王宫的西北方向奔去,果然,那里没有任何兵马。但城墙却比其他地方高很多,幸好,带了绳索等。 天尊冷哼一声,宁岳的灵魂尽然就这么的顿住了,只不过这顿住的也仅仅是他看到的部分。 “嘁!那又怎样?李先生就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到关键时候把你们卖了,或许有些人还会帮他数银子呢!”萧思娣仍是气焰难消。 原来,人的脑袋真的可以看见自己的后背,不过却是在死了之后。 良久,就在宁岳等的有些着急时,久违的声音再次响起,宁岳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 不过让人吃惊的事发生了,那已经飞溅出去的上身如同时间回溯一般飞回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恢复原状。 李之这般模棱两可的提到他,就是侧面在提醒在座众人,自己所提出来的军力战略性转移,李翎以及其身后势力,会给出是否切实可行的最佳建议。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秘药 “裴言。”拉着夏韶宁回了琼华院,萧祈安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 张三听后立刻高兴起来连忙去看自己获得的人品值,系统上的老虎机还是以前的样式,只见机器上显示着:人品值46782。张三看完一愣,擦擦眼睛再看,还是这些。 正常的战斗中,这八名罗刹战士都不是四名终焉天使的对手,跟别说现在后面还有四十来个骑士。 当郝宇飞出机舱,他看到,领头的次王级高手,是一只变异大鹰,而很显然,这异类,是永恒集团的强者,看它身着的衣裳上的标志,就很清楚了。 “跑!”宋孤烟迅速地跑到周游的旁边,和他一起开始了漫长的征程。 到现在,每个月的月底,杜坚强都不会忘记给俞坚强打上一个电话。 眼看着机器人大军,没办法阻挡住郝宇俩人的步伐,他们最后的保护,那无形的能量屏障,也是岌岌可危,城中那座研究所里,一刻不停的关注着郝宇两人动静的永恒集团人员,一个个的,都慌乱起来。 想到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恐怖事情,冯岩双手抱着头,忽的跪倒在地,紧接着!他伏在地上,大声的,痛呼了起来,嚎叫了很久很久。 对面法相上,法则调空下,无边法则涌动,做出竭力抵抗的态势。 一个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导火索,把八个古武家族和九组的矛盾彻底的激化,两边进入了博弈状态。 简经纬不知道方泉刚做了什么。他认为方泉可以使用与“桃花”相当的剑术。他全神贯注地准备等待它。 那声音异常虚弱,且带有一丝略微负责的情绪,但不难听出参杂着更多的感激之意。 特别是那个眼神,虽然长得帅笑起来还挺迷人的,不过自带一种漫画里所谓的妖媚之气。 唐龙笑起来,有时候这丫头太聪明了,也是真讨人喜欢,难怪当年勾玉娘一眼就相中她。 蔷薇正说着的时候,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排假人,类似于环球网络游戏中的虚拟对战角色。真的就和游戏里的人一个样子,看着真实却是虚幻的影像。 结合种种因素,顶着太子的吩咐出宫,再去见使臣,那可是容易多了。 “别给我废话了,再不叫他出来,我就砸了你们的店。”林月凶狠的说道。 可见,即使发生了什么不可预见的急事,也没有出现有人伤亡之事,但是这个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之事虽有传说,而武辰却是打心眼里不相信的。 现在,他们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想按照唐若许的叮嘱,好好护着秦长欢的。 “搭档,我们都是无神论者,这句话在环高上的时候,你是说的最多的人。二号车三人到齐,八只狗狗都在。”铁腿最先报告到。 随着‘桃源玉’的名声越来越广,买不买先放在一旁不说,但都想过来看看。 这三天连续赶路,王希的‘精’力有些不济,他想让齐鸣‘操’控阵法,没有得到齐鸣的同意,但是齐鸣同意在于西城休整几天。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余生都得赎罪 “除了夏侧妃,其他人都出去!!” 一众人从乾殿中走了出来,看着象是心跳般轻轻颤动的龙星球和神宇,脸上写满了担忧。 “兄弟,一家不知一家,家家都有难念的经。”龙祖海摇了摇头。 “明主嘛,我原来一直都没找到,直到最近找到一个。”方宁故意掉了掉理仁的胃口。 姑娘回过头一看,自己的娘亲已经被人所擒,刀架在娘亲的脖子上。姑娘当时就傻了,“咣当”宝剑掉在了地上。 从大厅的侧门走进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踏着神虹飞上前台巨大的浦团落坐,湛湛眸光淡淡的扫过台下众人,眼神微微在尧慕尘脸上停顿时了一下,而后平静地移开,声音洪亮地为大家传法。 “洪天师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空灵月抱着洪天,欣喜的说道。 俩人暗地里约定一定要一起上大学,一起参加工作,将来一定要终成眷属。于是俩人拼命地学习,都为了一个梦想而默默地努力。 “老师教诲的既是,我一定紧尊师命。”忽必烈恭敬的对八思巴行了一礼。 放驹在湖边吃草,两人找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坐下休息,含笑去附近找干柴准备晚上之用。因为这里附近没有城镇,这一晚上他们只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自己的魔兽没有了可以再收服,自己的生命玩完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许多学生命令自己的魔兽严严密密守护着自己下山,哪怕是自己的魔兽生命值眼看就要消失,大部分学生只能非常痛苦的冲出山锋丢下自己的魔兽不管。 “卸货?你还想卸货?你卸你妈的货!”青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气焰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建筑物四周长满了植物,但石头本人却没有任何认为修饰过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洛善人一言不发,撩起衣袍便往山上走去,身后一众家人只是紧随在后,一帮人浩浩荡荡又开始了搜寻。 ;;;;第五座阔大的看台是为来自大陆各地的前辈名宿准备的,其上端坐的皆是高手,多半都是名动一方的人物。 艾萨斯巴德自从见到艾丽莎之后,就有点手足无措。他本来爱说爱笑,此时却好像吃了哑口丸一样,变成了闷葫芦。 苾玉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在入住燮云殿后半年,已经从启鱼口中知道了这处翡翠宫阙是幽冥公主的住所,帝尊将它赐予自己居住,其意自是昭然若揭。 要是大傻子跟着自己,外加自己大哥,全都死在海城了,那以后家里由谁去照顾?谁去给自己父母跟那些长辈养老送终? 人生,细数了不过三万多天,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我们似乎一直以来就没太关注过自己的生活吧。 而我的篮下技巧也是很不错,每次花式进球之后都会获得一系列的掌声,甚至会有我不认识的人会在场边喊这球投的太帅了什么的。 被凌霄这么一说,六只超神兽显然是愣了一愣,其中裂空座和骑拉帝纳同时消去了愤怒,身上那浓烈的战斗气味也随之消散。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婚 “萧祈安,你干嘛!”夏韶宁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和一座大山似的挡在烛火前的萧祈安。 于是终于忍不住丢了手中的笔对着他生气地大叫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笔黏在你手上拿不下来了。”萧祈安挑衅似的看了夏韶宁一眼,一把就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长乐和你哥哥成亲的事情父皇不是吩咐殿中省去办了吗?还要你一个出嫁了的妹子在这挑灯夜读奋笔疾书地忙什么啊?” “殿中省筹备的那都是成亲当夜在麟德殿举办婚宴的事项以及公主出嫁的礼...... 只有这位新来的林娘子,不跟村里任何人有来往,相信也不会将她的事情说出去。 微微眯眼,抬头看了眼已经被那无限的三尺银光,充斥着斑斓无比的夜空。 本来还有西方神话中的那一些神物只可惜那些,不是有这样一个条件就有那样一个条件。 “林娘子,你这个拐杖不好用呢,看,木生哥还是站不起来。”周黑虎扶着李慎坐回驴车上。 玉米秸实在是太密集了,在这里面想不弄出声音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众人兴高采烈的冲向了园区,而我和苏乾则是打开了车门,准备看看这位吕总督到底藏了多少钱。 后来,沙魔杰想着自己可以通过狼骑兵在密林中的优势,持续消磨朱浅云等人的体力,逐渐将其击溃。可即将成功之际,朱浅云却展现出了黑龙的本质,将狼骑兵和沙魔杰体内的魈兽魂死死地压制住了。 衔池抬手按了按额角,这几天太紧绷,又连着吹了几夜的风,受了寒,头隐隐作痛。 那个抓胳膊的警察也是同样如此,惊叫声中往后狂退,撞的拿手铐的警察也站不住了,跟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子。 在她诞生的时候,美丽的欢愉盛宴之下,近乎所有的神明都显露出了他们的丑态。 天已经黑了,举目望去再无一丝光亮,她的声音喊出,却没有燕皎皎的回答。 当星罗全心全意地回归到这种本真层面之后,他的对手却迷茫了。 在星罗打定主意要用中正仁和地棋风来对抗时刹大师、要让对方算无可算的时候。 时刹大师陷入到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困境里。 这个家伙郁闷之下,坐到黄浦江边的栏杆上,不料却被人误以为要跳水自杀,好事者于是扑上去想拉他上来。 程均之不能说他们懈怠,几百吨煤清理起来实在费时费力,不是急就能解决问题的。但他的心头却阴云氤氲:不早不晚,正当我赶到的时候这些卡车才倾覆,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叶子洛亦不曾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于是乎,白驼派就出现一个奇怪的状况,除妖修外,既便是正道修行,亦分五种心法。 正因为吸收了汉人的化,哥拉汗变得十分精明,这种精明,不光体现军事上,体现为人处世上,同时,他那敏锐的战略眼光,也得以泰戈的府邸展露头角。 想到这里,蔡琰更加拼命挣扎了起来。由于一双浑圆的腿被音贼控制住了,她只能全身力气用在了被捆住的手上。 这话说得很真诚,可就是不提当年三个老头差点没把马里奥揍死。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袁谭出奇谋,竟然一次性就把西凉首脑全抓住了。 夏侯惇居高临下看着诸葛亮选的埋伏地点,平心而论,感到这个地方还是很不错的。 知意无法控制的嘤咛从口鼻中泄出。许则匀双臂支撑起来,往上,桃花眼,星星眸光,和她对望。 姜楠没想到周洵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下定了决心,推开男人的手起身,从柜子里头翻出了那个被她搓得皱皱巴巴的检查单。 马谡想要拦下张绍,却没能拦住,心中却在懊悔,如何能将这陇右第二旅交给这样一个冲动的家伙来管? 朱满竞上前一步,柔情的目光看着宋影,却在她身后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军装们见周洵当真靠自己就可以从副驾座挪到轮椅上,纷纷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一号酒楼是镇子上大姐的店,二号酒楼是北城二姐的店,为了方便工作,干脆用数字去代替店铺的名字。 大概理清晰后,杜润过了许久后才探出头看向已经有些疯癫的梁姨娘,难怪这孩子有些像凌九,原本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宋屿痕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郑赞,你通知他明天必须来。”结束最后一节晚自习,班主任朝跟在曲芜身后的郑赞交代。 尚晚舟抬头看着这没有星星的夜空就像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他靠着长椅闭上了眼睛。 顾朝夕转头看向裴宴,她记得他们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蔚蓝的,一点也不像马上就要傍晚。 倒是桑若手中掐着的眼珠子,看到这一幕后似乎害怕极了,仿佛遇到了隐藏的恶魔变身的一幕,极度惊恐下,它竟成功挣脱桑若的禁锢,叽地一声在地上一弹后,就嗖地飞出了窗户。 司辰没有理由去怪她,在经历了那些之后,陈湘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爱他呢。 陈元出D区大门之前,拿回了自己的钱包、手机,这时,正好接到了一个电话。 朋友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差点死亡。什么米国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身为米国民众最高贵。这些全部在他经历这场遭遇后化为破碎的梦。 ------------ 第一百五十九章 鸣玉 那杨素灵气得还想说什么,却见长乐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气呼呼地离开了。 “你是祈安哥的侧妃?”眼见着那讨厌的杨素灵离开了,傅鸣玉便把目光投到了夏韶宁的身上。 “妾贤王侧妃夏氏给……”夏韶宁正准备对着眼前的傅鸣玉请安,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时之间便愣在了原地。 “韶宁姐姐,这是傅将军的嫡幺女傅鸣玉。”眼见着夏韶宁有些尴尬,一旁的长乐公主忙小声对着她解释道。 夏韶宁点了点头,刚想继续给...... “月子,你不是我老婆么,难道我不可以拥抱你么。”雷杰尔目光盯着月子慌乱的眼神说道,一股诡异的精神力量渗入到了月子的脑海之中。 两人看到冷云峰的时候,眼角微微一愣,显然已经认出照片中冷云峰,然后分别找了位置坐好。 不过还好,众人虽然看不清林远具体在干什么,但是他大体的动作,众人还是能够看的清楚的。 “我已经复活了他一次,所以没办法复活第二次了。”神龙回答道。 在听到这片区域的地下有墓葬的判断后,不少网友立刻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而且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想它当年由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辣鸡系统,好不容易成了称霸系统界的霸主,没想到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 但冷云峰并没有因为拥有大自然的伪装而放松警惕,他及时躲过了擦肩而过的子弹,对方的迅速反应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和叶儿相处也有三四天了,纪琮发现,虽然这姑娘和楼七七有七分相像,但是却不是完全一样的。 冷云峰感受到唐心怡的挣扎,出于本能的反应,抱得唐心怡更紧了。 本来没想到断电时我们都优哉游哉,一想到分分钟这地下就可能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黑屋,我们就都急了,全都超常发挥着体能,与时间赛跑,本来挺繁重的活被我们一下午就完成了。 伴随着王平的一声暴喝,啪啦一声,传来的却是让他傻眼的场景,李哀川撞断木板,直愣愣的朝着下面落去。 大家一听几乎都是直打冷颤,我是亲眼见到虎子被密密麻麻的血尸虫给咬死的惨状,那个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几乎是痛苦的都变扭曲了。 烟尘滚滚之间,灵舟上的众人依稀看到,有人影在其中穿梭打斗,砰砰的闷响声不断传出,当一道人影穿透烟尘,飞到高空中时,兴道山众人看到,这是他们的一名太上长老。 “天哪!那得有多少人?!我看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就有不下数百万人吧?”广寒不可思议地说道。 可以看到,有千丈的大佛,手执降魔杵,想轰开雷云,却在闪电中飞灰湮灭。也可以看到,古老的佛主,身化万丈金身,盘坐高空,头顶大日金轮,坐下金色莲台,却不过两三个呼吸,就砰然炸开。 李哀川苏醒过来,暖洋洋而熟悉的阳光,透过晴空碧浪一般的天幕和落地窗,落在他的身上。 天机道尊最后喷出一道精气,化成长河,散落星空,可无尽的星辰却一阵阵晃动,似要坠落下来。 “请讲。”莫林的情绪已经彻底舒缓下来,声音竟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与他之前的表现比较而言。 如果说何栗只是在边关这说说漂亮的担当话,士大夫们的那张嘴并不可信,何栗紧接着又做了一个决定就让马军司将士们敢信任他了。 无奈还是那样的无奈,曾经的以前再扭转一次依然是以前的,楚云生等几人在邪灵出现的地方,几人目光呆滞的环顾着四周的一切。 汐汐又一次地来到妈妈住的地方,她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回城堡去了,尤其是不想看到城堡里的韩雪和叶晨宇。 她的“霜野大公”特技“霜野”需要一个蓄能的冷却时间,人类躯体也是如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二度进入狂暴状态。 这下船的方式简直太合我心意了。虽然不觉得在多玛这边驻扎的加雷马帝国士兵会认出我们来,但能少点盘查,总能少点麻烦。货船开走的时候,船主还在船舷那边冲着我挤挤眼,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具体的事情可以和茨菰村的贯铁匠商量,虽然他的技艺可能比不上你,但是他对提高效率方面应该会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夕雾在旁边补充说。 等把于天翔拽上来,迟生也累的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喘着粗气。于天翔趴在顶峰上,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缓了好大一会儿,于天翔才感觉身体有了知觉。 布万加已经无法通过先祖图腾的禁魔限制将安吉莉卡拿下了,但他却不在意,因为他感受到了体内那股沉寂多年的热血。 按理来说,我应该把朝阳留在豪雪的临时营地里的,但是想想这丫不盯着点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于是还是抓着他的脚,拖着他回到要塞之中。 所以不管羽生在里写那些东西只是巧合,还是未卜先知,又或者是根据自己的性格推测出来,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让白井黑子不寒而栗,那点之前因为出现了支持自己跟御坂美琴的粉丝而产生的一丢丢好感也瞬间丢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当初阿尔弗雷德在修建这处庄园时,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规划,把这处庄园后面的森林与湖泊面积都预留了出来。 “强子。”楚劲听见强子回家的动静,想着梁婶今日过来说的那番话,心中实属不好受。 “还是,你对庆佳县主有想法?”霍骁廷这么说话就有些直接了。 李寒的眼睛突然危险的眯了起来,嘴上的笑容不减,他像往常一样往回走,所有人也都习以为常,中午这个男孩子还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李寒冷笑着又撕下墨庭一片肉,墨庭没被制住的那只手才一抬起,李寒右手就刺透了他的手掌。 刘御风侧耳过去,春花说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想法。刘御风听到这个想法之后,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他的思维开始遐想。 窗外的阳光正猛烈,看着正是正午时分,沈元瑶收紧手臂,将人搂进怀里。 杜泽明作为投资方也一样是本次开幕式的重要人物,他坐的位置也自然是靠在中间的,和杨如水的位置分别坐落在校长的左右手边,显然,这两人都是校方乃至政府方面看的比较重的人物。 虽然她现在的身子已经没了清白,但是也不能继续这么堕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