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北大荒,怨种不当了! 白山黑水间,莽莽北大荒; 林海雪原处,赫赫北大仓。 1961年,大兴安岭下的北丰公社小石棚村。 李冬生从热炕上悠悠转醒,一股酸汗味儿旋即钻进鼻子,熏得他眉头拧成了麻花。 这是啥味儿啊?又染上啥毛病了? 活到这半截身子入土的岁数,李冬生一年到头病不离身,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全靠输液吊着口气,早都见怪不怪了。 可一睁眼,他直接懵圈了。 只见敞亮的病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房梁,坑洼不平土砖,以及墙上挂着的一张伟人照片。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 “医院呢?护士呢?现在国内还有这地儿?” 又定睛瞅了瞅这陌生的屋子,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熟悉又遥远的感觉。 心里头的慌乱顿时消失了。 “这……这不是我家嘛!” 确切说,是60年代的家! 与此同时,李冬生发现,自己瘫痪多年的右腿居然能动了,不仅能动,甚至还能来个大跳。 原本像枯树枝一样的老手,变成了结实有力的壮年之手。 “我重生了?” 他看向墙上的日历——1961年10月20号。 这天正好是自己18岁生日! 李冬生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上一世,就在这天,他跑去隔壁村跟林倩提婚。 往后余生的几十年里,他都在后悔这一天做的决定! 前一世的李冬生,活脱脱的就是个为爱疯狂的舔狗。 为了林倩,那真是痴得冒烟,狂得冒泡,为她哐哐撞大墙的事儿,在十里八村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倩她爹妈更是把这事儿拿捏得死死的,提婚的时候,直接狮子大开口,要一百块彩礼! 要知道,这时候正赶上困难年月,城里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农村的日子更是困难。 也就小石棚村靠挨着山,打点野味,才勉强糊口。 一年到头决算下来,一家人能不欠饥荒,那都得烧高香了。 有些地儿,三斤棒子面就能换个媳妇。 这一百块彩礼,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娶天上仙女都没这么贵。 连说媒的媒婆听了都直撇嘴。 可李冬生却是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发誓非林倩不娶。 家里人没办法,只能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齐了彩礼钱。 最终让李冬生如愿把林倩娶进了门。 可本以是幸福生活的开始,结果却是噩梦的开端。 林倩进了李家,直接变身“太上皇”,出工干活不见人影,一门心思往娘家倒腾东西。 没几年,原本在小石棚村还算过得去的李家,就欠了队里一屁股饥荒。 再看原本贫困的林家,靠着林倩从李家扒拉的东西,两个弟弟都娶上媳妇,还盖上了新房。 眼看日子越过越穷,为了维持生计,家里两个妹妹只能远嫁深山,嫁过去就断了联系。 说是嫁,其实跟卖了没啥两样。 而吸了他家一辈子血的林倩,在改革开放刚开始,就跟李冬生离了婚。 俩儿子也不认他这个爹。 父母劳累过度,积劳成疾,早早离世,临终之际,李冬生连给他们买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 凄凄惨惨戚戚的过了一辈子,临死躺在医院病床上,他心里谁都不怨,就恨自己猪油蒙了心!就恨他自己! 本以为人生就这么一路黑到底,没成想,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竟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之前的种种,宛如做了一场噩梦! 从那些不堪回首的前世记忆里挣脱出来,李冬生看着自己这充满活力的年轻身体,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就在他这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电子合成音: “叮!两世为人,觉醒御兽系统!” “系统绑定中……” 随着这声音落下,一块虚浮着的电子面板出现在李冬生眼前。 他定睛一看,面板上显示着: 【宿主:李冬生】 【年龄:18岁】 【今日幸运值:12】 【打猎点:0】 【功能:幸运值每日变换,数额随机,数值越高,宿主当天运势越强,捕获猎物将获得更多打猎点,打猎点可用来契约兽仆】 【已契约兽仆:暂无】 李冬生琢磨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系统的门道。 就是有一点他不太清楚,这“12”点幸运值,到底在啥水平线上啊?算高还是算低? “冬生……冬生!还睡着呐?” 就在他研究系统的时候,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中年妇女。 “你这不都起来了吗?也不知道应个声,睡迷糊啦?” 李冬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亲娘吕彩兰! 前世,他已经三十多年没见过娘年轻时的模样了。 记忆里的娘,临死前头发花白,身形消瘦得像根柴火棍儿。 可现在站在眼前的吕彩兰,也就三十来岁,一头乌黑的头发,腰板儿挺得倍儿直,精气神儿十足。 李冬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娘这般年轻的样子。 “冬生?” “冬生你咋了?你别吓娘啊,咋这样看着娘呢。” 吕彩兰被李冬生直勾勾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毛。 李冬生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吕彩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吕彩兰搞得是一头雾水。 “你这是唱的哪出啊?咋还哭上了?” 吕彩兰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赶紧松开,你这不叫王婆看笑话嘛!” 李冬生一扭头,这才瞧见屋外头站着的王婆。 要说这王婆,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 上一世林倩就是她给介绍的,在李冬生和林家之间牵线搭桥的就是她。 只见王婆脸上笑开了花,说道:“爷们儿这是知道今天有喜事了?瞧这高兴得。” “冬生你眼光可真好,林家那姑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主儿,这事儿啊,基本就成了,就差今天你去把这临门一脚给踢好咯!” 吕彩兰也跟着干笑了两声,转头对李冬生说: “走吧,你不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把那林家姑娘娶进门吗?” 她还以为李冬生这么激动,是因为马上要娶林倩这事儿。 李冬生伸手抹了抹眼泪,眼神态度不太友好,阴阳怪气道: “三奶奶,关于我的婚事这段时间你可真是费心不少。” 前世如果不是王婆介绍隐瞒了许多内容,自己又怎么会对那个女人如此死心塌地,这才酿造今后家庭的悲剧! 王婆一听,赶忙摆了摆手,笑着说:“费啥心呢,你们俩呀,那是有缘,能看对眼就行,我呀,就不过是捎带说了两句话。” 李冬生接着说道:“既然话到了,那你也可以走了。” 王婆菊花老脸猛地僵硬起来:“冬生娃儿你说什么?!” 李冬生却摇了摇头:“我跟林倩这事儿啊,是成不了的。” 王婆一听,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下个鸡蛋了。 “至于辛苦费!” 李冬生停顿少许后笑道:“这事没成,我就不跟三奶奶你客气了。” 这还没等王婆反应过来呢,吕彩兰顿时急了,紧张的开口说道:“冬生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中啥邪了,咋说这种胡话?” 李冬生眼神坚定地看着吕彩兰,认真地说: “娘,我没中邪,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女人,我不要了,这婚,我也不跟她结了。” ------------ 第一卷 第2章 谁来都没用,这婚我不结了! “啥?!” 吕彩兰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不提亲了? 这啥情况? 她只是觉得自家儿子就跟被鬼给上了身似的。 昨天还跟那林倩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呢。 今儿个一睁眼,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直接改口不结了? 任谁碰上这事儿,都得摸不着头脑。 “不是……冬生,你这到底咋啦?又跟娘使啥小性子呢?” 吕彩兰满脸担忧,眉头拧成了麻花。 李冬生看着老娘这副模样,心里头一阵泛酸。 想想上辈子,自己咋就那么糊涂。 放着身边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不管,一门心思全扑在那林倩身上。 “娘,我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冬生一脸认真,“您说,就娶个媳妇,要一百块彩礼,这不是抢钱嘛!就说娶那王母娘娘,怕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呐!” “您之前骂得对,我就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 “不过您放心,儿子现在算是彻底醒悟过来了。” “您瞧瞧,我这么个大小伙子,还怕找不着媳妇?为啥非得在林倩这一棵树上吊死?” 吕彩兰听儿子这么一说,心里头那叫一个又惊又喜。 喜的是,自家这混小子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心疼家里钱了; 惊的是,又怕他这热乎劲儿就跟那三伏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旁边一直站着的说媒王婆子,这下可坐不住了。 她那嗓门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哎呦喂!我说爷们儿,你可别在这儿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呀!” “好端端的,咋就骂人家姑娘是狐狸精呢?这不是败坏人家名声嘛!” 在这年头,男女双方一旦相看对眼了,就得给媒婆一到五块钱的红包,也叫彩头。 等双方结婚的时候,还得专门请媒婆上门赴宴,那谢媒礼更是不能少。 就光这谢媒礼,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媒婆们就指着这挣钱呢。 眼瞅着这亲事眼看到手了,说黄就黄,王婆子能乐意吗? 她这些天的功夫不就全打水漂了嘛。 “爷们儿,你可别犯糊涂啊!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人家姑娘可眼巴巴等着你娶进门呢!” 犯浑? 李冬生在心里暗自冷笑,自己这辈子犯得最浑的事儿,可不就是娶了林倩。 这王婆子就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利。 至于林倩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她家里是啥情况,王婆子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 可干她们这行的,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哪怕是个蜘蛛精,到她嘴里都能给夸成七仙女下凡。 “冬生呐。” 王婆凑得更近了些,那语气亲热得就跟自家亲奶奶似的。 “这娶媳妇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你瞧瞧那林家姑娘,长得多俊呐,上她家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奶奶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事儿给说成了。” “你这突然说不娶了,不光你脸上挂不住,你爹娘脸上也没光啊,连带老婆子我,都得跟着丢人呐!” 李冬生听着王婆子这一通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三奶奶,说了半天,还不就是惦记着那点彩头,就林家那情况,你是半句不提。” 王婆子被李冬生说道,脸上顿时挂不住怒骂起来:“好小子,亲是你让提的,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说道我的不是了!” “李家媳妇儿,你倒是说道说道,这事儿老婆子我给你家前后忙活了多少,要不是我们两家亲戚,你以为老婆子愿意去遭这白眼儿!” “都到这个节骨眼,你家小子不乐意了,就算了!?” 吕彩兰倒也被王婆子这一番话给说动了心。 “冬生呐……咱们都费了这么大劲儿了,你今儿个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咋说不娶就不娶了?你这不是诚心折腾你娘我嘛!” 说着,吕彩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为了跟林家搞好关系,好让自家儿子顺利娶上媳妇,他们李家可真是没少下血本。 在这靠山吃山的年头,李家人在山里打个野味,那可都是稀罕玩意儿,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忙不迭地就先往林家送。 就盼着能在林家那儿留个好印象,促成这门亲事。 这已经送出去的东西,那可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 花销还尚在其次,吕彩兰最担心的还不只是这个。 这年代,传宗接代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关系着老李家的香火延续。 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清楚自家儿子李冬生是个什么德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就他这,以后成家过日子能过成啥样,吕彩兰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儿子冷不丁地说不娶了,她只当儿子又在犯浑。 正说着呢,就听外屋地传来一声喊: “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准备走了!” 李冬生的老爹李长贵走了出来,肩膀上稳稳地扛着一根扁担。 这扁担一头挑着沉甸甸的粮食,另一头挂着刚从山里打来的野货,都是给林家准备的见面礼。 至于那至关重要的一百块彩礼钱,被李长贵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的口袋里,捂得严严实实。 这年头,普通人家一年能攒下二十块钱,那都算得上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了。 这一百块,对李长贵来说,那可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 挑着扁担还不忘时不时地捂着胸口,生怕这钱给掉了。 “孩他爹,冬生说不去了!”吕彩兰一见老伴儿,赶忙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啥!?” 李长贵一听,肩头的扁担“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啥叫不去了?” “就是我不娶林倩了。”李冬生硬着头皮回答道。 这话音刚落,李长贵就像被点了火的炮仗。 只见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扁担,像挥舞武器一样,朝着李冬生就招呼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个兔崽子!你这是要把老子折腾死啊!” “啥啥都依你给送过去了,眼瞅着就差把媳妇娶进门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今儿个就是把你腿打折,你也得给我去!你还敢犯浑?我叫你犯浑!” 李冬生心里有一肚子话想解释,可根本就没机会开口。 那扁担一下下落在自己屁股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不知咋的,他心里头却乐开了花,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再看到自己爹年轻力壮、中气十足的样子,就是再多挨几顿揍,那也值了! “嘿!你个没出息的畜生!你还敢笑?你还有脸笑?是不是以为你老子老了,揍不动你了!” 李长贵气得脸都红了,下手更狠了。 “不是……爹你听我……” 李冬生一边躲,一边想解释,可根本插不上话。 大冬天的,雪地里,李冬生被老爹撵得满院子乱窜。 那场面,就跟耍猴儿似的。 这动静可不小,一下子就吸引来了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来看热闹。 ------------ 第一卷 第3章 进山,今儿给你加餐! “老李家这是又咋啦?” “这还用问嘛,一看就知道,八成是李家老大又干啥事儿惹老李生气了。” “啧啧啧,老李也是命苦啊,自己那么能干,咋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娃儿。” “听说前几天,他家冬生把家里刚换的粮食,全送给隔壁村老林家了?” “咦——这有啥稀奇的,上回还打算把家里攒的野鸡蛋都送过去哩!” 眼瞅着周围像看大戏似的围过来的邻居越来越多。 李长贵那脸臊得通红,只觉得这面子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个混小子!今儿个可由不得你耍性子,跟我走!” 李长贵扯着嗓子喊道,那架势,就差直接上手去揪李冬生了。 李冬生脖子一梗:“不去!” 他心里透亮,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而且自己真见到林倩,可能忍不住会打人。 不过就凭自己这嘴皮子,压根儿就没法说服爹妈改变主意。 于是,从地上麻溜儿地翻了个身,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儿就蹿出了家门。 惹不起我还拖不起,先把这麻烦事儿拖过去再说。 就这么着,家里就剩下王婆和李长贵两口子,站在原地干瞪眼,那叫一个无可奈何。 要说李冬生不跟林倩结婚,他俩其实心里还挺乐意的。 可要命的是,自家这儿子,那性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没个正形儿,万一哪根筋搭错了,脑袋一热又改变主意…… 想想都可怕。 老两口思来想去,最后一拍大腿,决定自个儿去林家登门拜访,得把这事儿给好好说道说道。 …… 村子边的打谷场,早被厚厚的白雪严严实实地盖着,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就像一大块白花花的棉絮铺在那儿。 李冬生走在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上一世他瘫痪了好些年,如今重新踩在这雪上,就感觉像是踩在那软乎乎的地毯上似的,别提多新鲜了。 他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琢磨着自己那个新到手的系统。 看着系统界面上显示的“12”的幸运值,眉头皱得像个麻花,心里直犯嘀咕: “也不知道这破系统到底能干个啥,就这12的幸运值,能换来啥宝贝玩意儿?” 不经意间,他抬头瞅了眼不远处近在咫尺的山林。 山林被雪装点得银装素裹,这雪天的山林看着美,里面也净是些天材地宝,可实则暗藏危险。 他从小在大兴安岭这片土地长大,后半辈子还当了护林人,这里面的门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而今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李冬生觉得自己肯定不可能再向前世那般窝囊半辈子。 不过如今,出于饥荒年,挨家挨户日子都不太好过。 真要发家致富,可能还需要等过几年,环境稍微好点。 不过如今的大兴安岭,赶山或许未必能给家里带来幸福,但至少在如今这个年代,温饱是有余的! “冬生哥!冬生哥!” 正当李冬生,琢磨着上山打猎时,突然,李冬生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他。 他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穿着大棉猴儿的黝黑少年,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臂,那眉毛上挂满了晶莹的冰碴,脸蛋儿被冻得红扑扑的,可脸上却乐开了花。 “虎子?” 李冬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上一世,这石虎可是他最铁的兄弟,俩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整天在一块儿调皮捣蛋,到处惹事儿。 哪怕后来自己家道中落,家破人亡,石虎也始终没抛弃他。 到了晚年,俩小老头还经常凑一块儿下下棋,唠唠嗑…… “冬生哥!我大伯今儿跟着队里进山打猎去啦,嘿,你猜怎么着?打了两只肥兔子!队里给俺家留了一只!” 石虎跑到李冬生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那眼神里满是兴奋劲儿。 “我找了你好半天了,刚才去你家,婶子说你出门了。我就寻思着,你指定会往这打谷场跑。” 李冬生挑了挑眉毛,一脸疑惑地问:“找我干啥?” “吃兔子肉啊!” 石虎激动得不行,伸手就去拉李冬生的胳膊。 “走走走,咱奶都把兔子肉闷锅里半个多钟头了,早该熟了,香得嘞!赶紧上俺家去,分兔肉吃。” “哎哟,我都多久没尝过肉味儿了,馋得我直咽口水。” 李冬生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去。” “啊?为啥啊?”石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石虎家里情况特殊,爹妈走得早,就剩下奶奶拉扯他长大。 家里全靠队里和亲戚时不时地帮衬着过日子。 以前李冬生不懂事儿,压根体会不到自己爹妈养家的艰难,更别说能理解石虎家的不容易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哪能再像以前那样,光顾着自己解馋。 “没啥为啥的。这肉我不想吃,也不能吃。你自个儿回家吃去!” “也别喊狗娃儿跟栓儿他们几个了,这肉留着你跟奶奶好好吃一顿。” 石虎一下子愣在那儿,直勾勾地盯着李冬生。 他咋瞅咋觉得今儿个的李冬生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怪劲儿。 可具体哪儿不对,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就这么闷头琢磨了好一会儿,石虎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咬着牙:“冬生哥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李冬生一听,哭笑不得,伸手就在石虎那脑袋瓜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敲几下也坏不了。 “你个傻小子!你不回家,咱奶一个人能舍得吃那兔子肉吗?她肯定都想着给你留着,到时候她自己能吃几口啊?” “那冬生哥就跟我一路!你走我就走!” 那架势,就像要跟李冬生歃血为盟似的。 “嘿!我说你这小子……” 李冬生刚想数落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虎子就是个愣头青,干啥都风风火火的,就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头。 可今儿这么一闹,他又觉得这小子也不傻,还挺机灵,知道拿话来将自己的军。 “行,你非要跟着我是吧?”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 石虎一听,使劲儿点头。 “那好,我问你,你大伯今天在哪儿打的兔子?” “问这干啥啊?哪儿打的兔子不能吃,那不都是山里的吗?”石虎挠了挠头。 “别废话,到底哪儿打的?” 石虎虽然心里头直犯嘀咕,但还是老老实实伸手指了个方向,嘟囔着:“就那边儿,那片林子附近呗。” 李冬生顺着石虎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片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林子。 林子在寒风中静悄悄的,偶尔有树枝被积雪压得“嘎吱”作响。 他嘴角微微上扬,迈开步子,自信满满地说: “走,跟我来。” “哥带你再抓几个兔子,让你跟咱奶吃个够!” ------------ 第一卷 第4章 小试牛刀,做陷阱抓兔子 在这冰天雪地的冬天,想找兔子,那可真不简单。 尤其是在这茫茫雪地里,兔子简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兔子平日里就鬼精鬼精的,一到大雪天,更是惜命得很,轻易不会冒险出来找吃的。 但兔子也得活命啊,所以即便危险,偶尔还是得出来觅食。 在这种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兔子能找到食物的地儿屈指可数。 要是一个地方能抓到野兔,那就说明这地儿的草容易刨出来,保不齐还会有其他野兔也来这儿找吃的。 他琢磨着,正好去那地儿碰碰运气。 试试自己这系统到底有多幸运,说不定真能撞上大运呢。 石虎在一旁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才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哥!你该不会是要进山吧?” 石虎满脸担忧,眼睛瞪得老大。 他在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大人们顶多也就骂几句,吓唬吓唬他。 可他之前有一次偷偷进了山,差点就没能活着回来。 回家后,他叔婆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打得他在床上躺了两天。 那滋味,简直让他刻骨铭心。 从那以后,石虎对进山这事就打心底里抵触。 他清楚得很,这大山看着美,可一个不留神,真能要了人的命。 李冬生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 “咋了?怕了就直说,那可以不用跟着来啊。” 说着,故意顿了顿,“那就乖乖回家,跟你奶一块儿吃兔子肉去!” 石虎一听,顿时急了。 他把胸脯一挺,咬着牙大声说道:“谁说我怕了!在小石棚村,谁不知道我石虎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山神爷见了我,都得给我让道!” 那架势,仿佛真能把东北虎吓得退避三舍。 李冬生看着他这副逞强的模样,又想笑又觉得无奈,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行了行了,别在那儿给自己灌迷魂汤了,还山神爷给你让道,你可拉倒吧。” 接着,李冬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脚,认真地说, “跟我来吧,咱不往深山老林里钻,就在坡脚这一块儿转转。” “咱俩一没猎枪,二没帮手,真进了深山,那不是明摆着给山神爷送粮食去吗?” 石虎听李冬生这么一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慢慢落了地。 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冬生,忍不住问道: “哥,你以前不是比我还虎吗?咋突然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了?” “闭嘴!哪那么多废话!” 李冬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抬脚就往前走。 石虎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 …… 哥俩一路晃悠,就来到了村子西边的林子里。 这林子一到冬天,就安静得很,只偶尔传来几声树枝被雪压断的“咔嚓”声。 刚一迈进林子,李冬生就觉着,来对地儿了! 他这眼睛在雪地上一扫,就发现了不少浅浅的印子。 虽说这些印子都快被大雪给盖得没影了,可他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 这些脚印形状特别像梅花,前面两条腿留下的脚印小小的、圆圆的,后面两条腿的脚印又大又长。 李冬生对这脚印那是再熟悉不过,立马就断定这里有野兔,而且不少! 再瞅瞅周围,连队里的人来过的脚印早就被雪埋得死死的。 可兔子的脚印还能瞧见。 这就说明,这些兔子是不久前才在这儿出没的。 李冬生心里正暗自高兴,就听到旁边的石虎跟中了彩票似的,兴奋地大喊了一嗓子: “卧槽!哥!你快看呐!有兔子!个头可大了!” 石虎一下子就瞅见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下边,有个毛茸茸的家伙正撅着屁股在背风的地儿刨草根呢。 好家伙,那只野兔看上去肥嘟嘟的,估摸着足有七八斤重! 李冬生也一眼就瞧见了,心里刚想着赶紧示意石虎小点声,别把兔子给吓跑喽。 哪成想这愣头青,直接来了个滑铲,跟个炮弹似的就朝着兔子冲了过去。 可兔子又不是乌龟,没等石虎摸到它,“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石虎扑了个空,连兔子毛都没摸着一根,整个人还因为用力过猛,在雪地里打了个滚。 李冬生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无语,张嘴就骂:“我特码刚想叫你稳住,别轻举妄动,你倒好,跑得比兔子还麻溜!” 石虎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嘟囔着说:“我跑得真没兔子快啊哥,要是我跑得比它快,哪能让它跑了。” “你!”李冬生手指着石虎,愣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头直犯嘀咕,真搞不明白这小子到底是傻得冒泡,还是有时候精过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冬生才缓过神来,没好气地说: “行了行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眼睛放亮点儿,看见兔子就叫我一声,千万别再乱动了!不然到时候,你连根兔毛都别想吃到!” “明白了哥!” 石虎倒是干脆,立马应了下来。 要说石虎这小子,别的优点可能不再突出,可就是对李冬生的话那是言听计从。 李冬生在四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最后落在一处背风的石头上,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蹲下身子开始忙活起来。 “哥,你这是在捣鼓啥呢?” “做陷阱呗。” 李冬生一边在周围扒拉着,寻找那些粗细合适、韧性又好的树枝,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你也不想想,你大伯他们上山打猎,手里都握着枪呢,瞧见兔子“砰”的一枪就完事了。咱可没那好家伙事儿,想抓兔子,就只能用这老法子,守株待兔咯。” “哥,啥叫守株待兔呀?” 李冬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废话,把那边那个棍儿给我递过来。” “哦。” 没一会儿工夫,一个陷阱就有模有样地做好了。 李冬生做的这种陷阱,倒是也简单,这还是他前世当护林员的时候,跟山里的老猎户学来的。 这陷阱构造其实不算复杂,主要就是利用绳套活口,用树枝巧妙地做个套子。 先找一根空心管,这空心管可是关键部位,就像整个陷阱的“心脏”。 再找一根新鲜的、柔韧性特别好的木棍,用刀在木棍下面削出一个豁口。 然后,把另外一根树枝从中间劈开一部分,将一根稍微细一些的树枝插入空心管的小洞里,另外一侧则用劈开的小棍夹住。 这样,一个陷阱就大功告成了。 虽说这陷阱抓不了那些个皮糙肉厚的大家伙。 但抓个兔子啥的,那效果简直杠杠的,一抓一个准。 不过,做这陷阱容易,可防陷阱的学问可大了去了,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到底在哪儿做陷阱才能提高抓到兔子的几率。 这就好比打仗,得选对了地形,才能打胜仗。 “我去,哥,你还真有这本事啊!” 李冬生没搭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 “走,光这一个可不够,咱得多做几个。” “这兔子精着呢,说不定得等老半天,才有倒霉蛋上钩。” 要是搁以前,李冬生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陷阱能抓到兔子,总觉得这方法有点碰运气,不靠谱。 但是如今他有了系统,这陷阱还是值得一试的。 刚这么寻思着,就听到旁边的石虎兴奋地大喊起来: “哥!抓到了!这也太快了吧!这兔子个头比刚才瞧见的那个还大呢!” 与此同时,李冬生眼角的余光赫然发现,自己系统界面上的幸运值。 从12变成了11。 ------------ 第一卷 第5章 大丰收!捅了兔子窝了! “哥,你快瞅啊!哥!你那套子抓到兔子了!晚了可就溜了!” 李冬生扭头一瞧,就在自己刚忙活完陷阱离开的地儿,一只兔子正在扑腾。 不过任它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要说这陷阱,看着简单,可老结实了。 兔子越折腾,那套子就勒得越紧。 李冬生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这啥情况? 自己前脚刚把陷阱布置好,还没几分钟呢,兔子就上钩了? 这也太邪乎了吧! 他盯着系统少了一点的幸运值,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推测。 “哥!你傻站着干啥呀!赶紧过去把兔子抓住啊!一会儿真跑了!” 石虎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要不是李冬生之前严令他不许乱动,他早就冲过去了。 “几个锤子!” 李冬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大步走上前,伸手一把抓住套子,然后死死勒紧。 野兔拼命挣扎,两蹄子乱扑腾,扬起大片的雪。 可没一会儿,伴随着窒息,就彻底没了动静。 石虎这才敢凑过来,定睛一瞧,兴奋地大喊: “哥!捞着啦!起码得有八斤重!比我大伯他们今儿打的那只大多了!” “激动什么。”李冬生显得很淡定,但是兔子的手也不由得发抖。 别说,真沉! “这咋能不激动?这玩意稀罕着呢!” “我大伯说这叫雪兔,平常白天压根见不着,都夜里才出来活动。” “他们打的那只,还是趁兔子在窝里睡觉掏出来的。” “嘿,合着白天也能碰到呀!” “哥,你咋不说话呀?哥?” 李冬生表面上看着还算淡定,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能不知道这雪兔白天难遇嘛? 而且一般都躲在深山里头,像他们这种近山的地方,雪兔早被人打光了。 可今儿个大白天的,自己就抓到一只,除了系统帮忙,还能有啥解释? “虎子!家里有没有麻袋?” “那肯定有啊,哥,咋啦?” “你麻溜儿跑回家,给我拿个大点儿的麻袋过来!” 石虎一脸疑惑,挠挠头说:“啊?就这么一只兔子,咱俩不就拎回去了,还费那事儿拿麻袋干啥?”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冬生懒得跟他解释。 就算跟他说等会儿还能抓到更多,石虎估计也得把这话当耳旁风。 毕竟这种好事,遇见一次都得烧高香,连着遇见,谁能信? 石虎见李冬生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多说啥,扭头就往家跑。 石虎走后,李冬生找了块石头,在兔子脑袋上敲了两下,确保这兔子彻底没了动静。 然后,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铆足了劲儿布置陷阱。 …… 大概过了半个来小时。 石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边跑边喊:“哥!哥!你人在哪儿呢!” 这冰天雪地的,到处白茫茫一片,找人可真不容易。 这还只是近山,林子没那么密,石虎都差点迷了路。 “这儿呢!赶紧过来!” 石虎听到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着一尺多厚的雪,朝李冬生那边跑去。 一到地儿,石虎直接傻眼了! “卧槽!哥!你这是把兔子窝给端了啊!” 只见李冬生身边又多了五只雪兔,加上一开始抓住的那只,整整六只! 而且个头一个比一个大,只肥得流油。 雪兔一般体重也就四斤到十二斤左右,能长到十斤那都算是大个头了。 这几个看个头,个个都七八斤! “傻愣着干啥呢!赶紧过来搭把手!” 石虎麻溜地跑到李冬生跟前,那脸上堆着笑,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烟。 “哥,你瞅瞅这是啥!” 石虎献宝似的把烟递过去。 李冬生瞅见那包烟,眉头一皱:“我让你去拿麻袋,你倒好,拿烟干啥?” “咱这是出来赶山,又不是出来抽烟唠嗑的。” “麻袋我也拿了!” 石虎赶忙解释,“我上我大伯家拿麻袋的时候,瞅见他家桌子上撇了半包大前门,我寻思着哥你不是最爱抽这个嘛,就顺手给你带上了。” “又偷你大伯的?”李冬生斜睨了他一眼。 “啥叫偷啊?” 石虎眼睛一瞪,还理直气壮起来。 “那都是一家人,我大伯还能跟我计较这个?” “再说了,他平常也没少让我跑腿儿呢。” 李冬生晓得这小子一贯就是这么个德行,自己这会儿也确实手痒痒,想抽上一根解解乏,便从那包里抽出一根烟。 “行,回头我把烟钱给你,你可别自己偷偷贪污了嗷,地给你大伯。咱可不能占亲戚便宜,传出去让人笑话。” 石虎一听,乐呵地擦起洋火,凑到李冬生跟前,小心翼翼地给他点香烟。 随后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一口,表情甭提多享受了。 “要啥钱啊,哥,咱俩这关系,还谈啥钱不钱的,多味道啊。” “再说了,哥你那钱不都留着娶那林倩呢嘛。” 石虎吐了个烟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 “哎对了,哥,我都忘了问了,你不是说今儿个就提亲去呢嘛?” 李冬生一听这话,脸瞬间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你小子,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这闲工夫,赶紧干活去,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石虎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笑了笑,挠挠头,随后叼着烟,哼着小曲儿过去装兔子了,嘴里还嘟囔着: “这兔子可真肥乎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往麻袋里塞,那手摸着兔子毛茸茸的身子,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卧槽!哥!又抓一只?” 石虎这边还没把兔子装完,就瞅见李冬生拎着一只新抓到的兔子走了过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 “哥,不行你给我一耳刮子,我是不是还没醒呢?”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净说些没用的,赶紧干活儿。” 说着就把兔子丢了过去,石虎稳稳地接住,还不忘贫嘴: “嘿嘿,哥,你这本事要不要出来。” “别贫嘴!有这功夫不如快点!” 李冬生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着急地说。 “好几只兔子都流血了,这风又大,血腥味说不定会把狼什么的引过来,咱得抓紧点,一会儿真来了,咱俩可就成狼的粮食了。” 石虎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放心吧哥!这儿离咱村没几步,上哪儿有狼啊,你可别吓唬我了。” “再说了,就咱……就您这运气,狼来了也得绕着走。” “哥!你看那是啥!” 石虎正说着,眼睛突然一亮。 “是雪貂!雪貂啊!” 李冬生赶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只身体细长,浑身雪白的雪貂被自己的套子卡住了,正在那挣扎。 “哥!你这玩意连雪貂都能抓!啥时候教教我吧?” ------------ 第一卷 第6章 第一只兽宠,契约雪貂! 李冬生赶紧上前把抓住的雪貂拾起来,一边端详。 雪貂属于肉食动物,虽然个头小,但十分凶猛,爪子尖锐得很,一般捕鸟捕虫为食,能放倒体型比它大好几倍的猎物。 这只雪貂个头不算大,也就三斤左右。 上一世靠这个陷阱,他也抓到过几只兔子。 但可从没抓到过雪貂啊! 石虎也是第一次见到被抓的雪貂,稀罕得不得了。 “哥!这玩意好东西啊!它的皮值老钱了,咱要是把它卖了,能换不少粮食和布票呢。” “去去去!别闲着,去看着那几个陷阱,我都做记号了。” “哦……好。” 石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跑过去守着陷阱了。 而李冬生则打起了这只雪貂的主意。 在后世,这玩意都是当宠物养的,市场上一只能卖三千多! 现代人养它是图一个可爱,但雪貂可不只是好看而已! 就像猫天生会抓老鼠一样,雪貂的鼻子特别灵,用来捕猎那是一等一的好手,比狗鼻子还灵! 不过,雪貂不同于狗,它难驯服! 所以很少有人养雪貂是这么个用途。 但李冬生不一样。 他心中一动,看了眼自己的系统面板。 【今日剩余幸运值:3】 【打猎点:7】 【与雪貂签订契约,需要消耗打猎点:5】 “怎么签订契约?”李冬生在心中默问系统。 “回宿主,只需要给要签订的对象起一个名字即可。”系统的声音在李冬生脑海中响起。 李冬生略微思考了一下,对着雪貂叫了一声:“小白。” 随后,系统的电子合成音响了起来: “叮!与雪貂签订契约成功!” “收获兽仆:雪貂”。 随着系统声音落下,刚才还在剧烈挣扎的雪貂,瞬间变得温顺无比。 李冬生把它放到地上,雪貂也不跑,就在雪地上这儿嗅嗅,那儿扒扒。 “小白。”李冬生尝试性喊了一声。 雪貂听到声音,迅速地跑到李冬生脚边,蹭着他的鞋子。 还真行! 那岂不是说,只要打猎点足够高,连老虎灰熊都能契约! 李冬生又激动了起来。 …… …… “阿嚏!阿嚏!” 石虎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那声音在这空旷的雪地里传出去老远。 可他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陷阱,一刻都没挪开。 “奇怪了,哥,” 石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嘟囔,“刚才那兔子一个接一个往咱陷阱里蹦,咋这都过去半个点儿了,连根兔毛都瞅不见,这也太邪乎了吧?” 李冬生没立马搭理他,而是抬眼瞅了瞅系统里显示的幸运值。 那上面明晃晃地显示个0! 自从半个钟头前,第九只兔子落网后,系统的点数就彻底清零了。 这半个小时,他俩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别说兔子,就连只耗子都没见着。 李冬生心里算是明白了,只要今天的幸运值用光,那指定啥都抓不着了。 他扭头看向石虎,只见这小子在雪地里冻得跟筛糠似的。 李冬生喊了他一声:“行了,别守了,看样子这一块儿的兔子都让咱给抓光,再守下去也没用。” 石虎抽了抽那冻得通红,下面还挂着冰碴的鼻子,瓮声瓮气地回了句:“行,我听哥的。” “反正咱也抓得不少了,我奶常跟我说,人得知足常乐嘛!” 他俩今儿个收获可不小,一共抓到九只兔子,还有一只雪貂。 抛开雪貂不说,剩下那几只兔子,个头最大的足有十斤,最小的也有四斤。 这半晌功夫下来,合着收获了大概六十斤的肉! “走吧!我脚都快冻成冰块儿了。” 李冬生跺了跺脚,试图让脚暖和点。 “嘿嘿,哥,我早就麻得没边儿了,这会儿估计都肿得跟馒头似的。”石虎傻笑着回应。 李冬生看着他那傻乐的模样,无奈地笑骂道:“亏你还能笑得出来,真服了你。” 顿了顿,又说:“再给我整一根烟。” “好嘞!” 石虎麻溜地从兜里掏出烟,给李冬生递上一根,顺便帮他点上。 …… 剩下的路,两人都没咋说话。 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一张开嘴,冷风就直往嗓子眼儿里灌,冻得人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到了村子,有房子挡着风,好歹感觉暖和了一点。 “哥,那我回去了,得赶紧上炕上捂,再晚点,这脚就得给冻废了!” 石虎两手缩在袖筒里,脖子使劲儿地往衣领里缩,身上落了一层雪,好些地方都结冰了。 冻得说话都不利索,哆嗦嗦的。 “慢着!” 李冬生叫住正准备离开的石虎,接着从麻袋里挑出三个个头最大的兔子,递给他。 “哥,你这是啥意思?” “麻溜点接着!”李冬生催促道。 “哥,这我可不能收,这些可全是你抓的,我就跟着看而已。”石虎连连摆手。 李冬生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抬腿轻轻摆了他一脚。 “谁说是给你的了?我这是孝敬咱奶的!拿回去!” “这……”石虎捂着屁股,一脸的为难。 “拿着!” 眼看李冬生又要踹他,石虎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兔子。 “还有这两毛钱拿去,烟钱,以后别总偷你大伯家东西了,像啥话。” 李冬生说着,掏出两毛钱递给石虎。 石虎点了点头,接过钱,问道:“哥,那你上哪儿?” 李冬生觉得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怼道: “还能上哪儿?我不回家,难道去找你媳妇给我暖床啊?” “你不去林倩家?” “我上她家干啥?”李冬生一脸诧异。 “哥,你问我?你以前那可是,咱好不容易扒个鸟蛋,你都火急火燎地要送给林倩去。” “今天抓了这么多兔子,我寻思你又要一股脑全给她呢。” 石虎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的。 一想到自己之前为林倩做的那些傻事,李冬生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没好气道: “这兔子我守了半天好不容易抓的!送给她?凭啥给她?我又不欠她的。” 石虎顿时乐了,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说:“哥,你是真开窍了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李冬生不想跟他在这儿掰扯,催促道:“赶紧滚回家去,我也要回家了,站这儿说话,冻死个人。” “对了,路上要是别人问你哪儿抓的兔子,别说是跟我在山上抓的。” 李冬生突然想起什么,叮嘱道。 石虎不解,挠了挠头问:“为啥啊哥?我还想让栓儿他们几个知道你这厉害本事呢!能让我吹上半年了。” “让你别说就别说!问那么多干啥。” 李冬生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 第一卷 第7章 咱不谈钱,谈缘,结婚一百元 “那行吧。” 石虎虽说不大明白李冬生为啥不让说,但还是痛痛快快应了下来。 提着那三只兔子,一路小跑,朝着自家方向去了。 李冬生把装着猎物的麻袋往肩上一扛,也朝着自家走去。 至于那只已经和他签订契约的雪貂,他琢磨着还是留在山上为妙。 毕竟那玩意要是带回村子,太扎眼,到时候左邻右舍都得围过来看新鲜。 再说了,还得寻思着咋喂养它,麻烦事儿一堆。 放山上有系统兜底,谅它也跑不了。 不多会儿,李冬生就到了家门前。 路旁有好些人正围在一块儿,守着个炭火盆烤火唠嗑。 见李冬生回来了,这嘴就跟开了闸的水似的,调侃的话立马就冒出来了。 “爷们,这是上哪旮旯去了?咋冻得跟个猴儿似的。” “那麻袋里扛的是啥玩意儿啊?又偷谁家的?” 李冬生斜眼一瞅,说话这人是跟自家一个小队的毛仓,论辈分还是他表姑父,不过平常李冬生都喊他老毛仓。 “对呗,就偷你家的,这还不够呢,这次先来踩点儿,赶明儿个就把你家搬个精光。” 毛仓听了也不生气,反倒咧开嘴笑起来,“嘿!你说这小子,好话坏话都分不清喽!” “我这是好心劝你,别总惦记摸人家东西,回头是蛋。” “那叫回头是岸!”李冬生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纠正道。 那几个人又在叽叽喳喳说着啥,李冬生压根儿懒得搭理,径直走到自家门前。 一看,咋门关着? 这年头的门都是用门闩栓着,也没个啥锁,把下面的门挡拉开就能进去。 毕竟在这年代,村子里夜不闭户,也不怕啥贼。 可这个点儿家里没人,有点稀罕。 他扭头扯着嗓子冲毛仓喊:“老毛仓,俺爹上哪去了?” “还能上哪去?给你说媳妇去呗!” 毛仓大声回答着,脸上还带着点似有似无的坏笑。 一听这话,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急眼了,忙问:“上林倩家了?” 那几个人也不正面回答,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笑话: “你可真有本事啊,提亲自个儿不去媳妇家,让爹娘出面,咱小石棚村,你可算是头一份儿呐!” 完犊子了! 李冬生心里暗叫不好,他万万没想到,爹妈居然趁自己不在,就跑去说这门亲事了。 要真给说成了,那可咋整?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那些憋屈事儿,后面的他都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 得赶紧拦住! 李冬生连猎物都来不及放回家,扛着麻袋,撒丫子就朝着隔壁的草甸子村跑去。 …… …… 草甸子村的北头。 一处破落的不成样子的土坯房,院墙东倒西歪的,好几处都塌了,只能用些树枝勉强挡着。 墙面的黄泥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黑乎的稻草。 这儿便是林倩的家。 这地方住了她们一家五口,一个寡妇娘,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此时,院子里的李长贵和吕彩兰坐在小马扎上,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呼出的气瞬间就结成了白霜。 可林家既没招呼他俩往屋里,也没打算笼个火。 老两口被冻得嘴唇发紫,身子止不住地打哆嗦。 吕彩兰也只能满脸堆笑,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他婶儿,这点心意,您就收下吧。两孩子相处得挺不错,我们寻思着,要不就把这亲事给定下来得了。” 林倩的两个哥哥一看到篮子里的东西,直勾勾地盯着,挪都挪不开。 那小弟弟更是没出息,馋得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光看这家里穷得叮当响的光景,就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一家来说,那可真是稀罕玩意儿。 林倩她妈曲梅,眼神也一下子被篮子吸引住了。 不过面上却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嘴巴一撇,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是我说你们啊,就这点儿东西,就想把俺家倩儿娶走,可真不够看呐。” “现在这日子,虽说都紧巴巴的,但也不能这么寒碜不是?” “咱们人穷志不穷。” “谁家当父母的,不想着自家孩子能往好里去?咋不得货比三家,挑个好归宿?” “你们也知道,俺家倩儿啊,那可是一把干活的好手,长得又俊,惦记她的人多了去了。” “就说昨天吧,南岭老胡家,直接就给八十块彩礼,要娶倩儿过门。” “我寻思着要不是咱家两孩子看对眼了,这不才给你家冬生留个机会嘛。” 吕彩兰一听,脸上的笑容更为难了。 李长贵则闷着头,一声不吭地抽着旱烟杆。 “他婶儿,您说得确实在理。” “可你也知道,现在这不是特殊年月嘛,到处都缺吃少穿的。” “但您放心,只要以后日子好过了,肯定亏待不了倩儿。” “冬生这孩子,看着是有点不着调,可实际上人踏实着呢,又能吃苦,以后啊,指定能把日子过好。” 曲梅听了,鼻子里冷哼一声,“踏实?你可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冬生那孩子,在咱公社那可是出了名的没个正形,就他那样,以后拿啥养活倩儿?我咋能放心把闺女交给他?” “要我说,这彩礼没个十斤粮票、两块棉布料,再加上八十块钱,我可就真把俺家倩儿嫁给老胡家了。” 吕彩兰一听,急得脸都红了,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婶儿,之前我们也送了不少东西,您当时不也都应下了吗?” “咋现在突然就加这么多条件呢?那之前送的东西,算啥呀?” 曲梅却一脸理所当然,“礼我是收了,可这也不代表我就非得把女儿嫁给你家呀。” “这事儿,不还得再商量商量嘛。” 这话一出口,李家老两口顿时没了辙。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只能听见寒风呼啸着穿过破窗缝,发出尖锐的呜鸣声,仿佛在叹息。 李长贵沉默了好一会儿,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旱烟。 手慢慢地伸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个皱巴巴的手绢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包着的正是一百块钱。 他把钱递出去,闷声说道:“这儿是一百,他婶儿,咱就别再变卦了。” “不好听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曲梅一看到钱,那脸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一边伸手接过钱,一边假惺惺地说道: “哎呀,亲家,你可别心疼这钱。” “咱也不是非要图这点钱,这不是想着给倩儿以后的日子留个保障嘛。” “你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倩儿嫁过去,她的钱可不就是你们冬生的钱?冬生的钱可不就是你们的钱?这钱啊,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家的。” 这曲梅忽悠起人来,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吕彩兰看着手里攥着的钱,心里一阵肉疼。 这可都是他们一家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多少年才攒下来的积蓄啊! 可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她咬了咬牙,还是不舍地把钱递了过去。 曲梅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眼看这门“生意”,总算是要做成了! “娘!” 李冬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 第一卷 第8章 彩礼钱?拿来吧你! 林倩家里的众人听到门口的动静,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冬生。 吕彩兰和李长贵压根儿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冒出来,当场愣住了。 这一慌神儿,手上原本攥着钱的力气,不自觉地就松了几分。 曲梅那眼睛可尖着呢,瞅准这个空子,一下子就把钱给拽了过来。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钱,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 自己俩大儿子说媳妇的钱有着落了! 连带着看李冬生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她忙不迭地起身,小步颠颠儿地去迎李冬生进门,嘴里还念叨着: “哎呦,你说说,这大好的日子,咋才来呢?” “刚才你叫我啥?叫我娘?” 曲梅故意拿捏着腔调,“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心急,现在喊娘早了点吧?” “这不还没给我红包呢嘛,着啥急啊。” 李冬生看着她那张脸,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犯恶心,直接呛声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曲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脱一个掉进米缸的老鼠。 “你放心吧,婶子我也赞同你和倩儿这事儿,这不,你没来,我都把事儿给说成了,这不是相信你嘛。” “不过这钱呐,可要一码归一码,想叫娘,那还得给红包才……” 曲梅话还没说完呢,李冬生伸手一把就抢了过去,扯着嗓子喊道:“拿过来!” 这一下用力太猛,差点没把曲梅给推倒在地上,她整个人趔趄了好几下。 院子里的林倩见状,顿时扯着嗓子就喊:“李冬生!你发什么疯!你对我娘干什么呢?” 这不听到她声音还好。 一听到声音,李冬生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过去。 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身上穿着件蓝色碎花斜襟棉袄,那鼻梁倒是挺高的,梳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搭在微微隆起的胸膛上。 在这个年代,倒也算是个符合大众审美的朴素大美人。 上一世自己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倒也不是没原因。 可这一世,他重活了一次,见过了后世那些风情万种的港星日星,也看过不少老师们的佳作。 再看林倩,就真觉得她没啥特别的了。 更何况,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李冬生对她只剩下彻头彻尾的厌恶! “娘,你没事吧?” 几个孩子一窝蜂地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曲梅。 林倩则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冬生。 “你推我娘干嘛!”林倩气的胸脯一起一伏。 曲梅好不容易站稳,拍了拍身上的土,忙不迭地说:“没事没事。” 可这一低头,发现手里的钱没了,顿时扯着嗓子喊: “我钱呢!钱呢!!” 李冬生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们这一家子,真要跟他们理论起来,他都恨不得一人给一刀。 他大踏步径直走到院子里,看着还惊愕不已的父母,伸手就去拉他们,语气坚决地说: “回家,我不都说了嘛!我不娶林倩!”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炸了锅。 尤其是林倩,脸涨得通红,尖叫道:“李冬生,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李冬生头也不回,就当是狗叫,俯下身子把扁担扛起来。 至于之前送过来的那些东西,他只当是喂了狗,压根儿不打算再要。 “走了,回家,呆在这儿我气儿都不顺!”李冬生催促着父母。 老两口从刚才楞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儿来呢,李长贵结结巴巴地问: “冬生,你……你真不结了?” “那还能有假?” 李冬生斩钉截铁地说,“我都说了,结婚的事儿以后不用你们操心,我保准给你们娶回来一个又顾家又贤惠的好媳妇,干嘛非得要这么个泼妇。” 这话可就当着人家的面说的,林倩的两个大哥一听,顿时就火了,其中一个撸起袖子,骂骂咧咧道: “李小子!你他妈说谁呢!” 然而,一直趾高气扬的曲梅,这会儿却突然一转态度,大声呵斥道:“都闭嘴!” 随后,她满脸堆笑,看着李冬生,那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冬生呐,林倩是我没管教好,她要是哪儿惹你不开心了,你跟娘说,娘替你管教她,这婚可不能不结啊!” 她心里可清楚着,到嘴里的一百块,她可不愿意就这么没了。 “跟谁娘呢?别不要脸!” 李冬生扛起扁担就准备离开。 眼见着别说钱了,就连那两篮子粮食都要没了。 曲梅这下可真急眼了,张牙舞爪地朝着李冬生扑过去,开始死缠烂打。 “你别走!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可都是俺家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曲梅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一边双手死死地扯着篮子。 吕彩兰这边憋了半天的火,终于能爆发了。 “你刚才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嫌这点东西看不上眼吗!” “这会儿咋又跟个讨债鬼似的缠着要了!你还要不要脸呐!” 可曲梅就跟魔怔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扒拉。 这动静可不小,没一会儿,院子外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脑袋都凑得跟蜂窝似的。 一看到外面那些人,曲梅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扯着嗓子开始嚎: “乡亲们都快来评理看看呐!这一家子人欺负我一个寡妇啊!” “他们小石棚村的人跑到咱草甸子村来抢东西啦!这还有没有王法啦!” 这时候的农村人还挺团结的。 外面的邻居们听了曲梅这一面之词,一个个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就想冲进来帮忙。 连民兵队的人都被招来了。 眼瞅着李冬生一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可李冬生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点儿都不慌。 “各位乡亲,你们来得正好,都给评这个理儿。” 李冬生不紧不慢地开口,然后转头看向曲梅。 “曲婶子非说我抢东西,那我倒想问问,你说的这个抢,从哪儿说起呢?” “送出去的东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再拿回去,那不是抢是啥!” 曲梅还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李冬生点点头,故意提高了声调,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我送你家东西,那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娶你女儿嘛。” “可你呢,非要为难我家,一张口就要三百块彩礼!” “我哪儿有!我就只要了一百!”曲梅着急忙慌地辩解。 却没注意到,周围邻居们看她的眼光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她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掉进了李冬生挖的话坑里。 不管她后面怎么自证,都已经没啥用了。 看热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一百块?我的乖乖,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呢?” “你没听那小伙儿说是三百吗?曲婶子这人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不能全信呐……” 等曲梅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时候,已经晚了。 该说的话都让李冬生给说完了。 “现在,我家实在是掏不起这个钱,曲婶子还赖着不让我们走。” “各位乡亲,咱两个村一直以来关系都挺不错的,要是我就这么回去了,这事儿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咱村提亲啊?咱村的名声可就毁了呀!” ------------ 第一卷 第9章 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乡亲们一听,纷纷开始自证。 “没得事,俺们村可没这回事!” “误会!都是误会啊!可不能因为这事儿坏了咱村名声!” 这时候,一个看着像是民兵队队长的人站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曲梅。 “曲婶子,以后这种破坏团结的话可不能乱说!看在第一次,就不罚你了!” 曲梅彻底没了办法,又开始哀求起李冬生来: “那我把女儿给你!给你!彩礼的事儿咱们还能再商量商量嘛,你看咋样?” “我不稀罕!” 李冬生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扛起扁担,拎起麻袋,头也不回地就走。 李冬生都已经走出老远了,曲梅还不甘心,“别走!还能商量!还能商量!” 可早就因为这事儿丢人丢得满脸通红的林倩,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住她俩。 “娘,别说了,大不了……” “啪!” 还没等林倩说完,曲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林倩脸上,恶狠狠地骂道: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这么不中用!这事儿早就成了!” 李冬生虽说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但身后林家那热闹劲儿,他还是听得真真儿的。 不过,林家接下来会是啥样,他才懒得操心。 走在回家的道儿上。 李冬生瞅见吕彩兰一直闷不吭声儿,跟平常那唠唠叨叨的劲儿完全不一样。 “娘,俺爹本来就不爱说话,咋今儿你也不咋吱声儿了?”李冬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李长贵,眼睛早就盯上了李冬生扛着的麻袋,终于憋不住问: “麻袋里装的啥玩意儿啊?” 李冬生就等着他们问呢,立马迫不及待地把麻袋打开。 “自己瞅瞅呗!” 这一打开,里面好几只肥嘟嘟的兔子露了出来。 一向沉稳的像座山的李长贵,这下也愣住了。 “哪儿来的!” 李冬生故意卖关子,挤眉弄眼地说:“还能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呗,正好砸我脑袋上,我就顺手装起来了。” “你小子别跟我这儿瞎扯犊子!你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到底咋回事儿,快说!”李长贵可不买账。 “山上打的呗,我没敢往深山里头去,就在近山那块儿,运气好,就打着了。”李冬生老老实实交代。 正说着呢,李冬生忽然听到一阵抽搭的哭声。 扭头一看,竟然是他娘吕彩兰在抹眼泪。 “娘,你哭啥呢?咋还哭上了?”李冬生赶紧问。 吕彩兰抹着眼泪,抽噎着说:“冬生啊,你还是我那亲儿子不?你咋突然就开窍了呢?娘都不敢认你了。” “嘿,娘你这话说的,你伸手摸摸,看看我是不是你亲儿子。”李冬生笑着把脸凑过去。 吕彩兰伸出手,轻轻捧着李冬生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没看出啥毛病吧?”李冬生笑嘻嘻地问。 “就是觉着你瘦了点。”吕彩兰心疼地说。 “我不打小就这模样嘛,娘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吕彩兰心里还是不踏实,都说知子莫若母。 今天李冬生这一系列的表现,跟以前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你跟娘说实话,到底咋回事儿啊?你这样娘心里不踏实啊。从今儿早上起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昨晚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李冬生随口编了个瞎话:“行吧,本来这事儿不能乱说的。” “昨儿晚上啊,我做梦梦见老君爷了。老君爷他老人家伸手在我脑袋上这么一点拨,嘿,我这十几年犯的糊涂,一下子全通了。另外啊,老君爷还教了我一些本事,这不,今儿就打着这么多兔子……” “行了别说了!” 吕彩兰一听,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看上去是信了,而且还激动得不行,“天机不可泄露!不能再说了!别说了!娘不问了!” 李冬生心里明白,他娘一向迷信这些,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深信不疑。 “不用问了,男人嘛,有时候就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李长贵笑着插了句嘴,然后挑了一只最大的兔子。 那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透着一股自豪劲儿。 “你俩先回去,我绕个路。” 说着,李长贵把烟袋锅往腰间一别,哼着小曲儿,提着兔子,沿着田埂慢悠悠地往村另一头去了。 “我爹这是干啥去呢?” “嗨呀,不用问了,肯定是拿去炫耀了呗。我还能不了解他,就他那性子,怕是得逛上两村,把这事儿宣扬个遍才肯罢休。” 吕彩兰笑着摇摇头。 “行了,今晚吃饭要晚点了,今儿晚上就吃兔子炖粉条,好好改善改善伙食。” 吕彩兰一边说,一边拉着李冬生往家走,那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母子俩刚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拼命追赶。 “李冬生,别走!你给我站住!” 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传来。 李冬生回头一瞧,竟然是林倩追过来了。 只见她脸上那巴掌印还清晰可见,看着还怪滑稽的。 “你到底啥意思!今儿你非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不可!” 林倩气呼呼地冲到李冬生面前,双手叉腰。 李冬生赶忙示意自己先别操心这事儿,然后往前迎了几步,一脸无奈地说,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明白?那我可真不知道咋说了。” “行!跟我耍脾气是吧?” 林倩跺了跺脚,“昨天的事儿,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李冬生挠挠头,还真记不起来昨天到底是啥事了。 毕竟和婚后她干的那些糟心事儿比起来,之前的事儿还真就根本不值得一提。 “抱歉啊,我还真不记得了。” “你……”林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更红了。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瞥见了李冬生麻袋里的兔子,那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过个眼瘾就行了,还有啥话,你就麻溜儿说。” 李冬生知道她又眼巴巴等着自己送东西呢。 林倩一听,又羞又愤,大声说道:“你这话啥意思?看看都不行吗?咋的,你还怕我抢啊?” “行!亏我还想着原谅你呢!我算是彻底看透你了!” 林倩气的胸脯一起一伏,“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活不了了咋得!李冬生,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了!” “连这点考验都受不了,还好我没跟你结婚,不然以后指不定咋遭罪呢!” 林倩还在那儿喋喋不休。 可她话还没说完呢,李冬生已经牵着母亲的手,扭头就走。 “咱家还有粉条不?我瞅着去代销店换点吧?这会儿估计还没关门呢。娘,咱家现在不缺钱了,就别再省吃俭用啦!” “行,娘都听你的。” “冬雨跟冬云还在大队做手工呢吧?我去叫她们回来,晚上一起吃兔——子——炖——粉——条——!” “行,娘都听你的。对了,老君爷长啥样啊?改天我也梦梦,说不定老君爷也能点拨点拨我。” “娘,你不是刚说不问了嘛?” …… 林倩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视,气得直跺脚,只能站在原地放狠话: “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告诉你,李冬生,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就算你以后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 第一卷 第10章 一家欢喜,一家忧 “哟,老李,这是遛弯儿呐!” 村口老槐树底下,张大爷老远就扯着嗓子喊。 李长贵正背着手慢悠悠走着呢,扭头就回了句: “你咋就知道是我家冬生打的兔子?” “不是……我压根没问你兔子这事儿啊!” “对对对!就八斤重!真不算大个儿!” “谁问你几斤了?” 李长贵又赶忙接上:“对嘞!打的可不是就一只,有五六个呢!真不多,也就够全家吃两天的!” ……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村头村尾。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消息一下午就在小石棚村传开了。 这闲话啊,越飘越远,也越传越离谱。 “哎,听说老李家冬生打了只八斤重的大兔子?” “啥呀,我咋听说是一下子打了八个兔子呢?” “你们都听错喽,我亲耳听的,是十八个!”路过的赵大爷也凑了个热闹。 …… 这冬天的太阳落得早。 要不是天儿黑得快,李长贵非得拉着村里的瞎子都来见识见识自家儿子的本事。 毕竟李冬生这小子以前混得那叫一个不着调,可把李长贵这老腰都给愁弯了。 今儿个可倒好,这老腰一下子就挺直了不少。 随着各家烟囱都冒起了烟,李长贵一边嘴里还哼着那不成调的戏,一边喜气洋洋地往自己家走。 远远地,一股浓郁的肉香就扑了过来。 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紧接着,一幅温馨的画面撞进他眼里。 小女儿冬雨正蹲在灶火旁,脸蛋被火映得红扑扑的,往灶里添着柴,眼睛还时不时眼巴巴地瞅着锅台。 大女儿冬云和媳妇在案板前忙活着,一个切菜,一个摆盘。 儿子冬生吭哧吭哧地在一旁劈柴,那动作麻溜儿的,他这个当爹的从没见过,第一次见。 “娘,肉还没炖好吗?”李冬雨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遍。 “你瞅瞅你,这一会儿都问了多少遍了,那肉还能长腿跑喽?” “你还说冬雨呢,你自己不也馋得不行嘛!”吕彩兰边说边笑着看向大女儿冬云。 这时,李冬生抱着一摞柴火进了厨房,往地上一放。 吕彩兰赶紧小跑过去,一边帮他拍身上的灰,一边念叨着:“哎呀,我家冬生真是长大了,真长大了……” “娘,咱家柴火不多了,明儿上完工,我再去砍点儿。”李冬生说道。 “好好好,别累着自己,你突然这么勤快,我开心得很,但也别把自己累坏了。” “放心吧娘!” 老父亲李长贵站在门外,就这么看了好大一会儿,一锅烟袋都抽完了,还在接着抽。 他就远远地看着,直到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才慢悠悠地踏进家门。 “爹回来啦?”冬云眼尖,第一个瞧见。 “孩他爸,回来得正好,就等你上桌呢!”吕彩兰笑着招呼。 李长贵抖了抖身上的雪,迈着四方步走到八仙桌的上位坐下,清了清嗓子: “伙计,去把咱屋里头床底下的酒拿出来。” 吕彩兰愣了一下。 这年头日子苦,粮食都紧张得很,好多人家连温饱都成问题,酒那可是稀罕玩意儿。 这缸子酒可有年头了,李长贵都多少年舍不得喝上一口了。 但她也没说啥,转身就去照办了。 没一会儿,吕彩兰抱着一个落满灰的小瓷缸出来了。 李长贵小心翼翼地拿过瓷缸,拿出两个空碗,慢慢到了八分满。 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又给添满了。 这才重新把瓷缸密封好,放回屋里。 “来,冬生,咱爷俩今儿个好好喝一个!”李长贵端起碗。 李冬生赶忙捧起碗,和爹的碗轻轻磕了一下,仰头送酒入喉。 一股辛辣味直冲鼻子。 这酒算不是啥好酒,还是好些年前李长贵自己酿的低度酒,虽说沉淀了这么多年,可一入口,还是那股子辛辣劲儿。 但李冬生却觉得,这酒比前世喝过的茅台都要醇香。 他心里明白,这是爹认可他了。 李冬生本以为爹接下来会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结果一顿饭下来,爹还是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 偶尔给小女儿夹菜,基本没怎么说话。 但李冬生能感觉到,爹那是打心底里开心,非常开心。 吃完饭,李长贵就回屋睡觉去了。 两妹妹跟娘在厨房里收拾,李冬生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出神地看着那鹅毛般的大雪,天也越来越暗。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时不时傻笑一下。 …… 另一边。 草甸子村的一间破屋子里。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曲梅的大嗓门儿,隔着老远都能听得真真儿的。 “除了吃,你还会干点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都白养活你了!” “从今天起,咱家得立个新规矩,不干活儿就别想吃饭!都给我记好了!” 曲梅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就跟下了圣旨似的。 破败的屋子里,光线昏黄,那盏小油灯忽闪忽闪的,就像随时要灭了似的。 林倩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在饭桌前狼吞虎咽。 桌上的腌野菜和棒子面馍,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对一天没吃饭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诱人的美味。 林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小声嘟囔了一句:“林洪不也啥都没干呀……为啥他能吃……” 她这话音刚落,就像捅了马蜂窝。 曲梅一下子就炸了,手指着林倩的鼻子骂道: “你还跟你弟弟比上了?他才多大点儿?你瞅瞅你,有个当姐的样儿吗?” 曲梅越说越气,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今天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不争气,咱家今晚都能吃上肉了!” “都怪你没用,白养活你这么大了!” “饿着吧你,我小时候就这么过来的,不也没饿死!” 曲梅说完,一甩袖子,坐在一旁生闷气。 林倩心里委屈得不行,眼眶里泪花直打转儿,可她也不敢顶嘴。 她扭头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白天。 把今天所有的屈辱和委屈,都一股脑儿地算在了李冬生头上。 一想到李冬生现在说不定正美滋滋地吃着肉,林倩心里那股子恨意噌地一下就又冒起来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道:“就你那点破东西!我才不稀罕呢!下次要是不送我猪肉,别指望我能原谅你!” 骂完,她捂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缩在角落里。 在饥饿和怨恨中,慢慢睡去了。 而整个雪乡,都在这漫天大雪的怀抱中。 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 第一卷 第11章 咱家冬生是不一样了 【今日幸运值:26】 【打猎值:4】 李冬生在炕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瞅了瞅窗外。 天就跟刚被水洗过似的蒙蒙亮。 他嘟囔一声,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 可刚过两秒,他就跟被电了似的,蹭地一下坐得笔直。 “啥?26!这幸运值岂不是比昨天还高!” 昨天幸运值12的时候,就跟开了挂似的,让他打了那么多兔子。 今天这26,不得直接起飞上天呐! 这一激动,李冬生的困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他麻溜儿地起身,哆嗦嗦地穿好衣服。 一推开门,好家伙,那西北风跟发了疯似的,裹着雪花直往脖子里灌,冻得他差点原地去世。 “嘶……这也太冷了,要不……再回去睡一会儿?” 李冬生冻得直打哆嗦,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厨房方向透着微微亮的光。 李冬生心里直犯嘀咕,这大冷天的,谁在厨房呢? 他好奇地凑过去,轻轻探头一看,忍不住喊了声:“娘?” 只见吕彩兰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头发有些凌乱,看样子也是刚起来不久,正往锅里添水呢。 “冬生,你咋起这么早呀?”吕彩兰扭头看到儿子,有些惊讶地问。 这话李冬生也想问呢,他一脸疑惑:“娘,你起来这么早干啥呀?这天儿才刚亮呢!” 吕彩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 “你这傻孩子,说的啥话呀。我不天天都这个点起嘛,都十几年啦,到这时候自然就醒了。” 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我不早点起来给你们做饭,一会儿你们起来吃啥呀?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干活吧。” 李冬生听着娘的话,心里忽然一阵愧疚。 每天醒来就有热乎饭吃,他一直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压根儿就没想过,这背后娘付出了多少。 再看看娘手上那一块块冻疮留下的疤痕,就像一道道岁月的刻痕,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各种情绪在心里搅成了一团。 “娘,我来帮你。”李冬生说着,就挽起了袖子。 吕彩兰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帮啥呢?厨房的活儿你又不怎会干,娘一个人能行,你赶紧回屋再睡会儿吧。” 可李冬生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吕彩兰见状,无奈地笑了笑。 “那行,你来烧火吧。” …… …… 把昨晚的剩菜和窝头热一热,下两斤糁子面,早饭就做好了。 一家人吃完了早饭,冬雨和冬云碗筷一放,就赶忙往公社跑去抢活儿干。 这大冬天的,地里没啥农活,队里的活儿本就少得可怜。 大家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公社就组织了些编织竹筐、纳鞋底之类的手工活计。 可活儿就那么多,人却一大把。 去晚了,汤都喝不着。 饭桌前,李长贵慢悠悠地剔着牙,嘴里还抠出一小粒肉渣,吐到地上,不紧不慢地说, “这两天这雪下得猛,队里的大棚和牲口圈,估计要清清,我得去队里瞅瞅。”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提,可实际上,他那小眼神时不时往旁边的李冬生身上瞟。 他还是有点犯嘀咕,生怕自己儿子昨天就是突然打了鸡血,回光返照一下。 今天又变回那个游手好闲的样子了。 结果李冬生的回答,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我就不去了。”李冬生说道。 李长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李冬生接着说,“昨天不就说了,我寻思着去给咱家多弄点柴火回来。” 意识到虚惊一场,李长贵差点没绷住那张严肃的老脸。 刚要露出欣慰的表情,突然又想到啥,脸色一紧: “这么大的雪,你该不会是要往山里钻吧?” “爹,我又不傻,不进深山老林子,就在附近的近山找,近山没那么深的雪。”李冬生赶忙解释。 “不行!这雪都下了两天啦,山上的雪一脚踩进去,不得没到膝盖啊。你去了能干啥?别去了!” “在家老老实实歇一天吧。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大队部瞅瞅。听说这几天来了些知青,在那儿宣传知识呢,你也去长长见识,别往山上跑!” 李长贵瞪着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 儿子突然变得勤劳,他心里高兴,可作为父亲,他更不想儿子去涉险。 “那行,爹,我去瞅瞅,我也好长时间没去大队部了。” 说完,李冬生就推门出了家门。 老两口站在门口,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再也不装那副严肃矜持的样子了。 “你瞅瞅,咱冬生是真不一样了啊,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可不,咱冬生是老君爷亲自点拨过的,能差得了吗?” “说到底,还是我李长贵的种!” …… 另一边,李冬生一出家门,绕了个弯弯就打算往山里钻。 26的幸运值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他能不心动嘛? 那必须得抓住机会呀! 至于跟老爹撒的谎,他觉得这就是个善意的谎言。 等自己从山里弄回一堆野味,老爹一准儿乐开了花,啥埋怨都没了。 李冬生正美滋滋地走着,余光瞥到一个人影。 石虎。 大冷天的,别人都在家猫着烤火,他倒好,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瞎晃悠。 “虎子,你这大早上不搁家烤火,跑出来淋雪?”李冬生忍不住喊道。 “哥……” 石虎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哟呵,这是咋啦?跟哥说说?” 李冬生瞅着他那没精打采的样儿,有点好奇。 “哥,我昨天不是把打的兔子和钱给我奶了嘛,结果我奶一下子就哭了,我大伯也拉着我,跟我唠了一晚上,唠得我头都大了。” 石虎说着,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犹豫了好一会儿,石虎才嗫嚅着问:“哥,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特混账啊?” “你能自己琢磨过味儿来,那就不算太糊涂。”李冬生也不跟他客气,直来直去地说道。 “那你说,我现在该咋办啊?哥,我现在干啥都没心思,玩啥都觉得不得劲儿,连栓儿他们叫我去玩,我都不想去。”石虎耷拉着脑袋。 “以后离他们那几个远点。你跟他们可不一样,别老跟着他们瞎混。” “那我跟谁一样啊?” 石虎一脸迷茫,挠了挠那被雪覆盖的脑袋,雪花簌往下掉。 “你就不能活出自己的样儿?非得跟别人比,跟别人一样?”李冬生忍不住教训起他来。 “哥,我就想跟你一样!” 石虎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那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一下,搞得李冬生这个大男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有啥好的,值得你跟我一样……” “哥你聪明啊!你咋忘了,咱村打小儿就数你机灵,鬼点子多。” “我奶从小就念叨,让我多跟你接触,跟你学本事呢。” 石虎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一脸憨厚。 ------------ 第一卷 第12章 跟着哥,带你吃香喝辣 李冬生瞅着石虎那年轻朝气的脸,在他眼中,这张脸和前世里那个瘦巴枯槁的小老头慢慢叠在了一块儿。 李冬生闷了好半晌:“带烟没?” 石虎麻溜地从兜儿里把烟掏出来,还是昨天那包大前门,赶忙给李冬生点上。 李冬生抽了一口,慢悠悠地问:“想不想整点大钱?” “那必须想啊!” 石虎连个磕巴都没打,“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做梦都寻思着,得让我奶奶跟着扬眉吐气,把那帮人都比下去!” 李冬生点点头,“你要是信得着哥,以后就跟哥混。” “哥,你可别扯犊子了,我能不信你嘛!只要你点头,我指定天天跟你屁股后头,学本事!” 李冬生笑了笑,“行,哥准备进山,你要是乐意,就跟着。打到啥东西,跟昨天一样,二八分,你有意见没?” “没意见!妥妥的!” 李冬生把烟屁股一扔,“那咱就麻溜儿走。” “好嘞哥!” 两人肩并肩往前蹽,石虎那脸上的乐呵都快溢出来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 “哥,我就知道你指定能回过味儿来,之前就是让那林倩给迷了心窍,早晚能醒过神儿来!” 李冬生自嘲地苦笑着说:“这迷瞪的时间可不算短呐。” “不长!我奶总念叨,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石虎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哥,要我说,那林倩真没啥出彩儿的。你最近去大队部了没?” “没去啊。咋滴?” 石虎顿时就激动起来了。 “啧啧啧,哥,你可亏大了!从四九城下来好些个知青呢,老鼻子女的了!那模样,哪个都不输给林倩!” “就说那老王六,斗大的字儿不识一个,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哪一,还天天往哪儿跑,说是学习,实际上不就瞅人家女知青去了嘛!” 李冬生琢磨起来,上辈子好像是听说自己结婚后,有几个四九城的知青下来了。 可当时他一门心思都在林倩身上,压根没留意那些女知青们。 “哥,要不咱也去瞅瞅?那知青妹子长得老好看了,你真得见识见识!”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刚说要正儿八经干事儿,这咋一转眼又开始整没用的了?” 石虎挠挠头,一个大小伙子,脸居然红得像个大苹果。 李冬生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相处这么多年,还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 一下子就戳破了:“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女知青了吧?” 这一说,石虎的脸更红了,“哥……我也不瞒着你,还真看上了。栓儿他们老埋汰我,说我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冬生问:“叫啥名儿啊?” “不知道……她写那字儿我也认不出来……就听别人喊她颖er。” 李冬生拍了拍他肩膀,“别听栓儿他们瞎咧咧,他们才是癞蛤蟆呢!” “等这趟回来,你领哥去大队部,哥帮你追她!女知青咋滴,女知青也是女人,还能追不上咋滴?” “真的吗哥!”石虎兴奋得差点一蹦三尺高。 “先别急眼,咱得把今儿个的事儿办妥当了再说。” 俩人唠着嗑,没一会儿就走到村子边儿上了。 石虎望着那白花花一片的大山,又想着心里的小闺女,兴奋得直搓手。 “哥,咱今儿个还抓兔子不?你可得教教我那抓兔子的手艺,咱一块儿做陷阱呗!” 李冬生摇了摇头。 他这次可不打算继续做陷阱了。 叫上石虎,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虎子,你大伯是不是在民兵队里呢?” “那可不咋的!” “你平常没少往你大伯家跑吧,他家有没有这个?” 说着,李冬生手一抬,比画出个枪的手势。 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每次上山都两手空空,全指望运气,那可不行,得有把枪傍身,起码心里才踏实。 就说他们小石棚村,处在祖国大东北,属于边陲地界,民兵队都有配枪,好些地方都用得上,所以枪这玩意儿倒也不是啥稀罕物件。 石虎一听,立马就明白了李冬生的意思。 “那指定有啊!就搁他们家里屋放着呢,有两把呢!一把是队里公用的,一把是他自个儿的。” “能借来不?” 石虎琢磨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哥,你要是要用,我这就给你拿去!” “行,你麻溜儿的,我在这儿等你!” 石虎一点头,转身就朝着自家方向撒丫子跑了。 李冬生则蹲在路边背风的地儿,抽着烟等他。 也就过了几分钟,石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怀里抱着一把裹着布的双管霰弹枪。 “哥……我回来了。”石虎累得直喘粗气。 “你这是借的?” “偷跟借它不都一个意思嘛!” 李冬生一听,真是哭笑不得,早该想到这小子能干出这事儿。 可枪都已经偷出来了,再埋怨也没啥用。 等打到东西,到时候给大伯多分点,估计他也不能太计较。 “行吧,给我吧。” 石虎把枪递给李冬生,一脸好奇地问:“哥,这玩意儿你会使唤不?” “那有啥不会的!” 上辈子他可没少摆弄这东西,比这厉害得多的家伙都耍过。 这种霰弹枪威力不算大,打出去的是小钢珠,跟步枪比起来是差点火候,但胜在近距离伤害够劲儿。 像兔子这种小猎物,挨上一枪,估计就成碎肉块了,拿来防身那是足够了。 他掂量了一下枪,确认没啥毛病,往肩上一扛,“走,进山!” 两人迈开大步,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村子。 村里的人瞧见他俩这架势,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这俩二流子又去干啥缺德事儿呢?” “瞅见没,还背着枪呢,难不成是要去打猎啊?” “就他俩?谁家大冷天的大雪封山还上山打猎去?估计连根畜生毛都瞅不着!” “谁说不是呢,俺家那口子跟着队里上山砍了好几回柴,也就掏着俩鸟蛋,哪有那么好抓的?要是好抓,大家早都去了,还能轮得着他俩?” “哎,要不喊他俩回来,山上怪危险的。” “拉倒吧,多大个人了,这点事儿还能没数?你就等着瞧吧,不出半个钟头,他俩指定得灰溜溜地回来,到时候可有热闹看!” ------------ 第一卷 第13章 进山,今天打个大物件! 林里。 两人先是回到了昨天抓兔子的地方,李冬生检查了一下昨天留下的陷阱——果不其然,一个收获也没有。 这才是正常现象,李冬生还稍微放心了些。 看来今天的猎物,要比兔子值多了。 “哥…你可太神了!还有这一手呢?” 石虎瞅见李冬生身旁那只老老实实的雪貂,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昨天逮着的那只。 今天瞧着比自家养的狗还听话,眼睛都瞪圆了。 “哥,你可真是能耐大了去了!快教教我呗!到底咋训的啊!我也想整一个这么听话的。” 这是系统给的本事,李冬生想教也教不来。 “教不了你,你就别寻思了。” 说着,李冬生伸手揉了揉雪貂的脑袋,然后站起身,眼睛朝着深山里头望去。 “走吧,今儿个咱往里头走走,看看能不能弄点大货。” 刚才李冬生试着让雪貂帮忙抓点猎物。 结果,抓住还真抓住了。 可都是些虫子啥的玩意儿。 而且今天系统的幸运值也没见少,依旧是26。 看来这系统给的运气,到不了这契约的兽仆身上。 指望这小不点儿抓大猎物,那是没啥戏了。 除非以后能契约个大型的,不靠运气加成也能抓猎物。 不过留着它在身边,靠它那鼻子闻闻,避开老虎啥的猛兽,倒还挺靠谱。 …… 就这么着,两人一貂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蹚。 雪下了两天,这雪都积了老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直响。 越往山上走,这天儿就越冷。 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还卷着雪粒子往领口、袖口猛灌,冻得人牙帮子都直打架。 “嘶……哥,今儿这运气可不咋地啊……连个兔子毛都没瞅见,要不算了吧,我都快冻透了。” 找了差不多半个钟头,连根猎物的毛都没瞧见,石虎有点打退堂鼓了。 李冬生没吱声,继续在林子里找。 他心里也犯嘀咕,时不时怀疑地瞅一眼系统的幸运值。 还是26。 按说不该找不着猎物啊? 这会儿,身上穿的棉褂子好像都不管用了,一点都不抗冻,雪还把鞋子给浸湿了,李冬生感觉自己的脚都快没知觉了。 “哥……这眼瞅着都一个小时了,实在不行咱回去吧……” 又过了一会儿,石虎都快崩溃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就在李冬生也有点灰心。 正寻思着要不要往回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雪貂突然“嘟嘟”叫了起来。 那声音很尖锐,李冬生还是第一次听到。 很紧接着,这雪貂又开始上蹿下跳,把树上的积雪都给震得簌簌往下落。 “小白?” 李冬生看不懂这是突然咋了。 但下一秒,他立马意识到不对劲,难不成附近有啥大型的食肉动物? “停!” 李冬生赶紧压低声音,示意石虎别动,眼睛紧紧盯着雪貂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雪貂就在原地直打转,可它又不会说话,李冬生压根猜不透它想干啥。 就在这时候,李冬生不经意间瞅了一眼系统的幸运值——变成25点了! 少了一点! 不是野兽!是猎物来了! 可算把这猎物给盼来了! “哥……咋回事儿啊?” “嘘!”李冬生手指抵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 接着,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蹭,那模样就跟做贼似的。 石虎瞧见他这架势,一下子兴奋起来,也压低声音问:“有兔子了!?” 李冬生没搭理他,轻手轻脚走到一棵大树下,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石虎招了招手。 石虎赶紧凑过去,定睛一瞧! 只见前方雪地里,有一串模模糊糊的脚印,而且这脚印可比兔子的大多了! “虎子,瞅见没?是狍子的。”李冬生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 说完,他又伸手指了指八点钟方向的一片林子。 石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片密林中,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家伙似鹿非鹿的,脑袋上还长着角,皮毛是灰白色的,个头跟只羊差不多大。 东北人谁不认识啊,这可不就是傻狍子嘛! “哥!狍子!真的是狍子!”石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李冬生抬手就是一拳,锤在他脑袋上,“小点声!” 说完,赶紧看向狍子那边。 还好,那狍子还在低头找草吃,尾巴也没炸开,看来没被惊着。 石虎被锤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兴奋,又压低声音问: “哥!咱今儿个能把这狍子拿下不?” 李冬生没回话,猫着腰,顺着脚印缓缓前行。 石虎则紧张地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听我指令。” “嗯!” 两人借助障碍物的遮挡,缓慢逐渐靠近狍子,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狍子还在吃草。 要看距离只剩下不到几十米,李冬生忽然停住脚步。 随后轻轻将肩上的霰弹枪取下,缓缓拉动枪栓。 “咔哒”一声! 这拉枪栓的声音没想到这么响! 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他心中大叫不好,赶紧停住动作,看向狍子。 只见它耳朵动了动,却并未逃走,依旧在埋头吃草。 李冬生松了口气,稳住身形,将枪托抵在肩膀上。 随后眯起一只眼睛,顺着枪管瞄准狍子的要害部位。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时。 一阵寒风吹过,树枝摇晃,发出沙沙声。 狍子警觉地抬起头,往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六目相对。 李冬生心中暗叫不好,当机立断,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 霰弹枪喷出火舌,小钢珠如雨点般射向狍子! 狍子受到惊吓,撒腿就跑,但还是有几颗钢珠击中了它的后腿! “追!” 李冬生大喊一声! 虎子如同脱弦之箭,也顾不得冻得梆硬的脚,跟疯狗似的开跑! 受伤的狍子跑得并不快,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两人就顺着血痕,一路追赶! 这时候,狍子的特性就显现出来了。 狍子之所以叫傻狍子,是因为它在被追的时候,会停下来看一看追自己的人。 就这么一停。 “嘭!” 又是一枪。 只见狍子摇摇晃晃了两下,随后倒了下去。 “哥!神枪手啊!” 石虎一边喊着,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狍子的腿。 别看这玩意个头不大,劲儿可真不小! 用另一条没受伤的后腿踢向石虎,差点把他踹倒。 李冬生赶上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用木头削的匕首,看准狍子的脖子,用力刺下去。 狍子蹬了几下腿,便没了动静。 石虎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李冬生也累不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虽然天气寒冷,但刚才一番追逐,还是让他出了一身汗。 俩人坐在雪地上喘了一会儿气,随后几乎同时发出笑声。 “哥!没白来!” ------------ 第一卷 第14章 打到狍子,全村都眼馋! 李冬生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低头一瞅眼前这狍子,忍不住又乐开了花。 这狍子个头可真不小,李冬生心里估摸了一下,咋着也得有五六十斤,在狍子里头算大个的了! 关键,狍子跟兔子可不一样,那简直浑身都是宝! 就说这肉,狍子肉那可是出了名的“瘦肉之王”! 听老辈子人讲,吃了能滋阴补阳,大冷天吃了浑身都热乎! 还有那血、鞭和内脏,既能入药,调理身子,直接吃了也是大补。 再瞅瞅这皮,那可是金贵玩意儿,都叫它“狍皮绸”,做成皮袄,那就是上等的皮草,老稀罕人了! 就连头上那俩角,鼓捣鼓捣,做成工艺品,拿到黑市上,那能换老鼻子钱了! 李冬生想起啥,瞅了一眼系统面板。 【今日幸运值:2】 【狩猎点:31】 可惜这狍子已经断气了,没法儿跟它签契约。 不过话说回来,就这玩意儿签了契约好像也没啥大用,李冬生也不心疼。 “虎子,歇够没?” “早够了!哥,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石虎这会儿哪还喊冷喊累啊,嘴巴咧得都快到后脑勺了,就差没在脸上写“高兴”两字。 李冬生瞅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笑骂道: “瞧你这点儿出息,见着个狍子就乐成这样。” 笑完,他接着说道:“去,给我整几根木棍来。” 说完,李冬生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七手八脚地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把狍子往上面一放。 两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拉着这“战利品”,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地往回走。 …… …… “哎呦我滴个老天爷!这狍子真的是你俩打的呀!” 刚一到村口,李冬生和石虎就被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伙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架子上的狍子。 那眼神,就跟饿狼见了肉似的,亮得发光。 “去去去!都别乱摸!” 石虎一边喊着,一边像赶苍蝇似的挥着手,驱赶着那些伸过来的手。 “你这孩子,咋这样呢,虎子。都是一个村儿的,摸一下又不能咋滴,还能少块肉咋的?”一个婶子嘟囔着。 “想摸自己进山里打去呗,山上有的是!” 石虎这会儿就跟个死守边关的将士似的,一步都不往后退,把狍子护得严严实实。 俩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护着狍子一路回到李冬生家里。 这时候,俩妹妹出去做手工了,李长贵和吕彩兰去大队的牛棚收拾卫生赚工分,家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冬生把狍子往院里一放,赶紧跑去生火。 这大冷天的,两人在山里折腾了半天,都快冻透了,感觉身体都快失温了。 好不容易把火点着,那股子热气慢慢升腾起来,两人才觉得身上稍微暖和了点儿。 这边火刚点着,就听外头李长贵扯着嗓子喊:“冬生!冬生呐!” 听那声音,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 李冬生赶忙应了一声,哆哆嗦嗦地跑去开门。 “爹,你不在干活吗?” “我哪还有心思干活哟!”李长贵激动得声音都直打颤。 “真打到了?” “啥?” “狍子啊!” 李冬生嘿嘿一笑,指了指地上的狍子,李长贵顺着一看,那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好小子!你可真是爹的好小子!” 说着,就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摸着狍子的皮毛,嘴巴咧得都快到耳根子了。 “我跟你娘正在牛棚那儿忙活呢,老长许跑过来说你打到个狍子,我一听,这哪儿还能顾得上干活哟!” 说完,李长贵像是突然想起啥,问道:“你一个人打的?” 李冬生指了指旁边的火盆,说:“我跟石虎一块打的。” 李长贵刚才太激动,压根没注意到院子里还站着个人。 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失态,赶紧咳嗽了一声,想缓解一下尴尬。 “都好,都好啊,你俩都是好样儿的!” 石虎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伯,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跟着冬生哥回来搭把手抬狍子。” “这路是冬生哥带的,狍子也是他发现的,最后抓也是他抓到的,我基本上就没帮上啥大忙。” 这边正唠着,就见吕彩兰也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一跨进门,就扶着膝盖直喘气。 看来也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长贵……你这是要把我累死咋滴……跑那么急干啥玩意儿……” 吕彩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埋怨着。 不过比起那只狍子,她心里头最惦记的还是孩子。 一抬眼,瞧见俩小伙儿在院里冻得脸都发紫了,还直打哆嗦,吕彩兰这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心疼得不行。 “哎哟,快别在院里傻站着了,赶紧进屋,进屋暖和暖和!” 吕彩兰一边招呼着,一边扭头冲李长贵喊道: “长贵,你还在那儿傻摆弄啥呢?赶紧给俩孩儿烧壶茶去!别给孩子冻坏了!” 老两口顿时忙得脚不沾地,可脸上那股子幸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这边刚把李冬生和石虎安顿到炕上。 李长贵又忍不住跑到院子里,盯着那只狍子。 眼睛都放光,咋看都看不够。 李冬生瞅见他爹那样儿,忍不住乐了,喊道: “爹,你是不是又寻思着把这狍子拿出去,给大伙显摆了?” 李长贵被儿子说中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正说着,吕彩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茶走了进来。 “来,先把这姜茶喝了,暖暖身子,可别一会儿冻着了。” “谢谢婶子。” 石虎接过姜茶,喝了一口,心里头却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看着李冬生父母因为儿子打到狍子,那自豪又激动的模样。 他不知咋的,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放心吧,虎子,这狍子是咱俩一起打的,肯定有你一份儿。” 李冬生一眼就瞧出石虎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哥,我可不是担心这个,我还能信不着你嘛!” “我就是……有点太激动了,一想到等会儿回去,我奶看到,得乐成啥样,我这心里就跟……” 李冬生笑了笑,端起碗,“咕嘟咕嘟”把姜茶一饮而尽,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得嘞!那也不让你多等了,我这就麻溜儿地给狍子扒扒皮,你好把你那份拿回去给你奶瞧瞧。” “虽说咱俩之前说好了二八分,可这次要不是你那枪,这狍子指定抓不着。” “所以啊,这肉我给你四成,这皮呢,我打算咱俩一人做双靴子,以后上山穿,能抗冻。” “剩下的零碎,咱卖给供销社,换来的钱咱俩再分,你看行不?” 石虎一听,连忙摆手,“哥,我哪能要四成啊,我在这事儿上真没出啥大力气,说好了两成就两成。”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把这狍子的角给我就行。”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李冬生有点好奇。 石虎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我听说这狍子角做出来的物件儿,女的都稀罕。” 李冬生一下子就明白了,笑着打趣道:“哦,我明白了,你小子这是想拿去送给人家女知青吧?行!这角归你了!” “谢谢哥!” ------------ 第一卷 第15章 儿子的荣耀,父母的骄傲 李长贵一听儿子要给狍子扒皮,赶忙凑上前,一巴掌拍在李冬生肩膀上。 “冬生,这扒皮的事儿,里头讲究大了去了,还得你爹我来。” 李长贵过去是在食堂烧饭的,这种事儿他最擅长。 说完,他麻溜儿转身钻进屋里,拎出一套剥皮刀具。 每一把都被他保养得锃亮,一看就是平时没少摩挲。 李长贵把狍子平放在地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摩挲着狍子的皮毛,嘴里忍不住啧啧感叹: “瞅瞅这狍子的皮,老完整了,都多少年没见了。” 瞅准位置后,李长贵拿起一把薄刃的尖刀,“噗”地一下,在狍子腹部划开一道小口。 刀削进去,那血愣是没咋流出来! 紧接着,他又换了把稍大的剥皮刀,顺着小口,一点点地将皮和肉分离。 一边忙活,他还不忘扭头给李冬生和石虎传授经验: “你俩小子给我听好了,这剥皮啊,就得顺着皮的纹理来,要不然一使劲儿,皮扯坏了,那可就完犊子了,卖不上好价钱不说,还白瞎这好皮子了。” 李冬生和石虎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感觉跟看庖丁解牛似的,那叫一个带劲儿。 “爹,我能帮上手不?我瞅着也不难啊。” 石虎也跟着附和:“伯,我也想搭把手,学两招儿。” 吕彩兰在一旁听见了,赶紧摆摆手,把他俩叫住。 “使不上。你爹这手艺,都多少年没机会露一手了,你看给他乐的,累不着他!” 李长贵咧嘴一乐,露出一口大黄牙,“那可不咋的!你俩要是天天能打着这玩意儿,我天天给你们整,一点都不带嫌累的!” “就这点活儿,小意思!” 李冬生一听,也不坚持了,搓了搓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手,反正自己这手早就冻僵了,估计也帮不上啥忙。 “来,你俩吃点东西暖和暖和。” 说话间,吕彩兰已经把昨天剩的那点兔肉给热好了,端到桌上。 这俩人早就饿瘪了,一闻到肉香,眼睛都放光了,也顾不上啥形象,直接上手,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石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婶儿,你这兔肉熬的比我奶的还香!!” 俩人吃饭的一会儿功夫,狍子的皮逐渐被剥离,鲜嫩的红肉露了出来。 李长贵额头上微微冒汗,不过脸上那得意劲儿可藏不住。 “成了!” 整张皮就这么完整地剥下来了。 他把皮平铺在一旁,双手叉腰,眼神里透着满满的自豪。 “咋样?你爹我这手艺,在咱这十里八乡,没几个能比得上的吧!” 吕彩兰跟捧哏似的迎合着他说下去,“对对对,你最好。” 随后,李长贵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起肉来。 只见他抄起一把剁骨刀,高高举起,用力一砍,“咔嚓”一下,骨头应声而断。 紧接着,他又细致地将肉分割成大小均匀的块儿,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肉啊,就得这么分,到时候炖着吃、炒着吃都方便,咋做都香!” 吕彩兰继续棒读,“对对对,孩儿他爹最棒。” 过了好几十分钟,肉和皮都处理完了。 李长贵直起腰,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着对他俩说: “好了,该咋分咋分,这是你俩打的,你俩说了算。” 李冬生吐出一块骨头,用手抿了抿嘴,拿出昨天装兔子的蛇皮袋,也没拿秤称,就凭自己的感觉,挑出几条后腿肉和部分内脏装了进去。 “虎子,这是说好你的那份儿,别嫌少。” 石虎赶紧接过袋子,瞅了瞅,忙不迭地说: “哥!我哪儿能嫌少啊,你瞅瞅这,都得有十五六斤了,这也太多了!” “别磨叽!多出来那点是给你大伯的,借人家枪这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多说了。” “放心吧哥!我大伯那人敞亮,指定不能计较!” 石虎咧嘴一笑,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跟李冬生一家告别,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老两口瞅着那袋肉被拎走,心里有点小不舍。 毕竟这么多肉给了别人。 但听儿子说毕竟是一起打的,也就没再多计较。 反正自己家留下的是大头,够吃好一阵子了。 更何况相比于之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儿子,如今的李冬生光是愿意动起来,老两口做梦都能笑醒。 “冬生,这狍子皮咋整啊?”吕彩兰瞅着地上那张狍子皮,转头问李冬生。 李冬生琢磨了一下说:“我寻思着拿这皮子做两双靴子,往后上山穿。” “剩下的看看能不能卖出去,换点钱啥的。” 吕彩兰一听儿子还打算进山,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满脸担忧地说: “还打算进山呐……冬生啊,那山里老危险了,这运气也不是天天都能这么好,打不着东西,咱家日子也能对付着过呀。” 吕彩兰这话确实在理。 在这旮旯,就算是那些打猎最厉害的老把式,进山打猎那也是一分本事,九分靠老天爷赏饭吃。 可李冬生,他还真就不咋缺这运气! 只见他嘿嘿一笑,故意神秘兮兮地说: “娘,你就别操心了,为啥非得进山,这里头的事儿我也不好跟你细唠。” “反正啊,这都是老君爷在梦里跟我说的。” 李冬生又把老君爷给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其实他压根就不是个爱求神拜佛的主儿。 可这几次靠着老君爷当挡箭牌,他真寻思着回头还得去给老君爷烧炷香。 吕彩兰一听是老君爷,立马就肃然起敬了,忙不迭地说: “那行,那娘就不问了。” “不过家里剩的面料不够做靴子的了,娘去代销点再换点,麻溜儿地给你把靴子做出来,可不敢怠慢老君爷。” 李长贵一听,也来了兴致,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那块狍子皮给拎起来。 “那我也跟你一道去。” 他晃了晃手里的狍子皮,接着说:“顺便去问问代销点的人,这皮子咋整能更好。” 吕彩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可拉倒吧,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 “你这哪是去问啊,又想拿出去显摆显摆了吧?” “啥叫显摆啊?啥叫显摆……” 李长贵被说中心思,还在那嘴硬。 李冬生看着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就知道他俩这一趟出去,指定得好一会儿。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娘,那我进屋眯一会儿,今儿早起得太早了,困得不行。” “行,你睡吧,娘早把炕给你烧热乎了,你就踏踏实实地睡。” ------------ 第一卷 第16章 一觉睡醒,成香饽饽了 睡梦中。 李冬生又跌进了前一世那噩梦般的回忆里。 他瞧见爹娘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没日没夜地劳作,最后累得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妹妹年纪轻轻,就被迫嫁给了村里的老鳏夫,日子过得凄凄惨惨; 林倩也跟他离了婚,头也不回地走了,俩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到了晚年,他自己还被各种恶病缠身,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冬生……” “冬生啊……”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呼喊。 他猛地一睁眼,就看到吕彩兰正坐在床头,一脸焦急地晃着他的肩膀。 “冬生,你这是咋滴啦?是不是做噩梦了呀?” 吕彩兰满脸担忧,眼神里透着关切,“该不会是老君爷又在梦里跟你说啥吓人的话了吧?咋出这么多汗呐。” 李冬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脸都是汗。 他惊魂未定地瞅瞅四周,熟悉的土炕、墙上的旧年画,这才缓过神来。 再看看眼前头发还没全白的娘,他心里一暖,挤出个笑容说: “没事娘,就是这炕头烧得太热乎了,给我热出一身汗。” 吕彩兰一听,这才信了,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娘吓一跳。” 紧接着又说道:“饭都做好了,娘这来喊你吃饭。” 李冬生点点头,伸手使劲揉了揉脸,想把那噩梦带来的恐惧都揉掉。 他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太阳都快落山了,雪也不知道啥时候停了,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被一层暮色温柔地包裹着。 看来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不短。 “好嘞,娘,你们先吃,我这就过去。” 说完,李冬生开始穿衣裳。 他刚把脚伸进鞋里,就忍不住龇牙咧嘴起来。 脚上长了好几个冻疮,又疼又痒,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地慢慢把鞋穿好。 好在鞋已经被吕彩兰给烤干了,还带着一股子暖意。 就这么一瘸一拐地,李冬生来到了外屋地。 一家人都已经在饭桌前坐着了。 今晚的主打菜是红烧狍子肉,虽说在这年月,条件有限,没啥调料,但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人鼻子里钻,馋得人直咽口水。 俩妹妹已经在狼吞虎咽了,那吃相简直跟小仓鼠似的,腮帮子鼓得老大,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李长贵坐在那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吕彩兰则手里拿着针线,正缝着给李冬生做的靴子。 李冬生走过去,看着老两口问:“爹,娘,你俩咋还不吃啊?” 吕彩兰一听,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笑着说: “这不等你呢么,冬云冬雨俩小馋鬼等不及了,就先让她俩吃了。” 说着,吕彩兰夹起一块肉,放进李冬生碗里。 “来,儿子,快尝尝娘的手艺。” 李冬生把肉放进嘴里,嚼了那么几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嗯!好吃!娘,你这手艺简直绝了,这狍子肉被你做得比那城里大饭店的还香!” “好吃就好,多吃点,儿子。”吕彩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冬雨停下扒拉饭菜的动作,“哥,你还吃过城里的大饭店?” 一个烟袋锅敲到她的头上,李长贵教训道:“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你哥这是夸你娘做的好吃呢,他哪儿吃过饭店,他都没出过村。” 李冬生嘿嘿地笑了笑,他倒还真吃过。 东北对家里的菜的最高评价,是做的跟饭店一样。 对饭馆的最高评价,是做的跟家里一样。 “娘,爹,你俩也别光吃饭啊,可劲儿吃肉,多吃点。” 李冬生见老两口舍不得吃肉,一个劲儿地往爹娘碗里夹肉。 一顿晚饭,在欢声笑语中临近了尾声。 回味着饭桌上的温馨,刚才梦里的一切,似乎真的只是从未发生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大门外响起来,那声音在这宁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收拾碗筷的吕彩兰,听到这声音,不禁纳闷起来,嘴里嘟囔着:“这大晚上的,能是谁啊?” “婶子,是我,虎子!”门外传来石虎响亮的声音。 李冬生一听是石虎,赶忙站起身来:“娘,你接着忙你的,我去给虎子开门。” 说着,李冬生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把大门打开。 只见石虎站在门外,脸冻得红扑扑的。 “哥,上俺家吃饭去啊!” 石虎一见到李冬生,就迫不及待地喊起来。 李冬生一听,心里直犯嘀咕,没好气地说道: “我说虎子,你这是咋想的?家里这才好不容易有点好吃的,你又寻思着到处给人分呐?” “你个败家玩意儿,白天咱俩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放屁了是不?” 石虎被这么一顿骂,顿时觉得挺委屈,嘴巴一撇,解释道: “哥,我可没喊栓儿他们,是我奶让你来俺家吃饭,特意叫我过来喊你。” 李冬生听他这么一说,怔了一下。 “对不住啊,虎子,哥错怪你了。” 石虎本来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听李冬生这么一说,转眼又喜笑颜开,伸手就去拉李冬生的胳膊。 “那赶紧走吧哥!” 李冬生朝院子里努了努嘴,说道:“刚在家吃过了。” “来吧哥!我伯也念叨着想你过来呢。”石虎不依不饶地说道。 李冬生犹豫了一会儿,寻思着人家奶奶和大伯都这么热情,不去好像有点不给面子。 而且,他正好有话想跟他伯说。 于是,他转身进屋,在墙角里挑了一只小点的兔子,拎在手里。 “还带啥东西……”石虎嘀咕道。 “闭嘴,又不是给你带的,走吧!” 俩人就这么走在去石虎家的路上。 这会儿刚吃完晚饭,正是村里老少爷们儿闲下来唠嗑的时候,路上的人还真不少。 “冬生,你那狍子是在哪旮旯打的啊?快给叔讲讲呗。” “冬生啊,听说你跟草甸子村那家黄了,俺家闺女长得水灵着呢,你看看咋样?” 就这么一觉睡醒,李冬生走在路上那叫一个抢手,就跟那刚出锅的热馒头,谁都想抢着咬一口。 其实李家在村里一直都不错,李长贵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家底,按说早该是媒婆把门槛都踏破的主儿。 可之前的李冬生,那名声确实不咋地,村里没几个人敢把自家闺女往他家嫁。 如今可不一样了,李冬生打兔子又打到狍子的事儿,在村里那是传得沸沸扬扬。 一下子就成了村里的红人,谁见了都得高看两眼。 ------------ 第一卷 第17章 吃肉喝酒侃大山 “奶!我把冬生哥喊来了!” 石虎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话音刚落,从屋里颤颤巍巍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 她身材佝偻,背有些驼,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纹。 “来来来,孩子,快进来。” 老太热情地招呼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亲昵。 石虎的奶奶,张翠莲那可真是个苦命人。 小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小小年纪就出去要饭,结果半道上被人牙子给拐走了。 15岁那年,就稀里糊涂地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 婚后生下了三个儿子,本以为日子能慢慢好起来,可谁能想到,灾祸却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 发大水的时候,大儿子被洪水给冲走了,连个尸首都没找着。 小儿子,也就是石虎他爹,在四几年的时候,遭了土匪的毒手。 如今,身边就只剩下孙子石虎,还有二儿子石大山。 “别站着了,都进屋说话。” 老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李冬生,那手上满是老茧。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过来还带啥东西呀,孩子,太见外了。” 老太看着李冬生手里拎着的兔子,略带嗔怪地说道。 李冬生赶忙笑着回应:“奶奶,这哪能算见外呀,您叫我过来吃饭,我咋能空着手呢。” 走进屋里,炕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桌上放着几盘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炖菜,里面有粉条、白菜和狍子肉,旁边还放着一缸酒。 在这年头,可谓是丰盛了! “冬生啊,快上炕坐。”一个雄浑的声音热情地招呼着。 是石虎他伯石大山。 石大山个头不高,甚至在女人里都算矮的,但手臂很粗,地里的粮食也比总别人家长得旺。 李冬生跟他没什么交集,只听说石大山过去跨过鸭绿江,手上染过豺狼的血。 还因为表现良好,团长奖励了他一块缴获来的表。 那块表石大山现在也戴着。 李冬生脱了鞋,上炕坐下。 大家刚坐定,石大山就迫不及待地给李冬生倒了一碗酒。 “听说你今儿个打着狍子了,可真有本事,叔敬你一杯。” 李冬生赶忙端起碗:“叔,您可别夸我了,这都是运气好。” 石大山一口酒下肚,“嗐,进山谁不是赌运气,连续两天有运气,那就是本事!” “来!喝!” 李冬生还被上一口呛得直咳嗽着,石大山已经又把碗举了起来。 等张翠莲把主食端过来时,李冬生已经喝得头晕眼花,但石大山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 “你瞅瞅你,咋一点分寸都没有呢!” 张翠莲瞅着石大山,没好气地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 “哈哈哈——这不是高兴嘛!”石大山咧嘴一笑,露出几颗不太整齐的大黄牙。 “来!冬生,可劲儿吃肉!” 说着,石大山就跟打仗似的,不由分说地夹起一大块肉,一下就丢进李冬生碗里。 根本不管李冬生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自己刚在家吃过饭了。 李冬生实在招架不住,哭笑不得地说:“叔,我真吃不下了,再吃可就该吐出来了,那多糟蹋东西啊!” 这话一出,石大山这才停了手,嘿嘿笑着挠挠头。 “冬生呐,叔就想问一嘴,那个兔子跟狍子,真就是你跟虎子一块儿抓着的?” 石大山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冬生。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叔,这还能有假?我还能骗你不成!” “信,叔咋能不信呢。” 石大山哈哈一笑,挠了挠头,接着说道: “我哩意思是,就他那小子,还真能帮上啥大忙?” “伯,那肯定的呀!要是没有虎子,我压根儿就抓不着那狍子!”李冬生说得斩钉截铁。 听李冬生都这么说了,石大山这才像吃了颗定心丸,放心了些。 以前石虎干的那些事儿,可没少让他操心,所以之前石虎跟他说打猎的事儿,他心里头还真犯嘀咕,不太相信。 毕竟这侄儿以前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不惹出点事儿来就好了,哪儿指望他学好。 “叔,你就放心吧,虎子现在也长大了,懂事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浑了。”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石虎的奶奶,说道: “奶,你也别担心,虎子他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往后就等着享清福就行了!” 这一句话下来,老太太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奶,你咋又哭了呀?”石虎着急地凑到奶奶身边。 老太太一边用袖口抹着眼泪,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可仔细瞧,却能看出她心里头其实挺开心的。 “娃儿,奶奶谢谢你啊,谢谢你把俺家虎子给带好了,他能有你这么个哥,那真是他修来的福气哟!” 李冬生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点尴尬。 毕竟以前石虎跟着他没少学坏…… 酒足饭饱之后,李冬生喝得晕晕乎乎的,石大山又掏出一包大前门,给李冬生发了一根。 点上烟,抽了几口,李冬生开始主动搭话。 “叔,我一直就老稀罕听虎子跟我讲你以前的事儿。听说您以前打过仗?” 石大山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本来昏昏欲睡的他瞬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可不咋的!想当年,我跟着部队南征北战,啥场面没见过!” “你知道我见过谁不?说不出来他们都不信!我见过彭大帅!!有一回啊……” 石大山讲得绘声绘色,甚至讲到兴头上,要脱裤子给李冬生看他屁股上的枪疤。 李冬生赶紧拦着,“不用了不用了……改天再看!改天再看!” 石大山和很多东北男人一样,喝醉之后这话匣子一打开,那就收不住了。 “行!叔身上的事儿多着哩!一晚上都不够给你讲!” “就说民兵队里的事儿,你知道咱为啥要成立民兵队不?抓特务!” “前几年那特务老多了,山里还能遇见鬼子的碉堡,有时候还有胡子……” 李冬生一边听,一边适时地露出佩服的神情。 看石大山被哄得差不多了,他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叔,我跟您说个事儿。” “哎呀!说!” “您也知道,我跟虎子在山里打着狍子了,这要是有把趁手的家伙事儿,以后再遇到啥大货,也能更有把握不是?” 李冬生眼里露着几分狡黠的光,“您看能不能把您那枪借我使使?我保证,用完就还,保管给您擦得锃亮!打的东西也不会少给您!” 李冬生今天来,为的就是借钱! 而这会儿,是最好的开口机会。 ------------ 第一卷 第18章 借枪! 然而石大山听了李冬生借枪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他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了好一会儿。 “冬生啊,你得知道,这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队里有规定,那是不能随便往外借的。” 李冬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刚要张嘴再求几句,就听石大山话锋一转: “但叔也看得出来你这孩子挺靠谱,不是那惹是生非的主儿。” “这样吧,叔也不能直接答应你,得跟队里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冬生赶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叔,您就帮我在队里多美言几句,我跟您保证,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石虎在一旁也赶紧帮腔:“伯,我也在这儿给冬生哥打包票哩,您还不信我嘛!” 石大山一听,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 “冬生我还信得过,你小子,我可是半点都不敢信!” 说完,石大山又看了看石虎,转过头来看着李冬生,又抽了口烟,缓缓说道: “我只能说尽力帮你问问,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队里咋决定。” “行嘞!叔,我就等您消息!” 李冬生心里明白,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能不能借到枪,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之后,李冬生又陪着石大山唠了会儿嗑,听石大山讲了些过去民兵队里的事。 酒过三巡,李冬生就有点上头了,脑袋晕乎乎的。 最后,在石虎的搀扶下,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 “冬生,起来没?饭都快做好了,赶紧起来吃饭!” 李冬生正睡得迷迷糊糊,脑袋就跟要炸开似的疼,听到娘的喊声,勉强哼唧了一声:“马上!” 哼完这一声,他才慢慢睁开眼,扭头看了眼窗外。 天儿放晴了。 连着下了两天的雪,可算是停了。 阳光透过窗户缝儿照进来,晃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李冬生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坐起来穿衣服。 刚准备穿鞋,他就发现床头那双破布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崭新的狍子皮棉鞋! 这棉鞋做得可真精致,鞋帮子上还绣了点小花。 李冬生把脚往里一踩,又暖和又舒服,可比之前那破布鞋强太多了! 这会儿,李冬生才想起来看看今天的幸运值。 他心里默念一声,眼前就浮现出系统面板—— 【今日幸运值:0.3】 【打猎点:31】。 好家伙! 这比昨天剩下的幸运值还少! 刚才还因为新鞋兴奋得不行的李冬生,一下子就泄了气。 不过他也从这事儿明白了一点,这幸运值看来是不能继承的。 昨天打完狍子,还剩下两点幸运值。 他当时特地没用,结果今天就全没了。 看来这幸运值当天就得用,留不到第二天。 “咋还没好啊?饭等会儿都凉了。”吕彩兰的声音又在外面催促起来。 “哦!来了来了!” 李冬生应了一声,赶紧从里屋出来。 一到外屋,就看到一家人都已经在饭桌前坐着吃饭了。 吕彩兰一看到儿子穿上了自己做的新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咋样啊,冬生?穿着合不合脚?” 李冬生这才注意到,娘的眼眶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娘这是连夜给自己做的鞋啊! 想到这儿,李冬生鼻子一酸,眼眶也有点泛红,赶忙说道: “当然合适,娘,您这手艺没话说,穿着别提多舒服了!” 吕彩兰听儿子这么说,脸上笑开了花,转身赶紧去拿另一双鞋。 “这一双是给虎子做的,一会儿你给人孩子拿去。” 说完,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冬生,满眼心疼地说: “对了,今天可别上山了,歇两天吧!” “娘昨儿给你脱衣裳的时候,看到你脚上长了那么多冻疮,看着老心疼了,我给你涂了药,今早好点没?” 李冬生看着娘,心里暖暖的,赶忙点了点头:“好多了,好多了。” 刚坐下扒拉了几口饭,就听见“砰砰砰”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石虎那大嗓门: “哥!哥!起了没啊!” 吕彩兰正啃着窝头,听到这动静,赶忙放下手里的窝头,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给石虎做的那双鞋,对李冬生说道: “你先吃你的,娘去给虎子开门。” 李冬生嘴里塞着饭,含糊地点了点头,继续呼噜呼噜地喝着粥。 吕彩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嘴里嘀咕着:“这虎子今儿咋来这么早呢,这是有啥事急着要说啊……” 就听石虎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哥!快开门呐,天大的好消息!枪……” “来了!” 李冬生一听,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扯着嗓子一声吼,想让石虎把话打住。 他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借枪这事儿,要是让爹娘知道了,指定又得唠叨个没完! “娘,还是我去给虎子开门吧,你坐这儿好好吃饭。” 李冬生说着,赶紧从吕彩兰手里接过鞋,一溜烟儿地往门口跑去。 吕彩兰愣了一下,嘟囔道:“虎子说啥好消息呢?抢?抢啥玩意儿?” 李冬生脑子一转,随口胡诌道:“没啥没啥!抢鞋!他怕栓儿他们抢他的鞋!” 说完,也不等娘再问,就跑出去开门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石虎一下子就蹦了进来,兴奋地说: “哥,你可算开门了,我跟你说,我伯说枪……” “嘘!” 李冬生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石虎别出声。 随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里的鞋递过去,说道: “喏!你的鞋,抢啥抢,跑不了!” 石虎一看到那双崭新的狍子皮棉鞋,俩眼顿时放光。 “谢谢婶子!婶子手真巧啊,这鞋做得太好看了!” 被石虎这么一夸,吕彩兰心里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了,笑着说道: “巧啥呢,你这孩子,你的脚多大婶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合不合脚,赶紧穿上试试。” 李冬生可不想在这儿多待,推着石虎就往外面走。 “那我们去他家试试,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走!” 给了石虎一脚,推着就往外走。 “哎哎哎……” 吕彩兰还想叫住他俩,可李冬生早就跑得没影了,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这孩子……” ------------ 第一卷 第19章 新装备!五六式半自动! 俩人刚一踏上小路,李冬生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虎子,你伯到底咋说的?那枪的事儿到底咋整啊?” 石虎正美滋滋地摆弄着手里的新鞋,听到李冬生这话,忍不住埋怨道: “刚才我要说,你还不让我说,现在又着急问。” “别磨叽了,快点说!” 石虎却神秘兮兮地一笑,说道:“反正咱俩都出来了,也别让我在这儿说了,让我伯亲自给你说吧。他这会儿就在家里等着你呢。” 李冬生跟着石虎往石大山家赶去。 石大山家就紧挨着石虎家,不过他家房子是新盖没几年的,比起周围的老房子,那可要宽敞大上一些。 一跨进石大山家的院子,就瞧见一个跟石虎年纪差不多,不过看着要小上几岁的女孩儿正拿着铲子在院子里铲雪。 这大冷天的,她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皮肤又白。白里透红的像个剥了壳的鸡蛋。 “清露,俺伯嘞?”石虎扯着嗓子问。 石清露本来就对这个整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哥没啥好脸色。 她头也不抬,闷头干着手里的活儿,没好气地回了句:“屋里头呢,自己去。” 李冬生看着这位个头都快赶上自己爹的少女,笑着打招呼:“清露又长高了啊。” 石清露一听是李冬生的声音,顿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脆生生地说道: “冬生哥也来啦,快进屋里来,俺爹正等着你呢。” 石虎在一旁看着,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白了自己妹子一眼,嘟囔道: “你这当妹子的,见了我也没见你这么热情过。” 石清露就跟没听见石虎说话似的,低着头,小脸微微泛红,小声地主动跟李冬生找话题: “冬生哥,你送来的狍子肉我昨晚吃了,可香了,谢谢你呀……” “哎!那可是我拿来的!” 石虎一听,不乐意了,赶紧嚷嚷起来。 “那你该拿的!这些年你从我家偷了多少东西!” 石虎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说:“那不叫偷,那叫借!” …… 俩兄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那叫一个热闹,谁也不让谁。 李冬生站在一旁,有点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咋劝。 就在这时候,石大山嘴里叼着根烟,从屋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看到他俩,笑着说: “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再不来我都等不及了。” 说着,冲他俩招了招手,“来,进屋里来。” 自家爹一出来,石清露只好作罢,冲着石虎做了个鬼脸,转身又继续去铲雪了。 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两根麻花辫随着步伐欢快地跳动,李冬生忍不住对着石虎打趣道: “虎子,清露咋就那么膈应你啊?” 石虎撇了撇嘴,不屑地说:“嘁,她就是个小气鬼,不就吃了她家点大米嘛?以后谁要是娶了她,那不得被她烦死!”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你这当哥的,也该让着点她。”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迈进了屋子。 石大山昨晚酒喝得有点猛,这会儿脑袋还疼得嗡嗡的,一直在伸手揉太阳穴: “冬生啊,你那借枪的事儿,今儿早上我跟队里提了一嘴,队里有队里的规矩,这枪那可都是集体财产,不能随便往外借。” 李冬生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石大山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失落,站起身来,话锋一转: “不过呢,叔自己有那么一柄枪,这枪可不是队里的,是我以前打仗的时候,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一直留着,就当是个念想。” 石虎在一旁一听:“是不是那把五六式啊?” 李冬生也激动了起来。 石大山走到炕梢,蹲下身子,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轻轻解开油布,一把泛着冷光的枪出现在眼前。 这枪的样式看着有点像吃鸡游戏里的“sks”,但枪身乌黑发亮。 “这枪可有好些年头了,不过你放心,威力那可一点没减。你用的时候可得千万小心,别到时候没打着猎物,反倒伤着自己,那叔可就罪过了。” 石大山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叔,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俺肯定小心着用。” “俺也不是那白占便宜的人,以后只要打着野货,指定分您一成!” 石大山笑了笑,也没跟他客气推辞。 转身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小包子弹,递给李冬生。 “子弹可没多少了,就这些,你可得省着点用。每次用完了,都得仔仔细细地把枪擦干净,可别嫌麻烦。” “好嘞,叔!”李冬生赶忙双手接过子弹。 石大山抬起胳膊,看了眼那块缴获的表。 “行嘞,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这眼瞅着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队里忙事儿呢。” …… 俩人从石大山家里出来,石虎兴奋得不行。 “走吧哥!咱可有这把好家伙在手了,就凭这,今儿就算是黑瞎子站跟前儿,咱也能给他放倒咯!” 说着,还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手臂。 “您等着,我回家把鞋给换了,这就跟着你上山打猎去!”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往家跑。 李冬生赶忙伸手叫住他,“别急,咱今天不进山。” 石虎一听,满脸的纳闷儿。 “为啥啊哥!?昨天那大雪片子呼呼下,咱都照去不误,今天这大晴天的,为啥又不去了!?” 李冬生也没法儿跟他解释自己系统的事儿,也懒得解释。 “想知道为啥?哥今儿个可给你办件大事儿,帮你去说媳妇去!” 石虎愣了好一会儿,才像被雷劈了似的反应过来。 瞬间激动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哥……你是说……真的啊?” “那还有假!走!上大队部去,我倒要瞅瞅,到底是哪个小娘们儿,把你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石虎一听,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问: “哥,我用不用换身衣裳啊!?你看我这衣服埋汰的。” 李冬生看着他那猴急样儿,没好气地说:“你干脆再洗个澡得了!等你把这些都弄完,太阳都得下山!” “走!现在就去!别磨叽!” 说完,拉着石虎就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石虎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还时不时地扯扯衣角,试图把自己弄得更精神点儿。 “哥,你说我这样儿,她能看上我不……” ------------ 第一卷 第20章 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 大队部,算是小石棚村顶顶气派的地界儿。 白墙黑瓦的大院,老远瞅见门口红旗呼啦啦地飘,旁边紧挨着的就是知青点。 那些下乡的知青们,每月都得去镇上汇报学习情况。 平时和村里人一样出工干活, 但像冬天农闲的时候,给大家伙宣传知识、帮忙扫盲,再传授点农业新技术啥的,都是他们份内的事儿。 一般就在大队部进行,至于组织人学习,是队里的事儿。 不过来大队部的那些老爷们儿,十个里头有八个,那都是打着“学习知识”的幌子,实际上是来过眼瘾,瞅妹子的。 村里条件哪能跟城里比,这些四九城的知青一下来,那模样,那气质,跟电影明星似的。 对村里那些光棍儿来说,吸引力简直比过年的杀猪菜还诱人。 李冬生和石虎到了大队部,门口坐着个村委大姨,一瞅见他俩,乐了: “哟呵,稀罕事儿啊!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俩咋还主动来学习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咱这觉悟不得提高提高。” 大姨白了李冬生一眼,笑骂道:“呵~还跟我整上词儿了,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可别在我这儿捣乱。” 俩人一迈进大门,就见院子里青砖铺地,扫得溜光水滑。 与此同时,一道道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传入耳中。 跟本地那大碴子味儿一比,区别老大了。 他俩顺着走廊往前走,到了院子里头。 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村民,有小石棚村的,还有周边村的。 由于大队在小石棚村,知青点也跟着设在这儿了,李冬生他们算是近水楼台。 石虎胳膊肘捣了捣李冬生,笑道:“哥,你瞅,北沟那习五也在这儿呢,这小子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跑这儿装模作样学习来了。” “我看他就是冲着知青大妹子来的,还学习,拉倒吧。” 李冬生一本正经的训斥道,”啧!别瞎说,万一人家真是诚心学习呢,少小瞧人。” 石虎撇撇嘴,小声嘟囔:“就他?我还不知道他。” “哥,你说这群人是不是傻啊?屋里烧得热乎的,他们不进去烤烤火,非要在这院子里喝西北风。” 李冬生听了,白了他一眼:“人家这是讲长征精神呢。” “长征?那我也知道啊!我天天听我伯跟我讲,我也能讲!我要是讲起来,指定不比他们差,我也能当知青!” 李冬生忍不住骂道:“快拉倒吧!人家讲的那是佳话,你讲出来指定是笑话!” 李冬生发现,石虎这小子从进来就开始絮絮叨叨,比平时啰嗦了好几倍。 明显是心里紧张,想靠说话分散注意力呢。 “爷们儿能不能有点爷们儿样?你瞅瞅你,忘了今儿来干啥的?” “跟哥说说,到底是哪个姑娘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刚才还咋呼得挺欢的石虎,一下子就蔫儿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脸憋得通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要这样,那咱可就打道回府了啊。”李冬生佯装要走。 石虎没辙了,磨磨蹭蹭地抬起手,一指:“就最左边那个短头发的。” 李冬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终于见到了石虎的心上人。 只见那姑娘穿着一件红红绿绿的大花棉袄,典型的东北配色,用东北话讲,那就是红配绿,冒虎气。 这姑娘个头不高,撑死也就一米六,四肢看着瘦弱却精干得很,整个人小小的一只,但可跟那软萌劲儿一点不沾边。 反倒透着一股英气,站在那儿,英姿飒爽的,行动说话也雷厉风行。 “呵,你小子眼光行啊。”李冬生忍不住赞了一句。 石虎一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 “不是哥说你,我就瞅了一眼,就觉着这姑娘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你小子有那本事降得住人家?” 李冬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事实上,不只是她,这些知青都不是好相与的。 石虎跟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是教养、出身和阶级,俩人之间都隔着一道银河。 “哥,我啥样你还不知道嘛?我就是实心实意稀罕人家。” “行,既然你小子认定了这姑娘,哥肯定帮你好好撮合撮合。”李冬生拍着胸脯保证。 要说这李冬生,在情场上那也算是个“老把式”了。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五六个石虎加起来都没他岁数大。 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啥形形色色的人没遇过。 帮石虎拿捏个小姑娘,在他眼里,那还不跟玩似的。 “二位同志,你们站在这儿干啥呢?” 李冬生还正琢磨着咋去跟石虎相中的那姑娘套近乎。 冷不丁,身后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瞧,眼前站着个大姑娘。 梳着高马尾,穿着列宁服,个头足有一米七五,小脸冷艳得跟冰碴子似的,虽说没擦脂抹粉,可那模样,长得是真俊。 这姑娘见李冬生愣住了,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动作那叫一个标准,一板一眼的。 “是不是头一回过来学习呀?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同志,别那么拘束,站远了听不清,往近点儿凑凑。” 李冬生本来心里挺自在的,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 “不是,俺不用学习,俺可不是来学习滴。” 女知青一听,脸色立马变严肃了,跟审犯人似的: “这位同志,你这说的啥话?学无止境,哪能有说自己不需要学习的道理?” 李冬生可不想跟她在这抠字眼:“俺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这位同志,不管你咋解释,你这想法可不对,得赶紧纠正过来。”女知青不依不饶的。 李冬生心里直犯嘀咕,真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哪个年代都不缺这种一根筋的人。 他也懒得跟她掰扯,就觉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咋就长了个认死理的脑袋,真是白瞎了。 “行行行,你说啥都对,那俺们往近点儿站。” 说完,伸手揽着石虎的肩膀,就想离这姑娘远点。 哪成想,他刚要走,衣角就被这女知青给拽住了。 “同志,你这种耍赖的态度可不行,要不得。” 就连石虎这下也忍不住了,没好气道:“我说大姐,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呐?上来就拽人。” 女知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哼,老掉牙的传统思想。” 石虎气得脸都红了,撸起袖子就想动手,好在李冬生眼疾手快,一把给拦住了。 “冬生哥,你别拦我,这大姐明显就是来找茬儿的!” 可石虎这话刚说出口,女知青脸色一下变了,满脸疑惑地问: “冬生?李冬生?你就是李冬生?” 李冬生也纳闷儿了,挑着眉毛问:“咋滴,你还认识?” “何止认识,你在小石棚村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我们都知道你,你可是我们重点关注的教育对象,今儿个可不能让你走了!” 说完,她干脆直接拽住了李冬生的胳膊。 她说自己不学无术,这确实是事实。 可她这么拦着不让走,李冬生可真火了,没好气地说: “不是,你这人咋这么招人烦呢?” ------------ 第一卷 第21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骂人的语速 “招人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这是好心,你怎么还以怨报德!” 女知青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小脸气得通红。 李冬生都被她气得忍不住笑了。 “不是,德呢?德在哪儿?” 女知青挺直了腰板,一脸义正言辞:“你知道为啥没人乐意给你做思想教育工作不?” “那是因为大家都对你不抱啥希望,早都放弃你了。” “但我不一样,我虽说刚来这没多久,可关于你的那些事儿,听了不少。我这是关心你,我可怜你,心疼你。” 李冬生这会儿是真懒得搭理她了,觉得跟她压根儿就说不明白。 可石虎在旁边实在是看不惯她这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 石虎这小子,从小就是个炮仗脾气,哪能受得了隔夜仇啊。 “你可怜我哥?你可拉倒吧,用得着你在这儿可怜?你知道我哥有多大能耐不?” 女知青鼻子里冷哼一声,满脸不屑:“能耐?指的是不学无术和游手好闲吗?” 顿了一下,她又看着石虎补充道,“还有一个为虎作伥?” 石虎一听就急眼了,“我哥会打猎,你会吗?就你这样儿的,猎物放你跟前儿,你怕是都不知道捡,不就认识几个破字儿嘛,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啦?” “打猎有啥了不起的,又不能促进集体生产,不就是投机倒把嘛!”女知青不甘示弱地回怼。 “而且也没有分给集体,自私自利的行为!” “打到猎物凭啥要分给集体啊?那都是我跟我哥拼了老命抓到的,你咋不分呐?” “就会说风凉话,你有本事也去打一个试试呗!站这儿瞎咧咧啥呀!” 石虎越说越来劲,“要俺说啊,就是现在这时代变了,像你这种吃饱了撑的闲人太多了,没事儿就爱找事儿干。老祖宗早就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还真没说错!” 石虎这小子,平时跟在李冬生身边,看着闷声不响的。 以至于李冬生都差点忘了,他也是个从小就调皮捣蛋,溜门撬锁啥都干过的老顽皮。 这嘴皮子功夫,早就是从小练出来的。 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还真把女知青给说得愣住了。 可没一会儿,就听她“呜呜”地抽噎起来。 这女知青居然被石虎给说哭了! 但她还不肯就这么罢休,抽抽搭搭地憋着泪反驳: “谁说我不行!我也行!我明天就打给你看!” 石虎一听,还想继续火力全开,好好再呛她几句。 李冬生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时候,大队部的人早都被这边的热闹给吸引过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 就连老支书也被惊动了,在人群里使劲儿嚷嚷:“咋滴啦?发生啥事儿啦?” “哥,你别捂我嘴,这妮子就该好好教训教训……” 石虎话还没说完呢,突然一道身影出现,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姐,你咋了?咋哭了呀?” 就见石虎相中的那个短发女知青,急匆匆地跑过来,心疼地安慰起她,嘴里一口一个“姐”。 与此同时,她还恶狠狠地瞪了石虎一眼。 那眼神,是把石虎这个弄哭她姐的罪魁祸首给死死地记住了。 这一眼,直接让石虎没了脾气。 所谓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抵就是如此! 老支书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着急忙慌地问: “唐素颖同志,唐素君同志,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赶紧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老支书讲了一遍。 “好啊!又是你俩混小子!” 老支书气得脸都红了,手里的拐棍儿抖个不停,恨不得立马给他们一人来一拳。 这知青才刚下乡没几天,村里上上下下都拿他们当宝贝一样护着,生怕受了啥委屈。 结果这俩小子倒好,居然把人给弄哭了! “不怪他们,支书同志,是我给您添乱了,我先回去了。” 唐素君抹了一把眼泪,扭头就冲出了人群。 妹妹唐素颖赶忙追了上去。 临走前,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石虎两秒。 …… …… 在回去的路上。 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得路边的枯草沙沙作响。 “呦呵,这是谁呀?这不是咱村大名鼎鼎的石大演说家嘛!” “虎子,你可真是虎到家了!” “听说你在大队部把人家知青大妹子都说哭了,能耐啊你!没白吃那两斤饭!” 往常,石虎听到这些调侃,早就撸起袖子怼回去了。 可今儿个,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得不行。 脑袋耷拉着,一声不吭,只顾闷头往前走。 一路上,大伙的调笑声就没断过,石虎却像没听见似的。 走到岔路口,石虎有气无力地对李冬生说:“哥,我先回了。” 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沮丧。 李冬生看着石虎这副模样,也有点不知所措,挠挠头想安慰他: “没事,虎子……往好处寻思寻思,起码你知道她叫啥名儿了,唐素颖,多带劲的名儿啊!” “再说了,你瞅她今天老盯着你看,那指定是对你上心。” 石虎头都没抬,闷声闷气地回:“哥,你可别唬弄我了,她那眼神,跟看仇人似的,我算是没指望咯。” 说完,不管李冬生咋喊,他头也不回,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去。 本来爱情的小火苗刚有点冒头的意思。 这下可好,还没等发芽,石虎他自己就把种子给挖出来。 还扔到开水锅里煮了个透,彻底没救了。 李冬生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往家走。 到了饭点,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 家里人也都听说了白天大队部那事儿,吕彩兰一边往桌上端菜,一边问: “虎子你俩今儿到底咋整的啊?我听村里老少爷们都在唠呢,说你俩把人家知青给弄哭了,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李长贵倒是向着自家儿子,满不在乎地一摆手: “嗐,掉几滴眼泪算个啥,又不是掉块肉,你们女人家就是爱抹眼泪!” 李长贵这大男子主义的话一出口,得嘞,战火烧到家里来了。 老两口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 吕彩兰气得把筷子一放,“行,你这么说,以后你鞋破了自己缝,别指望我!” 李长贵也不甘示弱:“那以后烧锅别喊我给你劈柴火!” “不劈就不劈,有啥了不起!以后你衣裳也自己洗,别想我再给你沾手!” 李长贵一看老伴儿真急眼了,立马换了副嘴脸,嘿嘿笑着赔不是: “嘿嘿~开个玩笑嘛,老伙计~别往心里去,今黑儿的碗我包了,我涮。” 吕彩兰白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李长贵扭头喊:“冬云冬雨,你俩去把碗给刷了。” “自己去!别支使孩儿!” ------------ 第一卷 第22章 独自进山,遇到东北虎! 【今日幸运值:66】 【打猎点:31】 第二天一大早。 天蒙蒙亮,李冬生就睡不住了! 同时心脏也砰砰直跳! 这点数!这么高!开天辟地头一遭! 李冬生兴奋得不行,那心情,就像过年盼着吃饺子一样急切。 吃早饭的时候,李冬生激动得手都有点哆嗦。 风卷残云般扒拉完饭,碗筷随手一扔,趿拉上狍子皮靴,跟爹娘喊了一嗓子:“爹,娘,我出去了哈!” 就火急火燎地往石虎家跑。 到了石虎家院子,就瞧见老太太正一个人坐在那吃饭。 “奶奶,石虎在家没?” 张翠莲抬了抬手里的筷子,往屋里指了指:“还睡着呢,今早也不知道咋回事,咋喊都喊不起来。” “交给我吧,奶奶!”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麻溜地往屋里跑。 进了屋,他几步就窜到炕边,使劲晃荡着炕上的石虎。 “虎子!虎子!快醒醒,今儿可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咱进山指定能打到大货!” 石虎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回了句: “哥,你自个儿去吧,我不想去。” 说完,翻了个身,脸又埋进枕头里了。 李冬生一看这架势,心里明白了。 这小子是为情所伤,还没缓过劲来呢! 他不死心,继续劝:“不是,虎子,你可真得跟哥一起去啊!” “今儿这运气,保准能打到比狍子大老多的玩意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石虎这才眯缝着眼瞅了瞅李冬生,叹了口气说: “哥,我知道你这是想拉兄弟一把,让我振作起来。” “没啥事儿,哥,你别操心我了,我睡一觉,明儿保准就好。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说完,干脆把被子一拉,蒙住头。 就跟个蚕蛹似的,任凭李冬生咋说,都一动不动。 李冬生最后实在没辙了,气得照炕沿狠狠踢了一脚,嘴里嘟囔着: “你个臭小子,不来拉倒,等着后悔去吧你!” 说完,扛起枪,气呼呼地出门了。 李冬生一边往山上走,一边还在碎碎念: “这小子平时看着不像,没成想遇上女人也这熊样!”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进了山,李冬生来到老地方,吹了声口哨,喊了句:“小白!” 没一会儿,那雪貂就跟个雪球似的滚了出来。 才两天没见,这雪貂又胖了不少。 看来这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啊。 李冬生蹲下揉揉它的头。 “小白啊,今儿就咱俩搭伙,可得靠你立功了。” 雪貂“嘟嘟”叫了两声,像是听懂了似的,撒开腿就往前跑。 李冬生赶忙站起身,扛着枪跟在后面。 以前石虎在的时候,李冬生总嫌他叽叽喳喳烦人心。 可今儿石虎不在,这四周安静得又有点不适应。 没走几步,他就忍不住回头瞅瞅。 心想这小子,说不定一会儿就追上来了。 可一直走到林子里头,也没瞧见石虎的影子。 越往林子深处走,四周越静。 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鸟叫。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啥猎物都没瞧见。 山路不好走,李冬生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白,歇会儿。” 说着,从兜里掏出烟,猛吸了一口。 看着手里的烟袋,李冬生又想起这是石虎前儿给他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唉,这一个人还真有点不适应了,身边少了个人,还怪没意思的。” 正自言自语着,原本安静的雪貂突然“嘟嘟嘟”叫得特别急。 李冬生一听这声音,心里一紧! 上次遇到狍子的时候,小白就是这么叫的! 猎物来了!? 李冬生赶紧把烟一掐,麻溜地拿起枪,熟练地装上子弹,瞬间进入狩猎状态。 “小白,快带路!”李冬生压低声音喊道。 可这次雪貂有点反常。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身子却像被钉住了似的,不仅没往猎物方向跑,反而还隐隐有往后退的意思! 李冬生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赶紧看了眼幸运值。 【今日幸运值:65】 少了一点! 看来没错,猎物就在小白看的那个方向! 可到底是啥玩意儿? 李冬生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前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林子,树叶子遮得严严实实,啥都看不清楚,地上的雪冻成了冰,走路都费劲。 李冬生紧紧握住手里的枪,给自己打气: “怕啥,咱手里有家伙,还能怕了不成!” 说完,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去。 李冬生一步一顿的,走的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了猎物。 走到坡顶,他拿枪轻轻挑开眼前一丛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这一敞亮不要紧。 李冬生顿时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一下子就僵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就离自个儿大概五百来米远的地儿。 在那几处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头,有个黑影在晃悠! 乖乖隆地咚! 身形巨大,身上条纹如墨,踱着方步,派头十足。 再往上看,那脑门上一个明晃晃的一个“王”字! 是老虎啊! 还是只身长快到三米的斑斓吊睛白额猛虎!! 这可是李冬生头一回在跟前儿这么清楚地瞅见老虎! 跟在电视上看到完全不一样! 亲眼目睹,那压迫感,就跟一座大山压过无异! 光是这巨大的体型就令人心生绝望。 也怪不得小白连靠近都不敢,搁谁谁不害怕啊! 这老虎爪子上、脸上全是血,正张着那血盆大口撕咬着地上的一只鹿。 一口下去,那鹿肉就被撕下来一大块。 这鹿的个头儿跟李冬生差不离多少,可跟老虎搁一块儿,就如同婴儿遇壮年!完全不是个儿! 看来自己的猎物,被人捷足先登了! 好在这老虎此时吃得正起劲儿,还没察觉到李冬生在这儿。 以老虎的灵敏嗅觉,若不是这种情况,早就发现李冬生了。 届时,地上躺的,可就不是鹿了! 想到这儿,李冬生咽了咽口水,握着枪的手止不住地抖。 他不敢开枪。 他害怕这一枪打空,老虎会回过头来。 看他! 打猎啥的先放一边儿,保命才是头等大事儿!老虎这玩意儿,他一个人可对付不了,没必要拿命去赌! 李冬生刚回退一步,眼角余光这么一扫,瞬间瞳孔骤缩! 只见自己的左前方山道里,一个人影正在动。 再仔细一瞅,竟然是那个女知青,唐素君! ------------ 第一卷 第23章 与虎搏斗! 昨天石虎说唐素君的话激起了她的自尊心,赌气要证明自己不是食利阶级。 但当时她喊着自己也能上山打猎时,在场的人都只当她是一时气话,谁也没当真。 毕竟人家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满肚子墨水,没人指望人家跟庄稼汉一样,在山里摸爬滚打。 谁能想到,这唐素君还真不含糊,今儿个就真进山了! 可她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又没在山里待过,压根儿不知道这深山老林有多凶险。 刚开始靠着祖坟冒青烟的运气,一路七拐八绕地还真让她走到了林子深处。 但越往里走,路越难走。 到处坑坑洼洼,地上又结了冰。 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轱辘下了坡。 这一跤可摔得不轻,脚给扭断了不说,人也卡在山沟里。 幸运的是,山沟四周都是土坡挡着。 她看不见外面,要不然瞅见那老虎,估计当场就得吓死过去。 不幸的是,老虎这会儿离她就百十来米远。 更不幸的是,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感觉到钻心的疼,还有这孤立无援的境地,扯着嗓子大喊: “有人没啊!” “救命啊,有没有人能听见呐!” “快来救救我呀!” 李冬生心里大骂:“这笨蛋娘们在干嘛啊!!” 这边正骂着呢,就瞅见刚才还吃得正香的老虎,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紧接着,那对铜铃般的大眼睛刷地一下,就朝着唐素君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就这么愣了两秒,老虎舔了舔胡须,把那吃得差不多的鹿往旁边一扔。 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却又带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 朝着唐素君那边去了。 唐素君还在那哭天喊地:“有人能听见不!” “救命,我脚崴着,动不了了!” 突然,一声虎啸传来,那声音震得林子里的鸟乱飞。 唐素君一听,整个人瞬间像被冻住了一样,脸唰地变得惨白。 她再傻也知道,是发生啥了。 然而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盖过了老虎的虎啸! 这一枪,是李冬生开的。 他这人,就是见不得人死在跟前儿不管。 自个儿要是再装没看见,那唐素君今儿个指定得把命丢在这儿。 这一枪倒是让老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李冬生。 可距离实在太远了,这一枪没打到要害,不过老虎个儿大,身上还是给擦破了点儿皮。 咋说也是肉长的嘛。 李冬生强忍着害怕,手抖得跟筛糠似的,还硬撑着端起枪,又朝着老虎放了一枪。 要说这人跟动物还真不一样。 像老虎、狮子这些玩意儿,它们干啥都只为填饱肚子。 不像人,有啥好胜心和信念啥的。 人就是受了伤,咬着牙还能接着干。 可动物不一样,一受伤就想着赶紧躲开,保命才是它们的本能。 李冬生就寻思着,只要把老虎打伤,它兴许就跑了。 这也是他前世当护林人的经验。 哪知道,这只老虎与众不同。 这一枪下去,老虎不但没跑,反倒嗷呜一声,朝着李冬生就扑过来了! 老虎跑起来那速度,一小时能跑七十公里,再加上那大身板子,就跟个肉做的战车似的。 李冬生就瞅见一道黄影“嗖”地一下冲过来。 几乎是眨眼间,老虎就到跟前儿了。 这期间,李冬生慌里慌张地连着开了好几枪,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这枪本身就有点歪,一枪都没打中要害! 眼瞅着老虎近在眼前,李冬生赶紧往后躲。 可人和老虎的速度差太多了。 东北虎能在这山里称王,那可不是吹的,浑身都是劲儿。 老虎吼了一嗓子,后腿一蹬,跟道黄色的闪电一样扑过来。 还好旁边有一丛茂盛的灌木,稍微挡了挡老虎的势头,李冬生赶紧侧身蹲下,好不容易躲开了。 可就算只是被老虎爪子擦了一下,他的左手胳膊就跟被大锤砸了似的,骨头“咔嚓”一声就折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了,李冬生知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艰难地抬起枪,瞄准老虎的脑袋,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子弹穿过去了,老虎脑袋上顿时血肉飞溅。 老虎瞎了一只眼,可这家伙命硬得很,居然还没死! 野生动物的生命力那真是顽强得没法说。 不过这时候老虎也有点怕了,不敢再往上冲,扭头一声虎啸,转身就跑。 老虎这一跑,就等于认输了。 李冬生这会儿其实也伤得不轻,左手折了,右脚也骨折了。 可肾上腺素一个劲儿地往上冒。 他压根儿感觉不到疼,就剩下一股子兴奋劲儿。 李冬生举起枪,想用一只手瞄准老虎,可单手咋能瞄得准,这一枪只打在了老虎腿上。 老虎吃痛,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很快又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接着跑。 就这么一会儿,老虎跑出去老远了,可李冬生哪肯罢休,他一边喊着:“你个畜生,别跑!” 一边“砰砰砰”地开枪,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射。 老虎的吼声和枪声在林子里响个不停,震得李冬生耳朵嗡嗡直响,都快被震聋了。 等到硝烟慢慢散了,老虎的叫声也越来越小。 就瞅见老虎身上好几个弹孔都在往外冒血,疼得它在地上拼命打滚儿,把地上的雪和泥搅和得乱七八糟。 李冬生这时候也快撑不住了,他感觉胳膊和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似的,疼得钻心,像是有骨头碴子在肉里搅和。 可他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朝着老虎挪过去。 等挪到离老虎几步远的时候,他又开了一枪,打在老虎脑袋上。 这一枪下去,老虎终于不动弹了。 李冬生也累得直接瘫倒在地上,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刚才那一阵儿,李冬生自己也明白,多少有点头脑一热,意气用事了。 现在瞅瞅自个儿这副惨样儿,两条腿就跟面条似的,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左脚还骨折了,钻心地疼,根本没法儿下山。 这会儿,李冬生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冰凉的地上。 眼瞅着上头湛蓝湛蓝的天,不知咋的,心里头一乐,就笑出声儿来了。 “我杀了老虎……”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这笑声就止不住,越笑越大声: “我一个人,就这么把一只三米长的大东北虎给杀了!” 自己还救了人一命。 就冲这两件事儿,哪怕今儿个把命搁这儿,也值了,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这么想着,李冬生慢慢闭上眼,心说先歇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再看看能不能想法子下山。 可就在这时候,他耳朵一竖,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正慢慢地往这边靠近。 这声音听着可不妙! 不是一只两只的动静,像是一群啥玩意儿在往这儿凑。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闻着周围明显的血腥味! “该不会是狼群吧!” ------------ 第一卷 第24章 全村皆知的打虎英雄 听着那动静越来越近,李冬生心急如焚。 他这会儿浑身一点儿劲儿都没了,要是真来一群狼,那可就只有被吃的份儿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冬生居然成了那倒霉螳螂了! 他实在是不甘心,心里头像堵了块大石头。 他咬着牙,用那一只还能动弹但也伤得不轻的手,哆哆嗦嗦地给枪重新换弹。 这一梭子子弹,可是他身上带的最后一点儿了。 李冬生心一横,大不了跟它们拼了,反正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这些畜生!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喊: “谁刚才在这儿放枪呢!?” 李冬生愣了一下,紧接着,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这声音他熟得不能再熟了,是石大山叔啊! 他扯着嗓子就喊:“叔!我!冬生啊!!” 没一会儿,坡头那儿就冒出一个个脑袋来。 全是村里民兵队的人,石大山叔也在里头。 石大山瞅见李冬生,惊讶地问:“冬生?你咋在这儿呢?” 紧接着,有人眼尖瞅见了旁边死透的老虎,忍不住大喊: “卧槽!?老虎!死了!?你打的?你一个人干的!?” 众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纷纷发出惊呼。 李冬生知道自己这下算是得救了,心里头一下子就松快了不少,紧绷的那根弦儿也断了。 他这会儿就想抽口烟缓缓,于是叼着烟,对着石大山晃了晃自己软得跟面条似的左手,说: “叔,给我擦个火,我手折了,使不上劲儿。” 石大山一看,急眼了,大声骂道:“还吸烟!?你瞅瞅你都啥熊样了!你脑袋都烂个口子,血直冒呢!” 李冬生这才抬手一抹,满手都是血。 这才知道自个儿脑袋不知啥时候也受伤了。 他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叔,影响不大,就擦破点皮儿。” 这时候,好几个民兵都围在老虎旁边,这儿摸摸,那儿看看。 看着老虎身上那一个个弹孔,感受着老虎身上还没散尽的余温。 他们算是信了,这老虎还真就是李冬生一个人打死的! “你小子可真是山神爷选中的人呐!平时打个兔子、狍子啥的就算了,今儿个居然还打死了老虎!” “公社民兵队每年秋收都组织上山剿虎,也没见谁打到过这么大个的!你可倒好,一个人就给撂倒了!” 李冬生这会儿心里头那叫一个美,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听说书讲的武松打虎,自己这会儿不就跟武松一样威风嘛。 他就学起武松的语气,大大咧咧地说: “嗐,没啥大不了的,就上山前喝了点酒,下手没轻没重的,三枪就给它解决了。” “对了,大山叔。你们咋会跑到这山里头来了?平时巡山不都在近山转悠吗?” 石大山一听,气得直跺脚,骂骂咧咧地说: “嗐!别提了!就你跟石虎昨儿气哭那个女知青!这傻丫头,居然自个儿跑上山了!现在全大队的人都出来找她呢!” 石大山这么一说,李冬生才想起来这事儿,赶紧指了指不远处说: “就那个沟里呢,估计这会儿是吓得晕过去了。” 话刚说完,李冬生正抽着烟呢,突然就感觉后脑一阵发凉。 像有股冷风直往脖子里灌,紧接着,两眼一黑,“噗通”一声就昏过去了。 石大山一看,急得大喊:“卧槽!冬生!冬生!?” “二楞!三喜!四哥!六伯!快快快……赶紧过来搭把手,把冬生抬回去!” 众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李冬生抬下山去…… …… …… 在小石棚村。 李冬生家里,日头正当午。 院子里,吕彩兰和李长贵两口子守着一堆狍子肉。 正打算把这些肉拾掇拾掇,腌起来风干,留着往后慢慢吃。 吕彩兰一边往肉上抹盐,一边念叨:“伙计,冬生结婚这事儿,你就不着急?” 李长贵吧嗒了一口旱烟,慢悠悠地回她:“嗐,着啥急呀!咱冬生那孩子,只要脑子一转弯儿,还怕找不着媳妇?” 吕彩兰可不乐意了,白了他一眼:“话可不能这么说,结婚就得趁早。等过几年,别人家闺女都嫁人了,咱冬生上哪儿找去?” 老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人喊马嘶的,热闹得不行。 李长贵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这又是在折腾啥玩意儿呢?” 可话音还没落,就瞅见隔壁的毛苍像着了火似的,边跑边喊: “长贵哥!嫂子!长贵哥!” 李长贵看着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子,纳闷地问:“你不是跟着他们上山找那个女知青去了吗?找着了?” 毛仓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利索了:“哥……你家……你家冬生……冬生……” 吕彩兰一听提到儿子,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着急地追问:“冬生他咋了!?” 毛仓好不容易喘匀了几口气,扯着嗓子喊:“冬生在山里打死老虎了!那老虎老大一条了!” “这会儿人都到村口了!赶紧去瞅瞅吧!” 老两口先是一愣,站在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 随后第一反应是——不信! 要说在这山里,能见到老虎还活着回来,都够人吹一辈子了。 这会儿突然说自家儿子早上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中午就扛回一只老虎。 这事儿搁谁头上,谁都不敢信呐。 李长贵一脸狐疑,“兄弟,你没开玩笑吧?你这说的,我咋就这么不敢信呢。” 毛仓急得直跺脚,嚷嚷道:“哥!你这是不信我啊!我还能骗你咋滴!” “那老虎这会儿就在村口放着呢!拖拉机都开来了,说是要送冬生去公社领打虎英雄的名号哩!” “隔壁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那家伙,人挤人,全是人呐!” 李长贵愣在那儿,半晌没说话,又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像是要借着这口烟劲儿,让自己接受这个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地又问了一遍:“俺家冬生……真打死老虎了?” 毛仓都快急冒烟儿了,也懒得再解释,伸手就拽着李长贵往外面跑。 这一出门,只见路上全是人,乌央乌央的,都一股脑儿地往村口那边涌。 看这架势,指定是出了啥不得了的大事儿。 毛仓拉着李长贵,在人群里左冲右突,嘴里不停地喊着: “都让让!都让让!长贵哥来了!” 李长贵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聚到自己身上了。 还有人一边扒拉着他,一边说着各种热乎话。 “长贵哥!你家这下可是真发了!以后冬生那可是十里八村的大英雄!” “俺家翠梅长得俊,要不,说给你家冬生当媳妇吧。” “长贵,你小子可真是有福气啊,生出这么有本事的儿子!” 听着这些话,李长贵一开始脸上还僵僵的,有点不知所措。 可渐渐地,他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上扬。 到最后,再也憋不住了。 “老虎呢!?在哪儿呢!” 他一把甩开毛仓的手,比毛仓跑得还快,朝着村口就冲了过去。 等跑到村口,好家伙,这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一辆拖拉机停在路中间,旁边站着几个民兵队的人,威风凛凛的。 而那只大老虎,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家伙,足足有三米长! 虎皮斑斓,看着就让人胆寒。 一见李长贵来了,周围的人立马热情起来。 “呦!长贵哥来了,吸烟吸烟!” “吸我这个,我这烟好!” ------------ 第一卷 第25章 准备前往公社领取打虎奖金 大伙七手八脚地凑过来,跟李长贵套近乎。 李长贵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腰杆子就没像今天这么直过! “嘿,这算啥?你们可知道,俺家冬生那可不是一般人呐!那是老君爷下凡亲自点拨过的!” “老虎算个啥玩意儿?就俺家冬生,那畜生见了都得夹着尾巴,叫它都不敢!!” 李长贵扯着嗓子,吹起牛来那是一点都不打草稿。 “今早上冬生出门就跟我说了,让给家里腾腾地儿。为啥?上山要去进货哩!” “前几年你们说俺家冬生犯浑,为啥我不跟你们争?你们自个儿寻思寻思去吧!” 李长贵这一顿胡吹,把大伙听得一愣一愣的。 同时在大伙眼里,李冬生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神秘了不少。 “对对对,那还是长贵哥你教子有方啊!” “要不说凭啥人家能享福呢!” 这边李长贵正吹得唾沫星子横飞,嘴都没个把门的。 吕彩兰这才姗姗来迟,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冬生呢?俺家冬生人在哪儿呢?咋没瞅见他呀?”吕彩兰一嗓子喊出来。 经吕彩兰这么一提醒,李长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大个活儿子没见人影。 “哎!就是啊!俺家冬生呢?” 李长贵慌了神,眼睛开始四下里寻找。 找了一圈没瞧见李冬生,倒是瞅见石虎正蹲在地上。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虎的尸体,一会儿伸手摸一摸,那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满脸的后悔。 李长贵寻思着石虎和冬生平常总一块上山,准是知道冬生在哪,赶忙几步就过去拉住石虎问: “虎子,你冬生哥呢?” 石虎也是一脸懵,挠挠头说:“长贵伯,我没见着我哥呀,我还想问你呢。” “你没跟他一块上山?”李长贵着急地问。 “我没去啊,我今儿个一整天都在家呢。” 石虎说着,又忍不住瞅了一眼老虎,后悔得直咧嘴。 原本这老虎能有他一份,这下可没了。 “那冬生到底去哪了!?” 老两口这下是真着急了,把周围人都问了个遍,可谁都说没瞧见李冬生。 正着急呢,就听有人喊:“长贵哥,甭操心,冬生这会儿在老张那儿哩。” 大伙扭头一看,是石大山。 “老张那?” 吕彩兰一听,声音立马就尖了几分。 老张可是大队里的村医,李冬生在那儿,那能是干啥好事啊!? “俺家冬生没事吧!?”吕彩兰心急如焚。 毕竟是一个人打死老虎,要说能毫发无损,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嗨呀,嫂子你放心!” 石大山笑着摆摆手,吕彩兰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 他接着说:“俺们都说冬生那可是神仙保佑,这皮就跟铁打的似的,能有啥事!” “刚才让老张仔仔细细看过了,冬生这腿儿有点骨折,好在不算严重。” “胳膊跟肩膀也让老虎给拍了,外面看着乌青一大片,不过里头倒没啥大毛病。” 他顿了顿,接着说: “唯独就是脑袋碰开个口子,老张给稍微缝了几针。” 遇上老虎,能只受这种程度的伤,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长贵长舒一口气,嘴里不停念叨着:“俺家冬生那是谁,那指定没事儿……指定没事儿。” 可脸上那表情,还是透着一股子后怕。 毕竟儿子受伤,当爹的咋能不担心。 吕彩兰更是心疼得不行,忙不迭地问:“这会儿冬生还在老张那儿呢?” “在呢,我刚从那儿回来,这就带你们过去。”石大山应道。 “我也去!” 石虎在一旁嚷嚷着,他跟李冬生关系好,听说冬生受伤,心里也着急得很。 几个人急急忙忙赶到老张那。 一进卫生所,就瞧见李冬生正坐在床上。 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半张脸和一只眼睛都被盖住了,左右胳膊用绷带吊着,腿上一大块淤青露在外面,看着怪吓人的。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头,就是村医老张,正弯着腰给冬生处理伤口。 吕彩兰一下子就冲了过去,眼眶立马就红了,上上下下打量着儿子,声音带着哭腔: “冬生啊,疼不疼啊?你这傻孩子,咋就这么不要命呢!” 李冬生咧嘴挤出个笑容,安慰他妈说:“妈,我真没啥事儿。就擦破点皮,真不咋疼。” 老张给腿上处理完,扶着李冬生慢慢活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 “行了,你小子可真是命大。” “这伤刚好都在关节上,要是再稍微偏上一点,骨头可就断了。” 老两口听老张这么一说,心里那滋味,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儿子没啥大碍,忧的是这伤看着也着实吓人。 老张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又补充道:“长贵啊,你也别太操心,你家冬生这伤看着唬人,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回去好好养着,伤口别沾水,也别使大力气,没啥大问题。” 李长贵看着儿子,眼神里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说道:“行,冬生,你这回可给咱家长脸了!” 吕彩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知道长脸,儿子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那我还能咋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跑去哭一场咋的?” …… 看到自己爹娘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李冬生心里反倒踏实了不少。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石虎也在旁边,可这小子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咋了?没打到老虎,后悔啦?”李冬生笑着问。 石虎赶忙摇摇头,闷声说:“不是,哥,我在想,我要是跟着你去,说不定你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李冬生笑了笑,打趣道:“你小子叫虎子,还真当自己能打虎啦?” 大伙听了,也都跟着笑起来,打趣石虎。 老张在一旁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小声点,要吵出去吵,我这儿还有别的伤员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隔壁床上躺着个黄花大闺女。 正是唐素君。 她睁着眼睛,却没往这边看,只是沉默着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寻思啥。 李冬生醒来的时候,还试着跟她搭话。 可她就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句话都不回。 “张爷,我这腿能走路了不?”李冬生问道。 “让人扶着点能走,你可记住我交代的啊,得好好静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老张嘱咐道。 “行嘞,记住了张爷,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来,虎子,扶我一把。” 石虎愣了一下,才赶忙上去搀扶,嘴里还问: “哥,你不乖乖躺着,这是要干啥去,是要屙屎啊?” 李冬生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锤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没看见村口那拖拉机正等着我呢吗?” “上公社!领钱去!” ------------ 第一卷 第26章 来到公社,一波暴富 第二十六章 这年头,老虎可不像是现在当成宝贝疙瘩似的保护着。 那时候老虎纯粹就是个祸害,是老百姓生活里的一患。 就说湖南那边,前两年甚至还闹过那虎灾,死了不少人。 庄稼也给糟践了,人也不安全。 如今每年都得组织民兵去剿虎,就为了能让大伙安安稳稳过日子。 要是有人能打死老虎,公社不仅给发奖金、补贴,还会给个打虎英雄的称号。 要是赶上运气好,说不定还有城里的记者跑来采访! 不过像咱小石棚村这种旮旯犄角的偏远地儿,想让记者来采访,那估摸是没啥指望了。 但公社给的那五十块奖金可是实实在在的,一分都不少! 再说了,把老虎身上那些有用的零件拆下来拿去卖,咋着也能换个百儿八十的。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有了这笔钱,在咱大队那可算是一等一的有钱人家了。 这钱换算下来,能买好几个林倩。 就这么一大笔钱在公社等着李冬生去领,他实在没法儿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根本躺不住! 拖拉机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这是一辆东方红拖拉机,洛阳产的,平日里,它就搁在大队,专门用来分配组织生产用的。 但平时大队谁想用,申请一下就能用。 瞧见李冬生出来了,老乡们七手八脚地就把老虎抬上了拖拉机。 仿佛自己这么一帮忙,也算是参与打虎了,脸上都透着一股自豪劲儿。 “有没有顺道想去公社的?想去的麻溜儿上车啊!” 石大山坐在驾驶位上扯着嗓子喊。 他以前在部队里就开过车,车技那是杠杠的,妥妥的老司机。 “爹,娘,你俩去不?”李冬生扭头问。 “去!那哪儿能不去啊!” 李长贵一听,脸上乐开了花。 这么露脸的好事,他咋可能错过,说着就麻溜儿地翻上了车。 吕彩兰则摆摆手说:“我就不去了,我得去给你抓点药,再配上点狍子肉,在家给你熬点汤,等你回来好好补补。” 李冬生听了,点点头,又朝着石虎努了努嘴,说道: “你小子愣着干啥呢?赶紧上来啊!你不是老早就吵吵着想去公社逛逛嘛!” 石虎嘿嘿一笑,挠挠头,也跟着上了拖拉机,坐在车斗里。 “没人了吧?没人咱可就走了啊!大伙都扶稳了嗷!” 石大山又交代了一声,这才发动了引擎。 拖拉机“嗵嗵嗵”地响起来,黑烟一股一股地冒,缓缓朝着乡里驶去。 小石棚村归北丰公社管,公社离咱这儿大概有十里地的路程。 要是人走着去,得花一个钟头。 平常要是有人想去公社换点东西,都是拉着板车,一步一步腿儿着去。 可这老虎个头这么大,要是用板车拉,没个三四个人推着根本不行,所以干脆就用拖拉机带着。 这拖拉机可比人走得快多了,也就十多分钟的功夫,就能到公社。 一路上,大伙坐在车上,吹着风,心里都盼着赶紧到公社,把那奖金领到手,顺便也好好风光风光。 拖拉机突突了十多分钟,可算突突进了乡里。 乡里就两条街,可比起小石棚村,那热闹程度,简直没法比。 供销社、学校、派出所这类过日子少不了的地儿一应俱全。 李冬生虽说前世也来过几次这乡里,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对这儿的印象,早就淡得差不多没影了。 石虎坐在车斗里,迎着冷风,可那兴奋劲儿咋压都压不住。 “哥!你瞅瞅!这儿还有马呢!我去,这铁皮烟囱,这老大!” 李冬生赶忙伸手把他脑袋按下来,“别对着风张嘴,等会儿风灌嘴里,有你难受的。” 石虎这才消停了些,拖拉机“吭哧吭哧”继续往前开。 没一会儿,就到了公社。 整个北丰公社很大,咋着也得有三千平往上,四周一圈都是砖瓦房,房墙上刷着一行大字: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白墙衬着红字,特别亮眼。 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有穿着朴素工作服,一看就是在公社上班的干部,也有像李冬生他们这样,从各个村子赶来办事的老乡。 大院中间,立着个大喇叭,时刻播放激昂的革命歌曲,声音在整个公社里四处回荡。 喇叭旁边,是一块黑板报,上面写着最近的生产任务,还有各个村子的劳动成果。 边上还画了些鼓励生产的宣传画。 石大山把拖拉机稳稳当当停好,三人把老虎从车上抬下来。 这老虎往地上一搁,就跟块大磁铁似的,一下子把好多人的目光都吸过来了。 周围一下就围过来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打听这老虎是咋给打死的。 李长贵就等着有人问这话呢! 只见他胸脯一挺,得意洋洋地说:“瞅见没?这就是俺儿子干的!” 李冬生他们身边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哎呀妈呀,这小伙子可真厉害,一个人就把老虎干倒了!” “就是说呢,这得多大的胆子啊,一般人可不敢!” 听着这些夸赞,李长贵那得意劲儿,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李冬生他们一边笑着回应大伙的夸赞,一边朝着公社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几个穿着社员工作装的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忙得不可开交。 李长贵走上前,笑着说道:“同志,俺们是小石棚村的,俺儿子打死了一只老虎,过来领奖。” “啥!?打死老虎?” 那几个人一听,一下子激动起来。 一个戴着眼镜,看着就像干部模样的人,满脸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 李冬生把打虎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好好好!好样的!” 那干部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 “先带我去瞅瞅老虎吧,要是虎皮完整,能卖不少钱呢。” 石大山和李长贵一听,赶忙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来到老虎跟前,“嚯!这么大个儿!” “啧……可惜可惜啊,这虎皮稍微有点瑕疵。” 几个值班的,再加上办公室里出来的人,都围在老虎旁边,一会儿把老虎翻个面,一会儿伸手摸摸,还时不时互相嘀咕几句。 过了一会儿,还是那个戴眼镜的干部走过来,脸上挂着笑说: “小同志,真有你的!好样的!” “这块虎皮虽说有点破损,好在个头大,少说能给你两百块。” “剩下的虎鞭、虎肉、虎骨、虎牙、虎须子啥的,一道给你算四百块,再加上公社给的五十块奖励。” “合计算你六百五十块,你看这样行不?” “行的话,咱现在就去办手续!” ------------ 第一卷 第27章 发了!发了!大队首富! 第二十七章 这数字一说出来,李长贵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差点两眼一黑,腿肚子发软没站稳! 六百五十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这些年,在小石棚村辛辛苦苦种地,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子儿。 这六百五十块,能让家里的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石虎在旁边也激动得不行,扯着嗓子喊:“哥!你可真发了!这下实实在在地发大财啦!!” 那声音,恨不得让整个公社都听见。 石大山同样替李冬生高兴,毕竟自己那杆枪在打虎的时候,也立了不小的功劳呢。 可李冬生听到这个价格,却不易察觉地咂了咂嘴。 他心里明白,这老虎的价值,远不止这些! 就单说这一张虎皮,要是让那些有门道的人倒手出去,少说也能卖一千块! 要是能弄到京城,说不定能卖到两千块! 毕竟一只老虎,甭管在啥时候,那可都是金贵玩意儿。 但可惜,小石棚村实在是太偏了! 偏得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越偏远的地方,这些稀罕东西就越卖不上价。 李冬生心里清楚得很,可他也没啥法子。 自己没门路没渠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老虎烂在家里吧。 要是他自己有本事把老虎卖个好价钱,哪还会巴巴地跑来公社。 人确实没法赚到自己能力以外的钱呐。 “行!同志,太谢谢您啦!” 李冬生脸上立马堆出十分惊喜的笑容。 “俺还不知道呢,这虎骨也能卖钱啊原来?”李冬生装作啥都不懂的样子问道。 对方脸上挂着笑,慢悠悠地说:“嗐,大骨头能值个啥钱呐,不值几个子儿,主要是奖励你这英勇表现嘛。” “哦……” 李冬生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 “那既然不值钱,这骨头俺就自己留着吧。听俺们村老人说,这玩意能消炎镇痛。” “您瞅瞅,俺这不是跟老虎干一架,身上折了不少地儿嘛,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有点用。俺也不多留,就少留那么一点就行。” 李冬生说着,脸上露出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 他这话一出口,就瞧见对方的脸明显抽了一下。 “这……小同志……” 对方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完。 李冬生赶忙又补充道:“反正不值钱,领导您不会觉得俺贪小便宜吧?” “不会……不会……咋能这么想呢……” 对方无奈地摆了摆手,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闷亏也只能咬着牙吃了。 反正跟从李冬生这儿赚到的相比,这点虎骨也不算啥大损失。 “那你跟俺来吧,咱先去把手续给办了。” 说完,那干部就带着他们去办领奖金的手续。 走进办公室,李冬生瞧见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奖状和地图,桌子上也堆满了文件,看着就知道公社平时的事儿不少。 公社的人办事倒是麻溜儿,不一会儿,就把那张“打虎英雄”的奖状交到了李冬生手上。 石虎在一旁满是羡慕地说:“哥,你这下可真是出名了!以后回咱村里,那不得威风得不行!谁不得高看你一眼呐!” 李长贵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 “那可不咋的,俺家冬生那就是有出息!打小就知道这孩子将来错不了!” 就在这时,公社的广播响了起来,紧接着传出清晰的声音: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小石棚村的李冬生同志,独自一人,英勇无畏地勇斗老虎,成功为民除害。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呐,值得咱们每一个人好好学习……” 听着自家儿子的事儿通过广播传遍整个公社,李长贵只感觉今天就跟做梦似的,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小同志,我看你还受着伤呢,这天又冷,按说呢,是该带你游乡好好宣传宣传这事儿,可你这情况,就不折腾你了,放广播通告一下,你看行不?” 李冬生一听,赶忙说道:“没问题,领导,我也觉得那事儿挺受罪的。” 其实李长贵心里头可想着让儿子游乡,自己也跟着风光风光。 可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再多说啥。 “行嘞,那咱们去财务科,我把奖金给你发了。” “没问题,领导!”李冬生应道。 几个人便又转身朝着财务科走去。 到了财务科,那位戴帽子的干部跟这里的主任交代了几句,又给李冬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财务科主任是个看上去跟石大山年龄差不多大的人,不过气质上看着文绉绉的,长得比较富态。 他一看到李冬生,立马热情地迎上来:“哎呀,你就是那位打虎英雄呐!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领导过奖了。” “叫什么领导,都是同志,我叫关岭。” “关主任好,我叫李冬生。” 关岭指了指喇叭,笑着说,“我知道,都喊了多少遍了!” 李冬生笑了笑,“关主任,我那个钱能不能给折现点票据啥的?” “那有啥不行的!” 关岭特别爽快,一口就答应下来,“咱们公社都是有指标的,今年还剩下不少票据呢,你要是想要,给你换呗。” 说完,他看着李冬生,问道:“你想换个多少的呀?” 李冬生琢磨了一会儿,想着家里的情况,换了些粮票、布票、棉花票,还有日用品票跟工业券。 家里肉倒是不缺。 “得嘞,就这些了是吧?啧啧,换得可真不少啊,小同志。虽说你现在发达了,可也不能一下子就乱花钱呐,得省着点,细水长流嘛。” 关岭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把票据整理好。 “这些票给你算五十块,剩下这是六百块现金,你可拿好了啊。”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票子和钱,连声道谢,这才告别了公社。 等他们出公社的时候,大喇叭里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李冬生打虎的英勇事迹。 ------------ 第一卷 第28章 有钱了,供销社大采购! 出了公社,石大山留下来看拖拉机,其余三人几人脚下一转,直奔供销社而去。 供销社里也是人来人往,就跟赶大集一样,自行车的后座上,都满满当当地驮着大包小包的货物,进进出出。 几人走了进去一瞧,木质的货架上,从这头到那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品,满满当当,不留一点儿空隙,堪称琳琅满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别奇妙的混合味道,啥味儿都有。 有肥皂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清香,还有煤油带着的那股刺鼻味儿,再加上食物飘出来的香气。 各种味道搅和在一起,倒也生出一种别样的年代感。 这是这个时代独有的气息。 “冬生哥,你快瞅瞅这玩意是啥啊!?” 石虎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手指着一个小方箱,满脸都是震惊。 李冬生眼睛一亮,“嚯,连电视都有啊。” “哥,啥叫电视啊?” 石虎一脸茫然,挠着脑袋问道。 李冬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上下打量起这台电视。 一看售价,280块! 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30块顶天,这价格可不便宜。 不过对现在的李冬生来说,倒也不算贵得离谱。 可再一寻思,家里既没信号,连电都没有。 就算买回去,那也只能当个摆设,根本没法用。 “爹,我平时也不咋进厨房,您就看着给家里补点啥东西吧。” 李冬生扭头跟李长贵说道。 李长贵听了,有点支支吾吾的,“这事儿得问你娘啊,我也没咋烧过饭,哪知道该买啥呀。” “没事,爹,您就瞅着啥玩意想吃,可劲儿地买就行。” 说着,李冬生就把刚才换来的票,还有一百块钱,一股脑儿地塞到李长贵手里。 “我自己留着那五百块,攒着娶媳妇。您要是需要,也可以给您保管。” 李冬生指了指兜里剩下的钱说道。 “不用不用,你自己拿着吧。” 李长贵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攥着票子,脸上笑开了花,转身就乐呵呵地朝着粮油区走去了。 “虎子,跟我来。” 李冬生招呼着石虎,俩人一块儿走到了生活用品区。 “哥,你这是要买啥啊?” 李冬生在里头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些衣服面前停了下来。 “同志,这衣服咋卖啊?” 李冬生朝着一位穿着蓝布工作服、胳膊上套着袖套的中年售货员问道。 那售货员正弯着腰在那儿整理货物,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只是随意地指了一下高处的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自己看。” 李冬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墙上挂着个换购牌,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大字。 还分了好几个类别——粮油类、副食类、生产资料类、生活用品类……就跟个商品指南似的。 上面写着,军大衣30块,大棉服二十块,普通棉服十五块。 供销社的成品衣服,这价格都不便宜。 听说在黑市上,衣服可能能便宜个五六块。 不过李冬生现在也不在乎这点钱了。 石虎对那军大衣可是看得入了迷,伸手又是摸,又是扯的,嘴里念叨着: “哥,这玩意可真好啊,穿着这玩意上山,那不得美死啊!” 那售货员看到石虎上手去摸,脸上立马露出不满的神色,说道: “同志,不买请不要乱摸!” 石虎一听,心里有些不忿,不情愿地收起了手。 “摸摸还不行啊?你这军大衣到底咋卖的啊?” “那不有牌子吗?自己看。” 售货员压根就没正眼瞧石虎,就这么个穷小伙,指定是买不起,在这儿瞎捣乱。 然而,石虎不认识字啊。 “哥,这军大衣多少钱啊?”没办法,他只好去问李冬生。 “三十块一件。” “三十块一件!?” 这个数字可把石虎惊到了,直接喊了出来,那表情,就跟牙疼似的。 “这也太贵了!”石虎忍不住嘟囔道。 那售货员早就料到石虎会是这样的反应,在旁边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声。 李冬生听到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随后,大步走到柜台前,“啪”的一下,把购货本和九张崭新的十块钱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 “拿三件军大衣。” 随后又指了指那个售货员,“你来给我装。” …… …… 出了供销社,石虎那嘴角咋都压不下去,一路上乐个不停。 “哥,你可瞧见那小子刚才的表情没?哎哟喂,简直绝了!” “那句话咋说来着,这不就是狗眼看人低嘛!” 石虎一边说,一边还模仿起售货员之前不屑的模样,逗得自己直乐。 “哥,我跟你讲,他们这会儿啊,指定在那儿偷偷打听你到底是啥来历呢!” “就咱刚才那出手,不得把他们惊掉下巴!” 李冬生没搭话,只是笑了笑,随后从手里的三件军大衣里抽出一件,直接塞到石虎怀里。 石虎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怀里的军大衣,又看看李冬生,结结巴巴地问:“哥……你这是干啥啊?” “给你的呗。”李冬生说得很干脆。 “哥!这我可不能要!” 石虎就跟被烫着了似的,赶忙把军大衣往李冬生怀里推。 “这是你给俺伯俺婶买的,我要算咋回事儿啊,不合适!” “拿着!” 李冬生抬起脚作势要踢,石虎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不过李冬生只是吓唬他,并没有真踢下去。 “我娘用不上,给我爹买一件就行了。他俩要是想穿,轮着穿呗。买多了回去,我娘又该说我浪费钱了。” 李冬生解释道。 事实上确实如此,他把钱自己保管着也有这部分原因,不是舍不得给父母,而是给了他们,他们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 还不如自己拿着,给他们买点啥,大不了被说几句浪费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要不是你小子上午没跟我一块上山,这老虎也有你的一份儿。你就当是你那份老虎换来的。” “以后我再喊你上山,你要是不去,你以后就别来了,这衣裳也得还给我!” 李冬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石虎听了,赶忙用力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攥着军大衣。 “知道了哥,以后指定不能!你就是让我跟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绝对不吭一声!” ------------ 第一卷 第29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哥,咱俩赶紧把这军大衣穿上吧,我都不敢想穿上得多帅!” “快快快,东西我拿着,我先给你穿。” 李冬生忍不住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一件军大衣就把你乐成这样。” 不过说归说,两人还是麻溜地把军大衣穿上了。 “哥!你瞅瞅,老帅了!我看那张大帅顶天也就你这样了!”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李冬生面前转了两圈,显摆自己。 “哥,你快看看我咋样,合身不?” 李冬生故意打趣他:“嘿,你这样儿,咋看咋像个二鬼子。” “真的假的?” 石虎一听,赶紧低头打量自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有点着急。 “骗你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一身穿回大队部,不得把那唐素颖迷得神魂颠倒的?”李冬生笑着说道。 原本还咧着嘴乐呵的石虎,一听唐素颖的名字,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瞬间又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一看石虎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冒头了,李冬生忍不住朝着他屁股轻轻摆了一脚,没好气地说: “你刚才还跟我吹啥呢?这一转眼,咋这股子熊样又回来了?” 你还别说,这一脚还真有点作用。 石虎像是一下子被踢醒了,眼神亮了起来,大声说道: “哥,你说得对!等我跟着你也打到老虎了,我也给她买一件军大衣!” “哎呦我……” 李冬生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可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直接被整无语了。 “我算是跟你白说了!” 石虎一脸委屈:“咋了哥,我又哪儿不对了?”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往四周这么一打量,发现不远处有个鸡圈。 “来来来,你跟我过来。” 说着,李冬生伸手就把石虎给拽了过去。 这些鸡都是公社养的,就这么在院子里圈着,也没人敢偷。 到了鸡圈前,一群鸡在地上慢悠悠地溜达着,时不时低头啄的,找事儿吃呢。 “看好了啊。” 李冬生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刚在供销社买的米,伸手抓了一大把,握在手里,然后朝着鸡群叫了一声。 这一嗓子,一群鸡瞬间“咯咯咯”地围了过来,脑袋直往李冬生手边凑。 随后,李冬生手一扬,把米撒了出去,白花花的大米落了满地。 鸡群见状,“轰”的一下就一哄而散,纷纷低头抢着啄米。 “看懂了没?”李冬生扭头问石虎。 “看懂啥啊哥!你这不是糟践粮食嘛?这白花花的大米,就这么用来喂鸡?咱就算是有钱了,也经不住这么花的啊!” 石虎看着撒在地上的米,心疼地直跺脚。 “你这是教我败家呢?哥你之前还说我是败家玩意儿,我现在看你比我还败家!” 李冬生一听,气得抬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你就一门心思盯着米了,我是让你看鸡!” “鸡咋了?看着挺肥的啊,这要是抓一只回去,炖上一锅,啧啧……” 石虎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哎呦我……” “我是告诉你,你自己手里只要有米,就算不主动给鸡吃,它们只要看到了,都会围着你转。” “可你把米给撒出去,鸡就一门心思跟着米走了,谁还会看你啊?” “这人跟鸡其实也差不多,懂了吗你个憨憨。” 石虎听了,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憋出一句:“唐素颖也不是鸡啊?” 李冬生一听,差点没被气晕过去,合着自己刚才那一堆话都白说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又给了石虎一脚,转身就走了。 李冬生走出去没几步,就瞧见李长贵扛着大包小包的粮油,脸上咧着个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也从供销社出来了。 李长贵逛了好一阵子,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 他先花了两块钱,买了些洋火跟香皂。 这洋火,在那时候可是家家都离不了的物件,生火做饭全靠它; 香皂,虽说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偶尔用用,能去去身上的汗味。 接着,又花了三块钱称了点酒。 李长贵平日里就好这口,以前都舍不得喝。 剩下又买了些粮食。 他买的大多是粗粮,不过也狠狠心,买了两斤细面。 精粮在这时候可算是奢侈品,能买上两斤细面,对李长贵来说,已经是能想到最奢侈的买法了。 再看李冬生,刚才可是直接十斤十斤的称大米。 他现在手里有钱,就想着让家里人吃得好点。 “爹,给你买了件军大衣,你快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李冬生说着,就把军大衣递到李长贵跟前。 其实李长贵刚才在供销社,一眼就看中那军大衣了。 可一听价格,好家伙,三十块! 当时他心里这念头立马就打消了。 三十块钱,那可够他们一家吃上半年的了。 如今看着儿子给自己买了一件,李长贵心里虽说激动,可更多的还是心疼钱。 “哎呦,这东西我用不上啊,家里有衣裳穿,你这不是浪费钱嘛!听爹的,拿回去退了吧,换成粮食,那够咱吃多少天呐!” “你要是不要,我也不退了,拿去送给林倩大哥。” 李冬生这话,自然是瞎说的。 他心里头对林倩家可没什么好感,就算东西扔了喂狗,也不会给他们。 李长贵一听,立马就慌了神,这军大衣要是真给了别人,那可太亏了。 他赶忙接过军大衣,也不再提军衣裳这事儿了。 几人就这么出了供销社,准备打道回府。 石大山在拖拉机座上都等了老半天了,这大冷天的,冻得他直流鼻涕。 “嘿呦,可算回来了,赶紧上车,这天都快黑了。”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招呼着。 “虎子!你咋那么不懂事,也不说帮你冬生哥搬点东西,他一只手能方便吗?” 石大山看着三人穿着军大衣回来,连石虎都有一件。 可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自己的份,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毕竟李冬生能打死老虎,从他这儿借的枪那可是功不可没。 他寻思着,李冬生咋说也会给他带点啥表示表示。 结果一趟出来,啥都没有。 心里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他也没把这情绪表露出来,只是说: “都坐好了吧,坐好咱就回去了。” 随着引擎发动,拖拉机“嗵嗵嗵”地响了起来。 一路冒着黑烟,终于是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小石棚村。 “那你们先回去,我把拖拉机开大队去。”村口,石大山说道。 李冬生他们下了拖拉机,跟石大山道了谢,便拎着大包小包,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谢了啊大山!” 李长贵提了提手里的酒,热情地说,“今黑儿别回家了,一会儿来俺家喝酒!我让你嫂子做着你的饭!” 石大山笑了笑,点头答应了下来。 目送两人远去,石大山准备再次发动引擎。 “等等伯。”石虎叫住了他。 “干啥?你也要下车?”石大山疑惑地问。 “不是。” 石虎说着,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石大山。 “冬生哥让我给你,他怕自己给你,你不要。” ------------ 第一卷 第30章 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瞅见那崭崭新新的三十块钱,石大山那脸瞬间就绷不住了。 这三十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要说在心理学上,人都这样,有惊无险那事儿,能让人兴奋得不行。 李冬生这一手欲扬先抑,可把石大山的心思给拿捏得死死的。 这三十块钱,其实跟石虎那件军大衣的价儿差不多。 要是直接把这钱塞给石大山,他心里指定得犯嘀咕,说不定还不乐意要。 可经过这么一折腾,再加上石虎在旁边说啥怕石大山不肯收,这一下子,不但把人情给还了,还把石大山的人品,心里无形之中给抬高了不少。 石大山瞅着那钱,嘴上还假意推脱:“啧,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这钱我能拿吗?你咋就收下了呢,还不赶紧给你冬生哥送回去!” 石虎也机灵,赶忙说道:“不行啊伯,冬生哥可说了,你要是不接,他就收拾我,你可拿着吧。” 石虎都这么说了,石大山也就“勉为其难”地把钱收下了。 “哎呦,这咋还白给了嗷。” 接着又赶紧招呼石虎:“走走走,赶紧把拖拉机还回去,再拎点东西上长贵哥家去。” 石虎有点懵:“我也去啊?” 石大山没好气地回他:“你说这话不废话吗?赶紧坐稳了!” …… 村子另一头。 太阳都快落山了,天儿渐渐暗下来,暮色把整个村子都给罩住了。 村子里几个老爷们儿,端着个大碗,正围在火堆跟前,一边烤着火,一边扒拉着饭。 这时候,就瞅见李长贵穿着个军大衣,晃晃悠悠地过来了。 他老远就喊:“呦呵,都在这儿吃着呢?”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跟前凑。 “今晚上烧的啥玩意儿啊,我在老远就闻着香味儿了。” 那几个汉子抬眼一瞅他身上那件军大衣,心里都明白,李长贵这是来显摆来了。 李长贵家在村子南头,这可是村子北头! 他大老远跑这儿来,指定没别的事儿。 大家都知道,要是不顺着他说,今晚可就得被他磨叽一晚上。 一个大婶忍不住了,开口问:“长贵,你这军大衣多钱买的啊?” 李长贵一听,来劲了,立马挺直了腰板: “能有多少啊,没多少!也就三十多块!” “俺家老儿子给俺买的,我就说他浪费钱,他非不听,非要给我买,还说咱家有钱了,打死老虎换了六百多块呢,非要孝敬我。” “你说说,这孩子,就是不知道顾家,不知道心疼钱,我都没招儿!” “哎,你们来摸摸这料子,穿上是不是感觉不太一样哈?” 说着,他就把军大衣递过去,轮着让在场的人都上手摸了摸。 摸完了,又把李冬生今天在公社里,领导咋接待的,咋提名表扬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李长贵不明白什么财不外漏,他只明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就这么穿着军大衣在村子里逛了好半天,过足了瘾,才意犹未尽地回家去了。 …… …… 眼瞅着都晚上七八点了,李长贵才慢悠悠地晃回家。 刚一跨进家门,就听见吕彩兰扯着嗓子数落开了: “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一家人就等你呢!你咋这么能磨蹭啊!” “你喊人家大山来家里吃饭,人家老早就到了,你倒好,还在外面磨磨蹭蹭的!哪有你这么当家主事的呀!” 说着,还照着李长贵的脚,狠狠地踩了一下。 李长贵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上还挂着乐呵: “你瞅瞅,冬生给我买的军大衣,摸着可暖和了,你摸摸!” “我早知道了!就你在村里到处显摆,现在可好,连村里的哑巴都知道你有件军大衣了!” “赶紧进屋吧!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说着,就把李长贵往屋里推搡。 李长贵一迈进屋里,就瞧见炕上已经摆好了桌子。 桌子一头坐着石大山跟石虎,另一头坐着李冬生。 见李长贵回来了,三个人都赶忙起身打招呼。 李长贵连忙摆手:“别起了别起了,都自家人,赶紧坐。”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军大衣脱下来,仔仔细细地捋直,轻轻放在旁边,生怕弄出一点褶皱。 那军大衣,在他眼里就跟宝贝似的。 随后,李长贵从柜子里拿出自己今天特意去称的那点散白,给石大山、石虎、李冬生还有自己面前的碗里都倒上。 几人端起碗,各自喝了一口,酒一下肚,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 李长贵这才发话:“都别客气啊,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敞开了吃,可劲儿夹菜!” 再看桌子上,一锅炖得热气腾腾的狍子肉,还有一盘是石大山来的时候特意拎过来的腌肉条,另外一盘是野青菜,还有一盘刚炸好的花生米。 四个人就这么边吃边喝,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嗑。 小村子里,一顿热乎的饭菜,几杯小酒,几个老爷们一聚,就是最简单却又最实在的幸福。 …… 另一边,草甸子村。 林倩家。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着苞米面窝头就着咸菜疙瘩。 林倩瞅着她娘曲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娘,我那屋房顶又漏了个窟窿,我拿纸糊了好几回,咋都糊不上。” 曲梅一听,把筷子往桌上一扔,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就喊起来: “别跟我这儿说,我在地里干了一天活,累得腰都快折了,有事儿跟你俩哥说去!” 自打上次那件事之后,曲梅对林倩的态度就急转直下。 因为那件事,闹得全村人都知道她家要彩礼要得离谱。 林倩彻底嫁不出去了,根本没人敢要,也没媒婆上门说亲。 眼瞅着亲事没了指望,曲梅对她更是横竖看不顺眼。 加上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本就根深蒂固。 林倩在家里的地位现在低的不行。 她小声嘟囔着:“我哥他们懒得出奇,自己屋里都跟猪窝似的,哪能管我这事儿。” 这话就像点着了曲梅的炮捻子,她一下子就炸了。 “你还敢说你哥懒?你自己咋不寻思寻思?你哪天挣的工分能赶上你哥他们?天天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别人养活你,你还好意思埋汰别人懒?” 林倩实在忍不住她娘,这几天的怒火一下子发泄了出来。 她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咋就不能说了?我是女人家,体力哪能跟他们大老爷们儿比啊!” 曲梅一听,更来劲了:“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哪有女人家嫁不出去的?养你这么大,要你有啥用?” 林倩眼眶通红,大声回怼:“我嫁不出去还不是因为你要的彩礼太高,把人都吓跑了!” 曲梅脖子一梗:“我要得多咋的?还不是为了你好!” “再说了,你自己跟我说那李冬生稀罕你,一百块彩礼人家不在乎!要不是你这么说,我敢开这个口吗?” “瞅瞅现在,人家李冬生都成打虎英雄了,听说家里头起码有一千块钱!” “要不是你没本事,咱家早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 第一卷 第31章 鳄鱼的眼泪 俩哥哥和弟弟就坐在一旁,像没事儿人似的,看着家里这俩女人吵架,连个拉架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嫌弃地朝林倩翻了个大白眼。 大哥先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埋怨:“咱娘说得一点儿没错,要不是你,咱家早过上好日子了。你瞅瞅你干那事儿,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整没了。” 二哥也跟着搭腔:“我今儿去小石棚村看那老虎了,好家伙,老大个儿了,本来这老虎带来的好处,那不全都是咱家的嘛!就因为你,全泡汤了。” 弟弟也跟着起哄:“娘说你两句咋的了?你瞅瞅你这德行,像个啥样儿,也难怪没人敢要你。” 这一家子人,这会儿全都站在了林倩的对立面。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指责着她的不是。 那架势,就像要把林倩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林倩听着这些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醒悟过来。 想当初,她跟李冬生交往的时候,家里人对她那叫一个顺从恭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啥好东西都紧着她。 可现在李冬生那边出了变故,他们就立马变了脸。 她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家里人之前对她好,全都是冲着李冬生家的好处去的,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她。 想到这儿,林倩委屈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想起李冬生过去对她的好,那时候,她啥苦都没吃过,鸡蛋随便吃,精粮也管够,家里人都不敢给她脸色看,一个个都跟哄祖宗似的哄着她。 哪像现在,被全家人指着鼻子骂。 林倩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气得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也顾不上满地的碎瓷片,捂着脸就往外跑。 曲梅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你上哪儿去!” 林倩头也不回,边跑边哭着喊:“不用你们管!这个家以后没我这个人!” 说完,她沿着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李冬生家的方向跑去。 她要去找李冬生! 就在刚才,林倩原谅李冬生了,不需要对方过来亲自道歉了。 这大冬天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冷得刺骨。 林倩晚饭就没吃几口,身上也没什么热气,被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可一想到等会儿到了李冬生家,就能吃上他家的肉,说不定还能像以前一样被宠着,她心里就觉得暖暖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冬生,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你快回来吧……” …… 林倩一路跑到了李冬生家门口。 此时她冻得浑身直哆嗦,抬手就“砰砰砰”地使劲敲门,边敲边喊: “冬生,冬生,是我,林倩!” 屋里头,吕彩兰和两个女儿早吃过饭,窝在炕上睡下了。 李冬生、李长贵,还有石大山和石虎四个大男人,正围在热乎的炕桌上喝酒划拳。 “哥,你这可不算啊,你变指头耍赖了!”石虎扯着嗓子喊。 “我第一下出错了嘛!我本来就是打算出五的,这不算数。” “哥你就别赖皮了,愿赌服输,赶紧喝酒!” “不行,大山叔,咱俩来一把。”李冬生耍赖皮,扭头看向石大山。 “你小子,来就来!”石大山也不含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屋里热闹得像要把房顶掀翻,根本没人听见外面林倩的动静。 林倩在门外又冷又急,可劲儿地敲门,手都敲得生疼了,还是没人应答。 …… 八九点钟。 桌上那几瓶酒也见了底,四个大老爷们儿个个都喝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的。 李长贵这人酒量不行,还最爱喝,早就被灌得找不着北,瘫在那儿嘴里还嘟囔着: “冬生,你起来送送大山跟虎子。” “放心吧爹,不用你交代。” 李冬生舌头都有点大了,晃晃悠悠地起身,扶着石大山和石虎往院子里走,准备去开门。 院墙大门被推开,外头冷风“呼”地灌进来,李冬生打了个哆嗦,迷迷糊糊瞧见门口地上咋像卧着一条大黑狗。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凑近又看了一眼——不是狗,分明是个人! 李冬生一个激灵,酒瞬间醒了一半,凑近一瞧,竟然是林倩! 他下意识地就准备松手。 林倩在外面吹了好几个钟头的冷风,手脚都冻麻了,这会儿瞧见李冬生终于出来,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一把抓住李冬生的手,连滚带爬地扑进他怀里,哇地就哭开了: “冬生啊,我对不住你啊,之前是我太不是东西了。” 林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抽抽搭搭地接着说。 “之前那样对你,都是我娘她们撺掇的呀,都是她们让我那么干的。” “我想好了,我再也不听她们的话了,咱俩重新开始行不行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跟在后面出来的石大山和石虎,本来迷迷糊糊的,瞧见这一出,瞬间来了精神,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站在旁边。 石大山小声问石虎:“这姑娘谁家的啊?” “冬生哥的老相好。” “哟,冬生这小子有能耐啊,这姑娘长得挺俊的。” “啧啧……你就看吧,这里头事儿可多了,你是不知道。” 这边李冬生,沉默着听完了林倩的话,脸色铁青。 他没吭声,转身就往屋里走。 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个三合面馒头出来,“啪”地扔给了林倩。 随后缓缓开口,语气冰冷: “吃完赶紧回家,要死别死我家门口。” 听到这话,林倩整个人愣在原地,连去接馒头的动作都忘了。 李冬生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扭头跟石虎石大山打了个招呼,“大山叔,虎子,慢走啊。” 说完就“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还上了锁。 随后,他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似的,进屋里一头栽到炕上,倒头就睡。 要不是怕林倩真死在他们家门口,给自己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李冬生连那两个馒头都不想给她。 如果说李冬生现在对林倩还有什么感情,那就只剩厌恶。 至于她的眼泪,李冬生最清楚,那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 第一卷 第32章 石清露的真心 第二天,李冬生睡到了自然醒。 昨儿个酒喝得着实不少,不过脑袋倒没咋疼,估摸着是那酒的原因。 由于身上还带着伤,家里人都盼着他能好好养着,就没一个人去吵醒他。 李冬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瞅窗外,只见那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寻思着咋也得有个八九点钟了。 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赶紧瞅瞅今儿个的幸运值。 打开系统面板 【今日幸运值:3】 【打猎点:97】 李冬生皱了皱眉。 这么低的幸运值,加上身体也不方便,他一下子就没了进山的念头。 心想着干脆就歇上一天吧。 现在李冬生就一只手能动弹,穿衣服可费老劲了,折腾了好半天,才从炕上爬起来。 “起来啦?” 院里的吕彩兰瞧见李冬生起来了,放下手里的活,麻溜地就往脸盆里舀热水。 “先洗把脸,早饭在锅里呢,娘给你热乎热乎。” 李冬生洗了把脸,挪到院里,坐在马扎上,舒舒服服地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没一会儿,吕彩兰就端着饭菜出来了,一碗白米粥,还有昨晚吃剩下的菜,外加俩馒头。 “咱家这日子也算是好起来了,现在都能有剩菜吃。” 吕彩兰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一个馍,用火钳串起来,搁火上烤着。 “冬生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过年,就稀罕吃这烤馍,娘再给你烤俩。” 李冬生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而后突然像是想起啥:“对了娘,今早起来,林倩没上咱家来吧?” 吕彩兰一脸疑惑,“林倩?她来干啥呀?” 李冬生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他是真怕那个女人还缠着自己不放。 “没啥,就随便问问。” 说完,端起碗喝了口粥,就开始吃饭。 吕彩兰把烤好的馍递给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忍不住问: “冬生啊,你该不会还稀罕林家那丫头吧?” 李冬生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我稀罕她!?” 瞧见儿子这反应,吕彩兰心里踏实了。 “那就好那就好,来,吃馍。” “冬生啊,既然你不稀罕林家那妮子了,是不是也该寻思寻思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今儿早儿来了好几个媒人,东头俊海家那闺女,还有南岭老徐家二丫头,都急着找婆家呢。” “这俩闺女娘都见过,虽说长得没林倩那么好看,可都是好人家的闺女,不少人都上赶着要娶呢。” 李冬生只顾埋头呼噜呼噜地喝粥,就应了声:“哦。” “你就不考虑去见见?人家女方都不要嫁妆,还倒贴陪嫁品呢。” 李冬生还是提不起啥兴趣,唏哩呼噜喝完了粥,就准备起身去端碗。 “你手不方便,放那儿吧,娘来洗。” 吕彩兰一把抢过碗,李冬生也没跟她争,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去。 “娘,我找虎子去,晌午就回来吃饭。” “又上山呐?” “不去,您瞅瞅我这熊样,咋上山啊?” 说着,李冬生拉开门,一瘸一拐地朝着石虎家去了。 吕彩兰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开窍是开窍了。” “咋开了窍,一天天光想着跟爷们儿混,也不想想找个媳妇的事儿……” 嘟囔着,忽然!她洗碗的动作一停! “总不能搞……” …… …… 在去石虎家的道儿上,李冬生可算是真真儿见识到自个儿现在有多招人待见了。 就这么一路走着,但凡碰上个熟人,那都跟他热乎地打招呼。 就连以前总爱在背后嘀嘀咕咕、嚼他舌根的那些个婆子,如今见着他,也都是一个劲儿地夸他好。 李冬生心里头觉着怪不好意思的,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朝着石虎家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石虎家门口,李冬生抬手敲了敲门,扯着嗓子喊: “虎子!奶!” 可喊了好半天,愣是没人答应。 李冬生挠了挠头,正准备转身,就听隔壁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冬生哥,你找虎子哥啊?” 李冬生回头一瞅,“哟,这不是小露嘛?” 石清露一看到李冬生,脸上立马乐开了花,一蹦一跳的就跑了过来。 “冬生哥,你昨天打着的那老虎,我也去瞧了!” “好大啊!从没见过冬生哥你这么大的!太厉害了!” 李冬生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笑着说: “嗐……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对了,小露,虎子家咋没人呢?” “俺奶上地干活儿去了,虎子哥扛着枪上山打猎去了。哼,他还能打着啥呀?” 说完,石清露踮起脚尖凑了过来,“对了,冬生哥,来我家坐坐呗,我家里没人。” 说着,伸手就去拉李冬生的胳膊,也不管啥男女授受不亲的讲究,拉着就往自家屋里拽。 “等会儿!你刚说虎子一个人上山去了!?”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可是知道山里有多危险,瞅瞅自己浑身的伤就明白了。 “他哪儿敢一个人去啊,跟着我爹和队里的人一块儿去的!” 李冬生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这么多人一起,就算碰上狼群,那也没啥好怕的。 “走吧走吧,冬生哥,来我家坐会儿嘛。”石清露还是不依不饶地拉着李冬生。 李冬生实在拗不过这热情的小丫头,只好跟着她进了家门。 “小露,你今儿咋没去做编织活儿呢?”李冬生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 “去了呀,去晚了,人都满了。我还瞧见冬云跟冬雨了呢。” 石清露一边说,一边扶着李冬生坐在炕上,随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挨着李冬生。 李冬生笑了笑,“她俩就是勤快,天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了。” 石清露跟冬云、冬雨一般大,仨人从小就是好朋友,所以石清露打小儿就认识李冬生。 听到这话,石清露忽然扭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冬生,满是期待地问: “那我以后也跟她俩一样勤快,冬生哥你会夸我不?” 李冬生被问得有点懵,但看着石清露那期待的眼神,还是应了一声:“那肯定的呀,你现在就挺勤快的。” “昨天跟你爹喝酒,他还老跟我念叨,说你有多乖、多懂事呢。” 石大山媳妇走得早,就石清露这么一个闺女,他也没那些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思想,对闺女那是宝贝得不行,张口闭口就提。 石清露被李冬生这么一夸,小脸一下就红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小声嗫嚅着: “我其实,一直都拿你当哥哥……” “我知道啊,你不一直都叫我冬生哥嘛。”李冬生笑着回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清露双手绞着衣角,头低得都快埋到胸口了,一张可爱的圆脸被乌黑的头发遮住,生怕李冬生瞧见她现在脸有多红。 李冬生也察觉到,挽着自己胳膊的石清露,身子好像越来越热乎了。 就在石清露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正要开口说啥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石大山的声音: “清露!我回来了!” ------------ 第一卷 第33章 跟蚂蟥一样缠着人不放 一听到石大山在外面喊,石清露一下子就慌了神,赶忙从李冬生身边弹开,结结巴巴地回着:“哦……哦!爹,我在屋里呢!”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趿拉上鞋,匆匆忙忙就往屋外跑去接石大山。 “爹,打到啥没?” 石大山一边把肩上的猎枪卸下来靠墙放好,一边摇头叹气: “嗐,哪儿那么容易打着啥呀。我就去巡巡山,没往山里深处走。” “上次能打到只兔子,那都算是走了八辈子大运。也不知道冬生那小子咋就找着狍子哩……” 李冬生在屋里听到外面这父女俩的对话,也下了炕。 石大山回来了,石虎估摸也该回来了。 “呦,冬生你咋来啦?” 石大山一抬头,瞧见李冬生从屋里出来,刚在椅子上坐下,又赶紧站了起来。 “嗐……大山叔,我本来是来找虎子的,结果到他家一看没人,就寻思来您家等会儿,没想到还打扰清露了。”李冬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的这是啥话,打啥扰呀。这妮子一个人在家也没啥事儿干,我让她去大队部跟着那些知青学习学习,她横竖就是不去!” 石大山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石清露听爹这么说,小嘴一撇,嘟囔着:“我才不去呢,就那几个知青,傲得跟啥似的,我可看不惯他们。” “人家那是知识分子,去学习就得虚心请教,你这样儿的,能学来啥东西。” “就不学,不就认识几个字嘛。冬生哥也认识字,我要是想学,让冬生哥教我就行!” 石清露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虽说扫盲运动在村里已经开展了一阵子,可那时候条件有限,村里大多数人要么没上过学,要么就小学毕业。 像李冬生这种念过几年初中的,在小石棚村那都不奇怪公知,是先知了 “人家冬生自个儿事儿也多着呢,你就知道使唤人,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你这样儿以后可咋嫁得出去。”石大山继续数落着女儿。 李冬生听着这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觉得自己呆在这儿有点尴尬,赶忙说道: “那啥,大山叔,清露,我这就先走了哈。” “哎,好不容易来一趟,留下吃个饭再走嘛。”石大山热情地招呼着,脸上满是真诚。 “不了,大山叔,我出来前跟我娘说了晌午回家吃饭,下次吧。” “虎子没在家,他回来就直接去地里找他奶去了。”石大山道。 “本来我打算去的,他非跟我抢着去,虎子这孩子,也是真长大了啊。” 李冬生听着石大山的感慨,心里也跟着一阵欣慰。 “听我爹的,冬生哥,你就留下吃个饭再走呗,今儿个我下厨。”石清露也在一旁劝着。 李冬生还是想推脱:“家里真的一样,你婶子都准备好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没事儿,冬生哥,我去让冬云给婶子说一声,就说你今儿晌午不回去了。” 石清露话音未落,不等李冬生再开口,就快步跑了出去。 “这妮子……” 石大山看着女儿跑出去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没办法,李冬生只好留了下来。 正好,他心里一直对枪有些琢磨不透的地方,今天请教请教。 石大山可是真正上过战场拼杀过的老兵,现在又在民兵队里,天天巡山摆弄枪,经验比李冬生丰富太多了。 李冬生就想着趁机向石大山请教请教枪方面的知识。 毕竟自己前世也就是个半吊子猎人,要不是靠着系统帮忙,估计早就没饭吃了。 石大山也很热情,跟李冬生讲了不少实战经验和用枪技巧。 一个上午,也算是收获不少。 到了晌午,石清露风风火火地把饭菜端上了桌。 饭菜虽说都是些家常玩意儿,可看着就有食欲,闻着喷香。 李冬生一尝,忍不住点头。 “咋样,冬生哥,我这手艺还行吧?”石清露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李冬生。 “嗯!真不错!就这内脏处理起来可麻烦了,你能做成这样,不错!有能耐!你男人将来有口福!” 李冬生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竖起大拇指。 却没注意这句话让石清露红了脸,不停的给李冬生夹菜。 “嘿嘿,冬生哥你多吃点。爹,你少吃点。” 石大山:“?” 李冬生正跟石大山一家热热闹闹吃着饭,就见石虎气喘吁吁地像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哥!可算找着你了!”石虎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 石大山扭过头,朝着石虎招呼:“虎子!回来啦,赶紧过来一起吃点!” “不了!” 石虎摆了摆手,缓了缓气,接着说道:“我跑去你家找你,婶子说你在这儿,可把我累坏了。” 李冬生瞧着石虎那着急忙慌的样儿,赶紧问: “咋了虎子,瞅你急得,到底出啥事了?” 石虎却不肯在屋里说,拉着李冬生就往外走:“哥,你出来,我跟你说。” 李冬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石大山父女俩一眼,放下碗筷,跟着石虎出了门。 “到底啥事啊,虎子,你快说。” 石虎又喘了几口气,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刚才在地里干完活儿,回家路过村部,就瞅见里头闹哄哄的,我这好奇心一起,就凑过去看了。” “这一看,我瞧见我长贵伯了!” “我爹咋了!?”李冬生一听,顿时担心起来。 “哥,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呐!” 石虎赶忙说道,“是个女的在那死死拽着长贵伯不松手,支书他们好几个人都拽不开。” “那女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非让长贵伯还她女儿。” “我一打听,才知道这女的是林倩她娘!旁边还站着几个男的,应该是她哥!” 李冬生一听“林倩”俩字,脑子一下就大了。 听石虎这么一说,估摸着是林倩出啥事了,林家这才找上他家门了。 “管我爹啥事啊!我家跟她家压根就没啥关系,跑来找我们麻烦干啥!” 李冬生又气又急,忍不住吼了出来。 石虎被李冬生这一声吼给吓到了:“哥……你冲我吼也没用啊……你赶紧去看看吧,婶子都已经过去了!” 石大山在屋里瞅着俩人出去老半天没回来,心里不放心,就跟了出来: “咋了冬生,没啥事儿吧?饭都快凉了。” 李冬生这会儿哪儿还有心思吃饭,也顾不上左腿还带着伤,心急火燎地朝着村部就跑了过去。 ------------ 第一卷 第34章 曲梅狠毒的一计 “虎子,冬生咋整的这是?到底出啥事了啊?” 石大山瞅着李冬生那火急火燎跑远的背影,心里头不踏实,赶忙问石虎。 石虎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石大山讲了一遍,说完拔腿就要追上去。 石大山一把拽住他:“欸!先别着急麻溜走,照你这么说,那林家是跑来讹人的呗?” “我上哪知道去?这不赶着过去瞅瞅到底啥情况嘛!”石虎也一头雾水。 “你说的那个林倩,是不是昨黑儿咱瞅见的那个姑娘?”石大山接着问。 “昨黑儿?” 石虎昨晚上酒喝得迷迷糊糊,脑袋里跟浆糊似的,啥都记不起来了。 经石大山这么一提醒,他才有点印象。 昨黑儿李冬生扔给林倩俩馒头,就关上屋门不管了。 石大山和石虎在外面,瞅着一个大姑娘家怪可怜的,心里不放心。 石大山索性好人做到底,亲自把她送回了家。 石大山一路跟着,瞅见她进了家门才转身回小石棚村。 这咋睡了一觉,今天就整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不中,我也得去瞅瞅!”石大山心急如焚。 “走!” 石虎应了一声,两人火急火燎地往村部赶去。 …… 村部那儿。 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大伙都是听着动静,跑过来看热闹的,把个村部围得水泄不通。 “别扯了!别扯了!有话好好唠,这军大衣都快让你给我扯烂乎了!” 李长贵手忙脚乱地护着身上那件军大衣,脸上写满了慌张。 他眼巴巴地瞅着周围的同村邻居,指望有人能搭把手。 可瞅了一圈,愣是没人上前。 大伙心里头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来,这事儿来得突然,谁都摸不清状况,贸贸然上去帮忙,万一惹一身骚,犯不着。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李长贵这两天有点飘了。 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你吃野菜,我也嚼野菜;你去刨树根,我也跟着去。 可如今不一样了,李长贵家隔三岔五就能吃上肉,这日子过得和旁人拉开了差距。 人不怕日子过得苦,就怕不公平。 再加上李长贵这人爱显摆,天天在村里吹嘘自家的好日子,时间长了,不少人心里都对他有了意见。 村支书和民兵队的人倒是想上前劝劝,可手还没碰到曲梅呢,她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都别碰我!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没男人的寡妇啊!你们小石棚村就会欺负别村人是不?”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还敢伸手啊。 可要是想讲讲道理,曲梅根本不给机会。 她跟中了邪似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你们家李冬生昨黑儿欺负俺家闺女,这事儿必须给个说法!” 李长贵眼睛瞪得溜圆:“妹子,可不能这么瞎说啊!咱两家早就没啥瓜葛了,你可别血口喷人呐!” “呸!谁血口喷人了!俺家闺女昨黑儿去你家,回来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一问才知道,你家那混小子喝醉酒,管不住自己,见着俺家倩儿,就动手动脚的。” “俺家倩儿往后可咋嫁人呐!” 曲梅边哭边嚎,那眼泪鼻涕一把抓的模样,看着怪可怜。 旁边围观的群众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哎呀妈呀,还有这事儿?冬生咋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你们忘了老李家那小子打小啥德行啦了?干出这事儿,也不稀奇。” “就是,还以为他能改邪归正呢,哪有那么容易!” “可不嘛,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几只野牲口,骨子里还是那副德行。”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由于李冬生过去的底子太黑,这话说出来,大多数人都信。 更何况,这还是人家娘亲口说出来的,那能有假? 在这年代,可不比现在开放。 那时候,女人的名声和贞洁,那可是比啥都金贵。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亲娘拿自己闺女的名声来讹人? 但曲梅会! 实际上,林倩压根就没被李冬生欺负,也不可能被欺负。 昨天林倩回到家,曲梅问她去哪儿了,林倩就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说。 曲梅一听他们在喝酒,心里就打起了歪主意。 反正自家闺女眼瞅着也嫁不出去,名声坏了就坏了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用闺女这点名声,能从风头正盛的李家讹点好处,咋算都不亏。 李长贵听到曲梅这话,当场就愣住了。 昨晚上他们几个确实在家喝酒了,这事儿曲梅没说错。 可李长贵酒量不行,是第一个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 后面到底发生了啥,他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但再怎么说,他也是李冬生的爹,打心眼里还是相信自家儿子的。 缓过神后,李长贵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俺家冬生可不是那种人!” “哼,酒后乱性的事儿多了去了,你凭啥就这么肯定!” 林倩的两个哥哥,此刻满脸怒容,胸脯剧烈起伏着,义愤填膺地回怼道。 “俺妹子都被你家那混球给糟蹋了,你还在这儿死不承认!” “咋地,你还觉得俺们能拿俺妹子的清白跟你闹着玩啊!” 两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满脸凶相,再加上地上还有个曲梅,正撒泼打滚,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李长贵被这阵仗弄得完全没了主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无助,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老支书。 老支书在村里一直是个实实在在为大伙办事的人。 可碰上这种事,也犯了难。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这事儿还牵扯到男女之间的敏感问题,他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老支书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对着曲梅问道: “那曲同志,你到底想咋整啊?” “我想咋整?这还用问呐!他家冬生把俺家闺女给糟践了,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说法!” 曲梅一听这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喊道。 “行,那你想要个啥说法,你倒是痛痛快快说出来啊!”李长贵又气又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也简单,俺也不是故意讹你,就是想讨个公道。” “俺闺女被你家糟蹋了,以后肯定不好嫁人了,你们家把彩礼钱给俺补上就行,不多不少,一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曲梅眼珠子一转,狮子大开口。 又是一百块! 这简直就是要了李长贵的命。 虽说他家现在因为李冬生打猎,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些,手头有点积蓄,但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 “啥?一百块!你这不是抢钱嘛!” “嫌贵?那也行。俺再跟你说一遍,俺真不是讹你。” “要是不想掏钱,这样吧,你家冬生,把俺家倩儿娶了,俩人结婚!彩礼钱不让你掏了,娶进门就行,这总行了吧!” ------------ 第一卷 第35章 养“虎”千日,用虎一时 “结婚?” 李长贵整个人都懵住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之前,李长贵可没少为了儿子的婚事,在曲梅面前说好话、赔笑脸,求着两家能结亲。 可曲梅怎么都不肯答应。 这风水轮流转,怎么今天她反倒主动提出来要让两家结亲? 而且,连彩礼钱都不要了,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再瞅瞅这条件,和之前说的赔一百块钱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是能让儿子娶到媳妇,还不用花那一大笔钱,这事儿咋看咋划算。 曲梅见李长贵有所动摇,赶紧趁热打铁。 “可不咋的,不然还能有啥招儿?俺家闺女现在名声都这样了,不嫁给你家,还能嫁给谁呀?” 说着,她脸上挤出一副无奈又心酸的表情,抬手抹了抹根本没多少的眼泪,接着卖惨。 “俺这个当娘的,心里头可全是俺闺女啊。” “一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能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不用吃苦受累。” “可谁能想到,出了这么档子糟心事……” 曲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俺家倩儿命苦哇,打小就没了爹,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没啥本事,没能让闺女过上好日子。” “眼瞅着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就盼着能给她寻个好归宿,可……可咋就碰上这种事儿了呀!” 她这一哭,那俩儿子也跟着配合,低着头,时不时抬手抹抹眼睛,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 这一幕,让在场好些家里有闺女的人,心里都跟着泛起一阵同情,纷纷摇头叹息。 村支书对这两家人过去的事儿不太清楚,只觉得眼前这局面得赶紧解决。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冬生这娃,我可是看着长大的。” “他昨晚兴许是酒喝多了,没个分寸,做出这种糊涂事儿,确实是他不对。” “老李啊,要我说,你就答应了吧。” “你家冬生之前不也一直稀罕人家姑娘嘛,这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安排的,我看这婚事儿能成。” 村长是真心向着李家,只是不清楚事情。 李长贵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他皱着眉头,犹豫再三,说道:“可冬生这会儿不在啊,我就这么答应了,我觉着……不太妥当。” “哎呀!你可是他爹呀!在咱这地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可是大事儿。” “你点个头的事儿,还用得着等娃回来拿主意?” 村支书有些着急地劝道,害怕林家突然变卦。 “这……” 李长贵还在犹豫,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瞅着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李长贵稀里糊涂就要把这门婚事应下了。 曲梅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都开始美滋滋地畅想往后的好日子了。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放你娘的屁话!老子才不娶!”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像一道惊雷,震得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冬生满脸怒容,目眦欲裂! 他刚赶到,听旁人三言两语说了情况,得知自己被曲梅污蔑,肺都快气炸了。 李冬生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曲梅,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心头。 他啥都顾不上了,眼疾手快,抄起旁边靠墙放着的锄头,就朝着曲梅冲过去,嘴里喊着: “你个老不死的,今天老子非得撕烂你的嘴,让你到处造谣!!” 那架势,仿佛要把曲梅生吞了!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好几个人赶忙伸手去拦! 可李冬生这会儿红了眼,力气大得惊人,几个人一时半会儿竟拦不住。 好在曲梅的大儿子林达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李冬生手里的锄头夺了下来。 “李冬生!你疯了!你想干啥!”林达大声吼道。 李冬生胸膛剧烈起伏,呼呼地喘着粗气,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你们一家子畜生!” 要不是之前打虎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就凭李冬生的本事和体格,林家这两个小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曲梅见李冬生被制住,没了威胁,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招狠就狠在,在这没监控的年代,全靠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 就算当事人来了,也拿她没办法! “你个没良心的!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你还算不算个男人!有能耐还我女儿清白!” 曲梅又开始撒泼,双手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围观的群众被李冬生这过激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开始议论纷纷。 “这李家小子到底想干啥呀?咋这么大火气?” “估计是做了那丢人的事儿,觉得没脸见人呗。换我,我也觉得丢人。” “啧啧啧,人家女方都让步了,愿意嫁给他,他倒好,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李冬生站在那儿,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曲梅和周围人那些刺耳的话,一句句钻进他耳朵里,割得他心里生疼,怒火“噌噌”往上冒,理智瞬间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哪还顾得上身上有伤,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抡起拳头,照着林家二儿子的脸就砸了过去。 这一拳,带着十足的狠劲。 林家二儿子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还没等他站稳,李冬生就直接跨到他身上,双手高高举起,雨点般的拳头朝着对方脑袋和身上砸去。 每一拳落下,都带着“砰砰”的闷响,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让你血口喷人!真给你脸给多了!” 林达见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你干啥!”赶忙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李冬生,用力往后拖。 林家二儿子也缓过神,两人一起上手,死死地按住李冬生。 李冬生本就身上有伤,如今面对两个人的压制,就算他再有能耐,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没一会儿,就被制住,只能在地上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候,一声大喊从人群外传来: “操你妈!谁敢打我哥!” 紧接着,“砰!”一声枪响划破长空。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就像一道惊雷,瞬间震住了所有人。 原本喧闹的现场,一下子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家哥俩正按着李冬生的手,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李冬生瞅准这个机会,也不管不顾了,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翻身,把压在身上的人给掀翻在地。 他红着眼,再次骑到对方身上,又是一顿猛揍。 林达一看弟弟又吃亏了,心急如焚,又想冲过去帮忙。 可还没等他靠近,石虎端着枪从人群里冲了进来。 进来一看,二话不说,抡起枪托,朝着林达的头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林达被这一下砸得直接趴倒在地,疼得他“哎哟”直叫,半天都爬不起来。 石虎砸完林达,转头看见李冬生正用一只手和人打架,局势明显不利。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起一脚,踹在林家二小子身上,紧接着又补上一枪托。 林家哥俩被这一顿揍,直接打懵了。 他们爬起来,正准备要还手,可一抬眼,看见石虎手里那黑洞洞的枪口。 “卧着!”石虎保险一拉。 哥俩到嘴边的狠话瞬间咽了回去。 ------------ 第一卷 第36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哥,你咋样,没啥事儿吧?” 石虎心急火燎地跑到李冬生身旁,把他扶起来。 李冬生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的唾沫里带着丝丝鲜血。 他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喘着粗气说道: “来的及时,干他娘的!” “那必须得干!不能就这么算了!”石虎立马回应道,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眼瞅着他俩这剑拔弩张的架势。 村支书可慌了神,民兵队的人也都吓得不轻。 要知道,这枪一拿出来,事儿可就彻底闹大了,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虎子!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这枪能随便对着人使吗!” 民兵队里有个叫二龙的,平时和石大山关系不错,赶忙冲上去,伸手就要夺石虎手里的枪。 可石虎死活不肯松手。 “二龙叔!你可别拦我!这家子人简直不是人,就是畜生!” “昨天我伯跟我一块儿在冬生哥家喝酒。我能证明,冬生哥跟林倩根本啥都没干!” “我伯看林倩可怜,大半夜的亲自把她送回村。现在他们居然跑过来讹人,这不是畜生是啥?” 石虎这话一出口,现场立马炸开了锅。 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草甸子村林家爱撒泼耍赖这事儿,在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可石虎和李冬生关系铁,大家难免会觉得他有可能偏袒李冬生。 所以他的话,也不能完全当作证据。 曲梅一听石虎这么说,立马又开始撒泼。 “你这话是啥意思啊!难不成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拿自己闺女的清白开玩笑?你们这群人咋都这么欺负人呐!” 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一时之间,整个小石棚村村部乱成了一锅粥。 “都别吵了!”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一下子打破了僵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唐素君从人群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她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曲大婶,你口口声声说李冬生非礼了林倩同志?” 唐素君看着曲梅,语气平和地问道。 曲梅瞧着这个拄着拐的小姑娘,心里直犯嘀咕。 可还是把之前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地描绘着“李冬生的恶行”。 “行了,你不用说了。”唐素君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接着,转头看向李冬生。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李冬生怒不可遏地吼道:“我压根就没干那事儿!他们纯粹是在污蔑我!” 唐素君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但要是你真干了这事儿,你打算咋办?” “你说啥呢!你是不是傻逼啊!”石虎直接骂。 “我哥都明明白白说了他没干,你还在这儿问!我哥之前救你,真是救了个白眼狼!” 李冬生赶忙伸手按住石虎,让他先别激动。 然后,挺直了腰板,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说道: “我李冬生敢作敢当!要是我真干了那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们想咋处置我都行,我绝对不带含糊的,都认了!” 唐素君神色平静:“行,既然这样,那现在问题的关键就落在林倩身上了。” “只要能验证她是不是清白之身,这事儿不就能弄清楚了,对吧?” 村支书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素君同志,你难道有啥办法?” “我确实有办法。”唐素君回答得很干脆。 可这话一出口,两边的人都不同意。 石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凭啥要这么做?万一那林倩那骚浪蹄子之前就被别的男人睡过,到时候我哥不就白白被冤枉了吗!!” 曲梅更是扯着嗓子喊道:“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在这儿瞎咧咧啥!还用得着你验?我今早拿火盆试过了,灰都飞起来了!” 众人听了,再次陷入了争论,场面愈发混乱。 李冬生脑袋耷拉着,陷入了沉思。 林倩到底是不是处女,他心里清楚。 毕竟上辈子,他在林倩跟前低声下气当舔狗,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要是连这点事儿都不清楚,那可真是白活了。 难不成还要稀里糊涂当绿毛龟? 林家虽说爱耍无赖,可也不至于下作到为了讹人,昨晚临时对自家闺女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这么一想,李冬生心里有了底。 他确定现在的林倩还是处女身。 可瞅着眼前的唐素君,李冬生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实在猜不透这姑娘能有啥办法。 在这年代,医疗条件落后,这种事儿想要验证,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是搁到二十一世纪,那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他死死盯着唐素君,心里头各种念头飞速打转。 琢磨了好一会儿,李冬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好!我同意!” “啥?哥,你咋想的!你这是犯糊涂啊!” 石虎一听,急得脸都红了,“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指不定读傻了。她能有啥本事?说不定就是记恨上次咱骂她,故意来报仇的!” 李冬生没吭声,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唐素君身上。 从她的眼神里,李冬生觉得这女人应该不是那种会公报私仇的人。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干就是没干。现在人家有办法能还我清白,我要是不答应,不就显得我心虚嘛,我干嘛不验?”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 “不准验!” 这边李冬生话音刚落,曲梅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我闺女的身子哪能随便让人看,随便让人编排?再说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她走过的路,还没有我走过的桥多呢!” 就在这时候,村支书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位可是从四九城里来的知识青年,那是国家培养的栋梁之才。曲妹子,你说话可得注意点语气!” 李冬生心说这老村长可算办了件实事,帮上点忙了。 他瞅准时机,不给曲梅留一丝喘息、想借口的机会。 “咋的?不让男人看,人家唐同志是女的,你也不让看?难不成你真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瞒着?” 李冬生往前跨了一步,逼视着曲梅说道。 “你要是心里有鬼,就趁早坦白交代,别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脸上不好看!” “谁……谁心里有鬼了!” 曲梅被李冬生这么一逼问,明显有些慌了神,声音都没了之前的底气,变得有气无力。 “那就走!去验一验,让大家伙都看个明白!” 李冬生步步紧逼。 “验……验就验……” 曲梅这会儿骑虎难下,周围这么多人盯着,要是再拒绝,那可就真坐实了心里有鬼。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第一卷 第37章 攻心为上,真相大白 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草甸子村进发。 林家母子在前面引路,紧跟其后的是李冬生和石虎,身后乌央乌央跟着一大群人从村部跟出来的人。 这队伍在路上一走过,一瞅就是有大事,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一听说事情的缘由,好家伙,连晌午饭都顾不上吃了,碗筷一放,跟在队伍后头,就盼着能瞧个热闹。 这队伍越走人越多,跟滚雪球似的。 走在最前头的曲梅,心里开始打鼓了。 “呦,咋的啦?” 李冬生一直留意着曲梅,“大冷天的,咋还冒汗了呢?” “你别搁那瞎嘞嘞!”曲梅心里正发慌,说起话来都不利索。 “俺好着呢,用你操心!”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林倩到底啥情况。 昨晚她想出这主意后,也不是没动过歪心思,寻思着要不干脆把女儿的第一次给破了,反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可林倩一听,死活都不答应,又哭又闹,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 曲梅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得逞。 最后只能千叮咛万嘱咐林倩,万不得已,到时候咬死了就说是李冬生干的。 如今眼瞅着事情越闹越大,远远超出了曲梅的预想。 可她这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能蒙混过关。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开开眼,保佑她们一家能过上好日子。 …… 没多会儿,草甸子村就到了。 林倩家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来看热闹的乡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弥漫,像一层薄雾。 院子里,林家人、李家人都在,两村的支书也站在中间,表情严肃。 唐素君站在一旁,依旧不卑不亢。 小小的院子,连个下脚的地儿都快没了。 “你打算咋验?” 曲梅鼓起胆子问唐素君,“俺家里有火盆,要不按老法子?” “不用。” 唐素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你先把林倩同志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曲梅一听,急得脸都红了,“叫出来干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这是诚心要让俺家闺女丢人现眼呐!” “我就知道你这妮子没安好心,是不是跟李冬生一伙的,想帮他脱罪?” “曲妹子!”两个支书同时出声,声音洪亮,“注意点场合,说话别太没分寸!”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得有个规矩,不能再由着曲梅胡搅蛮缠。 “林倩在哪个屋?” 唐素君见曲梅这般无理取闹,也不再跟她废话,直接准备自己去把林倩叫出来。 “俺去,俺去叫。” 曲梅赶忙拦住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屋里。 随着曲梅进屋,李冬生心里也跟敲鼓似的。 这么多人在场,万一这唐素君胡说八道。 自己可就真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大头了。 以后在村里还咋抬得起头。 两方心里都没底。 屋里。 曲梅又叮嘱道:“妮儿,你可记好了娘跟你说的话,等会儿出去,装也得给俺装像点,这可关系到你的一辈子!” 说着,她伸手拉住林倩的胳膊,想把她往外拽。 可这一拉,却发现林倩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娘……我怕……” 林倩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那么多人,我不想再丢人现眼了……” 她望着屋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你这没出息的玩意儿!” 曲梅又气又急,压低声音骂道,“你嫌丢人,俺就不嫌啦?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娘都是为了你好!” 曲梅也不管林倩愿不愿意,使出浑身力气,强拉硬拽地把她带出了屋门。 林倩一出来,就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身上。 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头低得都快贴到地上了,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衣角。 唐素君走上前,围着林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慢慢地靠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低着头干什么,请抬起头来,看着我。” 唐素君的语气严肃,像老师在教导学生。 “你这闺女咋说话呢!” 曲梅一听,又不干了,跳出来护着林倩,“俺家倩儿经历了那种糟心事,心里能好受吗?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唐素君没搭理曲梅,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旁边的石虎。 盯得石虎心里直发毛,浑身不自在。 “你瞅我干啥……”石虎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挺会骂女人的吗?”唐素君说着,朝曲梅努了努嘴。 石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突然一拍大腿,明白了唐素君的意思。 感情这是嫌曲梅在这儿碍事,让他把人拉开呢。 这事儿,可算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曲婶子,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石虎扯着大嗓门,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你咋就笃定是我哥干的?难不成你当时扒窗户缝瞅见啦?” “你个小兔崽子,说的这是啥话!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周围的乡亲们都伸长了脖子,瞧着这场闹剧。 而唐素君,则趁着这个机会,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林倩。 “你被李冬生强奸了?” 开门见山,林倩顿时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上来就问的这么直白。 她不敢抬头看,只是点了点头。 “那他成功了?” 林倩继续点头。 “那我问你,你们在哪儿办的事?” 这种问题可不是点头能回答的了。 一般人也不会这么问。 唐素君看她不说话,又接着说,“你娘说,是你跟她说李冬生昨晚喝醉酒非礼你了,那起码不是在你家,昨晚李冬生家里人也都在,更不可能在自己家,你俩难道在外面就直接把事儿办了吗?” 林倩本就心虚紧张,现在脑袋更是一片空白,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于是,她又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不喊呢?既然是被强迫的,总有人会听到吧,难道是在野外吗?周围没人?” 林倩又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只敢点头。 唐素君,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只见她音量突然拔高,辞令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温和。 “昨晚气温起码零下十度,你们是怎么在外面做那种事的?” “你昨晚又为什么要去找李冬生,两个村离得不近,又是半夜,总不能恰巧路过吧?” “你说他是在喝完酒之后强迫的你,但是李冬生左腿和左手现在都行动不便,即便他力气比你大,你也完全有能力挣脱,更何况他喝醉了。” “而且一般人喝醉酒不会特地出去瞎逛,你俩又是怎么遇上,又怎么去的野外?” “还有……”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炮弹一样射了过来,把林倩本就脆弱的防线给彻底击垮。 唐素君的问题问完,林倩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紧接着,她突然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 第一卷 第38章 误会解除之后的交集 林倩的哭声,瞬间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 曲梅正站在一旁,听到这哭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儿! 她心急火燎地朝着林倩的方向冲过去,嘴里还喊着:“你这是对俺家闺女干哈了!” 边喊边伸出手,就要去拉扯唐素君。 可等她冲到跟前,一切都已经晚了。 唐素君心里清楚,就凭手头这点简陋的法子,根本没法实实在在地验出一个人到底清白不清白。 从一开始,她就想着靠给人施加心理压力,把说谎的那个给揪出来。 刚刚看到林倩的反应,她心里就有了底。 虽说问的那些问题有点伤人,可好歹达到目的了。 “你滚!” 林倩猛地一甩胳膊,把她娘的手甩开。 林倩的两个哥哥一看这架势,赶忙上前,想把局面稳住。 可此时的林倩已经彻底崩溃了,不管不顾地把两个哥哥也都甩开,嘴里不停地喊着: “都滚!都别碰我!我是清白的!压根儿就没被强暴,我身子干净着呢!以后还能嫁人!” 听到当事人亲口说出这话,真相算是大白了。 唐素君松了一口气,觉着自己的事儿算是办完了。 事了拂衣去,她一瘸一拐地往人群里走去。 至于后面还会发生啥,她实在没心思管。 可围在周围的村民们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看着这出闹剧。 “你这傻闺女,瞎说啥呢!”曲梅还不死心,想着赶紧把局面挽回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给林倩使眼色,心里盼着闺女能赶紧改口。 可林倩眼睛瞅都不瞅她一下。 “我是被逼的,我啥都不知道!” 林倩扯着嗓子喊,脸上的表情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扭曲。 “都是她!还有他,他,他!” 说着,她抬起胳膊,手指哆哆嗦嗦地隔空朝着自己的娘、两个哥哥和弟弟戳过去。 其实,之前一家人对林倩那是真不错,虽说家里条件不咋地,但也没亏待过她。 唯独这段时间有点苛刻。 但林倩专挑家里人不好的地方说,还添油加醋地把事儿说得特别严重。 好像自己一直就是个被欺负的可怜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一直都没把我当人看呐,就想着拿我换彩礼钱!我小的时候,在家就逼着我干这干那,现在我长大了,还想死死地拿捏我!” 林倩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我娘为了彩礼,啥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次诬陷别人,往后还不知道能干出啥更离谱的事儿!” 有其母必有其女,曲梅可以污蔑别人,她这个女儿,也学会了。 现在,轮到曲梅摘不干净了。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里炸开了。 村民们交头接耳,看向曲梅一家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曲梅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紫了,她一步跨到林倩跟前,嘴里骂着:“你个死丫头,竟敢血口喷人!” 说着,扬起巴掌就要打林倩。 可这巴掌还没落到林倩脸上,就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手腕。 村里派出所的同志,这下有活干了。 “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 “还有这边两位,也跟我们走。” …… …… 随着曲梅一家人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这场风波暂时画上了句号。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散开,各自回家忙活去了。 “哥!这下可算没事儿啦!你清清白白的,啥事儿都没有!咱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个歪风邪气!” 石虎那模样,比自己洗清了冤屈还激动。 反观李冬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一天之后。 小石棚村的知青点。 土坯房里,唐素君正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那点光亮,认真地看着。 看一会儿,她就会抬手揉一揉自己那条扭伤的腿。 之前找村医老张看过,老张千叮咛万嘱咐,说一个月内最好别下床。 可昨天为了那事儿,勉强走了几步路,这下可好,腿伤又加重了些。 正看着书,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 唐素君下意识地以为是妹妹唐素颖来了。 她这人,性格有些古板,平时总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脸上也不爱挂个笑容。 别说村民们不太乐意跟她打交道,就连在知青点里,她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人却是李冬生。 唐素君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上依旧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干啥?” 唐素君的语气还是不冷不热的,就像冬日里的井水,透着股子凉意。 李冬生嘿嘿一笑:“没啥事儿,我这也养着伤呢,闲得慌。” “这不,来瞅瞅咱们厉害的玉面判官咋样啦。” 唐素君一听这话,心里就觉着李冬生是在打趣她,立马板起脸。 “别在这儿油嘴滑舌的!” “我就是看不过去而已,这么简单个事儿,你们还能闹得这么大,真是笨死了!”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我笨,您最机灵,成了吧。” 李冬生被她这么数落,也不生气,脸上还是笑嘻嘻的。 他现在算是摸清楚了,这唐素君就是这么个性子,习惯了就适应了。 说着,李冬生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瓷缸往桌上一放。 “喏,这是给你的。算是还你个人情。” 唐素君看都没看那瓷缸一眼,直接拒绝道:“我不要,你拿回去。” “我帮你弄清楚真相,那是因为我想知道真相到底是啥,可没偏袒你啥的。” “那就算是给你的辛苦费呗,你为了这事儿,腿都伤成这样了。” “我说了,拿回去!” 唐素君态度坚决,连头都没抬,继续低下头看她的书。 李冬生的目光落到唐素君手里的书上,随口说道:“《资本论》呐,看的书还挺有深度啊。” 一听这话,唐素君眼睛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放下手里的书。 在这个年代,《资本论》并不符合风气,反而被很多人认定属于思想毒瘤的书籍,但这并不妨碍许多人对其趋之若鹜。 唐素君只是想不到,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伙子,居然也知道这本书。 谁知道,李冬生却突然把话题岔开了,笑着说: “哟,你这不是会笑嘛,你呀……平时就应该多笑笑,常言道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嘛。” 唐素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李冬生的话,一高兴,不自觉地笑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嘴里还嘟囔着:“你看错了……” “你说你这么俊的一个大姑娘,咋就没见你笑过几回呢。” 李冬生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又逗了她一句。 唐素君头也不抬,小声说:“没啥值得高兴的事儿,笑啥。”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人可真难打交道。” “东西我就放这儿了啊,明天我再过来。”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唐素君轻轻的一声:“谢谢你。” “谢我?”李冬生停下脚步,回过身问道。 “谢谢你在山上救了我一命。” 唐素君一直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的话,这会儿终于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感觉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不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刚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李冬生又折返了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干啥……”唐素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声问道。 ------------ 第一卷 第39章 不娶何撩? 不得不说,唐素君的模样确实俊俏。 皮肤依旧细腻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嫩得能掐出水来,柳叶细眉,目若凝霜。 她身材高挑,足足有一米七几,身形苗条却不失丰腴,是饿不到孩子的类型。 要不是她平日里性格太过执拗,十里八村的小伙子指定得被她迷坏。 李冬生站在那儿,看着唐素君,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越瞧越好看。 那整日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久了,竟也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别这么直勾勾盯着我瞅……我脸上沾啥东西了?” 唐素...... 安吉丽娜公主,开启了会议室,沟通上下议院,战舰巨大的桅杆,就是魔法传输装置,和魔法塔属性差不多。 做人,不敷衍,不讨好,不懒惰,早起早睡,不耽误别人,不错过自己,明白别人,看清自己,一定知道怎么去感恩。 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唐薇的脸庞顿时被点亮了,充盈着不少的喜悦。 而且还是皇家史诗装备,材料上好。要是公爵领的史诗装备,李安娜就要骂娘了。 这话可惜的是,元碧瑶没有听到,但是有这份野心也是让系统尤为欣赏的,但是元碧瑶已经开始元神消散了。 ‘‘你不能帶她走。’’在眼神的威迫下,冷鷹弱弱的做出了決定。冷鷹的食指一指,指向了朱嘉美的位置。 而且怕是没到那个地步,大人就已经回来了,不是说还有两个多月么?只要不立刻发难的话,先赶走这些使者,三两个月内,谬西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手段。 在奥运会过后,膝盖的伤情也没有再复发,她一直以为是状态下降是年龄的关系,毕竟她都是奔三十的人了,难道真像是对方所说‘暗伤引起了能力状态’? 奈何夜里觉得冷,便醒了过来,她的身体已经弱到连凉风都抵挡不住了吗? “嘭”的一声响,萧羽音手下的古琴的一根弦就这么生生的被她扯断了,萧羽音有些呆呆的望着琴弦,没有说话。 当然她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来看肖郎她们已经占据了别人的摊位,那摊主看着肖毅也在微微而笑,目光之中带着感激,却正是当日洛阳城中打抱不平的那个卖武汉子。 现在的楼兰,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了,周边的沙漠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成为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恰从此地经过的百里岚听到喧闹之声,便让人停了马车,掀帘看去。 可这一切都只是叶寒自己所想,并不能得到证实,人死了,什么成就,什么德高望重,都只是一场泡影,全部在死亡的那一刹那化作乌有。 百里岚故作担忧地托着下颚,模样纯真而美好,立刻便让三皇子失了魂魄。 “现在没时间给你上课,去给我把脸洗干净,然后去好好睡觉,养足力气。”廖化说了一句之后转过头去也不再看楚凡。 可冬雪的表现,并沒有让黑瓦寨的人有任何收敛,看着冬雪的背影,纷纷感慨着。 因知道她身边两个丫头武功高强,所以,如今要做的便是先引开她两个丫头。只是想了好几个法子,都不是最佳的办法,因为那丫头几乎是跟龙尹乐如影随形,半步不离的。 听到克洛维;拜伦这么一说,爱丽丝脑海里本能地闪现出那个已经渐渐模糊却又那么清晰的身影。 在自己的伊布还没有进化之前,月精灵也一直是辉夜的备选目标之一,只是它的颜值实在是有点儿低,导致这个优先度不是很高罢了。 “是的,随时可以过去,如果真的着急的话,吃完饭就可以坐私人飞机过去!”大吾微笑着说道。 传说中他曾经是一名军人,不过在辉夜看来他或许是军痞的可能性比较大。 苏言这才想起,自己这具身体,在首都英语学院,可是有校草之称的。 眼见林天的仙剑从破开的洞口之中斩杀过来,半步至圣层次的这头诅咒生物冷哼一声。 片刻之后,理解完全部信息的赤瞳,看向诺尔的眼神改变了,不再像以前看敌人一般,现在是充满了浓浓的爱意,能为诺尔去做任何的似的。 奇拉比纵身一跃来到鸣人的身边,看着远处浓郁到化不开的烟尘一脸期待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都天神煞之术连天地都能破碎封锁,这我们怎么应对?”轩辕黄帝从青莲道人口中确认了这真是都天神煞之术后,更是苦笑着道。 如果靠近再仔细一看,就会看见这时候刹那的原本纯白色的白眼,正在渐渐转变为湛蓝的色彩。 “我首先挑战的是石英大会,现在已经收集了七枚徽章了!”辉夜淡然的笑了笑,徽章什么的其实他早就不在意了,只要他愿意的话,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徽章他都能够轻易获得,只是他愿不愿意去挑战的~问题了。 “全北夏的人都知道我爱睡觉,这样装着也最不费力。”龙绍炎是深谙偷懒之道。 是龙绍炎,龙绍炎的内力凝结成一个大掌,正牢牢地压着它,让它半分也动弹不得。它这是被两个主人同时欺负吗? 更不要说,下午被熊大嘶吼的时候,她可是差点被吓破胆了,现在要她大晚上出动救熊,那是不可能的。 巡视场子的时候,有些刺头看王跃年轻,很不服气,王跃也没有废话,把这些人挨个都揍的很惨,毫不留情。 马夫这一路都像是个平常马夫一样,只是刚刚风把马车前挡着的布吹起来时,她却模模糊糊的看见了马车夫的手掌。一个马车夫的手掌为什么会有长期习剑之人才会有的茧呢? ------------ 第一卷 第40章 初入黑市,遇上强买强卖! 东街的集市就紧挨着林场。 说是集市,其实规模小得可怜,跟鸽子市差不多。 集市门口,常围着几个老头老太太。 打远处瞧,他们像是在唠家常,有说有笑的。 但实际上,他们是在给集市放风。 毕竟黑市干的可不是啥正经买卖,得时刻防着被人发现。 就算公社对这儿睁只眼闭只眼,但无论怎么说,这也是破坏社会结构的存在。 石虎刚一靠近,就敏锐地察觉到,那几个老头老太太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是在琢磨他有没有危险,看他是不是来捣乱或者通风报信的。 石虎没在意,往前转了几步,拐进一条巷子。 还没走多远,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突然冒了出来,把他的去路给拦住了。 “你是来买货的,还是来卖货的?” 石虎两手一摊,掌心朝上:“你瞅瞅我这两手空空的样儿,像有东西卖的人吗?指定是想买点啥呗。” 在这黑市卖东西,得交两毛钱的出摊费。 要是买东西,就不用掏这笔钱。 另一个大汉上下打量了石虎一番,叮嘱道: “行,进去吧。要是听见有人喊快跑,你撒丫子就跑。” “要是不知道往哪儿跑,就跟着大伙一块儿跑。要是被抓了,我们可管不着你!” 石虎也不杵他们,满不在乎:“能抓到我的人,估计还在他娘肚子里没生出来呢!” 说完,他仰着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黑市。 这黑市乍一看,和平时赶的大集没啥两样。 都是一个个摊位摆着,卖东西的人站在旁边吆喝。 可再仔细一瞧,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这黑市不大,拢共几十个摊位,卖啥的都有。 卖货的人直接把东西铺在地上,旁边都放着个灯笼,上头蒙着黑布。 来这黑市的人也是形形色色。 大部分是像石虎这样的平头老百姓,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一看就是为了生活在奔波的人。 可偶尔也能看到几个穿着中山装的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着就像是吃公家饭的。 看来不管啥时候,总有人不安分,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 石虎在摊位间穿梭,眼睛不停地扫过各式各样的货物。 有的摊位上摆着些大件物品,一看就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来变卖家产的; 有的在倒卖各种供应号,想着靠这个赚点差价; 还有些干着丧尽天良勾当的人…… 卖人的都有,可就愣是没见到一个卖粮食的摊位。 反倒是不少摊位前,摆着牌子,上面写着高价求购粮食。 这年头,闹饥荒,粮食比啥都金贵,一票难求啊。 跟李冬生说的一样,这黑市里有不少老毛子,就是沙俄人。 近来两国关系破裂了,边境上的兵也多了好几倍。 偏偏“玉米小夫”考察回来后,非要让苏联种他们根本不合适的玉米,导致粮食产量大减。 所以就有不少沙俄士兵,偷偷跑到咱们国内,想用他们的东西换点物资回去。 石虎就专门盯着他们的摊位。 这一路看下来,可把他惊到了。 好家伙,这些老毛子摊位上,军火倒是见了不少,什么手榴弹、ak47步枪都有。 石虎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么多新奇玩意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把自己来黑市的正经事儿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走到一个老毛子的摊位前,指着一把ak47步枪,好奇地问:“这枪多少钱?” 那老毛子一听,连忙摆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 “不要钱!要粮食!要肉!” 石虎愣了一下,接着问:“那你要多少粮食?” 老毛子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比划着说: “二百斤粮食!手榴弹也送你了!” 石虎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大骂:“这老毛子怕是想粮食想疯了吧?二百斤粮食,我上哪儿弄去!”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转身去逛别的摊位了。 正走着,石虎一个没注意,“砰”地一声,撞上了一个人。 石虎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扯着嗓子喊:“嘶——你咋走路的啊?没长眼睛啊!” 虽然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但石虎一点不怂,气势十足。 那人穿得挺古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石虎瞅了瞅那人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细长。 一看就不像是干农活的庄稼人。 那人也没生气,上下打量了石虎一番,开口问道: “小同志,想不想要票子?” 石虎揉着脑袋,没好气地回问:“啥票子啊?” “啥票子我这儿都有!”那人回答得很干脆。 石虎听了,满脸不屑,心想这人肯定是在吹牛,故意刁难他说: “啥都有?那你给我整一张自行车票来!” 石虎压根就没指望对方真能有。 可没想到,那人顿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 “行,五十块钱定金,后天我给你弄来。” 听他这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石虎一下子震惊了,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不是,你还真有啊!?” “我大鹏在这公社,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谁不知道我啊!我还能骗你?你到底要不要?” 石虎这才知道,这黑市真是藏龙卧虎,啥人都有。 他赶紧陪着笑脸说:“嘿嘿……大哥,我就开个玩笑。你瞅瞅我这样儿,像是能买得起自行车的人吗?” 大鹏一听石虎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也不再和善。 “咋滴,你小子拿你大鹏哥寻开心呢?” 在他说话的工夫,不知啥时候,两个穿着打扮和大鹏一样,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陌生人,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把石虎给围在了中间。 石虎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想干啥?” 大鹏嘴角扯出一抹假笑,摆了摆手,说道:“小兄弟,来咱这东街,还能干啥,当然是做生意呗。” 可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哪有一点做生意该有的和气样子,分明是来者不善。 “你不想要自行车票,那没事儿啊,别的票我这儿要多少有多少,粮票、肉票、布票,你想要啥,哥都能给你弄来。” 话音刚落,石虎就感觉背后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下石虎彻底明白了,这帮人根本就不是好好做生意的,就是想强买强卖。 石虎心里虽然胆子大,可也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那……那都啥价格啊?” ------------ 第一卷 第41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大鹏伸手扯下遮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意外清秀的脸。 他嘴角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说道: “小兄弟,别那么紧张兮兮的。咱在这黑市混,真就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 “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个诚信,你说是不?跟哥说说,你到底想换点儿啥票?” 虽说大鹏嘴上说得好听,可石虎左右一瞧。 那两个大汉还是稳稳地站在旁边,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事到如今,横竖也躲不过去了,石虎心一横。 “肉票,你这儿有不?” “有!那肯定有啊!一块钱一斤肉票,要多少有多少!”大鹏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石虎一听这个价格,当时就愣住了。 倒不是觉得贵,而是便宜得太离谱了。 如今粮食紧缺,市面上猪肉一斤才卖七毛五,可黑市上的东西向来都是几倍的高价。 再说了,猪肉多金贵啊,一个人一个月凭票也就供应二两。 普通人家想要攒够一斤肉的票,那得勒紧裤腰带攒上半年呢! 这人居然才卖一块钱一斤!? “真的假的?大哥你可别诓我。”石虎满腹狐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嗐,小兄弟,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咱这黑市吧?” “大鹏哥在这一片儿,那是出了名的实在人,上哪儿会骗你呢?” 站在石虎身后的一个汉子连忙搭话。 石虎还是不太放心,接着问道:“你这票子该不会是假的,到时候不能用吧?” 大鹏听石虎这么说,也不生气,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叠肉票,递到石虎面前,大方地说道: “你瞅瞅,验验货,要是假的,哥这摊子都给你。” 石虎接过肉票,仔仔细细地瞧了又瞧。 还跟之前见过的肉票比对了一番,确定这真的是实打实的票子。 这下,石虎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 石虎手里头,除了李冬生给他买渔具的十块钱,兜里还额外揣着七块钱。 他也不犹豫,立马说道:“那行,大哥,给我换七斤肉票。” “行嘞,一手交钱,一手交票,咱这生意就成啦!”大鹏脸上笑开了花,伸手就要接钱。 眼瞅着这桩交易马上就要达成了,突然,一声大喊:“虎子!” 石虎循声望去,原来是李冬生。 只见他怀里抱着几本旧书,正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 李冬生走到近前,一脸疑惑地问道:“你在这儿干啥呢?不是让你去买渔具吗?咋在这儿捣鼓起别的买卖来了?” 石虎兴奋得眼睛放光,嘿嘿一笑,说道:“哥!我在这儿换肉票呢!” “你猜多少钱一斤?才一块钱!这可太划算了!” 石虎满心以为,李冬生听到这么便宜的价格,肯定也会跟着高兴。 可没想到,李冬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啪”的一声,把石虎伸出去递钱的手给拍了下去。 紧接着,他紧紧盯着大鹏,语气冰冷地说道:“兄弟,杀生呢?” 大鹏上下打量了李冬生好几眼,在脑海里使劲回忆。 确定自己在这附近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不过听这语气,今天这笔生意,怕是要黄了。 “哎呦,兄弟,原来你不是头一回在这黑市混啊。” “嘿嘿,对不住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大鹏连忙打着哈哈,试图缓和气氛。 李冬生根本不买账,没好气地白了大鹏一眼,伸手拉住石虎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石虎这下可懵了,完全搞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心里还惦记着那便宜的猪肉呢。 他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哥,你干啥呀?那可是猪肉啊,多难得,这么便宜上哪儿找去!”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脑袋被驴踢了!” 李冬生顺手拿起怀里的书本,在石虎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物理意义上让石虎感受一下知识的力量。 “你也不想想,啥便宜都能让你捡着?这黑市水深着呢,真要有这等好事,能轮得到你?” “他这肉票虽说看着是真的,可你想过没有,拿到手有啥用?你能上哪儿换到肉?” “现在肉联厂没多少肉往外放,供销社每天就那么半扇猪肉,早就被那些有关系的人预定到明年去了,哪还能轮到咱平头老百姓?” “你把这票子攥在手里,跟攥着一团废纸有啥区别!” 经李冬生这么一分析,石虎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心里直骂自己糊涂! 感情自己差点就被坑了。 “走!都怪哥,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黑市瞎晃悠。”李冬生自责地说着,拉着石虎加快脚步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鹏在后面喊道:“哎!这位兄弟,先别急着走嘛!” 李冬生停下脚步,回过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质问道: “咋滴,你还想干啥?真当我们好欺负,想讹上我们了?” “没没没,兄弟,您消消气,消消气。” “来,先抽根烟。” 大鹏说着,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烟,抽出两根,毕恭毕敬地递给李冬生和石虎。 见两人没接,他也不尴尬,把烟夹在耳朵上,这才继续说道。 “大哥,刚才是我对不住您二位。” “不过说句心里话,您真没必要生我这么大气。” “这做生意嘛,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归有一方要吃亏。” “都说无奸不商,在这黑市混,被坑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虽然是歪理,但没办法,在这儿,还真就是这个理。 不过李冬生也懒得跟他掰扯,“你有啥话想说,别拐弯抹角。” 跟这种人精打交道,多一句话多一句风险。 “兄弟,俗话说的话,多条朋友多条路,我大鹏想交你这个朋友。”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跟奸商交朋友?” “兄弟你说的这是啥话,我做生意主打的都是诚信,这一块价格没有比我更公道的,票也都是真的,至于能不能换到东西,那也不归我管,是吧?” “再说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总有需要我的时候,是吧?” ------------ 第一卷 第42章 化敌为友,多条朋友多条路 石虎赶紧凑到李冬生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哥,我刚才问过他,他牛哄哄地说自己这儿啥票都能搞到!” “公社里弄不来的稀罕票,他都有辙!” 李冬生听了,倒也没觉着多惊讶。 在这黑市混,要是没点过硬的门道,谁敢明目张胆地倒卖票子? 这时,大鹏满脸堆笑,又开了腔:“咋样啊,二位兄弟,咱交个朋友呗。” “我先自报家门,我叫孙大鹏。” “别的事儿,你们就别多问了,咱英雄不问出处,我也不多打听兄弟你身上这件军大衣是咋来的。” “不过你要是想打听我,在这一片儿,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 说着,孙大鹏就大大咧咧地向李冬生伸出了手。 那架势,是想跟李冬生握个手。 石虎听到孙大鹏提到军大衣,这才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就因为自己身上这件军大衣,才被孙大鹏他们给盯上了。 毕竟一件军大衣得三十块钱,能穿上这么件军大衣,明摆着兜里有点积蓄,一看就是有油水可捞的主儿。 李冬生犹豫了好一会儿。 像孙大鹏这种在黑市混的人,虽说不能真心当朋友处着,但以后保不齐啥时候,还真能用上人家。 这么一想,他伸手回握住了孙大鹏的手。 “刚才我那态度也不太好,多有得罪的地方,大哥您可别往心里去。”李冬生客客气气地说道。 “大鹏哥抬举我,兄弟不能不给面子,我叫李冬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 “啥?你就是李冬生!?” 李冬生刚把自己名字说出口,孙大鹏就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你认识我?”李冬生也挺意外。 自己总共才来乡里没几次,居然有人听过自己的名号? “哎呦喂!何止是认识啊!这十里八村的,天下何人不识君呐!” 孙大鹏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说话一套一套的。 “打虎英雄李冬生啊!您单枪匹马,一个人就把那三米长的大老虎给打死了!听说您自个儿就受了点皮外伤,是不是这事儿啊!” 孙大鹏一边说着,一边瞅见李冬生手上缠着绷带,这下心里更笃定了。 眼前这人,绝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打虎李冬生,肯定不是重名的。 “对,是我。” 李冬生点了点头,语气挺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孙大鹏激动得不行,又紧紧握了握李冬生的手。 接着,麻溜地把之前夹在耳朵上那两根大前门香烟收了回去。 转身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两根,毕恭毕敬地给李冬生和石虎递了过去。 这次,李冬生和石虎没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孙大鹏见状,赶紧掏出火柴,亲自给李冬生点上烟。 那热情劲儿,就跟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今天能在这儿碰上二位,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呐。” “兄弟您要是肯交我这个朋友,那可是我孙大鹏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孙大鹏说着,又麻溜地从兜里摸出两张粮票,递到李冬生面前。 “这可是全国通用的粮票,一点小心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我比你虚长几岁,厚着脸皮托个大,叫你一声弟弟。” “冬生老弟,你就笑纳了吧,就当是给哥哥我一个面子。” 就算孙大鹏不这么花言巧语地说,李冬生也打算收下这粮票。 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不过,不得不说,孙大鹏能在这黑市混出点名堂,还真不是靠运气。 就他这张嘴,说出的话让人听着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李冬生被孙大鹏又是夸,又是送票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鹏哥,您别这么客气,整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行,老弟都这么说了,那哥哥我也不跟你见外了。” 孙大鹏嘴上这么说,可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一点没减。 不过,他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有个问题想问了。 “冬生老弟啊,哥哥我冒昧问一句,你打死那只老虎,公社给了你多少钱呐?” 李冬生觉着这事儿也没啥好隐瞒的,就实话实说道:“六百多块。” “多少?!” “才六百!” 孙大鹏一听,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一边说着,一边直拍自己脑门。 “我还寻思咱这黑市够黑了,没想到公社比咱还黑呐!” “老弟啊,你可真是太实在了!你咋这么糊涂呢!” “咱俩要是早点认识,这事儿能是这个结果嘛!” “你把老虎卖给我,哥哥我别的不说,起码给你这个数!” 孙大鹏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李冬生眼前晃了晃。 一千块。 李冬生心里也清楚,自己从公社拿到的那点钱,确实只是小头。 就算孙大鹏开的这个价,其实也不算多。 不过比起公社给的,那可多多了。 而且,李冬生也瞧出来了,孙大鹏对自己的态度为啥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还不是冲着自己打虎英雄的名号来的。 说到底,他心里头想的还是生意经,惦记着以后能从自己这儿捞着好处。 李冬生抽了一口手里的中华烟,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这都不算啥,一只老虎而已。” “俺们那山头啊,这种猛兽多的是,往后再打到几只,那都不是事儿。” 这话可把孙大鹏给激动坏了,眼睛里直冒光,跟看见了金山银山似的。 “弟弟!你这话啥意思?难道说,你往后还能打到老虎!?” 李冬生摆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老虎算啥呀,熊瞎子、远东豹、四不像……这些个,早晚我都给它们打个遍。” 孙大鹏心里明白,李冬生这话里肯定有吹牛的成分。 不过他还是顺着李冬生的话,一个劲儿地捧:“冬生兄弟,你可真是天生的英雄豪杰啊!天人之姿呐!” “也是,你连老虎都能打死,还怕那些个干啥?” “兄弟,哥哥我这是为你好,给你提个醒,以后可别再去公社卖东西了,他们太黑!” “你要是信得过哥哥我,下次再打到啥稀罕玩意儿,直接拿给哥哥我!” ------------ 第一卷 第43章 人情换鱼钩,渔具有了 “等打到再说吧。” 有李冬生这句话,孙大鹏就足够了。 “行行行!兄弟,以后你要是打着啥稀罕玩意儿,想卖就先拿哥这儿来。” “要是东西太大不好拿,你就给哥吱一声,哥亲自上门取。” “哥平时就在东街这块混,你来了,跟看门的提大鹏的兄弟。” 李冬生点点头,要是给的价真高,卖给他倒也省心。 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为了挣钱,卖给谁不是卖。 “行嘞,大鹏哥,要是价格合适,指定先找你。” 孙大鹏一听,乐开了花:“咱这就算认识了,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兄弟你放心,哥指定不能坑你。” “是嘛?”石虎打岔道,“刚才你不还打算诓我呢?” “嘿嘿嘿……咱们这叫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指定不会!” 李冬生接话道,“行,大鹏哥,兄弟我信你,那你这儿都有啥票,要能换的。” “那可老鼻子了!” 孙大鹏手一挥,满脸得意,“啥票都有,要啥有啥,都能给你换。” “有烟票嘛?” “指定有啊!” 李冬生心里高兴,想着可算找对地方了。 他自己是个老烟枪,平日里就馋那口好烟。 可买烟得要烟票,光有钱没用,只能买到散装的大生产。 抽起来辣嗓子,根本不过瘾。 现在日子好点了,他就想抽点好的。 “大鹏哥,我也不跟你问价了,给你开个张。这一沓烟票我都要了,再给我来点酒票跟食品票。” 孙大鹏一听,来了精神,赶忙带着李冬生走到一处拐角,这儿人少,说话方便。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烟票,介绍道:“兄弟,你瞧,这几张是甲级烟票,这些是乙级烟票。能换啥好烟,哥就不多说了,看供销社有啥。” “卖给别人,这些我都收四块,咱俩头一回打交道,哥给你便宜,就收三块。” 李冬生接过烟票,仔细数了数,有二十来张。 他心里一盘算,这价确实挺实惠:“行,大鹏哥,我拿了。再给我拿点酒票。” “还全要?”孙大鹏有点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惊喜。 “有多少拿多少!”李冬生出手阔绰。 难得碰上这么个能弄到票的人,干脆多买点。 “老弟,你可真敞亮!” 孙大鹏一边夸着,一边又拿出不少酒票、食品票,还有油盐酱醋的票。 一番交易下来,李冬生从孙大鹏手里买了一大堆票。 “大鹏哥,一共多少钱?” 孙大鹏故作大方,一摆手说:“嗨呀,都是自家兄弟,提啥钱呢,拿着就行!” “那我可就不客气拿着了啊?” 孙大鹏一听,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心里暗叫不好。 李冬生见状,哈哈大笑:“大鹏哥,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能占哥这便宜。到底多少钱?” 李冬生也不傻,哪儿能真不给钱。 孙大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给个十五块钱意思意思就行。” 李冬生从怀里掏出钱,数出十五块递给孙大鹏。 孙大鹏接过钱,攥在手里,脸上笑开了花:“兄弟,票子你拿好了。” “这集市上小偷可不少,三只手的多着呢,你可得小心点兜里。” “放心吧,老虎我都不怕,还能怕几个小毛贼?” “也是,也是……对了,兄弟,你可别忘了,打到东西,一定先找哥啊。” 这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李冬生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不过还是耐心应道: “放心吧,大鹏哥,指定忘不了。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过来了。” 说着,他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就我这手,别说上山打猎了,出工干活都费劲。” “这不,今天想着来集市转转,看能不能买点渔具,抓点鱼吃,结果转了半天,连个卖鱼钩的影都没见着。” 孙大鹏一听,一拍大腿说:“你想钓鱼咋不早说呢!就这点事儿,包在哥身上,你等着!” 交代李冬生等着,他转身就跑没影了。 没一会儿,孙大鹏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箱子跑了回来。 “兄弟,既然你有需要,这点东西就当哥给你的见面礼,不要钱!” 说着,他打开箱子,里面装着鱼钩和鱼线。 “前几天我从一个老毛子那儿买来的,听说还是日本货。钓竿我之前给倒腾出去了,这些东西留着我也没啥用,正好给你。” 李冬生看着箱子里的货,虽然都只是着附赠品,但能看出来质量不错。 一般肯定都是一套卖出去的。 不过孙大鹏做生意,就爱占点便宜,就把这些玩意给留下了。 看着挺大一个盒子,里面就几个鱼钩,几捆鱼线,连个鱼漂都没有。 不过这就已经够了。 “真送我?” “那还能有假?咱兄弟之间,说啥送不送的,拿着用就完了!” 李冬生见孙大鹏这么大方把鱼钩鱼线送他,也没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就收下了。 他心里清楚,这鱼钩鱼线要是搁正常市场上,也就值几分钱。 可当下东西难寻,物以稀为贵。 就拿这从日本来的鱼钩来说,到了黑市价格能翻上十倍。 孙大鹏要是把这东西卖给别人,指定能狠狠赚一笔。 但要是跟自己收高价,那可就有点不地道了。 倒不如送个人情,往后打交道也更舒坦。 李冬生拿着东西回到家,就扯着嗓子喊石虎:“虎子,回家,咱得干活了!” 两人回到村里立马忙活开。 上山砍了两根老苗竹回来,接着烧上火,把竹子慢慢烤直,这活儿可得小心,稍微不注意竹子就废了。 烤直后,在竹子上绑上砖石,吊到房梁上,让它自然风干成型。 这一套工序下来,一根轻便又结实的鱼竿就算是有了。 用这鱼竿,钓个几十斤的大鱼都不在话下。 浮漂也不能马虎:“虎子,咱去找找鸭毛或者鹅毛,要是实在找不着,大蒜头的内心也能凑合用。” 石虎点点头,又开始跑腿忙活。 石虎去找东西,李冬生在家做铅坠。 把牙膏挤出来,等它凝固了,就能做成铅坠。 剩下的竹子材料也没浪费,李冬生喊上俩妹妹跟母亲吕彩兰,一块忙活编个竹篓做鱼护。 等这一套钓鱼的家伙事儿都弄完,天早都黑透了。 李冬生看着自己做的鱼竿,心里痒痒得不行,忍不住甩了两杆试试。 看着鱼竿在手里的劲儿,他脸上满是兴奋,冲石虎喊道:“走!虎子!” 石虎这一天累得够呛,蹬自行车蹬的腿都快抬不起来了,“啊?哥,上哪儿去啊?” “这还用问嘛!钓鱼去呀!” ------------ 第一卷 第44章 夜间河边垂钓 石虎累得像滩泥,实在不想动弹。 瞅瞅外头黑透的天,苦着脸对李冬生说:“哥,明儿个去不行吗?这眼瞅着都黑天了,黑灯瞎火能钓着啥呀。” 这时候,吕彩兰正在厨房刷碗,听到动静,也赶忙出来劝道: “冬生不用这么着急吧,咱家现在吃喝都不缺,别累着自已。” “对了,比起这个,兰姐家闺女今儿个过来……” 李冬生一听,就知道自己娘又要催他去相亲了。 他可不想听这些,照着石虎的屁股踹了一脚,不管不顾地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李冬生自己也累得够呛,可他心里清楚,今天的幸运值,过了凌晨就没了,可不能白白浪费。 大冬天的,夜晚比白天冷多了。 这几天虽说没下雪,可那风一刻都不停。 两人出了村子,夜色浓稠得化不开,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在割肉。 要不是身上穿着厚实的军大衣,脚上蹬着暖和的狍子皮靴。 光是这股子冷劲儿,就能把人冻得原地打哆嗦,一步都不想往前挪。 “哥……咱这不是有福不会享,偏要找罪受嘛。阿嚏——!” 石虎一边走,一边抽抽搭搭地发牢骚。 “家里热乎的炕烧得滚烫,往上面一躺,再整两口酒,吃点小菜,那得多得劲儿啊。” 俗话说,由奢入俭难。 日子慢慢好起来了,石虎也变得有些懒散,没了之前那股子奋斗的劲头。 “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冬生恨铁不成钢,拿钓竿轻轻敲了敲石虎。 “就你这样,以后可咋娶媳妇?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钓鱼就能娶上媳妇了?”石虎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 “钓鱼能不能娶到媳妇,我不敢打包票。但我知道,懒汉肯定娶不着。” “别磨磨蹭蹭的,走快点!”李冬生催促道。 石虎虽然被李冬生拉了出来,可脸上那不情愿的表情,就跟写了字似的,明明白白。 李冬生瞅见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唉,其实哥是想趁着夜里,教给你追唐素颖的绝招。可惜啊~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我就是想教,也没法儿教了。” 石虎一听“唐素颖”三个字,眼睛瞬间亮得跟灯泡似的。 “啥招啊?哥,快跟我说说。” 李冬生故意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念道:“狂歌自此别,垂钓沧浪前。” 石虎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哥……这到底啥意思啊?我咋一点都没听明白呢。” “你知道为啥你听不懂不?”李冬生卖起了关子。 “因为我不识字呗?”石虎猜道。 “错!”李冬生斩钉截铁地说。 “那到底为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因为这是一句写钓鱼的诗。你不想去钓鱼,就没法体会诗里作者的心境,自然就学不会这招。”李冬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石虎听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哥!那咱可得快点走!” 看着石虎心急火燎的样子,李冬生在心里偷偷笑了。 自己这个老弟,还是这么单纯,一忽悠就上钩。 鱼还没钓上,先把“虎”给钓上了。 …… 离小石棚村最近的那条河,是一条额尔古纳河的支流。 这河看着不算宽,最窄的地儿也就十几米,可水深得很。 水深就意味着鱼多。 河面还没结冰的时候,从河边路过,时常能瞧见鱼儿在水面上欢蹦乱跳。 大伙都眼馋河里的鱼,可这河水流太急,水深又摸不着底,抓鱼成了难事儿。 每年都有不少人,为了抓鱼,把命丢在了这河里。 慢慢地,大家对这河都多了几分敬畏。 两人来到河边,石虎一看河面结了冰,立马打起了退堂鼓,嘟囔着: “哥……这河面都冻上了,还咋钓啊?” “你不想学李白了?” “李白过来看见这儿,他也得回家上炕!” 李冬生瞅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卯足了劲朝着冰面砸去。 “咔嚓”一声,冰面裂开了大口子。 湍急的河水露了出来,在夜色里翻涌着。 “咱这河水急,冻不结实,别老想着偷懒,赶紧跟我过来。” 石虎一脸的苦楚。 李冬生带着石虎来到桥墩旁,这儿水最深,而且相比其他地方,水流要平缓一些。 虽说李冬生对钓鱼没那么精通,可桥墩旁的鱼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到了地儿,李冬生把家伙事儿一摆,对着还在发呆的石虎喊道: “愣着干啥呢,赶紧甩杆啊!” 石虎这才回过神,学着李冬生的样子,把鱼竿甩了出去。 鱼钩带着鱼线划过夜空,“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两人静静地站在河边,眼睛紧紧盯着浮漂。 夜晚四周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哗哗声。 过了好一会儿,石虎有些不耐烦了。 天本来就冷,这会儿又站着不动,哪儿能受得了。 “哥……算了吧,这李白我不学了。” “咱河里鱼是多,但也没听谁钓到鱼的。” “况且咱们连个窝都没得打,鱼饵还是用血染的馍馍,能钓到鱼就怪了。” “钓鱼得有耐心,哪能说钓就钓着。”李冬生压低声音回他,“别出声,把鱼都吓跑了。” 石虎撇了撇嘴,“腿麻了也……” 然而话音未落,李冬生的浮漂突然动了一下。 李冬生和石虎心里一紧,赶忙握紧鱼竿。 紧接着,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李冬生眼疾手快,用力一提竿。 “好家伙,上钩了!” 只见鱼竿被拉成了一道弯弓,鱼线紧绷绷的,水下的鱼拼命挣扎着,搅得水面泛起层层水花。 石虎见状,也来了精神,在一旁帮忙:“哥,快拉,快拉!”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收着线,不敢太用力,生怕鱼线被拉断。 那条鱼力气不小,一会儿往左边窜,一会儿往右边游,李冬生就跟着它周旋。 他能感觉到,这是个大货! “竹篓!拿竹篓!”李冬生对着在旁边愣着看的石虎喊道。 与此同时,那条鱼渐渐没了力气,已经能透过夜色看到它的轮廓。 起码也有三四斤! “是条大鲤鱼!哥!鲤鱼!”石虎靠着水面伸着腰,兴奋地叫起来。 月光下,那条鲤鱼泛着银色的光,来回翻滚。 并且李冬生刚才的估算过于保守了。 这条鱼,比刚才在水里看到的大的多! ------------ 第一卷 第45章 鱼儿咬钩,大丰收! 李冬生站起身,拍了拍冻僵的屁股,对石虎说道。 “哥!快拉呀!可别让这鱼跑了!” 石虎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死死盯着水面,要不是这河水冰冷刺骨,他指定一头扎进去帮忙。 “你给我闭嘴!” 李冬生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对付水里的鱼。 他本就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劲,再加上天寒地冻,手上冻得生疼,发力都不利索。 鱼在水下左突右撞,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和鱼周旋。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鱼渐渐没了力气,李冬生瞅准时机,一点点把鱼往岸边拉。 石虎眼疾手快,瞅见鱼靠近岸边,一把抄起竹篓,稳稳地把鱼给兜住了。 往上一掂量,好家伙,沉甸甸的,“哥,这鱼可不轻呐,少说也有四五斤!” 与此同时,系统的幸运值减了三点。 果不其然,这幸运值真能在钓鱼的时候派上用场! 这么看来,就算不上山打猎,光靠钓鱼,也能有收获,能给家里添些进项。 想到这儿,李冬生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这段时间,日子有着落了,不用发愁浪费幸运值了。 …… “哥,我刚才嗓门大了点,我啥都没说,你是对的……” 石虎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鱼,啥腿疼手冷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咧着嘴笑得合不拢。 “这鱼也太好钓了吧!咋就没人跟我说钓鱼这么容易呢!” 说着,他也不怕冷,伸手摸了摸鱼身上滑溜溜的鳞片。 “咱在这儿才站了多大一会儿啊,就钓上来这么大一条!这可比上山轻松多了,还更有效率!哥,你可太牛了!” “这才刚开始呢。”李冬生笑着说道。 “赶紧把鱼收拾干净,重新挂上鱼饵,咱接着钓。” “好嘞!”石虎这会儿干劲十足,立马动手收拾鱼。 收拾完,重新挂好饵,他这次格外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漂,连句牢骚话都没了。 …… 没过多久,石虎眼睛突然一亮,扯着嗓子喊起来: “哥!哥!你的浮漂又动啦!又动啦!” 和上次一样,浮漂先是轻轻晃悠了几下,紧接着,猛地往下一沉。 “哥!是不是又钓着了?”石虎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颤。 李冬生把鱼竿递给他,说:“你来拉!” 对只有一只好手的李冬生来说,哪怕只是钓鱼,也有些吃力。 石虎早就盼着能亲手钓一回鱼了,他兴奋地接过鱼竿,想也没想,猛地往上一拉。 “你急啥呀!慢慢提竿!” 李冬生看到他差点把鱼竿弄折了,忍不住骂道,“这么使劲,鱼线不得断了啊!” “我这……不是头一回嘛,没经验……”石虎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石虎按照李冬生说的,慢慢提起鱼竿。 李冬生拿着竹筒,在岸边严阵以待,一边盯着水面,一边指导石虎:“轻点,再轻点,稳住咯,别慌……” 没过一会儿,一条鱼被拉出了水面。 虽说有月光,但夜里光线暗,看不太真切,只能瞧出这条鱼比刚才那条个头还大,而且脑袋形状怪模怪样的,像钳子似的。 “虎子,这是啥鱼啊?”李冬生皱着眉头问。 “我哪知道啊哥,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几条鱼,能认出鲤鱼就不错了!” 李冬生前世里见过的鱼不少,可这么奇怪的鱼,他也是头一回见。 不管他到底是啥鱼,可以确定的是,他很大!比刚才的鲤鱼要大! 虎子年轻力壮,就是再大的鱼,也角力不过他。 没一会儿,鱼就离岸边越来越近。 李冬生抄起竹篓一撇,就把鱼给框了进去。 他越看这条鱼越怪,身体扁平,背部隆起。头特别大,嘴也很奇怪。 李冬生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然而系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叮!是否与鳌花鱼签订契约?” 【需消耗打猎点:15】 李冬生都忘了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鳌花鱼,名字一出来,李冬生就认识了,不就是鳜鱼嘛! 鳜鱼的市场价可比鲤鱼高多了,虽然李冬生不打算卖,但起码知道这玩意比鲤鱼珍贵,起码也比鲤鱼好吃。 而且,个头还大! 至于和它签订契约,李冬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石虎紧赶紧的的凑过来,“哥,你都钓到两条了,我那儿咋还不上货啊?” 李冬生笑了笑,“等吧。” 两人坐在河边盯着各自鱼竿的浮漂继续钓鱼。 也许是刚才钓到那条大鱼的动静,吸引了更多的鱼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鱼口好得出奇。 李冬生的运气仿佛开了挂,接连不断地有鱼上钩。 只见他眼疾手快,一次次精准地提起鱼竿,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被他拉上了岸。 筐里的鱼越来越多,除了那两只鲫鱼和鳜鱼,又多了一条个头不小的草鱼,还钓上来两条模样奇特的鱼,看着像是鳌花鱼的“亲戚”。 可一旁的石虎,眼巴巴地看着李冬生频繁收获,自己这边却始终毫无动静。 随着李冬生钓到第五条鱼,系统的幸运值彻底归零了。 李冬生知道,接下来全得靠实打实的运气和本事了。 “走吧,咱回去了。” “啊?”石虎满脸疑惑,“不是,哥,这会儿鱼正咬钩呢,上货上得正欢,咋就回去了?” “你刚才不还一个劲儿嚷嚷着要回去嘛,咋这会儿又不想走了?” 石虎挠了挠头:“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嘛。你看,这鱼这么多,我却一条都没钓到,我不服气啊!” “行了,时间可不早了。”李冬生一边收拾渔具,一边说道。 “赶紧回去吧。鱼分你两条,咱明儿再来钓。这河又跑不了,鱼也在这儿呢。” 石虎虽然满心觉得可惜,但也听李冬生的话,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扛起鱼篓。 两人往村里走去。 至于来的时候,李冬生说的那首关于钓鱼的诗,早就被石虎忘到了脑后。 回到村里,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自家院子里还透着一丝光亮。 大半夜的李冬生出门,吕彩兰放心不下,一直在院里等着。 远远地,吕彩兰看到两个黑影朝着这边走来,赶忙迎了上去。 “冬生!我不都说了大半夜别出去瞎跑!出去干啥……” 吕彩兰正准备好好教训李冬生两句。 可一眼就瞅见了他身后鱼篓里的鱼。 “哎呀妈呀!” 吕彩兰当时就震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瞪得老大,“冬生,虎子,你们这是上哪儿弄来这么多鱼啊?” 李冬生晃了晃手里的鱼竿,笑着说:“娘,你瞅瞅,这能是烧火棍吗?咱这是钓鱼去了。” 吕彩兰看着满满一篓鱼,大的足有六斤重,小的也有两斤左右。 她虽然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本想再问个明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明白。 这是“老君爷”又显灵保佑了。 ------------ 第一卷 第46章 日子慢慢好起来了 第四十六章 在接下来这一个月,李冬生和石虎基本天天都往河边跑,就为了钓鱼。 幸运值高的时候,一天能钓上十条鱼;要是碰上天公不作美,也就只能钓个一两条。 不过这一个月内的幸运值一直都很稳定,从没超过三十。 看来刚开始那两天的高幸运值,是遇上新手保护期了。 不过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李冬生靠着钓鱼,在打猎点攒了400多个积分。 钓上来的鱼实在太多,家里根本吃不过来。 于是,他们隔三岔五就拿到黑市上去卖。 如今粮食匮乏,肉可更是稀罕玩意儿,鱼一到黑市,妥妥的抢手货,每次都被人一抢而空,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 这天。 已经停了好几天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了,而且下得还特别大。 眼瞅着已经快进腊月了,看样子这场雪年前是停不了了。 李冬生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去村医老张那儿。 之前身上受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加上有虎骨和狍子补着,偶尔还能逮个王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张给他拆掉绷带,“可以了,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这么快就痊愈了。” 谢过老张,李冬生出了卫生所。 刚走出大门,正准备点上一根烟,一抬头就瞅见刚从乡里回来的石虎。 石虎也看到了他,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哥!” 他骑着自行车,在雪地里歪歪扭扭地朝着李冬生这边过来。 “骑慢点儿!这大雪天的,一会儿摔了!人摔了倒没啥,可这自行车是你大伯家的,摔坏了可咋整!” 石虎骑到李冬生跟前,停稳车子,从车上跳下来。 一路下来,脸冻得红扑扑的,手也被冻得通红,可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李冬生瞅了眼车后座,掏出根烟递给石虎,自己也点上一根,问:“都卖完了?” 石虎接过烟,美滋滋地夹在耳朵上,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那指定都卖完了,哥!咱这鱼可老抢手了!” “我跟你说,现在我都不用进黑市里头,就那个孙大鹏,天天在黑市门口候着我呢!” 说着,石虎从口袋里掏出卖鱼的钱,递到李冬生面前。 “哥,一共卖了二十三块钱。鱼还是按两块钱一斤收的,那俩王八可卖了八块钱呢!” 李冬生接过钱,也没数,直接抽出六块钱,塞到石虎手里。 石虎嘿嘿一笑,麻溜地把钱塞进兜里。 打从一开始,他俩就说好了二八分账,石虎对这事儿从来没啥意见。 毕竟每次钓鱼,都是李冬生钓上来的,他就帮忙跑跑腿,要没有李冬生,他上哪儿赚钱去。 李冬生又数出三块钱,递过去说:“再给你三块,回去给大山叔。咱天天用人家自行车,这钱得给。” 石虎连忙摆手,没接这钱,说:“哥,用不着!我每天都给我伯家拿鱼,他都说了,车子随便骑,不用给钱。” 李冬生拍拍石虎的肩膀,笑着说:“行啊,虎子,懂事了哈!都不用我提醒,就知道咋做。” 石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两人并肩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唠嗑。 石虎抬头看着漫天飞雪,感慨地说:“哥,我奶最近天天夸我,说我长大了,有出息了。现在我一回家,我奶瞅见我就笑。我感觉我奶都年轻好几岁,腰板都没以前那么弯了。” 李冬生听了,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等会儿咱去看看咱奶,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她老人家了。” 石虎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行啊,哥!我奶在家天天念叨你呢!走走走,赶紧去!” 两人加快了脚步,朝着石虎家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慢慢掩盖。 …… 石虎家的院子里。 积雪已经厚得像一床棉被,房檐下挂着一排排冰溜子,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一推开门,暖烘烘的热气裹挟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石虎的奶奶张翠莲正坐在炕沿边,戴着石虎给她买的老花镜,手里摆弄着几条晾好的鱼干,准备将它们收拾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冬生来了?快快快坐,都老长时间没见着你来啦!” 老太太一抬眼瞧见李冬生,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那一道道皱纹里都藏着欢喜。 外头大雪纷飞,农家人在这种天气里没啥农活可干。 虽说如今石虎挣的钱足够他们奶孙俩过日子,手头还能有点结余。 但老太太忙了一辈子,实在闲不住。 李冬生笑着走进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面。 “奶,好久没来看您了。明儿个就是冬至了,我给您带点面,冬至咱包饺子吃。” 李冬生自己爷奶死的早,从小又都跟石虎玩到大,对石虎的奶奶,就跟对自己的奶奶一样。 张翠莲一听,佯装生气,板起脸说道:“你这孩儿,咋老不听话呢!下回再拿东西过来,奶可就真不让你进门儿啦!” 她嘴上虽这么说,可眼神里满是心疼与欣慰。 “你天天带着俺家虎子挣钱,奶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能再收你的东西。” “奶,您就拿着吧,这是我孝敬您的。”李冬生把面硬塞到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接过面,嘴里嘟囔着,不住地咂嘴,满脸笑意:“那晚上来家里吃饭,可不许跑。” “家里一样,家里一样。” 李冬生说着,悄悄在石虎脚背上踩了一下。 石虎立马心领神会,赶紧上前,笑着对奶奶说:“奶,我把这面拿厨房去。” 说着,接过面袋子,推着张翠莲往厨房走去。 李冬生走到火盆边坐下,暖烘烘的火苗舔着炭块,映红了他的脸。 他看着跳跃的火苗,思绪飘远。 想起前世张翠莲大概是在1973年左右离世的。 老太太这一辈子,吃尽了苦头,好在身子骨硬朗,高寿。 现在离那时还早。 瞧她现在,身子骨还挺硬朗,精神头十足呢。 没一会儿,石虎从厨房出来,也坐到火盆边。 李冬生没瞧见老太太:“咱奶呢?” “我奶给咱俩烧鱼汤去了。” 石虎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火盆上烤着。 “你咋不拦着点呢?”李冬生略带嗔怪地说道。 “我哪儿拦得住啊!” 石虎一脸无奈,摊开双手,“我奶那人,一天到晚就闲不住。” “她这会儿要是在这儿啊,指定又得忙这忙那,在哪儿忙不是忙,她非要,就让她去呗。” 说着,石虎拿起火钳子,拨弄着火盆里的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上蹿。 ------------ 第一卷 第47章 女知青,咱哥俩一人一个 “我奶现在天天催我结婚,说想抱重孙儿呢。你是不知道,一天能在我耳边念叨八百遍。” 石虎苦笑着摇头。 李冬生听了,心里那叫一个感同身受。 这一个月,他家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来给他说亲的人都快排成队了,连乡里来的都有。 一听石虎也正为这事儿发愁,他心里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那你就不能孝顺孝顺,赶紧找个媳妇?”李冬生嘴角含笑,打趣道。 “我也想让我奶早点抱上重孙啊,可关键是人家唐素颖,对我一直不松口啊。” 李冬生瞅着石虎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开口问道:“你没使哥教你的招儿?” “咋没使!” 石虎撇着嘴,脸上那叫一个郁闷。 “那效果咋样?”李冬生追问道。 石虎苦哈哈地咧着嘴,一脸无奈:“她说我是癞蛤蟆硬装小青蛙,长得磕碜还玩的花。” 李冬生一听,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捂着肚子说:“这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 石虎脸涨得通红,有些委屈地问:“哥,你说,我长得真有那么磕碜吗?” “一点也不磕碜!” 李冬生这话可真心不是安慰石虎。 这小子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壮实,脸型线条硬朗,透着股子刚毅劲儿。 就是那双眼睛圆溜溜的,总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在这年代,单看外貌条件,石虎绝对算得上是帅小伙儿,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那她凭啥说我长的磕碜?”石虎满心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冬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不过他还是想亲眼看看石虎到底咋表现的。 “你给哥演示一遍,当时到底咋回事儿,能把人家姑娘惹成这样。” “行!” 石虎点点头,站起身来,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米缸,说道: “这就当是唐素颖坐的地儿,当时她就在那儿跟她姐说话。” 说着,石虎立马进入状态,开始给李冬生展示他的求爱壮举。 只见他先往手上啐了口唾沫,胡乱抿了抿鬓角的头发。 接着清了清嗓子,迈着那像模像样的四方步,昂首挺胸,一板一眼的,活脱脱像个登台唱戏的角儿。 就这架势一摆出来,李冬生差点没憋住笑。 可还是强忍着,想看看他接下来还能整出啥花样。 石虎围着唐素颖(米缸)转了一圈,然后脑袋一仰,对着天就开始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那调调拖得老长,“举头望明月~低头……” 话还没念完,李冬生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应!哥!她当时跟你笑得一模一样!” 石虎像是找到了知音,激动地说道。 “你俩到底笑啥呀?我念错词儿了吗?”石虎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张翠莲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走进屋,一眼就瞧见石虎那滑稽模样。 “哎呦喂,虎子,你又搁这儿学你那抽风戏呢?” “啥抽风戏啊!这是念诗!老有文化了!你不懂!” 石虎还不服气,梗着脖子争辩道。 “行行行,是奶不懂!” 张翠莲也懒得跟他计较,她这孙儿最近就爱时不时来这么一出。 “冬生啊,快趁热喝,不够锅里还有呢。你俩在这儿坐着,奶去接着拾掇那鱼。” 说完,把鱼汤放下,转身又出去了。 石虎端起碗,喝了口鱼汤,还是不死心,追着李冬生问: “哥,你快跟我说道说道,她为啥笑话我啊?” 李冬生哭笑不得,调侃道:“我都纳闷她咋就光笑笑呢,没直接把你撵跑。” 石虎念的那二十字诗,倒有八个字跑了调。 再加上他故意弄出的那怪里怪气的戏腔,听起来简直就跟鬼哭狼嚎似的。 这么看来,唐素颖作为一个喜欢李白诗词的人,当时也就只是笑石虎,已经算是相当有涵养了。 “行了行了,这招对你不太好使。赶明儿我再找唐素君唠唠,从别的方面琢磨琢磨。” “先别想那些了,赶紧把汤喝了,暖暖身子,等会儿咱进山瞅瞅去。” 石虎应了一声,端起碗,闷头喝起汤来。 可没喝几口,他就又把脑袋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 “对了,哥,你跟唐素君处得咋样啦?有啥进展没?” 李冬生正喝着汤呢,冷不丁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他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一脸诧异地问:“你说啥?我跟她?处啥呀?” 石虎嘿嘿一笑,脸上露出那种“我都懂”的表情。 “哥,你就别装了!我可都看出来了,那女知青对你有意思着呢!”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啥时候的事儿?”李冬生还真没察觉到这回事。 石虎立马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老早我就瞅出来了!哥,你没发现吗?” “她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那脸绷得跟爷爷训孙子似的。” “可一见到你,立马就变了个人,又说又笑的。” “我可仔细观察过了,她就对你这样,对别人都不带这样的!指定是看上你了!” 李冬生听石虎这么一说,瞬间没心思喝汤了。 脑子里开始回想跟唐素君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么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石虎接着又说:“哥,我瞅着这事儿能成。那唐素君模样长得俊,又有文化。” “听说她家在四九城,还是吃公家饭的大官呢!你可一定得把握住机会啊!” 李冬生白了石虎一眼,笑骂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撺掇我跟她好,完了你好去勾搭人家妹子?” “嘿嘿。” 石虎这一笑,就跟默认了没区别。 “是有这么个小心思,不过这也就是顺带的。主要我还是真心为哥你的幸福考虑嘛!” “你小子,跟我说话都不实在了啊!”李冬生笑着摇摇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嗑,一碗碗鱼汤下肚,再一人干上二两白酒,浑身都暖烘烘的。 李冬生放下酒杯,说道:“行了,儿女情长的事儿先放一边儿。” “咱得先立业再成家。枪呢?” 石虎把炕席一掀,拎出那把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在这儿呢,哥。” 李冬生接过枪,轻轻抚摸着枪身。 自从上次打了老虎之后,都有一个月没摸过了。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雪,这会儿雪已经小了不少。 再抬头瞅了眼系统的幸运值——23。 数值虽说不算特别高,但也还算凑合。 “走,进山去!” 李冬生把枪往肩上一扛,精神抖擞地说道。 石虎也赶紧站起身,跟在李冬生身后,大步迈出了家门。 ------------ 第一卷 第48章 系统升级,能力进阶 刚踏入山林没多会儿,李冬生就察觉到有些不一样。 “虎子,我咋感觉这路比以前好走了?” 虽说天上还飘着雪花,可脚下这山路,却没了以往那种被荒草、积雪阻碍的艰难劲儿。 石虎跟在后面,手里拄着根木棍,权当登山棍使。 听李冬生这么问,立刻回道:“那可不咋的!” “自从你上次在这山上打到老虎,咱村、隔壁村,就连乡里的人,都眼馋得不行。天天成群结队往这山上跑。” “俺家离得近,我每天都能瞅见好多人,一来就是一大帮!人多了,路可不就被踩实乎了,好走多了嘛。” 听了石虎这番解释,李冬生脚下步子一顿,接着问道:“那他们都打到啥东西没?” 石虎一听,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还打到啥?这么多人在山上折腾,啥野物不得被吓跑啊!” “都是空手回去,运气好点的,也就抓两只野鸡。” 李冬生倒不是担心他们跟自己抢猎物。 大兴安岭这么大,里面的野兽多的根本打不完,更何况别人也没这么个技术。 但是他想到了啥,心里一慌,脚步猛地加快。 石虎见状,急忙跟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 “哥,你这是干啥呀?咋突然跑这么快?” 李冬生没顾得上搭理他,心里惦记着自己放养在山上的雪貂。 都一个月没上山了,可千万别被这些来打猎的人给打死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最初那片雪地。 一路上,他们碰到了好几个生面孔,瞧那些人身上带的家伙事儿,就知道也是冲着打猎来的。 不过看他们两手空空的模样,就知道收获不咋样。 到了雪地,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吃了一惊。 只见这儿多了好多陷阱,有些和李冬生之前设的抓兔子的陷阱差不多,有些则更精巧些。 地上还有不少没被雪盖住的脚印,看来确实有不少人来过这儿。 石虎瞅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陷阱,忍不住吐槽道: “这群人可真傻,陷阱比草都多,兔子能往这圈套里钻才怪呢!” 可石虎在这儿吐槽,李冬生却越发紧张起来。 这么多陷阱,自己的雪貂会不会…… 不敢再往下想,他赶忙喊道:“小白!” 这一嗓子喊出来,石虎这才想起大哥还有只雪貂在山上。 于是也跟着扯着嗓子喊:“小白!” “你别叫!”李冬生急忙制止。 “哥,我这不是好心嘛!”石虎一脸委屈。 “你叫它听不见,我喊就行。”李冬生说完,又接着喊:“小白!” 往常,喊上几声,雪貂就该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了。 可今天,两人等了好半天,却连个雪貂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奶奶的,不会真被别人给抓走了吧?”石虎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嘟囔道。 就在李冬生也有些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 突然,前方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他定睛一看,正是那只雪貂。 “小白!”李冬生又惊又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只见雪貂身上毫发无损,而且看起来比他们上次见到时还胖了不少,估计是在这山林里没少找吃的。 虽说一个月没见了,可雪貂还是跟以前一样亲昵,一见到李冬生,立马欢快地跑过来,小脑袋在他鞋子上蹭来蹭去。 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思念。 李冬生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随即俯下身,轻轻摸了摸雪貂的头。 这一摸,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叮!与雪貂小白绑定关系已过七天!” “主仆亲密度达到满级,可进阶灵魂兽仆。” “进阶之后,契约兽将共享宿主的幸运值、宿主也可共享契约兽的视野,并实时得知位置和情况以及记忆。” “进阶关系需要花费打猎点:50。” “是否进阶?” 听到这声音,李冬生心里猛地一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啥? 还有这功能? 咋不早说呢! “你又没问。”系统那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李冬生在心里暗自骂了这不靠谱的系统一句。 不过很快,他就被这功能所带来的巨大惊喜给吸引住了。 共享幸运值,还能共享视野和记忆! 以后他就算待在家里,也能实时看到山上的情况,而且还能指挥雪貂帮自己捕猎。 之前,李冬生也让雪貂帮忙捕猎过,可那小家伙运气实在不咋地,每次就只能抓些虫子啥的回来。 但要是有了幸运值加成,抓兔子肯定不成问题。 要是以后能契约个豺狼虎豹啥的,那自己岂不是只需要上山去捡猎物就行?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进阶!”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李冬生在心中果断回应道。 随着他的指令落下,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李冬生面前的视野骤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竟通过雪貂的眼睛看到了自己! 而且视野一下子扩大了好多倍,以中间为界,能同时看到两个不同的方向,就跟玩游戏时开了特殊视角一样。 不仅如此,画面还能像放电影似的倒退、快进,随意挑选某个时间点查看。 李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和雪貂实现视野共享了! 而那些过往的画面,就是雪貂的记忆。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关闭共享视野,眼前的画面瞬间就变回了正常。 再一想打开,视野又立刻切换到雪貂那边。 “虎子,你破坏人家陷阱干啥呢?” 李冬生头都不用扭,就看到不远处正对着一个陷阱动手的石虎。 石虎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猛地一僵,满脸惊愕地转过头来: “卧槽!哥!你背后长眼睛了啊?咋知道我在这儿搞破坏呢?” 李冬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别在那儿瞎捣鼓,人家布置陷阱也不容易,你把人家的都踩坏了,多不地道。” 石虎听了,小声嘟囔着:“这地方本来就是咱们先发现的,凭啥他们能在这儿放陷阱!” 李冬生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石虎的脑袋,“这大山又不是咱自家的,谁想来都行,哪有啥先来后到的说法。” 接着,李冬生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走了,这一片啥猎物都没了,咱往深山里头走走。” 石虎一脸疑惑,挠了挠头问道:“哥,咱才刚到这儿,你咋就知道这儿没东西了呢?” “你就信哥的吧,真的啥都没了。” “咱往东走,那边有块大石头,三天前下面住着一窝兔子,咱过去瞅瞅还在不在。” 说完,李冬生便大步朝着东边走去。 石虎站在原地,看着李冬生的背影,一脸茫然。 ------------ 第一卷 第49章 发现兔子洞,熏兔子 第四十九章 “卧槽!哥!还真有啊!” 石虎那眼睛瞪得溜圆,一开始他对李冬生的话压根没当回事。 直到按照李冬生指的地方,扒开那丛灌木,还真瞧见一个约莫15厘米宽的椭圆形洞口。 “这指定是兔子洞!”石虎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谁不知道兔子繁殖厉害,一只母兔子一胎就能生下4到6只兔崽子。 这洞里一准儿有不少兔子。 “小点声儿!你寻思兔子耳朵是摆设啊!生怕它听不见是不!” 李冬生抬手就给了一惊一乍的石虎一个脑瓜崩。 相比于石虎,李冬生并没有太过惊讶 眼前的场景,和他从雪貂小白记忆里看到的场景没啥两样。 一样的石头、一样的灌木,就连洞口的模样都丝毫不差。 要不是雪貂的视野和人不一样,他都恍惚觉得自己以前来过这儿。 真要说有啥感觉,只有似曾相识。 “嘘——” 李冬生冲石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 “去寻摸点能生火的玩意儿,别太干巴的,带点湿气的就行,能点着就行。” “你去找,我在这儿瞅瞅还有没有别的洞口。” 石虎闻言,麻溜地点点头,转身就去忙活了。 李冬生留在原地,围着这颗大石头仔细找着其他洞口。 兔子这东西贼精,为了保命,它们的洞一般都有好几个出口。 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说的就是这事儿。 不过兔子洞可不一定就只有三个口,五六个都不稀奇。 一般找兔子洞可费劲了,说不定忙活半天,最后还漏了一个。 但凡有一个口没堵住,兔子就多一条逃生之路,前功尽弃。 不过李冬生有雪貂小白帮忙。 没多大一会儿,他又找到了三个洞口。 加上一开始瞧见的,拢共四个洞口。 李冬生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确保一个都没落下。 现在就等石虎回来了。 这兔子是野性十足的动物,通常都是晚上出来找吃的,白天就躲在洞里呼呼大睡。 所以这个时间点,兔子肯定都在洞里窝着,不用担心扑个空。 没多会儿,石虎吭哧吭哧抱着一摞湿乎乎的落叶、树枝,还有引火用的树籽回来了,老远就喊:“哥,你瞅瞅这些够不?” “够了,火给我。其他洞口我都堵严实了,你去刚才那个洞口守着,我在这儿熏烟。可得盯紧喽!”李冬生接过柴火,对着石虎指挥道。 “放心吧哥!这点事儿我指定能干得漂亮!” “行,赶紧去!” 李冬生从兜里掏出洋火,哧啦一声擦着了,引到树姿上,再点叶子跟树枝,没一会儿,就生起了一堆火。 湿柴火的特点就是烟大,耐烧。 平时这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抓兔子只能用拾湿柴火。 把这冒烟的柴火往洞里一塞,烟就顺着风呼呼地往其他洞口钻,要不了多久就能灌满整个兔子窝。 兔子被呛到,肯定要离洞,其他洞口都被堵上了,只要在唯一的洞口守着,就一抓一个准! 这法子抓兔子、抓田鼠都好使! 不过这法子也有个毛病,就是容易把自己呛着。 要是技术差点,兔子还活蹦乱跳的,自己先被熏得晕头转向了。 “哥……要不换我来吧?” 石虎瞅着李冬生那被烟熏得黢黑的脸,实在有些不忍。 “咳咳……咳咳咳!别搁那瞎咧咧!咳咳……盯好你那边的洞口!” 李冬生被烟呛得直咳嗽,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前世用的都是吹风机,对眼前这土法子着实不太顺手。 这一会儿工夫,脸就被熏得没了人样。 石虎实在看不下去,几步就跨到李冬生身边。 “哥,你这么弄可不行,烟都进不去。得这么整,留个通风的地儿……”说着,石虎就上手摆弄起来。 只见他这儿挪一下柴火,那儿捅一捅洞口。 没几下,浓烟就跟听话了似的,一股脑儿全钻进洞里去了。 李冬生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带着几分尴尬问道:“不是……你小子啥时候会这手艺的啊?” “哥,你咋忘了呢,这还是你小时候教我的呢!” “小时候”,对石虎来说也就七八年前的事儿。 可对李冬生来讲,那都过去七八十年了,记忆早就模糊得没影了。 “哦……我就寻思着考考你,看你还记不记得住……” “行,那你在这儿接着熏,我去守洞口。”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李冬生顶着那张黑漆漆的脸,灰溜溜地跑到洞口守着去了。 石虎一接手,洞里的烟越冒越浓,没一会儿就渗透进了兔子洞的各个角落。 李冬生刚在洞口蹲下没多久,就听见洞里传来一阵动静。 紧接着,一只足有三四斤重的大兔子,被烟呛得受不了,慌不择路地冲了出来,一头就撞在了李冬生怀里。 “好家伙!”李冬生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兔子。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又有两只兔子从洞里窜了出来。 李冬生左右开弓,没费多大劲,就把这两只兔子也给拿下了。 眨眼间,三只肥嘟嘟的兔子就被他收入囊中。 李冬生正高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脚边的地上竟然冒出丝丝缕缕的烟。 地上怎么会冒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对!有暗洞!” 话还没落音,就见旁边的土块“簌簌”地颤动起来。 紧接着,一只兔子从土里钻了出来,撒开腿就跑。 李冬生本能地想追,可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 他怕自己这一追,其他洞里再有兔子趁机跑出来,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闪电般从旁边窜了出来。 只见它闪电般冲到兔子跟前,一口精准地咬住了兔子的脖颈。 是小白。 别看兔子个头比小白大不少,可在小白这迅猛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没一会儿,兔子就断了气,停止了挣扎。 紧接着,又有两只个头稍小的兔子从洞里窜出来。 早有防备的李冬生眼疾手快,两手一伸,一手一个,稳稳地把两只兔子给按住了。 整整一窝六只兔子,一只不落,全被他们给抓住了。 【与雪兔签订契约需消耗打猎点:5】 李冬生琢磨着,自己现在有400多个打猎点,放着也是放着,干脆就选了其中一只小兔子,签订了契约。 等七天后和这兔子亲密度满了,说不定能让它帮忙挖到草药人参啥的。 那边石虎又熏了好一会儿,见一直没兔子再出来,就冲李冬生喊道: “哥,这窝里的兔子估计都被熏出来了!” “嗯,行了,这一家子都落咱手里了。” 李冬生一边应着,一边伸手轻轻揉了揉刚签订契约的那只小兔子。 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雪地里。 “哥,你咋把那兔子给放了呢?” “咱得给它家留个后啊,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以后还想抓兔子,就得讲究个可持续性发展,不能干那竭泽而渔的事儿。”李冬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石虎听不太懂这些大道理,可看着李冬生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 “大哥高见!大哥高见呐!” ------------ 第一卷 第50章 意外的发现! 小白嘴里紧紧叼着兔子的脖子,拖着那只没了气息的兔子,一步一步朝李冬生爬了过来。 到了跟前,它把兔子轻轻放在李冬生脚边,蹲在那儿乖巧地望着李冬生。 “呦呵,这小家伙还知道把好东西给你送来呢哥!” 石虎蹲下身,一脸新奇地打量着雪貂小白,越看越觉得这小东西灵性十足。 李冬生笑了笑,摆了摆手,对石虎说:“这兔子是它抓到的,给它你乐意不?” “哥,你这说的啥话,这洞是你找着的,咋分配你说了算,我没啥意见。”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刚才抓到的几只兔子,嘴里还止不住地念叨: “你说咱是不是真有老天爷庇佑啊,每次进山就没空手回去过。” 李冬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雪地上,听着石虎唠唠叨叨,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低下头,看向小白,轻声说道:“这兔子归你了。” 小白欢快地“嘟嘟”叫了两声,一口叼起兔子,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李冬生望着它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家伙会把猎物藏到哪儿? 要不偷偷瞅瞅,把它的小粮库给掏了? 念头刚一闪过,他就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行不行,这么干可太不地道了。 李冬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可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 不过,他心里实在太好奇了。 这雪貂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都在忙些啥? 想到这儿,李冬生打开了和雪貂的视野共享能力。 刹那间,雪貂看到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 只见小白叼着兔子,在山野间飞速穿梭,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跳,那速度一点都没因为嘴里叼着东西而减慢。 过了一会儿,小白来到了山脚处。 李冬生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原本松松垮垮坐着的他,猛地一下挺直了腰板,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震惊! “哥。” 石虎在一旁已经把兔子收拾妥当,朝李冬生喊道。 “咱接下来咋整啊?这天还早着呢,咱刚进山还不到一个点,要不咱再往里头走走,看看能不能碰上啥大货?” “或者收工回去,趁着天早,把这几只兔子卖了,又能挣十来块钱呢。” “别说话!” 李冬生突然大声吼道,那模样把石虎吓了一跳。 石虎刚想问到底咋回事,就见李冬生“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石虎站在旁边,看着李冬生这副模样,心里直发怵。 “哥……你咋啦?没事儿吧?” 石虎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试探着轻轻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李冬生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发出一声惊叫。 回头一看是石虎,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子呢。” 石虎听得一头雾水,挠挠头问道:“鬼子?啥鬼子啊?现在都啥年代了,哪还有鬼子。” “虎子!”李冬生突然提高音量,神情激动地喊道。 “啊?”石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 “赶紧回家!麻溜的!带上绳子、镢头!大麻袋!要大的啊!快去!” 李冬生急得直跺脚,“咱这回要发大财了!” 石虎虽说心里满是疑惑,根本不明白李冬生为啥这么着急让他回家拿东西。 但他啥也没问,撒开腿就往家跑。 在他心里,和李冬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早认定自己这个哥是有大本事的人。 他也不清楚李冬生到底咋知道有“大财”可发的,不过以往的经历告诉他,只要李冬生这么激动,那指定是好事儿。 就说之前打到狍子、老虎,还有现在天天卖鱼换钱。 李冬生都没像这回一样,喊过“咱们要发大财了!” 这么一琢磨,石虎心里也跟着激动起来。 到底是多大的财,能叫发大财呢? 没一会儿,石虎就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麻溜地翻出绳子和大麻袋,顾不上歇口气,又转身朝着山上飞奔而去。 …… “哥!我回来了!” 石虎一路小跑冲到李冬生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累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但还是按捺不住满心的兴奋,追问道,“哥!到底发啥大财啊!?” 可这时候的李冬生,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一脸冷静地开口说道: “你先喘口气,缓一缓,等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 “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石虎这会儿哪还有耐心等啊,不停地催促着。 李冬生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说:“我又瞧见一只老虎。” “老虎!?” 石虎先是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得不行,可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满脸疑惑地问。 “在哪儿呢?你咋看到的啊?” “你先别管这些。我跟你说个事儿。” 李冬生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上次跟老虎交过手,知道这玩意儿可不好对付。” “上次我是运气好才拿下它,这次我可不敢保证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所以啊,我打算让你去当老虎的诱饵,我在旁边瞅准时机开枪,咱俩一起把它拿下。” 石虎听完,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啊?这……这事儿就非得咱俩干啊?” “哥,你要是早说,我把民兵队叫上啊,再不行,把我伯喊来也成啊!人多力量大,咋也比咱俩强啊。” “我不想跟他们分。”李冬生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咱俩干,到时候分东西,二八开,你拿两成,我拿八成。你就说干不干,痛快点。” 当老虎的诱饵,这跟去送死有啥区别? 钱再多,没命花那不是白搭嘛。 再说了,冒这么大风险,居然才拿两成!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问道:“哥,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不?” “能。”李冬生回答得很干脆。 石虎听了,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行!哥,我信你!咱这就走!” 石虎这话刚说完,李冬生却没着急动身,反而又问了一句:“就分你两成,你真没意见?” “哥,你这说的啥话呀!要不是跟着你,我奶能天天吃上肉?俺家能有那么多说媒的?” 石虎一脸认真地说。 “哥,这话我不怕丢人,没有你,我啥都不是!” ------------ 第一卷 第51章 进入小鬼子的秘密据点 李冬生听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起身走上前,自残形愧的拍了拍石虎的肩膀。 “对不住啊,哥刚才还担心你见财起意呢。” “骗你的,没有老虎。有的就你这个虎子。” 石虎一听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哥,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呢?” 虽说刚刚答应当老虎诱饵时,他表现得挺爽快。 可那心里头,实则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 毕竟生死攸关。 眼瞅着自己下了那么大决心,结果李冬生居然说这是在逗他,石虎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然而,石虎还没来得及发作,李冬生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发现鬼子的堡垒了。” “啥?” “鬼子!堡垒!”李冬生又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啥?” 石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堡垒!”李冬生都有点急眼了。 “哥,你再说一遍!”石虎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你奶奶的,不对,你孙子的!耳朵塞猪毛了!?” 李冬生这会儿又着急又无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 就在刚才,李冬生跟小白共享视野,本想着瞅瞅这小家伙平时都把宝贝藏哪儿,它的老窝到底啥样。 看着看着,李冬生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那洞穴的模样,方方正正、整整齐齐,明显不像是动物自己刨出来的。 倒像是人拿着工具,一锹一镐挖出来的。 他屏气凝神,继续观察。 这一看,可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洞里有白花花的森森白骨,散落一地,旁边还丢着一些破旧的枪械。 再往边上瞧,一面已经褪色、破破烂烂的膏药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就这一眼,李冬生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啥地方了! 这不就是老一辈人常念叨的,鬼子的野人沟嘛! 想当年,抗日战争时期,小鬼子在咱东北那可是驻扎了数十万的关东军。 作为人类文明下水道,这些鬼子一直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干的事儿没一件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他们强行抓走了三百多万咱中国老百姓,逼着这些劳工没日没夜地干活,整整耗费了十年时间,在这片土地上修了老多永久性的地下仓库、电站,还有要塞群。 那些劳工们在非人的折磨下,累死、饿死、病死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万。 这些要塞群,从东边的吉林一直延伸到西边的阿尔山边境,横跨了1700多公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八万多个永久工事。 小鬼子还大言不惭,吹嘘这是“东方的马奇诺防线”。 后来,小鬼子战败撤离的时候,慌里慌张的,大部分工事都被他们炸毁了。 可还是有不少,因为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销毁。 很明显,小白误打误撞发现的,就是这些残留要塞群里头的其中一个! …… “虎子,到了,就是这儿。” 李冬生抬手,指了指前方,神色凝兴奋中。 又带着几分凝重。 眼前的场景,和他通过小白视野里看到的分毫不差。 山后头这片老林子,平日里就透着股阴森劲儿,深处更是少有人至。 洞口被大石头死死压着,石头上缠满了树枝,杂草肆意疯长,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 若非特意留意,任谁打这儿路过,都发现不了这暗藏玄机。 这里当年鬼子撤离的时候,说不定还打着卷土重来的算盘,所以没把这地儿彻底毁掉,只是简单把洞口给封住了。 这洞口小得可怜,人不可能进得去,可对雪貂小白来说,钻进去就跟玩儿似的。 要不是有小白这意外收获,估计到了二十世纪,甚至更久以后,都没人能知道这深山老林里,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哥……这你到底咋发现的呀?” “你别管那么多,镢头呢?赶紧的,咱俩一人一把,麻溜挖!” 石虎咽了咽唾沫,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小声嘟囔道: “哥……这里头,该不会还有活着的鬼子吧?” “你傻啦?这都啥年代了,上哪儿找鬼子去?就算真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早就饿死了!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干!” 李冬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催促道。 石虎不再说话,抄起镢头就开始刨那些堵在洞口的碎石。 一时间,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两人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差不多挖了个半人多高的口子时,一股刺鼻的潮湿腐朽味儿扑面而来,呛得两人直咳嗽。 “咳咳咳……行了,这洞口够咱俩下去了。” “你把绳子绑那边树上,咱系着绳子下去,小心点。” 李冬生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道。 “哥……我怕呀,我听说鬼子可吃人了……这里头该不会有鬼魂吧?” “啧……哪儿来的鬼啊!再说了,你也不想想这是啥地方,就算那些鬼子真变成了鬼,咱烈士们的英灵能饶得了他们?早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了!”李冬生瞪了石虎一眼,给他壮胆道。 石虎听了,仔细琢磨琢磨,觉得李冬生说得在理。 这才咬咬牙,硬着头皮跟着李冬生钻进了洞里。 洞里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洞口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两人站在原地,眼睛使劲适应着黑暗。 渐渐地,周围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洞壁上挂着几盏早就坏了的煤油灯,门也上着锁,但早就生锈了,石虎一撅头下去就破开了门。 两人沿着狭窄逼仄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进到里面,霉酸味消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的怪味,有点像铁锈和血腥混合。 “哥!你快来看!” 只见箱子里躺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刀身寒光闪烁,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扎眼。 对于石虎这样的半大小伙子来说,这军刀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军刀,在空中耍了两下。 耍了一会儿,石虎鼻子也渐渐适应了这洞里的怪味。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个白花花的东西。 “哥!骷髅!有骷髅啊!” 石虎吓得一蹦三尺高,把手里的军刀都扔出去了。 “你现在才瞅见啊?”李冬生倒是镇定自若,没啥太大反应。 毕竟之前通过小白的视野,他早就见过这一幕了。 而且他仔细瞧过,这些骷髅身上穿的衣服,根本不是鬼子的军装,心里便有了底,没啥好怕的。 “虎子,一会儿咱把这些骨头都抱出去,找个地儿好好埋了,也算让他们入土为安。” 李冬生神色凝重,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悯。 “啊?哥,你可别开玩笑了!我不敢啊!” 李冬生走上前,踹了石虎一脚,没好气地说: “你个怂包!这些人都是被小鬼子迫害的老百姓。他们死得可怜,咱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曝尸荒野。” 李冬生把情况跟石虎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遍。 石虎听完,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李冬生在旁边听着,只觉得他骂的不够脏。 “咱再往里头走走,这洞看着挺深,咱才走了不到一半,不应该就只有几把破军刀和几件烂军服。” ------------ 第一卷 第52章 成箱的金银财宝! 他们继续往洞里头走,一路上瞧见不少地方堆放着枪械弹药。 可这些丢在外面的家伙事儿,瞅着就破破烂烂的,指不定搁这儿多少年了,早就坏得没法使。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道紧闭的门。 李冬生瞅了瞅,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撅头,猛地朝着门砸下去。 年久失修的木门直接被砸了个稀碎,扬起的灰尘弥漫开来,呛得两人直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尘烟慢慢落定,黑暗里的东西也渐渐能看清楚了。 这地方和外面比起来,整洁太多了。 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鬼子膏药旗,靠墙的架子上,挂着几件鬼子的军官服,看着还挺新。 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摊着一幅地图。 纸张泛黄发脆,上面标注的各种军事符号和地名。 地图旁边,散落着一些文件,旁边还扔着一台破旧的发报机。 李冬生上前摆弄了几下,捣鼓半天,发现这玩意儿早就坏得透透的,根本没法用。 这里应该是个类似于指挥部的房间。 而在这房间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角落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好几个箱子。 箱子一共有十几个。 上面还写着一些汉字。 可山洞里光线实在太暗了,根本瞧不清楚写的啥。 “哥,你能看懂这上面写的是啥玩意儿不?” 李冬生皱了皱眉,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写的啥!” 说着抡起撅头,对着箱子上的锁就是狠狠一锤。 “哐当”一声,锁被砸开了。 接着,他又拿起刚才找到的工兵铲,几下就把箱子撬开了。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李冬生和石虎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码放着十几条大黄鱼和三十多条小黄鱼!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金子还泛着光! “哥……”石虎声音都有点哆嗦了。 “虎子……” 两人瞅瞅箱子里的金子,又瞅瞅对方,接着又把目光移回箱子上。 就这么来回看了好几遍,像是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哥,你给我一巴掌。” “啪!”李冬生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石虎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 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迷茫,慢慢变成了欣喜,最后彻底陷入了狂喜之中。 “哥!咱发大财了!真的发大财了!!!” 这深山老林里,压根儿就没人,李冬生由着他在那儿叫唤。 等石虎喊得差不多了,李冬生才开口: “行了行了,开心够了吧?可别疯了啊。” 石虎兴奋得直蹦跶,嚷嚷道:“疯不了!哥!绝对疯不了!这么多金子,还没花呢!我就是要疯,也得等花完这些金子再疯!!” 说着,石虎迫不及待地伸手从箱子里拾起两条小黄鱼,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把金子举到眼前,左看右看:“哥,我这辈子头一回摸金子,这指定是金子吧?对吧?不能是假的吧?” 李冬生也从箱子里拿起一条金子,放在手里一掂量,心里就有数了,肯定是真的。 “当年小鬼子抢走的黄金白银那可老鼻子了,都是按吨算的。” “听说日军从上到下都腐败得很,这地堡里藏着这点金子,倒也不稀奇。” “估计是哪个鬼子军官给自己留的后路,可惜他没那个命享受咯。” 石虎咧着嘴笑:“嘿嘿,我替他龟孙子享受!” 说完,他就乐滋滋地拎起金条,往怀里塞。 “你干啥呢?”李冬生见状,赶紧喝问道。 石虎慌里慌张地摆着手:“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拿两成。” “我不是跟你掰扯这分成的事儿。我问你,你现在就把这金子拿出去,打算咋花?” 石虎挠了挠后脑勺,“咋花?金子这玩意儿,那可是硬通货,到哪儿不能花呀?走到哪儿都能换东西。” “话是这么个理儿。” 李冬生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石虎,“可你寻思寻思,咱这旮旯,你准备去找谁去?” “那肯定是供销社啊!咱平时买东西不都去那儿嘛,他们肯定收金子。” 这话音还没落呢,“啪”的一声,李冬生抬手就在石虎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小子可长点心吧!供销社是卖东西的地方,又不是钱庄,能收你这金子?” 石虎被打得一缩脖子,“那……找孙大鹏呢?让他给兑点票子。他不是老在外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买卖嘛,说不定能行。” 李冬生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手指头点着石虎的脑门儿,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你好了。孙大鹏那小子,能信得过吗?” “这种事儿,你咋能这么随便就往外说呢。我告诉你,这金子现在绝对不能花。” “我都想着藏着掖着别让人知道了,你倒好,还主动送上门去。” “咱得为以后打算,不能因为一时心急,坏了大事儿。” 石虎一听,耷拉着脑袋:“那要等到啥时候才能花?” “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李冬生一脸严肃,“你现在要是把这些金子拿出去,没个靠谱的门路,保准得吃大亏。” “而且只要被人瞅见了,你知道会有啥后果不?到时候,说不定连命都搭进去!” 经李冬生这么一说,石虎猛地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过来。 “咱就等着。”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安慰道,“金子放在这儿,它跑不了。” “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咱再拿出来,保准能派上大用场。先看看另外几箱东西是啥。” 两人又接着忙活起来。 他们把剩下的箱子一个一个撬开,里面的东西可真不少,银元、首饰、古董啥都有。 这些东西加起来值多少钱,李冬生都算不过来了。 就这些宝贝,只要能留到八十年代,一拿出去,那可就彻底翻身了。 “这些东西就还放在这儿。”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重新盖好,对石虎叮嘱道。 “咱俩就当从来没来过这儿,也别跟任何人提这事儿,记住没?” 石虎虽然心里头痒痒得难受,可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说: “哥,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行,那你去把外面那些破烂拾掇拾掇。” 李冬生指了指洞口的方向,“改天拿给孙大鹏,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顺便瞅瞅地上那些枪,还有没有能使的,有的话收拾收拾。” “哥,那你干啥?” 李冬生朝着旁边的桌子努了努嘴,说:“我把这些文件整理整理。” “刚才我瞅了一眼,这里面都是小鬼子当年的罪证。” “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咱把这些交给政府,也算是为国家出份力。” “哥,你还看得懂鬼子写的字?” 李冬生笑了笑,得意地说:“这你小子就不懂了吧。小鬼子的字,都是从咱汉字变过去的。” “他们的汉字虽说有些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意思来的。” 说完,李冬生就埋头整理起文件,石虎则听话地出去收拾那些军火破烂了。 ------------ 第一卷 第53章 收获ak,离开鬼子的野人沟 “哥!快来看,这儿还有军粮呢!” 倒腾了好一会儿,石虎还真发现了几箱子罐头。 他顺手撬开一罐,尝了一口:“我尝了,能吃,老好吃了!就是没吃出来是啥肉。” 李冬生这边刚整理好那些文件,走过来无奈地瞅了他一眼。 “还都吃上了,咋的,还真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了?” “嘿,哥!你还别说。” 石虎一边嚼着罐头,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这地方暖和,又有粮食又有钱的。只要没鬼,在这儿当家也挺舒坦呐。” “你可别忘了这地方是咋来的。”李冬生皱着眉头提醒道。 石虎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想到这地堡是小鬼子当年建的,嘴里的罐头瞬间就不香了。 “呸”地吐了一口,脸上满是嫌弃。 “行了行了。” 李冬生摆摆手,“我让你瞅瞅这些军火还有能用的没,你看了没?” “哥,全是一堆破烂。” 石虎撇了撇嘴,抱怨道,“我试了老多把枪了,扳机都扣不动,估计都锈死了。” 李冬生蹲下身子,看着那些破旧的枪械,倒也没觉得意外。 他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就是想着万一能有能用的。 现在看来,也只是自己的侥幸心理罢了。 这地方都有二十多年了,环境又恶劣,也没人保养。 就凭二战那会儿的军工水平,枪械和子弹受潮损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至于手榴弹一类的东西,他早就跟石虎交代过,千万别去碰。 这玩意儿虽说不容易坏,可很可能失灵,要是一不小心,在手里原地爆炸,那可就把命给搭上了。 “行吧,用不了就算了。” 李冬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反正咱手里有一把能用的也够了。” “哎,对了虎子。” 李冬生像是突然想起啥,问道,“你用啥撬的罐头啊?你还会用开罐器?” “啥是开罐器啊?”石虎一脸茫然,挠了挠头说。 “我用枪头的刺刀撬的,可好使了,两下就撬开了。” 李冬生这才发现,石虎屁股底下正坐着一把枪。 他指了指那把枪,说:“你屁股底下这把枪,给我看看。” “哦,行。” 石虎挪开屁股,把带着自己体温的枪递给了李冬生。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李冬生仔细端详起这把枪。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表情。 这把枪的枪型,只要稍微对枪有点了解的人,都不会陌生,这可是大名鼎鼎的ak47啊! ak47能在二战里成为枪械之王,最大的特点就是可靠性和耐用性。 这枪从来不会卡壳,不管啥恶劣环境都能适应,哪怕埋进沙子里,再拿出来照样能砰砰射击。 “虎子,这把枪你试了吗?” “试了,扳机扣不动。”石虎回答道。 李冬生听了,继续仔细端详着枪,眼睛里透着一股执着劲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哥,你看啥呢?”石虎好奇地问。 “字。” 李冬生头也不抬,简短地回答道。 他在找枪身上的俄语。 其实,大多数人都有个误解。 不是所有的ak47都耐用,而是只有苏联产的ak47才真正耐用。 要是这把枪是苏联产的,那说不定还能使用。 虽说在鬼子的堡垒里找到苏联的军火,这事儿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可也不是没可能。 二战前期,苏联在西线跟纳粹打得昏天黑地,小鬼子在咱中国搞侵华战争。 两个国家都自顾不暇,还都害怕对方从背后偷袭自己。 所以,双方就短暂地签订了和平条约。 这就出现了二战史上特别诡异的场面:咱中国和苏联关系挺好的,可苏联却放任小鬼子侵华; 纳粹在西线跟苏联打得你死我活,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作为盟友的小鬼子却在一旁无动于衷。 在那段时间里,双方有军火交易,倒也不是没可能。 李冬生就是抱着这一丝侥幸心理,想看看这把枪到底是哪儿产的。 找了半天,终于,他在枪身上擦开落灰的地方,看到了几个俄文字母——АвтоматКалашниковаобразца1947года! 李冬生心中一喜,好家伙,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 …… …… 两人把地堡里的骸骨搬出去,就近挖了个坑,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大冬天的,冻土就跟石头一样硬,一镐头下去,只刨出个白印儿。 但石虎和李冬生谁都没打退堂鼓,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地刨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坑挖好了。 埋好尸体后,李冬生站在碑前,掏出洋火,点燃了从地堡里拿出来的膏药旗。 火苗映红了他的脸,李冬生对着碑,大声说道:“乡亲们呐,今儿来得急,没带黄纸,对不住了。先给你们烧点这玩意儿顶顶事儿,在天上拿着当厕纸用,改天我一定补上。” 石虎在旁边也没闲着,拆了两罐罐头,摆在碑前。 事情办完,两人又开始忙活把洞口封起来。 他们找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一点缝都不漏。 之后,又漫山遍野地找树枝落叶,盖在封好的洞口上。 忙活了大半天,太阳都快落山了。 “行了,再下会儿雪,谁也瞧不出来这儿还有个洞。” 李冬生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石虎看着李冬生手里抱着的ak,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问道: “哥,这枪不都坏了吗?你还抱着它干啥呀?还不如多拿几罐罐头呢,地堡里罐头还多着呢,咱都拿不完。” “对了哥,这罐头拿回家可咋说啊?” “这有啥难的。”李冬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满不在乎地说。 “就说是在东街买的,谁还能真跑那儿去问啊?” “说的也是。”石虎挠挠头,嘿嘿一笑,又拆开一罐罐头,站在那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看着石虎这副模样,李冬生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虎子,你可给我记好了,今天的事儿,对谁都不能说。就当咱压根儿没来过这儿,也从来没发现过这个洞。” “不管是谁问,哪怕是咱奶问起来,你都得说今天上山打兔子,完了去乡里换粮食了,听明白了没?” 李冬生一脸严肃。 “放心吧哥!” 石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哥你信得过我才带我来,我指定不能让你失望。这事儿我肯定烂在肚子里!” “行了,别吃了。” 李冬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天都快黑透了,再不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咱赶紧回去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54章 过冬至,吃饺子 冬至。 在小石棚村这个地处边境的小旮旯,天儿冷得能冻掉下巴。 一年里头,就这天白天最短,拢共也就六七个小时。 冬至这天,李冬生早上是被家人的声音吵醒的。 睁眼瞅瞅窗外,天还没亮呢。 “哥,快起床吃饺子啦!一家人就等你一个人啦,大懒虫哥哥!” “可别这么说你哥,你哥一点都不懒!” 吕彩兰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不好,自己闺女也不行。 “那咱家谁懒?” “咱家呀,谁都不懒。硬要挑个,那就是你爹懒!”吕彩兰一边包饺子,一边笑着打趣。 正坐在炕沿儿上,美滋滋抽着中华烟的李长贵,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原本端着的装白酒的杯子也放下了,扯着嗓子嚷嚷道: “嘿,我咋就懒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以前是勤快,可这几天懒到家了!” 吕彩兰转过身,双手叉腰,数落起来,“天天晚上喝酒,白天不是打牌就是闲逛,公社里有活儿叫你去干,你都不去,像什么样子!” 李长贵把手里的中华烟狠狠吸到了烟屁股,又使劲嘬了两口,满脸不服气地说道: “我都累了一辈子了,现在俺娃儿有出息了,能挣钱了,我还不能享享清福啦?” “再说了,你瞅瞅你自个儿,现在不也没干啥正事儿嘛!”李长贵还嘟囔着给自己找补。 “我咋没干正事儿了?” 吕彩兰一听不乐意了,提高了音量,“冬生打回来的那些猎物啥的,不都是我收拾的?还有这饺子,难不成还是你包的呀?” “哼,那本来就是你们老娘们家干的活儿。” 李长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白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吕彩兰一听,火噌地就上来了。 伸手一把夺过李长贵的酒杯和醋碟,气呼呼地说: “那你别吃了,想吃饺子,自个儿包去!” “哎!这咋还急眼了呢,瞅瞅你娘,自个儿找事儿,还自个儿生气。” 李长贵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带着点笑意,像是早习惯了这一套。 …… 李冬生从屋里出来,就瞧见家里这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充满烟火气的一幕。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着问: “爹,咋一大早的,就被我娘给‘批斗’啦?” “呦,冬生起来啦?” 李长贵立马换了副笑脸,“赶紧去洗洗,饺子都快煮烂了,一会儿该不好吃了。” 李冬生走到水盆边,撩起水洗脸。 这边李长贵嘴巴还不闲着,继续跟儿子抱怨: “你娘啊,就是以前苦日子过惯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她都不会享受。我就早上起来喝两杯酒,她都能唠叨个没完。” “你还有理了?” 吕彩兰在一旁听到了,又忍不住插话,“那些钱都是给冬生攒着娶媳妇用的,你可不能瞎霍霍。” “啥媳妇能花好几百块钱呐?” 李长贵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再说了,咱冬生现在这么有出息,多少人抢着要嫁呢。” “要是哪家姑娘想进咱老李家的门,她不多带点嫁妆,门儿都没有!” 老夫妻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又为了李冬生结婚这事儿争论起来。 李冬生对这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爹娘感情好着呢,平日里就爱这么拌拌嘴。 倒不如说,每天早上睡醒,能听到爹娘在院子里这么唠嗑斗嘴,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愁眉苦脸、四处奔波。 他心里头就觉着特别踏实。 李冬生洗完脸,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端上了桌。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老两口,这会儿跟没事儿人似的,一个忙着给儿子盛饺子,一个麻溜地给儿子倒醋碟。 那熟练劲儿,就跟刚才的争吵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这老两口吵归吵,疼起孩子来,那可是一点不含糊。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饺子。 吕彩兰咬了一口饺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忍不住感慨道: “多少年没在冬至吃上猪肉馅的饺子了,想当年吃食堂那几年,那饺子,简直没法提。一碗里头就给俩,塞牙缝都不够。” 李冬生看着母亲,满是心疼地说:“娘,只要你想吃,往后咱家天天都能吃饺子。” 这话一出口,冬云和冬雨俩妹妹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嚷嚷着:“好好好!以后天天吃饺子,可太好啦!” 看着这俩妹妹,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一说起吃的,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充满童趣。 “那哪能天天吃呀。” 吕彩兰笑着摆了摆手,“就是皇上,也不敢顿顿家里吃饺子吧?” 这话一落,李长贵来劲了,他就想显摆显摆自己听来的那些“见识”。 “嘿,你们可不知道,” 李长贵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听说城里那些有钱人家,还有大官,人家吃饺子就跟咱吃米饭似的,还得配上八个菜!” 说着说着,李长贵越说越上头,一拍桌子。 “特娘的,俺今儿也尝尝这大官的待遇。” “冬云,你去给爹开俩罐头,再弄盘鱼干来,爹今儿也当一回皇上。” 李冬生一听,就知道老爹这是又喝高了。 这行为,妥妥的败家啊,估计都忘了家里谁当家了。 果不其然,吕彩兰一听,脸立马拉了下来,哪还能让他这么胡来。 别说罐头了,饺子也别想吃痛快了。 “你还当皇上,先去厨房把碗刷了再说!” 吕彩兰一边说,一边就把李长贵往厨房撵。 李长贵被撵走了,不过他这一番话,倒是让李冬生心里一动。 要说城里的大官,唐素君可不就是嘛。 她现在来了乡下,像这种猪肉馅的饺子,估计也很久没尝过了。 要不…… “啧……我咋又犯傻了!还想当舔狗呢!?” 李冬生反应过来,心里直嘀咕,“她吃不吃饺子,跟我有啥关系,我操这心干啥。” 李冬生正这么想着,吕彩兰在厨房收拾完李长贵,抱着一个饭盒走了出来,轻轻放在李冬生身边。 “这是啥,娘?”李冬生疑惑地问道。 “饺子。” 吕彩兰笑着说,“等会儿你吃完,不是要去找虎子嘛,给你翠兰奶带点过去。咱乡下人,讲究个礼尚往来,这点心意可不能少。” “哎呀,不用了娘,”李冬生赶忙说道,“他们家肯定也包了饺子。” “这可不是有没有的事儿,是咱的心意。” 吕彩兰坚持道,“听娘的话,带上。” 李冬生实在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吃完早饭,他提着那装着饺子的铁饭盒,迎着冬日的寒风,朝着石虎家的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55章 女人心,海底针 整个屯子还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李冬生揣着饭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 路过石大山家时,瞧见石家父女正猫着腰在院子里铲雪。 “大山叔,清露!” 李冬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石大山直起腰,瞧见是李冬生,脸上立马绽开了憨厚的笑容。 “冬生呐,老鼻子早啦!快进屋坐会儿呗!” “不了叔,”李冬生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我找虎子。” “那行吧,刚吃完饭,虎子这犊子,指定在家猫着呢。” “那我先走了哈,大山叔,清露。” 石大山摆了摆手,又低下头接着铲雪。 李冬生走后,他扭头瞅向女儿,满脸疑惑地问: “你冬生哥喊你,你咋跟没听见似的,一声不吭呢?” “哼!” 石清露像跟雪有仇似的,铆足了劲儿铲着,“谁乐意搭理他呀!” 石大山更纳闷了,自己闺女啥脾性,他能不了解嘛。 以前,石清露成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李冬生屁股后头,见着人就乐开花。 咋这几天突然就变了个人呢? “咋滴?冬生惹你了?跟爹唠唠呗。” “没啥事儿,就是不想理他!” 石清露头也不抬,手上的活儿干得更起劲了。 就像要把所有怨气发泄在雪上。 …… 这边,李冬生到了石虎家,把饭盒递给石虎奶奶,便进屋找石虎。 来的次数多了,他去如今也不客套,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虎子,这几天清露是咋回事啊?” 其实,李冬生早就察觉到石清露对他态度大变。 “我寻思我也没干啥得罪她的事儿啊。我问过冬云冬雨,她俩也说不知道清露咋了。” 石虎盘腿坐在炕沿上,嘴里塞着饺子,虽然刚吃过一顿,但石虎胃口大,也不嫌撑,含糊不清地说: “嗐,你管她干啥玩意儿,她就那驴脾气,我大伯给惯得没边儿了。” “你小子指定知道点啥,快别跟我藏着掖着了。” “不知道。” 石虎这谎撒得太蹩脚,一下就被李冬生看穿了。 “别吃了,赶紧跟我唠唠!” 李冬生拉扯着,石虎被迫放下筷子,抹了抹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哥,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搁这儿装糊涂呢?” “知道啥呀?我知道个啥!”李冬生一脸茫然。 “啧,不能吧哥,你平时多机灵个人儿呐,这都没看出来?” “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叽叽的,是不是跟孙大鹏混久了,把他那套弯弯绕绕都学来了?”李冬生有点不耐烦了。 石虎不是不想说,他是真不知道咋开口。 就他这眼睛不咋好使的,都能瞅出石清露对李冬生有意思,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可李冬生倒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点没察觉。 最近,还成天跟那个女知青混在一块儿,也不背着点石清露。 人家大姑娘家,能不生气嘛? “我……我真不知道咋说。”石虎一脸为难。 “行,你不说是不是?” “哥,这事儿我真没法说,你瞅个空,自个儿去问清露吧。” 这次,石虎的嘴出奇的严实,不管李冬生咋问,他都死活不开口。 李冬生一看石虎这嘴比蚌壳还紧,也就不再白费口舌了。 这女人嘛,心思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也正常。 毕竟自己都活了两辈子,早就明白这世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就是女人的心。 “行吧,那我也不问了。你麻溜吃完,咱一块儿去趟乡里。” “哦……” 石虎一听,风卷残云般扒拉完碗里的饺子,随后麻溜地推出自行车,带着李冬生往乡里赶去。 这目的地,自然还是老地方——东街。 到了地儿,两人推着自行车,一头扎进了黑市。 这次和头一回可大不一样。 门口看门的眼尖,一眼就瞅见了李冬生和石虎,立马满脸堆笑,跟见着亲爹似的。 还麻溜地掏出烟,给两人一人递上一根,连那两毛钱的摆摊费都没收。 至于为啥这么热情,一来,孙大鹏的名号在这黑市那可是响当当的,一提起来,没人不给面子。 二来,李冬生他们带来的货,可给这黑市添了不少生气。 以前这地儿少见荤腥,如今都知道东街有肉卖,四里八乡的人都跟疯了似的抢着来买。 人来得多,这黑市收的份子钱自然就多了。 在看门的眼里,李冬生可不就是财神爷嘛。 “咋回事儿?今天大鹏咋没见着影呢?” 石虎站在门口,扫了一圈周围,一脸纳闷地嘟囔着。 往常,石虎走到这儿,孙大鹏准会跟掐了表似的准时出现。 然后二话不说,把他手里的货全包圆了。 “来了来了!” 石虎这话音刚落,就见孙大鹏一边喊着,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还是那副熟稔的样子,熟练地掏出中华烟,给李冬生、石虎还有看门的,一人发了一根。 接着,脸上又挂起那招牌式的笑容,说道:“我还琢磨着冬至这大节,你们得在家过节呢。” 李冬生见着孙大鹏,也没跟他寒暄客套,直截了当地问道: “前几天我给你的那东西,弄得咋样了?” 李冬生说的东西,正是从地堡里弄出来的那把AK。 当初拿出来时,他知道东街这边毛子多,而且大多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就想着,能不能给几个罐头,让毛子帮忙修修枪,换点零件啥的。 这是没赶上好时候,听说苏联解体前夕,ak论斤卖,一个罐头可以换两把ak。 结果孙大鹏一看着,当时凑过来,胸脯拍得山响,说这事儿包在他身上。 还不要罐头当报酬,就盼着李冬生能把那些罐头三块钱一罐卖给他。 李冬生本来就打算把罐头卖给孙大鹏,这么一寻思,觉得也不吃亏,就答应了。 眼瞅着都过去两三天了,今天李冬生就是专程来取货的。 “放心吧,老弟!哥说能办成的事儿,那指定差不了。” “你的事儿我必须尽快办,早就给你弄好了。走,跟哥进去唠。” 孙大鹏揽过李冬生的肩膀,带着两人往黑市里头走去。 ------------ 第一卷 第56章 大人们才会干的事 “瞅瞅,咋样?” 孙大鹏从摊位上捧出一个长条物件,上头裹着一层布。 掀开布,那把AK步枪便露了出来,在黑市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 “这杆枪没啥大毛病。老毛子做枪那可真是下血本,你瞧这枪托,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 “其他地方基本完好无损,就换了个弹簧,修了修保险,再把枪管通了通,现在好使着呢。” 孙大鹏一边介绍,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老弟,你这枪从哪儿整来的啊?” 问完,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冬生,眼神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李冬生接过枪,抬手轻轻挑了挑眉,瞥了大鹏一眼,反问道: “咋滴?打听这个干啥?” “哎呀,哥可不是瞎打听。我的意思是,以后要是想买枪,你可得找哥。” “这枪虽说老了点,要是崭新的,能值个两百块。可就这把,五十块撑破天了。哥这是怕你花冤枉钱呐。” 李冬生听了,轻轻点了点头,“没啥事儿,你别操心。我没花冤枉钱,就花了三十块。” “哦……那就好,那就好。”孙大鹏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老弟,你可别嫌哥啰嗦啊,哥再问一句,你那些罐头都是从哪儿搞来的?” 孙大鹏试探着问道,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一听这话,李冬生有些警惕起来,说道:“咋的?不是你自个儿说的嘛,货不问源,咋这会儿又问上了?” “嘿嘿……也是,你看哥这破嘴,就是管不住。来,抽烟抽烟。” 孙大鹏打着哈哈,连忙从兜里掏出烟,给李冬生和石虎一人递上一根,试图化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 李冬生接过枪后,心里就惦记着赶紧回村。 他和石虎没在黑市多做停留,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便跨上车座,一路蹬着往回赶。 冬日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李冬生坐在车后座,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虎子,你之前来这儿卖鱼的时候,觉没觉得这孙大鹏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石虎正专心蹬着车,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随口答道: “没啥啊,他不一直都那样嘛,见人就笑,没啥反常的。” 李冬生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总觉得今天孙大鹏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而且仔细想想,自己对孙大鹏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这人成天在黑市混,到底是干啥的,背后有没有啥势力,自己一概不知。 “虎子,这段时间咱要是打到啥东西,先别卖给孙大鹏了。我咋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心里不踏实。” “啊?哪里不踏实了?” “直觉。” …… …… 回到村里,石虎瞧出李冬生心里有事,可又不知道咋帮他排解,就试探着问: “哥,这天还早着呢,要不咱进山去?试试你刚修好的那新枪?” 李冬生听了,轻轻摇了摇头,说:“今天不想去。” 他心里清楚,今天自己运气值不咋地,就4点。 去了顶多也就打两只兔子,实在犯不上折腾一趟。 石虎见李冬生对进山没兴趣,又接着提议: “那咱去河边甩两杆?自从上次咱在河里钓到鱼,现在河边钓鱼的人可老多了。” “听说几天前,南岭有个人钓到老大一条鱼,啧啧,可把人眼馋坏了!” “我也不太想钓鱼。”李冬生还是提不起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听李冬生这么蔫头巴脑的,石虎也一下子泄了气。 说实在的,石虎自个儿现在也没啥干劲儿。 自从上次在鬼子的野人沟发现那么多金银财宝。 他就觉着,再这么拼命忙活好像没啥必要了。 “哥,你说咱发现的那些金子,啥时候能花上啊?” 李冬生一听,赶忙伸手制止他,“嘘!你忘了我咋跟你交代的了?这事儿你得给我烂在肚子里,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石虎瞅了瞅四周,小声说:“没事儿,哥,这附近没人。” “不是有没有人的事儿,这事儿以后提都不能提!一次都不行!” 李冬生一脸严肃,语气十分坚决。 石虎心里觉得李冬生有点大惊小怪,可又不敢不听他的,只好应道: “那好吧。哥,那咱现在干啥呀?” “哎!对了咱好久没找栓儿他们耍了。听说二狗子都快结婚了,要不咱去找他们玩玩?” 李冬生摆了摆手:“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今天啥都不想干,就想回家歇着。” “枪你拿着,还放你们家。” 说完,李冬生把枪递给石虎,缩了缩脖子。 带着满心的愁绪,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石虎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 然后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 “奶,我回来啦。” 石虎到家后,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嗓子。 可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他猜自己奶指定又去串门了。 这大冬天的,农家人本来就没啥活儿干,过了冬至,又下了这么一场大雪,基本上年前就没啥事可忙了。 一个人在家呆着怪无聊的,就喜欢东家串串、西家走走。 家里就剩他一个。 石虎叹了口气,走进屋,把枪随手丢在炕头,和那杆五六式步枪放在一块儿。 接着,他拿起通条给炉子通了通气,又添了些柴禾。 然后一仰身,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房梁发呆。 石虎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他不明白李冬生到底在担心啥,只知道没了李冬生陪着,他这一天都不知道该咋打发。 虽说一想到那些黄金,心里能兴奋那么一小会儿。 可兴奋劲儿一过,又想到现在根本没法花,心里就只剩下空荡荡的感觉。 “唉……原来有钱人的生活这么枯燥无味啊……” 石虎自言自语着。 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把家里的酒抱了出来,打算一个人喝点闷酒。 酒摆上了桌,菜也端了上来。 可石虎瞅着这些,突然又没了胃口,连筷子都懒得动。 以前馋得不行的肉,现在摆在眼前,他也觉得没了滋味。 喝了几口酒,也觉得寡淡无味,没一点意思。 石虎心里越来越烦躁。 以前啥都不懂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 可现在咋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为啥会觉得开心。 “难道人一长大,这生活就变得没意思了吗?” 石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种问题他以前压根儿就没考虑过。 “大人们平时都干些啥呢……大人们干的事……” 石虎嘴里不停念叨着。 一个身影忽然在他脑中闪过。 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突然一下子睁得老大。 一股邪火从心底往上冒。 “跟女人睡觉!” 石虎猛地从炕上坐起来,像是突然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 第一卷 第57章 石虎讨媳妇 唐素颖的模样,在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这回想起来,和以往模模糊糊的影子可不一样。 也不知道咋的,这次唐素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在他眼里变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石虎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唐素颖的模样,她那丰润的嘴唇;纤细的小手,嫩得能掐出水来;还有细腻的皮肤,白里透红,像刚剥壳的鸡蛋…… 这些以前石虎压根没留意的地方,这会儿就跟被放大镜放大了似的。 无比清晰地印在他脑子里。 再往下想,一些羞羞答答、少儿不宜的画面,竟也在他脑袋里一闪而过。 石虎越琢磨,心里越激动。 只觉得嗓子眼儿干得要冒烟,浑身的血液就像被点着了似的,烧得他浑身发烫。 石虎虽说从来没经历过男女之事。 可他不是常跟着民兵队那帮糙汉子上山嘛,耳濡目染的,时不时就听他们讲些荤段子。 所以对这事儿也不算两眼一抹黑,多少还是知道点门道。 他躺在炕上,只觉得浑身像着了火,热得实在受不了。 赶紧麻溜地从炕上跳下来,跑到院子里,想借着冷风降降温。 可这股邪火就像在他心里扎了根,怎么吹都压不下去。 “我得讨个婆娘。” 石虎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像是给自己打气。 “我得讨个婆娘!” 这念头在他脑袋里越来越强烈,就像一把火,把他从少年的懵懂迷茫里一下子拽了出来。 就这么一瞬间,石虎觉得自己长大了。 也确定了往后人生的方向——先得亲个嘴尝尝! 长这么大,他还没尝过女人嘴唇是啥滋味呢。 听村里那些大老爷们儿瞎白话,说越好看的女人,嘴唇就越甜。 唐素颖长得跟画上的人儿似的,那嘴指定甜得不得了! 石虎被这股子欲望冲昏了头脑,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 他扯了扯裤子,想把下面那明显的羞耻遮一遮。 接着披上军大衣,一跺脚,撒开腿就朝着大队部奔去。 …… 石虎火急火燎赶到大队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圈人。 冬天闲人多,但真正来学习的没几个。 大多数人跟他一样,都是冲着队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女知青来的。 抱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就盼着能瞧上几眼过过瘾。 石虎站在大队部门口,原本满心的急切,不知为啥,双脚像被钉住了,心里也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使劲回忆了一下自己唯一能背得顺溜的《静夜思》,壮着胆子抬腿往里头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唐素颖那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是来学习的不?能不能上点心啊!” 石虎抬眼望去,只见唐素颖被一群糙汉子围在中间。 她小脸气得通红,对着这帮人又气又急地教训。 可那些人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根本不当回事。 脸上还挂着嬉皮笑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唐妹子,俺们都是大老粗,你这么文绉绉地教,俺们咋能学会嘛。” “那你们来这儿干啥?”唐素颖杏眼圆睁,质问他们。 “嘿嘿嘿……来看你呗,唐妹子长得俊,看着你俺们心里舒坦。” 唐素颖模样长得小巧玲珑,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韵味,可性格却风风火火,说起话来还特别毒舌。 刚下乡那会儿,大家都对她有点敬而远之,不敢轻易招惹。 但日子久了,村里的人跟她熟络起来。 就发现这唐素颖也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软乎得很,稍微说她几句,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特别容易被弄哭。 慢慢地,不仅没人怕她。 这些光棍汉们反而故意跑过来,变着法地调戏她。 “妹子,你成天在这儿教俺们识字,不如教教俺们咋亲嘴呗。” “就是就是,唐妹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摸起来指定滑溜。” 这会儿,唐素颖被这群无赖你一言我一语地挑逗着,脸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 她越生气地骂,这些人反倒越兴奋,那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越来越离谱。 “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儿,难道想一辈子当个睁眼瞎,不识字吗?”唐素颖又气又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妹子,你这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骂起人来这么厉害,亲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带劲,不会辣嘴吧?” 东沟的许二柱说着,还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唐素颖平日里伶牙俐齿,可面对这群无赖的这般调戏,她那些反击的话就像打在棉花上,完全不顶用。 她又羞又愤,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可她还是强忍着,不想在这帮人面前掉眼泪,显得太丢人。 但这帮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唐素颖越是生气,他们就越是自豪,如果能弄哭,回去还能跟别人吹上一顿呢。 唐素颖哪能想到这些人是故意找碴儿、拿她寻开心。 她心思单纯,只当是大家不爱学习,气得直跺脚。 石虎在一旁瞧着,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蹿脑门。 几乎没有思考,石虎下意识卯足了劲儿往人群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跟前,他一把揪住刚才闹得最凶的许二柱的衣领子。 许二柱咧着嘴说荤话,冷不丁被人揪住,火冒三丈,猛地回过头,刚要张嘴开骂。 一看是石虎,脸上的横肉瞬间僵住,到嘴边的脏话也咽了回去。 想当年,石虎在这十里八村那也是出了名的二流子。 成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谁见了都得绕着走。 虽说“二流子”这名号不咋好听,可在有些时候,还真成了他的一道“保护符”。 “想学亲嘴?行啊,我今儿个好好教教你!” 石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说罢,他大手一用力,拽着许二柱就往外面拖。 石虎身高一米八,浑身都是腱子肉,壮得像头牛。 再看许二柱,瘦得跟麻秆儿似的,哪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在旁人眼里,就瞧见石虎像拎小鸡崽儿似的,揪着许二柱的脖子,一路给拖出了大院。 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众人,一下子都傻了眼。 眼睁睁看着石虎把许二柱弄出去,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石虎拍拍身上的土,一个人慢悠悠地回来了,却不见许二柱的影子。 石虎大步走到众人面前,挨个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还有谁想学亲嘴?都站出来,我一并教了!” ------------ 第一卷 第58章 青涩的爱情 刚才还跟着瞎起哄的那帮人,一个个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神里透着心虚。 “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堆事儿没整呢,先走一步了哈。” “我奶结婚了,我也得回去瞅瞅。”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原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跟被一阵大风刮跑了似的,稀里哗啦全散没影了。 唐素颖看着这一幕,心里头直犯嘀咕:“还真是一个诚心来学习的都没有啊。” 等人都走光了,石虎站在一旁,气得脸通红,对着唐素颖恨铁不成钢道: “你瞅你,咋就这么窝囊呢?就傻站在那儿干委屈,他们欺负你,你倒是抬手揍他们啊!再不行,你去跟老支书说道说道也行啊!” 唐素颖一听,嘴巴一撇,嘟囔着:“谁说我委屈了……” 石虎眼睛一瞪:“行行行,你不委屈,那你眼里头直冒泪花,难不成是进沙子了?” 唐素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深吸了几口气,嘴硬道:“就是进沙子了呗。” 石虎一看她这死鸭子嘴硬的样儿,也懒得再跟她争了,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 “反正你给俺记好了,往后这群混球再来捣乱,你要是没辙,就喊俺,俺非得把他们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唐素颖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溜圆,看着石虎,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啥好,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石虎这股子气一消,才猛地想起自己为啥来这儿。 再瞅瞅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一下子慌了神。 刚才还能说会道的,这会儿舌头像是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了。 唐素颖呢,也不主动搭话。 就这么两个人,面对面干坐着,气氛别提多尴尬,空气都像被冻住了似的。 石虎平常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可一碰上这种跟大姑娘单独相处的事儿,立马就怂了。 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他心里头琢磨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那个……今儿这天儿,还挺不赖哈?” 唐素颖瞅了瞅天,轻轻点了点头,回了句:“嗯,挺好。” 说完,又没声了。 石虎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快把鞋底给抠破了,实在想不出还能说啥,挠了挠头,又问:“吃了没?” “吃了。”唐素颖还是那简短的俩字。 石虎挠了挠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绞尽脑汁,憋了半天,又冒出一句: “那……那你今儿都忙啥了?” 唐素颖垂着眼帘,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小声说道: “就忙队里派的活儿呗,给那块新开的地除草,回来继续指导。” 石虎连忙接话:“那活儿可累人了,你一个女娃干起来肯定更费劲。咋不让队里再派几个壮劳力帮衬帮衬。” 唐素颖轻轻摇了摇头,发丝跟着晃了晃:“大家都有自己的活儿,哪能光挑轻松的。再说,我也能干得来。” 石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蹦个不停。 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可真厉害,比队里好些男的都强。” “就是……那啥……以后再有这累活儿,你跟我说,我……我帮你干。” 唐素颖脸颊一红,像天边的晚霞,犹豫片刻后,低声说: “那咋好意思麻烦你,你也有自己的事儿。” 石虎拍了拍胸脯:“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俺没啥事儿,就想帮你。” 说完这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石虎心里直懊恼,怪自己嘴笨,不会找话题。 唐素颖偷偷抬眼看了看石虎,见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又怕被石虎瞧见,赶紧低下头。 眼瞅着石虎脚趾都快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一厅了,唐素颖主动开口找话。 “虎子。这么叫你……行不?”唐素颖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试探。 石虎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脑袋点得跟捣蒜一般,忙不迭地应道:“成啊,咋不成!太行了!” 唐素颖瞧着他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又想起刚才他威风凛凛地保护自己,两种形象一叠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也叫我素颖就行。” “虎子,你平常闲下来的时候,都干啥呀?”唐素颖歪着头,眼神里带着好奇问道。 石虎刚想张嘴就来一句“上山跟下田呗”。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心里头一转念,这么说,不就实打实把自己弄成个啥也不懂的大老粗了嘛! 不行,得整点有文化的! 于是,他胸脯一挺,张嘴就来:“嗐,我平常就爱看书,一看书就入迷,有时候能看一整天呢。” 这话一出口,唐素颖嘴角又浮起一抹笑意。 石虎这谎撒得太明显了,那眼神飘忽不定,说话还磕磕巴巴的,谁能信呐。 不过,她也没打算拆穿他,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喜欢看书啊,这可真好。” “不过我今儿不太想唠书的事儿,我对打猎挺感兴趣,不知道你会不会?” 这问题一抛出来,简直就是照着弹孔画靶心——正中目标。 唐素颖心里清楚石虎这小子天天跟着李冬生上山打猎,才故意这么问的。 可石虎哪能想到这些。 在他听来,唐素颖这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呐,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知己嘛! 一提到打猎,石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打猎?嘿!跟你说,咱这十里八乡,属我哥打猎最牛,那枪法,指哪打哪!” “我哥往下,那可就轮到我了。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唐素颖配合地做出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那你快跟我讲讲呗,咋打猎的呀?” “那必须得讲啊!” 石虎来了兴致,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把自己跟着李冬生上山打猎的那些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一会儿学兔子蹦跶,一会儿比划着开枪的动作,唾沫星子横飞。 讲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拿眼睛瞟瞟唐素颖。 见她听得目不转睛,脸上满是好奇,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不过,这唐素颖到底是对打猎这事儿感兴趣,还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那就只有唐素颖自个儿心里清楚了。 ------------ 第一卷 第59章 迈出第一步 两人聊着聊着,石虎也渐渐放的开了,从一开始的青涩,到现在张口就来。 “……那一窝兔子可肥实了,抓完之后,我本来都打算收工回家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小白,就是我哥养的那只雪貂,突然又有新发现!你猜咋着?” 石虎讲到这儿,突然猛地停下。 正听得入神的唐素颖,被他这一停,弄得心痒痒,急切地追问道:“后来咋啦?碰上啥了?”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了! 再往下说,可就扯到鬼子的地堡了! 他连忙打了个哈哈,挠挠头说:“哦……后面没啥特别的,就发现原来兔子窝还漏了一只。” “哎对了,你饿不饿啊?咱俩搁这儿聊这么久,我肚子都咕咕叫了,饿死我了。” 唐素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都快落山了,天边染上了一抹红霞。 “今天不轮我做饭,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她们会来喊我。你快接着说嘛,后面到底咋回事啊?” 石虎哪敢再往下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岔开话题: “你们知青点是不是有食堂啊,都在一块儿做饭吃?” “嗯呐,要是各自做,那可太麻烦了,你们一家都好几口,我们各做各的划不来,一般都是几个人轮流着做,有时候也跟村子里的乡亲搭伙。” “不过我姐那人……嗯……不太好跟人相处,所以我俩就自己单做。”唐素颖耐心解释道。 “那你们今晚吃啥呀?”石虎接着问。 唐素颖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估计还是糁子面汤和馒头” “早上队里给我们发了点白面,让包饺子吃,可我俩既不会包,也没啥馅儿,只能做馒头了。” 石虎一听,鼓起勇气说道:“要不,你来我家吃吧?俺们家……饺子包多了。” 唐素颖听了石虎的邀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有些犹豫。 她咬着下唇,小声说道:“这……这多不好意思啊,平白无故去你家蹭饭。” 石虎见她这般模样,生怕她拒绝,急忙说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俺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你来就是给俺面子!” “再说了,就你跟你姐俩人,吃那糁子面汤,哪能吃得好。” 唐素颖还在迟疑,石虎索性站起身来,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一脸诚恳道: “别寻思了,就这么定了!” 经过这会儿的相处,石虎一开始的别扭已经没了,那股子风风火火的架势又回来了。 一转攻势下,唐素颖都有些招架不住,轻轻点了点头:“那……那行吧,真是麻烦你了。” 石虎一听,乐开了花,咧着嘴笑道:“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走,咱现在就去。” 说着,便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唐素颖跟上了没。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石虎给唐素颖介绍着村里的一些趣事,路过谁家的院子,都能讲出一段故事,基本都是自己溜门撬锁的故事润色了一下。 唐素颖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被逗得咯咯直笑。 很快,就到了石虎家。 石虎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道:“奶,我带客人回来啦!” 张翠莲从屋里迎了出来,嘴里嘟囔着,“咋回来这么晚,对了,我今儿又碰见老张梅了,她家闺女……” 话说一半,顿住了。 看到自己孙子带着姑娘回来,老太太眼睛一下子亮了。 活了大半辈子,怕是很少有这一刻的震撼了。 自己孙子终于开窍了!? 还是个长得这么俊的丫头! 唐素颖被盯得有些害羞,红着脸说道:“奶奶,打扰您了。” 这一声“奶奶”,直接要把老太太魂儿给叫出去了。 “说啥呢,不打扰!快,快进屋坐。”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唐素颖往屋里让,还不忘数落石虎: “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带客人回来,奶也好准备准备。” 石虎嘿嘿一笑:“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嘛。奶,您就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就行。” 张翠莲笑着拍了下石虎的肩膀,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饭菜的香气。 石虎带着唐素颖在屋里坐下,有些局促地给她倒了杯水。 这时,唐素颖看到炕头的两把枪,有些好奇。 石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就这两杆枪,我耍的那可溜了,就我大伯,人家当过兵都说没我枪法好!” 实际上这话是吹牛,石虎基本没用过枪。 两人正说着,张翠莲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猪肉饺子、自家腌制的咸菜,还有一大锅炖菜跟炸鱼块。 “姑娘,快尝尝奶做的菜,别嫌弃啊。”老太太热情地招呼着。 唐素颖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一阵感动。 自从下乡插队以来,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赞不绝口:“奶奶,太好吃了。” 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吃就多吃点。” “虎子,你也别光看着,招呼姑娘吃菜啊。” 石虎连忙点头,一个劲儿地给唐素颖夹菜,嘴里还说着:“素颖,你多吃点这个肉,可香了。”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石虎娘不停地问唐素颖一些知青点的事儿,唐素颖都耐心地回答着。 石虎则在一旁时不时插几句话。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石虎给一份饺子打包给唐素颖,让她带回去捎给姐姐。 张翠莲在旁边暗示道:“虎子,人家姑娘走夜路危险,你送送!” 石虎心领神会的答应。 两人走在月色下的小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簌簌的落雪声。 两人说话不多,该说的白天都说完了。 这会儿只是偶尔说上几句,尽管言语不多,可彼此心里都泛起了别样的涟漪。 那种青涩又美好的感觉,在两人心间慢慢蔓延开。 唐素颖看着身旁的石虎,心里泛起了一丝陌生又美好的感觉。 快到知青点的时候,唐素颖停下脚步,对石虎说道: “虎子,今天谢谢你,还有你奶奶,我吃得很开心。” 石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谢啥呀,以后你要是愿意,天天来我家吃饭。” 唐素颖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也要多来队里学习,刚才饭桌上的诗,我实在不敢恭维。” “啥意思?”石虎听不懂这些洋词。 唐素颖抿着嘴笑了,数落道:“就你这样还天天看书呢。” 说罢,转身朝知青点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石虎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 第一卷 第60章 上山打野猪 第六十章 天刚蒙蒙亮,山林间还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两个熟悉的身影,踏上了进山的小路。 一路上,石虎嘴角就没下来过,时不时“嘿嘿”傻乐两声。 李冬生被他这笑声弄得心里直痒痒,实在忍不住了。 从兜里掏出中华,划着根火柴点上,深吸一口,转头瞅着石虎,满脸疑惑地问: “我说虎子,你这是咋滴啦?到底碰上啥美事儿了,能把你乐成这副德行?” 石虎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像是憋了好久,就等着有人问似的。 随后一股脑儿把昨天和唐素颖的事儿,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跟李冬生讲了一遍。 从一开始众人起哄,到后来他帮唐素颖解围,再到俩人聊天,最后请她去家里吃饭,一件事儿都没落下。 李冬生听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石虎的肩膀,笑着说: “嚯!可以啊你小子!平时看着闷葫芦一个,关键时候还挺有能耐。” “咋滴,啥时候打算把这事儿定下来,给哥个信儿,哥也好给你张罗张罗?” 石虎被李冬生这么一夸,脑袋都快仰到天上去了,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 “哎呀,哥,你可别打趣我了。这事儿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早着呢。” 李冬生撇了撇嘴,笑着打趣道:“还没一撇?就你小子这劲头,别人给你一撇,你指定马上就能把那一捺给画出来,到时候可别瞒哥就行。” “嘿嘿……” 石虎也不反驳,光是笑,那模样,就差没把“心里美”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李冬生看着石虎这高兴劲儿,也来了兴致,说道: “行,既然你碰上好事儿了,哥也跟你说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啊?” 石虎一听有好消息,眼睛立马放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天咱可能要上大货了!” 其实李冬生本来没打算这么早说的,可看着石虎高兴,自己也憋不住了。 今天一大早醒来,他就感觉眼皮直跳。 翻开系统一看,幸运值高达50! 已经一个多月没这么高数字过了! 意味着起码能打到狍子往上的大货。 “那可太好了!双喜临门啊!”石虎知道李冬生的“预言”从来都没落空过。 李冬生把烟屁股在地上狠狠碾灭,眼神里透着一股兴奋劲儿,大手一挥说: “知道就行。走,虎子,别在这儿傻乐了,咱今天往山林深处走走,要是能打到个老虎,今年过年可就热闹了,全村人都能跟着沾光!” 石虎一听,劲头更足了,连忙补充道:“对,对!还要娶媳妇呢!等我娶了素颖,让她也跟着过上好日子。” 李冬生哈哈大笑,拍了拍石虎的后背: “行嘞!娶媳妇!哥祝你好事成双!咱今儿个可得多打些猎物,到时候给你办喜事添点彩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 另一边。 知青点还笼罩在清晨那白茫茫的薄雾之中,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 唐素颖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瞧见窗外那朦胧不清的天色。 几缕微弱的阳光,费了好大劲儿才穿透那层薄雾,稀稀拉拉地洒在屋内。 身旁的姐姐唐素君还在熟睡,发出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唐素颖生怕吵醒姐姐,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起来。 穿好衣服,简单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便蹑手蹑脚地朝着屋外的灶房走去,打算把今天的饭菜给热上。 来到灶房,唐素颖熟练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火。 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盯着那跳动的火苗,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天晚上的场景。 昨晚,在分别的最后时刻,石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红着脸冲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当时,唐素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整个人都懵了。 如今再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脸上滚烫,羞得不行。 饭菜热好了,唐素颖走出知青点的屋子。 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一口气,本想着能借此冲刷一下自己那凌乱不堪的思绪。 可昨夜的记忆非但没淡去,反而愈发清晰…… 石虎宽厚有力的臂膀,还有在月光下看向她时,那羞涩又满含关切的眼神,就像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唐素颖的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就在这时,唐素君也醒了。 她走出屋子,一眼就瞧见妹妹正站在院子里发呆,头发被微风轻轻吹得有些凌乱。 唐素君忍不住开口问道:“素颖,一大早的,你在这儿发啥愣呢?” 唐素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神色慌张,结结巴巴地回答: “没……没啥,姐。我就是瞅瞅今天这天儿,感觉挺好的。” 唐素君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眼,也没再多问啥。 “一会儿队里还有活儿要干呢,赶紧收拾收拾吃饭。” 姐妹俩简单洗漱完毕,吃过饭正准备去生产队报到。 刚出门就碰到几个知青从外面回来。 其中有个叫赵刚的男知青,一看到唐家姐妹,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眼神闪躲,还刻意绕开了她们。 唐素颖瞧着觉得挺纳闷:“姐,这个赵刚之前不是对你一直挺热乎的吗?咋今天见着咱跟见着鬼似的?” 唐素君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冷冷地说:“那都是过去式了,昨天我扇了他一巴掌。” “啊?姐,你为啥打他呀?”唐素颖满脸惊讶。 “他动手动脚,碰我的手。”唐素君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厌恶。 “不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嘛,应该没啥大事儿吧……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咋不至于!” 唐素君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有一回让他们占到便宜,往后他们肯定得变本加厉!我可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去。” 唐素颖无奈地笑了笑,劝道:“姐……你就是因为这火爆脾气,才没男人敢靠近你……” “那正好,我本来就不需要男人!” 唐素君双手抱胸,一点也不示弱。 唐素颖知道自己再说啥也没用,姐姐这倔强的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姐妹俩继续朝着生产队走去。 一路上,浓浓的薄雾渐渐散去。 到了生产队,队长正扯着大嗓门给大家分配任务呢。 一看到唐家姐妹,特意提高了音量叮嘱道: “素颖同志、素君同志,今天你俩跟着去后山把水渠通一通。这活儿可不轻松,你们可得加把劲儿干!” 姐妹俩应了一声,便跟着大伙往后山走去。 ------------ 第一卷 第61章 给全村人分肉! 第六十一章 “嘶……这天儿可真冻人呐!” 唐素颖吸了口凉气,冷风直灌进嗓子眼儿,冻得她直哆嗦。 路边的野草上挂着露珠,大伙一脚趟过去,裤腿子全湿了个透。 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裤子就结了冰,硬邦邦的,走路都不利索。 “姐……我都快累瘫了,这铁锹咋这么沉呐!” 唐素颖吃力地铲着淤积的泥土和石块,两只手冻得通红,又僵又疼。 “谁不累。” 唐素君头也不抬,手里的镰刀不停地挥舞着,一丝不苟地清理着那些割手的杂草。 她这人,干什么都认真。 眼瞅着都快晌午,太阳倒是升得老高,可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唐素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望着眼前那高耸入云的高岭,心里又想起了石虎。 “也不知道虎子在山里咋样了,这冰天雪地的……” 她小声嘟囔着,话一出口,又赶紧晃了晃脑袋。 “呸呸呸,我想他干嘛,干活干活!” 正说着,就听旁边有人扯着嗓子喊:“都先别干啦!” 众人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民兵队的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别干啦!都去北边山脚集合!大事…” “啥大事儿啊?你倒是别卖关子,快说呀!” “我不知道!就是让我来喊!听说是李冬生跟石虎打着一头大野猪!喊人都过去!” 这话一喊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口水不自觉的分泌。 “啥意思?他们打到猪喊咱们过去干嘛?干看着?” “不会是要分肉吧?” “你想得美!是你你分吗?” “走走走,赶紧去瞅瞅!” 大家纷纷扔下手里的工具,朝着山脚处跑去。 唐家姐妹也随着人群一路小跑过去。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山脚处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村子里的人。 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 唐素颖心急如焚,她倒不是惦记着那口肉,而是更担心石虎的安危。 可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她踮起脚尖,使劲儿往里挤,可怎么也挤不进去,连个缝儿都瞅不着。 “姐,你背着我,让我看看里面啥情况。” 唐素颖拽着唐素君的胳膊。 唐素君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就会折腾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弯下腰,把妹妹背了起来。 骑在唐素君背上,唐素颖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她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脑袋,每个人眼睛里闪着光,那是对肉的渴望。 在人群的正中央,她终于看到了石虎。 此时的石虎和李冬生站在那儿,旁边还站着石大山和几个民兵队的人。 他们脚下,是一头足有300来斤的大野猪,浑身长满了黑毛,两颗长长的獠牙外翻着,看着就让人害怕。 “大山呐,你们可太有能耐了!这么大一头野猪都让你们给放倒了!”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 石大山累得直喘气,显然是刚从山上下来,他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我,不是我,我们就是巡山的时候碰着了,帮忙抬一下。” “这头猪是李冬生跟石虎兄弟俩打的!我们没插手!”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冬生和石虎身上。 唐素颖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骄傲劲儿。 虽说这事跟她没啥直接关系,可就是觉得脸上有光。 可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人们的目光不对劲了。 从一开始的惊讶、佩服,渐渐变成了忌惮,甚至还有些嫉妒。 甚至隐隐约约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咋又是这兄弟俩啊?前儿个打老虎、打狍子,这又打野猪,好事儿都让他们占了!” “就是说呢,凭啥他俩就能打着,咋没让野猪给撞死!” 这些话越传越难听,从嫉妒慢慢变成了咒骂。 唐素颖听着这些话,心里一股火冒了上来,脸涨得通红。 她刚想张嘴反驳,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 “冬生!虎子!这野猪你俩打算咋整啊?开拖拉机给你们送乡里去卖?” 语气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李冬生坐在在那肥硕的野猪身上,听了旁边人的话,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石虎的后背。 那一下,满是兄弟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石虎心领神会,往前大步跨出几步,双脚稳稳站定,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这小山村的上空格外响亮: “各位叔婶儿,还有咱小石棚村的老少爷们儿、姐妹们!” “我跟冬生哥打小就在咱这村子里长大,这一路上,可没少得了大伙的帮衬和照顾。” “大家伙儿也都清楚,以前我跟冬生哥调皮捣蛋,没少惹祸,给大伙添了一堆麻烦。” “今儿个偷个瓜,明儿偷把米,没少让叔婶们操心。可你们非但没跟我俩计较,还处处护着我们。” “这份恩情,我和冬生哥一直都记在心里!”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弯腰,行了个大礼。 他稍作停顿,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指着身后的大野猪。 “今天能撞上这头野猪,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给了我俩一个报答大伙的好机会!” “这肉,我跟冬生哥一块都不留,全分给咱村里的老少爷们儿!” “咱小石棚村的人,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有肉一起吃,有难一起扛!就盼着这猪肉能给大伙添点热乎气儿,让大家伙儿都过个热热闹闹的好冬!” 这话一喊完,人群先是猛地安静了下来。 仿佛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紧接着,就像炸开了锅一样! 热烈的议论声瞬间爆发! 人群彻底沸腾了! 要知道,这可是猪肉! 三百斤猪肉呢,按出肉率算下来,村里两百多口子人,一人能分上一斤! 一斤肉! 这可得攒半年才能有这么多! 唐素颖站在人群里,耳边瞬间被各种夸赞声李冬生和石虎的声音淹没。 “说啥添麻烦啊!你们俩可是俺们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家孩子没啥两样!” “就是就是!俺打小就看这俩小子有出息,以后指定能成大器!” “都愣着干啥呢!没瞅见人家累得够呛啊!还不赶紧搭把手,帮着把猪肉抬回去!”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李冬生和石虎的眼神里,全是赞许和感激。 其中,自然那些在暗地里嫉妒、辱骂他们的人。 此刻也都满脸堆笑,凑上前去。 热情得就像多年未见的亲兄弟。 ------------ 第一卷 第62章 收买人心 李冬生累得双腿打颤,强撑着精神,看向人群的老支书,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 “老支书,您老在这儿,这分猪肉的事儿,还得麻烦您老人家操操心。” 老支书精神矍铄,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爽朗地笑了起来: “麻烦啥呀!这本来就是我该干的事儿!” “不过,冬生啊,石虎啊,我可得好好表扬你俩!” “咱这山里有多危险,村里老少爷们心里都有数,这野猪更是厉害,伤人的事儿可没少干,论危险程度,一点不比老虎差!” 老支书眼神里满是赞许:“你俩冒着这么大风险把野猪打回来,还全分给乡亲们,这觉悟,这胸怀,大公无私呐!” 老支书这话一出口,大伙纷纷附和。 “对,大公无私!!” “就是,冬生和石虎可真是好样的!” 李冬生实在累得不行,嘴角扯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那就辛苦您老,接下来就全靠您安排了。” “受啥累!能分肉的事儿,谁嫌累啊!” 老支书哈哈大笑着,随后挺直了腰杆,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开始安排起来。 “栓子!二狗子!三愣子!强子!你们几个,还有民兵队的同志,都麻溜儿的,把这猪给我抬到村部去!手脚麻利点,别磕着碰着了!” “老孙,你那杀猪的手艺没撂下吧?赶紧回家把家伙事儿拿上,再把你爹也喊上,这杀猪的活儿就交给你爷俩了,可别掉链子!” “老娘们儿也别闲着,都回家烧水去,再把装肉的盆盆罐罐都带上!小三儿,你跑快点,去磨坊把称给搬过来!” “咱村的男女老少,一个都别落下,都到村部排队领猪肉去!” 老支书的话就像一声冲锋号,全场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争着抢着去抬野猪,肩膀一扛,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 小孩子们兴奋得满脸通红,跟在后面边跑边喊:“有肉吃咯!有肉吃咯!” 一群人热热闹闹、浩浩荡荡地朝着村部走去。 唐素颖站在一旁,满心欢喜地想上去跟石虎说两句话。 可一看到石虎身边围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妇女,心里顿时像打翻了醋坛子,又羞又恼。 气鼓鼓地扭过头,快步离开了。 此时,这些妇女家里要是有待嫁闺女,或者亲戚家有适龄姑娘的。 都把李冬生和石虎当成了香饽饽。 一个个热情得不行,围上去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打听家底。 一直闹到村支书都看不下去了,大声喊道:“都别围着了,人家孩子累了一天,让他们歇会儿!” 这才把这群妇女给喊走。 吕彩兰也早早赶来了,看到自己儿子累得都快站不稳了,心疼得眼眶都红了,急忙上前说道: “累着了吧,用不用娘扶你回去?” 李冬生摆了摆手,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娘,就几步路,我还能走。” 旁边,李长贵看着李冬生,神色复杂,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 “哎呀!” “哎呀!” “啧……哎呀!” 他连着叹了好几声,欲言又止,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娘,我爹这是咋回事啊?” “还用说嘛,心疼你把猪肉全分给别人了呗。”吕彩兰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心疼呢。 那可是整整三百斤猪肉啊! 够一家人吃好久了,就这么送出去,谁能不肉疼。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咱家又不缺肉,爹不至于这样吧……” 李长贵一脸苦相,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啥。 猪都被抬走了,儿子话也说出去了,现在说啥也晚了。 吕彩兰瞧不上李长贵这幅小家子气的样子,拉着他的胳膊就走: “走走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转眼间,山脚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只剩下李冬生和石虎两人。 他俩并排躺在雪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大口喘着粗气。 “哥,真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石虎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但真有这个必要吗?” “咋了?你还信不过你哥我?”李冬生侧过头,看着石虎。 “那肯定信得过,哥说啥我都信。对了,我刚才那番话,说得还行吧?”石虎一脸期待地问道。 “行!声情并茂的,跟真事儿似的,太完美了。”李冬生竖起大拇指。 “那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咱们了吧?”石虎又问。 李冬生点了点头,胸有成竹地说:“肯定不会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吸了一口,缓缓说道: “今晚早点睡,明天天不亮就起来,把山上剩下的七头猪给运走卖了,可别误了事儿。” …… …… 几个小时前,李冬生和石虎碰上了野猪。 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大的、小的,足有九头! 野猪本就是群居动物,倒也不是啥稀奇事儿。 可这么一大群,还真挺难得。 虽说野猪凶猛,可他们兄弟俩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李冬生心里有底,毕竟他有幸运值加成,还有ak辅佐。 野猪再猛,能猛的过子弹? 抓捕的过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野猪们察觉到危险,顿时炸了窝,横冲直撞起来。 李冬生枪法如神,两枪一个。 石虎枪枪防空,约等于战场气氛组。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把野猪都给制服了。 两人喘着粗气,看着一个个倒下的野猪,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仔细一打量,两个足有三百斤的大家伙,五个一两百斤的,还有两个一百来斤的小猪崽。 其中一只中等个子的受伤不重,李冬生跟它签订了契约后,就放猪归山了。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李冬生就犯起了愁。 这么多野猪,可不是小数目。 想要像之前藏几条鱼、几只兔子那样偷偷藏起来,根本不现实。 再说了,他们家最近靠着打猎,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眼红了。 虽说都是凭本事挣来的,不偷不抢。 可李冬生心里明白,这日子还长着呢。 再过两年,形势可就不一样了。 在这年月,太招人眼的,往后说不定得被清算。 思来想去,李冬生一拍大腿,有了主意:“虎子,咱把其中一头猪拿出去,分给大伙。” “啊?全分了?” 石虎一脸惊讶,不过他向来信任李冬生,也没多问为啥。 “对,全分了。”李冬生并不解释原因。 石虎点了点头,没啥意见。 他知道自己哥脑子好使,做啥都有自己的打算,自己跟着干就行。 ------------ 第一卷 第63章 马无夜草不肥 俩人之所以累成这样,主要还是藏猪时废了大功夫。 “哥,你说咱们打到的猪,不会一晚上就被狼给叼跑了吧?”石虎对于这点有点不放心。 “没事,你当我做的陷阱是摆设啊?狼来了才好呢,给咱加个餐,还有狼肉吃了。” 李冬生说着,一边调取了小白的视野。 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小白留在了埋野猪的地方,充当“监控”。 观察一圈四周,目前依旧安全。 “行了,回家休息吧,早点睡,明天三点我就喊你起来。” …… …… 另一边,村部里热闹得像炸开了锅。 人多力量大,没多会儿,大铁锅旁边就堆满了黑黝黝的猪毛。 老孙家爷俩不愧是老手,杀猪、烫毛、分割,一气呵成。 就连猪血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一点没浪费。 而经过上称,这头三百斤的毛猪,去掉内脏、骨头和损耗,出肉差不多二百二十来斤。 猪肉旁边人群已经大排长龙,都等着分肉。 老支书站在一旁,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猪肉,清了清嗓子: “大伙都安静安静!听我安排!”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老支书。 “咱村一共二百三十口人,平均下来,一人能分个差不多一斤肉。” 老支书说着,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几大盆猪肉。 “但是呢,咱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家里有老人、孩子的,还有那些平日里为村里出了不少力的,先多分上一点。” “五保户张富贵,年纪大了,平时也没啥荤腥,给他家多分两斤!”老支书第一个点名。 “军属李秀花,儿子在部队保家卫国,咱也得照顾着点,多分一斤半!” 老支书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是有能耐的,分肉这点事儿,在他手里没出什么岔子。 接着,老支书又把村里几个平日里干活积极、村民名字报了出来,都给适当多分了一些。 剩下的猪肉,就按照人头,一家一家地公平分配。 村民们排着队,轮到的人家,拿着盆、桶,接过属于自家的那份肉,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村部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弥漫着浓浓的肉香。 村部里分肉的场面热闹非凡,大伙脸上都乐开了花。 可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李长贵站在一旁,脸拉得老长,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看着那些肥嘟嘟的猪肉被一家家领走,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 这些肉可都是儿子和石虎辛苦打来的,本来全该是自家的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都红了,尤其是看到几个平时和自己不太对付的人,也美滋滋地领走了肉。 他更是气得直咬牙,心里那股子不平衡简直要溢出来。 可又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肥肉从自家碗里被端走。 ……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村子还沉浸在一片漆黑的暮色之中。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气温低得仿佛能把人冻僵。 村子里静悄悄的,连鸡都还缩在窝里没睡醒。 可李冬生已经早早地起了床。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没像往常一样披上那件显眼的军大衣,而是翻出了母亲的旧衣裳,裹在身上。 又拿块布把脸和头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么一打扮,从远处看,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李冬生一出家门,就匆匆往石虎家赶去。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着。 走到半路上,他突然瞥见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心里猛地一紧。 下意识地赶紧躲到路边的柴垛后面。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他定睛一看,这不是石虎吗! 除了他,村里还有谁有那件军大衣? “虎子!”李冬生压低声音喊道。 石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他停下脚步。 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裹着红绿棉袄的人站在那儿。 他瞪大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李冬生,不禁埋怨道: “哥!你咋这幅打扮!?差点没把我吓死!” 李冬生几步上前,抬手就给了石虎脑袋一下,没好气地说: “你小子耳朵里塞猪毛了!?我昨天咋跟你交代的?让你乔装一下,别让人认出来!你到底听没听进去!” 石虎摸了摸脑袋,一脸委屈地说:“哥,我听了啊!你看我这不是戴着狗皮帽子呢吗?” 说着,还转了转头顶那顶有些破旧的狗皮帽子。 李冬生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就戴个帽子有啥用?赶紧回家把这身换了!” 石虎不敢耽搁,赶紧跑回家,翻出奶奶的旧衣裳穿上。 出来后,李冬生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还差不多。” “记住了,这次咱可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去的时候咱打扮成妇女,回来的时候再把军大衣穿上,就算被人瞧见了,也没人能想到是咱俩!” 石虎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地说:“哥!还是你聪明!想得真周到!” “别贫嘴了!板车呢?准备好了没?”李冬生催促道。 “早就准备好了!”石虎拍了拍停在一旁的板车。 “走!” 两人拉着板车,朝着西边的山脚走去。 以往他们打猎都去北山,北山猎物多,大家也都习惯去那儿。 西边林子茂密,平时主要是村民们砍柴的地方,而且冬天的储备柴早就砍足了,这个时候一般没人会来西山。 他们昨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剩下的野猪藏在了这里,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 这会儿,两人使出浑身解数,把一头二百斤重的野猪和一头三百斤重的野猪从藏身处弄了下来,放在板车上。 板车的空间有限,装下这两头大家伙就已经到了极限。 “妥了,就这么多,再多咱也拉不动,板车也装不下。” 李冬生拍了拍手上的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他们拉起板车,马不停蹄地朝着乡里赶去。 因为没有交通工具,去乡里的路得走上一个钟头左右。 一路上,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冻得他们耳朵生疼。 “哥,这猪肉卖给谁啊?还卖给孙大鹏那小子不?” “不卖给他。”李冬生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模糊。 “啊?那卖给谁?”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 第一卷 第64章 出售野猪肉 第六十四章 从小石棚村到乡里,这路可不算近。 再加上他俩推着一辆装了五百斤猪肉的板车,那更是难走。 一路上,两人吭哧吭哧地走着,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由于出门的早,抵达乡里的时候,天还没透亮,路上还没几个人。 而且一路上,也没遇到熟人,算是个好消息。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终于是到了乡里。 石虎靠在一面白墙边上,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哥,这一趟趟跑的,人都快累废了。再跑几趟,我可真顶不住了!” 李冬生何尝不累,他也喘着粗气,但没像石虎那样发牢骚。 “没事。这趟要是成了,以后就不用这么累了。” 石虎好奇心上来了,追问道:“哥,我都好奇一路了,到底是啥事啊?你就跟我说说呗!” 李冬生蹲下身子,换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国营饭店,说: “先别急。来,这钱你拿着,去买十个肉包子,咱俩先垫垫肚子,吃完我再跟你说。” 一听到肉包子,石虎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之前来乡里卖鱼的时候吃过几次,那味道,现在想起来都让人馋得慌。 不过,看着李冬生递过来的钱和粮票,他又有点纳闷: “哥,就咱俩,能吃得了十个啊?他家包子可老大了。” “你别管那么多,赶紧去买吧。”李冬生催促道。 石虎接过钱,撒腿就往路对面的国营饭店跑去。 李冬生则仔细检查了板车上盖着的黑布,确保里面的野猪没有露出来。 没一会儿,石虎怀里抱着十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子跑了回来。 “哼,那群人可太傲了,比供销社的还难伺候。买个包子,还得跟求爷爷告奶奶似的!” 石虎一边走,一边对着饭店的方向吐了口唾沫。 李冬生笑了笑:“嗐,人家端的是铁饭碗,哪能瞧得上咱们这些种地的。来,赶紧吃包子。” 说着,他从石虎手里拿过一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这包子馅大皮薄,咬一口,肉香四溢,味道确实没得说。 石虎也跟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 “哥,这下能跟我说,这猪肉到底要卖给谁了吧?” 李冬生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指了指旁边的饭店,问:“你羡慕他们不?” “那指定羡慕啊!” 石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人家可是八大员,天天有肉吃,有钱拿,啥也不用干,就能当大爷,谁不羡慕啊!” 李冬生笑了笑,伸出沾满油脂的手,拍了拍石虎的肩膀: “那要是给你一个跟他们一样的活儿,你干不干?” 石虎以为李冬生在开玩笑,想都没想就说:“那肯定干啊!这好事儿,给谁谁不干啊?” “真的?”李冬生又追问了一句。 石虎这才意识到,李冬生好像是认真的。 他赶紧把嘴里剩下的包子咽下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哥,你到底有啥打算啊?我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你可别跟我打哑谜了,我都快急死了!” 李冬生示意他凑近点,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 …… 此时天刚蒙蒙亮,公社还没热闹起来,路上人影稀疏。 但黑市却已经一片忙碌。 这个时候,公社人少,交易相对安全,所以黑市反而迎来了一天里最热闹的时段。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低声交谈,快速交易。 孙大鹏作为黑市的老油条,自然早早就来到了自己的摊位。 他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个掉漆的保温杯,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看样子有些烦躁焦虑。 “大鹏,这几天你这儿没收肉啊?” 孙大鹏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有肉也轮不到你!” 那人嘟囔着走了。 孙大鹏继续坐在摊位上,心里烦躁不安。 这几天,他一直惦记着肉,可自从上次李冬生和石虎送来些罐头后,就再也没了他们的踪影。 偏偏最近他有点急事,急需大量的肉,可把他愁坏了。 就在孙大鹏满心焦虑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 “呦,大鹏,忙呢?” 孙大鹏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来人正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着的石虎! “虎兄弟!你可算来了!” 孙大鹏激动得站起身,下意识就去掏烟。 可抬头一看,石虎两手空空,啥也没拿! 孙大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神情也黯淡了下去。 “咋滴,不欢迎我啊?”石虎笑着打趣。 “哦……没没没。” 孙大鹏强挤出一丝笑容,把烟递过去,和石虎攀谈起来。 “虎兄弟,这几天咋没见你来呢?没打到东西?” 石虎深吸一口烟,慢悠悠地说:“倒也不是。” “哦?那你的意思是打到了?”孙大鹏眼睛又亮了起来。 “虎兄弟!打到了你可一定得找我!咱俩啥交情,我给你的价,绝对是市场最高价!别说咱这公社,你就是去省城,也找不出我这么实在的人!” 见石虎不吭声,孙大鹏急了。 “这么着吧,哥哥也不瞒你,最近遇上点麻烦事儿,真的急需肉!” “我给你每斤再多开两毛钱!我这纯粹是赔本赚吆喝,行不?” 可这么诱人的条件,石虎却不为所动。 孙大鹏这下更着急了,“虎兄弟,到底打到没啊?你可别拿哥哥寻开心。” 石虎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打是打到了,就怕数量太大,你消化不了。” 孙大鹏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他警惕地瞅了瞅周围,拉着石虎的胳膊,走到一个角落里。 随后,压低声音,可还是难掩兴奋:“真的假的?有多少?你放心!哥既然问了,就肯定能吃下!” “你能收多少?”石虎反问。 “十几斤!几十斤!都不在话下!”孙大鹏拍着胸脯保证。 “那要是几百斤呢?”石虎抛出了重磅炸弹。 “几百斤!?”孙大鹏的震惊都写在脸上了。 随后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惊喜! “打到啥了!几百斤!?” 石虎慢悠悠道,“几头野猪,还有个大鹏雕。” “哪儿呢!?”孙大鹏此时激动不已,“没拿来?没关系!哥哥亲自去取!” 石虎摆了摆手,“那倒不用,已经拿来了,不过这儿人多眼杂的。” “懂!懂!”孙大鹏抢话道,“在哪儿,你带哥过去!” ------------ 第一卷 第65章 黑吃黑 “东西放这么远啊?” 孙大鹏跟着石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土路上。 两人一边走一边抽烟,一盒烟都快见底。 他抬眼望去,四周只剩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 “兄弟,东西放这么老远呐?都快走出公社了!” 石虎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说:“啧,东西那么显眼,能不谨慎点嘛?” “要是让人瞅见我跟我哥投机倒把,那可就完犊子了,后半辈子都得在里头蹲着!” 孙大鹏一听,赶忙点头,“也是也是,这事儿确实得小心,要是出了事,把你俩牵连进去,那可就糟了。” “不过兄弟,你早说这么远,我就把那俩伙计喊上了,人多干活也轻松些,咱们人多力量大嘛。” 石虎摆了摆手,走在前头。“没事,咱仨就够了。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一想到拐过弯就是几百斤猪肉,孙大鹏激动得加快了脚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转过弯,一辆蒙着黑布的板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孙大鹏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扒开黑布,两头肥嘟嘟的野猪出现在眼前。 “兄弟!你俩太有能耐了!真有这本事!” 他上手摸了摸野猪的鬃毛,眼睛放光,“这少说能出三四百斤肉啊!” 兴奋之余,孙大鹏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不是还有大鹏雕吗?抓的雕呢?”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后腰。 “抓的大鹏雕在这儿呢。” 随着李冬生的声音,“咔嚓”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清晰。 孙大鹏瞬间僵在原地,冷汗唰地冒了出来,后背都湿透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我身上没带啥值钱玩意儿,票子你想要啥尽管拿,咱可别冲动。” 他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冬生兄弟,黑吃黑可使不得啊,你杀了我也没啥好处。” “咱们倒卖点东西,大不了劳改几年,可你要是干这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手举起来!我不想要你的命!接下来,我问啥你答啥,听明白了吗?” 李冬生说着,又用力顶了顶枪,孙大鹏吓得浑身一哆嗦。 “明白明白!你想问啥尽管说!”孙大鹏声音都变了调。 “第一个问题,之前打听我干啥?”李冬生的声音冰冷。 孙大鹏心里一紧,结结巴巴地说:“就……单纯好奇……” “啪”的一声,石虎上来就是一耳光,“说人话!你小子是不是想把我哥俩卖了?” 这一耳光把本就紧张的孙大鹏直接打崩溃了,堂堂一个大男人,竟吓得哭了出来。 “兄弟!真没有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干那缺德事儿啊!” “我干这个,举报你们,那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嘛!” “那你到底想干嘛?”李冬生步步紧逼。 “我劝你一句瞎话都别编,除非你想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我说!我全说!” 孙大鹏哪还敢隐瞒,“两位兄弟,你们可真是误会我了。” “我真没想过黑吃黑,你们俩天天给我送肉,我咋可能断了这条财路呢?” “主要是上次那罐头,有人跟我说,那些罐头是日本货……问我从哪儿弄来的。” “我又想起你俩那把枪,而且每天都打到那老些东西,最近国内特务不是多嘛,尤其咱们这边境……我就想你们是不是跟苏联那边……” 李冬生听了,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没怀疑到他们发现地堡的事儿。 “你可真能瞎琢磨,我俩像特务吗?” “不像!不像!我真就是一时好奇,两位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打听你们的事儿了……” 孙大鹏哭丧着脸,不停地求饶。 李冬生瞧着孙大鹏那副魂都快吓飞的模样。 心里清楚,自己头一个顾虑算是彻底打消了。 他把枪慢慢放了下来,刚一放下,孙大鹏就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 再仔细一瞧,好家伙,这小子居然吓得尿裤子了,一股子臊味瞬间弥漫开来。 “兄弟,咱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连老虎都能抓到,你觉得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还能瞒得过我?” 李冬生盯着孙大鹏,目光如炬。 孙大鹏吓得脸色惨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带着哭腔说道: “不敢了,真不敢了!我以后绝对老老实实的,再也不瞎打听了!” 李冬生上次来取枪的时候,就察觉到孙大鹏有点不对劲。 按理来说,这种事就算察觉到了,自己也没办法。 要么避风头,要么以后谨慎点。 但李冬生不一样。 他有系统啊! 李冬生直接契约了两只机灵的老鼠当探子,主动出击! 这才让李冬生及时发现这小子在调查自己。 要不然,保不齐哪天,他们藏着的地堡迟早被发现了。 要真那样,好的结果是一辈子被孙大鹏牵着鼻子走。 坏的结果,那就是没有结果了。 …… 经过这一番吓唬,孙大鹏以后肯定不敢再动歪心思了。 而且,这段时间靠着老鼠的跟踪,李冬生还发现了一些意外的惊喜。 李冬生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一根。 又顺手抽出一根,塞进孙大鹏哆哆嗦嗦的嘴里。 “兄弟,你说说,以后咱这生意,还能不能接着做?” 孙大鹏哪敢随便接话,他瞅瞅旁边堆得高高的猪肉,又看看李冬生手里的枪,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又想接着做这赚钱的买卖,又怕再惹祸上身。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说: “冬生兄弟,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你就别跟我计较我打探你的事儿了。” “咱俩就掏掏心窝子,我呢,也就当今天啥都没发生过,咱生意还照常做?” 李冬生心里倒是清楚,孙大鹏回去肯定不敢搞什么打击报复的小动作。 毕竟他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出了事,另一个都别想好过。 自己要是出了问题,孙大鹏日子也没得过。 “再说了,咱北丰公社,除了我,你上哪儿找能一下子收走你这么多肉的人去?是不是这个理儿?”孙大鹏还想再劝劝李冬生。 李冬生却摇了摇头,“这话可就不对喽。” “大鹏兄弟,你猜猜为啥我能知道你在打探我?” 李冬生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把孙大鹏弄得一头雾水。 李冬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炼钢厂最近不是正缺肉嘛,你老丈人不是在那儿当主任嘛,他不就能收我这些肉?” 听到李冬生一口说出自己老丈人的身份,孙大鹏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 李冬生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接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以后咱都得掏心窝子嘛。” “那你也别藏着掖着了,直接把我引荐给你老丈人,以后不就省得你多跑这一趟了?” ------------ 第一卷 第66章 前往炼钢厂 太阳已经从东北平原的尽头爬了起来。 冬日的阳光白晃晃的,洒在大地上,却没带来一丝暖意。 风一吹,还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公社的路上,已经热闹了起来。 形形色色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匆匆忙忙地走着。 有去地里干活的农民,有去供销社买东西的妇女,还有赶着去上班的工人。 李冬生和石虎,就混在这人群里,显得普普通通。 他们推着的板车,路过的人瞅一眼,顶多以为装的是柴火或者大粪。 谁能想到,里面藏着两头野猪呢。 “哥!我的腿到现在还抖个不停呢……”石虎心有余悸地说,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回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到现在都还后怕。 李冬生倒是一脸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看了石虎一眼,笑着说:“你紧张个啥呀?又不是拿枪指着你。” “哥,这事儿犯法啊!搞不好要掉脑袋的,我能不紧张嘛!” 石虎急得脸都红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在他心里,和孙大鹏那一番对峙,实在是太冒险了。 “嗯?哪里犯法了?咱们不过是跟老朋友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咋就犯法了?” 李冬生说得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他心里清楚,只要拿捏好分寸,就不会出大问题。 石虎看着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佩服。 他刚才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可李冬生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不过,好在事情最后解决得还算顺利,石虎也慢慢放下心来。 “哥,咱们真要去炼钢厂啊?我可听说了,那厂里的人可不好打交道,一个个都横得很。” 石虎有些担心地问。 想到要去一个陌生又充满未知的地方,他心里就直打鼓。 “你怕啥?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虎子,天不怕地不怕吗?”李冬生故意激他。 石虎嘟囔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可没你虎。这事儿要是让我一个人干,我指定不敢。”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说:“啧,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你要是一直这么胆小怕事,啥时候能出人头地?”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推着板车,脚步坚定。 被李冬生这么一教训,石虎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他默默地跟在李冬生后面,心里五味杂陈。 他觉得自己和李冬生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以前熟悉的哥哥,现在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哎呀,别瞎担心了。” “咱们是去给他们送肉,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为难咱们?” 李冬生回头安慰石虎。 两人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板车往前走。 没一会儿,炼钢厂的大烟囱就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厂房矗立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壮观。 石虎瞅着那铁门,心里直发怵,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了,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就没了影。 “哥……要不我就不跟着你进去了吧……” 李冬生一听,狠狠瞪了他一眼,“啧,你咋越来越熊包了呢?” “刚才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不还挺来劲的吗?咋一到地方就打退堂鼓?” “我真不是干这事儿的料……再说了,咱真能成吗?” 石虎心里没底,眼神里透着担忧。 在他看来,俩农村小伙,进这炼钢厂谈生意,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瞧好吧!” 石虎咬咬牙,给自己鼓了鼓劲,硬着头皮跟在李冬生身后,朝着那雄伟却又让他害怕的大门口走去。 “站着!干啥的!” 两个保安大爷瞧见他俩,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直接把石虎的魂都吓飞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路过……”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 李冬生看着石虎这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俩大爷走过去。 “同志,我找一下咱们厂后勤部的谢主任,您给行个方便。” 李冬生客客气气地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找谢主任?你是谁?跟谢主任啥关系?” 李冬生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给俩大爷一人递了一根。 “二位受累,我是谢主任女婿的朋友,他今儿忙得脱不开身,我替他跑这一趟。” “麻烦您俩给捎个话,真是辛苦二位了。” 说着,又递过去一根烟。 俩大爷一看到烟,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哦……你说的是那小伙子吧?” “应该是小孙的朋友。” 另一个大爷把烟夹在耳朵上,补充道。 “行,不过你不能进去,我去叫一声谢主任。他人来之前,你可不能往里走。” 说话的时候,俩大爷的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李冬生手里剩下的烟。 李冬生一看这情况,心里明白咋回事,一咬牙,把剩下的烟全给散了。 这下,原本一脸严肃的保安,笑得跟朵花似的。 “行行行!看得出来小伙子你挺着急!你先到屋里坐会儿!我这就去叫谢主任,保准马上就回来!” 说完,其中一个大爷就麻溜地跑进去找人了。 李冬生嘴角抽了抽,心里暗自感叹:“这送烟办事的套路,从古至今都好使啊……” 搞定了保安,李冬生走过去,踢了踢还蹲在那儿,跟个贼似的石虎。 “别在这儿傻愣着了,准备进去吧。” 石虎满脸惊讶:“他们这就放你进去了?” 在石虎心里,这俩门卫就跟那看守南天门的天兵天将似的。 没想到李冬生三两句话,几支烟就把事儿办成了。 “那不然呢?我还得给他们磕几个响头不成?”李冬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石虎还是一脸疑惑:“咱们又没身份又没证明,他们咋就这么轻易让咱俩进去了……” “你以为保安是干啥的?”李冬生反问。 “不是保护这厂里工人的吗?这还用问?” 李冬生笑了笑,说道:“错!他们就是让工人觉得自己被保护了。” “你瞅瞅这俩大爷,走路都不利索,还能保护谁?真要有个啥事儿,他俩跑得比谁都快!” 石虎更纳闷了:“那这活为啥不招点年轻力壮的?这厂里不缺人啊。” 李冬生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有些职位啊,不是留给有本事的人,也不是留给真正需要的人。” “那是留给谁的?” 石虎正问着,就瞧见从厂里方向走过来一个国字脸、戴眼镜,穿着中山装,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想必这位就是谢主任了。 李冬生瞧见人,掐灭手里的烟,边走边回道。 “是留给有关系的人的。” ------------ 第一卷 第67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谢主任往那儿一站,就跟样板戏里的领导一个样儿。 满脸严肃,不咋吱声,笑模样更是难得一见。 身上那股子“领导气息”,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眼巴前儿,他指定是碰上啥糟心事儿了,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看门大爷收了李冬生递过去的烟,此时也就热络起来,扯着嗓门喊:“小伙子,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后勤部谢主任!” 李冬生一听,麻溜地凑上前,满脸堆笑,语气里全是恭敬: “谢主任好!大鹏哥成天跟我念叨您,我今儿可算见着真人了!” 还好出门的时候多揣了几包烟,李冬生赶忙拆开一包中华,递到谢主任跟前。 谢主任一听孙大鹏的名字,总算正眼瞧了瞧李冬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此时李冬生还穿着他娘那件又破又旧的棉袄,半大小伙子穿个女款,咋看咋寒碜。 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高看一眼。 谢主任伸手摆了摆,拒绝了李冬生发过来的烟,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小同志,有啥事儿麻溜儿说,我这忙得脚打后脑勺呢!” 边说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是是是,我知道主任您忙,时间金贵着呢!就是大鹏跟我唠了唠咱厂里最近的难处。” 李冬生有点尴尬,讪讪地把烟收了回去,说话也只挑重要的说。 谢主任把目光从表盘上挪开,看向李冬生,问道:“小同志,你跟大鹏关系挺铁啊?” 毕竟这种事,一般人不会外说。 况且李冬生也不是从孙大鹏口中打听来的,而是自己用老鼠的视野看到的。 “那可不,我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李冬生拍着胸脯保证。 “行,那你到底要跟我说啥?”主任推了推镜框。 “就是您托大鹏办的那事儿有着落了,就是他现在在那边忙得脱不开身,就托付我过来了。” 谢主任一听这话,重新审视了李冬生。 片刻过后。 “这儿不是唠嗑的地儿,走,去我办公室。对了,那个小兄弟跟你一道儿来的?” 谢主任朝门外的石虎努了努嘴。 “哦,我自个儿去就行,他在这儿候着。” 谢主任点了点头,带着李冬生往办公室走去。 …… 李冬生跟着进了办公室的门。 这屋子不大,布置得简简单单。 一张办公桌摆在那儿,上头堆满了文件,被一根泛黄的牛皮筋松松垮垮地捆着。 角落里立着个旧木柜,柜门半掩着,露出里头摞得整整齐齐的账本。 柜子上头的墙上,挂着教员的画像,画像两旁贴着标语。 窗户不大,还蒙着一层灰。 透进来的光昏昏暗暗,让这屋子显得更压抑了。 李冬生心里头有点紧张,这可是他头一回跟领导打交道。 “小同志,到这儿说话就敞亮点儿,别掖着藏着。” 谢主任操着一口浓浓的东北腔,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冬生倒了杯茶。 然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李冬生接过茶杯,定了定神:“主任,那我可就直说了,我有肉。” 谢主任眼皮都没抬一下,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反问: “我猜,你应该不是大鹏那小子托来找我的吧?” 李冬生一听,心里暗吃一惊。 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说实话: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还真不是他托我来的,我就是借他名字用用,想先敲开这扇门,主任您可别往心里去。” 谢主任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我还能不了解那小子?” “他恨不能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表现呢,这种露脸的事儿,他能不自己上?” 顿了顿,谢主任接着说:“行了,我也不问你咋知道的这些事儿。” “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我也不瞒你。” “现在这日子,上头搞‘低标准’,啥都紧巴巴的,可生产指标一点没降。” “咱厂里的工人,天天清汤寡水,连个荤腥都见不着,都有意见了,我这生产工作可就难开展了啊。” 李冬生赶忙点头,附和道:“是啊,主任,现在物资供应确实紧,这也不能怪您呐,还不是北边那事儿闹的嘛……” 谢主任一听,有点惊讶,上下打量了李冬生几眼,说道: “小伙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懂这些呢?” 谢主任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事儿可不是一般农民能知道的,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愈发好奇了。 说着,谢主任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烟,往桌上一放,热情地招呼道: “来,抽烟。你看我这记性,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谢满仓。” 李冬生连忙站起身,有点紧张地说:“我叫李冬生,主任您叫我小李就行。” 谢满仓咳嗽了一声,直截了当地说:“行了,咱也别绕弯子了,小李,你想要点啥?” 李冬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主任,您都不先问问我这肉的事儿?” 谢满仓哈哈大笑,抽了口烟,说道:“你小子敢来找我,总不能是来忽悠我的吧?肯定是有备而来啊!” 李冬生陪着笑,心里想着,这领导就是不一样,几句话就把自己拿捏住了。 “主任,要不咱还是先聊聊肉的事儿?”李冬生试探着说。 谢满仓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认真地问: “行,你有多少斤肉?打算从我这儿换点啥?” “几斤嘛……” “咋的,不用嫌少不好意思说,积少成多嘛。” “五百斤……您嫌少不?” 李冬生伸出五个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谢主任的反应。 “夺少??” 谢满仓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了,手里的烟都差点掉了。 “你再说一遍?” “今天先带了五百斤,要是不够,我那儿还有。”李冬生道。 谢满仓一下子站了起来,赶紧换了一包好茶叶,重新泡上。 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变成了惊喜。 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随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小李,你可别跟叔开玩笑啊,真有这么多肉?” 李冬生指了指门外,说:“就刚才停在那儿的板车,上面拉着两头毛猪呢。” “还是猪肉?” 谢满仓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说完自己也觉得失态,赶忙清了清嗓子,“咳咳……瞧我这激动的。” “小李,这事儿可不能瞎闹,叔不是不信你,就是好奇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猪肉?” “哦,我是俺们村的猎人,打了三头猪,一头上缴给大队了,剩下这两头,听说厂里同志们生活困难,我就拉过来了。”李冬生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哦哦,年少有为啊,小李!”谢满仓嘴上夸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精明。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理由肯定有问题。 不过他也不在乎,只要能解决厂里吃肉的大难题,管他肉是咋来的呢! ------------ 第一卷 第68章 一波富! 李冬生跟着谢满仓进厂里都好大一会儿了,石虎一个人在厂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往里面瞅,脖子都伸得老长了。 他应付不了这种场面,就盼着李冬生能快点出来。 这时候,看门的大爷抽完了烟李冬生发的烟。 还想再从石虎这儿蹭两根,毕竟刚才抽的那中华,味道实在是太让人回味了。 大爷慢悠悠地凑到石虎跟前,脸上堆满了笑:“爷们儿,你是哪个大队的啊?” 自打孙大鹏偷偷调查他们哥俩那事儿之后,石虎就变得格外警惕,对别人的询问都敏感得不行,看谁都像是要害自己。 他心里一紧,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我……我不是本地人……” “啥?不是本地人?”大爷满脸的诧异,“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石虎脑袋一懵,也顾不上多想,张嘴就来:“我从四九城来的。” 大爷上下打量了石虎好几眼,心里直犯嘀咕,瞅这小伙的穿着打扮和说话的样子,咋看也不像从四九城来的啊。 不过大爷也没深究,又换了个话题: “爷们儿,你一直守着这车,里头装的是啥玩意儿啊?” 一听这话,石虎的警惕性瞬间拉满,起身护着车里的猪肉,想都没想就说: “装的大粪!” “啥!?大粪?” 大爷差点跳起来,“你俩拉一车大粪来这儿干啥啊?” 大爷真是越听越糊涂,自己不过就是想讨根烟抽,咋就把这小伙吓得跟啥似的。 石虎这会儿已经紧张得不行了,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就在这时候,李冬生从厂里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李冬生脚步轻快,脸上带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到了门口,李冬生抬手一指板车,说道:“就这一车。” 俩汉子连忙点头,眼里透着兴奋,迫不及待地就去推车,那架势就跟看到了宝贝似的。 看门的大爷赶紧叫住他们,扯着嗓子问: “小东,你们这是要把这玩意儿往哪儿推?” 其中一个汉子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还能是哪儿?食堂呗!” 大爷一听,整个人都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这东西能往食堂推?推食堂干啥啊?” “柳爷,您说的这是啥话,肯定是下锅做菜啊!今儿个厂里改善伙食,大伙都能吃顿好的!” 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车走远了。 大爷还愣在原地,张着嘴,半天都没合上:厂里穷成这样了?大粪还能做菜? …… …… 这边,李冬生拉着还有些发懵的石虎,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和之前初见时的拘谨氛围截然不同,这会儿的谢满仓满脸堆笑。 那热情劲儿就像见到了自家许久未见的晚辈。 “小李啊,快给叔介绍介绍这位。” 李冬生笑着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这是俺兄弟,叫石虎,俺俩搭伙打的野猪。” 谢满仓听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好啊!小李小虎,都是好样儿的!快,都坐下,别站着!” 石虎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 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听着李冬生和谢满仓聊天。 从二人的对话,他能听出来,就这么一会儿,李冬生就和这主任混的熟络得像一家人似的。 一口一个“小李”,一声一个“谢叔”,热乎得不行。 两人正聊,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谢满仓应了一声。 还是刚才那个拉肉的汉子,他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进门就说: “主任,刚上称了,出肉350斤!” “好!辛苦你了。” 谢满仓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你现在麻溜儿地去通知厂里的同志们,今中午吃肉!告诉食堂的同志,可别舍不得调料,厂里上上下下都盼这一口肉盼了半个月了!” “明白!主任!” 汉子应了一声,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谢满仓看向李冬生,眼神里满是欣慰。 一来,这肉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最近厂里因为伙食问题,工人们意见不小,他这个后勤主任压力山大,这送肉的举动简直是雪中送炭。 二来,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发现,李冬生对很多事情的见解和认知,远超一般人,甚至在一些政策走向和形势判断上,比他这个当领导的还看得透彻。 让他打心底里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 “小李啊,叔再次代表咱北丰炼钢厂上下同志,好好谢谢你。” 谢满仓顿了顿,又看向石虎,“哦对,还有小虎同志,也得谢谢!” 说完,他话锋一转:“老说些场面话也没啥用。” “叔来点实在的,这肉,叔给你按两块钱一斤的价,一共七百块,你看咋样?” 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石虎,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七百! 这里头可有他的两成!也就是一百四!一趟就是一个工人半年的钱! 可李冬生却摆了摆手:“叔,咱这都是为人民做贡献,咋能收钱呢?收钱不就成买卖了嘛!” “哎!你这孩子!”谢满仓一听,会心一笑。 “你送肉给咱们厂,解决了大难题,我作为后勤主任,奖励你几百块钱,那不是应该的嘛!这咋能算买卖呢?这是咱同志之间的情谊,惺惺相惜啊!”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行,既然谢叔这么热情,俺也不好再推辞了。” 李冬生挠了挠头,“就是不知道您这儿票子多不多?俺也省得再去别处换了。” “票子?那还不好办!” 谢满仓说着,“哗啦”一声拉开抽屉。 这抽屉外表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可拉开的瞬间,李冬生和石虎都看呆了。 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票据,花花绿绿的,让人眼花缭乱。 什么布票、油票、糖票这些常见的就不说了,就连电视机票、缝纫机票、自行车票这种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大票”,在这儿都叠得整整齐齐,像一沓沓卫生纸似的,数量多得惊人! 李冬生和石虎对视一眼,眼睛瞪得老大。 这富裕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看来无论在任何时候,负责后勤和采购的岗位,那都是有不少“油水”的,这话一点不假! “小李,你需要啥票,尽管拿!”谢满仓豪爽地一挥手。 “不过粮票你就别拿了,拿了也没啥用。”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票是多,可去买东西的时候,事儿可多了。 拿着钱去买,人家要粮票; 拿着粮票去,又得要粮食本; 粮食本拿去,还有定额限制,根本买不了多少东西。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啊! 李冬生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票子,“叔,这些票我都能换吗?” “看上哪个随便换!” 谢满仓说,“不过得从“奖励你的钱”里扣,可别拿超了就行。” “那肯定不会!叔,我就不客气了!” 李冬生说着,伸手就拿了一张自行车票和一张缝纫机票,又挑了十斤最难搞到的棉花票,还添了些烟票,专挑一些时下最紧俏的…… ------------ 第一卷 第69章 一句话,拿下十二级办事员 李冬生在一堆票里精挑细选,等他选完,手里已经攥了厚厚一沓,加起来总共278块。 这里面,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最值钱,占了大头。 “小虎,你不挑点啥吗?”谢满仓瞅着一直坐在旁边,像被定住了一样的石虎,开口问道。 石虎还沉浸在刚才看到那满抽屉财富的震惊里,脑子都还没转过来。 哪儿还能顾得上挑东西,眼睛都还直愣愣的。 “叔,不用管他,我俩一起的,我挑就跟他挑一样。”李冬生笑着替石虎回答。 谢满仓点点头,“行,那就这些了是吧?” 见李冬生点头确认,他又拉开另一个抽屉。 这抽屉一打开,里面全是大黑十,一沓沓码得整整齐齐,一抹黑色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厚重感。 谢满仓伸手从中抽出一沓,手指蘸了点唾沫,熟练地数了起来。 “肉一共七百块,减去你拿的278块票子,还得给你422块,你点点!” 李冬生伸手接过钱,大大咧咧地说:“还点啥呀,我还能信不过叔您嘛!” 谢满仓听了,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其实对他来说,这些钱和票真不算啥。 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他早看透了。 虽然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经济能保证稳定,钱不至于变成废纸。 但没有物资能买的到,就算不贬值,留在手里那跟有价无市的古董也没区别。 东西都按计划分配,越是大家急需的,就越难买到。 计划内的物资老是不够分,计划外的又没渠道弄。 这也是为啥他都坐到了这个位置,却还有个去黑市折腾的女婿。 “小李,眼瞅着就快晌午了,中午就别走了,在咱们厂吃顿饭,尝尝我们食堂小东的手艺。” 李冬生挠挠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叔您这么热情,我真是盛情难却啊,只是……” “嗯?只是啥?有话就直说!”谢满仓追问。 李冬生干笑两声,“算了,我这话要是说出来,怪煞风景的。” “啧,小李,你这说的啥话!有啥不能跟叔说的?你要是还藏着掖着,那就是拿叔当外人了!”谢满仓假装生气道。 李冬生这才说道:“叔,那肉虽说有几百斤,可咱厂人多,这么多人吃,就算省着吃,也撑不了多久。” “我再多吃一顿,不是给您添麻烦嘛。”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可谢满仓一听就知道,李冬生肯定话里有话。 谢满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思地说:“嗯,小李你说的对,这肉确实只能解一时之急,不是长久办法。” 说着,他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冬生。 “小李,我记得你刚进门的时候说,今天就带了五百斤,言下之意,你那儿还有,是不?” 李冬生尴尬地笑了笑:“哎呦,叔,您可真看得起我。” 这话模棱两可,既没承认有,也没否认。 谢满仓也不着急,就等着他往下说。 李冬生此时,叹了口气。 “叔,我也是为你考虑啊,现在两国关系不好,这才刚开始,一时半会儿估计好不了,这‘低标准’的日子要持续多久,咱心里都没底。” “往后是能变好还是越来越差,谁也说不准。” “俺们老百姓,能顾好自己一家老小不饿肚子就行,可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才不管您能不能顾得过来呢。” 这话可说到谢满仓心坎里去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丢了这个后勤主任的位子,可又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谢满仓沉沉点头,“小李,你这个年纪,居然能体恤我的心情,不容易啊……就是,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有办法?” “谢叔,不是我自不量力,您要是觉得我刚才说的在理,信得过我,这野味,一个月不说多,就今天送的这个数,我保证能定时定量给您送过来。” 谢满仓一听,心里明白了。 这李冬生是想跟自己要个职位。 这年头,一个工作指标可金贵着呢,花好几百块都不一定能买到。 这小子倒好,就凭这几句话,就想换个职务! 贪心! 可真够贪心的! 可谢满仓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 贪心的人确实该被讨厌。 但有能力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讨厌有能力又贪心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有本事,贪心算不上啥缺点。 再说了,他现在自己的处境也不太妙,要是真能用一个职位,换来稳定的物资供应,对他来说也是划算。 所以打着这种算盘的他,本质上,也很贪心。 谢满仓大笑着指了指李冬生:“你呀你呀!我都恨不得收你当干儿子了!” 不过玩笑归玩笑,谢满仓很快就严肃起来:“小李,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就算我没打过猎,也知道要是打这么多野味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肉就不会这么稀罕了。你真有把握说到做到?” 李冬生一脸淡定:“我有多大能耐,就看您信不信得过我了。” 谢满仓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李冬生,心里头又是欣赏又是感慨。 大手用力一挥,“行!你这后生,今天可真是让叔开了眼!” “依你说的办!给你挂个采购员的职,每个月你就把咱炼钢厂的指标任务完成好,剩下时间随你安排。” “待遇呢,就按12级办事员算,一个月23块工资。这起步是低了些,可只要你后续干得漂亮,升职加薪那都不是事儿,你看咋样?” 听到这话,李冬生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总算是成了。 他忙不迭地说道:“谢谢叔!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可紧接着,李冬生的举动却让谢满仓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李冬生一把将一直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石虎拉到身前: “不过,干这活的不是我,是他。” 谢满仓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石虎身上,眉头瞬间皱成了个“川”字。 在他心里,李冬生头脑灵活、见识不凡。 可这个石虎,从进门到现在就没说几句话,像个闷葫芦。 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普通了!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小伙。 跟李冬生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本想着把李冬生这样的人才留在身边,以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可现在这情况,他就不乐意了。 “小李,你这是啥意思?” 谢满仓的语气里带着生气,感觉自己的一番好意被辜负了。 李冬生赶忙解释:“叔您先别生气,这活啊,还是我来干。” “我和石虎是铁哥们儿,干啥都在一块儿,出了啥问题,也都由我来负责,就是把这职位挂他名下。” 谢满仓更纳闷了,忍不住追问:“你说你费这么大劲,图个啥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可话刚问出口,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你小子,是不是瞧不上我这炼钢厂啊?不想被捆在我这儿?” ------------ 第一卷 第70章 准备下一步 李冬生一听,连忙摆手否认:“哎呀,叔,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呐!” 可实际上,谢满仓猜得一点没错。 李冬生确实不想被局限在这小小的炼钢厂里。 虽说有编制的铁饭碗很诱人,一个月二十多块的工资也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但这点东西李冬生还真的看不上眼。 他要这个采购员的职位,一来是为了和炼钢厂保持长期稳定的交易,保障自己的暂时生计; 二来,有了这层身份,开个采购证明啥的,办事都能方便不少。 “行了,你小子也不用解释了。” 谢满仓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从生气变成了欣赏。 他心里明白,一个稳定的铁饭碗,还有编制,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得到。 可李冬生却不稀罕。 这份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起码他在李冬生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做不到。 “叔依你!不过今儿中午说啥你也得留下吃饭,咱好好唠唠!” 李冬生一听,爽快地应道:“得嘞!叔都这么说了,我肯定留下!” …… …… 中午一点来钟。 李冬生和石虎陪着谢主任吃完饭,从厂区里出来,推着那空荡荡的板车。 厂门口看门的柳大爷,正拿根树枝子剔牙缝里的肉,瞅见他俩,扯着嗓子就喊: “爷们儿!你俩可真有能耐啊!老头子我都老鼻子天没吃着肉了。” “你早说你俩是给咱厂送肉的呀,早这么说,我能拦着你俩?” 李冬生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给柳大爷和旁边的人一人递上一根。 “柳爷,往后我指定常来咱厂呢。” 柳大爷一听,乐开了花,“那敢情好啊!常来常来!” 这李冬生一来,就有肉吃,还能抽上中华,可不盼着他来? “我就不送你俩了啊。” “不用送,柳爷。” 李冬生摆了摆手,和石虎推着板车就离开了厂区。 …… 刚走出去没多远。 “哥!真成了!” 石虎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相信。 遥不可及的工作岗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就这么轻轻松松到手了! 李冬生看着他,打趣道:“你小子,刚才还跟个闷葫芦似的,这会儿咋撒起欢儿来了?” 石虎嘿嘿一笑,恢复了平日里那虎里虎气的模样。 “那不是当着领导面儿,放不开嘛!我早就激动得不行了!” 接着又兴奋地说:“哥,这工作可真好啊,有厂里开的采购证,以后咱买完肉转头就能去进货,一个月还白拿二十三块,二八分下来,我还有四五块钱呢!” 李冬生摇了摇头,“这个不用二八分,早上吃包子的时候就说好了,这工作是给你找的,工资你全拿着。” “哥,那可不行!说好了二八分,再说这工作还是你给我找的呢!” 石虎一脸认真,“对了,哥,你为啥不要这工作啊?你自己干多好,我又不是那块料……” 要说石虎还是有点后知后觉。 谢满仓都能看出来李冬生瞧不上这岗位,石虎还没反应过来呢。 不过,要拿石虎跟谢满仓那种人精比,也确实为难他了。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别老问了,记住,哥拿你当亲兄弟,兄弟之间有福同享,还需要啥理由?” 这话把石虎感动得不行,眼眶都有点红了,就差没抱着李冬生哭一场了。 两个月前。 石虎还是村里那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 可短短两个月,家里顿顿有肉吃,身上穿着新崭崭的军大衣,兜里揣着几百块钱,屁股底下还坐上了厂里的工作。 甚至连娶媳妇这事儿,都只差一步了。 石虎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心里门儿清,这一切都是李冬生给的。 “哥,我从小就没啥本事,也不知道咋报答你……” 李冬生给了他一拳,“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让你报答了吗?” 石虎挠了挠头,“以后有机会,我指定报答你!哥!” 李冬生佯怒:“啧,我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我都说了不要你报答!” 两人就这么又吵又闹地走着。 “哥,咱赶紧回家吧,我得去找老支书开个证明,还得赶紧给全村人都知道,我石虎可不是他们嘴里的二流子了,我现在有编制有工作,手里也端着铁饭碗了!”石虎越说越激动。 李冬生能理解石虎现在想衣锦还乡的心情,不过还是说道: “别着急,咱先去供销社一趟,买点东西,买完就回去。” “对对对!咱现在有钱啊!哥,你手里现在起码有一千来块吧!” “还有那自行车票,咱给换了骑着回去,那不得风光死!”石虎眼睛放光。 李冬生摇了摇头,“自行车跟缝纫机啥的先不换,换点烟酒。” …… 下午四五点钟,日头偏西,天边染上一抹橙红。 李冬生和石虎才回到小石棚村。 一进村口,四溢的肉香就直往鼻子里钻。 这香味儿,比过年还浓郁呢。 村口那,几个人正端着碗凑在一块儿唠嗑。 大冷天的,往常大伙都猫在家里吃饭。 可今儿个不一样,家家户户都在吃肉,做法还各有各的花样。 有人就起了心思,互相换两块肉尝尝,想着能多尝几种口味,毕竟难得此况。 “咦!那可不行!你这块肉太瘦了,跟我换我不得亏死啊!” “我这汤熬得老香了,多给你舀两口汤,让我尝尝你家嫂子炒的肉片啥味儿呗。” “谁稀罕你那汤啊,少打我肉的主意!老孟,咱俩换换。” …… 正热闹着呢,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哎!你瞅,那不是冬生他们吗?” 大伙齐刷刷地扭头看去,就见李冬生和石虎推着板车走过来。 看到这两人,大伙没有往日的嫌恶,也没有最近的嫉妒,而是满满的热情。 毕竟能吃上肉,拜谁所赐他们还是记得的。 “冬生,这是上哪儿去了啊?” 李冬生几步走到跟前,从兜里掏出烟,挨个给大伙发,笑着说: “去乡里换了点棉花跟布。” 边说边指了指板车,上头的布和棉花堆得老高。 “好家伙,这么多呐!” “那可不,人家冬生打死老虎,政府给了老多奖励呢!这点布算啥。” “也是也是,快过年了,正好能做身新衣裳。” 李冬生跟大伙热络地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其实,在那堆布和棉花下面,还藏着两条中华烟和几瓶茅台酒。 ------------ 第一卷 第71章 拜会村长家 李冬生迈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 “爹,娘,我回来了!” 吕彩兰正猫在厨房里忙活着,听见喊声,赶紧从里头走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一边满脸担忧地念叨: “你这一大早起来就没影了,也没跟家里人说一声,上哪儿去了啊?咋这会儿才回来,可把娘担心坏了。” 李冬生看着母亲,笑着解释:“哦,我去了趟乡里,走得太早,就想着别打扰你们睡觉。” 还没等吕彩兰接着问去乡里干啥,他就把布和棉花抱出来。 “我去换了点东西,眼瞅着快过年了,咱也添点新衣裳。” 吕彩兰伸手摸了摸布料,眼里立马露出心疼的神色,开始数落起来:“唉,你这孩子,又乱花钱。” “冬生呐,娘可得说你几句,咱都有衣裳穿,别可劲儿造你那钱。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呀,钱得花在刀刃上。” 这里说的刀刃上,指的就是娶媳妇。 在吕彩兰眼里,儿子赶紧娶个媳妇,再给她抱个孙子,踏踏实实过日子,比啥都重要。 “没事,娘,这点钱真不算啥。你瞅瞅冬云冬雨,身上衣裳都旧了。” “过年可不就得辞旧迎新嘛,哪能还穿旧衣裳过年呢,新的一年就得有新模样。”李冬生耐心劝着。 “咋就旧了?去年才给她俩做的衣裳,再说她俩现在也不长个子了,那身衣裳还能穿好几年呢。” 吕彩兰舍不得那些钱,依旧坚持着。 母亲勤俭持家都成习惯了,她哪儿知道,就今天这一天,李冬生又挣了五六百块。 “好了好了,娘。” 李冬生扶着母亲的肩膀,轻轻推着她往屋里走。 “买都买回来了,还能拿回去退咋的?就当给家里添点喜气。” 吕彩兰嘴里还嘟囔着:“不说你两句,怕你下次还这么乱花。” 这时候,李冬生才发现,咋一直没瞅见自己爹呢。 “哎,娘,我爹呢?咋没见他人?” 一提到李长贵,吕彩兰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还能干啥?自从昨天你把那些肉分给乡亲们,你爹心疼得饭都吃不下。这会儿说不定又跑哪儿溜达散心去了。” 李冬生听了,无奈地笑了笑。 他其实特别想跟家人把情况说清楚。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先把话憋在肚子里。 李冬生回了家没多会儿,冬云冬雨也从生产队下工回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李长贵才慢腾腾地从外面晃悠回来,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有些落寞。 李冬生瞧见爹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那杆老烟枪,心里纳闷: “爹,咱家里不是还有几条中华嘛,你咋又抽这个老烟枪了?” 李长贵一听,没好气地回他:“抽抽抽,抽啥不是抽啊?再有钱也不能天天可着好烟抽,那不是败家玩意儿嘛!” 李冬生一听就明白,爹这是还在为之前的事儿数落他呢。 李冬生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一家之主回来了,饭也正好做好了。 吕彩兰手脚麻利地把饭菜端上了桌,还是和往常一样,桌上摆着兔肉和鱼干。 算得上是奢侈的一顿,生活水平已经超越普通工人家庭了。 可家里人的心情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特别是李长贵,嘴里不停地嘟囔:“这兔肉太柴,咬都咬不动,这鱼干又干又硬,哪有猪肉香啊,想想那些猪肉,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吕彩兰听了,拿着筷子从另一头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嗔怪道: “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跟个小孩子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 “你还说我?昨晚上在被窝里,你不还趴在我怀里哭着心疼那些猪肉嘛!” 这话一出口,李冬生才知道,原来娘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看得开。 李冬生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扒拉了几口饭,就没了胃口,站起身说:“我不吃了。” “哎,不吃了?这才吃几口啊。”吕彩兰问道。 “不饿,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还出去,上哪儿啊?”吕彩兰不放心地追问。 李冬生头也不回,边走边说:“找支书有点事儿。” …… 没多会儿,李冬生就来到了石虎家,“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石虎嘴里还嚼着馍,一开门看到是李冬生,有些惊讶: “哥,你咋来这么早?不是说吃完饭再过去吗?” 李冬生心里烦躁,“等不及了,家里那氛围我待不下去,现在就走。” 石虎赶忙应了一声,麻溜地从屋里抱出烟酒,跟在李冬生身后,往村支书家走去。 李冬生之前买了这些烟酒,根本没敢往家里拿,就怕爹问起来,要是知道是要送人的,指定又得唠叨个没完。 现在看来,还好当时没拿回家,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村支书家离村部没多远,是那种三面土房、一面用砖砌的房子,在东北这叫“一面青”,一般家里有点积蓄的人家才能盖得起。 李冬生和石虎朝着那房子走去。 此时村支书陆田川正在家里吃饭。 陆田川今年五十多岁,也是老党员,本来按资历是该当个县长的,可惜在工作上太轴,不懂变通。 前几年上头推行新政策,需要下面的人配合搞试点。 别的地方都心领神会,做足表面功夫,数据漂漂亮亮。 可陆田川倒好,一门心思揪着实际执行的问题不放,还三番五次向上级反映,说这政策在他们那情况里水土不服,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得罪了不少人。 几次下来,领导觉得他太不会“办事”,阻碍了政绩推进。 就把他从原本的晋升名单里划掉了,还把他打发回村当支书。 如今,活了大半辈子,陆田川终于是幡然醒悟。 可是机会,再也没有了。 此刻,他正和自家老婆坐在炕头吃饭,和其他家庭没啥区别,也是粗茶淡饭。 李冬生昨天那些肉,他领了也没舍得吃,打算留到过年再吃。 这会儿正就着咸菜吃窝窝头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 第一卷 第72章 钱开路,礼搭桥 “谁啊?”陆田川的媳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婶,是我,冬生。”李冬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李冬生自报家门,陆田川放下手中还沾着咸菜渣的窝窝头,伸手抹了抹嘴,动作利落地从炕上下来前去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推开。 李冬生和石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夜色笼罩着他们,背后是静谧的村庄。 “支书,蒋婶,正吃着呢。”李冬生笑着打招呼,身旁的石虎也跟着点头示意。 这时,陆田川的目光落在两人手中的礼品上。 中华烟、茅台,还有腌肉和罐头。 “冬生虎子,你俩这是啥意思?” “支书,平时你工作辛苦了,虎子俺俩过来看看你。”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把礼品往陆田川手里递。 陆田川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冬生、虎子,你们这是干啥?” 李冬生急忙解释:“支书,这就是一点小心意,您可千万别多想。” “不行,绝对不行!”陆田川推拒着。 “我在村里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收过乡亲们的礼?这规矩不能破!”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陆田川媳妇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在那些礼品上快速扫过,随后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哎呀,你们俩孩子,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 说着,便推开了不着变通的陆田川,伸手去接李冬生手里的礼品。 与此同时,还暗戳戳的瞪了陆田川一眼。 “伙计,你这是干啥,咱无功不受禄。” 媳妇却装作没听见,无视了陆田川,笑着对李冬生和石虎说:“快进来坐会儿,外面冷。” 一边说,一边把两人往屋里让。 李冬生和石虎被请进屋子,陆田川反倒被晾在原地。 此时站在院子里,他的心里有些恼火,可当着两个年轻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礼品上。 茅台的商标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他想到自己多年来坚守的原则,又想到家里拮据的生活,小儿子上学需要钱,自己一直舍不得买件新衣裳,内心开始动摇。 媳妇在屋里把没吃完的饭菜撤下来,给李冬生和石虎安顿好,“先坐着,婶儿去给你俩烧壶茶。” 说罢,走到院子里,径直凑到陆田川耳边,轻声说道: “你傻啊!我都说你多少次了!过去人家送礼别人都收!就你不收,你看现在还有人给你送吗!” “人家孩子一片心意,咱要是不收,多不给人面子。” 陆田川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内心天人交战。 望着放在角落里的礼品,心里五味杂陈。 他在想,自己坚守多年的底线,到底换来了什么。 过去他也总思考这个问题,可从来没有答案。 未来会怎样,他不敢去想,只觉得一种深深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最终,他咬了咬牙,微微叹了口气,“你去厨房给炒俩菜,俩孩子过来指定是有事儿跟我说。” 媳妇听闻,心中一喜。 陆田川这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好好好,你赶紧进屋去吧。” 说罢,她便前去厨房点燃锅炉,切起了本来想留着过年吃的猪肉。 毕竟李冬生刚才送来的光腌肉就有十来斤,还不说罐头。 这点猪肉已经没必要省了。 …… 陆田川走进屋子,瞧见李冬生正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大白兔奶糖,满脸笑意地递向自己的小儿子陆有为。 引得陆有为的目光牢牢被吸引。 小家伙咽了咽口水,眼神中满是对糖果的渴望,可又带着几分怯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父亲,想接却又不太敢接。 毕竟他也知道父亲平日里的原则和教诲。 陆田川心中瞬间五味杂陈,目光在儿子和李冬生手中的糖之间来回游移。 平日里家里拮据的生活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踌躇片刻后,他最终点了点头:“还不赶紧说谢谢。” 得到父亲的许可,陆有为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接过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谢谢哥哥!” 便一溜烟识趣地跑去找他娘了。 陆田川望着小儿子离开的背影,表情从最初的凝重,渐渐变得释然。 最后竟露出一抹带着些许自嘲的笑容。 “呵呵呵……越穷越光荣……” 自己坚守多年的某种原则,若真是正确的,又为何如此挣扎…… “陆书记,这都快过年了,我有才哥今年能回来不?” 李冬生站起身来,热情主动攀谈道。 “今年怕是也回不来了。” 陆田川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先在炕头坐下,随后示意李冬生两人也坐。 “部队里任务重,过年正是忙的时候,他走不开。” 一边说着,他一边拆开了李冬生刚才送来的茅台酒,给三人倒上。 此时厨房那边做菜的火燃了起来,炕头也变得热乎了不少。 “有才哥可真是好样的!”李冬生举起酒碗,“去部队保家卫国,那可是大英雄!我敬您一杯!” 石虎也跟着赶紧举杯。 陆田川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虽然儿子常年在外,但听到旁人对儿子的夸赞,心中的思念似乎也被这夸赞冲淡了些许。 “这孩子从小就有股子冲劲,一心想去部队,现在在部队里表现也还不错,就是苦了他,不能常回家看看。”陆田川感慨地说道。 “陆书记,您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我们都打心眼里佩服您。” 石虎在一旁连连吹捧,“有才哥在部队立功受奖,您脸上也有光啊!” 陆田川摆了摆手,把碗里的酒干了,谦逊道:“光不光的不重要,只要他能在部队好好锻炼,为国家出份力,我就满足了。” “你俩也别老一口一个支书的叫了,又不是工作场合,也没外人,就喊叔。” “好嘞,陆叔!我再给您满上,这杯酒必须得干了!” …… 几杯酒下肚,陆田川脸上泛红,咧着嘴笑,露出几颗被烟熏得泛黄的牙。 “哎呀!这好酒喝起来就是不一样哈!” 说罢,一仰头,脖子一梗,喉结上下滚动,一大口酒就下肚了。 没一会儿,那摆在掉漆方桌上的半瓶酒就见了底。 这时,陆田川的媳妇蒋红端着热气腾腾的菜从灶房走出来。 “冬生,石虎,吃菜!到婶儿这儿,就跟自个儿家一模一样,别外道哈!” 蒋红一边把菜摆上桌,一边热情地招呼着。 李冬生赶忙站起身,“婶儿,您可太客气了!忙活这么一大桌子菜,可累坏您了!” 说着,他又赶紧从兜里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花票,双手递到蒋红面前。 “婶子,这点小心意您收着。过年了,给有为扯块布,添件厚实的新棉衣,可别冻着孩子。” ------------ 第一卷 第73章 和村支书拉近关系,当猎人 蒋红眼里透着欢喜,可手却一个劲儿地摆:“使不得使不得啊,冬生!你能来家里婶儿心里就乐开了花,咋还能收你东西呢!” “你们这些小伙子,挣点钱可老不容易了,这棉花金贵着呢!” 李冬生硬是把那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花票往蒋红手里塞: “婶儿,您要不收,可就真把我当外人了!这就是我一点小心意,您就疼疼我,收下吧!” 陆田川喝得满脸通红,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伸手拍了下桌子: “他婶儿,冬生这孩子一片真心实意的,你就别推三阻四了,再推辞可就真让孩子下不来台了。” 他打了个酒嗝,接着又说:“人家冬生可是打虎英雄,公社给了五六百块奖金呢!这点棉花票,对孩子来说,真不算啥!” 蒋红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微微张开,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家这男人,向来是个死脑筋,最看不惯收礼这一套,今天这是咋回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既然男人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了推辞的理由,伸手把棉花票小心翼翼地揣进棉袄兜里,还拍了拍,像是怕它跑了似的。 “冬生、虎子,你俩这孩子咋这么懂事呢!以后可得常来啊!婶儿家的大门,啥时候都为你们开着!” 说完,又热情地招呼道:“赶紧坐下吃菜,尝尝婶子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们口味。” 李冬生麻溜地坐下,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菜。 到底好不好吃不好说,反正肯定要说好吃。 “婶儿,您这手艺绝了!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吃的菜!”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接着话锋一转:“陆叔,有句话您可说错了,这奖金啊,不是打老虎公社给的,是炼钢厂那儿给的。” 陆田川正眯着眼,美滋滋地抽着那根中华烟,一听这话,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炼钢厂?咋回事啊?” 李冬生嘿嘿一笑,伸手重重地拍了拍石虎的肩膀。 “嘿嘿,别人都还不知道呢,石虎这小子,可出息了!在炼钢厂找着工作了,12级办事员呢!人家主任亲自给他发的奖金,可看重他了!” 这话一出口,陆田川和蒋红两人都愣住了,眼里满是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陆田川才回过神来,伸手拍了下石虎的胳膊: “好家伙,虎子,你可真行啊!来,叔可得再敬你一杯!” 蒋红也连忙附和:“虎子,婶儿打小就看你有出息!那句话咋说的来着?是金子总会发光!八成是人家主任看上你的才能了啊!” 石虎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地说:“可没我哥说的那么厉害。主要还是仰仗我哥帮忙,我才有这机会。” “那啥,陆叔,今儿我俩过来,其实是想麻烦您给开个证明。” 话还没等陆田川反应过来,蒋红就快人快语地应了下来。 “这有啥麻烦的!你俩白天就该说,他呀,干的就是这个活儿!这点事儿,不麻烦!” 说着,还拍了拍石虎的肩膀,示意他别见外。 陆田川瞧着媳妇这爽快劲儿,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笑着点点头,默认了蒋红的话。 “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帮上的,绝不含糊!” 李冬生一听,连忙又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给陆田川满上,陪着喝了一口。 然后清了清嗓子,表情稍微变得严肃了些:“陆叔,您还别说,其实小子今儿过来,还真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陆田川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倒也没觉得意外。 他心里清楚,哪有人平白无故送礼的,肯定是有事相求。 从收下这些东西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冬生,有啥忙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的,肯定帮!” 陆田川放下酒杯,神色认真地看着李冬生。 “不过叔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外的,那可就真没办法了,你可别记恨叔。” “哪能呢!陆叔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 李冬生赶忙摆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再说了,真就是个小事儿,对您来说,那还不是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儿。” “哦?到底是啥事儿?”陆田川往前探了探身子。 李冬生坐得笔直:“陆叔,我打小就在这山里窜,您也清楚我这跑山的本事。” 陆田川坐在炕沿上,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认可的神色。 “你这能耐,叔心里有数!旁人比不了!” “陆叔,我就直说了!”李冬生往前凑了凑。 “我想当猎人!您给我支支招!” 陆田川一听,这事儿确实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就是稍微有点麻烦。 “啧,冬生啊,想当猎人,可不是光有点跑山本事就行的!”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回忆,“以前野猪多的时候,那家伙,天天成群结队下来祸害庄稼,村里就弄了狩猎队。” “但那也就是为了护庄稼,打猎可不是个轻松活儿,能靠着打猎养家糊口的,那可都是在山里摸爬滚打好些年的老猎人!” 说着,他又点上烟,吸了一口,“你真不再寻思寻思?” 李冬生斩钉截铁地说:“陆叔,我都前前后后琢磨好几宿了,才来找您的!我心里有数!” 李冬生心里门儿清,这年代啥东西都归集体。 山上打到的猎物,就算是自个儿累死累活打的,那也得先上交集体。 可猎人这个职业不一样,打到的东西,按规矩只要上交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能光明正大地揣进自己兜里,谁也挑不出毛病。 不过这猎人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一来山里危险,说不准啥时候就碰着厉害的野兽; 二来干了这行,就没多少时间参加集体劳动,粮食可就没保障了。 可这些难题,在李冬生这儿都不算事儿。 “陆叔,当猎人那些规矩我都懂!” 李冬生换了一种语气,“我对自己的本事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您想啊,我当了猎人,隔三岔五往回拿猎物,队里的生产指标指定能提前完成!” “多出来的,就还经您的手分给大伙,也算是我为集体出份力了嘛!” 李冬生特意把“经您的手”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是也能给陆田川点好处。 毕竟经了他的手,咋分他来说。 陆田川哪能听不出来。 ------------ 第一卷 第74章 跟家人坦白 第七十四章 陆田川心里一盘算,这事儿要是成了,队里确实能多得些东西,自己也能落个人情。 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行,那我给你开个介绍信。等明天,你带上身份证明,先去公社登记备案。” “太感谢您了,陆叔!”李冬生一听,这事儿算是成了! 陆田川摆了摆手,“别急。另外,还得写一份申请书,把你为啥想当猎人,你的打猎本事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可别含糊!” 李冬生连忙点头,忙不迭地说:“行,这个不难!我好歹念过几年书,会写字,不用请人,我回去就整!还有别的不?” “还有啊,”陆田川端起一旁的大茶缸,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 “公社到时候可能会派人来考察你,看看你是不是真有两把刷子。” “这就要求你把打猎的技巧耍得麻溜的,像下套、设陷阱这些,都得给人露两手真本事!” “这个我哥在行!”一直坐在旁边的石虎替着打包票。 “我哥那可是一把好手,设的套子,十有八九不落空!” 陆田川点了点头,“那剩下的能简单点就简单点,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你可得好好准备,叔相信你能行!” 其实还有一个条件陆田川没说,那就是村子里大伙的口碑也很重要。 不过李冬生前阵子刚给大家分了肉,大家伙儿都念着他的好。 不管谁来问,肯定没有不赞同的。 李冬生当时分肉,其中一个小心思,也是为了给当猎人这事儿铺路。 …… …… 第二天,晨光透过窗户纸,晃晃悠悠地洒在李冬生的炕上。 李冬生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块大石头,费了好大劲才把眼睛睁开。 他只觉得脑袋里像有个小鼓在敲,嗡嗡直响。 李冬生嘟囔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坐在炕上,迷迷糊糊地回想着昨晚的事儿。 只记得昨天一口气办成两件大事,心里一高兴,酒就像不要钱似的往嘴里灌。 后来喝得人事不知,连自己是咋回来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晃晃悠悠地从炕上下来,脚刚着地,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站稳后,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只见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 “这都啥时候了,咋睡这么晚呢!” 他刚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一下,就瞧见母亲吕彩兰一脸严肃地快步走了过来。 往常这个时候,母亲早就把热乎的饭菜端上桌了。 可今天这架势,明显不太对劲。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因为我昨晚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娘生气了? “娘,我饿了……能给我热点菜吗?”李冬生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 吕彩兰紧紧盯着他,眼神里满是焦急:“冬生,你给娘说实话,这是咋回事?” 李冬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陆叔太热情了,非拉着我喝酒,就喝多了那么一点儿。” 他还以为母亲是在问喝酒的事儿。 吕彩兰一听,更着急了,提高了音量:“娘不是问你这个!”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跟娘说实话,你兜里的一千来块钱哪儿来的!” 李冬生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摸了摸军大衣的内兜。 还好,钱还在,整整齐齐的一沓。 “你这孩子,想啥呢,以为娘还会拿你东西?” 吕彩兰看着儿子的动作,又气又急,“你就痛痛快快跟娘说实话,这些钱到底哪儿来的?还有那些票,都哪儿来的?” 昨天。 李冬生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一进屋就鞋都不脱,一头栽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吕彩兰心疼儿子,怕他这样睡容易着凉感冒,就想着帮他把衣服脱了,让他睡得舒服些。 结果她刚把军大衣脱下来,“哗啦”一声,一沓黑乎乎的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 吕彩兰下意识地弯腰去捡,这一捡不要紧,等她看清手里全是钱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这一沓全是钱! 她又伸手往衣服兜里一摸。 好家伙,各种各样的票塞得满满当当,有布票、粮票,甚至还有稀罕的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 吕彩兰差点当场晕过去。 这一晚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全是这些钱和票的事儿。 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李冬生起床,她再也忍不住,急忙过来问个清楚。 李冬生心里明白,这下是瞒不住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到了节骨眼上,自荐信老早之前就写好了,就等着村长那边把事儿办妥,自己去趟公社。 顺顺利利当上猎人,往后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 “娘,那我跟您坦白说。” 李冬生拉着母亲在炕沿坐下,竹筒倒豆子般把之前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 “之前我不是常往山里跑嘛,抓了些鱼、逮了些兔子,就拿去卖了,挣了点钱。” “后来又打了几头野猪,猪肉卖了七百块,给虎子分了一百,剩下的钱我换了些票。” …… 他把这些事儿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不过关于小鬼子地堡的事儿,他还是藏在了心里。 吕彩兰坐在那儿,眼睛越睁越大,听着儿子的讲述,脑子就像被一阵旋风刮过,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了这些巨大的信息量。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过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道:“你再说一遍,你现在有多少钱?” “一千多块吧。” 李冬生挠挠头,又补充道,“卖鱼、卖兔子那些零碎的加起来有几百,猪肉卖得最多,就这些。” 吕彩兰抬手轻轻抚着胸口,努力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背着家里干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挣了这么多钱。 一千多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啊! 就在这时,李冬生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娘,我饿了……能给我热点饭菜嘛?” 吕彩兰这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急忙说道: “看我这脑子,光顾着听你说,都忘了给你热饭。” 说着,麻溜地起身,快步走进厨房。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 李冬生本以为母亲还会揪着那些事儿,问东问西。 可吕彩兰只是坐在一旁,眼睛笑成了两条弯弯的缝,一直盯着他看,时不时还忍不住笑出声。 “娘……你这么看着我,心里直发虚。” 李冬生嘴里塞着一口饭,含糊不清地说。 “娘就看看你,没啥事儿,你快吃你的。” 吕彩兰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在她心里,儿子突然变得这么有出息,她满心都是欢喜。 可惜她不会表达,只觉得看着就很满足。 李冬生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埋头吃饭。 经过这次的事,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是时候该娶个老婆了。 自己平时起早贪黑的,有时候还喝得酩酊大醉,老让母亲照顾也不是个事儿。 这些洗衣做饭、照顾人的活儿,要是有个媳妇,不就能分担了嘛。 这么想着,李冬生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 ------------ 第一卷 第75章 在村子里彻底传开 第七十五章 李冬生一边嚼着饭,脑海里那道倩影愈发清晰。 要说好看,那可真是没挑儿。 可就是和农家媳妇常有的温柔贤惠不太沾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唐素君。 李冬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小妮子确实有几分好感。 她知书达理,家里条件也好,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模样更是周正得挑不出毛病。 虽说就目前接触下来,她那性格,在这农村里当媳妇,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可只要娶进门,好好调教调教。 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把持家的好手。 这么想着,李冬生的好奇心就像被猫抓了似的,直挠心。 他特别想知道唐素君私底下到底是个啥样儿。 这念头刚冒出来,一个主意就跳进了他脑袋里: 自己能看到啊! 我有视野共享啊! 随便找个老鼠啥的潜入进去,那不就看的一清二楚了吗? 虽然这种行为属于偷窥,有点不道德,不过一想到偷窥的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和小姨子。 也就算不上不道德了。 而且李冬生保证,只是了解一下私下生活习惯,绝不做那种龌龊之事,不该看的地方他绝对不看! 正想得入神,旁边吕彩兰的声音传了过来:“等你爹回来,让他知道你挣了这么多钱,我都不敢想他得乐成啥样儿!” 吕彩兰光是这么一想,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偷偷笑出了声。 她的话也把李冬生从出神的边缘拉了回来。 李冬生咽下嘴里的饭,问道:“娘,我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有钱这事儿?” “他上哪儿知道去。” 吕彩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昨晚你喝得醉醺醺回来的时候,你爹早就睡下了。” “今早天还没大亮,他就又跑出去忙活了,我就是想跟他说,也没个机会啊。” 李冬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娘,既然我爹还不知道,那就先别跟他说了吧。” “为啥呀?” 吕彩兰满脸疑惑,“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为啥不让你爹知道?” “再说了,他这几天就为了丢的那头猪,气得不行。” “让他知道咱们儿子这么有出息,一头猪算啥,也让他高兴高兴。他呀,就知道心疼那点东西,眼光也不远点!” 李冬生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感叹,自己爹娘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拌嘴都透着股亲昵劲儿。 “事儿确实是好事,我也不是不想让我爹高兴,关键是……” 李冬生无奈地撇了撇嘴,“他那张嘴啊,太能说了,藏不住事儿!” 吕彩兰一听,瞬间明白了。 李长贵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屁大点事儿都能传得全村皆知。 家里今天吃顿红烧肉,他都能跟街坊邻居念叨个不停。 要是让他知道儿子挣了一千多块钱这事儿,就他那性子,说不定真能把村里的大喇叭抢过来,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广播! 吕彩兰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也对,还是先不跟他说了,省得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这边李冬生和吕彩兰正唠着李长贵呢,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嘎吱”一声,门被猛地推开,李长贵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急切。 “冬生!虎子在炼钢厂找到工作了!?” 李长贵扯着大嗓门喊道,那声音震得屋子都似乎晃了晃。 李冬生刚放下碗筷,闻声抬起头,一脸惊讶:“哎,爹,你咋知道的?” “还我咋知道!?” 李长贵眼睛瞪得溜圆,满是羡慕嫉妒! “村里都传遍了!都在说石虎那二流子,居然在县城炼钢厂找着工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手还不停地比划着。 “刚才大山那小子就在村口唾沫横飞地讲呢,我们一开始都不敢信。你说厂里领导那都是人精,咋会要这么个以前游手好闲的小子?” “结果跑去问老田川,居然是真的!还说是沾了你的光!我就纳闷了!我咋不知道我儿子这么有出息!?” “有这能耐也不说给你老子谋个活儿干,让我也尝尝吃商品粮的滋味!” 李冬生一听,心里明白了。 看来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快,已经在村里炸开了锅。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意外。 在这个年代,能进炼钢厂端上铁饭碗,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事。 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去,传得这么热闹也实属正常。 “你快跟爹说说啊,到底咋回事啊,你俩到底干了啥!咋就让人家领导看上了!” 李长贵凑到李冬生跟前,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是,听说虎子是12级办事员,咱家冬生这么能耐,咋滴也要弄个10级吧!?” 李长贵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在村子里风光无限的样子。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爹,你当人家炼钢厂有多少岗位啊,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哪能想几级就几级,没那么容易的事儿。” “你真没端上那铁饭碗?”李长贵还是有些不死心,再次确认道。 “真没有。”李冬生肯定地点点头。 李长贵一听,顿时急得直跺脚,大声嚷嚷道: “嘿!奇了怪了,你说这领导是不是眼瞎,放着你这识字有本事的不要,要个大字儿不识一个的石虎,看来这读书也没啥用啊!” 李冬生和吕彩兰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彩兰笑着白了李长贵一眼:“你懂啥,冬生有自己的打算,别在这儿瞎咋呼。” “哎!冬生!你上哪儿去?爹还想问问那炼钢厂啥样呢!” 李长贵瞧见李冬生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走,急忙追问道。 李冬生已经迈出了门槛,回头喊道:“你问我娘吧,我有事儿,先出门一趟。” 说完,便加快脚步,消失在院子外。 留下李长贵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嘴里还嘟囔着: “这孩子,到底有啥事儿这么急……” “再说了,你娘能知道个啥?” 吕彩兰一听这个,可就不乐意了。 李冬生离开家几百米了,还能听到身后吕彩兰训斥李长贵的声音…… ------------ 第一卷 第76章 光明正大的偷窥一下 李冬生从家里出来,深吸一口清晨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哈出的热气瞬间在眼前凝成一团白雾。 他裹紧身上的军大衣,快步朝着村长陆田川家走去。 到了地方,抬手敲门,屋内却无人应答。 正纳闷,恰好蒋红从外面回来,老远就喊着: “冬生啊,找你陆叔呢?他出门忙你和石虎那事儿去啦!” 李冬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笑着应道:“没事,我就来看看有为!” 李冬生心里放心了,只要陆田川没忘就行,可别白瞎了他送的那些东西。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刚好跑出来的陆有为。 “有为,拿着吃,可甜啦!” 小家伙眼睛一亮,欢喜地接过,脆生生地道谢。 李冬生又和蒋红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村长家,李冬生心里盘算着,石虎还在乡里忙着办入职手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自己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他先唤出小白,通过和小白共享的视野,仔细查看野猪藏身的地方。 这两天,雪时下时停,好在一直没化。 厚厚的积雪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藏猪的地方,四周既没有野兽的脚印,也不见人的踪迹,看来还很安全。 在这冰天雪地的东北,野外温度极低,这些猪再放上几天也不会坏。 确认一切妥当,李冬生那好奇心又开始作祟,心里的歪主意也冒了出来。 之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此刻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决定付诸行动。 李冬生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下身子,嘴里轻轻唤着。 不一会儿,两只小老鼠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乖巧地停在他脚边。 他轻声对着老鼠下了指令,让它们前往知青点。 同时开启了和老鼠的共享视野。 机会难得,他就是想瞧瞧,唐素君私底下到底是个啥样儿。 要说这老鼠,可真是个宝贝。 获取它们花费不了多少打猎点,虽然指望不上它们打猎,可溜门钻缝的本事一流! 最适合干这种刺探情报的活儿! 之前能识破孙大鹏的小动作,可多亏了这些老鼠。 两只老鼠顺着墙根,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知青点。 李冬生眼睛紧紧盯着共享视野里的画面,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满心期待着即将看到的场景。 …… 两只老鼠顺着知青点的墙根,悄无声息地快速穿梭。 李冬生站在隐蔽处,眼睛死死盯着共享视野里的画面。 按照记忆,他指挥着老鼠来到唐素君的房间。 他心里清楚,这会儿唐素君肯定不在。 但通过她的私人物品,说不定能摸透这姑娘的喜好和脾性。 平日里,唐素君那副清高模样。 做事一板一眼,除了看书就是干活。 李冬生咋都不信世上真有这么纯粹、没一点爱好的人。 老鼠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李冬生也跟着紧张地观察。 可一番折腾下来,他满心失望。 房间里除了生活必需品,真就只剩下书。 而且全是些名著,本本摆放得整整齐齐,挑不出一点毛病。 好消息是其中有一本《金瓶梅》,起码能知道唐素君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不清不楚了。 老鼠钻进了一个角落,视野里突然出现几件内衣。 李冬生急忙命令老鼠退回来。 看来这唐素君还真是表里如一,想了解她,看来只能从私下交谈上找突破口了。 李冬生可不敢让老鼠现在就去大队部,那儿人多嘴杂。 万一被发现,指定乱棍打死。 正好自己起晚了,眼瞅着就到午饭时间,等知青们回来吃饭再观察也不迟。 没等多久,知青点的院子里就陆陆续续响起脚步声。 知青们结束了上午的劳作,三三两两回来了。 现在大多数知青都混熟了,都选择和老乡搭伙做饭,所以午饭时,知青点人并不多。 算上唐素君姐妹俩,也就五六个人。 两拨人各自组队,在灶台边忙活起来。 李冬生通过老鼠的视野看着她们做饭,发现了个之前不知道的事儿。 唐素君做饭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那切菜、颠锅的动作,麻溜得很,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同样的食材,到了她手里,做出来的饭菜和另一拨人做的,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是她性格高冷,不好接近,估计不少人都想拉着她一块搭伙做饭。 正看着,就听唐素颖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跟唐素君唠嗑: “姐,你听说了吗?石虎在炼钢厂找到工作了!” 唐素君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不停,“知道了知道了!一早上你都跟我说了多少遍了?起码不下十遍,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意思?” 唐素颖一听,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扭捏着身子。 “姐……我没有,我咋可能稀罕他呀……” “别装了,你是我亲妹妹,我还能不了解你?喜欢就是喜欢,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唐素君一边熟练地捏着面团,“我看他也对你有意思,你俩两厢情愿,还等啥呢?趁早结婚吧,正好现在政策鼓励下嫁贫农,以后还能帮着返城呢。” 唐素君说什么话都是面不改色,同时也不会察言观色。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妹妹已经脸红的没法儿说话了。 李冬生看着这俩姐妹的互动,当真是觉得有趣。 而此时,又有新的声音传进耳朵。 老鼠的耳朵灵敏,隔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没?石虎那小子居然进炼钢厂了。” 一个尖细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不屑,“我看呐,指不定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就他那德行,能凭本事进钢厂?我才不信!” “就是就是,咱这儿谁不知道他以前游手好闲的,肯定是给领导送了礼,说不定还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才捞到这么个铁饭碗。” “哎,真是不公平,咱们累死累活干活,还不如他使些歪点子。” “就他还12级办事员,我看他连字都认不全,怎么当得好!” 李冬生听着这些话,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心里直冒火。 耳朵太灵总能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声音。 虽然他们说的大致不错,可是这也是他俩努力换来的,哪轮得上一群毫无关系的人肆意诋毁,随便编排? 正当李冬生气愤却无可奈何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 只见正是唐素君,平日清冷的她,此时脸上闪过一丝少见的愠色。 她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审视的意味。 那个最先开口的尖细男声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 “说石虎呗,他进炼钢厂这事儿,谁不觉得蹊跷?” 唐素君冷笑一声,“蹊跷?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就凭自己的臆想?” “石虎都做了什么,你们看到了吗?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山,跑断了腿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你们在这儿嚼舌根的时候,他在为自己的未来拼命,你们呢?” 众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就算他努力了,可他以前……” “以前?”唐素君直接打断他,“谁还没个过去?以前的事能决定现在和未来吗?你们揪着过去不放,却看不到他现在的改变和付出,这就是你们的‘公平’?” 另一女生也忍不住嘟囔:“可他文化水平不高,怎么能胜任?连我们都只能……” “文化水平不高可以学,态度不端正才是无药可救。” 唐素君目光如炬,“你们没看到他努力提升自己,却在这儿说风凉话,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 一番话说完,屋内鸦雀无声。 ------------ 第一卷 第77章 提前“坦诚相见” 第七十七章 唐素君的一举一动,通过老鼠的视野共享,真真切切地落入李冬生眼里。 瞅见这场景,李冬生不由得想起之前出曲梅那档子事儿时,唐素君站出来帮他的情形。 那时候,唐素君也是这般仗义执言,毫不含糊。 看来唐素君这股子正义感,可不是装样子,是实打实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这么一想,李冬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对唐素君的好感又蹭蹭往上涨了不少。 那边,唐素君见几个知青都被怼得没话说了,冷哼一声,转身就回了自己做饭的地儿。 然后继续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麻溜地揉面、下面、炒菜,手上的活儿一点没耽误。 唐素颖在一旁犹豫了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开口: “姐,你不是讨厌石虎吗?他那时候可没少埋汰你……” 唐素颖声音不大,带着点小心翼翼,眼睛还时不时瞅瞅唐素君的脸色。 正忙着手里活计的唐素君顿了顿,直起腰说道:“谁说我讨厌他了?骂过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要都记恨着,那不得憋屈死。” 说话间,唐素君还甩了甩手上沾的面粉。 唐素颖一听,又接着嘟囔:“可是姐,你平时都自己偷摸儿哭,那次直接当着那么多人面……” 唐素颖话还没说完,唐素君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狡辩道:“我才不嫌丢人呢,哭两鼻子咋的了?谁还没个掉眼泪的时候。别在那儿说风凉话,快过来搭把手。” 唐素君把手里的面放好,接着又说:“再说了,就算我之前对石虎有点意见,那也不能抹灭人家的努力,这压根儿就是两码事儿。我可没那么小心眼儿。” 唐素君一边说,一边把灶台上的调料归置归置。 “而且啊,之前我说话也有理解错误的地方,是我不对,他骂我两句也能理解。” 李冬生在一旁听着,心里猛地一动。 原来唐素君看着挺刚强,背地里也会偷偷抹眼泪,也有脆弱的时候。 这么一想,唐素君在他心里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被分享了一个特别珍贵的秘密似的。 正想着呢,就听唐素君说:“接下来你盯着点,别让面糊了,你来弄,我去换身衣裳。” “今早上起太急,衣服都穿反了,膈应我一上午。” 说着,唐素君就把围裙解了下来。 “行,姐,你快去吧。” 唐素颖赶忙应着,接过唐素君手里的活儿。 李冬生一听这话,老脸一下就红了。 换衣服? 这可咋整! 这要是接着看,那可就太不合适了。 可要是不看,又觉得好像错过了啥难得的机会,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正犹豫着呢,一抬眼,就瞅见唐素君已经开始脱外面的棉袄了。 知青点的炕连着锅台,这样的好处是做饭的时候炕也跟着热乎,能省不少柴火,就是屋里油烟大,散得慢。 可这会儿,这油烟对李冬生来说,好像都不是事儿了。 他瞪大了眼睛,能把唐素君的一举一动看得真真儿的。 唐素君抬手,动作不紧不慢地解开棉袄领口的那粒黑色盘扣,紧扣的领口松开了,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打着补丁的碎花布衫。 她又继续动作,双手顺着衣襟两侧,依次解开剩下的纽扣。 每解开一粒,那棉袄就敞开一分,露出更多藏在里面的布衫。 棉袄从肩头褪下,胳膊从袖筒里抽出来后,她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席卷而来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唐素君的动作加快,纤细的手指继续扣着扣子露出里面贴身的粗布小褂。 下一瞬,她双手抓住布衫的下摆,慢慢往上掀起。 布衫一寸寸离开她的身体,一截白皙的腰身映入李冬生眼帘。 而那对宛如豆蔻花苞的雪乳,则是直接弹了出来,上面还有几道红红的勒痕,颤颤巍巍,如同雪中春信。 李冬生看的都呆了,大脑瞬间停摆。 他是着实没想到,唐素君的身材居然这么有料。 平日里之所以看不出来,一方面是因为穿着厚厚的衣服,另一方面是她似乎有意裹着。 而此时亲眼目睹之后,他瞬间理解为什么要缠着。 毕竟那个大小,肯定会影响工作。 唐素君如此的天赋惊人,以至于看的李冬生眼睛都直了。 “啊——!” 昏黄的灯泡晃悠着,正在换衣裳的唐素君冷不丁一扭头,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嗓子。 “咋滴啦姐?”唐素颖听见她这声喊,手上动作一停,赶忙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有耗子!耗子啊!” 唐素君声音都带了颤音,身子直往后缩,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墙角那团黑影。 “姐,你瞅瞅你,还是这么怕耗子。这玩意儿抓住了都能吃呢!” 唐素颖一边说着,一边麻溜地抄起墙边的笤帚,大步流星就往屋里赶。 李冬生此时还没回过神来,被唐素君给“硬控”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唰”地一下黑了。 “叮!契约兽小灰二号已断开链接。”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蹲在墙角的李冬生一个哆嗦,这才猛地回过神。 看到已经断联的视野共享,他整个人都懵了,咋就忘了让耗子躲躲呢! 此时心里那叫一个懊恼,可现在哪有功夫为那死耗子难过。 刚才那一幕,就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袋里来回转。 你说那画面,冲击力能不大嘛! 李冬生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冬生才一拍脑门,亡羊补牢,小灰一号还在里面呢! 得赶紧叫回来,别被一锅端了。 他晃了晃脑袋,嘴里嘟囔着:“可别出啥岔子啊!” 一边在心里命令小灰一号赶紧回来。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也连通到了这最后一只耗子身上。 小灰一号机灵,一直躲在暗处,没被发现。 李冬生通过小灰一号的视野看到,唐素君已经把衣服穿好了,脸蛋红扑扑的,眼里还带着惊恐,一看就是真被耗子给吓着了。 再瞅地上,可怜的小灰二号,已经唐素颖那几下笤帚,拍成了一滩肉泥,看着怪渗人的。 ------------ 第一卷 第78章 还有意外发现!?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默默指挥着老鼠,顺着墙边的黑影走,千万别让人瞅见。 好在这会儿唐家姐妹正围着被打死的耗子忙乎,谁都没注意到这只小耗子。 它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屋子。 老鼠刚出屋,准备麻溜往回跑的时候,隔壁屋子传来了说话声。 “隔壁吵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李冬生一听,感觉有点耳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 “没啥事儿,别管她们,咱可别跟那姐妹俩搭腔。”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李冬生一听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之前在背后说石虎坏话,声音尖细的那男的嘛。 紧接着,女声回应道:“好了好了,不管她们,你快些吃吧,我娘中午烧的肉,我又带了一罐罐头。” “咋又给我带这么多吃的呀,都说了不用,你把自个儿身体照顾好就行。” “你就收下吧,我吃过了,真事儿!” “唉,你呀……” 李冬生听着,嘴角忍不住往上一勾,露出一抹带着点嘲讽的笑。 一听就知道,这指定是俩热恋的小年轻在这儿腻歪呢。 “我真不饿,瞅见你吃我就可开心了。”女的又说道。 “我们不需要这点吃的,我需要的是你啊!” 女的这话一出口,李冬生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 心说这年代咋还有这么傻的姑娘,被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晕头转向的。 可笑着笑着,李冬生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说话的女人。 “我嘞个去!” 李冬生差点喊出声,“那不是李冬云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仔细细瞧了好几眼。 千真万确,就是他二妹李冬云! “怪不得我咋听这声音这么耳熟呢,合着是她在这儿呢!” 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震惊、疑惑、生气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这到底是咋回事?他得赶紧弄清楚! 昏暗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轻轻摇曳,映出李冬云和那男人的身影。 李冬生瞧着眼前这一幕,只觉自家妹妹像是换了个人。 以往在家风风火火,像个假小子似的妹妹,这会儿,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男人身旁,脸蛋红扑扑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憧憬。 时不时还偷偷抬眼瞅瞅那男人,模样娇羞极了。 再看旁边桌上,摆着几样吃食。 李冬生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罐头,那可不就是从自家拿的嘛!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好家伙,这丫头,平时看着挺老实,居然偷偷把家里东西往外拿。 “咋样,好吃不?” 李冬云一脸幸福地看着男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点小期待。 “你给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谢谢你,冬云。” 男人笑着回她,那笑容里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就这一句话,把李冬云哄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嘟囔着: “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认识了你,我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好的男人……” 话没说完,却已经让李冬生心里警铃大作。 男人拍了拍李冬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心意,等我回了四九城,指定回来娶你。” 李冬云忙不迭地点头,眼里闪着光,脆生生地应道: “嗯呐!我等你!” 李冬生在外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 他这些日子整日在外头奔波忙碌,还真没怎么留意家里两个妹妹的情况。 这会儿猛地反应过来,仔细一算,妹妹们的年纪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可妹妹再大,在当哥哥的眼里,那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儿啊。 他一直还把她们当小丫头片子看待呢。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家水灵灵的白菜,眼看着就要被这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猪给拱了! 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气,拳头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可又一想,等等…… 这事儿还说不定呢。 说不定这小伙子人还不错? 毕竟妹妹从小就机灵,眼光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对,得相信妹妹的眼光。 李冬生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深吸一口气,把那股子冲动给憋了回去。 继续让老鼠躲在暗处,竖起耳朵听二人接下来还说些啥。 屋子里,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冬云,等我回了四九城,就托人给你弄个城里户口。” “到时候我们风风光光的成婚,你也能跟着我享福,再也不用在这旮旯里吃苦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揽过冬云的肩膀。 冬云被这些话迷得晕头转向,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她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激动地说:“我等你。我就等着这一天了,我啥都听你的。” 男人顺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 “可别这么说,我现在天天吃你的喝你的,我都觉得自己没用。” “我心里头担心呐,你一个女孩家家,万一这种事被家里人知道,我都不敢想你要受什么苦,一想到这个,我真不想收你的东西。” 冬云心一软:“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若不是你告诉我男女平等,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觉悟。” “我现在能做出自己的决定,我很开心,都要谢谢你教会我。” 男人点点头,“冬云,你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被封建思想裹挟,受父母摆布的人了,我好开心……” …… 李冬生听不下去了,光这几句他心里就有推论了。 不是?咋就觉悟了? 觉悟就是学会从家里捞东西了是吧? 居然还说自己很开心。 这男人不用怀疑,就是个口是心非的混蛋,和林倩一类人。 李冬生就纳闷了,自己家的基因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总变成恋爱脑,被人家给诓骗啊? 不过好在李冬生提前发现了这件事。 任其发展下去,李冬生都不敢想会怎么样。 李冬生暗暗记下了男人的长相。 同时,把手里ak给上膛了。 此时石虎终于从城里返回,见到李冬生,一边跑一边喊,“哥,你咋在这儿呢,我找你老半天了。” “哎,哥,你背着枪是要上山打猎吗?咱一起啊!我正好跟你讲讲今天的事儿。” 李冬生头也不回,“不打猎,打牲口。” ------------ 第一卷 第79章 恋爱脑真头疼 石虎满心欢喜,脚步轻快得跟在李冬生身旁,一张嘴就没停过。 “哥,你知道不?我现在能迁户口!往后咱也能买到商品粮,不用吃高价粮了!” 他眉飞色舞,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还不停地比划着。 “对了,我跟你说嗷,那个谢主任可老厉害了!就好像这世上没他不认识的人,我只要一提他名字,不管是去派出所还是公社办事,那都顺风顺水的,连队都不用排,直接就给办了!” 可李冬生这会儿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骗了妹妹感情的臭小子,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烧,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顿。 让他知道欺骗自己妹妹的下场。 两人就这么走着,李冬生走着走着,突然像被钉住了一样,停下了脚步。 “嗯?哥?你咋的啦?瞅着咋有点不对劲啊?” 石虎察觉到李冬生的异样。 他还以为李冬生是操心猎人能不能当上的事儿。 “对了,陆叔跟我一块儿回来的,你那事儿也快成啦!你记不记得公社那个戴眼镜的主任?就之前给咱换老虎的那位,他对你印象可好了,就等你明天去公社一趟,这事儿指定能成!” 石虎想着把这好消息告诉李冬生,兴许能让他高兴点。 可李冬生就像丢了魂似的,石虎说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在打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 “那行,明天跟我一块走。” “我今天身体不太得劲,先回家了。” 说完,李冬生也不管石虎什么反应,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这不还早着呢吗?我伯还喊你来我家喝酒呢!哥!哥——” 石虎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可李冬生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李冬生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 他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就这么火急火燎地冲过去,把那小子揍一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自己就是从那段深陷爱情的日子里走过来的,太清楚这种时候的人有多不理智了。 就像当年自己追求林倩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劝他,说林倩不是个好姑娘,可他就是听不进去。 哪怕后来林倩对他百般刁难,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他还一个劲儿地替她说话,护着她。 再看看自己妹妹现在,不也是一样吗?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自己要是就这么冲过去,动手打人,不但自己得吃处分,说不定还会让妹妹更反感,反倒加深她对那个骗子的感情。 这么一想,李冬生心里叹了口气。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妹妹自己醒悟过来,可这又谈何容易? …… 天色渐暗。 昏黄的灯光在屋子里晃悠,李冬生一家五口围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八仙桌旁,一起吃晚饭。 桌上摆着几盘简单的家常菜,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一家人的气氛看似和往常没啥两样。 可李冬生的心思却全不在饭菜上。 他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大妹妹李冬云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眼前的妹妹,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活泼开朗,说起话来风风火火的,和小时候一样天真童趣。 可一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一幕,李冬生怎么都没法把她和那个被爱情迷得晕头转向的恋爱脑联系到一块儿。 “哥,你老瞅我干啥呀?” 李冬云到底还是察觉到了哥哥那灼热的目光。 疑惑地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饭呢。 “你多心了,我是瞅你身后挂着的腊肉呢,寻思着过年能不能吃上这口。” 李冬生反应快,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生怕被妹妹看出破绽。 李冬云撇了撇嘴,没再多问,耸了耸肩,又低下头继续喝粥。 她吃饭向来快,没一会儿,一碗粥就见底了。 “我吃饱了,碗我自个儿刷。对了娘,明天开始我想带饭去队里吃,中午就不回来啦。” 李冬云放下碗,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吕彩兰正往嘴里扒拉饭呢,听女儿这么一说,头也没抬,随口应道: “行,正好你哥拿回来不少铝盒,明早我给你拾掇好,也省得你中午来回跑,怪累的。” 可这话在李冬生耳朵里,却变了味儿。 不在家里吃,那指定是要去和那个骗子一块儿吃,这还用猜吗? 李冬生心里一紧,赶忙喊住准备离开的妹妹。 “哎!冬云,等一下。” “干啥啊哥?”李冬云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李冬生清了清嗓子,想着旁敲侧击地探探妹妹的口风: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寻思着找个人家嫁了?” 这话一出口,李冬云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才多大呀,这么着急嫁人干啥!再说了,队里也没我看得上眼的。” “而且!哥!你有啥资格说我呀?你自个儿不还没娶媳妇呢吗?” “娘天天催你去相亲,你都不去,还好意思说我!” 李冬云这张嘴跟连珠炮似的,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李冬生。 这一下,可把吕彩兰的话匣子给打开了。 “哎,冬生,你妹妹说的对呢。要结婚也是你先,别整天在外面瞎跑了,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婚结了,娘这心里也能踏实点儿。” “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只顾着忙些啥,那都不着急,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 吕彩兰一开口,就收不住了,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今晚这话题是绕不过去了。 他只能一边应付着母亲,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妹妹认清那个骗子的真面目。 可越想越头疼,一顿饭的工夫,全用来跟母亲虚与委蛇了。 ------------ 第一卷 第80章 前往公社办手续 清晨的暝光笼罩着整个村子,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李冬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土炕被他折腾得嘎吱嘎吱响,搅得屋内的寂静愈发浓重。 月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洒下几缕惨白的光,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李冬生望着那影子,思绪飘回到了前世。 想起自己为了娶媳妇,把妹妹李冬云逼得远嫁深山,从那以后,兄妹俩再没见过面。 这成了他心里一道怎么也抹不掉的疤。 愧疚感如潮水般,一次次将他淹没。 因此,李冬生对于李冬云李冬雨,一直都怀揣着一种感觉。 他心里清楚,妹妹本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现在却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哄得团团转。 作为哥哥,他必须得为妹妹把好关,绝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不能让冬云重蹈我的覆辙。” 李冬生在心里暗暗发誓。 可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啥好法子。 他叹了口气,急也没用,只能慢慢琢磨,先把眼前的事儿办好。 李冬生就记的今天要去公社办成为猎人的事儿。 陆支书昨晚来过,推荐信和自荐信都准备好了。 这可是关系到以后生计的大事,越早办越好。 天此时蒙蒙亮,李冬生就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搓了搓脸,试图把一脸的疲惫都搓掉。 他走出房间,就看见妹妹李冬云哼着小曲,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饭盒,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那欢快的模样,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李冬生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能装作啥都没看见,啥都不知道。 简单吃了几口早饭,李冬生就直奔石虎家。 他现在没自行车,得借石大山家的用用。 到了石虎家,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石虎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屋里一片乱糟糟,地上扔着几个空酒瓶子。 李冬生走到床边,伸手晃了晃石虎:“起床了!” 石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脑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嘟囔道:“哥?咋来这么早啊?” “那还用问?肯定是去公社啊!” 石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又半眯着眼发起愣来,像个没睡醒的木偶。 “你昨晚喝了多少啊?” 李冬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醉鬼。 “开心嘛,哥!可惜你没来。你都不知道,我奶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 石虎回忆起昨晚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对了哥,你昨天为啥不过来啊?”石虎突然想到。 李冬生哪有心思解释这些,不耐烦地说:“我不都说了身体不舒服嘛!” “你起不起床,要是还想睡,我可就一个人走了!” “别别别,哥,等我五分钟!” 石虎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了些,赶忙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 石虎穿戴整齐,去石大山家院子里,把那辆车把上的缠着红绸子的二八大杠推出来。 “走,哥!” 两人跨上车,石虎用力一蹬,车子便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路旁的野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被车轮溅起的尘土染得有些浑浊。 石虎弓着背,卖力地蹬着踏板,李冬生坐在后座上,紧紧抓着车座,思绪有些乱。 “哥,你说今天这事儿能顺顺当当不?”石虎扯着嗓子问,声音被风声吹散了些。 李冬生头也不回,大声喊道:“放心,肯定行!” 不到半个钟头,公社那熟悉的轮廓就出现在眼前。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吆喝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李冬生把车停在公社门口,拉着石虎走到看门的大爷跟前。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去,笑着说:“大爷,抽根烟!跟您打听个事儿,负责猎人资格审核的办公室在哪啊?” 大爷接过烟,在耳朵上夹好,指了指左边的一排房子。 “就在那头,第三个门。” 两人顺着大爷指的方向走去,找到了那间办公室。 李冬生抬手敲敲门。 “咚咚咚。” 里面传来一声洪亮的“进!” 他和石虎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办公室里,一位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干部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 李冬生一进屋,眼睛就亮了,忍不住惊讶道: “关主任?是您啊!好久不见!” 关主任本来低着头看报,听到声音,抬起头,推了推镜框,眯着眼睛打量了李冬生好大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 “哦!李同志!打虎的李冬生!我没记错吧?” 他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李冬生赶紧又掏出一根烟,熟练地递过去,陪着笑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呢!” 关主任接过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怎么能不记得?今年一冬,就你打的那只老虎最大!想忘都忘不了!” 他把烟夹在手指间,没点着,接着说,“昨天我就听说了,你要当猎人?” 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嘿嘿……也就试试呗。” “那感情好啊!你的能耐我们都见过的。” 关主任笑着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李冬生双手递上陆支书准备好的推荐信和自己的自荐信,陪着笑说:“关主任,那就麻烦您看看。” 关主任接过信,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放在桌上。 “嗐!还看啥,我老早就知道了,徐书记都跟我说了,这些东西就走个形式就行。” 李冬生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徐书记是谁? 不过稍微一琢磨,就猜了个大概。 除了上次收自己老虎的那个方脸领导,估计也没别人了。 “徐书记费心了,关主任您也辛苦了,来抽支烟。” 李冬生又递上一根烟。 关主任笑着接过去,点上火,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小李同志,我听说你还打到两头野猪,给炼钢厂送过去了?” 关主任抽着烟,漫不经心地问。 李冬生心里一惊,有些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领导坐的位置差不多,互相之间肯定有来往,自己这事儿估计早就传开了。 ------------ 第一卷 第81章 领导处处为你想,你的觉悟得见长 第八十一章 “侥幸而已。”李冬生谦虚地说。 “哎,别谦虚,一次是侥幸,哪儿能连着侥幸那么多次?” 关主任笑着摆了摆手,“你这实力和运气,要是能一直这样,当了猎人可要赚不少呢。” 李冬生心里一咯噔,忙陪着笑脸说:“关主任,我们都是老实人,就盼着能为公社出份力,您多担待。” 关主任呵呵一笑,身子往前倾了倾,“别怕,这没外人,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以后打到东西,反正都是卖,不如也卖给我点?” 李冬生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明白了。 “那您说的,怎么能说卖呢,关主任照顾我这么多次,平时为人民服务又这么辛苦,我送您点不是应该的嘛?当然,还有徐书记!” 关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同志觉悟很高啊。”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放心,我不白拿你东西,刚才也说错话了,哪里能让你卖,那不是犯错误嘛?” “咱交换,野味换票,如何?” 李冬生连忙点头,“成成成,就按您说的办!” 关主任一根烟也抽完了,掐灭烟蒂,扶了扶眼镜。 “按规矩,考核可少不了,不过你的能耐我也有目共睹,我跟徐书记给你作保,考核就免了。” “你去这些地方把手续补齐办全。” 说着,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地址,递给李冬生: “先去林业站登记,再到武装部备案,最后回来找我盖章。” 李冬生接过纸条,双手紧紧握着,连声道谢,拉着石虎就往外走。 一出门,石虎就兴奋地说:“哥,看来今天这事儿稳了!” 李冬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咱们只要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他们有啥理由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 两人顶着小雪,在公社各个部门来回奔波。 李冬生和石虎跑了一上午,此时终于把大部分手续都办妥了。 “好家伙,就跑了三个地儿,硬是发了我四包烟。” 李冬生看着手里那一沓厚实的文件,又瞅了瞅兜里仅剩的一包烟,忍不住心疼地咂咂嘴。 这烟可是7块5一包的大中华,就这么散出去了,想想都肉疼。 他暗自琢磨,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儿,发大前门得了,虽说便宜些,可也能表表心意,犯不着这么破费。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坐上自行车,石虎赶忙在一旁问道:“哥,都弄好了吧?” “别急。” 李冬生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路,“先别急着回公社,咱找家饭店,打包点饭菜。” 石虎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肯定是给关主任带的。 换做以前,他保准得嘟囔几句,国营饭店的饭菜贵得离谱,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一口,凭啥拿去送人? 可这几天跟着李冬生东奔西跑,他也渐渐懂了些人情世故。 明白有些事儿虽然看着憋屈,可在这世道里,还真就绕不过去。 这些过去他瞧不上的门道,如今也得一点点学起来。 两人来到一家国营饭店,那个年代没有私营饭馆,吃饭就只能来国营的。 因为没有竞争,这里的服务态度着实不敢恭维。 一跨进饭店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严禁无故殴打顾客”。 这可不是唬人的,李冬生之前就亲眼见过有顾客和服务员起争执,被人家给撵出来的场景。 饭店里冷冷清清,没几个客人,就连服务员都不见踪影。 李冬生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才从后厨慢悠悠晃出一个妇女,满脸的不耐烦。 她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走到两人跟前,没好气地问道:“吃点啥?” 李冬生和石虎对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还没点菜呢,就先吃白眼吃饱了。 这顿饭吃得可真够窝囊的。 李冬生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接过妇女递来的菜单。 泛黄的纸张上,菜名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价格倒是标的清清楚楚。 他仔细瞅了瞅,手指在菜单上点来点去。 “来一份红烧肉,再要个炒时蔬,主食就来两碗米饭吧。” “红烧肉1块5一盘,炒时蔬4毛钱,米饭2毛钱一碗,一共两块三,再给半斤粮票四两肉票。” 妇女头也不抬,在小本本上划拉着算账,那语气就像在打发叫花子。 “咋这么贵啊,这菜里放金子啦?”石虎忍不住小声嘟囔。 李冬生赶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吭声。 “那个,同志,麻烦您帮我打包。” 果不其然,又遭到一阵嫌恶和白眼。 一个卖东西卖的理直气壮。 一个买东西买的求爷告奶。 妇女收了钱,又慢悠悠地转身进了后厨。 等了好半天,饭菜才端上来。 李冬生和石虎拎着饭菜,一路又回到了公社。 一进大院,就直奔关主任的办公室。 到了门口,李冬生抬手敲敲门,里面传来关主任那熟悉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李冬生满脸堆笑,双手把饭菜递过去:“关主任,忙了一上午,您肯定饿了吧,我们特意去国营饭店给您打包了点饭菜,您尝尝。” 关主任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一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哎呀,小李同志,你还挺有心的嘛。” 说着,接过饭菜放在桌上。 李冬生和石虎站在一旁,看着关主任打开餐盒。 红烧肉的香气弥漫开来,关主任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嗯,味道还不错。你们俩有心了,快坐快坐。” 关主任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你的能力和态度,我都看在眼里,以后在这行好好干,有啥困难就跟我说。” 李冬生连忙点头:“谢谢关主任,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关主任笑着摆摆手:“行,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说完,他放下筷子,从抽屉里拿出印章,在李冬生的文件上“啪”地盖了下去。 “好了,这下你就是正式的猎人了。” 关主任把文件递给李冬生,“以后可得为公社多做贡献。” 李冬生接过盖着大红印章的证明,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盼了太久。 临走前,关主任还记得提醒道,“对了,别忘了打到野味来这儿跟我换点东西嗷。” ------------ 第一卷 第82章 也吃一顿公家饭 第八十二章 李冬生紧紧攥着刚到手的狩猎许可证,一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这下可妥了,往后打猎那是名正言顺,再把猎物交给石虎,由他顺顺利利地送到炼钢厂。 谁也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 “走虎子!咱下馆子庆祝庆祝去!” 李冬生胳膊一伸,大大咧咧地勾住石虎的脖子。 “不着急,哥。”石虎连忙说道,“谢主任说等你忙完,想见你一面呢。” 李冬生一听,心里大概就有数了,寻思着谢满仓找他是为了啥事儿。 “行,炼钢厂也没多远,咱过去把谢主任一块儿叫上!”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炼钢厂。 门卫柳爷一瞅见是李冬生,脸上立马堆满了笑,跟朵花儿似的。 可等李冬生掏出大前门递过去,柳爷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些,撇了撇嘴,满脸嫌弃。 “小李子,咋回事儿啊?这烟的档次咋还降了呢?” “嘿嘿……柳爷,我又不是啥大领导,哪能天天抽中华啊?”李冬生陪着笑解释。 “嘿!我看你小子就是觉着我不是领导,用不着我帮忙,连中华都舍不得给我了呗?” 柳爷嘴上不饶人,手上倒是麻溜地接过烟,点上火,深吸一口。 “我跟你说,小李子,可别小瞧我这老头子!在这厂里,我虽说不是一把手,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主儿。想当年……” 柳爷这一开口,就开始天南海北地胡侃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就差没说中央的领导都是他拜把子兄弟了。 李冬生心里门儿清,柳爷这就是馋他的中华烟了。 “行了行了,柳爷,这次是真没带好烟,不是我抠搜不给您。” “刚才在公社办事,好烟都散光了,下次,下次我肯定给您带!对了,谢主任这会儿在不?” “咋能不在呢?你进去找就行,他办公室的道儿你又不是不认得。再给我来一根。” 柳爷吐了个烟圈,伸手又要。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又给老爷子递过去两根烟,这才进了炼钢厂区。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后勤主任办公室,推开门一瞧,谢满仓正对着桌上那堆文件,眉头紧皱,手里的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谢主任,又来叨扰了!”李冬生笑着打招呼。 “小李、小虎啊,快进来坐!” 谢满仓连忙放下笔,热情地招呼着,接着拉开抽屉,掏出一盒中华,“啪”地往桌上一扔。 “别客气,随便抽!” “猎户的事儿办得咋样啦?我跟武装部的领导关系铁得很,要是有难处,我能帮你说上话。” 李冬生现在是食堂的供货商,关系着厂里大伙能不能吃上肉,所以他的事儿,谢满仓格外上心。 “都办妥了,谢主任,多亏您之前帮忙出主意,要不我还得费不少劲儿呢,真不用您操心了。”李冬生感激地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谢满仓点点头,神色放松了些。 李冬生瞅见谢满仓一脸疲惫,便关心地问:“谢叔,我刚才路过,看工人们都在吃饭呢,您咋还在这儿忙活?” 谢满仓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唉,还不是为了厂里那批新设备的事儿。采购合同出了点问题,我正琢磨咋解决呢。” 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故作轻松: “没啥事儿,这事儿跟你俩没啥关系,我都快处理完了。” 说完,他把目光从桌上的文件移开,直直地盯着李冬生和石虎,话锋一转。 “小李,小虎,你们记得,就把自己能办的事儿办好就行。” “还是那句话嗷,只要有肉,来多少我收多少!上次送来的都吃了一半了。” “过几天又有领导要来,到时候我想拿点野味招待,可就全指望你俩了啊,小虎,小李!” 说着,谢满仓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那眼神里满是期待。 李冬生保证道:“叔,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明天指定能再给您送来一批肉!” “好好好!叔就知道没看错你!食堂有三轮车,骑着省劲儿!” “你过去直接跟小凤说就行,小虎应该见过小凤了吧?” “认得认得!”石虎忙不迭地点头。 可算盼来个好消息,谢满仓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些: “哎呀,你俩可真是叔的福星啊!等下次有机会,来叔家吃饭,尝尝你们婶子的手艺。”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哎,你俩吃饭了没?” 李冬生连忙应道:“还没呢,这不,过来就是想请您去吃个饭。” 谢满仓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有些旧的手表,寻思了一下: “嗯……这会儿食堂也没啥好吃的了,行,那咱走!” 说完,他披上那件笔挺的中山装,又套上一层军大衣。 三人便一道往离厂子最近的国营饭店走去。 一进饭店,和刚才李冬生他俩进来时的待遇截然不同。 服务员满脸堆笑,热情得不得了:“谢主任,您还没吃饭呢?快快请坐!” “两位小同志,也随便坐,就跟在家一样,别这么拘束。” 李冬生和石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石虎小声嘟囔:“这待遇差别也忒大了吧……” 李冬生撇撇嘴,悄声回他:“等你当上领导你也能这样。” 谢满仓熟门熟路地在桌前坐下,连菜单都不看,张嘴就熟练地报出一长串菜名。 没一会儿,就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李冬生看着,心里一阵肉疼。 这谢主任可真不客气,好在自己出门前多带了些钱,应该够付账。 三人边吃边聊,服务员也时不时过来添茶、收拾桌面。 要不是旁边那个“禁止无故殴打顾客”还在,李冬生以为自己来的不是刚才那家呢。 酒足饭饱之后,李冬生起身准备去结账。 “小李,干啥去?”谢满仓剔着牙问道。 “哦,我去把单买了。”李冬生笑着解释。 “嗐,坐下!叔跟你们吃饭,哪能让你们掏钱!” 谢满仓大手一挥,朝着柜台那边喊道,“小同志,开发票,记账上!” 李冬生一听,愣了一下,旋即乖乖坐下。 感情这是白吃了一顿“公家饭”啊。 不过也不好说啥,只能在心里暗暗咂舌这年代办事的一些门道。 ------------ 第一卷 第83章 终于得到家人认可 李冬生瞧着桌上那些剩菜,好几道菜都跟刚端上桌时没啥两样,几乎没怎么动过,心里觉着怪可惜的。 他走到柜台前,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服务员说: “同志,这剩菜还有不少呢,能麻烦都给我打包了不?” 服务员一看是跟谢主任一道来的,哪敢有半点含糊。 脸上立马堆满了笑,麻溜地就帮李冬生打包起来,还一个劲儿说: “没问题,您稍等哈,马上就好。” 谢满仓走过来,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赞赏道: “小李同志挺会过日子呢,以后指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没一会儿,服务员把打包好的饭菜拿了出来。 李冬生伸手一摸,好家伙,还特地给重新热了一遍。 他心里不禁感叹,就因为跟着谢主任,这前后的待遇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冬生拎着打包的饭菜,回到炼钢厂,把厂里的三轮骑了出来,又把自己的自行车放进车斗里,和石虎一道回村了。 如果说一辆自行车就跟以后的摩托车似的金贵,那一辆三轮,简直就相当于一辆四轮汽车了。 刚到村口,就有不少乡亲围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冬生,石虎,这三轮哪儿来的啊?” “虎子是从厂里借来的,不是买的。” 大伙听了,这才放下心,不过眼神里还是透着羡慕。 从车上下来,李冬生跟石虎交代明天早点起之后,就提着饭菜径直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闻到厨房里飘出的烟火味儿。 吕彩兰正在里头忙活呢。 李冬生大步走进去,把打包的饭菜往锅台上一放: “娘,今晚咱就吃这个,热一热就行,您也不用费事儿做饭了。” 吕彩兰一脸疑惑,打开饭盒一看,里面有红烧肉、醋溜土豆丝、里脊扒饼,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冬生,你下馆子去啦?” 看着这些饭菜,她就像看到了大把的钱被花出去,心疼得直嚷嚷: “哎呦!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下馆子干啥呀!娘知道你现在能挣钱了,可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呐!” 李冬生赶忙跟她解释:“娘,我没花钱,是人家领导请客吃的。” 吕彩兰这才松了口气,但脸上浮现更多的惊讶。 “人家那么大一个领导请你吃饭!?俺家冬生可真是出息了啊!” 李冬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这算啥,娘,您就再等等,以后儿子指定让您天天下馆子!” 吕彩兰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嘴唇动了好几下,想说啥又憋了回去。 最后只点着头说:“好。” 李冬生用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打了个饱嗝,问:“娘,冬云跟冬雨呢?还在队里做手工活呢?” 吕彩兰一边往灶里添柴热饭菜,一边回他:“没呢,这几天队里没啥活。” “冬雨跟着你爹去后坡捡柴了,冬云好像是去大队部学习去了。” “咳咳……” 李冬生一口水差点呛到嗓子眼,瞪大了眼睛问:“上哪儿?” 吕彩兰笑着说:“你也觉得意外吧?你爹知道的时候也惊得不行。” “冬云这丫头以前也没见她这么上进呐,这几天隔三岔五就往大队部跑,还真不错,知道用功了。”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连忙调出老鼠视角查看,果不其然,冬云就在大队部。 说是在学习,可那眼神净往旁边的小子身上瞟,两人眉来眼去的,一看就不对劲。 李冬生愁的眉头直皱。 …… 夜幕降临,李冬生家飘出饭菜的香气。 一家围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八仙桌前,暖黄的灯光,映着家人的脸。 “嘿,俺家冬生可真是出息了,领导都请你吃饭!” 李长贵脸上笑开了花,一口酒下肚,脸上泛起红晕。 之前李冬生干些新奇事儿,他还觉得儿子是个败家子。 现在可不一样了,打心眼里觉得儿子有能耐。 “冬生,你当猎人这事儿!爹完全支持!放眼十里八乡谁有我儿子这能耐啊!?是吧?” 如今已经没啥好藏着掖着的了,李冬生就把自己的一些事儿给讲了,不过也没全说,挑了些就算他说出去也不碍事的。 不过这些足够让李长贵改观了。 “孩他娘,我看你也别老催冬生结婚了。说不准人家领导看上咱冬生,找他做女婿呢!咱家那可就攀上好亲家了!” 李长贵越说越兴奋,手在空中比划着。 “去去去!就指望你这个爹,冬生啥时候能结婚!” 吕彩兰白了李长贵一眼,接着数落道,“你就知道瞎咧咧,前几天还一个劲说冬生的不对,也不帮衬着点儿,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说完,她把目光转向李冬云。 李冬云正狼吞虎咽地大口扒拉着饭菜,那吃相,就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吕彩兰看着纳闷,放下筷子问道: “冬云,学习这么累吗?之前干完一天活,也没见你这么个吃法呀。慢点吃,别噎着。” 李冬云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可能我又要长身体了吧,所以吃得多点……” 说完,还心虚地看了看大家。 好在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李冬生家粮食和肉都不缺。 吕彩兰和李长贵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孩子想吃就随她去。 要是换在以前,或者其他条件不好的人家,一顿吃这么多,肯定得被念叨。 实际上,李冬云中午把自己带的饭菜全给了那个知青小子。 一整天没吃饭,肚子能不饿吗? 可即便饿着,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觉得自己帮上了喜欢的人,满心欢喜。 李冬生坐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心里无奈又好气,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从开口。 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出脑袋。 今晚得早睡,不能再被这些事儿扰乱心思,影响明天干活。 第二天,天还没亮,村子还在沉睡,李冬生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窗外,星星还在闪烁,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 他打了个寒颤,迅速穿好衣服。 像上次一样,仔细地乔装打扮一番,头上缠布,穿上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收拾好后,他出门去找石虎。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一起朝着西山走去。 ------------ 第一卷 第84章 收获飞龙、红参! 虽说李冬生现在有了猎人的身份,可这身份没到必要时候,还是尽量不用。 毕竟明着打还是要给出去百分之三十。 再扣掉石虎的两成,这就只剩一半了。 所以能不被人发现,还是尽量偷偷来。 之前打到的八头野猪,分了一头大的给大家,两头卖给了炼钢厂。 现在还剩下五头,三头大概两百来斤重,两头一百多斤的,此时都被藏在山上的雪堆里。 虽说东北的冬天气温低得很,就像个天然大冷库。 可山上啥工具都没有,没法处理猪肉。 李冬生心里清楚,就算藏在雪里,时间长了,猪肉还是会生细菌、变质。 不过好在,一星期之内问题还不大。 李冬生和石虎就上了山,找到了埋野猪的地方。 把野猪从厚厚的雪里挖出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肉还挺新鲜,没什么问题。 “虎子,你把野猪扛下去。我看这三轮车最多也就装三头,别贪多,装多了一会儿骑不动。大不了咱明天再跑一趟。” 李冬生一边检查着野猪,一边跟石虎交代。 石虎点了点头:“明白,那哥你干啥呢?” 李冬生指了指身后,神秘兮兮地说:“你别管我,我有点自己的事儿得办。” 石虎也不多问,向来听李冬生的话,应了一声就开始搬猪肉。 一头猪两百来斤,可不轻。 好在雪地滑,拉着还能勉强下山,就是往三轮车上搬的时候,费了老大力气。 趁着石虎搬野猪的功夫,李冬生来到一处背风的地方。 他四下打量,确认就是这儿没错。 随后,他凭着记忆在雪地里找一块特别的石头。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 因为不难找,只见石头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野兽的脚印。 有雪貂的、野猪的,还有雪兔的。 都是自己的兽仆。 李冬生俯下身子,在脚印最明显的地方伸手就挖。 没挖几下,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只见雪下面藏着两只飞龙,还有好几根红参! 这可不是老天爷白给的神秘打野点。 全靠系统和兽仆的联动。 之前说过,兽仆跟他混熟了,能力进阶之后,就能沾他系统幸运值的光。 说白了,就是它们能替李冬生出去打猎。 这几天,幸运值也就十左右,不算高也不算低。 李冬生这几天忙着处理各种事儿,根本没时间亲自打猎,就用上了这功能。 这功能好是好,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有猎物上门。 可坏处也不少。 就说眼前这两只飞龙,是雪貂小白打的。 本来有三只,结果其中一只被小白给吃了。 毕竟不能光让它干活,却不给它吃的。 而且契约兽的能力有限,像小白这种个头小的雪貂,抓个野鸡还行,要是让它去抓比自己个头大的猎物,那就是去送死。 想要个头大的猎物,就得靠体格更大的契约兽。 可相对的,个头大的兽仆,它们吃的也多。 所以说,这功能虽然方便,可弊端也多。 能自己动手打猎,还是尽量自己来。 这次实在是没时间才用的这能力。 这两只飞龙和红参,就是这两天仅有的收获。 要是李冬生自己出手,收获起码得翻倍。 飞龙学名花尾榛鸡,个头比野鸡小,可值钱多了,起码是野鸡的十倍。 红参更是难得的好东西,大补。 而现在谢满仓正需要这种野味,李冬生拿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 山脚下,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边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石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第三头猪扛上了三轮车。 他累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没了踪影。 歇了好一会儿,石虎才缓过神来。 他伸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哆哆嗦嗦地点上。 在这寂静的清晨,他一个人静静地抽着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又想起了唐素颖。 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唐素颖隔三岔五就来家里吃饭,奶奶也特别喜欢这个姑娘,总是热情地招呼她。 每次唐素颖来,家里都热闹得很,两人有说有笑,时常打情骂俏,关系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 一想到这儿,石虎的脸微微泛红。 就在昨天,他终于鼓起勇气,亲了唐素颖。 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嘴子。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虽然那滋味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却让他回味无穷。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唐素颖,想着能天天和她在一起,能天天“吃”到她的嘴子。 石虎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和唐素颖结婚的事儿了。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得先把工作稳定下来,再攒点钱,给家里添几样大件,像自行车、缝纫机啥的,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向唐素颖求婚。 照他现在存钱的速度,也快了,过完年估计就能攒够。 想到这儿,石虎的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这边石虎正美滋滋地畅想着以后的日子,李冬生从山上下来了。 他手里拎着两只飞龙和几根红参,大步走到三轮车旁。 “久等了,走吧。”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飞龙和红参随手往车斗里一丢。 然后也掏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我去!” 石虎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讶,“哥!你连枪都没拿,就这一会儿工夫,不光抓了两只野鸡,还挖到了红参?” 在石虎心里,李冬生的本事又大了不少,简直就是超人。 “我还以为你偷懒去了呢。”石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其实就算李冬生真去偷懒了,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毕竟李冬生平日里帮了他不少。 “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村里人都起来了。” 李冬生说着,赶忙拿起一旁的苫布,把车斗里的猪、飞龙和红参都盖得严严实实。 “赶紧把车斗盖住,走吧。” 说完,李冬生潇洒地跨上三轮车的车座,准备出发。 “哥,你别骑了,我力气大,我蹬。” 石虎连忙站起身,走到车旁,想接过李冬生的活儿。 “你都干了半天活了,休息会儿。前半段我骑,后半段你再骑。” “可是哥……”石虎还想再劝劝。 “别可是了,上车!”李冬生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好嘞!” 石虎不再推辞,乖乖上了车,坐在后面。 两人迎着朝阳,向着乡里进发。 ------------ 第一卷 第85章 再进炼钢厂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炼钢厂,给整个厂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工人们陆陆续续走进工厂,相互打着招呼,开启新一天的劳作。 柳爷坐在保安亭里,手里捧着刚泡好的热茶,热气腾腾的茶香让他脸上满是惬意。 他看着外面的工人上岗,嘴里还时不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等人影渐渐稀少,最后所有人都进了厂,他才慢悠悠地从保安亭里出来,准备去把大门关上。 “柳爷!别关!先别关!” 柳爷一扭头,瞧见远处石虎正骑着三轮车,一边拼命蹬着踏板,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再一看三轮车车斗里坐着李冬生,车斗里用布盖着的东西高高隆起,像座小山峰。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心里清楚,这俩小子肯定又带来好东西了。 “嘿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给我省了事儿。” 柳爷背着手,迈着小碎步,朝着逐渐靠近的两人迎上去,扯着嗓门喊道。 “爷们,你俩这是多早就起来了啊?这天还没大亮呢!” “嘿!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石虎累得满头大汗,可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说话都带着股子兴奋劲儿。 把三轮车骑进院子,两人从车上跳下来。 李冬生熟稔地从兜里掏出一根大前门,递给柳爷。 “啧!咋还是这烟啊?” 柳爷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满脸嫌弃,“就不能整点好烟?” “中华抽完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李冬生陪着笑,“柳爷您大人有大量,先将就着抽口。” 柳爷虽然心里不太满意,但这会儿他的心思全被车斗里的东西勾走了。 也顾不上计较烟的事儿。 “爷们,里头装的是猪肉吧?” 柳爷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三轮车,眼睛紧紧盯着车斗,像只盯上猎物的老狐狸。 “嘿,您老这眼睛可真尖啊!盖得这么严实都能看出来是猪肉?” 李冬生笑着打趣,“也是,咱柳爷您在这炼钢厂守着大门,啥稀罕事儿能逃过您的眼?” 柳爷咧嘴一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得意地说: “我这鼻子最灵了,啥东西能瞒得过我。一闻到这味儿,就知道是好猪肉。” “哦?” 李冬生擦着火柴,先给柳爷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上,甩了甩火柴,故作神秘地问。 “那您老再闻闻,这里头除了野猪还有啥?” 柳爷心里一咯噔,他哪儿能闻得出来啊,鼻炎都折磨他五十年了。 可嘴上还硬撑着:“你这不是小瞧你柳爷嘛!” “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爷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伸手一下掀起盖在车上面的草苫子。 这一看,他眼睛瞪得溜圆,忍不住惊呼:“飞龙!?” “可以啊柳爷,还知道是飞龙,虎子都以为这是野鸡呢。” 李冬生笑着打趣,眼神里带着点佩服。 “这咋能是野鸡!这可比野鸡金贵多了!还有红参!这品质,好红参啊!” 柳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飞龙和红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那模样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宝,手也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 “哎,柳爷,不讲究了啊,看看就行,这咋还上手了呢?” 李冬生眼疾手快,赶紧拦住柳爷的手。 “这可都是给谢主任准备的,弄坏了可不好交代。” 柳爷看着飞龙和红参,眼睛里的光愈发炽热: “小李,卖给我吧,不是,说啥卖……我是说,要不跟老爷子我换换?你想要啥,尽管开口,价钱好商量。” 李冬生心里清楚,柳爷平时连烟都要蹭自己的,肯定出不了比谢满仓更高的价。 “嘿嘿,柳爷,您来迟了,我这是给谢主任送的。” “之前就跟谢主任说好了,不能失信于人呐。”李冬生赔着笑脸,婉言拒绝。 “哎呀,给谁不是给嘛,真的,你开个价,老头子我收了。”柳爷还不死心,继续软磨硬泡。 “不成不成,下次吧,下次有好东西,我指定先想着您。” 李冬生说完,生怕柳爷继续纠缠,赶紧从兜里抽出一根中华,别在他耳朵上,扭头就蹬上三轮车。 “虎子,走了!” 柳爷抽出耳朵上的中华烟,对着李冬生的背影喊道: “好小子,兜里有好烟藏着不给柳爷是吧?” “下次!下次一定!” 李冬生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三轮车的“嘎吱”声,渐渐远去。 李冬生和石虎停好三轮车,李冬生一边解着车斗上绑着的绳子,一边对石虎说道: “虎子,你去食堂给猪肉上称,等会来办公室找我,我就直接去谢主任办公室了。” 石虎拍了拍胸脯,脆生生地应道:“放心吧哥,交给我!这点事儿我肯定办好!” 说完,便哼着小曲儿,干劲十足地把猪肉往食堂搬。 李冬生整理了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左手稳稳提着飞龙,右手拎着红参,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前。 他抬手敲了敲门。 “进。”里头传来谢满仓雄浑有力的声音。 李冬生轻轻推开门,热情地说道:“谢叔,又来叨扰您了!” 谢满仓正埋首在一堆文件里,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到是李冬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我说谁呢!原来是小李啊!太见外了!” “哎呀!以后你但凡过来,不用这么客气敲门,直接进来就成!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说着,谢满仓的目光落在了李冬生的手上,好奇地问:“手上拿的啥啊?” 李冬生走进办公室,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墙角,拍了拍手上因为一路颠簸沾上的泥土,这才接过谢满仓递来的烟。 “您昨天不是说正愁没东西招待领导吗?我就连夜给您打了点飞龙,又挖了几颗红参。” “您找个好厨子,把它们一块炖个汤,保准领导吃了赞不绝口。” 李冬生顿了顿,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说:“猪肉虎子给送食堂去了,过会儿上称,我估摸还是能出三四百斤肉的样。” 谢满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激动得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小李啊小李啊!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啊!每次都能解叔的燃眉之急!” “猪肉还是老样子!给你开的价只多不少!不过这些飞龙啥的玩意我也不太懂,不知道该给你多少。” 谢满仓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这样吧,我等会儿去问问柳爷,他在这方面见多识广,肯定知道,不会给你少报。” 李冬生正美滋滋地抽着烟,听到这话,一口烟差点呛住。 他满脸惊讶地问道:“问柳爷?”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柳爷那副爱占便宜的模样。 怎么搞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 第一卷 第86章 你猜为什么都喊我柳爷? “咋了?你跟柳爷有啥过节?” 谢满仓瞅见李冬生那一脸惊讶的模样,满脸疑惑地问道。 “不应该啊,我昨天跟他唠嗑,他还说对你印象老好了,夸你这小伙子实诚。” 李冬生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过节倒是没有,我跟他能有啥过节呀。” “就是刚才我跟虎子把东西拉过来的时候,柳爷瞧见我带了飞龙,就想买,我跟他说这是给您送的,没卖给他。” 谢满仓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在办公室里回荡:“柳爷还是那老样子,就好这口新鲜玩意儿。” “下次你要是有多余的,真可以跟他换,他在这事儿上,向来敞亮,绝对不会占你便宜,这点你尽管放心。”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神色认真起来。 “不过这次他老人家没这口福喽,这些野味我确实着急用,得好好招待领导。” 从刚进办公室起,李冬生心里就一直藏着个疑惑。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叔,我年纪小,喊他柳爷那是应该的。” “可您都五十多了,柳爷撑死也就七八十,您咋也喊他柳爷呢?喊叔不就差不多了?” 谢满仓听了,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嗯?原来你不知道啊?我看你天天跟柳爷聊得热火朝天的,还以为你对他了解得透透的呢。” 李冬生心里暗自吐槽,自己了解个啥呀?就知道他是个爱蹭烟的保安老头,别人都叫他柳爷,自己也就跟着叫了。 想到这儿,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头说: “哎呦,惭愧惭愧,我对咱厂里还不太熟,真不太了解柳爷。” 谢满仓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温和,耐心解释道: “哦……那你可得记住了,柳爷全名柳八一,这名字是当年他加入红军的时候,他们师长给他起的。” “而且啊,他是咱们现任厂长的老丈人。” “啥!?” 李冬生惊讶得连手里的烟烧到手指都没察觉。 “柳爷这么厉害?那他咋就干个门卫,还天天蹭我烟抽?” 李冬生满脸不可思议,脑海里全是柳爷平时那副笑眯眯找他要烟的模样。 实在难以和谢满仓描述的传奇人物联系起来。 谢满仓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敬重:“不然为啥全厂上下都喊他柳爷呢?” “人家可是走过草地的老红军,当年从死人堆里把咱们前任厂长救出来的老班长。” “要不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这厂长的位置指定是他的。” “至于蹭你烟,那是老爷子年纪大了,就喜欢逗逗年轻人。” “昨天我还听他说,挺稀罕你这小伙子呢,我还说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冬生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个看似普普通通,爱占点小便宜的老顽童,居然有着这么传奇的经历。 此刻,他心里满是震惊,不禁感叹真是深山埋虎豹,田野卧麒麟。 缓过神来后,李冬生突然想起刚才拒绝柳爷买飞龙的事儿,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叔,那我刚才没给老人家面子,他不会生我气吧?” 谢满仓又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安慰道:“哈哈哈……这个你放心,柳爷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不过下次你要是打到的东西多,真可以问问他,只要他看上了,指定能给你出个高价。” 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懊悔,肠子都快悔青了,暗叫这次可真是亏大发了。 早知道柳爷这么有来头,刚才说啥也不能驳他面子啊。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谢满仓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门一开,石虎和食堂的人走了进来。 小东满脸兴奋,几步上前说道:“主任,肉都上称过了,出肉376斤。” 谢满仓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连点头: “好好好,这下咱厂在这段时间内可就不缺肉吃了。” “对了,小东,你把墙角那红参跟飞龙拿上,找食堂手艺最好的师傅,一起炖个汤,现在就动手炖上,等中午领导过来,必须保证能端上桌。” “明白,主任。”小东应了一声,赶忙去墙角拿东西。 随后,谢满仓又把目光转向李冬生,亲切地问道:“怎么样?这次还要票不?” “暂时不用了谢叔,上次的还没花完呢。” 李冬生笑着回答,心里还在琢磨柳爷的事儿,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谢满仓点了点头,拉开抽屉,开始数钱:“376斤肉,给你752块。” “那飞龙和红参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价格,但柳爷能喜欢,肯定是好东西。” “这样吧,一共给你八百,要是少了,下次补给你。” 说着,他仔细点出八十张大黑拾,递给李冬生。 “中午就不留你吃饭了,还得接待领导。” “你要是想在厂区里转转,就随便逛。”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道:“当然,你要是想来我这儿工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冬生接过钱,脸上堆满笑容,谦逊地说:“谢叔真是抬举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啊,干不了厂里的活儿。” 接着,他站起身,礼貌地说:“那您先忙,我跟虎子就回去了。” “行,我就不送了。”谢满仓摆了摆手。 “对了谢叔,三轮能不能借我们再骑骑?”李冬生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问道。 “随便骑!那本来就是采购员的专车,本就算是虎子用的,你俩尽管骑,骑坏了都没事儿!”谢满仓豪爽地挥挥手。 “谢谢叔!”李冬生和石虎齐声说道,便走出了办公室。 一出门,李冬生就站在原地,把石虎那份钱点给他。 石虎接过厚厚的一沓钱,双手紧紧攥着,心里那叫一个踏实,安全感爆棚。 他美滋滋地想着,自己离娶唐素颖又近了一大步,嘴角忍不住上扬。 石虎满心欢喜地蹬着三轮车,拉着李冬生往厂门口走。 坐在车斗里,李冬生还在为等会儿怎么面对柳爷发愁。 不知不觉就到了保安室。 石虎这会儿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谁都觉得亲切。 瞧见柳爷,他想都没想,伸手从兜里掏出烟,用力一抛: “柳爷!接着!” 石虎平时最怕领导, 却不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身份比谢满仓还要厉害。 ------------ 第一卷 第87章 应对之策 第八十七章 石虎这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石虎完全不知道柳爷的厉害,一个劲打趣,李冬生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只见柳爷还是那副乐呵呵的老样子,笑着弯下腰,把刚才没接住掉在地上的烟拾了起来。 “你这小子,就不能走近点给我递烟呐。” 柳八一嘴里嘟囔着,把烟夹在耳朵上,抬眼看到嬉皮笑脸的石虎。 “爷们,看样子今儿又赚了不少啊?” “那可不!?” 石虎满脸自豪,伸手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袋子,那得意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咋样?柳爷?带您下个馆子?”石虎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这小子,明知道饭点刚过,还故意说这话来气我。”柳八一佯装生气,瞪了石虎一眼。 “嘿嘿。” 石虎狡黠地笑了笑,他打心眼里觉得这老爷子特有意思。 正准备再开口打趣几句呢,冷不丁被李冬生赶忙伸手捂住了嘴。 “那啥,柳爷,下回打到飞龙,我一准儿给您老拿点哈!”李冬生赶紧赔着笑脸说道。 不过这话在柳八一耳中,只当是李冬生也在打趣他呢。 “呵,你小子要真知道惦记着我,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柳八一笑着回怼了一句,随后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把大门打开。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又不给我发好烟,留在这儿干啥?瞅着你们俩我都烦心。” “下回一定!下回一定!” 李冬生陪着笑,拉着石虎赶紧上了三轮车。 石虎兴致高昂地蹬着三轮,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拉着李冬生出了炼钢厂。 李冬生坐在车上,远远看着柳八一的身影在视线里逐渐变小。 他心里明白,这老头可不简单,能量大着呢。 像柳八一这种人,就算眼下可能帮不上自己啥忙。 但也一定要不着痕迹地跟他打好关系,最起码,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毕竟万一以后有个啥事能用得上他,那可就赚大发了。 这就跟吕不韦说的“奇货可居”一个道理,算是对人才的一种投资。 “哎,虎子,下次跟柳爷说话可得尊重点,别那么没大没小的。”离开后的路上,李冬生叮嘱道。 “啊?” 石虎一脸无辜地看着李冬生,“哥,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 “有吗?”李冬生愣了一下。 “有啊!”石虎肯定地点点头。 李冬生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那行吧,之前的事儿就算了,以后可别这样了。” “该跟老爷子开玩笑还照样开,他老人家就喜欢热热闹闹的,但你可得注意点分寸。” 石虎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哥。” “你这小子不抬杠,听话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喜欢。”李冬生笑着说道。 “嘿嘿……” 石虎憨厚地笑了笑,“那你是我哥,还能坑我不成?你说啥我听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兴奋地颠了颠口袋,接着说,“再说了,我现在是真的开心啊。” 加上自己以前挣到的钱,石虎估摸了一下,自己现在也有四五百块钱了。 在这年代,这可算得上妥妥的大户人家了! 李冬生就更不得了了,存款都快直逼两千块了。 可就算有这么多钱,李冬生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该咋花。 要是拿去买东西吧,还不能太明目张胆,不然容易招人嫉妒。 他心里也琢磨着,要不用来给未来做投资,像囤点茅台等着以后升值,或者去四九城买套四合院,再或者去深圳农村包块地,这些可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又寻思着,家里人肯定不理解自己为啥要这么做。 而且就现在这个时候来说,好像也太早了点。 眼下李冬生最担心的,还是几年后的那场“妖风”。 虽说以他现在的能力,自保全家独善其身还是有把握的。 但这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出点啥意外变故,他还真不敢打保票…… “哥,你愁啥呢?有钱还不高兴?” 石虎的声音,一下子把李冬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没事。” 李冬生瞧着石虎,心里一转,随口扯了个话题。 “我就是在琢磨剩下那两头猪卖给谁。” “那还用问吗哥,指定卖给厂里啊!谢主任不都明说了,有多少收多少。” 石虎一听,想都没想就回答。 李冬生轻轻摇了摇头,“不行。” “啊?为啥?” 石虎一懵,连蹬三轮车的动作都停了,满心疑惑地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李冬生。 寒风吹着,三轮车孤零零地停在空旷的野外,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俩的说话声在风中回荡。 “好歹你现在也是采购员了,就不想想这些事儿?” 李冬生弹了弹烟灰,语重心长地说。 “啥事儿啊?” 石虎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李冬生的意思。 李冬生深吸一口烟,缓缓说道:“现在他要的量是不多,可这也只是眼下。” “万一以后他要的不是几百斤,而是几千斤呢?领导把任务下达给你,你咋办?” 石虎不假思索地回道:“那咱有就卖给他呗,要是没有,还能有啥办法?” 李冬生又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你要是不在这个岗位上,那自然没啥事儿,没有确实就是没有。” “可你现在是厂里的采购员,采购量是领导定的,买回来是你的任务。要是你完不成,是要负责任的,锅是要给你背的。” 石虎这下听明白了些,心里一紧。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捡了个铁饭碗,光拿好处不用担责任呢。 现在仔细想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有得必有失啊。 “更何况猪也不是天天都能打到,万一哪天咱运气不好,打不着了,厂里又给你下了任务,你上哪儿弄去?” “咱这地方你才认识几个人?上哪儿找门路?” “那些大领导吃饭都记账,遇上粮食紧张的时候都没辙,你能有啥办法?” 系统的幸运值不稳定,飘忽不定的。 要是真赶上连续好几天幸运值低,打不到猎物,石虎那边又有采购任务,可就真抓瞎了。 不过李冬生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就把石虎往火坑里推,心里早就有了应对的主意。 “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屯粮,能屯多少屯多少,确保手里永远有底牌。” “不管以后出啥状况,有粮食在,心里就不慌。” ------------ 第一卷 第88章 整座山!都是我的粮仓! 第八十八章 “屯粮?” 石虎一听,脑袋里全是问号,满脸疑惑地问。 “这咋屯啊?” 他们一直都是靠打猎,打猎跟养殖可不一样,以往都是打到就卖,最多把肉做成腊肉存着,这屯粮没干活,也没法儿干。 他挠挠头,看着李冬生,一脸期待对方给个答案。 “哥,你是不是迷糊了?咱又不是生产队搞粮食生产的,咋屯?” “难不成把打到的猎物全做成腊肉,堆在家里?那不得让人说闲话,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石虎一连串抛出疑问,他实在想不明白李冬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可能,那不是找死吗?”李冬生笑了笑。 “我有我的办法,你别在这儿瞎琢磨了。” “赶紧蹬车!”李冬生拍了他,“咱们都多久没上山了,趁着今天天还早,下午进山一趟,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石虎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听李冬生的话,加快速度蹬着三轮。 很快两人就回到家,匆匆吃过午饭。 李冬生换上厚实的狍子皮靴,穿上暖和的军大衣,戴上雷锋帽,腰间别着水壶和干粮,扛起AK,和石虎一道往山上走去。 此时的山林,在冬日的笼罩下,静谧而又神秘。 地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 “虎子,眼尖点,只要是会动的东西都别放过。” 刚进山,李冬生就神色认真地对着石虎嘱咐道。 “嘿,哥,你这话说的,山里能动的东西多了去了,我看到蚂蚁难不成也喊你?” 石虎笑着打趣,觉得李冬生这话有点夸张。 “喊!” 李冬生毫不犹豫地答道。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个时节肯定没有蚂蚁。 但就像他说的,只要会动的,全都喊。 石虎越来越摸不透自己哥到底想干啥,但还是把李冬生的嘱咐记在了心里。 两人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李冬生瞅了一眼今天系统的幸运值——13。 数值不算高,但对付今天的事儿也足够了。 “哥!这儿有一窝鸟啊!” 走了没多久,石虎突然兴奋地喊道,他指着一棵二十多米高的樟子松。 李冬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接近十米高的、落满雪的枝叶之中,确实有一个鸟窝。 “哥,看我给他一枪,保准把它巢给掀下来!”石虎说着,就准备端起枪。 “别!” 李冬生连忙阻止,“你不是会爬树吗?上去把窝给掏了!” 石虎小声嘟囔一句“真会使唤人”。 但还是乖乖把军大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生怕被蹭坏了,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爬树。 李冬生看着石虎爬树的样子,心里满是羡慕。 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爬树,可石虎就像天生就掌握了这项技能。 十米左右的树,没一会儿就爬了上去。 “哥!有鸟蛋啊!四五个呢!” 石虎在树上开心地喊着,把鸟蛋小心翼翼地往怀里揣,然后又麻溜地爬了下来。 “哥,这鸟蛋不腥,直接磕了就能喝!”石虎说着,就要现场演示给李冬生看。 “别磕!”李冬生再次出声阻止。 随后,他伸手一个一个轻轻摸过这些鸟蛋。 “与鸟蛋签订契约成功!消耗打猎点2” “签订契约成功!消耗打猎点2” …… 随着脑中系统提示声接连响起,李冬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把鸟蛋放回去吧。”李冬生说道。 石虎一下子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哥?你刚才说啥?” “放回去。”李冬生语气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哥,你开玩笑呢?” 石虎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费劲巴拉掏下来的鸟蛋,李冬生居然让他放回去! 他实在想不通李冬生的操作。 可李冬生态度强硬,石虎怎么也拗不过。 只好一脸不情愿地再次爬上树,把鸟蛋放回了窝里。 趁着石虎爬树的工夫,李冬生站在树下,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 随后检查起了自己的系统,打开界面,查着目前已经绑定关系的兽仆。 雪貂、雪兔、野猪,还有那即将孵化的四只幼鸟。 这就是目前已有的兽仆。 李冬生皱着眉头,紧盯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不够,远远不够啊。”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决绝,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此刻,李冬生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就是要疯狂地契约兽仆! 经历了上次抓野猪,李冬生的打猎点又增长了一百多。 加上一直以来也怎么花过,此时他的打猎点,已经径直涨到了700多!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打猎点没啥大用处。 毕竟有系统的幸运值在,每次打猎都顺风顺水。 有没有兽仆帮忙,好像都没啥两样。 兽仆的存在,似乎只能在其他方面给予帮助。 可是,这段时间的使用,让他彻底悟了! 原来自己以前对系统的使用方法,是错误的!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每天系统给的幸运值,根本不是让他一见到猎物就杀,搞那种竭泽而渔的事儿。 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利用这幸运值去契约兽仆。 只要兽仆足够多,哪怕是那些看着一点用都没有的幼鸟,也能发挥大作用! 它们约等于李冬生的眼睛,能帮自己把视野延伸到每一个角落,简直就是天然的监控! 李冬生这才明白,幸运值并不是系统的核心,它顶多就算是个敲门砖! 只是用来帮自己找到更多兽仆的工具! 只要签订的兽仆够多,自己的视野就能覆盖整个山林。 到时候,这山林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只动物,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就像在每个地方都安装了监控和定位器一样! 这么一来,还要啥幸运值啊! 只要兽仆遍布山林,哪里有猎物,自己随时都能知道! 所有猎物在自己面前都无所遁形,根本就不需要幸运值来碰运气! 他现在才算是真正玩明白了这个系统的真正用法! 不过好在,醒悟得还不算晚! 只要签订的兽仆足够多,屯粮的事儿就能轻松搞定! 谁说猎人就不能屯粮了? 只要把这整个山都变成自己的私人猎场,明白每个猎物在哪儿,那这里可不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粮仓嘛! 李冬生的目光越过层层山峦,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资源。 整个大兴安岭,都将是他李冬生的粮仓! ------------ 第一卷 第89章 陷阱上钩 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橙红色的晚霞,给整个山林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 可石虎却没心思欣赏这美景。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越走越蔫,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动力。 一整个下午,可把石虎累坏了。 他眼尖,发现了不少鸟巢,甚至还抓到了几只鸟。 满心欢喜地以为能有点收获。 可李冬生无一例外,全都让他给放了! 这在石虎眼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他实在想不通李冬生为啥要这么干,觉得李冬生是不是疯了。 但没办法!那可是自己的哥! 从小就照顾自己! 他说啥,自己也只能听着。 石虎心里虽然不乐意,可还是乖乖照做了。 相比于石虎的垂头丧气,李冬生却是越来越兴奋。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是对未来的期待。 因为他心里清楚,每放走一只动物,每签订一份契约,自己的视野领土就又扩大了一分。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被他契约的动物,分布在山林的各个角落,随时向他传递着周围的信息。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完全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由于签订契约的大多都是小鸟、野鸡一类的小动物,耗费的打猎点并不多。 一下午签了几十个,打猎点还有整整五百。 这离李冬生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他铁了心,打算今天把这些打猎点全都花光! 石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山林里渐渐暗了下来,寒风也愈发刺骨。 他忍不住唉声叹气地说:“哥……咱们已经越走越深了,差不多该回家了吧……这天都快黑了,再不走,一会儿路都看不清了。” 现在的石虎,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山上待了。 又累又饿,只想赶紧回家,坐在热炕头,吃上一口热乎饭。 “着什么急呢?还想不想发大财了?”李冬生头也不回地说,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他心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在山上,尤其是这里冬天,晚上出没的动物才多! “放生动物能发大财?”石虎小声咕哝着。 他实在想象不出,放走那些到手的猎物,和发大财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你懂啥!” 李冬生加快脚步,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石虎只能无奈跟上。 天色愈发暗沉,山林里的光线越来越弱。 四周静谧得有些瘆人,只有他们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如针般往人骨头缝里钻。 突然,李冬生猛地停下脚步,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一棵粗壮的老树。 那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树皮粗糙干裂。 石虎正闷头走路,冷不丁被李冬生这一停弄得差点撞上去。 他顺着李冬生的目光瞧过去,只见老树的树干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洞口周围密密麻麻地爬着一些黑色的小点。 “是蜜蜂窝!” 李冬生兴奋得压低声音,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可算让他给找到了!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 这一波,可就能收获一大堆! 虽然冬天找不到蚂蚁,但蜂巢还是很显眼的。 一个蜂巢,多的能有几千只蜜蜂,少的也有好几百只。 而且蜜蜂会在蜂巢中越冬,通过振动翅膀肌肉来提高温度,保持蜂群的温度。 所以这会儿,毫无疑问,所有的蜜蜂都在蜂巢内。 只要找到蜂王,和蜂王签订契约,整个蜂巢就等于被拿下了。 一只蜂王的寿命平均在3-5年,足够李冬生榨干它的剩余价值。 工蜂虽然寿命短暂,平均只有28天,但在冬季,工蜂会通过减少活动延长寿命,寿命能达到两个月左右。 李冬生缓缓靠近老树,从背包里撤下一块布,轻轻罩住洞口,防止蜜蜂受到惊吓后四处乱飞。 虽说冬天会让蜜蜂降低活动欲望,可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 石虎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开口:“哥,你招惹它们干啥?割蜜也没有你这么割的啊……” 李冬生头也不回,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回了句:“谁说我要割蜜了?” 石虎一听,撇了撇嘴。 得。 自己哥这又是在白费功夫了。 石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抽着烟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冬生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和蜜蜂签订契约的进程推进,他的打猎点下降到了300左右。 “好了!” 李冬生扯开遮布,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他没有全部签订,毕竟还要留下一部分打猎点,用来七天后进阶兽仆的视野共享功能。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石虎等的早就不耐烦了。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天又黑了。 李冬生终于忙完了一切,现在只需要安静的等上几天,就大功告成。 “当然……” 李冬生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刚说出半句话,声音戛然而止! 突然间,他的笑容猛地僵住,像是被一阵寒风吹得凝固了。 李冬生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惊喜。 他通过雪貂小白的视野,看到了一幕让他心跳陡然加快的场景。 “快走!西山头!” 李冬生扯着嗓子大喊。 话一出口,他也顾不上石虎有没有反应过来,端起枪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山下拼命冲去。 石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灭掉烟头,撒开腿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哥!又咋了!这火急火燎的,出啥事了?” “你快跟过来就是了!别磨蹭!” 李冬生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丝毫没有放缓的意思。 此时,他的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同时,他再次调取出小白的视野,又确认了一遍! 李冬生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匹狼掉进了野猪周围的陷阱里! 那狼的大腿被尖锐的竹签扎穿,殷红的血在雪地上洇开,格外刺眼! 它痛苦地哀嚎着,奋力挣扎,却被陷阱牢牢困住,越挣扎,伤口撕裂得越厉害。 野猪放在山上,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同时,它也是一个天然的诱饵! 李冬生早在一开始就在周围遍布了陷阱,就等着猎物上钩! ------------ 第一卷 第90章 狩猎野狼 李冬生和石虎一路狂奔,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风中。 等他们赶到西山头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被困在陷阱里的狼。 此时,陷阱周围的雪地上洒满了殷红的鲜血,在洁白的雪映衬下格外触目惊心。 一根根削尖的竹子深深扎进狼的身体,由于它之前的拼命挣扎,竹子已经刺破皮肉,甚至洞穿了整个身体,场面格外凄惨。 狼的胸膛剧烈起伏,气息微弱,显然已经奄奄一息。 然而,当它那双锐利的眼睛瞥见李冬生和石虎时,瞬间绽放出凶狠的寒光,充满敌意地瞪着二人。 还呲出尖锐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嘶吼,似乎在警告他们别靠近。 这凶狠的目光,把石虎吓得心里直发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怕,它已经活不长了。” 李冬生伸手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轻声安抚。 同时,他警惕地上下观察着四周。 仔细查看有没有其他狼群的踪迹,确定周围没有脚印,这才放下心来。 李冬生又看向受伤的狼,只见它身上的皮毛有很多地方结着血痂,这并不是新伤,而是旧伤。 很明显,这是和同类搏斗留下的痕迹。 这应该是一头和同类搏斗落败,被逐出狼群的独狼。 再看它的年龄,从那略显沧桑的面容和斑驳的毛发判断,极有可能是上一任狼王。 只可惜岁月不饶人,英雄也有迟暮之时。 曾经威风凛凛的狼王,如今也只能浑身是伤地苟延残喘。 李冬生没有丝毫犹豫,熟练地给枪上膛,稳稳地对准狼的脑袋,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精准地贯穿狼的头骨。 鲜血四溅的瞬间,狼的身体一软,没了声息。 “叮!击杀老狼王,增加打猎点:70!” 系统提示音在李冬生脑海中响起。 石虎震惊地看着李冬生,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家伙,哥,你咋把它给杀了?” 李冬生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皱着眉头反问: “那不然呢?我不杀它干嘛?留着过年啊?” “不是,我看你刚才连个鸟都舍不得杀,还以为你得了啥怪病呢,还好还好,我哥还是我哥!”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朝李冬生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想啥呢?我还能转性了不成?” “嘿!哥你别说,你当初突然不娶林倩,所有人都说你是转性了啊!再转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林倩的名字,李冬生就觉得不耐烦。 前几天听说他们一家好像没事了,上次的处罚也结束了,现在一家人已经回了村,只是日子似乎越来越凄惨了。 “别在这儿贫嘴了,赶紧把狼给搬起来,趁着天还没全黑,咱们回家了。” “哥,不把这头狼藏山上了啊?” “没必要,带下去吧,这头狼老了,肉也柴,,分出去三成也没啥,皮子咱们留着就行。” 石虎连连点头,“好嘞!” 两人俯下身,吃力地抬起狼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 …… “草!哥,我的军大衣被狼血弄脏了!” 石虎声音里满是心疼。 他视若珍宝的军大衣,平日里都舍不得多穿,这下可好,被狼血溅得到处都是。 “没事,”李冬生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染点血显得有野性,帅的嘞,唐素颖看到指定被你迷死。” “真的假的!?”石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后居然真的又伸手去蘸狼血,往军大衣上抹。抹完还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 “哥,你觉得我这样看上去,是不是更霸气一些?” 李冬生瞧着石虎那认真的模样,权当他是在给自己表演小品,敷衍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 “对对对,帅的嘞!这么帅,你这不是让别的男人都没活路了?” 石虎听了,志得意满,脸上笑开了花,还美滋滋地整理了下军大衣。 仿佛自己真成了村里最靓的仔。 两人抬着狼,好不容易回到村里。 这打到狼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没一会儿,不少村民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讨论得热火朝天。 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李冬生是猎户,这狼他拿得名正言顺。 于是一些人开始在旁边竞相讨好,想着能从李冬生这儿分点狼肉。 毕竟在这物资不算充裕的年代,肉可是稀罕玩意儿。 而且食肉动物的肉一般都不咋好吃,但狼肉却是极少有的例外。 据说狼肉那叫一个香,大家都想尝尝鲜。 “冬生啊,你可真是好本事,这狼都能打到!” “就是就是,等会儿可得给咱也分点,让大伙也开开荤。” 李冬生笑着应和。 这狼皮可比狼肉值钱多了,狼肉倒是可以分给大伙一些。 李冬生和石虎抬着狼来到村长家。 此时,村长家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 陆田川早就听到了消息,早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一看到李冬生和石虎的身影,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声音里满是赞叹: “冬生,你可太有能耐了!这才刚上岗第二天,居然就打到狼了!” 说着,他还绕着狼转了一圈,眼里满是羡慕。 “我还正打算去你家跟你唠唠呢,咱村山头有个木屋,是以前的猎户留下的,老长时间没人住了,现在都是民兵队往里头放点东西。” “你要是用得上,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地方腾出来,以后那儿就算你一个据点。” 陆田川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热情地说道。 其实猎户打猎大多在夜晚行动,因为夜里猎物多。 所以在山上有个固定住所,就方便多了。 不过李冬生却另有打算,他笑着摆摆手说:“陆叔,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我在家里住惯了,一个人又不会做饭,去山上住也不方便。那屋子就留着给队里用吧。” 把这个话题翻篇,李冬生指了指狼,“陆叔,这个月生产指标不是已经达成了吗,我这狼肉按理该上缴三成。” “只是这狼皮我想留着,我也知道大伙都馋狼肉。” “您看这么着行不,这里又没外人,肉我多给您一成,该咋分您来定。” 陆田川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狼皮他们拿去也就是换点钱,换钱还不是为了买粮食和肉? 现在有现成的肉,何必再费那劲去卖狼皮? 更何况,多出的这一成肉,自己想私留一部分,还是全部分给大伙。 那可都是自己能做主的事儿,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哎呀!冬生真是太为村里着想了!” 陆田川连忙拉着李冬生和石虎往屋里走。 “快快快,狼的事儿先放一边,赶紧进来喝点!!” ------------ 第一卷 第91章 再进黑市 李冬生皱着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脑袋昏昏沉沉的,宿醉的后劲还没过去。 每次喝酒,他都不太能把握好度,这不,昨天晚上在村长家庆祝打到狼,一不小心又喝高了。 不过心里记得还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干。 山上还留着最后的两头猪,得赶紧卖出去。 这猪肉放的时间越长,就越不新鲜。 到时候买家可就有理由砍价了,还是得尽快出手才好。 李冬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拖着沉重的步子,随便洗漱了一下,又乔装打扮了一番。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出门前往石虎家。 一路上,寒风呼呼地吹着,李冬生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本以为石虎这会儿肯定还在呼呼大睡呢。 毕竟这小子平时就没个正形,大大咧咧的,更何况昨天喝了那么多酒。 可等他到了石虎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只见石虎居然早早地就起了床,不仅穿戴得整整齐齐,还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样子是等他好久了。 “哟,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冬生一脸惊讶。 石虎一看到李冬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一把抱住李冬生: “哥!谢谢你!你给的招也太绝了!” 李冬生被抱得有些发懵,脸上写满了疑惑。 昨天他虽然喝得多,但还不至于断片。 完全不记得自己给过石虎啥妙招啊? “不是……啥招啊?”李冬生一脸茫然地问道。 石虎笑了笑,转身从屋里把那件沾着狼血的军大衣捞了出来,在李冬生面前晃了晃:“这个啊,你忘了?” 李冬生看着那件军大衣,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石虎兴致勃勃地把昨天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不是说我穿成这样能迷倒唐素颖吗?听完你这话,我这心里就直痒痒,喝完酒更是坐不住了。” 石虎挠了挠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看你昨天喝的也不多,也不用我送,我就寻思着,干脆去找她了。” 李冬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脸色都白了。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小子该不会借着酒劲干出啥糊涂事儿吧?! “你私闯女宅了?!” 李冬生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道。 这年头,男女关系还很保守,就算是订了婚的男女,婚前私会都被看作是不检点的行为。 “哪儿能啊,我把她喊出来了。” 石虎连忙摆摆手,接着眉飞色舞地说,“你猜怎么着,她夸我这样好看!” “平时她可没这么听话过,昨天天对我百依百顺的!还好我及时刹住车了,不然说不定结婚前就把事儿给办了!” 李冬生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这姑娘是咋想的? 难道真觉得一身腥臭的狼血很帅气? 他实在是搞不懂。 不过,看这结果,倒也还算不错。 石虎和唐素颖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行吧,只要你俩好好的就行。”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 “先赶紧办正事吧。” 两人像往常一样,来到山上,把最后的两头野猪装上三轮车。 此时,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天边挂着一轮残月。 他们骑着三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缓缓前行,朝着公社的方向驶去。 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李冬生的酒意渐渐消散,脑子也愈发清醒。 可他越琢磨石虎的话,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好奇心就像一把火,在他心里烧得正旺,让他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李冬生在知青点一直放着一只叫小灰二号。 可别误会,他放这老鼠可不是为了偷窥唐素君,也不是别的女知青。 主要是用它来监视李冬云的心上人。 就怕自己妹妹一时冲动,做出啥不可挽回的糊涂事。 李冬生静下心来,集中意念,调出小灰二号的视野。 随着他心中一动,画面像快进的电影一样,快速闪回到了昨晚。 画面里,昨晚石虎确实把唐素颖喊了出来。 可后续的发展,和石虎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仔细看,与其说唐素颖是喜欢石虎身上那一身狼血。 倒不如说是被石虎昨晚强硬又大胆的态度给吸引住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昨晚的石虎像是变了个人,啥都敢做。 那股子冲劲让唐素颖完全招架不住。 看着画面里两人搂搂抱抱、情意绵绵的样子,李冬生默默关掉了视野。 看来这俩人的事儿,自己真不用再操心了。 接下来就等着时间来让他们的感情开花结果,水到渠成只是早晚的事儿。 “哥!今天这肉猪咋卖?不是说不给厂里吗?”石虎的声音打断了李冬生的思绪。 李冬生抬眼向前望去,不知不觉间,公社已经近在眼前了。 “先看看吧。”李冬生随口应道。 两人进了乡里,先是瞅了眼收购站。 一到收购站,李冬生就看到墙上醒目的标价牌,上面标注着猪肉收购价4毛钱一斤! “好家伙,我没看错吧?哥!四毛钱一斤!他咋敢的?” 李冬生神色平静,对此倒没什么意外。 “有啥不敢的,人家是公家,你难道不知道咱们队里养的猪,收上去的价也是四毛钱一斤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石虎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是,凭啥?为啥四毛钱一斤收,再卖给咱们就是一块二了?还买不到!这不公平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慨。 李冬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呼出一口白气:“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慢慢习惯吧。” 他的目光从标价牌上移开,望向远方,神色里透着几分淡然,早已习惯这一切。 看着这刺眼的标价,李冬生心里清楚,卖给收购站是不用想了。 再说,其他猎户也没几个真傻乎乎地来收购站卖货的。 这儿,也就是个表面上的市场。 真正的交易市场,还得是东街的黑市。 提到黑市,李冬生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虎子,走,找大鹏看看去。” 他拍了拍石虎的肩膀,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啊?找他?哥,咱们上次都那样了,还找他?”石虎一听,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想起上次和大鹏打交道的经历,心里还有些发怵。 “他肯定也以为咱们不可能找他了,这不是给他一个惊喜嘛。” ------------ 第一卷 第92章 人逼鬼,鬼逼人 东街的黑市里,嘈杂喧闹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汗臭、食物和尘土的味道。 孙大鹏在他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摊位前,扯着嗓子跟顾客讨价还价,唾沫星子乱飞。 “你瞅瞅现在,哪旮旯还有肉啊,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这可都是我自个儿跑老远,拿粮食换来的肉,少一分钱都不卖!爱买不买!” 就凭他这张嘴,原本不值啥钱的鱼肉,硬是被他卖出了猪肉的价儿。 那时候农村人大多不爱吃鱼,都觉得鱼有股子土腥味,而且做鱼可费油了。 哪像猪肉,不咋费油,熬完猪油还能留着炒菜用。 不过没办法,没得猪肉吃,有鱼肉就不错了。 卖掉了鱼肉,孙大鹏捏着手里刚赚的十几块钱,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端起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惬意地喝了口茶。 他眯着眼,打量着黑市里的一切。 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各种各样的事儿。 有人满脸焦急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寻找着能填饱肚子的粮食; 有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珍藏许久的物件,想换点急需的生活用品; 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聚在角落里,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小声地谈着买卖,时不时还因为价格争论几句,脸红脖子粗的。 …… 这黑市,就像一面镜子,清清楚楚地照着这个时代的样子。 孙大鹏在这黑市混了三四年,啥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早就看惯了这些。 自己能在这复杂的地方混得开,还能独善其身,那是相当有本事。 孙大鹏打心眼里感到自豪。 正想着呢,一个老头迈着蹒跚的步子,慢慢挪到了他的摊位前。 这老头的肤色白得不正常,是那种病恹恹的白。 在这一带,大伙都管这种得了白化病的人叫“雪里迷”。 “白叔,好些日子没瞅见你了啊!”孙大鹏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看来是不缺粮食,过上好日子啦,都不用来这儿换粮票啦?” 其实,光看白叔那瘦巴巴、菜色的脸,就知道他日子肯定不好过,哪能吃得上啥好东西。 “懒得动弹……一动弹就饿,天天在床上躺着呢。” 白叔说话的时候,尽量不张大嘴巴。 声音又小又弱,透着股子没力气的劲儿。 “种的粮食都交上去了,交完还不够指标。要不是靠着山,能挖点野菜啥的,老汉我都得去吃观音土了……” 孙大鹏装出一副特别惊讶的样子,“哎呀妈呀,你们东乡庄日子现在这么难啊?” 可实际上,他心里一点都不意外。 像东乡庄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 大家都饿得没力气,能躺着就躺着,因为实在没东西吃,躺着还能少消耗点体力。 东乡庄和小石棚村就隔着几十里地,可两边的情况却天差地别。 村民日子过得好不好,全看村长有没有“觉悟”。 要是虚报亩产,那村民可就遭老罪了。 要不是小石棚村的村长陆田川顶着公社的压力,小石棚村的日子也不会比东乡庄强到哪儿去。 但是很遗憾,小石棚村才是个例,虚报才是常态。 不过孙大鹏可没心思管这些事儿,他心里就记着自己是个做买卖的。 “白叔,那你咋不躺着啦?躺着多舒坦呐。” “过来……看看能不能换点粮食吃。”白叔有气无力地说道。 “哟,那敢情好啊!” 孙大鹏眼睛一亮,可接着又瞥了眼白叔空空的双手,“就是瞅你今儿个空着手,拿啥换呐?” 白叔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他低下头,喘着微弱的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大鹏瞧着白叔那副为难的模样,心里头也是一阵不落忍。 可这买卖场上,哪能光讲人情呢? 他咂了咂嘴,犹豫了一小下,还是开了口: “白叔,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您也知道我这小本买卖,都指着这点东西换钱呢。” “您要是真没东西换,我也实在没法子。” 说罢,他坐了回去,若无其事的喝起了保温杯里的茶水。 需要帮忙的人数不过来,菩萨都不管,自己凭啥管? 白叔抬起头,嘴唇哆嗦着:“大侄子,你就行行好,先赊我点粮食,等我缓过这阵儿,肯定还你。” “家里那口子都饿得起不了炕了,我实在没辙了才来求你。” 孙大鹏皱着眉头,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他和白叔也算是老相识了,知道这老头骨气硬,向来不求人。 同时也算有信誉,一个吐沫一个钉。 可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赊账这事儿,风险实在太大。 “白叔,不是我不帮您,您看这东街,哪有赊账的道理。” “要不这样,您家里还有啥能换的,哪怕是个物件儿也好,抵押给我。” 白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 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一个掉了色的银镯子。 “这是我老伴儿的陪嫁,一直舍不得卖,大侄子,你看看这个能换多少粮食?” 孙大鹏接过镯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在手里颠了颠。 “白叔,看您老也确实不容易,这样吧,镯子先放我这儿,我给你十斤棒子面,到时候你拿钱回来取。” 白叔一听,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这点粮食,对于他那饿了许久的一家人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大侄子,不用棒子面……你这儿有玉米面,给我换玉米面吧……” 孙大鹏挠了挠头,疑惑地说:“玉米面……那可就只能四斤了啊?” “没事……” 孙大鹏瞧在眼里,心里头直犯嘀咕。 怎么看,这老爷子都像是打算把这点玉米面吃完就一了百了。 可孙大鹏心里就装着一个利字。 老话说无奸不商,别人的死活,他哪有心思去管。 “成!白叔,您瞅瞅您现在这腿脚,都不利索了,来回跑着拿粮票怪麻烦的,我就直接给您取面去,您在这儿等着。” 一想到这镯子能换来不少钱,孙大鹏心里就乐开了花。 “这单买卖,可算是赚着了!” 没多会儿,孙大鹏就抱着一袋玉米面,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可还没等他张嘴喊白叔,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眼睛。 刚才还饿得有气无力的白叔这会儿居然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啃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那吃得叫一个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油渍顺着嘴角直往下淌。 孙大鹏正看得目瞪口呆,冷不丁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呦呵,大鹏哥,好久不见呐!” 孙大鹏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一听就头皮发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冬生。 还没等他开口,李冬生就往他兜里塞了几张票子。 与此同时,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镯子。 “对不住了啊,大鹏哥。” “老爷子刚才琢磨了一下,觉着还是跟我做这生意更划算。” ------------ 第一卷 第93章 做买卖就这样 白叔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三个肉包子,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他把手里崭新的十斤粮票和一块猪肉小心包好,紧紧揣进怀里。 对着李冬生千恩万谢,腰都快弯成了虾米。 说啥都要让李冬生拿下镯子,李冬生无奈收下后,白叔这才肯罢休。 刚来的时候,他走路还颤颤巍巍。 现在吃饱喝足,背也挺直了。 那精气神儿,跟换了个人似的,大步流星地走了。 孙大鹏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等白叔一走,他立马冲到李冬生面前。 “我说兄弟,咱俩之前不是说好了,恩怨一笔勾销吗?” “你今儿个跑过来截我生意,几个意思啊?” 孙大鹏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东西都跟着抖了三抖。 李冬生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才慢悠悠地说: “没啥意思,我就报了个价,老爷子自己乐意跟我做,这能怪我?” 说着,他把那银镯子拿在手里晃了晃,随后头也不回地递给身后的石虎,“你拿着吧。” 孙大鹏在一旁气得直跺脚,又是唉声叹气,肠子都悔青了。 心里直骂自己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认识了这俩傻逼。 “兄弟,你可知道,他这镯子根本不值你给的那些东西!就那仨肉包子,都绰绰有余了!” “可也比你给的多吧?”李冬生眉毛一挑,反问了一句。 孙大鹏一下子被噎住了,张了张嘴,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做生意,总得赚点吧?哪能白忙活啊。”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兄弟,你该不会是故意想帮他吧?” “是又咋了?”李冬生直接承认了。 “唉……” 孙大鹏长叹一口气,抬手比划了一圈。 “你瞅瞅现在这形势,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数都数不过来,你能帮得过来?能把所有人都救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再厉害,能让所有人都吃饱吗?” 这话一出口,李冬生沉默了。 他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烟,没有吭声。 “我可没那么大志向,我又不是菩萨。” 李冬生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 “但起码,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往绝路上走,我又不是畜生。” “啊行行行!算我是畜生行了吧!” 孙大鹏一听这话,气得脸都扭曲了,撇了撇嘴,一脚用力踹在桌子腿上。 桌子晃了几下,差点翻倒。 “没说你畜生啊,我说的别人。”李冬生解释道。 “所以你俩来这儿干啥?”孙大鹏满心的怨气。 “我可听说了,你又是给厂里送几百斤猪肉,又是当上采购员的,都成我丈人那儿的大红人了。” “还跑我这儿来,看我笑话呢?” 李冬生笑着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孙大鹏。 “大鹏哥,别这么大火气嘛。我还真有事儿想问问你。” “就你这b样的,是咋娶到人家谢主任女儿的?” “你找揍是吧?”孙大鹏一听这话,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真当我怕你俩不成!” “我有猪肉。”李冬生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卖给我?”孙大鹏动作一滞,脸上的愤怒瞬间少了几分。 “给你。”李冬生语气笃定。 “真给我?” “真给你。” 孙大鹏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一把抓住李冬生的手,用力地晃了晃。 “兄弟呀!咱哥俩谁跟谁!” “猪肉呢?”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李冬生笑着提醒道。 “不见到猪肉免谈。”孙大鹏脸色再一变,比翻书还快。 “我哪知道你俩是不是诓我呢?” 李冬生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三轮车,“车上就是,你自己掀开看看。” 孙大鹏一听,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一把掀开苫布。 好家伙,两头一百多斤的野猪! 孙大鹏眼睛都看直了,脸上乐开了花。 这哪儿是猪肉,这就是金子啊! 可没一会儿,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他慢慢地把苫布重新盖好,转身看向李冬生和石虎: “不对啊,有这么多猪肉,你俩咋不送厂里去呢?” “厂里现在不缺肉了。” “那你俩为啥不自己卖?” 孙大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上下打量着两人。 “是不是又憋着啥坏主意算计我呢?” 想起上次被这俩人摆了一道,孙大鹏心里就膈应得慌,这次可不能再掉坑里了。 他心里清楚,就这猪肉,往摊位上一放,那还不得被人抢疯了,怎么可能轮到自己。 李冬生笑着往前凑了凑,伸手勾住孙大鹏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大鹏哥,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像!太像了!” “你可别忘了,上次你还掏枪吓唬我呢,你比土匪还横,比流氓还狠!” 李冬生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生气,说道:“瞧你这话说的,可枪它真管用啊!” “现在你不怀疑我,我也不提防你,这不都是枪的功劳?”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孙大鹏一把拍开李冬生的手,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打的啥主意?别在这儿跟我绕圈子。” “其实也没啥大事儿。” 李冬生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就两件事儿。” “第一个,你得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好好回答了,我必须得弄明白。” “行,这事儿没啥,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秘密。” 孙大鹏点了点头,“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嘛,就是你得给我弄个工作指标。” “啥?”孙大鹏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 “你知不知道买一个工作指标得花多少钱?把你这两头猪卖了都不一定够,而且那玩意儿是说有就有的吗?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呢!” “那这不就看你本事了吗?”李冬生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 “能不能成?要是真不行,我就找别人帮忙了。” “嘿,我就纳闷了!炼钢厂给你职位你不干,跑我这儿来买指标,你脑袋里到底在想啥?” 他实在想不通李冬生为啥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非要来折腾这个。 “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给我家人。”李冬生解释道。 “而且最好是八大员的指标。” “你可真敢想啊!” 孙大鹏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谁啊?我要有这能耐,还在这破地方摆摊卖货?早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李冬生看着孙大鹏的反应,这小子应该是真没这本事,要是能做到,早就答应了。 “那行吧,工作指标的事儿先不指望你了,你就把你是怎么攀上谢主任女儿的事儿,原原本本给我讲讲就行。” ------------ 第一卷 第94章 当哥的操碎了心 “其实这事儿没啥好瞒的,我就是入赘到他们谢家了呗,认识我的人不少都知道。” “所以你是咋骗人家谢主任女儿感情的?”李冬生满脸好奇,往前凑了凑。 “啥叫骗呐?啊?”孙大鹏一听这话,脖子一梗。 “我那是凭自己真本事,我俩那是两情相悦!你可别瞎说,坏了我的名声!” 石虎也凑了过来,“不能吧?难道谢主任的女儿是个瞎子?” “你俩要是实在想打架,就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孙大鹏气得浑身直哆嗦。 “好,好,我们不打岔了,你继续说,继续说。” 李冬生一看孙大鹏真生气了,连忙摆了摆手。 孙大鹏白了两人一眼,深吸口气,才继续说道: “刚开始吧,我爹就在黑市卖货,她偶尔来买些零碎东西。” “好家伙,你这还是子承父业啊。” 石虎笑着说,随后看到李冬生和孙大鹏都在看他,他悻悻的捂上了嘴。 “有一回她被人坑,我看不过眼,就帮了她一把。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李冬生满脸怀疑,双手抱在胸前。 孙大鹏指了指自己的嘴,“会说!嘴甜!会哄女人,咋滴?” 李冬生听到这个,不由得低头叹了口气,竟是如此相像。 他过来问孙大鹏,就是想看看自己妹妹这事儿有办法解决没。 李冬生忍不住问道:“那谢主任咋同意你们俩事儿的?他不得嫌弃你没出息?” “刚开始当然不同意了。” 孙大鹏叹了口气,“说我没正经工作,配不上他女儿。我就拼命攒钱,还托人给我介绍了个临时工的活儿。” “好歹有了份正经差事,再加上她女儿在中间帮我说话,他老人家才勉强松口。” “所以你俩老说我是奸商,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李冬生没好气道,“别给自己的没良心找借口。” “那入赘又是咋回事?” “这不是没办法嘛。” 孙大鹏撇了撇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让我入赘,以后好照顾他们老两口。” “我想着,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入赘就入赘呗。再说了,入赘也不丢人,现在日子过得也挺好,我爹妈也很满意。” 孙大鹏说起现在的生活,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李冬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孙大鹏,他仿佛都看到自己未来的妹夫了。 一想到妹夫是这种玩意!自己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该说不说,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毅力,为了娶媳妇,还真下了一番功夫。 这时,旁边摊位的老板喊道:“大鹏,你还做不做生意了?在这儿唠个没完。” 孙大鹏扯着嗓子就喊回去:“你懂个啥!我这儿正谈着大买卖呢!你卖你的破烂去,少在这儿瞎操心,管我闲事儿!” 吼完,孙大鹏立马把脸转回来,看向李冬生,一脸急切地说:“哎,兄弟,该说的我可都一五一十跟你说了,工作指标那事儿我是真没辙,你这猪肉到底还卖不卖我了?” 他搓了搓手,眼睛紧紧盯着李冬生。 李冬生嘴角一勾,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慢悠悠地说:“卖,肯定卖你,不过就只能卖你一头小的。” “啥?这咋跟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啊!你这人咋这样呢,一点诚信都没有!” 李冬生却哈哈一笑,调侃道:“这不你自个儿说的嘛,无奸不商。” “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嘛!” “别介啊,兄弟!” 孙大鹏赶忙凑上前,“你不卖给我,还能卖给谁去呀?你看看这黑市上,谁能像我这么爽快,二话不说就想要你这猪肉。” “我自己留着吃不行啊?”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顿了顿,又说,“全给你也不是不行,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我妹子,碰上跟你差不多的情况了,我就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这儿寻个解决办法。” “嗯?”孙大鹏来了兴致,眼睛一亮,“你妹妹也跟大官的儿子谈上了?那敢情好啊!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沾沾光呢!” “想啥呢!”李冬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是被跟你一样的混蛋给迷住眼了。”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石虎,听到这话,一下子激动起来。 “啥时候的事儿啊哥?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哪个混蛋这么大胆子,敢打冬云冬雨的主意!” 石虎一副随时要冲出去干架的架势。 李冬生无奈地撇撇嘴:“你猜我为啥不告诉你?我要是跟你说,就你这暴脾气,不得立马冲过去把人家打一顿啊?” “到时候事儿没解决,还惹一身麻烦。” “那肯定得揍他一顿啊!他这不是活腻歪了嘛!到底是谁啊?” 石虎双手紧紧握拳,仿佛那个让妹妹“瞎了眼”的男人就在眼前。 “省省吧你!” 李冬生拍了下石虎的肩膀,“打人可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让冬云看清那男人的本性。” 说完,李冬生转过头,看向孙大鹏。 “这种事儿你是过来人,俗话说想要了解一个混蛋的弱点,就去问另一个混蛋。” 李冬生故意把“混蛋”两个字咬得很重,“你有啥招没?” “你骂谁混蛋呢?!” 孙大鹏一听这话,又要发火。 “说出来,两头猪都卖给你。” 孙大鹏一听,坐了下来:“看人真准!” “咳咳……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给他施压,让那男的知难而退。” “找几个厉害点的人,去他工作的地方,或者家里,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跟你妹妹在一起没好果子吃。” “另一个呢?”李冬生追问。 “像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肯定都只说自己的好,不说自己的坏。” 孙大鹏摸了摸下巴,接着说,“只要想办法把他藏着的本性暴露出来,让咱妹子看清他,就解决了。” “比如打听他以前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啥的,让妹子自己看清楚。” ------------ 第一卷 第95章 存款破两千,供销社开买 “他以前见不得人的事……” 李冬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眉头轻皱。 挖出一个人的黑历史,确实能让真相大白。 李冬生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他抬起头,看向孙大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没白找你,猪肉卖你了,上称!拿钱!”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带着几分豪爽劲儿。 孙大鹏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得像两盏灯。 他麻溜地猫下腰,从摊位下面翻出那杆用得油光发亮的大秤,秤杆上的刻度都被磨得有些模糊了。 三人把猪肉从三轮车上抬下来,“咚”的一声,猪肉刚一落地,那股新鲜猪肉特有的腥味瞬间在空气中散开。 这就像一声响亮的号角,没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大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顿时一阵骚动,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中年汉子挤到李冬生跟前,脸上堆满了急切:“兄弟,这猪肉咋卖啊?给我来二斤!” “我要五斤!” 李冬生瞬间被围得严严实实,人挤人,热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能买得起猪肉的终究只是小部分人。 更多的人只能站在远处,眼巴巴地望着那堆猪肉,时不时咽咽口水。 李冬生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孙大鹏说的没错,吃不起饭的人太多了,他就算有心,也帮不过来,更没法儿帮。 “这肉我已经卖给大鹏哥了啊,你们谁想要找他,别找我。”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从人群里挤出来,把这堆麻烦一股脑儿甩给了孙大鹏。 人群一听,瞬间又转移了目标,像潮水一样涌向孙大鹏。 “去去去!都别碰!这猪肉开多少钱我也不卖!” 孙大鹏一边涨红了脸大声吆喝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调着秤砣,还不忘张开双臂,像护着宝贝似的护着猪肉。 “有钱赚都不要!我花一块五一斤买!” “做梦去吧!老子收都是两块钱一斤收的!你当这是啥!?这可是猪肉!” 孙大鹏一听,眼睛一瞪,没好气地回怼道。 可即使面对两块钱一斤的高价,也依旧没有劝退全部人。 “两块三一斤!我买!” 一个穿着体面的人高声喊道,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劲儿。 “都说了不卖!我留着有用!顶多给你们闻个味!” 孙大鹏铁了心不卖,态度坚决得很。 一番折腾后,终于把猪肉称好了,整整280斤。 孙大鹏一边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喘着粗气说: “毛猪按百分之75的出肉率算,给你210斤的肉,能行吧?” “420块,要票要钱?” “钱就行,再给十块钱的烟票。” 孙大鹏一听,擦了擦汗,熟练地数着钱。 李冬生看着猪肉,有些疑惑的问:“你两块钱一斤收,还有利润吗?再说了,你收这么多,打算卖哪儿去啊?” 孙大鹏一边点着钱,一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摆摆手说: “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销路。反正这买卖亏不了,你就放心把钱收了就行。” 李冬生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成了这场交易。 …… 骑着空荡荡的三轮车,两人慢悠悠地驶出了黑市。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李冬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可算是把这几头猪都给处理好了,这下能松口气儿。” 他晃荡着腿,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虎子,炼钢厂那边你平时不用去吗?” 石虎挠挠头,一脸憨笑:“谢主任说了,我只要完成采购指标就行。还说了一堆弯弯绕绕的,我也没咋听懂,反正就是给我可多自由时间,隔三差五去他那儿一趟就行。” 说完,石虎转移话题:“比起这个,哥,你快跟我讲讲冬云到底咋了?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敢打冬云的主意?我非得给他腿打折不可!” 说着,还攥紧了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冬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耳朵是塞猪毛了是吧?我都说了多少回了,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李冬生抬手指向前方:“前面路口拐个弯,咱们去供销社一趟。” “好久没给家里添东西了,趁着今儿个有空,去买点。” “你添不添?” “不了!我等着娶媳妇的时候再说!” 两人骑着三轮车来到供销社。 就他俩这骑着三轮的架势,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供销社还和以前一样热闹,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人都带着点对物资的渴望。 货架上还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品,看着琳琅满目,可价格标签一瞅,都贵得让人咋舌。 售货员们呢,各干各的事儿,有的靠着柜台打盹,有的凑在一起唠嗑。 一点都没有招呼顾客的意思。 李冬生一边走一边瞧,心里琢磨着:“要是能给冬云冬雨找个售货员的工作,似乎也不错啊,这也是八大员之一呢,工作稳定,说出去也体面。” 想着想着,他就走到了粮油区,开始挑挑拣拣,拿了些家里常用的调料和粮食。 挑好东西,李冬生径直来到柜台前,客客气气地说:“同志,给我拿点烟。” 售货员慢悠悠地晃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问:“要啥烟?” 李冬生也不着急,从兜里掏出一大沓烟票,那烟票叠得整整齐齐,可数量多得惊人。 售货员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被这一幕给看楞了。 李冬生数出一部分烟票,又把相应的酒票推过去,说: “三条中华,两条大前门,这是钱。”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茅台有没有,有的话给我拿一箱。” 眼瞅着就快过年了,李冬生想着跑一趟也是跑,不如提前给家里备点年货。 售货员哆哆嗦嗦地接过烟票和钱,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同志,不好意思,你这些东西太多了,我做不了主,你稍等一下,我去问下我们主任。” 李冬生心里明白,自己一下拿出这么多票和钱,估计是引起怀疑了。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自己身后是炼钢厂的采购员,有这层身份兜底,量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 ------------ 第一卷 第96章 新的一条线 李冬生靠在柜台边上,优哉游哉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脚尖还跟着节奏轻轻点地,心里惦记着一会儿买完货回家,家人看到这些好东西得多高兴。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主任,您来看看……” 听到动静,李冬生立马站得笔直,脸上挂起礼貌的笑容,准备跟这位主任好好打个招呼。 可等他看清来人,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面的主任瞧见李冬生,也是猛地一怔,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围的嘈杂声都渐渐远去,只剩下这尴尬到极点的沉默。 之所以尴尬,是因为他俩刚刚才见过一面! 就在不久前的黑市里! 那个在黑市上出价两块三一斤,争着要买猪肉的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位供销社主任! 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供销社的人居然会缺物资,还跑到黑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买东西! 更没想到这人还是个主任! 好在主任最先回过神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动声色地控制住面部表情,对着旁边的售货员说道: “好了,小朱同志,情况我了解了,你下去工作吧。” 说完,便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李冬生这边走了过来。 “同志,你这些票都是哪里来的?” 主任走到李冬生面前,神色平静地问道。 李冬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直犯嘀咕:“你刚才不就在黑市现场亲眼看到的吗?还明知故问……” 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副老实诚恳的样子,回答道: “这是我打到野猪和老虎,分别是炼钢厂的谢主任和公社的关主任奖励我的。”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就是打虎的李冬生吧?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我叫马立身。” 马立身脸上堆起了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向李冬生伸出了手。 李冬生也赶紧伸手握住,两人亲切地握了握手。 李冬生接着问道:“马主任,情况您都了解了,那这些东西我能买了吗?” “啊……可以是可以,不过……” 马立身话说一半,突然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道:“那个,小同志,茅台平时买的人不多,都在后面仓库放着呢。” “你一下子要这么多,我一个人可不好搬,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去搬一下?” “我跟你一块去?” 李冬生有些疑惑,下意识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年轻售货员,心想这些活儿不应该是他们干吗?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个马立身肯定是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跟自己说。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想到这儿,李冬生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马主任,就麻烦您带路了。” 马立身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看到这个。李冬生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而且甚至他可能跟自己说什么话,李冬生都猜得到。 “小同志,以后打到野味了,能不能跟我也交换交换呢?” 一到没人的地方,马立身就开口了。 果然,就是这档子事。 从黑市到炼钢厂再到供销社。 李冬生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打到的东西是有多么珍贵,人人都想要。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供销社都会缺肉,他本来以为哪里缺都不会缺到这儿来。 李冬生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马主任,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既然您开口,那肯定没问题。” “就是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野味,得看运气。不过只要有,肯定先想着您。” 马立身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小李啊,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小伙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以后你在供销社有啥需要,尽管来,卡谁也不会卡你!” 两人一边唠着,一边拐进了仓库。 仓库里光线有些昏暗,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货架,一股子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冬生瞅着这堆得满满当当的物资,心里头的疑惑却怎么也压不住。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马主任,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按说供销社的物资该是管够的,咋连肉都这么紧俏,您都搞不到?” 马立身闻言,先是叹了口气,警惕地左右扫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李啊,你年轻,有些事儿还不清楚。” “上头分配物资的时候,指标卡得死死的,就给咱们这么点配额。” “可咱这地方人多,大家的需求又大,这点东西,根本就不够分。”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愁容。 “还有些有头有脸的关系户,每次都得优先照顾他们。” “这么一来二去,到普通老百姓手里的物资,那可就少得可怜了。” 马立身苦笑着摊开双手,“你别看我顶着个主任的头衔,在这位置上,我也有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啊。” “实在没辙了,我才想着去黑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多弄点物资回来。” 李冬生听了这番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怪不得这马主任对野味这么上心,一方面是想缓解供销社物资紧张的状况,另一方面,估计也是想给自己捞点好处。 他心里一转念,正巧自己刚才还琢磨着能不能给妹妹在这儿找个活儿干。 不过才刚跟人家认识,一上来就提要求,总归是不太合适。 李冬生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说道:“主任,您要是有需要,我明天就能给您送点鱼肉和狼肉过来,您看行不?” 马立身一听这话,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当真是有?!” “我咋能跟您开玩笑呢!只要您信得过我,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好好好!那可真是太好了!”马立身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明天你把东西拿来,不过可千万别送到社里来,还送到黑市,我到时候安排人过去接。” 两人就此达成了默契,随后从仓库搬出一箱茅台,又回到柜台前,完成了明面上的交易,也达成了暗地里的协议。 李冬生离开供销社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心情格外舒畅。 这一趟可真是没白来。 这样一来,炼钢厂,公社,供销社,三个地方的领导都跟自己搭上了线。 接下来只要保证能持续稳定地供应物资,和他们保持眼下关系,再把俩妹妹的工作问题解决了。 就可以好好考虑去省城,甚至是四九城闯荡闯荡,谋个更好的前程了。 ------------ 第一卷 第97章 意外!遭到举报! “哥,又买这么多酒啊?” 石虎瞅见李冬生拎着大包小包从供销社出来,麻溜地迎上去,帮忙把东西搬上三轮。 李冬生一摆手:“嗐,挣钱不就为了花嘛!留着干啥,下崽啊?” 石虎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啥,问道:“对了哥,那老爷子的银镯子咋整啊?” 李冬生把东西全码好,掏出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烟圈: “放心吧,我瞅他不注意的时候,给塞回去了。” 其实,李冬生是找了只老鼠,把镯子套老鼠身上,让它给送回去了。 “哥,你这样指定能被菩萨保佑!我奶说了,好人都有菩萨护着!” “我算好人?”李冬生挑了挑眉,反问。 “那可不!哥,你要不算好人,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李冬生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不觉得自个儿是好人,就是看不过眼罢了。” “就一个银镯子,一点粮食,也穷不了我,富不了我,我还真不稀罕。” “哥,你就是嘴硬!”石虎笑嘻嘻地打趣。 “少跟我扯犊子!你小子现在还敢编排起我来了,麻溜骑车!”李冬生佯装生气,催促道。 两人有说有笑,骑着装满物资的三轮,哼着小曲儿准备回村。 刚出了人民公社没多远,就听见石虎有些惊奇道,“咦,哥,那人怎么那么像我伯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迎面而来那人扯着嗓子喊:“冬生!冬生!!” 还真是石大山! 只见石大山骑着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正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大山叔?”李冬生和石虎都挺意外,“你咋来了?来乡里办事啊?” “我来找你们!!” 石大山气喘吁吁地骑到跟前,累得脸通红,大冷天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情况不太妙。 该不会是这几天偷偷卖野猪肉的事儿被石大山知道了吧? “大山叔……你找我俩有啥事啊,我们这正打算回村呢。”李冬生试探着问。 一听这话,石大山脸色骤变,着急忙慌地说道: “可不能回!千万不能回!” 话刚出口,又立马改口,“不对不对,得赶紧回……哎呀,也不行,还是不能回!” 李冬生和石虎听得一头雾水。 “伯,你到底想说啥啊,一会儿能回一会儿不能回的,把我俩都弄懵圈了。”石虎挠挠头,满脸疑惑。 石大山急得直跺脚,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该咋办,反正出大事儿了!” “林倩一家把咱村子给举报了!” “说冬生你投机倒把,倒卖集体财产!还把上次分野猪肉的事儿翻出来了,直接捅到公社去了!现在公社的人都到村子里了!” 李冬生瞳孔猛地一缩,心悬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烟头都忘了夹,掉落在地上。 “大山叔,你可打听清楚了?公社的人啥时候到的村子?” 石大山抹了把脸上的汗,心急如焚地说:“我还能骗你俩啊!全村人都知道了!公社的人一进村就到处打听你的事儿,还把村里的几个干部都叫到一块儿问话呢。” “我找了你俩老半天没找着,寻思就是来乡里了!” 石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声音都带着颤抖: “哥,这可咋整啊?投机倒把那可是大罪过,要是被坐实了,得蹲大牢的!” 李冬生皱紧眉头,大脑飞速运转,寻思着应对的法子。 他清楚,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自己可就麻烦大了,整个村子说不定也会跟着受牵连。 “大山叔,你先喘口气,慢慢说,把你现在知道的都告诉我。” 石大山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我听说他们还在村里到处翻找证据呢,就想找着你倒卖东西的实锤。” “冬生啊,你咋还不急呢!你之前那些事儿,有没有留下啥把柄让人抓着啊?” 急?急有什么用? 意外从来不会给人做准备的时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赶紧思考对策,着急只会自乱阵脚。 然而李冬生不急,石虎可就急坏了。 卖鱼换来的钱,换来的票据,还有昨天那一半狼肉,都还在家里放着呢! 这不就是妥妥的证据吗! 石虎着急地拉住李冬生:“哥,眼可千万不能回去啊!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完了!全都完了!” 不只是石虎,石大山对此也持悲观态度。 投机倒把这种事的定性很模糊,李冬生他们的行为,只要上面说你是,那你就是! 然而面对这种死局,李冬生却在沉思片刻后,释然的笑了。 “没事,我已经有办法了。” “大山叔,你骑自行车带我回去。” 话音刚落,石虎就拽住李冬生的手“哥!不能回去啊!咱们要赶紧躲起来啊!” 李冬生甩开石虎的手:“躲是躲不过的,你也不想想,怎么躲?往哪儿躲?” “继续听我说完,我回村,但是你先别回。” “我有事情交给你,不是什么难事……” …… …… 另一边,小石棚村。 村子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这份和谐。 以林倩一家打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在村里的土路上扬起阵阵尘土。 为首的是曲梅,曲梅身后,跟着两个武装部的民兵。再往后,是一个公安特派员,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妇女主任,她手里拿着纸笔,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 队伍里最显眼的,当属公社革委会经济管理副主任——任文远。 这一帮子人走在路上,引得村里的老老少少都纷纷侧目。 大家都站在自家门口,小声地议论着。 任副主任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 “嗯,一进这村子,就能闻到肉香,个别门户前还挂着肉干,看来举报属实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妇女主任就赶紧低下头,在纸上“沙沙”地记录起来。 曲梅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可不咋的,领导!我还能骗您不成?他们这一村子人都不地道!有肉也不上交给集体,全藏起来自个儿偷偷吃!” “尤其是那个李冬生一家,就是他带头捣鼓的!他以前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流子,您瞅瞅现在,家里过得那叫一个红火,顿顿有肉吃,还成天买好烟好酒,买棉花……” “行了行了,”任副主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种话我一路上都听好几遍了,同志,你不用再啰嗦了。” “咱还是赶紧去调查清楚,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子中心走去。 ------------ 第一卷 第98章 我得不到,谁也别想要! 望着任文远那挺拔而可靠的背影,曲梅的眼眶瞬间红了。 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头满是感动。 终于有人可怜自己这个柔弱妇女了。 回想起上次那档子事儿,曲梅就恨得牙痒痒。 打那以后,她们一家就被迫去劳动改造,整整一个半月啊! 那罪遭的,真是没法说。 每天天不亮就得爬起来干活,累得腰酸背痛,吃的是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全是嫌弃和白眼。 那滋味儿,她前半辈子都没尝过。 好在闺女林倩一直跟她在一块儿,这心里头的火,还能往林倩身上撒撒。 每次心里憋闷得慌,她就把气都撒在林倩身上。 骂她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不是她,自个儿一家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虽说遭了这么多罪,可那时候,曲梅心里的恨意还没达到顶点。 真正让她怒火中烧的,是劳改结束回到村子以后。 老话说得好,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可仇人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回村之后,因为劳改犯这个身份,再加上之前那事儿在大队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大街了。 闺女因为这事儿,没人敢上门提亲,就算有人提,那也是挑三拣四,出的彩礼少得可怜,简直就是赔钱嫁。 儿子就更惨了,根本没人前来说媒,找媳妇那是想都别想。 这还不算完,家里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这一劳改,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以前虽说吃得差,好歹还能填饱肚子,现在呢,连吃饱都成了奢望。 每次去村里领粮食,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就跟看叫花子似的,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曲梅每次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心里就像被刀扎一样。 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快把曲梅给逼疯了。 可她压根儿不觉得这是自己罪有应得。 只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专门针对她们一家。 凭啥别人就能过得好好的,自己却要遭这些罪? 就在她满心怨愤的时候,她看到了李冬生一家的日子。 好家伙,顿顿有猪肉吃,白面馒头随便造,家里堆满了新棉花,还时不时能看到好酒好烟。 曲梅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凭啥!? 这些东西本来都应该是他们家的! 是李冬生这混蛋给抢走了!本来应该拱手送来的! 听说李冬生居然还把厂里的工作送给了别人,曲梅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那工作本该是她儿子的,棉花该是女儿的嫁妆,肉也该是自己吃的! 打那以后,曲梅每天都在这种愤慨和仇恨中度过,心理也越来越扭曲。 看到邻居家吃顿玉米糊糊,她都要在心里暗骂:“凭啥他们能吃上糊糊,我家却啥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曲梅像着了魔似的,突然“顿悟”了! “我得不到的,谁都别想有!” “只要所有人都跟我过得一样惨,那我不就不惨了吗?” 就这么着,她开始偷偷调查,到处打听消息。 今天,她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一股脑儿地把这些事儿都向公社揭发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卧薪尝胆”,终于要看到结果了。 一进公社,曲梅就一门心思要找最大的领导。 可巧了,领导不在。 没办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位副主任任文远。 她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添油加醋地把李冬生一家说得十恶不赦。 任文远一听,眼睛都亮了。 他心里清楚,这要是办成了,那可是天大的政绩啊! 当下就不敢耽搁,赶紧带上自己的人马,风风火火地朝着小石棚村赶来了。 …… 公社的人进入村子就打算直奔李冬生家,听到消息的陆田川饭都来不及吃,赶忙跑来,在半路上见到了几人 “各位同志!等……等一下!”陆田川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因为着急和奔跑变得沙哑。 任文远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着陆田川,“陆同志,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你,不过放心,很快我们就会调查清楚了。” 陆田川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一些:“同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曲梅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跳出来指着陆田川的鼻子骂道: “你少在这儿瞎说!能有啥误会?你是不是包庇他呢!不对!你们全村人都在包庇他!” “李冬生干的那些投机倒把的事儿,我都一五一十跟领导说了,铁证如山,他就是个坏分子!” 陆田川狠狠地瞪了曲梅一眼,“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你就是公报私仇,之前那事儿你一家受罚,你就怀恨在心,现在故意来整冬生!” 任文远打断了二人的争吵,神色严肃地说:“你们先别激动,白的成不了黑的,黑的也成不了白的。” “我们是来调查的,肯定会把事情弄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陆田川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领导,我不清楚这个疯婆子跟你说了什么,但那都是冬生正儿八经挣来的。” “他是有猎人许可证的,打到的东西也有上交给大队!可没干投机倒把的事儿。” “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用打猎换来的钱买的,清清白白,一点问题都没有。” 曲梅一听,又急了,跳着脚反驳:“他一个打猎的,哪来那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田川气得脸通红,“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我们都看着他就靠自己这一身本事,让家里过上好日子,咋到你嘴里就成投机倒把了?” 任文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推了推镜框,目光在陆田川和曲梅之间来回扫视: “李冬生同志因为打虎事迹在我们公社也是小有名气,我自然知道他是合法猎户,但是我却没从见他去过收购站,那里也没有他的换购记录,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陆田川顿时心里一紧,这他上哪儿知道啊! 见陆田川不说话,任副主任也不再和他掰扯。 “既然这样,那我们更要去调查清楚了。你们俩也别争了,等我们把事情查明白,自然会有个公正的处理。” 说完,他大手一挥,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 第一卷 第99章 我认!全都认!如何? 公社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李冬生家时,吕彩兰正猫着腰,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昨天刚打来的狼肉。 狼肉被大卸八块,摆在案板上,吕彩兰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剁得“砰砰”作响。 突然,院门被猛地推开! 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立在原地,手中的菜刀都差点滑落。 “大嫂,你先别激动。” 妇女主任赶忙上前,脸上堆着看似和善的笑容,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下你们家儿子的情况。” 说着,她眼睛一转,看向案板上的狼肉。 “大嫂,我能不能问问,这匹狼是咋回事啊?” 吕彩兰莫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这……这是我儿子昨天上山打到的。” “该上缴给集体的,我们可都上缴了,一点没落下。” 任文远站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地说: “嗯,这事儿确实没啥问题,能为集体出力,值得表扬。”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其他事情嘛,我还得好好调查调查。” 话音刚落,那几个随行的人就像得到命令的猎犬,立刻四散开来,在李冬生家里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 没多会儿,就把藏在角落里的棉花、剩下的肉、精米细面,还有罐头和酒一股脑儿地全找了出来。 堆在院子中间,像一座小山。 任文远看着这堆东西,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吕彩兰,神色严肃地问道: “大嫂,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我知道李冬生打虎得了奖金,可这些东西在你家的粮食本和购物本上,咋都没个记录呢?你得跟我讲清楚。” 吕彩兰一下子懵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儿子在外面到底干了些啥。 只知道儿子每次出去一趟,就能带回不少好东西,让家里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可现在面对这些人的质问,她完全慌了神,急得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吕彩兰不吭声,任文远朝妇女主任使了个眼色。 妇女主任心领神会,立刻低下头,在本子上“刷刷刷”地记录着。 那写字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随后,任文远转过身,面向围在院子外面的乡亲们,提高了音量问道: “我还听说,李冬生给你们每家每户都分了野猪肉,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时候要是承认了,说不定就会被牵连进去,谁也不想惹上这麻烦事儿。 一时间,院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陆田川站了出来。 他梗着脖子,满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咋的,分点野猪肉这事儿还得问责啊?分给大伙能有啥错?” “再说了,这也是我们乡亲们一起商量,一致同意的!” 任文远瞥了陆田川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错嘛,倒也说不上。不过,我们得重新审核你们村子的生产指标了。” “啥?山上打到的东西也算!?”陆田川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 他为了把村里的生产任务压下来,让大伙能勉强维持温饱,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跑了多少腿,磨了多少嘴皮子。 现在这些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这一切都给打乱,他怎么能不气。 “咋不算呢?”任文远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 “山上的东西,那可都是集体的。李冬生这行为,往小了说,是不懂得回馈国家;” “往大了说,你们整个村子都有瞒报生产的嫌疑。” 陆田川听了,恨得牙痒痒! 这帮人,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根本就不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就凭他们在这儿说几句话,就能决定一整个村子的命运。 可一旁的曲梅却高兴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最好让所有人都尝尝我受过的苦,不,要让他们受十倍的苦才解气! “李冬生的人还没找着吗?该不会是藏起来不敢露面了吧?” 任文远皱着眉头,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那架势仿佛要把李冬生从人群里揪出来。 “我在这儿呢!”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只见李冬生昂首挺胸,大大咧咧地站在那儿,眼神里透着一股无畏的劲儿。 仿佛眼前这些来兴师问罪的人压根儿就吓不倒他。 “找我是吧?我就是李冬生!” 李冬生又提高了音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一看到李冬生出现,乡亲们心里那叫一个复杂。 一方面,他们庆幸李冬生回来了,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可另一方面,又担心他回来面对这些公社的人,会吃大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担忧。 但曲梅显然跟大伙不一样,她就像看到了猎物的恶狼,眼睛里直冒光,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领导!就是他!他就是李冬生!就是这个坏分子,干了一堆投机倒把的事儿!” “疯婆子,你给我闭嘴!” 李冬生不耐烦地瞪了曲梅一眼,“我刚才都说了我叫啥,你当人家领导耳朵聋听不见呐?” 任副主任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李冬生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 “同志,你心里清楚我们找你来是为啥吧?” “那我能不清楚嘛!” 李冬生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不就是被这疯婆子给诬陷了嘛,说我投机倒把,倒卖集体财产啥的。” “是不是诬陷,我们自有判断。” 任文远挺了挺腰杆,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 “实际上,在你回来之前,这事儿都已经查得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你所有的收入来源都有很大问题,你在这儿给我老实交代,承不承认?” 任文远往前跨了一步,逼视着李冬生。 他本想着这话能把李冬生吓唬住,让他乖乖服软,交代问题。 可谁能想到,李冬生眼皮都没眨一下,脑袋一点,干脆利落地说: “承认啊,有啥不承认的。” 这话一出口,可把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任文远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冬生居然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乡亲们也都面面相觑,嘴巴张得老大,心里直犯嘀咕; 吕彩兰更是差点昏过去,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你就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解释?” 任文远回过神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 “不用啊!” 李冬生把手一扬,满不在乎地说,“都是我干的,我认啊!” “你们不就是想抓我嘛,来,动手吧!” ------------ 第一卷 第100章 李冬生被抓了? 李冬生的回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就连任文远都愣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你就不打算说点啥?” “说啥呀!那猎物、野味都是我自个儿打的,事儿也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咱村乡亲们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可别想着从他们身上找啥把柄,没用!”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那包七毛五一包的中华烟。 抽出一根,点上火就抽了起来。 这一副态度,完全就是不把人放在眼里,明显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任文远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行!你这是成心跟调查对着干呐,这性质老恶劣了,你知道不!” “既然你想,那我也满足你。” 面对狠话,李冬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就跟没听到似的。 小石棚村的乡亲们都站在一旁,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凑在一块儿,压低声音嘀咕着: “这冬生咋回事啊,咋这么大胆子呢?” “是啊,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咋想的。” “起码咱们摘干净了……管他呢……” “你这话说的!有点良心没有!人家冬生没给你肉吃!” “那我有啥办法?我过去替他认罪?” 乡亲们各持己见,有人庆幸麻烦过去了,但也有人担心李冬生,但是没人敢站出来,都不想惹火上身。 吕彩兰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前,一把拉住李冬生,眼泪“唰唰”地就下来了: “冬生啊,你可别犯浑呐!你这要是认了,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李冬生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我知道自个儿在干啥。” 曲梅站在一旁,看着李冬生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得意,跳着脚嚷道: “瞅瞅,我就说他是个坏分子吧!现在可好,破罐子破摔了!领导,他指定是想包庇村里其他人呢!” 这话一出口,可把小石棚村的村民们给惹火了,一个个都恶狠狠地瞪向曲梅。 要不是李冬生被抓了,大伙心里都悬着,估计早就冲上去理论了。 任文远一看这架势,担心再这么下去要激起民愤,赶忙大声说道: “行了行了!这事儿咱先放一放,等回头再细细查。” “现在李冬生已经落网了,二龙、大柱,你俩把他给我带回去!” 两个民兵,听到这话,从腰间掏出麻绳,麻溜地就往李冬生身边走去,准备把他捆起来。 李冬生站在那儿,跟没事儿人似的,既不反抗,也不躲闪,就那么任由他们摆布。 “别急,等我抽完这根烟。” “对了,你们抽不?” 李冬生说着,还掏出烟给两人发了过去。 把两个民兵都给看傻了,还以为李冬生有啥底牌。 ……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可小石棚村却被一层阴霾死死笼罩着。 最终,啥奇迹也没发生,李冬生有底牌看来只是纯粹想多了。 李冬生就这么被民兵押着,一步步往公社走去。 家里那些打猎换来的物资,也被一股脑儿收缴走。 空荡荡的屋子,就像吕彩兰此刻的心,啥都没剩下。 吕彩兰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那哭声跟扯着嗓子喊似的,听得人心里直发酸: “我这苦命的儿啊,这可咋整啊……往后的日子可咋过……”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李长贵这时候才从山上赶回来。 他一大早就上山捡柴火去了,本来不知道消息,还是邻居毛仓气喘吁吁地跑到山上,扯着嗓子把他喊回来的。 等他心急火燎地赶到家,只见家里围了一大群人。 可找了一圈,就是没瞅见自己儿子李冬生的影子。 他赶忙拉住一个人问,这才知道,儿子已经被带走了! 李长贵脑袋“嗡”的一声,两眼一黑,直接直挺挺地摔倒。 村民们瞧见了,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 李长贵心里清楚,这一被带走,说不定这辈子就见不着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一想到这儿,这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再也忍不住,哭成了个泪人。 邻居们都想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不少人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没事儿了。 就有点心虚地悄悄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没一会儿,整个李家就被那悲伤欲绝的气氛给填满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曲梅,却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跟看大戏似的。 村民们瞅见这女人居然还敢在这儿晃悠,那股子没处撒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有人顺手就抄起了棍子,大步朝她走去,就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别打!不能打!” 支书陆田川眼疾手快,一下子站了出来,张开双臂拦住了暴怒的众人。 “你们寻思寻思,打了她能咋地?她再跑到公社去告状,咱全村都得跟着倒霉!你们都想跟冬生一个下场啊?” 村民们一听,脚步都顿住了。 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可又确实没辙。 李长贵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眼睛里布满血丝,恶狠狠地问:“就是这个女人害了我家冬生?” 还没等有人回答,他转身就冲进厨房,拎起一把菜刀。 啥话也不说,举着菜刀就往曲梅砍过去。 众人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上去阻拦。 “长贵哥!你可冷静冷静啊!你打死她,冬生也回不来了!” “是啊,长贵,打死她可没用,她儿子再告到公社,你就得吃枪子儿啊!” 好在人多力量大,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李长贵给拦了下来。 陆田川又站出来,大声说道:“长贵,你先别慌。” “冬生是为了咱村才这样的,咱可不能不管。我听说知青懂不少政策,咱去问问他们,说不定能想出啥法子来。” 在这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绝境里,这话就像一道微弱的光,成了唯一的盼头。 李长贵一听,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也不管这希望有多渺茫,拔腿就朝着知青点奔去。 ------------ 第一卷 第101章 患难见真情 在消息传播全靠邻里奔走相告的年代。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眼瞅着没多大一会儿,李冬生被抓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大队。 就连知青点里的知青们也都知道了。 唐家姐妹俩自然也听到了这消息。 唐素颖一听说,拉着前来传信儿的人,不停地追问:“你可看准了,就只抓了李冬生?石虎呢?石虎没事儿吧?” 比起和自己没多少往来的李冬生。 她心里头更惦记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石虎。 传信儿的挠了挠头,回道:“从头到尾,就没瞅见石虎那小子的影子。” 唐素颖一听,心里犯起了嘀咕。 石虎是啥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 平日里跟李冬生那可是形影不离,就差没穿一条裤子,跟李冬生的小尾巴似的。 咋就在这节骨眼上,人突然没影了? 难不成是躲起来了? 还是说,已经先李冬生一步,被公社的人给抓走了? 这么一想,唐素颖就乱糟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她一扭头,瞧见姐姐唐素君正坐在那儿,手忙脚乱地翻着政策文件和农村副业条例。 “姐,你这是干啥呢?”唐素颖忍不住问道。 唐素君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闭嘴,我找找有没有啥漏洞。” 实际上,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么做可能没啥用。 不对,是根本不可能有用。 但心里总抱着一丝侥幸,不这么做她心里静不下来。 凭她自己的判断,不觉得李冬生是个破坏分子。 不过她的判断没用,人家说了才算数。 “姐……你该不会是想……”唐素颖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素君打断了。 “闭嘴!” 唐素君提高了音量,“我不过是还欠他一个救命的人情罢了。” 就在这时候,知青点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李长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知青们听到动静,纷纷探出头来。 唐素君离门口近,第一个迎了上去。 李长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慌不择路地伸手一拉,正好拉住唐素君的手,带着哭腔说道: “闺女啊,求求你,你可救救俺家冬生啊!他被公社的人抓走了,说是犯了投机倒把的事儿……” 唐素君心里一紧,五味杂陈。 她打心眼里想帮这个可怜的大叔,可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 但看着李长贵那绝望的眼神,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犹豫了一下,她勉强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扶着李长贵走进屋里,轻声说道:“大叔,您先别急,慢慢说。” 李长贵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唐素君一边听,一边快速翻找政策文件,逐字逐句地研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用的线索。 李长贵看着唐素君的举动,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为了不打扰她,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他知青看到这场景,心里都明白,唐素君这多半是在白费力气。 可看着李长贵那可怜样,还是有人忍不住加入进来。 一起在文件里寻找那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转机,就盼着能给这个绝望的大叔一点安慰。 李长贵看着知青们忙碌的身影,感动得热泪盈眶,嘴唇颤抖着说: “谢谢你们!同志!我……我真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们!””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怀着一颗同情心,愿意去帮李长贵出谋划策。 有的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其中就有李冬云的相好,杨伟。 “傻逼,白费功夫。” 杨伟撇了撇嘴,嘴里嘟囔着,满脸不耐烦,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事儿早就板上钉钉,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浪花。 这些人还在这儿瞎忙活,真是傻到家了。 刚推开门,一双纤细的手臂就从身后环住了他,紧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杨伟一回头,瞧见是李冬云,脸上的嫌弃瞬间更浓了,像触电似的,猛地扯开她的手臂,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模样就好像李冬云身上带着什么可怕的传染病,避之不及。 李冬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自己温柔体贴的杨伟,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她心里还有些不死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想要上前再寻求一点安慰。 找回那个记忆中温柔知心的他。 “别过来!离我远点!你这个坏分子的家属!可别跟我扯上关系!” 杨伟扯着嗓子,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变成了厌恶。 李冬云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都凉透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在杨伟心里,自己现在只是个会拖累他的麻烦。 杨伟之前和李冬云在一起,不过是瞅着她哥李冬生能打猎弄肉,跟着她有口福。 现在李冬生被抓了,家里还成了所谓的“恶劣分子”。 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影响自己的插队成绩,耽误返城的大事。 “他们都在帮忙,杨伟,你也去呀,我哥还有希望!我就这一个哥!” 李冬云带着哭腔哀求道,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 “屁的希望!” 杨伟一听,恶狠狠地骂道,“就凭现在的政策和公社调查的情况,你哥这事儿根本就没转机!你别做梦了!” 李冬云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差点摔倒。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全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咋会这样……怎么可能……” 杨伟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推出房间,嘴里还不依不饶:“臭文盲,但凡你认识几个字儿,看看政策条文,就知道根本没救了。” 说完,他顿了顿,又冷冷地补上一句。 “另外,以后别再来找我,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跟你们家有啥牵连呢!”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那声音在李冬云耳边回响,就像一道宣判。 李冬云脚步虚浮,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什么……意思……” 一天之内,哥哥被抓,母亲哭昏过去。 现在连相恋的人也如此绝情地抛弃自己。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冬云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而在她正上方的屋顶上,一只灰色的老鼠,安静的趴在黑暗中。 将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全部尽收眼底。 ------------ 第一卷 第102章 你猜我有没有底牌? 公社。 一间昏暗的小屋里,李冬生靠墙坐着。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那指节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可脸上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神秘。 李冬生看似一直呆在这儿。 知青点发生的一切,他都通过小灰二号的视野共享,看得真真切切。 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之前预想的没啥大差别。 这下自己那个傻妹妹李冬云,总该看清杨伟那个家伙的真面目了。 以后可别再犯恋爱脑,一门心思扑在那不靠谱的人身上。 这么一想,李冬生稍稍松了口气。 没了李冬云的阻拦,等他出去,收拾杨伟那小子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唉,就是苦了爹娘为我操心,冬云这死丫头,等你哥我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李冬生小声嘟囔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兜里摸烟。 可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猛地想起来,自己的烟和火柴都被收走了。 不光是这些,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和票子,也全都被收缴一空。 这会儿都堆在离他不远,却怎么也够不着的赃物栏里。 那些钱和票子数额可不小,就连看守他的民兵瞧见了,都惊得合不拢嘴。 “哎,同志,给我根烟呗。” 李冬生朝着民兵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 民兵一听,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还抽烟?你可真敢想!副主任都说了,你严重破坏市场经济,能劳改都算轻的,说不定还得吃枪子儿呢!” 可李冬生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慌张,脸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对对对,反正我都快没命了,再让我抽一根又能咋地?” “不行!你给我把嘴闭上!你个破坏分子,还想抽烟,门儿都没有!” 民兵扯着嗓子,态度十分强硬。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任文远推门走了进来,显然他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 他从自己兜里抽出一根哈德门,随手扔给李冬生。 然后一屁股坐在李冬生对面的椅子上,架势就跟电视剧里审问犯人一模一样。 “想抽烟就找我要,你那些烟可都是赃物,碰都别想碰。”任文远看着李冬生,神色冷峻。 李冬生接过烟,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呼~谢谢了啊。” 任文远皱着眉头,盯着李冬生看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问呗,有啥不能问的。” 李冬生抬了抬眼皮,满不在乎地回道。 “你为啥不跑呢?你有这么多钱,就算没有介绍信,偷偷跑到其他地方,也足够你生活了。” 自从查出脏款,又看到李冬生的态度,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好久。 “呵,因为我不怕。” 李冬生简单地回了一句,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自信。 “不怕?” 任文远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为啥不怕?这事儿可不小,你知道后果的。” “不怕就是不怕,哪有那么多为啥。” 李冬生把烟头在地上按灭,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任文远撇了撇嘴,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行吧,我还挺佩服你这份胆量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同伙呢?我听说有个和你成天形影不离的叫石虎,咋一直没见着他的人影呢?他是不是看你落难,自个儿跑了?” 李冬生一听这话,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愠色: “别把我兄弟说成那种小人!” 任文远一看李冬生有些生气了,赶忙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可不想激怒李冬生,毕竟李冬生要是配合,能省不少事儿。 “那我换个问法,石虎为啥在你出事儿的时候消失了呢?总不能是去想办法救你了吧?” 任文远说完,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点可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冬生也跟着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 “嘿,你还真猜对了。” 听到李冬生嘲弄笑声,任文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噌”地一下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大声吼道: “你给我放尊重点!别忘了这是审讯!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啥处境!你个破坏市场经济的恶劣分子,还有脸笑!” 任文远的脸涨得通红,直勾勾地瞪着李冬生。 可李冬生就跟没听见似的,面对任文远的暴怒,他稳稳地坐在那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再给我拿根烟。” 那语气,就好像现在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在自家炕头和人唠嗑。 “没有!少在这儿跟我扯犊子!快说,石虎到底去哪儿了!” 任文远被李冬生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李冬生撇了撇嘴,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真抠搜”。 随后身子往前一探,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领导,您说我破坏市场经济,那我倒想问问,您身为革委会经济管理副主任,能不知道啥叫计划外经济吗?”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任文远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 “啥计划外经济!说得好听,那不就是投机倒把、扰乱市场嘛!压根就不该存在!” 任文远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 在他看来,李冬生这就是在狡辩。 “那您没听过一句话叫‘存在即合理’吗?”李冬生不慌不忙,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一个只念过几年书的农村娃,知道的还不少!但这可不是你破坏经济的借口!犯了罪就是犯了罪,别想抵赖!” 任文远提高了音量。 在他心里,李冬生就是个触犯了法规的人,必须受到惩处。 “犯不犯罪,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嘛?同样是交换,你们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这定义模模糊糊的,能有啥权威性?” 任文远被李冬生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只会打猎的小伙子,居然能问出这些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李冬生淡淡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您说我的行为是破坏市场经济,行,我认,我不抵赖。” 他顿了顿,看了看任文远,又接着说:“但是这种事儿,一个人可干不了。” 说着,他指了指天花板。 “要是说我只是个破坏经济的小喽啰,那真正的大人物,还在上面呢。” 任文远一脸疑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忍不住问道:“你这话……到底啥意思?” 可他的问题刚问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社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 “任主任,徐书记回来了!说要找您!” ------------ 第一卷 第103章 小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 “徐书记,找我?” 任文远一听是徐书记喊他,满是惊讶。 在这公社里,徐书记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找他指定没小事,他哪敢有半点怠慢。 “好好好,马上就来!”任文远一边忙不迭地起身,准备往外走。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黑暗里李冬生的脸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李冬生可是犯了事被抓进来的,咋还笑得出来? 任文远心里一股火腾地就冒起来了。 “你笑啥玩意儿?你都不知道自个儿大祸临头了?还搁这儿笑!”任文远气冲冲地指着李冬生。 李冬生倒好,脸上的笑意不仅没退,还神神秘秘地盯着任文远。 那模样,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个被关着的犯人。 “任主任,咱们打个赌呗。”李冬生嘴角一勾,慢悠悠地说道。 “啥?打赌?你脑子没毛病吧!”任文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啥时候了,李冬生还想着打赌。 可李冬生不管这些,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十分钟之后,你指定得亲手把我送出公社,还得叫人开着拖拉机把我送回村儿。” 李冬生说得那叫一个笃定,仿佛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 “做白日梦!” 任文远狠狠地瞪了李冬生一眼。 李冬生也不恼,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了。” “行了,领导都催你了,还不赶紧出去?” 任文远这会儿心里不知咋的,有点发虚,总觉得李冬生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透着古怪。 他扭头看向旁边站岗的民兵,大声交代道:“给我看紧了他!别让这小子耍啥幺蛾子!” 李冬生干脆往旁边的稻草垛上一躺,那姿势,就跟出去度假旅游似的,舒坦得很。 “放心吧,我保证一动都不动。” 说着,他还补充一句,“还等着你请我出去呢。” 任文远虽然满心疑惑,可也没时间再琢磨李冬生这奇怪的举动了。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房间。 出了关押李冬生的屋子,冷风一吹,任文远打了个哆嗦。 他裹紧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径直朝着书记办公室走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书记办公室门口。 “徐书记。”任文远抬手敲了敲门。 手刚碰到门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他这才发现门压根儿就没关。 任文远站在书记办公室门口,透过那虚掩着的门,里头传来热热闹闹的好几个人的说话声。 “徐书记,今儿个可真麻烦您嘞!” “哎呦,不麻烦不麻烦!这可不就是一场误会嘛!” “还有劳您帮忙啦,这样吧,等会儿咱下馆子,我请客,柳爷您也一定得来啊!”这又是另一个声音。 “呵呵呵……小同志太客气。” 任文远听着这些对话,心里头直犯嘀咕,又抬手敲了敲门。 “进!” 过了一小会儿,里头才有人应了一声。 任文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好家伙,屋里烟雾缭绕的,外面的光线把屋里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影绰绰的。 任文远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个人! 公社书记徐长江;旁边财务科主任关岭;供销社主任马立身;炼钢厂后勤部主任谢满仓;最显眼的,是坐在一旁的老干部柳八一! 在整个北丰公社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资历老、威望高! 这阵仗,可真是大得有些过分了。 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块儿,到底是为了啥事儿? 徐书记正和旁边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瞧见任文远进来,便停下了话语,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招呼道:“文远啊,你可算来了。” 任文远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有些局促地问道:“书记,您叫我有啥事啊?” “你先看看这个。” 徐书记说着,伸手把桌上的一封信递给了任文远。 任文远双手接过信,借着那昏暗的灯光,仔细瞧了起来。 只见信上写的是炼钢厂的采购证明,上面的红印章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任文远正看着,谢主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亲切地握住任文远的手:“同志啊,都是误会,纯粹是误会一场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任文远的手背。 “小李同志可不是啥投机倒把的破坏分子,他可给我们炼钢厂立了大功嘞!” “他打来的野味帮助了我们炼钢厂渡过难关,那些东西啊,都是我奖励他的,可千万别误会了。” 谢满仓话音刚落,就见关岭跟着接上了话茬,“那些票子是我给小李同志换的,人家可是打虎英雄,这点小小的通融,那也是应该的嘛。” 关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任文远听完两人的话,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 他的脸色一阵阵地交替着。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李冬生之前那笃定笑容背后的真正缘由。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只发出了几声干涩、模糊的音节:“这……这……是我的失职……” 徐书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那烟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猛地一亮。 他抬眼看向任文远,眼神里既有审视,又带着几分欣慰。 “嗯,可算知道变通了。文远同志啊,还是那句话,做人呐,得懂得灵活变通。” “再有下次,我下不来的是台,你下的可就是岗了。” “这事儿确实是个教训,往后你做事,可得把事情摸清楚再办事。” 任文远忙不迭地点头,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柳八一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 “年轻人嘛,犯错那是难免的事儿。关键是得弄明白这事儿里头的门道,以后可别再犯糊涂。” 任文远站在那儿,心里直发慌。 此时谢满仓突然开口打圆场:“这事儿虽说就是一场误会,可小任同志也是按规矩办事,也没啥大错。” “不过呢,这后续咋处理嘛……” 这话一出,任文远感觉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那……领导们的意思是……我把李冬生给放了?” 徐书记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话是这么说,可话不能这么说。” “小李同志对咱炼钢厂那贡献可不小,咱把人误会了,还关了人家半天,咋着也得给人家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徐书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任文远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头怕是藏着更深的利益关系。 炼钢厂在公社那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李冬生既然对他们有帮助,这些领导们十有八九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炼钢厂拉近距离,顺便卖个人情。 想到这儿,任文远心里一阵发苦,暗自叫苦不迭。 处理不好,自己的日子可别想好过了。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书记,几位领导,您就放心吧……我……我肯定会把这事儿处理好。” ------------ 第一卷 第104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徐书记没马上回应,而是把目光挨个扫向身边的人。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徐书记才微微点了点头。 “去吧,可千万别再出啥乱子了。” 说完,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马上又跟其余几人热火朝天地唠起下馆子的事儿。 仿佛刚才那一阵根本没发生过。 任文远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 直到徐书记转过头看向他,笑着问:“咋啦,任同志,要不一起去吃口饭?” 任文远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摆了摆手,说道: “哦……不用了……真不用了……各位领导吃好喝好,我保证等你们吃完饭,指定把事儿办得利利索索的。” 说完,他转身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任文远一路小跑,赶到关押李冬生的屋子。 一推开门,就瞧见李冬生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舒舒服服地躺在稻草垛上。 李冬生看到了任文远,立马坐起身来,脸上挂着调侃的笑: “哟,任副主任,这才五分钟不到呢,您这就回来了?” 旁边站岗的民兵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瞪了李冬生一眼,喝道: “你小子咋跟我们副主任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你闭嘴!”任文远突然大声喝道,把民兵吓了一跳。 任文远这会儿心里烦躁得很,哪还顾得上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放了!” “放了?”民兵一脸诧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放了!东西给人家还回去!去把大柱叫来,开拖拉机把人送回去!” 任文远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民兵被任文远这副样子吓到了,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跑出去照办了。 等民兵一走,任文远黑着脸走到李冬生身边,弯下腰,用力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你厉害,你有能耐!” 任文远咬着牙说道,那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怨气。 李冬生倒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哎呀,任副主任,别这么大火气嘛,咱这才头一回打交道,往后日子长着呢,指不定还得打多少回交道呢,这不也算不打不相识嘛。” 任文远冷哼一声,说道:“我才不会跟一个投机分子打交道。” 李冬生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咋还说这话呢,这时代啊,就得懂得顺应,不然可不好过。” 这时候,绳子解开了,李冬生活动了一下被绳子勒出红印子的手腕,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慢悠悠地走到放赃物的地方,拿起自己的那包中华烟,抽出一根,熟练地点上,深吸一口。 接着,他又走到任文远身前,递过去一根烟,笑着说:“来一根?” “谢谢!不用!” 任文远严词拒绝,把头扭到一边,看都不看李冬生一眼。 李冬生也不恼,自己抽着烟,说道: “您呐,其实真没必要这么恨我,咱俩又没啥深仇大恨的。” 任文远不耐烦地说:“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儿啰嗦!” 李冬生本来还想再跟他唠唠,可看任文远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他转身刚迈出一步,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 对了,自己还有仇没报! 曲梅! 尽管她完全威胁不到李冬生,可李冬生一刻没忘,这女人可是要自己死! “任主任,我知道你这会儿气不顺,可你先消消气。” “您不是一门心思要跟恶劣分子斗争到底嘛,我这儿还真就有个这样的人。” …… …… 另一边,小石棚村。 一股愁云惨雾的味儿弥漫在李家。 李冬生被抓走这事儿,对于村里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唠唠嗑就过去了。 可对于李冬生他们一家,那简直就是天塌下来了。 眼瞅着距离李冬生被抓走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此时到了中午饭点。 村里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冒出了炊烟,李家的烟囱也冒着烟,可这烟里,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哀愁。 家里最小的李冬雨在厨房里忙活着,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转来转去。 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眼眶一直红通通的。 可没办法,一家人总得吃饭,总要有个人站出来做饭。 她一边往锅里添着柴火,一边想着家里的事儿,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啪嗒啪嗒地滴进了菜里。 也不知道这顿饭做出来,得咸成啥样。 她娘吕彩兰刚才醒过一次,一睁眼,没瞧见儿子,就又哭昏过去了。 李长贵去了知青点,到现在都没回来。 姐姐李冬云回来之后,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一直躺在炕上,一蹶不振。 昨天一家人还热热闹闹的,怎么突然之间,这个家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李冬雨实在想不明白,心里又委屈又害怕,可手上的活儿还得接着干。 “咚咚咚!”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紧接着,就传来石清露扯着嗓子喊门的声音:“冬云、冬雨!快开门呐!” 李冬雨听到声音,赶紧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一推开,就看到石清露和石虎站在门口。 一看到石虎,李冬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忙问道:“石虎哥,你咋没事啊?” 石虎这时候看上去累得够呛,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 两条腿抖个不停,脸上的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滚,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缕缕地结成了块。 他顾不上喘口气,就着急忙慌地说道:“我婶跟我伯呢?我有要紧话跟他们说!” 李冬雨赶忙回答:“我娘在屋里呢,我爹去知青点了。” 石虎又追问:“他俩没啥事儿吧?” 一提到这个,李冬雨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脑袋也垂了下来,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就差没掉下来了。 石虎一看这情况,心里一紧,赶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别哭别哭!咱哥没事儿!冬生哥没事儿!” 李冬雨一听,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和疑惑。 还没等她问清楚,石虎就接着说:“把人都叫来!有好戏给他们看!” 石虎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外头远远地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 ------------ 第一卷 第10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随着公社那辆冒着黑烟的拖拉机缓缓驶入小石棚村。 原本还笼罩在一片沉闷氛围里的村子,一下子就像炸开了锅。 “都快去大队部看!冬生又回来了!身上没被捆!” “啥?这咋还能回来的?不会是家里还有东西没查干净吧?” “管他那么多呢!快去看看!不会是冬生把咱们给出卖了吧!?” “那我可真要去看看!” 就这样,靠着邻里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传播。 没多会儿,村部门口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大家你推我搡,都想挤到前面去瞧个究竟。 而在人群的正中央,李冬生稳稳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的旁边,是拿着大喇叭的任文远。 任文远清了清嗓子,“咳咳……” 这声音通过大喇叭,瞬间传遍了村子里的每个角落。 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他要说些什么。 “乡亲们!同志们!” 任文远的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在这里,我给各位先赔个不是!” “之前呢,是我们公社这边出了误会,把冬生同志给误抓了。现在调查清楚了,冬生同志根本就不是投机倒把分子!” 任文远的话一出口,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惊讶的唏嘘声。 “冬生同志这几日来,给炼钢厂的前线工人提供了野味补给,推进了工作进展,对咱公社的建设那可是立了大功!” “厂内领导为了奖励李冬生同志,特发奖金以示表扬,只是李冬生同志为人低调,不爱张扬,才导致我们两边交接失误,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李冬生同志是清白的!在此,我再次为各位父老乡亲赔礼不是!让你们受惊了!” 听到这儿,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哎呀,我就说冬生这孩子不是干坏事的人!” “就是就是,之前还冤枉人家!” 虽然这么说,可更多的人感到安心,是因为自己不用受牵连。 李长贵站在台下,听着任文远澄清李冬生的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回想起儿子被抓的这几个小时,他感觉像过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此刻,有惊无险的喜悦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 周围的乡亲们见此情景,纷纷围拢过来。 “长贵啊,可算没事了,冬生这孩子福大命大。” “这下可好了,一家人能团圆了,冬生还是公社先进分子!” 李长贵哽咽着,连声道谢,心里暖烘烘的。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安慰李长贵的时候,台上的任文远清了清嗓子,再次拿起大喇叭,声音洪亮。 “酿成这桩误会,责任在我,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咱们可坚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破坏团结、扰乱团结的捣乱分子!” 任文远这话一出口,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李冬生站在一旁,欣慰地看了任文远一眼。 他知道,事情终于要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任文远缓缓扫视一圈人群,随后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次,有人恶意举报,夸大事实,故意抹黑冬生同志,差点酿成大错!” 这话一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任文远指的是谁——曲梅! 之前曲梅那副嚣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可不只是想让李冬生倒霉,还想拉着整个小石棚村一起受罚! 要不是李冬生把事情都扛了下来,现在村子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村民们早就对曲梅一肚子火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发泄。 现在任文远把话挑明了,大家的愤怒瞬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领导!她今天敢恶意举报冬生,明天就敢举报别人!咱这村子还能安宁吗?” “就是啊!但凡以后谁家日子过得好点,她指定又要偷偷抹黑,到时候俺们都得跟着冤枉,领导们也得跟着麻烦!” “这种人就是咱村的害群之马!领导必须得严惩,把她送到下牛棚,去下马场改造!” “下牛棚!下马场改造!” 村民们的呼声越来越高,一声接着一声。 像海浪一样,都把矛头直直地指向了曲梅。 而这一切,不仅是李冬生想看到的,也是任文远所期望的。 他本来抓李冬生为的就是自己。 这事儿要是处理好了,自己的政绩肯定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抓的到底是谁,对他来说,真没那么重要。 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得漂亮,让自己脸上有光就行。 任文远又对着大喇叭喊起来:“乡亲们,人民群众里面也有坏人啊!” “这种人为了自己那点私利,就妄图搅乱局势,妥妥的破坏分子!咱们作为人民公仆,可绝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也绝不能让同志们寒了心!” …… 另一边,在草店子村。 曲梅一家正围坐在自家那略显破旧的饭桌前,吃着大队发下来的救济粮。 这救济粮和往常没啥两样,嚼在嘴里就跟嚼木屑似的,难以下咽,而且那分量也是少得可怜。 可曲梅却吃得津津有味,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暗自得意。 一想到李冬生这会儿估计连牢饭都没得吃,甚至还可能要吃枪子儿,她心里就乐开了花。 觉得自己手里这难啃的救济粮,都成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每一口都吃得有滋有味,脸上还时不时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可没高兴多久,曲梅突然皱起了眉头。 原本吃得正香的嘴也停了下来。 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鱼肉的香味,是从隔壁老郭家飘过来的。 这香味很快在这简陋的农家小院里弥漫开来。 虽说农家做菜没多少油,也不太会去腥,这鱼香里还夹杂着些腥味。 但和手里这干巴巴的救济粮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咋回事这是?”曲梅放下手里的碗筷,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坐在一旁的林倩,咽下嘴里的饭,解释道:“隔壁老郭家钓到鱼了呗,刚才我还瞅见了,好家伙,可大一条呢!” 小儿子也被这香味勾得直咽口水,鼻子使劲儿地吸着。 那模样,就差没把整个脑袋都伸到隔壁去了。 突然,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嚷嚷起来:“娘!河里的东西那也是公家的啊!他们一家指定没上缴,肯定是偷偷吃的!咱把他们举报了啊!” 曲梅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不愧是俺的种,就是机灵!娘这就去!” “该死的老郭家,有鱼吃也不知道给咱们分一半,之前就给了几个烂野菜,谁稀罕呐!” 说着,她把手里的碗筷一放,撸起袖子,就准备站起身往外走。 可就在她刚要起身的当口,却瞅见远处有一大票人,正翻过坡岭,浩浩荡荡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来。 定睛一看,人群里竟然还有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李冬生! ------------ 第一卷 第106章 为大队除一害 曲梅双腿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冬生一行人越走越近。 李冬生随着人群缓缓靠近,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曲大婶,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曲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咋出来了?你凭什么还能出来?” “领导!抓他啊!还有这群人!他们都该被抓啊!” 任文远走上前,严肃地说道:“曲梅同志,经过调查,你造谣污蔑、恶意中伤李冬生同志,严重影响了他的名誉和正常生活,还干扰了村子里的和谐稳定。” 曲梅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我没造谣!那李冬生就是犯了事,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实话要看从谁嘴里说出来。 就算是实话,也是要为权威让路的。 两个民兵站了出来,“领导都说李冬生同志是被冤枉的!你的意思是你比领导还清楚?!” 曲梅还在一口咬定,“我说的真的都是事实啊!” 任文远懒得听她继续讲话。 “上级领导已经调查清楚,李冬生同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村子的发展,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好日子。而你却在背后恶意散布不实言论,误导群众。” “恶意举报,夸大其词,故意使坏,破坏团结,还不知悔改,为维护北丰公社团结,经上级批准,破坏分子曲梅一家,判处长期劳动改造,待深刻反省自身错误!” 这时,早就被曲梅惹怒的村民在旁纷纷拍手叫好! “领导罚的对!必须送去改造!” “赶出公社!送去改造!” “送去改造!” 曲梅脸色顿时一阵煞白,心里又气又急,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的孩子们。 几个儿子此时也被这阵仗吓得不敢吭声。 就在曲梅不知所措的时候,隔壁老郭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张望着头看热闹。 大儿子病死乱投医,指着邻居老郭就道:“领导!别抓我娘!我要戴罪立功!他偷吃公家的鱼,没上缴!” 老郭一听,疑惑的挠了挠头:“爷们,你可别乱冤枉人。这鱼是我在大队鱼塘钓的,村里都有登记。再说了,我正要给大伙送些过去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任文远眉头一沉,“事到如今还想破坏大队团结,这一家已经不是一般的恶劣分子了!必须出重拳!” “同志们!把他们一家都给抓起来!” 此话一出,响应云集! 小石棚村的村民全都自发的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一家子团团按住! 曲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那是为了维护村子的风气,谁知道他那些事儿是误会啊!都是误会!误会啊!” 一个村民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前喊道:“你少在这儿装蒜!你就是眼红冬生,故意使坏!” “哎呦,手滑了,没打疼你吧?” “我也手滑了……” 林倩本来还在屋里头猫着,瞅见外面这乱糟糟的大场面,腿肚子一软,差点就给跪地上了。 比起自己那咋咋呼呼的兄弟和老娘,她倒是显得格外平静。 被民兵拿绳子捆住手脚的那最后一刻,她脑袋使劲儿往前探,目光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直勾勾地看向李冬生。 这时候的李冬生,正跟那个以前审问过他的女知青唐素君,有说有笑地聊天。 眼皮子都没往她这边撩一下。 …… 唐素君微红着脸,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磕磕巴巴地说: “你刚才谢我是什么意思,我又没帮上你什么忙。” “你安全就好,不用谢我。” 李冬生瞧着唐素君这害羞的模样,心里更笃定了猜想。 这次的事儿,大部分都跟他预想的一样。 就是唐素君对他的上心程度,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经过这次的事,李冬生肯定了,这姑娘指定是对自己有点意思。 正好自己也稀罕人家。 虽说之前教石虎知识的时候,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说的天花乱坠。 可真轮到自己跟喜欢的姑娘相处,反倒变得扭扭捏捏,不知道咋开口了。 “真的你帮我挺多的,起码让我爹安心了不少,我心里都记着呢。” 正说着,任文远带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曲梅一家从旁边路过。 任文远脚步顿了一下,脸上表情复杂,眼睛盯着李冬生,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 可最后啥也没憋出来,只是挥挥手,催促着旁边的民兵:“走,赶紧的!” 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唐素君瞅见任文远那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李冬生: “对了,你到底是咋做到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被定了罪的人还能平平安安放回来的!” 李冬生挑了挑眉毛:“听你这话,你对这事儿还挺门儿清呢?咋,以前见过不少啊?” 唐素君一听,心里暗道,能不清楚吗? 她爹可是四九城里的大官,后来被下了牛棚,她才下乡插队的,对这种事自然清楚。 可这些事儿她也不打算随便跟人讲,于是赶紧摆摆手说: “哪有,我就是好奇,行了,你能平平安安回来比啥都强。” 说完,她指了指后面,“你快扭头看看吧,有人在那儿眼巴巴等你呢。” 说完,唐素君就红着脸,快步走了。 李冬生听她这么一说,赶紧回过头,就瞧见自己爹和两个妹妹站在那儿,眼睛都哭得通红。 两个妹妹一看到他,“哇”的一声就冲了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李冬雨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冬生一手一个,轻轻拍着妹妹们的背,笑着说:“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瞅瞅这周围全是人呢。要哭咱回家哭去。” 可妹妹们哭得更凶了,李冬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行吧,那就把肩膀借给你们靠一会儿。” 妹妹们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点点头。 李冬生看着妹妹们,又好气又好笑,抬眼看向自己的爹。 他爹眼眶也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可这会儿,老人家咧着一嘴大黄牙,笑得合不拢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回家,你娘还在家盼着呢!” ------------ 第一卷 第107章 平淡又难得的团圆 第一百零七章 吕彩兰直挺挺地躺在土炕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房梁。 身旁的枕头早就被泪水浸透了,炕的热气把它烘干,可没一会儿又被新一轮的泪水打湿。 留下了一大片皱巴巴、颜色深得刺眼的印子。 她悠悠转醒,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双眼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又胀又痛。 眼皮好似被胶水粘住,怎么也睁不开。 只能模模糊糊地瞧见屋子里那几件破旧的家具,影影绰绰的。 她的目光扫到墙角,那儿原本放着儿子给自己买的棉花和布。 想着能扯块新布,给家里人都做身新衣裳,棉花也能絮个厚实的棉被。 可现在,啥都没了,全没了。 就连儿子都没了。 一想到儿子,吕彩兰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厉害。 泪水又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夺眶而出。 “娘!我回来了!” 李冬生那熟悉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吕彩兰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一天,她总是在梦里听到儿子的声音,每次满心欢喜地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有空荡荡、冷冰冰的屋子。 失望一次又一次把她淹没。 可即便知道可能是幻觉,她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又沙哑又虚弱: “回来好,回来好,冬生,快过来让娘看看。” 李冬生几步跨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炕上形容憔悴的娘。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酸得厉害。 他快步走到炕边,吕彩兰像是有感应似的,一下子伸出手,用力捧住他的脸。 那双手因为激动和长久的劳作,粗糙干裂,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李冬生的脸颊。 “嘶……娘,你这是干啥呢,弄痛我了,快放手。”李冬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说道。 “娘不放!” 吕彩兰生怕眼前的儿子像之前的幻觉一样,眨眼就没了。 手上的劲儿不仅没松,反而攥得更紧了,指甲都快掐进李冬生的肉里。 “娘!你这是要掐死我啊,我是冬生啊!”李冬生疼得直叫唤。 听到这话,吕彩兰猛地回过神来。 她先是慢慢松开了手,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在李冬生脸上摸了又摸,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地感受着儿子脸上的温度和轮廓。 那真实的触感让她终于相信,儿子真的回来了。 “真是冬生?”她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真是冬生……” “真是冬生!!” 李冬生看着娘,眼眶也红了,笑着说:“那可不就是我嘛,还能有假?” 吕彩兰一下子把李冬生紧紧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李冬生轻轻拍着娘的背,无奈又心疼地笑了笑, “娘,你记不记得,我生日那天睡醒后的反应?” 吕彩兰一边哭一边点头,“咋能不记得呢,那天本来要去林倩家提亲的,你一觉睡醒抱住娘就哭,可把娘吓坏了。” “你现在的反应就和那天的我一样。”李冬生笑着说。 “是吗?那一样就一样吧。” 吕彩兰破涕为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这时,外面传来李长贵扯着嗓子喊的声音: “孩他妈!啥时候做饭啊?我都快饿死了!” 紧接着是冬雨的声音:“我不都做饭了嘛。” “你做那玩意儿能吃啊?齁咸!我要吃你娘做的!”李长贵嘟囔着。 吕彩兰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但很快就咧开嘴笑了,问李冬生:“冬生,饿不饿?” “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李冬生夸张地说。 “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玉米糊糊,再贴几个苞米饼子!” 吕彩兰说着,手脚麻利地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就往厨房走去。 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仿佛那些苦难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吕彩兰在厨房里忙着,灶火坑里的火苗一蹿一蹿的,怎么都烧不旺。 “孩他爹!家里柴火可不够了!你今儿个上坡砍的柴放哪儿去了?再这么烧下去,这饭都做不熟!” 李长贵正蹲在院子里,翻弄着那些被民兵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家什,听到媳妇喊,一拍大腿。 “哎呦我这脑子!老毛仓跟我说冬生出事儿了,把我吓得魂儿都没了,柴火跟斧子扔山上就跑回来,全给忘拿了!” “我得赶紧去捡回来,可别让人给顺走喽!” 说着,把手里的破箩筐一扔,急匆匆地就往门外走。 李长贵又扭头冲屋里喊:“冬云,你麻溜儿地去你仓叔家借两捆柴火,先给你娘把火生旺喽,别耽误做饭!” 接着,他又看向在厨房帮倒忙的李冬雨,皱着眉头说:“冬雨,别给你娘添乱了,你把院子里这些东西好好拾掇拾掇。” “奶奶的!那些人来的时候翻箱倒柜,把咱家东西全搬走了,现在还回来也不放回原处,就这么乱七八糟堆在院子里,看着闹心!” 李冬生坐在屋里,听着院子里爹娘和妹妹们的声音,心里暖烘烘的,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就好像之前那些糟心事都没发生过。 一家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这种平凡的幸福,在经历了生死离别后,显得格外珍贵。 经历了这次的磨难,李冬生心里清楚,一家人都格外珍惜这份团圆。 他也明白,生活还得继续。 可有些事儿,他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 那个杨伟,那个狠心甩了自己妹妹的负心汉! 李冬生的眼神里就闪过一丝狠厉,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小子付出惨痛的代价,十倍都不够! 更重要的是,还有那些领导。 李冬生心里明白,这次自己能平安回来,与其说是他们大发慈悲,给自己面子,倒不如说是看在那些肉的份上。 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里,自己的死活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只有源源不断的肉。 这次他们救了自己,可这人情债,重如泰山。 他们既然能把自己捞出来,就能再把自己送进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虽说目前来看没这个必要,但李冬生心里明白,自己可不能不懂事。 得赶紧多打点野味,给那些领导送去,把这个人情尽快还上。 只有和他们紧紧绑在一起,让他们尝到甜头,以后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一家人才能平平安安。 就像在这风浪里行船,只有让这些大人物和自己坐在同一条船上。 才能稳稳当当,不怕任何风浪。 正想着,吕彩兰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冬生!饭做好了!赶紧出来吃饭吧!” 李冬生这才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当下,还是先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顿饭,比什么都重要。 “来了!这就来!” ------------ 第一卷 第108章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第一百零八章 一家人忙里忙外,等终于能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眼瞅着都两点多了。 八仙桌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玉米糊糊、苞米饼子,还有一碟咸菜,一锅炖菜和罐头肉。 或许是为了庆祝什么,平时精打细算的吕彩兰这次可舍得下料,满满一锅炖菜大半都是肉。 明明昨天也是这样一起吃饭,可李冬生却觉得好像隔了好久好久。 经历了这些事儿,这普普通通的一顿饭都显得格外珍贵。 吕彩兰往李冬生碗里夹了个苞米饼子,一脸担忧地问: “冬生啊,他们以后不能再找你麻烦了吧?” 虽说儿子有本事她打心眼里高兴,可在一个母亲心里,孩子平平安安才是头等大事。 她接着又劝道:“要不咱别当猎人了,这活儿太危险。咱现在挣的钱也够花一辈子了,犯不上再去冒险。” 李长贵正呼噜呼噜喝着玉米糊糊,听到这话,夹了一筷子咸菜,边嚼边说:“你这不是瞎操心嘛。” “你寻思寻思,要是还有事儿,冬生能顺顺当当坐这儿吃饭?” 吕彩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咋就不能操心了?我是孩子他妈,我不操心谁操心?你就一点不担心孩子?” “嘿!我还真不咋担心!”李长贵把筷子一放,得意洋洋地说。 “你还不知道吧?刚才领导来的时候,当着全村人的面说的,咱冬生是领导上头的领导给澄清的!” 他故意卖个关子,顿了顿,“你知道这叫啥不?这叫有能耐!你瞎操心个啥?” 吕彩兰有些疑惑:“领导上头的领导?那得多大的官啊?” “你就别管多大官了!反正咱冬生有出息,连大领导都得高看一眼,你还怕啥?”李长贵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可吕彩兰还是放不下心,皱着眉头说:“老话说伴君如伴虎,跟领导走得太近,不见得就是好事儿。” 李冬生听着爹娘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就像小时候一样,心里暖乎乎的,忍不住笑了。 爹娘说的都在理,可人情世故这东西,哪能那么容易就撇清呢。 “吃饱了,真好吃!” 李冬生把碗筷一放,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起身就往屋里走,准备换衣服拿装备。 吕彩兰赶紧跟了进去:“冬生,你这是干啥去?又要上山啊?” “不然呢?我不得去打猎啊。” 李冬生心里惦记着还人情的事儿。 现在家里就半匹狼,哪够那些人分的,得赶紧再去弄些猎物回来。 “就不能在家待着?娘这心里担心你啊。” 吕彩兰拉着李冬生的胳膊,眼里满是担忧。 对李冬生来说,这次的事儿他早有准备。 从被举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倒没觉得有多害怕。 可对吕彩兰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塌了,她差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李冬生看着母亲满是担忧的脸,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说: “行吧,娘,我今天不上山了。我去找虎子玩会儿,行不?” “那你可答应娘,千万别上山,而且早点回来,就五点,必须回来!” 吕彩兰生怕李冬生反悔,赶紧叮嘱道。 李冬生都记不清自己长大以后,娘多久没这么管着他,规定他啥时候回家了。 现在再听到这些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心里有种别样的温暖。 “好好好,我听娘的,五点保准回来。” 李冬生笑着应道,看着母亲安心的样子,他也觉得格外满足。 从家里翻出几包大前门,又抓了一把花花绿绿糖纸包着的水果糖,一股脑塞进口袋里。 顺手从院子里的柴堆旁掐了一根竹签,一边慢悠悠地剔着牙缝里的肉丝,一边哼着小曲儿,李冬生晃晃悠悠地朝着石虎家走去。 走在村里的土路上,李冬生一路上是瞧见男人就发烟,要是碰上孩子妇女就给糖,顺便再唠上几句家常。 和领导打好关系固然重要,可邻里邻居的关系更不能差。 要是像周扒皮似的,把人都得罪光了,激起民愤,那就算有再大的靠山,也保不住自己。 所以这些小恩小惠,他从不吝啬。 虽说他知道这些东西换不来真心实意,但好歹能让大家心里头对他有点好感。 就算以后真有啥事儿,大伙想落井下石的时候,也能犹豫犹豫。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发,等走到石虎家的时候,一大把奶糖已经没了踪影,烟也只剩下一包。 他进了石虎家院子,跟老太太熟稔的打了个招呼,便熟门熟路地进屋去找石虎了。 一推开门,就瞧见石虎四仰八叉地躺在土炕上,像一滩烂泥似的。 李冬生乐了,打趣道:“大白天的,你咋就睡上了?” 石虎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说:“哥,我这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是不知道,我那三轮车链子都快被我蹬掉了,差点没把我累死,我可得好好歇会儿。” 今早上,李冬生刚知道自己被举报的时候,当机立断就让石虎把刚买来的烟酒啥的,一股脑都带上,赶紧去找炼钢厂的谢主任。 石虎二话没说,撒腿就跑,这才有了李冬生现在平平安安站在这儿。 李冬生坐在炕沿上,笑着说:“你就是太心急了,我都跟你说了,别慌。” “把东西给谢主任,把情况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就行。” “他心里有数,一个人情对他来说不算啥,他肯定不想断了咱们这么稳定的供肉路子。” 石虎撇了撇嘴,一脸委屈地说:“哥,你说得轻巧,我能不担心嘛?这事儿可也关系到我自己的安危呢!” “不过你说奇不奇怪,那看门的柳大爷凑啥热闹啊?” 李冬生一听,脸色一变:“柳爷?他也掺和进来了?” 李冬生之前就知道自己被人捞出来了,还以为全靠谢满仓。 听石虎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石虎赶紧解释:“我一进炼钢厂,柳爷看我跑得急急忙忙的,还拎着这么多东西,就问我咋回事。” “我那会儿心里正发愁呢,就跟他倒苦水了。” “你猜怎么着,这老头也真是有意思,连安慰人都不会。” “他拍了拍我肩膀,说这事儿交给他,还说就是个小问题。” “我当时哪顾得上他啊,心里想着一个看门老头能有多大能耐,就赶紧去找谢主任了。” ------------ 第一卷 第109章 钓鱼还礼 第一百零九章 一听到柳爷,李冬生虎躯一震。 石虎根本不晓得柳爷有多大能耐,可李冬生心里门儿清啊! 那柳爷跺跺脚,这一片儿都得跟着晃三晃。 “那后来?”李冬生追问。 “后来啊,谢主任听了你的事儿,麻溜儿地就往公社赶去了,还跟我讲,让我把心放肚子里,啥事儿没有。” “我把带的礼留下,就蹬着三轮回来给家里人报信儿了。这不,刚到村口,就听见后面拖拉机突突突地响,我就知道是你回来啦。” “我问的是柳爷咋样了!”李冬生急得直拍大腿。 石虎挠挠头,回忆了一下,“当时我着急忙慌的,真没咋在意他。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好像没瞅见他人影了。” 李冬生一听,手紧紧扶着额头,脸上的愁容都快溢出来了。 这柳爷为啥要帮他呢? 说实在的,他俩也没多少交情啊,李冬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难不成这老爷子真是闲得慌,没事儿找事儿干? “哥,你咋突然一脸苦相啊……”石虎瞅着李冬生,一脸疑惑。 李冬生无奈地瞅着石虎,张了张嘴,想说点啥。 可又一想,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石虎确实是按照自己说的做了。 “算……没啥事儿……”李冬生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不管咋说,这个人情肯定得还。 哪怕不知道柳爷到底图啥,也得先送点东西表表心意。 这么看来,要还的礼,比他原先想的可多多了。 而且不用寻思,老爷子啥好东西没见过,自己有的,人家指定都不稀罕。 思来想去,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点野味了。 李冬生正琢磨着呢,旁边的石虎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麻溜儿地开始穿衣裳。 “起来干啥玩意儿?”李冬生瞅他一眼问道。 “那还用问嘛,跟你进山呗!” 石虎一边套着衣服,一边兴奋地说。 “哥,你找我除了进山还能有别的事儿啊?再说了,咱现在背后有人撑腰,打猎、卖货,那不都能放开手脚干!” 李冬生笑了笑,“你小子现在干劲也是足啊,不过可惜,我答应我娘了,今天不进山。” “啊?那今天干啥?”原本兴高采烈的石虎,一下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李冬生收起失落的表情,转而一笑,“嘿嘿!不让我进山,又没说不让我下河,走!钓鱼去!” 这话一出口,石虎的眼睛一下又亮了! “好好好!好久都没钓鱼了!这个我乐意去!我去拿鱼竿!” 两人拿上自制的鱼竿和工具,朝着村子里那条河去了。 二人来到了老地方,河面冻得严严实实,像一块粗糙的毛玻璃。 冰碴子在呼啸的北风里滴溜溜地打着旋儿,看着就让人浑身直冒冷气。 “嘶……这冬至都过了老长时间了,咋还这么冷呢!” 石虎冻得直打哆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腿使劲儿踩了踩冰面。 “这几天雪下得老大了,天又冷,这河面能不冻上嘛。” 李冬生裹了裹身上的棉袄,嘴里哈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风里。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四周仔仔细细打量着。 “哥,你搁这儿找啥呢?”石虎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一脸疑惑地问道。 “找冰坑呢。” 李冬生眼睛一眯,目光一下子定住了,锁定在了不远处。 那儿有明显的脚印,旁边还扔着一块大石头。 “走!就那儿!” 李冬生一挥手,朝着那边走去,石虎提上竹篓赶紧追上。 走着,李冬生还不忘给石虎解释:“最近这条河平时来钓鱼的人多,指定有他们用过的冰洞,咱就不用费劲自己破冰了,多省事儿。” 到了地方,果不其然,这儿的冰面和别处大不一样。 有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不规则圆形冰面,颜色格外的黑。 一看就和周围冻得发白的冰面不一样。 李冬生从一旁拿起冰镩子奋力捅了几下,鞋底在冰面上用力地搓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一会儿,就开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哥,牛逼!” 石虎蹲在旁边,不停地哈着气。 那白雾刚冒出来,就立马结在了狗皮帽子的绒毛上,活像个白胡子老头。 “不过哥,这冰洞算是人家的吧?咱用人家的地方,他们知道了能不生气吗?” “生啥气啊!生锤子气!啥叫人家的,这冰窟窿是河里的,河是集体的,那冰窟窿自然也是集体的!” 李冬生一仰头,理直气壮地说道。 最近他可算学会这招了。 一句“集体的”,能省不少麻烦事儿呢。 “这也是人家曲梅教我的门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兄弟俩会心一笑。 “那等她回来可得谢谢她呢。” “等吧!没个几年回不来了!”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钓线顺进冰窟窿里。 那用高粱杆削成的浮漂在水面上一沉一浮的。 石虎也赶紧蹲下身子,有模有样地学着李冬生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冰窟窿。 “阿嚏——!” 李冬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子冻得通红。 他裹紧身上的军大衣,接着说道:“柳根鱼就稀罕往冰口子这儿扎堆,这节气……”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那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李冬生眼睛一亮,手腕一抖,使出个巧劲儿,钓线瞬间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冰层下面一道银光闪过。 一尾尺把长的鱼带着水珠,被利索地拎出了冰洞。 鱼身上的金鳞片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上面还缀满了墨绿的斑点,背鳍支棱着十三根尖刺。 “好家伙!是鳌花!” 见过一次,石虎就不陌生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抄起竹篓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跟李冬生出来钓鱼这么多次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就是个跟着凑凑热闹的“气氛组”。 自己哥每次都能钓到不少鱼,他钓半天都不见得能钓到一条。 所以他索性就把帮忙的活儿干好,啥装鱼、拎东西,他都包了。 竹篓一伸,稳稳地把鱼框住,石虎麻溜地跑到岸边的浅洼处,把鱼放了进去。 这鳜鱼在关内都叫桃花鱼,可到了东北这冰天雪地的地方,那可就成稀罕玩意儿了。 村里老一辈人都说,这鱼开春的时候会追着桃花汛,可到了寒冬,本应该猫在深潭里不出来。 不过李冬生有系统幸运值,撞上这种大运,他自己都觉得不稀奇了。 要是能多钓几条这种鱼,拿去送给柳爷,想必柳爷也能看得上眼。 毕竟这种稀罕鱼可不好找。 “哥,这鱼放不放啊?”石虎在旁边扯着嗓子喊道。 自从前几天李冬生上山不打猎,反而搞起了放生。 可把石虎吓得不轻,他现在都还有点后怕呢。 “放了?放了我拿你去还人情啊?”李冬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鱼可不能放,当务之急是还人情。 至于水里的“眼线”,留着也没啥用。 石虎一听,嘿嘿一笑,这下可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 第一卷 第110章 越混越人精 哥俩在冰面上一钓就是一个钟头。 放鱼的水洼热闹得像炸开了锅,鱼挤得满满当当,鱼尾扑腾个不停,多出来的都快蹦到外面去了。 两条金鳞赤尾的鳜鱼;两条狗鱼,个头不小;还有三条柳根鱼。 这一趟下来,收获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李冬生心里默默算着自己的幸运值,就剩两点了。 寻思着差不多再钓上一条鱼,就可以收拾家伙事儿回家了。 明天把鳜鱼和狼皮子给柳爷送去,那狼肉就给供销社马主任,剩下的鱼,就分给谢满仓和关岭。 这日子一天天过,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李冬生心里还挺感慨。 “啧,要是能再钓个王八就好了,老人家一般都稀罕这东西。” 李冬生鼻子冻得通红,打了个喷嚏,嘴里嘟囔着。 “哥,这天儿冷得狗都不爱动弹,王八更懒,要不咋骂人都骂懒汉王八蛋呢!” 石虎咧着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接起话来。 哥俩正唠着呢,对岸突然传来冰爬犁“吱呀吱呀”的声音。 “嚯,这不是冬生嘛!” 看鱼的老徐头挑着两扁担,晃晃悠悠地过来了,冻得红扑扑的脸从围脖里探出来。 “队上正组织刨粪堆呢,你俩倒会找地方偷懒,在这儿享清闲呐!” 石虎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鱼往棉裤裆里塞,同时用身子紧紧挡住身后的水洼。 那冰凉的鱼尾贴着肚皮扑腾,冻得他直抽抽,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徐叔,俺们这是响应除四害号召呢,钓水蚊子呢!”李冬生脸上笑嘻嘻地打趣道,一点都不慌。 “冬天上哪儿找水蚊子去,你这小子就会哄我!” 徐叔被逗得哈哈大笑,“公社的鱼苗才撒下去半个月,你俩可别把鱼苗当鱼给钓走咯!” “放心吧徐叔!那鱼苗还没我鱼钩大呢,我能分不清?” “说起来,您老这是忙啥去啊?”李冬生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转移话题。 老徐头晃了晃身上的扁担,“刚整了点粪票,给地里浇大粪去!这玩意可金贵着呢!” 李冬生把烟掏出来,烟盒里留下两根,抬手就抛给了对面,“徐叔,抽烟呢!” 老徐头挑着扁担,不方便弯腰,只见他右脚一撇一挑,就跟练杂技似的,把地上的烟盒稳稳地送到了手里。 打开一看,是中华烟,顿时乐得合不拢嘴,露出一排大黄牙。 “行行行!你俩就搁这儿钓你的‘水蚊子’吧!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美滋滋地抽着烟走了。 石虎见老徐头走远了,才扒开棉袄,把鱼掏出来,鱼鳃还一张一合地翕动着。 “嘶,这鱼可冻死我了,再塞一会儿,我都能变冰雕了!” 石虎一边嘟囔,一边甩着冻麻的手。 李冬生望着对岸老柳树上挂着的冰溜子,忽然发现树根处的积雪有被烟袋锅戳过的小圆洞。 这是东北老炮儿抽烟的习惯,在雪地里戳个坑当烟灰缸。 就在这时,高粱杆做的浮漂轻轻动了一动。 李冬生眼疾手快,使劲一拉,嘿,又是一条鳜鱼! “得嘞!这下够数了,回家!” 李冬生站起身,把鱼竿一收,心满意足地说道。 石虎也麻溜地收拾好东西,哥俩哼着小曲儿,扛着满满当当的收获,迎着寒风,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去。 …… 第二天,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凛冽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着,李冬生和石虎哥俩就已经忙活开了。 还是蹬着那辆从炼钢厂倒腾来的旧三轮。 车斗里堆着半匹已经剥了皮的狼,旁边是一张处理好的狼皮,狼皮边上,是昨天刚钓的鱼,用线穿得整整齐齐。 其中三条鳜鱼还特意打了个鲜艳的红结,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虎子,一会儿咱先去东街一趟。” 李冬生裹紧身上的棉袄,大声说道,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冷风里。 “明白嘞,哥!” 石虎应了一声,脚下一使劲,三轮便“嘎吱嘎吱”地向前驶去。 速度还挺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东街黑市。 李冬生心里一直记着答应马立身的事儿呢。 他可惦记着在供销社给妹妹谋个工作,这点顺手的事儿,他可不敢忘。 到了黑市门口,李冬生跳下车,左右张望着。 等了老半天,也没瞅见马立身的人影。 “咋回事呢?是来早了?” 李冬生心里犯起了嘀咕,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凑了过来。 这人看起来很年轻,和李冬生差不多大,脑袋左顾右盼,最后看着李冬生。 李冬生见状,赶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同志,这肉不卖。” 那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同志,你是李冬生吧?” 李冬生一愣,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确定自己压根儿不认识这个人。 “不好意思啊朋友,我记性差,咱俩之前见过吗?” 那人赶忙解释道:“哦,没见过没见过!” “那个,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叫我常青就行,是马主任叫我过来的。” 一听说是马主任派来的,李冬生瞬间明白了。 他寻思也是,马主任好歹是个供销社的主任,哪能天天往这黑市跑呢。 李冬生也不啰嗦,麻溜地从车斗里拿出那半身狼肉,递过去说道:“来,您受累拿回去,这是答应马主任的货。我就不去当面拜会了,您替我给他问个好。” 常青接过狼肉,就准备从兜里掏钱,却被李冬生抬手给拦住了。 “哎,免了免了,马主任帮我一大忙,可不是这点狼肉能抵的,您就劳烦给我带个话,替我谢过他就成。” 李冬生倒不是真感谢昨天马立身也来帮他出头。 毕竟柳爷都来了,有他没他都一样。 主要还是想让马立身先看看自己的本事。 比起从他那儿拿钱,李冬生更想从他那儿拿情。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只要这狼肉他收下了,接下来李冬生想跟他提找工作的事儿,马立身可就不好推辞了。 用狼肉就能敲开八大员的门,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 第一卷 第111章 柳爷,我太想进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李冬生在公社跑东跑西,家里人此时也没闲着。 吕彩兰刚从外面抱回一捆柴火,气喘吁吁地把柴火堆在院子一角,转头看向正在一旁帮忙的女儿李冬云,随口问道: “哎,冬云呐,今天看着没啥事儿,你咋不去大队部学习啦?” 李冬云正闷头干活,听到这话,原本就有些耷拉的嘴角,瞬间又垮了几分。 她哪还有去大队部的心思。 之前,她满心以为杨伟就是自己这辈子的良人,是最懂她、最疼她的人。 可谁能想到,一切都是假的,只是被迷了心智。 昨日被杨伟恶狠狠地拒之门外,还骂她是个“臭文盲”的事情历历在目。 这一刻,李冬云才如梦初醒。 原来之前那些温柔体贴,全是假的。 自己这感情算是彻底错付了。 不过,她不想让娘看出自己的难过,强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没啥,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对了,以后晌午我还是在家吃饭吧,跟家里人一块吃更安心。”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杨伟之前送的红绸发卡。 看着这曾经被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只觉得刺眼。 她几步走到灶坑边,一扬手,把发卡狠狠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灶火里。 吕彩兰没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唠着: “昨儿后晌我碰见杨会计了,说公社要办个扫盲速成班,结业了能领铅笔和本子呢。他还特意问起你,咋就突然不想去啦?” 李冬云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可还是倔强地说: “我才不稀罕呢!学那玩意儿有啥用,反正我就是个农家女,认不认字都一样,又不去机关当干部。” 说完,她狠狠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吕彩兰看着女儿,无奈地笑了笑,“行吧,你不想去,娘也不逼你。” “前些天张婶子还说呢,认字的闺女容易心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娘身边,娘也省心。” 这时,外面的寒风愈发猛烈,卷着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 远处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也隐隐传来。 吕彩兰听着钟声,停下了话头,转身进屋去叫李长贵。 李冬云站在厨房里,听着屋里爹娘的说话声,心里空落落的。 她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杨伟之前送的情书。 那是杨伟用公家信纸写的诗,末尾还印着革委会的钢戳。 以前,李冬云看不懂上面写的啥,可她一直盼着能识字,就为了有一天能读懂这些字里行间的“情意”。 她就这么愣愣地盯着情书,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此刻就像一把把小刀,划在她的心尖上。 良久,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手一扬,把情书也丢进了灶火里。 看着火焰迅速吞噬了信纸,李冬云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湿润了。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但转瞬即逝。 …… 另一边。 炼钢厂。 下了几天的雪停了,太阳难得地露了脸,给这冰天雪地的世界添了几分暖意。 炼钢厂大门口积着昨夜的雪粒子,蒸汽管道漏出来的白烟在日头底下打着旋儿。 “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稼场鸡惊醒了梦里南柯~” “二贤弟在河下相劝于我~他叫我把打鱼的事一旦丢却~” “……” 柳八一裹着翻毛羊皮坎肩,小马扎边戳着个搪瓷缸子,里头泡的砖茶还冒着热气。 坐在厂门口晒太阳,嘴里哼着戏,那调儿有板有眼,透着股子悠闲劲儿,一看心情就不错。 “柳爷!早啊!” 柳八一闻声望去,就瞧见李冬生和石虎蹬着那辆熟悉的三轮,正朝着这边赶来。 看着这俩小伙子精神抖擞的样子,柳八一心里也跟着高兴。 他眯缝着眼瞅那车斗:"嗬!又给食堂送肉啊?上回老崔头拿猪骨炖萝卜,香得三车间小伙子把汤盆都舔干净喽!" 三轮车停在跟前,李冬生麻溜地从车上跳下来,满脸堆笑,赶忙从兜里掏出烟,递过去。 “哪儿能啊!今儿专程来孝敬您老的!” 柳八一接过烟,一看是中华,笑着打趣道:“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老头子我还寻思以后没这口福抽你这好烟了呢!” 李冬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您可别这么说,我爷爷走得早,我打心眼里就把您当成亲爷爷。” “有啥好东西,肯定第一个想到您呐! ”说着,他划着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给柳八一把烟点上,接着道。 “您瞧瞧这是啥?” 说完,他赶紧跑到车斗旁,捧出那三条绑着红绳的鳜鱼。 柳八一烟灰抖落在雪地里:"嚯!开江鱼下蛋,关门鱼进舱,这冰窟窿里能逮着十三刺的,你们哥俩能耐啊!" 李冬生心里有点忐忑,小心问道:“柳爷……您喜欢不?” “咋?问我这个干啥?难不成你小子舍得给我?” “你要真惦记着你柳爷,那可太好了。不过我看这鱼,怕是要送给小谢的吧?” 柳八一调侃道。 “不不不,这就是专程给您的!只要您喜欢,您就收下。我还怕这东西入不了您的眼呢!”李冬生连忙摆手解释。 柳八一乐呵呵地接过鱼,说:“那我可真收着了啊?” 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看着柳八一拿着鱼左看右看,满脸喜欢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他扭头给石虎使了个眼色,这种讨好的事儿,他可没忘了石虎,送狼皮的事儿就打算让他来。 可石虎自从知道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老头居然是厂长老丈人。 再想起自己以前那大大咧咧的态度,心里就直发怵,腿都有点打哆嗦,连话都不敢说,站在那儿像个木桩子。 李冬生一看石虎这怂样,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只能自己动手。 他又转身从车斗里拿出狼皮,问道:“柳爷,您瞅瞅这东西,还看得上不?” 柳八一拿烟杆敲了敲狼头位置:"七斤半的独狼,牙口得有四岁往上了。" 他突然撩起裤腿,小腿肚上蜈蚣似的疤瘌在阳光下发亮。 "五八年我在老林场,让这么个畜生追出二里地。" 李冬生赶紧接茬:"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您老这眼力价..." "少给我戴高帽!" 柳八一突然沉了脸,烟袋锅子往三轮车把上一磕。 "又是鱼又是皮的,搁这儿堵我的嘴呢?" 见俩小子脸色发白,又噗嗤乐了:"行啦,狼皮我留着絮靴子,鱼我就收着了。” “说吧,你小子是有啥事?” 李冬生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地说:“柳爷,既然您问了,我就跟您说实话。” “我心里清楚,昨天那事儿,全靠您帮忙,我李冬生才能顺顺当当的。” “这份恩情,我记着呢,一辈子都还不完呐!” 柳八一笑着点了点李冬生,说:“你小子还算实在。” “其实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就是觉得你这小伙子挺对我胃口,正好公社的小徐我也认识,就顺便帮你说了几句好话而已。” “可别光惦记着我,人家昨晚上为你们这事儿,把公社电话摇把子都攥出汗了。" ------------ 第一卷 第112章 打听爱好,投其所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那指定的!给谢主任他们送的东西,我这儿都留着呢,哪能厚此薄彼!” 李冬生抽着烟,朝着身后的车斗努了努下巴。 柳八一抬眼往车斗瞅了瞅,挑着眉毛:“哟,嘴上说得比唱还好听,啧啧……” “您老这啥意思?给指点指点?” 老头子拿起茶缸焐着手,“你还用我给你指点?小东西现在都不背人了。” 李冬生嘿嘿一笑,“我眼窝子浅,要不咋说还得您指点呢?” “主要说一碗水它还真不好端平,谢主任跟您又都是我敬重的领导,不过从我内心出发,还是给您当爷爷,亲近些,那不就私心多了点嘛?” 柳八一嘴角一咧,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点了点李冬生。 “你这小子,说话咋就这么中听呢,我那孙女儿要有你一半孝顺,我就知足喽!” 李冬生一听这话,顺着话茬往上攀谈:“哎,柳爷,您还有个宝贝孙女呐,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柳八一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嗐!可别提了,宝贝是宝贝,可就是孝而不顺,孝而不顺呐~” “我那孙女啊,今年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天天野得没个闺女样儿。” “她爹在青年艺术代表团,整天都是跑东跑西,这阵儿一家子跟着上欧洲参加啥青年艺术联欢节去了,我都有小半年没见着他们人影儿了。” “前段时间还给我来信,说巴黎铁塔没咱钢厂烟囱高。嘁,洋鬼子有啥可学的,不都让咱打跑了?学着学着也成个假洋鬼子!” 这话柳八一说的随意,李冬生听了可觉得不得了。 这年头能跟着文艺团出国表演的,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物。 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顶流。 不过老人家却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事并不在乎。 “老的小的都到处跑,我那老伴儿走得又早,家里就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实在待不住。” “这不,才就来的这厂里看看门,也算是给革命出份力,发挥发挥我这把老骨头的剩余价值,顺便还能解解闷儿。” 说着,柳八一端起粗瓷大碗,喝了一口茶。 李冬生在一旁听着,心里头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英雄迟暮啊。 即便是再大的人物,也要经受岁月和衰老。 这柳八一在外面是人人敬重的柳爷,可回了家,却又是半个孤寡老人。 儿孙常年不在身边,那些跟他年纪相仿、一起扛过枪的老战友,如今在世的也没几个了,平日里肯定孤单得很。 李冬生脑子一转,心里头突然意识到,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 把握住了,说不定自己也跟着“根正苗红”一下! “哎!三车间那帮小兔崽子又偷摸烤地瓜了吧?!”柳八一朝着不远处大喊道。 “兔崽子们!烟囱都让你们给熏黑了!净馋个嘴!”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可李冬生瞅着,柳爷其实并不讨厌这事儿,甚至还挺乐呵。 “柳爷,您先忙活,我先去给东西送给谢主任。”李冬生朝他喊了一声。 柳爷提着扫帚,朝三车间方向挪了挪,听到这话,只朝这边摆了摆手,嘴里嘟囔着:“去吧去吧,别耽误正事儿。” 李冬生带着石虎走进厂大门,厂区里一片热火朝天。 工人们一如既往的一边干活,一边喊着口号,那声音震得屋檐上的冰溜子直颤悠。 头顶的大喇叭里,播音员扯着嗓子读人民日报的社论。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这年代,别的不说,人们是真的有干劲儿! 到了谢满仓的办公室,李冬生敲了敲门,提着鱼走了进去。 这两人现在也是老熟人了,见面还是那几句老套话。 “小李,你看看你,客气什么,来,抽烟抽烟。”谢满仓抬头瞅了瞅他,热情的招呼道。 “这不还没来得及谢您,给您送点新鲜的嘛,您尝尝。”李冬生把鱼往桌上一放。 两人和以往一样寒暄了几句,不过今天,李冬生的话题有意无意间,总往柳八一身上扯。 “呦呵,你俩有能耐啊,柳爷能收你的东西。” “他老人家对稀罕玩意儿那是挤破头也想抢着要,可别人送他的,他死活不要。” “就上礼拜,机械厂老孟送他两瓶西凤酒,硬是让柳爷给退到工会当劳保了。” 看李冬生纳闷的表情,谢满仓哈哈一笑:“柳爷这人,就吃软不吃硬。他不喜欢人情往来,但对你这小年轻,那是高看一眼啊!” 李冬生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这不就说明柳爷对自己有特殊待遇嘛! 他趁热打铁:“谢主任,我看柳爷天天就往门口一坐,一天到晚的,老爷子平时也没个爱好啥的?” 谢满仓略微思索了一番,拍了拍脑袋:“这爱好嘛,有!对对对!有!” “老人家爱下象棋!棋艺那叫一个绝!别说咱们厂,就是咱们公社,那都没几个能下的过他的。可惜找不到对手,现在也不咋下了。” 谢满仓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你小子要是想投其所好,送柳爷点东西,啧,其实问我也没用。” “就山上打的稀罕物,除此以外就是问我,我也不知道。” 对于帮李冬生,谢满仓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自己要的只是他的野味,要是他以后能找到靠山,也省得自己还得操心这个。 李冬生点了点头,“多谢谢主任解惑。” “不过小李啊,你这脑子活泛得很。这下棋的事儿,你要是能帮柳爷找着对手,他肯定高兴。”谢满仓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主任,您这夸奖可不敢当。昨天那事儿,还得再谢谢您。” “往后有啥好东西,我肯定第一时间往您这边来拿!”李冬生说着,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谢满仓欣慰地点点头:“好好好,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你们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李冬生和石虎出了办公室,石虎还在那儿琢磨:“冬生哥,你打听这事儿干啥啊?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尊老爱幼啊?” 李冬生嘿嘿一笑:“学着吧。” ------------ 第一卷 第113章 石虎:我爱学习! 从公社回来的路上,天又飘起了雪。 雪花大片大片地往下落,不一会儿,就给整个世界裹上了一层白毯子。 一路走下来,总能闻到烧秸秆的味。 每当在大雪中闻着这个味,就有一种似乎出于本能的反应——快要到过年了。 “哥,你说咱还得给他们送多少东西,这人情才算还完呐?” 石虎骑着三轮车,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扯着嗓子问。 这大冷天的,呼出的气瞬间就变成了白气。 对于这事儿,他心里急得很,现在他最想挣的就是钱。 就盼着能多挣点钱,好给家里添些大件,开春直接把唐素颖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李冬生坐在车斗里,脸背着风,听到这话,扭过了头: “人情债这玩意儿,啥时候能还得完?” “要是碰上个贪心的,就贪人家一回情,人家能拿捏你一辈子!” 石虎一听,脸都苦成了个苦瓜,“啊?照你这么说,咱还得给他们白干活多久啊?” “放心吧,不用。” “就今儿送这一回,往后他们还想要,就掏钱买,咱又不是开慈善堂的。” 李冬生说着,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还不忘打趣他。 “毕竟咱家虎子眼巴巴地盼着结婚呢,要是给耽误了,谁负责呀?” 石虎的脸本来就被寒风吹得通红,这下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不过哥,他们要是不乐意,咱俩可咋办呐?” 石虎还是有点担心,皱着眉头问道。 “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能想到的,哥早都想过了!”李冬生满是自信地说。 为啥自己拼了命地想跟柳爷搞好关系。 这人际关系,就跟养蛊似的,只要把最厉害的那个搞定了,其他的都好说。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赶紧琢磨琢磨结婚的事儿。” “对了,你那床上的功夫咋样?需不需要哥教教你?”李冬生坏笑着问。 “放心吧哥!之前趁你去卖肉,我在黑市淘了本《金瓶梅》,天天都照着学呢!保准能让唐素颖给我生个五六个大胖小子!” 一说到这个,石虎一脸得意。 李冬生又惊又喜,“呦呵,你小子在这事儿上还真不含糊啊?还挺爱学习啊。” “不对啊,你认识字儿吗?那书你能看明白?” 石虎扭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嘻嘻地说: “有图!” 李冬生听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行啊你!回家借给哥也瞅瞅,让哥也学习学习!” 两人在风雪中说说笑笑,三轮车的影子在雪地里越拉越长,很快回到了小石棚村。 “还是老样子,中午吃完晌午饭,下午就集合进山。” 到了村口,李冬生和石虎停下脚步,相互叮嘱几句后便分道扬镳。 李冬生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雪花簌簌地落在他的肩头。 石虎和往常一样,跨上三轮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朝着知青点一路狂奔。 寒风呼呼地刮着,冻得他脸生疼,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唐素颖,心里就暖烘烘的,脚下蹬得更起劲儿了。 知青点里,唐素颖也知道,一到这个点儿,石虎铁定要来。 她早早地就在屋里盼着,时不时往窗外瞅一眼。 “素颖!” 一声带着欢喜的呼喊打破了知青点的宁静。 唐素颖赶忙从屋里迎出来,就看见石虎眉毛上挂满了冰碴子,活像个雪人,正咧着嘴,一脸憨笑地朝她跑过来。 “给你买的肉包子,我一直揣在怀里捂着呢,快趁热吃!”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包子,递到唐素颖面前。 包子还冒着热气,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唐素颖接过包子,又心疼又嗔怪地说:“不都跟你说了别乱花钱嘛,我又不缺这口吃的。你把钱留着,孝敬你奶奶用多好。” “那是咱奶奶!”石虎立马纠正,脸上带着几分执拗。 “好好好,咱们奶奶。”唐素颖笑着应道,眼里满是温柔。 石虎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迫不及待地问:“你姐呢?” “还能干嘛去,知道你这个点儿肯定又要来,早出门溜达去了。” 唐素颖无奈地笑了笑。 这都快成她和姐姐之间的默契了。 一到临近中午,唐素君就会很识趣地躲开,给她和石虎留些独处的时间。 毕竟谁也不想当那个亮闪闪的“电灯泡”。 石虎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推着唐素颖就往屋里走,顺手“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来,给哥哥亲一口。”石虎凑上前,一脸期待。 “不要,你嘴唇冻得跟冰溜子似的,我才不要。”唐素颖红着脸,轻轻推开他。 “就是冷才让你给我暖暖嘛。” 石虎哪肯罢休,坏笑着,不由分说地把嘴唇贴了上去。 这段时间他从《金瓶梅》里学了不少“本事”。 这会儿全用上了,脑袋里回想着书里的情节,笨拙又热烈地和唐素颖亲热起来。 亲着亲着,他那冻得冰凉的手也不安分起来,悄悄伸进唐素颖的衣服里,嘴里嘟囔着:“手也冷,让我暖暖手。” “哎呀,我都说了别乱摸别乱摸,你的手冰死了。” 唐素颖又羞又恼,红着脸扭捏着身子。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流氓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 她佯装生气地埋怨道。 石虎嘿嘿一阵坏笑,厚着脸皮说:“对自己老婆流氓咋了?” “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村里有名的‘小流氓’啊!我哥是‘流氓头子’,我是‘流氓二号’!” 说着,手上又不安分起来。 “再让我摸摸。” 屋子里,唐素颖骑在石虎的腿上,两人的身影不断缠绵。 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从过去的羞涩到如今的熟练。 除了不能做的事,其他的事能做的基本全做了。 而黑暗中,一只老鼠眼神欣慰的盯着这一切。 在家里炕上躺着的李冬生观察着这一幕,看的自己都有点浑身燥热了。 他赶紧摇了摇头,喝了了口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差点忘了,他可不是过来偷窥自己兄弟得。 自己的真正目标,在隔壁呢。 ------------ 第一卷 第114章 屋里有不干净东西 第一百一十四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很吓人的,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村支书的办公室里。 杨伟一脸紧张,神经兮兮的看着周围,黑眼圈深得像熊猫,说话都带着颤音。 陆田川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正翻着一本工作手册,听到这话,困惑地挠了挠头。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一惊一乍的年轻人,心里直犯嘀咕。 这杨伟以前都是先进个人,陆田川本来还想上报表扬他,怎么这几天来,净整些幺蛾子呢? 陆田川微微皱起眉头,挑了挑眉,和声细语地说: “你放心,小同志,有啥事儿你尽管说,要是脑子不正常,咱就去治。” “我没病!!” 杨伟一听这话,急得大声反驳,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陆田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连连点头。 “啊对对对,你没病,你没病!” 这几天,杨伟可把他折腾得够呛。 一会儿嚷嚷着自己屋里有鬼,一会儿又说遭贼了,再不然就神神叨叨地讲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搞得陆田川脑袋都大了。 “那……你今儿个又要跟我说啥?” 陆田川试探着问。 “我要求换个房间住!”杨伟直截了当地说。 “嗯,这要求倒也合理,不过我能问问为啥不?” 陆田川放下手中的工作手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杨伟跟做贼似的,左瞅瞅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凑到陆田川跟前说: “我的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有鬼!根本住不得人!” “噗~” 陆田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实在没想到,杨伟又来这一套。 “你笑啥?” 杨伟满脸委屈,又十分疑惑,不明白自己说得这么严肃,陆田川为啥还笑得出来。 陆田川赶忙憋住笑,清了清嗓子。 “啊……不好意思,我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不管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书记!” 杨伟喘着粗气,大声喊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我屋子里真的有鬼!” 他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手舞足蹈的。 “这几天我一睡醒,床头就有用血写下的字!我的饭菜里也莫名其妙出现刀片、石子!就连我的衣裳,也会莫名其妙多一个洞,我现在都快没衣服穿了!” 说着,杨伟还真把自己裆部破了个大洞的裤子展示给陆田川看。 那个洞破的位置还挺准,就挑在最隐私的部位,搞得杨伟里面塞着一块布兜着。 虽然起码不漏出来了,可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个情况嘛……我了解了,确实挺严重。”陆田川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孩子指定是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 “老杨主刀的是外科,精神科可不是他擅长的。” “这样吧,等下午我带你去公社卫生院瞅瞅。” 陆田川说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杨伟的肩膀。 “我知道下乡插队工作压力大,你平时也辛苦了。” 杨伟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敢情对方把自己当成精神病了! “我没在开玩笑!我没病!”杨伟又急又气,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啊对对对!没病没病!” 陆田川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想着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好了,小杨同志,我还忙着呢,就别开这种玩笑了,我还得去大队一趟。” 陆田川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杨伟一看陆田川要走,这下可慌了神,赶忙上前苦苦哀求: “书记!您信我!您信我啊!我屋子里真的有鬼!” 陆田川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板起脸,厉声警告道: “小杨同志!我对你们知识分子一直都挺尊重的!对你们,我向来都多几分宽容!希望你别不识好歹!” “你也是革命的一份子,作为一个老党员,你现在居然跟我谈玄学?还怕鬼?教员的书你都读到哪儿去了?” 陆田川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在外面等待的石大山见陆田川出来,赶忙迎上去,好奇地问:“书记,这次他又说啥了?” “说屋里有鬼。”陆田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天不是还说自己被人下蛊了吗?”石大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田川叹了口气,满脸忧虑地说:“唉,可怜呐,我得跟上级汇报一下,他这状态,怕是不适合留在这儿继续工作了。” 杨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这些天的折腾,让他又困又饿。 晚上睡着就会被奇怪声音惊醒,吃饭的时候,碗里冷不丁就会冒出刀片和石头,吓得他再也不敢动筷子。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没吃饭了。 精神高度紧绷,随时都会断掉。 他胆战心惊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手哆哆嗦嗦地握住门把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推开。 “嘎吱——” 门缓缓打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还好,这次没有石头突然从头顶砸下来。 他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稍微放松了些。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边,伸手掀开被子。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床单上,赫然用血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负心汉!” “啊——!”杨伟惊恐地尖叫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连滚带爬的,鞋都跑掉了一只。 他一路狂奔,跑到陆田川的住处,又是作揖又是哀求,好不容易才把陆田川请了过来。 “书记,您信我啊!真的!真不是我自己写的!是鬼,是鬼用血在我床上写的!” 他拉着陆田川,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 心急火燎地推开房门,冲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想让陆田川看看这恐怖的一幕。 “嗯?哪儿呢?”陆田川满脸不耐烦,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杨伟傻眼了,刚才还明晃晃在床单上的血字,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书记!您信我!刚才真有!刚才真有啊!!” 杨伟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疯狂地拉扯着陆田川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 陆田川根本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用力甩开他的手。 扭头径直走出了知青点,只留下杨伟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杨伟双腿一软,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不停地自问: “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出问题了?” “对……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他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自己吓自己而已,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他咽了咽干涩粘稠的唾沫,肚子饿得咕咕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差点摔倒。 自己做的饭他是再也不敢吃了,他伸手去摸枕头下面藏着的饭票,想着去外面买点吃的,奢侈一回。 然而,他的手刚伸进去,就感觉到一阵剧痛,他连忙把手抽出来。 只见手指被扎破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颤抖着掀开枕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崩溃了。 枕头下面密密麻麻全是针头! 而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饭票,全都没了!! ------------ 第一卷 第115章 招数不新,管用就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哥,你都笑一路了,到底笑啥呢?” 石虎和李冬生俩人往山上走,雪壳子都能没到膝盖骨。 石虎瞅见李冬生脸上那止不住的笑,心里纳闷得慌,实在憋不住就问了出来。 “没啥,就是心里头高兴呗。”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关掉了知青点那边的视野共享。 是的,一切都是他在暗中用老鼠干的,报复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只要效果达到了就行。 李冬生拿手里的桦树棍在前面趟路,脚上的靰鞡鞋踩在冻土上,嘎吱嘎吱直响。 石虎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去。 “哥,难不成是瞅见大猎物啦?咱都老长时间没打到啥大物件儿了。” 李冬生听了,抬眼扫了扫四周。 这山上到处都是他布置的监控,只是站在这儿,半个山林都能尽收眼底。 “大猎物?咋样才算是大猎物啊?”李冬生反问了一句。 石虎一听,不假思索。 “就山神爷黑瞎子那类的呗!” 李冬生一听,忍不住笑了:“你这小子,可真敢想!” “那玩意儿先不说能不能碰着,就算碰着了,咱俩能不能对付得了还两说呢!你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这大冬天的,熊大多都在冬眠,就算有没冬眠的,那指定是饿急眼了,战斗力一点不比老虎差。 打猎能打着大猎物,那肯定是好事儿。 可再咋说,也得把安全放在头一位。 “哥,这都进山里两个钟头了,啥也没捞着。你不是说今儿个运气好嘛,我咋一点没觉着呢。” 石虎嘟囔着,语气里满是失望。 他这话音还没落呢,李冬生突然就蹲下了。 “你瞅这是啥?” 李冬生指着雪地上几粒还冒着热气的黑粪蛋,旁边还有梅花瓣似的蹄印。 石虎一看,眼睛刷地就亮了,赶紧蹲下抠了点粪,用手一捻,冰碴子里裹着没消化的松针: “新踪!是狍子群!刚过去没多久!” 李冬生点了点头,两人顺着山梁子,小心翼翼地摸到背风坡。 “哎!哥,最近咋没瞅见你那小白呢?我还寻思……” 石虎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冬生一把拽进雪窝子里。 坡底下,七八只狍子正啃着桦树皮。 领头的老狍子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虽说都说狍子傻,可再咋傻,人家也是在这大山里活下来的野生动物。 尤其是一群聚在一块儿的时候,想抓可不容易。 李冬生抽了抽鼻子,枪管上结的冰溜子正往下滴水。 “你打那个瘸腿的!” 李冬生压低声音,凑到石虎耳边说,“它前腿有伤,跑不快。” 石虎冻得眉毛上都结了霜,一个劲儿地点头,架好枪等着李冬生发号施令,手激动得直哆嗦。 李冬生也架好AK,瞄准了狍子群里个头最大的那只。 “想一锅端那是不可能了,第一枪打中后别补枪,瞅着其他的能打到哪个就打哪个,能多打一个是一个。” 石虎又点了点头,冻得发麻的手已经扣上了扳机。 “3。” “2。” “1!” “砰!” 老套筒的后坐力震得石虎肩胛骨生疼。 狍子群一下子炸了窝,瘸腿的那只一头栽进雪里,又挣扎着蹿了起来,后胯上鲜血直冒。 再看个头最大的那只,脑袋直接炸开了花,“噗通”一声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妈的!这AK就是不一样!” 石虎忍不住喊了一嗓子,顺势又赶紧补了一枪。 “虎子!别瞎浪费子弹了!那玩意儿跑不动了!直接上!” 听到这话,石虎抄起侵刀就往前撵。 眼瞅着就要追上那瘸腿的狍子了,突然,李冬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虎子,小心脚下!有夹子!” 就在即将踩上钢夹齿的一瞬间,石虎在李冬生的提醒下避开。 并且没做停留,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压住还在拼命挣扎的猎物。 紧接着,刀尖往狍子咽喉处一送,热气混着浓浓的血腥味“噗”地喷在了他那件军大衣上。 石虎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抬头一看,原本四散逃窜的狍子群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了茫茫雪原的尽头。 再瞅瞅附近的雪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两只被他们打死的狍子。 加上自己刚刚放倒的这只,一共三只!这收获可真不算少了。 李冬生停止了射击,把枪往背上一扛,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正在用雪搓洗刀上血迹的石虎走过去。 他顺便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捕兽夹。 这种夹子可都是老猎人爱用的,威力大得很,人要是不小心踩上去,腿骨头都能给夹碎咯! 而且这夹子往雪里一埋,不仔细瞅根本发现不了。 刚才要不是自己眼尖,借助其他动物的视野撇到了它。 石虎这会儿说不定正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呢。 “怪了啊,这深山老林的,除了咱俩,咋还能有别人来过呢?” 李冬生皱着眉头,一脸纳闷地嘟囔着。 “说不定是多少年前就扔这儿的,一直没人管呢!” 石虎刚差点中招,这会儿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满不在乎地说道。 “哥!这玩意估计也没人要了,咱俩给收着呗,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石虎打起了夹子的主意。 “可别乱碰!这东西厉害着呢,夹一下你的手就废了!” 李冬生赶紧制止,顺手找了根木头,用木头尖挑着,把夹子放到了狍子逃窜时踩出的雪道上。 “顺着这雪道下套,保准还能有折回来的狍子上钩。” 李冬生一边摆弄着夹子,一边跟石虎解释。 布置好了陷阱,李冬生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的雪,招呼石虎:“东西先扔这儿,咱俩接着追!” 这狍子跑一段路就爱折返回来,再加上这山里到处都是李冬生的‘眼线’,还怕抓不着它们? 两人又在山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日头偏西了,二人从柞树林里拖出两只狍子。 加上一开始打的三只,这下可就有五只狍子了。 可看到这么多的收获,石虎第一反应居然是唉声叹气。 “唉,咱俩累死累活打来的狍子,结果还得交出去一头,真是造孽啊!” 石虎撇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按照规定,打猎收获的百分之三十都得上缴,这五只狍子,得有一只半都要交出去。 “你这小子,脑子咋就不会转弯呢。”李冬生用手指点了点石虎的脑袋。 “你打到五只,就非得跟人家说五只啊?之前打到野猪的时候,哥咋教你的,都忘脑后去了?” 石虎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哥,你的意思是……瞒报?还使这招啊,能行吗?不会出啥岔子吧?” “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李冬生胸有成竹地说道。 再说了,这整个山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根本不怕有人怀疑。 ------------ 第一卷 第116章 讨人缘也是技术活 把剩下的狍子在老地方藏好,李冬生和石虎扛着最大的那只老狍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 这老狍子肉虽说柴了些,炒着吃口感差,卖不上啥好价钱。 可用来炖汤,那滋味,保准能把人馋得直流口水。 寒风如刀割面。 到了山下,生产队下工的钟声还没敲响。 老槐树底下,一群婆娘正围坐在一起,飞针走线纳着鞋底,唠着家长里短。 最先瞧见了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呼啦啦地围拢过来。 李冬生和石虎刚拐过碾坊,瘸腿老赵正叼着烟袋锅子,给那头老驴添草料。 “冬生子!这狍子怕不得有百八十斤呐!” 这一嗓子,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李冬生兄弟俩又打到猎物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成了大伙热议的焦点。 “嚯!你们哥俩可真有能耐!这才几天呐,又打回这么大的狍子!” “就是说呢,冬生,之前你娘说你是老君爷亲自点拨的,俺们还不信,现在可真是信了!” “可不是嘛,又是野猪又是狼,今儿又来个大狍子!” “你们一进山里,那畜生们咋都跟约好了似的,全出来了!俺们进山转半天,连根毛都见不着!” 李冬生被冻得后脖领子硬邦邦的,脸上却挂着笑容,连忙摆手应和道: “过奖了,过奖了,各位可别抬举俺们,就是运气好点儿,赶巧碰上了。” 这还只是一头就这反映。 要是让大伙知道一下子打了五只,还不得把这小村子给掀翻了天。 石虎嘴里哈着白气,“撵他费了半天劲,这老狍子可沉了!” 说话间,狍子血顺着麻绳滴答滴答地滴在雪地上,瞬间引来一群芦花鸡,扑棱着翅膀,你争我抢地啄食起来。 “都闪开道!都闪开道!” 人群自觉地为两人让出一条路。 李冬生脚底打着滑,一步一步往村部挪去,身后跟着十来个看热闹的半大小子,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 保管员老杨从仓库探出头来,老花镜滑到了鼻尖上。 “嚯!这是要开全狍宴呐?” 他手里还攥着工分本,红塑料皮上印着“农业学大寨”几个烫金大字。 “杨大爷,您可真会说笑!” 李冬生笑着回应,把狍子撂在磨盘上,伸手掏出村长给的铜哨,“嘟——”地吹了个长音。 清脆的哨声在村子上空回荡,不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这狍子肉啊,得紧着钢厂的工人同志。人家在炼钢炉前头挥汗如雨,为国家建设出力,咱在后面,不得给人家添把力气?”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乐呵呵的众人,一听没自己的份儿,不少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眼神里满是失落。 可李冬生话锋一转,拿起侵刀,在狍子身上比划着: “但领导虽然是这么交代的,可咱小石棚的老少爷们也不能亏着!” 说着,刀尖往下一划拉。 “这两扇肋巴骨,熬上一大锅汤,够全村老小吃个鲜!” 这话一说完,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鲁迅先生早就说过,人的性子爱折中。 要是一开始就说分三成给大伙,说不定不仅没人感激,还会有人贪心不足,想要更多,毕竟“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可李冬生这么一说,大伙也就不再计较了。 不过,人群里还是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冬生哥如今攀上高枝儿了,咋不把狼皮也分分?” 李冬生寻声望去,原来是过去常跟自己一块儿玩的狗娃儿,此时正蹲在碾盘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呢。 石虎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攥着刀把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就要冲过去理论。 李冬生却伸手拦住了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呵呵的表情,拎起狍子头说道: “狼皮早交公社了!倒是这狍子脑瓜壳——” 说着,他拿刀背敲得“梆梆”响。 “供销社收去熬胶,五毛钱一斤呢!这钱咱全买铅笔本子,给咱村办扫盲班用!” 这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还撇嘴的婆娘们立马换了脸色。 “要不说冬生子仁义呢!赶明儿让俺家二丫也去学认字!” 等李冬生把剔好的肋条肉扔进村部的大锅里,一群婆娘又围了上来,热络地和他攀谈着,话里话外,都透着想把自家闺女嫁给他的意思。 李冬生好容易才应付过去,从保管室走出来,墙上“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标语被寒风吹得哗啦啦直响。 他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大字,苦笑着摇了摇头。 低头点上一根烟,裹紧身上的棉袄,迎着寒风往家走去。 …… ……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冬生就从热乎被窝里爬起来了。 这哥俩一起打猎、跑买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时间长了,默契得很,也不用多说啥废话。 在村口一集合,来到西山头,手脚麻利地就把两只狍子抬上了三轮车。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东街黑市的时候,天边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还是在那颗老槐树下,李冬生从车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在车帮子上。 顺手掏出根烟点上,眯着眼,一边抽一边等着马立身安排的中间人。 没一会儿,几个戴着红袖标的青年晃着手电筒走过来了。 那手电筒的光乱晃,扫到李冬生他们三轮车的时候停住了,直直照在李冬生脸上。 李冬生心里一点没慌,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脸上挂着笑,大大方方地说: “同志,咱这可是响应号召搞副业生产呢,这狍子是给厂里送的!” 说完,还扭头示意石虎赶紧把厂里的采购证明拿出来,递给人家检查。 巡逻队的人接过证明,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满脸不情愿地给李冬生敬了个礼,嘟囔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李冬生左等右等,那中间人影子都没见着。 他等得不耐烦了,把烟头一扔,用脚碾灭,干脆主动去找巡逻队。 从兜里掏出两根烟,给那俩巡逻的一人递上一根: “二位同志,劳驾您给指个路呗,供销社家属院往东头,是第几趟房啊?” 那两人一脸无语,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指了指方向: “前面左拐,公社后头柳树胡同里,你自个儿找去吧。” 李冬生道了谢,拉着石虎跳上三轮车,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进公社大院,就瞧见马立身正端着个大茶瓶,往洗脸盆里倒水,头发乱蓬蓬的,看样子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收拾。 ------------ 第一卷 第117章 给妹妹找工作 马立身家的小院儿里,煤炉子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李冬生和石虎把狍子撂在青石板上,狍子血顺着石板缝渗进雪地里,冻成暗红的冰碴子。 马立身正睡眼惺忪地端着茶瓶往洗脸盆里倒水,瞧见李冬生他们进来。 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忙把茶瓶搁在一旁,顺手扯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热情地招呼道: “哎呀,这不冬生,你们咋来了,快,快进屋坐会儿,我这还没拾掇利落呢,可别见笑啊!” 马立身趿拉着棉拖鞋从屋里蹦出来,睡袍带子都没系紧。 "你这是要把供销社的冷库塞满呐!" 他蹲下扒拉狍子腿,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儿晚上的韭菜馅。 李冬生搓了搓冻僵的手:"马叔,这狍子可是昨儿半夜打的,您摸摸,肉还热乎着呢!" 他说着掀开狍子肚皮,热气混着腥味扑了马立身一脸。 马立身往后仰了仰,顺手抄起搭在晾衣绳上的毛巾擦手:"你小子能耐啊!这狍子少说得有八十斤!" 马立身仔细地摸了摸狍子的皮毛,又翻开狍子的眼皮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不错,这毛色、这精气神儿,一看就是好货!” 说完,他站起身,搓了搓手,见李冬生没有继续说啥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冬生,你给开个价吧,咱都是实在人,别藏着掖着。” "要不...先搁我这儿?供销社正好缺肉..." "那可不成!"石虎突然插话,"这狍子是给钢厂工人同志准备的!" 他学着李冬生的口气,"人家炼钢炉前头流汗,咱后头不得给添把力气?" 李冬生在一旁听着,暗暗的给石虎比了个大拇指。 来之前给他小子交代的唱红脸,这小子唱的还不错。 “虎子!怎么跟马主任说话呢!”李冬生也唱起了白脸。 马立身讪笑着搓手:"那是那是...工人老大哥最辛苦..." 不过马立身自然也清楚,如果真不打算给他,又何必特地往他这儿来跑一趟? 马立身搓了搓手,“冬生,你也知道我这边的情况,有啥话嘛,咱们就直说,钱和票,只要是有需要,我自然是不会少你的!” 李冬生心里清楚,要是马立身还想着白拿自己的东西,往后这生意可就没法再做了。 之前送狼肉,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本事,让对方知道自己手里有好货,而今天,那可是正儿八经谈生意了。 李冬生时刻都没忘记自己为啥要跟马立身打交道。 他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嗐,马大哥,说啥开价不开价的,只要您看着这东西顺眼,拿去就是了。 “不过……” “不过什么?” 李冬生嘿嘿一笑:"马叔,我妹妹手脚麻利,算账也快,您看供销社缺不缺个理货的?" 马立身皱了皱眉头,从裤兜摸出包大前门:“冬生啊,这事儿可有点难办呐。” “你也知道,供销社的编制有限,现在岗位都满了。” “工作岗位现在都一个萝卜一个坑,都紧张……啧……这样吧,你先等等我的消息,明天我给你个准信儿。” “要是行的话,先给她安排个临时工干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转正,你看咋样?” 李冬生一听就知道,这事儿已经成了不少了。 办事儿嘛,无论这个事儿多简单,对方肯定是又皱眉头又咂嘴的说不好办。 不然,怎么显得他神通广大?怎么显得他付出很多?怎么从你这儿拿更多好处? “这样,马主任你尽力,只要这事儿能成,” 他说着直接把车上另一头狍子也搬了下来。 “您要是能帮上这忙,之后有野味,您才是第一个!” 马立身旋即便笑了。 只是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 马立身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把狍子往柴火垛后头拖:“快!民兵查岗的来了!” 李冬生却纹丝不动,反倒提高嗓门:“马主任!这狍子是给钢厂工人同志准备的过冬物资,您可得帮忙开个证明!” 骑自行车的青年在门口刹住车,红袖标上"民兵巡逻"四个字格外扎眼。 他瞅了眼狍子,又瞅了眼马立身:“马叔,这是...” “哦!小张啊!” 马立身立马换上副笑脸,“这是同志打的狍子,正要往钢厂送呢!”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公章,“我这就给开证明!” 民兵们的脚步声渐远,马立身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小李啊,你这脑瓜子转得可真快啊!” 李冬生嘴角一勾,嘿嘿笑出了声:“马叔,在咱北丰公社讨生活,脑子不灵光点,那可不行。这地方人多嘴杂,啥情况都能碰上,不多留个心眼儿,日子可不好过呐。” 马立身笑着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视线落在脚下那只膘肥体壮的狍子上。 “小伙子有能耐!” “行,你妹妹工作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明天来供销社找我,保准把好消息带给你。” “你也知道,供销社的编制难搞,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往后的货一直这么实在,我肯定把事儿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李冬生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暗自琢磨,两头狍子加半只狼,就能给妹妹换来一个供销社的铁饭碗,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以后家里的日子可有盼头了。 “来来来,马叔,抽我这个。” 马立身接过烟:“嚯,你小子,抽烟的档次比我都高!看来你这打猎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啊!” 两人吞云吐雾,闲聊了好一会儿。 李冬生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主任,咱供销社有象棋卖不?要是有的话,我就不去黑市淘了。” “现在黑市上那些人都认识我,不少人都想狠狠宰我一笔呢。” “象棋?” 马立身一脸诧异,上下打量着李冬生。 “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爱好?平常看你打猎时风风火火的,还以为你只喜欢摆弄那些家伙事儿呢。” 李冬生也不藏着掖着,坦率地说:“嗐,主要不是我喜欢。” “我听说柳爷特别爱下象棋,就想着买一副,陪他老人家杀两盘。” “您也知道,柳爷在咱这儿威望多高,能跟他亲近亲近,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马立身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把手里的烟掐灭,语气急促:“你先等会儿!” “象棋这事儿,我这儿正好有一副象牙的,质地特别好,是之前一个朋友送的,我一直收着。” 说着,他转身快步跑进屋里。 没多会儿,马立身小心翼翼地捧着象棋出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期待:“你瞧瞧,就是这副。” “我一直想把它送给柳爷,可他老人家死活不收,说无功不受禄。” 马立身凑近李冬生,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不过,你拿去送,八成能成。” “老爷子似乎挺待见你,你送的话,他没准会收。” “不过嘛……咳咳,记得到时候在柳爷面前多提提你马叔,就说这象棋是我一直惦记着他,特意让你送来的。” ------------ 第一卷 第118章 我真只是初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钱就算了!”马立身一把按住李冬生正往怀里摸索的手。 “你就记着我交代你的话,可千万别忘喽!” 李冬生瞅见这场面,也不再客气。 接过象棋,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乐开了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行嘞,话指定给你带到!” 两人告别了马立身,蹬起三轮,朝着炼钢厂奔去。 炼钢厂这边。 保卫室里的铁皮炉子烧得通红,暖烘烘的热气直往人身上扑。 柳八一坐在里头,搪瓷缸子里的高沫茶都续了三回水了。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身影映在窗户上,看着怪寂寥的。 “虎子,就跟咱来的时候说的一样,你自个儿进去,就说你是来学习工作的。瞅准时间,快到饭点的时候再出来。”李冬生在门前对着石虎嘱咐道。 石虎胸脯拍得震天响,“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点小事,我指定能办妥。” “就是……哥,你确定能下得过柳爷?我以前可从没见你摆弄过象棋啊。”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能打没把握的仗?赶紧去吧。” 石虎看自己哥胸有成竹,点了点头,骑着三轮进了厂区。 李冬生把那盘象棋往怀里一揣,整了整脸上的笑容,朝着保卫室走去。 李冬生掀起棉门帘的时候,厂区的大喇叭正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震得窗台上的雪花膏瓶子直晃悠。 “爷们儿,今儿咋空着手就来了?” 柳八一拿着火钩子扒拉着炉灰,火星子溅到翻毛皮鞋上,他眼皮都不抬一下。 “平常也没见你往我这保卫室来,今儿个咋回事啊?知道惦记你柳爷我啦?” 李冬生脸上挂着笑,找了个凳子坐下,“这不瞅你这儿有火嘛,我进来借个火抽口烟。” 说着,李冬生就把烟卷往火堆上凑,顺手也给柳八一递过去一根。 递烟的时候,还故意把怀里捂着的象棋露了出来。 柳八一伸手接过烟,“上回你给我拿的那鳌花……” 话还没说完,就瞅见李冬生怀里鼓鼓囊囊的。 “怀里揣的啥玩意儿啊?偷偷给谢主任带的小灶?” 李冬生把象棋盒往铺着旧报纸的桌上一放,木头碰铁皮。 “啪”的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没啥,就是副象棋。” 柳八一有点惊讶,“你这小子还会下象棋呢?” 李冬生摆了摆手,“在家瞎学了几招,技术也就那样。” “不过我寻思着我可能有点下棋的天赋,你说我就跟着村头孙爷学了不到两个月,他老人家就下不过我了。” “这找不着对手,我就想着跟谢主任约着杀两盘……” 李冬生故意把“村头孙爷”几个字咬的很重。 那孙爷是个前清老秀才,去年刚在扫盲班教过棋谱。 果不其然,李冬生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成功勾起了柳八一的兴趣。 柳八一“砰”的一声把茶缸子墩在桌上,半缸茶水洒出来,弄湿了“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 “拉倒吧!就老孙头那臭棋篓子,当年在县文化宫,我让他两个马他都赢不了!” 说着,他一把扯过象棋盒,掀开盖子,象牙棋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嚯!还是云子儿的呢!” “马主任借的,说是当年……”李冬生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是当年斗地主分的浮财。” 柳八一捏着“将”字棋,凑到炉火前照着,棋子透出暗红色的血丝。 “五三年我在云南剿匪的时候,在土司府里见过这样的……” 突然,他把棋一放。 “红先黑后,你先摆!” 可李冬生深谙欲擒故纵的道理,一把夺过柳八一手里的棋子。 “您老就歇着吧,下象棋这玩意儿可有讲究了。不跟您唠了,我得进去找谢主任了。” 这时候,柳八一的心早就痒痒得不行了。 “人家谢主任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陪你玩这个!” “这样吧,咱俩下,我输了给你一包烟,你输了给我一根就行,玩不玩?” 已经站起身的李冬生又坐了回来,“这么划算的买卖,哪能不做呢?再说了,要是不答应,不得让您笑话嘛。” 柳八一会心一笑,把烟屁股一掐。 “别磨叽!摆棋!” 第一盘棋刚开始的时候,李冬生故意地给柳八一漏了个破绽。 柳八一也不含糊,车马炮齐出。 一顿猛攻,没费多大劲儿,就把李冬生杀得只剩下个光杆司令了。 “就这两下子?还想着跟谢主任下棋呢?” 柳八一叼着烟卷,眯着眼,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那神情就好像在说,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似的。 李冬生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一边笑着说:“刚才那是让您老热热身,活动活动筋骨!” “咋地,开始耍赖不认账啦?”柳八一挑了挑眉,故意逗他。 “再来一盘!”李冬生做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脑袋一梗。 “来就来,还能怕你咋地!先把你输的烟给我!” 柳八一伸出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抽着赢来的烟,柳八一那叫一个美,脸上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嘴角咧得都快到后耳根了,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烟抽起来都感觉比平常香了好几倍。 可是,第二盘棋刚摆上,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开始,柳八一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表情就慢慢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眼神里开始透露出一丝着急。 …… …… 时间一晃而过 眼瞅着就快到饭点了,石虎蹬着三轮从厂区出来了,车斗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他把车停在保卫室窗户边,扒着窗户就喊:“哥!肉都送食堂了!老崔头说……” “消停会儿!没瞅见我这儿将军呢么!” 柳八一正下得入神,被这一嗓子打断,心里有点不耐烦,抬手就把窗户栓拽上了,眼睛都没离开棋盘一下。 这时候的柳八一,脸红脖子粗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 他已经连着输了八局! 这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下棋这么多年,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李冬生这边,走的是屏风马,连环炮死死地卡住楚河汉界,局势对他非常有利。 眼瞅着这一局柳八一又要输,柳八一额角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烟灰都掉在了“相”字棋上。 “你小子到底跟谁学的这野路子?咋这么厉害呢?”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忍不住问道。 李冬生神秘地笑了笑,也不回答,只是指了指棋盘,说:“柳爷,该跳马了。” 柳八一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心里一急,突然把“帅”字棋一推,大声说:“这局不算!你刚才动我老将了!” ------------ 第一卷 第119章 气晕七旬老汉 一百一十九 要说起下象棋这事儿,李冬生那可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上辈子后半辈子都在养老院里孤孤单单地过,每天没啥别的乐子,就爱下象棋。 那些从古到今的棋谱,他都背得滚瓜烂熟。 在养老院里,那下棋技术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后来,社会发展,AI发达,出了好多邪门的布局。 懂象棋的人都知道,AI下棋的路数主打的就是让人意想不到,什么敢死炮、铁滑车、弃双马…… 乍一看就像新手瞎走,可实际上只要你稍微一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这AI玩的就是让人第一次见就被打败的套路。 李冬生就把这招学了来,用到跟柳爷下棋上,直接把柳爷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柳爷翻来覆去琢磨棋谱,硬是没见过这种奇怪的走法,可自己就是毫无招架之力,干着急没办法。 这可把老爷子给急坏了,感觉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 “柳爷,我可真不是真要您那八包烟,我这就是运气好,侥幸赢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扔在桌上,“来,柳爷,抽我的!” 柳八一哆哆嗦嗦地把烟点上。 正抽着呢,一抬头,瞅见李冬生居然在收棋盘,一下子就急眼了,赶忙制止: “你这小子干啥呢!快摆上!接着跟我下!” 老头这会儿是真上火了,被一个年轻后生杀得节节败退,这口气他咋能咽得下去? 更何况,听李冬生自己讲,才学了两个月象棋! 这更让柳八一觉得脸上挂不住,心里窝火得很。 李冬生嘿嘿一笑,说道:“柳爷,这都到饭点了,俺也得回家吃饭不是?下午还得进山打猎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棋盘,根本不给柳八一再挽留的机会。 “不行!你不能走!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柳八一扯着嗓子喊,“虎子!” “啊?”石虎冷不丁被这么一叫,有点懵,愣愣地应了一声。 “要说到!” “到!” “拿着我的工牌!这是票!去食堂给打包三份饭菜!” 石虎有点局促地看了看李冬生,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坐了回来。 “那行吧,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顶多陪您老下到三点啊!” “少废话!摆棋!” 结果这最后一盘棋,一直杀到太阳都偏西了。 李冬生突然走出一招“铁门栓”,这一下可把柳八一难住了。 柳八一盯着棋盘看了好半天,烟灰都快烫到手了,还是一动不动,沉浸在思考怎么破解这步棋里。 “柳爷?”李冬生出声提醒了一句。 “别打乱我思路!”柳八一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得,您老在这儿慢慢想吧,我是真得回家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天,腿都麻得没知觉了。 扭头往外面一看,石虎经过这一天,都快和厂里的工人们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柳八一还盯着棋盘一个劲儿地琢磨,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急……别急……”。 然而念叨了半天,最终老头也只能捶胸顿足的来一句,“再来。” 然而抬头一看,李冬生正慢慢活动着麻木的双腿,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边,就被柳八一一把拽住。 “小子,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柳八一的眼神里透着股执拗,“我今儿个非赢你一盘不可!” 今天的大部分情况都在李冬生的预料之内,关系确实是拉近了,就是柳爷这执拗劲儿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李冬生苦笑着说:“柳爷,您看这都啥时候了,再不走,天黑回家可就危险了。” 柳八一哪肯罢休:“虎子!去把你哥的三轮给我扣下,今儿谁都别想走!” 石虎站在一旁,一脸为难,看看柳八一,又看看李冬生,不知道该听谁的。 李冬生见状,也没了办法,只好重新坐下。 “行嘞,柳爷,那就再下一盘,就一盘!可就真得走了。” 重新摆好棋,柳八一这次格外谨慎,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老半天。 李冬生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应对着。 这次李冬生自然刻意的让了柳八一两招,让棋也是个技术活,还不能让的太明显。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保卫室里的灯光昏黄,映着两人专注的脸。 以及石虎生无可恋的脸。 突然,柳八一眼睛一亮,落下一子,兴奋地喊道:“小子,看你这回咋躲!” 李冬生端详着棋盘,不慌不忙地走了一步。 柳八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仔细看着棋局,额头上又冒出了汗珠。 此时炼钢厂已经下工了,厂里工人陆陆续续的从门口路过,十分嘈杂,而柳八一依旧旁若无人的专注在棋盘上。 保卫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柳爷,您老这是干啥呢,饭都不吃了?” 柳八一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看忙着呢嘛!”说完又埋头研究棋局。 来人正是炼钢厂的谢主任。 他看了看棋盘,又看看一脸焦急的柳八一和一脸淡定的李冬生,笑着说:“柳爷,这是碰上高手了?” 柳八一哼了一声:“啥高手,这小子净整些歪门邪道的招儿!” 谢主任笑了笑,也想凑个热闹,“好久都没见您老下棋了,咋样,要不我也来,咱三一块儿来个车轮战?” 李冬生一听,正想拒绝,毕竟他真得回家了。 不过自己还没开口,就被柳爷抢先喝道:“去去去去!就你那技术说你是臭棋篓子都是抬举你了!一边看着去!” 说完,柳八一擦了擦汗,专注的盯着棋局。 这一局下了整整快两个钟头,在李冬生各种明里暗里的让子失误上,可算是让柳爷拿下胜利。 旁边的谢主任赶忙吹捧,“不愧是柳爷!又拿下一局!” 然而柳八一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你小子是不是让我了?” “哪儿能啊……这是您靠实力取胜的。” “放屁!我能看不出来!重来!这次不许让我!” 李冬生是真的欲哭无泪了,赢了也不行,输了也不行。 不过好在还有其他人在场,在谢主任和石虎他们几人的奉劝下,柳八一可算是肯饶了李冬生。 顺便把自己的矿灯借给了他,让两人回家路上注意点。 同时,还嘱咐让他明天必须来!再来下一盘! ------------ 第一卷 第120章 分量?这个够不够有分量? 夜色浓稠。 李冬生从三轮上下来,打着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 还没进院子,就瞧见自家门口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晃悠,凑近一看,原来是老娘吕彩兰。 她正伸着脖子,眼巴巴地张望着,瞧见李冬生,这才长舒一口气,快步迎上来。 “你这孩子,咋才回来啊!” 吕彩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饭也不回来吃!可把娘担心坏了!” 李冬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娘,您先别急眼,我这儿有大好事儿要跟您唠唠。冬云冬雨睡了没?” 吕彩兰一听这话,气消了一半,没好气地说:“她俩还在屋里捣鼓呢,就等着你回来。” 李冬生走进屋里,只见两个妹妹正坐在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缝补着衣服。 布料是他之前买回来的,虽说家里条件如今宽裕了,但一家人生活都挺节省。 俩妹妹们一想到能穿上新衣裳,心里就高兴。 “冬云冬雨,先别忙活了。” 李冬生在吕彩兰常坐的位置上坐下,轻轻把桌上的针线和布料往旁边推了推。 “哥有重要事儿跟你们说。” “说呗。”两姐妹头也没抬,手上的活儿也没停,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 虽说李冬云跟李冬雨不是双胞胎,可这长相、年龄和性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日里干啥都形影不离。 “那我可就直说了啊。” 李冬生顿了顿,“我给你们在供销社找了个工作,不过岗位就一个,你俩谁先去?” 这话一出口,原本安静的屋子瞬间像炸开了锅。 “冬生,你可别拿娘寻开心!”吕彩兰端着热好的饭菜刚进门,听到这话,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手里的盘子差点没拿稳。 “这供销社的工作,哪能说找就找到啊?之前咋没听你提过一嘴?” 李冬生接过碗筷,神色平静地说:“娘,之前这不还没个准信儿嘛。” “今天才定下来的,明天就能去交材料,这可是个好机会,咱可不能错过。” 两姐妹先是一脸惊愕,随后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从小到大,她们一直跟着家里种地,突然要去干供销社的工作,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冬生,你自个儿还没个正经工作呢!”吕彩兰眉头紧皱,语重心长地劝道,“供销社可是个好去处,你去才合适。” “冬云冬雨迟早是要嫁人的,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 “娘,您就别操心我了。” 李冬生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一个工作而已,没啥大不了的。我当哥的,能帮衬妹妹们是应该的。” 前世,妹妹们为他付出了太多,李冬生一直把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 如今家里日子慢慢好起来了,他也想多为妹妹们做点事儿。 “娘,这工作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冬生看了看两个妹妹,“你们俩商量商量,谁先去都行。” “过几天我再去厂里或者公社瞅瞅,说不定还能再找个活儿,到时候你们俩还是能在一起。” 李冬生说得轻松,可这消息让娘儿几个兴奋得一晚上都没合眼。 对于家人热烈的讨论,李冬生并不想掺和进去。 下了一整天的棋,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实在是累坏了。 这象棋看似简单,实则极度耗费脑力,一整天的你来我往,让他疲惫不堪。 一回到房间,他倒头就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觉睡醒,家里已经有了结果。 决定先送姐姐冬云去供销社工作。 李冬生对此并不意外,冬云性格沉稳,做事细致,确实更适合这份工作。 他简单洗漱后,就前往陆田川家里说明情况,顺利开了证明。 拿上资料,又喊上石虎,两人迎着清晨的微光,一路向公社赶去。 到达供销社时,太阳才刚刚露头。 李冬生脚步匆匆,心里装着妹妹工作的大事,一迈进供销社的门,眼睛就急切地在各个角落搜寻马立身的身影。 此时,马立身正坐在柜台后面算账,算盘珠子在他指尖上下翻飞,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瞧见是李冬生,便搁下算盘,抬了抬下巴,招呼道: “冬生,来啦!” 李冬生赶忙快步凑上前,上来就发烟:“马主任,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就盼着听您给个准信儿。” “我妹妹那工作的事儿,现在到底咋样啦?” 马立身笑了笑,伸手接过烟,不紧不慢点着后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个烟圈:“冬生啊,你这是信不过你马哥我啊!” 李冬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马主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咋能信不过您呢!” “主要是家里人都太着急了,这么大的事儿,都眼巴巴地盼着我带个好消息回去呢。” “我知道马主任您本事大,能量足,可这事儿确实麻烦,听说现在指标卡得特别严,我妹妹又没啥文凭,我这心里头一直犯嘀咕,就怕给您添太多麻烦。” 马立身听了,摆了摆手,笑着说:“受累谈不上,都是我分内的事儿。” “至于文凭那都不是啥大问题,我跟上面报的是初中肄业。” “招工表后天才能下来,到时候你把材料拿去改一下,费不了多大事儿。” “等你妹妹真来上班了,在我手底下,那就是自家妹子,我还能让她吃亏不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李冬生一听,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连忙点头道谢: “马主任,太谢谢您了!您放心,我妹妹干活那叫一个利索,人还特别老实,指定不会给您添麻烦。” 说着,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包特意准备的好烟,轻轻放在柜台上。 “马主任,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您尝尝。” 马立身看了眼烟,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说道: “哎,你这就见外了嗷!” “你小子这么机灵,咱妹子指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要说麻烦,还真有一件事儿可能得费点心思。” “你也知道,这工作指标少,盯着的人可不少,竞争老激烈了。” “你要是能找个在咱这儿有分量的人给咱妹妹担保,那这事儿我就敢打包票,肯定成!” 李冬生一听这话,心里不禁暗喜,这不巧了嘛! 有分量的人,他还真认识几个。 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那个最有分量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 第一卷 第121章 我跟您下的不是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认识的人里头最有分量的,那指定是柳八一。 按理说这点小事儿,跟柳八一提一嘴,指定能成。 可毕竟是去求人家帮忙,礼数不能少。 李冬生带了两瓶茅台,一瓶是自己的,另一瓶是马立身的。 马立身听说李冬生要去找柳爷帮忙,也想搭个便车,让李冬生也给捎上一瓶,凑个双份礼。 李冬生一手拎着一瓶酒,直奔炼钢厂。 平常这个时候,柳爷准在保卫室坐着。 可今天一推开保卫室的门,里头坐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石虎在厂里跑得勤,认得这人叫聂易。 “聂大哥,咋今天是你在这儿呢?柳爷去哪儿了?” 石虎麻溜地从兜里掏出根烟,递过去,热络地问道。 聂易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撇了撇嘴说:“嗐,你说怪不怪。柳爷在咱厂里这么多年,那可是全勤标兵呐。” “以前不管是下大雪还是下暴雨,那可都当勤。今天可邪乎了,说心口疼。” 李冬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该不会是昨儿跟我下棋那事儿闹的吧? “大哥,我们是来看柳爷的,麻烦您给指个路,厂区家属院在哪?”李冬生客客气气地问。 聂易探出头,伸手指了个方向,说:“柳爷没住大院里,他家好找,你就顺着我指的道儿走,拐进去第一家就是。” “好嘞好嘞,太感谢大哥了,您忙您的啊。”李冬生连忙道谢。 说完,李冬生扭头问石虎:“虎子,你跟我去不?” “啥意思啊?”石虎一脸疑惑。 “我这一去,指定得被柳爷拉着下棋,这一天说不定就搭里头了。”李冬生无奈地说。 石虎一听,连忙摆手:“得嘞,那我可真不去了。再看你俩下一天棋,我都得憋出病来,太无聊了。” “那行,你先回去吧,晚上记得来接我。” 石虎点点头,说:“行,我正好回去上山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只兔子啥的。” 两人分道扬镳,李冬生一个人提着酒,按照聂易指的方向去找柳八一家。 没走多会儿,就瞧见一座四合院,院子占地不小,青砖灰瓦,看着挺气派。 李冬生走到门口,抬手想敲门,手刚按上门,门就开了。 原来这门根本没锁,在这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兴锁门,毕竟小偷小摸要是被抓到,那可是要剁手的,谁也不敢干那缺德事儿。 “柳爷!” 李冬生迈进院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 进了院子,李冬生四下打量,院子宽敞,各种家什物件都挺齐全,可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冷清。 李冬生心里不禁感叹,老爷子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平时肯定怪寂寞的。 “谁啊?”屋里传来柳八一的声音,听着中气还挺足,看样子起码没气出病来。 “柳爷!是我啊!小李!” “你这小兔崽子!?” 一听到李冬生的声音,柳八一的语气都变了,急急忙忙从屋里冲出来。 李冬生见着柳八一,和平时没啥两样,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性子,就是看着有些没睡好,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是熬了夜。 “来来来!快进来!” 柳八一眼睛一亮,边说边一把拉住李冬生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一进屋,李冬生就瞧见客厅里堆了不少东西,烟酒罐头啥的摆得满满当当。 好家伙,看来来看柳八一的人还真不少。 柳八一瞅见那些东西,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说:“这帮小兔崽子,我都说了我不稀罕这些玩意儿,他们非要撂这儿。” “小李!你是骑三轮来的吧?一会儿走的时候全给拎走!” 李冬生一听,赶忙摆手推辞:“柳爷,这可使不得。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您老就收着呗。” 刚进屋里,柳八一就麻溜地摆起棋盘,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我昨晚一宿都没睡好觉!就琢磨这棋谱了!不是跟你吹,你昨天那招儿,今天可不管用喽!来,杀一盘!” 得,猜得果然没错,这老爷子就是输了不甘心,还惦记着报仇呢。 “愣着干啥呢!快坐啊!你先走子儿!”柳八一催促道。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把酒放在一旁,脱了鞋,上炕盘腿坐下,可盯着棋盘,半天都没动棋子。 “啧!你这小子磨蹭啥呢?第一步都这么慢!”柳八一急得直瞪眼。 李冬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架了个中炮,开口说道: “柳爷,今儿我过来找您,一是看看您身体咋样,二呢,主要是有个小事儿想跟您说。” 柳八一“啪”的一声,起手跳马,那动作干脆利落,用力还不小,震得棋盘都跟着晃了晃:“啥事儿!你说。” 李冬生也跟着跳马,一边落子一边说:“我给俺妹子在供销社谋了个活儿,您也知道,这得找个有分量的担保人。” “我在这城里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就寻思着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柳八一拱了个卒,抬眼瞅了瞅李冬生,问道:“这活儿是正经路子搞来的吧?” 李冬生把车往前一推,出车了,连忙解释:“柳爷,瞧您这话说的。这可是马主任亲自给我介绍的,已经麻烦人家不少了,这担保人的事儿,我就想着自己解决,可不能再麻烦他了。” 柳八一不慌不忙,车九进二,来了个高车保炮,笑着打趣道:“你小子不麻烦他,倒来麻烦我是吧……嘿嘿嘿,行!” “你都跟老头子我开口了,我还能说不行吗?” “等这盘棋下完,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去给你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冬生进兵制马,斗志昂扬地说:“行!那柳爷,我可就不客气,全力跟您杀一盘了啊!” 柳八一嘿嘿一笑,退了一步炮,那架势,一看就是随时准备平炮打象。 “谁要你跟我客气了!” 一局下来花了快一个钟头,在李冬生高超的演技搭配恰到好处的失误,总算是成功输给了柳八一。 “嘿嘿嘿!我说啥!我就说你那一招不灵了吧!” 看见老爷子乐得不行,李冬生也开心。 毕竟他来下的本来就不是棋,是人情世故。 ------------ 第一卷 第122章 和柳爷拉近关系 演戏就得演得有模有样,得尽善尽美。 既然都假装输了,那必须得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架势来。 “啧!这局可不算!刚才我这脑袋一走神儿,没整好!再来再来!” 李冬生那不服输的劲儿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呦呵,你不着急给你妹子找担保人那事儿啦?” 柳八一慢悠悠地开口,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就瞅着李冬生咋反应。 “那事儿算个啥!先杀一盘再说!” 李冬生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下棋才是天大的事儿。 李冬生表现得越不服气,柳八一心里那成就感就跟开了花似的,蹭蹭往上涨。 自从孙女长大出去后,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开怀过了。 两人就这么在那方棋盘上杀得昏天黑地,一直下到中午。 这战况基本是李冬生输多赢少,但又打得难解难分,谁也不服谁。 这一番你来我往,让柳八一那干涸许久的内心,就像久旱逢甘霖,重新找到了慰藉。 “嘶……”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懊恼,“不行了不行了,这盘又输了!投子认输!” 可就算李冬生投降了,老爷子也不依不饶,硬是要把最后的双车错摆出来才肯罢休。 摆完了,还得意地抿了口茶,“嘿嘿,小李啊,你还得好好练啊!” “不过就你这年纪,能跟我下成这样,已经老厉害了,出去跟别人唠唠,够你吹一阵儿的了!” “棋盘就放这儿别动,咱爷俩吃完晌午饭接着来!” 柳八一兴致勃勃,完全没打算放过这难得的对手。 李冬生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连连摆手。 “下不动了,真下不动了,我这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小李,你这可不行啊,你个半大小伙子,精力还没我这老头子多呢!” “唉,我可跟您没法儿比,您老这精神头,我拍马都赶不上。”李冬生苦笑着回应。 柳八一捏着棋子,斜着眼看李冬生,“咋的?小同志这是要当逃兵啊?” “您老这是激我呢?”李冬生一下就看穿了老爷子的心思。 “我看你就吃这一套!” 柳八一嘿嘿直笑,那笑声里满是对李冬生的喜爱。 “说真格的,老头子我可有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过了。” “自打你婶子走了之后,家里就一直冷冷清清的,难得有今天这热乎气儿,我可舍不得你走啊。” 柳八一说着,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落寞。 李冬生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纠结。 要是高启强在这时候,指定就认干爷爷了。 不过他可没这个打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得,您老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啥,今儿我就陪您了!” “这眼瞅着都到饭点了,那我可就蹭您一顿饭啦?” “蹭呗!正好上次你给我拿的鱼还剩下一条,我去给炖上!” 柳八一爽快地应道,说着就想起身去厨房。 李冬生连忙拦住他:“您老可快歇歇吧,今儿我给您亮亮手艺!烙饼子配鳜鱼烧豆腐,管保您吃得满意!” 说着,就从门后摘下那条灰扑扑的围裙,麻溜地把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结实小臂。 外屋地的灶台还是老式泥坯砌的,墙角整整齐齐地摞着劈柴柈子,都是过冬烧火用的。 李冬生掀开腌菜缸上的青石板,一股酸味儿混着酱香直往鼻子里钻。 柳八一倚着门框,看着李冬生忙活,忍不住说道:“我一个人平时不咋进灶台,案板底下有端午攒的荤油坛子,你要用就拿。” “您就瞧好吧!”李冬生信心满满,舀起一瓢井水,哗啦啦地冲菜板,那干劲十足的样子,让柳八一越看越顺眼。 “你小子会的东西还挺多啊!” “技多不压身嘛!” 李冬生笑着回应,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 大铁锅里的火苗直往上蹿,烧得锅都冒起了青烟。 李冬生赶忙拿起一块猪皮,在锅底上用力蹭着,“滋啦滋啦”的声音瞬间在厨房里响了起来。 柳八一蹲在灶坑前,正一下一下地往里头添柴火。 那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把他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都照得跟着跳动。 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追忆,缓缓开口说道:“当年在朝鲜战场,咱炊事班的老张就这么蹭锅。那时候条件可艰苦了,能有口热乎饭吃都不容易。有一回啊,老张正做饭呢,结果让敌人的燃烧弹给掀了锅台……” 说到这儿,柳八一的话音突然就断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李冬生假装没看见老头偷偷抹眼睛的动作,手上不停,把切好的豆腐倒进锅里,开始翻炒起来。 锅里的荤油混着酱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蒸汽很快就把窗户上糊着的旧报纸给糊住了,屋里变得雾蒙蒙的。 “开饭!” 他把和好的面团分成小块,熟练地贴在锅边,一圈一圈地拍着。 不一会儿,饼子的焦香混着麦香就在整个屋子里乱窜,让人直咽口水。 柳八一站起身,从裤腰带上摸出钥匙,打开了炕柜。 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摸出两瓶老酒。 没一会儿,饭菜就都端上了八仙桌,摆开了几个粗瓷海碗。 柳八一拿起一块饼子,一边嚼一边点头:“外焦里暄的,比我们厂里食堂师傅烙的强多了!” 正说着,他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空,“对了,你妹子担保人那事儿,明儿我上工会给你开个介绍信就成。不过……” 老头儿眼珠子滴溜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往后每个礼拜天,你可得有空就来陪我杀两盘棋,行不?” “成!”李冬生满口答应下来。 柳八一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就想去够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来,整两口?” 李冬生伸手拦住,笑着说:“可不敢啊,老爷子。回头让谢主任闻到我身上的酒气,该说我腐蚀老革命了!” “嗐!他小子来找我也天天喝!咋滴?你一大老爷们还不会喝酒不成?” 李冬生一听这话,可就不服气了:“我是怕您老喝晕头了,一会儿下棋的时候连棋子都捏不动,那我可就赢之不武!” “呵!小子!十里八乡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呢!来!柳爷今儿个就测测你的酒量!” ------------ 第一卷 第123章 第一天上班 夕阳西下时,石虎骑着三轮,带着醉醺醺的李冬生往家赶。 三轮在土路上一颠一颠,车轱辘扬起阵阵尘土。 “骑慢点,晃得我胃里直翻腾,都快吐出来了。” 李冬生坐在三轮后头,他的脸被酒气熏得通红,头发也有点乱,整个人都透着股醉态。 石虎一边把控着车把,一边扭头问:“哥,你咋又喝这么多啊?对了,刚才柳爷说想让你当他孙女婿,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李冬生迷迷糊糊的,摆了摆手说:“八成是喝醉酒瞎说的。” 说完,打了个酒嗝,那酒气直往外冒。 缓了缓神,李冬生又接着说:“明儿个咱还得上山打点东西,后天我要送冬云去供销社上班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马主任再带点啥。” “那不还有两只狍子嘛?” “狍子咱留着卖钱呢,抓俩兔子、打几只野鸡就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我再给他钓条鱼,可不能一下子送那么大的礼。” 李冬生头脑虽然迷糊,但在这事儿上可不含糊。 石虎又好奇地问:“哎,哥,冬云进了供销社,那以后咱们买东西是不是能便宜点?” “呵,你可真能做梦。便宜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买东西不用排队,碰上紧俏货能优先买得到。” “等下……停车!我又要……哕~” …… …… 两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在柳八一和马立身的安排下,冬云进供销社的事儿顺顺利利地办妥了。 这天一大早,李冬生就早早起了床。 一进外屋地,就瞧见母亲吕彩兰还在苦口婆心地给妹妹做思想工作。 “娘,我还是怕……” 李冬云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怯意,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不怕,没啥可怕的,就是去上个班,离家又不远,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你哥又经常去,能有啥事儿嗷。” 吕彩兰伸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试图让她安心。 虽说冬云已经成年了,可这时候的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毕竟对于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的农村小姑娘来说,要去外面的世界工作,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心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李冬生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冬云的头,轻声说: “不用怕,那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的,而且工作也轻松,这可是好事儿。” 吕彩兰也在一旁附和:“对啊,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呢!” 李冬云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是好事儿,我不是不想去,就是心里慌慌的,怕自己做不好……” 一家人围着李冬云,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好说歹说,才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吃过早饭,大家把准备好的行李都搬到了三轮车上。 其实也没多少行李,就几床被褥、几件换洗衣服,再加上一些生活补品。 毕竟上班的地方就是供销社,缺啥随时都能补上,而且离家也近。 “爹,娘,我走了。” 李冬云站在三轮车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 “你这话说的跟要嫁人了似的,重新说!”李长贵笑着打趣道,想让气氛轻松些。 “我去上班了。”李冬云抿了抿嘴。 “这次还差不多!”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李冬生蹬起了三轮。 “冷不冷?”李冬生一边蹬车,一边扭头问妹妹。 “不冷。”李冬云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 “冷就跟我说,我骑慢点。” “嗯……” 平时活泼的李冬云,此时却格外腼腆。 坐在三轮车上,眼睛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看着熟悉的村子在视野尽头慢慢变小,周围的土地不断往后退,李冬云总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脑袋里迷迷糊糊的。 或许每个人第一次离家时都会这样,心里既期待又不安。 得过上好些日子才能习惯。 一路上,兄妹俩没说太多话。 毕竟该叮嘱的都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无非就是一些工作上的注意事项,再唠叨唠叨也只是徒增不舍。 一路紧赶慢赶,日头慢慢升高,终于抵达了供销社。 李冬生把三轮车停在供销社门口,抬眼望向那招牌。 在这乡村地界,它就是个顶顶重要的热闹地。 平日里,打油买盐、扯块花布,再唠唠家常,这供销社就像村里的信息交换站。 李冬云坐在车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迟迟没有下来。 李冬生走到车旁,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温声道:“到了,别怕,哥一直陪着你呢。” 李冬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李冬生的手从肩膀上拿开了,小声嘟囔:“羞死人了,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领着她往供销社里走。 一推开门,嘈杂的人声便扑面而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声也钻进耳朵里。 李冬生带着冬云走到一处柜台前,他来得次数多,跟这儿的人都熟络了。 他笑着打招呼:“杨姐,马主任呢?” “是冬生啊,这位就是你妹妹吧?咱妹子长得可真俊啊!一看就招人稀罕!来,姐请你吃糖!” 说着,从柜台里抓了一把糖递过来。 李冬云局促地接过糖,结结巴巴地说:“谢谢……ang姐……” 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小姑娘真可爱……”杨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第一次来都这样,不过你放心,俺们跟你哥都是老交情了,往后就是一家人!” “杨姐你还说呢,我第一次来,你还拿白眼瞅我呢!” “臭小子!净会拆我台是吧!看你下次买烟我给不给你留!” 杨姐佯装生气,抬手作势要打他。 正说着,一道声音传来:“呦!小李啊!你们可算来了!” 李冬生一听,连忙带着冬云迎上去。 “冬云,这位就是马主任,以后工作上有啥不懂的,就向他请教。” 说完,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马立身,笑着说: “马主任,真是麻烦您了,冬云刚出来工作,啥都不懂,还得您多照顾照顾。” 马主任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哎!应该的应该的!自家妹子!” 说着,拍了拍李冬云的肩膀,李冬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激灵。 马主任连忙说:“不止是工作上,生活上有啥不懂的都能来找我!” 接着,马立身带着冬云在供销社里转了转,熟悉工作环境,把同事们一一介绍给她。 李冬生则在一旁默默跟着,时不时叮嘱妹妹几句。 转了一圈后。 “行了,先稍微熟悉一下就行,那啥,劳资科这会儿也上班了,咱们去把资料补全。” ------------ 第一卷 第124章 立马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马立身帮衬着,李冬云办入职手续、转户口费不了什么事。 虽说只是个乡镇地区的供销社,可入职就得把户口迁成城市户口。 毕竟有了城市户口,才有定量供应,还有各种各样的福利和城镇服务。 对大多数人来讲,城市户口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有个粮食本,吃饭不愁。 北丰公社在县里那可是大乡,是本县五个区、二十四个公社里最大的。 地方大、人多,好处就是镇上的工商业和服务业,比其他乡都发达些。 可也有坏处,就是离县城远,差不多有三十多里地。 …… 临近中午中午。 供销社那灰砖墙上,“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在大太阳底下白晃晃的。 李冬生蹲在台阶下边,跟门房的王大爷一块儿抽烟唠嗑。 “王大爷,您可有福气!刚入伍就赶上解放,出村的时候脚指头还中了一枪,这还给您算战伤,每个月领补贴,这不跟白拿似的嘛!”李冬生笑着说道。 “你这小兔崽子,净瞎咧!有种你也挨一枪试试!” 俩人正唠得起劲,李冬生一抬眼,瞧见自己妹妹李冬云从路边拐角那儿冒出来了,怀里还抱着几个小本。 李冬生赶紧停下话头,跑过去迎她。 “咋样?都办完了没?”李冬生问道。 李冬云有点局促,轻轻点了点头。 李冬生伸手捏了捏妹妹的脸,说:“咋哭丧个脸呢,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不委屈,我可开心了……” 李冬云是真开心,她都不敢想,自己稀里糊涂就成城里人了。 就是脑袋还有点懵,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 李冬生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领到王大爷跟前,介绍道: “王大爷,您不是老念叨俺家妹子嘛?来,瞅瞅,这就是马主任新招的营业员。” 说着,李冬生把盖着大红戳的介绍信递过去,“往后还得麻烦您多照应着点。” 王大爷眯着眼,打量躲在哥哥身后的李冬云。 只见她穿着一件碎花布棉猴,都洗得发白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模样长得水灵灵的,就是穿得有点朴素,看着像个来买红糖的村姑。 “嗯!马主任刚才打过招呼了。你俩站一块儿,咋看都不像兄妹呢。妹子长得眉清目秀的,你这个当哥的咋就尖嘴猴腮的呢。”王大爷笑着打趣道。 “嘿!您这说的啥话呀!烟您别抽了嗷!”李冬生佯装生气地说。 王大爷笑了笑,掀起木板门帘:“赶紧去后院找孙会计领工装吧。”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咱这供销社可不像生产队,得穿得体面些。” 末了,王大爷还不忘贫嘴一句,“不过小李啊,你就算了,穿啥都白搭!” 李冬生跟王大爷又呛了几句,就领着妹妹穿过堆满箩筐的走廊。 走着走着,李冬云突然往李冬生手里塞了个纸包。 李冬生打开,一股油墨香混着樟脑味,里面是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的确良衬衫。 李冬生有点纳闷,就见李冬云红着脸,低着头说: “我刚给你买的……算是谢谢你……虽说花的还是你给我的钱……” 李冬生心里一暖,把衣裳夹好,又捏了捏李冬云的脸: “死丫头,给你钱是让你这么花的?那是让你给自己添点物件用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一进库房,就被库房里的争吵声打断了。 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正把算盘摔得噼里啪啦响。 “上月明明进账七十四匹劳动布,账上咋少了三匹呢?” 之前见过一面,梳着干部头的胖女人杨姐,这时候抱着账本,冷笑着说: “你这话问得可真稀奇,还不是上个月马主任家亲戚结婚……” 两人正说着,一扭头发现有人进来,立马就闭上了嘴。 看着那两人突然闭上嘴,直勾勾地望向自己,李冬云心里一慌,赶忙拽住哥哥李冬生的衣角。 就好像对面站着的是洪水猛兽,能把她生吞了似的。 杨姐反应可快了,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扯着大嗓门说道: “哎呦喂!这不咱家妹子来啦!这个是小孙,咱供销社的会计,赶紧认识认识!” 孙会计推了推那条腿都裂了缝的眼镜,干巴巴地说:“新来的?跟我去领工装。” 孙会计打开那蓝漆木柜的一瞬间,一股霉味混合着樟脑味扑面而来。 李冬云盯着那摞叠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块似的藏青色工装,心里满是期待。 没过多久,李冬云站在了更衣室的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个她都快不认识的人。 身上穿着领子挺括的的确良衬衫,工装裤的裤腰却勒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李冬云轻轻摸着左胸口上绣着的红字“北丰供销”,脸颊微微泛红,眼里满是憧憬,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镜子。 这一幕刚好被走进来的李冬生瞧见,他笑着打趣道: “这是干啥呢?俺家妹子还想当那水仙,顾影自怜呐?” 李冬云一听,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赶忙收起手,假装在整理衣服。 李冬云本就长得好看,只是以前在家天天干活,根本没时间收拾自己。 现在稍微这么一打扮,还真有了样板戏里革命女同志的那股精气神儿。 供销社里人不算多,可年轻精干的小伙子还不少。 之前唯一的女同志就是杨姐,孩子都生了六个了。 如今李冬云一来,那可真是一枝独秀。 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几个男同志的目光,让他们连工作都没心思干了。 “今天这是咋回事啊,工作咋这么积极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又洪亮的嗓音。 马立身背着手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他刚去收拾李冬生送来的那几条鱼了。 “冬云同志适应得咋样啊?” 马立身站在盐垛旁边,衬衫的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袖口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鱼腥味。 李冬生见状,赶忙上前,递上一根中华烟,笑着说: “多亏主任照应了,这丫头打小就没出过村,这会儿还跟做梦似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玻璃柜台上传来的一声脆响打断了。 一个穿着红毛衣的男售货员,把搪瓷缸重重地往柜台上一放,殷勤的说道: “马主任,新来的女同志分到哪个组啊?我们副食品组正好缺一个人!” ------------ 第一卷 第125章 疑似有些太受欢迎了 马立身眉毛一挑,调侃道:“呦?小郝,咋突然这么热情欢迎新人啦?之前不是还嘟囔着自己带不动生手吗?” 姓郝的男同志一听,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强辩道: “那不是最近觉悟又提高了嘛,我寻思着给自己工作增加点难度,锻炼锻炼。” “觉悟上涨?我看你小子是别的心思上涨了吧?” 李冬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小子敢打自己妹妹的主意,当下就撸起了袖子,跟护食的狗似的,眼里直冒火。 可还没等他咋地呢,一扭头,发现李冬云又被另外几个小伙子盯上了。 “分我们组吧,我们组活轻快,适合女同志干!” “跟我一组,我们组正缺人呢!” 眼瞅着李冬云就跟火车站的免费WiFi密码似的,谁都想凑上去“蹭一蹭”。 就在这时候,一双胖手把李冬云拉了过去,原来是杨姐。 杨姐扯着嗓子喊道:“去去去!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主任早就说好了,冬云来我布匹组先跟着我学着!哪儿有你们啥事儿!” 其实把李冬云分到布匹组,主要还是马立身照顾她的特殊情况。 看着自己妹妹这么受欢迎,李冬生心里既有点生气,又莫名地感到安心。 他瞧着站在杨姐身边,像只温顺小猫似的李冬云,不由自主地笑了。 马立身弹了弹烟灰,转头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认真地说: “放心吧,冬云在我这儿,指定吃不了亏,我肯定把她当自家妹子一样对待!” 李冬生点了点头,马主任这话他信。 自己现在手头有点能耐,旁人就算不刻意讨好,也肯定不敢把关系搞僵。 “主任,这就中午了,您为了冬云这事儿忙乎一上午了,咱一块儿下馆子去,我请客!”李冬生热情地说道。 马立身赶忙推辞:“哎,你嫂子在家都做好饭了,我还想着喊你兄妹俩上我家吃呢!” 李冬生一听,脑子转得飞快,立马接上话:“那把嫂子也叫上!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可一定得给我个面子!” 马立身这才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那好吧,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前脚刚离开供销社,关于新来的李冬云的讨论就没停过,只不过话题变了。 “哎,你觉得这新来的姑娘咋样?”一个小伙儿捅了捅旁边的同事。 “好看呐!性格看着也招人喜!就是她哥有点痞!” “听说是顶了老孙家闺女的位置,你说马主任收了多少斤粮票啊?” “管他呢,老孙家之前不也是靠送礼才办成事儿的?现在不花点钱动点人情,谁能进来啊,再说老孙家闺女可没这个长得好看,你操那闲心干啥?” “也是,她哥来咱这儿买烟都是论条买,一看就不是差钱的主儿。” …… …… 另一边,李冬生兄妹陪着马立身一家吃完午饭,正往回走。 “嗯,这顿可真是让你破费了啊,小李!” “哪能算破费呢,钱挣来不就是花的嘛!” 李冬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这顿饭钱顶别人半个月工钱,在他眼里还真不算啥。 “最近咱这边日子是好过点了,我跟你说,之前我出差去中原那边,那才叫一个……国营饭店都没啥东西卖!” 马立身回忆起往事,忍不住摇头。 “算了……这种事儿不提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马立身话锋一转,接着说,“对了,说起吃饭,冬云同志。” “到!”李冬云冷不丁被点到名,紧张得赶紧应了一声。 “哎!吃饭的时候都说了,别这么拘谨!我跟你哥是老交情了,你要不嫌弃,就管我叫叔!”马立身笑着说道。 见李冬生低着头,支支吾吾不说话,马立身也没在意,接着说: “没啥大事儿,就是突然想起来,提前提醒你一下。你也知道,咱供销社人少,就没弄食堂。” “咱们社员一般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吃,不过你要是住员工宿舍,做饭就不太方便。以后要不就来我家吃?” 马立身这确实是一片好心,毕竟在这个年代,粮食可是稀罕玩意儿。 但也不全是单纯的好心,主要还是想跟李冬生把关系绑得更紧些。 “主任,不劳您费心了。您刚才给冬云办文件的时候,我去找公社关主任提过了,之后冬云就去蹭公社单位的食堂。”李冬生赶忙说道。 虽说都是欠人情,但这人情的轻重可不一样,能少欠一点是一点。 “哦哦……那行吧,妹子有地方吃饭就行,那我也不用操心了。”马立身点点头。 马立身带着两人来到宿舍,宿舍就在供销社附近,是一座有年头的四合院。 在北方,清朝那时候条件好点的人家,大多都有四合院,就是规模比北京的小些。 解放后打地主,这些四合院就收归国有了。 后来大部分都租给了工人,或者分配给革命功臣,像柳爷一家住的大四合院,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马立身把钥匙交给李冬云,又和他俩唠了几句家常,便回去工作了。 李冬生带着李冬云走进宿舍,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不算太好,窗户不大,阳光只能透过窗棂洒下几缕光影。 “妹子,瞅瞅这地儿咋样。”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那张有些破旧的土灶,扬起一阵灰尘。 李冬云点了点头,“哥,挺好的,比咱老家那屋强多了。” 她打量着四周,屋内除了这土灶,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角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木柜,倒也五脏俱全。 李冬生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里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等会儿咱出去买些石灰,把这柜子擦擦,再撒点石灰去去味儿。” “你就安心在这儿住,有啥事儿都跟哥说。” 李冬云走到哥哥身后,忽然抱住,趴在背上轻轻蹭着。 “干嘛呢。”李冬生有些意外。 “哥……像做梦一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刚才一直绷着的神经,似乎总算是放松了。 李冬生回过神,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这都是你应得的。以后好好干,别让人小瞧了。” ------------ 第一卷 第126章 小年祭灶 第一百二十六章 “哎呀,行了行了,赶紧把这屋子拾掇拾掇,瞅瞅这哪还有个家样儿!” 李冬云赶忙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她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就没来由地嘿嘿笑两声。 李冬生瞅着妹妹在宿舍里打扫,就想着出去给她买点用得上的东西。 虽然物资紧张了,买啥都得凭票。 但李冬生有心,东奔西走,忙乎了一下午,把屋子拾掇得像模像样。 崭新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暖水瓶、搪瓷缸、牙刷毛巾这些日常用品,也都一一备齐。 甚至之前好不容易换来一直舍不得用的自行车票,他也打算拿出来,给妹妹换辆自行车。 在60年代,自行车那可是稀罕玩意儿,紧俏得很。 供销社都不常有,一般都得去县城的百货商店才能买到。 好在李冬生平日里人缘不错,各种关系也都处得好,早早就和人家说好了。 当李冬生推着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从派出所压完钢印出来,好家伙,一路上回头率简直爆表。 就跟现在开着一辆百万豪车似的,老有面儿了。 “哟,这是永久牌的?”老王凑过来,摸着三角梁上的钢印问道。 “啥永久牌啊,这是凤凰二八!”李冬生一边转着车铃,一边得意地说。 后座捆着的搪瓷脸盆随着他的动作咣当作响,车把上的镀铬铃铛在夕阳的照耀下,亮得晃眼。 李冬生推着自行车一路回到四合院,一抬头,就瞧见妹妹扎着麻花辫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他一扬手,把一个油纸包抛了上去。 “妹子,接着!” 李冬云慌忙伸手接住,一股糖的甜香瞬间渗进指缝。 这可不是一般的糖,是供销社内部特供的绵白糖,平时柜台里摆的可都是灰扑扑的砂糖。 “哥,你这是?” “这是绵白糖,给你尝个甜嘴!”李冬生笑着回答。 其实她问的不是糖,而是李冬生手里推着的车。 当那辆绛红色的自行车推进屋时,屋里的霉味似乎都被这崭新的金属给驱散了。 李冬云得知这辆车是哥哥特意送给自己的,当场就惊呆了。 “哥,这是给我的?”李冬云不敢相信地问。 “那可不,就给你买的!”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用拇指轻轻抚过凤凰标志的浮雕,兴奋地介绍起来。 “咋样,喜欢不?虽说这凤凰牌不如永久牌皮实耐造,可它精致漂亮啊,最适合你们女娃骑了。” “我还加了五块钱,特意调到的女式车,这弯梁设计,你穿着裙摆也不怕绞裤脚。” 李冬生蹲下身子,按住后轮接着说,“我还给加装了弹簧座垫,以后你骑个三十里地,也不带硌得慌的。” “等你放假了,就骑着这辆车回家,几十分钟就能到,能省不少时间呢。” “想回来就回来,可别想家想得偷偷抹眼泪啊。” “这是派出所王所长特批的钢印号。”李冬生翻转车架,让妹妹看钢戳上“北丰特字003”的凹痕,上面还沾着印泥。 “以后要是遇上查车的,你就说是供销社配给车,可别露馅了。” 说着,李冬生又走到床头,打开铁盒往里面塞粮票。 “冬云,每周三马主任外甥会来送菜,你记着给他包点白糖,可别忘喽。” 李冬云听着哥哥的叮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本来想着出门第一天可不能哭,可心里实在是太感动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哥,你对我也太好了……”李冬云抽抽搭搭地说。 “你这傻丫头,说的啥话!我是你哥,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李冬生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又往她工服里塞了二十块钱和十斤粮票。 今天为了给妹妹买东西,李冬生花了两百多块钱,可看着妹妹脸上露出的笑容,他心里别提多满足了,一点也不心疼。 上一世的遗憾,好像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弥补。 李冬生又把剩下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跟妹妹交代了一遍,还特意去公社食堂那边打好了招呼,这才放心地离开。 东西备得满满当当,上下关系也都打点得妥妥帖帖,李冬生能做的都做了,这才蹬着三轮放心回家。 心里头那石头一落地,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来月,李冬生的日子过得挺安稳,没啥大变化。 每天就是打点些野味,给炼钢厂送过去,再找柳爷下下棋,偶尔也给几个领导送点新鲜人参或者补品。 一来二去,自己的小金库越来越鼓实了。 不过李冬生心里有数,财不可外露,所以家里大物件一件没添,就想着在吃的上面,可不能亏待了家人,尽量挑好的买。 这段时间,石虎也终于快实现他的梦想了。 钱攒得差不多了,就等着配给下来,给家里添辆自行车,这样过完年就能风风光光地把唐素颖娶进门。 一转眼,就到小年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北风呼呼地刮,卷着雪粒子,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凉。 李冬生把军棉帽的护耳紧紧系好,又往三轮车斗里垫了两捆谷草。 “冬雨,走喽,接你姐去!” 李冬雨一听,蹦蹦跳跳地从屋里跑出来,麻溜地坐上了三轮。 如果说李冬云的性格像个小孩子的话,那小妹李冬雨就是个完全的小孩子性格,都这年龄了,给糖还能哄不哭的。 “把围脖裹严实咯!可别冻着!” 吕彩兰在屋里忙着包饺子,听到动静,赶忙追到院门口,往小闺女怀里塞了个盐水瓶,里头灌着滚烫的荞麦茶。 “见着你姐就说,饺子是萝卜缨拌豆腐渣的,没费多少白面,让她别操心家里。” 李冬生一捏刹车,车链子“哗啦啦”地响。 后斗里,两只野鸡用红纸绳捆着脚——这是准备给柳爷送去的。 “娘,家里还缺啥东西不?我顺道给买了。”李冬生回头问。 “还添啥啊,家里啥都不缺!你把你妹妹平平安安叫回来就齐活了!”吕彩兰摆了摆手。 “得嘞!” 李冬生应了一声,脚下一蹬,三轮车朝着乡里一路飞驰。 这几天冬云都没假,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李冬生心里怪惦记的。 倒不是担心妹妹在外面受委屈。 而是怕别的…… 自从送冬云去供销社工作,别的先不说,出落的是越来越大方,本来底子就好,现在都快像个大家闺秀了。 连带着李冬生,现在好几个供销社的男同志对他那叫一个热情,见着他比见着亲爹还亲,一个个上赶着套近乎。 他们越是热情,李冬生就越害怕! 他心里明白,还不是因为自家妹妹长得俊,招人稀罕。 一想到这儿,李冬生心里就有点不得劲。 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妹,可不能被哪个毛头小子轻易给拐跑了! 这么一想,他骑得更快了。 ------------ 第一卷 第127章 接妹妹回家 天嘎嘎冷,整个村子银装素裹。 李冬生裹着大围巾,就露俩眼睛,在乡村的雪道上行驶着。 一帮戴着红袖章的知青,正热火朝天地清理水渠里的冰碴子。 代销点门口,石虎那小子正蹲在那儿,手里捧着本红宝书,跟着唐素颖学认字。 要搁以前,李冬生想都不敢想,石虎能主动学习。 不过瞧唐素颖气得脸通红,揪着石虎的耳朵,看样子这学习进度不咋地。 唐素颖是下放干部家的闺女,石虎三代贫农出身,要搁以前,石虎想都别想能跟唐素颖有啥交集。 可在这特殊的年代,他俩倒也算门当户对。 李冬生骑着车出了村子,路上的雪更厚了,像棉被似的铺在地上。 临近过节,来往的人也多了,把雪踩得瓷实,都快成冰溜子了,滑得厉害。 李冬生只能小心翼翼地慢慢蹬,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摔个狗啃泥。 之所以亲自去接李冬云也是这个原因。 这三轮车都不好走,更别提两轮的了,更何况还是冬云这种新手,这天骑车,保准得摔得鼻青脸肿。 “冬雨,你羡慕你姐不?”李冬生一边骑车,一边扭头问坐在后头的妹妹。 “啊?哥,你咋突然问这个呢?” 李冬生心里明白,妹妹在大队干活,和在供销社上班的姐姐比起来,那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也是担心她的情绪。 “等过完年,哥给你在乡里找个活儿干。” “不用,哥,我可不稀罕。再说了,咱都走了,谁陪爹娘,家里的活儿谁干?” “傻丫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还能一辈子不嫁人?再说了,这事儿你别操心,咱爹娘身子骨硬朗着呢,又不是老得动不了,还需要人照顾。” 兄妹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三轮车在雪地上轧出一道浅浅的车辙印子。 平时半个钟的路,今天花了一个半钟,才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后墙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李冬云正站在屋檐下铲冰凌。 她穿着蓝布棉袄,外头罩着个白围裙,两根麻花辫规规矩矩地搭在胸前,和之前在大队的时候比起来,白净了不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气神儿。 瞅见了哥哥的三轮车,她赶忙把铁锨往雪堆里一插:“哥!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嘛!” “小年祭灶,哪能让灶王爷独守空房啊!”李冬生笑着打趣道。 说着,从车座底下摸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一副劳保手套, “给,拿着,干活的时候别冻着手。” “咋样,在这儿待着还习惯不?不会量错布吧?”李冬生半开玩笑地问。 李冬云娇嗔地推了哥哥一把,“哥,你可别小瞧我!” “行嘞,就知道冬云争气!你让冬雨先在这儿陪你,我去趟炼钢厂,等你下班我再来接你,这也快了。” 李冬云点了点头,一把抱住李冬雨,姊妹俩亲亲热热地唠起了家常。 兄妹仨正说着,就听见旁边的门开了,杨姐抱着个暖瓶走了出来。 “冬云同志,马主任让你去库房清点春节特供,忙完差不多就能下班了。” 说完她才瞅见李冬生也在,目光越过他,落在李冬雨身上。 “呦,小李这是来接自家妹子呢?后面这位是,弟妹?” “杨姐,你这啥眼神儿,这是俺亲妹子,看不出来啊?” “哦——原来是自家妹子,我就说呢,这么机灵的姑娘,哪能看得上你?”杨姐笑着打趣道。 “杨姐,我看您这张嘴啊,以后儿媳妇都得让您给说跑!”李冬生也不甘示弱,回怼道。 “你小子也强不到哪儿去!” 两人就像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嘴来。 正说着,杨姐眼睛一扫,瞧见了三轮车上那几只野鸡:“哎呦,这是又给姐拿这些个山珍野味呢,都说了多少次,资产阶级那享乐思想可使不得!” 李冬生一边稳稳地蹬着三轮车准备离开,一边扯着嗓子回应:“杨姐您说得那叫一个对!” “可不敢带坏您呐!您都这么说了,我寻思着,还是别给您添这‘麻烦’了!” “我还能不知道你那是给谁留的?就没指望你能想着你姐我!”杨姐佯装生气,提高了音量。 “那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李冬生笑着应和。 声音随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越来越小。 李冬云看着哥哥离开,转身去继续干刚才交代的活儿。 她走进库房,里头摞着好些印有“备战备荒”字样的大木箱。 李冬云个头不算高,只能踮起脚尖,吃力地核对手里的清单。 没一会儿,孙会计双手捧着个红漆算盘,迈着小碎步走进来。 现在这孙会计,只要一瞧见李冬云,脸上就跟开了花似的,笑个不停。 “冬云同志啊,你做的那布匹损耗报表,都快赶上我这个老会计啦!” “对了,这是你要的思想汇报,我顺手就替你写好了。” 孙会计满脸堆笑,把手里的几张纸递过去。 李冬云眼睛一下子弯成了月牙,脆生生地说道:“谢谢孙大哥!” 这一声“孙大哥”喊得那叫一个甜,差点没把孙会计的魂儿给勾走。 “嘿嘿嘿……不客气,都是革命同志,应该的,应该的……” 孙会计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一团了。 再说李冬生这边,在炼钢厂的自行车棚里停好了三轮车,刚把车支稳,身后就传来柳爷那带着几分调侃的大嗓门: “小李啊,我说你可真行!这厂里拉肉的公车,都快成你自个儿的私家车了哈!” 李冬生拍了拍身上的雪,伸手提起野鸡腿上系着的红绳,掀开厚重的棉帘子。 “柳爷,您可别这么说!我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不都给厂里拉货呢嘛!” 说着,他把野鸡轻轻放到墙角,又接着道:“再说了,没这三轮车,我能给您弄来这野鸡,让您尝尝鲜?”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柳爷已经麻溜地把棋盘摆好了,迫不及待地招呼道:“来,小李,杀两盘!” “我跟你说,这几天我又淘换来一本棋谱,你之前那招铁滑车,在我这儿可不好使喽!” 李冬生一屁股坐下,凑近火炉,搓着手,想驱散骑三轮一路带来的寒意。 “柳爷,真是不巧了!今天我还真没时间陪您杀棋,我是来接俺妹子回家的,下棋可就耽误事儿了,改天,改天一定陪您好好杀几盘!” ------------ 第一卷 第128章 一点都没变 柳爷一听这话,脸瞬间垮了下来,当时就不乐意了。 李冬生眼睛多尖,赶忙改口:“不过嘛!来盘快棋的时间还是有的!就是玩快棋赢了您,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胜之不武!” 这话一出口,柳爷脸上的兴奋劲儿一下又回来了。 “小子诶,你可别瞧不起人!你柳爷我下快棋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不是跟你吹,当年在军营里,就没人能下得过我!” “行,那就来一盘!” 十几分钟后,李冬生凭借着他那高超的演技,“惜败”柳爷。 “得嘞,柳爷,我是真服了!您这棋艺,真是宝刀未老!” “那是!” 柳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脸得意。 哄得老爷子开心了,李冬生也没多耽搁,抽完一根烟,就提着两瓶酒给谢满仓送去。 到了办公室没见人,突然听见外头炸起一串鞭炮的响声——食品站来送年货的解放卡车到了。 李冬生见谢满仓在楼下招待,他也没停留,把酒放进办公室书柜边上,转身就往供销社去赶。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东北的冬天,白天短得不像话,傍晚更是像兔子尾巴似的,一会儿就没了。 再加上今儿个大雪下个不停,这要是再不赶紧往家赶,等回到家,指定得摸黑,路都看不清。 旁边的公社粮站的员工已经下班,人们三三两两的出来,头顶的大喇叭播送着人民日报的社论。 “广大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李冬生正听着,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瞧见两个妹妹像俩小雪人似的,在路那头眼巴巴地等着。 “哥,你可算来了!”李冬云老远就挥着手。 李冬雨也在一旁直蹦跶,脸上冻得红扑扑的。 看来自己下棋还是耽误事了。 “久等了啊!快上车,咱赶紧回家。”李冬生停好车,笑着招呼妹妹们。 姊妹俩麻溜地爬进车斗,李冬生稳稳地蹬起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后斗里的姊妹俩呵着白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 李冬云说供销社里那些个稀奇古怪的顾客,李冬雨讲大队里谁谁又闹了笑话。 虽说现在姐妹俩不常在一起,可感情还是那么热乎。 一点都没变。 等赶到小石棚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快全黑了。 李冬生按了按车铃铛,“叮铃铃”的声音在村子里格外清脆。 正在厨房忙活的吕彩兰一听到这声音,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才放心地开始下饺子。 李冬生骑着车碾过厚厚的积雪,转过那棵老槐树,就瞧见自家烟囱正冒着烟。 屋檐下的冰棱在暮色里泛着铁灰色的光,李长贵戴着个狗皮帽子,下面张望,帽子上落满了雪粒子,就跟撒了层白糖似的。 “可算回了!” 李长贵赶紧迎上去,把儿女们从车上接下来,又拿毛巾给他们拍打身上的雪。 “快上炕暖暖,这天儿,冻死人了。” 一家人进了屋,堂屋正中间挂着教员像——以前这个位置可都是贴着灶王爷像的。 画像下面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个黄铜暖壶。 李长贵蹲在灶膛前,往里头添着柴,他一边添柴,一边跟李冬云唠嗑: “冬云呐,你在城里有看上的小伙子没?你都不知道,自打你进了供销社,名声可就传开了,天天有人上门来说亲,把我都烦死了。” 李冬云一听这话,心里就想起了杨伟,那股子愤恨的劲儿又上来了。 她刚从那段伤心事儿里缓过来,现在一提到恋爱,心里就膈应得慌,有点放不开。 李冬生瞧见妹妹脸色不太对,拍了拍她的背。 “这几天没见,咋感觉你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呢?以前这时候,你不都跟冬雨在灶火边闹着玩嘛。” 李长贵也跟着乐呵:“看来真是一个一个都长大了,跟人打交道多了,自然就懂事了。” “冬云才参加工作没几天,就稳重多了,这话还真不假。这么看来,就剩冬雨还像个小孩子喽。” 李冬云这才发现,妹妹李冬雨不知道啥时候没影了。 李冬雨这会儿正在蒸汽腾腾的厨房里,大铁锅里煮着饺子,案板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切得极细的酸菜丝。 小妹扒着碗橱偷偷看,吕彩兰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手。 “急啥呢,等祭了灶,有的是好吃的。” “咱家日子现在好过了,还缺你一口吃的。” 李冬雨吐了吐舌头,她倒是也不馋,只是习惯了这种感觉。 屋里,李长贵往灶膛里一股脑地添了好几把柴火,干燥的木柴碰上那旺盛的火苗,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把整个屋子都熏得热乎起来。 添完柴,他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流星地走进里屋,捧出早就裁好的红纸。 “冬生,你在那儿愣着干啥?” 说着,他又从五斗橱上拿下研好的墨,“咱家就你会摆弄这毛笔字,赶紧麻溜儿地过来!” 李冬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每年小年写对联这事儿,一直都是他的“专属任务”。 对爹娘来说,上一个小年好像才刚过去没多久。 可对重生回来的李冬生来说,这中间隔的时间,那可有六七十年了。 以至于他都忘记了。 虽然忘记了,可好在,一切都没变。 “哦,来了来了!”李冬生一边应着,一边快步走过去,伸手接过毛笔。 他定了定神,狼毫笔尖游走。 “翻身不忘我党”的联句一笔一划地在红纸上舒展开来。 “咦——这写的是不是比去年强太多了?” 李长贵凑上前,满脸惊讶地仔细瞧着。 虽说他不识字,可这字写得好不好看,他还是看得出来。 以前李冬生写的字,也就勉强能认出来的水平。 今年这字,不夸张的说,都能跟扫盲班的老孙一较高下了! “冬生,你还有这能耐?之前还跟鬼画符似的,咋变化这么大?” 李冬生的脑中闪过七十年岁月,他平静的把对联的下半联写好,嘴角含笑,“变化什么啊,一家人还能在一起过个好年,这不什么都没变嘛。” ------------ 第一卷 第129章 独自狩猎 李冬云正踮着脚尖,费劲地往窗棂上贴剪纸。 新燕啄泥的剪纸图案紧挨着“工业学大庆”的年画。 听到这边的动静,她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嗯!真的啊!哥,你这字儿咋突然写得这么漂亮了?比马主任今天在供销社写的还好瞅咧。” “嗐……就是平时抽空去学了两下。”李冬生挠了挠头,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着。 然而看着看着,李冬云忽然皱起了眉毛。 “哥,不对啊,这个“产”字不应该是“産”吗?我今天见马主任写的就是“産”啊,你这是哪儿的字啊?” 李冬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刚才下意识就把后世的简体字给写出来了,现在哪流行这个! “啊……这……这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 大队宣传队和知青们正在村部前演活报剧呢,唱词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社员都是向阳花……” 这突如其来的热闹,瞬间吸引了家人的注意,可算是替李冬生解了围。 李冬生趁机从怀里掏出几粒水果糖,动作麻利地塞到家人手里。 接着他引出石虎要结婚的事儿,成功撇开了写字的话题。 李冬雨把糖含在腮帮子里头,腮帮子鼓得像个小皮球,模样十分可爱。 她还学着喇叭里的社论腔调,“知识青年……要扎根……” 那搞笑的模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吕彩兰把祭灶的麻糖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恭恭敬敬地供在灶王爷像前。 供完糖,她又拿起抹布,仔细地擦亮煤油灯罩。 “心到神知,灶王爷可得保佑咱一家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做完这一切,眼瞅着就该开饭了。 可突然,吕彩兰像是想起了啥要紧事儿,她神色有点紧张地凑到李冬生耳边。 “对了冬生,老君爷最近也没给你托梦?是不是他老人家哪不满意了?要不……” 李冬生正端着茶杯喝茶呢,一听这话,嘴里的茶“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 说实话,他都把这事儿忘到后脑勺去了。 当初临时瞎编的谎话,没想到娘还记着呢。 “哦……不用不用,老君爷没生气,最近也给我托梦了,就是嘱咐我别往外说。” 李冬生脸不红心不跳地圆着谎,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听到这话,吕彩兰这才放下心来,脸上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时,广播声渐渐停歇,饭菜也都端上了桌。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簌簌”的雪落声清晰可闻。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吃着小年饭。 …… …… 昨夜热热闹闹过小年的场景还在眼前,可这团圆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眨眼就到了第二天。 天还没大亮,李冬生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今天他得送李冬云回供销社上班,虽说妹妹老说不用麻烦,可他这当哥的,心里就是放不下。 “哥,下次别来接我了,一大早还得送我,多麻烦呐!” 李冬云坐在三轮车后座上,又劝起了哥哥。 “不麻烦,正好今天一早我要去给炼钢厂送份材料,顺路送你,你就别操心了。” 李冬生稳稳地蹬着三轮车。 雪后的清晨,冷得那叫一个刺骨,李冬生每呼出一口气,就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伙都跟约好了似的,忙着采买年货。 似乎对于中国人来说,不管这一年过得有多紧巴,多不容易。 过年那可是头等大事,必须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地过。 没多会儿,就到了供销社。 今天这儿的人比昨天又多了不老少。 平时冷冷清清的供销社,如今门口都排起了大长队。 “赶紧进去吧,一会儿该迟到了。”李冬生催促着妹妹。 李冬云点了点头,“谢谢哥,下次真别特地接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进去忙你的吧。” 告别了妹妹,李冬生靠在车座上,摸出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其实,他说去炼钢厂送材料,那都是骗李冬云的。 厂里的采购员是石虎,又不是他。 虽说平时干活他俩基本都在一块儿,可石虎这几天不在,他去厂里也没啥正事儿,顶多就是找柳八一唠唠嗑。 抽完了烟,李冬生把烟头一扔,踩灭,然后蹬着三轮回村了。 这几天石虎跟着他大伯在村里紧锣密鼓地张罗结婚的筹备,看石虎那兴奋劲儿,就知道他想把这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李冬生也去帮着招呼过几次,可比起跟人打交道, 他明显更适合跟野兽打交道。 回到村里,李冬生就背上猎枪,大步流星地朝着北沟山梁走去。 这北沟山梁他熟得很,闭着眼都能走。 绕开那些结了冰、滑溜溜的羊肠小道,凭借着遍布山林的监控,仔细地追寻着崖柏丛里新鲜的野猪蹄印。 山风跟刀子似的,卷着雪粒直往领口灌。 不过这些对于如今的李冬生来说,都算不得什么,甚至都不能让他缩一下脖子。 路过一棵老松树时,他小心翼翼地用枪管轻轻拨开覆在荆棘上的积雪。 二十步外那串梅花状的足印变得凌乱不堪。 李冬生蹲下身,伸出食指抹开雪层下暗红色的冰晶。 一股子新鲜的血腥味,还混着獾子特有的那股骚气,直往鼻子里钻。 山坳里隐隐约约传来幼兽的呜咽声。 李冬生顺着声音的方向,拨开枯黄的蒿草,瞧见一个铁夹子正死死地咬着一只半大狗獾的后腿。 李冬生摸出鹿骨刀,正准备动手,突然听见头顶的松枝“簌簌”作响。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好家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原来是母獾。 母獾的利爪在树干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那架势,就像是在警告李冬生别伤害它的孩子。 “倒是护崽。” 李冬生看着母獾,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随后割断了夹住狗獾的绳索。 受伤的幼獾一瘸一拐地,很快就钻进了岩缝里。 李冬生又用猎刀在雪地上划出血线,引开母獾。 母獾嘶吼着,声音渐渐远去。 这是老猎户教他的规矩: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不能杀带崽的牲口,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为了来年能有更多的猎物。 李冬生继续往前走,转过背阴坡时,他发现雪地上的蹄印突然变得深了许多。 李冬生赶紧卸下枪栓,哈了口气,白雾在准星上瞬间凝成了霜花。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三十步外,一头黑毛野猪正在那儿拱橡树根,那身黑毛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李冬生屏气敛息,慢慢地把枪托抵在肩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野猪,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 “砰”的一声,铅弹穿风而过,惊起满树寒鸦。 野猪应声倒地,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 第一卷 第130章 厚障壁 生产队上工的钟声,李冬生从山上下来,拖着个爬犁走向大队部。 爬犁上驮着他今儿个打猎的好战果。 这野猪的后腿,得按规定交到公社去,剩下的肋条肉,他打算给村里的五保户送去。 眼瞅着就快过年了,可不是谁都过得起年,他能帮衬一把是一把。 这头野猪个头大,除了交出去和送人的。 剩下的头蹄杂碎,熬上三大锅荤油那都富余,自家不差这点,留个十几斤就够吃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人都帮的,李冬生这人,做事有个死理儿,帮穷不帮懒。 这不,上工的钟都敲了好一会儿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忙着下地挣工分,就有几个老娘们儿,一瞅见李冬生打到了野猪,跟苍蝇见了腥似的,立马围了过来。 说实在的,村子里真多人,李冬生之前连她们叫啥都不知道,但架不住人家就是热情,搞得跟李冬生是她们亲大哥似的。 “冬生啊,又捉货了,你可太有能耐了!” “长贵哥有福气呢,孩儿个顶个的争气!” “这野猪一看就肥得流油,你家又不缺这点,给婶子家分点儿呗,你大侄子可馋肉好久了。” 李冬生笑了笑,没吭声。 这会儿上工时间跑来巴结,他可不吃这一套。 “冬生啊,你就可怜可怜婶子家,多少天没尝过荤腥,你侄儿都瘦成皮包骨了。” 李冬生挠挠头,还是没答应。 他可不是耳根子软的人。 要是真把肉分给这些不干活光想着占便宜的人,那对村里那些勤勤恳恳挣工分的人可太不公平了。 几个妇女见磨了半天都没结果,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站在那儿小声嘟囔着,故意让李冬生能听见。 “瞅这冬生,现在是发了财了,咋变得这么抠搜呢,一块肉都舍不得给。” “就是,他家妹子大字不识一个,都能去供销社上班,我看指定是花了老多钱送礼买的名额,五百块都打不住!” “唉,人家命好呗,上山随便一转就能打到东西,咱们累死累活挣那点儿工分,人和人真是没法比啊!” “……” 李冬生听着这群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心里难免一阵苦笑。 而且还是有些生气的,我自己费劲吧啦打的,让说的跟欠你们似的,不给还有理了? 李冬生之前一直藏着掖着,怕的就是这种人。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村里不可能全是好人。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心里琢磨开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着跟柳爷这些人打交道,天天在外面跑,很少在村里待着,也没参加集体劳动。 虽说他是猎户,按道理不用下地干活,可这人心呐,就怕不平衡。 他打猎打来的肉,虽说也分给大家一些,可自己留下的总归是大头。 以前他没太在意这些,今天这几个人的话,就像一记警钟,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最近有些疏忽了,不知不觉和村里的乡亲们拉开了距离。 用现在话说,就是疑似有些脱离群众了。 抽中华,喝茅台,顿顿吃肉,哪儿还有个农民样? 虽然农民就该过得苦这种话听起来让人很想反驳。 但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就跟好人就该被拿枪指着一个道理。 李冬生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可别因为这点事儿招人眼红,再惹出啥麻烦来。 之前曲梅那事儿就够他头疼的了,可不能再来几个这样的主儿。 想来想去,李冬生决定得亲自去探探村里人的想法,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得想法子把这关系给捋顺,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正好今天儿李冬生没啥要紧事儿,就琢磨着去水库那边瞅瞅。 他心里惦记着村里人的看法,想去探探自己现在到底是个啥处境,和乡亲们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热乎。 李冬生到了水库工地,大冷天的,工地上热火朝天。 铁锹尖插进冻土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 放眼望去,二十多顶狗皮帽子在工地上攒动,大伙身上的棉袄,补丁摞补丁,在冬日的太阳光下,泛着深浅不一样的灰色。 “冬生,你咋来这儿了?”石大山扛着扁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那粗布褂子的前襟上,沾着不少泥点子。 虽说石大山是民兵队队长,可说到底还是村里的老百姓,该上工的时候,也得跟着大伙一起干活。 “昨儿个去后山,没在雪窝子里把脚给陷住吧?” 石大山打趣道,旁边几个挑土的媳妇听了,都忍不住笑。 李冬生笑着回应:“能困住我的雪窝子,还没冻得那么瓷实呢!” 嘴上说着,他眼睛可没闲着。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看他的眼神。 可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发现石清露瞅他的时候,眼神里带点幽怨。 石大山递给李冬生一根大生产,两人点上,石大山一边挥着镐头,一边说: “你爹你娘他们在里头呢,你要是去看他们,可别走这儿,得绕一圈。” “我不是来看我爹娘的。” “那你来干啥?” “大山叔,你这问的啥话,我来干活呗,还能来干啥。”李冬生笑着说。 石大山更诧异了,“干活?你平白无故跑这儿出这力干啥?” “再说了,这干活的人都齐了,你干了也不给算工分呐。” 李冬生从旁边拎起一把镐头,“劳动最光荣嘛,我义务劳动还不行啊?” 他俩的话被北风一卷,飘散开去。 前头整地的陆田川直起腰,喊道:“冬生来得正好,东头那段地冻得跟铁似的,正缺个会使巧劲的,你跟着栓儿他们一块儿干吧。” 几个年轻后生跟着应和,还拿锹把杵地,当鼓点敲呢。 李冬生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抡起镐头。 这时候,他瞧见栓儿后脖颈上结着一层霜。 他心里明白,这憨货准又是天没亮就出去拾柴了。 虽然过去了七十多年,但李冬生还记得,以前栓儿也是老跟着他瞎晃悠,在村里出名的流光蛋。 前段时间石虎说栓儿结婚了,家里穷,也没办酒席,当时李冬生还给他家送了些鸡蛋呢。 “你媳妇新纳的棉鞋呢?” 李冬生一镐头下去,冰碴子溅到了栓儿那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栓儿嘿嘿一笑,把扁担换了个肩,说:“留着过年走亲戚的时候穿呢。” 李冬生点了点头,还想再找些话聊聊。 可这一开口,他突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跟栓儿说啥了。 想当年,他俩可是一起拔草根、一起饿肚子的穷哥们。 可现在,自己穿着军大衣、皮靴子,围的围巾都是羊毛的; 可栓儿身上穿的,还是三年前那身旧衣裳。 两人站一块儿,李冬生心里猛地想起鲁迅在《故乡》里写的那句话——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 第一卷 第131章 我们都记得呢 李冬生这一琢磨,惊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站到老乡们的对立面了。 虽说打猎得了猎物,他也会时不时给大伙分点。 可扪心自问,他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心善,纯粹是没办法,怕招人惦记。 “咋了?冬生哥,这活干不动啦?”栓儿那带着憨厚劲儿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句“冬生哥”,再看着栓儿脸上朴实的笑容,李冬生心里猛地一揪。 他这才发现,自己都忘了以前是咋称呼栓儿的了。 “哦……没……我也是庄稼汉,这点活咋能难倒我呢……” 李冬生回答得有点心虚。 虽说在栓儿身上没感觉到啥敌意,可他心里就是隐隐约约不踏实。 打这之后,两人都没咋吭声。 一来栓儿本来就木讷,不是爱说话的人;二来这活太累,实在抽不出空唠嗑。 “到点了!都歇歇吧!” 远处,队长扯着嗓子吆喝换班的声音传了过来。 地头放着的柳条筐里,窝头冒着热气,被风一吹,热气歪歪扭扭地飘散着。 歇晌的时候,栓儿挨着李冬生,蹲在背风的坡地上。 栓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烤得焦黑的土豆,递向李冬生,“冬生哥,你吃。” 李冬生摆了摆手,没接。 他伸手摸出自己带的油纸包,一打开,野猪肉的荤香混着花椒的香味瞬间窜了出来。 这香味太冲,惊得栓儿手一抖,差点把土豆掉进雪地里。 “使不得!” 栓儿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这得留着给婶子熬油呢……” “吃你的,我带得多。”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掰开夹着肉的玉米饼,油星子渗进干裂的饼缝里。 他不由分说,硬把饼塞到栓儿手里,“我来的时候吃过了,现在不饿。” 栓儿接过饼,神情有些局促。 可他还是接着吃生产队发的窝头,就着土豆。 李冬生点上一根牡丹烟,在旁边抽着,下意识地也给栓儿递过去一根。 见栓儿接了,李冬生满脸诧异,“你以前不是不抽烟吗?” “早就抽上了,跟虎子哥学的,他说抽烟才像个爷们儿。”栓儿嘿嘿一笑。 李冬生撇了撇嘴,“这虎子,净瞎教你,这不是把你往歪路上带嘛。” “冬生哥你不也抽嘛。”栓儿嘟囔了一句。 李冬生一时语塞,顿了顿,点了点头。 栓儿也不再多问,继续埋头吃窝头,吃完两个,又去柳条筐里拿了两个。 “前天我在西沟拉粪肥,碰见虎子哥了,他说过完年就结婚,让我一定去喝喜酒。” 栓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 坡下传来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们头上扎的红头巾,在雪地里晃来晃去,就像一片飘动的火烧云。 “冬生哥!” 雪地里,一个女人挎着竹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这边走来,竹篮底部垫着一块靛蓝粗布。 女人个子不高,皮肤略显黝黑,长相算不上出众,但是笑容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女人走到跟前,脸上带着感激的笑,“上回你给的獾子油,可把俺家小宝的冻疮治好了,这大冷天的,孩子可算能好受些了。” 说着,她慌慌张张地从竹篮里拿出两个还烫手的烤红薯,往李冬生手里一塞。 低头时,她的辫梢扫过篮沿,李冬生这才瞧见,底下还藏着一双千层底布鞋。 女人对自己这么热情,李冬生却有些发懵。 因为他实在想不起来这女人是谁,也记不清啥獾子油的事儿了,毕竟这段时间他发出去的东西太多太杂,早就记不过来了。 这时,旁边的栓儿看着李冬生,一脸憨笑,“冬生哥,你不认识啦?这是华萍啊!” 李冬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女人是栓儿的媳妇。 之前是见过,可那时候华萍又黑又瘦,虽然这么说别人不太好,真有点像非洲来的。 现在整个人精神多了,皮肤白了不少,脸也圆润了些,难怪自己没认出来。 “小宝?谁是小宝?你俩都有孩子了?”李冬生疑惑地问。 栓儿笑得直咳嗽,“哎呀,冬生哥,那是我侄儿!你之前还抱过他呢!” 李冬生脸上一阵尴尬,连忙应道:“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正说着,华萍又转过身,手里还举着那两个红薯,一个劲儿往李冬生这边递。 李冬生连忙推辞:“哎!使不得使不得!不用不用!你们留着自己吃!” “你们才结婚,花钱的地方还在后面呢!” 栓儿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冬生哥,你咋变得这么客气了,放心吧,就俩红薯穷不了俺。” “华萍一直念叨着要谢谢你,可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不是上山打猎,就是去乡里办事,都没个碰面的机会。” “难得今天碰上了,你就收着吧,俺家也没啥值钱东西,这就是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 李冬生实在拗不过,只好接过红薯,入手暖烘烘的,一直暖到心里。 “说啥感谢的话,我也没干啥大事。” “冬生哥,你这说的啥话。你给全村人发肉,发了不止一回两回,大伙心里都记着呢,都想好好谢谢你!” 栓儿说得真诚,旁边的华萍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的钟声又响了。 生产队长站在土坡上,举着铁皮喇叭扯着嗓子喊:“都别歇着啦,赶紧上工!” 北风呼呼地吹,把队长的喊话扯得七零八落。 “冬生哥,我们干活去了。” “下午你就别来了,不是我说你,你那活,干的真不行!跟你小时候一个样,还是打猎适合你!” 李冬生拍掉裤腿上的冰碴,望着栓儿和华萍这对小夫妻,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 他神情有些恍惚,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笑。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村里不是所有人都不知足、忘恩负义,还是有很多人念着他的好。 这么一想,李冬生心里更暖了。 他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心。 往后不管日子咋变,自己都不能忘本,就像老话说的,要带着全村人一起过好日子。 当然,以后契约的兽宠多了,还是尽量在村里也放几个不容易被发现的。 不能辜负了好人,自然也不能成全了坏人。 ------------ 第一卷 第132章 立业后,是不是该成家了? 随着过小年的时候,村里放了几串鞭炮,年味就像被炸开了一样,越来越浓。 眼瞅着离过年没几天了,李冬生这阵子往乡里跑,每次都能觉出不一样来。 街道上热闹多了,以前难得一见的大卡车,这几天也时不时能瞅见。 五九天这天,李冬生给炼钢厂送了年前最后一批货。 这回可算把石虎买车的钱凑齐了。 管谢满仓那儿弄来一张自行车票,石虎一出炼钢厂的门,骑三轮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浑身是劲,车把都被他攥得紧紧的。 “这离过年也就没几天了,要不咱现在就去县里的百货商店,把自行车换回来?” 李冬生坐在车斗里,扯着嗓子问石虎。 石虎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着急!不差这几天!” 李冬生纳闷了,“不对啊,你小子平时干啥不都风风火火的,今天咋转性了?这自行车票都到手了,不得麻溜地去换车?” 石虎嘿嘿一笑,“哥,不瞒你说,我这儿有更要紧的事儿得办!” 瞧他那眉飞色舞、满心期待的样子。 李冬生心里就明白了,八成是和唐素颖有关。 “就你这样,结了婚还不得天天赖在炕头不起来?”李冬生笑着打趣。 “哪能呢!我心里有数,啥重要我还能分不清?媳妇再好,也得先挣钱养家不是!” 石虎胸脯拍得砰砰响,说得信誓旦旦。 然而一进村,石虎连车都顾不上停稳,就火急火燎地往大队部跑,不用说,肯定是找唐素颖去了。 李冬生看着他那猴急样,无奈地笑了笑。 就他这样,还说以后不贪炕头,鬼才信呢。 这几天,石虎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和李冬生在一块的时间也少了。 这小子恨不得天天扎在知青点,和唐素颖腻歪在一起。 这下可好,就剩李冬生自己一个人,村里村外晃悠,心里别提多无聊了。 一个人的时候,烦心事就容易冒出来。 李冬生一想到石虎眼瞅着都要成家了,自己的感情生活却还像一潭死水,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就不是滋味。 要说看上他李冬生的人,那可不少。 家里的媒人到现在还三天两头往家里跑,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可李冬生心里就装着唐素君一个人。 这姑娘确实有股与众不同的魅力,放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女神。 但众所周知,女神都是比较难追的。 以前教石虎追对象的时候,李冬生说得头头是道,可真轮到自己,才发现全是纸上谈兵。 他也就和林倩有过一段感情经历。 当时追林倩的时候,手段也简单粗暴。 就是一股脑地对人家好,死缠烂打,不顾一切的上去硬舔。 可现在想想,那种方式太不理智了。 他和唐素君认识也有段日子了,感情却像被冻住了一样,一点没升温。 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 见面的时候,不仅没越来越熟络,反而越来越客气,跟陌生人似的。 很明显,他俩在感情上都比较内敛,谁也不愿意先迈出那一步。 照这么下去,李冬生心里发愁。 怕是等石虎孩子都满地跑了,自己还打着光棍呢。 吕彩兰在家也是隔三差五就催他,今天说哪家姑娘好,明天又念叨该找对象了,催得李冬生心里直发慌,可又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临近过年更是如此,到时候走亲访友,免不了第一句话就是,“结婚了没?” 李冬生百无聊赖地在村里晃悠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他一屁股坐在树墩上,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打破和唐素君之间这层微妙的隔阂。 毋庸置疑的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迈出第一步肯定要看自己了。 问题是这第一步怎么迈才好? 他也不是调情圣手,前世在养老院里也不怎么受老太太们待见。 正发愁咋和她亲近些,突然一拍大腿,脑袋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以前听老辈子人唠嗑时说过。 要想讨女人欢心,就得瞅准她心里最空落的时候,上去暖心窝子,保准事半功倍! 眼下可不就是个好时机嘛! 别忘了,唐素君和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不一样,她是下乡知青! 家里人都在老远的城里,过年这么个全家团圆的日子,她肯定心里空落落的,想家想得厉害。 此时不就最空虚吗? 最早那批知青下乡,叫兵团建设,能自由回家,还有工资拿,回城后还给安排工作。 可唐素君赶上的是第二批正经下乡的知青,政策变了,得两年才能回一次家探亲。 这才刚下乡第一年,人生地不熟的,她指定不适应。 再说了,她妹妹唐素颖眼瞅着都要和石虎结婚了。 到时候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孤零零的独守空房。 大过年的,肯定得触景生情。 这可不就是自己的好机会嘛! 自己到时候一出现,随便一哄。 俩人干柴烈火,那说不定就直接…… 李冬生越琢磨越觉得有戏! 既然他和唐素君都腼腆,不好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那就找个由头把大伙聚在一块儿! 唐素君平时就爱看书,可村里识字的人没几个,要是办个读书分享会,她指定感兴趣,而且这个由头也正当! 想到这儿,李冬生兴奋了起来,这理由太完美了! 等分享会那天,他再瞅准机会,把自己提前找来撑场面的几个“托儿”支开。 到时候不就只剩他和唐素君了嘛,两人单独相处,还怕拉不近关系? 李冬生越想越觉得可行,屁股都坐不住了,麻溜地起身去找陆田川商量。 陆田川听李冬生把想法一五一十说完,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连连点头说: “嗯!你这主意真不错!过年了,大伙都闲下来,搞这么个活动,既能丰富丰富精神生活,还能给咱村扫盲出份力,我举双手赞成!” “你去扫盲班找一下孙先生,他学问大,我觉着他肯定也乐意掺和掺和。” 李冬生一听要找孙先生,嘴角一抽。 他可不想大过年的和一个从满清时候就活下来的老头子搅和在一起。 脸上堆着笑,赶忙说:“哎呦,孙先生多忙啊,哪好意思麻烦他老人家。” “我寻思着,我去找几个知青商量商量就行,他们年轻有活力,肯定能把这事儿办好。” 陆田川也没多想,觉得李冬生说得在理,就爽快地答应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你放手去干,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有了陆田川的支持,李冬生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能不能摘掉光棍的帽子,就看这个年怎么过了! 这可是关乎自己终身大事的关键一战,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 第一卷 第133章 老李家不养闲人 李冬生心里头主意已定,就打算开干了。 以他对唐素君的理解,只要是跟读书沾边儿的事儿,她就没有不乐意的。 再加上她本来就稀罕教书育人,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多管闲事俩人才有的孽缘,这种读书会的事儿她肯定没理由拒绝。 果不其然,李冬生就装作随意的跟她提了一嘴,她立马就答应了,那叫一个痛快。 嘉宾到位了,剩下的就是请几个陪衬的群演了。 不然到时候就俩人,显得倒是太刻意。 这事儿也不算难,在这村里,他李冬生的人缘那可是杠杠的,想拉几个人过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威逼利诱这招儿,在这村里头可好使了。 没费多大劲儿,李冬生就把邻居家的胜利和向前给忽悠来了。 再加上石虎,现在就差找两个女同志凑个数就行。 一想到女同志,李冬生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自家妹妹李冬雨。 李冬生踩着雪就钻进了自家偏厦。 一进去,就瞅见小妹冬雨正盘腿坐在炕沿上纳鞋底。 柳条筐里的碎布头堆得都冒尖了,现在除了李冬生,还有在供销社上班的李冬云,自己家是真不缺这些碎布料。 “冬雨啊,队里要办个读书会,你去跟着认俩字儿不?”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起炕桌上的冻梨,狠狠咬了一口。 冰碴子顺着嗓子眼往下滑,那感觉又刺激又爽快。 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这事儿压根儿就不值一提。 “没兴趣。” 李冬雨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的锥子在头发上蹭了蹭油,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儿。 “认那玩意儿干啥呀?姐她在供销社扒拉算盘珠子,回来说记工分儿用不着之乎者也的。” “啧,冬云这死丫头……”李冬生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心里清楚,冬云那时候哪是去学习啊,分明是一门心思扑在男知青身上了,根本就没把学习当回事儿。 本来李冬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对冬雨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啧,冬云这当姐的,咋能净跟你说些不实之词呢。” 李冬雨疑惑地抬起头,“不实……啥呀?” “你瞅瞅,这不就体现出学习的重要性了嘛。”李冬生一看有戏,赶紧开始忽悠。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心思单纯得很,一忽悠一个准。 “你要是不学习,以后人家骂你,你都听不出来。” “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后的时代,没知识可不行,起码得认几个字儿吧?” “再说了,你在家天天也没啥事儿干,去队里挣那仨瓜俩枣儿的,也没啥大意思,还不如去学习学习,提升提升自己呢。” 李冬生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可李冬雨就跟没听见似的。 “哥,我不想听这些,我就想知道你刚才说的,不实啥呀?啥意思啊?是骂我的不?” “傻丫头,哥咋能骂你呢?你长这么大,哥啥时候舍得骂过你?” “我刚才说的是,不实之词,就是不符合事实的话。”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自豪地拍了拍胸脯,“瞧见没?这学没学过字儿,一下子就看出来不一样了吧?” 谁知道,李冬雨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哥,那我一句‘净瞎说’,不也是那意思嘛,还少个字儿呢。” “难道认字儿多的意义就是说话拐弯抹角吗?那我才不学呢。” 李冬生被妹妹这意想不到的脑回路给整得哑口无言。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半天,敢情是对牛弹琴了。 李冬生把啃完的梨核随手扔进灶坑,只听“噼啪”几声,火星子直往上蹦。 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妹妹李冬雨,苦口婆心地劝道:“冬雨啊,你可别真觉得读书没用。” “你瞅瞅前屯刘会计家的二闺女,以前不也跟你一样大字不识几个?” “人家上了扫盲班才仨月,现在都能给公社写广播稿了!” “咱家小妹这么机灵,哪点比她差?你要是学了,说不定公社都抢着要你呢!” 李冬雨手里麻利地绞着麻绳,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脸不在意地回他: “那能换粮票啊?就我糊几个纸盒,两天还能挣半斤粗盐票呢。她写那广播稿能换来啥?” 李冬生一听这话,急得直拍炕桌,大声说道:“啧!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死脑筋呢!” “对了,等开春选记分员,你就不想争取争取?大字不识一个,拿啥跟人家争?” “就你现在挣那点工分,想买盒蛤蜊油都得攒半年!” “再说了,哥不是答应给你在乡里找个工作嘛,到时候你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那像啥话?” 这话一出口,李冬雨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她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李冬生问道:“哥,你刚才说那个不实啥来着?” “不实之词?”李冬生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 “哦对!就是不实之词。” 李冬雨沾着糨糊的手指头戳过来,“上回队长说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转头就让我去掏茅房,这算不算不实之词?” 李冬生被这话噎得直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墙上的月份牌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腊月里的穿堂风夹着雪沫子直往屋里钻。 他正发愁怎么说服妹妹,一扭头瞥见五斗橱上那本掉了封皮的《艳阳天》,突然灵机一动,福至心灵。 “你要是去读书会,哥把新打的灰鼠皮子给你絮棉袄里。”李冬生一脸期待地看着妹妹。 李冬雨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带白毛梢的那种?” “带!哥还能骗你咋的?” 李冬生趁热打铁,“明儿晚上知青点,你要是嫌没意思,哥再给你捎半斤炒瓜子,糖也少不了你的,就水果糖,给你半斤,可劲吃!” 李冬雨眼睛瞪得更大了,兴奋地说:“成交!糖我要吃,皮子也得给我。” “等二十八我姐回来,让她给长长眼,嘿嘿……” 李冬生看着妹妹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有点抽搐。 他有时候真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脑子转不过弯,还是太精明了。 ------------ 第一卷 第134章 读书会成了修罗场 西墙根儿上挂着的冰溜子又断了一根。 日头也慢悠悠地又往西山那边蹭了半尺。 好不容易才把妹妹给说服了,答应来参加知青点办的学习会。 李冬生把羊皮袄裹紧,踏出院子就直奔石虎家。 万事俱备,得跟石虎交代一声,明儿个可别忘了把马灯带上。 读书会的屋子,黑得跟灶王爷的裤衩似的,没个亮儿可没法儿学习。 到了石虎家,三言两语把事儿交代完,李冬生就往外走。 刚出门,眼角余光扫到一抹人影。 “咦?这不是清露吗?” 石清露正挎着个篮子往家走,冷不丁跟李冬生打了个照面。 一见到石清露,李冬生便按捺不住的惊喜。 毕竟读书会人越多越好,女同志多几个,唐素君兴许能自在点儿。 再说了,在李冬生眼里,石清露这丫头向来听他的话,这点小事儿,她指定能答应。 李冬生几步凑到跟前,笑着说:“老长时间没见了,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帮你爹干活儿去了?” 石清露还是那身打扮,麻花辫,大花袄。 个头不高,可身材看着挺丰腴,再配上那张鹅蛋脸,年纪轻轻的,看着就透着股子过日子的劲儿。 就是那双大眼睛,瞅见李冬生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幽怨。 “嘎哈?” 石清露扯着嗓子问,语气冲得很,跟平常大不一样,似乎有点气。 事实上也是,能不气嘛! 石清露打小就跟李冬生一块儿长大,那可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早年间,李冬生还只是个小屁孩的时候,石清露就对他暗生情愫,这么多年了,这心思一直没变过。 石清露本以为熬过了林倩,她的冬生哥就能收收心,娶她过门。 结果李冬生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转头就无缝衔接,喜欢上了才来村里不到一年的女知青。 石清露从石虎那儿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 一气之下,她还躲了李冬生好一阵子,就盼着能让他着着急,后悔后悔。 可眼瞅着一个月过去了,李冬生跟没事儿人似的,压根儿就没找过她。 石清露心里委屈,可又忍不住,还是悄悄地主动凑到李冬生跟前。 最近这段日子,石清露又是暗示又是明示,就差没把心里话直接写在脸上了。 可李冬生愣是一点儿没看出来。 原因无他,在李冬生心里,石清露就是个妹妹,跟冬云、冬雨没啥两样,都是得照顾着的。 妹妹偶尔闹点小脾气,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嘛,他还以为是石清露到了叛逆期呢。 “咋滴,心情不好啊?瞅你这小脸儿撇得。” 李冬生瞧出石清露不高兴了,和声细语地问,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在李冬生看来,这动作再平常不过,从小就这么逗她,跟对自己亲妹妹没啥两样。 可石清露不一样啊,俏脸一下就红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冷不冷啊?有事儿就麻溜儿说。” “行,那我就直说了。” 李冬生也没绕弯子,“明儿个晚上忙不?要是不忙,来参加知青点办的学习会呗。” 石清露想都没想,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等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啥学习会啊?” 李冬生耐心解释:“就是帮着知青们搞扫盲班的事儿,冬雨也会来。” 一听到“知青”俩字,石清露瞬间就警惕起来了。 她犹犹豫豫地问:“冬生哥,你咋突然想起办学习会了呢?” 李冬生没把石清露当外人。 “是这么回事儿,眼瞅着过年了,知青们都回不了家,大过年的,孤孤单单的,怪可怜的。” “我就想着借这个机会,大伙凑一块儿热闹热闹,也能跟知青们拉近拉近关系,以后相处起来也方便。” 这话一出口,石清露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心里头那股子醋意又开始往上冒。 石清露嘴角扯了扯,想挤出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闷声问:“那……那都有哪些知青去啊?” 李冬生倒也没当回事:“你哥,冬雨,毛仓伯家那俩,小聂跟小莽子,那些知青你平时也不打交道,唐素君肯定会来,她点子多,文化水平高,这学习会能办起来,她出了不少力。” 听到唐素君的名字,石清露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她! 她咬了咬嘴唇,酸溜溜地说:“冬生哥,你对这些知青可真上心呐。” 李冬生没听出她话里的酸味,还以为她好奇,就接着说:“这不是好事嘛,知青们有文化,咱村里的人能跟着学点知识,以后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清露,你也别光听着,明天可一定要来啊,帮着搭把手。” 石清露心里别扭极了,可一看到李冬生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行吧,我明儿个去。” 李冬生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说定了!我还得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啊。” 说完,转身就走。 石清露望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红了。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李冬生怎么就看不到呢? 那个唐素君到底有啥好的,能把冬生哥迷成这样? 回到家,石清露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就瘫坐在炕上,心里乱糟糟的。 石大山回家瞅见她不对劲,关心地问:“咋啦,闺女儿?脸色这么难看,是累着了?” 石清露勉强挤出个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她不想让爹担心,把话咽了回去。 晚上,石清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冬生和唐素君的影子。 她越想越气,最后一咬牙,心想:“明天我倒要看看,这个唐素君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腊月廿八的傍晚,天边挂着一抹橙红,风刮得紧,可知青点里却透着股别样的热闹劲儿。 还没走进院子,一股淡淡的油墨香就飘了出来。 李冬生忙乎了一下午,把借来的长条凳挨个摆成U型。 在土墙上贴上用大红纸写的“新春读书会”。 为了让唐素君看得清楚,他把两盏煤油灯都挂在她座位上方。 到时候暖黄的光晕轻轻洒下,还是别有一番韵味。 虽说场地看着简陋,可在这条件下,能办成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 第一卷 第135章 石虎:哥,我有一计! 李冬生和大伙约好的是吃完晚饭就过来。 可村子里各家吃饭时间不一样,来的早晚自然有差别。 第一个到的,不出所料,是唐素君。 她怀里抱着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一路顶着风雪赶来,发梢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细雪。 一进屋子,在煤油灯的暖光下,那些雪瞬间化成了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 为了这次读书会,唐素君可没少花心思,她花了一天就列了个详细的书单,一本本精挑细选。 就盼着能找些通俗易懂又有意思的书,让大家都能读得进去。 瞧见唐素君来了,李冬生赶紧把火盆往她脚边挪,一不小心,火星子溅到了手背上,疼得他一哆嗦。 可他顾不上这些,为了不丢面子,硬憋着表情没暴露。 “谢谢。” 唐素君嘴角微微上扬,客气地朝李冬生点了点头。 就是这股客气劲儿,让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李冬生摸不透这姑娘的心思,也只能跟着客气起来,在她隔了两个椅子的地方坐下。 屋里没旁人,李冬生如坐针毡。 办读书会本是为了避免单独相处的尴尬,没想到弄巧成拙,他俩倒成了最先到的,又落得个独处的局面。 李冬生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唐素君,只见她全神贯注地整理着书,那认真严肃的模样,真像一位即将登台授课的老师。 “吃点瓜子不?” 李冬生硬着头皮,把桌上一盘奶油瓜子往唐素君那边推了推。 “不了,谢谢,我对这些东西过敏。” 唐素君尴尬地笑了笑,婉拒了他的好意。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有些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冷了。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各自沉默着。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吆喝:“冬生哥,我们来啦!” 李冬生一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就像盼到了救兵。 只见石虎领着胜利、向前还有唐素颖几人走进来。 “来来来,胜利,向前,都快坐,嗑瓜子啊!” 李冬生忙不迭地招呼着,像个热情的店小二。 但是等看到石虎手里提着的东西,他一下子愣住了。 “虎子,你……你提两瓶酒过来干啥呀?”李冬生一脸疑惑。 “哥,你这问的啥话,酒不拿来喝,还能拿来洗澡啊?” 石虎满不在乎地咧着嘴笑,大大咧咧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放。 “不是,我知道酒是喝的,可你咋这会儿拿酒来呢?咱这是读书会,又不是酒局。” 石虎一脸纳闷,赶忙伸手勾住李冬生的脖子,把他拉到角落里,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哥,不是你之前跟我说,让我想法子把气氛炒热乎点儿,瞅准时机给你和素君嫂子创造点机会嘛!” 李冬生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在石虎肚子上轻轻捣了一拳。 “我是让你们来凑个人数撑撑场面,剩下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你整这一出干啥呀,净瞎整!” “你听说过谁家开读书会还喝酒的?!还有啊,别一口一个素君嫂子的,八字儿还没一撇呢!” 石虎皱着眉头,“哥,不喝点酒,光干巴巴地唠嗑,那气氛能热得起来吗?” “素君嫂子又不是柴火,你吹口气就能着,不得来点助力啊!”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两下,“主要是,哥,我瞅你俩这进度,我是真着急啊,不光我急,素颖也跟着干着急呢!” 李冬生扭头瞧了瞧,其他人都围坐在一起嗑瓜子唠家常,没人留意他们这边,便又压低声音回道: “你着急,我能不着急嘛!” “可你把酒拎这儿,你想想,就唐素君那性格,她能喝吗?她可是滴酒不沾!” 谁知道,这话刚说完,石虎腰杆一挺,脸上露出一抹神秘兮兮的笑。 “哥,你当老弟我真那么傻呀?” 李冬生满心疑惑,挑了挑眉,斜着眼瞅他,“难道不是?” 石虎不屑地哼了一声,下巴朝着唐素颖手里拎着的暖瓶一努,示意李冬生看过去。 “你以为我为啥磨磨蹭蹭这么晚才来?” 接着,又凑近了些,“放心吧哥!那酒就是个幌子!里面装的是白水!我还能不知道素君嫂子肯定不会喝嘛!” “暖瓶里装的才是米酒!等会儿就跟大伙说里面是糖水。素君嫂子讲书肯定得口渴,到时候指定得喝点啥!” “这米酒度数不高,喝着也没啥酒味,刚喝下去没啥感觉,可一吹风立马就上头犯晕!” “我都跟素颖打听过了,素君嫂子酒量差得要命,喝一口就能倒!这事儿指定能成!” 石虎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着光。 李冬生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满脸震惊。 “不是……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 石虎嘿嘿一笑,跟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面上明晃晃地写着《三十六计》四个大字! 只见他得意洋洋地说:“哥,我这一招,就叫声东击西!” 李冬生看着这本书,又看看眼前一脸得意的石虎,这才实实在在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 他激动得用力拍着石虎的肩膀,连拍好几下,嘴里不停地念叨: “你小子做的极好!极好啊!!” 与此同时,石清露也到了。 其实她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只是心中一直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进。 她特意换了件新做的花棉袄,把麻花辫梳得整整齐齐,还对着镜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出门来知青点。 只是刚到知青点,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李冬生和唐素君说话的声音,便驻足了下来。 直到此刻,她才做足心里功夫。 石清露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第一眼搜寻的就是唐素君的身影。 唐素君穿着一件军绿色外套,扎着高马尾,不苟言笑间总有种难以接近的气场,和村里的姑娘们确实不一样。 石清露心里一阵刺痛,脚步不由得又想后退,可刚想转身离开,石虎瞧见了她: “清露,你可算来了!快过来,位子给你留着呢!” ------------ 第一卷 第136章 搅局的来了 被人瞅见了,没辙,石清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凑,在石虎和李冬雨旁边坐下。 她屁股刚一沾凳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好像凳子上长满了刺。 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咋回事,就感觉这屋里的气氛怪得很。 唯独李冬雨,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门心思扑在嗑瓜子上,那桌子前面的瓜子壳都堆得像座小山了。 李冬生瞅见这场景,胳膊肘怼了怼李冬雨。 “你瞅瞅你,跑这儿来干哈来了?” 李冬雨眼皮都没抬,嗑着瓜子,理所当然地回他:“来吃糖吃瓜子呗,还能有哈事儿?” 李冬生一听,气得直翻白眼,抬眼瞅瞅周围这尴尬的氛围,赶忙打圆场。 “呵呵呵……大伙都别这么拘着,放轻松点。没事儿,咱就随便唠唠嗑,都往跟前儿坐坐。” 李冬生满脸堆笑,招呼着大家,就盼着能把这气氛缓和缓和。 这时候,唐素君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大伙都别紧张,学习啊,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吓人。” “书里头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咱就把心态放平和,别把它当成啥了不起的大事儿。” 她眼睛扫了一圈,接着说:“读书啊,就跟咱平时干农活差不多。” “就说锯木头吧,有时候往前推,有时候往后拉,累了就停下来歇歇脚,反正呐,都是为了往深里干,把事儿干好。” 唐素君尽量着用庄稼人都能听懂的大白话,给大伙讲明白。 “好,素君同志说得太对了!” 李冬生也不管听没听,反正赶紧带头鼓掌。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稀稀拉拉地拍起手来。 听到这掌声,唐素君那张平日里冷得像冰一样的脸,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石清露却没心思鼓掌,她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唐素君,那眼神就跟看敌人似的,透着一股警惕。 她心里头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城里来的女知青,还真有那么股吸引人的劲儿。 可这不仅没让她服气,反倒让她心里的敌意更浓了。 就像心里头堵了块大石头,咋都挪不开。 读书会到底还是开了场。 “那咱就从孙犁的《白洋淀纪事》开始学起?” 唐素君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书页,纤细的指尖在“荷花淀”三个字上轻轻摩挲着。 手腕上那根有点褪色的红绳上,系着一个小巧的银锁。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读起《荷花淀》里水生嫂和丈夫告别的段落: “女人抬头笑着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站起来要去端饭。” 她读完一段,放下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家说: “你们看,就这一句,没说什么肉麻话,可水生嫂对丈夫的关心一下子就出来了。” “其实所谓文学并不一定要辞藻华丽,它本就是……” “……” 唐素君手里捧着书,脸上洋溢着对知识的热爱,那股子热情劲儿就像一把火。 可石清露坐在下面,不仅没被感染,还满脸的不以为意。 石清露撇了撇嘴,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着: “这都讲的是啥玩意儿啊,学这些有啥用?哪家正经过日子的好媳妇学这个呀,还不如多学学咋做饭、咋缝补衣裳呢。” 她的声音不大,可那语气里的不屑劲儿还是被石虎听到了。 石虎一直在留意着妹子的动静,石清露这些小动作、小嘀咕,他可全看在眼里。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得赶紧把妹子拉到一边说道说道。 于是,他跟李冬生他们随便找了个借口,什么家里有点事儿要跟妹子交代一下之类的,就一把拉住石清露的胳膊,把她拽到了旁边没人的地方。 到了角落里,石虎压低了声音,有点生气地教训起来:“你瞅瞅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着人家唐素君,人家咋得罪你了?咱可不能这么没礼貌。”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清露的肩膀。 石清露被石虎这么一问,嘴巴一撅,也不回答。 只是把那带着些幽怨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石虎,好像在说:“哥,你根本不懂我心里想啥。” 石虎一看妹子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 “行行行,哥知道你心里不得劲儿。” “哥不是早跟你说过嘛,你想找个好男人,哥给你盯着,帮你找。” “你也知道,哥现在跟炼钢厂里的那些工人混得可熟了,他们一个个的,那体格,杠杠的,都是龙精虎猛的好小伙儿,保准能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好男人。” 可石清露听了,脑袋一扭,直接就回了俩字:“不要。” 石虎这下有点急了:“你咋就非得在冬生哥这一棵树上吊死啊?你得明白,人家冬生哥可没那意思,根本不稀罕你。” “再说了,你俩要是真成了,我问你,以后我是管你叫嫂子呢,还是管冬生哥喊弟妹?这事儿根本就行不通嘛。” 石虎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石清露清醒清醒。 石清露听了这些话,心里更委屈了,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把那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使劲儿憋回去。 就在这时候,那边传来李冬生的喊声:“虎子,到你了,素君说你最近也学了不少,过来展示展示你这学习成果!” 石虎一听,连忙应了一声:“哎,来了来了!” 石虎转头又看了看石清露,嘱咐道:“别在这儿瞎添乱了嗷,冬生哥一直都拿你当亲妹妹,这不挺好的嘛,你就别瞎想了。” 见石清露还是不吭声,石虎也懒得再等,直接拉着她又坐回到了大伙中间。 轮到石虎分享的时候,他有点紧张,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自己唯一的那本李冬生当初买给他的《唐诗三百首》。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始吟诗。 刚念了两句,声音还有点发颤呢,就听见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野猫叫春的声响。 毛胜利一听这猫叫,憋不住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还故意撞了撞石虎的后腰,笑着打趣道: “虎子哥,你听听这猫叫,可比你念的诗生动多了。”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虎一听,又羞又恼,气急败坏地说:“你还笑,有本事你来呀!别光在这儿说风凉话。” 为了找回点面子,石虎那股子平时的“流氓”劲儿又上来了。 伸手就去拉毛胜利,非要让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毛胜利也来读一读,还一边拉一边说:“你还好意思笑话我?你认得几个字啊?来,你来念念看。” 这一下,场面更热闹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和吵闹声混在一起。 ------------ 第一卷 第137章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热闹归热闹,每个人心里那点事儿,却都不一样。 石清露坐在角落里,两只手紧紧攥着围巾,指节都泛白了。 她脚上穿着新纳的千层底棉鞋,在桌底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看着屋里其他人有说有笑,她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咋能就这么轻易释怀呢,她做不到。 唐素君正弯着腰往火盆里添松枝,衣领口露出的红毛衣领子。 可石清露瞅见这抹红,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似的,她在李冬生手里见过这毛衣。 “虎子哥!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别揪着我不放了。” 另一边,石虎跟毛胜利正闹得欢。 李冬生在一旁瞧着,觉得差不多得了:“虎子,拉倒吧,闹着玩别太较真儿,可别忘了咱今儿个的正事。” 李冬生特意把“正事”俩字咬得重重的。 这所谓的正事,外人听着以为是读书会。 可石虎心里门儿清,这“正事”,可另有深意。 石虎一听,立马就明白了,大声应道:“行,今天先不跟你闹。” 说着,还把条凳拍得震天响,故意咽了咽口水,“扯了半天犊子,都给我整渴了。” 石虎边说边拿起暖瓶,扭头对唐素君说道:“素君姐,你也讲了老半天了,指定也渴了吧。” 暖瓶塞子蹦了起来,甜丝丝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飘到唐素君面前摊开的书页上。 石虎麻溜地抄起搪瓷缸,唐素君刚想摆摆手拒绝,李冬生已经麻溜地把米酒斟了八分满。 “供销社新到的麦乳精调的,老补脑了!” 唐素君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发梢扫过李冬生的手背。 “该冬生哥了!”向前突然在一旁起哄。 李冬生慌里慌张地举起《赤脚医生手册》,一翻开,翻到的竟是治冻疮那页。 他眼睛盯着书,心思却全在唐素君身上,嘴里念的啥,自己都不知道。 唐素君没多想,轻轻抿了一口米酒,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满脸疑惑地看着缸子里的“甜水”。 还没等她张嘴问,旁边又吵吵起来了。 “凭啥不让我喝!你还是不是我哥!” 石清露跟石虎扭作一团。 石虎清楚这玩意喝不得,可石清露哪能知道啊。 她就觉得别人都能喝,凭啥不给自己喝。 “你不能喝,你想喝,哥下次再给你买!”石虎也不松口。 “可我现在就渴得慌啊。” “那就喝这个!” 石虎一抬手,把一瓶西凤酒“啪”地拍在桌子上。 “你疯啦?我是渴了,你给我酒干啥?” “这不是酒!” “这咋不是酒了!你当我傻呢。”石清露气得直跺脚。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咣当”一声巨响。 石清露一个不小心,撞翻了火盆。 火星子一下溅到尿素袋染的蓝布帘上,瞬间,焦糊味和米酒香在屋里混作一团,弥漫开来。 李冬生眼疾手快,抄起棉袄就去扑火。 唐素君却二话不说,径直冲向书架,那里摞着她从四九城带来的俄文诗集。 几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石虎和石清露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停止了争吵。 “清露你咋整的!” 李冬生急得直跺脚,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这要烧着素君的书......” 话一出口,李冬生才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语气重了些。 “对不住......我这就去挑水......” 石清露心里委屈得不行,带着哭腔,转身就往外跑。 新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哎!你上哪儿去!” 石虎刚想伸手拦住她,李冬生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赶忙追了出去。 李冬生追到院门口,就看见石清露正用葫芦瓢舀井台上的冰碴子,往自己脸上拍。 “对不起啊清露,我不是那意思,” 李冬生走上前,轻轻拽下围脖,给她擦脸。 “不是不让你喝,那水真……” “冬生哥!” 石清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越来越小。 “去年秋收你帮我爹捆麦秸,落你家那个红头绳......其实是我故意……” 石清露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 冷冽的北风灌进她的喉咙,冻得她直打哆嗦。 李冬生见状,赶紧把围脖重新给她裹好,心疼地说: “清露,有啥话咱回屋说,这天儿冻死人了,别把自己冻坏喽。” “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吼你,哥给你道歉。” 石清露摇了摇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冬生哥,我怕回了屋就没勇气说了。” “落下的那个红头绳,是我故意塞你兜里的。我……我就想能跟你有点牵连。” 说完,她鼓足勇气,紧紧抱住了李冬生,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冬生哥,我稀罕你,喜欢你好久了。从小时候到现在,我天天盼着能见到你,就想着有一天,你能多看我几眼。” 说着,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在冰冷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泪痕。 李冬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石清露的背后藏着这样的心思。 他看着眼前这个冻得瑟瑟发抖,却又鼓足勇气告白的姑娘,心里一阵复杂。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冬生呆立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 他看着石清露,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两人以往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他心里又一直藏着对唐素君那份难以言说的好感,此刻只觉得一团乱麻。 “冬生哥,你要了我吧。” 听到石清露这句近乎祈求的话,李冬生的心跳陡然加快,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一阵发烫。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呼啸的北风依旧肆虐,吹得院子里的枯树枝“嘎吱嘎吱”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棘手的局面而发愁。 李冬生的目光越过石清露的肩头,望向屋内透出的昏黄灯光。 与此同时,堂屋里突然爆出阵咳嗽声。 搪瓷缸摔在地上,唐素君冷艳的笑容上浮现出朵朵红晕:"这糖水......咋还上头呢......" ------------ 第一卷 第138章 我只是拿你当妹妹 唐素君温婉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措不及防的展开令李冬生大脑有些宕机,眼看唐素君已经酒醉,可自己这边却遇上了难以想象的麻烦。 李冬生发誓,他从未忽视和轻视过石清露。 他只是一直都误会了对方的感情。 毕竟前一世,他可是亲眼看着石清露嫁给别人,从人妻到人母,最后到一个老太太。 这种印象让他自然让他难以产生“她是不是暗恋我”的这种人生三大错觉。 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可突然的改变对他来说冲击有些太大了。 “清露,你……你先松开。” 李冬生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出。 “这事太突然了,我……我得缓缓。” 石清露却抱得更紧了,泪水把李冬生的棉袄洇湿了一片。 “冬生哥,我知道你可能瞧不上我,可我憋了这么久,要是今天不说出来,我怕以后都没机会了。我啥都不求,就想守在你身边。” 李冬生的双手悬在半空,想推开又舍不得,想拥抱却又顾虑重重。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清露,你先冷静冷静,感情这事儿不能这么草率。”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突然这样,我真不知道咋应对。” 石清露缓缓松开手,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直直地盯着李冬生。 “冬生哥,你就给我句痛快话,你到底肯不肯要我?” 李冬生避开她炽热的目光,低下头,脚尖在雪地上无意识地划着圈。 “清露,你人好,又实在,我肯定是在意你的。可……可我对你……我也说不清楚。” “一直拿你当妹妹”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虽然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可说出来就等于拒绝,而且总像个渣男发言。 石清露听到这话,身子晃了晃,像被抽去了力气,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井台上结着厚厚的冰,冰面像面镜子,映着天上那半拉月亮,惨白惨白的光洒在上面。 石清露站在井边,头巾被风掀起一角,在寒风里飘来飘去。 堂屋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什么瓷片迸裂的脆响。 李冬生心里一紧,赶忙转过头,就看见唐素君扶着门框,整个人晃晃悠悠的。 她身上的军大衣滑落了半截,露出里面红毛衣裹着的细腰。 脚边的搪瓷缸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门坎外,缸里的米酒洒在雪地上,洇出个歪七扭八的形状。 “姐,当心扎着!” 唐素颖眼疾手快,几步冲上去扶住唐素君。 这一扶才发现,唐素君的身子软得像一摊泥,使不上一点劲,眼神也有些迷离,一看就不对劲。 唐素颖一下子急了,扭头冲着石虎喊道:“你给我姐喝的啥啊!” 石虎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地说:“就……米酒啊。” 看着唐素君那不对劲的样子,他也知道瞒不住了。 “那么一大缸全是酒?”唐素颖眼睛瞪得老大,又惊又气。 石虎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嘟囔着:“米酒……度数不高的,俺们老爷们都当水喝的。” “她酒精过敏啊!我姐酒精过敏的!!” 唐素颖急得直跺脚,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不是,你姐是过敏源啊,咋啥都过敏!” “她身体就这样,连灰尘都过敏的!” 唐素颖急得直龇牙,眼睛一瞥,又喊道,“不好了!身体开始起红疹子了!” 李冬生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一慌,下意识地就要往屋里冲。 可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石清露死死拽住了。 石清露的指甲都掐进他棉袄里了,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碴子:“冬生哥,你要现在过去,我就跳井。” 这话一出口,李冬生心里一下凉了半截。 就在这时,井台边的一根桃木棍“咔嚓”一声折断了。 冰层下的井水“咕咚”冒了个泡,在这寂静又紧张的夜里,格外吓人。 “你疯了!” 李冬生反手攥住她腕子,又气又急,“为个男人值当么?”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话咋这么耳熟呢。 寻思半天,才想起来,分明是上辈子在养老院的时候,刘寡妇常挂嘴边的话。 “再说你没听到里面有情况吗!”李冬生又急又无奈。 一边是唐素君情况危急,一边是石清露拿命相逼,他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石清露突然笑了,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泪凝在通红的颧骨上,就像结了冰:“就回答我一句,一句话就行。” 屋里又传来“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李冬生瞳孔骤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望着屋内,又看看眼前决绝的石清露,一颗心好似被大钳子狠狠夹着,左右为难。 外面的北风刀子似的刮,可他心里的焦灼比这寒冬还难耐。 “清露,人命关天呐,先让我去看看素君,行不?” 李冬生几乎是在哀求,声音里满是焦急。 石清露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拽着李冬生胳膊的手却丝毫不肯放松。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选我还是选她!” 李冬生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这冰天雪地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 他心里明白,此刻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不管怎么选,都可能会伤了一个人的心。 “清露,你别逼我……” 李冬生的声音近乎绝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堂屋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唐素颖扶着唐素君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唐素君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身上的红疹子愈发明显,看着十分吓人。 “我去找村医!胜利!向前!你俩帮忙扶着!” 石清露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拽着李冬生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 李冬生瞅准这个机会,用力挣脱开,朝着唐素君跑去。 “素君,你咋样了?”李冬生扶住唐素君,心急如焚。 唐素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 石清露站在原地,望着李冬生的背影,泪水决堤般涌出。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无数把小刀狠狠划过,痛得无法呼吸。 但任凭她此时再失魂落魄,所有人的关注点也都在唐素君身上,没有人在意。 李冬生回头看了石清露一眼,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无奈。 他知道,自己和石清露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虎子!”他冲着石虎喊,“你去照顾清露!我去找老张!顺便把三轮骑出来,说不定老张不行,还要去城里!” 石虎慌忙点头,有了李冬生在,他似乎心里瞬间就放心了不少,“好!我这就去!” 李冬生说完,便和唐素颖一起,扶着唐素君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石清露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双腿一软,瘫坐在雪地上。 寒风依旧凛冽,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 第一卷 第139章 治病 雪片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就跟砂纸磨肉似的生疼。 黑灯瞎火的大冷天,雪下得没边没沿,整个村子都被裹在里头。 李冬生背着唐素君,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狂奔。 那军大衣裹着的唐素君,烫得像刚从灶坑里捞出来的热红薯。 李冬生咬着牙,脸冻得通红,眉毛上都挂着冰碴子。 唐素颖举着马灯,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探路。 豆大的灯光在鹅毛大雪里晃悠,就像个随时会灭掉的小火苗,勉强照出个昏黄的小圈。 “冬生哥,往左拐!” 唐素颖声音都被大风刮得变了调。 李冬生脚下一滑,棉鞋“噗”地陷进雪窝子里,拔出来时鞋帮上都结了一层硬邦邦的冰碴子。 一路连滚带爬的,可算瞅见老张家那诊所的影子了。 大半夜村子里黑咕隆咚,一家亮灯的都没有,就跟掉进墨水瓶里似的。 李冬生冲到门口,“砰砰”地用脚踹门,扯着嗓子喊:“张大夫!快开门呐!” 喊了好几嗓子,屋里没一点动静。 李冬生接着喊:“别睡啦!老爷子,睡那么早干啥玩意儿!死了有你睡得!”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传来老张带着怨气的大嗓门: “大半夜的嚎啥呢!急个屁啊!也不给我留个穿裤子的空儿!” 李冬生一听老张有动静了,这才松了口气。 站在门口跺了跺脚,身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掉。 整个村子就老张一个村医,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都得找他。 特别是有小孩的人家,别说晚上了,就是凌晨两三点跑来敲门,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老张虽说每次被吵醒都骂骂咧咧的,可真到看病的时候,一点不含糊,毕竟救死扶伤是他的本分。 没一会儿,窗台上透出一点烛黄色的光,一个佝偻的影子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股子熬草药的苦味和浓烈的烧刀子酒气扑面而来。 老张提着裤腰带,把门拉开一条缝,颧骨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睡眼惺忪地瞅了瞅他们几个:“咋回事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素颖心急火燎地挤开了:“我姐!是我姐!” 老张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管她是你姐还是你妈,我问你到底出啥事了!” 唐素颖这才反应过来,忙说:“哦!她喘不上气了!” 老张抬起指头准备训斥, 李冬生赶紧接过话茬,抢着解释:“过敏!酒精过敏!起了一身水肿和红斑,刚才还吐了一回,现在呼吸也不顺畅!” 老张一听,这才算是明白了。 他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走上前,伸手掰开唐素君的嘴唇。 “傻愣着干啥呢,把灯拿过来啊!” 唐素颖愣了一下,赶紧把马灯递过去。 老张接过马灯,往唐素君喉咙里照了照,随后松了口气。 “还行,喉头没水肿,就是普通过敏,问题不大。” 听到这话,李冬生和唐素颖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 “你俩搁那儿傻愣着干啥玩意儿啊?还不麻溜地把人给我抬屋里来!” 老张扯着嗓门喊,说完就迈着小碎步,先一步钻进了诊所。 老张平常就睡在这诊所里,因为大半夜老有人敲门看病,他怕吵着老伴跟孩子们睡觉,就干脆一个人搬来了诊所睡。 村子里的人也都体谅他,有点小毛病,能扛就扛一扛,等天亮了再过来,都尽量不去打扰人家。 这诊所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土房,一进屋,就能瞧见墙角那药柜少了一扇柜门,里头露出印着“备战备荒”字样的葡萄糖空瓶子。 诊床的被单也是缝缝补补的,上面铺着一张兽皮褥子。 虽说这诊所看着简陋,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都没有。 李冬生和唐素颖把唐素君平平稳稳地放在床上。 这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了,剩下只能干等着。 老张晃晃悠悠地戴上老花镜,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摸出一盒银针,拿到油灯上把针尖燎得黑黢黢的:“按老方子,扎合谷。” “人都翻白眼了,还扎啥针呐!” 李冬生一把攥住老张的手腕,“赶紧打抗过敏的针剂啊!你还怕我不给你钱吗!” 老张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猛地拉开药柜抽屉:“我也想打啊,你能给我变出针剂来啊?” 李冬生伸头一瞧,那个印着“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模糊钢印的抗过敏针剂盒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这条件就这样,老张一个人要看顾整个村子的人,他能不想用好药嘛,可关键是没有啊。 “要不试试土方子?”老张一边说着,一边从陶罐里掏出一把干的蚯蚓。 “泡上烧酒吞下去,指定能管事。” “这能好使么?”唐素颖吓得脸都白了,眼睛瞪得老大。 “姐都成这样了,可别再吃出啥问题来。” 李冬生也皱着眉头,满脸怀疑:“老张,你这土方子你自己试过没?” 老张一听,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爱信不信,到底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这条小命,我都救过多少回了!” “你们要是不愿意用这土方子,那就去公社卫生院,等你们到地方,人都凉透了。” 李冬生站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头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最后,他一咬牙,点了点头:“那行,张大夫,您受累,先想法子缓和她的情况,我去公社卫生院弄点抗过敏的药回来。” “合着你小子还是信不过我呗?行!想去就去,随便你!” 老张嘟囔着,转身就去给唐素君发红的皮肤做冰敷。 “那边那个闺女。”老张扭头冲唐素颖喊。 “啊?我吗?”唐素颖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你也要跟着他去公社啊?” “啊……我……不去啊。” “那你还傻站在那儿干啥!去给你姐烧壶热水去!” “哦……哦!” 唐素颖连连点头,赶紧跑去当起了临时护士。 这时候,李冬生已经走出了诊所的门,正好碰上石虎骑着三轮风风火火地赶来。 “哥,咋样了!?需不需要拉去公社?我连被子都给铺上了!” 车斗里还真整整齐齐地铺着一套棉被。 “不用了,老张说他能治,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去卫生所开点药去。” “那快上车!”石虎说着,就准备蹬起三轮。 “你跟着去干啥,净遭罪,我一个人去就行!” 李冬生说着,一把抢过车把,把石虎从三轮上赶了下来。 “你就在这儿陪着素颖,咱俩把人家姐弄成这样,可别把你俩的婚事儿给搅黄咯。” ------------ 第一卷 第140章 寒冬大雪夜 第一百四十章 一提到这事儿,石虎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唉!哥你说这叫啥事儿啊!我好不容易想出个主意,想给你俩帮帮忙,结果倒好,把人弄过敏了!” 石虎一边唉声叹气,一边不停地跺脚,那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就听素颖说她姐不喝酒,沾酒就倒。” “我寻思着就是酒量差呗,哪能想到是过敏啊!” “我这真是……太糊涂了!” 石虎双手不停地在脑袋上乱抓,头发都被他挠得跟鸡窝似的。 李冬生看着石虎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你别往心里去,你也是为了我好,这事儿主要责任在我。” “等素君好了,我亲自去给素颖和她姐赔礼道歉。” “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你和素颖的婚事儿,我可就成罪人了,哪还有脸当你哥啊。” “行了,把手套给我。” 李冬生伸出手,看着石虎。 石虎一脸沮丧地慢慢脱下手套,递到李冬生手里。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大雪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心里一阵担忧。 “哥,要不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路又滑,你一个人去,万一在路上出点啥事儿,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别啰嗦了!赶紧进屋去,你在这儿守着,我心里踏实。我走了!” 李冬生说着,抬腿就跨上了三轮车。 刚要出发,李冬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过头问道: “哦对了,清露咋样了?” “啊?她呀?” 石虎愣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还能咋样,和平时没啥两样呗。” “我把她送回家了,估计早睡着了吧。” 李冬生听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石清露的模样。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儿,他的脑子又开始乱糟糟的。 他使劲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烦心事都甩出去似的。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蹬起了三轮车。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冻得他脸颊生疼,却也让他发热的脑袋渐渐冷静了下来。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去公社卫生院把抗过敏的药拿回来。 李冬生骑着三轮车,一头扎进了那铺天盖地的大雪里。 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风刮得愈发猛烈,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 一开始还冻得生疼,但后面已经慢慢失去知觉,反倒不疼了。 天冷路滑,加上天又黑,骑到半路,三轮车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便歪向一边,李冬生一个不稳从车上摔下来。 原本冻僵的身体被这么一摔,直接浑身上下全都麻了,就像触电一样。 他甩了甩身上的泥土和雪,用马灯照了一下,才看清原来是车轮陷进了一个被雪覆盖的大坑里。 “这倒霉玩意!” 李冬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他弓下身子,用僵硬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车把,憋足了劲,涨红了脸,用力推车。 有惊无险的是,车子没摔出什么毛病。 李冬生跨上车,继续向着前方驶进。 虽说李冬生戴着手套,可东北这大冷天的晚上,那冷劲儿真不是开玩笑的。 等他好不容易赶到乡里,整个人都冻麻了,感觉除了脑子还能勉强转一转,全身的其他地方都像是不属于自己了。 手脚冻得硬邦邦的,完全不听使唤,仿佛被硬生生从身体上剥离出去了一样。 远远地,李冬生就瞧见公社卫生院的铁门,上头拴着拇指粗细的铁链子,在这冰天雪地里泛着冷光。 这时,李冬生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也就有了路。 简单来说,就是决定翻墙。 不过他着急忙慌的,腿脚又冻得不利索,想要翻墙进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裤腿就被铁丝网卡住,“刺啦”一声被刮破了。 棉絮从破口处钻出来,混着血珠子一点点往外冒。 可李冬生压根没察觉到,不是不疼,是冻得都麻木了,啥感觉都没了。 翻进卫生院后,李冬生一眼就看到值班室里的炉子,还闪着暗红色的光。 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紧接着,他几步冲到药房窗户前,抄起墙角的煤铲,“哐哐”地砸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喊:“救急!我要扑尔敏!”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守夜的老头被这动静吓得不轻,赶忙提着马灯出来。 马灯的灯罩上结满了冰花,灯光透过冰花,照得四周影影绰绰的。 老头眯着眼,警惕地打量着李冬生,还以为是碰上打劫的了,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啥人呐!想干啥!” “我来拿药的!”李冬生着急地回应道。 老头一听是来拿药的,心里稍微松了点劲儿,可还是满脸疑惑,“你是哪个单位的?介绍信呢?” 李冬生冻僵的手按在药房的玻璃上,嘴里哈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化开了一层霜花,隐隐约约露出里头摆放着的药架子。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一眼就看到第三排第二个格子里的扑尔敏注射液! “大爷,我是红星公社三大队的李冬生!”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扯开棉袄,露出里衬上别着的奖章。 “您认不认得我呀!上个月我给你们院送了二十斤野猪肉,您忘了?” 老头眯着眼睛,凑近了瞅了半天,好一会儿才听出了李冬生的声音。 钥匙串在他手里晃得叮当响,打开了药房的门,嘴里还嘟囔着:“就破一回例啊……” 毕竟李冬生是院长那边的贵人,他没必要得罪。 话还没说完,李冬生就像一阵风似的蹿了进去,一把抓起两盒药紧紧攥在手里。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见墙角有个麻袋,上面印着“援越物资”几个字。 一看到这几个字,李冬生又折返回去,多抓了两盒。 ------------ 第一卷 第141章 回程路上遇到狼群! 返程的时候,雪不知道啥时候停了。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清冷冷的月光洒在雪地上,雪地竟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就像铺上了一层奇异的薄纱。 李冬生把药盒紧紧贴身揣在怀里,虽说风还是冷飕飕的,冻得骨头缝都疼。 可一想到一切都是有惊无险,他也总算是有了一丝慰藉。 回村的路上,李冬生比来的时候谨慎多了,不敢有丝毫懈怠,也就没再发生骑着车翻进沟里去的事儿。 眼瞅着就要到村里了,只要翻过那座再熟悉不过的石桥,小石棚村的影子就能出现在眼前。 可当他路过石桥的时候,猛地一脚刹住了车。 借着月光,他瞧见桥墩下蜷缩着一个黑影。 模模糊糊的,像个被人遗弃的包裹。 李冬生心里一惊,赶忙跳下三轮车,小心翼翼地走近一看,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竟然是石清露! 只见她一只棉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裹脚布上渗着暗红色的血印子,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 可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装人参的玻璃瓶——那人参还是李冬生从山上费了好大劲挖来送给她的。 “你这是不要命了!” 李冬生又心疼又着急,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赶紧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脖,轻轻裹住她冻得乌紫的脚。 那围脖带着他身上的热气,一裹上去,石清露冻僵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石清露牙齿冻得咯咯打战,话都说不利索,却还硬把人参瓶往李冬生怀里塞:“给……给她吊气……” 李冬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又心疼又生气,都不知道该说她啥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狼嚎,听得人脊背发凉。 从小石棚村到乡里这条路,本来就是夹在两座山中间,夜晚有狼出没也不是啥稀奇事儿。 李冬生下意识地摸出别在后腰的猎刀,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走,咱赶紧回村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石清露。 可就在这时,李冬生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使劲拉扯自己。 石清露不猛地抓住他握刀的手,往自己心口带: “冬生哥,你往这儿捅,比让我看着你跟她……痛快……” 李冬生像是被烫到一般,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猎刀哐当一声掉落在雪地上,溅起一小团雪雾。 他双手紧紧抓住石清露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大声吼道: “你疯了!说的这是啥胡话!” 石清露却只是紧闭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冻得通红的脸颊上瞬间结成了冰。 狼嚎声越来越近,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一声比一声凄厉。 李冬生心急如焚,他知道此刻没时间再纠缠。 顾不上石清露的抗拒,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向三轮车。 石清露在他怀里挣扎着,可她哪有李冬生的力气大,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只是低声啜泣着。 李冬生把石清露安置在三轮车后座,用自己的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随后跳上车,一脚蹬开踏板,朝着村子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轮在雪地上飞速旋转,扬起大片的雪尘。 然而没过一会儿,狼群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李冬生内心猛地一震! 1。2。3……7匹! 七匹狼! 七匹狼!这数量让李冬生头皮发麻! 他腿受了伤,浑身冻得僵硬,而且连续的奔波早已让他精疲力尽。 最关键的是!他此时手无寸铁! 若是平时,哪怕是狼李冬生也不带怕的! 可现在,它们才是猎人!李冬生才是猎物! 他狠狠咬牙,双腿好似装了永动机,疯狂蹬着三轮车,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又在寒风中迅速冷却! 刺骨寒风刀子般割脸,他却浑然不觉,满心只剩一个念头:赶紧回村! 石清露在后座,哭声也停了,瑟缩着抱紧自己,眼睛直勾勾盯着身后的狼群。 “冬生哥,对……对不起……”她声音带着哭腔,在呼啸风声里断断续续。 李冬生没回头,大声喊:“别说话!抱紧了!” 狼群越逼越近,它们默契十足,呈扇形散开,试图包抄。 最前头的头狼,体型健硕,步伐沉稳,从那双凶狠的绿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它们此时有多饥饿!有多久没有见到猎物了! 七双眼睛紧紧盯着三轮车,似乎在等待最佳时机发动攻击。 突然,一只狼猛地加速,高高跃起,直扑三轮车! 李冬生眼角余光瞥见,心都提到嗓子眼,他猛地把车把一歪,狼扑了个空,重重摔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但与此同时,车子也在冰冷的路面上打了滑! 李冬生使劲浑身解数才勉强没让车子侧翻,但坏消息是,为了控制住不侧翻,他被迫驶离了原有路线! 身后的路已经被堵死,李冬生没有撤退的机会,只能在夯实的田野上,拼尽全力加速。 前方是一个矮坡,快到坡顶时,他大喊:“清露,抓好了!” 两人随着三轮车冲下陡坡,速度越来越快,瞬间把狼群甩在身后。 可还没等松口气,只见小坡的尽头是刚修好的人工河!横亘在路中间! 河面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冰层不知能否承受住三轮车的重量。 但不管能不能承重,路也只有这一条!李冬生一咬牙冲上冰面。 刚到河中央,就听见“咔嚓”一声,冰层出现裂痕。 紧接着,“哗啦”一声,三轮车前轮陷入冰窟窿。 冰冷河水瞬间侵蚀过来,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住李冬生和石清露。 这条路是死路! 狼群追到河边,对着冰面上的两人和车,发出阵阵嗥叫。 前方走不通,后方有狼群,真可谓前方深渊,身后地狱! 李冬生奋力从水里站起来,直接遗弃三轮,对石清露喊道:“快,下车,往对岸跑!” “它们也会过河啊!” “听我的就是了!” 石清露冻得嘴唇发紫,手脚并用爬出车子,在冰面上艰难爬行。 李冬生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冰窟窿间穿梭,护着石清露。 身后的冰层不断破裂,狼群在迅速逼近! ------------ 第一卷 第142章 狼王?我可是兽王! 河里的水冰冷刺骨,入水的一瞬间,李冬生感觉似乎有一千把钢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石清露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两人都拼了命地往河对岸爬,因为后面的狼群可还在盯着他们呢! 冰面虽然承受不住人的体重,但狼却可以在上面如履平地。 到达河对岸的同时,两人与狼群几乎已经没有距离了。 似乎狼也知道先挑弱的猎物来,一双嗜血的眼睛盯上了石清露,紧接着血盆大口就向着她撕咬而来! 眼看着尖牙利齿就要逼近,伴随着寒芒一现,李冬生眼疾手快的拔出猎刀,先一步向着狼的咽喉狠狠刺去! 猎刀直接捅穿了狼的下颚骨,几乎洞穿了它的头颅。 然而受了几乎可以说是致命伤的狼,却发出一声凄厉的低吼,顶着伤痛向着李冬生的手臂狠狠撕咬过去! 一般来说,一切动物都有着自保的本能。 哪怕是丛林之王的老虎,在受伤之后也会第一时间选择逃跑,没有理智的它们只知道一条保命要紧。 但是狼不一样! 狼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 它有一股狠劲!一股咬到猎物就绝对不会松口的狠劲。 有人曾多次在雪原上见到过,一只狼在猎食的时候,脖子被踢断,浑身血肉模糊。 可即便如此,它也咬紧鹿的脖子绝不松口,直到鹿断气,死在他的牙下。 已经断了脖子,命不久矣的狼,也还要去撕咬它的身体,吃下去的肉刚进入嘴里就从断掉的食管中滑落出来掉到地上。 可即便如此,狼依旧一口一口的吃着。 对于狼来说,似乎狩猎并不只是为了觅食,也是一场生死决斗。 哪怕会死,它也一定要在死的前一秒,先咬断对方的气管! 而此时,也不例外! “草!!” 堪称铜牙利齿的狼牙带着千斤咬合力啃住了李冬生的小臂,硬生生扎进了骨头! 骨头断裂的痛楚令他哀嚎不已! 若不是这只狼下颚上插着一把刀,力量有所减弱,恐怕这一嘴下去,李冬生的手臂都废在这儿了! 李冬生疼得冷汗直冒,感觉自己都快昏死过去了。 可这钻心的疼痛并没让他退缩,反倒把他骨子里那股子狠劲给激起来了! 他咬着牙,握刀的手像焊住了似的,死活不松开! 尽管狼咬得他手臂钻心地疼,他还是强忍着,在狼的撕咬下,发疯似的搅动着插进狼血肉里的刀! 好在这狼个头不算大,要换成大黑熊啥的,李冬生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扛不住。 但狼个头小,力气不比人大! 一人一狼短时间内,谁也没把谁咋地,就跟俩摔跤手较力一般无二。 可这哪是什么摔跤场。 这是要命的猎场! 而且对面本来就不是来单挑的!还有整整六匹狼,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们呢! 剩下的六匹狼把李冬生和石清露团团围住,同伴受伤让它们心里多少有点忌惮,可眼里的凶光一点没减,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凑,包围圈越来越小。 就等着瞅准时机,一拥而上,把他俩给拿下。 石清露早就吓得腿都软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面对这要命的场面,除了崩溃大哭,就是扯着嗓子喊: “滚开!都别过来!” 可狼哪能听懂她喊啥,根本不停下。 就算听懂了,也不可能停下就是了。 “冬生哥!冬生哥!救命啊!”石清露边哭边喊。 她心里清楚,李冬生再厉害也不是超人。 可这时候,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李冬生了。 “放心!” 李冬生咬着牙,居然还能回话,“我早跟你说了,听我的!来河对岸就对了!” “救兵马上就到!” “救兵?”石清露心里直犯嘀咕。 这大半夜的,离村子还远着呢,哪来的救兵? 莫不是冬生哥疼得糊涂说胡话了? “都他妈再跑快点!我他妈要死了!” 李冬生突然扯着嗓子,对着空荡荡的四周大喊,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老远。 石清露看着这一幕,心都凉透了。 完了,连冬生哥都疯了,那她还有何可依靠的? 可就在李冬生喊完这话的功夫,奇怪的事儿发生了。 远处树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掉,不是一两处,而是一圈都在掉。 整个森林就跟活过来了似的,黑暗里树枝晃来晃去,沙沙作响。 紧接着,一声尖利的鸣叫划破夜空,一只老鹰从丛林里冲了出来,直冲向天空,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狼群就扑了过去。 石清露看得眼睛都直了,鸟还能主动去打狼? 她正愣神间,眼角余光瞥见周围动静。 这一看,吓得她瞳孔都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雪地里尘土飞扬,一群黑影从密林中冲了出来。 大的有野猪、獐子、原麝,小的有雪貂、黄鼬、花鼠,各种各样的动物。 一个个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排着队朝着这边冲。 就连狼群都被这阵仗吓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头大野猪就像辆开足马力的坦克,直朝着狼群撞了过去。 野猪个头大,皮又厚,狼根本不是个儿。 与此同时,其他动物也一拥而上,有的咬,有的抓,乱得一塌糊涂。 一时之间,场面就像是两方短兵相接的战场!人喊兽叫,纷乱不堪! 但是很明显,狼群这次是碰上硬茬子,完全落了下风。 狼再厉害,也就一张嘴。 就算它能一口咬一个,可架不住这么多动物围攻啊。 尤其那几头野猪,两颗长长的獠牙跟两把利刃似的,随便一拱,就能把狼的肚子给扎穿。 没多会儿,浓浓的血腥味就在这白茫茫的雪原上散开了,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石清露站在那儿,彻底看傻眼了,脚像被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眼前混乱又震撼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道灰影从她身边闪过。 石清露吓得一哆嗦,定睛一瞧,居然是刚才和李冬生扭打在一起的那匹狼! 看着狼张着血盆大口冲过来,石清露脸色煞白,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 第一卷 第143章 顶级掠食者 可喊了半天,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一条缝,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幕让她惊掉下巴的画面。 那匹狼居然一头扎进了战场,不过不是去帮它的同伴,而是反过来攻击自己的同类! 这可太离谱了,石清露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不够用了,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看见李冬生也冲进了战场。 神奇的是,在这乱哄哄的战场上,那些横冲直撞的动物和野兽,就好像约好了似的,都刻意避开他,愣是没伤到他一根毫毛。 再看李冬生,此时模样很难说不狼狈。 腿上、手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不停地往外渗,把衣服都染红了,一片一片的。 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布条子在寒风里晃来晃去。 可即便如此,他站在一群野兽中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石清露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心里震撼无比! 在动物大军的帮忙下,李冬生在战场上穿梭,一只手挨个摸过那些狼的身子。 每摸一次,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发生变化。 而这一切,只有李冬生自己心里清楚: “消耗打猎点:120,与狼签订契约!” “消耗打猎点:120……。” …… 李冬生的手挨个摸过狼群,原本激烈混战的场面渐渐平息下来。 狼群不再张牙舞爪,而是呜咽着,乖乖地伏低了身子。 李冬生走到头狼跟前,沾满血的手掌稳稳地按在它的额间。 石清露一屁股瘫坐在雪地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着头狼竟然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李冬生还在渗血的伤口。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李冬生脑袋里炸响: 【契约达成,新兽群:狼(4匹)】 【剩余狩猎点:132】 这声音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之前因为肾上腺素飙升,他还感觉不到太多疼痛,现在效果一过,疲劳和疼痛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差点就把他给击垮了。 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直冒金星,差点就昏死过去。 李冬生缓了缓神,在心里默默朝着这些兽仆们下令: “大伙都辛苦了,今天护驾有功,接下来一个月就算业绩不达标,也不用被吃了。” 一个月左右前。 在用了一段时间系统能力并加以开发后,李冬生发现这些兽仆变得机灵多了,他说啥它们都能明白。 这么好的事儿,哪能浪费呢? 李冬生干脆当起了“人民企业家”。 他给放养的兽仆们分配任务,肉食动物负责打猎,素食动物就去找草药。 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工作量,还搞了个“末位淘汰”,谁干得最少,就得被李冬生吃掉。 这招还真管用,山上的收获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怪不得那些资本家老爱用这招剥削工人呢! “好了,都辛苦了,回去吧。” 李冬生又接着说,“大灰四兄弟,你们伤了老板我,接下来两个月业绩翻倍,完不成可就等着被吃!”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麂子“呦呦”叫了几声,像是在幸灾乐祸。 狼则呜呜哀鸣,夹着尾巴,显得特别委屈。 其他动物接到命令,纷纷转身,成群结队地冲向结冰的河面。 一时间,冰面上轰隆隆一片,十分壮观。 一切终于结束了,李冬生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匹狼和一些小动物的尸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脚步踉跄了几下,“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上。 “冬生哥!你没事吧?” 石清露这才回过神来。 她之前一直懵懵懂懂,还在想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可看到李冬生倒下,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跑过去询问。 “你看我像没事儿吗?这不是废话嘛!”李冬生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 大冬天跳进冰窟窿,又跟狼拼命。 换谁都受不了,李冬生能撑到现在,已经算很厉害了。 李冬生挣扎着扯开棉袄,只见肋下的伤口里还粘着冻硬的狼毛。 石清露慌了神,赶忙扯开自己棉袄的里衬,把沾着血渍的布料撕成条,想给李冬生包扎小臂上翻卷的皮肉。 “别忙活了,死不了。” 李冬生虚弱地摆了摆手,“不过再这么躺在这儿,可真得冻死了。” 他身上的军大衣吸满了水,这会儿都结成冰了,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李冬生想挣扎着起身,石清露见状,赶紧扶住他,焦急地说: “冬生哥,你可别乱动了!我还能走,也没受伤,我这就回村里喊人,你在这儿等着,很快就回来!” 李冬生看着石清露,实在不敢完全信她。 回想起刚才,这妮子还寻死觅活的。 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拦,她没准这会儿都没气了。 现在自己重伤,把命交到她手上。 万一她还惦记着那糊涂念头,来个殉情,自己可就真交代在这儿了。 “算了……我怕你趁我晕倒,直接跟我埋一块儿了……” 李冬生苦笑着,声音虚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石清露听了,赶紧用力摇头,眼眶里还含着泪,急切地说:“不,我不死了。” “刚才差点丢了命,我才知道,活着有多好。” “你等着,冬生哥,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朝着村子的方向小跑起来。 李冬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纠结得很。 真想跟上去,可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眼皮也越来越沉,像是挂了铅块,怎么都抬不起来。 实在没办法,他还是选择赌一把,相信石清露这一回。 躺在这冰天雪地的田野里,李冬生思绪如麻。 刚才和狼群的生死较量,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那种命悬一线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为了保命,他不得已在石清露面前暴露了系统能力。 这可是他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连家人和石虎都不知道。 他心里犯愁,不知道该怎么跟石清露解释这一切。 可奇怪的是,刚才石清露不仅没追问,反应还特别平淡,就好像看到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虽说石清露表现得没啥异常,但李冬生心里还是不踏实,不敢有丝毫侥幸。 刚才那些超乎常理的事儿,石清露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要是这事儿传出去,肯定得惹来大麻烦。 这年头,这种稀奇古怪、解释不清的事儿,最容易招人猜忌。 到时候,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得遭殃。 得想个办法,一定得把这事儿捂住。 正想着,远处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马灯和火把。 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哥!你在哪儿!哥!” 李冬生听出来了,是石虎的声音。 “这儿呢!” 李冬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喊完这一嗓子,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眼皮一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听着耳边的逐渐靠近的动静声变得越来越小。 ------------ 第一卷 第144章 二十一级浮屠 李冬生悠悠转醒,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没一处舒坦。 他下意识想活动活动身子,却发现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扭头打量四周,这不是老张的诊所嘛。 再看老张,正坐在那张老旧的木桌前,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呢。 “哎!老张!这还没天黑呢,咋就睡上了?”李冬生扯着略带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还真管用,老张猛地惊醒,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好气地骂道: “你个小崽子还有脸说话!还不是你们几个折腾了老子一晚上,我一整夜都没合眼。” “奶奶的,再这么熬下去,你们倒是没事儿,老头子我先累死了!” 李冬生劫后余生,心情格外畅快,忍不住嘿嘿一笑: “哎,别这么说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这一晚上可造了二十一级浮屠,等以后上西天了,把如来佛祖一脚踹开,你自个儿坐那莲花台上。” “少特娘贫嘴!” 老张一边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一边没好气地回怼。 “我可不想当什么如来佛,要当我就当阎王爷,把你们名字全给画生死簿上,我也好睡个安稳觉!” 瞧老张这架势,怨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李冬生也识趣,不再瞎贫嘴。 他瞧了瞧身上层层叠叠的纱布,又望向窗外,暮色笼罩,太阳都快落山了。 “老张,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嗯,睡了十年。” 老张从抽屉里拿出备好的药,朝李冬生这边走来。 “呦,行啊,您这把岁数了还能活十年,看您这精气神,保养得可真不赖,我瞅着还能再活三十年。”李冬生又开始打趣。 虽说知道是玩笑话,可老张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李冬生的额头,试试体温。 李冬生接着调侃:“对了,都十年了,你这破诊所咋还是这穷酸样,我该不会这十年都睡在这儿,耽误您老人家发财了吧?” 老张认真感受着李冬生的体温,片刻后,放心地松了口气,把药和水递给他: “别特娘耍嘴贫了,来,喝下去。” “昨天把你捞回来之后,你小子高烧不退,浑身烫得像火炉,我还寻思就算能活下来,估计也要烧成个脑瘫。”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不过还好,你小子本来就不太灵光,看来也没太大影响。” “行了,喝完药我去找个人给你送回去,大过年的别在我家待着,瞅着心烦,还怪我家风水!” 李冬生乖乖把药喝了,这才想起问昨晚后来到底发生了啥事。 毕竟自己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老张开始唠起昨晚的事儿,听着听着,李冬生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地。 老张说,昨晚把他抬回来后,赶紧给唐素君注射了他带的药,没多会儿,唐素君就缓过神来,没啥大碍了。 石清露也还好,就是有点发烧,不过没李冬生烧得那么厉害,当晚就回家去了。 就数李冬生情况最糟糕,大冷天跳进冰河,伤口又感染了,这才在诊所住了一晚。 要不是今天醒了,体温也降下来了,估计就得往县里的大医院送了。 听完老张这一番话,李冬生收起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一脸认真地对老张说:“老张,这么多年,多亏有您。” “我打小就爱调皮捣蛋,三天两头受伤生病,可没少麻烦您。” 虽说老张这儿不是啥大医院,可每次李冬生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他都上心,把冬生当自家孩子一样照顾。 说着,李冬生眼眶都有点泛红。 “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九了,晚上上俺家喝酒去!咱爷俩好好唠唠。” 老张一听,抬手就给了李冬生脑袋一巴掌,“还喝酒!你不要命了?” “刚给你治好伤,这药吃了可不能沾酒,今年过年都不许喝!” 李冬生一听,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在东北,过年不喝酒,那可太没滋味了,一想到这儿,他就满脸失落。 “不让喝酒,这年可咋过啊……” 老张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瞅着李冬生那副丧气样,没好气地说: “看你那点儿出息!想喝也行,你就站在县医院门口喝,喝完直接住院,省得麻烦。” “好好好,您老说啥就是啥。” 李冬生撇撇嘴,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老张是为他好。 “不就是不喝酒嘛,我忍了。” 说着,他便要起身离开,“得嘞,我也不打扰您了。” “我这手是抬不起来了,腿还能凑合着走,您就别送了。” “等过两天,我给您拿点肉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老张摆摆手,说道:“肉就不用了,小贵儿已经给过我了。” “我可不是那些当官的,收一份礼就够了,不能贪心。” 一提到肉,李冬生猛地想起石清露。 昨晚那些事儿,她要是传出去,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这么一想,原本放松的他,心里又一下紧张起来。 “对了,老张,我昨天到底是咋弄成这样的?”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困惑地捶了捶脑袋。 “咋?脑袋让驴踢了?”老张看也不看他。 “我这脑子就跟浆糊似的,啥都记不起来了,该不会是您给我开的药有啥副作用吧?” “净瞎扯!”老张一听这话,眼睛一瞪,激动地说。 “你就是上错了床,我也不可能开错药!” “那行,想听呗,告诉你!你小子昨天可威风了,一个人赤手空拳碰上狼群,还打死了三只。这要是搁旧社会,说不定都被皇上挑去当御前侍卫了!” “你放心,小陆已经把你打狼的事儿上报了,等过完年,公社的表彰就下来了,到时候你可就出名了!” 李冬生眯起眼睛,心里满是疑惑,追问道:“这……您是听谁说的啊?” “还能是谁?大山家的闺女呗!” “她真这么说的?” 李冬生满脸惊诧,实在想不通石清露为啥要这么编。 “那难不成我还骗你?现场编瞎话哄你玩啊?”老张白了他一眼。 李冬生若有所思,不过至少能确定,石清露没把那些事儿说出去。 这么一想,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行嘞,老张。那我先走了,对了,我这看病的钱,能报销不?” “报销?你以为你是公职人员还是退伍军人呐?想得倒美!虎子已经帮你把钱付了,你回头找他还就行。” 李冬生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奶奶的,打到猎物说是集体的,得分给大伙;” “我受伤看病花钱,咋就没人管了呢?我这损失谁来赔啊……” ------------ 第一卷 第145章 腊月二十九 李冬生一撩诊所的棉门帘,那炖酸菜的香味就裹着炊烟一股脑儿扑了过来。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整个村子都被年味儿塞得满满当当。 虽说这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物资也不富裕,可过年的气氛却热乎得很。 村子里的大喇叭一刻不停地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给这冰天雪地添了不少热闹劲儿。 村道上,新泼的冰道泛着冷冷的青光。 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娃子扯着冰车滑来滑去。 冰车是用卸了轴承的马车轮改造的,前头拴的红布条在风里像翻涌的波浪。 身后突然“哐当”一声。 他回头看到老张从诊所出来,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要上去?” 老张一边锁着那老式门锁,一边撇撇嘴说:“嘿,你这问得可真怪。” “咋滴,你们能过年,我就不能过了?” “一年到头三百多天,我都憋在这小诊所里,回屋睡两天还不行啊?” 其实就算是过年,村里哪家要是有人不舒服,还得找老张。 这年代做村医是真的辛苦,钱少事多。 “上俺家去呗,我虽然不能喝,但俺爹能陪你整两杯啊。” 老张一听,摆了摆手:“可拉倒吧,就你爹那酒量,还不够我塞牙缝儿的呢!” “药记得吃,伤口别沾水,纱布也别解,过几天来我这儿换。” 说完,双手往背后一抄,大步朝着自家走去。 李冬生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也转身往家走。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忙活。 路过磨坊门口的时候,杨婶正猫着腰择野鸡毛,一抬头瞅见李冬生,立马直起腰来:“冬生啊!瞅瞅这是啥!” 杨婶脚边放着个搪瓷盆,里头鸡血凝成了冰坨子。 磨坊后面的屋子里,传来一群老爷们儿喝酒划拳的吆喝声。 杨婶笑着招呼:“进来一块儿喝点儿不?” 李冬生抬了抬缠着纱布的手,无奈地说:“老张给开了药,不让喝酒。” “不让喝酒!?那跟不让你过年有啥两样啊!” 李冬生干笑两声。 正说着,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他娘吕彩兰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吕彩兰也一眼就看到了儿子,看着李冬生身上缠着纱布,左手还耷拉着抬不起来,心疼得不行。 “娘,你这是上哪儿去?” 听到李冬生略带虚弱的声音,她心里不是滋味,可为了不让担心,她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走上前说:“那还用问,娘肯定是来看你了啊。” 吕彩兰伸手抚摸着李冬生的额头, “嗯,烧也彻底退了。” “昨晚娘守了你一宿,老张嫌我在那儿烦,今早给我赶回来了,才回屋给你爹做饭。” “这刚睡醒,就想着来瞅瞅你咋样了,都能下地走动了,那就好。” 吕彩兰絮絮叨叨地说着。 李冬生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那还用说嘛,我可是有老君爷保佑的!” 说完,母子俩肩并肩,迎着浓浓的年味儿,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李冬生一推开自家院门,蒸腾的热气就裹挟着酸菜馅饺子的香味直往他脸上扑。 这香味一钻进鼻子,他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迈进外屋地,李冬生一眼就瞧见酸菜缸上稳稳摞着两捆粉条,房梁上还吊着几条腊肉,颜色红亮,还滴着油。 再往堂屋走,门帘子是用化肥袋新染的靛蓝色,他伸手一掀帘子,只见大炕上整整齐齐码着三排条凳,几个邻居和亲戚盘腿坐得满满当当,活脱脱像生产队粮仓里挤挤挨挨的麻袋包。 “哎呦,冬生回来了!” 三大爷正叼着旱烟袋,烟锅子在炕沿上磕得梆梆响。 “都麻溜儿的,给咱大英雄腾个地界儿!” 炕桌中央摆着个印有工农兵图案的搪瓷盆,里头泡着冻梨,旁边还放着半瓶散白,酒香和冻梨的酸甜味儿混在一起。 李冬雨蜷在炕梢剥蒜,一瞅见哥哥进来,麻溜儿抓起个冻梨就往他怀里塞,脆生生地说:“哥,快吃,可甜了!” 对于冬雨来说,吃的就是最好的东西。 “冬生啊,听说你昨儿个赤手空拳撂倒三头狼?” 前屯的赵木匠一拍大腿,满脸的佩服,“要搁早年间,这事儿不得请戏班子唱三天大戏啊!” 赵木匠脚边放着个竹篓,里头装着新打的炕桌腿,他笑着说这是抵今年借的几斤苞米面。 正热闹着呢,窗根底下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 李冬生瞧过去,发现他爹李长贵已经醉意朦胧了,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说话舌头都打卷了: “嗐!打狼算个啥啊!俺家冬生之前还打死过老虎呢!那都不叫事儿!山神爷见了都得给咱冬生让道!” 毛仓在一旁连忙摆手,着急地说:“那可不一样,狼这玩意儿,别看个头没老虎大,可吃人的事儿可没少干!再说冬生这次可是空手干的,那才叫真厉害!” “冬生打老虎也是空手打的!” 李长贵一喝醉,吹牛就没边儿了,也不管真假,张嘴就来。 旁边的吕彩兰看着自己男人不仅不心疼孩子,还在这儿瞎吹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就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给我消停会儿吧!” “没瞅见冬生胳膊还吊着绷带呢?你这个当爹的,还不如养条狗实在!” 李长贵喝得再醉,也不敢对吕彩兰发脾气,疼得直咧嘴:“嘶……疼疼疼!屋里这么多人呢,你可别丢我人啊……” “你还知道丢人,让你接着说下去,那才叫更丢人!”吕彩兰嘴上这么说,还是松了手。 满屋子人看着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吊子簌簌往下落。 李冬生看着这和谐又热闹的场景,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正热闹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冬生……冬生……” 李冬生下意识的以为是要叫他喝酒,“不了不了,我吃了药,喝不了。” 回答过后看向声音的来源,他才瞅见是石大山。 只见石大山也没丝毫犹豫,直接“噗通”一声就给李冬生跪下了,眼眶泛红,激动地说: “冬生,俺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要不是你,俺家清露可就没了。俺石大山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大恩大德,俺一定报答!” ------------ 第一卷 第146章 吃饭喝酒侃大山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冬生瞧见石大山跪下,赶忙伸出双手去搀扶,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大山叔,你这是干啥玩意儿啊!可使不得,快麻溜儿起来,快起来!” “换做村里的任何一个人,我肯定也会伸手帮衬的,这都是我该做的,你可别折煞我了!” 这话还真不是李冬生谦虚,他心里也没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事儿。 救石清露这次,和之前救唐素君的情况大不一样。 当时他自己也被狼群包围,处境危险得很,更多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救石清露只是顺手的事儿。 再说,石清露寻死觅活的,起因也是为了他。 这么一琢磨,李冬生心里反倒涌起一阵愧疚。 “大山叔,真没必要这样!你赶紧起来!”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使足了劲儿往上拉。 旁边几个人也赶紧过来搭把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执拗的石大山拉起来。 石大山这个从十几岁就扛枪杀鬼子的硬汉子,这会儿眼眶泛红,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早年经历了幼子夭折,后来又中年丧妻。 要是连这唯一的女儿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真觉得日子没盼头了。 石大山抬手抹了把眼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儿,除了感谢,啥也说不出来。 “我……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石大山的声音带着哽咽。 吕彩兰赶忙上前,拉着石大山就往炕上拽,热情地招呼道:“不知道说啥就喝酒!咱敞开了喝!” 可别小瞧吕彩兰,平时她看着温柔贤惠,真端起酒杯,那股子东北女人的豪爽劲儿就露出来了。 三大爷磕了磕烟袋锅,烟灰簌簌地落在地上。 “大山啊,你这份心意大家伙儿都懂。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村里的人就是要互帮互助,这都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李冬生见气氛又回到了热热闹闹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石大山刚被按回炕头,吕彩兰就麻溜儿地抄起印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搪瓷缸,“咕咚咚”地倒满了老白干,递到石大山面前: “整两口压压惊!这酒一下肚,啥烦恼都没了!” 李冬雨像个小耗子似的,从酸菜缸后头钻了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个军用铝饭盒,脆生生地喊道:“大山叔,尝尝俺家腌的糖蒜!” 只见饭盒里的蒜头用编的五色线扎着,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漂亮的琥珀光。 石大山喉咙滚动了两下,一仰头,“咕咚咕咚”灌进去半缸子酒,酒太烈,呛得他直捶胸口,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喊: “彩兰姐,你这酒……比小鬼子的芥子气还冲呢!” 这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笑声差点把屋顶给掀翻了。 就在大伙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邻居胜利他爹裹着一身风雪挤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麻袋。 “刚从知青点顺来的炒货!” 说着,把麻袋往桌上一倒,半袋带壳的花生滚落出来。 花生可是下酒的绝配,这一下,气氛更是热烈得不行。 李长贵本来就喝了点酒,这会儿上头得厉害,看着大伙这么高兴,他也来了兴致。 伴随着一声咳嗽,从柜子里摸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层层揭开,里面露出半条熏鹿腿,得意地说: “俺家冬生给打的,一直舍不得吃。今儿个大伙都在,咱一块儿尝尝!” 只见鹿腿上用红线拴着一朵干巴巴的达子香,虽说花已经干了,可那股子独特的香气还是弥漫在屋子里,和酒香、菜香、花生香混在一起。 “砰——啪!” 外头突然炸响二踢脚,震得窗纸“哗啦啦”直抖。 李冬雨正坐在炕头,听到声响,连忙扒着窗台往外瞧。 这一瞧,她兴奋得小脸通红,转身就兴冲冲地去穿鞋。 “要干啥去啊?”吕彩兰一边给石大山倒酒,一边扭头问道。 李冬雨手脚麻利地穿着鞋,头也不抬地说:“晒谷场那儿在扭秧歌哩!可热闹了,我也去凑凑热闹!” “你们在这儿喝酒,我又喝不了,还不如出去玩呢!” “去吧去吧,年轻人就该出去撒撒欢儿!” 李长贵喝得满脸通红,大手一挥,像赶小鸡似的赶人,“别在这儿听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嚼舌根!” 冬雨吐了吐舌头,麻溜地跳下炕。 结果一着急,棉鞋左右脚都穿反了,引得大伙一阵哄笑。 等她慌慌张张换好鞋,别家几个年轻孩子早就跑得没影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赵木匠趁着酒劲,兴致勃勃地说起村里的新鲜事儿: “你们听说没,隔壁村打算开春儿就搞个副业,说是编竹筐卖,听说能挣老多钱了!”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那咱村能不能也跟着干啊?这要是能干成,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三大爷吧嗒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这事儿得跟队长合计合计。不过听起来倒是个好营生,要是真干起来,对咱村肯定有好处。” “咱村也有不少心灵手巧的,编竹筐这事儿,我看行!” 李冬生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大家讨论。 他心里也琢磨着,要是村里真能搞起副业,那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如今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可剩下的挑战也不少。 不过这些事儿眼下还不是最要紧的,他现在胳膊还伤着,酒也喝不了。 坐在一群喝酒聊天的人中间,总觉得怪无聊的,还净吸二手烟。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石虎他们几个咋样了。 这么一想,李冬生就坐不住了,穿上鞋,对着正在跟石大山划拳的吕彩兰说: “娘,晚点我回来吃饭。” 说完,便出了门。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李冬生沿着小路,拐过生产队粮囤,没走几步就到了石虎家。 只见墙根底下一溜儿晒着冻豆腐,上面落了一层雪。 石虎正踩着梯子,往墙上贴“超英赶美”的年画。 听到脚步声,石虎扭头一看,见是李冬生,吓嘴里叼着的图钉差点咽下去: “哥,你咋下地了!我还正准备上老张那儿看你去呢!” 石虎麻溜地弄完剩下的活,从梯子上跳下来: “我还正想着去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粘豆包过去呢。” ------------ 第一卷 第147章 年前二三事 李冬生一听石虎说奶奶要送粘豆包,心里直犯嘀咕,不禁挑起一边眉毛,满脸疑惑地问:“粘豆包?我咋不记得咱奶会做这玩意儿呢,难不成是你做的?” 他太了解奶奶和石虎了。 奶奶年纪大了,做粘豆包这种精细活,着实有些费劲; 石虎向来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要说做粘豆包,他还真不信。 石虎挠挠头,露出那标志性的憨笑,刚要开口解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从墙里飞出来的冻梨砸中了后脑勺。 “哎哟!” 石虎疼得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回头看。 只见唐素颖系着围裙站在院里,身上披着石虎的军大衣,大衣长长的,显得她个子小小的。 她袖口沾着白花花的面粉,难得露出一截莲藕似的小臂,平日里温柔的她此刻柳眉倒竖,佯装生气地喊道: “让你贴完年画就进来给我擀面,你倒好,在这儿磨蹭了半个点!” “哪儿有半个点啊!”石虎一边从地上捡起冻梨,一边不服气地嘟囔着。 “再说了,你没瞅见冬生哥来了嘛!” 唐素颖白了他一眼,双手叉腰,转身回外屋地继续忙活去了,那利落的背影里透着一股泼辣劲儿。 李冬生看着这一幕,惊讶得不行,“呦?今年唐素颖在你家过年啊?” 他心里明白,这事儿可不简单,看来两人的关系有了大进展。 “嘿嘿……迟早的事儿嘛!” 石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得意,那模样就像偷了腥的猫。 李冬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可以啊你,她没生你的气?她姐过敏那事儿,居然没跟你吵?” 李冬生还没等石虎回答,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轻轻顶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唐素颖手里拿着一个热乎乎的盐水瓶,轻声说道:“捂着点,别让伤口见风。”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和刚才泼辣的样子判若两人。 “哦……哦……”李冬生接过瓶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唐素颖离开,这时,石虎才凑到李冬生耳边,小声说道:“能不生气嘛!” “还是有点生气的,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给我好脸色看。” “在我家过年这事儿是之前说好的,我还寻思她不会来了呢,结果来是来了,就是板着一张脸。” “我奶在的时候她倒是笑呵呵的,一剩我俩,她就又开始板着脸了。” 石虎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摇头。 李冬生一听,不但没担心,反而放下心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你笑啥啊,幸灾乐祸呢!”石虎见李冬生笑,有些恼羞成怒。 李冬生语重心长地说:“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这正说明你俩感情好。” “当着咱奶面不耍性子,说明她孝顺,就这还不满足?” 石虎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哥,昨天打的那仨狼,你不在,我就给主持着办了。” “上缴公社一部分,剩下的肉卖给厂里,皮子还留着呢,等你醒了看咋处理,这是卖肉的钱。” 石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李冬生。 李冬生接过钱,有些惊讶:“这么多?卖多少钱一斤啊?” 在他的印象里,狼肉价格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这么多。 “还是两块钱一斤啊。”石虎回答道。 李冬生点了点钱,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拿那两成?” “哥,我又不在,这是你拿命打的,这钱跟我啥关系?” 李冬生听了,不容置疑地拨出一部分钱,塞到石虎手里。 “拿着,就当是提前给你俩新人的礼钱。” 石虎还想推辞,李冬生直接撇开话题。 “对了,三轮怎么样了?” 李冬生想起了厂里的那辆三轮车,最近用得频繁,也不知道有没有损坏。 这三轮车当初虽然是谢满仓说随便他俩骑,但最近这么折腾,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昨晚摔了两次,还掉水里了,还能骑吧?” 石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咋不能骑,我骑起来还是那样。” 李冬生又拿出两百块钱,“这段时间我要养伤,去不了乡里了,你下次去厂里跟谢满仓说一下,这三轮咱俩要了,看多少钱,两百肯定够了。” 石虎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这三轮用了这么久,早就跟他俩的私人物品没啥两样了。 不过李冬生心里清楚,给钱只是表个态。 他几乎能肯定,谢满仓不会收这个钱,毕竟公家东西,又不损害他的利益,但这份心意必须得有。 “得嘞哥,我这就往乡里赶!”石虎一边麻溜地把钱塞进贴身的内兜,一边就准备去推墙根下的三轮车。 车斗里还残留着几缕狼毛,混着没化干净的冰碴子。 “这么着急干嘛?我没说让你现在去。” 李冬生伸手想拦,可石虎凑到李冬生耳边,鬼鬼祟祟地说: “哥,我正好不想包饺子,正愁没借口跑呢。” “这回去乡里,还能顺道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哄哄素颖,省的她继续跟我置气。” 李冬生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笑了笑,扶着门框目送石虎。 “那你快去快回,早点回来,可别也整到晚上让狼给围住了,到时候我可没空去救你。” “放心吧哥!” 石虎应了一声,跨上三轮车,脚一蹬,车轮就飞转起来,扬起一片雪雾。 去乡里的路上,石虎把车蹬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地方。 路过供销社时,正撞见孙会计带着几个人在卸年货。 印着“上海大白兔”的纸箱裂了个角,几颗奶糖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沾满了灰。 一群鼻涕娃跟见了宝似的,趴在地上你争我抢,嘴里还喊着:“我的,我的!” 石虎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冬云。 “冬云,放不放假啊!” 李冬云远远地比了个“三”的手势。 石虎心里明白,脚上的步子没停,只是离开前,眼角余光瞥见有个小伙子红着脸往冬云身边凑。 石虎也没太在意。 到了炼钢厂,石虎径直去找谢满仓。 谢满仓正在厂办二楼,探出头来,手里还攥着批条。 “虎子?咋又来了?这么快又有货了?” 石虎抹了把额头的汗,把钱拍在掉漆的办公桌上: “谢叔,这是冬生哥让给的,赔三轮的钱。” “扯犊子!拿回去!” 谢满仓一听,把手里的烟头一弹,烟灰飘了一地。 “这破车扔那儿都没人骑,我早说了,你俩随便骑。骑坏了吱个声,我让人修修就行,钱拿回去!” 说完,又从抽屉里摸出个信封,“正好你来了,把这捎给冬生。” “开春公社要组建打狼队,想让他当顾问呢,这事儿还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 第一卷 第148章 除害英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打狼队?” 谢满仓点了点头,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对石虎说道: “公社那边觉得冬生是个能人,打狼这事儿他最有经验。” “咱公社狼群一直活动频繁,已经伤了好几头牲口,还有伤人的,不能不管了。” “冬生在这方面有经验,公社领导想让他牵头组建打狼队,专门对付这些畜生。”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摸出一枚铜制奖章,上面刻着“除害英雄”四个字。 “这是公社特批的奖章,表彰冬生上次打狼的功劳。你回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接这个活儿。” “活不累,主要也就是传授一些经验,论起山上的事儿,民兵队这些小伙子们还真不如你们这些专打猎的。” “当然待遇方面肯定不会亏待的,也不会影响你们打猎的时间,毕竟我这个厂子大半的肉还仰仗你俩呢,你们答应我还不答应呢。” 石虎挠了挠头,憨笑道:“谢叔,这事儿我得回去问问冬生哥。” “他伤还没好利索,得看他咋想。不过您放心,过完年我一定给您个准信儿。” 谢满仓点点头,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行,你俩办事我放心。” “对了,”说到这儿,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个布包,笑眯眯地说: “虎子,快过年了,厂里给大伙儿发了点年货,这是你俩的,本来冬生不是咱厂里的人,但我给争取了一下,别对外说啊。” 石虎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瓶红星牌白酒、几包大前门香烟,还有几块印着奖字的肥皂。 他眼睛一亮,咧嘴笑道:“谢叔,这咋好意思呢!您太客气了!” 谢满仓摆摆手,“客气啥?你俩这一年没少给厂里出力,这是应该的。” 石虎把布包和信封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咧嘴笑道: “谢叔,那我先走了,还得去供销社买点年货呢,再晚一会儿天黑了,我也让狼给叼走了。” 谢满仓挥挥手,“去吧去吧,咱虎子是谁啊?狼见了不都得绕道走!” 石虎辞别谢满仓,推着三轮车在厂区转了一圈。 炼钢炉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工人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脸上沾满煤灰,正忙着将钢水倒入模具。 墙上贴着“大干快上,超英赶美”的标语,广播里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 看着这一切,石虎心里感慨:“这炼钢比打猎还累啊!” 蹬着三轮车来到供销社,门口堆满了年货,人也大排长龙。 石虎挤进人群,直奔柜台。 他挑了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又选了一盒友谊牌雪花膏,准备送给唐素颖。 结账时,孙会计笑眯眯地说:“虎子,这是给素颖买的吧?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他神秘兮兮地招手:"新到的二踢脚,说好的,给你留了两挂!" 说着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报纸包,"别说出去,公社特供的!" 石虎憨笑着挠头,又从货架上拿了两挂鞭炮,“过年嘛,热闹热闹!” 石虎正准备离开前去跟李冬云再打个招呼,却忽然看见李冬云在柜台另一边整理货物时。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男人忙里偷闲,凑到她身边,红着脸递上一包水果糖,“冬云,这是新到的,你尝尝。” 李冬云接过糖,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忙活,似乎并未察觉对方的意图。 石虎皱了皱眉,仔细一看,这就是刚才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男的,心里嘀咕:“这小子是谁?咋瞅着不对劲呢?” 他本想上前问问,但此时供销社实在忙的不可开交。 石虎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便摇摇头,推着三轮车离开了供销社。 石虎刚出供销社,就碰见民兵队长赵铁柱带着几个民兵巡逻。 赵铁柱叼着烟,斜眼瞥了石虎一眼,“哟,这不是打狼英雄的兄弟吗?咋的,又来乡里显摆了?” 石虎懒得搭理他,推着车就要走。 赵铁柱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说:“听说公社要让你家那个混子大哥牵头组建打狼队?就他那两下子,别到时候让狼给叼走了!” 石虎一听,火气上来了,攥紧拳头正要发作,忽然想起李冬生的叮嘱,便冷哼一声: “赵队长,您要是有本事,自己去打狼呗,别在这儿耍嘴皮子!” 说完,他蹬上三轮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石虎一边蹬车,一边琢磨着刚才的事。 赵铁柱的挑衅让他心里不痛快,但更让他担心的是李冬云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小子到底啥来头?得找个机会问问冬生哥。” 出乡时,石虎看见一四合院前放了一挂鞭,几个正在一块滑冰车的孩子等着炮放完,争抢着围上去捡那些哑炮。 欢声笑语和噼里啪啦的响声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他摸了摸兜里的鞭炮,心想:“等回去放两挂,让素颖也高兴高兴。” 回程时飘起细雪,石虎把信封揣在贴胸口的兜里。 路过民兵岗哨,巡逻队背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冲他吹口哨: “虎子!娶媳妇别忘了请咱喝喜酒!” 石虎抬抬头示意。 虽然跟民兵队队长赵铁柱不对付,不过其他人,他们相处的还是比较愉快的。 另一边,村口老槐树下。 李冬生正在给石虎家写春联。 受伤手握不住毛笔,字迹像醉汉蹒跚。 唐素颖蹲在磨盘边裁红纸,剪刀咔嚓的响,旁边还放着两个粘豆包。 李冬生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洇出个黑月亮。 他望着唐素颖冻红的鼻尖,喉头有些发紧,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问道:“素颖,你姐咋样了?” 唐素颖抬了抬秀眉,随后又低了下去,“这儿离知青点又不远,担心就自己去看呗。” 李冬生撇了撇嘴,我要是好意思去看还用得着问你? 似乎是看出李冬生不好意思去问的心思,她叹了口气。 “冬生哥,咱俩交集不多,但我觉得你也不是那作小儿女态的人。” “这种事儿该咋办,还用得着我们这些外人着急吗?” 两人比屙棉花屎都慢的进展速度,让唐素颖都沉不住气了。 “亏你还能想出给我姐灌醉的馊主意,说明你还是打算迈出去一步的啊,咋现在又开始怂了?” 李冬生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心里也憋挺的慌。 自己确实都已经准备放手一搏了,谁能成想又出了石清露这一档子事。 李冬生现在只觉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 第一卷 第149章 真是山神爷显灵? “妥了!” 李冬生把毛笔一撂,对着春联上还没干的墨迹,吹了好几下。 “这大冷天儿的,墨干得慢,可别被风一吹,弄得脏兮兮的。” 唐素颖赶紧凑过来,接过对联,忍不住啧啧称赞:“真厉害啊!真没看出来,你个天天端着枪进山里跟野兽打交道的糙老爷们儿,这毛笔字写得居然比我还强!” 唐素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摇头晃脑,满脸都是佩服。 李冬生听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这手要是没受伤,写得比这可好多了。” 唐素颖把对联轻轻放在一边,转身端起桌上盛着粘豆包的盘子:“快尝尝,一会儿该凉了,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忙活的。” 李冬生接过豆包,瞅着唐素颖这忙前忙后的模样,心里直感慨。 这小妮子,刚认识的时候看着可不像个贤惠人家,现在当起媳妇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可这念头还没转完,他一口咬下豆包,脸色一下就变了。 “妹子……这豆包你尝过没?”李冬生强忍着那股怪味,艰难地开口问道。 “没有啊,咋啦?”唐素颖一脸疑惑。 李冬生又硬着头皮咽下一口,眉头皱成了个“川”字,苦着脸说:“你是不是把盐当成糖了?这豆包咋是咸的呢!” 唐素颖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了摆手说:“咋可能呢,你当我傻呀,盐和糖我还分不清?我是故意放盐的!” “故意的?”李冬生这下更懵了。 “那可不!你没听说过吗?要想甜,先放盐!我这可是在书上看的,还能有错?” 唐素颖说完,还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模样,就像在说一件多了不起的事儿。 李冬生嘴角抽了抽,抬手拍了拍唐素颖的肩膀,咬着牙说:“那虎子以后指定有福喽……” 这话他说得那叫一个违心。 说完,他啃着那咸得要命的粘豆包,出了石虎的家门。 站在门口,看着隔壁的房子,李冬生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 他是真不想掺和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 可又没办法,躲也躲不开。 石清露家的土坯房,烟囱正冒着烟,还飘出一股糨糊的甜味。 门帘是用尿素袋染成靛蓝色的,边角上还能隐隐约约看见“日本产”的模糊字样。 李冬生掀起门帘走进屋,就瞧见石清露正踮着脚,往窗棂上贴年画。 那红纸是用染布剩下的茜草汁涂的,颜色不那么鲜亮。 画上胖娃娃抱鲤鱼的线条有点洇开了,反倒显得更憨态可掬,拙朴可爱。 “冬生哥!”石清露一转身,不小心带翻了炕桌上的煤油灯,吓得她手忙脚乱地去扶。 还好,没摔碎,不然又得心疼好一阵子。 她慌忙用袖口去擦溅出来的煤油,露出了腕上戴着的五色线,正是端午的时候李冬生随手编给她的。 这五色线都褪色了,可她还戴着,一看就戴了好久好久。 李冬生盯着那褪色的线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看看炕席上,摆着纳了一半的鞋垫,针脚密密麻麻的,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那图案是并蒂莲,这可是村里姑娘出嫁时才绣的花样啊。 李冬生坐在炕沿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清露,昨晚上……” 话还没说完,石清露端起旁边的笸箩,笑着说道:“哥,你快尝尝我蒸的粘豆包!”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像是在拼命掩盖着什么。 李冬生接过豆包咬了一口,豆馅里掺着野蜂蜜,甜得有些发腻,差点没把他齁住。 他嚼着豆包,眼睛不经意间瞥见灶台边堆着染红的尿素袋,十年前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那时候,石清露她娘病逝,小姑娘就是用这种袋子裁了孝服,在冰天雪地里哭得肝肠寸断,他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哥,我寻思了一整宿。” 石清露突然放下笸箩,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上染花的补丁。 “那井……我不填了。” 她抬起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笸箩里的红豆上。 “就像你救我,狼爪子都快掏到心窝子了,你不也把我拽回来了么?” 石清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像是在对李冬生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冬生听了这话,手猛地一抖,手里的豆包一下滚到了炕席底下。 石清露赶紧弯腰去捡,嘴里还念叨着:“这咋还掉了呢。” 她把豆包在衣襟上擦了擦,又塞回李冬生手里,接着说:“哥,开春给我说门亲吧。” “要像你对素君姐那么实诚的。” 外头忽然刮起了白毛风,风刮得窗户纸扑啦啦直响。 李冬生没听清寒风中她又低声说了什么。 等回过神时,房间里已经陷入了沉默。 李冬生心里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昨晚那些畜生……没伤着你吧?” 他紧紧盯着石清露摆弄年画的背影,掌心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 “你说那些野物?” 石清露头也没回,手里拿着剪刀,正把染红的尿素纸裁成窗花。 “也怪了,狼群眼瞅着就要扑上来了,林子里突然蹿出好些獐子野猪。” 剪刀“咔嚓咔嚓”地响,很快就剪出了喜鹊登枝的形状。 “许是山神爷显灵呢。” 李冬生听她这么说,心头一下子松了下来,可又莫名地感到一阵怅然。 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是山神爷显灵了? 是自己想多了? 这年月的人都信这些,把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儿都归到神神鬼鬼上头。 这么一想,他最担心的事儿,总算是落了地。 灶膛里突然爆出个火星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昨夜被狼抓破的裤脚上。 石清露急忙伸手打开,按住他的膝盖:“哥,你这伤……” 她的指尖轻轻擦过结痂的抓痕,李冬生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缩了腿。 “嗐,不算啥,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石清露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从针线筐里摸出截狼尾毛。 “用这个烧灰敷上,比老张的药好使。以前俺们家有人受伤,都用这个法子。” 李冬生听了,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现在医术发达了,这些都是老辈子的迷信说法,不管用。” 石清露听他这么说,尴尬地笑了笑,把狼尾毛收了回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 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像昨晚的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那刻意回避的话题,就像横在两人中间的一道坎,谁都不愿意去触碰。 到了李冬生辞别时,石清露往他兜里塞了包炒松子。 李冬生走出院子,走到院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石清露正对着窗花发呆,手里的剪刀一下一下,把喜鹊的翅膀铰得粉碎。 红纸屑像雪片似的落满了粗瓷碗,碗底沉着颗没化开的祭灶糖。 寒风卷着雪粒子直往领口钻,冻得李冬生打了个哆嗦。 他摸出颗松子咬开,恍惚间看见石清露站在井台边。 把一个东西缓缓沉入冰窟。 ------------ 第一卷 第150章 有钱没钱,都要过年 时间一晃而过,大年三十还是来了。 天刚大亮,鸡叫头遍,李冬生就被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吵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妹李冬雨那欢快的大嗓门: “姐!你可算回来啦!” 外屋地的剁菜声也停了,紧接着就听见吕彩兰的声音。 “这大冷天的,咋回来这么早啊?瞅瞅这小脸,都给冻得通红!” 李冬生披上棉袄——之前的军大衣被狼扯坏了——推门出去。 就看见李冬云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车把上挂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包大白兔奶糖和两瓶红星牌白酒。 李冬云的脸颊冻得通红,围巾上结了一层薄霜,可她笑得特别灿烂。 “供销社放了三天假,我寻思着早点回来,还能帮家里包顿饺子呢!” 李长贵正蹲在灶坑前扒拉着火灰,一边抽着烟,一边闷声闷气地说: “包啥饺子啊,饺子早就包好啦,用不着你再上手!” 吕彩兰手里还攥着擀面杖,走过来戳了戳李长贵,笑着骂道: “说的好像是你包的似的!你就会出去卖脸!” “起来,腾个地儿,让冬云快进屋暖和暖和!” 李长贵撇撇嘴,嘟囔着:“我这不是生火嘛!” 不过还是挪开了屁股,转身去给女儿倒茶。 李冬雨凑到李冬云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网兜里的奶糖,馋巴巴地问:“姐,这糖是给我的不?” 李冬云用冰凉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笑着说:“那指定是给你的啊!不过得等吃完饭再吃,要不咱娘该说我了!” 李冬生站在门口,看着家里这一幕,心里暖乎乎的。 他搓了搓手,走过去帮李冬云卸下车把上的东西。 “这天冷的,这么早骑车回来多遭罪啊,手套也没戴,你咋不让人捎个信儿呢,我好去接你啊!” 李冬云抿嘴一笑,轻声说:“没事儿,我骑得慢,不冷。” “再说了,我就想早点回来,看看你伤好点没。” 李冬生有点诧异:“这你都提前知道了?” “那可不,现在公社都传开了,谁不知道啊!” 李长贵把装着茶的瓷缸递过来,一脸期待地问:“那冬生这是又出名了?” “还出名呢,我哥还不够出名啊?” 李长贵一听,来劲儿了,忙问:“都说说,外头人咋传冬生的?” 话还没落音,一把汤勺就砸在了他的头顶。 吕彩兰喊道:“吃饭了,就知道凑趣儿,也不帮忙端菜!”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前,不大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酸菜的香味,再混着醋和蒜的辛辣味儿,一下子就在屋里弥漫开了,勾得人馋虫直冒。 吕彩兰拿着勺子,挨个给大家碗里多舀了几个饺子。 “今儿个可是年三十,一年里头最重要的日子,都多吃点,图个吉利!来年顺顺当当的!” 李长贵夹起一个饺子,在蒜泥里蘸了蘸,一口咬下去,满足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还是咱家这酸菜馅的饺子香啊!这味儿,谁吃谁知道!” 吕彩兰白了他一眼,说道:“说的好像你吃过别人家饺子似的!” 说完,端着碗在旁边坐下,看着一家人吃得香,脸上也满是笑意。 李冬雨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饺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姐,奶糖啥时候能给我吃啊?我都惦记老半天了!” 吕彩兰瞪了她一眼,说:“你这妮子,也不瞅瞅自己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就知道吃!” 李冬雨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赶紧低下头继续扒拉碗里的饺子。 那模样,生怕别人抢了她的饺子似的。 李冬生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家里热乎和乐,他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不过偶尔也会想,要是身边能再有个媳妇,那日子可就更圆满了…… 他正夹起一个饺子,刚要往嘴里送,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紧接着是孩子们欢快的欢呼声,他扭头看向窗外,只见雪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红纸屑。 几个孩子在雪地里你追我赶,正追着鞭炮跑,清脆的笑声传得老远老远。 李冬雨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坐不住了,屁股像长了刺似的。 说真的,要不是李冬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智力正常,有时候真觉得她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心智没发育完全。 就说昨天吧,她一个大姑娘了,还跟村里的小孩抢滑冰车玩,把人家小孩都给气哭了。 李冬雨匆忙扒拉了几个饺子,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冬云往外跑。 “姐,咱也赶紧去!大队部那儿还有节目排练呢,晚了就赶不上热闹了!” 李冬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无奈地苦笑道: “你慢点儿,着啥急啊,别摔着自己了!” 吕彩兰在身后扯着嗓子:“你俩多穿点,把棉袄棉裤都套上,别过年了冻感冒了!” “知道了——!” 声音越来越远。 李长贵抿了抿嘴,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冲着吕彩兰说: “走吧,伙计?咱俩也去队里分年货,可别去晚了,让人把好东西都挑剩下了。” 李冬生站起身,本想帮着收拾碗筷。 “爹,娘,你俩去吧,就这几个碗,我一会儿就刷完了。” 吕彩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你别忙活了,大过年的,去外头转转,凑凑热闹。” 李冬生拗不过,只好披上棉袄出了门。 一出门,就发现村里已经热闹得不行了。 代销点那儿,几个人正忙着贴春联、挂灯笼。 “冬生!来的正好,你在下面给我扶着梯子,顺便瞅瞅歪不歪!”会计马有田瞧见李冬生,赶忙招呼道。 “好嘞!”李冬生快步走过去,伸手扶住梯子。 马有田踩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往门框上贴“福”字。 李冬生在底下仰着头指挥: “往左点!再往左!哎!对!就这儿,正合适!” 在李冬生的指挥下,“福”字总算是贴好了。 马有田下了梯子,本来满脸笑容,可一抬头看到贴好的“福”字,顿时拉下了脸,说道: “冬生!你小子眼睛长哪儿去了,这福字贴倒了啊!” 李冬生嘿嘿一笑,打趣道:“马会计,这您就不懂了吧!” “福倒了才对呢,这说明福到了,来年福气满满啊!” 马有田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生产队的钟声响了起来,是集合分年货的信号。 他扭头朝着村部看去:“好你个小子,先不跟你计较!” “等分完年货,看我咋收拾你!” 说完,赶紧朝着村部赶去。 李冬生也跟着过去。 只见村部已经围满了村里的人,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李冬生的父母也在人群里头。 马有田站在那儿,踩着积雪,手里拿着名单,一个一个念着名字分过年物资,同时维护着秩序。 “哎哎哎!拿错了!那是老侯家的!” “凭啥多给他们家一两油?你要是眼红,今晚守夜你跟狼唠去!” ------------ 第一卷 第151章 重生回来第一个新年 石虎一嗓子调侃的话,令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几个半大小子也跟着起哄,一个尖着嗓子喊:“就是!王婶儿!你可别半夜给狼叼走当压寨夫人!” 周围的人笑得更欢了。 “哎!你这小子!咋说话呢!”王寡妇手里的扫帚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却没真的打下去。 “我说的又没啥毛病,他老李家不缺!” 王寡妇其实倒不是曲梅那种睚眦必报,宁可损人不利己也要恶心人一下那种。 毕竟这个村子里真有这种人,陆田川这个支书也走不到今天。 她就是典型的小市民心态加上心眼小,别人过得好自然会羡慕。 李长贵站在一旁,臊得满脸通红,活像个熟透的番茄。 而吕彩兰却丝毫不惧,她挺直了腰板,把油瓶揣进围裙兜,理直气壮地说道: “咱冬生流血流汗换的油,喝到肚里都理直气壮!” 声音铿锵有力,话音一落,还引来几个捧哏的。 “彩兰嫂子说的对!” “嫂子豪气!” “哎,王姐,你要嫌分的少,今黑跟东头大富凑合凑合?” “滚滚滚!那二傻子给你妮儿留着吧!” 一场闹剧,从欢声笑语开始,又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听见这边似乎不吵了,马有田赶紧趁机敲锣:“下一个!朱全家,猪油一两半——” 李冬生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切,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乐得也合不拢嘴。 或许是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吧,只要一堆人凑一块,干什么都让人觉得有趣。 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景,李冬生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他不禁感慨,要不是如今日子困难,这团结一块儿的情况,肯定还能再热闹上几个档次。 可惜后世的日子是好起来了,东北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这黑土地上的热闹,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李冬生正出神地想着,石虎领完了村里发的年货,哼着小曲儿,迎面走了过来。 “冬生哥!走!上俺家喝酒去!” “你小子耳朵塞猪毛了,我刚说过这几天喝不了酒。”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挺郁闷的。 这年头,除了喝酒,又没其他的娱乐方式,喝酒成了大家为数不多的消遣。 以前总愁家里没酒。 如今酒是真不缺了,都喝上好酒了,可他偏偏不能喝 “喝不了酒,一块坐着聊天也行啊!大伙都等着呢,你不在,咱冬生帮可就改名石虎派了,走吧!” 石虎说着,上来就拉李冬生的胳膊。 这时,李冬生才看到,原来不只是他。 不远处栓儿、胜利、向前他们几个都在那儿站着,似乎就等李冬生了。 哥几个小时候都是穿一条开裆裤的,一起在这黑土地上摸爬滚打。 一起掏鸟窝、下河摸鱼,那些童年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长大了,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难得能在过年时清闲一下聚个头。 李冬生本来听说打谷场那边知青们在排练《红灯记》,他还想去看看呢。 至于看什么,那肯定是打着看节目的名义看唐素君了。 平时唐素君常年都是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倒是有些可惜了她那模样儿,那身段儿。 难得能看一次表演,李冬生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难免有些小期待。 不过此番对比一下,还是兄弟更重要些。 李冬生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别扯别扯,我衣裳里棉絮都要给你扯出来了!走走走!我跟你走!” 几人有说有笑的聚在一起,向着石虎家的方向进发。 其实不只是李冬生石虎他们,一路上但凡见到的,那都是三五成群的平日里的小团体,拉帮结派凑到一块去谁家坐坐。 大人们聚在一起,围坐在热乎的土炕上,烫上一壶老酒,唠着家常,从村里的琐事聊到国家大事。 小孩儿们也堆在一块,漫无目的,就是到处转,时不时还能听到一声炮响。 那炮虽然只是那种挂鞭上拆下来的炮一个一个放,但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也很少见了。 这也就是小石棚村上下团结,日子过得比其他地方富裕些。 虽然饶有几个碎嘴的,但终究没出那种曲梅这样的人。 有陆田川在上面顶着压力,村子又靠着山,挨着河。 小石棚村才相较于其他村落富裕不少,几家连孩子都能玩上鞭炮了。 要知道,这东西哪怕到70年代都还是奢侈品。 如今更是如此,多少地方的人说不定过年都吃不饱饭呢。 一想到这里,李冬生又不禁感慨。 哪里有什么天灾,恐怖的从来都只是人祸。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石虎家。 那低矮的泥墙围着一座朴实的小院,唐素颖正在院子里里清扫着积雪。 远远的看到石虎带着一大帮人回家,她赶紧把扫帚扔一边,藏进外屋地去了。 这一幕正好被李冬生捕捉到,这般怕生的模样,他倒真有些意想不到。 石虎家的小院儿里飘着股炖菜的香味,屋檐下挂着串红辣椒。 李冬生一进门,就瞧见张翠莲正坐在炕头纳鞋底,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手里针线翻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冬生总觉得,老奶奶比之前还年轻了反而。 石虎一马当先,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木门,大声喊道:“奶!我把冬生哥他们几个带来了!” 李冬生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奶奶,给您拜年了!祝您老身子骨硬朗,吃嘛嘛香!” 栓儿、胜利、向前他们也都纷纷拱手作揖,嘴里说着吉祥话。 张翠莲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说道: “好,好,都好!孩子们都来了,快进屋,屋里暖和。” “奶奶,您这是越活越年轻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您。” “奶奶,您可得长命百岁,等我们娶媳妇了,还得请您给绣鞋垫呢!” 李冬生这几个人别的不说,嘴皮子功夫倒是都不笨。 毕竟当年他们跟着李冬生一块闯的祸了不少,跟着家里大人去赔礼,把这类话都给学精了。 张翠莲笑得直拍大腿:“你们这几个皮猴子,就会哄我老太婆开心!” ------------ 第一卷 第152章 难道是……机会? 众人鱼贯而入,走进透着热气的屋子。 土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李冬生以前可都是乱的,谁叠的自然可想而知。 石虎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粗瓷大碗,又从炕头的柜子里抱出一坛酒,咧嘴笑道: “哥几个,咱今儿个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说着,就开始给大家倒酒。 炕桌上摆着几碟小菜:酸菜炖粉条、腌萝卜丝、炸花生米,还有一盘切得薄如纸的猪头脸。 李冬生端起碗,看着那清澈的酒液,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心里不禁有些痒痒。 但瞅了瞅自己已经发痒的手,还是强忍着说道: “我这几天真喝不了,你们喝,我就陪你们唠唠嗑。” 石虎撇了撇嘴:“行吧,冬生哥不喝,咱也不勉强。来,兄弟们,咱走一个!” 说着,带头一饮而尽。 栓儿、胜利、向前也都跟着把酒喝了下去。 酒辣得他们直咧嘴,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匣子也都打开了。 石虎拍着大腿,感慨道:“想当年,咱几个一起在村头的小河里摸鱼,那都一抓一个准儿。” 胜利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时候咱也不怕冷,光着膀子就下河了,就是特娘的鱼最后没落嘴里几口,落了个病根!奶奶的看病花钱不说,回来病好了还要挨顿打!” 向前拍了拍他弟胜利:“你这算啥,那次掏鸟窝,说好了上不去上不去!你非要上!结果你掉下来给胳膊摔错位,我回家了还要挨打!说我没看好你!” 众人听着过去的回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其实那时候也有不好的回忆。 比如每天饿的直哭也没东西吃。 但是大伙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他,只是聊写开心的。 李冬生听着大家的回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心里却有些感慨。 虽然坐在一起,但他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不一样。 不是没喝酒,也不是有钱了。 而是心态,重来一世的心态,是他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永远也说不出去的秘密。 “哥,咋?没酒喝郁闷呢?”石虎手肘顶了顶李冬生。 李冬生意识到自己有些坏气氛了,连忙说道:“没没没,就是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咱们都长大了。不过,不管咋样,咱这兄弟情分可没变。”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看看!不愧是冬生哥!说出来的话,那分量就不一样!” “我打小就说冬生哥将来是当领导的人。” “放屁!你小子小时候说的是土匪头子!我可记得呢!” 这时,张翠莲走了进来,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孩子们,吃点饺子,垫垫肚子。” 众人连忙道谢,纷纷拿起筷子夹饺子吃。 那饺子皮薄馅大,咬一口,汤汁四溢,满是家的味道。 吃完饺子,又继续聊了起来。 从村里的新鲜事儿,到各自的生活琐事,再到未来的打算,无话不谈。 “啧,这酒真够劲儿!”向前咂了咂嘴,“虎子哥,这酒哪儿买的,供销社里也没见着啊。” 石虎摆了摆手,“不是买的,昨个厂里领导给发的,说是……” 说到这儿,石虎蹭的坐直。 “嗯?咋了?”李冬生疑惑的提起一撇眉毛。 石虎这才想起来,光顾着哄素颖了,打狼队的事儿他都给忘到一边去了! 趁着现在还算清醒,石虎把公社想组建打狼队,以及打算让李冬生牵头的的事儿,给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李冬生听完,陷入片刻沉思。 这事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上山的人多了,那近山的资源就注定会减少,李冬生以后要往更深处进了。 但是拒绝吧,首先,组建打狼队是为团体,更何况现在狼都伤人了,李冬生不好拒绝。 其次,他并没有什么技术在身上,打猎大部分靠的都是系统,真没什么可教的。 正像那句阿拉伯谚语,不要随便使出真本领,因为那样,人们就会发现你没有本领。 到时候李冬生教出来的净是一些普通常识,别人还以为他这是想私藏。 麻烦更大。 思来想去,也实在拿不准主意。 胜利在一旁夹了块猪肉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冬生哥,这事儿靠谱不?咱干嘛给他们白干活,公社那帮人没几个好东西!” 向前也跟着问:“对啊,尤其赵铁柱那孙子能乐意?这事儿按理说得他牵头吧?” 李冬生端起茶缸抿了一口,苦笑道:“这事儿还没定呢,谢满仓让我考虑考虑。” “赵铁柱那边……他爱咋想咋想吧,反正我没打算跟他争。” “好了好了,这事儿先放一放。” “那个虎子,你炕上俩枕头这事儿,我刚才就想问了。” 此话一出,原本都有些醉了的众人顿时又来了兴致。 ……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窗外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橙红色,大队的大喇叭也在远方响起了一阵旋律。 除了没喝酒的李冬生外,其余人都半醉半醒了。 “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别让素颖今晚寂寞了。”胜利打了个酒嗝。 石虎晕晕乎乎的给了他一脚,“你当心点,今晚就扒你家窗户,钻凯旋的炕头!” “你钻吧,我妹妹都嫁人了。” 栓儿也起身去穿棉衣,“我也该回家了,媳妇儿在家等着呢,一会儿该来叫了。” 众人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都知道时间不早了,纷纷起身告辞。 石虎把大家送到门口,“哥几个,有时间常来聚聚,下次冬生哥可得陪我们喝个痛快!” 李冬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定,一定!” “下次就是来喝你的喜酒了!” “随便你喝!管够!” 带着未退的酒气,李冬生在小雪中往家里走着,想起刚才的热闹,还是不禁微微发笑。 此时已经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烟,到处都是热闹的氛围。 然而路过知青点时,李冬生顿足了一会儿。 他看到了唐素君。 只见知青点外面架起了大锅,知青们都在轮流的拿着铝盒子打饭,白菜炖粉条的寡淡香气混在风里。 平时知青大多数都是和老乡搭伙做饭的,但过年这种情况,待在人家家里始终不合适。 于是村里就在过年时,统一给知青们做大锅饭。 这本是照顾知青们的行为,别地方的知青说不定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但是看着唐素君的身影,李冬生总觉得一阵落寞的感觉。 李冬生本有些同情她这种不能归家的心情,但旋即,他又愣住了。 等等。 这不正是自己等的机会吗? ------------ 第一卷 第153章 来财来姻缘 天色渐渐擦黑,李冬生推开了自家的家门。 一脚踏进去,那带着酸菜香的热气就扑到脸上,直往鼻子里钻。 进了屋,李冬生一眼就瞅见他爹李长贵四仰八叉地躺在炕头,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天响。 那棉袄的扣子崩开了两颗,里头印着“劳动模范”四个大字的红背心露了出来。 再看他娘吕彩兰,正往搪瓷盆里盛着饺子。 旁边冬云和冬雨姐妹俩也没闲着,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张罗着这顿年夜饭。 “我爹这是咋了?咋睡这么早?”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子边,顺手捻起一块油渣就丢进嘴里嚼了起来。 吕彩兰瞅了一眼炕头上的李长贵,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点笑骂的口吻说道: “你爹可老有能耐了!晌午头非得跟老陆拼酒,人家老陆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刚才还跑去给知青们帮忙呢。” “你再瞅瞅你爹,这会儿睡得跟头死猪似的!” 李冬生听了,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脑袋晃了晃。 “我爹那酒量,他自己还不清楚,还非要充能人儿。” “就他那样儿,今晚这饺子,指定是吃不上了。”吕彩兰瞅着炕头上的丈夫,又说了一句。 这话让李冬生突然想起啥似的,赶忙提醒道:“对了娘,这饺子多下点,我爹那份也下进去。” 吕彩兰还以为儿子是怕他爹睡醒了饿着,就回了句: “没啥事儿,等他醒了让他自个儿煮,锅里头多着呢。” “不是这事儿,娘,你就听我的,多下点就完事儿了。”李冬生还是坚持着。 吕彩兰瞧着儿子这么坚持,虽然心里头不明白为啥,但也没再多问。 饺子煮好后,蹲在炕梢数糖纸的李冬雨闻着香味,眼睛一亮,扔下手里的糖纸就要往炕桌边跑。 吕彩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急啥?先迎祖宗!祖宗还没吃呢,你就想动筷子?没规矩!” 李冬雨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站到一旁,眼巴巴地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嘴里小声嘟囔:“祖宗又不饿……” 吕彩兰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李冬生说道:“冬生,你去看看能不能给你爹摇醒。” 李冬生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外屋地。 吕彩兰则从柜子里端出三个粗瓷大碗,中间那碗饺子特意多放了一个铜钱馅的,寓意来年财源滚滚。 他把供品摆在条案上,又点上三炷香,混着饺子的香气,屋里顿时多了几分庄重。 李长贵被李冬生连揪带拽的,迷迷糊糊地从炕上爬起来。 虽然这时候的他明显处于半梦半醒,但似乎是肌肉记忆,一听是祭祖,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条案前,对着祖宗牌位作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 “祖宗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咱家日子越过越红火……” 话还没说完,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翻香炉。 吕彩兰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没好气地骂道: “祖宗看着呢!有点正形!大过年的,别给祖宗添堵!” 李长贵耷拉着眼皮,“啥?冬生抓了个田鼠?” 李冬雨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吕彩兰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装作数糖纸的样子。 年夜饭后,天色早已彻底黑透。 吕彩兰坐在炕沿边,把煤油灯的灯芯挑到最亮,昏黄的光顿时将屋子照得亮堂了不少。 她又起身把窗台上的马灯也点着了,暖黄色的光晕在这寒夜中显得格外温馨。 按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大年三十晚上这灯可不能灭,门也得虚掩着,说是要等祖宗们回家来看看。 这可不是李冬生一家的个例,在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做的。 甭管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是稍微富裕点,这一晚,都得把灯点得亮亮堂堂的。 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点着灯,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景象。 小孩子们本就精力旺盛得很,平日里哪见过这么亮堂的夜晚,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围着村子跑来跑去。 以至于虽说那鞭炮不多,可这晚上却一点也不冷清。 小孩儿们成群结队地疯跑着,也省了大人们不少心。 大人们就围坐在热乎的炕头上,继续喝着酒、打着牌,一块儿守岁,唠着家常。 李家里,李冬雨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炕角,眼皮直打架,可还是硬撑着,嘴里嘟囔着:“我才不睡呢!睡了就长不高了!” 这时,李冬生从旁边路过,听到这话,忍不住逗她: “你放心吧,就你这年纪,指定是长不高了。” “谁说的!我听人说二十三猛一窜,我还能长高呢!” 李冬雨一听,立马梗着脖子和李冬生辩驳起来。 正说着,她忽然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 只见李冬生竟特地去换了一身新衣服。 要知道,李冬生今天一整天穿的还是那件旧棉衣,可这会儿都快睡觉了,他居然把新买的棉服给穿上了。 而且,他一手提着一个饭盒,另一只手揣在怀里,也不知道揣着啥东西。 “哥,你这是要出去?”李冬雨忍不住问道。 年三十串门,这倒是稀奇。 李冬生没急着回答,而是走到供着祖宗牌位的地方,恭恭敬敬地插上一根香。 然后扭头问李冬雨:“冬雨啊,你说老祖宗他们管不管姻缘?” “啊?”李冬雨不明所以。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李冬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嗯……我听人说老祖宗能保佑咱全家平平安安,姻缘的事儿指定也能管!你咋突然问这个?莫不是……” 李冬雨眼睛一亮,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棉被滑落也顾不上。 “哥,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李冬生轻咳了一声,虽然没回答,但胜似已经回答。 或许听八卦和凑热闹是每个中国人的特质。 李冬雨的好奇之火一下就被点燃了,缠着李冬生问是谁。 李冬生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说道:“行了行了,别瞎闹。我就是去给人送点吃的,人家帮过我忙。” “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送吃的,还说没啥!”李冬雨捂着嘴偷笑。 “啧!你咋就不能有个正行,当心我揍你!”李冬生作势要打。 李冬雨赶紧往旁边一躲,吐了吐舌头。 “哥,等你的好消息!” 李冬生瞥了一脸姨母笑的妹子一眼,提着饭盒,怀揣着东西,出了门。 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可他却不觉得冷。 他朝着村头的方向走去,远远地就看到,在一众亮灯的房子中,有几个屋子已经关了灯。 那是知青点,他要找的人就住在那里。 ------------ 第一卷 第154章 暧昧除夕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唐素君房间的煤油灯散发光,昏黄的光线透过窗纸,映出她伏案读书的剪影。 窗外,年节的热闹喧嚣此起彼伏,欢声笑语和鞭炮声交织在一起。 可这一切的热闹都仿佛与她隔绝开来。 在这个本该团圆的日子里,她心中的寂寥被无限放大。 平日里刻意维持的清高也悄然褪去。 只能沉浸在书籍的世界里,试图逃避内心的孤独。 李冬生站在篱笆墙外,手里紧紧攥着饭盒,手心早已沁出了汗。 脚下的棉鞋踩在雪地上,深深碾出一个深坑。 他犹豫了许久,正要抬手敲门,身后突然传来野猫叫春的声音。 “谁?”唐素君警惕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是我,冬生。” 听到李冬生的声音,唐素君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紧接着,一抹慌乱爬上了她的脸颊。 “哦,这就来。” 她连忙披上外衣,匆匆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此时的唐素君,在清冷的月光和皑皑雪色的映衬下,肌肤显得愈发白皙细腻,如同羊脂玉一般温润。 李冬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便看到了她红色的背心,鲜艳的红如同冬日里的一团火。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过年了,想给你送点饺子。” 唐素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饺子,那是妹妹唐素颖送来的。 换做平时,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因为不缺。 可此刻,内心的寂寞如潮水般涌来。 她竟莫名地被这份牵挂所触动,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唐素君轻轻抿嘴一笑:“先进来吧,外头冷。” 说着,她缓缓敞开了门。 屋内,油灯的光芒摇曳着,书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达子香花瓣,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 随着李冬生走进房间,原本略显空旷冷清的屋子,似乎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多了几分温度。 李冬生将饭盒轻轻搁在桌上,铝皮与玻璃板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由于太过紧张,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钢笔,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对不起。” 李冬生急忙弯腰去捡钢笔,几乎与此同时,唐素君也俯身去接。 两人的动作太过急切,脑门“咚”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对不住!” 李冬生慌忙后退半步,后腰却不小心撞到了条凳上,疼得他微微皱眉。 唐素君看着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干嘛呀。” “所以,你就送个饺子?不坐一会儿?” 唐素君歪着头。 李冬生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自己坐下。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小心翼翼地在炕沿边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屋子里的炕烧得很旺,热气腾腾,温暖如春。 李冬生穿着厚重的棉衣,不一会儿就浑身是汗,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酸菜馅儿的啊,我喜欢。” 唐素君揭开饭盒盖子,看到里面的饺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嗯,真好吃。” 她抬起头,看到李冬生满头大汗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热吗?” “啊,是有点。” 李冬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解开了棉袄的扣子。 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热得难受。 再看唐素君,她一直待在炕上,上身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背心。 没有了厚厚的棉衣遮挡,她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本来就燥热难耐的李冬生,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心跳也愈发急促。 他索性脱掉了外套,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开来。 唐素君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白皙的手指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冬生脱下的棉袄上。 发现棉袄里面似乎有一块鼓鼓囊囊的地方,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那是什么?”她微微歪着头,轻声问道。 李冬生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心脏也开始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的内心在不断地纠结着,一方面想要鼓起勇气把东西拿出来。 另一方面又担心局面不可收拾。 “加油啊李冬生!这时候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一些。 终于,他鼓起勇气,伸手摸向自己的大衣,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也没啥,就是一点鹿肉,家里卤的。” 李冬生将自己手中的油纸包递过去。 唐素君好奇地打量着李冬生递过来的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她微微凑近了些,乌黑的发梢轻轻扫过李冬生的手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鹿肉怎么长得奇形怪状的?是哪个部位?”她疑惑地问道。 李冬生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唐素君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就……大腿。”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之前不是害你过敏了嘛,就想给你补补,算是赔礼。” 唐素君并没有多想,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被李冬生这份心意所感动。 她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鹿肉”。 “啧……好膳啊……” 她微微张开嘴巴,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秀眉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不喜欢吃就算了,其实……” 李冬生心里有些举棋不定,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总有些良心不安。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不好意思说出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没事。” 唐素君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说道:“你陪我一起吃,我刚吃了那么多饺子,有点吃不下了。” 其实,认识了这么久,唐素君在心底一直是把李冬生当作朋友的,对他有着一份难得的信任。 再加上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以及李冬生突然的到访。 让她不自觉地褪去了平时的伪装,露出了自己少见的、温情的一面。 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额角的汗珠,指尖带着淡淡的雪花膏香气,仿佛一缕轻柔的风,拂过李冬生的心头。 随后,她撕下一块“鹿肉”,递给李冬生。 李冬生接过,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更快了。 炕上的火越烧越旺,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李冬生热得满头大汗,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他微微喘着气说道:“这炕烧得太旺了......” 唐素君也嘴唇微微发红,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更添了几分妩媚。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娇嗔:“我……也觉得。” ------------ 第一卷 第155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又迅速地躲开。 李冬生热得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他紧紧盯着唐素君那微微泛红的嘴唇,干燥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心中的躁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愈发难以抑制。 炕上的温度持续攀升,像是要将这小小的房间点燃。 李冬生再也忍受不住,颤抖着双手,手指微微有些不听使唤,缓慢而又坚决地解开了里面的背心。 那细微的解扣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心跳的鼓点。 终于,他将背心脱下。 那精壮的胸膛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小麦色的肌肤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珠,散发着一丝男性独有的阳刚之气。 唐素君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脸颊瞬间滚烫如火烧。 她的眼神慌乱地躲闪开来,又忍不住偷偷瞥上几眼,心脏跳动的节奏完全失了控。 而此时,她身上的薄衫也早已被热气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 如同第二层皮肤般,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若隐若现的轮廓,恰似蒙着薄纱的仙子,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相连。 拉丝般胶着,谁也无法轻易移开目光。 李冬生的眼神中满是渴望,那炽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唐素君融化; 而唐素君的眼眸里则藏着羞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仿佛能拧出水来。 终于,唐素君微微咬了咬嘴唇。 嫣红的嘴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你倒是会挑地方。”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李冬生有些不明所以。 她垂眸掩住笑意,葱白指尖轻轻划过肉块表面。 “肉的纹路我还能认不出来么?” 这话说得轻巧,却让李冬生喉结剧烈滚动起来。 火炕烧得青砖发烫,热气腾腾。 李冬生背心已被汗水浸透,布料紧贴着精壮的腰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 唐素君褪去棉衣后只余薄衫。 汗珠顺着锁骨滑入衣襟,在红背心上洇出深色水痕,增添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要喝点酒吗?” 她忽然从炕柜深处摸出半瓶高粱酒。 “我亲自泡的达子香酒。” 李冬生有些诧异,“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唐素君拿出瓷缸,“所以我才问你要喝吗?我又没说自己要喝。”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李冬生举手推辞,“我吃着药,不能喝……” 唐素君微微歪起脑袋,脸上那股俏皮劲儿,甚至难以想象是她本人。 “真的不喝吗?酒壮怂人胆,说不定喝了你也没这么磨蹭了。” 这话里,似乎有话。 不管唐素君是什么意思,反正李冬生是这么理解了。 他看着粗瓷碗里琥珀色的液体,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姑娘!干了! 李冬生仰头饮酒时,唐素君的视线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酒液溢出唇角,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酒精加上鹿鞭的双重作用,让李冬生很快便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仿佛置身于云端,飘飘欲仙。 “我父亲...” 李冬生一个激灵间瞥头一看,见唐素君身子前倾的靠在自己肩膀上。 柔软的身躯烫的仿佛一团温暖的火焰,让他的心跳愈发加快,甚至要冲出心房。 那有些旧的红背心松松垮垮,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如同羊脂玉般温润。 以及似乎在颤颤巍巍的一对豆蔻花苞样的雪乳,若隐若现。 她缓缓俯身,那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轻柔地搭在李冬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李冬生的身体微微一颤,肌肤上的毛孔似乎都因这细微的触碰而张开。 “我父亲……被下放那年除夕,灶台也是这么烫。” 唐素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被回忆拽入了那段痛苦的时光。 同时,眼眸中也终于浮现出了几分脆弱。 她无意识地揪住衣襟,在红背心上掐出了月牙状的褶皱。 “他被人说成腐蚀干部,但是我知道……我……” 她的话语中满是委屈。 李冬生望着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发现那上面凝着细小的水珠。 李冬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给予她一丝安慰。 可当手触及她肩头时却猛地僵住了——薄衫下的肌肤滚烫,如同烙铁一般。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有些笨拙,但手掌却诚实地轻轻拍打着她单薄的脊背。 一下又一下。 那脊背如此单薄,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折断,让李冬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唐素君歪倒在他肩头,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柔弱目光注视着他。 李冬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晶莹耳垂,他的大脑近乎停摆。 终于,他的指尖缓缓触上那耳垂,在接触的瞬间,两人同时颤了颤。 仿佛有一股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唐素君仰起脸时,睫毛上的水珠终于坠落,正落在李冬生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唐素君忽然轻笑出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冬生,” 她忽然开口,“你知道达子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李冬生微微摇头。 “是......”她轻轻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痒痒的,让他的身体再次一颤。 “思念。” 李冬生不明所以间,唐素君补充了一句,“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儿,有什么不好意思对我说的。”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呼吸相闻。 暧昧的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弥漫。 李冬生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扶上了唐素君腰间的细腻软肉。 他手上粗糙的茧子令唐素君不由得娇躯微颤,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不过转瞬即逝,缓缓低下了头。 “其实……我都知道,我就是怕我想错了。” 一双藕臂环住了李冬生的脖子,手指在他的脖颈间轻轻缠绕。 “冬生,能给我个明确的话吗?” 李冬生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又轻轻上移,感受着她身体的曲线。 “素君,给我生孩子吧。” 唐素君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羞涩而幸福的笑容。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冬生抱起她,两人摔在炕上。 ------------ 第一卷 第156章 瑞雪兆丰年 大年初一的清晨。 天色蒙蒙亮,外头的空气里还透着股子刺骨的冷意,小雪也一刻未落。 李冬生瘫躺在自家的土炕上,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浑身的精力,软绵绵的没个精神。 不对,不是像是。 准确来说,他确实被抽走了全部精力,一点不留。 再加上又一时上头喝了酒。 前些日子老张就再三叮嘱过他,千万不能沾酒。 可昨儿个的气氛一烘托,李冬生哪还管得住自己的嘴,没少往肚子里灌。 这下可好,各种难受的反应全冒出来了。 脑袋晕得像装满了浆糊,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一阵阵地泛着酸水,甭提多遭罪了。 连平日里最爱的饺子都吃不下去。 不过,一想到昨儿个晚上和唐素君之间发生的事儿。 李冬生心里头那股子甜意就怎么也压不住。 觉得这遭的罪也算值当了。 李长贵昨儿睡得早,今儿个起得也早,天不亮就麻溜地爬起来煮饺子了。 等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饺子一个个浮起来,他就拎着一挂鞭走到门口,“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 放完鞭,李长贵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吃饭了嗷,都麻溜儿的!” 李冬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不吃了,爹,你们吃吧。” 吕彩兰在一旁听着,有些担心。 进到屋子,看着李冬生那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咋整的冬生?你这脸色瞅着可不大好啊,没啥毛病吧?” 李冬生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没啥事儿,娘。” “就之前老张跟我说不让喝酒,昨儿个我找石虎他们唠嗑,没忍住喝了两口。你瞅瞅,这报应不就来了嘛。” 李冬生随口编了个瞎话,不想让爹娘看出啥破绽来。 吕彩兰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叹了口气说:“唉,那行吧,你就先睡会儿吧。我给你把炕再烧热点儿,你就搁炕上好好歇着,也别下来瞎忙活了。” 说着,她就往炕洞里添了几把柴火,嘴里还嘟囔着: “昨儿晚上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咋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呢……” 虽然早饭没了李冬生,这一家子人倒也吃得热乎。 李冬云跟李冬雨这俩小的,刚把碗一放,就急三火四地跑出去看热闹了。 老两口收拾完饭桌,又给李冬生交代了几句,说锅里的饺子热一热就能吃,然后也出门串门去了。 过年嘛,对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一年到头就盼着这几天能松快松快,自然得好好享受享受。 李冬生躺在炕上,身上的难受劲儿还没过去,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梦到了昨儿晚上和唐素君的那些事儿。 唐素君的热情和温柔,让李冬生心里头回味无穷。 不得不说,有些事儿还真得看天赋。 就凭他以前在外面闯荡的那些经历,还真没遇到过像唐素君这么润的女人。 甚至昨儿晚上光顾着一时的快活了,啥正事儿都没顾得上说。 比如结婚这事儿。 但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李冬生心里头也踏实了些。 可又寻思着,他们俩这还没正儿八经处对象就有了那层关系,在这年代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但好在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当时李冬生还是留了心眼,知青点到处都是遍布的他的“监控”,应该不成问题。 反而还给人添了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 …… 这一觉,李冬生睡得迷迷糊糊的。 等醒过来时,都已经九点多了。 虽说身上还是有些软绵绵的不得劲儿,可总算是能强撑着下了炕。 一直窝在炕上,李冬生也觉得憋闷得慌。 他趿拉着鞋走到厨房,把锅里剩的饺子热了热,也没心思细嚼慢咽,随便扒拉了两口。 随后就披上那件还沾着唐素君屋子里香味儿的棉袄出门串门去了。 正好顺道去老张家,看看能不能讨点药缓解缓解这难受劲儿。 脑袋还是昏昏涨涨的,李冬生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村道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过年的喜庆劲儿弥漫在村里的家家户户,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村子,今儿个到处飘着肉香。 走到哪儿都能听见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吆喝声,还有小孩子们互相追逐打闹时的欢笑声,你追我赶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 李冬生看着眼前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心里头一阵感慨,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瑞雪兆丰年呐!” 他特意绕路经过村里的晒谷场,想着去凑凑热闹,看看扭秧歌。 可到了那儿一瞧,扭秧歌的都是些大妈大婶儿。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转身往回走。 正走着间,就瞧见几个穿着新棉猴儿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柳条,正起劲地抽打着冰陀螺。 李冬生看着,嘴角也不自觉地勾出了一抹笑容。 可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他突然听到草垛子后面传来一阵细细弱弱的呜咽声。 李冬生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眉头皱了起来,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绕过草垛子,就看到三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领头的二嘎子正伸手扯着那孩子的羊角辫,嘴里还大声嚷着: “你爹是劳改犯,不配穿红头绳!” 另外两个小子也跟着起哄:“不配穿红头绳!” 李冬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小孩子之间常见的欺负人! 他心里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这一着急上火,脑袋一下子都不晕乎了。 “混账玩意儿!” 李冬生大吼一声,惊得旁边树上的冰棱子都簌簌地往下落。 “谁家的小兔崽子!来!想找事儿跟我来!” 那几个小孩回头一瞅,见李冬生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屁滚尿流地撒腿就跑,没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也幸亏李冬生这会儿身上还不舒服。 不然非得追上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小混蛋不可。 “下回别让我逮着你们!我知道你们家住哪儿!” 他瞥见二嘎子腰间挂着的军绿色挎包,那可是公社奖给五好家庭的年礼。 李冬生心里头一阵感慨。 ------------ 第一卷 第157章 贫困俏寡妇 他摇了摇头,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这孩子有没有受伤。 他蹲下身子,轻声问道:“妹妹,没啥事儿吧?” 可等他蹲下仔细一瞧,却愣住了。 眼前的小女娃穿着一件碎花棉袄,肘部还打着菱格补丁,领口洗得雪白。 最扎眼的是她那冻得通红的手腕上,系着一截已经褪色的红绸子。 在这灰扑扑的雪地里,红得那么刺眼,就像一道伤口。 虽说这时候日子都不富裕,可过年穿新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上面每年过年也会给发点布票。 布票虽然不多,但一般人家都会省下来给正长身体的孩子们做身新衣裳。 就拿邻居家来说,家里六个孩子呢,过年也都能穿上新衣服。 可眼前这个孩子却穿得这么破旧。 不过再看看这孩子浑身干干净净的,尤其是那截红绸子,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这孩子家里人应该不是重男轻女、对孩子不好。 想到这儿,李冬生心里一阵发酸。 “丫头,没啥事儿吧?叔这儿有关东糖,给你吃。” 李冬生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原本准备拜年用的糖块。 可那女娃却把小手背到了身后,脆生生地说:“俺娘说了,不能白拿人家东西。” 李冬生笑了笑,说道:“不白拿,叔正好要找你娘有点事儿,你给叔带个路,就当帮了叔的忙,这糖就算是给你的谢礼,行不?” 说着,李冬生就往孩子手里塞糖。 那女孩儿到底是小,经不住诱惑,看着糖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反正李冬生这会儿也没啥事儿,就想着把这孩子送回家。 也怕刚才那几个熊孩子再回来欺负她。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丫头,你叫啥名儿啊?” “俺叫陈思语。”女娃脆生生地回答。 李冬生听了,心里有些惊讶。 在这村子里,到处都是狗蛋、嘎子这样的名字,陈思语这个名字可太特别了。 一听就是有点学问的人才能取出来的。 不过最让李冬生惊讶的是,这村子里好像没有姓陈的人家啊。 小石棚村虽说不小,可他从小在这儿长大,就算人认不全,村里有哪些姓他还是清楚的。 就他所知,还真没有姓陈的。 “丫头,能跟哥哥说说你爹叫啥不?”李冬生随口这么一问。 这么个问题本没啥特别的,正常人见到小孩也肯定都会问他家大人。 可眼前的陈思语却像被戳中了什么隐秘,脑袋一低,嘴里嘟嘟囔囔,半天也没说出个囫囵话来。 李冬生这才猛地一拍脑门,想起刚才那帮半大孩子的闲言碎语,说这丫头她爹是劳改犯。 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自己怕是说错话了,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追问。 李冬生继续跟着陈思语往前走,七拐八绕的,竟出了村。 李冬生这才知道,这丫头原来家住是隔壁喜鹊屯的。 等走到地方,李冬生瞅见眼前的景象,心里头“咯噔”一下。 一座歪歪斜斜的土坯房,房前晾着一床被子,补丁摞着补丁,北风一吹,里头发黑的棉絮就露了出来。 窗户纸破了好些洞,塞着些茅草,在风里直晃悠。 “这住得也太破了……”李冬生心里头想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平日里本就不大来南头,对这边也不咋熟,更没来过这么深的地方,还真不知道离村子这么近的地方还有这么穷的地儿。 这穷酸劲儿,都快赶上林倩家了。 “这就是你家吗,思语?”李冬生忍不住问道。 陈思语脸蛋羞得通红,轻轻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谢谢叔送我回来。”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往那破旧的院子里跑去。 李冬生心里头有点同情这小丫头的遭遇,可他也明白,这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道理得记牢。 正想着,李冬生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往回走。 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囡囡回来啦?” 李冬生下意识地看过去,门帘掀动,走出来的妇人让他不由得一怔。 只见她身着一件洗得泛白的蓝布衫,那布料虽已陈旧,却难掩她窈窕的身姿。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行走间,蓝布衫轻轻晃动,隐约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 最让李冬生惊讶的,是她的肤色! 她的肤色很神奇的在常年的劳作毫不显黑,甚至白到透着一丝粉色。 当看到她头发也有些白金色,甚至瞳孔都是粉色时,李冬生恍然大悟——她大概是有白化病。 这种病态的肤色在旧时候被认为是不祥,如今解放了,不再提倡这种封建迷信。 不过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很多人还是因此而歧视白化病患者。 放在这时,可以想象她会受到怎样的白眼。 但如果放在现代人的审美,这完全就是上天的恩赐。 粉色双眼睛,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感觉,与那当红的港星竟有三分相似,眉毛细长而秀丽,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小巧的嘴巴,嘴唇微微有些干裂,却无损她的美丽。 搭配着白金色的发辫,整个人透着一股淡雅恬静的气质。 身处这种破寒之地,有种公主坠落凡间的感觉。 美妇人一眼就瞅见了陈思语脸上的伤,眉宇间流露出心疼。 蹲下身子,伸出一双缠满纱布的手,轻轻抚摸着陈思语的脸。 “囡囡呐,脸上怎么了?” 她说话居然不带方言,反而透着一股南方的轻快调子。 这在小石棚村并不少见——以前逃荒,关内来了不少外地人。 加上如今人流量比起以前大了不少,附近有几个村子,更是本地人说的“蛮子村”。 陈思语很懂事,小声说道:“不小心摔着了……” 可当娘的哪能看不出来,这明摆着是让人给打的。 “囡囡,跟娘说实话。” 陈思语小嘴一撅,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巴巴地说:“娘,我错了……你不让我自个儿去外面玩,可我想看扭秧歌,就偷偷跑过去瞅了瞅……” 说着说着,陈思语一下子扑进娘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娘,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 妇人的心都快碎了,眼眶也红了。 可她也没啥办法,只能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 正安慰着,妇人忽然摸到陈思语的口袋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瞧,好家伙,全是糖块儿。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囡囡,这糖……?” 陈思语抹了把眼泪,小手一指李冬生,说:“是这个叔叔给我的。” 妇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李冬生,眼神里一下子充满了警惕,下意识地把孩子护在了身后——这是被生活里的恶意磨出来的本能反应。 ------------ 第一卷 第158章 神秘美妇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种眼神,让李冬生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莫名地有些心虚。 眼前的美妇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可能有些不礼貌。 她微微侧了侧头,目光又落在了陈思语兜里那鼓鼓囊囊的糖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启唇:“这位同志是……” 李冬生赶紧堆起笑容,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哦……我叫李冬生,是小石棚村的,咱都算是邻居,刚才瞧见孩子不小心摔了,我就顺手给送了过来。” 他的语速有些快,似乎生怕对方误会。 妇人微微一怔,李冬生在公社那可是小有名气,大多数人都听说过他的为人和事迹。 她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屋梁下,伸手摘下一串辣椒,随后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这个能见人,您别嫌弃。” 当她递过辣椒的瞬间,宽大的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了白皙细腻的手腕。 李冬生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瞳孔猛地一缩,那手腕上,竟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掐痕,像是被人用力攥过留下的痕迹。 他盯着那道突兀的掐痕,甚至于有些出神,给人家妇人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同志……” 李冬生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一惊。 “哦……啊!不用不用!不过是一点糖罢了,就当是给孩子的小礼物。” 然而,妇人却异常坚决,甚至有些执拗。 说什么都要塞到李冬生的手中。 李冬生无奈,只好接过了辣椒。 她像是终于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微微松了口气,转身默默回了屋。 她的态度,不可谓不冷漠。 可李冬生却能感觉到,她并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人。 在门帘落下的瞬间,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李冬生记得,自己刚来时就听到过这咳嗽声,现在又听到,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而刚才,在自己面前,她一声都没咳嗽。 这让李冬生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愈发浓烈了。 回程的路上,李冬生的心里愈发压抑不住好奇。 走到屯口,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围坐在一起,悠闲地聊着天。 李冬生心中一动,想着或许能从他们这里打听点什么。 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些老人。 但他知道,有时候,香烟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李冬生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包崭新的中华烟。 “大爷,来,抽根烟。” 那几个老头一看到中华烟,眼睛顿时亮了。 李冬生不慌不忙地给几个老头都散了一圈烟,然后语气亲切地说道: “几位老叔,我想跟你们打听个事儿。” “是打听老陈家寡妇的吧?” 李冬生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大爷就像未卜先知似的,抢先说道。 大爷见李冬生惊讶,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刚才看你从南头过来,又是张生面孔,我就知道你准是来打听那白毛鬼的事儿。” 听到大爷用“白毛鬼”这样的称呼来形容那个妇人,李冬生心里有些不悦。 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哎呦!老爷子您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就是想打听打听那个冰美人。” “冰美人?” 大爷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嗤笑,“我看是病美人儿吧。” 说完,几个大爷就像是把李冬生当成了空气,自顾自地继续聊起了他们刚才的话题。 完全无视了李冬生的存在。 李冬生心里有些憋屈,感觉自己这烟算是白送了,连个名字都没打听出来。 他不甘心地又凑过去,“老爷子,我还不知道她叫啥呢,您能不能给我说说?” 还是刚才那个大爷,不耐烦地看了李冬生一眼。 “后生,我知道你心里想啥,劝你还是算了吧,别去打那白毛鬼的主意了。” 说完,他还小声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这白毛鬼有啥好看的,不出门都能招来人。” 李冬生皱起了眉头。 他深吸一口气,把刚才那包烟又拿了出来。 几个老头一看到李冬生手中的烟,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几位老爷子,我也不白问,你们跟我说说那女人的事儿,这烟就留给你们抽,就当是我孝敬你们的了。” 几个老头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烟,就差把“馋”字写脸上了。 可不知道是顾忌着啥,一个个都跟被点了哑穴似的,没一个人吱声儿。 正僵持着,其中一个大爷突然“嚯”地一下搬起了马扎。 “你们唠吧,俺家里还有点事儿,先回了嗷。” 说完,那老头子就一拐一拐地进了旁边的过道,没影儿了。 李冬生像是想到了啥,撒腿就跟了上去。 出了屯口,李冬生可劲儿地跑,总算是追上了那大爷。 “大爷!” “大爷,您等会儿呗。” 老头听到喊声,扭过头来,一脸疑惑地问:“后生,找俺有啥事啊?” 李冬生也不废话,直接把那包拆开的烟塞进了大爷的口袋里。 那老头也没咋抗拒,就轻轻点了点头,一脸的欣慰,说道: “嗯……刚才在那儿,有些话不好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 “既然你这后生这么上道,俺就跟你说说,你可别出去瞎咧咧哈。” 李冬生一听,心里暗喜,自己猜得没错! 赶紧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你打听的那个是老陈家的寡妇,名叫苏玉珍。” “苏玉珍……”李冬生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折腾了这么半天,可算知道她叫啥了。 “大爷,为啥刚才他们都不愿意说她的事儿?到底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见不得人?哼,是他们自个儿心里有鬼,见不得人!” 大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原来,这个苏玉珍六年前就嫁给了喜鹊屯的陈庆安。 那陈庆安在公社里当技术员,去年修水渠的时候,赶上塌方,一下子就被埋在了三米深的泥浆里头,没了命。 结果,婆家那边非说苏玉珍是白毛鬼,克死了自己男人,连该给的抚恤粮都给扣下了。 不止如此,之后更是把这个媳妇儿给从家里赶了出去。 老陈家把孙子接过去一起住了,可对孙女陈思语却不管不顾,任由其自生自灭。 现在苏玉珍一个人带着五岁的思语,住在废弃的牛棚里头,全靠编草席换点盐巴啥的,勉强糊口。 刚才那群老头儿里头,有几个跟陈家沾亲带故的。 所以都不愿意提这档子事儿,怕家丑外扬。 ------------ 第一卷 第159章 魂儿被勾了 “你猜那帮人刚才为啥不好意思说?” “现在村里好些个单身汉都看上苏玉珍了,知道她日子不好过,一个个都不安好心,想着敲寡妇门、翻墙头呢!” 大爷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 “不过嘛,这妮子还真是个硬骨头。” “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她都不吃那一套。” “就前几天,老刘家那小子偷偷翻她家墙头,结果让苏玉珍一瓢热水浇在了裤裆上,现在那小子只要一看见穿蓝布衫的人,腿肚子就直哆嗦。” “可就算这样,那群不要脸的也不安生,天天就惦记着人家的身子。” “弄得苏玉珍一个寡妇,大半夜的还得守着门,生怕那些人闯进来。” “听说这几天她着了凉,又没钱去看病,这大过年的,唉……俺瞅着都觉得可怜。” “俺想给她送点东西吧,她还不要,总怕俺图她点啥。” “俺一个糟老头子,能图她个啥哟,就是看她娘俩可怜,想帮衬帮衬,可俺也没那个本事。” “俺看你这后生挺不错的,才跟你说这些。瞅你也不像是那种耍流氓的混球儿。” …… …… 在回村的路上,李冬生的脑子里全是苏玉珍的模样,怎么都挥散不去。 听着大爷讲的那些事儿,什么遭人歧视、家人迫害、村民骚扰,甚至村里头传着各种难听的谣言。 李冬生心里头真不是滋味儿。 他压根儿没法想象,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是咋扛过这些苦日子的。 本来大过年的,心里头挺高兴的。 可知道了苏玉珍娘俩的事儿,这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沉甸甸的。 小石棚村村和喜鹊屯隔着一条牤牛河,这会儿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 以前到了腊月里,踩着冰面,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能走到对面去。 现在修了一座桥,两个村子的人来来往往就更方便了。 李冬生站在桥上,风一吹,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他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眼前仿佛出现了陈思语那小小的身影,眼睛里满是期待,想着去看扭秧歌。 可谁能想到,等着她的却是被人欺负。 李冬生越想越气,拳头都捏得紧紧的,关节都泛白了。 尤其是知道了苏玉珍娘俩日子过得这么苦,他这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 一气之下,他转身就往打谷场跑,找到二嘎子那几个小子,上去就给了他们一顿揍。 揍完了还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几个再敢欺负那小姑娘,以后我见你们一回揍你们一回!” 可就算是把二嘎子他们揍了一顿,李冬生心里头的气也没消。 还是觉得堵得慌,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低落。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嘎子他们几个的爹娘气冲冲地找上门来了。 “冬生!你给我出来!大过年的,你把我家孩子打得鼻青脸肿的,到底是啥意思啊?你得给叔一个说法!” 最后还是吕彩兰出面,好说歹说,才把这事儿给平息了。 把他们打发走之后,吕彩兰回到屋里,瞅着李冬生,有点生气地说: “冬生,你这是咋回事儿啊?跟那几个小屁孩较什么劲呢?” 李冬生也懒得解释:“没啥,就是看他们几个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他们。” 说完,把碗一放,“我吃饱了,出去溜达溜达。” 吕彩兰赶紧喊住他:“哎!你上哪儿去啊?这饭还没吃完呢!” 李冬生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我身子不舒服,找老张给我开点药。” 李冬生本来是打算去老张家里的,可路过诊所的时候,发现门竟然开着。 老张正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锁,准备关门。 “哎!先别关!老张,你可以啊,这大过年的就开张了!” 老张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脸的不高兴,数落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把那几个小东西打得鼻青脸肿的,我能大过年的还在这儿忙活?” “我也看那几个小混球不顺眼,比你小时候还调皮捣蛋!可你也不能动手打啊!” 李冬生才不管老张的唠叨,直接走进了诊所,往椅子上一坐,说:“给我整点药,我刚喝了点酒。” 老张一听,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哎呦!你可真能折腾我!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喝酒别喝酒,你这耳朵是塞猪毛了?都听不进去是不?” 李冬生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那酒都喝了,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啊?快给我整点药,我这难受得不行了。” “你要是我儿子,我还不如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老张气呼呼地走进来,在药柜子里翻来翻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副药“啪”地一声甩在李冬生眼前,“五毛钱!” “这么贵?别人不都一毛吗?” “别人一毛,你五毛!”老张没好气地说。 “你这人可真不地道!” 李冬生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掏出一块钱。 “找不开。”老张把钱推了回去。 “没让你找,再给我开一副。” “咋的?你把这药当饭吃啊?一副药还不够你吃?打算一边喝酒一边吃药啊?你不要命了?”老张语气调侃。 李冬生张了张嘴本来想跟他再呛几句,不过只是翻了个白眼。 “给我开一副治感冒的药。” “感冒?那点小毛病还用得着吃药?熬个两天就好了,就你这身子骨,老虎都弄不死你,还怕个感冒?” “有你这么当医生的吗?” 李冬生有点生气地说。 他叹了口气,脑子里又浮现出苏玉珍那压抑的咳嗽声。 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既然自己有点能力,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不是给我吃的,给别人抓的药。” 一听是给别人抓的药,老张顿时严肃了起来,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咋回事?谁的毛病?你不早点说呢!” “冬云还是冬雨?人都来不了?用不用我去你家里看看。” “走!咱现在就去!” 看老张这么大的态度变化,李冬生可算是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不受他待见了。 “得,让您白操心了,她俩都没病,我是给喜鹊屯一个寡妇看病。” “喜鹊屯?寡妇?”老张的脸拉了下来,“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吗?他们村没医生?滚滚滚!我回家吃饭去了!” 李冬生深谙pua的真理。 “哎!等等!您看,喜鹊屯的村医都看不好的病,您能看好,那不是显得您医术高超吗?” ------------ 第一卷 第160章 懂事可爱的小孩 第一百六十章 一听这话,老张那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嘿,这话我爱听!这还真不是我吹,我跟那些个赤脚医生那还真不是同一个水平,想当年……”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抓紧给开药吧。” 李冬生可懒得听一个老头讲他过去的丰功伟绩。 老张自讨没趣,狠狠地白了眼李冬生,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识好歹的小子”。 随后停下了话头,伸手在药柜里翻找起来。 趁着老张开药的功夫,李冬生调取兽仆监控看了一眼知青点的情况。 如今都既定夫妻了,再干这种“偷窥”的事儿,他心里的负担也少了不少。 唐素君那边倒是没什么异常,脸色甚至比前些日子更红润了。 看这状态,李冬生准备今晚再去一趟。 …… “早晚各一剂,三碗水煎成一碗。” 老张一边念叨着,一边把黄草纸包往柜台上一撂,瞬间溅起一层浮灰。 “要我说啊,这寒症就得用老方子,你们这些后生偏信啥青霉素......” 李冬生懒得听,把药揣进怀里,“我就是想要青霉素,您这儿也没有啊。” 说罢,他便抄起药包,伸手掀开靰鞡草编的门帘,迎着北风走了出去。 至于老张在身后又说了啥,他是完全没听。 心里只想着赶紧把药送到该送的人手里。 小石棚村离喜鹊屯很近,没过多大一会儿,李冬生就到屯子了。 到的时候,有几家吃饭晚的,还没放下筷子呢。 李冬生是吃完饭才出的门,可见来的有多快。 一路上,他的脚步匆匆。 屯子西头那间歪斜的土坯房不算显眼,到路却十分好找,毕竟偏僻。 李冬生踩着雪壳子往过走,牛皮纸在掌心里窸窣作响。 虽然如今是有了药了,可怎么让苏玉珍收下是个问题。 根据李东升的了解,苏玉珍现在就像一个受伤之后的幼兽,恐怕对谁都怀着敌意,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生怕是对她图谋不轨。 其实李冬生还是有些好奇,现在又不比过去,女人不能二婚。 解放后都提倡女性自由了。 她苏玉珍长得这么漂亮,条件怎么看都不差,为啥不再考虑找个人家? 非要一个人顶。 正思索间,他已经来到了喜鹊屯的粮囤附近,这里空旷,孩子们都在追逐打闹,显得十分热闹。 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把这寒冷的冬日都给融化了。 可李冬生却在一众嬉笑玩乐的孩子中,瞥到一个孤单的身影——陈思语。 她一个人缩在麦秸堆里,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与周围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冻得通红的小手正扒拉着雪堆里的什么东西。 屯里其他孩子在不远处抽冰尜,木鞭子抽得冰面啪啪响。 唯独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像被这个欢乐的世界遗忘了一样。 "咋不跟他们耍去?" 李冬生走了过去,蹲下身,军大衣下摆扫过雪地,带起一片雪花。 小姑娘慌忙把半截冻萝卜往身后藏,下意识的有些瑟缩,不过看到是李冬生,瞬间没了惧意。 她眨了眨眼,睫毛上凝着霜花:"我...我不爱抽尜。" 李冬生哪里看不出小孩儿的谎话,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奶糖——出门时下意识就带了。 “来,叔叔请你吃糖。” 他把奶糖递到陈思语面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这次陈思语也好意思收了。 她小心剥开糖纸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只是吃着,她忽然仰起脸,鼻尖红得像山丁子果。 "叔,黄皮子真会叼小孩吗?" 李冬生有些不解,“问这个干嘛?” 陈思语看了眼旁边的孩子们,“他们说,我家炕洞钻黄皮子,晦气。”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委屈。 李冬生喉头一哽。 他摸了摸陈思语的头,动作轻柔,尽力的安慰着。 “别听他们瞎说,那是他们嘴欠,别跟他们玩。” 陈思语低着头,“那我应该干嘛?” “平时干嘛就干嘛,不用搭理他们。” “我平时都是帮我娘干活的,但我娘今天没干活,我就不知道该干嘛了。” 陈思语抬起头,看着李冬生。 李冬生看着小姑娘天真的脸,陈思语继承了她娘的优良基因,长得很可爱。 加上这么听话懂事的性格,看起来真的很讨喜。 想到这儿,李冬生又一阵愤恨。 她的爷爷奶奶居然就因为无聊的偏见,任凭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儿自生自灭。 那对老不死这会儿说不定在家里,正搂着孙子啃粘豆包呢。 哪管这娘俩在雪窝子里刨食。 李冬生把陈思语抱了起来,暖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陈思语显得很安静。 “思语,想不想看高跷队?” 陈思语眼睛倏地亮了,又黯下去,她摇了摇头:“不想……他们不欢迎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卑,小小的心灵已经被那些恶意的言语伤害了。 李冬生揉了揉她的小脸,“没事,有叔叔在,谁敢说你一句不是,我给他腿打折,别看叔叔这样,我以前可是有名的大流氓。” “什么是流氓?”陈思语疑惑的歪着脑袋。 李冬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儿解释什么是流氓。 “就是不会被欺负的人。” 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 陈思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娘不让我出去……” "你娘那儿叔去说。"他替小姑娘拍打身上的草屑。 “好不好?” 小姑娘到底还是想看热闹,生涩的点了点头。 有了这个敲门砖,李冬生可算是能名正言顺的送药了。 李冬生抱起陈思语,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不过当然,他也不是全为了送药才说这么多,而是真心地喜欢这个孩子。 像陈思语这样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恐怕鲜有几个对其能有抵抗力的大人,若不是这种遭遇和人们的偏见,肯定走哪儿都招人待见。 更何况,她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单身妈妈。 ------------ 第一卷 第161章 放心,我不是曹贼 第一百六十一章 苏玉珍佝着腰,在院子里的那口老井边凿冰。 她身上那件褪色的棉袄,补丁摞着补丁,虽说破旧,却被浆洗得干干净净。 她双手紧握着冰镐,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冻得硬邦邦的井沿上。 每挥动一次,那单薄消瘦的身子便跟着丰满的胸脯晃一下。 “咳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这狭小的院子里不断回荡,她的脸因咳嗽憋得通红。 “娘!”陈思语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苏玉珍猛地回过头,看到李冬生和女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恐。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冰镐,声音警惕地喊道:“思语!快回来。” 李冬生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轻轻把怀中的陈思语放下。 小姑娘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向母亲。 苏玉珍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双手急切地在她身上摸索着,像是要确认女儿是否安好。 感受到女儿温热的身体,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对李冬生的警惕也稍稍降低了些。 “娘~” 陈思语扬起粉扑扑的小脸,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叔叔要带我去看高跷队,我想去……” 苏玉珍闻言,攥着辘轳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心里优先的自然担心女儿的安危,对李冬生这个陌生人不太放心。 可看着女儿眼中闪烁的期待光芒,她又觉得满心愧疚。 本应是自己带着女儿去感受这些欢乐。 可一想到自己这副模样,走进人群定会遭人白眼,女儿也会跟着受牵连。 内心的纠结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的手指在女儿棉袄下摆来回摩挲了许久,才缓缓松开紧紧攥着的衣角。 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李冬生,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邀请道: “同志……外面冷,别在外面站着了,进...进来烤烤火。” 李冬生低头跨过那尺把高的门槛,走进土坯房。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着浓重的药渣味扑面而来。 房梁上稀稀拉拉地吊着不到二十穗苞米棒子,墙角的粮缸上盖着三床破旧的棉被,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准是空的。 东墙那铺炕,苇席上补了七八处补丁。 “坐炕头吧,灶膛刚添了柴。”苏玉珍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使劲蹭了蹭条凳。 凳子腿还缠着麻绳,一看就是修了又修。 李冬生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 苏玉珍转身去拎铁皮暖壶时,李冬生瞧见她后颈的棉袄领子磨得透亮,里头絮的竟是芦苇。 这时,陈思语忽然从炕柜底下掏出个布老虎,兴奋地喊道:“叔叔看!娘用碎布头给我缝的!” 那布老虎一只耳朵是蓝粗布,另一只却是红绸面,眼睛用纽扣钉得溜圆,模样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苏玉珍手一抖,脸颊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囡囡,别这样,瞎翻腾啥!” 陈思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李冬生赶忙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缝的真好看,你娘手真巧。” 苏玉珍抿了抿嘴,露出一抹不大好意思的表情,轻声说道:“也没有……就是以前学过一些……” “同志,喝茶。” 苏玉珍把粗瓷碗递到李冬生面前,碗里飘着两片烤焦的大枣。 碗沿有个豁口,她特意把豁口朝外转着摆放。 “咳咳——” 刚把瓷碗放好,苏玉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赶忙用手帕捂住嘴,尽量把咳嗽声压进肺里,可那声音还是清晰可闻。 “让同志见笑了......” 她把手帕团成一团塞进袖管,“我不多耽误您时间了,谢谢您愿意带思语玩,我相信您是个好人。” “思语要是淘气,您...您给送回来就成。” 听到母亲同意,思语开心得跳了起来。 李冬生则赶忙安抚苏玉珍的担忧:“姐您放心就好,我一定把思语平安送回来。” 苏玉珍点了点头,细心地给女儿裹了裹围巾,凑近女儿耳边,用李冬生听不到的声音嘱咐了几句,随后轻轻把思语推给了他。 “那您受累了。” 她微微欠身,很正式地鞠了个躬。 “不受累不受累。” 李冬生起身时“不小心”碰翻条凳,趁扶凳子的空当,迅速把药包压在底下。 随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出了门。 走到院门口,陈思语忽然折回去,踮起脚尖往母亲手里塞了块灶糖:“娘先吃,甜的!” 苏玉珍露出温柔却略显疲惫的笑容,她自然猜得到这糖是哪儿来的。 “记得说谢谢叔叔。” 陈思语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蹦一跳地跑回来,跳进了李冬生的怀里。 “娘!我去玩啦!” 苏玉珍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远远地招了招手。 等两人走远,她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得喉咙发痛,不得不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捂着腹部,才感觉稍微好受一点。 而当她抬起头,忽然看到条凳下面压着什么东西。 她缓缓走过去,弯下腰,捡起那个东西,手指轻轻摩挲着。 牛皮纸裂开道口子,柴胡须子簌簌往下掉。 看到这些,她自然明白了这是药包。 摸着尚有体温的药包,平时从不轻易表露的柔弱从那秀丽的眉宇间显露了出来。 …… …… 李冬生把陈思语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她走出喜鹊屯,来到打谷场。 一路上,有好几个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李冬生,互相交头接耳。 不过李冬生全不在意,甚至不知为何,他原本因为酒精带来的那点不适都消失了。 远处忽然传来锣鼓声,高跷队红绸子飘过生产队院墙,坐的高望的远的陈思语兴奋的叫了起来。 李冬生摸出最后两块水果糖,塞到小姑娘手里,"走!叔给你抢头柱香去!" 李冬生把陈思语架在肩头往场院走,小丫头轻得像只山雀。 踩高跷的"白蛇"正转着手绢花,红绸腰带扫过人群头顶。 "接福咯!"李冬生突然大喝一声,抢过秧歌队手里的糖瓜往天上一抛。 人群呼啦散开争抢,他趁机挤到供桌前,抓了把灶糖塞进陈思语兜里:"慢慢吃,别硌着牙。" …… 回程路上,小丫头忽然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叔,你身上有爹的味道。" 李冬生脚下一滑,差点栽进雪窝子。 ------------ 第一卷 第162章 这可叫不得!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可开不得玩笑嗷!” 李冬生轻轻捏了捏陈思语的小脸,带着几分宠溺又有点无奈。 被个小娃娃说自个儿身上有死人味儿,咋想咋别扭。 但他也清楚,这小丫头片子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才会这么没遮没拦地说。 陈思语在李冬生怀里,像只小猫似的闭着眼拱了拱,声音软糯,还带着困意:“叔,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谢谢叔嗷~” 李冬生一看,小姑娘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也是,今天带她看高跷队,又到处疯玩,可把这小家伙累坏了。 “好好,叔知道啦,睡吧,等睡醒就到家喽。” 李冬生还没说完呢,就听见陈思语在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已经睡熟了。 “这小孩啊,沾枕头就着,睡眠可真好。” 李冬生忍不住感叹,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往家走,生怕动作大了把孩子吵醒。 离陈思语家还老远,李冬生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他之前还担心,就怕苏玉珍那股子倔强劲儿上来,死活不接受他送的药。 这下看来,这女人虽说性子有点拗,可心里头是有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女之间真有心灵感应,李冬生刚走到门口,苏玉珍就从屋里出来了。 “嘘~” 李冬生大老远就赶紧把手指放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指了指怀里睡得正香的陈思语。 苏玉珍本来要开口说话,一看这情形,赶忙捂住嘴,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李冬生不想吵醒陈思语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这样就能躲开和苏玉珍聊药的事儿。 他可太了解这女人的性子了,肯定又要掰扯半天。 李冬生把怀里的小姑娘轻轻递给苏玉珍,转身抬脚就要走。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瞧,是苏玉珍。 苏玉珍抿了抿粉红色的嘴唇,像是在肚子里琢磨了半天该咋说,最后开口道: “同志,你的药我收下了……这钱我指定慢慢还你。”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听起来比之前有劲儿了,看来药是起作用了。 李冬生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嗓子之前都是哑着的——她真正的声音有些不符合这个年龄。 李冬生没有回答什么。 心里清楚,要是说啥“不用还钱”,以苏玉珍的性子,肯定得跟他较上劲。 他啥也没说还钱不还钱的事儿。 只是轻轻拍了拍苏玉珍拉着他衣角的手,笑着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 …… 李冬生沿着村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雪后的路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天色渐暗,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饭菜的香气随着北风飘散在空气中。 等他终于迈进家门时,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咕噜咕噜”煮饺子的声音。 “上哪儿野去了,咋回来这么晚!” 李长贵正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瞧见儿子进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紧接着又扭头朝身后喊道:“冬生回来了!下饺子吧!” 李冬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没有回答他爹的问题,而是瞅见他爹居然不是醉醺醺的,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爹,您今儿个没喝酒啊?” 这话一出口,李长贵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跟谁欠了他八吊钱似的,闷头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回自己屋子了。 把李冬生晾在原地,一脸懵圈。 李冬生挠了挠头,满心疑惑,寻思着老爹这是咋回事,难不成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他转身去外屋地找老娘,想问问到底发生了啥。 “嗐,那是他不想喝?那是我不让他喝!” 吕彩兰正围着围裙在灶台边忙活,听到儿子的疑问,一边用勺子搅着锅里的饺子,一边提高了嗓门说道。 “你忘了去年了?大年初一给自己喝得找不着家,到了初二还人事不省!连走亲戚都去不了!” 说着,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去年就没去你三爷家他们那儿!今年那能还不去?那不得让人笑话死!” “所以我今天说啥都没让他喝,这倒好,给他气的,一下午都不给我好脸色,也不跟我说话。” 李冬生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事儿他还真记得,去年老爹喝得醉醺醺的,在雪地里躺了好一会儿,可把一家人吓坏了。 关于这事儿,他这次还站自己娘这边。 在很多时候,吕彩兰可比李长贵更像一家之主。 “对了,我听梅姐说今儿你带着一个闺女在村里玩?谁家闺女!?” 吕彩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李冬生一听,苦笑着说:“你听她说,我带的是个5岁的小闺女,您也跟着打听?” 吕彩兰一听这话,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 没了兴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没一会儿,饺子煮好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李冬生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听着爹娘唠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吃完饭后,李冬生又拿饭盒装了一些饺子,然后戴上那顶狗皮帽子,就准备出门。 “晚上给我留个门。”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 “今晚别出去太晚!早点回来早点睡!明天还要走亲戚呢!”吕彩兰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知道了!” 李冬生嘴上这么答应着,可心里却在想。 自己要是告诉老娘,自己这是要去给谁送饺子,老娘肯定在后面推着他让他去呢。 …… 路上,李冬生用几只老鼠的视线先探了一下知青点周围的情况。 确保四下无人后,这才放心的去敲唐素君的门。 “咚咚咚。” 唐素君打开门,看到是李冬生,粉唇一嘟,娇哼了一声扭头就坐了回去。 不过还是故意把门虚掩着,看样子并不是不欢迎他。 李冬生心领神会的进屋,把饺子放在桌上后坐在了炕边,上来就伸手去揽住了唐素君的腰。 经历了昨晚,李冬生切实的体会到。 为什么人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不过昨晚还柔情似水的唐素君,此时嫌弃的“哎呦”了一声,抬手打掉了李冬生不老实的手。 ------------ 第一卷 第163章 身体吃不消 “咋的了?生啥气呢?”李冬生凑到唐素君跟前,声音软和地问。 唐素君把脸扭向一旁,闷声说道:“没生气。” 她这副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赌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深不见底,现在李冬生可算是深有体会了。 莫名其妙就置气了。 不过该说不说,平常的时候唐素君整天冷着一张脸,可今天这一生气还挺反差的。 当然没有昨晚那股反差劲儿来的猛就是了。 看来李冬生对自己的准媳妇,还缺乏不少了解呢。 那就得多了解了解。 他趁着唐素君转身的空当儿,从后面伸手把她搂住了。 这一搂,唐素君那身子先是僵了一下,不过她到底还是没挣脱开。 李冬生顺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到底咋的了呀,跟哥说说呗。谁要是敢惹你,哥帮你揍他。” 唐素君被搂着,就象征性地扭了几下身子,并没有真的用力。 折腾了一会儿,她还是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在李冬生的怀里。 接着,她伸出那白净的像葱管儿似的小手,朝着李冬生的鼻子就戳了过去。 “你惹的我。” “我哪惹你了呀?”李冬生被戳得鼻子痒痒的,有点莫名其妙。 “你还在这儿装?”唐素君柳眉倒竖,趁势拧了一下李冬生的手。 李冬生疼得吸了口气。 她接着说道:“你还在我这儿蒙混过关,我还以为你是啥可靠的爷儿们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是不是跑老邻老居,跟隔壁屯子的寡妇凑一块儿孩子去了?” 李冬生一听,心里还挺奇怪,寻思着她咋知道这事儿了? 不过他在顿了顿之后,还是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唐素君说了。 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只是看母女可怜而发扬博爱之心。 “……” 几分钟后。 “知道了吧?我也是瞧着那孩子可怜,娘整天守着个寡妇的光环,天天受人排挤,孩子一个人没人照顾,我哪能眼睁睁瞅着不管?” “你要是不乐意,那我以后就不瞎掺和了,毕竟你才是我老婆,我听你的。” 李冬生边说边注意着唐素君的表情。 唐素君听着听着,手里的劲儿就小了。 尤其是听到李冬生突然叫自己老婆,脸一下就红了。 “谁说是你老婆了!你连个媒都没让下,不许乱叫!” “哎呀,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嘛。”李冬生说着,手还不忘在她那头发上轻轻挠了两下。 听到这话,唐素君心里那点气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说啥早晚的事儿,没扯证就是没名分。" 唐素君揪着他军大衣的铜扣子,煤油灯把两个人影投在土墙上。 李冬生一听,松开了怀里唐素君,就着炕沿写起字来: "那你这么说,明儿我就找支书开介绍信,咱上公社扯证去!咱赶在你妹前头!红纸裹门框上..." 话没说完,就让唐素君掐了手背,她耳根子红得透亮:"谁说要嫁你了!" 唐素君抄起炕笤帚假装要打,李冬生顺势攥住她手腕。 粗粝的茧子磨着细皮嫩肉——让两人都想起昨晚上黑灯瞎火里那些事儿。 唐素君别过脸去,“好了好了……不生你气了还不是嘛……” 李冬生抓住手腕顺势给她拉进怀里,“我认真的,只要你愿意嫁,我随时都娶。” "等开河了,我把西屋拾掇出来...得添个新炕席,先住上一段时间,就咱俩……” “别说了。”唐素君顶了顶他,“事儿还早呢。” “先说说苏姐那儿吧。” 她手指头绞着大辫子梢,“这事我就不怪你了。” “你没准儿还得接着帮衬帮衬那对母女呢,我听着这事儿,心里不是个滋味,咱们都是这革命大家庭的同志,互相帮衬那是应该的。”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策啊,偶尔帮衬帮衬还好,总不能一直帮吧。” 唐素君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就是不清楚他男人的实力了。 李冬生只是从来没刻意展示过,如今大半个山头都是他的囊中之物,随便打个大货那都是普通人半年口粮。 别说养活她们一家母女。就是开个六宫后院也绰绰有余。 不过,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当着面说的。 “你放心就好了,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儿。” 李冬生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坏笑的感觉,唐素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 李冬生把她按倒在炕头,顺势拉了旁边的油灯。 李冬生摸到她棉袄底下自己那件秋衣改的小褂,手法娴熟的捋了下来。 “你讨厌!” 外头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棱窗户纸。 灶坑里柴火噼啪炸响。 震得墙上的灰簌簌地抖。 …… …… 鸡叫三遍时,李长贵掀开了儿子炕头的棉被。 寒气裹着雪粒子扑进来,惊得李冬生一个激灵坐起身,后腰顿时酸得直抽气。 "快起了!日头都晒腚沟了!" 见儿子裹着棉被蛄蛹,李长贵伸手就掀被角。 李冬生一骨碌坐起来,后腰眼酸得直抽抽,龇牙咧嘴的。 “昨个跟你说今儿早点起,还要我来叫,冬生呐,爹可得说你两句,你这都还没娶媳妇,都开始赖炕头了,那可不行啊!” 李冬生睡意朦胧的摆了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爹……这不是起来了吗,你们先吃着,我穿衣裳。” 李长贵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李冬生活动了一下腰,昨夜似乎战况有些过于激烈了。 这唐素君平时看着端庄矜持,李冬生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方面她居然会这么猛烈。 哪怕是他这种前世总去温暖女邻居的隔壁老李,都有点吃不消。 看来以后要多节制一点了。 不然没等结婚,自己都快被吃干抹净了,到时候“交不上公粮”了。 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之前那些个虎鞭鹿鞭啥的,送过去都让领导们抢着要。 他还当人家馋肉呢。 这会儿摸着自己的腰子,他总算咂摸出滋味来——这玩意儿可比十全大补汤还金贵。 以后打到猎物了,可得先把这玩意给自己留下来再说。 ------------ 第一卷 第164章 走亲戚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日头刚冒红头,李冬生还没起。 灶台的大铁锅里咕嘟着饺子汤,眼瞅都要煮烂了,家里其他人等不及他,开始吃起了早饭。 今天是初二,之所以早饭做的早,因为要去走亲戚。 其实李家的本家不在小石棚村,而是在离这里近十里路的李家村。 宗族亲戚也大部分都在李家村,每年初二,李长贵都要带着一家子回李家村给祖宗上坟,中午留在那儿吃饭,下午喝的大醉再回来。 他们一家之所以搬离李家村,也是58年实在吃不上饭,李长贵无奈才从李家村搬来小石棚村,为的就是离林场近——那年头公社搞"以林补粮"。 那年伐木队顿顿有橡子面窝头,总比啃观音土强上百倍。 这才带着全家在小石棚村上落了脚。 不过人虽然搬过来了,传统却没变过。 毕竟中国人都讲究一个,人不能忘根。 …… 李长贵嘬着豁牙灌了一口饺子汤,舒服的打了个饱嗝,把碗筷一放点上一根烟,扭头看自己都吃完了,李冬生还没出来,不禁发起了牢骚。 “孩他娘,你说冬生这两天咋天天后半夜才回屋啊?回来还老赖床,该不会是身子出啥毛病了吧?” 吕彩兰听了,也满脸担忧,一边往碗里夹饺子,一边说。 “不能吧,冬生打小身体就结实得很呐。难不成是老张开的药有啥副作用?” “嘿!这个老张,纯粹就是个死庸医!” 李长贵一听,立马火冒三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开始数落起来。 “这还真有可能!当年我跑肚拉稀,就是上他那儿开的药面子,结果肚子是治好了,可晚上那方面的事儿,是一落千丈,大不如前了!” 吕彩兰一听这话,伸手拎起筷子头,一下打在李长贵手上,没好气地说。 “你可别瞎冤枉人老张,你自己啥德行我还能不清楚?你那毛病能怪人家药吗?” 正说着,李冬云一脸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爹娘问:“娘,你们说的啥啊?啥不行了?” 李长贵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赶忙摆手说:“没啥,你个小丫头片子,甭打听这些。” 说完,抽了一口烟,透过缭绕的烟雾打量着女儿。 “赶紧吃,吃完去把你头发好好收拾收拾,乱得跟个鸡窝似的,哪像个售货员的样儿啊。” “等会儿到了你三爷家,可千万别犯浑啊。” 李冬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 “知道了爹,这话你还是留着给我哥说吧。我三爷可稀罕我了,就是不太待见我哥。” “那是以前。” 吕彩兰一听,赶忙抢话道。 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那可是最好的,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你哥现在可不一样了,那可是老君爷点拨过的人。” “别忘了,你的工作还是你哥给找的呢,你这当妹子的,可得向着你哥点儿。” 李冬云一脸无辜,委屈巴巴地说:“我没不向着我哥啊,我就是实话实说嘛。” “我三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长贵听着,咳嗽了一声,吐了口唾沫:“好了好了,别说你三爷了。” “他脾气是有点大,可别忘了,前两年咱家要是没你三爷连夜扛来半麻袋地瓜干,咱一家老小可咋熬过那个饥荒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彩兰给截住了话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都翻腾八百遍了。” “那地瓜干后来不也还了嘛。” “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别在这儿磨蹭了。” 李长贵被媳妇儿这么一训,也不敢顶嘴。 嘟囔了几句,就乖乖把碗筷收拾好,转身开始往篮子里装东西。 过去就是要留在那里吃饭的,这年头这多人去一家人吃一顿饭,那可不是小开销。 所以每家也都知道带点礼。 如果没有这点礼,说不定很难讲剩不剩的下所谓的情。 …… 等李冬生趿拉着棉胶鞋从西屋晃出来时,院里驴车都套好了。 吕彩兰掀开锅盖,捞起煮得稀烂的饺子往海碗里扣:"唉!起这么晚,白面都糟践了!” “随便垫吧两口吧,赶紧的!”李长贵已经挑上了扁担——今年的扁担比往年都要沉一些。 毕竟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甚至李长贵本来是打算骑三轮的,只是路实在太差,三轮走不了,这才不得不继续用扁担。 尽管如此,他也是难得的不辞辛劳,也要多塞上点东西。 就指望的着到时候在全族老少前亮个眼! 李冬生随便对付了两口早饭,便和李冬云一起,跟着李长贵上路了。 三人碾着雪壳子往李家村蹽时,日头才刚爬过老鸹岭。 李冬生裹着军大衣——昨晚上实在累得够呛,平时不觉得冷的天气,今天都格外冷,眼皮子也沉。 "醒醒神!" 李长贵提醒道,"前头就是老鹰沟,五八年你三爷......" "知道啦!扛着地瓜干走三十里夜路!" 李冬生揉着太阳穴打断话头。 转过山梁子,李家村场院上抽冰尜的娃子们炸了锅:“长贵伯来了!” 李冬生一听没人喊他的名字,直接来个大的。 甩手扔过去一把水果糖,把糖当沙子抛,也不管这些孩子是不是自己亲戚,总之就是一个发。 孩子们哄抢着散开条道。 以至于李冬生一伙人刚进村,一下子全村人都知道人来了。 三爷家青砖房檐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三爷李青峰是如今这一支里年龄最大,威望最高的长辈,所以毫无疑问,小辈们都是在他家聚头。 “三叔,长贵哥带着五小子跟冬云来了!” 一下子七大姑八大姨都象征性的迎接,不过分量最大的三爷自然按兵不动。 “看看咱家冬生!长得是越来越一表人才了!” “五小子!讨了个婆娘没?你二哥开春都抱二胎了!” 李冬生一一应和着——其实很多个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 走亲戚就是这样,有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长辈上来就热情的叫你的名字。 他倒是直接叫你名字就行,你还要必须叫称呼,亲戚多了根本记不住。 ------------ 第一卷 第165章 年轻的嫂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李冬生脑门子直冒汗,眼瞅着又有个穿靛蓝棉袄的老汉凑过来拍他肩膀。 这已经是今儿第七个自称"你三大爷家二舅姥爷外甥女婿"的亲戚了。 他攥着中华烟盒的手直打滑。 "冬生啊,还认得你老姑父不?"老汉咧着缺门牙的嘴笑,"你满月那会儿我还抱过......" "啊...啊!" 李冬生手指头在烟盒底下猛抠。 他现在也遇到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情况,但好在,他有应对之法! 只见突然提高嗓门:"老叔抽烟!" 红彤彤的烟卷递过去,老汉立马忘了辈分:"哎呦这大中华!供销社特供的吧?" 中华一亮,就是把叔给叫成哥,也没人说你不懂事了。 那边李长贵早被围成了人堆,驼了半辈子的腰杆挺得比桦树还直: "嗐!啥发财不发财的,就儿女争气!冬云在供销社站柜台,冬生嘛..." 他故意顿了顿,"也就是跟公社王主任喝过两回地瓜烧!" "能耐?嗐!" 李长贵嘴上谦虚,声调却拔高三度。 "咱庄户人能有多大尿性?不就是逮个野猪套个狼,不多!真不算啥!" 虽然尽量想装的自然点,但实际上,那说的叫一个如数家珍。 炕头上三爷李青峰把旱烟袋敲得邦邦响,眼珠子却往人堆里瞟。 瞅见李冬生摸出第二条中华,老头终于憋不住了:"挣俩糟钱烧的!买这金贵玩意儿!" "三爷教训的是。" 李冬生猫腰钻进里屋,恭恭敬敬递上整包烟,"您老尝尝鲜。" 说着扑通跪下磕了个响头,脑门沾了地砖上的瓜子皮。 "哼!" 三爷别过脸去,枯树皮似的手却把烟揣进对襟棉袄里。 三奶拍着炕席直吆喝:"冬云闺女快过来!让奶奶瞅瞅这大辫子——哎呦水灵的,跟画报上的铁姑娘似的!女大十八变!是不一样了!" 外屋突然炸开惊呼。 原来李冬生带来的网兜里,除了槽子糕还有两瓶贴着红纸的茅台。 二婶子挤在最前头:"大侄子这是要娶媳妇的排场啊!" "可不咋的!" 李长贵嗓门震得房梁落灰,"开春就办事儿!喜糖都用古巴糖,红纸糊满三间房......" 李长贵一吹起来牛皮,那就是把不住门。 李冬生都想去捂住自己爹的嘴了…… 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一大家子人就陆陆续续起身,浩浩荡荡的前去祖坟上坟。 一路上,亲戚们互相寒暄着,脚步轻快,嘴里念叨着祖宗先辈的事儿。 到了祖坟前,众人先是摆好祭品,点上香烛,随后纷纷跪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祈求祖宗保佑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这时,李冬生从背包里掏出鞭炮。 这年头鞭炮可是奢侈品,在当时可不多见。 “让老祖宗也听听这热闹喜庆的声音。”李长贵抢了李冬生的台词。 又是中华又是茅台,现在炮都拿这么大响的,众人确信这不是打脸充胖子了。 亲戚们又是一阵赞叹。 “五小子就是有本事,想得真周到。” “这鞭炮放起来,来年肯定更红火。”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李冬生的巴结愈发明显。 放完鞭炮,上完坟,众人回到家中。 中午时分,饭菜摆满了好几张大桌子,香气四溢。 虽说这时候日子都困难,但这么多口人聚在一块,也不至于连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来。 菜过五味,亲戚们纷纷端着酒杯向李冬生敬酒。 “冬生啊,来喝一杯,这可是咱自家酿的好酒。” 二姑父满脸通红,热情地招呼着。 李冬生赶忙摆摆手,笑着说:“姑父,实在不好意思,我最近吃着药呢,真喝不了。” 众人虽有些扫兴,但也不好勉强。 喝不了酒,李冬生待在酒场上也没意思。 跟自己爹叮嘱了句记着少喝点后,李冬生趁着大家喝酒聊天的功夫,溜到了院子里。 李冬生蹲在枣树底下,看几个鼻涕娃抽冰尜。 青砖缝里钻出几根枯草,让钢镚大的冰尜抽得东倒西歪。 "五叔!" 穿碎花棉袄的小丫头突然扑过来,"奶说你有上海奶糖!" 这一嗓子不要紧,七八个孩子呼啦围上来,冻得通红的小手直往他呢子大衣上蹭。 李冬生一下像个火车站的wifi密码,谁都想蹭一下。 他忙掏出牛皮纸包,奶糖一发出来,孩子们顿时炸了窝。 西厢房檐下嗑瓜子的女人们都往这边瞅。 穿红绒线衣的年轻媳妇啐着瓜子皮笑:"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你瞅那糖都不要钱似的。。" "可不咋的!" 抱着孩子的胖婶接茬,"供销社柜台都见不着这稀罕物,看来五小子这是真有能耐了。" 三姑六婆们纳鞋底的纳鞋底,择芹菜的择芹菜。 只有个穿月白夹袄的身影立在井台边,乌油油的辫子梢系着红头绳。 他正愣神,裤腿突然被拽住。低头看是方才要糖的小丫头,正举着块化了的奶糖往他兜里塞:"给新娘子姐姐的!" "啥新娘子?"李冬生哭笑不得。 "你爹刚在席面上说的!" 李冬生回头隔着墙白了一眼自己爹——真不知道他又吹什么牛皮了。 孩子们顿时起哄,举着糖纸折的纸鸢满院跑。 李冬生起身要追,却撞上背后飘来的皂角香。 井台边的女人不知何时到了跟前,他手肘正磕在她拎着的铜壶上。 "当心烫着。"声音轻得像雪落枝头。 李冬生慌忙后退,却见那铜壶稳稳立着,半滴水都没洒。 女人约莫二十五六,眉眼比冬云还秀气三分,只是面色白得透青。 月白夹袄洗得发毛,袖口却缝着精巧的梅花补丁。 “对不起……” 女人垂了眼帘,铜壶在冻红的手里转了个圈。 她弯腰去拎壶,辫梢的红头绳扫过李冬生手背,凉丝丝的。 李冬生看的有些愣神,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属实有些不礼貌,竟也回了句“对不起。” 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能出现在这儿,说明肯定是他的亲戚。 但李冬生本来就认亲戚认得不全,更不记得自己还有个这样的姐姐妹妹。 她一直不开口,李冬生都不知道该叫她啥。 总不能叫一声美女吧? 眼见气氛尴尬在这儿,女子才终于有些怯生生的道了句,“小叔……没撞疼你吧?” 李冬生瞪大了眼,居然是个嫂子!? ------------ 第一卷 第166章 你看上你嫂子了? “嫂……嫂子?” 李冬生站在院子里,望着眼前的年轻女人,声音里满是惊讶。 女人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碎花布衫,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粗布长裤,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 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眉眼如画。 双眼顾盼间满是灵动与温柔,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不点而朱的樱唇。 尤其是她那双露在袖口外的手。 十指修长,肌肤细腻如羊脂玉,一看就是没怎么被生活的粗活磨砺过的。 李冬生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竟然会是自己的嫂子。 他虽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可在这闭塞的小山村里,如此出众的女子实在是罕见。 李冬生心中犯起了嘀咕。 他虽然认不全那些远房亲戚,但同辈的几个哥哥弟弟,他还是大致了解的。 毕竟都是同辈,平时凑在一块儿聊天,难免要被长辈们拿出来互相比较。 他表的堂的加起来,一共有四个哥,都是“冬”字辈。 这几个哥哥,虽说和李冬生比起来,成就上是逊色不少。 李冬生如今是公社里的大红人,跟几个领导谈笑风生,背后还有个深不见底的柳爷,身背系统,甚至还有一个鬼子的金库,其他人自然是难忘项背。 不过若是不跟李冬生比,他的哥哥们也都还算争气。 有的去当了兵,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保家卫国;有的跟着村里的老把式学手艺,木工、泥瓦工,样样精通,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 都是老实肯干的庄稼汉,这年年代的普通人。 可李冬生心里清楚,就凭他们的条件,真不至于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吧。 而且据李冬生所知,他的几个哥哥都早就成家立业了。 唯一还打着光棍的,就是他大伯家的大哥李冬旭。 李冬旭今年四十好几了,和李冬生他们这几个弟弟妹妹比起来,差了两轮还多。 站在一起,完全不像同辈人,倒像是叔侄。 而他李冬旭这个年纪却还至今未娶,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虽说命是保住了,可脑子却受了影响,反应比常人慢些,说话也总是结结巴巴的。 干农活的时候,他也只能做些简单的,稍微复杂点的就应付不来。 最关键的是,他那方面不行,没法儿传宗接代。 在这靠劳动力吃饭的农村,这样的条件,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去年就连他爹都在喝醉酒以后,在酒桌上说就算倒贴三转一响,也没人肯嫁给自己这儿子。 可眼前这个顶多也就25岁的漂亮嫂子,怎么看都和李冬旭不搭边啊。 李冬生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俩人要是站一块,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是夫妻。 不可能吧? 自己大哥怎么可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 可她又确实被大家称作嫂子。 难道是其他几个哥偷偷纳了二房? 李冬生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赶紧打消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新社会早就不兴那一套了,自己可不能瞎想。 李冬生站在那儿,眉头紧锁,满心的疑惑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李冬生有些发愣地叫了声,“你……是我大嫂子?我大哥的女人?” 女人还没回话,旁边的四姑笑着道。 “冬生你这是说的啥话,不是你嫂子,还能是谁?” 四姑走过来,脸上带着亲昵的笑。 “冬生你现在不在咱村,都变得陌生了,我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大嫂,叫何婉清。” 又转头看向何婉清,“婉晴呐,这是你小叔子冬生,现在可有出息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何婉清脸颊羞红,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小叔子好。” 声音清脆婉转,宛如黄莺出谷。 李冬生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居然真是自己那个大哥的女人!? 他愣愣地回道,“哦……大嫂你好……” 四姑在旁边直笑,“咋了你这是,话都说不利索了?都是一家人还认生呢?” 李冬生怎么都缓不过来这个劲儿。 “四姑,小叔,你们聊,我先去给水烧上。” 何婉清说着,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厨房走去。 “哎!好!去吧!真贤惠呐!冬旭这小子真有福气啊!”四姑笑着。 大嫂离去的背影李冬生看在眼里,她那纤细腰肢下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像是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 李冬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跟着暗叹,“这不可是有福气嘛……”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大哥那方面不行,这是有福也消受不起啊。 待何婉清离开,四姑又在旁边问,“哎,冬生,你爹说你也快结婚了,跟四姑说说呗?” 李冬生哪儿有这个心思,“四姑,你跟我过来下。” 说着,便拉着四姑往院子后面的柴房走去。 柴房里堆满了过冬的柴火,平时少有人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干嘛呢,这是要给四姑发钱呢,这么神神秘秘的。”四姑半开玩笑地说着。 李冬生站定,一脸严肃地问,“四姑,我冬旭哥那条件咱家人最清楚,你跟侄子说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 “啥咋回事啊?” 四姑一脸的纳闷,满脸写着疑惑。 李冬生干脆把话挑明了,“就我这大嫂,她真是我大嫂?” “嘿,你这孩子话说的,不是你大嫂还能是谁?” 四姑拍了下李冬生的胳膊,“冬旭可是跟人家领了结婚证,在公社照过相的,红本本上盖着钢印呢!这还能有假?” 李冬生当然知道这些。 “四姑,我不是这个意思,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你家就挨着我大伯家,我大哥那条件,他能娶这样的媳妇嘛?” 这话说出来,四姑算是看明白了,她拉着长音“哦——”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姨母笑。 “我就说啥呢,合着你小子这是眼红你大哥!看上你大嫂了啊!” ------------ 第一卷 第167章 不能是个潘金莲吧? 李冬生被说的脸通红,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心里确实是有点眼气。 但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自己是个人,不是个畜生,不至于连大哥的女人都要抢。 “哎呀四姑你想哪儿去了!”他跺了下脚,着急地辩解着。 四姑还一脸笑着,“怕啥!你四姑我也是人,这人之常情嘛!婉清那姑娘长得确实排场!” 李冬生赶紧止住四姑这不正经的话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生怕被别人听到。 “四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这姑娘哪儿来的,咋嫁给我大哥的。” “有句话说得好啊,穷家留不住富媳妇,我这是给我大哥着想啊,她这条件能下嫁给我大哥,总不能是图他啥吧?” “你看我大哥,脑子不太灵光,干不了重活,家里又穷,模样也普通,再加上那方面还有缺陷。” “说句不好听的,这简直就是武大郎配潘金莲啊!” “我就怕大嫂以后对大哥不好,大哥太可怜了,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可别最后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四姑一听,这才明白了李冬生的用意。 她原本脸上那打趣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叹了口气,神色中满是感慨。 “唉,这事儿,你倒是不用担心,都是苦命人呐。” 四姑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你大嫂啊,是你大伯从车站拉回来的。” 李冬生一听,眼睛瞬间瞪大,满脸惊惶,声音不自觉拔高:“车站?别是拐卖人口吧!?” “这可要不得啊!就算村里都是自己人,传出去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在这法治逐渐健全的年代,拐卖人口可是重罪,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一阵发慌。 四姑白了李冬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哪儿去了!咱家有那种人吗!” “姑娘是从中原那闹饥荒的地方逃过来的。” 四姑缓了缓语气,开始细细讲述,“听她讲,那边遭了大灾,家里能吃的都吃没了,连树皮都被啃得干干净净,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她家里人也都在这场饥荒里没了,就剩她一个孤女,孤苦伶仃的。” “家里活不下去,又被饥荒困得死死的,想出门讨口饭吃都难。” “她也是没办法,又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就偷偷爬上了运木材的火车,一路颠簸,这才到了咱们这儿。” “可到了这儿,还是没有介绍信,别说找口吃的了,差点就被当成流民给抓起来。” “好在你大伯去给看到了,听说那时候姑娘人都饿晕了。” “你大伯心善,哪能见死不救,就把人姑娘拉回了家。” “你大伯大娘都是心善的人,想着救人救到底,就留她在家养了几天。” 四姑接着说,“姑娘刚来的时候,那瘦得都脱相了,皮包骨头,看着就让人心疼。” “你再看看现在,白白净净,哪儿还能看得出当初那副凄惨模样。” “后来婉清身体养好了,但也没地方可去,毕竟家里人都死完了,听说一个村都没活下来几个。” “她一个年轻姑娘,无依无靠的,在外面四处漂泊,实在太危险了。” “你大伯大娘就寻思着,要不就把她留在咱家。” “可又不能白白留人家,正好你大哥还打着光棍,就跟你大嫂商量,要不就嫁给你大哥,好歹有个家,能有口饭吃,往后的日子也能有个依靠。” “你大嫂想着自己走投无路,能有个安身之所也不错,就答应了。” “公社那边了解情况后,也给他们办了结婚证,这事儿还是赵书记给保的媒,为了这事可费了不少劲儿。” “跑前跑后的,最后也算是扯了下来,好在咱这地方偏。” “虽说你大哥条件是不好,但好在咱们家都是实在人,不会亏待她。” “你大嫂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来了之后,你看,多贤惠,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在屋里歇着,她还一个人在厨房忙前忙后,把活儿都揽下来了。” “平时在家里,也把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这俺们都看在眼里,真的是个好姑娘。” “所以你就别操那个心了,人家不是啥潘金莲。” 四姑最后笑着打趣道,试图缓和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 李冬生听完来龙去脉,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对何婉清的揣测有些后悔。 光是看见人家长得好看,就断定不是好女人,以貌取人属实不该。 更何况听了她悲惨的遭遇,李冬生更是心中泛起同情。 “行,四姑,我知道了,我去找大嫂道个歉,刚才我当人家面,有点不礼貌了。” “正好我兜里还剩点糖呢。”说着,李冬生便伸手去掏口袋。 四姑跟李冬生打趣道,“有糖不知道给你四姑分点是吧?” “您不是忙着嗑瓜子呢嘛。”李冬生笑着回应,从兜里掏出那包糖,递到四姑面前。 “四姑,您也尝尝,这糖可甜了,是我上次去公社办事,人家给的。” 四姑接过糖,轻轻拍了下李冬生的手,“你这小子,还挺会哄人。” 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嗯,是挺甜。”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从村里的琐事聊到李冬生在公社的工作。 不过李冬生说的大多数事实,都被四姑当成了吹牛。 告别四姑后,李冬生朝着厨房走去。 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切菜声。 推开门,只见何婉清正站在灶台前,专心致志地切着菜。 她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李冬生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厨房的安静。 “大嫂。” 何婉清闻声转过头,看见是李冬生,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叔子,有什么事吗?” 李冬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嫂,刚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唐突,对您有那些不好的想法,您别往心里去。” “这是点糖,算是我给您赔礼道歉。 ”说着,把手中的糖递了过去。 ------------ 第一卷 第168章 睡一晚? 何婉清听到李冬生递糖过来,先是一愣,随即慌忙在围裙上用力地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像是生怕弄脏了这珍贵的礼物。 而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糖,眼中满是好奇,“这是什么糖?咋长得这么稀奇?” 她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中的糖,在她眼中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稀罕玩意儿。 “把这个包装给撕开,里面的才是糖。”李冬生耐心地解释道。 看着大嫂懵懂的模样,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怜惜。 “哦……”何婉清微微低下头,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给小叔子丢人了,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尴尬,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她轻轻剥开糖纸,拿出糖含进嘴里的那一刻,脸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享受,“好甜……” 李冬生在旁边的马扎上缓缓坐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大嫂忙碌的身影上。 她熟练地切着菜,动作麻利,却又不失温柔。 真的是美貌与贤惠并存的完美妻子。 李冬生看着看着,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大嫂,我听四姑说你的事儿了,刚才……不好意思哈。” 何婉清疑惑地回过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捋了捋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脸上写满了不解。 “嗯?什么不好意思?那不是我撞到你了吗?” 看着大嫂这般反应,李冬生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如此豁达善良,确实是个好姑娘。 是自己之前想得太多,杞人忧天了。 仔细想想,自己大哥辛苦了半辈子,为人老实勤恳,上天赐给他这样一个好媳妇,也算是一种补偿,一种应得的福气。 毕竟在这个年代,娶媳妇虽说也不容易。 但和后世比起来,又是另一番光景。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考量,没有什么尔虞我诈,更不至于闹成仇敌,更多的是一份质朴的相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从家常琐事聊到村里的变化。 两人互相倾诉间,对于彼此的陌生感渐渐消散。 李冬生跟她讲东北的林海雪原,何婉清跟他分享中原的风土人情。 …… “真的吗?你还会做烩面呢大嫂?” “那有啥不会的,我就给你哥做过好几次呢,有空也给你做一顿,给你尝尝!” 两人聊天的话题愈发随和了起来。 说着说着,李冬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随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了十块钱。 今天身上就带这点——这也是李冬生的习惯,每天出门身上起码不能少于这个数。 在这时,十块钱可能顶不少用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随后,他将钱递给了何婉清,神色认真地说道。 “大嫂,我平时不跟咱们在一个村里,来往也不方便,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人也没来,连你们的喜酒都没喝上。” “这是欠您的礼钱,我大哥这会儿还在喝酒,您就拿着。” 何婉清见状,连忙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小叔子你这是干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能要你的钱。” 她的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李冬生却不依不饶,又往前递了递。 “大嫂,您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大哥小时候对我没少照顾,我爹也常说你们一家是俺们家的恩人,现在你嫁给我大哥,你就是他们一家的一份子,也是我的恩人。” 何婉清还是不肯接。 两人就这么互相拉扯着,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决不收。 最后,李冬生索性把钱塞到了何婉清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 “大嫂,您就别推辞了,这是我对您和大哥的祝福。” 何婉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红着脸收下了。 “那……那好吧,小叔子,谢谢你。” 见大嫂终于肯收钱,李冬生也绽开了笑容,“别总叫小叔子了,显得多生分。” “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你叫我冬生就行,或者叫我小五子,家里人都这么叫。” “那你也叫我婉清吧,叫大嫂显得我好像很老了似的。”何婉清轻轻抿嘴一笑。 “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这大嫂还是得叫,长幼有序嘛。” 李冬生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他想和大嫂亲近些,但这可不能乱了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声,像是一群人在慌乱地叫嚷着什么。 李冬生本就爱凑热闹,一听到这动静,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我出去看看咋回事。” 说着,便快步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到了跟前一看,李冬生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是自己爹李长贵又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了。 只见李长贵瘫坐在地上,身旁的几个亲戚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他扶起来。 可他整个人软得像滩泥,根本使不上力。 李冬生忙拨开人群,焦急地问道:“这是咋回事啊?” 三姑父无奈地摆摆手,苦笑着说:“冬生,这真没招,我们都知道你爹不能喝,就没敢让他多喝!” “也知道你们还要回家,可没想到刚才一个不注意,他直接对瓶吹了,我们赶紧拦住,还是下去了不少,没一会儿就成这样了。” 李冬生一听,真是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跟李长贵同辈的大哥,也就是李冬生的大伯,李长峰站出来发话了。 大伯虽然是叔字辈,但年龄其实已经六十有几了。 “那这咋办,老四这样子八成是回不了家了啊。” “找个板车给拉回去?” “你当拉牲口呢!”李长峰呵斥道。 “要不今晚就在咱这儿住下吧。” “住下……行倒是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一时间也没个定论。 最终还是李长峰看向了李冬生,“冬生,你爹这会儿是话也说不清了,你看看咋决定?我建议明天没着急事儿的话,今晚就住下吧。” 大家把决定权交给了李冬生。 李冬生挠了挠头,心里犯起了嘀咕。 他倒是没着急事儿,但李冬云假期今天就最后一天了,明天可就要去供销社上班了。 “伯,你等等,我去问问冬云咋说。” “你这个当哥的,还拿不了主意,还得问妹子?” 李冬生讪讪的笑了笑,扭头去了隔壁。 ------------ 第一卷 第169章 小叔子,你睡了吗? 李冬生往西厢房走去,推开扇糊着油纸的木门,热烘烘的炕气便扑面而来,像是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怀抱。 屋内,李冬云正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捏着把瓜子,和几个堂姐妹围坐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冬云,跟你说个事。” 李冬生倚着门框,看着妹妹鼻尖沾着瓜子壳的碎屑,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李冬云听到声音,随手把瓜子往炕席上一撒:“哥你来得正好,冬梅姐刚教我用毛线勾手套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毛线,在空中晃了晃。 “明儿不是要回供销社?” 李冬生上前一步,伸手摘掉她衣襟上的瓜子皮。 “今晚怕是得在这儿住下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靠窗坐着的冬晴突然拍手,脸上洋溢着喜悦: “那可好!刚才还说呢!冬云妹子就睡我这炕,咱俩裹一床被子说夜话!” 李冬云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冲堂姐笑出两颗小虎牙,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要听你相看对象的事儿!” 这话一出,满屋子顿时又笑作一团。 李冬生有些疑惑地提起一撇眉毛,看着冬云问道:“你明天不去供销社上班啊?咋见你一点也不上心似的。” 冬云正和几个姐妹们打着牌,头也不抬地回答:“咋的了?主任都说了,过年基本没人买东西,多去少去都无所谓。” 她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一张牌,大喊一声:“尖儿!” 冬晴跟着打趣:“冬云这班上的,拿供销社当旅社呢!” 几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冬生看冬云这是真想留宿,不过对于家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那咱娘那边,咱不回去,她也不知道,没事儿吧?” 他话音未落,妹妹已经蹦下炕,满不在乎地说: “正月里谁家不借宿?上回爹在四舅家醉得睡猪圈,娘不也没说啥?” 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倒是哥,你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是不是又半夜溜出去找那个寡妇姐去?” “胡沁啥!” 李冬生耳根瞬间发热,忙岔开话头:“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西厢房,心里却还在回味着妹妹那句玩笑话,脸上一阵发烫。 寡妇果然还是别沾的好,啥都发生过呢,就有这种流言蜚语了。 回到前院时,七大姑八大姨早围成了圈。 三叔公家的冬青正往李长贵嘴里灌醋。 见到李冬生来,穿大衣的二姑父抢先问道:“冬生!咋说了?” 李冬生又看了一眼自己爹,还是那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还能咋说,今晚住下了呗。” 一听这话,二姑抢先道:“那感情好啊!冬生住俺家吧!新盘的炕,褥子都是今年弹的棉花!” “可拉倒吧!”三伯挤过来,双手叉腰。 “你家那炕不够挤的,冬生哪受得住?还是来我家,给单独腾间房!” 大舅哥更是夸张:“冬生,家里新烙的锅盔,你婶子特意给你留着呢!管够管够!” 几个半大小子在旁边起哄,一边跳着一边喊:“冬生哥住谁家,就要给谁发红包!”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着要让李冬生住到自己家,热闹非凡。 现在李冬生在亲戚间是真的受欢迎——谁能想到去年还不被待见。 “咳咳……” 人群忽然静了下来。 三爷叼着烟杆,慢悠悠地从屋里走出来,他这一出现,仿佛自带一股威严。 “都别争了,嘴上说的怪好听,家里也得有地方住啊,这俩人呢!” 三爷接着说道:“李冬旭刚结婚,分家后刚盖的新房子,地方大,铺盖都现成的,我看呐,就让李冬生父子俩睡李冬旭家最合适。” “对对,住冬旭家最合适!”四叔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长贵和建设睡西屋,冬生住东屋,这不正正好?” 众人恍然似的附和,随后纷纷把目光投向李冬旭,询问他的意见。 李冬旭是典型的东北农家汉,为人老实、热情、又宽厚。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行……啊!住……俺家,热闹!” 尽管有些结巴,但听得出来话里还是很热情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李冬生扶着依旧醉醺醺的父亲,朝着李冬旭家走去。 和几个亲戚一起七手八脚的安顿好醉醺醺的父亲在西屋躺下,李冬生这才长舒一口气。 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他跟几位帮忙的亲戚翻道了一番谢,习惯性的发烟,随后谢绝了喝酒的邀请。 此时已是暮色笼罩,没多久,烟囱里就升起了烟。 屋里的饭桌上,饭菜虽说简单朴素,散发的热气却驱散了些许寒意。 一盘炒菜,几碟咸菜,还有一锅玉米糊糊,这在当时的普通家庭里,已是过年期间拿得出手的吃食。 李冬生端起碗,喝了口糊糊,暖意顺着喉咙直抵心窝。 席间,和大哥聊天中,李冬生才得知这房子还是跟好几家亲戚借钱,帮衬着才盖起来的。 晚饭过后,何婉清领着李冬生往东屋去。 窗外的雪还在簌簌的落着,屋里,何婉清动作娴熟的帮着李冬生铺炕,将崭新的褥子平整地铺在炕上,又仔细地叠好被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冬生,你今晚就安心睡这儿,有啥需要尽管跟嫂子说。” 李冬生连忙点头致谢,“谢谢嫂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何婉清便叮嘱他早些休息,转身离开,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李冬生躺在炕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安静的闭上了眼。 可好几个点过去,窗外的雪都停了。 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前两夜都有唐素君陪伴,习惯了身旁的温暖气息。 突然又一个人睡,心里空落落的,浑身燥热难耐。 一闭上眼,唐素君那美好的身姿便浮现在脑海,他的心跳不由加快,浑身冒火,愈发难以入眠。 就在他辗转反侧之时,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小叔子,你睡了吗?” 是何婉清的声音。 ------------ 第一卷 第170章 夜不能寐 李冬生听出外面是大嫂何婉清的声音,心里不禁泛起一阵纳闷。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可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还是赶忙回应道:“哦,还没呢……” “那嫂子进来了哦。” 何婉清话音刚落,不等李冬生再多说一个字,便径直推门而入。 李冬生那句“等一下!”没来得及说出口,便消散在空气中。 何婉清进了门,借着朦胧的月光,瞧见李冬生正手忙脚乱地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边轻轻带上门,一边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屋子。 “小叔子你这是什么习惯啊,怎么睡觉不穿衣裳睡啊?” 语气里满是调侃,可奇怪的是,完全没有一点白天时生涩的感觉。 哪怕是看到李冬生裸睡,她依旧神色自若,径直走进了屋子。 这可把李冬生给弄懵了。 看着对方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又想到外面冰天雪地的大寒天,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家出去,等自己穿好衣裳后再进来。 只好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哦……习惯了,不穿衣裳睡,舒服……”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何婉清弯着腰,在旁边熟练地点上灯。 刹那间,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弥漫开来,与这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房间都多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随着油灯被擦亮,暖黄色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屋子里有暖炕,何婉清脱去了外面套着的御寒的棉袄。 李冬生这才看清,何婉清原来里面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衣衫,那衣衫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将她曲线玲珑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袅袅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李冬生的视线。 原本就因为想念唐素君而心猿意马的李冬生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可一想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嫂子,他又赶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看着她手里端着的东西,李冬生强装镇定地问道:“嫂子,你这是干嘛?” 何婉清柔情蜜意地笑着:“大嫂不是看你晚上都没咋吃东西,寻思是不是家里这点东西对不上你胃口,就去问了冬云你平时爱吃啥,特地给你做的。” 这一举动让李冬生感动莫名。 他真没想到,仅仅见过一面的大嫂居然如此关心自己。 “嫂子,谢谢你,借宿你家还这么麻烦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的谢谢你,你把碗放这儿吧,我等会儿就吃。” “哎~等会儿就坨了,坨了就不好吃了,现在赶紧趁热吃。” 何婉清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李冬生靠了靠。 李冬生还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尴尬地笑了笑:“嫂子,我现在也没法儿吃啊,我没穿衣裳啊。” 何婉清莞尔一笑,笑容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深意。 她勾起手指,媚声道:“没事,嫂子喂你吃。” 说罢,她靠得更近了,麻花辫轻轻扫过李冬生的胸口,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李冬生忽然浑身一震。 刚才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 再看此时嫂子的眼神,看她的行为,李冬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媚眼如丝的样子,和白天那个端庄贤淑的大嫂简直判若两人。 李冬生咽了咽口水,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嫂子……这样不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哎呀,没事儿~” 何婉清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那只白皙的手便向着李冬生伸了过去。 李冬生只感觉浑身像是过了电一般,一阵酥麻瞬间传遍全身。 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用力拍飞了那只手。 动作太过猛烈,差点把何婉清手中的碗给撞掉在地上。 瓷碗在炕沿边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在最后稳住了。 李冬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何婉清那被自己拍红的手背,心中懊悔不已,连忙道歉:“嫂子……对不起,我不是……” 何婉清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那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问道: “是不是不待见嫂子,要是不待见嫂子,嫂子这就走。” 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李冬生感觉自己仿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冬生急忙伸手阻拦,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心里想着,可能是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嫂子了吧。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嫂子都表现得那么贤惠,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对家人也是关怀备至。 总不可能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吧?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我就是不想麻烦您,您都累了一天了。”李冬生解释道。 一听这话,何婉清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没事儿,嫂子不累。” 说着,她再次端起碗,拿起勺子,就要喂李冬生。 李冬生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地吃了起来。 他微微张开口,每咽下一口食物,都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勺子与碗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 然而,吃了一会儿,何婉清突然皱了皱眉头,一脸认真地说: “这样会把被子弄脏的,要不把身上的被子拿下来吧。” 李冬生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他犹豫,何婉清故技重施,脸上又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 “冬生,不是你跟嫂子说以后都是一家人的吗,一家人还怕害什么臊,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嫂子看你身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撅起嘴,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是不是不拿嫂子当一家人?” 招数不新,管用就行。 一打感情牌,李冬生就迟疑了,赶忙找借口说:“冷,这样会冷的。” 何婉清却不以为然,轻笑着说:“炕这么热,怎么可能冷。” 她顿了顿,又一脸诚恳地说:“我真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就是新被子弄脏了心疼。” 李冬生无奈,在何婉清的再三劝说下,只好缓缓撤去了裹住上身的被子。 刹那间,他那长年干活锤打出来的宽厚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种男性特有的力量感。 何婉清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冬生的胸膛,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 第一卷 第171章 拉帮套!? 李冬生不经意间抬眼,恰好捕捉到何婉清那炽热且大胆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震!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红漆炕柜上那醒目的双喜字。 那喜庆的红色此刻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刀! 时刻提醒着他,眼前的女人是个有夫之妇!是自己大哥的女人,是他的嫂子! “大嫂!” 李冬生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你回去吧!现在就回去!我可以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满是愤怒。 之前他还不断地说服自己,是误会了大嫂。 可如今这眼神,分明是赤裸裸的渴望! 哪里还有半分误会的可能! 他心中又气又恼,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大嫂是个温柔贤惠的好女人,没想到今晚竟如此不堪! “冬生,你咋突然这么说呢?” 何婉清依旧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试图继续伪装下去。 但李冬生再也不会被她蒙骗了,只见他眉头紧锁,语气冷得像冰:“嫂子!这话我只说一遍!女人要守妇道!” 他紧紧盯着何婉清,“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儿,我不会告诉我哥的,只希望你以后别再犯傻!我哥待你不薄!” 说罢,他直接恶狠狠地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决绝。 何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惊得愣在原地。 她的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然而,下一秒,她竟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直接扑上炕去,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李冬生。 两团滚烫的柔软压在李冬生身上,让他瞬间气血上涌。 李冬生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知廉耻,这般冥顽不灵。 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忍耐也被彻底点燃,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开她,愤怒地大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对得起我哥吗!” 可刚骂出口,他却看到何婉清的脸上泪水纵横,哭得梨花带雨。 哭? 她凭什么哭?! 李冬生心中满是疑惑,但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哭脸,他又有些不忍心继续骂下去。 “冬生!” 何婉清哽咽着,又搂得更紧了一些,脸埋在被子上,哭得愈发伤心,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你大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跟这碗碴子粥一样,看着稠糊!其实没几样!” 李冬生用力去拉开她的胳膊,大声吼道:“那也不是你现在做这种事的理由!” 然而何婉清哽咽着,哭得更厉害了:“不是的!你误会嫂子了!” “事到如今,我就坦白跟你说了吧!” “这事儿!你哥他知道!” 李冬生的动作猛地一滞,整个人都蒙圈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话啥意思?我大哥他知道?不可能!”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八度。 虽然他极力反驳,但手上的动作已经不自觉地弱了三分。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何婉清的麻花辫轻轻扫过他沾汗的锁骨,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胸口,仿佛要灼伤他的皮肤。 “你大哥他……他真知道……”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 李冬生刚要开口,却被何婉清冰凉的指尖按住了唇。 她棉布衫下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可声音却出奇地稳:“打春前夜,你哥跪在院里抽自己嘴巴子,说老李家要绝后了......” “他也没办法,他知道是自己没能力,也没把这事儿迁怒到我头上,他人真的很好,我也没想过对不起你哥。” “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你哥马上都五十了,这样下去,真要绝后了……” “这话他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才是我过来……” 听到这里,李冬生哪里还不明白。 虽然她没好意思直说,但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让他拉帮套,延续老李家的香火! 李冬生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一时间被抽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何婉清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更加震惊的举动。 她双手颤抖着,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肩头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嫂子!” 李冬生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别过脸去,后槽牙咬得生疼,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微微抽搐着。 火炕的温度依旧滚烫,烫得他脊梁发麻。 何婉清的眼神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冬生,你就当替爹成全你哥!成全我!成全俺们家吧!” 她的头发因为激动而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混着泪水,不断地扑打在李冬生身上。 她伸出芊芊细手,用力地抓住李冬生的臂膀,指甲几乎都陷入了他的肉里。 “等怀上娃,嫂子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你......” 李冬生此时的内心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他在心里不断地呐喊:为什么要选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虽然心里这样问着,但答案他自己也能猜到—— 其他的兄弟们都已成家,有老婆孩子,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确实多有不便。 而只有自己还是单身,形单影只,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八成是他们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是一直在犹豫。 而今天来走亲戚,发生的两件事,彻底促成了他们下定决心。 第一件事,是亲戚们看到了他如今的成功,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第二件事,是自己爹李长贵的一番吹牛逼——说李冬生过完年就要结婚。 这让大嫂一家以为过了年,李冬生就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没机会帮他们了。 所以才决定在今晚,孤注一掷! 可是,就算清楚了缘由,也不代表李冬生就要答应。 拉帮套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一旦被村里的人知晓,他和大哥一家都会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 而且,这种复杂的关系,势必会引发无数的矛盾和纠葛。 多少因此而起的亲情破裂,家庭破碎……等等,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李冬生有着自己坚守的道德标准。 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不可触碰的底线。 让他对自己的亲嫂子做出那种事,这是无论如何也违背他做人原则的。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可能答应。 “您这是要我死啊!” 李冬生痛苦地别过头。 ------------ 第一卷 第172章 我只是拿你当嫂子 何婉清见李冬生这般坚决,哭得愈发悲恸。 她死死地拽着李冬生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 “冬生,嫂子求你了,这可是老李家的大事啊,你就当救救我们这个家!” 那模样,仿佛李冬生若是不答应,她便要当场昏厥过去。 李冬生双手用力掰开何婉清的手,声音虽带着不忍,却依旧坚定: “大嫂,你们要是生活有困难,可以尽管来找我,都是一家人,能帮我尽量帮。” “但是给你生孩子这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可能答应!” 顿了顿,他又提议道。 “要是实在想要孩子,领养一个也可以,现在这方面管的又不严。” 何婉清听闻,泪水决堤,她用力地摇头,发丝凌乱地飞舞着: “那怎么能行!那就不是他们老李家的血脉了,我们老李家的香火可不能就这么断了啊!” 李冬生看着大嫂这般执着,心中无奈又酸涩。 他知道,在血脉一事上,大哥一家执念太深,两人已然话不投机。 无论何婉清再怎么哭诉,他都只是沉默着,不再言语。 最终,何婉清见无望,哭哭啼啼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李冬生独自一人。 朦胧的月光照了进来,李冬生坐在炕沿,满心的疲惫。 他望着那红漆炕柜上的双喜字,此刻那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在嘲笑他这一夜的挣扎。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 李冬生一夜未眠,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好在,他的李长贵可算是醒了。 而且精神倍棒。 父子俩和大哥一家一起坐着吃饭。 不过饭桌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李长贵察觉到了异样,放下碗筷,疑惑地问:“今儿怎么都不说话呢,是不是我昨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了?” 何婉清连忙摆手,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没没,没添麻烦,就是大家都累了。” 李长贵也没上心,“你这眼咋了?” 何婉清遮了遮哭肿的眼,“哦……没事儿,今早做饭时蛰住了……” 吃完饭,李长贵还想在李家村这帮亲戚这儿再待半天——他很享受如今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想继续沾沾儿子的光。 李冬生却开口道:“爹,冬云还要上班呢,我们得回去了。” 说着,便拉着自己爹往外走。 就在这时,大哥李冬旭忽然叫住了李冬生。 李冬旭粗糙的手指在棉裤上反复摩挲,新补的补丁被搓得起了毛边。 他望着院里没扫净的雪,喉结动了动:"昨晚...你嫂子……都跟你说了?" 李冬生心里一缩。 "哥,这事儿不成。"他咬了咬牙,还是坚持道。 "冬生!" 大哥突然抓住他,冻疮裂开的手背渗出血丝。 他的声音哽在呼啸的北风里。 "俺家……不能绝在我这啊!" 李冬生掰开他冻僵的手指,"哥……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但该说的,我昨晚都跟大嫂说了。” “我昨晚又想了很多,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指不定再等两年,你这病,就有的治了……” 李冬旭退后半步,颓然的蹲在地上。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冬生,对不住,是哥没本事,让你为难了……你别往心里去。” 李冬生看着大哥落寞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很想再安慰几句。 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实在无从开口。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厨房,看到嫂子正在灶台前忙活,何婉清的身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嫂子……” “不是别的啥事,就是昨晚对你说了几句挺过分的话,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何婉清停下手中搅动勺子的动作,缓缓转过身,勉强堆出一抹笑容。 “没事儿,嫂子不在意,昨天的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 两人的对话看似轻松,可那无法言说的尴尬和隔阂却如影随形。 李冬生心里清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即便表面上翻篇,也难以修补那道裂痕。 不过他也不再过多去想。 自己顶多一年才来大哥家一次,平日里两家来往甚少,大哥家遇到困难,也有李家村的亲戚能帮忙。 大哥家接下来会怎样,大嫂是否会再找谁借种,都与他无关了。 只是,看着大嫂那美好的身影和娇好的脸庞,想到她为了家庭要去做这种事,李冬生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大嫂是自己的女人就好了。 但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是大嫂。 李冬生走出厨房,陪着父亲到村里转了转,与几个叔伯聊了聊家常,为昨天的事儿道了句添麻烦了。 李长贵依旧沉浸在儿子有出息的自豪中,逢人便夸李冬生。 李冬生则心不在焉地应和着。 随后,李冬生觉得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便催促着父亲准备返程。 ……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赶路,终于,熟悉的家门映入眼帘。 刚一进门,就听见母亲吕彩兰那熟悉又带着几分嗔怒的声音。 只见她快步走到李长贵面前,伸手揪着他的衣角,数落道: “你是不是又喝酒喝得找不着北了?走之前我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有点分寸,你都听哪儿去了?” 李长贵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挨着训。 李冬生看着家里这熟悉的一幕,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这才是他熟悉的家。 那些因为昨夜的事而产生的不安与纠结,也在这烟火气中稍微被冲淡了一些。 他转头看向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李冬云,开口问道:“你大概准备啥时候走?” “吃完饭呗,不着急。” 冬云要去上班,这一家的团圆饭接下来也就不够团圆了,所以这最后一顿,格外丰盛。 桌上摆满了吕彩兰精心准备的饭菜,一家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着。 李长贵时不时地给吕彩兰夹菜,试图讨好她。 吃完饭后,吕彩兰给女儿做着送行的工作。 遥想刚去供销社时,冬云还一个人蹲在灶台哭,不敢出门。 如今,已经是落落大方了。 不过当娘的还是始终不放心,对着冬云千叮咛万嘱咐,事无巨细的交代。 李冬云认真地点着头,时不时回应着:“娘。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 交待完一切,李冬云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 她跨上自行车,回头向家人挥了挥手,喊道:“爸妈,冬雨,哥!我走了,你们回去吧。” 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着李冬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第一卷 第173章 年关过后的寂寥 随着冬云一走,李冬生总觉得,这个年就彻底过完了似的。 正月初三的日头悬在秃枝头,把各家各户门楣上的春联晒得发白。 前几日还冒着热气的酒桌,如今只剩几根冻硬的鸡骨头躺在泥地里,被觅食的野狗嗅来嗅去。 李冬生蹲在井台边磨镰刀,他望着村道上零星走过的几个扛锄头的乡亲——年节刚过,生产队就催着整地备耕了。 隔壁毛仓挎着竹篮匆匆往自留地去,篮子里新发的洋芋种还沾着地窖的湿气。 看着旁人忙碌的身影,李冬生不知为何,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也许是与前几日的热闹反差太大的缘故吧。 但没办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们都要各自奔向生活。 只是李冬生现在属实没事儿干。 狼留下的伤还在,显然不具备上山的条件。 再加上石虎最近一直忙着筹备亲事,没空跟他一起,算算日子也快到了,不如就再给自己放几天假。 反正现在家里早就不是那种穷的揭不开锅的日子了。 偶尔过一过慢生活也挺好,没必要跟谁在后面追着似的,没命的赚钱。 只是李冬生闲下来,却又不知道该干啥。 他第一个去找了石虎,石虎在家扛着两捆红绸布,跟石大山忙活着,一看到李冬生,兴奋的招手。 “冬生哥!” "初八晌午记得来喝喜酒!黄历上说宜嫁娶、纳彩,杨瞎子给挑的好日子!" 李冬生应着声,看那红绸在风里翻卷,像两团跳动的火。 石虎家院里支起的新灶台正冒着青烟,几个帮厨的妇人围着大铁锅熬糖稀,空气里飘着炒花生的焦香。 这种情况,李冬生也不好意思再去叫他。 全世界好像都很忙,就李冬生闲了下来,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干嘛了。 在村子里兜兜转转了一圈,跟小孩儿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索性,李冬生回到家,把马扎搬到背风的墙根,洋洋洒洒的睡死了午觉。 他眯眼看着檐角垂下的冰溜子,眼皮渐渐发沉。 正好昨晚也没怎么睡好,这太阳一嗮,困意上来,一闭眼就睡着了。 梦里又见大嫂哭红的眼。 惊得他猛地睁眼时,才发现暮色已染红了半边天。 "咋睡外头了?"吕彩兰拍打着他肩头的霜花,"仔细着凉!" 灶房里飘出酸菜炖粉条的香气。 李冬生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不是因为大嫂。 耳边传来乡亲们下工的声音。 本来,和谐无聊的一天就这般度过了。 谁知,这白日里的贪睡,竟搅了夜里的安宁。 晚上,李冬生在炕上翻来覆去,死活就是睡不着。 跟之前想女人想的睡不着不一样,这次是真的白天睡多了,不困。 唐素君送的红腰带就压在枕下,丝线磨着粗布窸窣作响。 他索性披衣起身,去找唐素君去了。 知青点的油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两个纠缠的影子。 李冬生刚要叩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低语:"姐你看这花样......" 唐素颖的声音清凌凌的,"虎子给我买的,到时候你可也少不了这个。" 唐素颖? 李冬生心里一空。 这妮子怎么回来了? 你跟你姐睡了了!那我睡哪儿!? “门口谁啊?” 门轴吱呀转开。 唐素君裹着棉袍站在光晕里,炕桌上摊着没写完的春耕宣传稿。 李冬生的目光越过她肩头,正对上唐素颖狡黠的笑眼。 "冬生哥来得巧,"唐素颖晃了晃手里的剪刀。 "这大晚上的,过来帮我们裁喜字?" 李冬生撇了撇嘴,“哦……我来,给……给素君送点吃的。”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唐素颖凑过来狡黠一笑,“大半夜送吃的?你跟我姐是不是有进展了啊?” 她这话就没背着唐素君。 李冬生嘴角有些抽搐,心中不住暗道,“知道有进展了,你就给我俩留点二人空间啊!” 不过他看到唐素君在那边背着自己妹妹,红着脸对自己轻轻摇头,李冬生还是拂去她的手,“瞎说什么呢,我只是给你姐赔礼,之前给人家弄过敏的道歉而已。” “白天过来担心人家说闲话,这才晚上过来。” 唐素颖有些不满的嘟起嘴,“啊……难得我一回来就看见我姐居然在写情诗,合着不是给你写的啊。” “咳咳……”唐素君咳嗽了一声。 “我都说了那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素颖,别在那缠着冬……李同志,别缠着李同志了,你可是要嫁人的姑娘。” 唐素颖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指着自己问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那我走?” 李冬生拿这个姑娘是真的没办法了,扭头便走,还是让唐素君一个人应对这大神兽吧。 更深露重时,李冬生踩着月光往回走。 看着天上疏朗的星子,李冬生总觉得自己也跟那星星差不多。 孤身一人,没人可找。 睡又睡不着,女人又没有。 漫漫长夜,怎么度过啊。 要不去钓钓鱼? 眼下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去处了。 李冬生回家给自己又套了几层衣裳,拿上渔具,去往河边。 晚上的小石棚村很静,有种别样的美。 月光在冰面上碎成千万片银鳞,李冬生的棉乌拉鞋碾过河滩的薄冰,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蹲在常坐的老柳树墩旁,凿了一个冰窟窿,甩杆下去。 由于如今有山上的一大堆兽仆辅佐,李冬生现在都不怎么关注每日幸运值。 除非哪天特别高的时候他才会在意一下。 今天的幸运值已经让兽仆们帮助狩猎,花的差不多了。 没有了幸运值的辅助,钓鱼变得不再那么顺利,回归了常态。 鱼漂在墨色水面轻轻颤动,半晌过去也没个鱼咬钩。 李冬生抽完了半盒烟时,忽然感觉鱼钩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激动的赶紧收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扬起一串水草。 腐殖质的腥气混着冰碴子扑在脸上,李冬生差点想骂娘。 正要甩第二竿,忽听得下游传来扑通一声。 "谁?"他抄起马灯照过去。 惨白的光圈里,一个人影正跪在冰面上捶打湿透的棉裤,木盆翻扣在旁。 待李冬生看清那人,顿时瞳孔一缩。 “苏玉珍!?” ------------ 第一卷 第174章 大半夜见鬼了 月色如霜,洒在寂静的河边。 饶是李冬生平时胆子大,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之前见过她。 否则在这大半夜,眼前这白皮白发、周身散发着异样气息,还不打灯的苏玉珍。 任谁看了都得以为是见鬼了。 “你要死啊!大半夜洗被面!” 李冬生定了定神,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踩着冰面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靠近之后,他才看清苏玉珍那冻得青紫的手指关节,再看向盆里,竟是带着血迹的褥子。 李冬生不禁脱口而出:“这是……?” 苏玉珍慌乱地将还没洗净的被褥往怀里一收,扭头就想走。 可她刚起身,脚下便一滑,“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李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被这摔倒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起初还以为是野狼出没,可哪曾想是苏玉珍。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冬天河边石头滑不假,但正常人也不至于连续摔倒两次。 这苏玉珍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李冬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扶起苏玉珍,焦急地问道:“姐,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不对劲啊?” 他举起马灯,凑近苏玉珍的脸。 只见她脸色惨白得可怕——虽说她本就因白化病皮肤白皙,但此刻白里透着一股青气,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没事……你别碰我!” 苏玉珍气息微弱,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可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李冬生的搀扶。 然而她刚挣脱开,双腿便一软,又直直地往下倒。 好在李冬生眼疾手快,稳稳地再次将她接住。 “你这还说没事儿呢!” 李冬生这下真的着急了,他紧紧抱着苏玉珍,只感觉她的身体冰冷刺骨,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担忧。 难不成是自己之前给她的药吃出了问题? 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不管怎样,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苏玉珍病倒在这冰天雪地的河边。 “你别碰我!” 苏玉珍仍在虚弱地抗拒着。 她似乎十分抗拒别人碰她的身体。 可由于过于虚弱,那推拒的力气小得就像小猫挠痒痒。 “姐,对不住了。” 李冬生顾不上许多,一咬牙,将苏玉珍横抱起来,转身朝着老张的诊所狂奔而去。 一路上,苏玉珍刚开始还不停抗拒,可后面渐渐的没了动静。 终于跑到了诊所,李冬生双手抱着人,根本腾不出手敲门。 只能还是老法子。 只见他抬起脚,对着门“框框”猛踹:“老张!起床了!”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老张愤怒的詈骂声:“龟孙儿养的!怎么他奶奶的又是你小子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别废话了,赶紧起来!这儿有病人呢!” 李冬生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喊道。 屋子里的老张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不情不愿地起身。 随着“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老张正准备对着李冬生一顿臭骂。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李冬生怀里的苏玉珍时,吓得差点背过气去,接连后退好几步,声音都变了调: “咦!!你这!你这咋抱了个鬼跑过来了!我治人不治鬼啊!!” 李冬生几步跨进屋里,没好气地说道:“别特娘嘴贫了,这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快看看人咋了!她吃了上次你给开的药,是不是吃出毛病了?” 一听这话,老张瞬间清醒过来,眼睛一瞪,大声反驳道: “你放屁!老子行医五十多年,就没治死过人!” “把人给我放床上!” 李冬生赶忙将苏玉珍轻轻放在床上,老张快步走到床边,神色凝重地坐下,伸出手指搭在苏玉珍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号脉。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还轻轻摇头。 随后又翻开苏玉珍的眼皮,观察她的眼底状况。 好一会儿,老张才站起身,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我开的药的问题。” “这姑娘本就身子底子差,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劳累过度,气血亏虚得厉害,还染上了风寒,现在这情况可不容乐观呐。” “啥?” 李冬生一听,老张跟报菜名似的说了一连串的病,脸上满是焦急。 “我不在乎她啥病,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治?” 老张被他这话气得不轻,顺手操起一旁的拐棍,对着李冬生的腿就是一拐脚。 “你着什么急!我也没说我不能治啊!” “你这诊所平时连个拉肚子的药都时常缺货,有时候连个头疼都治不了,她这病让你说的这么严重,你还有本事治?” 老张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那也分啥情况,你们那些个小毛病,平时用不上我的真本事。” “我这可是家传的医术,对付她这病,还是有法子的。” 说完,老张便开始忙活起来,先是从药柜里翻找出几味草药,仔细地调配好,又拿出银针,熟练地给苏玉珍扎针。 一番操作后,老张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李冬生说道: “她这情况,不是光吃药扎针就能好的,关键得静养,得好好补补气血。” “平时多给她炖些鸡汤、鱼汤,让她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还有,千万别让她再劳累了,注意保暖,千万别再着凉。” 李冬生在一旁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老张交代完后,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说道:“好了,按照我的嘱咐办,就没啥大事,慢慢调养就能好起来。” 这时,一直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苏玉珍,犹豫着开了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 “我……我没钱,怕是付不起这医药费……” 老张闻言,哈哈一笑,指了指李冬生,说道:“你放心,这小子有钱!” 然后转头看向李冬生,“给钱!诊费加上药钱,一共五块钱。” 老张心里清楚李冬生如今有能力拿出这笔钱。 李冬生一听,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你这老东西,还真敢要价!” 但骂归骂,他还是麻溜地掏出钱递给老张。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背起苏玉珍,离开了老张的诊所。 ------------ 第一卷 第175章 接济贫困寡妇 李冬生抱着苏玉珍往喜鹊屯走,越过河时,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 苏玉珍今天在他怀里出奇的安静,李冬生只感觉她那柔软的身子总在微微发颤。 走了好久,他终于望见那间快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土坯房。 她的家和上次一样,保持着寒酸的破败。 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受过多少罪。 李冬生被门槛绊得踉跄,就着月光看见墙角米缸倒扣着,豁口陶碗里凝着半碗黍米粥,表层结着冰碴。 “放我下来...” 苏玉珍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冬生摸黑找到土炕,指尖触到被褥时心里一揪——这哪是棉被,分明是板结的棉絮裹着碎布头。 熟睡的陈思语蜷在炕角,身上盖着件打满补丁的男式棉袄。 李冬生把苏玉珍轻轻放在女儿身边。 苏玉珍撑起身子,手死死攥住被角,“李同志回吧,欠你的药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办法?”李冬生环顾了一圈可谓是家徒四壁的房间。 “你拿什么还我?啃墙皮?” 苏玉珍低下了头,下巴深深的埋进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冬生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老张的病我听不太懂,但他可是交代过,你这就是累的了,让你静养,懂不懂什么叫静养?” 他的声音不大,因为陈思语还在睡觉,害怕吵醒小姑娘。 但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尽管他清楚苏玉珍的困难,可到了这个时候,都把自己身体弄成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想着逞强。 “你就算真不在乎自己的命,你也看看思语,要是你死了,她怎么办?嗯?” 这话似乎触动到了苏玉珍,她借着月光看向女儿熟睡的脸,下意识想要抚摸,但想到自己冰凉的手,她又缩了回来。 此时,苏玉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指节抠进炕沿裂缝。 李冬生抄起墙角的木盆冲出门,再回来时盆里盛着冒热气的雪水。 “躺下。” “你...” 苏玉珍望着被热水浸湿的粗布巾,身子往后缩了缩,“脏……” 李冬生直接把热毛巾拍在她额头上:“嫌我手脏?” 话还没说完,李冬生自己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说道:“你这屋子里太冷了,不感冒才怪。” 边说边哈着气搓着手,试图驱散些寒意。 李冬生转身,搜寻了半天后。从门后找出半块破旧的草帘,随后搬来一个瘸腿凳子,努力去补屋顶那个透着天光的破洞。 积雪被他的动作震得簌簌落下,顺着他的衣领滑了进去,他却浑然不在意。 好不容易勉强补好了破洞,他从凳子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又快步走到灶台边,往灶膛里添柴。 灶膛里的火苗原本有些微弱,随着新柴的加入,“噼里啪啦”地旺了起来。 “不用心疼柴火,明儿个我给你弄,先把今晚熬过去再说。” 苏玉珍坐在床边,看着李冬生被火光映红的脸。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看着他忙碌。 随着火越烧越旺,热气渐渐弥漫开来,屋子里也暖和了起来。 李冬生忙活完这一切,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 “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把我的鱼竿拿回来。” 说完,他走进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苏玉珍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神空洞地呆呆望着房梁,思绪飘远。 “娘……” 一只稚嫩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陈思语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思语,你怎么醒了?”苏玉珍回过神,温柔地看着女儿。 “我有点饿了……” 陈思语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苏玉珍抿了抿泛白的嘴唇,心疼地说道:“好,你等着,娘去把粥给你热上,乖乖等着啊。” 说罢,她正准备起身,门外却忽然传来响动。 苏玉珍瞬间警惕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她下意识地以为又是哪个贼心不死的翻她家墙头。 她下意识的去摸枕头下的剪刀,屋外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在逐渐接近。 随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冬生走了进来。 只见他此时手上提着沉甸甸的粮食,身上还缠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一进屋,他就把那棉被丢给了苏玉珍。 “拿去盖,我家里换新的了,正好留着没用。” 苏玉珍接过被子,触手是温暖的。 这被子白天刚被晒过,还带着太阳的味道,她抱着被子,一时有些愣神。 陈思语的小脑袋从暖乎乎的被子里钻了出来,看到李冬生,眼睛一亮:“叔叔,你怎么在我家啊?” 李冬生看到陈思语,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问:“思语醒了?是不是叔叔吵到你了?” 陈思语摇了摇头,小嘴巴一撇:“不是……饿了……” 李冬生晃了晃手里的腊肠,笑着说:“叔叔给你做腊肠吃。” 接着,他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开,除了腊肠,还有十斤玉米面、一袋三合面、一条腌过的猪腿和若干罐头。 陈思语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看着小女孩儿吞咽口水的样子,李冬生笑了笑。 “等着啊,叔叔这就去。姐,借用一下你家的灶火。”说完,便挽起袖子,走向灶台。 …… 不消多时,狭小的房间里,飘起来米香和肉香。 李冬生的身影再次出现时,他的袖口沾着泥灰和草屑:“吃饭了!” 他把炕桌架上炕台,“你俩不用起来了,就坐这儿我去给你们端。” “哦,对了,思语,看看这是啥?” 他从裤兜摸出两颗水果糖,轻轻塞进小女孩攥着的棉袄袖口。 “先吃着,餐前开开胃。” 李冬生正准备继续忙活起来,苏玉珍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的粉红色眸子中似乎有波光在流动,只敢低着头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李冬生站在晨光与阴影交界处,拳头松了又紧。 “谁对你好了,你可不能死,死了我找谁讨债去?” ------------ 第一卷 第176章 灶火暖寒夜 铁锅里的腊肠片在热油里卷起金边,李冬生正用竹筷搅着玉米糊。 案板上搁着切得极薄的猪腿肉,每片都带着透光的肥膘。 李冬生的厨艺并不算好,做个饭搞得他跟打仗似的,满脸乌黑。 "滋啦——" 腌肉滑入热锅的声响惊醒了发呆的苏玉珍。 她望着男人佝偻着背翻炒的侧影,心中的城墙终于塌了。 炕桌上摆的饭菜比他们的吃的年夜饭还要丰盛上百倍——腊肠片摆成朵梅花,猪油渣拌着萝卜丝,最稀奇的是铁皮罐头顶上飘着的蛋花。 "慢些吃。" 李冬生按住小姑娘急不可耐的手,往她碗底藏了块完整的腊肠,余光瞥见苏玉珍捧着豁口碗的手在抖,突然伸手夺过她的筷子。 女人错愕的注视下,他抓起案板边的冻白菜,在粗陶碗里捣出碧绿的汁水。 “老张说你这叫虚症,得补铁。” 说着将菜汁淋在粥上,又摸出个温热的铝制酒壶,“给你熬的,红糖,掺了姜末。” “接下来几天都喝这个,听到没?” 苏玉珍糯糯的点了点头。 屋外北风撞得窗棂砰砰响,屋内却蒸腾着白茫茫的热气。 陈思语捧着碗咯咯笑,鼻尖沾着玉米糊,“叔叔,你能不能天天来我家呀?” 苏玉珍柔声训斥道,“你说什么呢,叔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陈思语委屈的噘着嘴,“好吧……” 李冬生看着陈思语那委屈的小模样,笑着说道: “只要你们欢迎我,我可以天天来,反正我最近也没啥事,今天都闲了一整天了。” 陈思语一听,顿时高兴得拍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好呀好呀,叔叔天天来,就能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啦!” 苏玉珍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李冬生的话,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多说什么。 她今晚安静得有些奇怪。 眼神时不时有些游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事。 饭桌上,三人围坐。 陈思语就像个小馋猫似的,什么都想尝,似乎永远吃不饱,还不时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 李冬生看着她的吃相,笑着给她夹菜,还不忘提醒她:“慢慢吃,别噎着。” 苏玉珍则默默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陈思语和李冬生,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许久过后,陈思语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困意渐渐袭来。 苏玉珍见状,便带着她去睡觉。 李冬生看着苏玉珍安顿好陈思语,走过来对她说:“看你也没什么大碍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 “记得我跟你交待的,别多想,好好活着。” 说着,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苏玉珍忽然叫住了他:“冬生……” 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纠结。 李冬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苏玉珍:“咋了?” 苏玉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李冬生这段时间对她们母女的种种照顾。 她心里明白李冬生对自己的心思。 她本想着,或许就顺着这份心意,让生活有个依靠。 可目光瞥见床上熟睡的陈思语,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犹豫再三,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你路上小心。” 李冬生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时想说点别的又忘了。 便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玉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 直到寒风吹来,才关上了门。 …… …… 李冬生第二天清晨在鸡鸣声中悠悠转醒。 阳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洒下几缕细碎的光。 他伸了个懒腰,回想起昨晚在苏玉珍家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外面传来吕彩兰叫他吃饭的声音,李冬生应了一声,便穿衣起床。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吕彩兰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满脸疑惑地开口: “冬生啊,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家里怎么少了那么多粮食。,以前的旧被子也没影了,你知道咋回事不?” 李冬生喝着粥,脸上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道。 “嗐,老君爷给我下的旨意,让我多帮帮人。” 招数不新,管用就行。 一听是老君爷的旨意,吕彩兰心中的疑惑顿时消失了。 再说李冬生之前连一头猪都分出去过,之后更是经常上缴野味,跟那些比起来,也不差这么一点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 “帮谁了啊?咱村的吗?” “隔壁喜鹊屯的一个寡妇,她家里遭了点小灾,日子过得紧巴,我就顺手帮衬了些。都是邻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嘛。” 吕彩兰听了,轻轻皱了下眉头。 “寡妇?!” 帮人可以,但是帮寡妇,那性质可就大不一样了! 被邻里邻居传闲话倒是尚在其次,关键,这影响找媳妇啊! 一联想到自己儿子天天不愁着结婚,现在又去帮衬寡妇,吕彩兰心里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自己儿子不会有曹贼之风吧? 她声音顿时慌张了起来。 “寡妇?哪个寡妇?冬生啊!这寡妇可不敢招惹啊!” 李冬生早料到自己娘会是这个反应,“你放心吧娘,我自有分寸。” 吕彩兰本来还想说什么,不过想着家里的顶梁柱是李冬生,这些东西本来也大多是他辛苦弄来的,便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作为母亲。她担心的叮嘱道:“帮人是好事,可寡妇那……唉,多的娘就不说了,冬生,可得多留个心眼儿!” 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吃完早饭,李冬生不由自主地牵挂起苏玉珍母女。 他翻出藏在柜子里的一些糖果,仔细包好,大步向着喜鹊屯走去。 来到喜鹊屯,屯口那几个老头又像往常一样坐在老槐树下晒太阳。 他们瞧见李冬生,脸上立刻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爷们,你这又是往那白毛鬼那儿跑呢,天天来得这么勤,寡妇墙头好翻不?” 其他老头也跟着哄笑起来。 李冬生懒得搭理他们,“哎呦您可猜对了,您家儿媳妇正等着我呢。” 笑着呛了几句,便匆匆往苏玉珍家走去。 可当他来到苏玉珍家院外,透过那扇半掩的门,竟看到屋内有个男人的身影! ------------ 第一卷 第177章 “豺狼” 李冬生刚瞧见屋内陌生男人身影时,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攥着糖果纸的手背瞬间暴起青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可当他凑近,透过那裂开的门缝,看清坐在炕沿的是村西头出了名的光棍刘大牙时,心里的醋意瞬间转为担忧。 只见刘大牙歪歪斜斜地坐着,二郎腿高高翘起,嘴里叼着根旱烟杆。 他鞋底粘着的马粪在苏玉珍家原本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刺眼的污渍。 “苏娘子,去年腊月借我的三斤高粱,连本带利该还五斤了吧?” 刘大牙一张嘴,那熏人的黄板牙和吐出的呛人烟圈就直往陈思语脸上扑。 吓得小姑娘拼命往娘怀里钻。 苏玉珍赶忙把女儿紧紧护在身后,她身形单薄,却努力挺直脊梁,试图为女儿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刘大哥,这刚过完年,加上我最近又......能不能再等等?” “等?” 刘大牙猛地探身,烟杆头直直戳在苏玉珍的锁骨上,疼得她脸色煞白。 “你等得,老子裤裆里的玩意等不得!” 他扯着公鸭嗓,吓得母女俩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门外的李冬生目睹这一幕,瞳孔骤缩,眼眶瞬间红透。 “当初可是说好的。” 刘大牙那脏手从油腻腻的裤兜里掏出一张满是污渍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押,像是捏住了苏玉珍的命门。 “还不上粮,就拿身子抵债。” 他故意把“身子”二字咬得极重,脸上挂着猥琐笑意,嘴角的烟油子顺着下巴往下淌。 陈思语被吓得大哭起来,小手死死揪住苏玉珍的衣襟,小小的身躯抖个不停。 苏玉珍慌忙伸手去捂孩子的耳朵,不想让她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可手刚抬起,就被刘大牙一把攥住手腕。 “装什么贞洁烈女?” 刘大牙怪笑,“都特娘有娃的女人了,还能对床上的事儿不熟悉?” 说完,他的语气陡然一变,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声音愈发猥琐。 “而且,只要你顺了我,以后别说三斤高粱面,就算是……” “砰!” 李冬生猛地一脚踹门,那股子狠劲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他逆光立在门槛外,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铁塔似的魁梧身影。 “五斤粮是吧?” 李冬生大步跨过门槛,脚下用力,靴底狠狠碾着那张所谓的“借据”,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替她还。” 刘大牙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李冬生,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不就是五斤高粱面吗?” 李冬生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动作干脆利落地掏出几张粮票,直接甩了出去。 “多出来的两斤送你了。” 在他看来,这无赖根本不配与自己多费口舌。 刘大牙看着地上的粮票,被这傲慢的态度激怒。 你哪儿冒出来的愣头青,跟老子在这儿装什么阔?” 他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试图挽回些颜面。 李冬生看着刘大牙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想动手?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他往前迈了一步,压得刘大牙心头一紧。 刘大牙色厉内荏地叫嚷着,却不敢真的往前冲。 只是挥舞着手臂,嘴里骂骂咧咧:“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老子地盘上撒野,也不打听打听我刘大牙是谁!” 可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李冬生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转头看向苏玉珍母女,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轻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苏玉珍眼眶泛红,感激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把陈思语搂得更紧了。 刘大牙见李冬生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咬咬牙,猛地扑了上来。 李冬生不躲不闪,等他靠近,一个侧身轻松避开,顺势抓住刘大牙的胳膊,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刘大牙的胳膊就脱臼了,疼得他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欺负妇孺?” 尽管李冬生身上还带着旧伤,但长年跟野兽拼搏磨练出来的体格,也不是刘大牙能碰瓷的。 真豺狼都不是我的对手,还怕你一个野狗? 李冬生厌恶地把刘大牙往旁边一扔,刘大牙摔在地上,像只被打蔫的公鸡,蜷缩着身子,不停地呻吟。 李冬生弯腰捡起地上的粮票,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再次扔到刘大牙面前: “拿着这些滚,以后再敢来骚扰她们母女,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刘大牙哪还敢吭声,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抓起粮票,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屋子。 等刘大牙的身影消失不见,李冬生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他走到苏玉珍面前,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心疼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陈思语怯生生地从母亲怀里探出头,看着李冬生,抽抽搭搭地说:“叔叔,你好厉害。” 李冬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从兜里掏出被揉得有些变形的糖果,递给她:“思语乖,吃颗糖。” 陈思语破涕为笑,接过糖果,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甜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刚才的恐惧。 李冬生对苏玉珍道,“我有话想跟你说,能不能让思语回避一下。” 苏玉珍摸了摸陈思语的头,“思语乖,你先去外面玩。” 陈思语点了点头,跑到外面去了。 苏玉珍不安的用手缴着衣角,“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那个欠条是真的吗?” 苏玉珍点了点头。“是真的……我之前,问他借的。” 李冬生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真把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苏玉珍愧疚难当,并不说话。 “你怎么想的?居然会做这种傻事?” 苏玉珍咬着嘴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思语饿了好几天,我没办法看着她活活饿死,才……才……。” 李冬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嗔怪瞬间化为了心疼。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紧握成拳,垂落在身侧。 “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但以后别再做这么傻的事了,有困难,你可以找我。” ------------ 第一卷 第178章 报恩的办法 苏玉珍抬起头:“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我们非亲非故的。” 李冬生犹豫了片刻。 自己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李冬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他比较心善,见不得别人疾苦,看到谁因生活所困,向来都是能帮则帮。 但苏玉珍有些特殊,李冬生对她的帮助可以说是不计成本了。 虽然母女俩确实可怜,但他也必须承认。 他馋苏玉珍身子。 不过这种话自然不可能说得出口。 “其实,我就觉得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我不忍心看着你受这样的苦。”这也是实话。 苏玉珍愣住了,她没想到李冬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冬生轻笑道:“没事,我只是心疼你们,如果非要问原因的话,你就当我是个好人得了。” 苏玉珍站在那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李冬生替苏玉珍擦去眼泪,随后扶着她,缓缓坐在了土炕边上。 他微微俯身,目光紧紧锁住苏玉珍:“外面都还欠谁的债,都跟我说了。” 苏玉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地说:“没有了……” 李冬生却以为她还在瞒着自己,加重了语气,几乎是脱口而出:“到底还欠多少,跟我说。” 苏玉珍再次用力摇头,眼眶泛红,急切地解释:“真的没有了,我真的就只借了他一家,其他人不是我不想借……我就是去借了,也没人给……” 说着,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听到这话,李冬生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没有了就好,以后别什么事儿都一个人强撑着了,你能撑得住吗?”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药有没有按时喝?身体怎么样了?” 接下来,李冬生事无巨细地询问着苏玉珍的身体状况,从饮食到睡眠,从用药情况到是否有哪里不舒服,每一个问题都问得格外仔细。 苏玉珍一一作答,看着李冬生那关切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一种被人在意的温暖。 确认苏玉珍一切都好后,李冬生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往苏玉珍手里塞: “这些你拿着,去代销点给家里生活用品添一添。” 苏玉珍像是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这……我不能要……” “拿着。” 李冬生的态度强硬起来,“谁说是给你的了,给思语的,再说是借给你的,又不是送你了。” 苏玉珍心里明白,这钱,说是借,可李冬生连个欠条都不让打,也没说要什么时候还。 她借过东西,哪怕只是一瓢米,别人的态度都冷漠苛刻,哪像李冬生这般。 她不是那种吃人白食的女人,拿着这份馈赠,心里满是不安。 可想要还这份厚恩,她又实在没什么能力。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苏玉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心脏砰砰狂跳,脸上一阵滚烫,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对李冬生说,“冬生同志,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李冬生满脸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空荡荡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又扭头回来:“咋了?后面有啥?” 苏玉珍的脸愈发红了,声音更是小得如同蚊蝇:“你别回头,听我的转过去,我让你回头你再回头。” 她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微微颤抖着。 李冬生虽满心不解,但还是依着她缓缓转过头去。 苏玉珍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指尖轻颤着伸向衣扣。 每解开一颗扣子,都像是在做一场艰难的抉择,心中满是挣扎。 可想到李冬生的恩情,还是咬咬牙坚持着。 片刻后,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着李冬生道。 “转过来吧。” 李冬生转过头,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苏玉珍半掩着身子,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眼神中带着一丝怯意又有着别样的情愫,那模样极具诱惑却又让人心生怜惜。 李冬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回过神。 他连忙蹲下捡起地上的衣服,慌乱地盖住她的前半身,声音带着几分震惊,质问道: “你干嘛!你这是干嘛!你疯了吗!” 苏玉珍眼眶一红,委屈地说道:“我除了这身子,还有什么能报答你的恩情?你对我和思语这么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李冬生眉头紧皱,满脸无奈,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些。”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陈思语稚嫩的声音。 “娘,叔叔,你们在干嘛呀?” 紧接着,又传来她疑惑的追问,“娘,你干嘛不穿衣服啊?不冷吗?” 苏玉珍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心里顿时一紧。 她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快步走到门口,蹲下身子,强装镇定地哄着女儿: “思语乖,娘刚刚在找一件旧衣服,不小心弄乱了,你先出去玩,娘和叔叔有点事要商量。” 说着,还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把存在她这里的糖给思语发了两颗。 陈思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懵懂地点点头。 好在年纪小,不懂这些。 一听到有糖吃,她也不在乎别的,蹦蹦跳跳地就跑出去玩去了。 李冬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本就没心思的他,此刻被陈思语这么一搅和,更是彻底没了那些旖旎的念头。 “你好好活着,别乱想,我帮你不是图你的身体,你要是缺个男人,我可以帮你找。” “一直以来你都挺过来了,别在这种时候自轻自贱。” 留下这句话,李冬生刚准备走,他的手却被苏玉珍拉住了。 李冬生想不到的是,自己现在是没这个意思了。 但苏玉珍已经彻底倾心于他了。 “你是不是嫌我脏?”她含泪问。 ------------ 第一卷 第179章 裤腰带松 李冬生连连摆手:“我怎么可能嫌你脏,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玉珍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李冬生,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不脏,我还是雏儿。”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李冬生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啊?” 他上下打量着苏玉珍,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自称是处女的女人,和那个有儿有女的母亲形象联系起来。 一个当娘的人,竟然说自己是处女? 这话要是传出去,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谬至极。 苏玉珍攥着褪色的被面,指节白得能看见皮下青筋: “我的白化病是遗传性的,我不想让孩子遭跟我一样的罪,我的男人很开明,他接受过教育,并不在乎这种事,我俩商量之后,就在后面闹饥荒时,就在县福利院领了孩子。” “但我一直拿思语当亲女儿看待,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感情从未有过一丝虚假。” 李冬生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玉珍有白化病,而她的女儿却没有。 回想起平日里苏玉珍对陈思语的关怀备至,那些嘘寒问暖、那些默默付出,他对苏玉珍把陈思语当亲女儿这一点深信不疑,毕竟这些他都曾亲眼见证。 只是,一想到苏玉珍那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 平日里天天宠着的孙子居然不是自己的血脉,这无疑是个巨大的讽刺。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纸,像有无数双手在挠。 “所以你公婆不知道?” 苏玉珍摇了摇头。 “他们都当栓子是亲孙子。” 苏玉珍惨笑一声,从炕柜深处摸出个铁盒,里头躺着张泛黄的领养证明,“当年接生婆是我们远房表姑......” 李冬生借着油灯看清证明上的红戳,日期正是栓子和思语的“出生”那年。 李冬生深知,这种事对于苏玉珍来说,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是最沉重的负担。 她如今敢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这份信任,让李冬生心中一暖,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 “这事要是传出去......”苏玉珍突然抓住他手腕。 “我烂在肚里!”李冬生未卜先知般回应道。 苏玉珍突然解开发绳,雪白的长发瀑布似的散开。 她抓着李冬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这里跳得多快。” 李冬生触电似的缩回手,苏玉珍却欺身上来,带着中药苦香的呼吸喷在他喉结上:“你放心,我月事带都是新换的......” “大姐!”李冬生猛地推开她,后背抵上冰凉的土墙,“我帮你不是图这个!” 苏玉珍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 这个问题让李冬生心头一紧。 他怎么可能嫌苏玉珍长得丑呢? 在他眼里,苏玉珍的身材、颜值和韵味都是顶尖的存在。 只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他担心自己的回答会被误解。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苏玉珍见他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你怕我怀孕后,缠着你是不是?” “你放心,我只是想报恩,只是想让我的心里好受点,我是觉得你不是那种男人,才敢放心把身子托付给你。” “我不图你别的,我知道我这样带着孩子的黄脸婆这辈子就注定困在这里了,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常来看看我们娘俩,看看思语,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还小,不懂事,昨天还说想让你当他爹。” “但你放心,我找大夫看过,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近几年又动不动就大出血,早就不会怀孕了。” “你放心,不会出事的。” 李冬生后背紧贴着土墙,胸膛剧烈起伏,望着苏玉珍那满是泪水与期待的面庞,心中的防线一寸寸崩塌。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颤抖:“玉珍,我……” 话未说完,苏玉珍便踮起脚尖,用温热的唇堵住了他的话语。 这一吻,带着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李冬生先是一僵,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推开。 可最终还是缓缓落下,轻轻环住了苏玉珍的腰肢。 昏黄的屋内,两人的影子在土墙上交叠,摇曳不定。 “思语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她小声道。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雪粒子砸在窗纸上,仿佛在为这场禁忌的爱恋奏响别样的乐章。 房间里,温度逐渐升高,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李冬生的手顺着苏玉珍的脊背缓缓上移,抚上她如瀑的白发,环绕过来,慢慢下游,终于停在了雪白的山峰。 苏玉珍轻轻扯着李冬生的衣角,将他一步步引向床边。 李冬生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顺从地跟着她的牵引。 当两人一同倒在那李冬生抱来的被褥上时,李冬生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自己刚跟唐素君那啥,会不会不太好? 思语呢?自己以后该怎么看待她? 还有这娘俩的以后…… 虽然思绪纷乱,可更多的,还是此刻对苏玉珍难以抑制的怜惜爱意。 …… 一场缱绻,时光仿佛凝固。 李冬生这下知道了。 原来,白化病,不只有头上的毛发会发白…… …… …… 当李冬生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息,他轻轻拨开苏玉珍额前的发丝,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苏玉珍像是有所感应,睫毛轻颤,缓缓的回应。 两人对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李冬生才开口:“玉珍,以后……” 苏玉珍摇了摇头:“没事,我都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我不用你负责,就当是我的报恩。” 李冬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思语该回来了吧?” “是的……”苏玉珍沉默片刻,又道,“对了,思语晚上睡得都很早,隔壁屋有点冷,但……” 当晚,李冬生回家很晚。 …… …… ------------ 第一卷 第180章 日后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李冬生的脸上。 他悠悠转醒,母亲吕彩兰在屋外忙碌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冬生伸了个懒腰,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外屋。 吕彩兰端着热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快来吃饭,今天起得可有点晚啊,叫你都叫不起。” 李冬生应了一声,坐下开始喝粥。 母亲在一旁坐下,一边往他碗里夹菜,一边念叨着: “冬生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别被村子里那些花言巧语的女人迷了眼。” “特别是那些寡妇,你可得离她们远点。” 李冬生听到这话,差点被粥呛到。 看来是昨天跟自己娘说在帮寡妇这件事,让吕彩兰挺在意。 他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含糊地应着:“知道了,娘。” 吕彩兰却没打算停下,继续说道:“你可不知道,咱村以前有个小伙子,就被个寡妇迷得晕头转向的。” “最后不仅败坏了名声,还被家里人赶了出去,一辈子讨不到媳妇,落得个凄惨下场。” 李冬生表面上点头迎合,眼睛却盯着粥碗,思绪早已飘远。 他早已悄悄开启系统能力,通过遍布的老鼠监,控仔细聆听着喜鹊屯各个角落传来的聊天声。 村头老树下的几个大爷;河边洗衣服的妇女;巷子嬉戏打闹的孩子们…… 李冬生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还好,听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和苏玉珍的闲言碎语。 他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母亲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你看看你,平时帮衬一下寡妇也就算了,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咱老李家的名声,可不能毁在你手里。” “而且这年也就过完了,你瞅人家虎子眼瞅就结婚了,娶得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大闺女,你哪点不比他差,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 李冬生放下碗筷,“娘,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说完,李冬生借口有事要出门,离开了家。 他走在村子的小路上,回想着昨天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苏玉珍润是真的润。 这件事儿也确实出自他本人的意愿。 可是李冬生清楚,昨天还是有些冲动了。 自己和苏玉珍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将会面临怎样的风暴,他都不敢想。 而且,唐素君那边自己都还没给个结果。 李冬生的心情渐渐低落了下来,这种事儿真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大难题。 李冬生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烦乱的思绪统统抛开。 他在心底暗自思量,自己既然已经和苏玉珍有了那样的关系,就不能再这般犹犹豫豫,总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做了就是做了,现在在这儿去想也没用。 他决定去城镇里买点东西,给苏玉珍家送去,算是完成之前的承诺,也好让人家姑娘放心。 顺便也能去供销社看看妹妹冬云过得怎么样了,可别又被哪个小伙子给拐跑了。 虽然李冬生允许自己拐别人的妈,但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拐自己的妹妹! 主意打定,李冬生便来到院子,推出那辆三轮自行车,跨上去,用力一蹬,朝着乡镇的方向骑去。 石虎他压根就没去找,那小子最近几天都快升天了。 一路上,他骑得不算很顺利,毕竟之前狼留下的伤还没好彻底。 这几天晚上又总是运动激烈,恢复的效果微乎其微。 到了乡镇,李冬生径直朝供销社去。 和李冬云说的一样,过年果然供销社没啥人,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杨姐更是直接就在那儿睡觉。 “哥?你咋来了?”冬云抱着一个本子从货架那一边露出头,看到李冬生一脸的惊讶。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绕过柜台跑了过来。 李冬生笑着摸了摸冬云的头,“来看看你,顺便买点东西。怎么样,工作累不累?” 冬云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你看着有人吗?闲的我都快睡着了。” “那你干嘛不睡?” “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李冬云吐了吐舌头。 看样子,是已经睡过了。 “得了,看你过得好就行了,给我挑几匹布,再称点棉花。” 李冬云好奇的问,“又装被子?还是新衣裳?咱家这玩意还不够多啊?” “你买还是我买?去!” 李冬云倒也不怠慢,手脚麻利的便干了起来。 看她干活的样子,如今的确是十分熟悉了,这也让李冬生悄悄放心了些。 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儿,李冬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说:“行,待的开心就行,我得回去了,你在这儿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儿就跟哥说。” 冬云乖巧地点点头,“知道啦,哥,你路上慢点。” 李冬生走出供销社,将买好的几匹布和称好的棉花一股脑儿丢进车斗里。 看着新买的东西,心情似乎也随着这简单的动作轻快了些许,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接着便调转车头,朝着炼钢厂的方向慢悠悠地骑去。 他可清楚地记得之前谢满仓跟他提过的那打狼队的事儿。 反正今天都到乡镇了,那就顺道去看看,仔细问问详细情况。 毕竟这几天自己也没什么正经营生可忙。 要是加入打狼队真能捞着些好处,答应下来倒也无妨。 一路哼着小曲儿,很快就到了炼钢厂。 可当他看到那紧闭着的大门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现在可不是后来,工人们还不是没日没夜干活的“牛马”。 今天才初五,上班时间没那么早。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真是白跑了这一趟。 正准备跨上三轮自行车往回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冬生?” 李冬生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原来是柳爷。 柳爷还是那副熟悉的打扮,一身军绿色军装,精气神十足。 李冬生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道:“呦?柳爷!您老这是出来遛弯呢!?” 柳爷看到李冬生则是跟看到宝了似的,“哎呀!来的正好!” “有事儿没?没事儿过来陪我解解闷!” ------------ 第一卷 第181章 柳爷 “柳爷,您老都开金口了,我哪敢说有事儿啊?” 见了柳爷,李冬生又惊又喜,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 他把三轮车支好,把买来的布匹和棉花抱起来,一边说着,一边麻溜地从兜里掏出烟,快步上前递给柳爷。 柳爷伸手接过烟,夹在了耳朵上,笑着打趣道:“好几天都没见着你了,听说你小子让狼群给咬了?没事吧?” 李冬生晃了晃还有些僵硬、不太灵活的胳膊,苦笑着说: “那能没事吗?狼又不是狗,我也不是铁打的,差点没给我咬死。” “这不,胳膊挂了彩,现在还有点抬不起来呢。” 柳爷闻言,赶忙凑上前,仔细查看李冬生的胳膊:“没事吧?这还能接着下棋不?” 李冬生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佯装嗔怪道:“您老可真会心疼我,都这样了还惦记能不能下棋。”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柳爷就这个性子,啥话都不直说。 两人平日里就爱凑在一起下棋,那棋盘上的你来我往,早已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一番笑闹过后,李冬生跟着柳爷往他家走去。 对于柳爷家,李冬生可谓是轻车熟路。 以往两人下棋,常常会从午后杀到日落,不知不觉间,他都快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可今天一推开门,李冬生却愣住了。 大过年的,屋子里竟冷冷清清,没有一丝过年的热闹氛围,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柳爷,这年关没过,儿孙们就走了?”李冬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爷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带着深深的落寞:“走了倒还好呢,压根就没回来。” “不能吧?大过年的都不回来?” 李冬生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里,过年就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团聚的时刻。 柳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忙啊!都忙啊!” 看来,这样的冷清,他早已习惯了,可习惯并不代表接受。 李冬生看着眼前这位孤独的老人,心里一阵发酸。 在这阖家欢乐的日子,柳爷就这么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该是何等的凄凉。 “您也不出去串门?过年来个亲戚都没来?”李冬生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柳爷再次苦笑,目光望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亲戚……上哪儿还有亲戚,早些年就让鬼子杀完了,全家就剩我一个。” “那时候,鬼子进村烧杀抢掠,火光冲天,哭声喊声一片。” “我躲在柴堆里,亲眼看着我娘被杀,一声都没敢出,吓傻了才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红军来了,他们打鬼子,救百姓,我就跟着他们走了……” “如今时过境迁,岁月不饶人啊……当年救我我的老班长,也死我前面了。” 柳爷的声音很平静,可李冬生听着,却觉得无比沉重。 那些残酷的过往,在柳爷的轻描淡写中,更显惊心动魄。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柳爷看到自己时,眼里会闪过那么一丝惊喜。 原来在这看似坚强的老人心中,也藏着深深的孤独。 李冬生鼻子一酸,赶忙岔开话题,指着旁边的一瓶酒问道:“柳爷,这玩意啥?” 柳爷随意摆了摆手,说道:“哦,那是熊胆酒,之前一个老战友的儿子送来的,说是对身体好。” 李冬生赶紧说道:“这玩意我还没喝过呢,柳爷!您让我陪你下棋,可不能白下!” “中午我得留下来吃饭!再尝两口您这酒!” 其实李冬生心里清楚,自己药刚停两天,按老张说的,是不能喝酒的。 可看着柳爷那落寞的模样,他只想舍命陪君子。 柳爷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咧着嘴笑道:“成!老头子我正愁没人陪着喝酒呢!” “坐!”说着,他便麻溜地从铁皮柜里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杯琥珀色的液体。 “来!先整两口!正好给你补补。” 柳爷说着,把酒杯往前一推。 李冬生看着眼前这杯酒,心里有些犯怵。 这酒看上去度数就不小,再加上之前喝吐那次还历历在目,他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怕我老头子的酒里有毒?”柳爷见李冬生迟迟不动,笑着催促道。 同时自己已经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哪能呢!” 李冬生咬了咬牙,心一横,仰脖灌下了那杯药酒。 瞬间,一股火辣辣的热流直冲脑门,呛得他差点咳嗽起来。 两杯酒下肚,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柳爷的棋盘也已经摆好了。 “杀!先走!” 李冬生强忍着酒意带来的不适,抬手推了个兵。 柳爷盯着棋盘思索片刻,迅速进了个马。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局势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棋局正酣,柳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手中动作,起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尝尝我包的饺子,过年可不能没这口。” “您老还亲自包这玩意呢?” 李冬生眼睛一亮,伸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 “咋样?” “绝!比棋艺还绝!”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道。 柳爷看着李冬生吃得开心,自己也笑眯了眼,重新坐回棋盘前,继续刚才的棋局。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从国家大事,聊到邻家琐事。 “哦,难怪虎子没来呢,初八就结婚啊?那我可得过去!” “那等到时候,我骑三轮过来接您。” “好!好啊!一言为定!” 两人一直下到日头西沉,两瓶酒也见了底,都喝的昏昏沉沉,甚至都开始胡言乱语,但都十分开心。 柳爷甚至被李冬生讲的笑话给逗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内的灯光愈发显得温暖。 李冬生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晃晃悠悠的起身告辞。 “柳爷,今天可太开心了,以后我常来陪您下棋。” 柳爷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不舍:“好,好啊,记得常来,老头子我就盼着你呢。” 说着,柳爷起身,送李冬生到门口。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柳爷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 李冬生出来门就用地上的雪给自己脑袋降温。 蹲在地上凉快了好一会儿,感觉到有些清醒了,这才起身离开巷子。 然而刚走出几步,胡同里传来行李箱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李冬生疑惑的眯起眼,紧接着便看到,道路的尽头,三个身影逆着夕阳向这边走来。 “同志!同志!跟你打听个事儿!” “您听说过柳八一老爷子吗?知道他家住哪里吗?” ------------ 第一卷 第182章 你们是谁? “同志?你还好吧?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声音字正腔圆,不带一丝东北口音,仿佛是从广播里传出的一般。 “同志?” 李冬生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的人影都模糊成了一片。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眯起眼睛努力打量着面前的人。 几个重影在视线中晃荡了好一阵,才渐渐稳定下来,最终合为一体。 这下,他总算看清了站在自己对面的三个人。 打头的男人身材魁梧壮硕,身姿笔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剪裁得体,显得十分精神。 衣服的胸袋上别着一枚金丝掐花纪念章,手里拎着一个印有“青年艺术代表团”字样的皮质公文包,看起来沉稳又儒雅。 而跟自己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月白列宁装的妇人,面容温婉,嘴角挂着一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只行李箱,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知性美。 在妇人旁边,是一个戴着红绒贝雷帽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和李冬生年纪相仿,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从贝雷帽下倾泻而出,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细腻,透着淡淡的粉色,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扎着缎带的铁皮盒。 或许是李冬生喝醉了酒,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个戴贝雷帽的姑娘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同志?” 妇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李冬生面前轻轻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三?” 李冬生含糊不清地回答,脑子还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片混沌。 妇人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回头看向丈夫,轻轻摇了摇头。 男人见状,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稳稳地搀扶住李冬生,开口说道: “同志,我们想问个地方,您认识柳八一老爷子吗?他在这一带应该挺有名的。” 男人的声音和女人一样,犹如广播员般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李冬生虽然喝醉了,但理智还尚存一丝。 “柳爷?你们找柳爷干啥?” 他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男人眼睛一亮,知道有希望了,连忙接着说: “是这样的,我是您口中的‘柳爷’的儿子,我以前就住在这儿。” “只是有一年多没回来了,没想到祖国的变化这么大,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真是见笑了。” “您要是知道的话,能不能麻烦给我指个路?” 这话一出,李冬生的酒顿时醒了一半。 柳爷的儿子!? 他瞪大了眼睛,像扫描仪一样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他从男人的眉宇间捕捉到了几分柳爷的轮廓。 “你是柳爷的儿子!?你叫什么?”李冬生急切地问道。 男人脸上始终挂着友善的笑容,礼貌地回答: “同志您好,我叫柳明志,这位是我的爱人雪莹,这位是我的爱女柳小小。” 柳明志!? 没错了! 李冬生天天跟柳爷在一块儿打交道,这个名字不少听他提起,天天挂在嘴边。 再一看,男人手里的包上就印着“青年艺术代表团”的字! 柳爷跟他提过自己儿子在青年艺术代表团这回事! 要是李冬生没喝醉,八成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了! “太君!走走走!我给您带路!” “啊?” 李冬生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喝多了,脑子糊涂。走走走,我带你们去找柳爷,我跟柳爷可熟了!” 说着,他便在前面晃晃悠悠地引路,柳明志一家三口则紧紧跟在后面。 …… …… 而而在柳爷的四合院里,老人独自坐在空旷的院子里。 他在炕屋里待得久了,又喝了些酒,此时脑袋有些发昏,便坐在院子的小马扎上,享受着夜晚的凉风。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思绪还沉浸在刚才与李冬生相处的欢乐时光里。 看着看着,柳爷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竟产生了幻觉。 他看到门缓缓打开,自己的儿子柳明志带着媳妇和孙女儿回来了,正站在那儿冲着自己笑。 柳爷不禁苦笑,心里想着人真的是老了,现在喝完酒都会出现这种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可那幻觉依旧存在。 “不能是阎王爷来接我了吧?”他苦笑着打趣自己。 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准备进屋回炕上睡觉。 可刚站起身,就听到那幻觉喊了一声:“爸!” 柳爷的动作瞬间停住,双眼猛地瞪大,下意识地回应道:“明志?” “爸,我们坐专列赶回来的,对不起,回来的还是晚了。”柳明志的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哽咽。 柳爷踉跄着后退半步,手中的瓷缸“啪”的一声摔落在地上,轱辘着滚了几圈。 “爸!”雪莹也轻声叫了一声。 柳爷的脊梁抖得像筛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爷爷!我回来啦!”柳小小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像乳燕投林般扑进柳爷怀里。 然而刚扑进怀里,柳小小又松开了,皱着鼻子说:“爷爷,您又喝了多少酒啊?” 感受到这清晰的真实触感,柳爷这才确信,自己的儿孙们真的回来了!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双手颤抖着抚摸着柳小小的头。 “爷爷!我们在基辅剧院跳《红色娘子军》,谢幕时有外国观众用俄语喊‘中国同志万岁’!” 柳小小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铁盒,“这是苏联小朋友送的巧克力,我一颗都没舍得吃,咱俩快一起尝尝!” 柳爷颤抖的手抚过孙女发梢沾着的火车煤灰,嘴唇一直抖却说不出话。 他转头望向条案上的黑白照片,相框里穿军装的老伴儿正微笑着,仿佛在说:老伙计,等的可不就是这天? 柳爷这下才觉得,一家人终于齐了。 “明志啊,”老人突然中气十足地吆喝。 “把我床头柜子里那挂五千响取来!” 他转身拍着孙女儿的肩膀,指腹摩挲过演出服上细密的针脚。 “给爷爷说说,毛子兵是不是都看傻了?” 柳明志笑着应了一声,赶忙进屋去取鞭炮。 不一会儿,院子里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李冬生这个引路人站在门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会心一笑。 他没有打扰这一家人的团聚,默默地转身离开。 ------------ 第一卷 第183章 柳小小 李冬生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柳爷家,满院的欢声笑语却如影随形,一路追着他。 寒风一吹,他的酒意更上头了。 好在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李冬生回到家,也没那个心思吃饭,跟自己爹娘打了声招呼,回到炕上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 次日清晨,李冬生顶着宿醉的头痛醒来。 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他揉着太阳穴,缓缓从炕上坐起。 吕彩兰知道李冬生昨晚喝酒了,所以索性就没叫他。 如今看到李冬生揉着头从屋里出来,这才把锅里热着的饭菜给他端上来。 李冬生坐在桌前,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食欲却不太旺盛。 吕彩兰坐在一旁,一边忙着手里纳鞋底的活计,一边随意地问道: “昨天又去哪儿了,一去就是一天,晚上还回来那么晚,还喝不老少酒。” “你这样都快能跟你爹比了。” 李冬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扒拉着饭,一边随意地答道: “没啥,去供销社看看冬云,顺便买点东西,结果遇上了柳爷,就在他家喝了点。” 听到这话,吕彩兰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看向李冬生:“买了点东西?买了啥东西?” 李冬生以为自己娘又在担心他乱花钱,赶忙解释。 “就一点布跟棉花,没花几个钱,您别担心了。” “我担心啥呀担心,我是问你,买的东西呢?”吕彩兰一脸无奈。 李冬生很疑惑,“那不就在三轮里呢吗?” 吕彩兰撇了撇嘴,“三轮里哪儿有东西,你昨晚回来就是空的。” 李冬生吃饭的动作一停,经自己娘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怕东西丢,把买的布和棉花全抱到柳爷家了。 结果喝了一天酒,两人都喝得晕晕乎乎,谁也没记得这回事,李冬生压根就是骑着空车回来的! 他一拍脑门,“哎呦!东西我给忘柳爷家了。” 吕彩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偷着乐吧,就你昨晚喝成那样,好在是把东西忘了,不是在路上丢了。” “忘人家家里还能去取去,丢了可真就孝敬土地爷了。” 李冬生被自己娘数落了一番,吃完饭后,骑着自行车去乡镇,准备把东西给取回来。 很快,李冬生来到了柳爷家所在的胡同。 但是和昨天不同。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了从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和昨天他刚来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明明还是同一座院子,李冬生却总感觉像是来错了地方。 而且听动静,里面似乎像是在演什么戏的样子? 不过光是听声音,李冬生也听不出来个啥。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摆满了桌椅,柳爷正坐在主位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柳爷的一些老邻居也来了,一群人围坐着,而他们欣赏的,正是柳明志一家三口的表演。 李冬生扶着门框愣在原地。 阳光斜斜切过院墙,将青砖地割裂成明暗两半——柳小小正在光斑最盛处单足旋转,月白布拉吉裙摆绽成浑圆的花。 她足尖点过的阴影里,还残留着昨夜鞭炮的红纸屑。 美。 李冬生难以形容这种美——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样板戏,而且是这么近距离的观看。 “哎哟冬生!”柳爷眼尖,拍着八仙桌招呼。 李冬生发现,柳爷的精气神和昨天截然不同,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快过来瞧,明远他们正演《白毛女》新编呢!” 满院目光霎时聚来。 柳小小突然踉跄半步,发间镀金芭蕾发卡滑落到颈窝,在锁骨凹陷处晃成一道金弧。 “北风那个吹——” 雪莹的咏叹调惊飞檐下麻雀。 她指尖拂过条案上供奉的勋章:“太阳那个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跟着转向。 柳小小突然踩着舞步旋到李冬生前,足尖轻点——至于演的什么,李冬生看不懂。 但他现在明白了,难怪人家能代表国家出国去参加什么大赛。 琴声陡然转急。 柳小小忽然扯下布扬向空中,靛蓝粗布在她手中翻飞如海浪。 上面的一些不知名物随着舞姿簌簌飘落,在阳光里像极了大剧院的金粉。 “冬生哥!”少女突然朝他伸手,眼底跳动着恶作剧的光,“帮个忙!” 李冬生有些惊讶——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快上啊冬生!”柳爷在一旁拍板。 “上!”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李冬生总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是过来拿棉花的,怎么就被拉着成群演了? 在全院起哄中,李冬生稀里糊涂的被拽到院子中央。 他僵硬地举着红绸,看柳小小像穿花蝴蝶般绕着他旋转。 柳明志盯着女婿候选人似的上下打量李冬生,忽然笑道:“小伙子来段快板?我们正缺个工农兵形象!” 雪莹已把竹板塞进他汗湿的掌心。 “说新人来道新貌,革命夫妻觉悟高。不拜天地拜红旗,炼钢炉前逞英豪……” …… 在李冬生的稀里糊涂中,和众人的拍案叫好中,一场表演总算是落下帷幕。 直到结束,李冬生都还是那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儿。 直到柳小小从身后拍了他一下,李冬生回过头,看到他正拿一个瓷缸递给自己——里面的液体是有颜色的,但绝不是酒,也不是饮料。 李冬生尝了一口,噗的吐了出来。 “醋!?” 柳小小狡黠一笑,“听说醋能醒酒,看你呆呆的,以为你还没醒酒呢。” 李冬生看着这姑娘,彻底搞不清状况了。 自己跟她有那么熟吗? 还是这姑娘性格就这样?天生就自来熟?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跟刚见面的人都能开起来玩笑。 李冬生把瓷缸给她递了回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醒酒了。” 他扭头就去找柳爷,“柳爷,我来拿我的棉花跟布,昨天跟您喝酒,落您这儿了。” 柳爷此时则还在跟邻里邻居沉浸在讨论中,似乎没听见李冬生说的啥。 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笼罩了李冬生,是柳明志。 李冬生已经绝对不瘦小了——但跟柳明志比起来,他的体格各方面还是差点意思。 “冬生同志,我父亲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 “嗯……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首先还是应该先谢谢你——多谢你陪我父亲。” “咱们先坐下来聊吧。” ------------ 第一卷 第184章 柳家的邀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柳明志虽然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让人不容忽视。 他的语气很客气,可李冬生看着他那健壮的体格,总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要求。 而非简单的邀请。 虽说是文工团,但能混到代表,柳明志怎么也算是个军官,说话不自觉就带着那种官腔和威严感。 李冬生没有拒绝的理由,先客气了一番,说道:“叔您说笑了,什么陪不陪的,柳爷他老人家看得起我,愿意跟我这个小辈玩在一块儿,那是我的荣幸。” 柳明志点了点头,目光如审视般上下打量着李冬生,“嗯……我父亲的确很看重你。” 说完,他抬手示意,“来,咱们坐这边聊吧。” 李冬生跟着柳明志往院子里的树下走去,阳光透过干枯的枝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影。 八仙桌上,柳明志拎起竹壳暖壶,动作娴熟地给李冬生倒水,边倒边说: “抱歉哈,我不会喝酒,不能陪你喝了,咱们喝点茶得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也是,他昨天第一次见李冬生就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也难怪会产生误会,以为李冬生很爱喝酒。 李冬生赶忙解释,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其实我也不是多爱喝酒,主要是陪柳爷。” 柳明志把瓷缸推向李冬生,点了点头,“是啊,我父亲从我记事起就很喜欢喝。” 说完,他顿了顿,“对了,听说你是公社有名的猎人,还打死过老虎?”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变了一点,指节有节奏地叩着桌面,这模样更像是在审讯。 李冬生只感觉后背沁出一层薄汗,总不能是调查他投机倒把的吧? 他紧张地回道:“算不上什么有名猎人,就是个小后生……而且打死老虎,那是侥幸而已。” “哦~”柳明志拖着长音,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又露出笑容,“没事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担心,我不是那么注重形式主义的人。” “在我眼里,只要为社会带来贡献就是正确的,猎人也是靠自己双手吃饭嘛。” 他端起茶缸却不喝,任由热气漫过下颌,眼神依旧时不时地落在李冬生身上。 李冬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应付性的点着头,“啊……是……” 归根结底,他跟这个柳明志实在没什么交集。 对方上来就跟查户口似的问,要不是看在他是柳爷的儿子,自己才懒得搭理。 “冬生同志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柳明志突然调转话头,同时从军装内袋掏出牡丹烟,“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抽。” 李冬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缓缓说道: “也没啥想法,平头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管好一亩三分地就行。” “真说有啥规划的话,如果以后有机会,想办个养殖合作社,带着乡亲们科学养殖,把山货卖到供销总社。” 柳明志突然笑出声,“你小子倒敢想!知道现在全国才几个试点?”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挺有远见,足不出户就能知道这么多东西?” 李冬生撇了撇嘴,敷衍道,“哦……都是听领导们说的……我就是瞎想……瞎想……” 柳明志点了点头,“你要真想的话,正好我们文工团下个月要去省城汇演,你有没有兴趣跟着一起过来?” 李冬生很纳闷,自己跟过去能干什么? 跟着他们一家人当电灯泡? 还是让他们这精英人士在他这个山炮面前炫耀见识? 于是便谢绝了,“不了不了,我家里不能没我,出远门了娘不放心。” 柳明志点了点头,“还挺孝顺,孝顺好啊,咱们中国人都是讲究百善孝为先。” “你可比小小这丫头懂事多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哎,说到小小,你对小小印象怎么样?” 李冬生听到这话,心中纳闷。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明志会突然问起这个。 他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模样,两人见面就这两次,要说印象,那自然是漂亮。 但当着别人爹的面这么说,肯定是不太好。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说道:“小小……我觉得是个很特别的姑娘,美丽活泼,就是……有点小淘气?” 他说完,偷偷看了一眼柳明志的表情。 而柳明志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只是你比较客观的评价嘛,我想听听你主观的,更真实的想法。”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李冬生。 李冬生心里犯愁,这问题可真是越来越难回答了。 自己就想来抱个棉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儿? 他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就……我和她接触又不多,实在没什么看法,这么说可能会觉得俗套,那就是很漂亮。” 他边说边偷偷观察柳明志的反应。 见对方微微点头,似乎还算满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柳明志端起茶缸,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却没有喝,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她性格上有什么缺点吗?” 这问题一抛出,李冬生只感觉头皮发麻。 他实在受不了了,“叔……我跟您女儿,加上这次,一共就见过两回,我对她根本不了解,您问我这么多,我上哪儿回答去?” 柳明志闻言哈哈大笑。 “就是不了解的时候,问出来才更有意义嘛。” “那我这么问吧,你对小小就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李冬生纳闷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属于你的特殊的感情。” 什么叫特殊的感情?爱慕?讨厌?恶心? “没有。”李冬生硬着头皮答道。 “是吗?” 终于,柳明志放下茶缸,坐直了身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李冬生,认真地说道:“冬生啊,跟你聊了这么多,我也看出来你是个踏实、有想法的小伙子。” “难怪我爹会那么器重你。” 李冬生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就直说了吧,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婿?” 柳明志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在李冬生耳边轰然炸开。 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明志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居然是为了这事。 ------------ 第一卷 第185章 愿不愿意当我的女婿?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李冬生脑袋一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婿?您是说,女婿?” 柳明志点了点头,神色温和,语气带着几分期许。 “是的。” “当然,这主要还要看你本人的意愿,所以我才来问你的嘛。” 李冬生大脑一片空白,眼前这状况实在太过离奇。 他实在搞不懂怎么会这样,索性就问了出来。 “叔,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了?” 柳明志闻言,反而有些疑惑,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怎么?你不记得了吗?和我爹跟我说的不一样啊。” “柳爷?柳爷说啥了?” 李冬生满心疑惑,脑海里飞速运转,试图从记忆中搜寻出相关线索。 柳明志说道:“我爹说他之前跟你提过想让你做他的孙女婿,你不是还满口答应下来了吗?” 李冬生脑子“嗡”的一下,像被重锤击中。 他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就是石虎来接他那天,爷俩像往常一样下象棋喝酒,酒过三巡,两人都喝醉了。 柳爷脸颊泛红,眼神带着几分醉意,随口提议让李冬生当他的孙女婿。 李冬生当时只当柳爷喝醉了开玩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几乎当天就把这个事儿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想到柳爷竟记到现在,而且还是认真的! “冬生同志?”柳明志看李冬生有些发愣,出声叫他。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还是说看到小小本人,你不满意呢?” 李冬生连忙摆手,动作慌乱,“没有没有!我怎么敢不满意。” “那就是满意喽?”柳明志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不不不!也不是!” 李冬生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心乱如麻,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乱爬。 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太突然了。 首先自己这边已经和唐素君有那一层关系了,人家已经等着李冬生娶她回去了。 要是早一点,哪怕早上一个星期,李冬生都有可能考虑娶柳小小。 毕竟这姑娘论家世,论姿色,论性格,哪里都不输给唐素君,甚至唐素君缺乏常识这个缺点她也完全没有。 若是说作为结婚对象,柳小小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李冬生断然不可能选择柳小小。 他不能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对不起唐素君。 可是,他又不敢直接拒绝。 直接拒绝那是打柳爷的脸面啊! 柳爷当真的事,李冬生当成玩笑。 这要是给拒绝了,驳了柳爷的面子,那可就是彻底捅了篓子,以后李冬生别想在公社混了! 李冬生现在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 当初随意的一句话,如今居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李冬生只好先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斡旋,“叔,不是,您让我冷静一下,对我来说有点突然。” 柳明志倒是不着急,靠在椅背上,神色悠然,给足了李冬生时间,他也不差这一会儿。 李冬生思来想去,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点! 对啊!柳小小她本人的意愿! 这个还没问呢!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李冬生赶忙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瞬间戏精附体。 “叔,您在问我的意见之前,是不是忘了先问问小小她本人的意思了?现在可都提倡自由恋爱了啊。” 柳明志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回荡在院子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小小那儿我早就问过了,她对你一见钟情!” 李冬生听到这话,心中一沉。 “啥?一见钟情?对我?” 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下希望彻底破灭了。 柳明志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追忆,缓缓解释道: “是啊,小小刚出生的那几年我们做父母的忙,她从小是爷爷带大的。也跟爷爷关系最亲。” “耳濡目染下,她打小崇拜的就是像我父亲这样的人,对你的感情可能掺杂一些爱屋及乌。” “不过自然不是全部,我今天也问了小小原因,她从我父亲那儿听了不少你的事迹,什么浪子回头,徒手杀狼和英雄救美等等……” “在她眼里,你简直就是古代小说中的人物,小小一下子就对你感兴趣了。” 柳明志顿了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也是因为女儿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父亲的才过来替她把最后一道关。” 柳明志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当然,考虑到你们之间互相还不熟悉,你们可以先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嘛。” “我们下次离开要到一个月之后了,这段时间足够你们之间互相熟悉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前跟你说。” “你和小小在一起的话,可能要跟我们一起全国,甚至全世界跑,你的打猎营生自然是做不了了。” “不过我可以帮助你办养殖合作社,我父亲也会出力的,相信比你一个人努力要快上许多。” 柳明志说完这个,期待着李冬生的回应。 李冬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拒绝,但是又不敢驳了柳爷面子。 思来想去,他忽然心生一计。 只要想办法在和柳小小接触的这段时间里,让她讨厌自己。 让她对自己的想法幻灭不就可以吗? 这样柳爷也没得罪,也能继续娶唐素君,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柳小小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李冬生抬眼望去,虽然见了很多词,但每次都只觉眼前一亮。 她和家人的相处方式也尽显独特。 她径直走到柳明志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爸,你们在聊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呀?” 柳明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正说着你呢。” “正好,冬生,你俩好好聊聊,互相熟悉熟悉。” 柳明志说完,便起身离开,留下李冬生和柳小小两人。 场面一下子变得跟相亲一样。 柳小小丝毫没有害羞之意,大方地在李冬生对面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率先开口道:“冬生哥,我小你几个月,就叫你冬生哥了,你就叫我小小,不然叫小小姐也挺奇怪的是吧?” 柳小小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和这个时代大多女性都有的内敛、羞涩不同,她落落大方的甚至有些让李冬生都相形见绌。 ------------ 第一卷 第186章 该死的魅力 第一百八十六章 柳小小坐在他面前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哦对了,冬生哥,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本人叫柳小小,在文工团里每天就是练功、排练,虽然辛苦,但这也是我的爱好。”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里满是期待。“冬生哥你大我两岁,我就叫你哥哥啦~” 李冬生不由自主地被柳小小的热情和活力所吸引。 她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像是一道光,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 可就在这时,唐素君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猛地回过神,暗暗甩了甩头,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和唐素君的感情。 此刻,他的心思又回到了怎么让柳小小讨厌自己这件事上。 李冬生定了定神,故作随意地开口问道:“小小,听说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昨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醉成那个狼狈样子,你还能对我一见钟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假话,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神情。 “你也知道,咱们东北天气冷,我又是个猎人,不喝点酒根本扛不住冻,所以基本每天都烂醉如泥,你真的能受得了?” 说完,他在心里暗自得意。 觉得自己这一套说辞肯定能让柳小小知难而退。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会喜欢一个嗜酒成命的酒鬼。 然而,柳小小非但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李冬生的手。 她的手柔软而温暖,让李冬生微微一怔。 柳小小一脸认真地说道:“没关系,冬生哥,我们以后结婚了,你就不用每天上山了,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酒我可以帮你慢慢戒。” “遇到开心的事,我也会陪你一起喝,我认为恋爱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谢谢你愿意一开始就把缺点告诉我。” 说完,她对着愣神的李冬生俏皮地眨了眨眼,又补充道:“另外,我不觉得你喝醉的样子很狼狈,反而觉得很可爱哦,哥哥。” 李冬生被最后这一声“哥哥”叫得心头一颤,心都快酥了。 而且“可爱”这个词,他真的有太久太久没听到过了。 在这个时代,大家表达情感都比较含蓄,突然听到这么直白又亲昵的夸赞,让他这个穿越者倍感亲切,仿佛一下子拉近了和这个时代的距离。 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柳小小的几句话就扰乱了计划。 他必须得再想其他办法,让柳小小对他彻底死心。 李冬生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绞尽脑汁思索着新的“策略”。 他目光游移,突然瞥见柳小小身上衣服那精致的布料,计上心来。 “小小,你看你穿得这么讲究,又是在文工团,肯定习惯了城里那种精致的生活。” 李冬生故意皱起眉头,脸上带着一丝自嘲。 “可我呢,每天在山里摸爬滚打,浑身都是土腥味,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洗不上一次澡,你能受得了?” “而且我这人吃饭狼吞虎咽,筷子在菜里乱翻,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要是跟你出去,不得给你丢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柳小小的表情,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她嫌弃的样子。 柳小小听着,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她不仅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拍了拍李冬生的手背,柔声道:“冬生哥,这些都不是事儿。” “你在山里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这也正是你的魅力所在啊。” “你觉得非洲大陆,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哥伦布的到来而自卑吗?” “我反倒想听一听你那些故事,不是由我爷爷转述,而是你亲口讲,不是小说里的神话,而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至于洗澡,以后咱们在一起,我可以帮你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吃饭的习惯也能慢慢改。” “而且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喜欢本来就不用在意丧人的目光。” 柳小小说完,歪着头。 李冬生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一招又被柳小小巧妙化解。 甚至,被这么一番说,他都有些快沦陷了。 这个女人的性格简直也太完美了点。 但是很可惜,有缘无分,迟了就是迟了。 李冬生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继续让柳小小对自己死心,这时,柳爷终于和邻居们唠完了嗑,慢悠悠地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冬生啊,老头子这和邻居聊得太投入,差点把你给忘了。” 柳爷走到跟前,看着两人坐在一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冬生啊,小小这丫头从小被我们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你可得好好待她,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 李冬生心里暗暗叫苦,脸上却只能挤出尴尬的笑容,不住地点头回应:“柳爷,您放心,我……我肯定的。” 他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自己今天干嘛要过来! 对了,我今天过来干嘛来着? 他突然想起自己过来是拿棉花和布的,还要赶快回去送给苏玉珍娘俩,这可是答应好的事! 李冬生赶忙开口问柳爷:“柳爷,我之前跟您说的那棉花和布放在哪儿?” 柳爷指了指屋里的角落,说道:“在那儿呢,都给你放着呢,你拿去吧。” 李冬生起身表示,“柳爷,给我都搞忘了,这事儿关紧!可耽误不得!” 李冬生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转头便走。 “要不留下吃个饭再走?” 李冬生哪敢多留,连忙摆手拒绝:“柳爷,实在不好意思,这事儿太急,我得先失陪了。” 说完,他快步走进屋里,抱起棉花和布就往外走。 出了门,李冬生跨上三轮,可算松了一口气,心里正琢磨着柳家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车铃声。 李冬生回头一看,居然是柳小小骑着一辆自行车追了出来。 李冬生一脸诧异,问道:“小小……你这是干嘛?” 柳小小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说:“跟着你走啊,咱们不是要互相了解吗?正好我对咱们这家乡不太了解,想跟着你到处转转。” “我爷爷信任你,说我跟着你没事,放心,我晚上会自己回来的,不麻烦你。” 李冬生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这可怎么好。 还没等他想出拒绝的话,柳爷在远处扯着嗓子招呼道:“冬生,可看好小小了!”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期待的柳小小,知道自己这下是甩不掉她了。 ------------ 第一卷 第187章 背着我们找了个未婚妻? 无奈,李冬生只好苦笑着答应,让柳爷不必操心。 土路上牛车压出的沟壑里还结着冰碴,李冬生的三轮车在坑洼间颠簸。 柳小小骑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紧随其后。 一路上,柳小小可谓是活力满满,嘴巴时刻不停,路过哪里似乎都能勾起她的回忆。 “冬生哥你看!那年发大水,这个供销社的招牌还是我爷爷带人捞起来的呢!” 柳小小指着褪色的“为人民服务”标语。 李冬生闷头蹬车,水壶在棉布包裹上撞出闷响。 “冬生哥你看!”柳小小突然加速与他并行,“前年我们在这演《智取威虎山》,台上杨子荣打虎上山,台下真窜出只黄皮子!” “冬生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文工团练功,有次偷懒被老师发现,那可把我好一顿训呢!” “还有啊,咱们刚才路过的那个小河,夏天水可清了,我还偷偷捞小鱼呢。” 李冬生只能机械地点点头,嘴里“嗯”“啊”地应着。 他哪儿有心思听这些,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摆脱这个“小尾巴”。 突然,柳小小注意到了三轮里的棉花和布,好奇地问道:“冬生哥,你这棉花和布是要干嘛呀?” 李冬生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大概没有一个女人会接受自己的男人和一个寡妇有的很近吧? 李冬生故意说得绘声绘色:“哦……这是和我关系很好的一个寡妇,叫苏玉珍,一个人带着孩子,我看她可怜,就经常帮衬着点。” “她长得可漂亮了,心地也好,我俩关系特别好……” 他特地添油加醋了一番,一边说,一边观察柳小小的表情。 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她露出一丝醋意或者不满。 没想到,柳小小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一脸崇拜地说:“冬生哥,你真好!你这么有爱心,还这么照顾弱者,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苏玉珍嫂子真不容易,以后我也可以帮着一起照顾她们娘俩呀。” 李冬生彻底傻眼了,张了张嘴,半晌才问道:“你……你就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呀?” 柳小小歪着头,一脸纯真地说。 “这说明你善良,有同情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冬生只觉得一阵无力,这个计划又泡汤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往小石棚村赶路。 柳小小依旧活力满满地跟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拖拉机突突声由远及近。 车斗里满载的冻梨和各类生活用品,是往代销点去送的。 虽然路很宽,但保险起见,李冬生还是避开了拖拉机。 然而却听柳小小清脆的声音穿透柴油机轰鸣:“张大叔!带我们一程呀!” 张师傅探出头,一看到柳小小的脸,露出憨厚的笑容,踩下了刹车。 “小小!?真是小小啊!” “两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哈!啥时候回来的!?” 等李冬生反应过来,柳小小已经坐在拖拉机副驾,自行车被她扔进了车斗里。 李冬生这下是明白了,这姑娘真的就是天生自来熟的性格,跟谁都不忌讳。 也不知道这算先天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小石棚村口的歪脖子柳树映入眼帘时,李冬生的后背已然湿透。 柳小小跳下车,跟张师傅道了声谢,后者还帮忙给她搬自行车,临走的时候,还往她口袋里塞了一把瓜子。 柳小小拿着瓜子,蹦蹦跳跳地来到李冬生身边,扬了扬手中的瓜子:“冬生哥,张大叔给的瓜子,可香了,你尝尝。” 李冬生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不吃,你自个儿吃吧。” 李冬生偏头躲开,正看见几个乡亲迎面走过来。 妇女主任眼睛一亮,扫帚眉挑得老高:“冬生这娃出息了!从哪拐来这么水灵的姑娘?” 其余几人也对柳小小这个城里模样打扮的姑娘起了兴趣。 “冬生啊,这漂亮姑娘是谁呀?” “就是呀,长得可真俊呐!” 李冬生还没来得及开口介绍,柳小小突然亲昵地挽住李冬生的胳膊,笑盈盈地说道:“我是冬生哥的未婚妻呀。” 这话一出,瞬间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炸出了层层水花。 李冬生瞪大了眼睛,急忙小声提醒:“小小,你别乱说!” 柳小小却噘着嘴,一脸委屈地回道:“我哪里有乱说,我以后肯定会是你未婚妻的。” 挑水的毛仓差点摔了扁担:“啥?冬生要娶城里媳妇?” 李冬生耳边炸开七嘴八舌的追问。 “冬生同志要办喜事?记得开介绍信啊!” 周围的乡亲们一下子围了上来,问个不停。 “冬生,这咋回事啊?之前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是啊是啊,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柳小小不慌不忙,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可李冬生却觉得头皮发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八字还没......” 李冬生刚要解释,柳小小突然从军绿挎包掏出把水果糖,看热闹的孩子们顿时围成圈。 “谢谢各位叔叔阿姨的祝福,我请大家吃糖!” “这得是干部特供吧?”见过世面的妇女主任点了点头。 柳小小把糖塞给扎羊角辫的女娃,转头冲她露出酒窝:“叔叔阿姨们,我们文工团下月要在公社演《红色娘子军》,记得来看呀!给我们捧捧场!” 李冬生实在招架不住这热情的“攻势”,一咬牙,拉着柳小小就往外走。 “哎哎哎!冬生这是干嘛呢!” “大伙先忙着,我们还有点事儿,回头再聊。” 说着,脚步加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柳小小被他拉着,一路小跑,却还忍不住回头跟乡亲们挥手告别。 等跑出一段距离,李冬生才停下脚步,松开柳小小的胳膊,一脸无奈地说:“小小,你可别再瞎说了,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柳小小却满不在乎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喜欢冬生哥嘛。” 李冬生叹了口气。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这种话题在信息闭塞的农村传播的有多快。 果然,带她来村里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 第一卷 第188章 越来越解释不清 第一百八十八章 果然,不出李冬生所料,消息的传播速度比李冬生走的都快,没一会儿功夫就传遍全村。 李冬生现在走到哪儿,别人都要问他成亲的事。 而且传播的一个比一个离谱,甚至还有人问李冬生是不是明天结婚的。 一路走下来,李冬生辟谣可真是累的嘴皮子都磨破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 李冬生隔着半里地就瞧见自家院门口乌泱泱围着一圈人。 王寡妇攥着把南瓜子倚在篱笆上,见他们身影立刻扯开嗓子:“老李家媳妇来喽!” 李冬生心里无语对苍天,这帮人起哄真的是有一套,跑的比自己都快! 吕彩兰的蓝布围裙还沾着玉米面,手里锅铲都没来得及放下,听到声音眼睛一亮。 直接越过李冬生,快步走向柳小小,拉着她的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哎呀,闺女这细皮嫩肉的……长得可真俊呐!快让阿姨好好看看。” 柳小小乖巧地笑着,甜甜地喊了声:“阿姨,您好!” 这直接叫得吕彩兰心花怒放。 “好孩子,快进屋,外面冷。” 吕彩兰一边说,一边拉着柳小小往屋里走,嘴里还念叨着。 “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可算能抱孙子。” 李长贵站在一旁没有迎上来,他盯着柳小小足有半分钟,突然抡起扳手往李冬生屁股上招呼:“臭小子!处对象还瞒着你老子!” 不过随即,老父亲的眼眶又红了,重重地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行啊冬生!我之前还担心你小子不懂事呢!” “原来背着我们,偷偷给老子拐回来这么俊个儿媳妇!” “行!行!行!” “今晚陪爹喝两杯。” 柳小小听到这话,赶忙过来握住李长贵的手,一脸关切地说:“叔叔,喝酒对身体不好。” 李长贵看着眼前懂事的姑娘,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不喝酒!不喝酒!” 柳小小话锋一转,又温柔地说:“不过我能理解您老开心的心情,记得少喝一点点,身体最重要。” 李长贵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颤抖,大声喊着:“我老李家有福气啊!我老李家有福气啊!” 吕彩兰都不好拿捏的男人,被柳小小三言两语就给治的服服帖帖。 围观的赵铁柱起哄:“长贵哥!你儿媳妇比支书家那台收音机还能说会道!” 所有人都对柳小小这个媳妇很满意。 唯独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李冬生。 李冬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 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爹娘和柳小小的热情话语给堵了回去。 他知道,这下想要澄清误会可就更难了。 可柳小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爹娘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还时不时和吕彩兰聊起了以后的生活打算。 说等结了婚,要怎么孝顺他们,要怎么把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直接把二老给说的五迷三道。 吕彩兰拉着柳小小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还时不时地看向李冬生,眼神里满是责备,怪他怎么不早点把这么好的姑娘带回家。 李冬生只能尴尬地笑着。 吕彩兰满脸笑意,拉着柳小小的手,热情地说道:“闺女,中午可一定要留这儿吃饭,阿姨给你做了手擀面,虽说家里条件比不上城里……” 柳小小乖巧地点点头,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脆生生地应道: “谢谢阿姨,我最爱吃手擀面了,今天可有口福啦。” 吕彩兰一听,更是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吃饭的时候,堂屋的方桌上摆满了饭菜,吕彩兰给柳小小盛了第五个荷包蛋,嘴里念叨着: “闺女多吃点,你看这瘦的,可得好好补补。” 柳小小连忙摆手:“阿姨,太感谢您了,不过我在文工团工作,得时刻注意形象,可不能吃太胖,不然上台跳舞的时候就不好看啦。” 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吃饭的妹妹李冬雨,听到“文工团”三个字,眼睛里满是好奇。 “文工团是什么呀?” 柳小小放下碗筷,耐心地解释道:“文工团呀,就是一群喜欢唱歌、跳舞、演戏的人聚在一起,给大家表演节目,丰富大家的精神生活。” “冬雨你这么漂亮,眼睛又大又有神,说不定也是个演戏的好苗子呢。以后要是有机会,也可以去文工团试试。” 李冬雨的脸一下子红了,害羞地低下了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饭桌上满是欢声笑语。 柳小小和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仿佛她早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李冬生坐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解不开的大圈套里。 柳小小和家人的亲密互动,让他越发觉得再不澄清就来不及了。 他实在坐不住了,匆匆扒拉了两口饭,把碗一放,站起身来。 吕彩兰见状,疑惑地问道:“冬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饭还没吃完呢。” 李冬生抱着三轮车上的棉花,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给人家送点东西,之前就约好了,不能耽误。” 说完,也不管家人的反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 可还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柳小小的声音:“冬生哥,你怎么也不等我一下。” 李冬生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柳小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无奈地说:“你跟着我干嘛呀,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呗。” 柳小小眨眨眼睛,理直气壮地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还想多了解了解你呢。” 李冬生拿她实在没辙,只好带着她往喜鹊屯走去。 路上,李冬生一脸严肃地看着柳小小,郑重其事地交代:“小小,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千万别再乱说了,人家苏玉珍是个本分的女人,可别把人家给牵扯进来。” 柳小小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知道啦,冬生哥,你就放心吧。”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苏玉珍家。 苏玉珍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李冬生带着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李冬生走上前,有些尴尬地介绍道:“玉珍嫂子,这是柳小小。小小,这就是苏玉珍姐。” 柳小小大方地走上前,拉住苏玉珍的手,笑着说:“苏玉珍姐,你好呀,我听冬生哥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苏玉珍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谢谢姑娘,你们有心了。” 李冬生把棉花递给苏玉珍,说道:“嫂子,这是给你和孩子的,多添点棉被,别冻着了。” 苏玉珍接过棉花,眼眶微微泛红,感激地说:“冬生,真是太谢谢你了,一直这么照顾我们。” ------------ 第一卷 第189章 哪儿有带着女人打猎的? 李冬生在村里忙活了一天,他走到哪儿,柳小小就跟到哪儿。 他不知道柳小小到底开不开心,只知道自己的脑袋都快被她的叽叽喳喳给吵炸了,满心都是绝望。 一整天,他都小心翼翼,处处提防着,生怕柳小小再说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把这场闹剧越演越大。 每一次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都要绞尽脑汁去解释,尽量把误会缩小。 这一天下来,他已经累得精疲力竭。 终于,临近傍晚,柳小小终于要回家了,一家人都站在门口,满脸不舍。 吕彩兰拉着柳小小的手,眼中满是慈爱:“闺女,下次可一定要早点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李长贵也在一旁笑着点头:“是啊,闺女,常来玩。” 李冬生站在一旁,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神兽”熬走了。 他想着,等柳小小一走,就找个机会和家人坦白一切,结束这场误会。 看着柳小小跨上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李冬生象征性地做着告别:“小小,再见啊,以后有机会再来玩啊。” “嗯,明天见。” 柳小小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李冬生的幻想。 李冬生勉强笑了笑,试图找个借口推脱,就随便撒了个谎:“我明天还有事,要上山呢,就不去找你了。” 柳小小却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用你来找我,是我来找你啊冬生哥。” “反正我现在知道路了,待在家里也没事干,可以常来找你玩啊。” 说完,她又转头对着李冬生的父母,甜甜地说:“叔叔阿姨,明天我给你们带点特产过来。” 吕彩兰和李长贵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闺女太客气了。” “怎么了?冬生哥?你不欢迎我吗?”柳小小似乎察觉到了李冬生的异样,歪着头,一脸无辜地问道。 李冬生连忙强撑着表情,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会呢……欢迎……欢迎……” 柳小小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太好了,对了,你说你明天要进山打猎呀?我早就想体验一次了!明天我早点过来!记得带上我哦!” 说完,她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李冬生望着柳小小的背影,欲哭无泪。 直到柳小小消失在视线中,一家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她的好。 吕彩兰不停地念叨着:“冬生啊,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赶紧给娶过门。” 李长贵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冬生,别错过了。” 李冬生心里苦不堪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人解释这一切。 晚上睡觉时,李冬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柳小小很好,这一点他承认,但是,时候不是时候。 自己跟唐素君已经是私定终生了,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 况且真论起来更喜欢谁,他还是更喜欢唐素君。 虽然比起来,李冬生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唐素君比起她好在哪里,可能喜欢就是喜欢吧。 今天这事儿传的这么大,在知青点的唐素君肯定已经知道了。 李冬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去解释,今晚上就躲着没去见。 彻底拒绝柳小小吧,又是得罪柳爷一家,断送大好前程。 思来想去,李冬生是越想越乱。 不过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前途没了可以再找机会。 姻缘错过了,那可就是一辈子。 他狠下心,明天一定要彻底解释清楚。 第二天一大早,李冬生本想趁柳小小还没来,先和父母说清楚他和柳小小的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吕彩兰就一边做着早饭一边念叨着:“冬生啊,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小小,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找去。” 李长贵也在一旁附和:“就是,你小子别不知足。” 李冬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柳小小的声音:“叔叔阿姨,我来啦!” 只见柳小小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比起昨天,她显得更自然了,好像真的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 吕彩兰高兴地拉着柳小小的手:“哎呀,闺女,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呀。” 柳小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着说:“阿姨,这都是些小意思,也不知道您和叔叔爱不爱吃。”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些糕点和水果,还有几样城里才有的稀罕物。 吕彩兰看着这些东西,嘴里不住地夸赞姑娘懂事。 李冬生站在一旁,看着柳小小和母亲的互动,心里暗暗叫苦。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再次提出要和柳小小单独谈谈,把事情说清楚。 柳小小却抢先一步说道:“冬生哥,咱们赶紧上山吧,我都等不及要体验打猎啦!” 那兴奋的眼神,就像个即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昨天那是……” 话到嘴边,他却也总不好意思再说那是随便找的借口。 李冬生只好无奈地看了看父母,“爹,娘,哪儿有人家带着姑娘进山打猎的?那山上多危险啊?” 可两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带人家姑娘好好玩玩”。 李长贵更是恨铁不成钢的把李冬生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小子傻呀!就带她去点近山,别去太危险的地儿,孤男寡女的,那不是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嘛!” “你小子嘴皮子再溜点!这事儿不就成了吗!我跟你娘当年可就是这样的!” 李冬生白了自己爹一眼。 他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猎具,带着柳小小出了门。 一路上,柳小小和昨天一样,活力似乎永远也用不完,不停地问这问那。 “冬生哥,打猎的时候会不会遇到很凶猛的野兽啊?” “我们能打到什么猎物啊?” “会不会遇到熊啊?我只在苏联的动物园见过熊。” “有老虎吗?你能给我抓一只养着嘛?” …… 李冬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 第一卷 第190章 摊牌 第一百九十章 山林间,李冬生和柳小小并肩走着。 柳小小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好奇地询问各种植物的名字,一会儿又对远处的飞鸟指指点点。 可李冬生却满心都是和唐素君的过往,对柳小小的问题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回应着,他的思绪早已飘远。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近山的边缘。 李冬生深吸一口山林间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些。 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进山了,可这片山林带给他的亲切感丝毫未减。 李冬生停下脚步,嘴唇轻启,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 不一会儿,只听见一阵“簌簌”的声响从茂密的草丛中传来。 紧接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雪貂蹦蹦跳跳地窜了出来,正是雪貂小白。 “好家伙,几天不见,又肥了这么多?” 李冬生看到连小白都过得这么滋润,自然也不担心其他兽仆们了。 柳小小在一旁,眼睛一下就亮了。 雪貂这种可爱又少见的生物,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 对一个少女来说,吸引力简直无法抵挡。 “冬生哥,这是什么呀?” 李冬生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这是我养的雪貂,叫小白。” 他没有提及背后系统的事儿。 一个猎人,“养几个小兽宠”,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柳小小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白,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冬生哥,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 柳小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白,从它的脑袋顺着背脊一直摸到尾巴。 小白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抚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呜”声。 柳小小摸得越发投入,完全沉浸在和小白的互动中。 过了一会儿,柳小小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 “冬生哥,能不能把这条雪貂送给我呀?我太喜欢它了,我想养它。” 在她的认知里,凭借自己家里的条件,养一只雪貂完全不是问题。 李冬生听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不行。” 小白跟了他很久了,也是第一只兽仆,就和李冬生的家人一样,不可能把它送给柳小小。 柳小小却不以为然,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 “咱们以后都是夫妻了,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听到这话,李冬生心中一紧,知道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长痛不如短痛。 正好现在也没别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小小,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什么呀?”柳小小还抱着小白,不以为然道,“冬生哥,这只不行的话,你再帮我抓一只别的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 “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李冬生的话说出来,瞬间打断了柳小小的声音。 她怀里的雪貂无声的掉落,满眼的不可思议。 “啊?” 李冬生咬了咬牙,“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叫唐素君,我们私定终生,我不能辜负她。” 柳小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说什么?你心里有别人?那你这两天对我算什么?你父母还说让你好好把握我,你却……”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也渐渐泛红。 李冬生尝试安抚她,“你先冷静,我知道这让你误会了,我本想早点和你说清楚,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父母他们不了解情况,我会去和他们解释的。” 柳小小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声音也不自觉提高。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人吗?我为了你,又是带特产,又是满心欢喜地跟你进山打猎,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 “小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李冬生试图让柳小小冷静下来。 “不能勉强?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拒绝我?还任由我在你家进进出出,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有结果!”柳小小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李冬生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柳小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盛,“你就是个胆小鬼!不敢拒绝我,不敢面对我,也不敢对你父母说实话!” “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唐素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偏要拖着我!” 李冬生眉头紧皱,她哪里知道自己的难处,如今也是做了很多觉悟才下定的决心。 “我承认我之前处理得不好,但我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不想再让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想对不起唐素君。” “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以为我是在幻想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柳小小情绪失控,大声哭了出来。 李冬生看着崩溃的柳小小,心中满是愧疚,他伸出手想去安抚她,“小小,你别这样,是我不好,你先冷静冷静。” “别碰我!” 柳小小尖叫着,猛地拍开李冬生的手,转身就往山林深处跑去。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小小,别跑!山上危险,不能乱跑!”李冬生见状,心急如焚,立刻追了上去。 他一边跑一边呼喊着柳小小的名字,可柳小小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山林里的路崎岖难行,到处都是嶙峋乱石,加上满地落雪。 柳小小慌不择路,好几次差点摔倒。 好在李冬生的体质要比柳小小好得多,很快就追上了她。 他一把抓住柳小小的胳膊,“小小,别跑了,太危险了!” “放开我!”柳小小拼命挣扎着,用力地推搡着李冬生。 两人在拉扯中,身体失去了平衡,柳小小脚下一滑,带动着李冬生也摔倒。 此处是个陡坡,雪地又滑如冰面,两人失去平衡间一路下滑。 李冬生只能一边拼命护着柳小小,一边寻找着落脚点,好在山间树木繁多,他抓紧一株不知名植物,终于稳住了身形。 经历这惊心动魄的一番,柳小小也终于不闹了。 李冬生刚要说话,山梁上突然传来"咔嚓"树枝断裂声。 李冬生抬起头,二十步开外的栎树林里,三百斤重的野猪正用獠牙剐蹭树皮。 ------------ 第一卷 第191章 生死瞬间 看到野猪的一瞬间,李冬生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里可是近山! 在他的认知里,近山出现野猪这种事,完全超乎了预料。 虽说秋天的时候,野猪偶尔会闯进村子,但此时可是冬季啊! 这个季节的野猪,因为食物匮乏,最为暴躁。 眼前这头野猪此时饥不择食的模样,就足以让人想象到它此刻的脾气会有多糟糕。 李冬生心脏狂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背后的枪。 可手却摸了个空。 他心急如焚,抬头一望,自己那一把AK47在刚才滚落山崖时翻滚着落在了头顶几十米远处,遥不可及。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悄悄地把柳小小往身后拽,手心全是冷汗,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慢慢往后退,别跑......” 他本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趁野猪没发现他们时悄悄遁走。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话音还未落,野猪就像是察觉到了猎物,猛地转头看向了他们这边! 紧接着,下一秒,野猪就红着眼,发出沉闷的吼声,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了过来。 三百斤的庞大体格令地面都跟着震动; 两颗凶猛的獠牙令人胆寒。 生死瞬间,李冬生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柳小小用力推到一旁。 可他自己躲闪不及,被野猪的獠牙狠狠挑破了裤腿,鲜血顿时如泉涌般哗哗直流。 本来就没好彻底的腿,这下更是雪上加霜,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好在,关键时刻,肾上腺素在他体内疯狂分泌,让他不至于当场失去行动能力。 千钧一发之际,他强忍着剧痛,抄起背上的铝水壶,用尽全身力气狠命敲打。 “铛——铛——”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突兀。 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顿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李冬生瞅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滚到石砬子后。 他颤抖着双手,摸出别在后腰的鞭炮——这可是赶山人的保命绝招。 “噼里啪啦——!” 鞭炮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死寂,火星四溅。 野猪被这接连不断的炮响吓得浑身一颤,扭头就逃窜。 李冬生见状,眼睛一亮,趁着这间隙,提着鞭炮向着不远处的枪狂奔而去。 野猪在山林里拼命逃窜。 硝烟渐渐散去,李冬生终于拿到了枪,他双手紧紧握住枪把,把枪口对准了野猪。 黑洞洞的枪管架了起来,下一瞬间,连连迸射出火花。 “砰!砰!砰!”三枪连开,子弹带着李冬生的愤怒和求生的欲望,划破空气。 李冬生拖着残腿,脸上满是决绝,发出低沉的怒吼:“得罪了方丈还想跑!?” 他一边给枪上膛,一边玩命狂追。 子弹像是不要钱一样激射而出——反正打空了还可以去找黑市的老毛子买。 一轮激烈的射击后,野猪的身上布满了枪洞,鲜血染红了它周围的雪地。 它的脚步渐渐踉跄,最终,轰然倒地。 肾上腺素慢慢褪去,李冬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残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直打颤。 他体力不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 李冬生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密密麻麻地沁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沾满鲜血的雪地上。 他的身体温度在迅速降低,双手仿若刚从冰窖中取出,一片冰凉。 刚才与野猪的激烈搏斗,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 野猪那锋利的獠牙可不一般,刚才那迅猛的一击,直接挑穿了他的腿。 此刻,他的小腿被豁开了一个可怖的洞,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鲜血不断涌出,李冬生已经感觉头有点昏沉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好似蒙了一层厚厚的雾。 他强忍着腿部传来的剧痛,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力气,撕下衣裳的一块布,动作艰难地给自己做了应急止血。 殷红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简易的绷带,可他也顾不上许多了。 这时,他带着有些昏沉的视线,缓缓看向了一旁战战兢兢的柳小小。 “没事吧?”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她安然无恙。 相比于李冬生自己的重伤,柳小小顶多也就擦破了一点皮。 但他心里清楚,拒绝人家已经得罪人了。 要是再给柳爷的宝贝孙女留下点伤,他老人家怕不是真要扒了自己的皮。 “冬生哥……你……你……” 柳小小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话也说不完整。 李冬生虚弱地喘了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儿,死不了。” 他停顿了一下,缓了缓气,继续说道。 “对我们这些山里人来说,命悬一线是家常便饭。” “这些牲口可不通人性,随时随地都可能要了别人的命。”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小小,你昨天说想跟着我上山玩时,我就想告诉你了。” “在你眼里,打猎是一种娱乐,是充满乐趣的。” “可对我们来说,打猎是生计,是在无可奈何之下,拿自己的命从山神爷嘴里抢吃的。” “小小,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你是温室里精心呵护的花朵,被家人宠爱着,没经历过生活的风雨;” “我是在这荒山野岭野蛮生长的野草,靠着自己的顽强在这艰苦的环境里求生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个山野村夫,对于你的青睐,我感觉很荣幸。” “但即便没有唐素君,我也注定和你走不到一起,因为我们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趁着这个机会,李冬生把刚才在慌乱中没说出口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此刻,在这生死边缘,这些话语也听起来更加有说服力。 柳小小或许还处在刚才与野猪对峙的惊愕中。 又或许是被李冬生这一番直白的话语给震住了,她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不远处传来人声:“谁在山上嘞?” 李冬生苦笑一声,心中暗自庆幸,可算是有人来了。 因为是近山,在他放炮驱赶野猪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人听到动静赶过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应道:“我!李冬生!” ------------ 第一卷 第192章 创伤过后 很快,民兵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众人看到李冬生身旁一片血红,远处地上躺着一头千疮百孔的野猪,而李冬生脸色苍白如纸,半跪在地上,都蒙了。 李冬生瞧见石大山,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山叔,都有空巡山了,看来虎子的结婚的事儿都办完了啊。” 他声音虚弱,却还不忘调侃。 石大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着急的上前几步:“你小子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说话呢!” 他迅速转身,安排起人手,“二蛋,你过来搭把手!” “狗剩,你扶着柳姑娘,慢慢下山,注意点路。” “剩下的人再叫几个老乡一块儿抬野猪……” 说完,他又疾步走到李冬生身边,弯下腰贝背起了李冬生。 “还活着吧?” “要死了。” 石大山瞪了他一眼,“算你小子命大,天天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呢!” “后个就是虎子结婚了,他盼着你这个哥哩!死不得!你小子瘸着腿也得来!” 石大山稳稳地背起李冬生,脚下步伐加快,朝着山下奔去。 听着众人匆忙的脚步声,失血过多的李冬生感受到一丝安心。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 …… 再次睁开眼,熟悉的房梁映入眼帘,李冬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熟悉的一切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你小子行啊,开年红啊。” 一道带着调侃的声音传来,李冬生侧过头,看见老张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算你小子命大,腿都让扎穿了硬是没伤到筋骨,修养个一段时间就行了,这条腿废不了。” 老张喝了一口茶,语气里既有庆幸也有警告。 “不过再来几次,废不废可就不一定了。” 李冬生平静地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腿,下意识地想抬一抬。 可刚一动,腿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别使劲,这几天你小子就拄拐吧,上山的事儿也别想了。” 老张站起身,放下茶杯,准备离开。 出门前他回过头,似乎想再交代什么。 不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啥也没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轻轻推开,李冬生的母亲吕彩兰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她眼眶一红,快步走到床边,趴在李冬生胸口就哭了起来。 “娘……你这是哭啥呢?我又没死。”李冬生抬起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我哭我苦命的儿啊……”吕彩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苦啥苦,我可不觉得自己苦,这不是还打到一只野猪呢吗?” 李冬生笑着安慰母亲,可笑容里却透着几分疲惫。 说话间,李冬生才发现石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母亲进来了,正站在一旁,一脸凝重,沉默不语。 “娘,你用之前那鹿的骨头给我熬点汤喝,我有点饿了。”李冬生对母亲说道。 吕彩兰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吕彩兰走后,李冬生看向石虎,露出笑容。 “你这啥表情?哭丧着脸,不知道以为我死了呢。” 石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对嘛,精神点,别丢份了,你可是马上就要结婚了。” 石虎在李冬生床头坐下,沉默了片刻,斟酌着问道:“哥,到底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儿?”李冬生被问得一头雾水。 “哥,你就别装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天天跟着你上山,你有多大本事我最清楚了。别说是一头野猪了,就是十头野猪也不可能伤的了你啊哥!” 李冬生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遇见意外不是很正常?” “那要是意外,那个柳小小怎么没事?她跟你一块的,连块皮都没擦伤。” 石虎显然不相信李冬生的话,继续追问,“哥,你跟我说是不是她妮子找茬拖累你了,我不管她是不是什么柳爷的孙女,敢害我哥,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冬生揍了一拳。 “你他娘想哪儿去了?真把人人都当林倩了?别一天天净瞎寻思,人家姑娘哪儿惹到你了。”李冬生佯怒地看着石虎。 “本来就是嘛哥,我昨天听说你要娶她就觉得不对劲,哪儿冒出来的,哥你稀罕谁我还能不知道吗?到底发生啥了。” “啥也没发生。”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你还是顾好自己的事儿,别瞎寻思。” 说完,李冬生便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对了,柳小小呢?回家了吗?” 李冬生突然想起柳小小,心里有些担心,毕竟她是和自己一起经历了那场惊险,虽然没受皮外伤,但可能留下心病。 “没,她跟唐素君都在堂屋呢。” “哦,在堂屋呢……” 李冬生下意识地重复着,紧接着,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跟谁!?” “唐素君听说你这次伤得不轻,也来看你来了。” 李冬生一听,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赶忙对石虎说:“来来,扶我起来。” 他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两个女人碰面可能产生的糟糕场景,心里七上八下。 根本不敢想这俩女人聚在一块会发生什么。 在石虎的搀扶下,李冬生一瘸一拐地朝着堂屋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冲突画面。 然而,当李冬生一到堂屋,顿时就愣住了。 眼前的场景与他所设想的大相径庭,两人居然相处得十分融洽,甚至有说有笑。 柳小小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唐素君则面带微笑,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轻轻点头回应。 李冬生站一脸疑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就在这时,唐素君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站起身来,温柔地说道:“你没事就行,我不多打扰了,还要回去写春耕报呢。” 李冬生见状,连忙叫住了她:“素君你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解释。” 唐素君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问:“什么话?” 李冬生表情阴晴不定地看了眼柳小小,然后凑近唐素君,小声说:“就是……我和柳小小的事儿,想必你听说了,那都是误会。” “我有空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唐素君的表情。 而唐素君却只是笑了笑,“不用啊,柳姑娘已经跟我说过了啊。” ------------ 第一卷 第193章 春风化雪 李冬生听到唐素君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跟你说过了?说……什么了?” 唐素君没有回应,只是莞尔一笑,留给了李冬生一个背影。 他又看向柳小小,只见柳小小正冲着他温和地笑着。 她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 经历了和野猪的生死瞬间,她似乎也没留下什么阴影。 李冬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对柳小小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柳小小站起身来,对着唐素君挥手告别,然后看向李冬生说道: “冬生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李冬生下意识的看向石虎。 石虎心领神会,“我懂。我走。” 不愿意做电灯泡的石虎也出了房间——比起这边,他其实更在意唐素君那边一点,追过去问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冬生和柳小小二人。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一会儿,李冬生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小……你都跟素君说什么了?” 柳小小微笑着,“你担心我乱说啊?” 看李冬生一脸担忧的样子,柳小小噗嗤一声笑了。 “放心吧,冬生哥,我啥都没说。” “我跟唐姐姐说这都是误会一场,还把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她了。” 这些话李冬生自己都不好意思对唐素君说,一听这,老脸一红,似乎突然明白了唐素君临走前那个神秘的笑容。 柳小小认真地看着李冬生,随后认真的鞠了一躬,眼中满是感激:“冬生哥,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舍命护着我,我可能就没命了。”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我擅自干涉你的生活,打乱了你的世界,很抱歉。” 李冬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哪里哪里,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跟着我一起身处险地,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 柳小小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冬生哥,其实我想通了,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 “之前是我太执着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放下了。”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素君姐,我真心祝福你们。” 李冬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谢谢你,小小,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我……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因为之前的事心存芥蒂。” 柳小小摆摆手:“怎么会呢,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而且,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相信我以后也能遇到真正属于我的那个人。” “当然,我还是喜欢你,比第一次见面更喜欢了。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你真的能跟那些几百斤的野兽打的有来有回,太帅了!” 李冬生也分不清这姑娘是在开玩笑,还是借着开玩笑说心里话。 但他只能当成是在开玩笑。 “小小,虽然我们不能走在一起,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 柳小小干笑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 “好,冬生哥,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我家里的人,尤其是我爷爷,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说,是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合适的。”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尴尬和纠结仿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我这段时间还可以经常来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那后天虎子哥结婚,我再过来。” …… 送走柳小小后,李长贵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满脸遗憾地对李冬生念叨:“冬生啊,你瞅瞅,这么好的姑娘,模样俊俏,性格又好,打着灯笼都难找。” “就这么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咯。” 李冬生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父亲的这番感慨。 母亲吕彩兰心思却全然不在柳小小身上。 她她敏锐地察觉到儿子和唐素君之间那股不一般的气息。 不过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并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李冬生的腿伤还未痊愈,每日的生活变得规律又单调。 每日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时候,他会拄着拐慢慢走出家门,在村子里晃悠。 养伤期间,他也去喜鹊屯看了一次苏玉珍母女,给她家添了点东西,又答应陈思语再长两岁,就送她去上学。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转眼间,便到了虎子结婚的那天。 晨雾还没散尽,整个村子就像是被喜庆的颜料染过一般,处处洋溢着热闹的氛围。 一大早,鞭炮声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惊醒了还在沉睡的村民。 李冬生也早早地起了床,虽然不是自己结婚,但心中也是激动万分。 吕彩兰在一旁帮他整理着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今天可得精神点,别给虎子的婚礼掉链子。” 与此同时。 石虎家院墙外已经贴满巴掌大的红纸片。 碎红纸是公社印刷厂裁春联剩下的边角料,用面糊粘成"囍"字。 “新式婚礼不兴坐轿!”妇女主任王金凤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她身后两个小媳妇正往门框上钉主席像。 李冬生拄着榆木拐杖进来时,石虎家已经聚了不少人。 李冬生疑惑的走向人群最拥挤的地方,他本以为是石虎在这儿,没想到是石大山。 这个铁打的汉子这会儿居然在哭。 李冬生好奇的凑过去,“大山叔,虎子大喜日子您这是哭啥呢?” 石大山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哽咽:“冬生啊,我这是高兴啊。” “虎子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这些年,看着他吃苦受累,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可如今,他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小日子,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说到这里,石大山破涕为笑。 ------------ 第一卷 第194章 石虎结婚 李冬生心中动容,眼眶也微微泛红。 前世今生的一幕幕都在脑中涌现。 这时,石虎穿着一身崭新的劳动部工装,胸前别着碗口大的主席像章,红纸写的“新郎”二字龙飞凤舞,精神抖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哥!”石虎油亮的手在裤腿上抹了两把,“你看我这身咋样?城里干部都穿这个样式!” 李冬生看着精神焕发的石虎,笑着打趣道:“帅!今天可真是帅得让人不敢认了。” “就等着看你把新娘子风风光光地娶进门了。” 石虎挠挠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冬生哥,你就别打趣我了。等会儿可得多帮我招呼客人。” 说话间,迎亲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 石虎骑上了崭新的自行车,车把上系着大红花。 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知青点进发。 李冬生拄着拐杖,和村民们一起跟在后面,一路上欢声笑语,鞭炮声不绝于耳。 到了知青点,这边也是一片热闹景象。 石虎按照习俗,又是唱情歌,又是回答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才好不容易把新娘子接了出来。 唐素颖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头上蒙着红盖头,羞涩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紧紧地挽着石虎的腰。 迎亲队伍返回村子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蛾子!有蛾子钻进嫁衣了!” “怕啥,这是福蛾子!” 张翠莲拍着大腿直笑,“老话说洞房见蛾子,来年抱孙子!” 众人一听,都连连附和。 满院哄笑中,迎亲队浩浩荡荡的进了石虎家院子。 李冬生瞥见石清露正在灶间帮厨,蓝布围裙上沾着高粱面。 李冬生刚想上前跟石清露打个招呼,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呼唤声: “老乡!这儿的新郎官是石虎同志不?” 他闻声转身,瞧见炼钢厂那几个和石虎交情不错的工人正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 这几人常和石虎在厂里搭伙干活,一来二去和李冬生也熟络了。 他们跟老乡不熟悉,只认他来招呼。 李冬生赶忙拄着拐杖迎过去:“几位同志,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为首的工人满脸歉意,挠挠头说:“路上耽搁了些时候,紧赶慢赶还是来晚啦,可别见怪。” 李冬生摆了摆手,“能来就好,快,这边坐!” 他费力地引着几人找到空位,一番忙碌后,才稍稍喘口气。 还没等他缓过神,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李冬生扭头,只见柳小小笑意盈盈地站在身后,元气满满地喊着:“冬生哥!好久不见啦!”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目光越过柳小小,一下看到了柳爷。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答应石虎去接柳爷,如今腿瘸成这样,食言了。 他忙不迭上前,语气里满是愧疚:“柳爷,您……您怎么亲自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腿……” 柳爷眉头拧着,脸色不太好看,刚要发作,又憋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你小子!唉!算了!今天虎子大喜的日子!不跟你计较!” “老头子我坐哪儿!?” 李冬生连忙应着,引着柳爷到桌前,柳小小欢快的跟在后面。 待柳爷落座,李冬生也在这桌坐下。 晌午吉时,书记陆田川捏着红宝书当证婚人。 新人对着主席像三鞠躬,院里八仙桌已经摆开流水席。 四荤四素的菜式是:萝卜炖野猪肉、酸菜粉条、炒鸡蛋、咸鱼干,配着掺麸皮的高粱米饭。 小孩们绕着桌子疯跑,眼巴巴等着抢撒在地上的水果糖。 桌上的菜肴冒着腾腾热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动筷,村里的文书就匆匆跑过来。 “冬生,可算找到你了!礼金登记的笔墨没了,这可咋整?” 李冬生顾不上吃饭,站起身来:“别急,我去找找。” 他拄着拐杖跑回家翻找半天,总算找到笔墨,返回登记处时,恰好碰上石虎陪着新娘子来给宾客敬酒。 唐素颖掀开了红盖头,眉眼间满是幸福,跟在石虎身后,挨桌向大家道谢。 到了李冬生这桌,石虎端起酒杯,满脸通红,声音都带着几分醉意:“冬生哥,柳爷,还有各位兄弟,今天多亏了你们,我先干为敬!” 柳爷也端起酒杯,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虎子,成家了,往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李冬生还没来得及坐下,又有村民来喊他。 他刚起身,柳小小拉住他的胳膊:“冬生哥,你就不能歇会儿嘛,一上午都没好好说会儿话。”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小小,今天事儿多,等忙完这阵儿,再好好聊,行不?” 柳小小这才不情愿地松开手。 李冬生一瘸一拐地往后厨走去,这婚礼虽说状况不断,可热热闹闹的,也算是圆满。 酒过三巡,代销点老王头喝红了脸,掏出唢呐吹起《东方红》。 年轻后生们起哄要新人唱革命歌曲,柳小小一听这个,表演欲就上来了,虽说在座的基本没有一个熟人,但她倒是毫不怯场。 老王头的唢呐还在梁上打转,柳小小已经踩着《东方红》的尾音跳上了磨盘。 她解下脖子上的红绸巾往空中一抛,劳动布裤脚卷起的三寸白边在春风里忽闪,活脱脱就是公社宣传队画报上的女民兵。 “各位父老乡亲!” 她双手叉腰,声音清脆,“我给新人献个忠字舞!”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突然挺胸抬头摆出个“金鸡独立”。 两条麻花辫随着旋转甩成螺旋,红绸巾在头顶翻出波浪。 “好!”炼钢厂的青工拍着桌子起哄,“再来段《智取威虎山》!” 柳小小脚尖一点,顺势摆出杨子荣亮相的架势,把红绸巾往肩上一搭:“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这妮子!”柳爷把直拍大腿,“人家大喜日子唱《庆功酒》,不吉利!” “爷爷!封建思想要不得!我们这才叫新式婚姻!” 柳小小灵巧地躲到李冬生身后,顺手抄起李冬生的拐棍当长剑,“冬生哥快帮我挡着!” 李冬生没了拐棍身子一斜,倒在柳爷怀里,惹得满院哄笑。 ------------ 第一卷 第195章 新的开始 满院喝彩声中,突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响。 邮递员举着个牛皮纸信封冲进来:“石虎!加急电报!新疆建设兵团发来的!” 喧闹声霎时静了。 唐素颖抖着手拆开信封,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戈壁滩上,五个戴军帽的青年围着一台拖拉机。 背后是用红柳枝拼成的“扎根边疆”大字。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革命婚礼,遥祝新人。 唐素颖抖着手摸了又摸。 两个哥哥晒得黝黑的脸膛上挂着汗珠,军装领子被漠风吹得翻卷。 “哥……”她突然捂住嘴,泪珠子砸在照片上洇开小片水痕。 石虎慌手慌脚用袖口去擦。 满院子静得能听见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 柳小小红绸巾还攥在手里,踮着脚凑过来看:“哎呀!这拖拉机是苏联老大哥援助的'东方红'吧?我在农机站见过……” “啪!”柳爷突然拍了下大腿。 “这才叫革命情谊!”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老爷子从羊皮袄内兜摸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半截珍藏多年的红绸——是当年劳模表彰时得的,“给新人添个喜!” 陆书记带头鼓起掌。 唐素颖把照片仔细别在胸口,红着眼睛端起搪瓷缸:“我替哥哥们敬大伙一杯!” 掺了地瓜干的散装白酒,喝得人从喉咙暖到心窝。 日头偏西时,代销点老王头又摸出唢呐。 这次吹的是《南泥湾》,调子一起,几个知青跟着哼起来。 在歌声中,新娘子把红盖头往石虎头上一蒙,推着他去收礼—— 五斤粮票用红绳扎着,两包“大前门”香烟裹着红纸,最金贵的是本包着红布的《毛选》。 “该送洞房咯!”张翠莲拎着笤帚赶人。 按老规矩要闹洞房的小年轻们,却被妇女主任拦在门外:“新事新办!让新人学习最高指示!” 没有了闹洞房环节,窗纸上两个影子头碰头凑在煤油灯下,真就捧着书读了起来。 不过,等人都走后关上了灯,那肯定还是该干啥干啥。 随着婚宴结束,众人也都纷纷离席。 最后离开的是炼钢工人,石大山追着往他们车筐里塞腌野猪肉。 暮色里飘起小雪,映得院墙上那些红纸片越发鲜艳。 像开了一墙不会凋谢的映山红。 李冬生拄着拐站在檐下,倚在柴垛旁醒酒。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有两个哥哥呢。”李冬生接过唐素君递过来的热茶。 柴垛旁积着薄雪,煤油灯透过窗纸在唐素君脸上投下暖光。 “其实是四个哥哥……” “大哥是地质勘探队的,我二哥会拉手风琴,三哥能把《资本论》倒着背…… “只是二哥和四哥都死了……” “他们和我一样,只不过去支援的是中原地区……” 李冬生捧着茶缸的手一颤,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在前几天的自然灾害中,中原是最苦的一块地区,哪怕唐素君不说他们的死因,李冬生也能猜到他们是怎么死的。 “抱歉,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今天可是素颖的大喜日子。”唐素君把照片收进怀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李冬生点了点头,看着慢慢飘落的雪花,轻声问道: “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从优渥家庭一下子来到这种穷乡僻壤,肯定很难接受吧。” 唐素君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方,思绪飘回到初来的日子。 “其实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糟。虽然这里条件艰苦,我也时常想家,但乡亲们都很热情。” “在这里我也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东西,像种地、做饭,虽然辛苦,但也很有成就感。” 李冬生微微颔首,听着唐素君的讲述。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接过话茬:“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这么久了,如今素颖居然都跟虎子都结婚了。” “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差点打起来,那时候真没想到这俩人能成夫妻。” 唐素君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嘛。” “我记得是虎子把我给气哭了,但我可是要澄清一下,我可不是被你们给气哭的。” 看着唐素君嘴硬的模样,李冬生不由的泛起笑容,“你也变了很多啊。” “谁?我?”唐素君指着自己,“我哪里变了?” 李冬生耸了耸肩,“哪里都变了。” “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连笑都不会笑一下的石头,现在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从那些伤感的过往,聊到生活里的小确幸。 不知不觉,气氛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唐素君轻轻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嘴角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 “今晚素颖可是要跟虎子入洞房了。” 李冬生点了点头,应道:“是啊,这可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唐素君见他一脸懵懂,又轻轻咳了一声,暗示道:“我的意思是,今晚知青点里,我屋可就只有我一个人。” 李冬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会心一笑。 “你还说自己没变?之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话。” 唐素君红着脸轻哼了一声。 “就你话多!” 李冬生笑了笑,也不再打趣她,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氛围,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起来。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李冬生轻轻挪动了一下拐棍,往唐素君身边靠近了些。 “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唐素君转过头,与他目光交汇。 “是啊,从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 …… …… 当晚。 知青点,两人影子,再次叠成一道。 …… …… 事后。 “上个月老支书找我谈话,”唐素君伏在李冬生胸口,“说先进分子要考虑个人问题......” 李冬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开春公社要修水渠,我想着......想着等农忙过了,跟组织打报告......” “报告什么?”唐素君疑惑的仰起脸。 “报告说,唐素君同志,愿意和李冬生同志组成革命家庭......” ------------ 第一卷 第196章 总有那一天 唐素君红着脸,像熟透的苹果,害羞地别过头,那模样看得李冬生满心喜欢。 他的手不自觉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轻轻摩挲。 “怎么了?不愿意吗?”李冬生轻声问。 “当然不是……”唐素君细弱的声音飘过来。 李冬生瞧着她,见她眉头轻皱,脸上神色纠结,眼里还藏着一抹犹豫。 他撑起身子,凑到她跟前,额头轻轻抵住她。 “素君,到底咋回事?有啥事儿别憋在心里。” 唐素君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慢慢撑起身子。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锁骨处流淌,像给她镀上一层银边。 “我爹过年时来信,说家里平反有望……当年划我家是工商业兼地主,现在又说要重新核定成分......” 李冬生听了,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绽开笑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那是好事啊,素君!” “这意味着你家的冤屈能洗清,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 “说不定很快,你就能风风光光回北京,和家人团圆了!” 唐素君却突然翻身压住他,发丝垂落,她声音带着几分担忧:“可要真回北京,你家成分......”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 李冬生心里一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安慰:“没事儿,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想怎么选择都行。” “你想留下就留下,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 “不管在哪,只要咱俩能在一起,我就知足。” 唐素君心里感动,眼眶微微泛红,可随即叹了口气。 “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只是听说平反有望而已。” “我之前去公社交学习报告时问了,今年返城指标,咱县里统共三个名额。” “听说河北在闹蝗灾,返城的知青又给遣回来七八个。”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憧憬:“说我不想回去是假的,要是能返城,我就想考夜校,多学点知识,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要是留在这儿呢?” 李冬生攥住她冰凉的手,轻轻摩挲,“老支书说东山坡拓荒干满三百工分,能给批宅基地。” “等有了宅基地,咱俩结了婚,我把户口摘出来,再去砍些结实木料,和乡亲们一起烧青砖。” “咱盖一座不大,但特别温馨的小房子。” “房子要有个小院子,种上你喜欢的花,春天一到,满院子花香。” “而且,西沟那片酸枣林能开三分自留地,种上红彤彤的洋柿子,再养五十只长毛兔。” “到时候,你负责照顾小兔子,我负责侍弄自留地,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过几年再有个小娃娃,一家人热热闹闹,多好!” 唐素君听着,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轻轻捶了他一下:“就你想得美!” 两人又轻声聊了许久。 从对未来的憧憬,到对彼此的承诺。 夜越来越深,月光洒在窗台上,映出两个依偎的身影。 …… …… 时间悄然间流逝。 过年时张灯结彩的热闹劲儿已彻底消散,小石棚村又回归到往昔的平淡节奏里。 村里的人们就像上好了发条的钟表,各自奔赴在生活的轨道上,按部就班地忙着手里的活计。 这天,李冬生早早起身,打算去村医老张那儿复查腿伤。 他裹紧棉袄,拄着拐棍,一步一步往老张诊所走去,之前吕彩兰总跟着搀扶,李冬生一开始还很感动。 但后来他发现了——自己娘主要目的是打听自己儿媳妇的事。 所以后来,李冬生索性一个人来。 到了老张家,老头儿正坐在桌前整理草药。 看见李冬生进来,他没好气的:“坐吧。” 李冬生撇了撇嘴,“老张,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没缺过你诊费,你咋就忒不待见我呢?” 老张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李冬生在椅子上坐下,把裤腿挽起来。 老张轻轻捏了捏他的腿,一边检查一边问:“最近感觉咋样?” 李冬生皱了皱眉,回答说:“比之前好点了,拐棍能扯下来了,就是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使不上劲,走久了还疼。” 老张点了点头,说道:“恢复得还算不错,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得慢慢来。” “拐棍以后就别用了,尽量自己走,慢慢康复,不过别跑,更别上山!”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不要命啊。” “你不就是那不要命的主吗?” 检查完后,老张开了些药递给李冬生,“这些药按时吃,再配合着热敷,应该能好得更快些。” 李冬生接过药,问道:“这药多少钱?” 老张摆了摆手,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给个本钱就行,五块钱。” “你真舍得要!前面那段话还像个人说的!” 老张嘿嘿一笑,“五毛钱行了吧?” 李冬生嘀嘀咕咕的掏出钱递过去,又跟他呛了几句便告辞了。 从老张家出来,李冬生想着石虎新婚不久,便打算去他家串串门。 没一会儿就到了石虎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柴垛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旁边还挂着过年时剩下的几串红辣椒。 李冬生抬手敲门,喊道:“虎子,在家吗?” 过了一会儿,石虎打开门,看见是李冬生,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冬生哥,快进来!” 走进屋里,唐素颖正在收拾桌子,看见李冬生,也热情地打招呼:“冬生哥,快坐。” 李冬生欣慰点头,“彻底像个媳妇儿样了,以前那股子小老虎气儿一点都没了。” 坐下后,他打量着屋里。 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虽然有些褶皱,但喜庆的氛围依旧不减。 石虎给他倒了杯热水:“冬生,腿咋样了?” 李冬生苦笑着说:“能丢拐棍了,就是还不利索,还得慢慢养。” “对了,你们这新婚生活过得咋样?” 石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挺好的,就是还不太习惯,家里突然多个人,干啥都得想着点。” 唐素颖在一旁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冬生哥还不知道你啥样。” ------------ 第一卷 第197章 因为值得 石虎拎起暖壶给李冬生续水。 李冬生指尖敲了敲炕桌:“开春化冻前得备足肉食,这段时间我也没咋出门,厂今年采购指标下来没?” “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石虎从樟木箱底掏出个牛皮本,“上个月省里批的肉票才八百斤,连食堂大灶都不够开。” “谢主任为这事儿都急坏了,好在去年留下的肉还有,之前送的那点鹿肉加猪肉给熏上了,食堂王师傅说还能顶半个多月荤腥。” “但谢主任知道这样下去工人肯定又要闹脾气,他也知道你受伤这回事,虽然嘴上不直说,但时不时总催催我,催我我也没辙啊,我就跟她说了,我也没冬生哥您这本事。” 李冬生闻言笑了笑,现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他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红叉,最后一页还夹着张皱巴巴的检讨。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心,不用着急。开河前我能再打三头野猪,按老规矩走集体账目。” “一会儿你跟我来一趟我家,家里还有半扇猪肉,你给他送去,顺便给他透个风,就说马上就能弄到批计划外的山货。” 石虎闻言连连点头——他最清楚李冬生,不说就是不说,只要说了的事儿,那就一定能办得到! “那我可就真放心了!冬生哥!喝点!?” 李冬生摆了摆手,“不喝了,老张让我别沾酒。” 石虎大剌剌的就准备去拿酒,“老张那个庸医他懂个锤子!喝酒有助于血液加速循环!对康复有好处!” 虽然这番话是一通歪理,但李冬生还是十分诧异,“呦呵?虎子?行啊,现在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娶了素颖就是不一样了啊。” 石虎摸着头嘿嘿一笑。“那不能白娶不是?” 李冬生也跟着笑了笑,“行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喝酒等下次,今天真的还有事儿。” “明个我去公社开证明,后天你跟我进山验货。” 李冬生抓了一把瓜子,从炕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冬生哥!”石虎追到院门口,“刚才忘了说了,打狼队那事儿,您咋看,之前谢主任又问我了。” 李冬生摆摆手,“放心,明个我去了自己跟他说。 从石虎家离开后,李冬生特意绕道代销点,称了半斤水果糖。 玻璃柜台上摆着新到的红双喜暖瓶,售货员正往黑板写“凭工业券购买”。 买水果糖是要干嘛,自然不言而喻。 李冬生从代销点出来,便向着喜鹊屯的方向进发。 自从上次帮忙解决了苏玉珍母女生活上的难题后,因为养伤的事儿,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去喜鹊屯看望她们了。 路过屯口那棵老槐树时,几个老头正坐在树下晒太阳。 瞧见李冬生过来,他们交头接耳,还不时对着他指指点点,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李冬生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这些年,他在村里的名声起起落落。 哪能被这几个老头的几句话就影响了。 他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重活一世要说李冬生领悟到了什么,最关键的那就无非是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早晚成为别人的裤衩,人家放什么屁你都得兜着。 所以,安安心心做自己就好。 还没走到苏玉珍家,李冬生就听见一阵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思语正和几个小朋友在路边玩雪。 陈思语穿着干干净净的棉袄,小脸也不再蜡黄,而是红扑扑的。 她那灵动的模样,和第一次见到时简直判若两人。 陈思语一抬头,就看到了李冬生。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大喊:“叔叔!” 紧接着撒开腿朝着李冬生跑了过来。 李冬生还没来得及反应,陈思语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再加上他腿伤还没彻底好,身子晃了晃,差点就栽倒在旁边的雪坑里。 李冬生稳住身形,一只手紧紧抱住陈思语笑着说:“思语,几天不见,你这小家伙力气可变大不少啊!” 他轻轻摸着陈思语的头,发丝柔软,触感温暖。 “再过段时间,你肯定又长高了,明年就能送你去读书啦!” 陈思语在李冬生怀里蹭来蹭去,像一只亲昵的小猫。 李冬生仔细瞧着她,不过短短一个月,小姑娘的变化可太大了。 之前面黄肌瘦,如今脸蛋圆润,白白嫩嫩的,眼神里也满是生机。 每次看到小姑娘朝气蓬勃的样子,李冬生就觉得那些旁人的闲言碎语,都不过是过往云烟。 “思语,你看叔叔给你带什么了?” 李冬生说着,把藏在身后的水果糖递到陈思语面前。 陈思语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惊喜地捂住嘴巴,随后接过糖,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叔叔!” 如今陈思语也不再跟李冬生客气——可能是已经发自内心的把他当成了家人。 李冬生本想抱起陈思语,可腿上传来的一阵酸痛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无奈地笑了笑,牵起陈思语的小手,说:“思语,叔叔腿还没好利索,抱不动你啦,咱们手牵手回家好不好?” 陈思语懂事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握住李冬生的大手。 路过那几个小朋友时,陈思语脆生生地说:“我要回家啦,明天再一起玩!” 那几个小朋友也热情地挥手回应,眼神里对李冬生还有些怯怯的敬畏。 李冬生看着他们——想起之前因为这几个小子欺负陈思语,他还教训了他们一顿。 没想到小孩子忘性大,如今竟成了好朋友。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纯粹,没有隔夜仇,也没什么弯弯绕绕。 有的只是天真无邪和没心没肺。 陈思语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用小手轻轻摸一下李冬生的腿。 “叔叔,你的腿怎么啦?” 李冬生笑了笑,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和陈思语平视。 “叔叔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喜鹊屯比小石棚村小多了,加上陈思语本就在家附近玩,没一会儿,就到了苏玉珍家。 苏玉珍正在院子里洗菜,看到李冬生过来,她露出难以描述的微笑,复杂,但确定的是,里面有欢迎。 “冬生,快进屋坐。”苏玉珍放下手里的菜,迎了出来。 李冬生走进院子,“这段时间忙,一直没来看你们。” 苏玉珍摇了摇头,“不用来看,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倒是我们,听说你受伤了,我本来想去看看你的,但是……” 她咬了咬嘴唇,笑容带着一丝无奈,“我怕别人会说闲话,影响你……” ------------ 第一卷 第198章 指标谈判 对此,李冬生没多说什么。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搬不动也没法儿搬。 就连苏玉珍自己,也在长期的异样目光中,将自己放在了异类的位置。 物质上的帮助李冬生可以给,但精神上的,只能靠她自己。 李冬生走进屋里,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前那种扑面而来的凄凉已经烟消去散,处处透着温馨。 他在炕边坐下,陈思语立刻爬到他身边,紧紧挨着他。 “这段时间过得咋样?”李冬生把陈思语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苏玉珍一边倒茶一边说:“挺好的,多亏了你帮忙,队里给分的粮食够吃,思语也越来越精神了。” 说着,她看了眼陈思语,“别把糖沾叔叔衣服上了。” 陈思语不听不顾,继续蹭来蹭去。 苏玉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这孩子……真不好意思。” 李冬生毫不在乎,“没事。” 两人接下来随便唠了一点家长里短,一段时间后,感觉无聊的陈思语又跑出去玩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玉珍和李冬生。 炉火明明暗暗,映照着李冬生和苏玉珍的面庞。 李冬生微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的担忧问出口。 “玉珍,上次你说不会怀孕,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苏玉珍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低下头去。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天……那是我唯一能想到回报你的方式,只有这样,每次接受你的帮助时,我心里才会好受点。” “要是因为这个拖累了你,我真的会过意不去。” “所以你放心……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 李冬生听着她这番话,心里一阵揪痛,忙说道:“别再叫我恩人了,你这么说,反倒让我觉得生分。” 苏玉珍抬起头,目光与李冬生交汇,眼中满是感动,又似乎藏着一些别的情愫。 其实,若真论起感情开,她又何尝不喜欢这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但是她知道自己注定与他不可能。 “你对我和思语的好,不是一句简单的帮衬就能概括的。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俩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那些苦日子。” 李冬生摆了摆手,正欲开口,却见苏玉珍眼中泪光闪烁,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不知何时,苏玉珍已慢慢靠近。 李冬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 “冬生……” 苏玉珍轻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李冬生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苏玉珍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带着生活磨砺的粗糙。 苏玉珍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靠向李冬生。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紧紧相拥。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李冬生轻轻抚摸着苏玉珍的头发,苏玉珍则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再试一次……” ……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 …… 经过昨天和苏玉珍的蜂狂蝶舞,李冬生不出意料的又贪炕头了。 难怪老人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更何况还是个寂寞寡妇,真是坐地能吸土。 鸡叫三遍,李冬生才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宿醉般的困意尚未完全消散。 正当他穿好衣服,院子里传来自己娘呼喊:“冬生!别睡了,虎子来找你了!” 李冬生这才猛地想起,昨天答应石虎今天要去乡镇处理厂里的事儿,还要解决打狼队的问题。 他赶忙简单洗漱,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石虎正站在三轮旁,看到李冬生出来,打趣道:“冬生哥,你当初还说怕我娶了媳妇贪炕头,你看我现在贪嘛?” “倒是你,还没结婚呢,我听婶子说你现在天天不早起。” 李冬生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不是腿受伤了起那么早也没用吗?我起那么早干嘛。” “别说话了,赶紧走了。” 石虎也没再多问,扶着李冬生上了三轮,自己则跳上驾驶座,蹬起了三轮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主要是李冬生半醒不醒的,也没心思说话。 到了公社,李冬生和石虎直奔工厂办公室。 谢满仓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过了个年,他的肚子又胖了一圈。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冬生,你腿咋样了?” 李冬生笑了笑:“好多了,能走路了,不耽误事儿。” 两人落座后,谢满仓开门见山。 他肥硕的手指在采购单上敲出油渍:“今年肉食指标比去年涨了三成,可省里批的肉票就八百斤。” “冬生啊,要是能搞到计划外的货......” 说着,他拆开一包中华给两人散了过去。 李冬生弹出一根在铁炉上烤着:“野猪沟的盐窝子化冻了,前天巡山看见蹄印,少说五头。” 一听这话,谢满仓迫不及待的问:“当真!?” “绝对没假。”李冬生信誓旦旦。 “好好好!”谢满仓一双绿豆眼滴溜溜转。 “计划外采购要走特殊账目,只要冬生兄弟能保证月供五百斤山货!咱们还是老样子!” "“谢主任说的五百斤,是净肉还是带骨?”李冬生突然发问。 “当然是净重!不过运输损耗得算两成,再说了,冬生你那本事在这儿,五百斤对你来说不是小意思嘛!” 五百斤对于李冬生来说确实是小意思。 他主要目的还是向试探试探谢满仓的底。 毕竟东西是由他来过账,中间到底需要多少李冬生也不清楚。 说不定他是拿着指标在前面催石虎,后面反手自己就给倒腾出去了。 别忘了,他还有个混黑市的姑爷呢。 毕竟这说到底,压力其实是落在了石虎头上。 李冬生尴尬的笑了笑:“您这损耗算法,比山里的狼还狠呐。” “哎!冬生兄弟,咱们都合作多久的关系了!给你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待遇!” ------------ 第一卷 第199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这样。” 李冬生把申请书推回给谢满仓,声音沉稳有力:“每月五百斤净肉,按统购价走明账。” “您只要答应这事儿,打狼队的事儿我就也答应。” “当然,五百斤只是额定标准,真遇到哪天山神爷罩着俺,货打的多了,自然还给您送来。” 这个数目可不是李冬生瞎诌的,他心里早有盘算。 如今“低标准”已经到了尾声,厂里的情况即便不去细究,他也清楚,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艰难。 至少,不能给谢满仓坐地起价的机会。 谢满仓略微思考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一拍大腿道:“行!冬生你也是个敞亮人!那咱就聊聊打狼队的事儿。” “省里给咱公社下了死命令,要凑齐三十张狼皮的指标。” “咱们公社,论起来也就冬生你熟悉老鸹岭地形,当向导每天记十个工分,额外补二斤细粮票。” “此外。一张狼皮按市价收购。只要完成任务,公社再额外奖励你五十块钱,带崽母狼翻倍!” 李冬生听了,心里默默盘算起自己现在的条件。 眼下,家中生活虽有起色,但也还需要些进项。 自己如今养腿伤已经有短时日,天天宅着也不是个办法。 这活儿倒也挺合适,何况人多,应该也不危险。 稍作考虑后,他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谢满仓麻利地给开了介绍信。 李冬生和石虎揣着信,踏上了前往武装部的路。 一路上,北风呼啸。 终于,武装部的大院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略显陈旧的四合院,灰墙青瓦,大门两侧挂着褪色的红旗。 院子里停放着几辆破旧的卡车,周围堆放着一些杂物。 两人刚迈进院子,接待他们的小兵倒是挺客气,又是端茶又是让座。 可没等屁股坐热,队长赵铁柱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李冬生和石虎,脸色一沉。 “呦?这不是腿让狼咬伤的李大善人吗?” 说着,他假装喝水,故意往桌子边上撞了一下。 只听“哗啦”一声,茶水顺着桌沿滴到石虎裤裆,烫得石虎直跳脚。 “你他妈要死啊!这可是毛料裤子!” 石虎一看是赵铁柱,顿时火冒三丈,上前质问道:“你咋回事儿?故意的吧!” 赵铁柱脖子一梗:“咋了?走路没长眼怪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看就要吵起来,还好旁边人赶紧上前拉架。 不吵架了,赵铁柱却还想炫耀。 他嘴角一撇,轻蔑地说:“冬生你被狼咬伤过腿?看看俺们。” 说着,他手指向外面。 李冬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外面车斗里铁笼子关着两只奄奄一息的灰狼。 赵铁柱得意洋洋地继续炫耀:“就前儿个,在西山那嘎达抓的。” “那地方狼可多了去了,俺们几个兄弟一去,没费多大劲儿就抓了俩。” 赵铁柱踢了踢墙角的麻袋,狼尾从破洞支棱出来,“母畜怀崽子跑不快,叫俺一枪托砸断了脊梁。” 他故意把沾血的绑腿往李冬生伤腿旁蹭。 李冬生一听他抓到的地方,心中猛地一惊。 那个地方的狼群他上个月才用御兽术梳理过,里面有不少自己的兽宠。 若让这群杀红眼的民兵闯进去,怕是要把怀崽的母狼都端了。 看来这个打狼队,自己更要参加了。 起码不能让他们误伤了自己手下的那些狼。 李冬生正斟酌着怎么不动声色的加入进去。 石虎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半缸子水全泼在赵铁柱脸上:“你个驴操的!怀崽母兽也打?” 他早就看赵铁柱不顺眼,今天又是找茬又是挑衅的,石虎早就忍不了了。 随着这一声詈骂,满屋原本哄笑的民兵顿时严肃起来。 赵铁柱吃了瘪,抹了一把脸怒目圆睁,“小畜生你他妈想干啥!!” 眼看屋内气氛剑拔弩张,似乎难以收场之际,李冬生出来打圆场。 李冬生赶忙上前,一把将石虎拉到身后,对着赵铁柱发烟赔笑道:“赵队长,对不住,我兄弟年轻气盛,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又扭头低声呵斥石虎:“还不赶紧给赵队长道歉!” 石虎满脸不情愿,梗着脖子就是不吭声。 赵铁柱哪肯就这么算了,虽然收了烟,但手指着石虎,唾沫横飞地骂道:“小兔崽子,今天不给老子个说法,这事没完!” 李冬生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说道:“赵队长,都是为了打狼的事儿,犯不着伤了和气。” “不过我倒是有点不明白,赵队长您刚刚说打了怀崽的母狼,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对咱们你的名声不好。” 赵铁柱一听,不屑地哼了一声:“名声?能抓到狼才是真本事!” “你看看你,被狼咬成那样,还好意思在这说风凉话。” “我倒要看看,你这伤腿还能跑几步?” 李冬生不卑不亢道:“现在腿脚是不利索点,不过过来做指导还是够用的。” 李冬生一心想的还是先把场面事儿应付过去再说。 然而赵铁柱不屑的瞥了一眼他的那只残腿,冷哼一声:“指导?哼!免了吧!俺们可不想知道咋瘸腿的。” 石虎不服他这态度,“赵铁柱,俺们可是谢主任请来的,你就这态度!?” “少他妈拿他压我!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俺们兄弟这么多!不缺你俩!不送!” 李冬生不紧不慢地说:“赵队长,抓狼可不只是靠人多。” “我在山里混了这么多年,对狼的习性比谁都清楚。” “就说您抓的这两只,看着是抓到了,可费了不少劲吧?要是换做我,说不定能更轻松,抓得还更多。” 赵铁柱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啥?就你?别在这吹大话了!” 李冬生笑了笑,他知道,对付这种莽汉,果然还是要用激将法。 “赵队长,光说没用。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赵铁柱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比划?你现在这伤腿,我赢了你也胜之不武。” 李冬生心中暗喜,“赵队长既然这么说,那就等我腿好点。” “到时候,咱们一起进山,看看谁抓的狼多。” “要是我输了,以后都不来碍你的眼;要是我赢了,还望赵队长以后别再小瞧人。” 赵铁柱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行!就这么说定了!等你腿好了,咱们就试试。到时候可别吓得不敢来!” 石虎在一旁也来了精神,大声说道:“到时候有你好看的!别以为自己多厉害!” 赵铁柱狠狠地瞪了石虎一眼,“你给我等着!到时候一起收拾你!”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手下的民兵气呼呼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他妈的,这是我的地盘,我走啥!?” “你们慢走!不送!” ------------ 第一卷 第200章 备战 第两百章 李冬生和石虎离开武装部,一路无言。 寒风如刀割面,可两人心里的火气比这冷冽的北风更盛。 石虎憋了一肚子气,回村子之后,猛地朝路边的积雪踢了一脚,雪花飞溅: “这赵铁柱也太欺负人了,哥!要不是你拦着,今天非得和他干一架不可!”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沉声道:“先别急,和他硬来没好处。” 石虎不屑冷哼,“咱们还怕他不成?他算老几啊?” 李冬生耐心道,“出门在外,多条朋友多条路,少个朋友多堵墙。” “别看他赵铁柱这样,说不定哪天也有咱需要他的时候。” “再说了,咱又不是给他认怂了,这不马上就要给他比下去了吗?” “咱们回去好好准备,到时候进山抓狼,让他心服口服。” 一听这个,石虎就来了精神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打猎的本事,在石虎眼里,天底下真没谁比他哥强! 但是,石虎看了看李冬生的脚,有些迟疑的问:“哥,你这伤还在身上呢,半个月也就是能走路,对咱不利吧?” 李冬生却淡然的笑了笑。 “放心,你觉得我会接没把握的仗?” “等进了山里,他就知道谁才是老大了,我让他一匹狼也抓不到!” …… 与此同时,赵铁柱回到武装部后,和手下的民兵们围坐在一起,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火冒三丈。 “那李冬生,被狼咬成那样还敢大放厥词,真以为自己是山神爷呢!” 一个民兵附和道:“队长,别跟他们废话,等进山了,让他们知道咱的厉害。” 赵铁柱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道:“不行,不能小瞧他们。” 别看这赵铁柱平时大大咧咧,但能当上队长,那也是粗中有细的主! “这李冬生在山里混了这么多年,肯定有点本事,论起这点,咱得承认确实不如人家!” “不过咱也不能认怂!也得好好准备,这几天加强训练,把捕猎技巧再练练,别到时候真输了,让人看笑话。” 众人齐齐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李冬生一边养伤,一边抓紧时间熟悉西山的地形。 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西山头跑一趟,连石虎也不知道他去干嘛。 每当问起来,李冬生就说是去提前做做康复训练。 而赵铁柱这边,民兵们每日天不亮就集合,在院子里进行体能训练,练习枪法、投掷标枪。 赵铁柱还特地去请了一位老猎人,传授他们追踪狼迹、判断狼窝位置的技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冬生的腿伤逐渐好转。 这天清晨,他试着在院子里奔跑了几步,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影响行动。 和赵铁柱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 …… 这天,李冬生和石虎再次来到武装部。 赵铁柱看到他们,冷哼一声:“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们当缩头乌龟了呢。” 李冬生不慌不忙地说:“赵队长,日子到了,咱们该出发了。” “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行家。” 双方各自带着装备,登上卡车,朝着西山进发。 一路上,气氛紧张压抑,只有卡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沉默。 车窗外,山峦连绵起伏,冬日的山林一片寂静。 坐在晃晃悠悠的卡车上,李冬生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体面一点或许更好。 于是,他对着坐在另一处的赵铁柱主动提议道:“赵队长,我看要不咱别比了。” “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为了公社的任务齐心协力才是正事儿,没必要这么好勇斗狠。” “这阵子咱们都在互相精进,这不挺好的嘛。” 赵铁柱一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地嗤笑一声:“怎么?这就怂了?” “现在想打退堂鼓可晚了。” “之前吹出去的牛,现在不敢兑现了?”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吧。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望向窗外,等待着目的地的到达。 车辆颠簸了许久,终于到达了西山脚下。 双方纷纷跳下卡车,整理好自己的装备。 赵铁柱带着手下的民兵,一脸自信地站在一边; 李冬生和石虎则神色淡定,似乎胸有成竹。 “以冰湖为界,”赵铁柱枪管划过雾凇,“西归我们,东归你们。” 他故意补充了一句,“别说俺欺负瘸子!” 石虎刚要发作,但李冬生笑了笑拦住了他。 随后转身和石虎向着另一个方向进发。 进山三里,石虎终于憋不住:“哥,咱真要去东沟?那边雪窝子能埋人!” 李冬生笑而不答。 榛树丛忽然沙沙作响,五只花尾榛鸡惊惶窜出,羽翼拍落的雪粉迷了石虎的眼。 与此同时,西山坡响起第一声枪响。 “见鬼了!”赵铁柱踹翻松树桩。 雪地上新鲜狼粪还冒着热气,可任他们掘开三个洞穴,连根狼毛都没找见! 老猎人教的追踪术全然失。 甚至别说狼了,平日里常见的野兔、松鼠,甚至是老鼠,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整个山林寂静得可怕,仿佛被放空了一样。 “怎么回事?之前明明在这儿看到过狼的,难不成它们长翅膀飞了?”一个来这儿踩过点的民兵满脸不解。 赵铁柱也是一脸疑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大家再仔细找找,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近处没有就往深处走!总能找到!咱们这么多人,要是一个都带不回去,那可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寻找,都注定是一无所获。 因为早在之前,李冬生就已经用系统能力,提前将这一片区域的野生生物全都清场了。 他知道,赵铁柱他们准备充分,人数占优,个个都人高马大,如果正面竞争,自己未必能轻松获胜。 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虽说有些胜之不武,但他原本的目的就是给赵铁柱一伙人还一个下马威,在乎什么手段干嘛? ------------ 第一卷 第201章 怀柔赵铁柱,新局。 第二百零一章 再看李冬生这边,他和石虎不紧不慢地在山林中走着。 李冬生时不时地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突然,他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石虎说:“走,跟我来。” …… 日头偏西时,李冬生正蹲在冰窟旁烤火。 面前摆着三只冻僵的野兔,后腿都系着草绳。 石虎盯着火堆发呆,突然听见东边传来狼嚎。 "来了。"李冬生掐灭烟头。 头狼低沉的回应从谷底升起,两人藏在雪窝子里守株待兔。 “哥!真有你的!”石虎按耐不住激动。 李冬生则显得冷静异常。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开始就已经规划好的,半点纰漏也没有。 至于来的这四头狼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老狼。 毕竟整个山都是他的猎场,尽量不搞竭泽而渔。 “砰砰砰砰!” 几声刺耳的枪响,划破山林的寂静,传进空手而归、正在下山的赵铁柱等人的耳中。 那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赵铁柱等人的心坎上。 一个民兵脸色有些难看,强装镇定地自我安慰道:“不一定是打到狼了吧,说不定是雪兔啥的。” 另一个民兵也赶忙附和:“对对对!说不定就是放空枪呢!”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赵铁柱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回到集合地。 还没走近,就看到了篝火旁那四条灰狼,在火光的映照下,狼身泛着冰冷的光。 所有人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面对这铁打的事实,他们再也没办法继续自我欺骗。 只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失落的气息。 石虎看到赵铁柱等人回来,顿时来了精神,几步冲上前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哟,赵队长,这就回来了?” “怎么,一头狼都没抓到啊?看看我们,今天可算是大丰收。”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在狼的尸体旁走来走去。 民兵们涨红了脸,有人小声嘟囔:“肯定是捡的瘸腿狼...” “放屁!”石虎猛地掀开狼腹,露出新鲜弹孔,“瞅仔细喽!三枪穿肺一枪爆眼,你给老子捡个试试?” 就在气氛变得愈发紧张的时候,李冬生站了出来。 他语气平和地说:“赵队长,我这次赢纯粹是侥幸,赶巧碰上了这几只狼。” 赵铁柱虽然心里满是不甘,但也是个爽快人,咬咬牙道: “愿赌服输,输了俺就认!不是啥侥幸,你确实有本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脸色,那是要多不痛快有多不痛快! 李冬生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说:“这次比赛结果只有咱们知道,记在心里就行了。” “都是为了公社的任务,没必要搞得太僵。” “愿赌服输。”赵铁柱解下武装带拍在车斗,“你不用说了!往后冬生兄弟指东,俺老赵不往西!” 李冬生却笑了笑把两条狼尸甩上民兵的卡车。 赵铁柱看到这一幕,懵了。“你这啥意思?” “天寒地冻的,给兄弟们添个下酒菜。” 石虎急得扯他袖子:“哥!咱辛苦打的……” 赵铁柱似乎也并不领情,“你不用可怜我!” “谁可怜你了?”李冬生直接坐上了车,伸了个懒腰说: “回去就跟人家说,这次比赛是咱俩都打了两头,平手。” 说完,他又补充道:“快走吧,给我送回家,我这腿脚不利索呢。” 赵铁柱看着李冬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原来是李冬生照顾他的名声。 居然在最后一刻还以为是对他的羞辱。 一瞬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词,被他体会的淋漓尽致! 一时之间,他的脸上有惊讶,有敬佩。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之前狭隘的愧疚。 但作为个东北大汉,他没有多说什么话。 只是默默的领了这份情,并且,记下这回事。 …… 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行驶。 车窗外寒风呼啸,车内气氛却异常安静。 李冬生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石虎则时不时地看向车后的狼尸,心中还有些不舍。 回到公社后,赵铁柱按照李冬生的说法,向众人宣布此次打狼比试双方打成平手。 李冬生和石虎则回到家中,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李冬生家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吕彩兰说自己也不认识的一个男人在门口,说啥也不进来。 李冬生听的疑惑,他刚打开门,就看到赵铁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些山货。 “冬生兄弟,”赵铁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昨天多亏你照顾我面子,不然我这脸都没处搁了。” “这些是我自家的一点山货,你可一定得收下。” 李冬生这下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这么久以来,他跑东跑西的给别人送山货送礼的事儿倒是不少。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来给自己送东西。 更何况还是之前公社里横竖看自己都不顺眼的赵铁柱。 李冬生愣了一下,笑了笑,接过山货说:“铁柱哥,你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为了公社,哪有那么多计较。” “别站着了,屋里坐。” 把赵铁柱请进屋里,李冬生摆上酒菜,还叫来了石虎。 石虎对于赵铁柱心中还有成见,不过也只是微乎其微。 三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话匣子也打开了。 “冬生兄弟,”赵铁柱竖起大拇指,“兄弟是个敞亮人!我赵铁柱这辈子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再自罚一杯!” 石虎打趣道,“我看你就是馋酒喝了!” 然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到,喝酒最少也是最清醒的李冬生,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 “铁柱哥,”李冬生忽然提起,“你说咱现在日子过得咋样?” 赵铁柱没明白他的意思,“好!日子越来越好啊!” 李冬生摇摇头苦笑了一番,“我不是说这个。” 他干脆把话挑明,“咱公社仓库后头有片撂荒地,平时空着也是空着,我觉得能围二十亩养殖场。” “你说咱要是在那儿办个养殖合作社,把这些山货卖到省供销总社……” 赵铁柱差点呛着:“养狼?” “养兔。”李冬生掀开炕席。 “野兔三个月一窝,配上榛蘑种植,年底能给公社创收这个数。” 他比划的手势让赵铁柱瞳孔骤缩——相当于三十张狼皮的年产值,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 第一卷 第202章 搞合作养殖 “养殖场需要民兵队帮忙巡逻。”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摸出个油纸包,递向赵铁柱。 “这是给兄弟们的辛苦费。” 那油纸包看上去有些厚度。 赵铁柱并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拆开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片刻后,说道。 “冬生兄弟啊,你这个想法……” 说到这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目光直直地直视着李冬生。 “兄弟你是个敞亮人,我也不跟你打弯弯绕绕,就直说了。” “这事,是好事儿,咋听咋好,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但是!” 他缓缓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这事儿办不成,这也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办的。” “去年县里才通报批评过黑市倒卖,兄弟你还是好自为之。” 在这个年代,每一个新想法的实施都面临着重重阻碍。 赵铁柱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李冬生闻言,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赵铁柱的回答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对此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铁柱哥,我就是提一嘴嘛。” 赵铁柱又是一声叹息,他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事儿你要是想办,跟我商量也没用,不如去找找书记他们谈谈。” “你要真有那个本事能谈成,那到时候需要我们武装部的兄弟帮忙,那都好说。” 李冬生眼睛瞬间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好了不提了不提了,喝酒喝酒!” 三人继续推杯换盏,酒桌上的气氛又逐渐热烈起来。 石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对赵铁柱有成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公社里的家长里短,仿佛刚才这个话题已经彻底揭过去了。 不知不觉,临近中午,赵铁柱起身告辞。 李冬生和石虎将他送到门口。 赵铁柱的胶底鞋刚踩出院门,李冬生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 他压根没喝醉。 石虎凑过来,一脸疑惑地问:“哥,你真打算去找书记谈啊?这事儿可不容易。” 李冬生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自信地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再难也要试一试。” 石虎还是有些迟疑,“哥,我觉得咱们没必要搞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忘了,前年二队养鹌鹑被割尾巴的事......” “那是他们没找对路子。” 李冬生搓着冻红的指节,嘴角微微上扬:“供销社的账本我翻过,去年光松子就收了六万斤。要是能把野兔驯养搞成产业,他们也不会只会更乐意。” “况且,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啥难事,难谈只是你没有给到对方足够的利益罢了。” “只要能开出个无法拒绝的理由,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呢?” 石虎听的一头雾水,挠挠头道:“哥你到底啥意思?” 李冬生淡然一笑,“没事儿,只是随口说两句。” 说罢,他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后天早点起,去山上打点野味,给谢满仓送过去,顺便去一趟公社。” 石虎点了点头,“行哥,我知道了。” “那明天干啥?” 李冬生伸了个懒腰,“想干啥干啥,你想暖自家媳妇被窝还是别家媳妇被窝都随你。” “行了,后天记住别贪炕头就行。” …… 次日。 天还没亮透,李冬生就揣着新猎的野鸡往知青点赶过去。 晨雾里漏出半扇昏黄的窗——唐素君果然又在熬夜誊抄文件。 玻璃上的冰花都被她呼出的热气融出个硬币大的窟窿。 李冬生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自己媳妇真是咋看咋好看。 他蹑手蹑脚的绕到后窗,准备给唐素君来个突然袭击。 此时的唐素君由于一整晚的熬夜精神不振,连打瞌睡。 钢笔尖突然在纸上打了个趔趄,旁边的墨水瓶翻了。 唐素君慌忙用手去捂洇开的墨渍,却蹭得鼻尖都沾了蓝。 “笨手笨脚的。” 李冬生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毛茸茸的鬓角。 “这要是在账本上涂鸦,怕是要扣你工分。” 唐素君惊得差点回头打人。 不过一看到是李冬生,红晕瞬间从从耳根漫到领口:“要死啊你!让人看见......” 她象征性的在李冬生怀里扭动了几下。 李冬生就喜欢她这股矜持劲儿。 “看见咋了?”他故意往通红的耳垂呵气,“我跟自家媳妇儿亲热,公社书记来了也得背过身去。” “谁是你媳妇!” 唐素君挣开他的怀抱,脸上泛起红晕,娇嗔道:“大清早的,你吓死我了,突然过来干嘛?” 李冬生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温柔地说:“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唐素君被他这亲昵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 “哎呀别弄了,让人看见多不好。” 李冬生这才松开手,拉着唐素君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他这才把处理好的野鸡给拎出来:“前儿打狼顺便给你打的,吃了多补点,以后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现在李冬生在唐素君面前是越来越不正经,不过好在她也就习惯了。 “才不给你生呢……”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去给李冬生倒茶。 接过装满热茶的瓷缸,李冬生喝了一口,这才正色道:“我来找你确实有事儿。” “不行。”唐素君红着脸当即拒绝。 “我还没说啥事呢。” “不行。我一猜就知道。”她指了指,“我今天不舒服,不行……” 李冬生翻了个白眼,“不是要跟你亲热。” 他从怀里摸出一份报纸。 “之前看到的,中央发的文件,说农村可以搞副业。” “既然是新政策,我觉得搞合作养殖场有搞头。” “你也能看到,村里的乡亲们每天多累,过得日子却……” “搞这个不仅轻松,还能让家家户户都吃得饱饭。” 唐素君听完,没有说什么,而是在李冬生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 随后主动搂住李冬生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在李冬生疑惑的目光中,她红着脸道。 “我看中的男人果然不一样。” 李冬生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唐素君从炕席下翻出本《农村工作通讯》。 “其实这个政策我也看到了。” “你说的是不是《关于发展农村副业生产的指示》,第八页第四款明确允许生产队经营养殖业?” 李冬生眼睛一亮,“不愧是我媳妇!” “要不说是文化人呢!” ------------ 第一卷 第203章 还是媳妇靠得住 第二百零三章 唐素君听着李冬生一番夸赞,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可嘴上还是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少贫嘴!” 那故作嗔怒的模样,更添几分娇俏。 李冬生瞧着自家媳妇这般可爱,又见她如此懂自己,干脆顺势就把自己憋了许久的想法一股脑倒了出来。 “你看,我都计划好了,咱把公社仓库后头那块撂荒地改建成养殖场。” “种兔繁殖速度快,再配上榛蘑种植,刚开始咱可以慢慢来,稳扎稳打。” “咱这儿的地方和人力,完全能撑得起这个项目,未来的收益肯定很可观!” 对于李冬生的想法,唐素君微微颔首,大部分她都是认同的。 可她心思细腻,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想法确实是好,可落实起来谈何容易?” “远的先不说,就说近的,你打算怎么让领导批准呢?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李冬生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坏笑着一下子抱住唐素君。 “所以这不是来找你这个大救星了嘛。” “你的文笔好,又有文化,肯定能帮我想出办法来。” 唐素君一听,翻了个白眼,佯装无奈道,“我就知道……” “每天写春耕报和开展扫盲都快把我累死了,你还真会给我找事儿做。” 李冬生脸上的坏笑更甚,双手紧紧环着唐素君的腰,轻声哄道:“媳妇累啊?” “那我来帮你缓解缓解。” 说着,他作势就要把唐素君往床上抱。“哎呀,要死啊你!这可是大早上!” 唐素君脸颊绯红,粉拳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可身子却半推半就,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与娇憨。 李冬生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顺势躺下,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 他微微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接着是鼻尖、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 唐素君闭上双眼,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了李冬生的脖颈。 屋内的温度似乎在悄然上升,时光仿佛也在此刻停驻。 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越来越快。 …… ……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 唐素君满脸红晕,娇嗔地瞪了李冬生一眼。 李冬生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啦,不闹了。” “咱们还是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写这个申请报告吧,你可得帮帮我。” 唐素君白了他一眼,却也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 “行吧,看在你这么有想法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可得好好配合我,把具体细节都讲清楚。” 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拉着唐素君的手,开始详细地说起自己的计划。 …… 窗外的鸡叫了三遍,油灯添了两次煤油。 唐素君咬着笔杆沉吟:“直接用'生产自救'的名义申报,去年雪灾的损失账目能作佐证。” 她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字,看着密密麻麻的纸张,累的揉了揉眼。 “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虽然很累,不过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她又不禁露出笑容。 “真要成了,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白面饺子。” 李冬生从身后抱住她,攥住那截冰凉的手指:“媳妇真棒,到时候给你缝件兔毛领子的红棉袄,咱俩入洞房你就穿着它。” “又浑说!” 唐素君抄起账本作势要打,却被他眼疾手快揽进怀里。 “别闹了,我都快累死了,让我休息一会儿。” “好呀,你休息你的,我做我的。” “给你按按摩嘛。” 唐素君拿他没办法,乖乖闭上了眼。 …… ……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李冬生和石虎就如约来到了山林之中。 和往常一样,有了系统的帮助,打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顺风顺水。 只见李冬生似乎能提前知晓猎物的踪迹一般,带着石虎在山林中穿梭自如。 不多时,野猪野鸡和野兔就跟进货似的收入囊中。 石虎看着这满满的收获,对于李冬生这超乎常人的打猎能力,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权当是李冬生本事大,心里对这个大哥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将猎物一一搬到三轮车上,而后蹬着三轮车朝着乡镇出发。 路上,石虎一边奋力蹬着车,一边扭过头问道:“哥,咱这搞养殖场的事儿要不要跟谢主任说?” 李冬生嘴里叼着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漫不经心地开口:“他不问咱就不说。” 石虎满脸疑惑,“为啥啊?主动说一说,说不定他还愿意帮咱们呢。” 李冬生隔着车上的两头野猪,伸手敲了敲石虎的脑袋,笑着说:“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好。” “谢主任这个人确实不算坏,但是你要记住,人与人之间最永恒的关系就是利益。” “他如今对咱俩这么看重,也是因为咱们能给他的厂子里带来利益。” “相对应的,一件事,如果一个人愿意主动帮你,那就说明他一定是想要从中获利。” “咱们现在主要要攻克的难关不是他,所以不要主动提,等他亲自来提,咱们好掌握主动权。” “记住了,咱们不要锦上添花,要的是雪中送炭。” 石虎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还存着些疑惑,但他向来信任李冬生,便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来到炼钢厂,把约定好的五百斤猪肉从三轮车上卸下来,顺利地从谢满仓那儿拿了钱和票子。 谢满仓满脸笑意,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说:“两位兄弟可帮了我大忙了,走,去喝两杯!” 李冬生笑着婉拒道:“谢主任,今天还有些事儿要忙,下次,下次一定!” 谢满仓也不强求,哈哈大笑着送他们离开。 出了炼钢厂的门,李冬生坐在车斗里,数着自己手里新到手的钱。 虽然金库越来越充足,但肉的单价是越来越低了,他的眼神中难免闪过一丝忧虑。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办养殖场的原因。 不仅是为了给乡亲们谋福利,那都是顺带的,更多的,他还是为了自己。 如今,三年自然灾害已经过去了,肉和粮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金贵。 再者,打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以他对政策的了解,再过上几年,国家也要禁止渔猎了。 所以李冬生做这件事,更多的还是为未来做规划。 他深知,只有未雨绸缪,才能在这个不断变化的时代里站稳脚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 第一卷 第204章 未雨绸缪 李冬生和石虎蹲在了公社书记徐长江家的院墙外。 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如刀子般割在脸上,两人不时地搓搓手,哈出一口热气来暖一暖。 对于徐长江,李冬生跟他还是有些交集,只不过关系比较微妙,没有柳爷那么近,也没有谢满仓那么密。 之前被林倩一家污蔑的时候,徐长江没少出力帮忙。 从那以后,李冬生逢年过节都会拎着些礼品上门拜访。 可人情这东西,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难以丈量。 有些情谊更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一想到这儿,李冬生忍不住白了一眼旁边正悠闲抽烟的石虎。 当初李冬生千叮万嘱,让他直接联络柳爷就行。 可这小子倒好,心急火燎的,认识的人都通知了个遍。 结果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平白无故欠了不少人情。 莫名其妙被李冬生瞪了一眼,石虎一脸茫然,手里夹着烟,不解地发问:“咋了哥?我干啥了?” 李冬生闷声抽了口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闷声道:“没事儿。” 石虎挠了挠头,虽然满心疑惑,但也没再多问,继续和李冬生一起在寒风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阵浓厚的吐痰声。 李冬生和石虎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欣喜,徐长江可算是醒了。 只见徐长江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手里端着痰盂,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一推开院门,他就瞧见了院墙外的李冬生和石虎。 徐长江先是微微一愣,不过在看到三轮车里的风干鹿茸和人参野味后,随即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哟,冬生,石虎,你们俩一大早这是咋在这儿呢?” 李冬生赶忙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道:“徐书记,这不有点事儿想找您,又怕来得太早扰了您休息,就在这儿等等。” 石虎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徐长江笑着摆了摆手,“快别在外面站着了,冷飕飕的,进来坐。” 李冬生和石虎忙应着,从三轮车上搬下早就准备好的人参、野味等礼品,跟在徐长江身后进了屋。 进了屋子,徐长江招呼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热水递过来。 李冬生把礼品放在一旁,客气地说道:“徐书记,这都是些自家弄的东西,给您尝尝鲜。” 徐长江笑着看了看那些礼品,“冬生啊,你这太客气了,每次来都带东西。” “哎,您每天亲力亲为的为公社出力,我们能有好日子全仰仗您,喝水不忘挖井人,这点薄礼不成敬意!” 徐长江看着李冬生,脸上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他点起烟抽了一口。 “冬生啊,你这一大早过来,还带了这么些东西,是不是有啥事儿要跟我说啊?” 李冬生见徐长江发问,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道: “徐书记,我想跟老乡们在咱公社办养殖场。” 闻言,徐长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养殖场?” 李冬生见状,赶忙从内兜掏出唐素君和他精心撰写的规划书,双手递上,说道: “徐书记,您先看看,这是养殖场的方案。” 把规划书递出去后,李冬生对着石虎使了个眼色。 石虎心领神会,连忙将准备好的报纸和文件也都轻轻放在桌上。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翻开规划书的第三页,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 “您看这里——按《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第二十一条,生产队可因地制宜发展副业。” “我这也是想响应政策号召,为公社的发展出份力。” 徐长江接过规划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只见他的目光在纸张上快速扫动,时而微微点头。 规划书条理分明,数据详实,从中能看得出李冬生他们确实做了不少功课。 “嗯……看出来你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徐长江称赞道。 不过随后,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信。 眼镜片闪过一道寒光,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冬生啊,去年县里才处理过私设作坊的事情。” “而且目前不说咱们公社,据我所知,还没有几个搞这些的。” “搞养殖场这事儿,我个人觉得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 “我知道年轻人有想法,不过嘛,还是不要做出头鸟了。” 李冬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想要推动这个项目,必然不会一帆风顺。 “这是集体项目。” 他赶忙解释道,同时指了指收益分配表的部分。 “徐书记,您看看,我计划,每出栏百只兔,上交公社三十斤肉。” 他特意加重“三十斤”的读音。 这是他和徐长江之间的心照不宣——意味着这是给公社的一份实实在在的好处。 一听这个,原本皱着眉头的徐长江又重新端起了规划书,眼神中多了几分思索。 “嗯……不过嘛,为革命做贡献的这份心情我倒是支持的……” 徐长江的烟灰簌簌落在规划书上,他看了又看,随后摘下眼镜,从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慢慢擦拭着。 接着慢慢踱步到了窗台前。 他望着公社粮仓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道:“计划外的产出……” “全走供销社账目。”李冬生抢答道。 这等于他又退让了一步,走供销社账目,对于徐长江而言,不仅便于监管,还能从中获取一定的利益。 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长江又慢慢踱步回来,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后,对着李冬生抬起了三根手指。 “我说三点。” 他表情认真,语气沉稳,“首先,咱下面能搞什么,一般都是看省农科院,不过看了你写的这些规划,我个人觉得可行,倒是可以替你担保,这是其一。” “其二,搞养殖场需要人,人由你自己来找,能发动多少乡亲全靠你的本事,人数基础够了,才能说下一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东西弄好了往哪儿卖?你要是能给我拿来肉联厂的收购意向书,我可以同意。远的先不说,这三点最基础的你要先给我做到。” 说完,徐长江抓起钢笔,在纸张上写下一半的批文。 “只要你做到了,地我可以批下来,让你先试半年!” ------------ 第一卷 第205章 棋局初开 李冬生和石虎站在徐长江面前,两人对视一眼。 “谢谢徐书记!”李冬生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有了徐书记这关键的背书,剩下的,便是扬起风帆,靠自己的努力驶向远方。 徐长江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先别急着谢我,等你们把成绩做出来再谢也不迟!” “这一路,可不好走,你们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李冬生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定!徐书记,您就等着看我们的成果吧。” 他缓缓伸出双手,接过那半张批文。 这未盖章的一张纸,此刻在他眼中,却重若千钧。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将批文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拍了拍。 “徐书记,您放心,这三点我们一定办到!” 徐长江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干劲的年轻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有力地吐出三个字:“放手干!” …… 从徐长江家出来,寒风依旧凛冽,吹在身上冷得刺骨。 可李冬生和石虎的心中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石虎用力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变调: “哥,你看,这事儿有门儿!咱的好日子要来了!” 李冬生嘴角上扬:“那是,可不是白干的,还是那句话,你哥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回家的路上,石虎感觉蹬三轮都更有力气了。 虽然他至今也不太明白李冬生跟他讲述的宏伟蓝图是什么意思。 但他能听明白,这是好事,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大事。 他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自己正在跟着李冬生干一件足以载入村子史册的大事儿! “冬生哥!”石虎骑着三轮,大声问道,“那咱们接下来应该咋办?” “先把这事儿跟陆村长说说,之前跟他提过一嘴,估计他也没当真。” 李冬生望着远方,心中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石虎嘿嘿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村长惊讶的表情:“估计他都不敢信。” 两人回到村里,顾不上一路的疲惫,也顾不上冬日的寒冷,直奔陆田川家。 陆田川作为村支书,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需要他操心。 但今天,他就凑巧在家。 “冬生虎子?你俩急匆匆的这是干啥?” 李冬生一股脑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讲了遍。 从最初的想法,到四处奔走,再到见到徐书记,最后拿到批文,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陆田川听完,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对于李冬生越过他直接找徐书记这事儿有所不满,但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他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也能看明白,李冬生这是真的在为乡亲谋福利。 但是,陆田川又是个保守的人。 他一辈子讲究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正是这种小心,让小石棚村在过去三年里,一个人都没饿死。 “冬生啊,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也想支持你,但是,咱就怕是瞎折腾啊。” 他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你打猎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一点我放心。” “但是搞养殖,咱们村里没人有经验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出了问题,那损失可就大了。” 李冬生自信一笑:“放心,我有经验!” “你有经验?”陆田川半信半疑,上下打量着李冬生。 他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毛头小子哪儿来的养殖经验。 在他的认知里,养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需要多年的积累和学习。 但是他看着李冬生坚定的脸,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事实上,李冬生确实也不算说谎。 他虽然没有实际的养殖经验,但是有系统在,那可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有了系统的支持,他可以保证养殖不会出问题,这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养殖技巧,到时候去买几本相关知识的书,由唐素君和唐素颖跟老乡们口述,完全不是问题。 “陆叔,你别咬你那烟嘴儿了。”石虎等不及了,在一旁催促道, “冬生哥肯定有办法的,您就放心支持我们吧。” 陆田川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行吧,我支持,我会负责帮你们游说的,不过你们自己可也要加把劲。” “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可是咱们村的大好事;要是不成,咱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有了陆田川的支持,李冬生当天就立刻召集起平日里关系好、信得过的乡亲们,在自家院子里开起了小会。 李冬生没有直接敲锣打鼓的通知全村,人多口杂的到时候不好应对,而是先挑了几个较为亲近得。 像栓儿、胜利、向前以及邻居毛仓跟石大山这些人。 大家围坐在一起,听李冬生讲述办养殖场的计划。 有人面露犹豫,小声嘀咕:“这能行吗?万一搞砸了,咱可咋办?” 李冬生目光坚定的扫过大家:“我现在也不敢百分之百跟你们一定能成,但咱们穷了这么多年,就不想试试改变吗?” “这是个机会,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肯定能行!” “而且这是集体项目,收益大家一起分,有公社做后盾,怕啥!” 在李冬生的鼓舞下,从表情可以明显看出,几人渐渐心动了。 “冬生,俺信你,愿意跟着干!”率先说话的是栓儿。这小子还和小时候一样。 随后胜利也举起手,“冬生哥刚才说的一大堆我都没太听懂,但我知道冬生哥不会坑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李冬生叫来的这十几人,便都点头同意了下来。 对此,李冬生很是欣慰。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但是,光有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李冬生的原则是要么不干,要干就大干一场。 送走了几人后,夜幕如墨般悄然降临。 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 李冬生坐在院子里的旧木椅上,手中夹着一支烟。 “你今天一直激动个啥劲儿?”李冬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石虎。 “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激动啊!”石虎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想啊,哥,以前我就想着能娶个漂亮媳妇,这前半辈子的梦想都实现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还有啥可奋斗的。” “可现在跟着你搞这个,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就跟小时候溜门撬锁似的,又紧张又兴奋。”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这石虎还是一点没变,心里藏不住事儿,情绪都写在脸上。 ------------ 第一卷 第206章 撸起袖子就是干 第二百零六章 “哥,那咱们接下来干啥?” 石虎凑到李冬生身边,一脸期待地问道。 李冬生抽了一口烟,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两天你就跟着陆书记一块跟乡亲们都说说这事儿。” “不一定非要让他们同意,反正都通知通知。” “咱们得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心里有个底。” 石虎用力地点了点头,像个得到重要任务的士兵。 “好,可是哥,那你干啥?” 李冬生捻灭烟头,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说道:“你不用管,尽管去办就行,等我再通知你。” “有些事儿,我得自己先去琢磨琢磨,准备准备。” 石虎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李冬生家的饭桌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主要原因还是合作养殖的事儿。 这件事李冬生先前也没跟家人提过。 连吕彩兰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儿子要搞什么合作养殖。 吕彩兰率先打破沉默:“冬生啊,娘也是才听说你要搞养殖场,这事儿靠谱吗?” 李长贵坐在一旁,闷头吃着饭。 听到媳妇的话,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清了清嗓子:“冬生,你跟爹说说,你到底咋想的?”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爹以为你这媳妇可算有点盼头了,转头又去搞这些。” 李冬生放下碗筷,耐心地说道:“爹,娘,你们放心。” “我既然决定要做,就肯定有把握。” “这几年咱村一直穷,我就想着得找点出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搞养殖场就是个机会,而且有公社做后盾,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可是……”吕彩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冬生打断了。 他猜都不用猜。 “娘,我知道你担心啥。不就是着急抱孙子嘛?” “我在这儿给您个准信儿,只要合作养殖这事儿落定,我下一步就结婚!” 这还是李冬生从拒绝林倩之后,第一次正面讨论结婚的事儿。 吕彩兰之前都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对女人失去兴趣了。 如今终于得到一个准信,她心里的石头也算放下了。 “行,一个吐沫一颗钉,你可答应娘了!” 李冬生坚定的点了点头。 原本按照他的预估,也差不多是要跟唐素君结婚了。 只要中间不再出什么事儿。 不过虽然吕彩兰是被说服了,但李长贵还是皱着眉头。 李冬生知道自己爹脑子里想的啥。 “爹,但咱不能一直畏畏缩缩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而且这是集体项目,收益大家一起分,就算有风险,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最后,李冬生又补充道,“再说了,我这事儿,那是给您老长脸啊!不是丢脸!” 李长贵一直是个好面儿的主。 一听这个,老李同志眉头一挑,点了点头:“那行,冬生,爹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干吧,家里这边你别操心,我和你娘帮你盯着。” 吕彩兰拧了他一下,“你还好意思说!” 见爹娘都放下心了,李冬生也在无忧虑。 至于冬雨,她事不关己的喝着小米粥。 自己这个妹妹就这一点好——与世无争。 …… 从家里吃完饭,阳光正好。 李冬生走在村子里,微风拂过,带着冬日独有的清爽。 没走多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从大槐树下传来。 李冬生抬眼望去,只见石虎站在一个树桩上,手里拿着一面锣,正敲得震天响。 “乡亲们都来呐!冬生哥带咱们搞合作养殖!走过路过听一听!不吃亏不上当呐!” 看着他这浮夸的样子,李冬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石虎办事虽然风风火火没个正形,但确实有按照他交代的照办,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李冬生没有上前打扰。 只是远远地朝石虎的方向点了点头,便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山林。 李冬生单枪匹马进到山里——身上连枪都没带。 其一,他今天不是为了打猎来的; 其二,如今的他,进山也完全不需要枪了。 方圆几十里之内,已经遍布他的兽仆,整个山里的情况,他都可以一望而知,就像拥有了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刚踏入山林,李冬生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他倍感亲切。 他站定身子,吹了一声口哨。 没过多久,雪貂小白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瞬间蹦到了他的肩头。 随后,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头足有三百斤来重的野猪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这头野猪浑身长满了粗糙的黑毛,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角刺出,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但此刻,它看向李冬生的眼神里,却满是温顺。 李冬生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便翻身骑上了野猪的背。 野猪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动作,稳稳地站起身来,然后开始朝着山林深处进发。 虽说当不了白马王子,但骑着威风凛凛的野猪在山林中穿梭,也别有一番滋味。 随着林子越来越深,四周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 阳光被层层枝叶过滤,洒下斑驳的光影。 没过一会儿,野猪停了下来。 李冬生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眼前一亮。 只见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正聚集着一大片雪兔。 这些都是与李冬生签订契约的兽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已经和自己签订契约的野兽,再生下崽后,天生就是他的兽仆。 这算是一个意外发现。 当初跟一堆兔子签下契约,李冬生还总觉得浪费点数。 但现在看来,他当初是大错特错! 兔子的繁衍能力本就是出了名的强,现在做了李冬生的兽仆,又有一部分野猪野狼为它们保驾护航。 没有了天敌,这群兔崽子繁衍的速度快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李冬生从野猪背上跳下来,慢慢地走进兔群。 兔子们并没有惊慌逃窜,反而纷纷围拢过来。 他也是看到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这么多兔子了,才下定决心要搞野兔养殖。 毕竟放在山上,让其他野兽吃了吧,心里又心疼。 不让吃吧,又实在破坏生态平衡。 还不如用来造福乡亲。 今天他就是来先验验货,带上一部分兔子,准备为下一步去肉联厂做准备。 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只兔子,挑选出一部分体型健壮、毛色光亮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笼子里已经装了十几只兔子。 他将笼子固定在野猪背上,然后再次骑上野猪,朝着山下走去。 ------------ 第一卷 第207章 三顾肉联厂 三天之后。 李冬生吃过早饭,便朝着石虎家走去。 到了石虎家门口,李冬生抬手敲了敲门,“虎子,在家不?” 石虎看到是自己哥来了,热情地招呼道:“哥,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坐!” 说着,一把将李冬生拉进屋里。 进屋后,石虎从炕底下扯出一块布,得意洋洋地说:“哥!你看!” “这啥玩意?” 李冬生皱起眉头,看着那块脏兮兮的布,心中满是疑惑。 只见那块布上盖了密密麻麻的红手印,像是一片红色的花海绽放在陈旧的布料上。 石虎一脸自豪地解释道:“哥,你连这都不知道?这就是乡亲们同意加入的证明啊!我听说当年义和团就是这么整的!咱们把这布往徐书记办公桌上一拍!你看他还能说啥!” 李冬生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他还以为你小子要造反呢!” 说完,他又忍不住笑了笑。 “算了,先说说,都有多少乡亲答应了。” 李冬生收起笑容,认真地问道。 “一百来号人呢!”石虎晃了晃手里的布,兴奋地说。 “我这几天可没少跑腿,挨家挨户去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嗯……比我想的还多,够了!” 李冬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石虎的肩膀。 “把你的布收起来,今天开始才是真正的难关。” “去哪儿啊哥?”石虎一脸好奇地问道。 “进县城!”李冬生简短有力地回答。 说起县城,哥俩还从没去过。 县城距离小石棚村的距离可比乡镇远得多了。 不过石虎天天蹬三轮,腿脚练得十分有力,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个钟头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县城。 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比乡镇可要大得多了,与小石棚村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来县城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拿到肉联厂的意向书。 如今解决了人力问题,接下来就是寻找肉联厂合作。 先前李冬生已经打听好了,离得最近的就隔壁县城有一家规模较大的肉联厂。 路上,石虎忍不住问道:“哥,你确定他能让咱们进门儿吗?那劳什子的意向书是几只兔子就能换的?” 李冬生看着车斗里的兔肉、鹿茸等样品,胸有成竹地说:“别急。” 见李冬生如此笃定,石虎也不再多问。 终于,他们来到了肉联厂。 肉联厂灰扑扑的围墙外,石虎坐在三轮上,眼巴巴地望着岗亭,心中满是期待。 “哥,这都来了大半天了,咱到底进不进去啊。”石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冬生坐在车斗里抽着烟,静静地观望,还是那句话:“别急。” 石虎无奈,只好跟着又等。 接下来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哥俩都在外面喝西北风。 东北的寒风可不是开玩笑的,如刀割般吹在脸上,冻得他们手脚发麻。 终于,李冬生伸了个懒腰。 石虎眼睛一亮,兴奋地问:“要进去了吗哥?” 李冬生伸完懒腰又坐下,淡淡地说:“骑车,回家。” 石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大惑不解,“啊!?” “回家。”李冬生重复了一遍。 这下石虎可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废了整整半天,吹了俩小时冷风,过来连个屁都没放就直接回去? “咋了哥?难不成你放弃了?”石虎一脸疑惑地问道。 李冬生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谁说我放弃了。” “那你到底是啥意思?”石虎追问道。 “别急。”李冬生还是这句话。 又是别急,石虎也只好把心中的疑惑活活咽了下去。 虽然他不明白李冬生的用意,但他相信,李冬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他默默地掉转车头,朝着小石棚村的方向骑去…… 回到小石棚村后,石虎满心都是不解,可李冬生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只字不提肉联厂的事儿。 好似那天的县城之行从未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 李冬生就把石虎从热被窝里拽了出来。 “哥,这大冷天的,又要干啥去啊?”石虎睡眼惺忪,嘟囔着。 “去县城,接着蹲肉联厂。”李冬生言简意赅。 到了肉联厂外,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 寒风呼啸,吹得人耳朵生疼,石虎冻得直跺脚,可李冬生却像一尊雕像,目光紧紧盯着肉联厂的大门。 一天过去了,除了偶尔进出的货车,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 他们再次无功而返。 第三天、第四天,依旧如此。 石虎渐渐有些气馁了:“哥,咱这么天天干等着,啥时候是个头啊?” 李冬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机会总会来的。” 石虎是真的听够这句别急了,“哥,你到底有啥想法就跟我说,别卖关子了!” 李冬生也猜到这小子的耐心差不多玩耗尽了。 他先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到,“虎子,你看过三国演义没?” 石虎不假思索。“听我伯讲过,吕布骑貂蝉嘛。”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大山叔都给你讲的啥玩意……” “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诸葛亮怎么被请出山的?三顾茅庐。听过没?” 石虎一脸的不解,“咱们这都第四天了,我也没见着诸葛亮人啊。” 李冬生摇了摇头,“虎子啊,你小子还是没耐心。” “我是想告诉你,成大事者,必须要有的一条必要要素就是,一定要有耐心。” “我问你。”李冬生指着门口那辆车,“你知道这辆货车是干嘛的嘛?” “不知道。”石虎摇了摇头。 “你这几天算是白待了。”李冬生直接道明,“他们肉联厂,食堂每周三都会准备干部小灶,这辆车的行程规划明显跟其他的不一样。” 石虎还是摸不着头脑。 “知道这有啥用?” 李冬生正准备说什么,那辆车忽然发动了。 “快!虎子!跟上他!” 石虎一听李冬生语气这么急迫,哪里敢怠慢。 一时间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骑着三轮追货车。 ------------ 第一卷 第208章 世上本无路 采购的货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的加水点,发出沉闷的声响。 货车司机跳下车,舒展着久坐后僵硬的身体,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火,深吸一口,与旁边同样在休息的司机闲聊起来。 石虎骑着三轮车,一路紧追不舍,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 看到货车终于停下,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就在这时,坐在车斗里的李冬生,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等的就是现在。” 他不顾自己那条残疾的腿,动作略显艰难却又无比坚决地跳下了车,怀里紧紧抱着十斤新鲜的狍子肉。 司机正聊得起劲,余光瞥见李冬生,疑惑地转过头。 李冬生满脸堆笑,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薛同志,可算找到你了!好久不见啊!” 司机一脸茫然,眉头微皱。 他脑海里快速搜索着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识过他。 但跑了这么多年车,这样的情况他早已习以为常。 每天穿梭在不同的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偶尔碰上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实在再正常不过。 “薛同志,你忘了?我李冬生啊!上次在邻县的那个物资交流会上,咱俩还一起聊过天呢,当时你还帮我搬过东西。” 李冬生不慌不忙地编着理由,脸上的笑容真诚得让人无法怀疑。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忙伸出手,热情地握住李冬生的手:“哦!原来是李同志啊,瞧我这记性,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咋样?” 李冬生笑着寒暄了几句,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老样子,瞎忙活呗。” “你这跑运输也够辛苦的,来,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说着,他把狍子肉递了过去。 司机看到那鲜嫩的狍子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虽说他天天运送这些肉类,可真正能吃到嘴里的却没多少。 李冬生见状,不动声色地问道:“对了,咱主任最近咋样?我一直想着找个时间去拜会拜会他呢。” 司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奈地摇了摇头:“嗐,别提了,主任最近正为他女儿的事儿忙得焦头烂额呢。” “下个月他女儿就结婚了,各种琐事一大堆,估计现在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李冬生心里一喜,知道这趟没白跑。 “是啊是啊,主任这种大人物,就这一个女儿,操办起婚事来肯定要比咱们费不少事儿。” 原本满眼只有肉的司机疑惑的抬起头,“一个女儿?你说的哪个主任?不是咱们采购部王主任?” 李冬生知道聊岔劈了,“哎!你不是薛仁贵啊?” 司机:“啊?” “哦,那我认错人了。”李冬生从懵逼的司机手上拿回肉。 “不好意思啊同志,认错人了。” 随后,他扭头就跑。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司机,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冬生回到三轮车上,石虎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哥,你真认识他啊?” 李冬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认识他个锤子,我这是第一次见他。” 石虎更加惊讶了:“那你怎么跟他聊得跟亲兄弟似的?我还真以为你们老相识呢。”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虎子,有句话叫,这世上原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有的路。” “路,不是走别人走过的,是咱们自己一步一步开辟的。” “今天咱这不就踏出一条路来了吗?以后啊,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 石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冬生和石虎回到乡镇,没做什么休息,径直奔往炼钢厂。 炼钢厂里,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热浪滚滚。 李冬生熟门熟路地来到谢满仓的办公室。 谢满仓看到李冬生进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呦,冬生,你可是稀客啊,听说你最近忙里忙外的,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李冬生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桌上:“谢叔,这点小意思,你收着。” “我这次来,是想找你搞一张缝纫机票。” 谢满仓瞥了一眼信封,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把信封收进抽屉,随后一边翻找一边说:“你小子,还挺会找时机。” “不过最近这缝纫机票可不好弄,要不是你,我还真不一定给。” 一边找着,谢满仓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了,冬生,之前你说的合作养殖的事儿,最近搞的咋样了?听说你连徐书记的口头承诺都拿到了,你小子有点本事啊,怪不得看你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呢。” 李冬生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嗐~一时兴起,瞎搞的,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就算人家徐书记答应了,到底能多难成,您还能不知道嘛?” 谢满仓听了,点点头,没再追问。 确实,在他眼中,也不认为李冬生这事儿可行,不然早就上赶着想抄一手了。 “嗯,这儿还有一张。” 他把找到的缝纫机票递给李冬生。 李冬生拿着缝纫机票,如获至宝,告别谢满仓后走出炼钢厂。 石虎早已在外面等候,正和柳爷下着象棋。 不过看那棋局,石虎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下不过您老啊!”石虎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看到李冬生出来,立刻迎上去。 两人跟柳爷寒暄一番,没多停留,便回了小石棚村。 路上,石虎才问起,“哥,你这是在干嘛啊?又是送钱又是拿票的。” 李冬生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当然是送礼用啊。” 石虎更加不解,挠挠头问:“送礼?这咋还往里面搭钱呢?这不是亏了吗?” 李冬生耐心地解释道:“虎子,这你就不懂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咱们想要办成事儿,就得先付出。” “你想想,要是不花这点钱弄到这缝纫机票,咱们拿什么去跟人家拉关系?” “主任女儿要结婚,这可是个好机会。” “咱们把这缝纫机票送过去,说不定就能和主任搭上线,以后的事儿不就好说了吗?” 石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哥,可这万一送了礼,事儿也没办成咋办?” 李冬生自信地笑了笑:“放心,我心里有数。” “任何人都有一个价格,如果他没同意,那是你开出来的价格不对。” ------------ 第一卷 第209章 攻关 又一个星期三,日光慵懒地洒在大地上,给周遭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光。 肉联厂那灰扑扑的围墙外,石虎一如往常地在不远处守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岗亭。 “哥,咱等的就是这天了。” 石虎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 就好像今天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只要跨过去,所有难题便能迎刃而解。 李冬生却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牢牢锁死那辆正在卸货的解放卡车。 神情凝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冷静:“别说得跟今天成不了就没希望了似的,这只是第一次。” “咱们得抱着最坏的打算,哪怕就算最后连句话也没说上,都有可能!” 一听这话,本就底气不足的石虎直接张大了嘴,“啊?那咱们这小半个月图的啥?” 李冬生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肉联厂的大门。 若是不成,他也不知道图的啥。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那也不过是安慰人的说法。 如果可以,谁不想一直成功,干嘛要去经历失败呢? 两人继续在门口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没过多久,肉联厂的大门缓缓打开,走出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胖子。 只见他在车斗旁指手画脚,胸前的钢笔在阳光下反着光——正是采购科王主任。 李冬生看着王主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搬完这车冻鱼该开小灶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跟昨天说好的一样,再过二十分钟,你往东墙根摔个炮仗。” 石虎点了点头,猫着腰迅速窜进旁边的巷子,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与此同时,李冬生整了整身上簇新的中山装,这可是他为了今天的事儿特地准备的。 每一个褶皱都被他细心抚平,力求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稳步朝着肉联厂的大门走去。 保卫科的人看着他靠近,立刻一脸警惕地出声阻拦:“站一下,干啥的?” 李冬生脸上瞬间堆起热情的笑容,拎着山货筐径直走向岗亭:“同志,我是来送试吃品的。” “试吃品?”保卫科的人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怀疑。 李冬生见状,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摸出介绍信,递了过去,语气诚恳:“我是咱北丰公社的,想找咱们王主任。” 门卫将信将疑地接过介绍信,仔细地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后说道:“等下午再来问吧,主任暂时……” 不过话音还未落,李冬生就从身后装山货的筐子里掏出了一样物品,双手递上前去,脸上笑意更浓: “您也辛苦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保卫科的人疑惑地接过来,伸手将红布一掀,好家伙,整整一条大前门香烟!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当即缓和,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王主任就在里面呢,你进去直走,右手边上那个就是。” 李冬生谢过门卫,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了肉联厂的大门。 肉联厂的院子里,食堂后厨飘出浓郁的炖肉香气,引得人直咽口水。 王主任剔着牙,慢悠悠地从干部小灶晃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酒足饭饱后的惬意。 就在这时,一个笑吟吟的年轻人出现在他面前。“领导,尝尝我们公社的跑山兔?” 李冬生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招呼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 王主任疑惑地打量着李冬生,上下扫视了一番,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干嘛的?” 李冬生赶忙把手中的筐子稳稳地往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自己的目的。 然而,还没等他说上两句,王主任就直接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打断道: “我明白了,李冬生同志,你的想法很好,但我们厂暂时不需要。” “你说你是个猎户?回去打你的猎吧,李冬生同志。” 说罢,他便打算扭头离开。 李冬生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这样的拒绝在他的预想之中。 但他没有丝毫气馁,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王主任您先别着急,您先看看我们养殖出来的试尝品,这可都是野生的,肉质都是杠杠的!”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翻筐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主任脸上的肥肉因为不满挤在了一起,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中满是厌烦。 “我再说一遍。” 王主任提高了音量,想要再次打断李冬生。 “您先看看。” 李冬生鼓足勇气,果断地打断了王主任的话。 同时,双手快速地把竹筐翻了个底朝天。 “看,有啥可看,不就是……” 王主任正说着,眼睛忽然猛地一亮。 原本还在嘟囔的后半截话硬生生地被他咽了回去。 只见筐底,一张牡丹牌缝纫机票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旁边,两个红绸包在兔肉间若隐若现,泛着诱人的光泽。 短暂的安静。 “咳咳……” 王主任轻咳两声,脸上的神情瞬间缓和,终于对李冬生露出了第一抹微笑。 “小同志千里迢迢过来也辛苦了,这样吧,看在你这么有觉悟的份上,虽然我很忙,但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咱们去屋里谈。” 李冬生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连连点头。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厂里的收益高低与这个当主任的并没有直接关联。 对于王主任来说,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才是实打实的。 而现在,这张缝纫机票和那两个红绸包,就是打开合作大门的钥匙。 跟在王主任身后,李冬生不禁连连感慨,他这一身肥膘可真不是白长的。 ------------ 第一卷 第210章 曙光初现 第二百一十章 屋内的灯光昏黄。 李冬生站着,王主任坐着。 讲至关键处,他从随身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份泛黄的《省农副产品流通管理办法》,指着第七条: “主任,关于这件事,您看第七条!国营单位应当优先收购集体副业产品。” 王主任接过文件,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文字,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李冬生则紧紧盯着他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出。 经过良久的讨论,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王主任放下手中的规划书,靠在椅背上。 “嗯……你们这规划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我们肉联厂对产品的质量和供应量要求很高,你们能保证吗?” 李冬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王主任,您放心,我们养殖出来的每一只都能达到刚才给您看的那种效果!只会好不会差!” “但凡以后质量有所下降,您随时可以中断收购我们的货物!” 他微微停顿,稳了稳情绪,接着说,“供应链方面,我们目前虽然规模不大,但已经制定了详细的扩产计划。” “只要一切落定,后续会逐步扩大规模,肯定能满足贵厂的需求。” “而且我们还有公社做担保,从源头到运输,全程监督,绝对靠谱!” 王厂长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李冬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王主任抬起头。 “这样吧,我可以先收购一批兔肉试试。” “如果质量和供应量都没问题,后续再谈长期合作。” 这一刻,他几个月来的努力、奔波与担忧,都化作了无尽的喜悦。 终于成了! …… …… 另一边,石虎正坐在肉联厂外的三轮车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由于李冬生担心这小子说话不过脑子,说出啥不中听的话坏了大事,所以一开始就没敢让他进去。 事实上,也还好没让他进去。 不然就他那火爆脾气,说不定真会和人起冲突,给人家一闷棍都有可能。 不过光让他在外面等着,可把石虎愁坏了。 他时不时地望向肉联厂的大门,眼看三轮车上的烟头都堆成了小山。 就在他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李冬生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肉联厂大门! 石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像离弦的箭一般扑了上去,双手抓住李冬生的肩膀,急切地问:“咋样了?哥?” 李冬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晃了晃手里的信封。 又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竹筐,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成了?”石虎瞪大了眼睛。 “嗯。”李冬生轻轻点了点头。 “成了!?”石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李冬生再次肯定地点头。 “真成了!?”石虎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他妈要问几遍?”李冬生笑骂道。 石虎兴奋地跳了起来:“哥,成了!咱们真成了!” 李冬生也笑了起来,拍了拍石虎的肩膀:“好了!蹬三轮!咱们回去好好庆祝一番!” “明白!!” 石虎跳上三轮车,一脚蹬下踏板。 回到公社后。 李冬生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了徐长江。 徐长江盯着办公桌上的收购意向书,眼镜滑到鼻尖:"真弄来了?" "多亏您指点。" 李冬生把文件往前推了推,"您看这章子,鲜亮着呢。" 徐长江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冬生,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既然如此,我这就把地批给你,你们抓紧时间干吧。” “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只是个开始,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说罢,徐长江的钢笔尖在"计划外采购"几个字上悬了半天。 随后,突然龙飞凤舞地签下同意。 批文墨迹未干,李冬生已经跨上自行车:"虎子!通知各队开荒的晌午别散,养殖场今晚就打地基!" …… 小石棚村,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清脆的铜锣声骤然响起。 整个村子瞬间沸腾起来。 石虎手里紧紧攥着喇叭筒,一路小跑,挨家挨户地扯着嗓子喊人。 “都到村口老槐树下集合啦,有大事宣布!” 李冬生蹲在碾盘上,正卷着烟。 他眉头微皱,眼睛盯着逐渐朝这边聚拢过来、稀稀拉拉的乡亲们,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这次的计划,关乎着村子未来的走向,他怎能不紧张? 老蔫叔揣着袖笼,缩着脖子,慢悠悠地从人群后头冒了出来,扯着略显沙哑的嗓子问道: “冬生啊,又要折腾啥新花样?我家可只剩半袋苞米种了。” 这话一出口,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李冬生“瞎折腾”。 李冬生不慌不忙,先是深吸一口烟,然后稳稳地将烟掐灭在鞋底。 他展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批文,提高音量说道: “大伙听好了,公社批了二十亩地给咱们搞集体养殖。” “头三个月,只要好好干,就记满工分,到年底,按工分领兔肉!” 说完,他特意抖了抖手中那份收购意向书,纸张发出哗哗的声响。 “县肉联厂白纸黑字写着呢,收咱们的兔肉!” 这话一落,人群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嗡地炸开了锅。 王寡妇眼睛一亮,迅速挤到最前头,急切地问道:“冬生,工分能顶口粮不?” 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生活本就艰难,口粮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李冬生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 他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摸出之前连夜画好的表格。 “公社特批了双轨制。” “养殖场的工分单独核算,一个工分能换二两粮票,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石虎也适时抬出一个箩筐,三只肥硕的野兔在里面不安地动来动去。 李冬生伸手拎起一只兔子的耳朵,高声说道:“大伙瞧瞧,这种长毛兔,市面收购价每斤可比猪肉贵五分钱呢!”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肯定能赚大钱!” “净吹牛!”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沙哑的嗓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猎户张铁头杵着猎枪,满脸不屑地冷笑着。 “山上的野兔养不过满月就撞笼,你小子当自己是兔仙爷?能把它们驯服?” 张铁头在村里向来是个固执的主。 他守着自己的老一套,对新事物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李冬生抬眼看着张铁头,平静地说:“张叔,您要是不信,俺也不逼您。” “这是个机会,大伙心里都掂量掂量。” 李冬生心里也有些无奈。 带着大家致富,还得遭人质疑。 带着你吃肉,我还得求着你? ------------ 第一卷 第211章 聚沙成塔 但李冬生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只是最后再呼吁一次。 现在加入,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要是等养殖场办起来,看到真的赚到钱了。 再想加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到时候就得求着他答应了。 “我加入!” 张铁头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喝一声,烟袋锅子在笼子上敲得当当响,低处公分本。 “给俺娃挣点肉吃!” 眼见着村里最倔的老猎户都点了头,人群像开了闸的渠水涌向碾盘。 陆田川和石虎忙不迭登记名字,李冬生在旁边露出笑容。 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李冬生忽然想到了什么。 “虎子,陆叔,接下来的事儿就麻烦你了,咱们明天就开工。” 石虎忙不迭地答应,“放心吧哥!” 随后,他看到李冬生要离开,疑惑地问,“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李冬生摆了摆手,“去找人。”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冬生一路朝着喜鹊屯家走去。 如今合作养殖搞成了,李冬生自然不会忘了她。 到了苏玉珍家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 苏玉珍打开门,看到是李冬生,旋即露出笑容,“冬生,你咋来了?” 李冬生揉了揉她的脸,手感细腻,“脸色越来越好了。” 苏玉珍害羞的低下头,“哪儿有……还是煞白……跟个死人似的……” 她是真的讨厌自己这一身白皮肤,若不是这个,她也不会从小就受到歧视。 “嗯?思语呢?”李冬生往屋里张望了一下,没看到陈思语人。 “她出去玩了,现在思语好多朋友。”苏玉珍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李冬生也跟着笑了:“玉珍,我今儿来是有好事儿跟你说。” 他走进屋子里,搂着苏玉珍坐在炕上。 “村里成立了合作养殖,我想着给你安排个事儿做。” “活儿不重,主要是负责记录些养殖的数据,你心细,肯定能干好。” 苏玉珍听了,心里很是感动。 可是,她的头却低了下去,手不自觉地挽着自己的发辫。 “谢谢你……冬生,你这心我领了。” “可我……我还是怕和太多人接触,我怕做不好……” 李冬生打断她的话,“你别担心。我既然来找你,就信得过你。” “这工作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你要是有啥不懂的,我和大伙都会帮你。” “以前的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保护你,不会受欺负的。” 苏玉珍眼眶微微泛红,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冬生,你一直都这么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李冬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说啥感谢,我早就把你当一家人了。” 李冬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苏玉珍没有躲开,反而微微闭上了眼睛。 李冬生看着她那恬静的模样,心中爱意涌动,缓缓将她拥入怀中。 苏玉珍先是微微一僵,随后便放松了身体,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玉珍,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受苦了。”李冬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苏玉珍微微点头,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李冬生的腰。 两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苏玉珍如今早已熟练,主动的去关上门闩,回来宽衣解带。 “听说你这两天跑东跑西的,肯定累坏了,躺着吧,我伺候伺候你……” …… …… 七天后的晨雾中。 石虎正领着十几个半大孩子往墙上刷标语。 鲜红的“集体养殖保丰收”在灰砖墙上格外扎眼。 唐素颖也在其中,她现在右手腕戴着红袖章。 “虎子,我天天都白教你了,这字儿怎么写的还不如人家喜儿好?” 石虎撇了撇嘴,“嗐~写那么好干嘛,能认得出来就行。” 话音未落,他的嘴就被唐素颖给掐住了,小两口又争吵在一起。 旁边,养殖场的地头热闹得像个集市。 李冬生领头带着年壮的汉子们夯土墙,女人们用纳鞋底的麻绳编兔笼,连赵瘸子都坐在树墩上削竹钉。 陆田川在远处扯着嗓子喊:“冬生!三队又来了八个劳力!” 李冬生听到声音,直起腰笑着答应,“来的正好,陆书记您先给带过来干活,晚上再去按手印!” 他的声音有些难掩的疲惫。 毕竟伴随着人越来越多,事儿肯定也就越来越多。 这几天繁忙的程度简直令他上气不接下气。 然而,他这么忙里忙外的为了乡亲,可是人群中,却有不少人不拿这事儿当自己事儿。 大部分都在磨洋工。 他随意一瞥,就能看到人们出工不出力的在那儿偷懒。 发现被李冬生看到了,再假装干一会儿。 李冬生一不去看,就又立刻闲了下来。 关键是说了他们也没用,就嘴硬说自己一直都在认真干。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人虽然越来越多,但活儿的进程反而并没有加快。 这不,李冬生又看到老蔫儿叔在那儿叼着烟杆侃大山。 这老蔫叔加入的倒是勤快,但一干起活来那可就不勤快了。 做啥事儿都是如此,也正因为这个,人们才都叫他老蔫叔。 李冬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上前想去劝他, “蔫儿叔,又搁这儿闲着呢?” 老蔫叔也是不害臊,“累了,歇会儿,哎!冬生发根烟抽抽。” 李冬生撇了他一眼,脖子上一滴汗都没有,根本就没出力。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老蔫叔,自己也点上一根。 “蔫儿叔,咱这养殖场可是大家的事儿,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大家都得加把劲啊。” “要是都像您这样歇着,这活儿啥时候才能干完?” 老蔫叔接过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满不在乎地说:“冬生啊,你也别太着急,这活儿慢慢干呗,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啊?”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人家领袖都告诉咱们要该休息就休息了嘛!” ------------ 第一卷 第212章 不打到身上不知道疼 李冬生听着老蔫叔那套歪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他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扯出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 “蔫儿叔,我知道您年纪大了,干起活来吃力。” “可您瞅瞅,这养殖场要是办起来了,往后受益的不还得是咱们自个儿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您琢磨琢磨,等赚了钱,咱的日子那不得上一个大台阶啊。” “到时候,您想买啥就买啥,给孙子孙女买点好吃的零嘴,多好的事儿啊。” 老蔫叔坐在一旁的树墩上,嘴里叼着烟袋锅子,眯着眼听着,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李冬生的话似乎起了点作用,他的眼神微微动了动,像是被说动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话却又让李冬生满心的期待落了空。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把老骨头,真干不动了,冬生啊,要不你给我安排点轻松的活儿?” 老蔫叔吐了个烟圈,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冬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拍了拍老蔫叔的肩膀,无奈道:“哎……那行,那您歇着吧。” 说罢,他弯腰提起镢头,转身离开。 看着李冬生离去的背影,老蔫叔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他朝旁边正埋头干活的小伙子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地说:“瞅见没?这才叫会过日子。” “你们也跟着我学着点,别一天天的净出那傻力气,出那么多力给谁干啊?” “真想出力等办起来了再出力啊。现在搞这个又不给工分,这不是傻子吗?” 他说话的对象是栓儿。 栓儿对老蔫叔这德行再熟悉不过了,只是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地干起活来,根本就没搭理他。 在栓儿看来,跟老蔫叔说话纯粹是给自己找气受。 还不如省点力气多干点活。 老蔫叔见没人搭腔,却也不觉得尴尬。 依旧得意地笑了笑,重新叼起烟杆子,靠着树墩,准备舒舒服服地晒太阳打个盹。 可他刚闭上眼,还没等进入梦乡呢。 耳边就突然传来李冬生扯着嗓子的呼喊声。 “虎子!你那儿忙完了没!” 李冬生站在场地中央,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石虎正和唐素颖打闹着,被李冬生这一嗓子喊得一激灵,他忙扯开唐素颖的手。 一张嘴因为刚才的“亲昵”变得红扑扑的:“差不多了!” “那好,带着人过来,跟我去把西头那片刺藤清了!”李冬生大手一挥,高声吩咐道。 “好嘞!” 石虎应了一声,赶忙招呼着周围的几个年轻小伙,跟着李冬生往西头走去。 老蔫叔这下可懵了。 他一骨碌从树墩上坐起来,看着李冬生他们一行人带着工具,铁锹入土,忙得热火朝天,心里头直犯嘀咕。 犹豫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冬生你这是干啥?” 李冬生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回了他一个灿烂得有些刺眼的笑容。 “哦,没啥,您老歇着吧,我腾出两亩好地种苜蓿。” 说着,他又抹了把汗,补充道。 “等养殖场黄了,好歹能给大伙留片饲料田,您说是不是啊?” 这话一出口,老蔫叔一下子跳了起来。 “败家玩意!好地种苜蓿!” 他一边叫嚷着,一边夺过旁边地上放着的铁锹,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都愣着干啥?赶紧干活啊!还歇着呢!真等着养殖场黄呢!” 李冬生望着老蔫叔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果然是不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一涉及到自身利益,老蔫儿叔立马就不蔫儿了。 …… 夕阳的余晖轻柔地洒在新建的兔舍上。 原本朴实的建筑此刻被染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却无暇欣赏这美景。 一天的工作,在暮色彻底染红兔舍时,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满身汗臭的村民们,一边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着汗,一边彼此唠着家常,陆陆续续地离开养殖场。 老蔫叔也在人群之中,他一边走着,一边捶着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哎呦喂,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干的这活儿比过去一个月都多。” 随着人流逐渐散去,场地变得空旷起来。 吕彩兰站在不远处,朝着蹲在饲料棚前的李冬生喊道:“走吧冬生,回家吃饭了。” 李冬生蹲在饲料棚前,他的指尖捻着一把饲料草,眉头微微皱起。 听到母亲的呼喊,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吃吧,不用等我,饭菜放锅里就行,我晚点回去自己热。” 吕彩兰看着儿子专注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 这几天,李冬生天天都是起早贪黑,有时候甚至半夜才回来。 作为母亲,她心疼儿子的辛苦,却劝也劝不住。 她只能无奈地叮嘱道:“那你今晚可早点回来,别又弄到半夜。” 李冬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草料,随口应道:“嗯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等所有人都走后,唐素君抱着账本走了过来。 她走到李冬生身边,递上一个铝水壶,轻声说道:“喝点吧。” 李冬生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然后看着地上那些发霉的草料,神色凝重地问道:“这些草料是谁送过来的?” 唐素君熟练地翻开记工本,快速查找着记录,“沈家二嫂子。” 李冬生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这东西当化肥都没法儿用。” 他心中一阵苦涩。 自己一心一意为乡亲们谋福利,想把养殖场办起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可麻烦却接踵而至。 总有人想着投机取巧,不仅不帮忙,甚至还在背后搞小动作,帮倒忙。 这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他真的觉得很累,人累,心更累。 唐素君看着李冬生疲惫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犹豫了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问道:“那……怎么办?要扣她工分吗?” 李冬生再次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简单地扣工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反而可能会引起村民的不满,激化矛盾。 过了好一会儿,李冬生站起身来,弯腰往饲料堆上撒了一把石灰。 “算了,这样没用。” “明天我通知各户,开秤收鲜草,两斤换一个工分。” 做管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自己当初选择了带领大家走这条路,就只能咬着牙坚持走完。 ------------ 第一卷 第213章 养殖场的新进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刚擦亮,第一缕曙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的凉意。 村口便已排起了长龙。 村里的妇女和小孩儿们听闻收草也能挣工分,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忙碌了起来。 在他们眼中,满地的野草不再是普通的杂草,而是能换来实实在在工分的“粮食”。 仅仅一天的时间,原本还带着些许绿意的四周,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土地。 野草被连根拔起,装进了一个个背篓、筐子之中。 而在养殖场内,一筐接着一筐的新鲜草料接连被送了进来。 沈家二嫂子手里攥着一把水灵灵的婆婆丁,满脸兴奋地挤到前面。 “冬生,俺的俺的!” 李冬生看着她那兴奋得泛红的笑脸,又瞧了瞧那绿油油的草料。 说实话,他的心里真的很想骂上一句。 毕竟前几天她送来的还是发霉根本没法用的草料。 可如今,为了工分却这么积极。 但李冬生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脾气,脸上堆满笑容说道: “好嘞!三斤二两,记一工分半。沈嫂子辛苦了!” 不过,李冬生也不能是一直忍着脾气不发的。 当下一筐送过来时,李冬生特意提高了嗓门。 “呦!翠花嫂这筐得有五斤吧?好手劲!” 但是紧接着,接着,他的语气稍微一转。 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他一边从翠花嫂的草筐里往外拣着碎石块,一边说道: “不过,咱家兔子可不吃石头哈。” …… …… 又是一天的忙碌结束。 夕阳的余晖洒在养殖场的每一个角落。 李冬生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在场地中踱步检查着。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天天和乡亲们斗智斗勇的生活。 每天既要操心养殖场的各项事务,又要应对乡亲们各种各样的状况。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与疲惫。 “又在忙活呢?” 唐素君提着玻璃罩煤油灯,缓缓走来。 昏黄的光晕从玻璃罩中透出,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眉目映衬得愈发温软。 “你现在可真的要比那诸葛亮还懂用兵了。” 唐素君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声说道。 面对唐素君的夸奖,李冬生只觉得一阵心累。 他无力地笑了笑:“要是可以,我真希望我不用当这个诸葛亮。” 这段时间的艰辛与压力,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多么希望乡亲们都能自觉地为养殖场出力。 而不是每天都要他费尽心思地去督促、去协调。 唐素君笑了笑,她走到李冬生身后,轻轻为他按摩着肩膀。 试图帮他缓解一天的疲劳。 “那可不行,没你在这儿撑着,也不知道要乱成啥样。” “对了冬生,说起来,我老早就想问你了。” 唐素君的语气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着如何措辞。 李冬生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问道:“问我什么?” 唐素君望着他,说道:“这手恩威并施跟谁学的?” “其实从很早之前开始,我总觉得你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怎么说呢……嗯,有点老成,甚至有时候有点老爷爷的感觉。” 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法很奇怪吧?” 李冬生也笑了笑,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他知道自己的无法轻易地向他人诉说。 哪怕说了,估计唐素君也不会信。 他就着唐素君的手,往灯盏里添着灯油,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 “三队昨天交的草料比头天多了两百斤。” “再有半月,兔子就能下崽,第一窝兔子出了,就能开始送肉了。” “岂止。”唐素君翻开新制的图表,认真地说道。 她盯着图表上的数据,“按这个增速,月底就能......呀!” 话还没说完,马灯突然晃灭,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冬生关掉马灯,就势把唐素君圈进怀里。 同时,脸上带上了一抹坏笑,“唐老师检查工作倒是勤快。” 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让我检查检查唐老师别的地方有没有继续勤快……” “别闹!” 唐素君捶打着他的胸口,语气娇嗔。 “说正事呢......兔子......呜......”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冬生的动作打断。 月光如水,漫过新砌的砖墙,将两人纠缠的人影映在了墙上。 “你轻点……” 就在两人亲昵的互动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笼罩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光亮。 石虎拎着个应急的手电筒,一边跑一边喊:“哥,咋回事?咋突然黑了呢!” 在手电灯照到两人的前一刻,李冬生和唐素君瞬间分开。 唐素君满脸通红,躲在李冬生身后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 李冬生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哦……是虎子啊……估计是马灯出毛病了,没啥大事儿。” “对了虎子,你咋在这儿呢?” 石虎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手电筒的光照在他们脸上,晃得两人眯起了眼。 他瞧了瞧两人的样子,一脸懵懂。 可是在片刻之后,他似乎反应了过来。 石虎不敢置信的给了李冬生一个眼神。 李冬生恨铁不成钢的还了他一个眼神。 男人与男人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 石虎当场反应过来,“哦……我那个……” “那个啥……哦对!我路过!路过!” “哥!嫂子……不是,素君同志,你们继续,我那个我家的狗旺财生了,我回家看看。” “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李冬生看着石虎这蹩脚的演技。无奈的摇了摇头。 石虎走后,李冬生重新点亮了备用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再次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被这么一搅和,李冬生也没了继续的念头。 唐素君的脸颊依旧带着未褪去的红晕,她嗔怪地看了李冬生一眼,整理了下衣服,重新拿起图表。 “咱们刚说到哪儿了?对,按这个增速,月底不仅能开始送肉,兔子的繁殖数量也会大幅增加。” “”咱们得提前规划好销路和后续的养殖规模扩大问题。” ------------ 第一卷 第214章 首战告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月色如水,洒在错落有致的土棚上。 唐素君缓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本正经,试图忽略刚刚那小插曲。 李冬生也收起了刚才的轻浮,转而认真起来。 “你说得对,不过销路这一块不用担心,就目前咱们养殖场产出的量,市场完全吃得下。” “至于扩大规模,场地倒是现成的,就是人手和饲料还得想想办法。” “不过等到了月底,相信这也不是问题。” 唐素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为什么?” 李冬生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狡黠:“到时候见到分钱了,他们就知道眼红了。”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肯定会争着抢着要来咱们养殖场干活,人手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饲料的话,有了更多的资金,也能找到更好的渠道。” 唐素君撇了撇嘴,嗔怪道:“你就净不把人往好处想。” 李冬生无奈苦笑,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倒是也想把每个人都当成是好人,可事实告诉自己,如果心里不装点算盘,这养殖场能不能开工都不一定呢。 从一开始筹备养殖场,遇到的那些阻碍,真的有些都要把他给气炸了。 不过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话,“万事开头难嘛……” 两人正讨论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野猫的叫声。 唐素君下意识地往李冬生身边靠了靠。 李冬生轻轻搂住她,“别怕,就是只野猫。” 可这叫声却让李冬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我都忘了,素君,咱们得考虑下养殖场的防护问题。” “这野猫的叫声提醒我了,明天我找些人把围栏加固一下。” “你再辛苦一下,安排人定期检查卫生。卫生搞不好,兔子容易生病,这也是个大麻烦。” 唐素君赞同地点点头。 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冷风吹过,吹得窗户纸沙沙作响。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冬生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夜里凉,别着凉了。” 唐素君心中一暖,看着李冬生疲惫却认真的脸庞,轻声说: “冬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养殖场肯定办不起来。” “从选址、搭建,到联系销路,每一步都不容易,你操了太多心。” 李冬生干笑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村里几个年轻人在争论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几句争吵。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又得出面去调解调解了。” “这养殖场的事儿,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啊……”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 ……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整个养殖场,总算还是在李冬生的指挥下,艰难,但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了。 两个星期之后,第一笼兔肉装车时,整个北丰村都沸腾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晒谷场上。 供销社的解放卡车喷着黑烟,稳稳地停在场地中央。 车斗里摞着二十个刷了桐油的竹筐,每个筐口都贴着鲜红的“北丰养殖场”封条。 而在卡车周围,全村的村民们挤得是满坑满谷,讨论声络绎不绝。 “乖乖,真能换回白面来?”王寡妇攥着衣角,一脸急切地往前挤。 老蔫叔的烟袋锅子敲了敲手背,没好气地说:“挤啥挤!没见冬生跟人签的是统购统销合同?这还能有假?” 可是尽管这么说,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粮票、白面以及花生油下。 喉咙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时,李冬生正在车头跟采购员对账,算盘珠打得噼啪响: “按合同价每斤八毛二,扣除运费和损耗,一共是一千五百三十六块五毛。” 采购员也不含糊,满脸笑容地提起兔肉,连连称赞:“可以可以!没问题!这兔肉的质量都快赶得上鹿肉了!” “肉质紧实,色泽鲜亮,一看就是用心养出来的,我干了这么多年,这品质还真是头一批!” 他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接着说,“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以后一直保持这个质量!下次抽空来趟厂里,王主任跟你谈谈后续扩产的事儿!” “咱们厂对你们这兔肉可是很满意,打算长期合作呢。” 李冬生闻言大喜过望,扭头提高嗓门,喊道:“虎子!” 石虎立刻心领神会,拎着一条狍子后腿,和一些山上打的野味,装在框子里,快步走过来,放进了副驾驶。 李冬生诚恳地说:“哥您辛苦了,这算是一点小小的辛苦费。” “这段时间多亏您帮忙,以后还得仰仗您多关照。” 采购员脸乐成了花,嘴上假意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唉!冬生同志真是太客气了!” 李冬生也陪着笑,热情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点心意真的不算什么。” “以后还得麻烦您在厂里多替我们美言几句。” 采购员笑着点点头,说:“下次来县城一定要请你喝酒!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合作的事儿。” 李冬生连连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哎,您帮我们争取到特供指标,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言下之意,以后给的好处会更多。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客套话说完,卡车引擎发动。 伴随着滚滚黑烟,李冬生和村民们一起,目送着解放卡车缓缓驶离晒谷场。 当卡车驶离后,原本还热闹的群众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滚滚黑烟仿佛带走了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冬生。 上百双眼睛像探照灯一般,没有一个人出声。 整个晒谷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如芒在背的注视,让李冬生感觉前所未有的压力。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今天,咱们北丰养殖场卖出了第一批兔肉,这是咱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从最开始的怀疑、犹豫,到后来一起咬牙坚持,每一个参与进来的人都付出了心血!” “这第一车兔肉,就是咱们成功的开始!” “只要咱们继续团结一心,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白面、花生油,这些都只是个开头!” “往后啊,咱们要啥有啥!” 演讲完毕,李冬生从怀里掏出记工本。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大声说道:“现在,咱们来分这第一笔收获!” “头一个!栓儿!”李冬生喊道。 ------------ 第一卷 第215章 人民的分红 李冬生走向樟木箱,猛地掀开。 刹那间,成捆的粮票在晨光里泛着油墨香,仿佛是一道道金色的曙光。 十斤装的富强粉口袋摞成了一座小山,最顶上那袋裂了口。 雪白的面粉如雪花般轻轻洒落。 “一早说好的,按工分簿算账!” 李冬生扯着嗓子,抓起一旁的铁皮喇叭。 “栓儿家出工四十二个整工,分粮票二十八斤半!” 话音刚落,只见栓儿一个箭步冲上前。 李冬生双手捧着白面和粮票,郑重地递到栓儿手中。 栓儿双手接过,指尖微微颤抖。 他紧紧地盯着手中实实在在的白面和粮票,嘴唇也跟着微微颤动,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冬生哥,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带着我们干,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能有这么多白面和粮票!”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那是幸福的泪花。 “冬生啊!这够娃交三年学费了!” 说着,他粗壮的手指颤抖着攥着粮票,往李冬生手里塞,“你抽两张当谢礼...” “使不得!” 李冬生当即回绝,“合作社章程写着呢,该是你的分文不少。” 他拍了拍栓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接着好好干!咱生活越来越有盼头!” 栓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上扬,怎么也按耐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提着东西,昂首挺胸地走进人群。 此刻的他,如同一位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意气风发。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跟随着他。 那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李冬生低头看了看工分簿,看到下一个名字,眼神微微一凛,转头瞪向人群后的赵老蔫。 “蔫叔!您家二十三个工,分十五斤四两!” 赵老蔫正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听到自己的名字,手猛地一抖。 这个当初带头闹事的老汉,此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蹭到木箱前。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地抓起粮票,对着日头照了又照,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突然,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声音带着懊悔:“我老糊涂啊!当初还说冬生诓人...” 李冬生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哎!蔫儿叔别这样,您要是实在心过意不去,下次请俺喝酒!” “一定得冬生!一定得!” 看到连赵老蔫儿都领到了白面跟粮票,人群瞬间像炸开了锅。 原先蹲在碾盘上看热闹的几个光棍,此刻挤得比谁都靠前。 李冬生见状,连忙举起喇叭,大声喊道:“都别挤都别争!人人都有!东西管够!” “下一个!胜利!” “出工十八天,分白面十斤,粮票二十斤。” 一个接着一个,李冬生有条不紊地念着名字,分发着收获。 孙婆子接过分到的二十块钱,眼中老泪纵横:“大壮能娶媳妇了...” “咱们村这下可算是有盼头了!” “是啊,多亏了冬生这小子,带着咱们走上了致富路。” “以后咱也能顿顿吃上白面了!”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热烈无比。 有的眼眶泛红,满是感动; 有的则是一脸震惊,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分到这么多东西。 但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那些当初没有参加合作养殖的村民,此刻站在人群外。 看着别人把那白花花的大米面粉拿走,心里简直就是在滴血。 而那些原本不相信李冬生这个养殖场的其他村民。 此刻看到眼前实打实的利益,心中的想法开始动摇。 人群中开始出现一阵骚动,几个原本观望的村民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 “你看,还真能分到这么多东西,早知道我也早点加入了。” “是啊,之前还不信冬生能把这养殖场搞起来,现在看来,是我们眼光短浅了。” 很快,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拢过来,纷纷表示想要加入养殖场。 “冬生啊,你看我现在还能加入不?我有力气,啥活儿都能干!” “冬生,算我一个,我家那口子也能来帮忙,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李冬生瞅准时机,高高举起喇叭:“扩建兔舍,再招三十个劳力!只要大家肯干,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晒谷场顿时化作一锅沸腾的粥。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争抢着表达自己的意愿。 王寡妇攥着分到的粮票,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把将自家汉子往前推。 “让俺当家的去!他砌墙比张铁头还快!俺家那口子,干起活儿来可有把力气了!” 张铁头一听这话,哪肯示弱,不服气地立马亮出粗壮的胳膊。 “老子能单手拎两筐草料!我这力气,搬砖运料啥的都不在话下,冬生,可一定要算我一个!” 李冬生笑着压压手,目光如炬,扫过人群后几个缩头缩脑的身影—— 正是当初盖房时,自己亲自去求了半天也没把人求来的瓦匠们。 那时李冬生给他们承诺记工分,他们却非要拿现钱。 双方各执一词,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此刻,他们攥着空布袋,眼神复杂。 时不时偷偷看向李冬生,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故意提高嗓门:“扩建要砌十二间砖舍,会瓦匠的优先!” “咱这活儿,还得靠手艺精湛的师傅们来!” 听到这些话,那几人互相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一番讨论之后,他们推出最年长的老廖走了过来。 老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有些局促地给李冬生发了一根“大生产”香烟。 “冬生啊,之前那事儿对不住,你看这次……”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李冬生见状,抬手示意他不用继续说下去。 老廖心中猛地一凉,以为李冬生不肯原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可就在这时,李冬生脸上绽开爽朗的笑容:“廖叔,不用多说,您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泥瓦匠,你愿意来,那是好事儿!” “咱们养殖场以后发展还得靠您这样的能人!” 顿了顿,他又诚恳地说:“至于之前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都不再提!” 老廖一时之间感动得难以言表,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力点头。 ------------ 第一卷 第216章 你想说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北丰养殖场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规模愈发壮大。 如今,哪怕李冬生不用每日事无巨细地监督,养殖场的运转也基本不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养殖场的兴衰与每个人的利益息息相关。 谁都盼着日子越过越好,干起活来自然一个比一个认真卖力。 场头挂上的那块“先进副业单位”铜牌,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这天,李冬生悠然地蹲在新建的兔舍前,看着唐素君耐心地教孩子们打算盘。 就在这时,陆田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中高高举着一封信,大喊道:“冬生!省农科院要派专家来考察!” 李冬生猛地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接过陆田川递来的信:“真的?啥时候来?” 陆田川抬手抹了把额头豆大的汗珠:“信里说,就这两天!” 李冬生的心跳陡然加快,这可是养殖场发展的重大契机! 专家的考察不仅可能带来新的技术,甚至能助力养殖场迈向更高的台阶! 消息瞬间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养殖场。 村民们无需动员,自发地组织起来,一场全面的清扫整理行动热火朝天地展开。 大家分工明确,力求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专家的到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村民们日夜忙碌,李冬生更是亲自把关,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 专家到来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 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进养殖场,李冬生带领着村民们早早地在门口等候。 车门打开,几位身着整洁工作服的专家走下车来。 为首的是一位戴着眼镜、面容和蔼的老者,正是省农科院的资深畜牧专家张教授。 李冬生连忙迎上前去,热情地与专家们一一握手。 “欢迎各位专家来到我们北丰养殖场,一路辛苦了!” 张教授微笑着点点头,目光扫视着眼前颇具规模的养殖场。 “不辛苦,你们这里的发展可是在全省都出了名的,我们早就想来看看了。” “寒暄的话一会儿再说吧,先带我看看情况。” 李冬生连连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好,我给您带路。” 张教授的皮鞋刚踩进兔舍,就敏锐地皱起了眉头。 他微微俯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片刻后说道:“湿度超标三成。” 说着,他扶了扶眼镜,手指精准地指向兔笼,“这品种最怕潮,得改双层通风。” 李冬生心里暗自感慨专家不愧是专家,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尽管李冬生有系统傍身,但真论起养殖,在这方面他确实只能算个外行。 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竹尺就往墙上量,急切地问道:“您说间距多少?” “三十公分开两排。” 随行的年轻技术员迅速掏出图纸,一边展示一边补充说明。 “另外,铺笼底的办法也太草率了,你们这样只注重了保暖,这样不行!” 张教授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我建议组织妇女同志们做一些草席,这东西吸潮,比洋灰地强!” 张教授叹了口气。 眼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原本以为这里会让他大开眼界,兴许还有收获。 没想到此番而来,看到的现状与自己的预期存在不小的差距,真是大失所望。 不过想想也算了,反正自己本来就是过来指导的。 要是这里面面俱到,那他这个专家也没什么用了。 “行了,冬生同志,带我去看看饲料吧。”张教授抬了抬手,示意继续考察。 就在张教授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他目光突然瞥见墙角木箱里的苜蓿,脸色骤变:“这饲料......” “是试验品。” 李冬生赶忙解释道,“我发现霉变苜蓿掺松针能防球虫病,这是治疗记录。” 说着,他从一旁拿起一本厚厚的本子,递到张教授面前。 张教授接过本子,翻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手指微微发抖,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们做过对照实验?” “用十二窝幼兔分三组。” 李冬生快步走到隔壁兔笼,掀开笼盖,认真地介绍道。 “这组痊愈,这组预防,这组......”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死亡率四成,不过我们发现......” “发现霉变菌群能激活免疫力!”张教授突然抢过话头。 他迅速掏出钢笔,在本子上划出道道狂草,急切地说道:“快!带我去看你们的配种记录!” 考察结束时,夕阳的余晖倾洒而下,把晒谷场染成了一片金红。 张教授紧紧握着李冬生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下月省里有畜牧交流会,你们带着数据来!”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对你们养殖场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 最后他还补充道,“我这一趟真没白来!高手在民间啊!李冬生同志!” 李冬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哪里哪里,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而已。” “都是大家伙一起摸索,误打误撞有了这些发现,我就是运气好点。” 张教授从车里拿出一份奖状,上面写着“农民技术员”,递到李冬生面前,郑重其事地说: “别谦虚!这是你应得的荣誉!” 李冬生双手接过奖状。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继续加油!” 临走时,张教授再次叮嘱:“再过段时间,会有专业人员来帮助你们搭建恒温养殖房,到时候一定要积极配合,这能让你们的养殖水平再上一个台阶。” “另外,下个月记得来参加交流会,可别迟到了!” 李冬生连连点头,目送着专家的车缓缓远去。 随着专家的车消失在视野中,众人悬着的心都终于放了下来。 整个养殖场瞬间沸腾起来。 “咱们养殖场这下是不是要出名了!?” “冬生哥,多亏了你带着咱们干!” “是啊,我就说跟着冬生哥,准没错!” 看着眼前,李冬生也会心一笑。 他把奖状递给石虎:“虎子,贴养殖场大门上!” 石虎接过奖状,快步走向大门。 就在这时,唐素君忽然凑了过来,小声问李冬生,“冬生,下个月你要去省里吗?” 李冬生目光温柔地看向她:“当然要去啊,这么好的东风,不得给全省老乡都送场及时雨?” 唐素君闻言,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似乎想说什么。 犹豫片刻,她还是露出笑容,鼓励道:“那好吧,加油!” 李冬生看出她似乎有些异常,“素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 第一卷 第217章 要当爹了!? 唐素君微微低下头,避开李冬生探寻的目光,强装镇定地说道: “没、没什么,就是看你这么忙,有点心疼你。” 说着,她还挤出一丝笑容。 李冬生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微微皱起眉头:“真的吗?素君,你可别瞒着我,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唐素君心里一暖。 可想到李冬生这段时间为了养殖场忙得脚不沾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真的没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去忙你的吧。” 她轻轻拍了拍李冬生的手。 李冬生虽满心疑惑,但看唐素君无意继续说,也不好再追问。 “那好吧……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千万别自己扛着。” 唐素君点点头,目送李冬生离开。 随着李冬生远去的背影,唐素君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五味杂陈。 当晚。 回到知青点,唐素君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她急忙冲进屋内,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吐完后,她无力地坐在床边,脸色苍白。 “这可怎么好,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她越想越害怕,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手指节发白。 第三次冲进知青点后的茅房。酸水混着晨露的寒气涌上喉头。 她扶着土墙剧烈颤抖,直到胃里只剩苦涩的胆汁。 三天前在县卫生所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她又感到无比的无助。 “咚咚咚——” 就在她沉浸在纠结中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 唐素君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抬头一看,竟是李冬生。 李冬生推开知青点门时,正撞见唐素君慌张藏东西的动作。 “你……你过来干嘛?也不敲门……”唐素君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我敲了……可能你没听到……”李冬生注意到唐素君的反常。 “素君,这几天总见你躲着我。” 他反手插上门闩,声音发紧。 “知青点伙食不好?脸色差成这样。” 他坐到炕边,轻轻抚摸着唐素君的脸。 唐素君的手指无意识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如昔,却已藏着惊涛骇浪。 “素君,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唐素君慌忙用毛巾捂住脸:“没事……你别乱想……” 李冬生愣在门槛,月光照亮她颈后细密的冷汗。 不对劲。 绝对不对劲。 李冬生颤声发问,“你……怀孕了?” 唐素君肩头猛地一颤。 她想起前日去卫生院时,老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起家人寄来的信里,那句“别学你表姐跟知青搞破鞋”; 想起养殖场扩建在即,省里的交流会...... 她心里明白,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件天大的事。 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名声,还可能给李冬生和养殖场带来麻烦。 她咬着嘴唇,内心翻江倒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女人,他就知道这件事有多大,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她无人诉说只觉得惶恐。 李冬生看着唐素君苍白的脸色和微红的眼眶,心中一紧。 他快步走到唐素君身边,蹲下身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 “素君,你是不是怀孕了?” 唐素君抬起头,犹豫片刻后又低了下去,“没……就是吃坏肚子了。” 李冬生正色起来,紧紧抱住唐素君的脸,“素君,看着我。” “我问你,你是不是怀孕了?” 李冬生的手抖得几乎捧不住她的脸,他盯着唐素君躲闪的眸子。 唐素君终于不再避开李冬生的目光,但是眼中已经悄然含泪。 “冬生……” 她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我有了……” 李冬生浑身一颤,只感觉脑子像被电击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 直到唐素君的泪珠滴了下来:“现在办养殖场要紧,这孩子......” “什么这孩子!”李冬生站了起来。 他重重的给了自己两耳光,看的唐素君一愣一愣的。 紧接着他又突然跑出去,浑身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在院子里兜了两圈。 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素君!我要当爹了?” 唐素君低着头,“冬生……这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李冬生突然大叫起来,“我要当爹了!” 他打横抱起唐素君,军大衣裹着人在炕上转了三圈,“什么这孩子!这是老天爷给咱的福报!” “我要当爹了!我李冬生要当爹了!!” 他后腰撞到五斗柜,但似乎完全不知道痛。 “放我下来!”唐素君被转的头晕,无力的捶他胸口,“本来就头晕,我又要吐了……” 李冬生小心翼翼把人搁在炕沿。 此时的他也有些手足无措,抓耳挠腮的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俯下身子,耳朵贴上唐素君尚平坦的小腹。 “你干嘛呢?”唐素君红着脸。 “听胎呢!”李冬生煞有介事地喊:“听见了!小家伙叫我爹呢!” “才两个月能听见啥!”唐素君破涕为笑,指尖戳他额头,“净说浑话。” 李冬生的脑袋却不肯离开,继续趴在她的小腹上。 “你别说话,我能听到……” “小家伙说:我娘现在很开心。” 唐素君撅起嘴,“再瞎扯给你嘴拧下来!” 李冬生挪开耳朵,把手轻轻放在唐素君小腹上,紧挨着她坐在了炕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过后,李冬生似乎才从当爹的喜悦中缓了过来。 他略微正色,掏出贴身揣着的工分簿。 “这是养殖场分红攒的,够置办三转一响。” “明早先去公社开证明,晌午到县里领证。” “咱们明天领完证,后晌就办酒席!我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面对着李冬生的承诺,唐素君一阵感动。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犹豫和踌躇完全是毫无意义。 自己选择的男人,自己居然却在这时候…… “冬生,谢谢你……” 李冬生轻轻抚摸她的头,“放心,以后不许瞒着我了,尤其还是这么好的事。” “嗯,不管好事儿坏事儿,以后绝不瞒你!” ------------ 第一卷 第218章 成家 第二百一十八章 离开了知青点,夜幕早已笼罩大地。 月上眉梢,银白的月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 李冬生怀揣着即将成家的喜悦,脚步轻快得如同踩在云朵上。 一推开门,屋内昏黄的灯光扑面而来,瞧见母亲吕彩兰正坐在那张老旧的木凳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纳鞋底。 吕彩兰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李冬生又是这么晚回来,她这个当娘的早已习以为常。 只当是儿子又在养殖场忙活到现在。 “饭在锅里,应该还没凉,娘就不给你端了,自己端出来吃吧。” 李冬生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娘,我跟您说个事儿,我要结婚了。” 吕彩兰头也没抬,手上的针线活依旧不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哦。” 她的心思还沉浸在手中的鞋底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儿子话里的分量。 可没一会儿,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似乎是在反应过来什么之后,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说啥?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冬生嘴角上扬,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结婚了,对象是素君,明天就带着她去扯证。” 吕彩兰手中的鞋底“啪”地掉落在地。 她激动得站起身,双手微微颤抖,眼眶瞬间湿润了。 “真的?冬生,你真要结婚了?” 说着,她快步走到李冬生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仿佛眼前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子,“不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这时,李冬生的父亲李长贵从里屋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地问道:“咋回事啊,这么热闹?”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显然是都准备睡了。 吕彩兰忙不迭地说道:“他爹,冬生要结婚了,明天就去领证!” 李长贵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了笑容。 “好小子,终于成家了!” 他大步走过来,用力地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那一下拍得李冬生都有些疼了。 但李冬生却毫不在意,只是笑着。 吕彩兰拉着李冬生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可得穿得精神点,这可是大事。” “我得赶紧把那床新被子拿出来晒晒,再准备些喜糖,给邻里乡亲们都送送。” 她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情。 吕彩兰早就盼着自己儿子成家了。 如今幸福突然来临,甚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岁。 李冬生这个当事人却表现得并不怎么激动。 “娘,不用整得跟啥似的,我计划就一切从简,毕竟现在大伙都忙呢。” “那可不行!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一向都不怎么靠谱的李长贵,却在这件事儿上莫名的坚持。 “你通知冬云了没?冬云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李冬生今天才做的决定,上哪儿通知冬云去? “没呢。”他摇了摇头。 “你呀你呀!冬云都没通知,村里八成没一个知道的!” 李长贵无奈的指了指李冬生,随后披上大袄。 “爹你干嘛去?这么晚了?”李冬生看着父亲的背影。 “你别问了!” 李长贵头也不回地说道。 说罢,他便披星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这八成是去发挥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嘴去了。 别的不说,自己爹这张嘴,李冬生还是信得过的。 相信不出一夜,全村老少都能知道这个喜讯。 “明天去办证,记得把冬云给叫回来!你这弄得也太仓促了!”吕彩兰略带嗔怪道。 李冬生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李冬生就早早起了床。 吕彩兰为他准备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至于养殖场那边,昨晚就说好了,李冬生心里也没什么牵挂。 “冬生哥!冬生哥!” 李冬生正站在院子里让吕彩兰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还没吃上一口饭,石虎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自行车铃,石虎推着他那辆结婚新买的自行车走了进来。 大冷天的,他的脸上还带着汗珠,头发有些凌乱,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虎子?你过来干啥?” “哥!你还问我!?”石虎嗔怪道。 “你跟唐素君要结婚这事儿,我居然还是听长贵伯给我说的!你俩可真能瞒着啊!连素颖都不知道!” 李冬生无奈的笑了笑,他倒不是故意瞒着虎子,真就是昨天才下的决定。 “虎子,这事儿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冬生哥,多的我也不问了!先提前祝你俩幸福!” “这几天您就放开手,场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兜着呢!” 说着,他拍了拍自行车座椅,“知道您也没准备!骑我这个去吧!” 石虎把他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推了过来——结婚之后就没怎么见他骑过。 “我本来打算骑三轮过去得了。” 李冬生说道,他觉得骑三轮也没什么不好,方便又实用。 “那可不行!” 石虎态度强硬,“必须骑这个!这多有面儿!” 李冬生无奈苦笑,“整得跟你要结婚似的。” “我替你高兴啊!”石虎直跳脚,“我恨不得替你去给证领了!省的你俩天天在那儿墨迹!” “行了行了,车放这儿吧,我吃完饭就骑着去。” 李冬生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还吃呢!” 石虎恨铁不成钢的拉起李冬生,“哥啊!有时候我真想说你两句,这种事儿上你咋分不清啥重呢!想吃到镇上再吃!” “我来的时候看到素君姐都在等着你了!” 听到这个,李冬生心中一动。 看来对于结婚这事儿,别人都比自己更有清楚的认知度。 “行行行……别拉了!” ------------ 第一卷 第219章 新时代家庭 出了大门,李长贵正弓着身子在西屋忙碌着。 屋内有些昏暗,堆积的杂物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李冬生之前跟他说过,结婚后可能会搬出去住,不用再这么折腾收拾屋子。 可李长贵却像没听见似的,手里的扫帚不停地扫着地面,嘴里还嘟囔着: “住一天算一天,哪能一开始就将就,这以后指不定还有啥用呢。” 平时看起来有点懒懒散散的李长贵,在这件事上却格外认真。 李冬生站在门口,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心中一阵暖流涌动。 他知道父亲是打心底里为自己高兴,即便自己可能很快就不住在这里了,父亲还是想尽自己所能,把一切都弄得妥妥帖帖。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自行车。 他跨上车,从兜里掏出证件,确认无误后,便朝着知青点的方向骑去。 骑多远,就碰到了村里的张大伯。 张大伯正挑着一担水,看到李冬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冬生啊,听说你今天去领证,这可真是大喜事啊!” 李冬生笑着停下自行车,说道:“是啊,多亏了大伙平日里的照顾。” 张大伯放下水桶,走过来,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你这孩子有出息,带着咱们把养殖场搞得红红火火,往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等你办喜酒,可一定要叫上我!” 李冬生连忙点头,“那肯定的,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来凑个热闹!” 告别了张大伯,李冬生继续前行。 没一会儿,又遇到了一群在路边闲聊的婶子们。 一看到李冬生,立刻围了过来。 “冬生啊,恭喜你要成家啦!” “素君可是个好姑娘,你们俩以后可得好好过日子!” 其他婶子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祝福的话。 李冬生被围在中间,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感受着村民们的热情,李冬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一边回应着大家的问候,一边暗自感慨。 遥想一年前,自己在村子里还是人人嫌弃的“过街老鼠”,做什么都被人看不起。 可如今,自己都快成村子里的风云人物了。 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他都有些暗自感叹。 李冬生一一跟众人打着招呼。 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在人群之中,他忽然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那是石清露,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李冬生。 李冬生骑车的动作停了下来,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缓缓来到石清露面前。 两人再次相见,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周围的喧嚣似乎一下子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对于拒绝石清露感情这件事,李冬生一直愧疚在心。 石清露是个好女孩儿,善良、温柔。 只是他们有缘无分,注定走不到一起。 李冬生低着头,不敢直视石清露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自行车的把手。 石清露率先打破沉默,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冬生哥,恭喜啊,终于能吃上你跟素君姐的喜糖了。” 李冬生抬起头,看着石清露,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他难以想象石清露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的这句话,心中的愧疚感愈发强烈。 “清露,我……” 李冬生刚开口,就被石清露打断了。“冬生哥,你别这么说,我都明白。” 石清露的眼神很坦然,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已经释然。 “我早就不在意了,真的。” 她轻轻笑了笑,还打趣道,“你上次还答应给我找个精装的小伙子当对象呢,现在还没找呢。” 李冬生听了,也跟着笑了笑:“是我不好,把这事儿给忘了。” “你放心,等我忙完这阵儿,一定帮你留意着。” 石清露摆摆手,“开玩笑的啦,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会操心。” “好了,赶紧去吧,我哥一大早就催你了,你现在还没到知青点呢!” 她拍了拍车后座,“记得把冬云给带回来,好久没见着她了。” 李冬生点点头,“我会的。” 石清露微笑着目送李冬生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李冬生骑着车,心情渐渐平复。 到了知青点,唐素君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衫,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似乎比平时更美了几分。 见到李冬生,她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等很久了吧?”李冬生停好车,快步走到唐素君身边。 唐素君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上扬。 “上车吧,老婆。” 唐素君脸上红晕更甚,“还不是老婆呢……”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的坐在了车后座。 两人相视一笑,踏上了前往公社的路。 一路上,微风轻拂。 与此同时,供销社的玻璃柜台蒙着层薄灰,李冬云正踮脚擦拭货架顶端的古巴红糖。 “同志,称二两水果糖。” 李冬云下意识回应,“来啦。” 然而一转过头,却看到自己哥李冬生和唐素君并肩站着。 “哥!?”李冬云先是一惊,随后露出笑容。 “好久都没见你啦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李冬生撇了撇嘴,“你这丫头咋这么没眼力见呢。” 李冬云不明所以,“啊?” 李冬生笑着戳了戳李冬云的脑袋,“你再仔细瞅瞅,我们这是要去干啥?” 李冬云还是没反应过来。 李冬生无奈的又重复了刚开始的第一句话,“称两斤喜糖!” 他特地加重了“喜糖”二字的读音。 李冬云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穿着都格外整洁,唐素君还精心打扮过。 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哥,你们这是要去领证呀!” 她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引得周围顾客纷纷侧目。 李冬生会心一笑,弹了弹妹妹一个脑瓜崩。 “算你丫头还不算太笨。” “马主任呢,快找他请个假,今儿跟我一块回去!” “你这丫头,天天在供销社忙,连哥的终身大事都不上心。” 李冬云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恭喜哥,恭喜素君姐!” 她绕过柜台,拉着唐素君的手,“素君姐,以后可得多照顾我哥,他有时候可笨了。” 唐素君红着脸轻轻点头,“冬云,你放心,我会的。” 正在挑喜糖的李冬生翻了个白眼。 被自己妹妹说笨,他可真有点不服。 ------------ 第一卷 第220章 结婚当天 李冬生称了两斤花生酥糖,又带了几斤薄荷糖。 站在一旁的唐素君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轻声疑问道:“买这么多?” 李冬生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嗐,就这一次嘛,怎么,还没当上我李家媳妇,就已经开始管着男人别乱花钱了?” 唐素君听了,白了李冬生一眼,娇嗔道:“老贫嘴!不跟你说话了。” 说完,便佯装生气地转身离开,脚步故意加快了些。 李冬生看着唐素君那故作生气的背影,摇了摇头。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彼此如今也是越来越熟悉了。 唐素君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也是欢喜的。 这时,他回头看到妹妹李冬云正踮起脚尖,努力地够着柜台里的牛皮纸。 或许是因为心情格外好,李冬生随口打趣了一句:“冬云,哥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也该嫁人了?” “来这儿这么久了,没瞅见个心仪对象?” 然而,让李冬生没想到的是,他这无心的一问,李冬云的脸却是唰一下就红了。 她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跺脚打断道:“别瞎说!” 李冬生微微皱起眉头。 敏锐地感觉到妹妹似乎有些反常。 他正想开口再问,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洪亮的喊声:“冬生!” 只见马主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红纸。 一进来就大步走到李冬生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道:“可算逮着你小子了!” 李冬生一脸疑惑,“啊?” 马主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激动地说道:“公社张干事让我把这喜报贴在宣传栏,你瞧瞧,全县首个青年创业标兵!” 说着,他把手中的喜报递到李冬生面前。 唐素君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红纸上赫然印着烫金的大字。 “这......”李冬生挠了挠头,“我不就是带大家养了几只兔子吗......” 马主任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地大笑起来:“谦虚什么!现在全县都在推广你们的经验!” “张干事说下周要组织参观团来学习呢!” 分享完这个喜讯,马主任这才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他上下打量着李冬生,疑惑地问道:“冬生,今儿咋这身都穿上了?还有这位女同志是?” 李冬生神秘一笑,说道:“马主任,您有好事儿跟我说,我也有喜讯要跟您分享呢。” “我替冬云请两天假,让她丫头回村两天。” 马主任皱起眉头,有些不解:“请假倒是随便请,冬云同志来这么久还没请过假,假期都空着呢,就是干嘛要突然请假?” 李冬生笑着把唐素君拽过来,搂住她的肩:“您看有没有夫妻相?” 马主任恍然大悟,一拍手,大声说道:“有!可太有了!” “你小子这是要结婚了阿!” 李冬生嘿嘿一笑:“那可不?” 马主任激动地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动作还真快!等着!” 说罢,他转身走到柜台后面,提出来两瓶汾酒。 “拿着,不要钱,叔送你俩新人的贺礼!” 李冬生接过酒:“那我可就收下了哈!” 来接一趟妹妹,没想到还能收到这么好的贺礼。 平时自己也没少给他送东西,难得见到回头钱,不要白不要。 出了供销社,李冬生带着唐素君绕到了照相馆。 大喜日子,自然要拍照留念一下。 李冬生正打算进门,然而唐素君有些犹豫,“照相要三毛钱呢……刚才买喜糖都花了那么多了,算了吧,咱俩赶紧去把证办了再说。” 李冬生咂了咂嘴,自己的老婆还是不清楚自己的财力啊。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在唐素君面前晃了晃。 “放心吧,几毛钱穷不了咱家。”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唐素君十分诧异。 李冬生打趣道:“用你的话说,是靠着打猎投机取巧呗。” 这是两人刚认识时,唐素君对李冬生的评价。 当时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唐素君红着脸锤了李冬生一拳,娇嗔道:“小心眼……记这么久!” 李冬生笑着躲开:“你不也记得呢嘛?” 嬉戏打闹中,两人推开照相馆木门,扬起一阵浮尘。 “同志,照相。” 李冬生把三毛钱拍在柜台上,惊得正在打瞌睡的摄影师猛地直起腰。 那是个戴厚眼镜的中年男人,白衬衫领口泛黄,胸前别着支钢笔。 “证件照还是纪念照?”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 “纪念照!”李冬生揽住未婚妻的肩膀,“结婚照!” 摄影师眼睛一亮,从柜台底下摸出块红布“稍等!” 他手脚麻利地在背景墙上挂起“囍”字幕布,又往两人手里塞了朵绢花。 唐素君捏着绢花的手微微发抖,李冬生感觉到她的紧张,故意把胳膊往她腰间压了压。 镜头对准的瞬间,他歪头在她耳畔低语:“笑一笑,不然拍出来像哭丧。” 唐素君“噗嗤”笑出声,摄影师趁机按下快门,玻璃底板上定格住这对新人带着烟火气的幸福。 出了照相馆,李冬生骑车带唐素君在公社兜了一圈,一来是享受下难得的清闲时光。 二来,也顺便给熟人们通知一声。 在柳爷家挨了柳爷一顿白眼之后,李冬生好赖是获得了他老人家到时候会过来的承诺。 从炼钢厂到武装部,一圈逛下来,暮色已经染透半边天。 回程时李冬云非要骑车带素君姐,两辆车在路上并驾齐驱。 “可以啊冬云,现在骑得也像模像样了。” 李冬云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都这么久了,瞧不起谁呢?” “冬生……“坐在后座的唐素君开口,“感觉都是你在跑前跑后,有啥我能帮上的忙吗?” “你能帮得上的忙啊,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准备让我娶过门就行。” “该准备的都列好了,猪肉二十斤,白面三十斤……肉票还是今天新搞到手的,结个婚没我想的花那么多钱,等再过段时间,再置办三转一响。” 快到村口时,李冬生按下刹车。 西屋的烟囱正冒着炊烟,李长贵蹲在院门口,面前摆着新扎的红绸门帘。 “爹!”李冬生跳下车,展示着自己的结婚照。 李长贵头也不抬,继续往门框上刷浆糊:“回来啦?赶紧过来搭把手……” 李冬生推了推唐素君,压低声音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帮忙嘛,快,路上我教你的!” 唐素君红着脸,扭捏半晌,还是叫了声,“爸!” 李长贵手一抖,刷子掉在地上。 “哎......”老李同志慌忙捡起刷子。 “那啥,炕头新铺了褥子,这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俩该干啥干啥去!” ------------ 第一卷 第221章 娶媳妇的好处 李冬生的婚礼定在春分这天。 虽然时间上有些赶,不过准备工作上可一点也不含糊,该有的都有。 也是因为李冬生现在人缘好,村里各家各户都沾了他的光,如今李冬生要结婚,大伙也都愿意自发的出一份力。 天还没亮透,石虎就带着民兵队的小伙子们杀猪宰羊,张铁头猎的狍子架在临时垒的土灶上,王寡妇领着妇女们揉面蒸喜馍…… 总之整个小石棚村都似乎是自发的动员了起来,将李冬生的结婚大事以为己任。 李冬生这天也起了个大早,醒来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声音——这几天一直如此,他也习惯了。 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番,刚踏出门,就撞到李长贵父亲在檐下刻桃木剑。 见到李冬生出来,他递了出去,“挂新房梁上,镇邪。” “爹,都新社会了......”李冬生有些无奈 “你懂个球!”老头瞪眼,“挂着去!” 把桃木剑塞进儿子怀里,扭头继续钉窗框。 李冬生无奈,只好照办。 接下来的结婚经过,和当初石虎娶唐素颖的过程大同小异。 接亲回家,日头爬过晒谷场时,公社徐书记也随着众人进了村。 酒过三巡,氛围热闹了起来,在场宾客也都开始纷纷起哄。 唐素颖突然窜上台,“下面请新郎新娘讲恋爱经过!” 李冬生此时因为一轮又一轮的敬酒,早就喝的七荤八素了,他眼神迷离的走上台,由于喝的舌头都大了,他也不记得自己在台上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洞房,唐素君对他一点也不客气。 …… …… 新婚第二天,李冬生在一片朦胧中悠悠转醒。 由于喝了太多,他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钝痛一阵接着一阵,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下意识地趴在床头,双手用力揉搓着脑袋,试图缓解这要命的宿醉感。 这时,一杯茶递到了眼前。 迷迷糊糊中,李冬生顺手接过,喝了一口,嘟囔道:“娘,这茶都凉了。” 话一出口,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叫我啥呢?” 李冬生猛地一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量起四周。 只见房间里贴满了红得耀眼的双喜,喜庆的氛围扑面而来。 他正睡在西屋崭新的炕头上,而递茶给他的,哪是什么娘,分明是美若天仙的唐素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唐素君的脸上。 乌发如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眉眼含情,清澈动人,此刻正满含嗔怪地看着李冬生——或许是因为昨晚李冬生的表现。 朱唇轻抿,不点而赤,像是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身上的大红喜服虽然有些褶皱,却难掩她的婀娜身姿,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 李冬生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婚。 身旁这位娇俏动人的女子,从今往后就是自己的妻子了。 唐素君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埋怨道:“结婚第一天晚上,你就喝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你看看你,喝得人事不知,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说着,她轻轻捶了一下李冬生的肩膀,眼中满是嗔怪。 李冬生嘿嘿一笑,伸出手把唐素君搂进怀中,后知后觉地问:“咱们真结婚了?” 唐素君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那我昨天跟谁入的洞房?难不成还是别人?” 李冬生似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又甜蜜地叫了声:“媳妇。” 唐素君的脸瞬间红透,娇羞地靠在李冬生怀中,双手轻轻揪着他的衣角,模样惹人怜爱。 就在两人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吕彩兰的声音。 “冬生!起床吃饭了!” 李冬生和唐素君像被突然点了穴,瞬间僵住,有种被抓了现行的尴尬。 两人慌乱地分开,李冬生赶忙应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起床!” 与此同时的院外,李长贵一把拉住吕彩兰,埋怨道:“你傻了!叫孩子起床干嘛?” 吕彩兰一脸莫名其妙:“我不叫他们起床吃饭,那饭岂不是就凉了!?” 李长贵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不想想今天是啥日子!你忘了?你把孩子叫起来了,他俩怎么继续……” 李长贵没把话说得太直白,但吕彩兰已经瞬间听懂了。 她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对啊!你看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紧接着,她连忙补救,对着西屋喊道:“那啥!冬生!饭还没做好呢!不用着急起来!” “你俩睡到晌午都没事儿!就是别忘了办正事!” 李冬生一脸幽怨地推开门,他已经穿戴整齐,身后跟着的唐素君满脸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冬生没好气地说:“娘,您就别瞎操心了。” 吕彩兰干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嘿嘿,娘这不是高兴嘛,把这茬给忘了。” “你们年轻人啊,多睡会儿,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说完,拉着李长贵快步离开,留下李冬生和唐素君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唐素君脸颊的绯红还未完全褪去,为了缓解尴尬,她挤出一抹略显羞涩的笑容。 “咱爹咱娘还真是……活泼哈……” 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饿得发紧的肚子,苦笑着说:“活泼个啥劲儿啊……这一大早的,也不让人消停会儿。” 话虽这么说,可他眼中却满是笑意。 两人并肩走进屋内,李冬生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巴巴地看着唐素君。 唐素君被他那副馋猫似的模样逗乐了,轻笑着说:“瞧你这饿狼似的样子,放心,我也会做饭,毕竟我以后就是你们李家媳妇了,这点事儿,交给我就行。” “你先歇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顿好吃的,保准让你吃得肚子圆滚滚。” 说着,唐素君麻利地挽起袖口,露出纤细的小臂,走向厨房。 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冬生靠在门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素君忙碌的身影。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清楚感受到娶媳妇的好处。 ------------ 第一卷 第222章 意外的来人! 不多时,唐素君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出来。 贴饼子,白菜炖粉条,各个看起来都是一绝。 李冬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唐素君坐在一旁,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贴心地递上一杯水,轻声叮嘱他慢点吃。 屋里刚睡醒的李冬雨原本闻到饭菜的香气准备过来吃饭,看到自己哥嫂甜腻腻的模样,无奈的撇了撇嘴,又回屋子倒头睡去了。 …… 李冬生吃饱喝足,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 “你忙了一早上,也累坏了,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着。” 说着他靠近唐素君的后背,手放在了她还未隆起的小腹上。 “我去养殖场看看,最近忙着结婚,都好些日子没去了,心里怪惦记的。” 唐素君微笑着点点头,同时起身收拾碗筷。 虽然两人是刚结婚的新婚夫妻。 不过由于在一起生活也是有段时期,看起来就跟老夫老妻没啥区别! “行,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要是忙完得早,就早点回来。” 李冬生应了一声,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路边的槐树梢上,几只麻雀正在争夺虫子吃。 春天也是来了。 绕过村口的老碾盘时,李冬生撞见挑着水桶的张婶——方向是打算往兔舍去。 “冬生啊,昨儿喝了多少?”张婶打趣道,“你爹说你洞房时连盖头都掀错方向了。” 李冬生摸摸后颈干笑:“婶子别听我爹瞎说......” 内心却在暗暗吐槽:自己爹怎么啥事儿都往外头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石清露等一众妇女们的笑声。 “冬生哥!你昨天喝醉后!记不记得跟俺们说了啥!?” 李冬生不记得。 他是真不记得。 但是看这群人的反应,他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李冬生落荒而逃,背后传来女人们的哄笑。 拐过几个弯,看见养殖场竹篱笆时,他才松了口气。 如今的兔舍是越来越大了,当初批下的地已经全部占满。 场内二十几个兔棚依次排开,传来此起彼伏的“簌簌”声,混着苜蓿草的清香。 “冬生哥!”石虎正蹲在饲料槽前拌料,看到李冬生眼睛一亮。 “咋不在家陪嫂子?” 李冬生卷起袖子走向堆着干草的角落:“手痒,来搭把手。” 话没说完,正准备上手,石虎却突然拦住了他。 “哎!冬生哥!手痒可以找我素君姐嘛!” 看着石虎手里的笤帚横在他面前,李冬生感觉莫名其妙。 “你这是啥意思?” “冬生哥……”石虎嘿嘿一笑“俺的意思是,这儿的事儿不着急,说您得回去办正事儿!” 正事儿? 啥叫正事儿!? 李冬生皱眉看向石虎,后者正挠着后脑勺嘿嘿笑。 远处传来胜利的喊声:“冬生哥,您就放心吧!” 他站在新扩建的兔棚顶上,“我们连产崽的母兔都单独隔开了!” “产崽?” 李冬生突然反应过来,合着这帮鬼小子也是这个心思。 他指着石虎笑骂,“好你个混小子!” 石虎把他拉到背阴处,压低声音说:“徐书记说了,等这茬小兔出栏,就能申请扩建资金。” “冬生哥您就放心吧,这儿有我看着,一切都跑不了!” “您现在最该扩建的......” “停!”李冬生笑着推开他,“我懂我懂。” 这时胜利从棚顶滑下来,裤腿沾着稻草屑,“冬生哥,场里一切正常,连上次拉稀的灰兔都痊愈了。” 他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倒是您可得几把劲儿了!人家栓儿都快三胎了!” “这小子比兔子都能生!咱冬生哥能比得过他啊?” 李冬生作势要打,胜利笑着跑开。 石虎勾住李冬生脖子,从裤兜里摸出把红枣塞给他:“冬生哥,这是我奶奶特意让我带的,好东西!” “打住!”李冬生哭笑不得地举起双手,“你们这群小子,比我爹还操心。” 他无奈的笑了笑。 李冬生环顾养殖场,看见新打的水井旁立着口陶瓮,里面泡着满满当当的苜蓿芽。 石虎正在给母兔检查乳头,胜利和栓子蹲在地上给兔笼消毒,每个人都各司其职。 看起来也确实不需要自己继续盯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冬生也算放下了心,既然这帮老小子都想着让自己去温柔乡,那也不好谢绝了好意。 “行,我走了。” 李冬生转身时,石虎突然叫住他:“冬生哥,等这茬小兔满月,给我留两只当贺礼?” “贺什么?” “当然是贺你......”石虎突然住口,挠头嘿嘿笑。 李冬生笑着踹了他一脚,转身走出养殖场。 “你小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编排我了!” 李冬生离开养殖场,并没有直接回去。 而是转头向着后山的方向去了。 毕竟他人可能不知道,李冬生自己可是清楚,那该干的事儿自己早就干过了。 现在再去播种也毫无意义。 不如阔别已久的去山里逛一圈。 毕竟如今的兔子已经足够成熟了,但是他并不打算止步于此。 兔子的商业价值还是太低,可以试着扩大范围。 比如狍子和野猪之类的。 如今养兔场走上正轨,他琢磨着拓展些高价值的猎物——狍子皮能换外汇,野猪肉在城里紧俏。 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的好东西,比起兔子来不知道商业价值珍贵了多少。 而且,这些东西也都是他一开始的既定蓝图,只是如今准备搬到台面上了。 反正有系统傍身,如今养殖场也蒸蒸日上,未尝不可以一试。 而且如今有了养殖场,山里进山的猎户也少了。 山里的动物似乎数量比以前更多了,李冬生忍不住想进山看看。 越往山林靠近,李冬生就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是珍贵动物的养殖场。 正畅想着未来,他的余光忽然瞥到远处有个晃晃悠悠的人影。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仔细瞧去,心中纳闷,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人? 随着人影逐渐清晰,他猛地一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那竟然是他的大嫂! ------------ 第一卷 第223章 大嫂?什么情况? “大嫂?”李冬生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惊讶。 他加快脚步朝着大嫂走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自从上次一别,自己再未见过大嫂,两人甚少联系,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冬生满心不解,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可再定睛一看,那确实是自己的大嫂何婉清,绝对不可能认错。 只是眼前的何婉清,头发凌乱不堪,整个人灰头土脸,脚步虚浮,看上去狼狈至极,像是逃难一般。 李冬生实在难以将此刻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和过年时那个朴素精神的嫂子联系到一起。 正愣神间,只见何婉清的身子晃了晃,接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冬生心头一惊,也顾不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 他蹲下身子,双手用力将何婉清扶了起来。 等走近了,李冬生看到此时何婉清的模样,不禁心头一紧。 何婉清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额头上满是冷汗,呼吸也十分微弱。 她的双手冰凉,手臂上有不少淤青。 “大嫂,你怎么在这儿?”李冬生开口问道。 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过来串门的。 大嫂抬起头,看到是李冬生,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说道:“冬生,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着,大嫂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李冬生心里一酸,忙安慰道:“大嫂,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何婉清嘴唇动了动,紧接着便晕厥了过去。 李冬生心中一紧,不敢耽搁,当即将何婉清背在背上,脚下生风般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回到家后,他气喘吁吁地将何婉清轻轻放在炕上,对唐素君急切地说道:“素君,快去把老张请来!” 唐素君看到这一幕,虽满心疑惑,但也知道情况紧急,急忙转身出门去请人。 不一会儿,村医老张匆匆赶来。 他先是给何婉清把了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瞧了瞧,接着拿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没什么大碍,和之前你让我看的那个白毛闺女的情况差不多。” 随后,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草药,让唐素君去熬煮。 配合着药,又给喂了一些食物,过了半天之后,何婉清的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 看着何婉清渐渐恢复,李冬生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终于落了地,松了一口气。 他从兜里掏出一些钱,递给老张,算是付了出诊费,然后客气地将老张送到门口,目送着老张背着药箱离开。 之后,他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给整个院子披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 李冬生走进堂屋,就看到爹娘正愁眉不展地坐在那里,讨论着关于何婉清的话题。 “长贵,这姑娘不是冬旭家媳妇吗?咋回事啊?”吕彩兰眉头紧锁,脸上满是疑惑。 李长贵也是一脸愁容,嘴里叼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无奈地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上哪知道是咋回事?” “会不会是冬旭家出了啥变故了?”吕彩兰继续担忧地问道。 李长贵微微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过年我和冬生还在冬旭家待过一晚上,我看他们家是好好的,不像是会出啥问题,冬旭这小子身体也好着呢,应该没啥事。” “那到底是咋了?你看她这样子跟逃荒的难民差不多,一看就知道家里肯定是出事儿了啊。” 李长贵听了这话,心里也愈发着急起来。 毕竟李家村那边自己亲戚们都在呢。 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今年又没有什么天灾,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不可能是遇到土匪军阀了,怎么就会导致人活不下去了呐?” 说着,他越想越郁闷,烟也抽得更凶了,却始终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要不我明儿个去李家村看看?”李长贵把烟头狠狠地按在地上,踩灭后说道。 “先等等吧,等闺女醒了再说,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呢。” 吕彩兰连忙劝阻道,“说不定等她醒了,把事情说清楚,咱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也是。” 李长贵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依旧没有散去。 李冬生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爹娘俩愁眉不展的讨论,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大嫂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翻身的声音。 李冬生心中一动,连忙朝着里屋走去,爹娘也赶紧跟在他身后。 还没有进屋里,李冬生就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正是何婉清发出的。 他的心不由得又揪紧了几分,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就看到何婉清支起了半边身子坐在床边,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唐素君在旁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见到何婉清醒了,最着急的莫过于李长贵,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小清,你家里咋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 刚刚醒转的何婉清似乎愣了好大一会儿,眼神还有些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自己现在正待在李冬生家中。 面对李长贵的追问,她晃了晃脑袋,嘴唇微微颤抖着,虚弱地回答:“没……家里没出事儿。” 听到这个,李长贵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如释重负地对着吕彩兰道:“你看我就说吧,现在都是新中国了,不可能出事儿!” 不过同时,他又疑惑了起来。 “不对啊小清,那要是没出事儿,你这又是咋回事?怎么会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问到这个,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何婉清。 何婉清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嗫嚅着:“我……” ------------ 第一卷 第224章 暂时就住下吧 李冬生眉头微微一皱,看着何婉清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突然爽朗地笑着说道:“好了好了。” 他看出来何婉清似乎有难言之隐,替她说话。 “既然没事儿,说不定大嫂就是来串门呢,咱们一上来就问人家家事不好。” 看着家人的脸,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娘,我都饿了,该做晚上饭了吧。” 听到这个,刚嫁过来的唐素君率先站起来:“我来做饭吧,不劳累咱娘了。” 吕彩兰心疼这个新媳妇儿跟心疼啥似的,赶忙拦着她:“别别别,你歇着,这是娘的活。” “你刚嫁过来,还不熟悉家里的情况,等以后慢慢学。” 婆媳俩争抢着挤进厨房,脸上都带着笑容,气氛温馨而又和谐。 李长贵紧随其后,也走出了房间,嘴里还念叨着:“我去帮你们烧火。” 房间里只剩下李冬生和何婉清两人。 何婉清抬起头看了一会儿李冬生,随后又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李冬生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谁都有难言之隐。” “经过之前的事儿,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大嫂,所以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去逼你。” “这段时间就先在我们家里住下吧,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们会帮你的。” 何婉清感激地轻轻点了点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憔悴。 李冬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怜惜。 何婉清本就长得属于那种我见犹怜的类型,此时浑身上下被一股悲伤气质笼罩,更带几分一泪万物愁的感觉。 “你再休息一会儿,饭做好了叫你吃饭。” “冬生。” 李冬生正准备离开,何婉清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叫住他。 李冬生脚步一顿,回过头,“咋了?” 然而何婉清却欲言又止,缓缓低下了头:“没……没事……” 李冬生盯着她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追问,轻轻带上了门。 当晚,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前吃饭。 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由于何婉清的突然加入,气氛难免有些古怪。 李长贵闷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偶尔抬眼看看何婉清,欲言又止。 吕彩兰则时不时给何婉清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补补身子”。 唐素君安静地吃着饭,眼神偶尔飘向何婉清。 李冬生则一边吃饭,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众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努力调节着气氛。 而何婉清只是低着头,默默吃着饭,偶尔回应几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晚上,家人把何婉清安排在紧挨着妹妹李冬云的房间睡下。 整个夜晚,那间屋子都很安静,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而李冬生这边,这对新婚夫妻正躺在婚房的炕上聊着夜话。 李冬生轻轻搂着唐素君,“怎么了?今晚吃饭看你心不在焉的?” 唐素君身子微微一僵,随即否认道:“哪儿有,别瞎说。” 李冬生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是你男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唐素君犹豫了一下,“我就是有点想家了,你别瞎想。” 李冬生自然不信,他伸手开始挠她的痒痒肉。 唐素君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叫嚷着:“好了好了!别挠了别挠了!” 李冬生这才停下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笑着问道:“是不是我对别的女人太好,我媳妇吃醋了?” 唐素君撇撇嘴,故作生气道:“别把我想的那么小心眼,我才不是呢。” 李冬生追问道:“那是什么?” 唐素君微微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今天陪在婉清嫂子身边的时候,总觉得她身上有种悲伤的气质,我不知不觉就被传染了。” 李冬生忍不住吐槽:“好文艺的说法,不愧是读书人。”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死气沉沉的嘛。” “没事儿,放心吧,别一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 唐素君赌气般的看了李冬生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晨曦微露。 李冬生一大早就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走进外屋地,嘴里嘟囔着:“娘,今早上吃啥啊?” 然而一进门就看到何婉清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熟练地添柴、烧水,动作麻利。 李冬生很诧异:“嫂子,你这是干嘛,你是客人怎么能自己干活呢,快别干了。” 何婉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别,是我想干的。我这人不干活就闲不住,更何况住在你们家,干点活心里踏实。” 李冬生有些诧异——他没想到何婉清居然恢复的这么快。 昨天李冬生还担心她要消沉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可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李冬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娘,灶台后的吕彩兰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尝试过阻拦了,只不过没拦住。 李冬生无奈的笑了笑。 恢复精神了总归是件好事。 觉得何婉清既然执意如此,再阻拦反倒显得生分,也就随她去了。 “那行吧,嫂子,你别太累着自己了。” 吃完饭后,何婉清又是抢着刷碗又是收拾桌子,举手投足间尽显贤惠。 李冬生站在一旁,看着何婉清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我大哥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贤惠的嫂子。” 然而这句无心之词,却让何婉清娇躯不由得一震。 她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不过,她随即只是干笑了笑,没说什么,正准备继续手上的活。 就在这时,门却忽然被撞开了。 走进来的是怒气冲冲的李长贵。 此时他满脸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李冬生看到自己爹也很疑惑,“爹?您咋现在才回来?一大早去哪儿去了?” 然而李长贵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恶狠狠的瞪着何婉清,抬起指头,“从我家滚出去!” 这一声怒吼直接让现场的人都懵了。 李冬生下意识想去阻拦,而李长贵紧接着道: “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要脸东西!跟别的男人搞在一块!咋不枪毙你!” ------------ 第一卷 第225章 伤风败俗的女人? 此话一出,不止李冬生,所有人顿时愣在原地。 事情还要从昨夜说起。 原来,李长贵还是心里担忧,总觉得何婉清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家,情况实在不对。 她昨夜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事,实在想搞清楚发生了啥。 今天天不亮,他就再也躺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李家村。 结果到了李家村,李长贵都不用问,就听到街头巷尾正在热烈地讨论何婉清的事儿。 那阵仗,已经是全村皆知的程度了。 李长贵悄悄凑到人群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这才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听那些人的描述,大致就是她何婉清不守妇道,跑去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结果还被人发现不说,那人还是她的小叔子! 一下子,这事儿闹得是全村皆知。 老李家救了个逃荒过来的媳妇,结果跑去偷自己家亲戚这事儿,一时间在全村都闹得沸沸扬扬! 李长贵站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脸一阵阵地发烫! 他们老李家的脸都被丢干净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甚至这女人还来自己家装可怜,自己还收留了他! 想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路小跑着回到家。 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 时间回到现在。 李长贵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愈发厉害,脖子也涨得通红。 “你个伤风败俗的女人,还敢跑到我家来!咱们老李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着,他就伸手去拉扯何婉清,那架势仿佛要将她生吞了。 李冬生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等他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的赶紧冲过去抱住父亲的胳膊,着急地喊道:“爹,您先别冲动!肯定有什么误会!” 李冬生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凭借自己对于何婉清的那点理解,总觉得她应该不会是做出那种事的女人! “爹,咱们还没听嫂子亲口说,说不定里头有啥误会!听完在下决定不迟啊!” 李长贵却像发了狂,对着李冬生吼道:“误会?全村人都在说,还能有假?你还帮着她,是不是也被她迷了心窍!” 这时,吕彩兰和唐素君也从里屋匆匆跑出来。 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吕彩兰吓得脸色煞白,“长贵,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先别动手!” 唐素君也赶紧上前,试图拉开李长贵,嘴里劝着:“爹,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何婉清被李长贵的举动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冬生赶紧对她道:“嫂子,到底发生啥了你亲口说阿!你说了我们才能知道!” 何婉清嘴唇颤抖,想要辩解。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长贵冷哼一声,“说!?哼!她也得有那个脸说!” “你们不知道她干了啥是吧?👌🏻!我告诉你们这女人都干啥了!” 接下来,李长贵将自己在李家村听到的一切所见所闻逗描述了出来。 说完之后,喧嚣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吕彩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打量着何婉清,唐素君也是眼神复杂。 唯有李冬生,他的眼中仍旧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李长贵手指着何婉清,嘴里骂个不停:“这下你们知道了吧!?你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我们老李家世代清白,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祸害!” 李冬生还是不肯相信,“爹,您先冷静冷静,大嫂不是这样的人!说不定是那群人造谣瞎说的呢!!” “对吧大嫂!你倒是说句话阿!” 李冬生很想为何婉清证明清白,一直在尝试着努力。 但是何婉清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李长贵被自己儿子保护这淫妇的行为气的也不轻。 “你小子!我刚才就想说你了!你一直替她说话是啥意思!别忘了!你现在也是结了婚的男人!你是不是也让这狐狸精给勾走魂了!?” “爹!别人不清楚我,你还不清楚我!?我是那种人吗!?” 混乱中,家里的桌椅被碰得东倒西歪,桌上的碗筷“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摔得粉碎。 整个家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片混乱之中,何婉清终于动了。 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下跪,额头重重地贴在青砖上。 随着她突然一跪,争执也暂时安静了下来,都看向了她。 何婉清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我对不起李家。” 听到这句话,李冬生心里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重锤击中,难以置信地开口:“大嫂……难道你真?” 后面的话他实在问不出口。 何婉清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声音哽咽着:“谢谢你们这两天收留我,我……我本不该来打扰。” 说完,她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门外走去。 李冬生想都没想,抬脚就要追出去。 却被李长贵一把拉住,李长贵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一提出去干啥!?她要不是个女人我恨不得打死她!” 李冬生此时内心也很迷茫,他实在不明白大嫂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些念头…… 难道真的就是太寂寞了? 忍不住? 不……不太可能。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着,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如果放着何婉清不管,那她还能去哪儿? 一个逃荒过来的女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身上也没有介绍信。 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饿死街头都是好的结局! 李冬生内心的善良与责任感驱使着他,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他咬了咬牙,用力甩开自己爹的手,朝着何婉清离开的方向追去。 李长贵被这一举动气得暴跳如雷,在原地破口大骂:“你个逆子!今天你要是敢追出去,就别再认我这个爹!” 可李冬生还是追了出去。 ------------ 第一卷 第226章 苦命人 李冬生一路狂奔,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何婉清的身影。 没过多久他就追上了何婉清。 毕竟对方完全就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并不难找。 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他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背影。 “大嫂!”李冬生大喊一声,何婉清的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回头。 李冬生跑到她身边,挡在她面前,看着她那满是泪痕的脸,心疼地说道: “大嫂,你别这样,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解决,你先跟我回去。” 何婉清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苦笑着说:“冬生,你别管我了,我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李冬生眉头紧皱,认真地说道:“大嫂,我不信那些谣言,我相信你肯定有苦衷。”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李冬生眼眶泛红,双手搭在何婉清的肩膀上,用力地摇晃了一下。 “大嫂,你看着我!” 何婉清被猛的一晃,眼神中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 “我李冬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我认定的人,就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那些谣言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是我敬重的大嫂,我知道你肯定有说不出口的难处。”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没听你亲口说!” 何婉清别过头,泪水簌簌地落下,声音带着哭腔: “冬生……你不懂,这事儿……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不想连累你们。” “连累什么!”李冬生提高了音量,情绪激动地说道。 “我们是一家人啊!难道就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就把你往外推?” “我李冬生不是这样的人!” “大嫂,你要是还信得过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 何婉清咬着嘴唇,肩膀微微颤抖,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 李冬生见状,看得出来她正在动摇。 动摇,就说明她确实有未尽之言! 自己没猜错! 李冬生趁热打铁:“大嫂,算我求你了,别一个人扛着,我想帮你!” 何婉清晃悠了两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发问:“我说了,你会信我吗?” 李冬生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是我大嫂,我不信你信谁!” 何婉清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她蹲下身子,抱住李冬生,放声大哭起来:“冬生啊,我命怎么这么苦……” 待何婉清情绪稍微平复,李冬生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大嫂,哭吧,跟我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婉清嘴唇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犹豫了片刻后,缓缓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确实跟我的小叔子……也就是你三哥……在准备那啥的时候,让人给看到了。” 李冬生瞳孔一震,但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自愿的?” 何婉清垂下头,摇了摇。 “是我答应你大哥的……你也知道,你大哥他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心里一直想着要个孩子。” “上次想找你,你不愿意,但是你大哥没放弃……”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他……男人没有种就是抬不起头,我是他的女人,我也愿意支持他……” “后来,他在村里找到了一个愿意借种的人,也就是你三哥……” “那天趁着全村人去开会,我俩想趁着这个机会,本想把事情办了,可没想到……被村里几个孩子看到了。” “孩子们不懂事,到处乱说,这事一下子就传遍了全村。” 何婉清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大伙我是偷情的淫妇,你大哥他也没脸替我说话,公公婆婆也不相信我,觉得我丢了他们李家的脸。” “从那以后,我在村里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去洗个衣裳,女人们都不愿意离我近点。走在路上,闲汉们都敢调戏我,说我是人尽可夫的女人。” “公公婆婆也……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思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 李冬生听完,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自己没猜错! 何婉清果然是冤枉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嫂,这不是你的错!” “大哥怎么能这么糊涂,让你承受这些!那些人不明真相,就肆意诋毁,实在可恶!”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看着何婉清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大嫂,你放心,既然你把实情告诉了我,我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所有人,还你一个清白!” 何婉清却满脸悲戚,苦笑着摇头:“冬生,没用的,大家都认定了我是那种女人,不会相信我的。而且你大哥他……”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李冬生斩钉截铁地说:“大嫂,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相信你就行!” “至于大哥,他做出这样的事,也得承担责任,不能让你独自承受这一切!” 说着,李冬生扶着何婉清站起身,坚定地往家里走去:“走,大嫂,咱们现在就回去。” “我先把你安置在家里,然后去找大哥,让他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要是他还顾及一点夫妻情分,一点李家的名声,就不该让你蒙冤受苦!” 何婉清还想拒绝,“不行……冬生……你是个好人,又刚结婚,弟妹也是个好姑娘……” “我这种人,会给你带来影响的……” 李冬生斩钉截铁,“放心!这儿是小石棚村,不是李家村!” 回到家,李冬生不顾父亲李长贵铁青的脸色,将何婉清安顿在房间里,转身就准备出门。 李长贵见状,上前阻拦,怒声喝道:“你还想干什么?你还要护着这个丢人现眼的女人到什么时候?” 李冬生停下脚步,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爹,你错怪大嫂了,这其中另有隐情。” “我现在去找大哥,等把事情弄清楚,你就会明白大嫂是无辜的!” 说完,他挣脱父亲的手,大步走出家门,朝着大哥家的方向走去。 ------------ 第一卷 第227章 对峙,你不管我管! 李冬生踩着露水往李家村赶,土路两旁的麦穗上还挂着晨雾,鞋底沾满泥浆也顾不上蹭。 他远远望见大哥家的土坯房,烟囱正冒着炊烟,他攥紧的拳头又紧了三分。 这门看着普普通通,可却把大嫂何婉清的日子搅得稀碎。 “冬旭哥!” 李冬生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惊得鸡棚里的芦花鸡扑棱乱飞。 灶房门口探出个佝偻身影——李冬旭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手里还攥着半截烧火棍。 “冬生,你咋来了?”李冬旭舌头都有点大了,说话含含糊糊。 李冬生几步上前,一把揪住冬旭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还有脸问我咋来了?大嫂被你害成那样,你就躲在这儿喝酒?” 李冬旭被揪得一个踉跄,酒也醒了几分,嗫嚅着:“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 李冬生怒极反笑,“让大嫂去借种,出了事就把她往外推,这就是你的没办法?你还算个男人吗?” 李建国别过头:“冬生,你不懂,我是个男人,不能没后啊。” “在咱这地方,没个儿子,出门都抬不起头。” 李冬生气得手直哆嗦,“那也不能委屈大嫂!” “她为你担了多少骂名,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吗?”说着,手上又用力了几分。 李冬旭被李冬生这一连串的质问,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酒劲上头,他也来了脾气,猛地一甩胳膊,挣脱了李冬生的手,大声吼道: “你凭什么这么训斥我?啊?我可是你哥!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哥,我不是在训斥你,我只是想让你想想大嫂的处境。” “她现在被人误解,遭了多少罪啊,咱们得帮她把这事儿说清楚。” “说清楚?怎么说?”李冬旭根本不听他解释,脖子一梗,满脸通红地叫嚷着。 “你现在是有本事了,娶了媳妇,有了自己的家,就瞧不上我这个哥了是吧?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 “哥,你怎么能这么想?” 李冬生一脸无奈,“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心疼大嫂,也心疼你,咱们一家人,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啊。” “少在这儿跟我假惺惺的!” 李冬旭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你就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看我不顺眼。” “不就是因为我让你大嫂借种这事儿吗?这事儿要是摊你头上,你能比我强到哪儿去?” 李冬生还想再解释,可李冬旭根本不给他机会,继续扯着嗓子喊:“反正那女人的命都是我救的,没有我,她早就饿死了,替我顶一次灾怎么了?” “不是应该她的吗?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要个孩子怎么就错了?” 这话像一把刀,直直戳进李冬生心里。 他再也压不住怒火,大声反驳道:“哥,你这说的什么话!” “大嫂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附属品,她也有尊严,有自己的感受!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我怎么对待她关你什么事?”李冬旭也不甘示弱。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插手!”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李冬生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大嫂被人骂成那样,整个李家都跟着丢人,这怎么能不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都纷纷探头张望。 李冬生只觉得心寒,看着眼前这个被传宗接代观念冲昏头脑的大哥,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 他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行!大哥!我还当你是我哥!” “但是大嫂这事儿,你不管我管!” “大嫂的清白,我一定会帮她讨回来,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李冬生转身,大步走出院子。 回到家时,日头已经爬得老高。 阳光洒在院子里,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一进家门,就瞧见父亲李长贵坐在堂屋的旧木椅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个疙瘩。 母亲则在一旁,手里摆弄着针线,眼神时不时往门口瞟。 李冬生走到父亲面前:“爹,大嫂的事儿,我得跟您说清楚。” 李长贵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下头,闷声问道:“咋回事?” 李冬生便一五一十地把大哥让大嫂借种,被孩子撞见后谣言四起,大嫂遭受种种委屈的事儿详细道来。 “爹,大嫂是冤枉的,她一个女人家,受了这么多苦,咱们不能不管呐。” 李长贵听完,沉默许久,眉头皱得更紧了。 吧嗒了好几口旱烟,才闷声道:“这事儿,太丢人了。” 李冬生急了,往前跨了一步:“爹,这种时候您关心着丢不丢人的。” “大嫂也算是咱们一家人,不能因为这谣言,就把她往外推,您老小时候不还常教我,要做一个好人嘛。” 母亲在一旁也忍不住插话:“他爹,冬生说得在理,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冤枉。” 李长贵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摆了摆手,背身出门。 “随便你们吧,留下就留下吧,可别再闹出啥乱子了。” 虽然语气里还是透着不乐意,但终究还是默许了。 …… 夜幕笼罩着村庄,月光如水般洒进屋内。 李冬生和唐素君躺在被窝里,李冬生翻了个身,面向唐素君。 “素君,关于大嫂的事儿,我还没问过你,你……会不会介意她住在咱们家?” 唐素君伸手轻轻握住李冬生的手:“你是我男人,这种事儿你做主。” “我不是怕你有脾气嘛。” “你把我想得太小心眼了。大嫂太可怜,她是无辜的,咱们帮她是应该的。” 李冬生听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他轻轻将唐素君搂进怀里:“你真好,我就怕这事儿会让你心里不舒服。” 唐素君轻声笑道:“别瞎想了,一家人就该相互扶持,我要是连这点都容不下,还怎么和你好好过日子。” 两人又轻声聊了会儿,才在月色中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冬生悠悠转醒,伸手一摸身旁,床铺早已没了温度,唐素君已经不在身边。 他翻身坐起,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趿拉着鞋就往院子里走去。 一到院子,他就瞧见唐素君和何婉清正热热闹闹地在外屋地忙活。 唐素君手上沾满了面粉,正熟练地揉着面团;何婉清则在一旁生火,她不时往灶膛里添着柴。 唐素君一抬头就瞧见了李冬生,笑着招手喊道:“正好不用喊你了,冬生,快来吃早饭。” 一瞬间,李冬生望着这忙碌又和谐的场景,脑海中竟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有种自己娶了俩媳妇的奇妙错觉。 李冬生抬脚走过去,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勾得人食欲大增。 唐素君优先递给何婉清,“大嫂,费了一早上力呢,你快尝尝。” 李冬生原本还满心担忧这两人相处不来。 毕竟何婉清刚到家里,又是带着那样的流言,怕唐素君心里会有疙瘩。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不禁笑着打趣:“素君,你啥时候跟大嫂关系这么好了?” 唐素君白了他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后就是一家人,我难不成还一直见外啊?大嫂人这么好,咱可不能亏待了她。” 何婉清还蹲在灶台前,专注地烙着饼,时不时用袖口擦一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此时,李长贵也醒了,他慢悠悠地走到门槛旁蹲下,眯着眼瞧着在院子里忙活的何婉清。 虽说接纳她是出于怜悯。 可李长贵打心底里,对于何婉清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看。 “叔……尝尝新磨的豆浆。” 何婉清像是鼓足了勇气,主动捧着粗瓷碗走了过去。 李长贵本想别过头,装作没听见,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手背上那一道道冻伤的痕迹,原本到嘴边的拒绝就变成了一声轻叹。 “放着吧。” 老头闷声应了句,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在。 李冬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在家美滋滋地吃完早饭,心里惦记着兔舍的情况,毕竟今天可是交货期,这关系着家里的收入,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吃完饭,李冬生快步走向兔舍,远远就看到来收货的卡车稳稳地停在那儿。 发动机还冒着热气,石虎正站在车旁,和肉联厂的人聊得火热。 那熟稔的样子,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李冬生也迎了上去,笑着跟肉联厂的人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后,工作正式展开。 打开兔舍,将一只只兔子抱出来,称重、登记,动作一气呵成。 石虎一边手脚麻利地搬运着兔子,一边跟李冬生打趣道:“冬生哥,你这可以啊,刚娶媳妇就纳了个妾。” 这话一出口,李冬生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早饭给喷出来。 “什么纳妾?你可别乱说!” 石虎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说:“我早上路过你家,看到你家两个女人忙里忙外的,还以为……”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瞎想,那是我一亲戚,最近有点难处,来我家借住一段时间而已。” 他实在不想跟村里人过多解释何婉清的复杂身世。 一来事情太过曲折,解释起来麻烦,还容易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蜚语; 二来他也不想让何婉清再因为那些过往被人指指点点。 李冬生和石虎继续忙碌着。 日头爬过树梢时,兔舍里的最后一笼兔子装车完毕。 肉联厂的会计老刘拨着算盘珠子:“李场长,这茬兔子分量比上回轻啊?” 李冬生心头一紧,面上却笑着递过烟卷:“刘会计眼毒,开春草料还没长旺呢。” 刘会计接过烟卷,在鼻尖嗅了嗅,点上深吸一口,吐出个浑圆的烟圈,目光仍停留在算盘上。 “行吧,看在你一直供货实在的份上,这次就按正常价结算。” “不过下一回,可得把分量提上去。” 李冬生点头致谢,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完成交接手续后,李冬生便跟着车一同前往肉联厂。 一路上,卡车颠簸前行。 李冬生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田野和山峦,脑海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和肉联厂王主任的会面。 这段时间的发展下来,养殖社也已经初具规模,自己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子了。 如今总被别人调侃性的连一句“场长”,李冬生甚至还都有些不太适应。 到了肉联厂,李冬生径直走向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文件,看见李冬生进来,笑着起身相迎:“呀!李场长啊!你可来了,快坐快坐。” 李冬生笑着回应:“您老就别打趣我了。” “哪儿有哪儿有!” 李冬生寒暄几句后,便切入正题。 “王主任,我这次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李冬生开门见山。 “您看,现在市场上对兔肉的需求越来越大,我琢磨着扩大养殖规模……” 王主任也不含糊,“你直说,咱们现在这关系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冬生放下了心,“那我就直说了,这资金和销路方面,还得仰仗您多多支持。” 王主任闻言,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冬生,扩大规模是好事,不过这前期投入可不少。” “这样吧,肉联厂可以先预付一部分货款给你,算是支持你的发展,但你得保证肉的品质和供货量。” 李冬生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王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把兔子养得膘肥体壮,按时按质供货。” “等规模扩大起来,到时候咱们能提供的可就不只是兔肉了!” 王主任这人不吃大饼,“你小子倒是敢想!先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冬生,听说你打猎是一把好手?” 一说到这个,李冬生也不谦虚,“一般吧,但凡是山上有的,没有我打不到的。” “怎么?您有需求?” 李东生知道,王主任这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跟李冬生寒暄。 ------------ 第一卷 第228章 流言如刀 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王主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微微欠身,压低了声音:“嗯……你猜的没错。” “我闺女谷雨出阁,按咱东北老礼儿,嫁妆里得备一对鹿心血酒,外加整支老山参压箱底。” 说着,他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红纸,上头用金粉精心描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可眼下这事儿难办呐,供销社的山参都是碎须子,鹿心血更是半年没见着货了。” 王主任眉头紧皱,重重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李冬生,那目光里满是期许。 李冬生坐在对面,手里正捻着一支烟卷,听到这话,动作微微顿了顿。 他心里原本就隐约猜到王主任怕是有事相求,如今一听,果不其然。 他当然记得王主任闺女要出嫁这事儿,如今王主任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希望他能帮这个忙。 但这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开春正是鹿群换毛的时节,这时候取鹿心血,非得追着发情的公鹿跑不可。 老林子里危机四伏,稍不留神就得撞上狼群。 李冬生对自己的本事有自信,可这忙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帮。 “您这是考我手艺呢。”李冬生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把烟灰轻轻弹进桌上的搪瓷缸里,“前年大雪封山,林业局那帮人追了半个月都没逮着鹿影儿。” 他故意把“林业局”三个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瞥见王主任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上个月刚查获的私猎案,可还挂着肉联厂的名头。 这事儿在当地可闹得沸沸扬扬。 李冬生提起这茬,就是要让王主任知道,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这就是社交的手腕,再简单的事儿,再难的事儿,都不能直接答应下来,不然就显得太廉价,太好拿捏了。 更何况王主任刚才只是提了自己的需求,却希望他主动揽下来。 甚至连个价都不开,李冬生可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王主任是个聪明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看穿了李冬生的心思。 “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 他干笑两声,脸上堆起一层笑,伸手从桌上杂乱的文件堆里抽出一张批条。 “听说你要扩建兔舍,这方面我是支持的,毕竟你们的产量上来,对我们厂里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把批条摊在桌上,钢笔尖在“准予采伐”四个字上点了点。 “有厂里背书的话,入夏前能批下来。” 李冬生盯着批条上那鲜红的公章,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这个条件确实挺诱人的,有了这张批条,扩建兔舍所需的木材就能顺利解决,养殖场的规模就能扩大,未来的收益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 这老小子可真会算计,自己到头来还是没花一分钱! 不过,李冬生也清楚,自己能获得的利益是实打实的。 权衡再三,他伸手拿起批条,利落地折成方块,塞进内兜。 “成,我试试。” “不过丑话说前头,老林子里的参把头规矩大,能不能寻到参,还得看山神爷赏不赏脸。” 王主任嘿嘿一笑,脸上的担忧瞬间消散,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 “你的能力我还不放心吗,祝你马到功成!” 李冬生站起身,告辞离开。 回程的路上,雪粒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都这天了,还有雪呢……” 李冬生在车斗里缩了缩脖子。 天色渐暗,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和纷飞的雪粒子交织在一起,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混沌不清。 骑着三轮的石虎慢悠悠地开口:“哥,我觉得这事儿行啊,正好你不是说打算下一步养鹿试试嘛?” “说不定还能从王主任这儿寻到养鹿的门道,说不定往后咱的养殖场能做大做强。” 李冬生沉默了片刻,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缓缓说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别光想着指望别人。” “有些东西看似是个机会,可背后指不定藏着多少麻烦。” “咱得步步小心,不能被眼前这点甜头迷了眼。” 车子离村子越来越近,远远地,已经能瞧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轮廓。 原本李冬生心里还盘算着养鹿的事儿,心情虽说不上多轻松。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骂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破鞋!” “偷汉子!” 那是小孩儿稚嫩却又满含恶意的声音。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孩子正咋咋呼呼地追着一个身影跑。 可不正是何婉清吗? 李冬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底瞬间泛起血丝,他跳下车就朝着那群孩子冲过去。 “都给我站住!谁教你们这么说的?” 那些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 李冬生跑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惊恐的小脸,心里又气又急:“到底是谁教你们说这些话的?”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 李冬生满心疑惑,村里人为什么会知道何婉清的底细?他明明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啊。 难道是有人特意跑来村子里说的? 可自己爹向来是个嘴紧的人,也不可能说出去啊。 他正想着,那群孩子瞅准他分神的功夫,一哄而散,眨眼间就消失在雪幕里。 李冬生顾不上追他们,赶忙跑到何婉清身边。 何婉清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站在那儿。 她身上倒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可那张脸却面如死灰,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冬生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搀扶住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而且他心里清楚,自己最怕的不是何婉清受了委屈。 而是这些难听的话传到自己爹耳朵里。 果不其然,当晚,李冬生刚一迈进家门,就听见一阵“啪啪”的声响。 他定睛一看,只见父亲李长贵正坐在堂屋的旧椅子上,手里的烟袋锅子被他摔得震天响。 李长贵满脸怒容,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一看到李冬生,就大声吼道:“明天就送她走!” 李长贵这人,一辈子最爱面子,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怎么能容忍。 “冬生,你说什么也没用!明天就送她走!” 李长贵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 第一卷 第229章 清者自清 灶台上的煤油灯晃得人影幢幢,李长贵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何婉清缩在墙角,眼泪簌簌往下掉。 唐素君挺着微隆的小腹挡在她身前,声音发颤:“爹!您别这么说大嫂……” 儿媳妇的话是比李冬生管用不少。 李长贵的声音小了不少,短暂的沉默中,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爹,您听我解释!”李冬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李长贵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袋锅子指向李冬生,气得手都在发抖。 “村子里都传成什么样了,咱老李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这都是谣言,爹,您不能就这么相信了!”李冬生大声反驳道。 “爹!咱们清者自清!” “谣言?这么多人都这么说,难道还能有假?” 李长贵怒目圆睁,“明天一早,你就把她送走,别再让她败坏咱老李家的名声!” “我不送!”李冬生咬了咬牙,语气坚定,“大嫂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不准叫她大嫂!谁是你大嫂!?”李长贵举起烟袋锅子,作势要打李冬生。 李冬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中透着倔强。 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屋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李长贵抄起烟袋锅子往炕沿砸。 “冬生,你知不知道爹这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名声好!?” “原本你跟隔壁村那个寡妇走得近,村里就有不少流言蜚语。” “如今你知道就因为这事儿,外头都传成啥样了?说你跟嫂子钻草垛子!你让我怎么说得清!?” 他猛地指向李冬生,“你今儿要不把人送走,老子就......” “就……” 说到这儿,李长贵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呼吸,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只见他后脚跟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双臂在空中慌乱地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支撑。 李冬生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揪,箭步冲上前,双手稳稳地托住父亲的身体,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爹!您怎么了!” 他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么大点事儿,给自己爹气成这样。 见此,李冬生终于不再坚持,“爹,我听你的,我明天就给她送走,而且我会想办法澄清这一切,告诉村里人我跟大嫂没关系。” 李长贵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嘴唇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听到李冬生的话,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你能明白就好,爹也不是铁石心肠,我是你爹,我只在乎我儿子,别人的事儿都肯定要往后放放。” 李冬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爹,您别生气了,别伤着身子。” 随后,李冬生和唐素君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将李长贵扶回炕上。 李长贵靠在炕头,仍在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的疲惫。 回到房间之后,唐素君的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冬生,真的要把大嫂赶走吗?” 唐素君内心很复杂,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何婉清已经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作为朋友,她很为她担心。 但作为李冬生的妻子,她更愿意尊重老公的选择。 李冬生坐在炕头,神情疲惫,叹了一口气:“唉……没办法,只能把大嫂送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毕竟如今这谣言四起的,村里已经没有她的落足之地了,继续让她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但是你放心吧,我不会丢包袱一样就把大嫂给丢出去,我会给她安排好后路的。” 听到这话,唐素君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靠在李冬生怀里,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冬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那里繁星点点,却照不亮他此刻复杂的内心。 而李冬生则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同时目光变得坚毅起来。 在送大嫂走之前,他有两件事儿要先完成了。 首先就是要先把这乱起的谣言给彻底掐灭! 再然后,就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散布的这个谣言! …… 李冬生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唐素君。 昨夜他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如何揪出造谣者的念头。 其实可能是谁,内心已经多少有些眉目了,现实不是刑侦剧,不用根据什么蛛丝马迹,稍微一合计,就能推算出来个大概。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心里清楚,当务之急是要找出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 他开始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三哥李冬华。 剩下的也就是验证了。 他先是来到村里的大树下,这里是村民们平日里聚集闲聊的地方。 此刻已有几个早起的村民在这儿,李冬生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众人散了一圈。 大家看到李冬生,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不过还是接过了烟。 “各位叔伯,婶子,我今天来是想跟大伙说道说道。” 李冬生清了清嗓子,“我和我大嫂清清白白,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希望大伙别再传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李冬生知道,光这么说没用,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 “我李冬生在村里这么多年,啥样人大伙心里都有数。我对天发誓,要是我和大嫂有半点不清白,天打雷劈。” 这话一出,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村里有名的快嘴婶子开口了:“冬生啊,不是我们信那些传言,这都是你三哥说的,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也就信了几分。” 李冬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他谢过众人,转身朝着李家村走去。 ------------ 第一卷 第230章 自证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路上,李冬生回想起和李冬华的过往。 李冬华比他大几岁,从小就游手好闲,爱占小便宜。 两人小时候就因为争抢玩具红过脸,长大后,李冬华结婚了却依旧不安分,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名声很不好。 到了李冬华家门口,李冬生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李冬华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李冬生进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三哥,好久不见啊。”李冬生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挤出一丝笑容。 “哟,冬生啊,你咋来了。”李冬华干笑着回应道。 “三哥,我来是想问你,村里那些关于我和大嫂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李冬生开门见山地问道,眼神紧紧盯着李冬华。 李冬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开始闪躲:“你……你可别乱说,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三哥,你就别装了。” 李冬生向前走了一步,“有人都跟我说了,是你最先说的。你跟我到底有啥仇,要这么害我和大嫂?” 李冬华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冬生,我就是心里不平衡。” “你看你,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养殖场也搞得有声有色。” “再看看我,因为那些破事,被老婆骂,被村里人看不起。我就想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李冬生听到这番话,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但看到三哥好歹也算实诚,没有狡辩,便强忍着怒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冬华满脸懊悔,耷拉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其实这事儿做完我也挺后悔,当时说的时候是挺出气的,可现在说完了,又后悔得不行。” “我知道我这么做太不是东西,冬生,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看李冬生的脸色,眼中满是哀求。 李冬生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的三哥,心中一阵厌恶。 他太了解李冬华了,一句道歉就想把事情轻飘飘揭过。 留下这一堆烂摊子让自己收拾。 要是自己继续咄咄逼人,以三哥的性子,肯定会立刻翻脸,反问自己都道歉了还想怎样。 正因如此,李冬生从小就跟他不对付。 在他看来,跟这种蠢人根本没法沟通相处。 但这一次,李冬生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烟票和酒票,递到李冬华面前:“三哥,你这人,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咱们可是兄弟,虽说不是亲生的,那也胜似亲生的。” “弟弟现在生活有了起色,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你早点说,主动来找我,我能忘了你吗?我那还不是怕直接给你东西你不要嘛?” 李冬华听着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原本满心戒备,做好了跟李冬生大吵一架的准备。 可李冬生突然这么热情,反倒让他不知所措。 “冬生……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冬生直接把票子塞到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咱兄弟俩还得往前看。” “以后有啥困难,你就跟弟弟说,别再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了。” 李冬华的手握着票子,微微颤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看着李冬生,嘴唇动了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李冬生成功怀柔李冬华之后,一脸为难地叹了口气,说道:“唉,三哥,您造谣一张嘴,我是辟谣跑断腿啊。” “现在我在俺们村的名声扫地,您说说,我这该咋办?” 吃人嘴短,李冬华现在拿了李冬生的好处,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胸脯拍得震天响: “冬生!真的对不住!你放心,我会给你澄清这一切的!” “你放心!我这就去跟村里人说,那些都是我瞎编的,你绝对是清白的!” 看到他总算知道愧疚,李冬生心里冷笑,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然而,看着眼前手里拿着酒票烟票开心得不能自已的李冬华,李冬生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哦?是吗?” 说罢,他动作极快,直接把票子又抢了回来。 这一下可给李冬华彻底弄蒙了,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冬生就夸张地大笑起来,语气中满是嘲讽:“哈哈哈,三哥,你以为我真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你也太天真了!我李冬生现在可有钱了,上万块那都不算事儿!你不是说我跟嫂子乱搞吗?” “实话告诉你,我还不止跟何婉清一个人呢,我连县长女儿都有一腿,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冬华听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冬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李冬生继续挑衅,越说越离谱:“我在外面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你,还想跟我斗?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这些话彻底把李冬华给弄破防了,他恼羞成怒,双眼通红,像一头发狂的公牛般朝着李冬生扑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这么侮辱我!” 可他哪是李冬生的对手,李冬生一个侧身,轻松躲开,反手就将他擒拿住。 李冬生用力一推,李冬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李冬生看着狼狈的李冬华,脸上满是不屑:“三哥,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我玩?回去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吧!” 说罢,带着夸张的大笑,转身离开。 气的不行的李冬华简直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心中的怨恨达到了顶点。 而他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方式,自然就是去造谣。 他立刻起身,火急火燎地跑到小石棚村,开始不厌其烦地传播那些离谱至极的谣言。 可他这次传播的谣言实在太过离谱,别说大人了,连小孩儿都不信。 村民们纷纷摇头。 “这李冬华肯定是疯了,说的话没一句靠谱的。” “就是,之前说冬生和他嫂子的事儿,估计也是他瞎编的。” 不仅这次的谣言没人信,之前李冬生跟他嫂子乱搞的事儿。 大家也都开始怀疑真实性了。 李冬生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对付蠢人就要用对付蠢人的办法,自己何必去费那么大力气自证呢。 ------------ 第一卷 第231章 结束? 李冬生满意地从暗处走出,带着几分得胜的畅快。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慢悠悠地在村子里晃悠着。 一路上,村民们的议论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那些对李冬华的质疑和对他的重新审视,都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李冬生碰到了几个平日里相熟的乡亲,他们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异样和猜忌。 有人主动上来搭话:“冬生啊,今早儿来那个是你哥不?咋满嘴跑火车,说你跟县长女儿都有一腿,这不扯犊子呢嘛!” “唉!人红是非多!谁家没几个极品亲戚了!” “是啊是啊,之前我们还寻思冬生会不会是富贵就忘本了,如今看来也真是想多了。” 李冬生笑着点头回应,言辞间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刻意炫耀。 只是简单地表明自己的清白,言语中尽显大度。 与村民道别后,李冬生转去代销点买了些家里需要的生活用品,还特意给唐素君买了她爱吃的点心。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一场风波虽然平息了,但也给了他不少启示。 在村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无端的纷争。 他决定以后要更加谨慎行事,同时也不能因为这次的胜利就沾沾自喜。 回到家,唐素君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看到李冬生回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冬生把点心递给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唐素君听完,既为他感到高兴,又有些担心:“这下好了,谣言总算澄清了。” “那大嫂是不是能继续在咱们家里住下了?” 听到这个,李冬生脸色一变,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不行,还是要送大嫂离开。” 唐素君满脸疑惑,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啊?为啥?好不容易把谣言澄清了,大嫂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妥啊。” 李冬生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嫂是个苦命人,虽说现在谣言澄清了,但村子里人心复杂。” “继续让她待在这儿,难免还会有好事者嚼舌根,麻烦只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 “我倒是不怕这些麻烦,可咱爹呢?咱娘呐?大嫂她本人呢?” “她不该遭受这么多不合理的流言蜚语,大嫂是个好女人,我会想办法送她离开小山村,去追求更适合她的生活。” “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摆脱这些困扰。” 唐素君是个明事理的人,听完李冬生的话,心里明白他句句都是在为何婉清考虑。 同时,她也清楚李冬生有这个实力。 她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李冬生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好了,别想太多了。” “大嫂现在人在哪儿呢?我去跟她商量商量以后的事儿。” 唐素君抬手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道:“哦,她刚才出门了。” 李冬生一听,神色一紧,立刻追问道:“出门?出门去哪儿?” “大嫂别是害怕牵连咱家,一个人离开了吧,你怎么不看着点!” 唐素君轻轻锤了锤他的肩膀,娇嗔道:“看你大惊小怪的。” “我傻呀,当然看着呢,大嫂什么也没带,她是带着咱家的脏衣服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李冬生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疑惑更浓了,“河边?” “我刚从河边回来,我怎么没见她人?” 他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素君,你确定大嫂是去河边了吗?她走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眼睛时不时望向门口的方向。 唐素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确定,她走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 “说不定她去了下游的位置。” 李冬生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河边跑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不好的念头。 到了河边,他大声呼喊着何婉清的名字。 声音在空旷的河边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沿着河岸上下游来回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始终不见何婉清的身影。 李冬生心中的焦虑和不安愈发严重,他的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沿着河岸继续寻找。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他顾不上擦拭,双眼紧紧地盯着河边的每一处。 终于,他看到了自家的衣裳。 但是,只有衣裳! 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就放在盆子里叠得整整齐齐,可周围却没有大嫂何婉清的人影。 一瞬间,一个十分恐怖的念头在李冬生脑中生出。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敢再多想,连忙调出系统,将整条河自己签订契约的兽仆们的视野通通调出来。 一时之间,李冬生的视野范围直接扩散到了整条河。 各种光影在他脑海中交错,他集中注意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在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因为信息过载而有些发昏时,终于在视野中搜寻到了一抹红色! 是血! 李冬生通过一条鱼的视野看到,何婉清浸泡在河水里,手腕上还有被割开的痕迹。 “不!” 李冬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怎么也没想到,何婉清竟然跳河自杀了! 这段时间所遭受的种种,最终还是压垮了这个女人。 为了不给李家添乱,她选择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还有的救! 虽然只是通过鱼的视野,但李冬生可以看到,他身上还有气泡再不断冒出去,很明显时行跳河不久! 为了快速死亡,何婉清还进行了割腕。 若是一般来说,哪怕发现了肯定赶不上! 但是,李冬生可以! “集合!” 伴随着一声发号施令,原本平静的河面顿时开始翻腾! 无数的鱼群收到指令,向着何婉清游去,积少成多之下,直接将她整个人拖出水面! ------------ 第一卷 第232章 急救!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李冬生疯跑之下,双腿好似灌了铅般沉重,却依旧拼尽全力,向着何婉清所在的方向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无尽的焦急。 很快,他到了何婉清身边。 此时的何婉清被鱼群托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双眼紧闭,嘴唇泛紫。 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不断有水和血顺着衣角滴落。 李冬生颤抖着双手,将她从鱼群搭起的“担架”上抱下,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 还有极其微弱的脉搏,心跳也若有若无。 他来不及松口气,立刻将何婉清平放在地上,开始做心肺复苏。 他的双手快速而有力地按压着何婉清的胸口。 “大嫂,你醒醒啊!千万别放弃!” 李冬生一边按压,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按压了一阵后,他又低下头,为她做人工呼吸。 接着,他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草草为何婉清的手腕进行止血包扎。 他的手指在颤抖,动作却坚决果断,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 做完这一切,李冬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不敢再耽搁,将何婉清背在背上,转身朝着村医老张那儿跑去。 一路上,村民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围拢过来。 有人帮忙在前面开路,大声呼喊着让大家让一让; 有人跟在后面,焦急地询问情况; 还有人主动去通知老张做好急救准备。 “冬生,别着急,我们帮你!” “老张肯定有办法的!” 村民们虽然不了解状况,也不认识何婉清,但他们看得出来,有人需要救命。 这就够了。 这就足够让他们团结起来。 “冬生!放上来!用这个!推着快!!” 一声急切的呼喊穿透嘈杂,李冬生也没听清是谁喊的,一辆板车就被迅速送到了他面前。 他顾不上多想,将何婉清抱上车。 还没等他直起腰,就有村民眼疾手快地给何婉清盖上一张被子。 同时,还没等李冬生喘口气,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已经自发地接替他,双手紧紧握住板车把手,铆足了劲,推着车上的何婉清向着老张那儿一路小跑。 脚步急促,溅起地面上的尘土。 李冬生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一时感动莫名,眼眶微微泛红。 这些平日里或许还会因为一些琐事而拌嘴的乡亲们。 在这一刻,却如此团结地伸出援手。 不过没时间留给他感动,李冬生赶快追了上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何婉清能平安无事。 很快,众人就到了老张的诊所。 “快,把人抬进来!” 老张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一边指挥着,一边迅速回到屋内准备急救用品。 何婉清被轻轻放在诊所的病床上,老张立刻上前,熟练地检查她的伤口和生命体征。 他动作麻利地为何婉清清洗手腕上的伤口,止血、消毒,每一个步骤都严谨细致。 然而,随着检查的深入,老张的眉头越皱越紧。 “血暂时止住了,但她失血过多,必须要输血。” 老张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村民,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咱们这儿不缺人献血,但是设备有限,没办法进行输血操作,得赶快送去乡镇的卫生所!” 听到这话,李冬生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就在李冬生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对策之时。 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大山开着大队那辆有些破旧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的拖拉机,风驰电掣般直接停到了老张的卫生所门口。 “都让让!” 石大山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跳下车就冲向人群。 “我听说有人要救命,我这拖拉机快,赶紧把人抬上来!”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一层薄汗。 众人赶忙七手八脚地将何婉清小心翼翼地抱上拖拉机。 唐素君快步走到李冬生身边,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冬生,我跟大嫂一起去,路上我能照顾她。” 李冬生看着妻子坚定的眼神,虽满心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素君,辛苦你了,一定要照顾好大嫂,有什么情况随时叫大山叔停车。” 拖拉机上除了石大山和负责照顾何婉清的唐素君外没有其他人。 因为大家都担心上的人多了,会减慢拖拉机的速度。 石大山一踩油门,拖拉机如离弦之箭般向着乡镇一路狂飙而去,扬起的尘土在身后久久不散。 李冬生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拖拉机,心急如焚,干在这儿等,他实在着急。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石虎骑着三轮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哥!快上车!” 石虎大声喊道,“我带咱去乡镇,绝对能跟上大山叔!” 李冬生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跨上三轮,坐在石虎身后。 “虎子,麻烦你了,蹬快点!” 石虎脚下发力,三轮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一路上,李冬生紧紧抓着车把手,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心中默默祈祷着何婉清能平安无事。 路旁的树木飞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 三轮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飞驰,每一次震动都像是撞击在李冬生的心上。 李冬生不断地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终于,在转过一个大弯后,李冬生看到了前方那辆拖拉机的身影。 拖拉机的速度很快,卷起的尘土让它看起来影影绰绰。 “怎么这么慢?咱们就要追上了!” 李冬生满脸焦急。 石虎咬紧牙关,双腿更加用力地蹬着踏板,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 就在距离乡镇卫生所还有不到两里地的时候,拖拉机突然慢了下来。 李冬生的心猛地一紧,担心是不是何婉清的情况恶化了。 三轮很快追了上去,李冬生看到石大山正满脸焦急地摆弄着拖拉机的引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大山叔,怎么回事?” 石大山抬起头,一脸懊恼:“这破车,关键时候掉链子,发动机好像出问题了!” ------------ 第一卷 第233章 生死时速 石虎跳下三轮时双腿直打颤,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淌。 听到车发动机出故障了,他一脸惊诧:“那怎么办?” 李冬生当机立断,“把她放三轮上来!虎子,你下来,剩下的我骑!” “没事儿!哥!”石虎气喘吁吁,仍想坚持。 “快下来!” 李冬生懒得和他掰扯,现在就自己体力最省,而且救人要紧。 几人迅速把呼吸微弱的何婉清抱上三轮 李冬生一把拽过他腰间的水壶,仰头灌了大半瓶凉水。 随后扯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腰板,军用水壶往车斗一扔。 何婉清被平放在铺了棉被的三轮车上,唐素君跪坐在旁,手指死死掐着人中穴。 “坐稳了!” “嗯!” 李冬生蹬车的脚脖子青筋暴起,车链子咬合处迸出火星子。 这破车早该报废的轴承,硬是被他蹬出摩托车的动静。 “让道让道!” 李冬生嘶吼着冲过赶集的羊群,惊得山羊蹿上粮站围墙。 乡间的土路崎岖不平,每一次颠簸都震得李冬生骨头生疼。 汗水很快湿透了他的衣衫,后背紧紧贴在衣服上。 但他牙关紧咬,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快,再快一点! 车轮扬起滚滚尘土,路边的庄稼和树木飞速倒退。 李冬生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每一下蹬踏都用尽了全身力气,肌肉酸痛到了极点,可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终于,乡镇卫生所的招牌映入眼帘。 灰墙映入眼帘时,李冬生的汗已经把裤腰浸透。 他一个漂移刹停在急诊室门口。 “快!这里有重伤患者!” 李冬生沙哑着嗓子吼道,这一声吼几乎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无比艰难,他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恨不得现在就趴地上大睡一觉。 不过还不行,何婉清的命还悬着呢。 值班医生抱着血压计冲出来,唐素君早已心急如焚,眼含泪水,颤抖着双手扯开何婉清染血的衣袖。 “医生!医生您快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心焦急都写在脸上。 医生目光如电,迅速在何婉清身上扫过一遍,神色凝重:“腕动脉撕裂,止血带松了,必须立刻输血!” 紧接着转头大喊,“田护士!快!” 随着这一声令下,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迅速行动起来。 准备担架、抬人送医,一气呵成,动作娴熟而有条不紊。 见到这比老张专业不知道多少倍的动作,李冬生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他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弯着腰,大口大口地换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缓了一会儿后,他强打起精神,催动起发颤的双腿,踉跄着跟上担架车。 可没走几步,就被一位年轻的护士伸出手臂挡在消毒帘外。“先生,您不能进去。” 护士语气坚决。 李冬生急切地说:“我就想看看,我……” 护士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理解,轻声说道:“我能明白您救妻心切,但是里面正在进行急救,您进去也帮不上忙,请您耐心在外面等候。” 李冬生这才反应过来被误会和何婉清成夫妻了。 不过在这生死时速的紧急关头,他哪还有心思去澄清,只能一脸诚恳地看着护士,说道: “姑娘,求你们一定要尽力,她不能有事。” 护士郑重点头,“您放心,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随着护士离开,李冬生站在外面,透过晃动的帘缝,紧紧盯着里面医生们忙碌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石虎等人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石虎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焦急,“哥,情况咋样了?” 李冬生神色凝重,摇了摇头说:“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抢救。” 石虎直起身子,满脸疑惑,忍不住又问:“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大嫂她这么想不开呢?”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先别管这些了,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石大山也走过来,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安慰道:“冬生,别太担心,医生肯定有办法的。” 李冬生苦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有从那道晃动的帘缝上移开。 急救室内,灯光惨白得晃眼,各种仪器的滴滴声交织成一片紧张的乐章。 医生们脚步匆忙,护士在器械盘与病床间来回穿梭,双手稳稳地递着止血钳、纱布。 “备O型血!”主刀医生扯着嗓子大喊,双手一刻不停地为何婉清处理着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手套。 “库存还有多少?” “只有300毫升了!”护士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快速翻找着血库记录。 “这点量根本不够,患者失血太多了!” 另一位医生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看向病床上毫无血色的何婉清,心急如焚。 “联系附近医院了吗?”主刀医生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问道。 “联系了,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送到!” 情况万分危急,一个小时,何婉清根本等不起。 李冬生在急救室外,透过那晃动的帘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急如焚。 听着里面医生们的对话,他的心揪得更紧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撞开消毒帘,大声喊道:“抽我的!我是O型!” 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臂上青筋暴起。 “你刚剧烈运动过,不能献血!”医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发颤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 “去外面等着!别在这里添乱!” 李冬生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 他望着何婉清毫无生气的脸,满心无奈,却只能被护士推出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灯在头顶刺目地亮着,晃得李冬生一时感觉头晕目眩。 他很想做点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O型血并不难找,你别太担心了。我们会尽全力的。” 李冬生听了,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 第一卷 第234章 重生 李冬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急救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唐素君不知何时回来的,递给他两个包子,轻声说:“刚才买的,你都没咋吃东西,吃点吧。” 李冬生麻木地接过包子,心思完全不在吃东西上。 他咬了一口,就着冷水咽下,干涩的包子在嘴里如同嚼蜡,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突然,走廊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李冬生心中一震,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弹起,箭步冲向急救室。 只见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正在屏幕上疯狂乱跳,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医生把电极贴片按在何婉清苍白的胸口,大声喊道:“肾上腺素!快!” 整个急救室里乱成一团,护士匆忙递上药剂,医生迅速将药剂注入何婉清体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血型配上了!” 一个护士举着登记本,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镇粮站老周是O型!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冬生听闻血型配上了,镇粮站老周正赶来献血,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定,但仍满是担忧。 见护士抱着登记本匆匆要返回采血室,他立刻跟了上去,脚步急切得近乎踉跄。 采血室里,气氛紧张又压抑。 李冬生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周手臂上插着的针管。 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塑料管缓缓流进储血袋…… 血库车停在外面,发动机嗡嗡作响,随时准备将这救命的血液送回急救室。 李冬生的心随着血液的流动而起伏。 血袋渐渐充盈,李冬生再也等不及,一把接过温热的血袋,转身朝着急救室狂奔。 当他撞开急救室的门时,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何婉清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让李冬生眼眶瞬间湿润,心中涌起无尽的喜悦。 “她有反应了!她没事了!”他激动地大喊。 医生和护士们也纷纷投来欣慰的目光。 虽然还在忙碌,但紧绷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放松。 …… …… 不知过了多久。 晨光透过百叶窗,如丝缕般斜斜地照进病房。 何婉清终于再次睁开眼睛,她一脸迷茫的打量着周围亮堂的病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她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心如死灰,找不到活下去的欲望,想要一了百了,为了尽量不给李冬生家添麻烦,才特地选择到没人的地方自杀。 她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现在……自己在哪儿? 她感到一阵头晕,眼前一阵眩晕后,看清了身上穿着的病服,以及手腕上的绷带。 她明白了这儿不是阴曹地府。 她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正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她又突然觉得活着是如此难得。 何婉清,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是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宁静。 她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声。 这时她才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冬生趴在床边打盹,手还紧紧攥着她未受伤的那只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再次陷入危险。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槐树花的甜香,弥漫在整个病房,给这紧张的氛围添了一丝柔和。 何婉清静静地注视着李冬生的睡脸,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经历了什么,但光看着这张脸,她就猜到了七八分。 此时,李冬生也从睡梦中清醒,缓缓睁开眼,与何婉清四目相对。 刹那间,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愣神片刻后,眼中涌上惊喜与难以置信,声音带着些颤抖:“大嫂,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何婉清看着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脸上掩饰不住的憔悴与疲惫,心中一阵酸涩。 她轻轻动了动被李冬生握着的手,声音微弱却带着歉意: “冬生,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冬生忙不迭地摇头,“别说傻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着情绪。 深吸一口气后,表情变得认真又严肃,看着何婉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大嫂,答应我,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好吗?”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还有我,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婉清避开他炽热的目光,眼神有些闪躲。 她垂眸看着洁白的床单,轻轻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我当时真的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不想再拖累你们。” 李冬生心疼地皱起眉,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你不是累赘,从来都不是!” “你是我们的家人,是很重要的家人。你要是出了事,我们都会很伤心的,我……我也会受不了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是发自肺腑的在乎。 何婉清的心跳陡然加快,脸颊微微泛红。 她从李冬生的话语和眼神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感,可又不敢确定,只能慌乱地低下头,小声说: “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李冬生没有松开何婉清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过了一会儿,李冬生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有些尴尬又暧昧的气氛。 “你昏迷的时候,可把大家吓坏了,素君一直念叨着你,大山叔和石虎也忙前忙后,大家都盼着你快点醒过来。” 何婉清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动:“谢谢大家,也谢谢你,冬生。” “若不是你及时救我,我恐怕早就……”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李冬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想那些不好的了,都过去了。” “以后啊,你就安心养病,等你好了,好好生活。” 何婉清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好好活。” 经历了这次生死,她对李冬生的感情好像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 不再只是感激,更多了一份心动与依赖。 可她又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能将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 ------------ 第一卷 第235章 新的未来 李冬生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动,突然觉得此时的何婉清格外动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干巴巴地问:“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刚醒,得吃点有营养的。” 何婉清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不饿,就想这样坐一会儿,和你说说话。”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直白。 脸颊又红了几分,忙低下头,装作整理被子。 李冬生并未在意,轻声说:“好,那咱们就说说话。” “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等你醒了,就打算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何婉清疑惑。 李冬生卖了个关子,“但是我改主意了,等你恢复了再告诉你也不迟,现在跟你说也是让你干着急。” 何婉清瓮声瓮气道,“那你现在话说一半,我不也是干着急吗?” 李冬生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急,等你身体彻底好了,我就告诉你。” 何婉清被他这个亲密的动作弄得心跳加速,脸颊滚烫。 她不敢直视李冬生的眼睛,只能小声说:“好,我很期待。”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愈发暧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不知不觉间,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病房。 窗外的槐树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甜香。 就在何婉清在这暧昧的氛围下,头脑有些发热,准备道清自己的心意时。 “起了吗?该换药了。”护士轻柔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何婉清像是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连忙收敛起情绪,脸上一阵发烫。 一时有些尴尬,她暗自懊恼,差一点就冲动地说出了心里话。 李冬生听到护士的声音,起身前去迎接。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和护士也算熟悉了。“张护士,又麻烦你了。” 李冬生客气地说道。张护士笑着摆摆手,“不麻烦,这都是我该做的,病人情况稳定了,我们也高兴。” 说着,她推着换药车走进病房,开始熟练地准备换药所需的物品。 李冬生站在一旁,看着护士熟练地为何婉清换药,心中默默感激。 这两天在卫生所,多亏了这些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何婉清才能转危为安。 “张护士,她恢复得怎么样?” 张护士一边仔细地拆着何婉清手腕上的旧纱布,一边回答:“恢复得还不错,伤口没有感染,愈合得也挺快。” “不过毕竟失血过多,还需要多调养一段时间,后续也要按时吃药,加强营养。” 何婉清听着护士的话,心中安定了不少,她轻声说道:“谢谢你们,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张护士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别这么说,看到你醒过来,状态也越来越好,我们都很开心。” “你就安心养病,有什么需求随时叫我们。” 换好药后,张护士又仔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伤口不能沾水,要多注意休息,饮食上要清淡且富有营养等等。 李冬生认真地听。 等张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但之前那暧昧热烈的氛围已经淡了许多。 何婉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冬生一眼,小声说:“刚才……差点就说岔了。” 李冬生微微一愣,“没事,等你想说的时候,随时都能告诉我。” 何婉清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槐树花,思绪飘远。 …… 何婉清在卫生所住了三天,李冬生几乎寸步不离。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他就去给何婉清钓最新鲜的鲫鱼熬汤。 陶罐里的鱼汤咕嘟作响时,他就坐在床边削苹果。 “来,张嘴。” 李冬生用调羹舀起吹凉的鱼汤,递到何婉清嘴边。 她刚要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我自己来。” 原因无他——何婉清害怕自己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李冬生温柔的攻势,已经让她无限趋近于沦陷了。 “逞什么强。” 李冬生按住她肩膀,“医生说要静养,听话,张嘴。” 何婉清无奈地张开嘴,鱼汤的鲜美在舌尖化开时,她的眼中却只有李冬生的脸。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李冬生会扶她去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晒太阳。 何婉清倚着栏杆,看着远处新生的草苗儿风中起伏,心中的燥热愈发难耐。 “在想什么?”李冬生察觉到她的异样。 何婉清摇摇头,“没什么。” 第四天换药时,张护士拆开纱布惊呼:“恢复得真好!” 粉色的疤痕像条蜿蜒的蜈蚣趴在何婉清腕间。 “只是可惜,这条疤是消不去了……”护士惋惜的抚摸着她的手腕。 何婉清却笑了。 “活着比什么都好。” 听到她这么说,李冬生也会心一笑。 傍晚石虎骑三轮来接他们出院。 石虎稳稳地骑着三轮,车轱辘在土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 何婉清坐在车上,满心期待着。 可随着路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她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冬生,这好像不是回村的路啊?”何婉清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神里满是不解。 李冬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神秘的笑容,故意卖关子: “没错,这不是回村的路。”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等你出院了要给你一个好消息吗?” 何婉清好奇地追问:“当然记得,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啊?” 李冬生看着她急切的模样,这才缓缓说道:“你对表演节目有兴趣吗?” “表演节目?” 何婉清彻底懵了,脑袋里一团雾水,完全不明白李冬生的意思。 她和李冬生相识这么久,还从未听他提过表演节目的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三轮车缓缓停了下来。 还没等何婉清反应过来,一个扎着高马尾辫的女孩欢快的蹦了出来,脆生生地喊道:“冬生哥,我来啦!” 李冬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转头对何婉清说道:“婉清,这是柳小小。” “小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何姐姐,你看可以吗?” ------------ 第一卷 第236章 就此打住 柳小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婉清,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哇,何姐姐好漂亮!肯定可以的!” 何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不知所措,只能礼貌地朝柳小小笑了笑,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李冬生。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冬生看着一脸不解的何婉清,缓缓开口解释起来: “大嫂,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你的未来,你也知道,村子里的环境,对你来说不太合适,很难有大的发展。” “我就想着一定要帮你找个好出路,我四处打听,联系了好多地方,工厂、商店,可都因为你没有身份证明,没办法安排合适的工作。” 李冬生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着何婉清,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次,我去找柳爷下棋,无意间聊起了你的事。” “没想到小小听到后特别感兴趣,主动提了个建议。” 柳小小抢话道:“何姐姐,我们文艺社团要去全国巡演啦!我听了冬生哥的介绍,说你是特别厉害、特别漂亮的姐姐,我就对你超感兴趣。” “我给我爸说过了,我爸答应让你先跟着去试试,哪怕一开始只是帮忙打打下手,以后肯定也有机会上台表演,说不定还能成为大明星呢!” 李冬生接过话茬:“我一听,就觉得这事儿靠谱。” “你想想,满世界到处走,见识不同的风景和人,还能继续和你热爱的表演打交道,多好啊。” “而且你模样、身段都出众,只要有机会,肯定能大放异彩。我就擅自替你做了这个决定,希望你别生气。” 何婉清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眼眶瞬间红了,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冬生为了自己的未来,竟费了这么多心思。 回想起这段时间李冬生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温柔的瞬间和暖心的举动一一涌上心头。 何婉清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冬生,眼神里满是感激。 李冬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大嫂,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我就是想让你过得好。” 何婉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她向前一步,双手轻轻捧起李冬生的脸,踮起脚尖,在李冬生惊讶的目光中,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李冬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推开了何婉清。 柳小小在一旁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看,笑嘻嘻地说:“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何婉清被李冬生推开,脸上一阵滚烫,羞愧与尴尬瞬间涌上心头。 她缓缓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 李冬生看着何婉清自责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其实他早就隐隐察觉到何婉清对自己的心意。 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依赖,他又怎会毫无察觉。 何婉清历经苦难,自己是在黑暗中给予她温暖的人。 她生出别样的情愫,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如今已为人夫,家庭的责任如同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大嫂,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一时激动。” “这段时间你经历了太多,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你千万别多想。” 何婉清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她强扯出一丝笑容:“我懂,冬生。” “我就是太感激你了,这个吻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是我冲动了,以后不会了。”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也不会让你为难的,素君妹妹是个好人,我不会对不起她。” 李冬生微微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困难都能互相帮衬。” “这次巡演的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为自己拼出一个好未来。” 何婉清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会的。多亏了你,我才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却又透着一种微妙的释然。 柳小小在一旁看着两人,似懂非懂,不过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难得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冬生试图打破这略显压抑的氛围,笑着说:“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人强吻呢。” “不过没事儿,大男人不就是被蹭了一下嘴唇嘛,就当没发生过。” 何婉清忍不住破涕为笑:“你还笑话我,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夕阳的余晖愈发柔和,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 余晖下,柳小小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略带尴尬又微妙的氛围: “你们亲完没……亲完我可要说正事儿了。” “何姐姐,我们社团后天就要出发啦,你得赶紧准备准备!” “我爸说让你今晚就去我家,先把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跟你讲讲。” 何婉清微微一怔,没想到时间如此紧迫,不过还是立刻点头应下:“好,好的,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李冬生,眼中满是询问。 李冬生心里虽有些不舍,但还是笑着鼓励道:“去吧,机会难得,我帮你把东西收拾好送过去。” 把何婉清送到柳爷家,李冬生则回去默默地帮何婉清整理行李。 其实何婉清也压根没什么行李,都是李冬生收拾她住院时用的东西。 同时又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他为何婉清准备的一些票据和钱。 “大嫂,出门在外,有什么心事都能写在这上面,要是遇到难处,也能写信给我,我一定帮你。” 李冬生把包裹递给何婉清。 何婉清接过包裹,手指轻轻摩挲着封皮。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低声说:“谢谢你,冬生,你想得太周到了。” 李冬生忍不住叮嘱:“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万事都要小心。” “小小一家都是好人,要是有人欺负你,可别忍着,一定要告诉他们。” 何婉清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人欺负了去?” “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平时别太操劳,多注意身体。” ------------ 第一卷 第237章 再见何婉清 夜幕降临,李冬生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在回村的小路上。 回到家中,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流淌着。 唐素君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件尚未完工的婴儿衣物,专注地缝补着。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冬生,回来啦,何姐姐那边怎么样,都安置妥当了吗?” 李冬生走到床边,疲惫的坐下,伸手温柔地搂住唐素君。 “放心吧,大嫂以后就要满世界跑了,跟着文艺社团去全国巡演,任何流言蜚语都追不上她。”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以后肯定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听到何婉清的好消息,唐素君也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就好,何姐姐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苦难,能有这样的转机,真是太好了。” 李冬生微微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唐素君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上面,感受着生命的奇妙律动。 “素君,我保证不会让你和孩子吃一点苦的。” 唐素君停下手中的活,“嗯……我相信你。” “你说咱们的孩子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唐素君轻轻靠在李冬生的肩头:“不管什么样的人,我都希望ta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李冬生轻声笑了笑,手指轻轻抚摸着唐素君的发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咱们都要给ta一个温暖幸福的家。” “等孩子出生了,我得多努力些,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我一定会做一个尽责的好父亲,好丈夫,绝不让你们离开我的身边。” 两人甜言蜜语,在这温馨的房间里交织回荡。 李冬生的话语令唐素君很感动,但感动的间隙,她却摇了摇头。 “也不是说……每个不陪在自己孩子身边的父母就不负责任,有可能……大多时间他们也无能为力。” 李冬生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悲凉,清楚的知道这是又让唐素君想起自己的家人了。 对此,李冬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唐素君依靠,因为唯独这件事儿,他也无能为力。 唐素君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起爹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下意识抚摸着肚子,“真希望这件事儿能让娘也知道,让她知道我也要当妈了,让她别再为我操心。” 李冬生握紧唐素君的手:“会的,等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回去看看。” “你别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间在两人的轻声细语中悄然流逝。 夜色渐深,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 …… 几天过后,终于到了何婉清离开的日子。 先前,李冬生已经带她回过一次村子,何婉清一一跟村民们道别,并进行了感谢。 虽然她和这些人相处不多,中间也经历过被造谣抹黑。 但是得知自己自杀时,每个人都出了力,都期盼着她能活下去。 这份恩何婉清记得。 由于已经跟村民们告别过一次,所以出走当天,来送她的人不多。 李冬生一切从简,骑着三轮把她带去了乡镇。 到达时,现场已经一片忙碌。 柳小小在人群中蹦蹦跳跳,指挥着大家搬运行李。 何婉清站在李冬生身后,眼神中既有对未知旅程的期待。 又有一丝对这片熟悉土地的不舍。 李冬生最后叮嘱道,“大嫂,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别忘了给我打电报。” 何婉清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冬生,谢谢你。” “你和素君也要好好的,等我有了稳定的落脚处,就给你们联系!” 这时,远处的柳小小朝着这边招手,“何姐姐,快上车啦,我们要出发咯!” “冬生哥,你要是舍不得的话,也跟我们一块走呗!” 李冬生笑着回应,“别了吧,家里老婆还等着呢。” 随后,他轻轻推了推何婉清,“去吧大嫂,去新的地方生活吧,那里没人认识你,没人约束你。” 何婉清回头,深深地看了李冬生一眼。 转身跟着柳小小上了车。 车子缓缓启动,何婉清透过车窗,向李冬生挥手告别。 李冬生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渐行渐远,直到它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阳光渐渐洒下,驱散了最后一丝薄雾。 新的一天开始了。 李冬生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骑着三轮回村。 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 今天送柳小小一家离开,柳爷居然没出现? 他刚才的心思全在何婉清身上,以至于都没察觉这十分不对劲的一点。 李冬生心里隐隐有些担忧,转头便向着柳爷家奔去。 好在柳爷家离得不远,拐几个弯就到了。 还没进门,李冬生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关切,大声喊了声:“柳爷!” 毕竟在李冬生心里,柳爷的位置已经和他亲爷爷差不多了。 院子里很快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应:“叫啥呢!” 听到这声音,李冬生放心了不少。 推开门,他便看到柳爷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院子里,独自喝着白酒,而且看那瓶子,已经下去一半了。 柳爷本人更是眼神迷离,一看就知道喝醉了。 李冬生连忙快步走过去,关切地说道:“柳爷,您这大早上的怎么就喝起来了?” 柳爷一把夺过酒瓶子,大声道:“少管老子!我一个人爱干啥干啥!没人管我!” 说罢,他又倒满一杯,直接仰头灌了下去,嘴里还喃喃自语: “走吧走吧都走吧,走了我一个人清净!我想咋喝咋喝!谁也管不住我!” 李冬生这才明白,柳爷这是心里难受,舍不得儿孙离开。 但他又清楚儿孙们有自己的生活。 看着柳爷干瘦的身影,李冬生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小老头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李冬生叹了口气,自己搬了个马扎在柳爷面前坐下,笑着说道:“柳爷,好久没下棋了,将一军?” ------------ 第一卷 第238章 平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柳爷醉眼朦胧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小子,就知道趁我喝醉了来挑战,我才不上当。” 李冬生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柳爷,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 “我就是看您一个人喝酒怪闷的,陪您解解闷儿。” “您可是咱十里八村棋王,我这点水平,在您面前那不是班门弄斧嘛。” “不过您要是不跟我下,我这棋艺可永远也进步不了。” 柳爷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却还是嘴硬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再练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李冬生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是,柳爷您的棋艺那可是出神入化,我拍马也赶不上。” “但您就当教教我这晚辈,让我也能多学点本事。” 柳爷又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重重一放,说道:“行吧,就陪你下一盘,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两人摆好棋盘,开始对弈。 一开始,柳爷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落子有些随意。 李冬生也不着急,故意走得很慢,还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逗柳爷开心。 渐渐地,柳爷的注意力被棋局吸引,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随着棋局的推进,柳爷的酒似乎也醒了几分,开始认真思考每一步棋。 他一边下棋,一边还念叨着:“你这小子,又想使什么坏招,我可不会上当。” 李冬生则笑着回应:“柳爷,我哪敢啊,我这都是跟您学的。” 当棋局进入白热化阶段,柳爷完全投入其中,脸上的落寞和孤独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他看着棋盘,得意地说:“小子,你这下可输定了,看我怎么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李冬生故意做出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柳爷,您可真厉害,我又要输了。” 柳爷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就好,以后别轻易找我下棋,免得输得没面子。” 一局结束,柳爷果然赢了。 毕竟李冬生都快放了一个太平洋的水了,他再赢不了我说不过去。 胜利的柳爷像个孩子似的炫耀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不会输吧。” 李冬生连忙鼓掌:“柳爷,您太厉害了,这棋下得我是心服口服。” 柳爷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小子,还算有眼力见儿。” 李冬生笑着应下。 柳爷笑着又拍了拍李冬生,说道:“你小子,以后有啥想学的,尽管来找我。” 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柳爷,那我可就记住您这话了,以后还得靠您多指点。” 说着,李冬生起身把棋盘收拾好,又给柳爷倒了杯茶。 “柳爷,喝口茶,歇歇嗓子,刚才您喊得声音都有点哑了。” 柳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今天这棋下得痛快,好久没这么过瘾了。” 李冬生在一旁应和着:“是啊,跟柳爷下棋就是长见识,每一步都有学问。” 不知不觉,日头渐渐升高,到了中午时分。 柳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小子,去我屋里,陪我吃顿午饭。” 李冬生笑着答应:“好嘞,柳爷,我正饿着呢,就等着您这顿饭。” 两人来到屋内,柳爷从厨房端出几盘简单的饭菜,都是些农家常见的家常菜。 柳爷又拿出一瓶酒,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 李冬生看着酒杯,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柳爷眼尖,质问道:“你小子刚才喝酒是不是偷奸耍滑了?” 李冬生见被拆穿也不狡辩,嘿嘿一笑,道:“不瞒您说,是少喝了两口。” 柳爷相当不满,道:“还少喝了两口?我看那都能养鱼了!” “你小子之前也没见你逃酒啊,今儿怎么回事?” 李冬生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瞒您说,这不是结婚了吗,跟以前孤家寡人不一样了,那时候想咋喝咋喝,只要不喝死就没事。” “现在不一样了,回家还要给媳妇交差呢,不然老婆会生气的,希望您老理解。” 柳爷闻言,倒也没再计较,道:“行,看在你小子这么顾家的份上,饶你这一次。” “下次不能喝直说,老头子我还能灌你酒不成?” 李冬生连连点头:“知道了,柳爷。” 柳爷把酒拿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对了,你媳妇我之前也见过,姑娘长得是如花似玉,就是看那手,不像庄稼人啊。” 李冬生道:“谁说不是呢,她啊,是四九城里来的知青。” 柳爷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闪过一抹追忆,“哦……四九城啊,当年我授勋后就没咋去过了,那边还有几个老战友呢。” “哎,你家媳妇叫啥,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李冬生摆了摆手,道:“知道您老人缘广,不过她的父母您不太可能认识,她姓唐,家里是知识分子家庭。” 柳爷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确实不认识,知识分子,那怎么来咱们这地?” 李冬生就把唐素君的身世如实道出:“她父母犯了些错,她就被安排下乡了,好在她性子坚韧,到咱这儿也没喊过苦。” 柳爷听后,感慨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容易啊,不过好在遇到了你,往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李冬生点点头:“柳爷,您放心,我肯定会的。” 但是他总觉得从刚才开始,柳爷就有点心不在焉的。 良久,李冬生终于忍不住问道:“柳爷,您老从刚才开始就在想啥呢?” 柳爷皱着眉头,道:“哦……没啥,你说你媳妇让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之前有俩小同志从四九城来咱这边,拜访过我,喝酒的时候我记得听他们聊起过,说最近变动挺大,有好些个都让平反了,我就寻思……” 柳爷话没说完,李冬生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声音都带着颤抖:“当真!?” 柳爷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我也记不得太清了,当时喝挺多的。” “他俩主要是和我儿子说话,我在旁边听着,我记得是有这么一茬。” 李冬生难掩激动,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就是说,素君的父母也有可能在这一行列!?” ------------ 第一卷 第239章 准备前往四九城 柳爷看李冬生这么激动,心中也有些感慨,开口问道: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下?你跟我说她父母的名字,我摇个电报过去。” 李冬生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您了柳爷!这事儿要是真的,我自己就能问!” “对了,您还知道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吗?” 柳爷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俩小同志是上周来找的我,说是最近的事儿。” 李冬生一下也没心思吃饭了。 毕竟这事儿事关重大,关系到唐素君和她家庭的未来。 他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柳爷,我就先不陪您老吃了!” 柳爷理解地点点头:“去吧,这事儿确实重要,要是有好消息,记得回来跟我说说。” 李冬生感激地看了柳爷一眼:“柳爷,谢谢您,等这事儿有了眉目,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说完,李冬生便匆匆离开了柳爷家。 一路上,他的心情难以平静,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唐素君得知父母可能被平反时的喜悦神情。 他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回到家,把这个可能的好消息告诉唐素君。 李冬生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远远就看见堂屋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唐素君正站在窗边,手里攥着张泛黄的信纸。 “素君?”李冬生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看到那张信纸,李冬生心中顿时又惊又喜! 唐素君猛地回头,眼尾还泛着红晕,睫毛上挂着泪珠却又在笑:“冬生,你看!” 她扬起信纸的手在发抖,墨迹被泪水晕开几处,“我爹娘......他们平反了!” 李冬生几步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真的!?” “真的!”唐素君重重点头,埋在李冬生怀里哭了起来。 家人闻讯赶来,但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李冬生看着唐素君手里那张纸上的字,“恢复名誉”、“补发工资”几个烫金大字格外瞩目! 唐素君扑进他怀中,温热的泪水透过粗布衬衫渗进皮肤:“上个星期我就收到的信,但我一直不敢相信......今天公社又派人来核实情况......” “我在柳爷那儿也听说了风声。”李冬生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托起她下巴,“你眼睛都哭肿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唐素君抽噎着掏出帕子擦脸:“就......就今天早上。信是辗转寄到公社的,他们说......说爹娘在五七干校改造时表现良好,审查组复查了当年的材料......” “冬生,我是不是该回趟四九城?” 李冬生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当然要回去!” “不过先别急,我明天就去公社开介绍信,再托人买两张票,这事儿交在我身上!” “三张!”唐素君娇嗔的锤了锤李冬生胸口,“还有素颖呢!” 李冬生连连点头,差点把她给忘了。 “四张!哥!四张!” 李冬生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刚一回头,就看到石虎满脸通红,激动地朝着他们跑过来。 石虎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缕草料,一看就是刚从养殖场匆忙赶来。 “哥!我都听素颖说了!” 石虎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我就没见素颖哪天哭得这么开心过!过来一看,嫂子也在哭呢!” 李冬生看着石虎,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是你你也哭!” 他紧紧搂住唐素君,感慨万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素君!” 唐素君轻轻点了点头。 石虎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手舞足蹈:“哥!我都跟栓儿他们说过了,场子里现在有陆支书他们盯着,咱们不用操心!” “赶紧置办置办,尽快就走吧!” 李冬生打趣道:“你小子干啥这么着急,弄得跟你要去见爹娘了似的!” “那可不就是我爹娘嘛!”石虎一脸喜悦。 “我老早就想去一趟四九城看看了!听说那儿可繁华了,有好多咱这儿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 “再说了,素颖的爹娘就是我爹娘,他们平反了,我能不高兴嘛!” 这时,吕彩兰一脸疑惑地凑了过来。 她刚才在一旁忙活着家务,听到他们说要坐车,实在忍不住好奇,便开口问道:“是咋回事啊,咋突然说要坐车,坐车去哪儿?” 李冬生连忙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吕彩兰解释了一遍: “娘,素君她爹娘平反了,我们打算回四九城去看看他们。” 吕彩兰一听,脸上也露出了替唐素君高兴的笑容:“哎呀,这可真是大好事儿啊!” “素君呐,这真是老天有眼呐!” 吕彩兰一把拉住唐素君的手,心疼地说,“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这下可算能回家见爹娘了。” 唐素君再也忍不住,扑进吕彩兰怀里抽泣起来:“娘,这段时间多亏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吕彩兰轻轻拍着唐素君的背,“傻孩子,说啥报答不报答的,你进了我们家门,就是我的亲闺女。” “你爹娘平反了,我打心眼里为你们高兴。” 李冬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 吕彩兰转头看向李冬生,叮嘱道:“冬生啊,既然要去,就早点动身。” “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行李,把家里那点好东西都带上,给亲家带点咱这儿的特产,让他们也尝尝。” 说完,吕彩兰就风风火火地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她就抱出一堆东西,有自家晒的干菜、腌制的腊肉,还有新做的布鞋。 “这干菜和腊肉,都是咱自己做的,干净又好吃。” “这布鞋,是我给亲家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吕彩兰一边整理,一边念叨着。 石虎在一旁看着,也凑上前帮忙:“婶儿,我也来搭把手。” 吕彩兰笑着说:“好嘞,虎子,你把这些东西包好。” “冬生,你去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炖上,你们路上带着吃。” 李冬生看着自己娘这么夸张的架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他也舍不得破坏此时这短暂的美好,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 第一卷 第240章 记忆中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吕彩兰又拉着唐素君坐下,仔细地问:“素君呐,你爹娘都喜欢啥?咱再想想,还有啥能带上的。” 唐素君擦了擦眼泪,感动地说:“娘,您想得太周到了,我爹娘肯定会特别高兴的。” “他们就盼着能见到我,见到您这么好的婆婆,他们也会放心的。” 有了儿媳妇这番话,吕彩兰更是彻底像被打了鸡血。 “孩子等着!” 说罢,吕彩兰便开始忙活起来,直接扭头去给兔舍卖嘴的李长贵也拉了回来。 …… 一番鼓捣,不到一天的时间,家里堆得满坑满谷。 吕彩兰把晒得蓬松的棉被往樟木箱里塞时,李长贵正蹲在院门口给老母鸡褪毛。 鸡血染红了青石板,唐素君举着搪瓷盆要接,被吕彩兰一把抢过去:“孩子你歇着!孕妇沾不得血光,去把柜顶那坛槐花蜜包上,给亲家带两罐。” 看到吕彩兰这实在热情过头,唐素君不好意思。 “娘,真的够了,我就回去报个平安就回来,带太多东西路上不方便。” “不方便啥!”吕彩兰往坛口糊油纸的手没停。 “咱虽说穷,也不能让亲家觉得咱怠慢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针线筐里摸出个蓝布包,“对了,把你那些信都带上,路上慢慢看。” 唐素君实在劝不住,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冬生。 李冬生无奈苦笑,看着樟木箱里层层叠叠的物什直咋舌:“娘,您这是要搬家啊?” “搬家咋了?”吕彩兰把最后一双千层底塞进角落。 “要不是去不成,我恨不得自己跑过去给……” “娘!”李冬生打断她,凑过去搂住吕彩兰忙个不停的手。 “行了行了,您的好意我会替你传达的,我明早去公社开介绍信,你让素君歇着,这些粗活我来干,您歇会儿……” 好说歹说,总算没让吕彩兰把整个家都给塞进去。 第二天。 天还没亮透。 李冬生就揣着介绍信往县城赶。 公社办公室还亮着灯,徐书记正就着煤油灯看文件。 “徐书记!” 徐长江见李冬生进来忙递过搪瓷缸:“冬生阿,来来来,坐!” “不坐了!”李冬生喘着气,“虎子昨天来过了吧?” 徐书记笑了笑,“年轻人就是性急,干啥都着急。” 说着,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封信纸,“给你开好了,去四九城要换两次车,介绍信有效期三天,路上抓紧。” “谢谢陆叔。”李冬生接过介绍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车票......” “车票的事我托人了。”徐书记往窗外看了眼,“老杨头家的儿子在县车队,说是有趟明早的加车,不过......” 李冬生当即点头,“不会亏待人家,两斤粮票的事儿嘛!” “咳咳……”徐书记咳嗽了一声。 李冬生尴尬的摸了摸口袋里准备好的粮票,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吵嚷声。 推开门,只见石虎正跟个戴袖章的年轻人拉扯:“我哥的介绍信是陆支书开的,你凭啥扣人!” “证件不全就想坐车?”年轻人晃着手里的车票,“公社介绍信要公社盖章,你这盖的是大队的!” 李冬生赶紧上前:“同志,这是徐书记开的......” 话没说完,就看见徐书记黑着脸从屋里出来:“小周,这是我亲自开的,有问题吗?” 叫小周的年轻人一见徐书记,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书记……我这不按规矩办事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徐书记把介绍信往桌上一拍。 “李同志是咱们省的先进个人,为咱公社出了多少力!你要再为难他们,我明儿就去县革委会说道说道!” 小周赔着笑把车票塞给李冬生:“误会误会,您拿好,明早七点发车。” 李冬生无奈苦笑,人情这东西真是少了一点就寸步难行啊…… …… 回到家时,吕彩兰正往蓝布包袱里塞熟鸡蛋。见李冬生进门,忙不迭问:“介绍信拿到没?车票呢?” “都办妥了。”李冬生把车票和介绍信递给唐素君,“明早七点发车,得提前一个时辰到县城。” 李冬生看着唐素君摸着车票上的油墨字,突然想起什么:“哎呦!忘了!咱娘让咱带了些多东西,我还没给爹娘买礼物呢!” “买啥礼物!”吕彩兰把包袱往炕上一扔,“你人回去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从柜底翻出个铁皮盒,“来,素君,把这个戴上。” 盒子里躺着枚褪色的银镯子,内侧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唐素君认得这是吕彩兰的陪嫁,忙推辞:“娘,这太贵重了......” “贵重啥!”吕彩兰硬把镯子套在她腕上,“你嫁过来时,我就该把这镯子给你,好好戴着,你是俺老李家媳妇。” 唐素君羞涩的点了点头。 李冬生见此,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于是不再打扰这娘俩,一个人出门去了。 刚走出门,就见到石虎蹲在门槛上啃玉米。 石虎见李冬生出来忙问,“哥,都妥当没?” “都妥了。”李冬生踢了他一脚。 “你小子别光吃,去收拾收拾,明早我们去县城。” “得嘞!”石虎把玉米芯往地上一扔,“我这就去给轮胎打气!” …… …… 临行前一夜,当晚。 夜色渐深,唐素君坐在油灯下整理信件。 李冬生看着她微驼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素君,把你爹当年送你的钢笔带上吧,他见了肯定高兴。” 唐素君从木箱底层取出个天鹅绒盒子,钢笔的金笔尖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轻轻拧开笔帽,在信纸上写了行字:“爹,娘,我们回来了。” 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 夜已深了,道唐素君完全没有一点困意。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突然觉得这五年的等待,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宁。 李冬生摸了摸唐素君微微隆起的肚子,那里正孕育着新的希望。 “不用激动,该来的总会来。” “睡吧。”李冬生吹灭油灯,“明天还要早起。” 黑暗中,唐素君往他怀里蹭了蹭:“冬生,你说爹娘会是什么样子?” 李冬生把妻子冰凉的手焐在掌心:“会是你记忆中的样子。” ------------ 第一卷 第241章 出发 鸡啼声刺破黎明时,李冬生被炕席窸窣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天还没亮,一片朦胧中,唐素君已经起床了。 她正对着铜脸盆梳理长发,晨光透过糊报纸的窗棂斜斜切进来,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素君……起这么早啊……”李冬生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屎。 “嗯……实在睡不着……吵到你了吗?”唐素君声音按捺不住的激动。 “没有,怎么会呢。”李冬生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他当然理解妻子回家心切的心理。 “嗯!?” “素君?” 李冬生揉着眼睛坐起来,突然被妻子回头时的模样震住。 只见唐素君居然翻出了压在樟木箱底的月白府绸旗袍——这还是下乡后,她从四九城的家带来的唯一体面衣裳。 平时在村子里要干农活,唐素君向来都是素面示人,也从不打扮,那时候的她更是一种淳朴的美。 但此刻的唐素君却截然不同。 软缎裹着孕五个月的身子,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领口别着朵吕彩兰用红绒布缝的月季花,显得脖颈如天鹅般修长,更衬得原本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好看吗?”唐素君指尖轻轻抚过盘扣,声音里带着少女般的雀跃。 李冬生木讷地点了点头。 唐素君放心地露出微笑,“好看就好,我害怕不合身呢,这是我上中学时做的,没想到还能穿上。” 她转身时,下摆扫过炕沿的蓝布包袱,李冬生仿佛能看到妻子初中时活力满满的模样。 他顿时感觉喉咙发紧。 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妻子这般模样。 以往唐素君总是挽着发髻,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在田埂上挑着粪桶健步如飞。 此刻晨光中的她,却像株沾着露水的百合,连发间插着的木簪都透着股书卷气。 唯独那对乌青的眼圈有些破坏了这份美感。 “你是不是一夜没睡?”李冬生抚摸她的脸。 唐素君羞涩地点了点头,“嗯……太激动了,实在睡不着……” 李冬生咽了咽口水,“现在还早……要不?” “可是……”唐素君担忧地抚摸着肚子。 “没事的,只要不是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我会温柔一点的。” …… …… 鸡叫三遍时,太阳也升出来了。 李冬生家的灶间传来吕彩兰拉风箱的声音,屋子里飘荡着玉米碴子粥的香气。 李冬生忙活完,披上灰布褂子走出大门。 看到娘正在忙活,他走过去要去帮忙。 “你别沾手了。”吕彩兰拦住他,“难得今天穿得这么板正,可别沾点煤灰,这就快完了,你歇着吧。” 说完,她又从旁边拿出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用报纸包好的炒瓜子:“给你,路上闲着没事时吃。” 李冬生接过炒瓜子,恰巧这时候唐素君也从他身后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红晕。 “娘……好看吗?” 吕彩兰眼睛一亮,“闺女!这可太稀罕人了!” 唐素君脸上红晕更甚,“谢谢娘……” 吕彩兰越看越欢喜,往灶眼里添了足够的火后,拉着唐素君坐下。 当她看到儿媳妇腕间还戴着自己给她的银镯子时,更是喜不自胜。 “闺女,先坐着,”说罢,吕彩兰端着粗瓷碗从灶间出来。 “快把这碗红糖水给喝了,孕妇坐车颠簸。” 唐素君刚接过碗,吕彩兰又给她手里塞了一把粮票,“到县城买碗豆腐脑再垫垫,别饿着我孙儿。” 李冬生看着婆媳间和谐的一幕,也不好打扰他们,转头出门去了。 院外传来李长贵咳嗽的声音。 李长贵正蹲在槐树下给自行车打气,车斗里放着两个大麻袋,里面塞着吕彩兰连夜烙的锅盔,还有给亲家公准备的烟叶。 “爹,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等我下车了您想累死我啊……” 李长贵听到李冬生的声音,抬起头,“冬生啊!快快快!过来!” 李冬生一脸疑惑,凑了过去。 李长贵用旱烟杆敲了敲车把:“到了亲家那儿,说话别带咱这儿的土腥气。"” 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裹着猪油的咸肉。 “把这个悄悄塞给亲家母,我听说城里人油水少,这东西她们肯定稀罕!” “爹,素君家啥没见过......” 李冬生话音未落就被父亲瞪了回去。 “没见过才要显咱实在!” 李长贵往烟锅里按烟叶的手青筋暴起,“你也不想想!你丈人那是啥?四九城里的大官!那是咱们这种人平时能攀得上的?” “素君这种身份放在以前,那就是王府里的大小姐!能把闺女嫁到咱穷山沟,那是多大的情分?咱不能让人家觉得......” “爹!”李冬生打住了李长贵的话头。 “您多想了,素君爹娘不是地主老财,他们指定不能跟你说的那样,不然咋能教出素君这种孩子?” 李长贵愣了一下,看向外屋的的唐素君,手中的烟杆停在半空。 许久后,突然重重拍了下大腿:“你说的也对……但是爹交代你的都记着,多操个心总没坏事儿,别到时候让城里人给看扁了!” 李冬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知道了……” 这时院门“吱呀”推开,李冬雨蹦蹦跳跳进来,辫梢上扎着红头绳:“哥嫂要给我带啥好吃的?” 她突然盯着唐素君的旗袍眼睛发亮,“嫂子好美!比电影里的王丹凤还俊!” 吕彩兰笑骂着往女儿嘴里塞炒豆子:“就知道吃!你嫂子回家探亲呢,可不是给你带吃的去呢!” 说到这儿,吕彩兰眼睛滴溜溜一转,“欸,把你嫂子她哥介绍给你要不要?人家可是县农机厂的技术员......” “娘!”李冬雨红着脸躲到唐素君身后,“你还说我光想着吃呢!你天天就想着催我结婚!你咋不去催我姐!” 吕彩兰嘿嘿一笑,“你姐比你有心眼!再说她在供销社上班,能干的小伙子到处都是,用不着娘操心。” “那我也不要,嫂子你嫁给我说句话啊,就说咱哥结婚了。” “嗯……我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没,好久没见了。”唐素君认真地托着下巴,“不过我哥哥确实很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女孩儿。” “嫂子!” 一家人欢笑一堂。 远处传来公社的大喇叭声。 李冬生看了眼怀表:“该走了。” ------------ 第一卷 第242章 奔赴归程 终于要出发了,唐素君激动得情难自制,然而站在三轮车厢前,她却犯了难。 月白旗袍的下摆卡在膝盖处,她提着裙摆试了几次都跨不上去。 李冬雨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快让冬生哥抱你呀!嫂子!” 李冬生耳尖发烫,却见妻子红着脸微微点头,便一咬牙托住她的腰肢。 软缎下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唐素君惊呼一声搂住他脖子。 李冬雨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姨母笑,而吕彩兰则偷偷顶了顶她,给女儿竖了个大拇指。 李冬生看着这不正经的娘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回过头。 “素君,坐稳了!” 唐素君点了点头, 李冬生跨上三轮车,回头见唐素君像株风中百合般颤巍巍坐在麻袋上。 他忙解下自己的灰布褂子垫在她后腰,随后才开始蹬起三轮。 “地方,娘!冬雨!我们走了啊!” 唐素君也跟着道,“我们走了,这几天你们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李长贵摆了摆手,故作豪爽地说道:“闺女,放心去,家里有我们呢,到了给家里来个信儿。” 吕彩兰则把手比作喇叭一状,“路上注意安全,别磕着碰着,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告别之后,待唐素君坐稳,李冬生跨上三轮车,再次转头向家人挥手告别。 随着三轮车缓缓启动,家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远去。 唐素君忍不住频频回望,眼中满是眷恋。 出了家门,他们径直来到石虎家。 石虎家的土坯院墙歪歪扭扭爬着丝瓜藤。 远远的,李冬生就看到石虎站在门口的路上焦急地等待着,旁边停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 见三轮车过来,石虎激动地地蹦起来:“哥你可算来了!今儿咋这么磨蹭,素颖催了我三遍了!” 随后,他迫不及待地朝着院里大喊,“素颖!走了!冬生哥他们来了!” 石虎声音刚落,院门"吱呀"推开。 唐素颖抱着个碎花包袱出来。 她穿着件葱绿士林布衬衫,领口别着朵绒线扎的白兰花,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辫梢系着鹅黄丝带。 李冬生愣了下,这姑娘今天也是漂亮的格外出众。 只是…… 李冬生忍不住噗嗤一笑,“素颖,素君,我敢打赌,任谁看了都知道你俩是亲姐妹。” 唐素君刚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脸的疑惑,“为啥?我和我姐长得也不像啊?” 姐妹俩确实长得不像,身高也差得多,唐素君属于端庄大方型,唐素颖就偏小家碧玉一点。 李冬生抬起两根手指,指着她俩的眼睛,“你俩熊猫眼倒是一模一样,能看不出来吗?” 唐素颖闻言,摸摸自己眼下的青影,不好意思地笑了:“昨晚看书了,熬得太晚了。” 石虎在旁边直挠头,“看书?我半夜起来撒尿也没见你看书啊?” “快闭嘴。”唐素颖掐了石虎一下。 李冬生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好了好了,知道你俩想家,咱们也不磨蹭了,赶紧出发吧。” “虎子,东西赶紧放三轮里,走了。” 石虎点了点头,扭头进屋扛出一个半袋麻袋,丢进了三轮。 李冬生一脸纳闷,“就这一点?” “那不然?” 李冬生掀开看了看,发现石虎的麻袋里只有半袋红枣。 “你第一次见丈人就带这个?”他挑眉。 石虎神秘兮兮拉开挎包,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大团结和粮票:“我奶说了,城里人不缺吃喝,就缺票子。” “再说了,像素颖爹娘这种大户人家肯定看不上咱们农村人的东西,索性就不带了。” “多带点钱到地方再买点!” 李冬生听后,连连感慨:“你小子在这种事上还挺机灵。” 石虎嘿嘿一笑,“那可不?都说我虎,我可一点也不虎。” 他又掏出个铁皮盒,“这是给素颖买雪花膏的钱。” “好了好了。”李冬生催促道,“走了。” 一行人朝着公社出发。 一路上,微风轻拂,路边的野花野草随风摇曳。 到了乡镇,他们把三轮车和自行车停到炼钢厂。 公社的青砖门楼下,一辆绿色的解放牌卡车停在那里,车身有些斑驳,车斗里已经装了一些货物,用绿色的帆布遮盖着。 这就是李冬生他们要前往火车站的交通工具,这时候大多情况,都是拉货,顺带捎人。 李冬生一行人走近,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昨天和他们起过争执的小周。 不过与昨天不同,司机小周本来正站在车旁,嘴里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地靠在车门上。 昨天知道了李冬生的身份后,今天他的态度截然不同。 看到李冬生几人来了,小周立刻把烟掐灭,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不仅主动帮他们把行李搬到车上,还热情地说道:“李同志,你们快上车,今天路上肯定顺顺利利的!” 李冬生也是见怪不怪了。 他们爬上了车斗,车斗里已经有不少乘客。 大多是穿着朴素的村民,有的带着农产品,有的带着简单的行李。 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车厢里弥漫着一股质朴而亲切的气息。 唐素君和唐素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李冬生和石虎则站在一旁,手扶着车栏杆。 “都坐稳了嗷!”小周坐进驾驶位,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卡车缓缓启动,扬起一阵尘土。 车窗外,景色飞速后退,田野、山峦、村庄一一掠过。 车过青石桥时,唐素颖突然指着窗外:“姐你看!” 只见对岸的芦苇荡里,几只白鹭正扑棱着翅膀飞起。 唐素君忽然眼眶发热。 她想起五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坐在马车上,看着熟悉的景色离自己越来越远。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归家的路。 下午时分,卡车终于停在县城汽车站。 褪色的“为人民服务”标语下,小周点头哈腰地帮忙卸行李:“李同志慢走!”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下回见着徐书记,替我问声好......” ------------ 第一卷 第243章 人潮中的暗涌 暮色中的火车站飘着煤烟味。 候车室的长条木椅上坐满裹头巾的农妇。 李冬生攥着车票,看着站台上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一行人静静等候。 “冬生。”唐素君轻轻拽他袖子,指着售票处上方的电子钟。 “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呢。” 李冬生看得出他真的很激动,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嗯,时代在发展嘛,说不定以后,连火车都要被淘汰了。” 电子钟上,红色数字跳动着,离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 石虎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素颖姐,给你买的芝麻糖!” 唐素颖接过糖块,忽然想起什么:“虎子,你刚才说买糖用的是全国粮票?” 石虎挠头:“是啊,咋了?” 唐素君和妹妹对视一眼,突然笑出声来。 李冬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你们笑啥?” 直到唐素颖红着脸说:“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李冬生还想追问,候车室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前往北京的旅客请注意......” “到咱们了!”李冬生扛起行李,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了汽笛声。 蒸汽机车的汽笛声吞没了所有话语。 熙熙攘攘嗯人群也十分嘈杂,互相之间的话语根本听不清,李冬生只好紧紧握住唐素君的手,大声喊道。 “抓紧我!别走丢了!” 看到唐素君点了点头,他知道,对方听到了。 李冬生攥着四张硬纸票,望着检票口前黑压压的人群,将妻子护在身前,另一只手揽住唐素颖的肩膀。 石虎扛着两个大麻袋,在身后瓮声瓮气地喊:“哥你放心,我盯着呢!” 随着汽笛声的逼近,蒸汽机车缓缓驶入站台。 车头喷出的滚滚白雾迅速在站台上弥漫开来,模糊了人们的视线。 李冬生紧紧拉着唐素君,四人站在人群中。 火车刚一停稳,人群就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人们呼喊着、推搡着,向着车厢门蜂拥而去。 李冬生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向前,双脚几乎离地。 他奋力稳住身形,一只手紧紧拽着唐素君,另一只手努力拨开人群,试图为她开辟出一条通道。 在巨大的人流中,李冬生感觉自己就要被冲散,被推着向前踉跄几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铁皮车厢。 唐素君的碎花包袱被挤得变了形,银镯子磕在阶梯扶手上发出脆响。 “抓紧我,千万别松手!”李冬生大声喊道。 可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唐素君紧紧地贴在他身后,双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 她的月白旗袍在人群的推挤下变得皱巴巴的,下摆也被踩了好几脚。 石虎在后面护着唐素颖,用力抵挡着后面人群的挤压,艰难地向前挪动。 “他妈的!都别挤啦!”他大声吼道。 但无人理会,人群依旧疯狂地涌动着。 石虎忽然感觉有只手在腰间摸索,急忙转身,却只看见无数张麻木的面孔。 “票!查票!” 穿制服的列车员举着铁皮喇叭,声音被嘈杂声撕得支离破碎。 李冬生好不容易来到检票口,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车票。 好一会儿才掏出车票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挥挥手示意他们通过。 李冬生松了一口气,却见唐素君的旗袍下摆被踩得满是脚印,月白色软缎上洇着暗黄的污渍。 进入车厢后,情况并没有好转。 狭窄的过道里塞满了人,行李堆得到处都是,人们都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座位。 李冬生他们被人群挤来挤去,脚步踉跄。 唐素君的包袱被挤掉了,石虎连忙弯腰去捡,却差点被人群踩在脚下。 硬座车厢里充斥着汗酸和劣质烟草味。 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他们终于找到了座位。 李冬生将唐素君安置在靠窗的座位,此时她的旗袍下摆被挤得高高卷起,露出半截苍白的小腿。 石虎挤在三人座的最外侧,正用袖子擦额角的汗:“他奶奶的!赶大集都没么难挤!” 李冬生疲惫地坐下,大口喘着粗气,“嗯,差点没给我挤死!” 好在,几人都找到了座位,总算是没发生什么疑惑。 等众人都缓过神来,车厢里的热闹氛围逐渐感染了李冬生。 周围的人们或是兴奋地交谈着,或是好奇地张望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别的气息。 经历了劫后余生,李冬生忍不住笑意,跟石虎感慨:“虎子,这火车可真不一样!比咱公社的拖拉机强多了!” 石虎也难掩激动,眼睛放光,“可不是嘛!这玩意我第一次坐,没想到这么大!我感觉能把咱们村的人都给装进去!” “何止啊!” 然而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唐素君突然嘤咛一声。 李冬生回头只见她捂着小腹蜷缩起来。 “怎么了?”他慌乱地摸向妻子额头,触手却是冰凉的冷汗。 “没事......”唐素君勉强挤出个笑容,“就是刚才被人撞了下......” 她注意到丈夫关切的目光,忙扯了扯旗袍下摆,“真的没事。” 李冬生这才察觉出不对劲,连忙温柔地说:“素君,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唐素君缓缓抬起头,李冬生看到她满眼含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 “真的……没事……”唐素君声音哽咽。 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劲,石虎也旋即收起了笑容。 李冬生望着妻子泛红的耳尖,突然发现她的手一直在摩挲腰间。 “素君?"他轻声唤道,“你的钱包呢?” 唐素君浑身一僵,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旗袍盘扣。 “在......”她声音发颤,“刚才挤上车的时候......” “是不是被偷了?”石虎突然插话,“我刚才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小子在你旁边晃悠!” 唐素君点头,眼泪突然砸在月白软缎上:“里面......里面没多少钱……”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 第一卷 第244章 抓扒手 “里面是没多少钱。” 李冬生轻抚着唐素君倍挤得发红的手,“但那个钱包是你初中时,咱妈给你买的对吧?写几面你一直都带着它,你之前还跟我讲过它的来历。” 听到这话,石虎和唐素颖顿时都沉默了。 他们心里都明白,肯定是刚才上车的时候太挤,被扒手盯上了。 石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连忙安慰道:“素君姐,没事儿,丢了就丢了,别太伤心了。” 唐素颖也在一旁轻声说:“姐,别太难过了,再伤心钱包也回不来了……” 李冬生沉默片刻,他知道找回钱包几乎没有希望。 但他更在意的是唐素君的感受。 他转而轻声问:“那个人只是偷了你的钱包吗?” 唐素君一时语塞,低下了头。 李冬生温柔地说:“没事,素君,跟我说,有什么委屈都要跟我说,我可是你的男人啊。” 唐素君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他还摸我了……” 李冬生忍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摸你哪儿?” 唐素君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屁股,我一开始只以为是人太挤了,后面那只手直接捏了起来,但是人太多了,我当时连转头都做不到。” 李冬生闻言,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素君,别怕,我在这儿呢。” 他轻轻将唐素君搂入怀中。 此时,车厢里依旧人声鼎沸。 周围的乘客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嬉笑打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隅发生的事情。 李冬生抬眼看向窗外,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站台的灯光闪烁着昏黄的光,将站台上的人影拉长又缩短。 光影不断变幻,一如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 石虎和唐素颖坐在对面,两人都一脸愤怒与无奈。 石虎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起身在这车厢里揪出那个扒手,让他小子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可他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人,还是再站台上酒被偷了,连哪个车厢都不清楚,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石虎也只能无奈叹气,旅行的好心情顿时被一扫而空! 唐素颖则红着眼眶,轻轻握住唐素君的手,试图给予姐姐一些安慰。 李冬生深吸一口气,松开唐素君,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素君,我们先冷静下来,想一想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子吗?哪怕是一点细微的特征也好。” 唐素君努力回忆着,眉头紧锁,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人太多了,我当时又害怕又着急,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石虎一拍桌子,“肯定是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小逼崽子!” 李冬生点了点头,虽然这个线索十分模糊,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转头看向石虎,低声说:“虎子,等会儿我们在车厢里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人。” 石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哥,放心,我一定帮你把那家伙找出来!” 李冬生又看向唐素颖,嘱咐道:“素颖,你陪着你姐,让她先缓一缓。” 唐素颖应了一声,紧紧地靠在唐素君身边。 李冬生站起身来,准备先在车厢里四处查看一番。 他刚起身,就听到旁边一位大爷咳嗽了几声,对他说道:“小伙子,这种事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常有,别太上火,人没事就好。” 李冬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大爷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他知道大爷是好意,但他又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自己的妻子在自己身边受了这样的委屈,他无论如何也要做点什么。 只是可惜,车厢中根本没有动物,他也没法儿总系统能力,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找。 李冬生在狭窄的过道中艰难地穿行,每走一步都要侧身避开周围的乘客和行李。 他的目光在车厢里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他留意着每一个穿着格子衣服的人,观察他们的举止神态。 但来来往往的人中,穿着这种衣服的实在太多,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确定谁是扒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可李冬生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有些沮丧地回到座位上,看着依旧满脸泪痕的唐素君,心中满是心疼。 他再次将唐素君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素君,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唐素君在他怀里轻轻抽泣着,微微摇了摇头:“冬生,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车厢里的灯光昏黄而黯淡。 然而就在此时,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争吵声。 李冬生和石虎对视一眼,挤过人群来到两节车厢间的连接处。 三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正围着个戴瓜皮帽的瘦子推搡,地上散落着几封拆开的信件。 而他身上穿着的,正是格子衬衫! “就是他!”其中一人指着瘦子,“刚才偷我家媳妇的粮票!” 李冬生认出那是唐素君的蓝布钱包,忙上前捡起。 里面的钢笔还在,却少了夹层里的全家福照片。“同志,这是我媳妇的......” “滚一边去!”瘦子突然挥拳打来,李冬生侧身躲过,反手扣住他手腕。 太好了。 “你们可都看到了啊!是这小子先动的手!” “石虎!” “得嘞!哥!” 石虎当即心领神会,撸起袖子。 …… …… 周围人越聚越多。 “好!好!打的好!” 列车员举着警棍挤进来时,瘦子已经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也肿成猪头 “东西呢?"李冬生掐着瘦子的后颈,“全家福照片!” “哥!在他裤兜里呢!”石虎从他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唐素君十四五岁,扎着羊角辫站在红墙下,身后是穿着中山装的父母。 同时给他屁股来了一脚,“这么喜欢摸!我他妈让你摸!” “哎哎哎!这位同志!”赶来的列车员阻止道。 ------------ 第一卷 第245章 车轮上的烟火 回到座位时,唐素君正倚在车窗上抹眼泪。 李冬生轻轻挨着她坐下,将全家福和钱包轻轻放进她掌心,柔声道:“帮你找回来了。” 石虎则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跟唐素颖分享着刚才的“英勇事迹”:“素颖,你刚才那是没见着啊!我一顿打给那小子整得说不上话,以后你可不准再说我怂!我一点都不怂!” 唐素颖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就你厉害,行了吧!” 这边,唐素君看着失而复得的钱包,声音沙哑:“冬生……谢谢你……” 李冬生疲惫地笑了笑,“谢什么,咱俩可是夫妻啊,你这就见外了。” 说着,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是他奶奶的让那小子占到便宜了,给他手剁了也不解恨!” 唐素君破涕为笑,伸手轻轻拍了下李冬生的胳膊:“没事……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李冬生差点跳起来,满脸激动:“你倒是不在意!我是你男人啊!自己媳妇被别的男人摸了!我能不生气!?” 然而唐素君却忽然露出一脸神秘的表情,凑在李冬生耳边轻声道: “是啊,媳妇被摸了,老公会生气。” “那我男人被别的女人亲了,我是不是也该生气呢?” 李冬生顿时虎躯一震。 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何婉清离开时,曾给他的那一吻。 “素君……这事儿你听我解释……”李冬生急忙说道。 然而唐素君的手指却忽然抵上他的嘴唇,“没事,不用解释。” “我早就察觉大嫂对你的心意了,她离开前,亲口跟我坦白了。” “要说我生不生气嘛,嗯……还是有一点的,毕竟你居然瞒着我这么久,我本来还想等你亲自给我坦白呢。” 李冬生尴尬地挠着头解释:“这种事儿……你说让我咋好意思坦白啊……” 唐素君狡黠一笑:“所以你到最后也没坦白,这可是你欠我的!” “这次就算了,不和你生气,下不为例!” “当然当然!绝对没有下次!”李冬生忙不迭地点头。 这时,坐在对面的石虎好奇地探过头来:“你俩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唐素颖也跟着附和:“就是,有啥事儿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李冬生和唐素君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李冬生摆摆手:“没啥,小两口的事儿。” 不远处,几个乘客正围坐在一起打牌,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 其中一个大叔一边出牌一边笑着说:“这牌打得,比我干活还累人!” 旁边一个大妈接话道:“你这才叫会享受,出门还带着牌,不像我,就盼着赶紧到地方,看看我那小孙子。” 李冬生听着周围热热闹闹的声音,心中的阴霾也渐渐散去。 他看着唐素君,她已经在颠簸中睡着了,昨夜都没怎么睡,今天肯定早就困得不行了。 李冬生轻轻抚去她眼下的乌青,又轻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哐当声仿佛战鼓。 李冬生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 看着那些黑土地上生长的粮食,如同这个时代无数平凡的希望。 在动荡的年月里倔强地生长。 石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加入了那几个打牌的人中,甚至挑灯夜战。 看旁边他小子手舞足蹈得,加上旁边唐素颖也咯咯直笑,八成是赢了不少。 李冬生看着这一幕,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 …… 一夜平静度过。 李冬生醒来时,晨光正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在唐素君熟睡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呼吸轻得像猫打呼噜。 李冬生动了动发酸的肩颈,腿早麻得没了知觉。 他本想起身活动活动,但看着唐素君的睡脸,实在舍不得惊醒妻子。 唐素君昨夜一整夜都枕着他的大腿,像只温顺的小猫蜷在蓝布包袱上。 “唉……”李冬生揉了揉她的脸,唐素君半梦半醒的呻吟起来。 “那就让你再枕一会儿吧……” 李冬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 他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不弄醒唐素君,又将外套往上拉了拉,盖好她露在外面的肩头。 随后,他只好带着发酸的双腿,无聊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要说坐火车刚开始还因为新鲜感觉得有趣,那的后半程就是纯粹的折磨。 “哥,来打牌啊!” 石虎的大嗓门从斜后方传来。 李冬生回头,见他正和几个穿工装的汉子挤在三人座上,扑克牌在油渍斑斑的桌面上拍得啪啪响。 唐素颖坐在旁边,地上散落着一些当作筹码的瓜子壳和小石子。 李冬生指了指腿上的唐素君,冲石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石虎却咧嘴一笑:“怕啥?素君姐睡得香着呢!” “你们玩你们的,”李冬生无奈的摆了摆手。 石虎见状,也只能作罢,继续投入到牌局之中。 那热闹的吆喝声和洗牌声不断传来。 李冬生百无聊赖,转头望向窗外。 火车正穿梭在广袤的大地上,田野、山峦、河流依次掠过。 风景虽美,可长途火车的单调与疲惫却消磨着人的耐心。 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哐当声,仿佛永无止境的咒语。 时间变得漫长而煎熬。 没过多久,石虎直接把牌局搬到了李冬生旁边。 他满脸堆笑,将扑克牌往桌上一放:“哥,这回你可跑不了了!” 李冬生看着他那热情劲儿,也不禁心痒。 他身后跟着个戴瓜皮帽的大叔,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炒瓜子和花生。 “同志,来两把?”大叔操着河北口音。 李冬生被推搡着加入牌局。 唐素君在他腿上翻了个身,嘟囔着往他膝盖里蹭了蹭。 石虎见状,忙脱了自己的灰布褂子垫在她颈下:“哥你放心玩,我给素君姐当人形靠垫!” 李冬生闻言,也终于是耐不住性子,最主要的是——自己的腿终于能解放了。 “行,那就来两把!” ------------ 第一卷 第246章 舌尖上的火车 牌局很快热闹起来。 一同打牌的除了石虎,还有一个戴瓜皮帽的大叔是县农机厂的采购员,姓王; 对面穿蓝布衫的是公社兽医老周,兜里还揣着治牲口的药片。 以及昨天说过两句话得那个大爷。 他们玩的是一种叫做升级的游戏,李冬生之前没玩过,但几句下来,他很快发现,所谓“升级”竟是带着赌博性质的押粮票游戏。 石虎已经输了半袋炒瓜子,急得直挠头。 “小王你咋总炸我!”老周把扑克牌拍得震天响,“我这对子是正主儿!” 王大叔嘿嘿笑:“老周你那叫对子?我这才是真家伙!” 他甩出一对红桃A,牌角都被磨得起了毛边。 李冬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牌局,渐渐摸出了门道。 当他用一对黑桃2反杀王大叔的拖拉机时,车厢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李同志厉害!”老周大剌剌得拍着石虎的背,“玩一会儿就学会了!可比石虎这个虎子强得多!” 听他的语气,看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几人已经相处的十分融洽了。 石虎不服的涨红脸,“我哥他诓你们呢!他肯定玩过!没玩过咋可能学这么快!我是真没玩过你们这啥东西!” “不算不算!换个玩法!用我的!” 说着,石虎把牌收了起来,重新洗。 其余几人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笑着表示,“换就换,手气不好玩啥都白搭!” 李冬生见几人都答应,他也没说啥。 石虎转过头,问李冬生道,“哥,你玩过拱猪没?” 李冬生摇了摇头,“我连听都没听过。” 石虎脸上一喜,“那就玩这个了!” 老王当即瞪了眼,“我们都没玩过啊?” “用你的话说嘛王叔,交学费交学费!”石虎狡黠一笑,一边洗牌一边介绍着新玩法:“红桃是猪,黑桃Q是羊,方块J是变压器,谁要是收了猪和羊,最后就得算负分。” “收的越多分越低,要是拿到变压器,分数还得翻倍!” 李冬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规则。 牌局开始,李冬生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连几轮都出得小心翼翼。 而石虎则是一转中锋,仗着自己是唯一知道规则的,开始再牌桌上大杀四方。 眼看输进去的一袋瓜子就要赢回来了。 老王急得扯着嗓子喊:“老周,别犹豫,大胆出啊!一会儿这小子赢了!” “出?出啥阿?” “你还没搞明白规则?” “你搞明白了?” “我也没。” 石虎乐的合不拢嘴,“搞不明白规则就对了!” 但在嘈杂声中,李冬生却渐渐掌握了诀窍。 只见就在石虎要结束牌局之时,一直隐忍的李冬生亮出一张方块J将他收的“猪”翻倍,成功扭转局势。 石虎最后半包瓜子也输了出去,挨了唐素颖一顿批。 不过最终,这些瓜子还是众人一起嗑了。 正热闹间,车厢连接处传来铁皮喇叭的鸣响。 穿白色制服的列车员推着餐车过来了,头顶的蓝布帽上红星闪闪发亮。 “各位旅客注意嘞!” 他扯着嗓子喊,“今儿的主食有大米饭、刀削面、窝窝头,菜有木须肉、烧茄子、酸辣汤……” “现在是用餐的时间,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今天的午餐。” “为了方便让各位旅客多吃几样,还可以买半份。” “现在哪位同志要用饭,请把零钱准备好,现在开始卖票了。” 众人纷纷响应,打牌的兴致也暂时中断 老周眼睛一亮:“来碗刀削面!” 他摸出粮票和硬币,“同志,多搁点臊子!” “好的,两毛。”列车员熟练地撕下一张票,递给老周。 接着,老王也买了一份米饭和炒菜。 李冬生和石虎他们也加入了买饭的行列。 李冬生要了两份面条,一份给自己,一份等唐素君醒来吃。 不一会儿,一位同样穿着白色工装的女乘务员推着箱体车缓缓走来。 箱体车被擦得锃亮,里面放着各种餐食,统一用铝饭盒装着,还搭配一个铝制餐具。 女乘务员每到一处,就熟练地打开箱体车,按照票上的内容,将餐食递给乘客 当女乘务员掀开铝制饭盒时,醇厚的肉香混着陈醋味扑面而来。 “我去…这么好吃!!”石虎捧着饭盒狼吞虎咽,汤汁顺着下巴往下淌。 李冬生原本还以为是石虎没见过世面。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火车上的饭那可都是无人问津的。 李冬生一边摇头一边打开自己的盒子。 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面条上盖着一层浓郁的肉酱,肉酱里点缀着鲜嫩的青菜和香气四溢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他忍不住尝了一口,面条劲道爽滑,肉酱浓郁醇厚,味道远超他的想象。 李冬生也忍不住惊讶:“居然这么好吃?是因为我太饿了吗?” 一直比较沉默的大爷,竟在此时开口了:“小伙子,你这是第一次坐火车吧?” 李冬生茫然点头,“是第一次。” 李冬生也不算骗人,他虽然坐过很多次火车,但这年代的火车真是第一次坐,前世哪儿有这机会。 大爷嘿嘿一笑,“那就对咯~告诉你小子,这火车上的饭菜可不一般。” “厨子全部出自四九城的丰泽园、鸿宾楼这样的老店。” “餐车上做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堪比国宴,国宴需要宴请外宾的时候,还会从铁道部门抽调厨子,去年国宴还调了俩去给外宾做狮子头呢!” “你小子算是运气好,前几年火车上上的餐车都给取消了,刚恢复没多久,早几天来坐,都没这口福!” 李冬生恍然大悟,又夹起一大口面条。 正说着,唐素君嘤咛一声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发间还沾着李冬生的灰布褂子绒毛。 “这是……” 她望着眼前狼藉的牌局和空饭盒,有些发怔。 “醒了?”李冬生扶起她靠在怀里,“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快尝尝这刀削面,你绝对没吃过!” 唐素君刚睡醒,还沾点迷迷糊糊,眼睛都不想睁,只是张开嘴,“啊~” 看架势,是打算让李冬生喂她吃。 ------------ 第一卷 第247章 到站四九城 李冬生咳嗽了一声,“素君……你睁开眼看看,这儿可不是家里……” 唐素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旋即便撞上数道目光,妹妹唐素颖更是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她。. 唐素君顿时就清醒了一大半,红着脸低下头,“我……刚才打了个哈欠……” 她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起了东西,然而刚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哎!这臊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蓝布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咱娘让带的锅盔,你们要不要?” 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老周掰了块锅盔泡进汤里:“闺女,你这锅盔要是搁旧社会,能当传家宝!” “要说这锅盔啊当年我在西安支边,啃过比这还硬的——” “爹!”老周的女儿小芳突然探过头来,“您又要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她怀里抱着个铁皮饼干盒,掀开盖子露出半块五仁月饼。 “这位同志,谢谢你们的锅盔,喏,我这里有月饼!” “呦呵!这玩意我稀罕!我给你点肉干换!”石虎第一个凑了过来。 众人交换着彼此自带的干粮,一片欢声笑语间,列车继续行驶。 临近傍晚时,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紧接着,车厢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热水瓶在行李架上叮叮当当摇晃,唐素颖手里的搪瓷缸差点摔在地上。 列车广播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路段正在检修,列车将临时停车二十分钟。” “得下去透透气。”李冬生说着站起身。 其余乘客也都纷纷起身,在车上坐了一天一夜,难得的透风时间都不想浪费。 列车员也打开了车门,站台上的风裹挟着煤灰味灌进车厢。 唐素君抱着包袱跟着人群下车,李冬生和石虎几个老爷们站在站台边上抽烟。 夕阳把钢轨染成金色,远处有几个戴草帽的铁路工人正弯腰检查道钉。 感受着越来越暖和的空气,唐素君知道自己就快到家了。 “姐,你说咱爹还能在四九城找到活计吗?”唐素颖踢着小石子,声音突然低下去。 唐素君闻言,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忧虑,“官复原职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我想也是,爹娘的来信里都没提这件事,恐怕……” “算了,”唐素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总之咱们一家能团聚了就好,这比啥都强。” “我赞同。”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唐素君惊诧回头,李冬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 唐素君被吓了一跳,“要死啊你!” 李冬生嘿嘿一笑,手里的香烟明灭不定:“两位唐小姐,聊什么呢?” 唐素君娇嗔着锤了锤李冬生胸口,“聊你呢!素颖问我你啥时候这么鬼精了!” 李冬生无奈的撇了撇嘴,抬手触到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我这不是看你大冷天的站风口说话,心疼嘛。” 他脱下自己的灰布手套,给唐素君戴上,“戴好了,可别生病了。” 李冬生的体温透过手套传来,唐素君心里一暖。 “你们这么久没回家,还能找到路吗?”李冬生调侃道 唐素君噗嗤笑出声:“放心吧,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门口。” 李冬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冰凉的手焐在掌心:“那就好。等会儿到站,我们一起回去。带着孩子,让爹娘看看他们的外孙。” 唐素君的脸腾地红了,幸好暮色掩盖了这份窘迫。 她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你怎么知道是外孙?万一是个丫头呢?” “那更好。”李冬生低头轻吻她发顶,“让咱闺女跟着你学认字,然后我带她学打猎,当咱新中国第一个女猎人。” “李冬生!”唐素君又急又臊,锤了锤李冬生胸口。 “咳!”老周的旱烟袋敲在铁皮垃圾桶上,“小年轻注意点影响,这是公共场所!” 此时,车厢里探出几个看热闹的脑袋。 “周叔,不服气您也给您媳妇叫上呗!” “嘿!你这小子!” 暮色中的信号灯突然转为绿色,广播里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呛话。 “上车吧。”李冬生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等会儿到站,先去国营饭店给你买碗热汤面。” 列车重新启动,天边的云霞已褪成青灰色。 车窗映出城市璀璨的灯火,像撒了把碎金子在天鹅绒上。 唐素君感觉胃里轻轻一沉,这才惊觉从早晨到现在,火车已经载着他们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夜幕降临时,列车员开始叫卖卧铺票。 李冬生摸了摸兜里的粮票,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唐素君换个卧铺,却见她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唐素君靠在车窗上打盹,迷迷糊糊间还在呢喃爹娘的名字。 他轻轻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听见远处传来列车长的报站声:“前方到站,四九城西站......” …… 另一边。 四九城的胡同深处。 一座朱漆剥落的四合院在暮色中静默。 一个看上去年龄约莫刚过而立,头发却已白了一半的中年男人,站在中院的青砖地上,望着檐角下垂头的石榴树发呆。 树杈间挂着个褪色的鸟笼,正是十年前他亲手编给素君的生日礼物。 爱此人正是唐素君的亲生父亲——唐元山。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在青灰色的院墙上,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发黄的土坯。 唐元山站在四合院的影壁前,指尖抚过砖缝里钻出的野草。 恍惚间仿佛看见二十年前的光景——那时影壁上还贴着崭新的“劳动光荣”标语,女儿们穿着碎花布衫在院里跳皮筋…… “他爹,素君她们快到站了。”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端着煤油灯从东厢房出来。 她鬓角的白发在光晕中泛着银光,浑身透露着一股优雅矜持的气息。 唐父摸出怀里的搪瓷缸,缸底沉着没喝完的茉莉花茶。 “当年咱们刚分到这院子时,”他用袖口擦了擦石桌,“素君才这么高,总在石榴树下背毛主席语录。” 他比划的手势停在半空,仿佛还能触到女儿柔软的发顶。 ------------ 第一卷 第248章 岳父的考验 杨萍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但随即露出微笑,“都过去了,女儿们就快回来了,老大下个月也能回来。” 唐元山没回头,目光落在墙角那株枯死的石榴树上:“当年分到这院子时,素君才五岁,抱着树苗说要种出满树红灯笼。” 他弯腰捡起一片枯叶,叶脉干裂。 “结果树没活成,人也要嫁到千里之外去了。” 唐母拍了拍老伴的肩膀:“闺女嫁人你倒矫情上了。” “信里不是说了吗,冬生和石虎都是实诚人,女儿们很幸福。” “孩子们都长大了,上个月素颖来信说,她对象是炼钢厂八级办事员,人家还跟咱们寄了不少粮票。” 唐元山突然重重放下搪瓷缸,茶汤溅在石桌上,洇湿了他磨破袖口的灰布衫。 “我担心的不是粮票!”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去年有多少女知青被当地人......” 他的喉结滚动着,像吞咽着某种苦涩的东西。 “咱们素君怀着身孕回来,这要是在农村!” 他猛地转身,眼镜片反着冷光,“你忘了老张家闺女?下乡三年,被大队会计糟蹋了不敢说,喝农药那晚……” 杨萍握住丈夫布满老茧的手,“别瞎想!要往好处想!” “素君她们在信里说的还不够清楚嘛?李同志是先进个人,小石是炼钢厂的劳模。” 她从衣襟里掏出唐素君寄过来的结婚照,“你看这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多精神,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唐元山盯着照片上李冬生,毕竟是结婚照,李冬生在灯光下显得正气凌人。 但他这个当爹的始终不放心。 总觉得自己女儿是被猪拱了,是在穷山恶水被野汉子给威胁了,或者欺骗了,更或者…… 一想到这儿,他攥紧照片的手微微发抖,指甲在相纸上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我不管他是不是劳模。”唐元山把照片拍在石桌上。 “想娶我女儿,必须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明天我要当面问清楚,看看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 …… 火车站。 列车缓缓进站时,唐素君被铁轨与车轮摩擦的尖啸声惊醒。 车窗上蒙着的水汽已凝成冰花,她用袖口擦出个小洞,看见站台上悬着巨大的红色标语:“热烈欢迎各地知识青年支援首都建设!” “素君,到站了。”李冬生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原本还困得不行的唐素君顿时坐直了身子,眼泪不由自觉的流了出来。 五年。相隔五年,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走吧,回家。” 四九城西站的出站口挤满了接站的人群。 唐素君攥紧包袱,跟着李冬生挤过检票口,突然被扑面而来的汽油味呛得咳嗽起来。 两辆墨绿色的解放牌卡车正突突地喷着黑烟,车斗里载着裹头巾的纺织女工。 “嚯!不愧是首都哈,卡车都随地跑的!”石虎连连感慨。 挑着扁担的贩子吆喝着“冰糖葫芦——”,穿深蓝制服的乘务员举着铁皮喇叭喊“不要挤不要挤”,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 出了站,李冬生买了四串冰糖葫芦,四人一人一个。 “这就是冰糖葫芦吗?我还是头一回吃呢。”石虎眼睛放光的看着手里的一串串山楂。 此时的石虎自从下了车后,就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刚一口咬下糖衣,还没来得及享受,远处传来"叮铃铃"的电车声。 石虎下意识抬头,看到是辆红白相间的有轨电车正从长安街驶过,车顶的辫子擦着电线迸出几点火星。 “卧槽!哥!!快看!”石虎差点没拿稳冰糖葫芦,“那个铁箱子会自己跑!” 唐素颖拍了拍石虎的头:“小点声!啥铁箱子?那是......哎哟!” 话没说完被个穿军大衣的旅客撞了个趔趄,怀里的山货撒了一地。 然而那人头也没回,就跟没撞到似的,径直离开了。 “哎!哎哎哎!你眼瞎啊!”任凭石虎怎么叫喊,那人都无动于衷。 要不是看山货撒了一地要赶紧捡,他恨不得上去给这小子两耳光。 “他奶奶的,首都人都这么鼻孔看人?撞到人都不会说声对不起啊!” “算了吧虎子,是我自己没站稳。”唐素颖不想再生事端。 几人把散落的山货拾起后,就继续朝着车站外进发。 出了车站,石虎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别开生面。 横跨街道的铁丝网上挂着数十盏琉璃宫灯,在晨光中泛着暖黄的光晕。 每个灯面上都绘着不同的京剧脸谱,关公的丹凤眼在风中轻轻摇晃。 “别看了,虎子,”李冬生出生提醒,“前面就是长安街,咱们先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石虎连忙跟上,“哥,你还知道长安街啊?你之前来过?” 李冬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连忙打了个哈哈,“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多让你看点书,你就是不看!” 石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有挨了一顿批,有些郁闷的低下头,这才注意到人行道上每隔几步就嵌着块铜制的“盲道”——这在县城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 虽然他很想问问这玩意是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不然显得就自己一个土包子。 路过一家百货大楼时,橱窗里的彩色电视机突然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屏幕上正播放着《林海雪原》,画面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石虎凑近玻璃,看见标价牌上写着“上海牌14英寸彩电1250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国营饭店的霓虹灯招牌在街角闪烁。 四人走进饭店,跑堂的姑娘甩着长辫子过来,围裙兜里插着铅笔:“几位?” 她脸上原本带着笑容,但目光扫过李冬生沾着煤灰的棉袄,和石虎的打扮后,瞬间收敛,嗓门高了八度:“没粮票可不行啊!” 李冬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二斤饺子,三碗卤煮。”他甩出全国粮票,“再加个炒肝儿。” 姑娘看到李冬生一下掏出那么多粮票明显一愣,但接钱时,还是特意数了三遍粮票。 石虎忍不住嘟囔,“看不起谁呢……” “好了好了,咱家那儿的饭店不也这样吗。”李冬生现在只想好好吃顿饭。 ------------ 第一卷 第249章 百货商店 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石虎望着墙上的菜谱发呆。 除了熟悉的红烧肉、醋溜白菜,还有“松鼠桂鱼”“奶油蛋糕”这些从未听说过的菜名。 别的不知道,单看价格,那是真的贵! 隔壁桌的中年男人正用铝制饭盒打包剩菜,饭盒盖上印着“北京第一机床厂”的字样。 唐素君正望着那一串字发呆。 “尝尝这个。”李冬生把一块锅包肉夹进她碗里。 唐素君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的口感让她想起小时候过年才能吃到的炸年糕。 吃饱喝足后,几人走出饭店。 “对了虎子,你不是说要给老丈人买点见面礼吗?” 李冬生指着街角的百货商店,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印着搪瓷盆。 石虎嘴里还叼着糖葫芦棍,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见货架上整整齐齐码着茅台、西凤酒。 “我当是啥,这这太大了,我还以为是酒厂呢!” 石虎来了精神,三步并两步跨进店门。 唐素颖赶紧跟上,生怕他闯出祸来。 李冬生则牵着唐素君的收,“走吧,咱们也去给爹妈挑点见面礼。” 走进百货商店,可谓是别开生面,要说不愧是首都,连百货商城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柜台后的售货员正在织毛衣,见他们进来连眼皮都没抬。 石虎进去后都不用挑,直奔烟酒。 “同志,来瓶茅台!”石虎把搪瓷缸往柜台上一墩,正在织毛衣的售货员一惊,手里的竹针差点戳到眼睛。 她抬头时,油光水滑的大波浪卷发扫过“北京市劳动模范”的胸牌。 “没看到牌子吗?”姑娘长得倒是水灵,可一开口,一股傲劲儿扑鼻而来,“凭票供应!” 她下巴朝墙上一扬,泛黄的“烟酒糖茶凭票购买”告示在穿堂风里晃荡。 石虎皱起眉头,“我也没说不给你票啊!你这啥态度?” 然而石虎这才刚说一句,售货员就炸了毛,“保卫科!有人找事!” 唐素颖赶紧拽住石虎的袖子往一边拉:“我爹不喝酒,你别找事儿了。” 石虎一脸惊讶,“还有不喝酒的老爷们?没事儿,买点给咱妈喝!” “我妈也不喝!”唐素颖瓮声瓮气道,“你快把这酒放那儿,买点茶叶就行了。” 石虎挠着后脑勺嘀咕:“真是稀奇了,不喝酒还有啥活头……” 但还是听话地把目光投向茶叶柜台,跟着唐素颖一块挑选。 李冬生这边,唐素君正对着布料柜台发愁。 他记得母亲当年在纺织厂当书记时,最爱穿香云纱旗袍,可如今平反后...... “买匹的确良吧。”李冬生指着柜台里湖蓝色的布料,“现在时兴这个。” 唐素君点了点头,“好,听你的,这个颜色也好看。” 两人商讨完,对着售货员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在翻着白眼扯布,剪刀尖在布料上留下毛边。 “全国粮票五斤,少一两都不行。” 李冬生也是见怪不怪了,并未发作,“同志受累,再拿盒上海牌蛤蜊油,多少钱?” 售货员把铁皮盒往柜台上一摔。 “自己看。” 小两口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石虎那边更热闹。 他捧着两包西湖龙井,突然看见货架顶端的金华火腿,“这是啥?” 石虎踮着脚去够,差点撞翻旁边的搪瓷痰盂。 售货员终于忍不住发作:“乡下人懂什么!这是给外宾准备的!”她操着京片子,“没钱就别瞎碰!” 石虎的忍耐也早就到了极限了,买个东西花了钱,还要被当成孙子训,牛脾气当时就上来了。 “你说谁呢?” 石虎撸起袖子就要理论。 眼看要惊动保卫科,唐素颖赶紧掏出炼钢厂开的介绍信:“同志,我们是来探亲的,这是我对象......” 售货员扫了眼介绍信上的“先进个人”印章,态度稍有缓和,但依然鼻孔朝天:“早说嘛,我还以为是盲流子。” “我看你像个盲流子!”石虎愤愤不平的把茶叶拍在桌子上。 付完钱,李冬生这边也买好了。 唐素君抱着的确良布料,李冬生手里装着一些蛤蜊油和消耗品。 出了商店,石虎还在愤愤不平:“什么态度!不知道以为她是省长呢!” 李冬生拍了拍他肩膀:“人家见惯了大世面,瞧不上咱是她们的事,不至于怄气。” 不知不觉间,李冬生的心态已经放平很多了。 他抬头看天,太阳已升到头顶,“走了,这都快中午了,咱们得赶紧找地儿坐车。” “跟我来吧,”唐素君走在最前面,“这我熟,我知道路。” 跟着唐素君一路走,有轨电车叮叮当当驶来。 车厢里飘着煤气味,拉手吊带是褪色的军绿色,坐着的乘客们个个衣领笔直。 “素君,你们家地址在哪儿?” 唐素君倒背如流:“西四牌楼胡同37号。” 售票员是个戴红袖章的老太太,凑过来瞅了眼地址:“哟,老革命家属院!” 她嗓门奇大,惊得全车人都看过来,“您几位是亲戚?” 不等唐素君回答,又热情地说:“到站我喊你们!” 石虎在旁边吐槽,“呵……这态度变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李冬生戳了戳他,“别瞎说话,人家老太说不定本来就热情呢,别以偏概全。” 车里并不拥挤,但互相之间的交谈声下,也显得十分热闹。 几人挑了一个空位坐下,静静的等待着到达。 车窗外掠过人民英雄纪念碑,汉白玉浮雕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石虎一直趴在窗口看,“奶奶的,要不是照相机太贵,我也真想买一个,回去让我奶看看!” 电车在西四牌楼站停下时,石虎差点被晃得摔倒。 他扶着站牌喘气,看见不远处的副食店门口排着长队,人们手里攥着豆腐票、肉票,在寒风中跺脚取暖。 “小同志们!到了哈!”大娘热情的招呼道。 “用不用给你们捎一下行李,我看东西挺多的。” 路上一直没怎么交流的大叔,忽然主动开口。 李冬生这才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温度。 ------------ 第一卷 第250章 时过境迁 唐素君正想招呼大家下车,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浑厚的男中音:"同志,需要帮忙扛行李吗?" 回头时,唐素君看见个穿蓝布中山装的大叔,胸前别着“首都公交标兵”的徽章。 他的解放鞋已经磨得发白,却依然笔挺地站在那里,长相活像《海港》里的方海珍。 李冬生刚要开口拒绝,大叔已经扛起两个麻袋:“别客气,我在公交公司干了二十年,这点分量算啥!” “谢谢同志。”唐素君感激地说。 一行人跟着大叔往胡同里走,路过副食店时,大叔开口问道:“你们刚才上车时,我听几位是来探亲的吧?这胡同住的可都是老革命,不知道要探的是哪一家?” 唐素君笑了笑,“就最里面,37号院。” 然而话音一落,大叔却忽然停住脚,震惊的看着唐素君,“元山家?” 唐素君惊讶地抬头:“您认识我爹?” “爹?”大叔先是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素君好一会儿,看的唐素君都有些不自在了,眼睛忽然一亮,“你是素君吧!?” 被一个陌生人叫到名字,唐素君有些惊讶,也有些警惕。 大叔哈哈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不认识我了?我是杨伯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放下麻袋,掏出张皱巴巴的工牌,展示给唐素君看。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军装,胸前的大红花几乎遮住半张脸。 唐素君在记忆中搜寻许久,终于把眼前的白发大叔和小时候那个总往她兜里塞糖果的军人重合。 “白叔!真的是您!”她眼眶发热,“我差点认不出了......” 杨白大笑,“可不是嘛,你爹当年总说我是'愣头青'呢!” 唐素颖躲在石虎身后偷笑,杨白突然指着她:“这是小虎妞吧?” 唐素颖红着脸反驳:“我才不叫小虎妞!” 杨白笑得直不起腰:“你两岁那年咬了我一口,现在不认账啦?” 唐素颖脸颊瞬间红透,连连摆手:“哪儿有!你肯定记错了。” 杨白笑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把目光转向李冬生和石虎,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这俩……莫非是,月寻跟云深?” 唐素君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哥哥,他们是我们的对象。” 唐素君介绍道,“这是李冬生,养殖场;这是石虎,炼钢厂的。” 李冬生递上介绍信,杨白接过来仔仔细细得看了一会儿。 “好小子!” 杨白看完介绍信直拍大腿,“都是响当当的工人阶级!比我家那混小子强多了......” 李冬生和石虎赶忙恭敬地打招呼:“白叔好。” 杨白点了点头,“恩好啊……都好!” 随后,他略带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说:“我就说呢,时间长了人都认不出来了,仔细想想,月寻跟云深现在估计没这么年轻。”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唐素君姐妹俩,杨白不禁感慨万千:“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你们就要嫁人了。” 唐素君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活泼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小雪姐呢?她应该也嫁人了吧,孩子估计都有了。” 杨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却又透着苦涩的惨笑:“死了,早就死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唐素君眼眶一下子红了,小时候和杨雪一起玩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却天人永隔。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杨白却看的很开,“生离死别,人生常有嘛……不算啥。” “白叔,您现在......”唐素君小心翼翼地问。 杨白抹了把脸,又恢复了爽朗的笑容:“我在公交公司开电车,老伴在街道办糊火柴盒。日子嘛,凑合过!” 杨白靠在槐树边掏出旱烟袋,火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素君啊,这些年在东北过得咋样?” 他用鞋跟碾灭烟丝,“听说那边冷得能冻掉耳朵。” 唐素君望着地上投下的树影,恍惚看见自己在煤油灯下纺线的模样。 “刚去那年,”她摸了摸袖口的补丁,“连炕都不会烧,差点把炕头点着了。” 杨白大笑:“你这丫头从小就冒失!” 他突然正色道:“你们已经结婚了?” 说着,他目光落在了李冬生身上。 唐素君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嗯……孩子都有了。“ 石虎突然插嘴:“素颖也快了!” 唐素颖给了他一拳,“这种事儿你争什么先阿!” 杨白笑的前仰后合,“好小子,比我当年有出息!” 唐素君从包袱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个剪纸,剪纸是个胖娃娃抱着鲤鱼,边缘有些磨损。 “本来想给小雪姐的孩子......”她的声音低下去。 杨白一愣,接过剪纸小心收好:“我替小雪谢谢你了。” 他突然抓住李冬生的手,搞得李冬生一懵。 “冬生啊,素君这丫头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犟得很。” 他又转向石虎,“还有你,素颖小时候能把男娃打进医院,可别让她受委屈。” 李冬生郑重地点头:“白叔放心,我以后绝不会让素君吃苦。” 石虎拍着胸脯保证:“素颖要啥我给买啥!” 杨白欣慰地笑了,他扛起麻袋继续往前走,“走,我带你们抄近道!” 拐进一条窄胡同,杨白突然指着墙上的标语:“看见没?这'抓革命促生产'还是你爹当年写的呢!” 唐素君望着斑驳的墨迹,仿佛看见父亲握着排笔的手在颤抖。 杨白又掏出个铁皮盒,“给,身上也没带啥迎接你们的,炒瓜子,自家种的!” 走到胡同深处,杨白突然停住脚步。 歪斜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这儿就是令唐素君魂牵梦绕得家了。 “到家了。”他轻声说,“进去吧,你爹这两天总在院门口转悠......” 唐素君攥紧李冬生的手,掌心全是汗。 “放心,”唐素君宽慰道,“不用紧张,我爹人很好说话的。” ------------ 第一卷 第251章 岳父的下马威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尽管唐素君这么说,李冬生也没法儿放心,他怎么可能放心。 李冬生站在朱漆剥落的院门前,心跳如鼓,尽管表面上强装镇定,可攥紧唐素君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他在机械厂面对领导的考察、在技术难题面前都不曾这般紧张。 此刻,面对即将见面的老丈人,他只觉大脑有些空白,满心都是忐忑。 唐素君看出他的紧张,悄悄攥住他的小拇指:“放心,我爹娘真的很好说话的。” 她指腹摩挲着他虎口的茧子,“他要是敢为难你,还有我呢,我爹从小就不跟我唱反调。” “素君,你爹娘应该不会不同意我们的婚事吧?” 李冬生的声音不自觉压低。 唐素君抬头望向他,嘴角噙着一抹安抚的笑意,“放心啦,我爹娘很开明的,他们一直提倡自由恋爱,才不会干涉咱们呢。” 她微微歪着头,陷入回忆,“小时候,我偷偷跟隔壁家的孩子跑去看露天电影,回来都很晚了,我以为会被狠狠骂一顿。” “结果爹娘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还笑着问我电影好不好看。” 李冬生认真听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些。 深吸一口气,李冬生和唐素君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木门。 “爹,娘,我回来了!” 唐素君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在院子里回荡,唐素颖得声音紧随其后。 推开门的瞬间,正在中院择韭菜的杨萍抬头时,手里的菜篮子砰然落地。 韭菜叶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把把绿色的小剑。 “素君!素颖!” 她踉跄着扑过来,“你们可算回来了......” 唐元山从西厢房冲出来,手里的茶“咣当”撒了一地,弄湿了鞋子都全然没在意。 “爹!”姐妹二人扑进父亲怀里,蹭得老人满是泪痕。 杨萍抹着眼泪笑道:“慢点慢点!怀着身子呢!” 唐元山颤巍巍的抚摸着女儿的脸,手指摩挲着闺女冻红的耳垂:“瘦了……瘦了......” 话到嘴边又变成咳嗽。 “闺女,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像是要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梦。 一家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泪水和欢笑交织。 李冬生和石虎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场景,也不禁被感染。 “爹,这是冬生。”唐素君拉过丈夫。 李冬生赶紧敬礼。 唐元山上下打量他,却转向石虎,“那你就是石虎了吧?” 石虎被看得发毛,下意识挺直腰杆:“报告首长!” 唐元山哼了一声:“别跟我来这套,我现在就是个看大门的。” 李冬生向前一步,恭敬又略带紧张地开口:“爹,娘,我来看你们二老。” 杨萍脸上瞬间绽开笑容,热情说道:“好孩子,快进来坐,一路上累坏了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煮点热汤。”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 唐元山原本和颜悦色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李冬生,上下打量一番后,眉头紧紧皱起。 “哼,就这么把我闺女拐走了?” 他突然指着李冬生手里的礼品:“放下东西就走吧,我们家不缺这些。” 杨萍急得直跺脚:“老唐!” 她拽过李冬生的胳膊,“孩子别在意,他……” 唐元山突然提高嗓门:“你懂什么!” 他抄起搪瓷缸砸在石桌上,茶汤溅湿了李冬生的裤脚。 “我问你,你们结婚领证了没有?” 唐素君愣住了。 李冬生正要开口,唐元山又道:“我听说东北有些干部作风不端,专门欺负女知青!” “爹!”唐素君拽父亲衣袖,“冬生他不是那种人!” “你闭嘴!”唐元山甩开女儿,扫帚尖几乎戳到李冬生鼻梁: “你是干啥的?” “打猎的。” 唐元山目移向女儿,“打猎?会打猎很威风?” 随后他又看向李冬生,“让孕妇跟着你钻山沟?你当这是旧社会跑马帮呢?” 石虎的拳头硬了,不过被李冬生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叔,您先消消气,这是我娘给您带的……” “用不着!” 唐元山一脚踢翻网兜,风干的野鸡从麻绳里滚出来,羽毛沾满尘土。 “带着你的山货滚!我闺女不是牲口,犯不着跟猎户讨生活!” 李冬生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报告伯父,您刚才那句话容我纠正。” 他从衣服内袋掏出介绍信和结婚证, “我现在带领老乡们办合作养殖,不需要进山搏命!” “另外,关于您担心的结婚证,我们是今年领的证,就在这里。” “叔,我知道配不上素君,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配得上她。” 他从军大衣内兜掏出个红本本,“这是养殖场今年的分红,存在信用社……” 唐元山看都不看一眼,“滚!拿钱买我闺女?做梦!" 石虎人不见了,一把揪住老丈人衣领:“你他妈……” “虎子!”李冬生掰开他手指,强拉硬拽了过来。 唐元山也被石虎的举动给吓到了,但愣了一愣后,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背过身去。 “你们先回招待所,明天再来。” 杨萍想挽留,“至少留下吃个饭……” 话没出口就被唐元山打断,“咱家没那么多碗筷!” 石虎一听这话,暴脾气瞬间上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你这当爹的怎么能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冬生一把拦住。 李冬生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随后默默地把带来的礼物放在一旁,拉着石虎退出了院子。 “伯父伯母,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罢,李冬生拉着石虎离开。 走出四合院时,石虎还在骂骂咧咧:“什么态度!大队书记也不敢跟我这么横!” “他奶奶的,探亲探亲,亏我奶还给他老不死的捎东西,我就当喂狗了!” “哥!今晚咱俩过来翻墙给素颖他们接走,再也不来了!受这窝囊气!” 然而李冬生却突然轻笑一声:“虎子,大可不必。” “不必?” ------------ 第一卷 第252章 敲山震虎 石虎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石子"啪"地砸在国营副食店的铁门上,惊得排队买冬储白菜的大妈直捂心口:“要死啊!哪个小兔崽子!” “我他妈就是兔崽子!”石虎梗着脖子回骂,“专门啃你们这些老帮菜!” 李冬生揪着他后领往胡同外拽:“消停点,没见联防队往这边瞅呢?” 两个戴红袖标的小年轻正在路灯下转悠。 石虎脸似的涨红,喉咙里还在喷着脏话:“哥,你就不生气?那老东西装什么清高!真当自己是领导呢,领导也没敢这么跟我说话!” “虎子。”李冬生停下脚步,转身按住石虎的肩膀。 “你注意到没有?” “注意个屁!” 石虎甩开他的手,“我就看见他把野鸡踢得满地滚!那可是我在后山蹲了三天才打到的七彩锦鸡——” 李冬生听着石虎的抱怨,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 等石虎稍稍平静了些,他才缓缓开口:“虎子,你先别着急上火。” “你好好想想,从咱们进院子开始,伯父的一举一动,是不是有点奇怪?” 石虎疑惑地挠挠头:“奇怪?我看他就是故意找茬!” 李冬生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他一开始看到咱们,态度还算温和,可一提到咱俩的婚事,就突然变脸了。” “他问咱们有没有领证,又说担心东北干部作风问题,这说明他很在意素君,害怕她在外面受欺负。” “而且,”李冬生顿了顿,“他虽然言辞激烈,可你注意到没有,他不是真的讨厌我。” “他让咱们回招待所,而不是直接赶走,这就说明他还是给咱们留了余地的。” 石虎愣了一下,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哥你的意思是...” “他这是给台阶下呢。” 李冬生从军用水壶里抿了口凉水,喉结上下滚动,“你没看见他踢翻野鸡时,都没敢使劲儿,那是演的,你真当他老寒腿阿。” 他转身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四合院,“老丈人这是下马威,想看看咱们有没有把他闺女放在心尖尖上。” “那……那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李冬生摆了摆手,轻松地说:“不着急,啥也不用干,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会儿。咱们坐了两天车,都没咋睡好,养足精神,明天再去见他。” …… 国营第三招待所的门帘油光发亮,掀开时带起股霉味。 柜台后坐着个织毛衣的胖阿姨,听见动静头也不抬:“介绍信。” "两间房。"李冬生把介绍信拍在油渍斑斑的登记本上。 “没房了。” 女人头也不抬,瓜子壳准确吐进搪瓷缸,努努嘴指向墙上的价目表。 泛黄的纸上“特殊时期,严禁串联”的标语还没撕干净。 “就剩顶楼大通铺,三十号人一间屋。” 石虎正要发作,李冬生按住他的后腰:“我们是军属。” 女人的手抖了抖,瓜子撒了半柜台。 她忙不迭擦眼镜:“同志稍等,我再查查...” 十分钟后,两人站在二楼走廊尽头。 霉味混着煤炉味扑面而来,墙上的《旅客须知》被烟熏得发黄。 李冬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六张硬板床整整齐齐排列,窗台上的搪瓷缸底结着褐色茶垢。 “这他妈是猪圈吧!”石虎把行李往床上一掼,震起团灰尘。 “你看这褥子,跟腌了三年的咸菜似的!” 李冬生掀开褪色的蓝布床单,露出泛黄的草席:“知足吧,至少没睡大通铺。” 他从水壶里倒出半碗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睡会儿,明天该咱们出牌了。” 夜幕降临,窗外传来梆子声。 石虎鼾声如雷,李冬生却辗转难眠。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他摸出贴胸口的结婚证,轻轻笑了,把结婚证贴回心口。 老丈人这招敲山震虎,敲得正是时候。 …… …… 另一边,唐素君家。 西厢房的煤油灯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晕。 杨萍端着刚出锅的小米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 唐元山坐在八仙桌旁,搪瓷碗沿磕在桌面上发出脆响,却始终不碰那碟炒鸡蛋。 “爹,您尝尝这个。”唐素颖把糖醋排骨推到老人面前。 “虎子从县城买的糖精。” 唐元山没给什么好脸色:“我吃糠咽菜的时候,他还没断奶呢。” “老唐!”杨萍把笤帚疙瘩摔在灶台上,“孩子大老远回来,你就不能说句软和话?” 唐素君抱着肚子坐在竹椅上,“爹,冬生可厉害了,他们合作社养了三百多只獭兔呢。” “獭兔?”唐元山突然拍桌子,震得酱油瓶歪倒。 “獭兔能当饭吃?能换工分?我看他就是不务正业!” 杨萍抹着桌子上的酱油渍叹气:“差不多得了吧……老唐!” “当年你不也说老崔家儿子搞副业是资本主义尾巴?结果人家现在开代销点,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我看啊,这俩小伙子行!” 唐元山默不作声,无声的抗议着。 一家人难得相聚,本该是其乐融融。 可因为白天的事儿,如今气氛却是略显尴尬。 沉默良久,唐元山的喉结动了动,“闺女,在东北哪儿吃苦了吧?” 姐妹俩对视一眼,杨萍悄悄捅了捅女儿,唐素君心领神会,从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 “没有的事儿!爹!我在那边天天有肉吃。” “那就好……”唐元山的声音突然哽咽,“爹对不住你们,没能力保护好你们几个,总怕你们在外吃苦受骗……” “要不是因为那破事儿,你们又何至于去东北。” “爹。”唐素君温和的笑了,“您还说呢,当年我要是不去东北,能遇上冬生哥这么好的人?” 杨萍往老人碗里舀了勺菠菜汤:“老唐,你还记得素君第一次写信说找到对象时,你半夜起来翻她的照片吗?” 唐元山涨红了脸:“我那是怕她被人骗!” “那您看看这个。”唐素君掏出结婚证,“我们是正经领了证的。” 杨萍忽然笑了,“你爹知道!他天天端着你们结婚照看呢!” ------------ 第一卷 第253章 倔强的老父亲 唐元山的筷子掉在碗沿上,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放屁!我什么时候半夜看照片了?” 杨萍舀着菠菜汤的长柄铁勺悬在半空,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星油花: “上个月你蹲在灶间看照片,把油灯都熬干了,这事能有假?” “你说说你,连自己闺女都骗!" 唐素颖忙不迭给母亲扇风,唐素君趁机把结婚证推到父亲面前。 泛黄的纸页映着煤油灯的光晕,唐元山的指尖在“李冬生”三个字上悬了悬。 “哼!我看这结婚证就是假的!东北那地方天高皇帝远,谁知道是不是随便找个公章盖的!” “爹!”唐素君急得站起身,肚子顶得竹椅咯吱作响。 杨萍眼疾手快扶住她,“老唐,你这就过分了。"” 杨萍把笤帚疙瘩往八仙桌上一拍,“人家带着素君怀着身孕坐了三天火车回来,你倒好,连口热汤都舍不得给女婿喝!” 唐元山梗着脖子不说话,眼珠却偷偷瞥向女儿隆起的小腹。 唐素颖趁热打铁:“爹,虎子今天给您带的七彩锦鸡,那可是他在后山蹲了三天才打到的。” “您还记得小时候我想吃野味儿,您半夜举着松明火把去掏鸟窝吗?” 老人的喉结动了动,不过还是抄起竹筷敲在唐素颖手背上,冷哼一声:“就你话多!给你打个野鸡就给你迷住了,光看一眼能知道啥?” “就你家那个石虎,今儿还想打我呢!我可是他老丈人!” 杨萍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别说人家!我那会儿都想打你了!” “人家大老远过来还好心给你带东西,你倒是好,给人一顿骂,还给东西踢了,人家能不生气嘛!” 唐元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我那会儿是有点过分,但是这也侧面说明了这小子脾气不好不是?他连我都敢打,万一以后打素颖呐?” 姐妹俩笑了,唐素君说道:“爹你就放心吧,虎子在家啊,对素颖可好了,百依百顺的。” 唐素颖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爹,我在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只有我打虎子的份,虎子可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 “你俩就会向着你们男人说话!” “爹,您咋就那么看不上虎子和冬生呐?”唐素君噗嗤笑出声。 “哼!唐元山的老脸一拉,“我看你们姐妹俩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我回屋睡觉去了!"” 杨萍在身后直跺脚:“老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她转身看向两个女儿,无奈的笑了“你爹这是老房子着火,面子比里子金贵。” 唐素颖抱着枕头往炕上爬:“娘,爹到底为啥看不上冬生哥啊?” “你们爹啊……”杨萍往炕洞里添了把碎柴,火星子噼啪迸溅。 “他不是讨厌那俩小伙子,他这是给他们做考验。” “你们爹就是害怕你们识人不清,被坏人给骗了。” “不过要我说啊,咱们女儿是谁?那还能分不清好坏?” 见被揭了老底,本来都回屋的唐元山又折返了回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还嘴硬道:“伙计!你可别瞎说!” “我那不是怕女儿们被胁迫了嘛,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唐素君和唐素颖姐妹俩闻言,这才明白自己爹原来不反对婚事,相视一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杨萍也笑了,“上个月公社放露天电影,放映员多放了段《甜蜜的事业》,你爹盯着银幕上的唐招弟看了半宿,回来就说东北男人都靠不住。" 唐素君摸着肚子笑出声:"那是电影!" “谁说不是呢。”杨萍把针线筐往炕沿一推,声音调侃道,“说来说起,你爹就是舍不得闺女嫁那么远。” 见被戳穿,老唐同志自觉面上挂不住,嘴硬道,“别瞎捉摸我的心思,没有的事儿!” 俩闺女见状相视一笑,立马围在爹身边,轻轻给他捶着腿,就像小时候一样。 “爹,人家也不想离开你啊,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总要嫁出去的啊,不过丈夫是丈夫,爹是爹,女儿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唐元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这时候唐素颖一边捶腿一边道:“那爹,这测试也测试过了,虎子他们算是过您这关了吧?” 唐元山又把脸板起来了,“想过我这关,早着呢!” “那您到底要怎么办他俩啊,虎子他也不是故意的。” 唐元山叹了口气,说道:“倒不是石虎,这小子我看了,没啥心眼,就是脾气急了些。” 唐素君一愣,疑惑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唐元山一脸严肃地说:“我不放心的是那个李冬生。” 接着,他皱着眉头说道:“今天跟他交谈,我感觉他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心思藏得太深。” “还有他看人的眼神,总觉得琢磨不透,我得再验一验。” 唐素君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急忙说道:“爹,冬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做事稳重,心思细腻那是为了把日子过好,他对我是真心的。” 唐元山却固执己见:“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看人不会错,他就是太乖觉了,让人不踏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执一词。 虽然不算是吵架,但气氛却变得有些紧张。 唐素君始终说不过父亲,觉得心里委屈,转身带着唐素颖回房间睡觉了。 留下唐元山和杨萍在堂屋,杨萍无奈地看着唐元山,轻轻摇了摇头。 “素君怀着身孕还往家赶,你倒好,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唐元山别过头,“我这是给他们立规矩!女婿头一回上门就该端着架子,不然往后日子还了得?” “人家哪儿跟你端架子了?再说了那也比你强,你年轻时头回见我爹,不是吓得尿了裤子?” 唐元山老脸一红:“这事儿你咋还翻旧账!不许提不许提!” 杨萍捂着嘴偷笑,看着自己男人窘迫的模样。 只是过了一会儿后,唐元山咳嗽了两首,压低声音问,“素君怀的是男娃女娃?” 杨萍白了他一眼,“自己问去。” “闺女在的时候你不问,现在来问我,你要是真上心阿,刚才多少次能问。” 唐元山冷哼一声,“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反正生出来知道管我叫外公就行。” 杨萍撇了撇嘴,“就你对人家爹那态度,还管你叫外公,不管你叫老登就不赖了。” 唐元山指间转了半圈,终于哼出半句:“那小子不敢......” ------------ 第一卷 第254章 澡堂氤氲 堂屋的自鸣钟当当敲了十下。 杨萍瞅了一眼,“好了好了,不跟你怄气了,赶紧睡吧,都这个点了。” 说罢她便起身,只是收拾针线筐时,突然被唐元山塞了满手的大团结和肉票。 “你这是干嘛?” “明儿去合作社称二斤五花肉,”他别过脸,“再割二斤肋条骨,炖锅萝卜汤。” 杨萍疑惑地提起一撇眉毛,“咱几个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唐元山故作轻松地咳嗽了一声,“那不是还有两张嘴呢嘛……那俩小子住招待所能有啥吃的,明儿过来了给他俩也补补。” 杨萍闻言,无奈地笑了,捏着票证直摇头:“你呀,我都不知道咋说你好了。” …… …… 次日清晨。 国营第三招待所的铁皮屋顶结着薄霜。 李冬生掀开棉被,发现天已经大亮。 虽然环境很差,不过坐了两天的车,还是让二人十分疲惫,一睡十几个小时。 石虎也是刚醒,正对着搪瓷缸子刷牙,看到李冬生起床了,他忙不迭地抱怨:“这破地方后半夜比咱家的马厩还冷!硬给我冻醒了!” 李冬生无奈地笑了笑,“条件就这样,赶紧走吧,下去吃点饭,我估计都快过饭点了。” 两人踩着结霜的青砖去食堂,到地方时,果然都已经吃过了。 伙食本来就不敢恭维,经过前面的挑挑拣拣,现在看过去,实在是一言难尽。 窗口后系白围裙的胖大嫂舀了勺白菜汤,汤里的油花比星星还少。 “票证!”她把铁勺往锅沿一磕,“没有粮票不卖!” “你睁大眼看看,这不是有全国粮票嘛。”石虎直拍桌子。 大嫂用竹夹子夹过去对着光看:“这水印都花了,换一张!” 石虎气的想干仗,这一路过来,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理由。 李冬生扯了扯他袖子,低声道:“算了,走吧,不在他这儿吃了。” 石虎这才作罢,狠狠地白了一眼对方后,跟着李冬生出了胡同口。 路上,石虎郁闷地问,“哥,你说这些人怎么就一个比一个拽呐?” “谁知道呢。”李冬生苦笑。 两人走在王府井大街上,很快来到了一家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玻璃橱窗上结着冰花,李冬生和石虎掀开棉门帘走了进去。 穿蓝布衫的服务员正坐在柜台后嗑瓜子,搪瓷缸子冒着的热气里浮着几片茶叶。 “同志,要点什么?”她头也不抬。 “来两碗阳春面!” 话音落下,服务员拱了拱鼻子,终于抬眼,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粮票带了吗?” 李冬生总觉得服务员看他俩的目光有点奇怪,不过一路下来,也早就不奇怪了。 他摸出两张全国粮票,交给对方。 服务员对着光看了足有半分钟,才慢吞吞撕了两张餐券:“五号窗口。” 说完,她便忌讳什么似的扭过头去。 石虎也纳闷,今天怎么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 不过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面条端上来时,汤面上漂着三两片菠菜叶。 石虎刚要动筷,隔壁桌的中年妇女突然起身,抱着孩子换到了另一头。 李冬生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自己又不是啥洪水猛兽。 就在他纳闷时,听见邻桌传来压低的嘀咕:“这味比化肥厂还冲。” 李冬生这才意识到,搂起衣服,闻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那是两天两夜火车硬座混着招待所霉味发酵出的独特气息。 在老家乡下到还不算什么,但是在首都,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石虎则全然没在意,一边开心地吃着面,一边滔滔不绝。 “哥,要我说咱们走之前一定得去天安门瞅一眼,再照张相,拿回去挂在大院里!” 李冬生心不在焉地应着,吃完饭才跟石虎聊起。 出了饭店,石虎狠狠踢飞块石子:“城里人的鼻子都长在脑门上!” 李冬生笑了笑,“别逮着人就骂,入乡随俗嘛,正好他们也提醒咱们了,一会儿还要去见老丈人呢,咱俩先去洗洗。” 他摸了摸后颈的汗渍,瞥见街角“清华池”的朱漆木牌。 两人回招待所拿上了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澡堂子。 帆布门帘掀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 门口贴着“男宾五角女宾三角”的红纸。 李冬生摸出两张毛票递过去,柜台上的老会计推了推眼镜:“同志,男宾部在东边,先买票再换筹子。” 两人接过油腻的竹牌,跟着穿白背心的搓澡工往里走。 雾气弥漫的更衣室里,几个光膀子的汉子正用搪瓷缸子往身上舀凉水。 墙角的铁皮柜挂着锁,石虎把手表摘下来,用衣裳包了塞在深处。 两人脱地溜光,掀开帘子走进了浴池。 氤氲水雾中,几道白花花的身影在水中泡着,旁边的墙壁上贴着“禁止吐痰”的标语。 人们一边洗澡一边操着老北京口音唠嗑。 “听说了吗?前三门大街要盖十六层大楼呢!” 搓背师傅的丝瓜络打出泡子,“我去瞧了,用的都是进口玻璃,透亮得能照见人影子。” 李冬生将脚缓缓探入水中,起初被那滚烫的温度激得一颤。 适应片刻后,才慢慢把整个身子沉了下去。 热水包裹着他,从脚尖暖到头顶,旅途积攒的疲惫仿佛被这热水一点点剥离,肌肉也逐渐放松开来。 酥麻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好似每一个毛孔都在畅快地呼吸,吐出那一路的风尘仆仆。 石虎也泡在水里,惬意地眯着眼。 突然,他捅了捅李冬生,下巴一扬:“哥你看,那俩老头还挺会享受呢。” 李冬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旁边水池里,两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泡在水中,水面上漂着两个白瓷酒杯,杯里盛着淡黄色的酒液。 年长些的大爷,头发几近全白,脸上刻满岁月的沟壑,右眉上方还有道淡淡的疤痕。 另一位稍年轻些的,头发稀疏却透着精神,就是少了条胳膊。 稍年轻的大爷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开口道:“上回我在护城河钓鱼,好家伙,钓上来一条足有三斤重的鲤鱼,那鱼劲儿可大了,拽得我鱼竿都差点脱手!” 说着,还比画了一下鱼的长度。 年长的大爷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那算啥!我上个月去颐和园的湖里钓,钓上来的草鱼足有五斤!拉上来的时候,周围人都看傻眼喽!” “你可别吹牛,我咋就没瞧见你拿鱼回去呢!” “我那不是当场就送给老伙计了嘛!”另一位梗着脖子争辩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 第一卷 第255章 终于过关 两人争论间,石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惊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两位大爷也停下争论,疑惑地看向他们。“小同志,你笑什么?” 年长的大爷开口问道。 李冬生赶忙按住石虎,笑着解释:“没事儿两位前辈,我弟弟不懂事,您二位别往心里去。” 大爷们点点头,又接着聊了起来。 稍年轻些的老人敞着肚皮,“上回在玉渊潭,我那竿子下去就钓着条五斤重的胖头鱼!” “你那算啥?去年在密云水库,我钓的青鱼比……” 正说了,石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次,年轻大爷直接站起身,双手抱胸:“小同志,你到底笑啥,给我们说说呗。” 石虎收住笑,大大咧咧地说:“你俩都不行!不是我跟你们吹,论钓鱼,没人能比得过我哥!” 说着,他把手指向李冬生。 李冬生顿时满脸无奈,急忙摆手:“二位别在意,我弟弟这是说胡话呢,他就爱瞎起哄。” 两位大爷的好胜心却被彻底勾了起来。 年长的大爷上下打量着李冬生:“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的吧?” 李冬生忙答道:“前辈,我们是东北来的,来这边探亲。” “东北啊,那地方好钓手确实不少,我也认识几个。” “不过年轻人里,我还真没听说过特别厉害的。” “正好我们等会儿打算去钓鱼,怎么样小同志,敢不敢跟我们比画比画?”年轻大爷挑衅似的看着李冬生。 李冬生心里叫苦不迭,他哪有时间陪他们钓鱼,还得去见老丈人呢。 于是他堆起满脸笑容,客气地推脱:“两位前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今儿还有要紧事儿,这钓鱼比试,下次有机会一定奉陪!” 说完,也不管石虎愿不愿意,拉起他就匆匆往更衣室走去。 背后还传来两位大爷的喊声:“小子,可别当了缩头乌龟,下次再来可不许跑喽!” …… 更衣室的灯泡在水汽里忽明忽暗,石虎套着灰衬衫直嘟囔:“哥你咋不答应呢?让他俩看看谁才是钓鱼高手!” 李冬生把汗衫往他怀里一扔:“你忘了咱们还要干啥?” 石虎这才想起正事儿,甩着滴水的头发:“哥,你说,咱这趟能不能过老泰山那关?” 李冬生穿着衣服随口应道,“谁知道呢,也不知道今天能给咱俩下什么套,我是觉得能说上话就算行。” “那要不咱再买点啥?” 李冬生点了点头,“嗯,是得买,走吧,去挑点东西咱们就过去。” …… …… 百货大楼的玻璃柜台上蒙着层灰,李冬生把三斤粮票和五元钱推过去时,售货员正用鸡毛掸子扑打货架上的搪瓷盆。 “要啥?” 石虎踮着脚往柜台里张望:“给咱称二斤桃酥,再来包红糖!” 兴许是洗完澡换了一身的确良,加上梳了大背头的缘故,今天的二人能明显感觉遭遇的待遇好了不少。 最后他们买了两盒蜂乳精和一条中华香烟,他们自然知道唐元山不抽烟,但李冬生说不抽烟不代表用不上。 出了百货大楼,石虎抱着纸包直嘟囔:“这蜂乳精比蜂蜜还贵,能补啥?” 李冬生系紧中山装纽扣:“补心气。” 他的目光掠过街面上的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和石虎,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加上两人本来长得就周正,这一收拾,顺眼了不少。 “走,去过老泰山。” …… 来到唐家,青砖墙根结着薄霜,石虎和李冬生站在门前,敲门时手都在抖。 “哥……你敲。” “瞧你这样,起来,我来!” “咚咚咚——” 杨萍系着蓝布围裙来开门,鬓角沾着面粉:“可算来了,灶上正炖着萝卜汤呢!” 她接过李冬生手里的礼物,目光在蜂乳精上顿了顿:“孩子费心了,来,快进来。” 李冬生心里不禁感慨,自己这个丈母娘倒是好相处多了。 此时院子里飘着炖肉的香气,唐元山正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 李冬生看到他就如临大敌,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然而,唐元山今天只是一路。 “坐吧。” 他头也不抬,指尖捏着的报纸。 如此反常,反倒让李冬生更谨慎了。 看来这老泰山今天这是要变招了? 他战战兢兢地坐下。 杨萍从厨房端上两碗鸡蛋茶,金黄的蛋液里浮着红枣片。 李冬生刚要接,唐元山突然发话:“听说你在村里带领乡亲们搞养殖?” 李冬生放下茶碗:“回叔的话,是的。” 唐元山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子:“那你算算,三亩地的麦子能打多少斤?” 李冬生不慌不忙,看来这老丈人今天是要考他的能力,这一点李冬生可丝毫不虚。 他从中山装内袋掏出钢笔:“叔,这得看墒情。” 他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示意图,“去年雨水足,亩产七百八;今年春旱,怕是要减三成。” 唐元山的眼皮跳了跳,“哦?继续。” 杨萍适时端上炖肉。 石虎看没自己的事儿,先吃了再说,刚要动筷,唐元山突然说:“石虎,你去把西屋的煤球搬进来。” 石虎一愣,随即咧嘴笑了:“是!” 他卷起袖子往外走。 唐元山轻抿一口茶,接着抛出问题:“村里搞养殖,资金周转遇到难题咋办?” 李冬生坐直身子,条理清晰地回道:“可以先梳理现有资源,把暂时不用的物资变现。” “另外,还能和村里的农户商量,以农产品入股的形式筹集资金,这样大伙利益捆绑,积极性也高。” 唐元山微微点头,手指轻敲桌面,又问:“要是遇到销路不畅呢?” 李冬生不假思索,“我打算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利用农闲跑周边县城的集市,找些收购商建立长期合作。” “还可以尝试加工农产品,延长保存时间,提升附加值。” 唐元山看着对答如流的李冬生,心里犯起嘀咕,这小子真有这么厉害? 正想着,石虎搬完煤球回来了,灰头土脸的样子逗得杨萍直乐,忙递给他毛巾擦脸。 ------------ 第一卷 第256章 你们认识? 唐元山清了清嗓子,看向李冬生说:“行啊,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些都是对你的考验,目前你都通过了,我也不再为难你了。” 李冬生赶忙起身,激动地说道:“谢谢爹,您就放心把素君交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好,以后也常回来看您。” 唐元山摆了摆手,“谢什么,我只是说不考验你们了,没说就这么算了。” “我相信女儿的眼光,你俩小子应该不是坏人。” 他最后苦笑道,“再不让你们进门,俩闺女就要不认我这个爹喽。” 这时,杨萍温柔地走过来,笑着说:“西厢房给你们腾出来了,今晚就把东西搬过来住,别睡招待所了。” 听到这话,石虎兴奋地差点蹦起来,“太好了,终于不用在那破招待所遭罪了!” 一家人围坐在摆满饭菜的桌前,热气腾腾的饭菜香气弥漫开来,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增,是琳琅满目。 “爹,娘,你们这是知道虎子俺俩能过关,提前就给庆功宴摆上了啊!”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美食。 杨萍笑着给他夹了一个丸子,“家里做饭的是我又不是他,他还能管着我,今天不管咋样都能让你俩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还温柔地看了一眼李冬生和石虎,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唐元山不屑地“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说:“我给他俩赶出去,让你一桌子菜没人吃。” “行啊。你敢把姑爷们撵出去,看我能不能把你也给撵出去。”杨萍佯装生气,对着唐元山嗔怪道。 这一番对话,让气氛更加轻松融洽,引得大家都笑出了声。 唐元山撇了撇嘴,伸手打开一瓶白酒,淳厚的酒香瞬间飘散在空气中。 他拿起酒壶,给李冬生和石虎都倒上,“来,尝尝这酒,咱爷儿几个好好喝一杯。” 李冬生一脸惊讶,下意识地问:“爹你不是不喝酒吗?” 同时,他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唐素君。 唐素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元山提高音量说道:“谁说我不喝酒的?” 杨萍在一旁补充道:“你爹以前是不喝酒,不过这些年开始喝了。” 唐元山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继续说道:“我还想说呢,你俩小子给我带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不知道带点酒。” 李冬生赶忙端起酒杯,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敬唐元山。 “爹,我敬您,我记住了,以后每次过来一定给您带瓶酒,以后还请您多多教导。” 酒过三巡,唐元山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八仙桌上蒸腾的热气裹着酱香。 “你俩小子听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要是敢让我闺女受委屈......” 话音未落,杨萍把醋溜白菜推到他面前:“老唐,你醉了。” 唐元山梗着脖子:“我没醉!” 虽然这么说,却在夹菜时把筷子掉进汤碗里,溅起的油花落在李冬生的中山装上。 李冬生轻轻擦拭着中山装上溅到的油花,笑着说,“没事,不打紧。” 石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打趣道:“叔,您这是给我哥的衣服‘添彩’呢。” 唐元山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因为尴尬,嘟囔着:“这筷子滑得很,怪它。” 杨萍端上最后一道糖拌西红柿,瓷盘沿沾着晶亮的糖粒:“老唐,西屋炕烧得滚热,让孩子们住进来吧。” 唐元山哼了一声:“招待所的虱子能把人抬走,还不快去搬行李!” 一听说能搬过来住,两人皆是兴奋异常,毕竟招待所那环境实在不敢恭维。 李冬生和石虎离开唐家,快步朝着招待所走去。 一路上,石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终于能摆脱那条件恶劣的招待所了。 “哥,你说咱这往后住老丈人家,可得好好表现,可不能出啥岔子。” 石虎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李冬生的肩膀。 李冬生则笑着打趣,“你都不用出岔子,你忘了,昨天你还想打他呢,还能发生比这更大的岔子?” 到了招待所,两人麻溜地收拾起行李。 李冬生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一股脑塞进帆布袋,仔细检查有没有遗漏。 石虎则在一旁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东西胡乱塞进包里,还差点把刚洗好挂在窗边的衣服给弄掉。 “虎子,你能不能稳重点。”李冬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帮着石虎整理好行李。 两人背着、提着大包小包,一路有说有笑地回到唐家。 只是刚迈进院子,就瞧见唐元山正和两个老人坐在石桌旁谈天说地。 李冬生和石虎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这两人不正是今天在澡堂子里碰到的那两位大爷吗? 此时,唐元山满脸恭敬,对着那位年长一些的老人说道:“首长,您难得来家里坐坐,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别叫什么首长了,我早就退休了,现在我就是个老头子,每天就爱钓钓鱼。” 李冬生和石虎站在院子门口,手里的行李都忘了放下。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唐元山此时看到了二人,站起身对李冬生和石虎招招手:“冬生、虎子,快来见过王首长和老陈。” 李冬生和石虎赶紧放下行李,走上前去打招呼。 经过一番介绍,李冬生这才知道,这位被唐元山称作首长的老人,名叫王国梓。 早年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为国家的建立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军界威望极高。 旁边那位名叫陈有森,过去和唐元山是同一个机关的同事。 两位老人也没想到,这两个在澡堂子里和他们打趣的年轻人,竟然是唐元山的女婿。 “元山啊,你这女婿可真是有趣,在澡堂子里还跟我们较上劲了。”陈有森笑着说道。 唐元山一脸惊讶又带着几分欣喜,“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段缘分,真是太巧了。” 李冬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暗暗地踩了石虎一脚。 ------------ 第一卷 第257章 盛情难却 王国梓端起搪瓷缸抿了口茶,眼角的皱纹在夕阳下舒展:“老唐啊,上次在军分区大院下棋输给你,我可是琢磨了半个月的新套路。” 他说话带着胶东口音。 唐元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更宽敞的位置:“首长这是要报仇来了?” “不过今天怕是没时间,俩小子刚搬进来,我得盯着他们收拾行李。” 陈有森突然指着唐元山的中山装笑出声:“老唐你这衣服油渍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跟新姑爷拼酒输得找不着北了?” 李冬生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油点子,想起方才唐元山夹菜时的狼狈相,赶紧接口:“是我不小心碰翻了汤碗,让两位首长见笑了。” “碰翻汤碗?” 王国梓笑着打趣,“这小子不是说你单手拎起来一头狼吗?这点小事倒像是老虎爪子抓蝴蝶——有劲使不上。” 这话让石虎憋红了脸,他想起自己在澡堂子差点和王国梓起冲突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命格,怎么跟人犯冲突总惹到大人物? “那啥...我们真不知道您是首长,要是早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王国梓突然一拍大腿。 “都是人民群众,还有,别叫我首长,我早退休了,现在就是个糟老头子而已。” 李冬生清楚,每个这么说自己的老头都不简单。 不过石虎倒是没那么多心眼子,“那行,那我就叫你老王头了。” 王国梓闻言哈哈大笑,转头对唐元山挤眼睛,“老唐你这俩姑爷倒是有股子愣劲,比我那孙子强。” “那小子见着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唐元山尴尬地笑着,“首长您别往心里去……” 说着,从掏出李冬生刚才给他带的中华烟,依次给众人递烟。 李冬生在旁边对着石虎低声道,“看,还说送烟没用,这不就用上了?” 由唐元山亲自给二人点着火,陈有森边抽烟边道。 “老唐啊,明天老地方钓鱼去?” “水库新来了批大青鱼,听说有这么长——” 唐元山刚要开口,杨萍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他呀,现在忙着当老丈人呢,哪有工夫去钓鱼。” 她把洗得发亮的苹果摆到桌上,“二位首长吃俩苹果,姑爷带的。” 王国梓随手挑起一个,别看年龄大了,居然还有一口好牙,咬得那叫一个嘎嘣脆。 “嗐!那有啥的,给俩小伙子也叫上呗,年轻人多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李冬生心里一紧。 他倒是挺喜欢钓鱼,但是陪老丈人钓鱼就足够折磨的了,更别说还有这俩。 他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应酬场合。 但又不好直接拒绝。 正犹豫着,王国梓突然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钓鱼可是门学问,当年我们过草地的时候,要不是团长交了我这门手艺,怕是早就饿死了。” “都说人老心不老,老头子我就是不服气你真能一杆一条,要真有那本事,何不给我见识见识?也算是开了眼了嘛!” 这话让李冬生没法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同时心里暗骂石虎两句。 “首长能瞧得上我,自然是我的荣幸,但小子我在您面前可不敢夸大,我兄弟那是瞎说的,我哪儿有那本事……” 石虎却在一旁摩拳擦掌:“哥,我没瞎说啊,上次在咱俩在咱呵里……”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冬生踩了下脚。 “行了行了,别在首长面前显摆。”李冬生连忙道, “赶紧把行李搬进西屋,咱娘都把炕烧得能烙饼了。” 两位老人告辞时,还不忘交待。 “明天带两瓶二锅头,咱们边钓边喝。” “老唐也学着喝酒了,倒真是稀罕事儿,不过我瞅你那点酒量,也就是在小子面前充好汉。” 李冬生听着他俩的话,确信了原来老丈人以前真的不喝酒。 唐元山和杨萍起身远送,李冬生则帮助姐妹俩收拾桌子。 厨房里蒸汽缭绕。 李冬生正踮脚够橱柜里的粗瓷碗,石虎的大嗓门在狭小空间里撞来撞去:“素颖你这围裙绣的啥?咋看着像只瘸腿鸭子?” 唐素颖抄起炒勺作势要敲他,却被石虎笑着躲开。 石虎倒是很松弛,一听老丈人已经接纳了他俩,立刻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和唐素颖有说有笑地打闹起来。 唐素君在旁边把洗好的盘子摞成宝塔,看着他俩打趣,“你俩倒像戏台子上的活宝。” 她话音刚落,李冬生已经夺过她手里的丝瓜瓤: “这些活我来吧,你现在怀着孩子好好休息。” 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觉得灶台上跳动的火苗都变得温柔起来。 院门口传来杨萍的咳嗽声,唐元山的布鞋声紧跟着响起。 “真要和他们去钓鱼?”杨萍把热毛巾递给丈夫,声音压得极低。 “盛情难却啊……”唐元山叹了口气,开始擦脸。 “当年你在牛棚里,不就是因为跟那些人走得太近?” 唐元山擦脸的动作顿住:“老首长不一样……” 他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军功章,“你看,这是他当年给我的。” 杨萍指尖轻轻抚过勋章上的红星,叹口气:“我是怕你再趟浑水,现在形势虽说松快了,可...” “放心吧。” 唐元山把勋章重新收好,“我就去钓几条鱼,难不成还能钓出反革命?” 他故意把“反革命”三个字说得轻快。 杨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搪瓷缸沿,唐元山望着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牛棚里那些滴水成冰的夜晚。 “当年在五七干校,我每天最盼的就是收工后,能隔着铁丝网看你一眼。”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丈夫手背上的老茧。 老两口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东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两人透过窗望去,只见唐素颖举着烧火棍追打石虎,后者正抱着脑袋在案板间乱窜。 李冬生蹲在地上捡拾碎片,唐素君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正往他手里塞创可贴。 “虎子你赔我碗!这可是我娘陪嫁的青花碗!” 石虎边躲边笑:“不就个碗嘛,明天我去供销社给你买十个!” ------------ 第一卷 第258章 逛四九城 第二百五十九章 唐元山刚要发作,杨萍突然轻笑出声:“你看素颖那模样,像不像当年你追着偷瓜贼跑二里地?” 厨房里,李冬生正用报纸擦拭油渍,石虎突然从背后偷袭,“哥,替我挡着!” 李冬生躲闪不及被拉了一个趔趄,唐素君笑得扶着灶台直不起腰。 老两口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杨萍握紧老伴的手:“老唐,你看他们多鲜活。” 她的目光掠过女儿隆起的小腹,落在女婿们年轻的脊背上。 “当年我们在牛棚里挨批斗时,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唐元山望着晃动的人影没说话,只是轻声笑了笑。 “走,给孩子们铺炕去。”杨萍挽着丈夫往西厢挪步。 “虎子那小子火力壮,得把炕席翻过来铺,别让他把褥子烤着了。” 唐元山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几人,背着手跨进厨房,咳嗽了几声:“都消停会儿!隔壁老赵家该以为咱们家开武馆了!” 此时,石虎正被唐素颖揪着耳朵往墙角押,听见动静忙不迭松手,后脑勺撞得碗柜叮当响。 杨萍抄起笤帚疙瘩隔开两人:“多大岁数了还玩摔跤?” 唐素颖赶紧接话,对着石虎训斥,“就是!娘说的对,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能不能有冬生哥一半稳重?” 杨萍白了女儿一眼,“我说的是你。” 她转头看见李冬生正往铁皮箱里码搪瓷缸,从针线筐里摸出块蓝布:“姑爷,你这缸子把手上的漆都掉了,我给你缝个套子。” “娘,我来吧。” 唐素君挺着肚子要接,却被杨萍轻轻推开:“你坐着,看娘给你露一手。” 她指尖翻飞,针脚细密如蚁。 收拾停当,杨萍牵头开始帮着他们铺床收拾。 杨萍把最后一床灰布褥子铺得平平整整,还往底下塞了层艾草,说这能去湿气。 忙活完一切,她笑着道,“老唐喝多了,我去照顾他一会儿,素君她们就在隔壁,有啥不事儿找我也行,找她们也行。” 出门前,她还笑着打趣,“不过我猜你们肯定找她们。” 西厢房的木门吱呀关上,石虎总算松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后脑勺压着荞麦皮枕头:“哥,丈母娘可比老丈人好相处多了。” 李冬生点头,“确实。” “哥,咱多住几天呗?这儿炕头比招待所强百倍!” “胡闹,村里的事儿还有一大堆呢,要不你干脆把户口迁过来做倒插门得了?” 石虎嘿嘿一笑,“我开玩笑嘛哥,我奶跟我大伯都还在村里呢,要我来我都不来!” 石虎这一番话倒是提醒李冬生呢,他忽然想起,离家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报个平安。 见李冬生站起身,石虎疑惑的问,“哥,你要干啥去?” “去给家里拍个电报,报个平安。” 石虎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我也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电报长啥样呢!” 李冬生披好衣裳:“行,走吧,去邮电所,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 两人向杨萍打听了邮电所的所在地,得知没多远后就出了门。 邮电所的玻璃柜台结着冰花,柜台里的女营业员正在织红围巾。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桦林公社。”李冬生把电报稿纸推了过去,一笔一划地写着地址,“内容就写‘平安抵京,勿念’。” 石虎在旁边探头探脑:“多写两句呗!就说姑爷上门了,老丈人可疼我们了!” 李冬生白了他一眼,“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是不?一个字儿就是两分钱。” 女营业员收了钱,在电报纸上盖了个红戳:“明早能到。” 两人出了邮电所的门,北京街道上,寒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过他们的衣角。 李冬生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抬脚就准备往回走,石虎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这才几点啊,这么早回去,肯定又得拉着咱问这问那,不如在外面逛会儿,难得来趟北京。” 李冬生犹豫了一下,想着回去后可能要面对唐元山严肃的询问,心里有些发怵。 虽然他觉得实在没啥可逛的,但更不想面对老丈人,便点了点头:“行吧,那就逛一会儿。”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这年代的四九城跟别的地方比起来可以算作繁华了,但李冬生还是觉得没啥可看。 路过一家副食店时,橱窗里摆放着一些糖果和罐头,石虎凑过去看了看,咂咂嘴说:“哥,这糖这么花哨,真想进去买点儿。” 李冬生笑了笑:“行了,别嘴馋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吃。” 继续往前走,新华书店、东方红广场、人民公园等等,看的石虎目不暇接。 对于石虎来说,此时身处的地方在他看来就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了。 “哥,你说那些在四九城出生的人,那不得幸福死啊?” 李冬生听到这个,似乎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 正说着,两人来到了一个热闹些的地段,人来人往。 石虎突然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家店铺的柜台,然后兴奋地喊起来:“哥,快过来看!” 李冬生疑惑地走过去,顺着石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柜台里摆放着一块方形的石英表。 石虎激动地说:“哥,你看那个表,我伯也有一块,和他的一模一样。” 李冬生仔细一看,确实和石大山那块表很像。 他想起石大山那块表是抗美援朝时缴获的,团长奖励给他的,一直被石大山宝贝着。 不过他那块表可是外国表,国内竟然还有明目张胆售卖的? 他抬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上面写着“国营委托商店”,顿时就觉得不奇怪了。 在这个物资紧缺,买什么都需要票据的年代,委托商店是很多人处理旧物的地方。 人们会把家里没用到的东西拿到这里寄卖,换些钱或者票据,缓解生活压力。 而这家委托商店,是正儿八经的国营店铺。 里面的职工很多都是以前靠打鼓儿收旧货为生的人,他们对各种旧货很有眼光,识货得很。 所以有外国表也不奇怪,加上四九城可是遗老遗少最多的地方,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从没见过的宝贝。 ------------ 第一卷 第259章 委托商店 李冬生转头问石虎:“怎么?你也想买一块戴戴?” 石虎连连点头,“哥,刚才路上我见好几个人都戴着表,老帅了,我早就想买一块了。” “有块表多方便啊,看时间再也不用总看天推测了。” 李冬生笑了笑,觉得买块表确实是件正事儿,便说:“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呗。” 委托商店的门吱呀推开,一股子樟脑丸混着旧书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的空间虽然不大,但陈列的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 李冬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发现里面是真有不少好东西。 书法大家的字画,又或者黄花梨,紫檀木打造的家具。 就连现在流行的三转一响,也能在委托商店里面买到,真可谓是个聚宝盆。 柜台后面的老营业员正在用鸡毛掸子拂去座钟上的灰,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同志想买啥?” 老营业员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扫过李冬生的中山装口袋。 “我们这儿有苏联进口的座钟,还有抗美援朝时的军功章。” 石虎的手指戳着玻璃柜台:“就要这块表!” 他指着那块方形石英表,表盘蒙着层细细的划痕,表带却是崭新的猪皮。 李冬生凑近一看,表盖上甚至还刻着“抗美援朝纪念”几个小字,和石大山那块如出一辙。 老营业员推了推眼镜,“哦……这是打鼓儿的老王头收的。”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块蓝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表盘。 “小同志有眼光,当年志愿军司令部发的纪念品,正经物件。要不是不时兴,嘿我还不往这儿摆呢。” 石虎的眼睛亮得像灯泡:“哥!我说啥来着!这果然是好东西!跟我伯的表一个样!” 李冬生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激动,你先别激动,先问问价。” 他转头对营业员笑了笑,“同志,这块表多少钱?” “三十块,外加五尺布票。”老营业员的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 “这表带是我新换的,光这猪皮就值两尺布票。” 石虎的脸垮了下来:“30块!?你咋不去抢呢!?” 他看着那块表,咬了咬牙,“同志,便宜点呗,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能值三十块?都快赶上一件军大衣了!” 老营业员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将表放回柜台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哎呦,这位同志,咱们这儿可是国营委托商店,您以为是逛鸽子市呢?” “没有讨价还价这理啊,三十块一分不能少。您要是嫌贵啊,我这儿还有别的。” 说着,他从旁边的柜台里又拿出一块表,“这块便宜,要不您拿这个?” 那是一块二手的梅花手表,表盘发黄,表壳边缘脱铬的地方露出暗沉的金属底色,表带也磨损得厉害。 老营业员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手表嘛,能走字儿,能看个点就行,要洋气货图个啥?” 石虎看着那块梅花表,撇了撇嘴,心里十分纠结。 这些年跟着李冬生,养殖场办得风生水起,他的小金库少说也有千儿八百。 三十块钱他掏得起,可穷日子过惯了,一想到一块表要花这么多钱,实在是肉疼。 “同志,我不想要这块,我就看中刚才那块了,你看类似的还有没有?” “三十块钱啊,我去买肉吃不香吗?”石虎一脸不舍地看着石英表。 老营业员一听,便知道这笔买卖大概率成不了,热情瞬间消散:“那您就随便看看吧,看中啥了再叫我就行。” 说完,便坐下去继续看报纸。 对这种只看不买的顾客,他早已见怪不怪。 石虎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石英表,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可价格实在让他却步。 犹豫再三,他扭头问:“哥,你咋看?” 却发现无人回应。 石虎这才回过神,发现李冬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商店另一头,正盯着柜台里的东西出神。 石虎提高音量:“哥,你在那儿看啥呢?” 然而李冬生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石虎满心疑惑,快步走过去,边走边问:“哥,你到底看啥呢?有啥玩意这么稀奇?” 顺着李冬生的目光望去,只见柜台里静静躺着一块翡翠玉佩。 在灯光的映照下,这块玉佩通体满绿,澄澈剔透,看不到一丝杂质。 暗红色丝绒垫子上,块拳头大的翡翠玉佩在灯光下泛着幽光,水头足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虽然很好看,但石虎不懂这些玩意。 在他看来,这不就是块破石头吗?能值几个钱? 白送他他都嫌麻烦。 但是李冬生懂,虽然只是一知半解的懂,但这块的品相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没认错,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绿! “同志,这块玉佩多少钱?”李冬生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可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他双眼紧紧盯着柜台里的翡翠玉佩,像是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老营业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眯成了细缝,眼神里闪过一丝警觉。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这是从故宫流出来的老物件,要价三百块。” “三百!?”石虎一听,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这么一块破小石头,要三百?只怕是脑子进水才买!” “我买!”李冬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手掌重重地拍在柜台上。 这块满绿的帝王绿翡翠,放到后世,价值起码几千万。 三百换几千万! 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这简直就是命运送上门的机遇。 石虎当即就愣住了,得了,脑子进水的人原来就在自己旁边。 他嘴巴张得老大,活像一只呆头鹅,直勾勾地盯着李冬生,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哥,你清醒点,三百块啊!” “花三百块买这么一块破石头!?咱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你别多嘴!”李冬生不耐烦地打断石虎。 他转头对着营业员道,“老同志,这块帝……这块玉石,我要了!” ------------ 第一卷 第260章 帝王绿 老营业员闻言,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冬生,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说大话的毛头小子。 凭借他多年的经验。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随手掏出三百块巨款的人。 “同志,你别听错了,不是三块,是三百。”老营业员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 李冬生的语气斩钉截铁,“三百就三百,但我身上现在没那么多钱,东西你先帮我留着,我回去取钱去。” 营业员还是不太信,他摇了摇头,弯腰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油纸包。 他打开层层报纸,里面露出一块稍小些的翡翠平安扣。 水头虽不如帝王绿那般夺目,却也晶莹剔透,光泽温润。 “同志,咱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这块便宜,五十块,不要票。” 李冬生哪有心思理会这块平安扣,他心急如焚,只想快点回去凑钱。 “今天天晚了,明天!明天我就带着三百块过来!东西你一定给我留住了!” 老营业员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坐下去继续喝茶,漫不经心地应道:“行行行,我给你留着。” 在他看来,这小子怕是听到价格临时找面开脱,明天未必真会来。 “咱们走,先回去。” 李冬生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石虎,转身就往外走。 一路上,石虎还是一脸的不解,像个复读机一样对着李冬生不停追问: “哥,你脑子别是被驴踢了吧?” “有钱咱们也不能这么花啊!” 李冬生心烦意乱,懒得跟他解释。 因为他清楚,以石虎的认知,根本理解不了这块翡翠的价值,解释了也是白费口舌。 “虎子,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 石虎面露难色:“哥!” “你舍不得借我?”李冬生微微皱眉。 石虎连忙摆手否认,“那咋可能舍不得,你可是我哥,别说借,给你都没事,但是,你别拿这钱去买破石头啊!” 李冬生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快告诉我,身上现在有多少?” “我来的时候带了一百五十多块,现在买了点东西身上还剩一百多点。”石虎有些无奈地回答。 李冬生点了点头,“好,回去就拿给我。”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 三百块要是在老家,压根就没必要凑,李冬生随手就能拿出来。 但这儿是四九城,出门时他也没带多少,一共就带了两百多块,毕竟出个门而已,谁会把钱全带上。 等他们匆匆赶回唐家时,正好赶上开饭。 唐元山坐在饭桌前,正慢悠悠地摆放着碗筷,见他们回来,笑着招呼:“冬生、虎子,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们俩了。” 李冬生和石虎连忙应了一声,匆匆洗完手后坐到桌前。 唐素颖已经在帮忙盛饭,把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递给石虎,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今天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石虎挠挠头,憨笑着接过碗:“就出去随便逛了逛,四九城可真大。” 只是说话时,他的目光总看向李冬生。 唐元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年轻人出去走走也好,见识见识首都的样子。” 说着,他夹起一块五花肉,放进杨萍的碗里,“多吃点,你最近操劳了。” 杨萍笑着嗔怪道:“就你会说,快吃饭吧。” 饭桌上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李冬生有些心不在焉,筷子机械地夹着菜往嘴里送。 唐素君注意到李冬生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冬生哥,你怎么吃得这么少,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李冬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饭菜很好吃,我就是有点累了。” 唐元山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出门在外,累了就早点休息,别硬撑着。” 一顿饭在看似平常的氛围中结束,李冬生和石虎回到房间。 两人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堆在炕上,开始仔细清点。 一枚枚硬币和一张张纸币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 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随着数钱的动作晃动。 数完后,李冬生眉头紧锁。 一共291块,还差九块。 这九块钱像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在他和那块帝王绿翡翠之间。 石虎看着床上的钱,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哥,你看这钱也不够啊,我看就别买了吧。” “那就是一块石头,再好看也不值这么多钱,有这钱咱们能买多少好东西啊。” 李冬生没有回应石虎的话。 他盯着那些钱,脑海里全是那块翡翠玉佩。 可是。这差的九块钱上哪儿找补呢? 李冬生第一个想到的是找唐素君借。 以唐素君的家境,这点钱自然不在话下。 可他又踌躇起来,唐素君心思细腻,突然找她借这笔钱,必定会引起她的担忧。 到时候刨根问底追问原因,自己又该如何作答?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刚一浮现,就被他果断否决了。 拍电报让家里寄钱过来? 这个办法看似可行。 可从发电报到收到钱,中间得花好几天,玉佩这样的稀罕物,在委托商店里多放一天就多一分被买走的风险。 等钱到了,玉佩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李冬生思来想去,满心都是纠结。 他不住地在心里埋怨自己,当初出门怎么就不多带点钱。 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 就在李冬生苦寻无果,满心焦虑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冬生,虎子,睡了吗?”杨萍的声音从门外轻柔地传来。 听到是丈母娘的声音,两人都十分疑惑,这个点了,丈母娘过来能有什么事? 石虎赶忙过去开门,脸上堆满笑容,“娘,快进来坐。” 杨萍笑着摆了摆手,“就不进去坐了,我过来就是问你们点事儿。” “明天老唐要跟王首长去钓鱼,要起个大早,我过来问问你们想不想去。” “白天我看冬生似乎挺不太乐意去的,要是不想去,我跟老唐说一下,明早就不叫你们了。” 这一句话瞬间如一道灵光闪过李冬生的脑海。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急切地说道:“我去!” ------------ 第一卷 第261章 马路意外 杨萍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冬生,你不是不太想去吗?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李冬生脑子飞速运转,脸上堆起笑容,解释道: “娘,我之前是不太了解情况,后来想了想,能跟爹和首长一起去钓鱼,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想去见识见识。” 杨萍眼中的疑惑并未立刻消散,不过看着李冬生满脸热忱,也没再多问。 只是又叮嘱了一遍:“行,既然想去,那明早五点我就叫你们,可别睡过头了。” “放心吧,娘,我们肯定起得来!” 等杨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石虎一下子蹿到李冬生面前,脸上写满了困惑:“哥,你不是一直不乐意去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说着,他脑袋猛地一歪,眼睛瞪大,满脸震惊道。 “哥,你不会是就为了这九块钱,打算去求首长帮忙?这能行吗?” 李冬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至于舍近求远吗?” “为了九块钱张这个口?再说他跟咱们又不熟。” 石虎挠挠头,彻底纳闷了:“那哥你是要?” 李冬生挑了挑眉:“忘了?咱们之前就是靠钓鱼换得钱啊。” “虽说这儿是首都,但那儿的人都一样,都吃肉,只要有人吃肉,咱们钓到的鱼就能换钱。” 石虎愣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 可一想到李冬生为了那块翡翠如此执着,无奈地撇了撇嘴。 “行吧哥,你决定的事儿,我都支持。” …… 一夜无梦,第二天凌晨。 窗外还只有些许微光,李冬生和石虎就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 正收拾着,杨萍推门进来,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你们起这么早?” 李冬生笑着回应:“嗐,在乡下天天起这么早上工,早都习惯了。” 杨萍一脸的欣慰,感叹道:“勤奋点好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话锋一转,她又打趣道,“我家姑娘下乡那么久,咋就没染上这好习惯呢,刚才看了还睡得正香呢。” 李冬生笑着说:“反正让她们起来又没事儿,就让她们继续睡呗。” 不一会儿,杨萍从厨房端来两个粗瓷碗,里面盛着金黄的玉米碴粥,配着一碟油渍渍的酱萝卜。 另有竹篮里躺着几个温热的白面馒头,表皮还沾着蒸屉的露水。 “快趁热吃,”她往两人碗里各舀了一勺猪油,“钓鱼可是个体力活,不吃饱哪行。” 四人围坐在桌前,唐元山喝了一口粥,放下碗说道:“王首长就爱钓鱼,今天可得好好陪他乐呵乐呵。” 李冬生点头应和:“听您说首长钓鱼的技术特别厉害,我还真挺期待的。” 石虎嘴里塞着馒头,声音含糊不清:“我就盼着今天能多钓几条大鱼。” 唐元山从藤椅上起身,将一个军用水壶灌满凉开水:“王首长家在西直门,咱们得赶在六点半前到。” 他指节敲了敲铁皮表壳,“冬生,你跟虎子坐我的二八杠,首长那边有两辆凤凰牌。” 李冬生咬着馒头含糊应声,余光瞥见石虎正把酱萝卜往粥里拌。 他用膝盖顶了顶石虎:“少吃点咸的,回头喝水多耽误钓鱼。” 石虎则是一脸的无所谓,“嗐,哥,我跟你一块儿去那不就是看热闹的吗?我哪次钓到过一条?纯粹放屁添风。” 李冬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五点的天色刚蒙蒙亮,胡同口的路灯还泛着昏黄光晕。 唐元山的自行车后座绑着帆布钓具包,李冬生跨坐在后座,石虎则像只树袋熊似地吊在唐元山腰间,手里还吃着馒头。 “路上慢点。”杨萍在门口远远地招呼道。 “放心吧。” 随后,三人便起程了。 经过菜市场时,李冬生忽然开口,“爹,有个事儿问您一下。” “有事儿直说。” “您说这四九城的鱼市,几点开市?” 唐元山单手扶把,腾出手指了指前方:“崇文门那边的早市四点就有挑担的了。” “怎么?你打听这个是想卖鱼?呵,鱼还没到手呢,就寻思卖的事儿了,咱们钓的野鱼......” 他话未说完,前方路口突然出现一辆自行车,唐元山为了躲闪,猛地捏闸,二八杠的钢圈在青石板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石虎抱着唐元山后腰的手陡然收紧,半个身子悬在车外,差点掉了下去。 虽然人没掉下去,但他手里的馒头可没了影,掉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你怎么骑车的!”石虎满脸怒容,扯着嗓子冲那女学生喊道。 然而那女学生停稳自行车,摘下头上的军绿色帽子,露出齐耳短发。 面对三人,她不仅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反而眉头一皱,满脸不耐烦:“怪我?你们骑车也不看着点路!” 石虎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上前一步:“明明是你突然冲出来,连句道歉都没有,还有没有点礼貌?” 女学生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哟,跟我谈礼貌?你知道什么叫动量守恒定律吗?刚才那情况,就算我不突然出来,按照你们的速度和惯性,也得摔倒。”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下巴微微扬起,“没文化就别乱指责别人。” 石虎听不懂她扯的是什么,说话全靠气势,“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会不会骑车!” 女学生却半步不让,“大马路又不是你家开的,谁让你骑这么快?” 李冬生也是第一次见这么跋扈的女人,他定睛一瞧,这才看清,对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胸前别着枚大学的校徽,镜片后的眼睛正挑衅地盯着他们。 “同志,我们赶时间……”唐元山赔着笑脸想要息事宁人。 “赶时间就有理了?” 女学生反而更进一步,推了推眼镜,“知道什么叫交通规则吗?《北京市街道交通管理暂行办法》第二十三条有明确规定!” 石虎急赤白脸地想插话,却被她连珠炮似的条文砸得说不出话。 唐元山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算了算了,虎子,咱们赶时间,别跟她计较。” 而李冬生,却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 第一卷 第262章 难题 李冬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学生,开口问道:“同学,看你这么自信,是哪个大学的高才生啊?” 李冬生注意到她脚边滚落的搪瓷缸,上面用红漆写着“奖”字,大概是刚从早市买豆浆回来。 女学生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我可是北大数学系的,怎么,没听过?” 李冬生故作惊讶,瞪大了眼睛:“哇,北大的啊,那你肯定什么都知道咯?” 女学生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那当然,起码比你们知道得多。” 李冬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那我考考你,有个问题,你绝对答不上来。” 闻言,女学生那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嗤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行行行……你问,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问题,”她笑得直不起腰,“你要是问我种地的问题,那我肯定答不上来。” 李冬生却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放心,问的就是你最擅长的数学问题。” 女学生忽然收起笑容,镜片里闪过一抹晨光,“同志,你可不要瞧不起数学。” 李冬生自然没有瞧不起数学,他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嗐,啥瞧不起瞧得起的,这也就是俺在庄稼地里干活听老人讲的。” 听李冬生这么一说,她顿时放心了,轻挑眉梢,问,“把你的难题说来听听,我就好心替你解答了。” “好,我们村头的老张三十岁时,有了一个1岁的儿子,他的年龄比儿子大三十倍,当他六十岁的时候,儿子三十岁,这时候老张的年龄是儿子的多少倍?” “两倍。”女学生不假思索,同时发出一声嗤笑,“就这问题也算难题?我看……” “等下,”李冬生打断她的话,“我还没问完呢。” “当老张90岁的时候,儿子60岁,年龄只比儿子大三分之一了。” “那么,老张多少岁的时候,儿子的年龄才能追上他?” 这个问题问出来,女学生明显没有刚才当机立断的气魄了,她陷入了沉思,眉头也不禁皱在了一起。 “你等等……我马上就……” 女学生的手指死死攥住帆布包带,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李冬生冲她笑了笑,“是吗?那你就慢慢算吧。” 他拍了拍唐元山的肩膀:“爹,咱们走吧,别耽误首长的时间。 二八杠重新启动时,李冬生回头望去,女学生还站在原地,板着指头算这个问题。 石虎把脑袋凑过来:“哥,到底老张多少岁时儿子的年龄能追上他啊?” 李冬生憋不住笑了,“你是不是虎?多少岁,儿子也不可能跟爹一个年龄。” “让她在那儿慢慢算吧。“遇到文化人,就得用文化人的法子治!” 唐元山笑着摇头:“冬生啊,你这脑瓜子转得比车轮还快。” 经过了这么一番小插曲,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不过总的来说无伤大雅,还是赶到了六点半之前到。 “首长家的警卫员小张今早特意来电话,说湖边新修了水泥台子,可比之前那土坡强多了。” 到了地方,唐元山对着二人道。 王首长的宅院在一片青砖灰瓦的胡同深处,朱漆大门旁立着两个持枪卫兵。 唐元山刚按响车铃,门房里就跑出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唐叔,您可算来了!首长天没亮就催我烧水,说要请您喝明前龙井呢。” 进了院子,李冬生留意到正房廊下挂着个鸟笼,画眉鸟在晨光中扑棱着翅膀。 王首长穿着那件老中山装,裤脚沾着露水,手里握着根油光水滑的竹竿:“来了啊,等你半天了。” “呦呵,姑爷们也来了?” 唐元山笑着介绍,“这是我李冬生,这是他石虎,你们之前见过。” 唐元山递上钓具包,“俩小子听说能跟您一块钓鱼,非说要一块儿来涨涨见识,我寻思人多也热闹。” 王国梓上下打量两人,带着调侃的语气道:“涨见识谈不上,我可听说了,冬生那是钓鱼高手呢?” 唐元山连连摆手:“他也就是在乡下野塘子里瞎扑腾,哪敢跟首长比。” 王首长却上下打量李冬生:“年轻人就该有股子闯劲儿,行不行牵出来遛遛。” 他站起身,指向墙角的蜂窝煤堆,“瞧见没?那是我让人特意留的,等会儿钓完鱼,你们带两筐回去。” 李冬生跟着唐元山忙道谢,心里却惦记着崇文门的鱼市。 随后,他跟着众人一起穿过月亮门,出了后门是条碎石小路,两辆自行车已经备好。 “小张,把钓箱放我车筐里。”王首长将渔具分给众人。 “咱们去八一湖,那边新放了鱼苗。”他忽然转头对李冬生道,“小子,今儿可得让我开开眼。” 李冬生嘴角有些抽搐,这老爷子好胜心看起来可比外表上强得多。 一会儿的收着点钓,不能让老爷子面子上太挂不住。 “愣着干啥?走吧!” 一行人就此出发,朝阳爬上城楼时,他们抵达了波光粼粼的八一湖。 李冬生站在水泥堤坝上,看见对岸芦苇丛中有野鸭子游过,景色美轮美奂,地波上有不少人在钓鱼。 王国梓显然是这儿的常客,众人一见到他,纷纷打招呼。 李冬生却不关心这个,他只想赶紧钓几条鱼,回头卖了钱把那块帝王绿给拿上。 他解开带来的布袋,里面是昨晚用剩米饭拌香油搓的鱼饵。 “冬生哥,这钩子怎么这么小?”石虎举着钓竿,皱起眉头。 “小点好,”李冬生往鱼钩上捏了粒米饭,“这种鱼塘里的鱼精得很,大钩子反而不上当。” “你跟着我钓?还是自己挑地方?” 石虎四下张望了一番,“我自己找地方吧,每次跟着你准钓不着。” “行,那我走了,记得盯着浮漂,看见黑漂就提杆。” 李冬生放眼湖面。 他需要钓到足够多的鱼,最好是鲤鱼或者鲫鱼,这样才能尽快凑够九块钱。 他想起昨天在委托商店看到的帝王绿翡翠,那抹浓艳的绿色仿佛还在眼前晃荡。 甩了甩头,他再次查看系统幸运值【21】点。 不算高,但完全够用。 ------------ 第一卷 第263章 信仰崩塌了 王首长在旁边支起小马扎,将茶缸放在石台上。 他的钓具和李冬生他们的都不太一样,和普通钓客的也没法儿比,显然讲究得多。 鱼竿是紫竹镶铜的,鱼线泛着青灰色的光,不知道是啥材质,就连鱼漂用的都是日本货。 唐元山坐在他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钓鱼经。 周围的水面上三三两两的漂着三四个浮漂,像几盏小灯笼。 李冬生瞧了瞧王首长和唐元山,攥紧自己那根朴实无华的钓竿,抬腿就打算找个安静角落,好好施展他钓大鱼换钱买帝王绿的计划。 谁料,刚迈出步子,就被王国梓扯着嗓子喊住: “冬生,来这边钓!我可太想瞅瞅你这钓鱼高手的本事了!” 李冬生心里一紧,脸上堆起笑,试图推脱:“首长,我这就是野路子,怕在您跟前儿献丑。” 可王国梓哪肯罢休,大手一挥,热情劲儿就差没把李冬生拽过来。 无奈之下,李冬生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他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替王国梓担心。 他清楚自己系统幸运值的特性,只要自己在,挨着别人钓鱼,那别人指定钓不着。 这也是石虎为啥跟着他就没钓到过鱼的原因。 在王首长身旁坐下后,李冬生攥着钓竿,迟迟不愿下钩。 王国梓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催促道:“快点儿啊,冬生,别磨蹭。” 李冬生苦笑,“王首长,我怕……” “怕什么?”王国梓笑着打开饵料盆,“来来来,我教你调漂。” 面对王国梓的热情,李冬生实在没办法,一咬牙,随手把钓竿甩了出去。 这一甩,可让王国梓瞅出了毛病。 只见李冬生甩竿时,手臂僵硬,动作毫无流畅感可言,力量也没使对地方。 动作完全不符合标准的“荡抛”姿势,竿梢甚至差点扫到身后的垂柳。 鱼饵“噗通”一声砸在水面上,溅起不小的水花。 王国梓嘴角微微一勾,脸上露出几分自得,知道这小子没啥本事。 他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好心的开口说道:“冬生啊,你这甩竿可不对。” “正确的甩竿得先把鱼竿往后拉,让钓线有个蓄势的过程,接着再顺着弧线往前送,发力要均匀,这样鱼饵才能轻轻落在你想钓的位置。” “像你刚才那样砸下去,鱼都得被吓跑咯。” “还有啊,你这浮漂调得也不对,水有多深,浮漂就得相应调整,不然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况。” 李冬生一边听,一边漫不经心地应和着:“是是是,首长说得对,我就是瞎弄弄。” 心里却在默默念叨,赶紧钓完鱼,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王国梓还在滔滔不绝:“你再看看你这鱼饵,就这么随意一捏,形状都不规整,鱼可不爱吃。” “得把鱼饵搓得圆润紧实,入水后才不容易散……” 李冬生喏喏点头,余光却瞥见浮漂微微下沉。 就在王国梓准备讲解饵料状态时,那截高粱杆突然黑漂。 王国梓下意识地攥紧自己的钓竿,可定睛一瞧。 动的不是自己的浮漂,竟是李冬生的浮漂! 【今日幸运值:-1】 “哎呀!” 李冬生装出慌乱的样子,鱼竿弯成满月。 水花四溅中,一条三斤重的草鱼被拎出水面! “好家伙,这第一条就这么大!”唐元山忍不住惊叹。 王国梓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青一阵白一阵。 唐元山赶忙打圆场:“钓鱼这事儿,运气成分大,冬生这就是运气好。” 可话音还在耳边,李冬生那边又有动静了,第二条鱼上钩了,个头比第一条还大。 这下,唐元山也愣住了,看着王国梓那毫无动静的鱼漂,他硬着头皮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也就运气好这两下。” 然而,打脸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没过一会儿,李冬生又钓上一条鱼。 周围的钓鱼佬们本都专心盯着自己的浮漂,这下也都坐不住了。 “这小伙儿什么情况?怎么一直上鱼?” “是啊,我在这儿坐半天了,都没个动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紧接着,李冬生又迅速钓上一条。 这下,众人彻底坐不住了,纷纷放下手里的钓竿,像潮水一般涌过来,把李冬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那场面,仿佛李冬生是来传授钓鱼秘诀的大师。 “同志,您这用的什么饵料?”有人问道。 李冬生晃了晃手里的米饭团:“剩米饭拌香油,不值钱。” 王国梓的额头沁出细汗,他打开钓箱取出虾粉:“试试这个...” 话没说完,李冬生的浮漂再次黑漂。 这次钓上来的鲤鱼足有五斤重,鱼尾拍起的水花溅湿了王国梓的中山装。 “这...”唐元山看着首长泛白的脸色,声音都变了调,“要不咱换个钓点?” 就在这时,王国梓的孔雀羽浮漂终于动了动。 老爷子兴奋收杆,却只是小杂鱼闹钩。 他故意把钓竿往旁边挪了半米,果然那浮漂立刻安静下来。 “奇了怪了!”王国梓踹了一脚。 人群中有人喊,“这小伙子钓位是风水宝地啊!” 周围的钓友全都开始往这边聚集,原本清净的湖岸变得热闹起来。 李冬生的鱼篓渐渐装满,而王国梓的钓箱依然空荡荡的。 当李冬生钓上第七条鱼时,众钓鱼佬的信仰都崩塌了。 同时,王国梓的嘴角也快抽抽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老革命,他感觉自己过去有点迷信科学了,世界上可能真的有玄学这一说。 突然,他的浮漂往下一沉。 王国梓眼疾手快,手腕一抖,钓竿弯成了满月。 一条银鳞闪闪的鲫鱼跃出水面,阳光下鳞片泛着彩虹般的光泽。 “好!”老头子大声喝彩。 旁边的人也都认识王国梓,赶紧附和。 “这力道,足有半斤!” “王首长宝刀未老!” …… 听着周围人的吹捧,王国梓迅速将鱼收入鱼篓,又重新上饵。 此时他内心可算是好受了一些,至少没空军。 其实,倒不是他转运了。 而是李冬生实在害怕这样下去老爷子气出高血压,用御兽能力送了一条过去。 ------------ 第一卷 第264章 终于到手 “哥,我也钓到了!”石虎兴奋地大喊。 李冬生笑了笑,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钓竿。 太阳渐渐升高,鱼篓里的鱼已经堆成了小山。 在李冬生的帮衬下,王国梓也算收获颇丰,鱼篓虽然比李冬生少了不少,不过也沉甸甸的。 “冬生啊,”王首长忽然开口,“你这钓鱼的本事,可比城里那些年轻人强多了。” “有没有想过留在城里,找个正经工作?” 李冬生一愣,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问这个。 他看了看唐元山,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回答。 “多谢首长赏识,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留在城里,” 李冬生如实说,“我在乡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要是有机会,我也想为国家做点贡献。” 王国梓有些好奇,“在乡下干什么?那地方……” 唐元山出面回答,“嗐,首长,这小子懂点打猎养殖的技巧,带着老乡们搞了个养殖合作社。” 王国梓一听,眼睛一亮,“嚯!这可了不得,年轻有为啊!全国现在也没几个点呢!没成想你小子这么有能耐?是老头子之前看走眼了!” 王首长赞许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李冬生表面感激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自己的鱼已经够了,完全足够换九块钱了,差不多该开溜了。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 得赶紧把鱼卖掉,下午还要去委托商店呢,去晚了说不定没了。 “首长,唐叔,”李冬生犹豫了一下,“我们下午有点急事,能不能提前回去?” 王首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赢了就想临阵脱逃了?不给老头子反超你的机会了?” 李冬生笑了笑,“嗐……主要是我有点水土不服,待着实在难受。” 王国梓皱了皱眉,看向唐元山,疑惑的问,“姑爷不是东北的吗?来咱们这儿也会水土不服?” 李冬生连忙解释,“哦!第一次出远门!加上身子骨弱,给您见笑了。” 王国梓自然听得出李冬生这是托词,不过他也没戳破。 “行吧,当然可以,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事情。” 唐元山也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首长再钓会儿。” 李冬生叫上石虎,两人收拾好钓具,提着鱼篓往回走。 二八杠自行车在碎石路上颠簸前行,鱼篓里的鲫鱼不时拍打尾鳍。 后座几乎被鱼堆成了小山——十二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每条都有两三斤重。 “哥,你这篓子都快压断辐条了!” 石虎吃力地蹬着车,“咱真要把鱼全卖了?留两条给素君姐熬汤多好。” 李冬生望着崇文门方向的城楼,晨光中的箭楼泛着青灰色:“留啥?她家不缺这个。” “走,卖鱼去!” 石虎望着面前的集市有些不放心,“哥,我听说四九城比咱们那儿严多了,咱们还初来乍到的,会不会……” 李冬生拍了拍裤兜,……放心,只要开的证明,不算投机倒把。” 交了入场费,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胡同,墙根下零散摆着几个竹筐。 穿蓝布衫的老汉正在叫卖:“新鲜鲫鱼嘞!两毛五一斤!” 李冬生注意到他的鱼篓里只有四条小鱼,鳞片泛着死白,跟自己的没法儿比。 李冬生找了个角落,把鱼倒在一块破布上。 “新鲜的湖鱼,刚钓上来的!”石虎大声吆喝。 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 “同志,要鱼吗?”李冬生压低声音。 老汉抬头瞥见他车筐里的活鱼,眼睛突然瞪大。 两人默契地走进胡同深处,石虎警惕地守在巷口。 老汉用竹片拨弄着鱼鳃:“好家伙,全是野生的!” “八一湖钓的。”李冬生截断他的话。 老汉不再追问,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被这边的鱼腥味儿吸引。 没一会儿,鱼篓已经空了大半。 李冬生数了数钱,十一块整,完全够了。 他看着车筐里仅剩的两条鱼,“这俩不卖了,拿回去中午吃。” 石虎则突然笑出声:“哥,你说那女学生还在算年龄问题不?” “管她呢,咱们赶紧走。” 李冬生早就等不及了,他摸着兜里的钱,仿佛已经看见委托商店玻璃柜里的帝王绿翡翠。 “哥,你真的要拿这三百块买那块破石头?”石虎忍不住问。 李冬生坚定地点点头:“那块翡翠可不简单,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匆匆赶回唐家,李冬生换了身干净衣服,揣着钱就往外走。 石虎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委托商店,老营业员正在柜台后打盹。 李冬生轻轻敲了敲柜台。 “同志,我来买昨天那块帝王绿翡翠。” 老营业员抬头一看,吃了一惊:“你还真来了?” 他弯腰从柜台底下拿出那个油纸包,打开层层报纸,帝王绿翡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冬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翡翠,仔细检查了一番。 确认无误后,他掏出三百块钱放在柜台上。 “同志,这是三百块。” 老营业员数了数钱,点点头:“成交。” 李冬生把翡翠放进衣兜,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这位同志,等一下。” 李冬生回头一看,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戴着副圆框眼镜,正盯着他手里的翡翠。 “你这块翡翠,能让我看看吗?”老者问。 李冬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翡翠递了过去。 老者接过翡翠,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年轻人,你这块翡翠可不简单啊。”老者说,“这是真正的帝王绿,水头足,颜色正,这么大的平安扣,市面上可不多见。” 李冬生心中一喜,但表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您过奖了。” “我是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老者掏出工作证,“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高价收购这块翡翠,或者帮你鉴定一下,出具证书。” 李冬生婉言谢绝了:“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自己留着。” 老者点点头:“理解。不过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写下一个地址递给李冬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 第一卷 第265章 震惊的石虎 老研究员推了推眼镜,“年轻人,实不相瞒,这料子若出自清宫造办处,少说值这个数。” 他竖起五根手指在玻璃柜上敲了敲。 石虎挑眉:“五十块?” 他心觉自己哥刚花了三百买呢,转头这才开五十。 不过五十也不错了,毕竟就一个破石头。 “五十块?”老人忽然笑出声,“这位小同志你可真会开玩笑,五后面加两个零。” 石虎踮脚望去,差点撞翻柜台上的算盘:“五、五百块?!” 这个数目相当于他们村半年的工分收入。 “老人家!你没开玩笑吧!?”石虎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指着那块帝王绿问,“就……就这玩意?五百块?” “您说的是人民币吗?” 老者笑而不语,只是期待的望着李冬生。 石虎拽住李冬生胳膊不停的晃,“哥!咱们这下可发财了!” 然而,李冬生却想起前世保利拍卖会上,同样成色的平安扣拍出过八百万人民币。 他轻轻推开石虎,不动声色地把翡翠收回兜里:“老师傅,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祖上闯关东时留下的念想,想留着传给后人。” “后生可畏啊。”老人闻言,叹了口气。 他将地址塞给李冬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袖口露出半截泛黄的工牌,“我在故宫文物修复室,若哪天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李冬生道谢后,带着石虎离开了商店。 直到走出委托商店百米远,石虎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哥你疯啦!五百块啊!干嘛不卖!?” 李冬生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你就知道了。” 石虎狐疑地盯着李冬生的口袋,“不过哥,你咋知道这破石头这么值钱?你是倒斗的?” 李冬生照着他后脑勺拍了一掌:“想什么呢?我就是在县文化馆见过类似记载。”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跨上自行车,“走,这都中午了,他们钓鱼也该回来了,咱也回家吃饭去。” 石虎追着车跑了两步,突然福至心灵:“哥,你该不会想把这石头送给素君姐吧?” 二八杠在胡同口猛地刹住,“又想挨踹了是不?少废话,快上来。” 他摸了摸兜里温润的翡翠,忽然觉得这三百块花得比后世任何投资都值——要知道现在黑市粮票已经涨到三块钱一斤了。 自己现在有粮有肉,不缺这点钱。 回去的路上,石虎还惦记着那五百块——毕竟这块玉石也算是有他八十块钱的投资。 他在后座喋喋不休:“哥,要我说咱们就该把那钱拿了。给供销社换化肥,或者换辆新自行车,哪个不行啊?” “哥,您不是教过我,跟谁过不去别跟钱过不去嘛。” 不过李冬生对此充耳不闻,哼着歌,任由风将回答吹散在王府井大街的槐花香里。 二八杠碾过青石板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胡同口。 唐家门口已经飘起炊烟,唐元山也已经回来了,笑声正混着煎鱼的香气扑面而来:“你们是没看见,冬生那钓竿跟长了眼睛似的,专挑大鱼咬钩......” “爸又在吹牛。” 唐素颖正蹲在井台边刮鱼鳞,听见自行车动静抬头,眼睛一亮,“你们可算回来了,咱娘念叨了一上午姑爷长姑爷短的。” 她话音未落,杨萍端着搪瓷盆从厨房冲出来:“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天炖了鲫鱼汤!就等你们上桌啦!” 唐素颖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准备去端菜,石虎赶紧跟上去, 唐素颖一边擦着手,一边小声问石虎:“你们俩刚才急匆匆去哪儿了?” 石虎添油加醋的跟唐素颖描述着。 李冬生推着自行车跨进院门,唐素君扶住了车把。 她穿着月白色布衫,小腹微微隆起,袖口沾着面粉:“路上顺利吗?” “顺利。”李冬生一边回答,一边低头掏翡翠。 余光还瞥见石虎正被唐素颖拽到墙角逼问。 “给你带的小玩意。” 他将平安扣塞进唐素君掌心。 唐素君指尖一颤:“这......” 她虽然不太懂,但毕竟是四九城长大的,对这些东西还是稍有理解,光看成色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凡物。 “冬生,这是哪儿来的?” “你别在意。”李冬生打断她,“留着给孩子当长命锁。” 说着,他拿出根红绳,将翡翠系在了唐素君腕间,青玉镯子与帝王绿相映成趣。 与此同时,饭菜也已尽数被端上桌,李冬生挽着唐素君入座,唐元山看到这一幕,刚对这个姑爷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又降低了下来。 饭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唐元山扒拉着米饭开口问:“冬生虎子,明儿个还去钓鱼不?” 杨萍往他碗里夹了块鱼,声音略带抱怨:“还去啊?我还想带他们逛逛呢,难得来一次。再说了,素君还怀着身孕呢,真不明白钓鱼有什么可钓的。” 听着媳妇的抱怨声,唐元山也显得很无奈,“没办法啊,我也不稀罕钓鱼,主要是王首长今儿个不服气,好说歹说非要让冬生再跟他比一场。” 杨萍心疼孩子,“那也不行,他喜欢钓鱼自己钓去,咱姑爷没理由非要陪他。” “那还得看冬生自己的意思不是?” 话音落下,老两口的目光放在了正在喝汤的李冬生身上。 饭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唐元山的脸,他的筷子悬在半空,等着李冬生的回答。 李冬生咽下一口米饭,不假思索便回应道,“去。” “冬生哥?”石虎疑惑的看着李冬生,小声问,“怎么还去啊?陪那老头钓鱼有啥意思,咱们不是说要去看看故宫吗?” 李冬生耸了耸肩,“是啊……可是,没钱呐……” 石虎这才幡然醒悟过来,确实如此。 两人的钱可都花在这石头上了,虽说石头值钱,但也不能当钱用。 哥俩现在全身家当不过十来块,确实有些不够花,李冬生就打算钓几条鱼换点钱。 而且他还有个没说的目的,石虎挺喜欢那块手表的,但为了自己他也没舍得买,李冬生打算给它买下来。 李冬生转头对唐元山笑道,“我们去,明天我一定让王首长心服口服。” 杨萍张了张嘴,不过终究没再说什么。 ------------ 第一卷 第266章 妳先别急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趴在四合院的砖墙上。 唐素颖拽着石虎去粮站换粮票,杨萍在厨房熬中药,唐元山则蹲在院角修理漏风的煤炉。 李冬生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唐素君用红绳给翡翠打结。 “最近怎么样了?肚子里有啥感觉?”李冬生关切地问。 “能有啥感觉?”她出神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玉佩,时不时发笑。 次日清晨,露水未晞。 清晨的四合院里飘着玉米碴子粥的香气,唐元山正用筷子敲着空碗:“对了,王首长说今天要换钓点,去昆玉河试试运气。” 李冬生往窝头里夹了块腐乳:“行,多带点蚯蚓。” 石虎则一脸不屑,“换哪儿都一样!谁都钓不过我哥!” “得得的,你吹牛别总扯上我。”李冬生喝完了碗里的粥,起身准备再盛一碗。 一般这个时候,杨萍就会过来抢走他的万,非要亲手给他盛,而且不管李冬生怎么说,都肯定是满满一碗。 但是这次却没见丈母娘人。 李冬生正疑惑间,杨萍从唐素君的屋里出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冬生,我来给你盛吧。” 李冬生注意到她的不太对,“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太舒服?” 唐元山坐在藤椅上,也疑惑地问,“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会儿拉着脸干啥?” 杨萍无力地笑了笑,“哦……我没事儿,就是素君她……” “素君姐怎么了?”石虎啃着咸菜疙瘩问道。 杨萍闻言叹了口气:“昨晚就说头晕,许是着了凉。” 李冬生闻言心里一慌,放下筷子就起身冲进屋里。 进门看到唐素君躺在床上,看起来没啥,就是有些没精神。 “素君,你没事儿吧?” 李冬生担忧地握住她的手,有些发凉。 唐素君勉强笑了笑:“你怎么和咱娘一个样,别大惊小怪的,孕妇都这样。” 唐元山和石虎等人也跟着进屋,看到女儿的状态,他道:"要不冬生留下,我和虎子去......"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唐素君刚想说话,就被李冬生斩钉截铁地打断,“别这么说!” 李冬生回过头,“虎子,爹,你们先去吧!替我跟王首长说一声,我先送素君去卫生站。” “要是没啥事儿的话,我随后就到。” 唐元山和石虎点了点头,跟唐素君交代了几句后,提着渔具包出发了。 李冬生也骑着二八杠载着唐素君穿过胡同。 一路上,唐素君都显得有些不太乐意,总觉得李冬生小题大做了。“其实不用......” “闭嘴。”李冬生蹬车的力道大得能把辐条蹬断。 “别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怎么遇到你的?” “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就敢往山里闯,说你好多次了,就是不听。” 唐素君不再说话,搂住李冬生的力度加大了点,“我错了嘛……以后不会了,别凶我……” 李冬生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谁凶你了……” …… 两人没过多久就到了卫生站。 卫生站里。 老赤脚医生眯着眼看舌苔:“没啥大碍,受了点风寒。” 他在处方笺上画着鬼画符——李冬生内心不由得感慨,怎么那个年代的医生都不正经写字,非要龙飞凤舞的? 难道这样更显得医术高超? “回去喝姜汤发汗,有条件的话,再炖只老母鸡。”老医生交代道。 李冬生点头谢过,攥着药方带着唐素君往外走。 正准备跨上车时,唐素君突然拽住他袖子:“我想吃糖葫芦。”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指向胡同的拐口,语气带着几分小孩子撒娇的意味。 李冬生刚想说她点什么,但看着她的脸,实在没有勇气去呵斥。 “行......”他摸出两毛钱,“就一串。” “你也吃。” “嗯……依你。” 唐素君嘿嘿地笑了,扶住李冬生的腰坐在车后座。 等回到唐家,已经日上三竿。 杨萍正在院门口筛糠,看到二人眼睛一亮:“怎么样?没事儿吧?” 李冬生扶着唐素君下车,笑着道,“没事儿,就是受了点风寒。” 杨萍闻言放下心了,“那就行那就行,对付这个我可有一手了,冬生,素君这儿你别操心了,王首长刚才派人来催了!” 说着,她还无奈地摇了摇头,“钓个鱼而已,真不知道老头子弄得跟打仗似的,还派人来催。” 李冬生也一脸无奈。 他看了看唐素君,心想既然是普通感冒,有杨萍和唐素颖在也就够了。 “那行吧,我这就过去,省得他老人家别亲自跑过来催。” “素君,我去给你钓几条鱼补补。” 说罢,李冬生再次跨上车座。 …… …… 昆玉河畔,王首长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脾气:“都几点了?这小子来不来了?” 话没说完就看见李冬生的二八杠从芦苇丛里冲出来。 一见到李冬生,王国梓瞬间变脸,远远地兴奋大喊。 “嘿!后生呐!你今天可别说老头子我欺负你!” “看看!我都钓到多少了!你过来认认!自己过来认认!” 说着,他还抬起鱼篓给李冬生看,那自豪都写在脸上了。 原来这老头子生气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生气自己今天手气这么好,却不能装逼。 “对不住!” 李冬生跳下车,累得气喘吁吁,“路上遇到个疯婆子......” “什么疯婆子?”唐元山递来钓竿。 李冬生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谁疯了!” 众人回头,看见个扎麻花辫的女大学生也骑着一辆自行车,尾随着李冬生狂奔而来。 别人可能不认识,唐元山和石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昨天那个北大女同志吗?咋跟到这儿来了?” 李冬生一脸苦相,“你别提了,我刚才路上撞见她,这死疯婆子……” “咳咳!”王国梓咳嗽了一声。 李冬生连忙道歉,“哦……对不起啊首长,我不该这么说革命同志,只是她……” 李冬生话音未落,女学生从车上跳下来,一脸委屈的指着李冬生,但是脸却对着王国梓,开口道。 “爷爷!他欺负我!” ------------ 第一卷 第267章 踢到钢板了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 那时,李冬生正骑着自行车,一路朝着钓鱼的地方赶去。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左右,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一边骑车,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能钓到多少鱼,换多少钱,想着给石虎买那块他心心念念的手表。 突然,李冬生动作一停。 的目光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大学生。 女学生本来没注意到他,可李冬生这一看,她也察觉到了李冬生。 两人四目相对,女学生先是一怔,随后眼睛一亮,像发现了猎物一般,立刻冲了过来,大声质问道: “你!快!告诉我!到底要多少年,儿子的年龄才能赶上他爹!” 李冬生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只见她面色憔悴,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显然是为了这个问题愁了一整晚。 李冬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孩子多少岁也不可能赶上他爹,你有可能比你爹年龄还大吗?” 女大学生闻言,先是一愣,呆立在原地。 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气急败坏,她指着李冬生的鼻子,“你这根本就不是数学题!你故意耍我!” 李冬生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我从来也没说这是数学题啊?” “我都说了是村口老张问我的,我只是问你数学好不好而已,谁让你自己一直钻牛角尖。” 女大学生气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你这人怎么这样!” “浪费我一晚上时间,我还以为是什么高深的数学难题,结果你就是在逗我玩!” 李冬生哭笑不得:“我可没逗你,是你自己非要算,我一开始就没说这是数学问题。” 她哪里肯听,依旧不依不饶:“你闭嘴!快看!我想明白了!" 李冬生后退半步:“明白什么?” “那个年龄问题啊!” 她哗啦翻开作业本,“假设父亲现在x岁,儿子y岁,经过t年后......” “打住!” 李冬生头疼地揉太阳穴,“我都说了,那是村口老张逗闷子的,儿子永远不可能赶上爹的年龄。” “所以,你肯定是算错了。” 女大学生突然掏出钢笔抵住他胸口:“不可能!根据数学归纳法......” 李冬生看她有点歇斯底里,按住她肩膀:“同志,冷静点。这就是个玩笑而已,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赢了,我还有事儿呢,没空陪你逗闷子。” 女学生挣扎着指向李冬生:“不准你侮辱伟大的数学!” 她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草稿纸,“看!我算到凌晨三点,得出的结论是......” 李冬生瞥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嘴角不禁抽搐。 他早觉得这妮子有些不对劲,没想到这么偏执。 “咳咳……同志,你听说过相对论吗?“” 女大学生愣住:“啥?” “相对论,根据爱因斯坦的理论,”李冬生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当物体接近光速时,时间会变慢。” “所以呢?”女学生一脸茫然,“这也是数学题?” 李冬生语重心长地胡说八道,“所以只要你爹坐火箭,坐个十来年,说不定你俩岁数就能一样大了。” “你!”女学生脸都涨红了。 “你知道我的爸爸是谁吗!你知道我的爷爷是谁吗!你就敢这么调侃!” 李冬生一脸无所谓,“你爹是天王老子,也得坐火箭。” 女学生像个炸毛的兔子,“我要去科学院举报你!” 李冬生看了眼天,实在没心情陪她继续掰扯下去,“随便你,反正我要走了。” “不行,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为了这道题,一晚上没睡,作业都没写完!” 李冬生根本不搭理她,骑上自行车扭头就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疯丫头居然一路追了过来! 而且,王国梓居然还是她的爷爷! 一想到这老头连钓鱼都非要分个高下,李冬生这下可算知道,她这份偏执是继承谁的了…… …… …… 时间回到当下。 听见那一声“爷爷”,李冬生倒吸一口凉气。 王国梓的警卫员悄悄把李冬生拉到一边:“你怎么惹上人家的?那是首长的宝贝孙女,爹是红星轧钢厂的!姑娘从小在苏联读书,这几年关系恶化了,这才刚回来!” 李冬生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回来就让自己给碰上了也是孽缘了。 昆玉河畔,微风轻拂着芦苇。 “爷爷!他欺负我!”带着委屈的诉苦声,打破了河畔原本的宁静。 王国梓一脸心疼地看向孙女,眼神中满是宠溺,他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白英,别生气别生气,跟爷爷说这是怎么了?” 李冬生、唐元山和石虎闻言三人皆是一惊。 李冬生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刚才那番调侃,怕是要惹出麻烦了。 唐元山则微微皱眉,脑海中迅速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他其实在多年前下牛棚之前见过几次王白英。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变化实在太大,一时间竟完全没认出来。 石虎则瞪大了眼睛,昨天他们还一起调侃这个女大学生,今天就变成了首长的孙女。 不得不说首都还是卧虎藏龙的,别哪天卖菜大妈也是个将军家属。 …… 王白英气呼呼地瞪着李冬生,胸脯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着。 她双手叉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从李冬生问她数学题,到她为了算出答案熬了一整晚。 包括李冬生让她爹坐火箭。 她讲得绘声绘色,丝毫没有察觉到李冬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李冬生站在一旁,心中仿佛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随着王白英的讲述,他的心一节比一节凉。 终于,王白英倾诉完了,她微微喘着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委屈。 李冬生这才怯生生地看向王国梓:“首长……您听我解释……” ------------ 第一卷 第268章 神奇一家人 然而王国梓听完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宠溺地摸着王白英的头,脸上满是笑意。 “我的乖孙女儿啊,亏你还读大学呢,连儿子不可能比老子大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反应不过来?” “我那几个朋友都说苏联教育体系好,我看也不咋样嘛!给我宝贝孙女儿都教傻了。” 王白英不服气地撅起嘴,跺了跺脚,说道:“我哪里没反应过来了,我这是在算数学!” “再说了,爷爷!您怎么不替我说话啊!” 那模样,活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点不像个成年女性。 王国梓看了眼李冬生,又看了眼王白英,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替你说啥?你在路上骑车不看路,人家给你让,你不说声谢谢还怪上人家了。” 随后,他又对着李冬生、唐元山和石虎几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这孙女儿啊,从小没跟我,都是让她爹妈给惯坏了。” 李冬生连忙应和道:“哪里哪里,我们也有错。”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内心却在暗暗吐槽。 毕竟首长这么高的职位,平日里身边的人谁不是毕恭毕敬地巴结着。 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惯坏,倒也不奇怪。 王国梓大手一挥,做主让这事儿翻篇了。 一行人重新回到钓鱼的位置,继续钓鱼。 李冬生能明显感觉到王白英那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己身上。 她蹲在不远处,虽一声不吭,却让李冬生浑身不自在。 仿佛自己是个被研究的奇特物种。 王国梓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地开口炫耀道:“冬生啊,你瞧瞧我这鱼篓,就我这钓上来的这些鱼,没个好运气可不行,别说老爷子不让着你,你怕是追不上咯!”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将鱼饵挂在鱼钩上,潇洒地把钓竿甩了出去。 “后生,瞧见没?”他用钓竿戳了戳李冬生脚边的竹筐,“三斤半的青鱼,够你丈母娘家熬三顿汤!” 李冬生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恭顺道:“首长,您这钓鱼的本事那可是出神入化,我肯定是比不过您的。” 然而,他在心里却暗自想着——今天系统显示的幸运值足足有【34】点,比昨天高了不少。 想输都难。 于是,在接下来的钓鱼过程中,他表面上对王国梓的话连连称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冬生鱼篓里的鱼越来越多。 眼看着李冬生的鱼篓逐渐有赶超王国梓的趋势,老同志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不过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他的浮标突然下沉,王国梓手腕一抖,银鳞闪过水面,上钩的草鱼足有五斤重。 “哈哈!中了!” 李冬生赶忙接话,“首长您这是让着我。” 他自然察觉到了王国梓的变化,并不想让老爷子输得太难看。 所以,故意放了几条鱼给王国梓。 一直让王国梓以微弱的优势压着自己一头。 可即便如此,王国梓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多少喜悦之色。 他皱着眉头,心里盘算着自己多钓了一个早上,到头来却没多几条。 算起来还是输了,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痛快。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三点钟。 众人都还没吃午饭。 唐元山看着大家疲惫的样子,提议道:“首长,差不多了,该收杆了。” “咱们去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王国梓却不服输地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我当年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都没问题,现在钓个鱼算什么?” “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能再钓会儿!怎么?你们几个年轻人不行了!” 李冬生行不行不知道,反正王白英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她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爷爷,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快去吃饭吧,再不吃我可走不动路了。” 王国梓看着孙女儿那可怜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净会给我捣乱!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有了赦令,大家开始收拾渔具。 李冬生仔细查看自己的战果,鱼篓里大概有二十多条鱼,除了前面提到的草鱼、鲤鱼和鲫鱼外,还有几条黑鱼,可以买个好价钱了。 其实自己一个人钓的话更多,一部分都被他分给王国梓了。 心里正为失去的钱而叹气,王国梓走了过来,看着李冬生的鱼篓问道:“后生,你钓到这么多鱼打算咋办?” “首长,我打算把这些鱼拿到收购站去卖,换点钱,家里留几条,给家人尝尝鲜。” 他自然不可能说拿到鸽子市去卖。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过来。 他一看到王白英,便大声训斥道:“白英!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说去学校一趟就回来吗?” “中午饭也不回来吃,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 训斥完王白英,他又转身对着王国梓鞠躬,说道:“爹,您老也是,钓鱼钓得连时间都忘了,中午饭是不是又没吃?” 面对这一声关心的问询,王国梓却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怎么?儿子还管上老子了?” “我钓我的鱼,碍着你了?” 他抄起鱼篓往男人怀里一塞,“把这些鱼给你妈送去,就说我晚上不回去吃饭!” 王立国的脸瞬间白了:“爸,您怎么又变卦,不是都说好了今晚一起吃饭,厂子里最近在搞......” “搞什么都不关我的事!”说完,老头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冬生听着他们的对话,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不像是普通的父子交流。 他小声问旁边的唐元山:“爹,这是怎么回事啊?” 唐元山也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王首长的大儿子,叫王立国,是红星机械厂的厂长,在厂里那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不是很厉害吗?虎父无犬子啊,怎么父子俩关系这么差?” 唐元山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后,才继续说道:“王立国娶了一个苏联女人。当年啊,这事儿可把王国梓气坏了,一直到现在,父子俩的关系都缓和不过来。” 听到这儿,李冬生恍然大悟。 他倒是不在乎一家人关系如何,只是下意识地看向王白英,怪不得这姑娘总让人觉得不太一样,原来是中苏混血。 ------------ 第一卷 第269章 机械厂买鱼 “爸,你别这么大的气性,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眼看着老爷子真要走,王立国连忙快走两步跟上去。 “你要有什么别的意思那还得了!” 王国梓对着王立国吹胡子瞪眼。 视线扫到站在原地的李冬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他招了招手。 “小子你过来。” 李冬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犹豫了两秒,还是走了过去,带着点询问意思的开口:“首长?” 随着李冬生过来,王立国的视线也顺着落到了他的身上,带着点打量。 “你那些鱼,也别麻烦着还送到收购站那边去了,厂里食堂那么多工人吃饭,反正也是要买的。” 王国梓开口说道。 没成想王国梓让自己过来居然是说这个事情,这的确是不在李冬生的意料之中。 旁边的王立国也有点惊讶,但是不知道想了什么,居然还真的走到了李冬生的鱼篓旁边看了看。 李冬生今天钓上来的鱼都不小,这20多条鱼加在一起,估摸着也有七八十斤了。 “首长,这不太好吧?” 唐元山略有些迟疑,也是没想到今天跟着出来钓鱼,还能够有这个事情。 王国梓估摸着能够猜到唐元山在犹豫些什么,随意的摆了摆手。 “又不是让你们白送,咱这儿也不会有人多嘴拿这事儿到外头去说。” 对于王国梓来说,这事还真就只是举手之劳。 虽然说是输给了李冬生,心里头有点不痛快,但其实也还挺看好他。 这事儿也不是大事,再加上老爷子都这么说了,王立国也是顺水推舟地点头。 “这鱼的价格我就按照平时厂里采购的给你算,你要是没意见,我这边就安排人来。” 反正这鱼怎么着都是要卖的,能够在这里处理了,也比他之后带到鸽子市去卖要方便。 这样想着,李冬生当然也就没了意见:“可以,不过我自己也要留几条,我妻子怀孕了,要带两条鱼回去补身体。” 定好这事,王立国暂时离开去安排了。 低头洗手的时候,李冬生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抬头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了王白英鬼鬼祟祟看过来。 后者也没想到能够正好被李冬生抓个正着,一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强撑的样子。 知道这姑娘心里头可能还是在计较之前的事情,李冬生倒也没有打算和这个丫头片子多计较。 “喂,你之前跟我扯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懂这么多?” 王白英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询问了。 李冬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瞎说的呗。” 真的是瞎说的吗? 王白英有点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心里头有点不太相信。 大概十来分钟后,王立国回来了。 然后还跟了个推着小推车的男人,瞧着像是厨子一类的。 “嚯!这鱼是不错啊!” 男人看到鱼篓里的鱼,眼睛都有点发亮。 咂了咂嘴又有点可惜:“就是这鱼有点少了,看来只能放特供窗口那边。” 钢铁厂的食堂窗口也是有区别的。 像是特供窗口,就是供给那些手里头宽裕一些的工人,菜里的油水会多一些。 “小伙子,你看看你要留下哪几条鱼,剩下的我就让人带走。” 听到王立国的话,李冬生动作麻利地挑了三尾鲫鱼,还有一尾大一点的鲤鱼。 鲤鱼是用来给唐素君炖汤补身体的,鲤鱼则是带回去给家里人解馋。 “就是这些了。” 挑完后,他就看向了旁边的男人。 对方的小推车里也随身带了秤,在得了王立国的眼神示意后就上前称鱼了。 鱼不是很多,没几分钟这人就将秤放了下来。 “这里总共是23条鱼,68斤6两,这价格分开算嘛太杂,就统一按8毛钱,你看怎么样?” 这价格比李冬生预想的是要好了。 他们上次卖鱼鲫鱼的价格也就三四毛钱一斤左右,鲤鱼和黑鱼的价格要高一些,但不管去哪,估计都不会像机械厂这边统一按8毛。 自己的确是没吃亏。 他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意:“成!” “那就这么定了,我给你算55.1元。”王立国在旁边做了决定。 随后他又将视线落到了旁边男人的身上:“你先把钱结了,条子等明天上班的时候你再拿过来我签字。” “没问题,厂长!” 男人应了一声,从兜里数了钱出来交给李冬生。 这笔钱到手,也可算是让李冬生前面因为买玉而瘪下去的口袋鼓了些许。 等到事情解决完,王立国这才叹了口气,又看向在旁边的王国梓。 “爸,你今天这鱼也钓了,要买的鱼我也买了,今晚能回去一起吃个饭吗?” 王国梓对王立国这个儿子依旧是没什么太多的好脸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倒是又对着李冬生开口说道:“冬生啊,这两天估计着我是没什么时间来钓鱼,你是什么时候预备着回去?” “还会再多留些时候,我妻子回来一趟也麻烦。” 现在的交通还是没有那么的便利,路上舟车劳顿的,再加上唐素君又怀着孕,李冬生也实在是不放心在短时间之内这么来回地折腾。 得了李冬生这话,王国梓才点头。 “成!那我回头钓鱼再让人去喊你!今天就到这里。”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王立国也是松了口气,伸手就要扶他:“爸,那我们现在回去吧,您这又没吃中午饭的,慢点走。” 王国梓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让他扶:“我还没有老到这个地步!一顿饭不吃算什么?你给我走远点就行!” 看着王老爷子一家人都走远了,旁边的石虎这才突然猛呼了一口气。 “哥,咱们那鱼这么容易的就卖了!” 他瞧着像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冬生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钱都到咱手上了,鱼要是没卖掉,那这钱是怎么来的?”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憨笑着挠了挠脑袋。 但心里依旧咋舌。 要知道他前两天和李冬生去卖鱼那才得了十几块钱,今天这可是翻了好几倍! “爹,咱们也回去吧,别让娘他们在家里等久了!” 收拾了一下东西,李冬生三人这才往回家的方向去。 ------------ 第一卷 第270章 买手表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四点。 让石虎将鱼拿到厨房去,李冬生自己走进了屋子。 唐素君半躺在床上,手里头摆弄着一双小小的虎头鞋。 见到李冬生进屋了,将鞋子拿起来递了过去。 “你瞧瞧好看不?” 怕自己身上的鱼腥味熏着唐素君,李冬生刻意地隔开了一点距离,也没有伸手去接鞋子。 这虎头鞋做得憨态可掬,瞧上去还没李冬生的手心大。 “好看,哪来的?” 唐素君瞅了一眼窗外:“娘给的,应该是知道我怀孕之后就备好的。” 李冬生点头,注意力全都在唐素君身体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不?” 瞧着李冬生这样子,唐素君半是高兴半是嗔怪:“就是受了点风寒,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娘给我喝了碗姜汤,好着呢!” 唐素君说是不用大惊小怪,但是李冬生却半点都不这么觉得。 “还是营养不够,今天钓了好几尾鲫鱼,我拿了回来,让娘炖个汤给你好好补补!” 被惦记着的感觉总归是好的,唐素君就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在屋子里说些悄悄话,想着她现在不舒服要多休息,待了会儿李冬生就出了屋子。 院子里石虎正在处理鲫鱼,唐素颖和杨萍在厨房里忙碌。 见着李冬生过来,石虎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哥,这卖鱼也挺赚的,不如我们明天再去多钓点,多攒点钱,带着素君姐她们去故宫转一圈!” 这想得倒是不错,但李冬生很快就一棒子打消了他的想法。 “打住啊,卖一点两点的还行,东西要是多了被盯上,那可不得了,咱们是打的探亲报告过来的,要是被扣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那可是要坐大牢的!” 石虎虽然虎了点,但也不傻。 现在有这个想法,不过就是被一时的激动给冲昏了头脑。 眼下听到李冬生这么一说,想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也就冷静了下来。 “我都糊涂了,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一定非得要多这十块八块。” 毕竟他们并不是真的缺钱,也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见着石虎冷静了,李冬生还不忘再叮嘱他一番。 “行了,这事儿你也别在你嫂子面前说,她现在可怀着孕呢,身体还不舒服,你要是胡说些什么,我可揍你!” 石虎连连点头。 见此,李冬生才放下心来。 这样过了两天,唐素君的身体也总算是康复 在确定唐素君没有不舒服了之后,李冬生才是松口气。 虽然说知道只是小风寒,但毕竟怀着孕,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担心。 吃过饭后,借着出去溜达的理由,李冬生又到了之前和石虎逛过的国营店铺。 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将石虎上次看中但是没买的那块表给拿下。 有块表的确是要方便许多,再加上石虎那小子瞧着也是真喜欢,现在手上有钱,就给买了的了。 钱嘛,赚了就是应该花的。 店里的营业员依旧还是之前的那一个,听到门吱呀推开的声音后就回过头来。 瞅见李冬生后还愣了几秒,瞧着是还记得他。 毕竟李冬生之前才在他们这买了那块300块玉佩,这几天来也是头一个买这些玩意儿的。 “同志,你今天过来是又想买点啥?” 因着之前的原因,老营业员这次对李冬生的态度倒是合上了不少。 李冬生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跟我兄弟上一次来看到的那块表还在吗?” 回想了几秒钟,老营业从旁边的柜台里取出了那块表来。 “是这一块吧?” 就是那块方形石英表,表层上蒙着的划痕还是那样。 “还是之前那个价格?”李冬生拿起来看了两眼,确定没啥问题之后才又开口询问。 老营业员点头:“一样的,咱们这儿可是国营商店,价格不会随便变动。” 从兜里掏了钱票出来,李冬生放在了柜台上,“把这表给我包一下吧。” 老营业员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一些,把钱票拿过,又数了一遍之后,将表装进盒子里才又递过去。 “同志要不再看些其他的?店里这两天又上了点新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李冬生并没有打算去看的意思,今天来的目的本来也只是为了买这个表。 拿了东西从店里出来,正打算回家呢,转头就和从旁边出来的人撞到。 “诶呦,对不住啊,我这没瞧到人,你没事吧同志?” 撞到人的是一个瞧着40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不住地道着歉。 李冬生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没事没事。” 男人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左右瞧了瞧之后,又看向李冬生,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这反应看得李冬生眉心一跳,不自觉地就带了些戒备。 “那个同志……我想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兽医站从哪边走吗?” 李冬生一愣。 只是要问路? 像是从李冬生的肢体动作当中看出了他的心思,男人有些苦笑地叹了口气。 “同志你别担心,我叫李大福,是咱们下面公社的社员,公社有养猪场,但最近这些日子,养的猪情况不太对头,我这才进城来……” 结果没想到兽医站换地址了,他今天都绕了大半天了,问了好几个人,结果路是越走越错! 自己就是开养殖场的,对李大福的话,李冬生难免也就上心了一些。 “咋不对头?是吃喝不对还是拉肚了?或者是光吃不长膘?” 听到李冬生这话,李大福眼前一亮,瞅他的神情像是见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同志,你该不会就是兽医站的同志吧!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这批猪眼瞅着再过几个月就出栏了,要现在出什么问题,那可就全完了!” 李冬生连忙摇头解释:“你先别急,我不是兽医站的同志,不过我能帮你打听一下兽医站的地址。” 李大福听到李冬生否认之后,先是有些失望,后又听到李冬生说能帮自己,立刻就变得满脸感激。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 第一卷 第271章 鱼都要跳上岸 一路帮着打听,虽然费了些时间,但好歹还是一路找到了兽医站。 新地址有些偏,城里的路七拐八绕的,不熟悉的人还真难找。 在兽医站门口对着李冬生又是一番感激,李大福才匆匆进门。 这个小插曲李冬生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沿着路返回到了家里。 到家之后先去找了石虎。 “虎子,你过来一下。” 石虎有些不明所以地跟过来,“咋了哥?是出啥事情了吗?” 李冬生从口袋里将盒子掏了出来,又递到了石虎的面前,“你瞅瞅看。” 略有些奇怪地将木盒子打开,当看到盒子里的手表之后,石虎整个人都愣住了。 “咋,高兴傻了?” 李冬生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石虎猛然抬头,又是高兴又是肉痛,“哥,你咋把这手表买了?30块钱呢!都能买一件军大衣了!” 瞅着他这样子,李冬生淡定的摆手,“钱没了再赚就是了,这手表你不是挺喜欢的吗,再说了,你之前说的也有道理,有个手表是要方便很多。” 小心翼翼地将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石虎翻来覆去的看,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欢。 他本来还有些奇怪,李冬生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没带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 他的确是非常喜欢这个手表,但想一想它的价格又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痛。 “哥,下次要有这样的事,你还是提前跟我通个气……” “咋唧唧歪歪的,不要就还我啊!”说着李冬生作出伸出手要拿回来的样子。 石虎嘿嘿一笑,将盒子抱紧了一点:“那肯定要啊!哥你放心,咱一定好好爱惜!” …… 晚上。 饭桌上闲聊时,唐元山说到了机械厂的事情。 “厂里这些天我瞅着有点怪怪的,大伙来来往往的都是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是到底出了啥事儿。” 虽然好奇,但唐元山也并没有在厂子里打听询问。 毕竟机械厂的底蕴就在这摆着,就算是出了点问题,也不至于到要倒闭的地步。 听唐元山这么一说,李冬生倒是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王立国来找老爷子的时候没说完的那句话。 当时是说厂里最近要搞什么事情。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了。 “瞧着车间都在正常开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真有事的话,也不可能瞒得住。” 杨萍开口说道。 这话也是事实。 厂子里人多口杂的,要真有点什么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早就传开了。 唐元山想着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没有再揪着这个事情,转而视线落到了李冬生的身上。 “老爷子这几天都没有喊着你去钓鱼了?” 李冬生给唐素君夹了块肉这才点头,“没有,应该是有事在忙,钓不钓鱼的也没关系,来喊了咱就跟着作陪。” 饭桌上的话题总是被轻易地掀过去,又扯起另外的家长里短。 对于李冬生来说,这些都不太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唐素君。 不过,事实证明,人的确是不经念叨的。 这晚上才说了,老爷子几天没来喊他们钓鱼,第2天吃过早饭之后,老爷子的卫兵就上门来了。 老样子去钓鱼,不过这一次又换了个地方。 河依旧还是昆玉河,但钓鱼的位置和上次隔了一段距离。 不过唐元山今天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忙,没法跟着一起去。 “爹,又不是第一次和老爷子去钓鱼了,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李冬生拍着胸口说道。 唐元山这边公家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走开,心里头就算是不放心,也只能让李冬生和石虎两个人去。 骑着二八杠过去的路上,石虎想到上次的事情,明显地有点兴奋。 “哥,咱今天钓的鱼,你说还能够让机械厂的食堂收了吗?” 那这可就难说了。 不过石虎也并不在意李冬生有没有回答,不知道现在在想些什么,时不时地嘿嘿一声。 …… 河边。 李冬生到的时候,王国梓已经先一步抵达了。 不过和之前几次不一样,老爷子这一次并没有先钓,反而是坐在小马扎上喝着茶水,瞅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首长,我们应该没来迟吧?” 停下自行车,李冬生一边拿下绑在后座的钓鱼工具,一边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后,王国梓才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没来迟,今天我找的这位置可不错,方才已经瞅见好几条鱼从水面跳出来了。” 位置好不好的,在李冬生这边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特意瞅了一眼系统今天的好运值【35】点,怎么着都不会无功而返的。 “好位置那首长你怎么不先用一杆看看?这专门等着我,可让我有点消受不起啊。” 听到李冬生的话,王国梓的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就在李冬生觉得奇怪的时候,有脚步声从另外一边响起。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王白英手里拎着钓鱼竿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警卫员手里提着个桶。 但是看王白英垂头丧气的样子,估摸着应该是没钓上来。 “爷爷,你找的什么地方?这里根本就没有鱼!” 对于钓鱼这种事情,王白英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上次围观了半天之后,她也生出了一点兴趣。 所以今天才又跟着跑了过来,并且把王国梓的宝贝鱼竿也强行拿过去征用。 可在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鱼上钩之后,她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期待紧张,变得有些心急。 钓鱼这事儿,越急就越钓不上。 总共来了一个小时,除了前面半个小时老实呆着,后面半个小时她起码换了五六个位置。 就这能钓上鱼才是怪事! 现在听到自己这宝贝孙女还把锅扣到河里没鱼身上,王国梓都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静不下心来还怪河,鱼要是能听懂的话,现在都得跳上岸来。” 王白英撇了撇嘴:“要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想了想,她又看向了李冬生,一副期待的样子,“你钓鱼不是很厉害吗?那你的鱼竿肯定比我爷爷的好用!给我试一下吧!” ------------ 第一卷 第272章 扩大规模 这个是什么歪理? 李冬生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行啊,胡闹什么呢?你自己钓不上鱼来还又怪河,又怪鱼竿。” 王国梓也实在是看不下去王白英的闹腾。 听到老爷子的话,王白英这才默默地打消了要用李冬生的鱼竿再试一试的想法。 王国梓今天找的这个地方的确是不错,有系统在,李冬生也不担心自己钓不上来鱼。 不过是注意着老爷子那边的动向,不让他无功而返。 旁边的石虎和李冬生他们时不时也闲聊几句,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落到了机械厂上。 之前吃饭的时候,唐元山说的话,石虎听到了,眼下心里头也的确是有点好奇。 在听到石虎突然说机械厂事情的时候,李冬生还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就反应过来。 “虎子!” 石虎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瞧见李冬生的神色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当时就捂住了嘴。 见他住口,李冬生才又看向老爷子,“首长,我……” 但王国梓只是摆了摆手,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要计较石虎说这话的意思。 “没事,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够说的事情,反正再过几天消息估计着也要传出去了,机械厂没出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得了上面的指示,最近要扩大规模。” 这话一出,石虎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闯什么祸。 红星机械厂原本的规模就不算小,但是要扩大规模所要涉及的方方面面也多,所以这些日子厂子里才是忙得不可开交。 “原来是这样,那看样子我爹回来也能够安心了。” 李冬生神色如常地也跟着玩笑了一句。 虽然一开始有点惊讶,但是在想了一下这几年国家的政策之后,对这件事情倒是也并没有那么的震惊了。 最后散场之时,李冬生又是满载而归,老爷子也钓了好几条鱼上来。 虽然对自己和李冬生的差距还是有些不平衡,但有着李冬生前几次的事情在前,老爷子这一次也接受得非常良好。 “这些鱼你要是还要拿到收购站去卖的话,不如直接往食堂那边送,也方便一些,免得麻烦了。” 李冬生是没想到老爷子还会这么说,毕竟上次可以说是赶巧了,这一次专门这么说,那就是在照顾自己了。 “那我也就不跟首长你也客气了。” 思考了几秒钟之后,李冬生朗声一笑。 王国梓摆了摆手:“客气什么,我又不是要你把鱼白送过去,违法纪律的事情,我老头子可不会干!” 这些日子的相处,王国梓的确是非常地欣赏李冬生。 相处起来说话做事有分寸,懂眼色又会说话,但又不至于过于圆滑,身上还带着年轻人的拼搏劲。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已经结婚,自己还真想…… 在等到王国梓他们走之后,石虎这才偏头看向了李冬生,“哥,你这次钓的鱼比上次的可还要多一些,肯定也不少!” 李冬生对上石虎的视线,神色比之前都要严肃许多。 “虎子,下次说话之前再过过脑子!还好是没啥事情,下次要是没这么好运气啊,那可说不定就惹祸了!” 石虎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说错的话,眼下被李冬生责怪也不恼,挠着头一副憨厚的样子。 “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下次一定想清楚再开口!” 见他是真把这个事给放心上,李冬生才点点头。 …… 王国梓那边既然说让李冬生把鱼给机械厂那边送去,自然也让人和那边打了招呼。 李冬生和石虎拿着鱼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上次跟着王国立去的人,正好在等他们。 在看到李冬生来的时候,男人就走了,过来身边跟这个穿围裙推着小推车的帮手。 “同志你好,上次都没来得及介绍一下,我叫周贵,是机械厂采购部的。” 周贵一边帮着搭手将鱼倒进小推车里,一边开口说道。 其实这点小事他原本没必要亲自过来,但是上一次他就看出来,李冬生和老爷子之间的交情不浅,因此自然也就不会看轻了他。 “周同志你好,我叫李冬生。” 李冬生将手里的空鱼篓放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穿着围裙的同志已经将这次的鱼给清点了一番。 比上次要略多一些,一起是80斤。 “那就还是按上次的价格算,一起是64块钱。” 周贵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了钱,清点了之后递过去。 末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李同志,下次你要是还送鱼来的话,就和门卫那边说一声,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这话一出,就算是把这事儿过明路定下来。 钓鱼本就是陪王国梓,现在又能够贴补一些家用,李冬生自然是乐意。 “行,那就谢谢周同志你了!” 从机械厂这边离开,回去的路上石虎兴奋得很。 “这就是64块钱了,那之后要是再多赚几次的话,哥你之前买那玉佩的钱都能赚回来了!” 看着石虎这么说,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李冬生还是给他泼了盆冷水。 “那可没有,这两次人都是统一按照8毛钱的价格收的余,但是之后可就不一定了,你上次也跟着一起去卖过鱼,知道大概的价格,那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啊?” 到这话,石虎激动的心情慢慢地也平静了下来,道理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虽然有点泄气,但石虎很快还是又高兴起来。 “那也没关系,多一点少一点的反正都是钱!” 只要能有钱赚,那就是好事,更何况他们这钓鱼都没有啥本钱投入,赚多赚少的就另说。 走到半道上,李冬生倒是碰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上次帮着找兽医站的那位公社社员李大福。 对方也看到了李冬生,当即就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 “李同志!真没想到还能再碰到你!上次的事情可真是要谢谢你,我及时把兽医同志带回去了,要不然养猪场的损失不少!” ------------ 第一卷 第273章 再回机械厂 “没事,我也就是举手之劳,李同志,那你这一次进城来是有其他的事情吗?” 李大福身后还跟着了两个年轻一点的男同志,应该是还不太适应进城,总有些畏缩。 “嘿!今年这日子好,咱们公社的养猪场养的猪都膘肥体壮的,我们那儿的肉联厂给咱公社的指标早就已经达到,还超出了不少!所以想着进城来瞧瞧。” 李大福说的时候,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今年日子好,地里头庄稼都长得茂盛,连带着猪吃的也不错,超过300斤的猪就有不老少呢! 交了肉联厂那边的指标,剩下的那么多些肉也不能都造肚子里啊,那多浪费! “这样啊……” 听着李大山说这些,李冬生脑袋里想着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情。 机械厂要扩大规模,那就要多招工人,食堂自然也要跟着做出调整。 就是可惜了,自己的养殖场离这实在是太远,要不然他都想要回头再去问问情况…… 思绪一顿,李冬生突然反应过来。 谁说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不算一个机会了! 他们北丰公社远在大兴安岭那边,消息也闭塞,外头有点什么新动静,传到他们那边的时候,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总是要的。 可别小看了这十天半个月,有些时候机会就是这么错过的! 四九城这边到底是首都,风吹草动的肯定是第一个得到消息。 但是之后能够第一时间就得到点消息动向的,对李冬生来说,于公于私都是少不了的好处! “同志,你要是相信我的话,给我一个你们公社的电话,兴许你们的事情我能够帮上什么。” 李冬生正色道。 石虎面上露出一点惊讶,一下子没有跟上李冬生的思绪,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要掺和进这个事情里面。 李大福则是先愣了一下,看李冬生的眼神也带上了一点探究和思索。 “二伯,他能帮上啥忙啊?瞧着也不像是……” “胡说什么呢!”李大福打断了侄子的话。 仔细想一想,只是给这同志一个公社的电话,就算这事不成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但要是真有什么法子的话,那可是大好事一桩! 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李大福也很快做好了决定。 “我这侄子不会说话,李同志你别放心上,你要是真能够帮上咱们公社的话,那我可是感激不尽了!” 李冬生并没有将他侄子说的话给放在心上,在收了李大福给的电话之后,就和石虎先走了。 等到走远了一些之后,石虎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 “哥,你为什么要留他们公社的电话?我咋不知道你有啥招能够解决这事儿啊?” “这事儿也不好说,我也不太确定,还是得先去问了才知道。” 石虎听得更加的奇怪。 问? 去哪里问?问谁? 但瞅着李冬生现在好像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石虎犹豫了一下,也并没有再继续的追问下去。 往前走了几分钟,李冬生又突然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跟爹娘说一声,我晚点再回来,特别是你嫂子,让她安心。” 石虎不明所以,但见李冬生神色认真,也还是没多说什么:“行,我知道的!” 得了石虎的回答,李冬生这才转头又往着他们刚才来的方向走回去。 这个事儿还是尽早问清楚一点要比较好! …… 周贵这边前脚才刚回到办公室,后脚就收到了门卫室那边的消息,说是刚才来送鱼的人又回来了。 这前后间隔的时间这么短,想着也不可能是再来送鱼的,那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周贵又从办公室里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在等着自己的李冬生。 “李同志,你这咋又回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周贵开口询问道。 李冬生摇头:“周同志你放心,没啥问题,但是我现在回头来找的确是有点事情。” 才知道不是出了事之后,周贵才松口气。 “有什么事情你说。” “我知道咱们厂是要扩大规模了是吧?扩规模那肯定就要再招工人,食堂采购也要增加,再回头来找周同志,你也是想说一下这个事儿。” 李冬生倒是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机械厂要扩大规模,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有正式的放出消息,但想到前面王国梓专门让人来传话,李冬生能知道,周贵除了刚开始惊讶一下,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个事情。 “的确是有这么个事儿,那李同志你先跟我进来吧,咱们去办公室里面说。” 这门口人来人往的,说这事情的确是不太方便。 跟着进到了厂里,再走了一段之后就到了周贵的办公室。 “李同志你先坐吧。” 周贵到了杯热水递过去,然后在旁边也坐了下来。 看着李冬生,周贵心里头也有点儿犯琢磨。 虽然知道李冬生和王国梓那边认识,并且看着关系似乎还挺好,但是这种事情自己也没法做主。 如果李冬生是想要自己行方便的话,那估计这只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李同志,你是想要给食堂供货吗?扩招之后工人肯定会增加,到时候所需的量也不少的。” 到时候别七八十斤鱼了,只怕要翻上好几倍。 “周同志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为着这件事情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咱们厂之后食堂选用供货,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要求之类的?” 周贵心里头在想什么也不难猜出,李冬生也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倒是没有。” 厂里食堂采购其实有那么几家固定的,这次规模扩大要是没什么其他的意外的话,也就是加大从那几家采购的料而已。 也并不是说就不能够选择新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方便多了。 李冬生快速的将李大福这边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的时候,周贵心里头也在盘算着。 机械厂扩招规模是好事,但同时也会带来压力,民以食为天,这吃的是基础,也是重中之重。 厂里的工人要完成上面给的指标,得让工人吃饱吃好,要不然力气都没有,哪来的精神去干活? 以前因为工人肚子里没油水,在干活的时候倒在工作岗位上,以至于出现安全事故的事情可不少! ------------ 第一卷 第274章 不嫌钱烫手 上面领导在采购方面倒是好说话,但是现在这时节,有时候肉不是有钱就能够弄到的。 要是真像李冬生说的这样的话,这他们厂还真能够拿下。 不过让周贵觉得奇怪的是,从他的话里来说,李大福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这事儿办成了对他来说也没啥实际的好处,他想不明白李冬生怎么会想着跑这一趟。 这么想着周贵也的确是把自己的疑问给说出来了。 李冬生面色不变。 “我自己也是弄养殖合作社的,这……”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周贵就先开口了,“所以你也是想要和我们厂这边合作?” “并不是。”李冬生摆了摆手。 “我们公社离这边可远的很,要是和周同志你们合作的话,那肉还没送过来呢,只怕路上就要坏了!” 那这是为啥? 周贵更想不明白了。 李冬生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们公社位置远又偏,平时收点消息也费劲,我是想着机械厂平时的采购,肯定有和其他的养殖合作社有交流,所以想着和周同志你互帮互助一下!” 才知道李冬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是为了公社的集体利益才来这一趟之后,周贵的态度也严肃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件事情你还是说对了,我这边的确是认识几个养殖合作社的负责人,而且听说过些日子,还有一个养殖交流会!” 李冬生眼前一亮。 这就是他想要的机会了。 “那这交流会,周同志你这边有知道更具体一点的消息吗?” 周贵有些遗憾的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想要打听到应该不难,回头我可以帮李同志你去问一问。” 虽然没能够知道更多,但是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不错了。 要换李冬生自己的话,那可两眼一抹黑了。 “太感谢你了周同志!” “没事,那位公社的同志,你回头让他来厂里,这事也得在仔细问过之后才能够定下来。” 周贵也并没有打包票。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缺的就是一个机会而已。 在解决了这件事情,从机械厂出来的时候,李冬生只觉得浑身轻松。 那个交流会的事情也不能全靠周贵那边打听,自己也要想办法。 合作社现在虽然是已经步入正轨,但是李冬生心里头还是想要把规模也再扩大扩大,除了懒兔这些之外,最好还能够养点其他的。 人嘛,总不会嫌多赚的钱烫手! 按照李大福留下的电话,李冬生给打了过去。 不过接电话的人并不是李大福。 在确定了公社的名字之后,李冬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将周贵的话转告过去。 “……等到李大福同志回来,你把这些说给他听,他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李冬生还不忘补充解释。 打了电话又给商家付了钱,在路边的国营商店买了半只烤鸡后,李冬生这才往家走。 进到院子里就看到唐素君坐在椅子上歇息,唐素颖在旁边陪着聊天。 “回来啦?” 见到李冬生进来,唐素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李冬生点了点头,将手里拎着的烤鸡递给了石虎:“国营商店买的,今天晚上加个餐!” “家里有鱼有肉的,哪还要去国营商店买什么烤鸡啊,这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唐素君不太赞同的开口说道。 “没事的,正好也换换味道,等会儿你多吃一点,要是喜欢的话咱下次还买!” 李冬生顺势坐到了唐素君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又微微皱起了眉,“穿的是不是有点薄了?冷不冷?” “哪薄了?再裹厚一点,我这走都走不动了。”唐素君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走不动了,有什么大不了要去哪儿我抱着你,前几天风寒才好,可不能够再着凉了!” 李冬生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是让唐素君有些脸红。 特别是看着旁边唐素颖笑嘻嘻的一副揶揄样子,更是不好意思。 “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你就是再裹十件厚衣裳,我也抱得动你!” 眼看着李冬生似乎还真要抱自己起来,唐素君脸颊更红。 看着他们小两口之间感情好,杨萍脸上的笑就没有消过。 知道姑爷对女儿好,她这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姑爷,可不能这样啊,怀孕了也不能不走动,要不然孩子太大了,生的时候可遭罪!” 到底是过来人,杨萍开口叮嘱着,生怕他们年轻人做事没分寸。 “不过现在的确是冷,素君,你也不要多吹风,在屋子里走几步也是一样的。” 丈母娘开口了,李冬生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 唐素君也是红着脸轻轻点头。 …… 青山公社。 李大福带着侄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 正打算去公社的招待室休息一晚上,旁边办公室有人探头出来。 “老李!早一点的时候有个叫李冬生的年轻人打了电话过来,你认识吗?” 听到名字,李大福马上转头看过去,语气也激动得不得了。 “咋!他打电话来说了啥事儿?” 那人回想了一下,将李冬生说的话转达出来。 “就是说让你去一趟红星机械厂,说是你去了就知道了,咋,这是有什么事儿?” 李大福当然也是知道红星机械厂的。 这打电话来说让自己过去一趟,难道事情还真的成了?! 不过到底是没有板上钉钉,李大福也就没有把这事儿给说出来。 “哦,是有点事情,谢谢你了老张。” “客气啥,你这一天到晚的在外头跑不也是为了公社的事情吗!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完话那人就又回了屋子里。 李大福能够稳得住,但是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侄子到底是年轻,有些沉不住气。 “二伯,那个李冬生就是今天咱们碰到的那个人吗?他还真帮咱们解决了这个事情!那太好了,咱快去告诉大家伙!” “告诉什么!事情还没有定呢,现在去说了,要回头出了点什么差错,岂不是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嘴上是教训着侄子,但李大福脸上倒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是真高兴。 ------------ 第一卷 第275章 交流会资料 有关这个养殖交流会的事情,李冬生本来是想着一边等但是着周贵那边的消息,一边自己也去打探一下。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有人就先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王国子身边的警卫员。 李冬生本来以为是老爷子那边又喊自己去钓鱼,但是没想到警卫员却先递了一份文件过来。 “这是?” 李冬生脸上露出一点疑惑。 “这是首长吩咐我交给你的,只说这里面是李同志你想要的东西,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警卫员回答道。 这么神秘的吗? 李冬生也只能够先伸手将文件接了过来。 东西收下来之后,警卫员也没有多待,之后就离开了。 旁边唐元山实在是好奇,走过来停在了李冬生的身边,“这里面是什么?” 李冬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说是我想要的东西……” 一听到李冬生这话,唐元山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神色也变得严肃。 “你之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违反纪律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够做!” 二老都是经历过之前事情的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就格外的敏感。 不说唐元山了,就是杨萍现在都是满脸紧张的样子,视线一直落在李冬生手里拿着的文件上。 大家伙这一颗心都悬在空中,李冬生也没有要再卖关子的意思,将文件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 等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之后,眼中满是惊愕。 而他这个反应也引得众人更加的好奇。 石虎更是直接凑了过来,“这是什……养殖交流会?” 看到了文件里最上面放着的资料,石虎下意识的就念了出来。 在知道这里面不是什么可能会违反纪律的东西后。大家先是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对这所谓的养殖交流会产生了好奇。 “首长那边给这东西给你做什么?” 唐素君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吐出一口浊气,李冬生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是没有想到王国梓居然会做这个事情,虽然有想过周贵他可能会将自己去找他说的话,和老爷子那边说,但他没想到老爷子会给自己送这些过来。 他仔细的翻看了一下,这里不仅有养殖交流会的详细资料,甚至还有地点以及参加交流会的条件。 交流会并不仅仅只是限于四九城这边,准确一点来说,这是一个全国养殖交流会。 但是因为消息渠道的匮乏。 因此除了内部的人之外,外人几乎是不太可能会知道这个事情。 按照常规的情况,如果现在还在公社那边的话,他再过些时候应该也会得到这个消息,但到那时候交流会只怕已经结束。 这对王国梓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是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可就不仅仅那么简单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李冬生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概括说了一下。 在家里人听完之后,心情都微妙的和李冬生对上了。 “哥,所以你昨天让我先回来,自己就是去做这个事情了?” 石虎咽了咽口水。 要不怎么说,只能是他跟着李冬生干,而不是李冬生跟着他呢。 就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李冬生迅速的就能够想到后面的这些安排,他那个时候心里头在想什么? 仔细回忆了一下,石虎想起来他那个时候心里想的是,他们之后还能够钓鱼送过去吗? “你这咋能这么做呢?” 和石虎的反应不同,唐元山的脸沉了下来,看样子是不太赞同李冬生的做法。 但李冬生对上唐元山的视线倒是坦坦荡荡。 “爹,这事儿怎么就不能这么做?我做的所有事情可没有一件是违反纪律的?刚才这资料上也说了,这交流会是一个全国性的交流会,那就是说谁都有机会可以参加,而且我也并没有让周同志或者是首长那边帮我解决这个事情。” 说到这里,李冬生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许多。 “咱们公社那边日子虽然是比以前好过了一些,但是还远远不够,要是能够在这次的交流会上和其他的同行交流一些经验心得,说不定能够让公社的养殖合作社更上一层楼,这可是大好事!” 他之前也说过了,只是养殖了懒兔远远不够。 虽然合作社那边之前也盘算着养其他的,但到底是担心经验不足会导致出现失败或者是其他的意外情况。 他是为了公社之后的发展。 “那哥,这次的交流会你要去参加吗?”石虎开口询问。 李冬生不假思索的点头,“那肯定是要去的,虎子,你跟我一块儿去,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多学一些,对公社的发展就越好几分!” 事情孰轻孰重,石斛心里头也有数,因此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立刻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 养殖交流会的时间就在三天后,李冬生也是松了口气。 …… 另一边。 警卫员已经回去跟老爷子复命。 “爹,那姓李的年轻人钓鱼的确钓的不错,但是……”王立国斟酌着开口。 只不过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得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一记眼刀。 “你难道以为我就是因为那小子鱼钓的好,所以才做这些?我老头子也还不至于老糊涂!” 眼看着老爷子的情绪不对了,王立国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跟我都没关系。” 老爷子站起来摆了摆手,看王立国的眼神也是止不住的嫌弃。 “那年轻人是个好的,有自己前进的目标方向又脚踏实地,心里也有记挂着集体,我老头子欣赏的还就是他身上的这种劲!” 乡下生活苦啊! 认识了城里的日子,并且在有机会能够留下来的情况下,还是不动摇要自己最开始的想法。 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其他的,让警卫去送的,也就只是交流大会的一些资料而已,剩下的机械厂那边事情,我可一概都没插手。” 但说实在的,王国梓也的确是想看看李冬生他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 第一卷 第276章 舅舅一家 交流会这事儿,李冬生还是给公社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到电话的是徐长江。 没想到这电话会是李冬生那边打来的,徐长江在愣了一下之后,几乎是马上就以为是出什么事情了。 毕竟这长距离的电话可不便宜! “冬生,出啥事情了吗?” 听到徐长江语气当中的紧张,李冬生连忙开口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之前不是说要扩展咱们合作社的规模吗?这次就是一个好机会,要是交流会上能够学到些有用的,那我们可就赚大了。” 徐长江听完李冬生说话沉默了下来。 他可还记得李冬生打的报告上写的是探亲。 可谁能够告诉他,怎么探亲探着探着突然变成了合作社的事情。 但关键是他几乎是马上就被引着迁入到了这个话题当中。 没办法,公社实在是穷啊! 就是在李冬生带头搞起了合作社后,大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但谁也不会嫌钱刺挠啊! “我知道了,这交流会你务必好好听,要是真能有啥用得上的,可千万记住了!要能行我给你记大功!” 徐长江拍着桌子做了决定。 到底还是心疼打电话的钱,再确定李冬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之后,徐长江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挂完之后他也没有走,就站在电话旁边。 直到有其他人走进办公室,瞧着徐长江这反常的样子询问后,他才冷不丁的回神。 “嘿,还是这小子有办法!到底是年轻人啊!” 说后面一句时,徐长江又感慨似的叹了口气。 不行,他也不能就在公社傻等着消息,这事要是真能成的话,那他也得估摸着做点准备了! …… 李冬生这边。 在和徐长江通完电话之后,他的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不错。 “行了,都傻乐了一天了,那交流会上真的会有能用得上的消息吗?” 唐素君见着李冬生这样子又是高兴,但同时心里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 她也是担心要是这事万一没成的话,会不会对李冬生造成什么打击。 和唐素君朝夕相处这么久,李冬生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心里是在担心什么。 走到唐素君的身边蹲了下来,李冬生伸手搭在了她的肚子上,语气温和:“放心吧,我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这种信任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真真正正的全身心的相信。 下午。 杨萍从外头回来后,心情就一直非常不错。 “娘,怎么了这么高兴啊?” 唐素颖第1个感觉到了杨萍的心情变化,有些好奇的凑过去。 杨萍倒是也没有想要瞒着的意思,“你舅舅托人带的消息,说是这两天就过来看我们。” 唐素颖愣了一下之后,这才在脑海里扒拉出了有关舅舅杨顺的消息。 她记得在以前舅舅倒是常来家里,但后来出了那些事情,家里人分的分散的散,也基本上都没有再联系过了。 现在能够亲人重逢再聚,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舅舅也是被下放到了农场,虽然之前知道地址,但是也没有联系过,应该也是看到了我前段时间给寄过去的消息。” 平反是将压在他们身上的大石头搬走,这个好消息当然也要告知给其他的亲人。 “那太好了,舅舅他们具体什么时候到有说吗?要不要去接一下?” 杨萍想了想又摇头,“我今天收到的消息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了,估摸着明天就能到,地址之前有仔细的给过去,咱们这儿又不难找,应该不会找不着。” 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唐素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萍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久未重逢的亲人能够再见面,吃饭的时候气氛都松快了不少。 次日。 杨萍一天下来在院门口是守了又守等了又等,虽然一直都没有见着人来,但却半点沮丧的意思都没有。 “娘你先坐一会儿吧,舅舅他们要来肯定是会来的,你别先把自己累着了。” 唐素君不放心的开口说道。 杨萍依言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又站起来就跟椅子上长刺了一样。 “晃来晃去的,我人都要晃晕了,娘你这屁股还没有粘到凳子呢。” 唐素颖说话就要更直接。 杨萍正想要教训一下她,院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里是杨萍和唐元山的家吗?” 听到声音,杨萍立刻转过头去。 杨顺就站在门口处,脸上看着倒是并没有什么皱纹和经过苦难之后的痕迹。 身边跟着一个穿着花青色袄子的妇女,不像是一般的劳动妇女一样强壮,看上去身形有些瘦弱,眼睛在院子里四处乱转。 而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几岁大的小男孩。 “姐!” 杨顺一眼就认出了杨萍,眼眶有点发红的进到了院子里。 李冬生就一直在旁边扶着唐素君,担心出点什么事情,唐素君要是碰到哪里就不得了。 对于所谓的这个舅舅,因为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的来往,李冬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官。 但是从所谓的舅妈一进到院子里眼神就左飘右晃,在发现唐素君怀孕之后,视线好像往这边停的格外长了一会儿。 还有他旁边小孩子的眼神,却让李冬生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但今天家里好容易团圆,李冬生最终也没有多想。 “素君都结婚了,我还知道你是以前那个小丫头呢!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在寒暄了一圈之后,话题顺理成章的也还是落到了唐素君的身上。 之后又顺带着打量了一下站在唐素君身边的李冬生。 “这就是素君的对象吧?看着是个不错的好小伙!” 对于杨顺的夸赞,李冬生也只是不轻不重的颔首点头。 “……” 杨顺没想到李冬生是这么个反应,在短暂的尴尬了几秒钟之后,就主动的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情况。 “这是我妻子刘月娥,这是大宝,眼瞅着就要5岁了。” “好好好,快进屋坐吧,这大冷天的也别站在外头说话了!”杨萍怎么看怎么满意,连连点头。 ------------ 第一卷 第277章 小心思 屋子里已经备了茶水还有糖果点心这些。 但在场这么多人里,也就只有大宝一个小孩。 杨萍屋之后就先给他抓了一大把塞过去,但大宝只是将东西全部都收下,甚至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 唐素君微微皱了皱眉。 旁边的杨顺像是马上就发现了似的,一巴掌就拍在了大宝的肩膀上。 “怎么这么没礼貌,不是跟你说了要说谢谢的吗!” “打孩子做什么!” 几乎在杨顺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杨萍就不赞同的开口了。 “这兔崽子接了糖连句谢谢都不说,实在是太没有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杨顺又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有什么的?孩子不乐意就不喊呗!” 唐素君实在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身上,杨顺夫妻二人才像是作罢了。 在吃过晚饭之后。 杨顺本来是打算带着李月娥还有孩子去招待所住一晚上。 但是在他提出这件事情后,马上就被拒绝了。 “家里是不大,但是还是有你们三睡觉的地方的!” 院子其实也并不小,屋子也还有空的。 只不过收拾的确是要费一点时间。等着他们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应该也早就想休息了,今天晚上也就收拾的并没有非常的仔细,也只是先凑合一下。 看到杨顺一家三口进了屋子又关了门,李冬生才转过头来看向唐素君。 “舅舅一家从前和你们的来往多吗?” 唐素君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情,冷不丁听到李冬生这么一问,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在李冬生又问了一遍之后,才点了点头。 “来往还是有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形势就已经比较敏感,都是匆匆来匆匆走。” 再到后来两姐妹下乡,唐元山夫妻两人被扣帽子,杨顺都没有出现。 但之前那种时候人人自危,不出现倒也并不很能够说明问题。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知道李冬生不是会突然说这些的人,唐素君有点紧张起来。 “难道是舅舅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事情吗?”见到唐素君皱着眉,李冬生连忙摇头又牵住了她的手。 “没有的事,你别紧张放宽心,就算有什么事情,这不是还有我在吗?天也不会塌下来,你就安安心心的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唐素君顺势靠到了李冬生的怀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人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 交流会还有一天,再加上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李冬生也就没有再往外跑。 不过在干活的时候,杨顺倒是主动的靠了过来。 “姑爷,你和素君这是打算在城里待下来了吗?我瞧着她那肚子也不小了。” 一边说杨顺还往唐素君那边看了一眼。 “没有,我们就只是回乡来探个亲,时间也来得及。”李冬生手起刀落,一斧子劈开了木柴。 而在他这话落下之后,杨顺脸上出现了很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 这点变化被关注着他的李冬生收入眼底。 思考几秒钟,李冬生三连问:“舅舅你们呢?也是回来探亲的吗?你们农场那边批了你几天假?” 这三个问题问下来,杨顺的脸上稍微的有一点挂不住。 “也是回来探亲的,假没事儿,给的假多。” 杨顺的这个反应,再加上他前面所说的那些话,李冬生心里头隐隐约约的有一点猜测了。 但是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 说实话,杨萍这两天心里的高兴是表现在脸上的,这也足够说明她之前还是非常的疼爱杨顺这个弟弟的。 如果可以的话,李冬生打心底里第一次想要自己心里想的都是假的。 心里想着事情,再加上对于杨顺本来有一点戒备,因此两人的聊天也是不咸不淡。 在李冬生这里转了一圈之后,他又去了石虎还有唐素颖身边。 虽然并没有能够听到他们说的话,但是从杨顺的反应来看,估计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出乎自己意料的。 观察到这一点,李冬生收回了视线。 除了在家里和人搭话之外,杨顺和他妻子李月娥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出现了些问题。 李冬生偶尔从他们房前路过,能够听到一点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从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面传出来。 但这种事情属于是人的隐私,李冬生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 …… 屋子里。 李月娥沉着脸,面上带着点刻薄。 “你到底啥时候把事情跟你姐说?” 杨顺叹了口气,走到李月娥身边坐了下来,“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吗?” 一听这话,李月娥就不乐意了,“什么没找到机会,机会多了去了,是你自己不上去问!你难道想要让大宝的一辈子断送掉吗!” 前半句话杨顺神色不变,直到听到李月娥提到大宝,才有了明显的变化。 “杨顺,当时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可都还记得啊,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观察到杨顺的神色变化,李月娥立刻就不干了。 “我能有什么后悔的?大宝是我儿子,我难道还能够害他吗?我姐和姐夫总共就这两个丫头片子,你也看到了,都是结了婚之后也不会多待,何必那么心急呢!” 特别是唐素君那丫头的对象。 想到自己今天和他说话时几次对上的视线,杨顺就感觉背后有点毛毛的。 就像是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一样。 李月娥不乐意,声音也就大了些。 “什么叫心急!还有个大着肚子的呢!生得万一是个带把的,那还有大宝什么事儿啊!” 但在说完这话之后,她也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杨顺只觉得头疼,“我今天已经问过了,他们都只是打的回家探亲的条子,最多也就一个月,不可能久居的。” 李月娥咬死了不松口,“那谁说不定呢,你那姐夫不是已经平反了吗?你以前跟我炫耀你姐夫那些事情我都记得呢,你少诓我。” “行了,这件事情我会上心的,你要是想把其他人都闹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继续!” 话音落下,李月娥马上做贼心虚一样的看了眼门口,之后老实了下来。 ------------ 第一卷 第278章 交流会 次日。 李冬生吃过早饭之后就带了石虎准备出门。 “姑爷,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李月娥开口询问,眼睛滴溜溜的在他们身上打转。 石虎正打算要回答,李冬生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接收到眼神之后,他立马就停了口。 “没啥,就是出去转一圈。” 听到李冬生的回答之后,李月娥咧嘴一笑,“大顺,你跟着姑爷他们出去转一转呗,正好也……” “舅妈,你们这才刚来,还是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两天吧。” 没有,等李月娥把话说完,李冬生就打断了她,之后直接带着石虎走了。 见到李冬生这个举动,李月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舅妈,你不要介意,冬生他就是这个脾气。”旁边唐素君温声的打着圆场。 李月娥连忙换了个表情,像是根本不在意,“没事的,你对象这也是关心我们,外面冷,你大着肚子还是赶紧进屋吧!” 见此,唐素君这才慢慢的回了屋子。 …… 养殖交流会。 李冬生和石虎到的算早的。 进到交流会现场的时候,里面还只来了小部分人。 新来的人现在也都在互相打着招呼介绍自己,李冬生带着石虎走过去。 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之后,李冬生停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身上。 “你好,我叫李冬生,是北峰公社的养殖合作社代表,看着你不像是北方人啊?” 李冬生的语气熟稔,态度也热络。 被他搭话的男人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点了点头,“我姓严,严朝,我的确不是北方人。” “搁这大老远的跑过来,也真是不容易啊,你们南方那块儿没咱这边这么冷吧?” 石虎颇有些好奇。 严朝摇头,“没这边冷,嗐,这也是为了集体嘛!” 石虎天然就有着一些和人交流的天赋,李冬生开了个头,接下来他和严朝几句话下来已经相谈甚欢。 而在知道李冬生他们养殖合作社养的是獭兔之后,严朝也颇有些意外。 毕竟这大部分的养殖合作社养的还是鸡鸭猪这一块,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养的是獭兔。 “我们那块后头就是大兴安岭,这些就好养,我们还想着回头扩大一下合作社的规模,养点其他的。” 石虎兴致勃勃地说道。 而严朝在想了想之后,突然微微偏过头给他们示意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你们可以去和那位同志交流一下,那是农科院同志,说不准能够给你们点什么帮助。” 这可真是来对了! 要是能够有专业人士的指导,那就是如虎添翼了! “谢谢你了,严同志。” 李冬生道完谢之后就带着石虎走到了严朝说的这人身边。 “同志你好。” 走过去之后,李冬生率先开口。 何春生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过来,“你好。” “我叫李冬生,刚才听那边的严同志说,您是农科院的同志,所以来打扰一下,想要问同志你几个问题。” 李冬生先做了短暂的自我介绍,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 何春生在听到李冬生这么说之后,当即就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你们养殖场养的是什么?” “我们是养殖合作社,之前养的是獭兔,最近想着养鹿。” 李冬生说道。 獭兔? 何春生倒是愣了几秒,“你们公社在什么地方?” “靠近大兴安岭那边,叫北丰公社,我们那地方小又偏,同志你可能没听过。” 李冬生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格外的坦然。 何春生还真是没有听过这公社的名字,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惊讶。 “那你是想问有关养鹿的事情吗?” “是,我们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想着有你们这些专业的同志指导一下,说不准能少走不少歪路。” 养鹿这件事情虽然说现在还没个准,但是之后肯定是要有的。 虽然从王主任那里说不定也能寻到什么门路,但是他那边弯弯绕绕的事情也不少指望着他,只怕是有些麻烦的很。 要是在四九城这边能够找到其他的法子的话,那也方便很多。 “这事的确是这样,你们养鹿是已经开始了,还是说现在还只是在准备着?” 何春生又询问道。 “还只是准备着呢,想着等准备充分了再做。” 如果没有来四九城这一趟的话,李冬生估摸着自己已经差不多开始着手相关的事宜了。 但既然来了这一趟,并且现在有机会能让事情办得更好,他也不会错过。 “这样……” 何春生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像是刚才严朝所说的那,样各地的养殖场养的大多还是鸡鸭和猪这一类常见的家禽。 像是李冬生说养鹿这些,还的确是不多见。 但现在上头的政策其实是支持公社发展养殖这些产业,这次的养殖交流会也正是因此才有。 “这事儿我现在也没法跟你打包票,你先给我个地址,过两天我多带几个同事去找你。” 得了何春生这话之后,李冬生是松了口气。 “行!” 等到留完地址又有其他的人过来找何春生,李冬生也非常有眼力见的带着石虎往另外一边走了走。 交流现场现在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大家伙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李冬生也听了一圈,来这儿大部分的人养的还是猪。 不过这也并不意外。 猪养到出栏能够得两三百斤的肉,而且不说其他的,养猪的经验多多少少大家还是有一些。 但也不是没人叹息。 这个诉苦说公社这几年养的猪干吃不长膘,那个说去年猪生了病。 “哥,之后你说咱们也能不能够养几头猪啊?” 石虎听得心里也有些意动,突然开口询问道。 不说其他的,就是肉联厂那边肯定是收猪肉的。 “之后看情况吧,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咱们现在可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不过相比他,李冬生倒是要冷静一些,做事也有分寸。 原本有点上头的石虎,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们大队之前可以说是穷的叮当响,虽然大家现在都不富有,但像他们大队那样的还是少见。 这也就是李冬生带着养了兔子才好一些,但直接从养兔子横跨到养猪,的确是跟不上。。 ------------ 第一卷 第279章 有用得上的 人基本上都到齐之后,有负责的人给他们发了一个小册子下来。 李冬生翻开看了一下,在册子里写的就是养殖的一些注意事项,一些牲畜常见的毛病和应对的方法。 有人拿着册子脸上露出了喜色,但也有人满脸的茫然,透着一点的窘迫。 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认字,虽然国家有在展开扫盲活动,但是不少人也觉得认几个字就行了。 “李同志!” 在李冬生低头翻阅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压低了满带惊喜的声音。 李冬生转过头就看到了从人群里挤过来的李大福,身边跟着的还是那天和他进城的年轻人。 “我刚才老远就瞧见你了,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呢!我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好了!” 李大福抓着李冬生的手,恨不得给他跪下磕一个似的。 见着他这个反应,李冬生就明白差不多是他和机械厂那边的事情成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大福就主动提起了这个事情。 “那天我去机械厂和那里的同志谈了之后,他们又到公社里瞧了咱们的养猪场,当天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和机械厂那边达成了长期的合作。 除了猪肉之外,还给他们送一些地里的粮食,像是萝卜白菜一类的。 县里的粮食收购站也的确是收这些,但是份额都是有限的,多出来的大伙,要不就是自己家里吃了,要不就是和别人换了。 但萝卜白菜家家都有,也换不着啥。 现在能够补贴一些家用,大伙也都高兴的很! “事情成了就好,我也没多做啥。”李冬生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是李大福却并不这么认为。 “要不是你帮着我们引荐,那我们哪来的机会呀!怕是要浪费不少的时间!今天这个交流会我们本来是不晓得的,也是机械厂收购部的同志跟我们说的。” 当然了,他们今天能够来,那就不是机械厂那边做的了。 在知道这个交流会的事情之后,他们回头就和公社那边说了。 公社书记一听,马上就找了门路,这才让他们今天能够到这里来。 李冬生这倒是有点惊讶了。 “这事儿说什么都要好好的谢谢你,等会儿说什么都要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个饭!李同志,你可不能够再推迟了,要不是这往公社一来一回的耽搁时间,一定带你们回大队吃最地道的酸菜猪肉!” 有关李冬生的事情,李大福也和公社的大家都有说。 要感谢李冬生这事儿也是大家一致定下来的。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李冬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呀!”李大福脸上的笑意更浓。 台上的负责人很快开始讲话,原本有些嘈杂的现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说的内容大部分也都是跟养猪相关,不过联想到来这里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应该都是养猪的,这也就不奇怪了。 除此之外,有关养鸡鸭牛等牲畜的也有提到。 有关兔子的也有提到,虽然相关的内容并不是很多,但都是专业的养殖指导和知识。 李冬生和石虎也都是牢牢的听,牢牢的记。 “咋就没说养鹿呢。” 在又说到养猪的事情之后,石虎咕哝了一句。 转头跟李冬生想要说两句,但是却见着李冬生还在认真的听,甚至还时不时的拿笔在发下来的册子上写两句。 瞅着李冬生这样子,石虎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打扰。 但心里又有点犯嘀咕。 之前不是说现在不养猪吗?那这玩意儿听这么认真,用不上又有啥用? 交流会开了三个小时,差不多也是到正要吃午饭的时候散了场。 “哥,这交流会持续三天,那明后两天咱还来吗?” 跟着人群往外走的时候,石虎开口问道。 李冬生点头,“当然来。” “哥,那你之前不是说现在先不养猪吗?这些我们听了现在又用不上,那……” 石虎有些犹豫着。 “虎子,我们现在是用不上,但以后呢?而且咱们虽然先没有养猪,但县里是有养猪场的。” 不管咋说,这场交流会上有关养猪的知识,那都是专业的有系统的。 他们现在是用不着,但是县里的养猪场那边可就不是了。 石虎一下子还是没有转过弯来,李冬生瞧他这样子叹口气,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场外,李大福已经在等着他们两人了。 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之后,李冬生和石虎这才往家回。 家里头也已经吃了饭,见到两人回来,杨萍就要去厨房给他们两人开小灶。 “娘,不用忙活了,我们吃了午饭才回的。” 李冬生连忙开口。 杨萍没说话,旁边的李月娥突然就搭腔了,“嫂子你就别忙活了,两姑爷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还会想着吃家里这点东西呢?” 话里的意味实在是太明显,在她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当中。 杨顺脸都僵了。 “你胡说啥呢!” 他训斥了李月娥一句,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李月娥明显的有些不服气,但是见杨顺铁青着脸的样子,也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姐,月娥她说话不过脑子,她也不是那个意思……” 见李月娥老实闭嘴了,杨顺这才开口解释。 杨萍的脸色的确是不太好看。 李月娥是杨顺在下乡之后娶的,在此之前,杨萍和她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这两天杨萍对她也是客气居多。 “不过脑子那就少说话。” 她是知道李冬生和石虎出去是有正事的,早上李月娥说让他们带上杨顺一起的时候,杨萍也就在旁边。 这交流会的事情是李冬生自己找的门路,他要是愿意带上杨顺那当然是好事,要是不愿意,那别人也没啥可说的。 这点杨萍自己心里头也是清楚。 但有的人就拎不清了。 “冬生,虎子你们也辛苦了,回屋子里都歇一歇吧。”没管李月娥的脸色有多难看,杨萍转过身对着李冬生两人时神色又是温和的。 ------------ 第一卷 第280章 新的机会 屋子里。 见到李冬生回来,唐素君站起来就要过去。 “你别起来了,就坐着吧,今天有哪里不舒服不?”李冬生快走两步就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唐素君顺着李冬生的力道就在椅子上没起来了,有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没啥不舒服的,我也没那么娇弱,娘之前不是说了吗?要多走动走动。”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是现在眼瞅着唐素君的肚子大起来,天又冷,她这每走两步,李冬生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在黏糊了一会儿之后,唐素君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你和虎子今天咋样?” 将唐素君搂着,李冬生倒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大概的说了一下。 在知道了何春生的事情之后,唐素君也是忍不住的喜上眉梢,“那这可太好了!这事儿要是成了,那可要方便不!” 李冬生点头,“是这样的,虽然交流会上没说啥养鹿的事情,但是也听到了一些养兔的经验,收获还是很大的。” 之前都是照着一点经验和下意识的直觉闷头干。 虽然说从结果来看好像还不错,但是要成规模的话,那就肯定还是要有体系。 不然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只怕就要手忙脚乱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里,外面突然传来了石虎的声音。 “哥,王首长那边来人了。” 听到这话,李冬生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你就别跟出来了,估摸着老爷子又是喊我去陪他钓鱼的。” 唐素君点了点头,看着李冬生出了屋子。 院子里。 王国梓身边的警卫员看到李冬生之后,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李同志,首长说了,你下午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去一趟。” 李冬生点了点头,“有时间的,是现在就过去吗?” “是。” 得了回答,李冬生转过头看向杨萍。 “娘,那我出去一趟,要是回来的晚,你们吃饭就不用等我了。” 在看到杨平点头后,李冬生这才和警卫员离开。 而从警卫进到院子里之后,杨顺夫妻俩在旁边就一副瞪大了眼睛的样子。 特别是在看到那人和李冬生说话的态度之后,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见到人走了之后,杨顺这才凑到了杨萍的面前。 “姐,这是咋回事儿啊,那个首长是谁呀,找姑爷过去是有啥事情吗?” 因为刚才的事情,杨萍心里头还是有一点芥蒂,看了他一眼,也并没有要细说的意思。 “估计是喊着过去钓鱼,还有活要做呢,别挡着我。” 钓鱼? 杨顺愣了一下,想要细问的时候,杨萍已经进到了屋子里。 他自然也能够察觉到杨萍对他们的不满,想到这里又不由得瞪了一眼李月娥。 这蠢女人净给他坏事儿! 李月娥抱着孩子在被杨顺瞪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些不太服气。 自己还不是为了他好! …… 李冬生本来也以为是要喊着他去钓鱼,但没想到警卫居然直接将他带到了王家。 “怎么才来呀,爷爷他们在后院等着你呢。” 王白英在见到李冬生之后撇了撇嘴,有点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要不是爷爷的吩咐,她才不愿意在这里等这家伙。 不太乐意的带着李冬生从旁边的走廊往后院走,李冬生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王白英的表情。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我?” 见李冬生跟个哑巴似的一言不发,王白英瞪了他一眼。 “谢谢王同志给我带路。” 李冬生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变。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王白英面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才有点气急败坏的加快了脚步。 踏进院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的说话声和笑声。 “嘿,你们这帮老家伙还不服气是吧?等会儿人来了,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了。” 王老爷子在说完这话之后就看到了跟着王白英进来的李冬生,立刻就眼前一亮。 “冬生,你过来!” 其他人的视线顺着老爷子的话落到了李冬生的身上,带着点打量。 “你说,前些日子我是不是钓了条大鱼?这几个老家伙不信,非得说我那是从外头买的鱼!” 王国梓有点得意的说着。 没想到让自己来居然是为着这事,李冬生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古怪。 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 “是首长自己钓的鱼,我亲眼瞧见的。” “怎么样?你们这下信了吧!我老头子可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人。” 说这话,王国梓又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你先去屋子里等我一会儿,我有另外的事情和你说。” 李冬生了然。 他就说不可能让自己过来一趟,只是为了证明钓到的鱼。 在屋子里等了差不多10来分钟之后,王国梓便进来了。 “首长。” 李冬生站了起来。 “你坐吧,那交流会你今天去了没?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不?” 王国梓对着李冬生摆了摆手,随后就在旁边也坐了下来。 李冬生点头,“这件事情还要谢谢首长你。” 之前和周贵那边说的时候,李冬生的确是没有想到过王国梓居然会插手。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王国梓喝了口茶,表情有一点微妙。 李冬生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但是又说不上来是怎么个事儿? 在屋子里安静了几分钟之后,还是李冬生先沉不住气。 “首长,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小子,我之前问你,你有没有留在城里的打算,你现在还是一样的想法吗?” 王国梓将茶杯放了下来,满脸正色的询问道。 李冬生愣了一下。 一时间有些摸不透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没有什么犹豫的点了点头。 “首长,我这个人野惯了,就喜欢往林子里钻,再说了,我们公社的养殖合作社,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王国梓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李冬生这一次也没有再先开口。 再一次过了几分钟,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那瞧着我还是没有看错人的,我这儿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一下,不过之后这机会你是能拿到还是不能拿到,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李冬生身体瞬间坐直了。 ------------ 第一卷 第281章 年轻好啊 就让王国梓是这么个态度这么说的,那这个机会肯定是难逢的。 “你知道为什么今年突然有了这么个养殖交流会吗?”王国梓先开口问道。 这李冬生大概是知道一点的。 在经过了前几年的动荡之后,现在上面对于一些政策,已经是秉持着开放鼓励的原则。 而且好歹是重生回来的人,李冬生对于之后的社会发展和政策也是有一定的数。 但是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还是在犯糊涂,对于其他的事情关注的并不多。 “前面几年日子都不好过,所以现在国家有了新的政策,半个月之后,有关你们这些养殖合作社,会有一个额外的政策扶持。”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生的眼前一亮。 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理智的话,他现在已经直接要从位置上面跳起来了。 要真相是王国梓所说的这样政策扶持的话,那他要是能够把这个机会拿到手,养鹿的事情,那就要方便很多了,也不用在费尽心思的想法。 到时候在政策下,那肯定会有专门的人进行指导,而且也能够有门路。 就算到时候失败,那也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要赔上之前全部的身家。 “你也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次的机会是有限的,据我所知名额并不多,不能拿到这个名额,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看得出来李冬生的心思,王国梓也在适当的时候给他泼了点冷水。 但是就这点冷水,对于李冬生来说完全不算是什么。 行不行的,总得先试过了才知道。 要是都没有试过就先打退堂鼓的话,那才叫做没用呢。 “我知道首长你的意思,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冬生拍着胸口,脸上意气风发。 见着李冬生这个样子,王国梓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似的。 再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点了点头。 “让不让我失望的不至于,行了,今天要找你说的事情也就只是这个,这里头是需要用到的资料和文件。” 一边说王国梓从旁边的桌子上递了一个文件袋过来。 李冬生郑重其事地将东西拿到了手上,看王国梓的时候眼里满是感激。 平心来论,其实这几次的事情,王国梓都完全没有必要帮自己。 因此对于王国梓做的事情,李冬生心里也感谢的很。 “那你先回去吧。” 李冬生又对着王国梓非常郑重的鞠了一躬,这才离开了屋子。 在人走之后,王国梓这才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年轻好啊。 意气风发的,不像是他这老头子,现在都已经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 …… 从王国梓这里离开,在回去的路上,李冬生依旧难掩心中的激动。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还早。 “回来了?素君说在家里呆着闷得慌,让素颖还有虎子陪着去旁边走一走了。” 杨萍看到李冬生回来之后开口解释道。 天没啥大风又出了太阳,天气的确是舒服,再加上唐素君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李冬生也就放心的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屋子里了。” 和杨萍说了一声之后,李冬生就进了房。 之后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文件打开来看了一下。 要想能够拿到这次的机会,得先要填一份申请书,还得要公社盖章,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在算了一下时间之后,李冬生就打消了将申请书寄回去盖章的想法,转而准备回头打个电话,让公社那边将章寄过来。 这事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是特殊时候就得有特殊的做法,时间不等人啊! 除了申请书之外,还得要附上养殖合作社的详细资料,比如盈亏规模这一些。 在李冬生埋头写这些的时候,时间一点点流逝。 屋子的光线也逐渐暗了下来。 唐素君从外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冬生整个人都快趴在了桌子上。 一开始还被吓一跳。 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嗔怪的走了过去。 “怎么在屋子里灯也不点?” 听到唐素君的声音,李冬生这才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我都没注意。” “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那么入迷呢,你不是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吗?怎么回来的还这么早?首长那边没有喊你去钓鱼?” 唐素君有些好奇的询问到。 微微摇了摇头,李冬生回答:“没有,首长那边喊我过去是有其他的事情,事情说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唐素君已经将灯点亮,同时也看到了李冬生放在桌上的纸。 “这是?” 一边说唐素君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 李冬生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这才将王国梓跟自己所说的事情激动的和唐素君说了一遍。 唐素君在听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和李冬生一样露出了满是惊喜的样子。 “真的吗!那这简直是太好了!” “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事情也不一定能成,但是这么个机会就在咱们眼前,还是要尽全力把他抓住!” 说话的时候,李冬生轻轻的将唐素君抱进了怀里。 摸到唐素君有些微凉的手时,李冬生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将唐素君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夫妻之间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是触碰到手下坚实的胸膛,唐素君的脸颊还是微微有些发红。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刚从外面回来,有点凉不是很正常的吗?” 一边说着话,唐素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李冬生的手里面抽出来。 但是却被李冬生牢牢的摁住了。 “暖一暖,天气虽然回温了,但春捂秋冻,你现在两个身子就更加要注意。”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压在唐素君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一点。 唐素君轻轻的看了李冬生一眼,到底是没有再把手抽出来,只是脸上的红晕怎么都消不下去。 屋子里的烛火昏黄,看着妻子含羞带怯的样子,李冬生也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柳下惠,脸慢慢凑了过去。 “外头还亮着呢……” 唐素君想要挣扎。 “我又不做什么。”李冬生轻而易举的就镇压了唐素君的挣扎,堵住了唐素君还想要说出口的话。 ------------ 第一卷 第282章 天大的好事儿 吃过晚饭之后,李冬生也将王国梓和自己说的事情跟石虎说了。 石虎在知道之后反应和唐素君基本上是一样的。 “你明天和我再给公社那边打个电话,让公社那边把需要用到的东西给一起寄过来,这样时间能够快些。” 李冬生叮嘱道。 只从公社那边寄过来,可比自己这一来一回的要快多了。 “行。” 石虎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其他事情一样,有些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 看着他这个样子,李冬生也有些疑惑:“怎么跟做贼一样?” “不是,哥,我今天听到舅舅和舅妈在吵嘴……”石虎欲言又止。 虽然他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是隐隐约约的也听到了什么留下不回去之类的话。 虽然说唐元山夫妻两人现在已经平反。 但是下乡的知青现在要返城的话,可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杨顺真的是想要留下来的话,那就得唐元山夫妻两人去走动了。 但是前脚才刚刚平反,后脚又做这样子的事情,要是被什么坏心眼的人举报一下的话,那说不准还会惹上什么其他的麻烦。 因此在知道之后石虎的心里一直都有点不安,但他又明白自己的脑子不如李冬生的灵光,因此才想着和李冬生说一说这件事情。 而李冬生在听完他说的话以及他心里的忧虑之后,面色也略微的沉了一点。 石虎能够想到的点,李冬生当然也是能够想到的。 “这件事情你和其他人有说过吗?” “没有。”石虎摇头。 他只是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并不是蠢。 “行,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先不要和小颖那边去说什么,而且主要还是得看爹娘那边的反应。” 李冬生思索了片刻之后叮嘱着石虎。 更加准确的来说,是得看杨萍的态度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她才是杨顺的亲姐姐。 …… 次日。 李冬生给徐长江那边打了电话过去。 在电话接通之后,李冬生也没有多啰嗦,直截了当的将这次的事情和徐长江那边说了。 公社里。 在接到李冬生这个电话的时候,徐长江原本还在喝茶。 等听到李冬生那边说了些什么之后,许长江惊的一口茶水呛住了自己,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书记,你这是咋了?” 旁边的公社干部瞧见徐长江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给他递纸巾。 徐长江强忍着咳嗽,摆了摆手。 等到稍微好一点之后,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说的是真的?!” “徐书记,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情跟你开过玩笑?”李冬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那徐长江还真要好好的想一想,但是李冬生他的确是没干过这种不着调的事。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徐长江整颗心都热了起来。 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啊! 虽然就像李冬生所说的那样,还不确定最终能不能成,但光是有这个机会都很不容易了! 而且还得是天时地利都碰上。 说没有李冬生这一趟去四九城的话,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机会呢? “行,你就说要哪些东西!过来怕路上出什么岔子,我安排人来一趟出差给你送过来!” 徐长江在其他方面可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但是在真正的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非常的拎得清的。 因此在盘算了一下之后,他立刻就做好了决定。 李冬生那边也没有多说啥,而是果断的提出了需要公社这边提供的资料和文件。 “时间比较紧,徐主任,你最好这两天就安排人过来,我这边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放心,肯定不会耽误事情的!” 徐长江一口应下,当他打算挂电话的时候,就听到李冬生又开口了。 “对了,你安排过来的干部最好多认点字,首都这边最近有几场养殖交流会,上面有不少专业的同志和还有其他地方开养殖场的同志,交流会上讲的知识点我都有记下来,回头就让那人多抄两份带回去。” 这可谓是双喜临门。 徐长江脸上的笑容比花还要灿烂。 “行!” 这次电话才是真的挂掉了。 旁边的干部看到徐长江这喜气洋洋的样子,也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打探。 “徐书记,这到底是出什么事情了?” “好事儿!大好事!马上去把咱们公社下面那几个大队的大队长,还有公社的干部都喊来我这里开会!” 徐长江笑的见牙不见眼,马上就吩咐着。 …… 李冬生这边。 打完这个电话之后,李冬生又和石虎再一次的去了养殖交流会。 虽然李冬生心里面也着急,恨不得把事情一天就办完,但是这实属是急不来,只能够耐着性子等公社那边的人过来。 等到了交流会之后,何春生立刻便到了李冬生的身边来。 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早就在等了。 “李同志,你的事情我昨天回去之后就和我的几个同事说过了,他们都比较感兴趣,等过两天这边的交流会结束之后,我们就细谈一下这个事情!” 这事儿能够这么快的有结果,也是李冬生没有想到的。 不过总的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那就太感谢何同志了!” 何春生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在和李冬生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又很快匆匆的离开。 旁边的石虎现在有点晕头转向的意思。 “哥,我都怀疑咱们是不是在做梦,这咋好事都接二连三的落下来了?” 石虎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没出息,这才拿到哪?要是等这些事情真的都定下来了,那才是要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呢!这才刚有了个机会。” 李冬生瞅了石虎一眼,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但是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最起码现在有期待有奔头。 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公社那边的人应该过些日子就会到,在这之前咱们也要先做好其他的准备工作,接下来这段日子有个忙了。” 李冬生又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着带唐素君去故宫那边转一转的。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这几天能不能够抽得出时间来。 但总归故宫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晚几天应当也没事。 ------------ 第一卷 第283章 嘴脸 等到交流会这边的事情结束,何春生那边暂时又还没有来找,李冬生难得的有一点闲暇的时间。 他也就没有去外边,而是在家里陪着唐素君。 虽然已经开春,但是外头还是冷,屋子里也烧着火。 “供销社那边有橘子卖,我就买了一些,味道还挺甜的,我剥两个你尝一尝。” 一边说着,李冬生去拿自己早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买的橘子。 等到他看到装橘子的兜子时,神色却是一变。 这兜子里哪里还有橘子,只有一点散落的橘子皮。 家里能做出这个事情的,估摸着就只有一个人了。 杨顺和李月娥的儿子——大宝。 估计是被这夫妻两人宠坏了,大宝平时对着他们这些长辈也没个什么尊敬的样子。 对于这件事情李冬生懒得计较,只要不放到自己面前来,他就当做自己没看到。 但是今天这事着实是让李冬生有些气笑了。 “怎么了冬生?” 察觉到李冬生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唐素君疑惑的走了过来。 她自然也看到了空荡荡的兜子和旁边的橘子皮。 唐素君的表情也略微的发生了一点变化。 “这……没事的,小孩子嘴馋,吃就吃了。” 李冬生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将那熊孩子抽两巴掌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大宝突然从屋子外面冲了进来。 直勾勾的往唐素君身上就来。 虽然只有5岁,但是大宝的体格并不算弱,这一下要是撞过来的话,指不定要出点什么事情。 李冬生眼疾手快将唐素君护在了身后,同时拎住了大宝的衣领子。 “放开我!!” 大宝使劲的开始挣扎起来,嘴里还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哀嚎声。 在院子外面的李月娥等人听到声音之后,立刻就进了屋子。 “你他妈的放开我!” 挣扎不了李冬生的束缚之后,大宝突然恶狠狠的瞪了李冬生一眼。 跑进屋子的李月娥几人也正好听到了大宝的这句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在农村里小孩子会骂几句脏话,说些不好听的话,的确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在长辈面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说这样的话,那就是纯粹的不想活了。 “那个冬生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这抓着大宝做什么?孩子还小呢。” 李月娥走了过来,生怕大宝身上有个什么伤之类的。 李冬生将还在鬼哭狼嚎的熊孩子丢回到李月娥的怀里,转身确定唐素君没什么事情之后,这才冷笑着开口。 “他是还小,但是舅妈你不小了吧?媳妇儿大着肚子呢他直勾勾的就冲过来,也幸亏我动作快,要是我媳妇磕着碰着了,舅妈,你还打算说他还小吗?” 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杨萍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咋?素君你撞到了?撞哪儿了?没事吧?肚子疼不疼?” 一边说着话杨萍一边仔仔细细的将唐素君给检查了一遍。 “我没事,娘,有冬生在呢,他护着我。” 唐素君嘴上是安慰着杨萍,但事实上自己想一想刚才的事情也觉得有点心惊肉跳的。 身后可就是桌子角,自己这撞一下要是再摔一下的,那孩子…… 李月娥讪讪的,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大宝。 “你咋这样冒失?还不快道歉!” 大宝并不服气,也并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躲在李月娥的身后还冲着李冬生做鬼脸。 旁边的杨顺脸已经挂不住了。 “还有,我今天给我媳妇儿买了一兜橘子,这一个上午都没有就没了,我媳妇儿可还一个都没吃到。” 那一兜橘子得有七八个,李冬生还特意挑的个头大一些的。 “大宝今年还没有5岁,这一上午撑死了也就吃一半,那还有剩下的几个呢?” 李冬生这话说得非常的不客气。 李月娥也没想到李冬生会直接的把这事儿给说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等他回答,大宝就又跳了出来。 “我娘说了,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等到你们回去之后,我就会留在城里,大姨家的都是我的……” 李月娥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去捂大宝的嘴巴,但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大宝已经全部都说出来了。 如果说刚才杨萍还只是因为大宝是小孩子冒失的行为而有点生气的话,那现在她简直是要气晕过去了。 “姐,你别生气,大宝他这就是在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他一个5岁的小孩子能够胡说八道说这些?也不要把我当傻子!杨顺,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是吗!” 李月娥话都没有说完,杨萍就直接打断了她,目光落在了自己弟弟的身上。 杨顺比杨萍要小上十多岁,都说长姐如母,杨顺小时候也的确都是杨萍照看着。 刚才大宝说出这些话来,杨萍心里头除了生气还有心寒。 “姐,你消消气,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早就教训这小兔崽子了,我是你亲弟弟,你还不相信我吗?” 杨顺一边对着杨萍解释,一边转头神色难看的瞧着李月娥母子两人。 “你平时到底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这种话也是胡说八道得了的!?还不快道歉!” 虽然有些害怕杨顺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大宝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是更加大声的喊了起来。 “我才没有胡说!这些话明明就是爹你……”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杨顺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大宝的身上。 大宝瞬间疼的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李月娥的理智瞬间就崩断了,上前直接将杨顺推开。 “杨顺!你敢打我儿子!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反正大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就直接说了!你姐又没有儿子给他养老,以后还不是得靠咱家大宝!” 在这话落下之后,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杨顺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婆娘! 而杨萍更是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指着杨顺,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 第一卷 第284章 赶人 “给娘养老这件事情,也用不着你们操心,我李冬生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给丈母娘养老这种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冬生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 唐家两姐妹气得也够呛,唐素颖急忙扶着杨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又是倒茶又是拍背地给她顺气。 杨顺硬着头皮看向李冬生,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冬生,这件事情真就是个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误会的,我们自己也能够看得出来,舅舅,我娘是没有儿子,但是我和小颖也不是死人。” 唐素君打断了杨顺的话。 听到唐素君说什么死不死的,杨萍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怀着孩子呢,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此刻她已经过了刚才最气的那个时候。 说实话。 在杨顺他们过来之后,杨萍心里也不是没有琢磨过,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把他们给留下来。 只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主的。 唐元山白天又不在家,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机会跟他说。 这事儿就耽搁了下来。 现在杨萍心里只庆幸自己没有跟唐元山说这个事情。 “杨顺,你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之后,多为你孩子打算一点是对的,但是你也不能够到这个地步!” 杨萍现在看着面前的杨顺,有一瞬间都只觉得陌生。 完全不敢想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 而现在杨顺心里头其实也怄着气。 原本这件事情不说出来,说不准还有能够做到的余地。 毕竟李冬生他们不会在杨萍这里多待,当他们两姐妹和各自的对象都走了之后,杨顺再委婉地和杨萍提一下这件事情。 他有一半的把握自己姐姐会松口让大宝留下来。 只要大宝能够留下来,那他们之后就有了借口可以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准哪一天就真的能够完全留在城里。 他也早就跟李月娥说过,让她不要坏事儿,但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功亏一篑! “我这是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了,探亲探到现在,你们也没必要探了。” 杨萍说完话就转开视线不再看杨顺。 而李月娥到现在也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冲动坏了事。 如果就这么离开,她心里肯定是不甘心的。 发现旁边的杨顺居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之后,李月娥咬咬牙推着大宝往前走了两步。 “姐,我们那地方实在是苦,我们这些苦惯了的能受得住,但是大宝还小,这过几天要是素君他们回去了的话,你和姐夫这两个人在家得多孤单,把大宝留下来陪你们吧!” 杨萍听着这番话,属实是想不明白李月娥到底是哪来的脸说的。 李冬生上前了一步。 李月娥想起刚才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胆寒。 “娘刚才说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要是听不懂,我可以再多说两遍。” 李月娥正要再开口,杨顺已经一把将他扯开。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没有什么挽救的地步了。 让事情不要变得更糟糕才是对的! “对不起姐,这件事情是我鬼迷心窍了,我也是为了大宝,你放心,我和月娥明天就带着大宝回去。” 杨顺道完歉,就拉着大宝和满脸不情愿的李月娥出了李冬生他们的屋子。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走了之后,杨萍面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小颖,我们先带妈回去休息一下。” 唐素君转头和旁边的唐素颖说道。 姐妹两人又将杨萍扶起来。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李冬生和石虎两个人。 在确定他们听不到说话的声音之后,石虎这才脸色有点难看的看向了李冬生。 “哥,那三个人明天真会走吗?” 李冬生将视线收了回来,“不管他们想不想走,明天都只有一条路。” 不同于唐元山一开始还有给他们甩脸子看,从一开始杨萍对他们的态度就是非常温和的。 对于李冬生来说杨萍也不仅仅只是唐素君的娘,他也是真将杨萍当成了尊重的长辈。 杨顺这一家三口要是没什么坏心思还好,但是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家子无耻的家伙! 李冬生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留下来添堵! …… 另一边屋子里。 杨顺气得恨不得给李月娥两巴掌。 “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说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好了,你高兴了!” 李月娥自知理亏,但是也不服气。 “我说的又没错,就算是素君那丫头生了儿子,那也不跟着你们老杨家姓,能靠的还不是只有我们大宝?” 瞧着他现在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杨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现在只想着该如何挽救一下这局面。 让他姐解消气,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但最好是能够松口让他们在这儿多留几天。 只要留下来就还有机会。 …… 第二天。 杨顺一早就起来了,准确的来说是他昨天晚上就没怎么睡。 思前想后的还是决定打感情牌。 因此这一早上起来,也是为了给杨萍去买他们以前爱吃的早点。 在巷子里刚走了没两步,就碰到了旁边的邻居。 杨顺带着李月娥过来这么几天了,周边的邻居也知道他的身份。 往日里都会和和气气的打个招呼。 但是今天杨顺却发现邻居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正当他疑惑是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边上的大娘先和他自己搭话了。 “萍她弟啊,你姐她也不容易,你咋还能让你媳妇儿那么气她?” 杨顺瞬间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大娘,事情就是个误会……” “误会啥呀,大清早的小颖就去街上了,说是要给你姐买药。” 唐素颖所做的事情当然不只是像这大娘所说的这样。 更准确一点的来说,她还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和几个大娘说了。 而众所周知。 当你想要一件事情传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就是把事情告诉街头巷口的大娘。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这事情就已经传开了。 ------------ 第一卷 第285章 上门 听着身边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杨顺恨不得现在有个缝钻进去。 东西也顾不上买了,转身匆匆的就回了家里。 进院子的时候没有看到杨萍,杨顺就直接回了他们住的屋子里。 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清了东西。 李月娥被杨顺这样子给吓了一跳。 “你昨天不是说有法子能够……” 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顺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留个屁!脸都让你丢完了!你知道现在街坊邻居都怎么说吗!” 除了街坊邻居的闲话之后,杨顺也担心这件事情万一要是再闹大一些被街道办的人知道了,那可就真的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还不如现在走得好。 这种闲话传几天差不多也就散了。 李月娥就算再不甘心,但是他现在也不敢再跟杨顺唱反调。 吃早饭的时候,杨顺在饭桌上先是又跟杨萍道了歉,随后就表示他们已经买好了车票,今天就会离开。 在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唐素颖看了一眼李冬生,脸上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 今天早上的事情就是李冬生给出的主意。 唐素颖原本还是有点犹豫的,但是李冬生又给他分析了一下其中的利害。 要是不让杨顺夫妻两人狠狠地长个记性,只怕他们之后还是不会死心。 所以唐素颖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李冬生的安排。 此刻的饭桌上。 唐元山夫妻两人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看。 昨天晚上唐元山回来之后,杨萍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 如果不是杨萍拦着的话,唐元山昨天晚上就已经要动手了。 眼下虽然冷静了一点,不至于在直接动手,但是看他们夫妻两人也是没有一点的好脸色。 “什么时候得票?” 杨萍开口问了一句。 “下午六点的。”杨顺回答。 而杨萍也就只问了这一句,之后就没有再搭理过杨顺。 杨顺死撑着脸上的表情,心里却恨得有点牙痒痒。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因此也猜测到早上的事情不太可能是杨萍的意思。 视线转了一圈之后,杨顺最终看向了李冬生。 李冬生正在给唐素君盛粥,察觉到杨顺的视线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完全没有将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这粥怎么说也还要再多喝一点。” 视线收回,李冬生将注意力又重新落到了唐素君的身上。 从怀孕以来到现在,唐素君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这几天不知道是因为月份到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孕期反应逐渐地显露出来。 虽然并不是特别的严重,但是总是觉得没什么胃口,又有些犯恶心。 唐素君也知道李冬生是为自己好,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胃口,但好歹也还是多喝了一些。 不管杨顺一家人有多么的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 次日。 李冬生正打算出门给唐素君买点零嘴,走到巷子口正好就碰到了在和人打听的何春生。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事。 “同志,李冬生同志是住在这里……” 而不等何春生的话说完,李冬生就先一步地走了上去,脸上带着笑容。 “何同志!” 听到李冬生的声音,何春生抬头看了过来。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正好就能够碰到你,这几位就是何同志你的同事吧?” 李冬生走到了何春生的身边。 何春生点头,随后又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同事。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李冬生李同志,这几位都是对你说的养鹿的事情感兴趣的同事。” 在彼此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之后。 李冬生带着何春生几人又回头往家里走。 看到李冬生去而又返的时候,唐素君一开始还以为李冬生是忘带了什么东西,但看到跟在李冬生身后的人时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 “冬生,这几位是?” “这是我妻子唐素君,素君,这几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在交流会上的同志。” 李冬生笑容满面。 唐素君恍然。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准备点茶水。” 李冬生他们要说正事,唐素君也没有在旁边多打扰。 李冬生是没想到何春生他们正好今天会过来,但既然来了,那就是机会。 他没有急着先跟他说养鹿的事情,反而将自己之前写的申请书以及准备的一些资料给拿了过来。 “何同志,我想先请你帮我看看这些东西,瞧瞧有没有什么出差错的。” 看到李冬生摆到自己面前的东西,何春生先是有些奇怪,但是在仔细地看过了之后,眼底的惊讶挡都挡不住。 好歹是农科院的,这个事情何春生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 但他是没有想到李冬生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其实今天能够来这里,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好奇,并不是因为李冬生本人的身份。 但现在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何春生心里有些犯嘀咕了。 要是有本事能够搞到这些东西,那么怎么会找不到专业的人指导一下呢? 但这些心思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何春生并没有在面上过多的表现出来。 资料的填写和申请书,因为还有公社那边相关的资料没有送过来,所以李冬生并没有填写完整。 何春生在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之后,才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将需要的证明材料都准备妥当,就没什么其他的差错了,时间也还够,慢慢准备。” 距离会议的确是只有十来天的时间,但是会议结束之后,这件事情估计才会被广而告之。 但是从宣布到最后截止的时间比较短,因此提前得到消息的人提前准备是最稳妥的法子。 “有何同志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李冬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填写,虽然已经仔细再小心,但是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要是因为这些纰漏丢失了这次的机会,那他可真是要气吐血! ------------ 第一卷 第286章 建议 第二百八十八 何春生原本今天来是计划着好好跟李冬生就他们公社养鹿的事情谈一谈,但是现在才知道李冬生有这个意向之后,他就暂时的先摁下了这个念头。 “如果你们能够拿下这次的机会,是会安排更加专业的人进行指导,我们几个对这方面的了解,肯定是不如更加专业的人的。” 何春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的停顿了一下。 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建议你先不要太过着急,等到这件事情的结果出来,如果到时候……那你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何春生担心他们这些人要是知道错了什么地方,到时候反而让李冬生他们走了歪路,那他们这几个人罪过可就大了。 何春生说得的确也有道理。 因此在略一番思索之后,李冬生点了点头。 “那今天岂不是让何同志你们白跑一趟?” 对于这件事情,何春生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的摆了摆手。 “这没什么,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你们了,就先走了。” 见他们要走,李冬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挽留,杨萍就先从厨房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几位小同志先别急着走,正好留下来吃个便饭!咋能让你们白跑一趟,还饿着肚子走呢!” 杨萍一边说一边挡在了几人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水灵灵的小葱。 “这有些不方便吧……那岂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何春生和他的同事都有些犹豫。 “这叫什么添麻烦?多几双碗筷的事情而已,家里吃的也就是家常便饭,你们不要嫌弃就好。” 杨萍笑眯眯地说着。 看着他们的神色开始动摇,李冬生给了旁边的石虎一个眼神。 石虎立刻点头,和李冬生一起上前将人留下来带进了屋子里先坐着喝水。 “何同志,其实除了这养鹿之外,我们公社的养殖合作社养的獭兔也是咱们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法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专业的指导?” 李冬生率先开口询问。 一来是将屋子里的气氛打破,不要这么的僵硬,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从他们这里知道一点专业的知识。 而这个话题也的确是开了个好头。 问询到专业相关的事情上,何春生和他的几个同事拘谨也没有了,立刻话就变得多了。 “这我还真是知道一点……” 眼瞅着石虎还站在旁边呆愣着,李冬生给了他个眼神,又看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纸笔。 石虎这才恍然大悟,有点手忙脚乱地将纸笔拿了过来。 在李冬生询问的时候,石虎就拿着笔在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 眼瞅着何春生他们侃侃而谈,恨不得将知道的所有知识全部都说出来,李冬生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没尽兴的样子。 同时对于李冬生他们也是非常的有好感。 “其实咱们国家现在已经在推广系统养殖了,但是架不住有些地方的思想观念,还困在以前,觉得养这些家畜就是那么回事。” 何春生说到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不说其他的地方了,就连四九城下面的公社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这还是首都呢!那更偏更远一些的地方的人对于系统养殖这个概念应该就更加的陌生了。 因此在李冬生表现出来对这方面的兴趣和认同之后,何春生才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对于何春生的话,李冬生也是能够理解的。 在村子里,有些地方别说是养家畜了,就连养小孩那都秉持着不死就行这样一个观念。 上工的时候孩子太小不好放家里,那就带到地里用绳子在旁边一绑。 小孩就在地上那一块爬,一天下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但大家对此都是司空见惯,也没有啥觉得不对的地方。 所以养家畜这些大家也觉得以前就是这么养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就像是对于下乡的那些知青村里的人,大部分是秉持着不接纳甚至排挤的态度的,无非就是觉得他们学的东西没啥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在吃过饭之后,何春生虽然还想要留下来和李冬生再好好的交谈交谈,但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因此只能和同事们一起离开。 “李同志,之后要是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只管找我来问,我就住在咱们农科院的宿舍,你要是来找我的话,跟楼下的门卫大爷说一声。” 何春生在走之前又转头跟李冬生叮嘱道。 李冬生也是没想到何春生居然还会跟自己说这个,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就点了点头。 在人走之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旁边石虎也凑了过来。 “哥,这何同志人还真好!” 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因此在村里要是有哪个人家会写什么手艺,都是遮遮掩掩地藏着。 哪里会像是何春生他们这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听得出来石虎的意思,李冬生收回了视线。 “这不一样。” 石虎有些摸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想不明白,他也干脆就不想了,而是低头将自己刚才记录的小本子掏了出来,又递到了李冬生的手边。 “哥你瞧瞧,这都是我刚才记下来的,可没漏啊!” 虽然本子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又丑,还有不少的错别字,但是大概的内容还是能够看得懂的。 “行。” 李冬生点了点头,将本子收下。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公社那边的人过来了。 将申请书还有资料全部都准备好之后,就是要听天命了。 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流程…… 刚发散的思绪收拢,李冬生敲了敲石虎,“出门一趟,之前碰上了何同志他们,都忘了去供销社买东西了,正好你去换点粮票之类的。” 家里现在一下子多了四张嘴,之前换的粮票用得也快,李冬生也不可能在妻子家里白吃白喝的。 粮票的供应有限,但是在黑市上面,还是有门道能够弄到的。 ------------ 第一卷 第287章 粮票 在家那边的时候,黑市李冬生之前和石虎也去过。 也算是轻车熟路有门道。 四九城这边的黑市,他们虽然没有去过头一回,但是知道跟着哪些样子的人,说不定能够摸到黑市去。 那种手里头提着东西,但是特别紧张,走路净挑着那些没人注意的角落走的,要不就是扒手,要不就是去黑市的人了。 按照这样的标准扫了一圈,还真让李冬生和石虎找到了黑市。 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巷子。 巷子口坐着几个唠嗑的老头老太太,从这里一过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但是这些老头老太太实际上就是在给放风的。 察觉到点什么不对劲,他们就会给出消息。 这些老头老太太也是孤家寡人,这事儿也能够赚点钱和粮票,就算出了点啥意外被抓起来了。 一来年龄这么大了,也不好让他们再去劳动改造,二来也不会对于家里人造成什么影响。 李冬生他们靠近的时候,这几个正在唠嗑的老太太就转头看了过来上下的将李冬生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确定他不是什么来闹事或者踩点的便衣。 有过之前的经验,李冬生现在已经是非常的坦然。 因此也是顺顺当当的和石虎就进到了黑市里头。 这巷子从外头看着不大,但是却没想到里头还挺深的。 而且也不止这一条道进来。 里头弯弯绕绕的都是小路,就算是有人来抓,那往小路里一窜,估摸着除非是对这一片的地形了熟于胸,否则也不会把人抓到。 往前走了10来分钟之后,终于陆陆续续的看到了一些摆在旁边的小摊子。 摆摊的人有的戴着帽子或者是围巾,挡的严严实实的,似乎生怕被什么人认出来一样,这样的人大多穿着还算是得体。 但同样的也有那种穿着灰扑扑,完全不在意别人能不能瞧见自己脸的那种,他们面前摆着的也大多是些吃的。 接连走过好几个地方,都没有瞧着能够有换粮票的。 “两位,你们这是要买点啥?只要是这里头有的东西,我包准能够带你们过去!” 阴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干瘦干瘦的男人。 李冬生低头瞅了他一眼,“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吧?” 男人搓着手嘿嘿一笑,“这我也是赚个辛苦钱,只要两毛钱!要是没带两位找到的话,这钱我一分不要!” 巷子里头又弯又绕的,靠着他们找的确是有些困难。 再者说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有警察来抓,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行!” 李冬生痛快的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两毛钱,“我先给你一毛钱,你要是带我们找到了,我再给另外的这一毛钱你。” 男人将钱接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一些。 “两位放心,我三儿在这一片绝对都是有信用的!不知道两位要找的是啥?” “想换点粮票之类的,要是有布票这些也行。”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下周边。 三儿想了想之后点点头,“那这位同志,你今天运气是正好撞到了,我还真知道这黑市上哪个摊位有这个,他今天应该也在。” 一边说,他一边带着李冬生和石虎从旁边的小巷子里面拐了进去。 这巷子是越走越偏,换成其他的人来走,只怕现在已经怀疑是碰到了骗子。 但是李冬生心里倒是不慌。 他和石虎都是在林子里钻的猎户,别的不说,但是力气是有的是。 就面前的三儿,他们一拳就能够掀翻。 在又从另外一个巷子里绕出来之后,才又瞧见了有摆摊的人。 这一次三儿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面前。 “吴叔,这两人想要搞一点粮票还有布票,你这里今天还有吗?” 三儿直接熟门熟路的开口说道。 被称作吴叔的老人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要多少?” “你这里有多少?”李冬生反问。 吴叔愣了一下,从旁边的袋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里头是一百一十三斤的粮票。” 李冬生眼都没眨的就点了点头,这些粮票他们用不完,留着给唐元山夫妻两人也行。 “我都要了。” 见到李冬生出手这么阔绰,吴叔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来,难得的主动开口。 “我这里粮票有,但是布票没剩啥了,就只有几尺布,当个添头送你得了!” 李冬生一边点头,一边将答应的另外一毛钱给了三儿。 在和吴叔谈拢了价格之后,非常爽快的掏了钱出来,之后这才带着粮票离开了黑市。 三儿往前送了他们一段路,在停下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两位同志,你们之后来要是还要买其他的东西,还能老找我,老客户我给你们优惠!” 估摸着应该是不会有下次了。 在四九城他们又不会久待。 但李冬生脸上也是笑着点头应下。 从巷子里这边走出来之后,石虎这才松了口气。 “哥,咋换这么多的粮票,咱们也吃不完呀!” “吃不完就给爹娘他们留着,又不会浪费。” 不管用得上还是用不上,有这些东西握在手里头总归是好的。 石虎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 “哥,那咱们还能在城里留多久啊?” 虽然一开始觉得四九城这边哪哪看着都新鲜,但是出来久了别说还怪想家的。 不知道李冬生是怎么想的,反正石虎觉得自己要是再多待些日子就要坐不住了。 这时候说这话的样子,李冬生大概也能够估摸得出他的意思。 不过,他们本来也是打的探亲的申请报告,算一算,估摸着也快要到回去的时候了。 “等到这个事情结束吧,等结果出来之后,咱们差不多就回去了。” 李冬生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定。 “行,都听哥你的!” 对于李冬生的话,石虎没有任何的意见。 在黑市里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眼瞅着天色慢慢的变黑了,李冬生又带着石虎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不少的零嘴。 回家的路上,路过国营饭店又进去打包了点好吃的,提着满满的东西,这才满意的回了家。 ------------ 第一卷 第288章 孩子为重 车站。 人挤得不得了,李长明紧紧的抱着自己手里的包袱,生怕自己一松手,东西就不见了。 这里头除了粮票和钱之外,就是从公社里带过来的李冬生需要的公章,还有其他的资料文件。 在他出门之前,徐长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安安稳稳的带过来,送到李冬生的手上。 李长明也知道轻重。 毕竟徐长江他也将事情和他大概的说了一下。 这里头的东西可关乎着他们公社养殖合作社之后的发展呢! 这大冷天的,李长明硬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等到了外头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打哆嗦。 李冬生和石虎之前就收到了李长明来的时间和消息,估摸着他到的时间,早早的就来了车站外面接人。 “哥,你瞧是不是他?” 石虎眼尖看到了人,又转头看向李冬生寻求确认。 他们之前在公社那边也和李长明见过好几次,李冬生也是认得了人的。 顺着石虎指的方向看过去,当即就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 在李长明还在人群当中艰难的挤来挤去,企图找到李冬生和石虎的时候,他们已经先一步的到了他的身边。 “李干事?” 听到李冬生的声音,李长明转头看了过去,再见到人之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 “唉哟,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李冬生和石虎将他的东西接了过来,又带着他往公交站走去。 李长明也算是松了口气。 “你们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你们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这一路上可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我把东西给弄丢了。” 他过来不止带了一个包袱,但是对其他的东西可都没有这么的上心。 睡觉的时候都得抱在怀里才安心。 “成,回去了我就看,李干事你落脚的地方定了吗?” 李冬生本来是想着要是不行的话就把李长明带回去,反正空屋子也有。 但李长明摆了摆手。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公社都给安排了,介绍信也给我开了。”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生就没有再提。 一路帮着李长明把东西带到了落脚的旅馆。 还在看了李长明拿出来的介绍信之后,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来。 “房间在二楼,这是钥匙,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们。” 李长明笑着点头,把钥匙啥的都拿了过来。 房间里。 他把李冬生要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看是不是这些。” 李冬生仔细的看了一下,除了他要的公章之外,还有养殖合作社的各种详细资料。 有一些方面还是他没有想到的。 “今天是开了好几个会之后,才一起定下来的。” 李长明有点骄傲的说道。 等到李冬生看完东西之后,他才往前走了一步,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那个,徐书记说了,你这里有参加那个什么养殖交流会记下来的笔记?” 旁边的石虎在听到李长明说的话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体突然就僵住了。 走了好几秒之后,才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 “出门的急,我把东西给忘了……” 这就是说的确是有这个了!? “李干事你今天刚到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李冬生开口说道。 李长明激动地连连点头:“行!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等到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之后,李冬生又带着人去了国营饭店吃饭。 一路上,李长明都在询问有关那份文件的事情,李冬生也都仔细的和他说了。 说到最后,李长明更加的激动。 “哎呀!真是没想到你这过来探亲一趟还能够碰上这样的事情!这下好了,简直是给咱们公社帮了大忙!” 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 吃完饭和李长明这边分开之后,李冬生也没有在外面多耽搁,直接就回了家。 回家之后立马就进了屋子,照着需要的资料一样一样的找出来。 唐素君也知道他是在忙正事,在旁边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的坐着陪他。 过了个把小时之后,李冬生才确定了没有问题。 抬头看向唐素君激动的将唐素君抱了过来,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下可好了!” “素君啊……” 李冬生的声音和杨萍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杨萍也正好看到了李冬生亲唐素君的画面。 被亲妈看到这个场景,唐素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拍了一下李冬生,脸红的跟柿子一样。 “那啥,我也没啥事儿,就是你们小两口也还是要注意一下啊,孩子为重。” 杨萍进屋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间,随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一副什么场面没见过的样子。 “娘,你说什么呢!” 唐素君更加不好意思了。 知道自家女儿脸皮薄,杨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了李冬生。 相比较唐素君来说,李冬生的脸皮可就厚多了。 对上丈母娘的视线之后也是神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娘你放心吧,我们有分寸的。” 明白李冬生也不是什么会乱来的人,杨萍这才没有再多说什么。 “行,那我就先走了,厨房里有煮好的甜水,你等会儿给素君端过来。” 在说完这话之后,杨萍就转身走了。 在等到人走之后,唐素君这才转头狠狠的瞪了李冬生一眼。 “都怪你!” 只不过在红着脸的情况下,她这一眼着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 “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消消气。” 李冬生将人拉着坐了下来,轻声哄着顺毛,也怕唐素君激动过头了,万一要是动了胎气就不太好。 而唐素君原本也并没有真的很生气,又听李冬生哄了几句之后,也慢慢的又冷静了下来。 “等到这个事情有结果,咱们也要差不多准备回去了。” 李冬生还是把这事儿跟唐素君说了一下。 唐素君心里头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其实也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听到李冬生这么说,也只是略微有点情绪低落的点了点头。 见着他这个样子,李冬生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咱们下次又不是不能来,等你生了之后,我们再带着孩子来也是一样的。” 唐素君回抱着李冬生,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 第一卷 第289章 故宫 有关他们要回去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李冬生也在饭桌上面说了出来。 唐元山父亲两人也知道女儿只是回来探亲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听到李冬生的话,饭桌上面还是沉默了下来。 看着两个女儿,唐元山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再过了好几分钟之后,唐元山这才叹了一口气。 “好好过日子。” 沉默了半天,也就说出了这五个字。 唐素君点了点头,唐素颖的眼睛微微有点发红。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马上要走,但是这个话题被提起来,几人的情绪都不免有低落的。 唐素君更是闷闷不乐。 察觉到唐素君的情绪,李冬生思索了一下之后走到了她的身边。 “之前就说要去故宫那边转一圈,结果也一直没时间,正好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去那边走一走,看一看。” 握住了唐素君的手,李冬生开口说道。 唐素君今天的确是想要去看看,但是李冬生忙,她也就没有说出来。 眼下听到李冬生这么说,唐素君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又有些犹豫。 “人那么多,我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李冬生知道唐素君心里头在担心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人撞到你和宝宝的,咱们又不挑放假的日子去,没多少人的。” 唐素君还是有点犹豫,但也的确是想要去看一看,因此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唐素君这边答应之后,李冬生和石虎那边提了一嘴,他们两夫妻倒是非常高兴的就答应了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 趁着现在还没啥其他的事情,李冬生他们几人最终决定明天就前往故宫。 次日。 今天赶上了个难得的好天气。 前两天瞅着还有要变天的迹象,他们本来一直担心可能会下雨。 “看来老天爷都想让我们安安稳稳的去玩这一趟。” 唐素颖挽着姐姐的胳膊笑嘻嘻的开口说道。 而在旁边的李冬生和石虎手里头则拿着衣服,也是担心回来的晚会变天。 “行了,我们早些过去吧,再耽搁些时间,到了中午也还是有些晒不住的。” 李冬生开口说道。 他们其他几个人倒是不怕什么,最主要的还是要照顾唐素君的身体。 往巷子外面走不远就有公交车,他们也正好赶得巧,现在车上没啥人,四个人就坐到了一块儿。 来四九城也有这么一段日子了,但是大家都没有好好的出来瞧一瞧看一看。 唐素君是因为怀孕了不好往外面走,唐素颖好歹还在外面转过几圈。 “回去的时候给爹娘带些东西,虽然路上有些远,但现在天气冷的东西带到路上应该也不会坏。” 盯着窗户外面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唐素颖这才兴致勃勃的和石虎商量着。 石虎当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在转了两次公交之后,他们可算是到了故宫这边。 今天也不知道是他们来的早,还是说正巧真赶上了没什么人的时候,总之他们到的时候虽然人也不算少,但不至于到拥挤的地步。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们也有意识的避开人多拥挤的地方。 唐素君的心情从早上出门就一直很好,脸上的笑更是没有落下来过。 “早知道你就是在家里头闷坏了,就应该多带点出来走一走的。” 见到唐素君这个样子,李冬生有些后悔的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唐素君倒是反过来安慰了李冬生,“你也是在忙正事,再说了,我也没有闷在家里,每天还是会跟着娘他们去旁边走一走。” 但是在巷子里走一走,怎么能跟出来玩儿比呢? 李冬生握着唐素君的手,心里头更加的愧疚一些。 野人在绕着这旁边走了一圈之后也有些累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 附近也有一些卖小吃的,唐素颖本来有些嘴馋,但是在问了一圈之后却是空着手回来了。 “不是说想要买点吃的吗?怎么没买?” 唐素君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道。 唐素颖左右看了看,瞧着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这才将声音放低了一些。 “太贵了!就像那糖葫芦,我之前也不是没买过,撑死了也就一两毛钱,但他居然要我5毛钱!这我要是去买山楂都能够买好多了!” 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冬生在短暂的惊讶了一下之后了然,看来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这样的旅游区景点附近东西就是会贵的多。 “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想吃就吃,别觉得贵不贵,虎子,你说呢?” 旁边的石虎听到这话之后挠了挠头,“我刚才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 “但是啥呀,我这还不是心疼钱吗!”石虎话还没有说完呢,唐素颖就先打断了。 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本来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 就在这时,石虎突然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捏出了一串糖葫芦,另外还有一包热气腾腾的栗子。 “小颖你拿着,你吃这些零嘴的钱我还是有的,你可劲造!吃完了我还给你买!” 他也没有将唐素颖刚才的话给放在心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而唐素颖有些目瞪口呆,他刚才完全没有注意石虎有买这些东西。 拿在手上呆了几秒钟之后,脸颊有些发红。 “说的好像我多能吃一样,我又不是猪。” 一边说着话,唐素颖将栗子递到了唐素君的手上,“姐你也吃这板栗闻起来可香了,你让冬生哥给你多剥几个!” 唐素君笑着点了点头。 在接过板栗之后,非常顺手的递到了李冬生的手里面。 李冬生也不墨迹,低头就开始勤勤恳恳的剥板栗。 而石虎在看到唐素颖又恢复成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之后,又忍不住欠了吧唧的过去刺挠一下。 “你就算是猪我也养得起,可劲造就是了!” 在被唐素颖白了一眼之后也不恼,脸上的笑都没有消下去过。 见着石虎这个样子,李冬生有些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眼,简直是没眼看。 ------------ 第一卷 第290章 巧遇 板栗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几个就容易口渴。 让唐素君跟着石虎两人在原地等着,李冬生则打算去买点水。 “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 叮嘱了他们一句之后,李冬生这才起身离开。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看到了供销社。 这边的供销社里头东西又齐又多,因为记挂着唐素君,李冬生在买了东西之后便匆匆的往回赶。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前面就一阵骚乱。 “抓小偷啊!” 正好听到声音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从人群当中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手里头还拿着一把小刀。 在人群里七冲八撞的,周边的人怕受伤,也都纷纷避让开来。 李冬生就在他跑过来的必经之路上挡着。 男人在看到前面挡路的李冬生之后,有些凶狠的挥了挥手里的小刀。 “不想死的就滚开!” 李冬生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看到李冬生这个样子,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本来也就只是想偷点东西,没想到会被发现,更没有想闹出什么人命来。 当他打算绕开李冬生的时候。 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李冬生却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瘦小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一阵剧痛,随后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地上,脸和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那把小刀也摔在了旁边。 而就在李冬生将人制服之后,从人群里急匆匆地跑出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女生。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冬生都惊讶了。 因为这个女生正好就是王白英。 “你……” 王白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李冬生。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倒在地上的小偷给引走了。 “就是他偷了我的东西!快把他抓起来!” 两个保安连忙上前从李冬生的手上将小偷给抓过去,又从他身上搜出了偷的东西。 是一个装着钱和粮票的小荷包。 “这位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 其中一位保安对着李冬生是千恩万谢。 旁边就是故宫,他们就是负责这里的治安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子的事情,要是今天还让这小偷跑了的话,那他们肯定是要被责怪的! “没事,举手之劳。” 李冬生摆了摆手。 两个保安带着人走之后,李冬生这才打算离开。 而王白英挡在了李冬生的面前。 在之前被李冬生戏耍的事情,她心里一直都有点疙瘩,但是现在李冬生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她也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 “谢谢你帮了我。” 王白英别别扭扭的道歉。 “不客气,就算是其他人我也会帮的。” 李冬生这话说的直接。 而王白英则卡了一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就在这愣神的时间里,李冬生已经越过她往前走了。 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王白英追了上去。 “爷爷昨天还在家里念叨,这几天你没时间陪他去钓鱼,你现在事情是忙完了吗?” 她继续询问道。 李冬生摇了摇头,“还没有,只不过这两天有时间,正好带着我对象她们出来玩一玩。” 听李冬生说的话之后,王白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之前李冬生就说过他有对象,而且还经怀孕,王白英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只不过一时之间给忘了。 但说起来她真有些好奇李冬生对象会是什么样子的。 “冬生。” 唐素君正好往这边走过来,身边唐素颖扶着她,石虎走在另外一边。 李冬生连忙快走几步到了唐素君的面前。 “不是让你们在原地等我的吗?怎么还过来了?” “听到这边乱哄哄的,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了,没事吧?” 唐素君一边说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李冬生。 “我没事,下次听到你你有什么热闹你就不要往前凑了,要是被人碰了撞了可怎么办?”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将刚才买的水送到了唐素君的手上。 他们三个人里最先注意到王白英的反而是石虎。 “这姑奶奶怎么也跟着你一起来了,你们咋碰见的?” 虽然刻意的压低的声音,但是旁边唐家两姐妹也还是听到了,也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王白英。 李冬生有些无奈的将刚才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之后又向唐素君他们解释了一下王白英的身份,“她是王首长的孙女,之前跟着首长钓鱼的时候见过几次。” 在听完李冬生的解释之后,唐素君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虎子之前有说过一个女学生的事情,就是她吧?” 这事儿当然不是石虎跟唐素君说的,是他和唐素颖说了之后,唐素颖担心姐姐在家呆着无聊才当做趣事儿跟她说的。 想了想,唐素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橘子,对着王白英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王同志,你要吃个橘子吗?这橘子很甜的。” 王白英站在离他们有几步远的地方,在听到唐素君说的话之后,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确定唐素君不是在跟其他人说话之后,她才有点惊讶的上前两步。 “你是在跟我说话?” 唐素君点了点头。 “是啊,外头太阳大,你要不也过来吧。” 说话的时候,唐素君的视线从王白英身上扫过,小姑娘皮肤白的很,还是别晒黑了。 犹豫了一下,王白英还是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并且从唐素君的手上将橘子拿过。 视线从唐素君微微隆起的小腹扫过的时候又有一点惊讶。 “谢谢你,不过你这怀孕了,怎么还想着跑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来?孕妇不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吗?” 王白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只有好奇。 毕竟她见过的怀孕的人那都是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怕多走两步路。 “出来走走也好,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回家去了,趁着还没回去出来转一圈。” 唐素君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 而在听到唐素君说他们过些日子就要回家之后,王白英更是遮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但是她虽然有些莽撞,不过也并不是没脑子,有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之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 第一卷 第291章 做错事了? 想着王白英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玩也是有些形单影只,唐素君就让她跟着她们一起走。 王白英在想了想之后也点头同意了。 不过她也就是跟在她们后面也一改之前话多的样子,只是默默的看着。 有时候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唐素君和李冬生之间的相处。 期间唐素颖悄悄的看了王白英好几次,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顾及着大家都还在,又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但话憋在心里她又实在难受,于是就拉着石虎悄悄的放慢了脚步,直到跟前面三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才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 “那女同志是怎么回事?真的就像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吗?我怎么瞧着她看冬生哥好像有点不太对头啊?” 唐素颖一边说一边视线还落在前面的人身上。 而在听到这话之后,石虎挠着头有些茫然,“怎么不对头啊?她应该就还是在计较冬生哥之前耍她的事情,能有啥不对头的?” 是这样子吗? 唐素颖有点半信半疑。 但是这事儿她也没啥证据,胡乱揣测不仅可能会影响到李冬生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还可能会对人家小姑娘的名声造成损伤。 “跟你说不通!我刚才跟你说的这话可不许拿到李冬生面前说啊!” 正好前面的唐素君已经发现了落在后面的唐素颖两人,于是拉着李冬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着他们两个人。 等他们两人赶上来之后,唐素君才开口询问。 “怎么了吗?” 抢在石虎开口之前,女配面不改色的开口:“没有,就是刚才的糖葫芦吃了之后有点酸的我胃里难受,所以慢走了一点,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唐素君脸上的担心更胜几分,在听到她又说自己没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在这边都转了一圈之后,也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 其实也还有好些个地方没有去,但想到唐素君毕竟还怀着身子,就没有打算再继续往前走。 “王同志,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一个小姑娘也不要在外头待得太久,免得家里人担心。” 在要离开之前,唐素君还转头和王白英说道。 王白英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的橘子还有水。” 微微一笑,唐素君这才挽着李冬生的手慢慢的离开。 王白英在原地又站了几分钟之后,这才吐出了一口浊气,之后往反方向走了。 …… 在回到家里之后,王白英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半天都没有动静。 王国梓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觉得稀奇。 自己这个孙女平时可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王国梓到了王白英的房间门口。 “丫头?” 房间里王白英听到自家爷爷的声音,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开门。 打开之后,王国梓先是仔细的看了看王白英的脸。 瞧着没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开口:“怎么从外头一回来就进了房间,是玩的不开心吗?” 王白英微微摇了摇头。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今天的事情和王国梓大概的说了一下。 一听到王白英被小偷偷了东西,那小偷还带着刀子,王国梓的脸色骤然一变。 不过在见到王白英现在还是好好的,并且知道是李冬生帮了她之后,紧锁的眉头又松开了。 “就跟你说了出去玩让你带上小张一起,嫌麻烦不要,这回是碰到了人家李同志,下回呢,要是还碰上这样的事情可怎么办!” 小张是王国梓的警卫员之一。 “我知道了,爷爷你不要说了,我哪里想过会碰到这样子的事情。” 王白英撇了撇嘴。 突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今天李冬生说他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家去了,爷爷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王国梓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情他也跟我说过。” 王白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想了好几分钟之后,才又重新开口。 “那爷爷你就没有想过把他留下来吗?你不是很欣赏他吗?” 虽然自家爷爷嘴上不说,但是王白英还是非常看得出来的。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能够勉强。” 王国梓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丫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啊!冬生那小子的确是好,但是人家已经结婚,孩子都有……” “爷爷你说什么呢!” 不等王国梓把话说完,王白英就打断了他。 “你这是在胡说,我怎么就会做不对的事情了?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农村人。” 王白英说这话的时候,又想起了李冬生之前的一言一行。 从小到大王白英都可以说是被保护的很好的那一类人,她虽然对农村人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偏见,但是也不觉得会是李冬生那样子的人。 王国梓在见到王白英这个反应之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话有些语重心长的。 “越是贫瘠的地方,说不定就越能够长出坚挺的树来,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还开始以貌取人了?” 王白英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在说什么。 在确定了王白英并没有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之后,王国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说起来那小子要是回去之后可就没他那样子的人跟我钓鱼了,这两天他有时间,我就让小张再喊他来陪我多钓两回鱼!” “爷爷,你就想着钓鱼!前两天不是答应了我爸回去吗?” 王白英有点无奈。 家里人有意不让他知道爷爷和爸爸之间的冲突,但她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但说起来王国梓不管是对王白英也好,还是对自己的儿媳妇也好,都没有说过啥重话。 就算当初不满意,王立国娶了一个苏联女人,但是在人进门之后,王国梓也没有甩脸子给儿媳妇看,怒火都是发在了自家儿子身上。 这么多年下来,王白英对于改善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了啥想法。 ------------ 第一卷 第292章 闭着眼都有 “再说吧,行了,屋子里给你留了水果,你等会去吃。”王国梓摆了摆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见此,王白英也只能先作罢。 …… 李冬生这边。 再将申请资料交上去之后能做的,也只有等着结果出来。 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机会的话,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得到的话,虽然遗憾,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总归也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因此在王国梓那边让警卫员来喊李冬生去钓鱼的时候,李冬生带上石虎就去了。 不过等到了地方之后才见到,除了王国梓之外,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 头发花白,表情有些严肃。 在看到李冬生出现的时候,在他身上打量了好几下。 李冬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并没有太过于在意。 “首长。” 李冬生走到了王国梓的面前,同时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鱼篓。 里面只有一条还没有巴掌长的小鱼,简直是…… 王国梓也察觉到了李冬生的视线,他不动声色的将鱼篓往旁边挪了挪。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老战友,听说这里有鱼钓,死乞白赖的要跟着来!” 对于王国梓的描述,李冬生心里头存疑。 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的异常,只是转头看向了对方,态度也还算是恭敬,“首长你好。” “我不是什么首长,就是个糟老头子而已。”郑卫国摆了摆手,手里头也拿着一根鱼竿。 王国梓听到郑卫国的话之后,有点嫌弃的瞅了一眼,“这家伙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前几天的事情我也知道,还没有谢谢你帮了我家那丫头。” 早就想找李冬生出来说这个事情,但是正好前两天碰到点事儿又给拖住了,所以才到了今天。 “就是举手之劳而已,首长你不用客气。” 李冬生是真没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也就只是顺手抓了个小偷而已。 那附近人那么多,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有其他的人,再不济,保卫科的人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瞅着那小偷就这么溜之大吉。 “你是准备着要回去了是吗?” 王国梓果然没有再说这个事情,而是一边盯着水面的浮漂,一边唠家常似的开口。 李冬生在旁边准备好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一边将自己的钓鱼竿拿出来一边点头。 “嗯,到首长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有结果之后,我们就差不多要回了,大队上也还有挺多的事情要忙,再过些日子天暖了,地里的庄稼也要开始侍弄了。” 在李冬生说完这话之后,旁边的郑卫国才又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 郑卫国也是前两天才知道自己这个老战友身边多了这么个年轻人。 同时也听说王国梓帮了李冬生不少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对于李冬生就有了些先入为主的偏见。 现在听到李冬生说这些,他才稍稍的有了一点改观。 “你是哪个大队的?” 听到郑卫国的问询,李冬生有一点惊讶,但还是给予了回答,“首长你可能没听过,我们县离这远,公社更是偏僻,在路上都要好几天呢!” “你就没想过留在城里?”郑卫国又继续问道。 这话问的直接,也就带了一点质问的意思。 旁边的石虎性格直,在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就有点变了,如果不是李冬生在旁边的话,现在估摸着已经是冲动的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李冬生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人各有志嘛首长。” 盯着李冬生看了好一会儿再确定,他说这话是真心的之后,郑卫国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李冬生刚把鱼竿甩进河里,没过几秒钟就有了动静。 而旁边郑卫国在这里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也没有半点的收获,现在见到李冬生鱼竿上的动静,还以为是勾到了河底的水草一类。 “放点线,勾到水草了别……”硬扯。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李冬生猛的甩竿,随后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就被提了出来。 鲤鱼顺势落到了旁边的地上,在地上不断的挣扎着,看那样子估摸着得有两三斤了。 “你这小子……” 虽然早就见识过李冬生钓鱼的本事,但是此刻王国梓还是不免有一些嫉妒。 他还只钓上了一条不到半斤的小鱼啊! “好运而已,好运。” 李冬生嘿嘿笑着随后又将鲤鱼取下来放进了鱼篓里面,同时换了新的饵料。 说是新的饵料,也就是换了另外一条蚯蚓。 都是石虎在旁边勤勤恳恳挖出来的。 等到李冬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钓了三条大鱼上来的时候,郑卫国在旁边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随后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一会儿看看鱼篓里的那几条鱼,一会儿又看看李冬生就随便放在旁边的蚯蚓。 “你这蚯蚓我拿两条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郑卫国还是开口了。 王国梓在听到这话之后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瞅了瞅自己老战友那个样子,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李冬生倒是很大方的点头,让石虎抓了几条过去。 郑卫国将从李冬生这里拿到的蚯蚓挂到了鱼钩上,这才又重新的将鱼竿甩了出去。 但依旧是跟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 而李冬生这里已经又一次的上钩了一条大鱼。 “行了老郑你就别折腾了,啥鱼竿鱼饵的,你都换过来也没用。” 眼看着郑卫国像是起身要到李冬生那边去,王国梓终于是憋不住开口了,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嘲笑。 李冬生站在旁边有点无辜,同时抽空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也不知道王国梓是不是有点什么在身上,总归每逢碰上王国梓喊自己出来钓鱼,给出的好运值就是最高的。 今天也是这样。 就算闭着眼,他都能够满载而归。 说句夸张点的,他往河边一走,都能够碰到撞石头上晕过去的鱼送上门来。 不过李冬生今天并没有打算钓那么多的鱼,因此在又上了一杆之后就收手了,他还有点正事想要问一问王国梓。 ------------ 第一卷 第293章 拿下! 只不过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王国梓就先看了他一眼,随后慢悠悠的开口。 “你小子是不是今天有什么话想要说?” 到了嘴边的话,反而因为王国梓这句话而一下子没能说出口。 “看来我还猜对了,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说。” 王国梓把手里的钓鱼竿放了下来。 “首长,你是怎么猜到我有事情要跟你说的?”李冬生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王国梓一笑,“我要是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不是白活这么多年了?再说了,你小子之前哪一次钓鱼是钓这么几条就收手的?” 前面一句话李冬生没法反驳,后面一句话李冬生想要解释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说也没关系。 “首长果然是火眼金睛。” “行了,少拍我的马屁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平时可不见你现在这样子。”王国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样子。 而且说句实话,他还挺想知道李冬生现在这样子到底是要说些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要问一点首长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有关的,你也知道我们这马上就要回去了,我也是担心到时候时间会来不及。” 介绍信上面的时间一到,他们想留下来就要费劲的多。 这时节去哪儿都得要介绍信,要各种身份证明,要是过期了或者是拿不出来的话,一个不好,那就要被请去喝茶的。 其实上次给徐长江那边打电话的时候,李冬生有想过要不要让他再批一张新的介绍信过来,但是在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说这个事。 但现在李冬生心里有些担心了。 而王国梓在听完李冬生说的这话之后,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随后将视线落到了旁边的郑卫国身上。 “老郑,你们搞的那个会议上面有讨论出什么时候会出正式的结果吗?” 听到这话之后的李冬生先是愣了几秒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旁边的郑卫国。 而旁边的石虎样子比李冬生还要更加的震惊一些。 “估摸着也就三五天吧,怎么,这小同志也参加了?” 说到正事上面,郑卫国的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对,我上次问你要的那些资料就是给这小子,他在他们公社牵头,搞了一个养殖合作社,之前是养的獭兔,现在琢磨着养鹿。” 王国梓这也算是三言两语的介绍了一下李冬生的事情。 郑卫国恍然大悟的点头。 “原来是这样,小同志你放心,这事儿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的,到时候结果出来,你要是能够拿到这机会,也不用担心留下来的问题,会专门安排人到你们公社去的。” 有了郑卫国这话,李冬生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他原本还以为那些指导的同志是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公社。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要是这样的话,那也未免太赶了一些。 “谢谢两位首长。” 李冬生真心实意的道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要是拿下这次的机会,把你们公社那养殖合作社再办大,那才是谢谢我呢!” 王国梓笑呵呵的说道。 李冬生心里也感激,毕竟王国梓的确帮了他不少的忙,自己也是的确是要想个法子好歹得给回报一下。 不过买来的东西王国梓不一定缺,还是等回公社那边之后上山多跑两趟,说不准能够摸到什么好玩意儿。 想着,李冬生也在心里把这件事情给记了下来。 …… 三天之后。 “你好,李冬生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门口,有穿着军装的人询问。 杨萍正好在院子里,听到这话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心里头有点犯嘀咕,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儿。 “是住这里,我是他岳母娘,他刚才出去了,是有啥事情吗?” 对方在敬了个礼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杨萍。 “大娘,那李冬生同志回来之后还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他。” 在身上把手上的水擦干,杨萍把东西接了过来。 而把信送到之后,对方也没有多待,很快就转身离开。 几乎是他前脚才刚走没一会儿,后脚李冬生就扶着唐素君回来了,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石虎和唐素颖。 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要带回去的东西。 “回来啦,东西都买齐全了吗?冬生,刚才有个穿军装的同志来了咱家,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杨萍迎过去,同时从口袋里将信给拿得出来。 在扶着唐素君坐下来之后,李冬生才把信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这是什么?” 唐素君也有些好奇的询问。 “我们被选上了!”李冬生声音当中满是激动。 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能成! 旁边的石虎一听这么说,立刻激动的凑了过来,唐素颖跟着他一起。 在确定了这纸上写的东西之后,众人都是同一副傻乐的样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也算是没有白折腾!” 唐素君也打心底里为李冬生高兴。 李冬生对这件事情上心的程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也是打心底里希望他能够办成这件事情。 现在可好了! “那哥,我们是还按照原本的计划回去吗?” 石虎在高兴了一下之后,又想起了这个事情,有些犹豫的问道。 “回!技术人员他们之后会有专门的人安排到咱们公社来,咱们只要回去好好的准备就是了!”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信收了起来,生怕弄皱了一点。 有了这个,回头办事儿可就方便多了,要是谁想对他养鹿的事情动点什么手脚,那也得先掂量掂量。 而李冬生这边也不用再到处想着去找什么门路,有这玩意儿,那就相当于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现在回去要做的就是等着专业人士的到达,还有筹备着上山。 毕竟这鹿也不会凭空的变出来,还是得从山上弄。 而且之前还答应了王主任要弄鹿心血还有老参,回去赶得也恰好,估摸着鹿的发情期也快要结束了,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危险。 ------------ 第一卷 第294章 离开四九城 李冬生他们买的票就是三天之后的。 在回去之前,李冬生又通过王国梓那边找了门路,带着唐素君到了大医院里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 毕竟唐素君现在是两个身子的人,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要是身体有什么异样情况的话,那就不能急着先回去了。 在等待最终结果出来的时候,李冬生少见的有些坐立不安。 旁边的唐素君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倒是有数,此刻瞧着李冬生这个样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些好笑。 “行了,你快先坐一会儿吧,我的身子我清楚的很,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唐素君温声细语的说道。 看了一眼检查室的方向,李冬生在唐素君的身边坐了下来。 但是才坐了没几秒钟之后就又站了起来。 “这结果到底要啥时候才出来呀?我这心也实在是放心不下!”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恨不得现在马上就能够看到。 “急有啥用?护士都说了,很快就会出来的,哎呀,你快别转了,转得我头晕。” 一听到唐素君说自己头晕,李冬生立马就停下了转悠,有点紧张的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晕的难受吗?要不咱再去看一看?” 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唐素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心理头知道李冬生现在这样是因为太过于紧张自己,但是瞧着他这副和平时相差甚大的样子,就是止不住的有些想笑。 “行了,你咋也变得跟虎子一样了?你不转了我就不晕了,快先歇一歇吧!” 李冬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唐素君刚才是在逗自己玩。 也是关心则乱,他一下子脑袋居然没有转过来。 当李冬生想给自己辩解几句的时候,刚才让他们等待的护士走了过来。 在看到护士之后,李冬生立刻就跳了起来。 “咋样了?护士同志?” “没啥事儿,身体也好的很,不用太担心。”见到李冬生这个态度,护士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在从护士的手里将单子接了过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李冬生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道过谢之后,又转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唐素君扶起。 “走,咱们回家!” …… 回到家之后,李冬生将结果也和唐元山夫妻两人说了一下。 在知道唐素君的身体没啥问题之后,夫妻两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没有什么落下?眼瞅着就要走了,这东西可都得准备好。” 杨萍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的擦了眼泪之后,这才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开口询问。 “都备好了,娘你就放心吧的,孩子生了之后我再带他过来看你们。” 唐素君心里头也有些难受。 李冬生在旁边默默的退出了屋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的聊一聊。 车票是第二天下午的,买的是卧铺。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唐元山和杨萍将他们四人送到了车站。 一直在瞧着他们进站之后还站在原地舍不得走。 唐素颖在唐素君的身边擦了擦眼泪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但是身后除了拥挤的人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见到这一幕,唐素颖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好了,别哭了,之后又不是不回来。” 唐素君反倒是安慰起了她。 听到唐素君的话又擦的擦眼泪,唐素颖也平复了一点。 “行了,先上车吧,已经给家里带去的消息,爹娘他们知道我们哪一天到的。” 石虎在前头也转过头来开口说道。 现在四个人里头情心情最好的大概就是石虎了。 城里是好,但他就是有些呆不惯,现在要回去了,可不就是高高兴兴的。 回去的车上人依旧满满当当。 不过卧铺这边的情况要相对来说好一些。 毕竟这时节大家都有些舍不得,觉得怎么着不是过日子有的宁愿在过道上面对付着,也不想多花那些钱来买一张卧铺。 而李冬生他们对面的床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在瞧见唐素君大了肚子之后,他们还主动来搭了把手。 “这怀着孩子呢,怎么还要去什么地方?” 唐素君坐下之后,老妇人才开口询问道。 “我们来这边是探亲的,现在是要回家去呢。”唐素君回答着。 听到这话,老妇人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们4个人的票都买在了一处,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年头火车上也不太平,经常有小偷之类的,特别是晚上人都睡着之后,小偷偷了什么东西,等天亮睡醒了发现那可是找不到了的,谁也不知道小偷这中途有没有下车。 也有的人会摸到卧铺这边来瞅着哪个床位上没人就上去躺着。 要是有人来了,他们瞅着对方好欺负就会闹一番,说不准有些脸皮薄亦或者是性子软的人就会忍气吞声。 但要是瞧着来人不好惹,他们也就灰溜溜的走了。 李冬生他们这边也经过了好几次这样的人,开始是没有看到李冬生和石虎,见到这边是一对老夫妻,还有大着肚子的孕妇就过来了。 等过来之后瞧见人高马大的李冬生和一脸凶相的石虎之后,立刻就后退着灰溜溜离开。 “这些人真是,要是谁敢不长眼的闹过来,我就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石虎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虽然车上也有乘务员在管这事儿,但是人又多,难免就有些管不到的。 “别管,只要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就相安无事。” 虽然不怕事,但是考虑到还有唐素君她们在,也是最好不要把路走绝。 石虎向来是听李冬生的话,最多也就是瞪着一张脸,看着从他们外边路过的每一个可疑人。 但别说这样子还真挺有用,旁人从他们这边路过都是加快脚步,生怕慢了一秒钟。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火车一路噗嗤噗嗤的往前,外头也逐渐的出现了李冬生他们所熟悉的景象。 不同于四九城那边,往北的地方眼下这个时节还有冰雪覆盖,天气也依旧寒冷。 不过好在李冬生他们准备的充分,也都拿了厚衣服。 车子终于到站之时,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从火车上面挤下来。 ------------ 第一卷 第295章 解决 “咱们今天先在公社的招待所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回去。” 公社下到大队也要好几个小时,现在天黑的,这走到半道上天就要黑了,黑灯瞎火的又不安全,实在是没必要冒这个险。 对于李冬生做出的决定,其他三人都没啥意见。 一路到了招待所,成功的办理好入住之后,李冬生将东西放了下来。 “素君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徐书记那里一趟,你要是觉得闷,我就去跟小颖说,让她来陪你聊聊天。” 给唐素君倒了杯热水放到桌子上,李冬生这才转身开口。 虽然一路上照顾的都妥贴,但是唐素君的脸色依旧有点憔悴,毕竟是坐了那么久的车,又怀着孩子。 唐素君点了点头,“你只管去就好了,我有数的。” 叮嘱了唐素君两句,李冬生这才开了房间的门走出去。 走廊里,石虎已经在等着李冬生了。 “哥,咱们这刚回来就往徐书记那里走吗?” 一边走到李冬生的身边,石虎一边开口询问道。 李冬生点了点头,“要去一趟,等会儿还得去找一找王主任。” 毕竟鹿养出来之后要收还是得肉联厂这边,之前还有些担心,但是现在嘛,李冬生心里头已经是非常的有把握了。 公社办公室。 “徐书记,有人找你。” 在听到办公室门口传来声音的时候,徐长江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冬生之时,徐长江短暂的愣神几秒钟之后,一脸激动的就站了起来。 “嚯!好小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徐长江大跨步的走到了李冬生他们的身边,抬手拍了拍肩膀。 心里头也激动的不得了。 这边已经接到了上面打来的电话,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心里头正好是激动的呢。 他也没有想到这事居然还真的能够成! 要知道之前没想到这件事情,他心里头是又激动又担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人人都想要捏在手里面啊! “咋回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安排人去车站接你们?啥时候到的呀?” 徐长江带着他们在旁边坐了下来,随后又吩咐还站在门口的年轻干事。 “小陈,你去泡两杯茶过来,再拿点瓜子花生糖块之类的。” 听到徐长江的话,小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去按照吩咐办事了。 在人走了之后,徐长江才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徐书记,看样子你是已经知道事情了?” 李冬生开口询问道。 徐长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知道了,我这边已经接到了电话,好小子,你还真没有让我失望啊!这探亲还能够看出这样的好事,之后要还要去你丈母娘那边,只管打报告过来,我都批!” 这当然是好事了。 毕竟现在这年头要去外地打个报告,得走一大长串的流程,要是能方便也是不错的。 “我回来之前也问过了,技术员同志要晚一段时间才会过来,咱们趁着这段时间得先把事情给置办起来,要不然等人技术员到了,一问鹿在哪里,咱不能说还在山上吧?” 李冬生喝了口茶水之后又说回了正事。 这一点徐长江当然也想到了。 “你回头就只管去做,有关这件事情的,我都第一时间批准,要是还有啥难处的,只管跟我说!” 这事要是成了能够给他们公社带来不少的好处,徐长江除非是疯了才会不盼着好。 “徐书记,肉联厂那边知道这件事情吗?要是没有提前和他们那边说,日后……” 李冬生话还没有说完,徐长江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在接到电话之后就跟王主任那边也说了一声,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你只管放心就好了!” 有了徐长江这话,李冬生算是没有了任何的后顾之忧。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谢谢徐书记你了!” “咋出去一趟,回来还跟我客套了!?你之前来我这儿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徐长江话里带着些打趣。 李冬生摸了摸鼻子,只笑着倒是没有吱声。 再将公章以及资料都好好的归还了之后,李冬生就带着石虎又从徐长江这边离开了。 一出来又马不停蹄的直奔着肉联厂去。 …… 王主任这边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李冬生和石虎之时,还有些愣神。 “怎么,王主任这是不认识我们了?” 李冬生先开口说道。 而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王主任这才神色有些复杂的站了起来,像是激动又像是其他的。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刚去徐书记那里一趟,这不又马不停蹄的到王主任你这里来报到了。” 李冬生这话里带着一点玩笑的意思。 而王主任听了之后,又想起上次徐长江那边给自己打电话说的事情,心里更加的五味杂陈。 李冬生探亲这件事情他倒是也知道,但他完全没有想过探个亲居然还能够搞出其他的事情来。 其实上次李冬生来找他的时候,他也从李冬生的口风里探出了一点啥。 原本还想着再找机会试探一下李冬生这边的口风,没想到啊…… 现在这事儿过了明路,上头又重视着他要是私下在搞什么小动作的话,那就是摆明了不想要当这个肉联厂的主任了。 “先坐吧,事情我也从徐书记那里知道了,还没恭喜李场长你呢。” 王主任开口说道,不过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这回事儿。 李冬生也当自己没有听出来。 “王主任,这是搁这磕碜我呢,晓得我这只顾着忙着自己探亲,没有给你办着事儿。” 顿了顿,李冬生才又继续说道:“这回头我就要上山逮鹿崽子,王主任,你上次跟我说的事儿我也记在心里,你放心,那东西我肯定给你弄来。” 毕竟当时用这件事情当条件的是扩建兔舍的采伐批准条,条子给了,但是自己的事儿的确是没有做到。 那现在如果要养鹿的话,那当初批的那扩建兔舍的采伐条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李冬生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事儿。 ------------ 第一卷 第296章 回家 在他这话刚刚说完之后,王主任就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了一张条子摆了过来。 “你们要新建鹿舍这是肯定的,打徐主任跟我说了事情之后,我就把这东西给准备好了。” 原本李冬生还以为要费一点口舌才能够把东西拿到,没想到这么轻飘飘的就成了。 不过李冬生也没有犹豫,利落的把东西塞进了内兜里。 “主任果然是考虑周到!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路星写我倒是可以保证,但是参我还是之前那话,人把头规矩大,能不能寻到那得看山神爷赏不赏脸了。” 王主任点了点头,“行,那我也不留你们了。” 在从肉联厂出去之后,石虎转头看向李冬生,眼睛瞪得老大。 “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王主任这样子呢。” 他们之前来王主任虽然脸上瞧着对他们是和颜悦色的,但是说话总带着刺。 这一回可倒好。 “嘿,咱们也不用再从王主任这里想法子寻养鹿的门道,那可就方便多了。” 李冬生眯着眼瞅着远处的大山,这时节倒是不咋会下雪了,但是天还冻着呢。 “行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也折腾一天了,明天咱就到家了!回去让我娘给咱们炖酸菜吃!” 一想到这一口,石虎嘴里就直冒口水。 等他们从肉联厂再一路赶回招待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唐素颖也是担心唐素君一个人呆着无聊,就到了他这边来说些姐妹间的悄悄话。 听到门开的声音,转头过来就瞧见了进来的李冬生。 “姐夫回来了,那虎子肯定也回来了吧?” 唐素颖站了起来。 李冬生点了点头,“回来了,虎子路上还给买了点零嘴。” 听到这话,唐素颖立马喜滋滋的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姐姐姐夫你们也早点休息。” 等唐素颖走了之后,李冬生脱下了身上笨重的外衣,又在唐素君的身边躺了下来。 在被子里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感觉浑身都松快了下来。 “这可算是要到家了!” 唐素君也看到了李冬生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这几天也辛苦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要赶一段路呢!” 烛火被吹灭,房间里安静下来。 …… 次日。 石大山一早就开着队里那拖拉机来了。 到招待所这边的时候,正巧就碰到了出来的李冬生几人。 “大伯!” 石虎第一个看到的石大山。 他这一嗓子石大山也看了过来,在见到是他们之后,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来。 “虎子,冬生!” 李冬生也是,没想到这一大早上的石大山就会赶过来。 从大队开拖拉机过来那也得要几个小时呢,这岂不是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出发了? “大山叔,这大早上的这么冷,你不用这么急着赶过来的。” 李冬生走过去开口说道。 而石大山摆了摆手,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这算啥?你媳妇儿咋样?这一路回来的肚子没事儿吧?” “大山叔你放心吧,我好着呢,孩子也好着!” 旁边的唐素君听到石大山的话之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才带着笑开口回答。 “这就好!” 石大山呵呵笑着。 “对了,大山叔你这肯定还没吃饭吧,正好跟我们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早饭!” 李冬生一边说就要带着他走。 而石大山则是后退了两步,“上啥国营饭店啊?我吃过了,你们去就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说是吃过了,但其实也就随便塞了点,但那国营饭店多贵呀,咋能白花这个钱呢? “吃过了也跟着吃两口!大山叔,你这特意来接我们,咱要是连吃个饭都不带你回头肯定得被我爹教训!”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拉出了他爹李建国当幌子。 而石虎也在后面推着,这样半拉半扯的才算是将人给带进了国营饭店。 等进了之后,李冬生点了五碗肉酱汤面,石大山又有些心疼得直咂巴嘴。 “我吃个面就可以了,不用吃肉。” 石大山低声说着。 “这咋成?大伯你就放心吧,咱们大队赚了钱很快又能够赚大钱了,这一点还是有的!” 石虎又将要养鹿的事情和石大山说了一下。 还听到徐书记已经知道这个事儿,并且准许,而且已经和肉联厂那边都沟通好了之后,石大山的眼睛那是越瞪越大。 看到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石虎又从李冬生的口袋里将王主任批的那张条子摆了出来。 虽然石大山不太认字,但是那批条上面盖的章他还是认得到的,一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 “快把这东西收好,哪能够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万一要是弄丢了可咋整!” 他马上催促的李冬生将东西给收回去。 “所以说大波你就放心吧,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之后别说是肉酱面了,就算是再好的东西,咱也都能吃到!” 石虎笑嘻嘻的说着。 “好啊,我就知道冬生是个有出息的!” 石大山这话是对着李冬生说的。 不过石虎也并不在意,因为他打心里头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肉酱面虽然有些贵,但是不得不说分量还是非常实在的。 起码李冬生他们三个大男人填饱肚子完全没问题。 而唐素君和唐素颖两个人则是吃了一大半之后,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 不过这年头也就没有啥浪费食物的,李冬生和石虎各自拿过了自家媳妇儿没吃完的那一碗,给吃的干干净净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大家也没觉得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在眼下要是谁家浪费食物,那才是要叫人翻白眼说闲话的。 “大伯,家里头还有酸菜吗?我现在就想要吃炖酸菜,讲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石虎坐在拖拉机上,转头看向石大山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有的!这两天上山还逮了几只松鸡,正好回去能吃小鸡炖蘑菇,酸菜炖粉条!” 石大山大声的回答道。 这下别说是石虎了,就算是李冬生也觉得自己嘴里的口水要流出来了。 山里秋天采摘的蘑菇晒干和那小鸡一炖,那香味! ------------ 第一卷 第297章 酸菜猪肉炖粉条 牛车晃晃悠悠的到村口的时候,还隔着一点距离,李冬生就看到了站在村口的吕彩兰和李长贵。 夫妻俩在看到李冬生他们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笑来。 尤其是在瞧见唐素君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那更是遮都遮不住。 “回来啦,咋样闺女,这一路上孩子没闹腾你吧?”等到车子停稳之后,吕彩兰走上前来,一边将唐素君小心地扶下来,一边开口询问道。 唐素君借着吕彩兰的手下来后,这才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娘,我好着呢,孩子也好着呢。” 见着唐素君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吕彩兰也算是放了心。 “那别光顾着在村口这里站着说话了,快回去吧现在这天也还冷着呢,在外头吹风吹久了不好。” 和李冬生他们一起将车上的大包小包全部都提下来之后,李长贵催促着吕彩兰。 现在虽然开春了,但刮过来的风还是刺骨头。 “看我这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这一遭了,走走走,咱们快回去!虎子,你带上你媳妇儿也到咱们家来一块吃个饭!你奶也在咱们家呢!” 吕彩兰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招呼石虎。 石虎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婶子啊,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要你们客气啥,来就是了!” 石虎这些年老是跟在李冬生的屁股后头,吕彩兰也是把他当自己半个儿子看待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家走。 而李冬生他们这两天就要回来的事情,吕彩兰一早也都和大家说了,村里头人都出来瞧了瞧热闹。 “哟,冬生媳妇儿这肚子瞧着圆滚滚的,看来是要给你们家添个大胖小子了!” 旁边有好事儿的婶子大声的说道。 说实话,对于唐素君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李冬生心里头并不是特别的在意,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喜欢。 “咋,给我家添个大闺女不行吗?小闺女多香啊,生个臭小子,到时候跟个皮猴似的!” 吕彩兰瞅了一眼那婶子才开口回答。 这话说的也是真话。 婶子在听到了吕彩兰这番话之后也讪讪的住了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还没走进家门呢,李冬生就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 “娘,炖的猪肉粉条啊?” 李冬生转头看向吕彩兰。 “还放了酸菜,保准好吃!”吕彩兰点了点头。 “婶子,你怎么知道我就馋这一口?回来的路上我还跟大伯说呢,现在口讯都要流出来了。” 石虎馋的不得了,就眼巴巴的瞅着厨房那边。 在外头虽然也能够吃到这一口,但是要说味道最正宗的,那肯定还得是自家做的! 屋子里。 张翠莲听到了外头说话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见到石虎他们都回来了,脸上的褶子都要笑成一朵菊花了。 “都回来啦?” “奶,外头冷你进屋坐着就是,这一回我给您也买了不少的东西。” 石虎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到了张翠莲的身边扶着她。 见着他这个样子,张翠莲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奶还没没用到这种地步。” “我这不是担心吗?咱们进屋坐!” 这一下打在身上其实也不疼不痒的,石虎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在意。 一堆人进了屋,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吕彩兰去厨房看灶上的猪肉炖粉条了,张翠莲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低头瞅了瞅她的肚子,又仔细的看了看唐素君的精神头,之后才笑眯眯的点头。 “这一次回去怎么样?家里爹妈身体都还好吧?” 转过头,张翠莲又看向了唐素颖。 “身体都好着呢,还说要等到姐生了孩子之后再过去呢!” 唐素颖点了点头。 这一趟回去能够瞧见父母身体健康的,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身体好就好!小颖啊,你看素君跟冬生这孩子眼瞅着都要生出来了,你啥时候也让我抱一抱曾孙子?” 张翠莲说道。 这话题跳转的一下子是有些太快了,唐素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过了半分钟之后,脸颊开始发烫。 旁边的石虎则是憨笑着挠了挠脑袋,“奶,你着啥急啊,我们又不着急。” “你这臭小子,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我这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婆子了,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啊?不就是想看到你娶妻生子吗?” 张翠莲瞪了石虎一眼。 但凡是她再年轻个10来岁,她都不会催这么急。 儿子儿媳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将孙子拉扯大,现在老了,不就图个儿孙满堂吗? “奶,你说啥话呢!你长命百岁,日子头还长着呢!别说这些话!” 唐素颖也顾不得脸红,伸手拉住了张翠莲的手,温声的说道。 听着唐素颖这话,张翠莲的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瞅了一眼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子,又看了一眼孙媳妇还红着的脸,到底是没有再多说这件事情。 “奶你别急,素君生了之后,我们也让孩子管你叫太奶奶。” 李冬生明白张翠莲的心思,在旁边乐呵呵的开口,也算是将话题给挑过去了。 说话的时候,吕彩兰又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大锅的酸菜猪肉炖粉条。 那香气瞬间就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就是这个味!可想死我了!” 石虎眼睛发光的,盯着那锅酸菜猪肉粉条,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 “可劲造哈!今天这管够!厨房里还有一小锅呢!” 吕彩兰十分大方的说道。 一家人又张罗着吃饭,除了酸菜猪肉粉条之外,还另外准备的菜也是让人食指大动。 特别是那半盆炸柳根鱼,这鱼最长也就长到手指大小,处理起来麻烦又繁琐。 但炸了之后,这味道又堪称是一绝。 因此为了吃这一口,处理它的过程也就不让人觉得无法接受了。 “还得是婶子你的手艺!” 石虎一边忙着吃,一边还不忘抽空对着夸几句。 “要是喜欢吃,之后就经常来吃,别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见外了!” 吕彩兰瞧着他们这样子也是高兴。 外头虽然还是天寒地冻,但屋子里却是其乐融融。 吃饱喝足又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李冬生爬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吕彩兰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见着他,吕彩兰有些惊讶,“咋不多睡一会儿?素君也醒了吗?” “没呢,她还睡着呢,娘,我们昨天带回来的东西你都收哪儿了?” 李冬生摇了摇头,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就放屋后了,虽然开春了,但现在天还冷着呢,不用担心。” 吕彩兰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方。 “没有,我是想着回来了还是得去柳爷那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李冬生说着就往那边走。 其实本来到公社的时候,李冬生就想要再去柳爷那边一趟的,但是时间的确是有些太赶了,因此李冬生就没有再往那边跑。 柳爷帮自己的地方可不少,没道理他这回来了,还不去他老人家那里看一看。 在听到李冬生说的话之后,吕彩兰才反应过来。 “是这个道理,你是自己去还是等会儿带着素君一起?” “就不带她了,刚回来,让她这家里好好的歇几天,柳爷那边我会说的。” 李冬生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做了决定。 虽然说唐素君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怀孕也安稳的很,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才刚回来,大冷天的还是在家里先休养几天。 柳爷应该也不是会在意这些事情的人。 “行。” 吕彩兰点头。 再从他们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找了一番之后,李冬生终于找到了自己专门给柳爷从四九城里带回来的玩意儿。 除了一些糕点和新奇的吃食之外,还有一个木头盒子。 “娘,那我就先走了,今天估摸着能够赶回来吃晚饭。” 李冬生登上了自行车,这才冲着吕彩兰摆了摆手。 迎面来的冷风一吹,李冬生缩了缩脖子,这都开春了,咋还是这鬼天气? 除了天冷之外,李冬生也是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到山上鹿群里公鹿的发情时间。 要是真影响了的话,那他们回头上山可就要麻烦的多了。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情,李冬生蹬自行车的速度倒是一点没慢下来。 等到镇上的时候,正好是晌午头。 到柳爷家那边去,李冬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虽然是大冷天的,但是在路边也能够瞅见几个老大爷就在路边围在一起下棋。 为了几步棋争的面红耳赤,一点都没有觉得冷的意思。 柳八一家里。 还是和之前一样,李冬生到门口门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冷清,瞅着像是没人在家的样子。 “柳爷?” 李冬生喊了一嗓子,自顾自的就进了院子里。 在他声音落下之后,屋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响动声,没两分钟柳八一就从屋子里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 在看到李冬生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来。 “嘿,你这臭小子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咋还带着东西来呢?” “前两天刚回来,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从四九城给你寻摸回来的,还有一样您肯定喜欢!” 李冬生说着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而柳八一瞧见他这样子就皱了皱眉,“你这小子还跟我打起马虎眼了!行了,先进屋来坐吧!” 屋子里收拾的倒还算是规整,只不过客厅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摆了不少的东西,烟酒罐头啥的就随便的放着,像是啥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 李冬生将自己提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糕点是专门给柳爷你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其他的都是些吃食,您老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介绍了这些,李冬生才将最下面的那个木头盒子给抱了出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您肯定喜欢的了。” 见着李冬生这神秘的样子,柳八一也凑了过来。 等到李冬生将盒子打开之后,立刻就是两眼放光。 在盒子里放了一副新的旗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本棋谱。 那棋谱已经泛黄,瞧着像是已经有了不少的年头。 这东西也是李冬生无意当中淘来的,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废品收购站的人,一瞅就瞅到了他三轮车上散乱地杂书。 其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本棋谱了。 李冬生二话不说就给买了下来。 棋谱也便宜的很,拢共才花了几分钱。 “您的棋子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这棋谱那倒是意外得来的……” 有关棋谱的由来,李冬生倒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说了一声。 而柳八一在听完之后也并没有因此而对这本棋谱有啥嫌弃的地方,反而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要不说还是你小子眼光毒辣!” 好歹还记着李冬生还在这里,柳八一摁捺住了激动的心情,将书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放了下来,那样子像是对待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小子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哈,回去探个亲还能够给人搞出这些事情来。” 闲话说过之后,柳八一突然的开口。 对于他会知道这件事情,李冬生也并不觉得有啥惊讶的。 毕竟不管是徐书记还是王主任那边,都是知道李冬生和柳八一的关系好的。 出了这样子的好事,那肯定是会和柳八一这边说的。 “也就是一时走运而已。” 李冬生客套的谦虚了两句。 柳八一是知道李冬生是个啥性子的人的,现在听到他说这话,那是一个字都没信。 “行了,搁我这老头子面前,你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这事儿你就放心去做,要是碰着啥问题,你就说我老头子要是帮得上忙的肯定帮!” 柳八一这话说的认真。 李冬生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灿烂了一些,“柳爷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心里有分寸,要是真发生什么我搞不定的,那肯定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柳八一这才点头。 瞅了瞅盒子里的新棋,最终还是没能够忍得住,“咱爷俩也好久都没有切磋一下,今天别先急着回去,好好的陪我杀两盘!” 一边说柳八一一边乐滋滋的将棋拿了出来,动作快速的摆开来,生怕李冬生反悔似的。 李冬生也没有推辞,爷俩就这么盘坐在茶几的两边开始厮杀。 这些日子,柳八一也不是没有出去和其他人下棋,但总觉得不得劲儿。 现在和李冬生下着棋,那才是有之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的,像是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其实说起来,李冬生下棋也并不是特别的出色,特别是以前两人下棋的时候,总是李冬生输的多赢的少。 要换成是其他的人,柳八一早就没那个心思陪着玩儿了,但是李冬生这人身上吧,就有一种特别的劲儿。 让人瞧着,就觉得好像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不少,家里也有热乎气儿! “不对不对,我这是走岔了,这一步不算!” 心思有些跑偏了,就导致下棋的时候棋差一招,眼瞅着就要被李冬生给将军了,柳八一这才突然反应的过来,拿着前两次放下的棋子就要悔棋。 “柳爷这可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都走了好几步了,咋还想着要悔棋呢!” 李冬生摁着那棋子不让柳八一拿起来。 “这怎么能是反悔呢?我这就是放错位置了,我本来没想着要放这里的!”柳八一不死心。 “那我怎么知道你本来是想要放哪里的,反正落子无悔,这一局啊,您老是输定了!” 李冬生一只手摁着不让柳八一动,另外一只手则是喜滋滋的将自己的棋往前挪了一步。 现在场上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柳八一这边顶多还能够垂死挣扎一会儿,但最终的结果肯定是被将军。 眼瞅着这个情况,柳八一也只能是叹了口气。 “行行行,这一局算你赢,咱们再来一局!” “这怎么能是算我赢呢?我这赢的堂堂正正!”李冬生不满的回道。 柳八一捏着棋子,斜眼瞅着他,“成!看你今天还能够这样堂堂正正的赢几局!” 这话里头带着点杀气,李冬生笑嘻嘻的,只当做自己是没看出来。 在柳八一这下了大半天的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面前这局棋的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李冬生干脆就站了起来。 “柳爷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得回去呢。” “咋这就走啊?急着回去干什么?今天在我这歇一晚上就是了,房间也有,咱们爷俩再多杀两局!” 见到李冬生要离开,柳八一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不成,明天得上山呢,素君大着肚子在家,我要是不在,她心里头估摸着该胡思乱想了。” 一听到李冬生提起唐素君,柳八一也就没有了要继续留他下来的意思。 “那你是得回去,可不能叫你媳妇儿气着了。” 想了想,柳八一又突然走到了旁边,找了一阵之后拎出来几罐麦乳精还有红糖一类的玩意儿。 “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也是糟蹋了,你拿回去给你媳妇儿,好好补补身体,生个大胖小子!” 这些可不便宜。 “柳爷……” “我给你你收着就是了,别磨磨唧唧的!不早了,赶紧走吧,免得走半道上天黑了,这要是碰到熊瞎子可不得了!” 柳八一摆了摆手,做出一副赶人的样子。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李冬生咽了下去,最终也只能将东西给收了下来。 “成,那我就拿着了,上山要是逮着了啥好玩意儿,我回头给柳爷你也送一点过来。” 李冬生说这话,柳八一倒是没有再拒绝。 毕竟他也喜欢这一口。 ……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就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气。 “回来了?咋还往家拿东西呢?” 李长贵在院子里归拢木柴,抬头见到李冬生手里头拎着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柳爷非得给,要是不收着,他肯定得要生气,等回头在山上猎了什么好东西我再给他送过去。” 李冬生开口解释了一句。 李长贵也大概的了解一点柳八一,听到李冬生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另外说啥其他的。 在吃饭的时候,李冬生也说了一声自己赶明儿就要上山的事情。 “咋这么快就要上山,这刚回来歇两天也行啊?” 吕彩兰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时间赶,养鹿的条子虽然批下来了,但是这鹿可还没影呢,好歹得先上山把鹿群找到,这之后才能够想法子把带下山,不然回头首都的技术员同志来了,一问咱们这鹿在哪,总不能还带着人家上山吧。” 李冬生解释道。 李长贵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成,那就明天上山,不过现在这刚开春,上山得要格外小心,要是碰上了冬眠醒来的熊瞎子,得马上就走!” 饿了一个冬天的熊瞎子攻击力是最强的,猎户们谁都不想正面碰上。 “我知道的,不过在上山之前,还得去找一趟参把头。” 虽然说在山里林子里钻,有时候他们也会好运气的碰到棒槌,但到底是外行人。 有时候就算碰到了也认不出来,认出来了,想要把棒槌挖出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更别说王主任那边要的棒槌品相还得要好。 李冬生是不觉得这事儿自己能够做得到,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 “行,明天带你去。” 李长贵没有问李冬生为什么要找参把头,只是直接点头。 进山的事情差不多就是成了。 这刚进山也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除了石虎之外,李冬生还打算多喊两个人。 这刚开春山里头的那些野兽,要么就是冬眠刚醒来的,要么就是族群处于发情期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内都难应付的很。 人多一些也好处理。 “你在家里安心养胎,这次上山可能得要几天,在家别乱担心。” 晚上回了屋子里,李冬生坐到唐素君的身边,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唐素君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的等着你回来!你也要好好的回来!” 虽然知道李冬生打猎的本色,但是山里头毕竟危险,要是说心里没有一点担心,那还是不可能的。 次日。 一早上李长贵就带着李冬生出了门,手里头拎的酒和肉。 “参把头在家吗?” 进了院子,李长贵直接开口。 屋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看着年龄比李冬生差不了多少的男人走了出来。 “长贵叔?” “林子在家啊?你爷呢?” 李长贵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屋子里呢,长贵说你们先进屋吧!”张林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他们进屋子里来。 一进屋李冬生就闻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 李长贵自然也是闻到了。 “咋,参把头这是咋的了?” “没啥事,就是前几天在院子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年纪大了,摔的有点厉害。” 参把头一边说一边摆了摆手,视线又落到了李长贵的身上。 “你们爷俩这一大早上的来找我是有啥事儿啊?” 李长贵没说话,李冬生先上前一步。 “把头,我要上山一趟,除了要找鹿群之外,还得找棒槌,这找鹿这件事情我能行,但是这找棒槌还是得靠您。” 李冬生说话的时候,李长贵将手里拎着的酒和肉都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在听完李冬生这话之后,参把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现在这样子上山也够呛,让林子跟着你们一起吧。”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林在听到参把头的话之后,有点惊讶地抬起了头来。 虽然已经跟在爷爷身边学了好几年,但是却一直都没有自己单独的上手过。 之前他也问过,但是参把头那边总是一句让他不要心急。 本来他以为今天爷爷会拒绝长贵,说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跟着上山。 “爷爷……” 张林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参把头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我这孙子打小就跟着我在林子里跑,后面又跟着我学了好几年,还是够用的,他这会没找着,等我这好了些之后,我再亲自上山给你找。” 李冬生想了想之后,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是相信林子的,那估摸着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咱们今天就得上山。” 李冬生这话说完之后,张林还站在旁边没有动。 “傻愣着干什么?要上山了!” 看着自家孙子这个样子,参把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张林这才反应过来,“啊,我这就去准备一下!” “不用这么着急,等准备好之后到我家里来就是了,咱们一起上山。” 李冬生连忙开口说道。 但说是这么说,这事定下来之后,李冬生也没有在参把头这里多待,叮嘱了参把头几句注意身体之后就和李长贵离开了。 等回到家里之后,又开始收拾起了上山要带的东西,除了猎枪这些必备的之外,还带了充足的干粮这些。 吕彩兰已经在李冬生回来之前就将这些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 石虎那边带着大毛和二柱也来了。 他们俩自己也在山里头打过些野兔之类的,好歹也是有一定的经验。 “冬生哥,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是今天就直接上山吗?” 大毛有些期待的说道。 从石虎来找自己,知道上山是要去找鹿群之后,大毛就一口把这事儿给应了下来。 “差不多了,等上山之后,你们不能够随便在林子里面转悠,得跟在身边,免得落了单,现在刚开春,熊瞎子刚醒,要是落单了,指不定就得被熊瞎子给抓了。” 李冬生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格外的严肃。 这也不是故意吓唬他们,也的确是事实。 之前也有开春的时候有人上山,结果被熊瞎子给掏了这种事情。 听到这大毛和二柱,立刻就认真了许多。 “放心吧,冬生哥!” 在等了几分钟之后,张林也赶来了。 李冬生这边的人差不多是准备齐全了。 “都准备好了,那咱们等会儿就直接上山!” 李冬生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对于今天这次上山能不能够找到鹿这件事情,他心里头是没有底的。 但是好歹得要先上山找一找,才能够知道到底有没有。 “我跟着你们一块去。”李长贵在旁边冷不丁的开口。 李冬生听到这话之后,转头看向了他。 “爹,这次你还真不能跟我们一块上山,你要是只有娘和素君的话,我心里头也实在不放心。” 如果是平时还好,但是现在唐素君怀了孕,而且这一次他们上山是得要在山里头呆几天。 要是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情,没有男丁在的话也有些麻烦。 闻言,李长贵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成吧。” “爹你放心,我心里头有分寸的,你还不放心我吗?咱这几个人身强力壮的,进山不会有事儿的。” 再者说了,他又不是头一次进山。 不说进山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往哪边走,但好歹也是轻车熟路的。 在吃了饭之后,一行人这才上了山。 “冬生哥,咱们是先找鹿还是先去找棒槌?” 张林开口询问道。 “不耽误,还是说你知道哪里可能有棒槌,要先往哪边去?” 李冬生想了想之后又补了一句。 “我爷在出门前跟我说了,往北走的林子里有一个小山崖,下头可能有。” 找鹿这件事情在林子里是没有方向的,不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李冬生还有其他的法子。 要是林子里真有鹿的话,迟早会找到的,也不担心。 既然找棒槌有方向,那就先往这边走吧! 做好了决定之后,李冬生很快就点头。 “那就往北走,等过去瞧瞧,要是真有的话,咱们也别先急着挖,等回头要下山的时候再往那边走一趟。” 毕竟他们是要在林子里待好几天的,那棒槌早挖出来了,万一要是有个什么破损,那也就不好了。 “成!” 张林爽快的点了点头。 走到半道上,从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了一道身影。 旁边的大毛几人被吓了一跳,李冬生倒是眼前一亮。 “小白!” 从林子里窜出来的正是雪貂小白。 小白直扑着李冬生而来不住的在李冬生身上蹭着,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思念。 ------------ 第一卷 第298章 大灰四兄弟 “小白!”石虎也是一眼就把小白给认了出来。 出去了一趟,他差点都要忘了这回事儿了。 “这是冬生哥养的,是只雪貂。”他转头跟大毛几人解释了一下。 在听到石虎的解释之后,大毛他们才放松下来。 又加上雪貂小白长得的确是非常的可爱,大毛几人也都有些眼馋地看着。 “小白,你今天就先别跟着我了,往东边林子里去。”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小白。 他和雪貂小白之间的亲密度早就已经达到了满级,李冬生可以通过共享小白的视野来节省部分的时间。 不然就他们这几个人要将整个林子翻一遍的话,得需要不老少的时间。 小白个头小,身体又灵活,最适合拿来探查了。 除此之外,还有大辉四兄弟也能够帮忙,但是为了防止引起啥恐慌,李冬生还是打算得等会儿找个机会落单,再跟大灰四兄弟交代这件事情。 毕竟雪貂这样的小动物还能够说是可爱,但是狼的话估计就会把人吓得不轻。 小白在听到李冬生的话之后,又在他脸上蹭了蹭,随后才跳了下来,又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冬生哥,你养的这只雪貂能够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啊?” 大毛在旁边看到小白不见了之后,这才有些惊奇地开口询问李冬生。 李冬生淡定地收回了视线,“小白很聪明,能听懂的。” 在听到这话之后,大毛几人脸上写满了羡慕。 李冬生又多看了他们一眼,在他们有些蠢蠢欲动之前,给出了忠告。 “但你们可别想着上山搞个什么东西回去养啊,到时候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哭都来不及了。” 石虎在李冬生身边待了这么久,这话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大毛和二柱像是被戳破了小心思一样,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冬生哥你放心,我们有分寸的,不会做这样子的事情的。” 反正该劝的话李冬生是说过了,他们要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的话,李冬生也管不了太多,只能说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行,那继续往林子刚才说的那小山崖去看看吧。” 在林子里弯弯绕绕地钻了好久,大冷的天,他们身上已经闷出了汗。 “这还得走多远啊?” 相比起石虎和李冬生的游刃有余,大毛已经有些喘气了。 而张林因为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山里面转悠,因此现在也感觉还好。 “还有一会儿,要不先歇一歇吧?” 山里头有些时候看着两个地方隔得不远,但是要从旁边绕一下起来,那可就要多出好几里地。 “不用,继续往前走吧!” 大手没想到就连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张林都比自己情况要好,当即就咬着牙摆手。 旁边的二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这林子里几乎没有能够顺顺当当走的路,都是从树枝里头钻,走得又累又要随时当心脚下会不会踩空。 “别逞强了,累了就在这里歇几分钟。” 李冬生在检查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之后,先停了下来。 在他这话说完之后,大毛和二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去撒泡尿。” 在说了一声之后,李冬生才往旁边的林子里头一走。 当然了,说撒泡尿是假的,他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和大灰四兄弟碰头。 狼的嗅觉比人要灵敏得多,再加上系统的存在虽然一路上过来都没有瞧见,但李冬生相信这几个家伙说不定就在暗中躲在哪个地方。 事实证明,李冬生的猜测是对的。 到他和石湖几个人分开之后,旁边的林子里立刻就传来了动静。 李冬生转头看过去,只见四只狼从树枝后面钻了出来。 欢天喜地地回到了李冬生的身边,从嗓子里挤出呜咽声,看着一点都没有狼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家养的狗。 “行了行了,有正事儿呢,就别闹了!” 李冬生在挨个摸了一把之后,就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灰四兄弟在听到李冬生说的话之后,老老实实的在他面前蹲坐下来。 “你们平时在这林子里面转悠,有瞅见哪里有鹿吗?” 李冬生开口询问。 四头狼里面地位最高的是大灰一号,它甩了甩脑袋,同时小声地嚎叫了一声。 这就是没有看到的意思了。 不过大灰四兄弟他们活动的区域,并没有涉及更深的林子里面去。 对于这个结果,李冬生也是并不觉得太过意外。 要是外围就有鹿的话,那么前些年他们在林子里那么翻,早就已经发现了。 “你们往深山里头转一转,要是发现哪个地方有鹿群出没就记着。” 李冬生叮嘱道。 大灰嚎叫了一声,率先站了起来,身后其他的三头狼也跟着起身。 “我们走的时候避着点,别被人发现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见到没有人过来之后李冬生就摆了摆手,示意它们可以离开了。 狼很快就进到了林子里,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 李冬生则是心情大好的转身回去和其他的几人会合。 “走吧!” 石虎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几人更是没有感觉到异样。 大毛他们几个人现在满心只想着赶快到张林所说的那个地方。 在又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张林左右看了看终于给出了决断。 “就是这边了,往前最多再走个几百米就是了,那棵树上还有我爷上次来的时候刻下的印子。” 顺着张林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旁边一棵树上有明显的被人刻出来的三角形印记。 “但是那山崖有一点陡峭,要下去的话,估摸着可能要有点费劲。” 张林一边说一边带着几人继续往前。 几分钟之后便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说是断崖,但下面其实是一个小盆地,里头基本上都是灌木,因此这一片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光线可以肆无忌惮地照下来。 “就是这里了,我爷头两次来,在旁边都没有找到可以下去的地方,所以才没有下去确认。” ------------ 第一卷 第299章 找到人参 参把头所担心的事情在李冬生这里,就不值得一提了。 几个人都年轻力壮的,只是下一个小山崖而已,简直是小菜一碟。 更别说李冬生还带了绳索一类的工具,找了棵粗壮的树,将绳子在上面牢牢地捆住之后李冬生又用力地扯了扯。 在确定绳子已经捆牢固之后,李冬生又将它顺着断崖旁边丢了下去。 “我先下去探一探情况。” 将身上其他的东西放下来,李冬生只背了猎枪还有匕首。 “哥你注意安全,我就跟你后头下来,要是有啥不对劲的,咱俩也能先有个照应。” 石虎首当其冲。 李冬生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到了张林的身上。 “林子,你就晚一点下来,等我们确定下头没危险之后让你下你再下。” 要是张林出了点意外的话,那他们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 这事让李冬生来做,其实他也不是不行,但是总归是没有专业的好。 对于李冬生的安排,张林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绳子的长度并不能够直接碰到地面,但是除了上面几米的垂直距离之外,下面的地方坡度就要缓很多,最起码正常的行走是没有问题的。 落地之后,李冬生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块地并不大,再加上没有特别茂盛的树木之类的藏身,因此也不存在有什么危险动物,最多就是可能藏着蛇了。 但是林子里哪个地方没蛇呢?现在天气还没有回暖,蛇大部分也还在冬眠,只要不主动去撩拨,也不太会攻击人。 “没什么问题,下来吧!” 和石虎在周边转了一圈,确定的确是没什么危险之后李冬生才抬头冲着上面喊道。 李冬生的话音落下,张林就已经抓着绳子开始慢慢地下来 大毛和二柱也紧随其后。 “这里头真的会有人参?” 落地之后,大毛迫不及待地转悠了一圈。 但是在他看来,这地上长的不是杂草就是树枝子,也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我也不能确定,爷爷只是说这下面很可能有。” 判断这个下面有人参,也是老爷子从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里面推断出来的,但是到底有没有还是得仔细找过了之后才能够断言。 “行了,先找一找看看吧,要是有的话就皆大欢喜,没有的话咱们再去其他的地方瞅一瞅。” 二柱相对来说倒是要理智一点。 同样的,这也是李冬生的想法。 这地并不算大,大家就算是分散开,有点什么动静的喊一嗓子也能够马上赶过去,因此李冬生就没有拘着都在一块儿。 在找了没几分钟之后,大毛有些兴奋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林子,你来瞅瞅这是不是棒槌啊?” 在听到大毛的话之后,其他人立刻就抬头看了过去。 张林是第一个赶过去的。 但是在看到大毛指着的东西时,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摇了摇头。 “这不是,这是沙参,不过也能够挖出来,回头炖着吃也挺不错的。” 虽然和人参一样都是参,但是两者不管是从药用价值还是从价格来说,都是有天壤之别的。 “能不能认清楚再喊啊,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咱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呢!”二柱叹了口气。 而在知道自己找到的东西不是人参之后,大毛也有一点泄气,但是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 但是说实话,要现在是夏天还好,起码都还长着叶子,能够瞅得出来一些。 现在天还冷着,都还没有长新叶子出来,这一眼瞅过去就是光秃秃的枝条,要不是真有本事,实在是难得认出来。 甚至找久了,都会让人有一点恍惚的感觉。 “我眼睛都要看花了,我咋觉得这些都是杂草呢?” 石虎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瞪着眼在地上找了一会儿。 李冬生虽然没说话,但是他此刻的心理想法跟石虎其实是差不多的。 这谁能够看得出来? “等一下!” 正当李冬生抬起的脚要落下的时候,旁边的张林突然开口喊了一句。 这一下给李冬生吓得一激灵,差点就左脚绊右脚给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而张林此时却急匆匆的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蹲下来在研究了一会儿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来。 “冬生哥,找到了。” 听到张宁这么说,李冬生也跟着蹲了下来。 但他不管怎么看,好像面前的都只是几根光秃秃的枝干,甚至还有些枯萎的痕迹,如果不是张宁说的肯定,李冬生绝对会忽视过去。 而其他三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这是咋瞧出来的?” 大毛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棒槌在秋冬是会落叶,但这上面不是也还有几片枯叶吗?瞅着叶子的大小形状,再加上这枝干的特点,看出来也不难。” 张林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背后的背篓放了下来。 拿了根红绳出来之后,系在了它的枝干上。 “那咱们等回头要下山的时候就再来这边走一趟,把这棒槌给挖了。” 不知道还要在山里头钻哪些地方,现在挖出来的话实在是有点冒险了。 “有这一株,那这附近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大毛倒是反应了,一过来一边说一边恨不得把整个身子贴到地上去找。 “可能会有,如果要找的话,咱们现在也还可以继续找。” 张宁说这话视线却是落到了李冬生的身上,毕竟他们这一次上山的领头人是李冬生。 是留下来找还是先走,得要看李冬生是怎么想的。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在思考了片刻之后,李冬生很快做好了决定。 “一会天也快要黑了,就算是再往林子里头走也走不了多远,今天就先在这里过一晚上,要找的话也能找一圈。” 这个地方倒是一个好的过夜地点,地形平坦又没啥危险的动物出没,要是有个小池塘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山里一到晚上温度就降了下来,大家很快在旁边捡了树枝回来,升起了火堆。 山里头天黑的速度比外面要更快一些,火堆升起来之后没一会儿,就黑得已经瞧不清楚周边的环境了。 ------------ 第一卷 第300章 熊瞎子 水和干粮大家都带着有,用火堆烤热了之后就开始了吃了起来。 李冬生吃着东西,但是事实上却在通过雪貂小白的视野共享查看东边林子里的情况。 但是到目前来说是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的。 看来还是得要往深山里头走。 “冬生哥?你咋一直都不说话?今天咱们就已经找到了棒槌,那肯定就能够找到鹿群,你也别太担心。” 李冬生一直的沉默引起了其他人的察觉,大手率先开口说道,他还以为李冬生是在忧心这件事情。 石虎也跟着点头,“就是啊,哥,这次没找着,咱们下一次带再找嘛!” 听着他们的话,李冬生这才断开了和雪貂小白那边的视野共享。 “我没想这件事情,是在想今天晚上守夜的事情。” 虽然附近现在是没有啥动物出没,但是保不准之后会不会有,而且晚上这火堆也不能灭,要不然冻一晚上,明天指定得要病倒。 “守夜有啥好担心的,咱们这五个人,每人守个两三小时,天就亮了。” 这样既保障了安全,大家也能够休息好。 “行,那要是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了。”李冬生点了点头,视线从其他人的脸上扫过。 对于这个安排,大家也没啥可说的。 今天钻了一天的林子也的确都累了,因此在瞎扯了一会儿之后,大家慢慢的就安静了下来。 除了守夜的人之外,很快其他人就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李冬生正好是中间那段时间守夜,这个时间点人都是最困的,让其他的人来,他实在是有点不太放心。 进深山的话,那就要再多计划一些。 现在就看大灰四兄弟那边能不能够带回啥好消息,如果不行的话,那就让那几只鸟儿再去探一下。 毕竟大灰四兄弟能够深入到的地方有限,但是长翅膀的鸟可没有这些限制。 如果这一次上山没有找到的话,那么就得先下山把合作社养殖场的扩建提起来。 兔舍那边要扩建,鹿舍要搭建。 时间把事做了,要不然等过段时间回温了,又要开始忙活地理的事情,也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 次日。 一觉睡醒,大家伙的状态都恢复了不少。 “哥,那咱们接下来往哪边走?” 石虎一边啃着饼子一边问李冬生。 “往深一点的林子里面走,外边肯定是找不到的,只能往深山里头转一圈了。” 李冬生倒是也并没有要瞒着其他人,直接就将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而这一点大家其实心里也都有数。 等到大家收拾好东西又从这地方爬上去之后,李冬生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张林。 “林子,你要继续跟着我们往山里面走吗?” 毕竟说的只是让张林来帮他们找棒槌,现在找到了,他要回去的话也是人之常情。 在听到这话之后,张林只是犹豫了两秒钟,就果断的点了点头。 爷爷好不容易才松口,让他单独上山,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去。 往深山里头走,说不定他还能够找到其他的棒槌,到时候爷爷也能够放心一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今天一早上李冬生就连上了大灰四兄弟的视野共享看了他们周边的情况。 他们是沿着另一个方向进到的林子里,昨天晚上倒是碰到了一个小的野猪群,但是并没有发现鹿的踪迹。 李冬生将那位置也记了下来,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把那个野猪群给打了。 但现在是暂时没这个心思和时间。 但这山这么大,那边没有,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也没有。 “哥,路上咱们要是碰到狐狸啥的就给打了呗,我想弄几张狐狸的皮子给小颖搞个毯子。” 石虎突然凑到了李冬生身边,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之前石虎也留了几张皮子,但是要么就是给黑市上面卖掉了,要么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完整,一直都不太满意。 在他们这几人里面,成了家的人,也就只有李冬生和石虎。 因此在听到石虎这话之后,大毛啧啧了几声。 “这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哈!” 石虎倒是丝毫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非常果断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了,你们娶了媳妇之后就知道了,我这兜子还是我媳妇儿给我弄的呢!” 一边说石虎一边宝贝似的拍了拍他一直挂在身上的布兜子。 这兜子其实就是很普通,很简单的那一类,唐素颖也就是拿来给石虎装东西。 不仅没有攻击到石虎,还反而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大手张了张嘴神色有些复杂的收回的视线。 “还有啊哥,虽然那棒槌是王主任那边要的,但是嫂子那边也快要生了,要不你也还是留一株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石虎把声音给压低了一些。 他虽然虎,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让其他人知道的。 而他所说的这一点,李冬生也早就想到了。 “我会准备好的。” 像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不给唐素君备上呢? 当然,那肯定要准备就要准备最好的! “嘿,那我也要提前准备着。”石虎挠了挠脑袋,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虽然说现在他媳妇儿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但是指不定哪一天就怀上了呢。 现在提前都准备好,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了。 李冬生正要说话,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了下来。 其他几人见到李冬生的举动之后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哥?” 李冬生没说话,神色有一些难看。 他现在连接到的是几只小鸟给过来的视线共享,离他们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只刚从冬眠里醒过来的熊瞎子在游荡,更重要的是身边还跟了只小熊崽。 冬眠刚醒过来的熊瞎子脾气暴躁得很,更别说还是一头带崽的母熊。 也得亏是提前发现了,要是等他们过去了才发现,那可就危险了。 “前边的树上有熊的爪痕,可能是有冬眠醒来的熊瞎子,咱们换条路走。”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果断地转身。 石虎瞪大着眼睛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李冬生说的那棵有爪印的树,但是出于对李冬生的信任,他还是跟着掉头了。 ------------ 第一卷 第301章 松鼠 “现在这个天熊瞎子不是醒得少吗?今年这个天也真是古怪了。” 大毛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 虽然说往常这个时候熊瞎子也估摸着是从冬眠里醒过来的,但是前两年这时候可都暖和起来了,哪里像今年似的,那风刮在脸上还跟刀子一样。 “可能是在冬眠的时候生的崽子,我们避着走就是了。” 在山里讨生活,大家又怎么不知道带崽的母熊有多么的危险,一听到李冬生这话立刻就闭上了嘴。 “那咱们可得走远点。”石虎马上就加快了脚步。 人类护崽,动物同样的也护崽。 甚至还要更加的厉害。 以前他们隔壁村就有人上山打猎,结果不小心弄死了一只熊崽子。 当天晚上就被母熊给摸到村里。 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但实在是把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不过虽然暂时没有发现鹿的痕迹,但是对于李冬生来说,这其实也是在侧面给出一点好消息。 有大型掠食者出现的地方,那肯定是会有能够供给它的食物。 虽然说熊是杂食性动物,但它捕不捕鹿的,这谁说得准呢? 那地方李冬生现在不过去,但是鸟在天上飞的,能够观察到的更加的全面一些。 “嘿,这有个树洞!” 二柱突然停下了脚步,兴致勃勃地抬头。 他所说的树洞在这棵树大概离地一两米的位置,应该是松鼠储藏的过冬粮食的。 “就是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 二柱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现在已经春天了,就算是掏了树洞,也不担心松鼠会饿死。 这树不高,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爬上去。 二柱手伸进树洞里,还没有来得及掏呢,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下一秒一只浑身炸毛的松鼠从洞里面窜了出来。 它飞快地爬到了更高一些的树枝上,对着二柱呲牙咧嘴的,一副跳着脚骂骂咧咧的样子。 “看来这里面还是有东西的。” 李冬生也走了过来,他在众人愣神的功夫脸已经把手伸进了树洞里面。 随后掏出了满满一把的坚果。 除了板栗松子这些之外还有干掉的榛子。 “给我也分一点。” 石虎来了劲儿也走了过去。 看着树下的两脚兽开始瓜分自己树洞里的东西,树上的红松鼠更加的气愤了。 但它除了跳着脚之外,也做不了啥其他的事情。 看着这过分活泼的松鼠,李冬生心里头有了主意。 把手举了起来,对着松鼠挥了挥自己手上的坚果,李冬生随后才开口。 “你要是能帮我个忙,我就把你的这些东西都还给你。” 那松鼠像是压根就听不懂李冬生所说的话一样,还在对着他们呲牙咧嘴。 但是在李冬生将手里一半的松子放回到树洞里之后,它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 圆溜溜的眼睛停留在了李冬生的身上,脑袋歪着,似乎是在思索着李冬生这么做的原因。 ““怎么样,考虑好了?”” 李冬生又开口说道。 嘴上这么说着,李冬生在心里头却是快速的和系统消耗了打猎点。 契约一只松鼠所需要的狩猎点,不过才5点。 但是刚才松鼠的情绪处于激动的愤怒当中,如果强行契约的话,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危险,但是肯定要消耗更多的狩猎点。 虽然不缺,但是能省就省。 契约达成!】 剩余狩猎点:113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李冬生脑袋里响起的时候,那原本在树上跳脚的松鼠已经恢复了冷静。 “冬生哥,这松鼠怎么可能听得懂……” 大手正想说这松鼠听不懂人所说的话,就看到它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随后慢慢的磨蹭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啊?” 而李冬生满意的点头随后蹲了下来,将手里刚刚抓出来的那一把坚果又重新放到了松鼠的面前。 松鼠瞅了李冬生一眼,快速地将东西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旁边的石虎看着李冬生这一番行为已经是目瞪口呆。 之后又跳进了树洞当中,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脸颊空空。 “那之后就叫你小红,这附近要是有鹿群的话,你就带我过去。” 李冬生很快就定下了松鼠的名字,抬手在它的头上摸了一把。 别说这松鼠的手感摸起来也还不错。 “吱吱!” 叫了两声像是在回答李冬生。 旁边的大手看着这一幕有一点眼馋,走过来也想要摸一把,但是却被松鼠的大尾巴直接抽在了手上。 同时刚才还情绪冷静的松鼠已经又开始呲哇乱叫。 “你就别过去凑热闹了,冬生哥是把他抓出来的东西都还回去了,你还拿在手上。” 二柱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大手瞅了瞅自己手里头捧着的这一把松子之类的玩意儿,又瞅了一眼松鼠,最终有点遗憾。 不摸就不摸吧,这东西他是不会还的。 像是看出来了大毛的意思,小红跳脚得更厉害了。 “下次我过来给你再多带两把。” 李冬生摸着头说道。 李冬生这话落下之后,小红才背对着大毛跳到了树上。 大尾巴一扫很快就消失了。 “不是,冬生哥,你是咋让那松鼠听话的?” 张林在旁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李冬生神色淡定地,把他手里抓着的那一捧松子给拿了一半过来。 “可能是这松鼠比较聪明吧。” 这好像有些不太走心。 但是除了这之外,好像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能够解释了。 加上其实从小他们也没少听山里头的动物有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因此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要是真能够带我们找到鹿群的话,我下次也专门给他买一袋子瓜子花生送过来。” 石虎笑眯眯地说道。 李冬生也并不确定,但是现在只能够先这样子做了。 几年前林业局那边将整个山几乎都翻了一遍,都没有见到鹿的影子。 总归有些地方是没有去看过的。 有些是因为过不去,有一些则是人类压根就没有发现。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动物就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了。 “行了,别磨蹭了,继续往前走吧。”李冬生摆了摆手。 ------------ 第一卷 第302章 掉洞里了 第三百零五 进山的第三天。 李冬生他们这边还是一无所获,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鹿出没的踪迹。 “这咋回事儿啊?怎么半个影子都没有见到,难不成还真绝种了?” 石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虽然上山的时候就做了可能会一无所获的准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让人心里头直犯嘀咕。 “之前林业局的同志还趁着大雪封山的时候专门上来找过,他们可是在山里搜了半个多月,都没有瞅见影子,我们这才找了三天,要是就找到了的话,那不是显得他们都是吃干饭的?” 李冬生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他也的确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们自己找没找到也就算了,但连他放出去的兽仆都没有带回来消息。 不说雪貂小白和四头狼找过的地方,那几只小鸟飞的地方够多了吧,但也是没有半点的线索。 想到这里,李冬生又再一次的连上了脑海当中所有兽仆的视野共享。 当视野转到大灰四兄弟这边的时候,李冬生突然沉着脸站了起来。 李冬生这反应突突兀,让石虎几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哥,你这咋了,让啥虫子给咬了吗?” 事情当然不是像石虎猜的这样。 在刚才共享视野到大灰的时候,李冬生发现他和其他的两头狼就蹲在一个洞上面,唯独少了小灰2号。 当李冬生将视野改到小灰2号的,发现它果然是掉到了这个洞里。 应该是掉在了凸出来的平台上,意识还清醒着,应该是没有啥生命危险,但是左边的前腿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应该是摔断了。 让李冬生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山洞底下居然不是黑色的,反而是有亮光。 但不管咋说,现在得先去想办法把小灰2号给弄上来。 要是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估摸着就要死在那洞里了。 脑海里的思绪翻转了片刻,李冬生面上不动声色。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有个地方可能会有鹿出没,是之前王主任那边跟我提的,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李冬生说的这话倒是没有人怀疑。 一听到好歹是有了个寻找的目标,大家也都又提起了劲。 “那太好了,咱们正好过去看一看!要真能找到的话,那可就太棒了!” 大毛说着就干劲十足的站了起来。 都是干惯了活的,虽然头两天上山有些不习惯,但是现在已经是能够跟得上来了。 李冬生点了点头,还好他时不时就有看大灰他们的视野,对于他们前进的方向和经过的地方,心里头都大概有数。 虽然和他们这边隔得远了一些,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指望小灰突然长了翅膀,从那洞里面飞上来吧?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一直到小灰掉下去的那个洞口,隔了大半个山头,一路紧赶慢赶的过来,路上倒是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 因为方向和路线明确,所以在路上也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太阳偏西的时候就到了。 李冬生往周边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其他三头狼,想必也是闻到了石虎他们的气味,已经进林子先躲了起来。 “嗷呜——”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小灰2号的声音。 不只是他,就连石虎他们也都听到了,但是明显的都被吓了一跳。 “我咋好像听到了狼嚎的声音啊?” “我也听到了,哥,这附近要是有狼的话,那还真可能有鹿群,但这咱们晚上怎么睡?可别鹿没找到,自己先被狼叼了。” 石虎挠着头说道。 旁边的二柱在听到这话之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啥呢!运气咋可能这么背?” 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李冬生则是已经找到了那个被藤蔓遮掩起来的洞口。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知道,就算打这旁边走过,都绝对不可能发现这下面居然是个洞。 “嗷呜!” 小灰2号也感觉到了李冬生的气味越来越近,嚎叫的更加起劲儿了。 大毛几人见到李冬生走也跟了上来,因此也清晰地听到了打地下传来的狼嚎声。 “难不成这是有狼掉下去了?但是这洞也的确是够隐蔽的……” 此时洞口上方的藤蔓已经被李冬生割开了一部分,这才能够让他们一眼就瞧到。 这洞口处在两块大石头的交界处,低头看下去就对上了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洞底是隐隐约约的昏黄色。 “嘿,还真是有狼掉下去了,就这洞口,估摸着也爬不上来。” 石虎也把头探过来看了一眼。 李冬生转头看向了他们,“把你们带过来的绳子都给我。” 其他几人没反应过来李冬生就是要做什么,但是石虎却是一下子就想到了。 “哥,你该不会是想把这狼给救上来吧?” 石虎的眼睛瞪得老大,实在是想不明白,把这狼救上来,对他们能够有啥好处? “你难道是瞧上了这张狼的皮子?” 李冬生收绳子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转头看了一眼石虎。 “我这不是想不通吗?那万一救上来了,这狼恩将仇报咋整?” 石虎对上李冬生的眼神,有点讪讪的解释道。 “不会的,而且我瞧着这山洞底下好像有些不太对,想试试看能不能够下去。” 将绳索前端打成了一个可以活动的结,估算了一下长度觉得差不多之后,李冬生就丢了下去。 因为太黑看不清小灰2号的具体位置,但是也从他那双亮着绿光的眼睛能够大概的估算一下。 “嗷!” 小灰2号的嚎叫声带上了点兴奋,同时绳子也有了动静。 在李冬生将绳子往上提的过程当中,绳结也自动收紧将小灰2号牢牢的给套住了。 费了点力气,但最终还是顺利的将它拉了上来。 在看到李冬生居然真的就这样把掉下去的这头狼给拉上来之后,大毛几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这头狼被李冬生放到地上之后,立刻不顾伤着的腿在李冬生的身上开始狂蹭时,更是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眼花了。 ------------ 第一卷 第303章 找到了!? 李冬生在把小灰2号拉上来之后,就在系统面板上面查看了一下它现在的情况。 在它的信息后面,果然有一个新增出来的状态栏。 【小灰2号(受伤,腿骨折)】 还好只是骨折。 以野生动物的恢复能力来说,这样的伤他们自己也能够恢复。 但是指不定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李冬生当然是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再怎么着当时契约的时候,一头狼可是消耗了120点的狩猎点。 在系统面板上找了一下,让小灰2号恢复的话,也只用消耗3点狩猎值。 3点狩猎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李冬生这一系列的反应,在石虎他们看来就是低着头在看着地上的狼。 “哥?你想啥呢?” 看着这头狼,似乎并没有什么要攻击人的意思,石虎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没什么。”李冬生摇了摇头,将小灰2号身上的绳子解开。 虽然前腿受了伤,但是站起来和靠三条腿走路倒并不是啥大问题。 在看了李冬生一眼之后,小灰2号头也不回地进到了林子,应该是往其他三头狼躲的地方过去了。 “就这么放走了?我还以为冬生哥你是想要把这头狼给打回去呢。” 张林开口说道。 毕竟除了狼皮之外,狼肉也挺受欢迎的。 他爷爷之前就弄来过一些狼肉,全都风干了做成肉干,上山的时候也都会带一些。 吃起来比带其他的干粮都要强。 “以前打得够多了,再说了,现在这一头两头狼的也没必要。” 李冬生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 这话要是其他人说出来的话,肯定会遭到他们的嘲笑,但是偏偏说出这话的人是李冬生,而且他也的确是有这个资本说出这话。 “那咱们现在是继续往前走?” 大毛有点犹豫。 虽然这附近可能有鹿群,但是这也是不确定的。 可现在能够肯定的是,这附近肯定是有狼出没! 这狼要是趁着晚上来把他们围起来,到时候可就糟了。 “天快要黑了,这边有狼咱们就绕个方向走,没必要搁这死耗着。” 看出了大毛他们的心思,李冬生也顺着他们的话说道。 但是在走的时候李冬生还是回头往那洞口多看了两眼。 他总觉得那下面或许有啥东西。 但李冬生也没有冲动到自己就要冒贸然地下去。 在李冬生他们走了之后不久,有三只长尾雀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在洞口旁边蹦哒了一下,随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 另外一边。 李冬生他们已经找到了今天晚上休息过夜的地方。 在收集柴火的时候,李冬生的视野已经和长尾雀连接上了。 那洞比李冬生一开始想的还要深,等到长尾雀它们飞到了洞底之后,才发现那光是从旁边的一个洞口照进来。 但除了这个洞口之外,再往旁边居然是一个山洞,黑漆漆地瞧不出什么情况。 就当李冬生以为三只长尾雀会从旁边的洞口飞出去之后,却察觉到它们并没有这么做。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它们居然往山洞里面飞了过去。 而且它们像是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一样。 李冬生觉得有些奇怪,也就迟迟没有断开视野连接。 直到再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李冬生这边都已经带着收集好的柴火回到了已经燃起来的火堆旁,三只长尾雀那边的视野突然就亮了起来。 前头应该就是山洞的出口。 就是不知道是通向什么的…… 当长尾雀从山洞里飞出来,所看到的景象同步到李冬生的脑海里之时,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呼吸也在一瞬间变得急促,心跳得像是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赫然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李冬生敢肯定自己在山上跑了这么多趟,绝对没有见到过这个地方。 而让他反应这样大的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就是他看到了鹿群!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的话,李冬生现在就想返回到刚才那个山洞的地方下去! 断开了视野共享,李冬生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的美滋滋。 他们这一次上山所带的东西也不足也让他们下到那个洞里面去,明天,明天就下山,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再上山来! 这样想着,李冬生也开口说了。 “明天我们就下山。” 本来石虎他们是已经做好了,会在山里待上个七八天的准备,现在突然听到李冬生这么说,一下子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天就下山,那咱们不找了?” 二柱有些迟疑地问道。 “那肯定还是要找的,只不过我们这一次上山带的东西并不是很充足,越往山里头走,危险肯定就越多,得先回去把东西都带上。” 李冬生往火里面丢了个木材,随后才若无其事地回答。 而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大家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纷纷点头。 “成!” 李冬生又偏头看向了张林,“明天下山之前,咱们先去把那株棒槌给挖了。” 等挖了之后,他就给王主任那边送过去。 往常李冬生都觉得这时间过得太快,但是今天晚上却觉得过得太慢,一心只想着赶紧天亮。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回了之前发现那棵棒槌的地方。 要认真说起来,这其实也是张林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自己挖棒槌。 之前要么就是跟在老爷子身边打下手,要么就是在老爷子的指导下才动手。 在把家伙事儿都拿之前,心里头本来还有没底,但把东西都拿出来之后,人也突然就冷静了不少。 在心里回想着爷爷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从头到尾顺了一遍该做什么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在距离大概30厘米左右的地方下铲,等到看到裹着泥土的人生本体之后,就从旁边拿了刷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将泥巴都刷开。 这是个耐心活儿。 张宁在干的时候,李冬生几人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到了他。 而李冬生在看了一会儿之后,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大概率是干不了这事儿的。 实在是太麻烦了! ------------ 第一卷 第304章 跟你一样好看 第三百零七 前前后后废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完完整整的把这颗人参挖出来。 哪怕李冬生在这方面算是个外行,也能够看得出来这颗人参的品相极佳。 “冬生哥,我也跟在我爷爷身边看他挖了不少的棒槌,这一株的品相绝对算得上是排名靠前的,你要不自己留着?” 张林在将棒槌放好之后,这才转头看向李冬生,真心实意的建议道。 “这一颗估摸着得是五匹叶,要是卖了的话太可惜了。” 李冬生在听到张林的话之后也犹豫了一下。 但也就只有这一下。 “之后还要再上山的,肯定能够找到更好的。” 就算是自己找不到,但这不还有系统吗?挑一个幸运值最高的日子,上山百分百会有收获! 见李冬生已经做好了决定,张林也就没有再多说。 在村口的时候大家就分散开来各回各家。 李冬生回到家的时候,吕彩兰正坐在门边纳鞋底,见到李冬生进屋的时候,有些惊讶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有找到鹿群吗?不是说在山上要多待些日子吗?咋今天就回来了?” 屋子里唐素君听到吕彩兰的话也走了出来,见到李冬生的时候反应和她也差不多。 李冬生将身上的背篓随便放在了旁边,这才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已经有方向了,只不过是我们上山带的东西不够多,怕出什么端倪,所以才回来在准备一下。” 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吕彩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的确是要准备的好好的才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冬雨也从外头回来了。 她手里提了个篮子,里面是一些野菜。 在看到李冬生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她也高兴的跑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哥,你回来了!瞧,这是我今天和二妮她们挖来的野菜,就是现在天还冷着,这些野菜也没长多少。” 一边说,李冬雨一边带着点小得意的把篮子递到了李冬生的面前。 瞧着她这样子,李冬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挖野菜可以,但是不能够往山上跑,刚开春山里头危险的很。” 上山挖野菜,基本上也就是在山外围,这一圈熊瞎子不太会来,但是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万一呢? “我知道了哥,你就放心吧!” 李冬雨一边说着一边又风风火火的把东西拿到了厨房里。 看着她的背影,吕彩兰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天到晚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再过几年都能够和人相看了,还是个野丫头!” 听到吕彩兰的话,李冬生倒是不以为意。 “娘,冬雨她们自己的婚事就让她们自己做主吧,我们也就是给把把关了。” 说到这里,李冬生倒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桩事情。 “冬云这几天有回来吗?” 李冬云在供销社上班,除了李冬生和唐素君回村的那天回家来一起吃了个饭之后,后面都没有见到影子。 甚至当天吃完饭之后就回供销社那边了。 “没呢,那丫头只让人递的消息回来,说是供销社里现在人手不够,她也不好请假。” 吕彩兰说这话的时候,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那李冬生却是想起了自己上次打趣她有没有心仪对象的时候,李冬云有些反常的反应。 本来那天他是想要追问的,但是马主任正好来了,也就把他想问的话给堵住了。 之后又是结婚又是去四九城探亲的,也没有再顾得上好好的盘问一下那丫头。 虽然说姑娘大了找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得要好好的给把把关。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福气,能够把他李冬生的妹妹给娶回家的! 不过这事儿八字有没有一撇的还不好说,李冬生也就没有和吕彩兰提。 正好他要去肉联厂那边给王主任送东西,顺道也去供销社看一看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天我要去公社那边一趟,也去找一趟那丫头。” 听到李冬生说要去找李冬云,吕彩兰把手里的鞋底子放了下来。 “正好你给她带点东西过去,这两天给她做了一双鞋子,她也没回来,不好试,你给带过去让她试一下,要是不合适再带回来我给改。” 一边说着话,吕彩兰进到了屋子里,没一会儿手里头就拿了一双最普通不过的黑布鞋出来。 不过从针脚和做工都能够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行!” 李冬生点头。 “娘,你给姐姐做了鞋子,那我的呢?” 李冬雨从旁边冒了出来,挽着吕彩兰的手就开始撒娇。 “你这丫头没个正形!你姐在供销社上班,那一站就是一天的,鞋子要是不舒服的话,那多遭罪啊?” 吕彩兰抬手在李冬雨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看着李冬雨还要闹腾,吕彩兰又瞪了她一下,“就你这样给你做新鞋子都白瞎了,穿出去一天就又是泥巴又是草叶子的。” 说到这个,李冬雨那的确是有点心虚了。 “我上次那不是忘了嘛……” 懒得跟小女儿多扯这些,反正也是要到吃饭的时间了,把东西一收,转身就进了厨房。 “娘,我给你打下手啊!” 李冬雨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唐素君坐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压低了一点声音,对着李冬生开口,“娘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今天刚刚在纳的鞋底子就是给冬雨这丫头做的。” 知道吕彩兰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李冬生也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有啥想吃的零嘴不?我明天给你多带点回来,你这两天这两天在家里,孩子有没有闹你?” 唐素君整个孕期到现在其实都还算是安稳,也没有出现啥难受的反应。 低下头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温柔。 “没有呢,小家伙很乖。” “乖是应该的!他要是敢在你肚子里闹腾,等他出来之后我非得揍他不可!” 李冬生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 “那要是生的是个女儿呢?你难道也要动手吗?”瞧他这个模样,唐素君故意说道。 李冬生脸上的表情一变,“要是个女孩也好,肯定跟你长得一样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李冬生还特别的一本正经。 唐素君的脸颊有些发红,轻轻的推了一下李冬生,“油嘴滑舌!” ------------ 第一卷 第305章 拱白菜的猪 次日。 一早上李冬生就出了门。 到了镇上的时候,他先是往肉联厂那边去了。 肉联厂的门卫也已经认得了李冬生,在看到他来了之后还主动打了招呼。 “李厂长。” “叫啥厂长啊,老马你要是这么喊的话,那可就生分了。” 李冬生摆了摆手打着哈哈,顿了顿又开口询问:“王主任今天在吗?” “主任今天在的,现在估摸着就在办公室。” 老马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冬生开了门。 在道了谢之后,李冬生这才直奔着王主任的办公室而去。 …… “王主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李冬生敲了敲门,这就走了进来。 听到声音,王主任这才抬起头看了过去。 在见到李冬生的时候,脸上露了个笑出来。 李冬生上次走到今天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因此王主任也就没有想着李冬生是给自己带啥东西来的。 “今天怎么这么有闲心又到我这里来了?出啥事情了吗?” 走到了王主任的办公桌前,李冬生这才从兜里面掏出了一个盒子。 在看到盒子的时候,王主任愣了几秒钟,随后便激动了起来。 “你找到人参了?” 李冬生点了点头,“上山了一趟,本来是要去找鹿的,虽然没找着,但是也不算一无所获了,不过这王主任你拿回去之后可得要先处理一下,昨天才从地里面挖出来呢。” 听到李冬生这话,王主任打开了盒子。 在看到里面品相极佳的人参之时,脸上的笑容更是遮都遮不住。 “你小子还真是!我还以为得再多等些日子呢!” 这可比供销社里面那些碎参要强上几百倍啊。 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给盖了起来,又妥帖的收好,王主任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至于鹿……这说实话,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找着的,听到消息说林业局的人打算过些日子再上山一趟,说不准他们能够找着。” 李冬生听了心里一动,但是脸上却是没露出什么端倪来。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前两天和村里其他的人上山,差点就和刚醒还带崽的熊瞎子碰到了一起林业局那些同志要上山,可得再小心了。” “那是肯定的,除了打猎的之外,就属那帮家伙在山上转悠的最勤快了。” 本来王主任和林业局那边也没啥太多的交集。 如果不是上一次那个事情…… 没有在意王主任的心理活动,李冬生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打算在他这里多待。 “王主任,东西给你送到了,那我就不先打扰你了。” 李冬生喝了茶起身就要走。 “这么急做什么?你可帮了我大忙,再怎么样国营饭店得请你去吃个饭!” 说着,王主任想要将李冬生给留下来。 “吃饭就不用了,我还得去供销社那边找我妹妹一趟。”李冬生摆了摆手。 听到李冬生后面还有事情,王主任也没有强求。 等从肉联厂这边出来之后,李冬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供销社这边。 一进供销社的门,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李冬云。 “你好同志,要买……哥!” 看到李冬生之后,李冬云的声音瞬间变得惊喜起来。 现在供销社里也没啥其他的人,她干脆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哥,你是要过来给家里买啥东西吗?” 李冬云开口询问道。 李冬生也趁这个时候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她,脸色红润,身上穿的是供销社统一提供的服装,衣服板正显得人也特别精神。 见着她似乎没什么异常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这是娘给你做的鞋子,让我给你带过来,你等会试试看,要是不合脚的话我再带回去。” 在说完之后,李冬生将背篓里的新鞋子拿了出来。 而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成!那我现在就去换着试一下!” 把鞋子接过来,李冬云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售货员。 她已经听到了李冬生和李冬云之间的对话,两人平日里的关系也还行,此刻眼神对上之后,就先摆了摆手。 “你去后面换就是了,这里有我先看着呢,换个鞋子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谢谢你娇娇。” 李冬云匆匆到了谢,随后就拿着鞋子进到了后面。 没两分钟她就又走了出来。 “合适吗?” 李冬生问道。 “正好,哥你就不用再带回去了,前几天供销社新到了一些布料,我手上正好还有些布票,就先换了,颜色冬雨那丫头肯定喜欢,哥你等会儿给带回去。” 李冬云笑眯眯的说道。 “给自己换了吗?”李冬生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大妹妹的,当即就开口询问。 李冬云不是很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次看到的那些布料颜色我都不太喜欢,再说了,哥你还怕我没有新衣服穿啊,布票粮票我手上都有,要是碰到我喜欢的,那肯定会买的。” 听到他这么说,李冬生这才点头,但还是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小布兜出来。 之后就递到了李冬云的手上。 “这里面是一些钱和票,你给冬雨买了布料,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也要给你买点东西,不知道你喜欢啥,你就自己看着买吧。” “小云,你哥哥对你也太好了吧!” 旁边刚才和李冬云说话的女同志,在听到李冬生这番话之后,不无羡慕地开口。 李冬云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一些。 “哥,你等会儿先别走,我跟同事中午换个班,请你吃个饭!” 李冬生正好也有话还要跟她说,因此就没有拒绝。 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之后,换上了自己衣服的李冬云就从供销社里走了出来。 “哥,我们走……” “冬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冬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同志正往他们这里走过来。 而李冬云在见到他之后,脸颊就有些微微发红,脸上更是遮掩不住的欣喜。 这反应李冬生一看就明白了过来,盯着那男同志看的时候,眼神更加的挑剔。 这就是要拱自家地里小白菜的那只猪? ------------ 第一卷 第306章 是你对象? “冬云,这位同志是?” 在走到了李冬云身边之后,男同志的目光落到了李冬生的身上,隐隐约约的带着一点的打量还有敌意。 “杨大哥,这是我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冬云微微低着头,有一点小女儿的娇羞。 看着她这个样子的李冬生只觉得牙酸,因此都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先打断了。 “还是让人家自己介绍比较好,杨同志,你说是吧?” 在知道了李冬生的身份之后,男同志瞬间就站直了身子,还带着一点的紧张。 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更是点了点头。 “我叫杨鹏远,在县里的机械厂上班,已经是正式工了,每个月的工资能有30块钱,我父母也是双职工……” 杨鹏远大有一副要将自己的家庭背景一五一十全介绍清楚的样子。 看着他这个样子,李冬生的神色倒是稍微的缓和了一点。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杨鹏远不像是那种花花肠子特别多的。 “行了,我又不是查户口的,你也不用跟我说得这么清楚。” 在杨鹏远还想要进一步的介绍他家的情况之时,李冬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大哥,你今天是特意来看冬云的吗?不如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也要去。” 杨鹏远开口说道。 李冬生的视线先是从自家妹妹的身上扫过,随后才落到了杨鹏远的身上。 “这就不用了,你来找冬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鹏远犹豫了几秒钟,随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电影票出来。 “冬云你上次不是说想看电影吗?我记得你过两天就能休假,这个票你收着,到时候我来接你。” 李冬云的脸颊发红。 想伸手把电影票接过来,但是又想着李冬生还在旁边,一时之间略微的有一点犹豫。 偷偷地往李冬生那里看了好几眼。 “收着吧,想看电影咱就去看。” 李冬生语气还算温和。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云才松了一口气,将电影票接了过来。 “谢谢你杨大哥。” “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东西成功地送了出去,杨鹏远脸上的笑容也明显的遮不住。 见着他要走,李冬生从口袋里掏了两角钱出来,他记得现在的电影票应该也就在一角钱左右。 “等一下,这个电影票也不能白拿你的,还要谢谢你专门过来跑一趟,这个是电影票的钱,还有你过来的车费。” 看到李冬生递到自己面前的钱,杨鹏远愣了几秒钟。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将钱给接了过来。 “行了冬云,我们走吧。” 李冬生这才满意地收回了手,招呼着李冬云离开。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李冬云在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确定再也瞧不见人之后,李冬云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电影票,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甜蜜。 “咳咳。” 李冬生发出了点声响。 李冬云这才反应过来,将电影票往口袋里一揣,随后抬起头看向了李冬生。 “哥……” “刚才那小子是你对象?” 李冬生开口问得十分直接。 李冬云的脸颊爆红,“没有,不是,我和杨大哥还不是对象……” 虽然嘴上否认着,但是就她刚才和杨鹏宇之间的那点眉来眼去,要说是没点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是现在不是对象,还是以后也不会成为对象?你这丫头还想瞒着我?”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抬手戳了戳李冬云的脑袋。 “上次在家里的时候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了,只不过没有顾得上问你而已,今天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们两个是什么?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都给我说清楚。” 虽然神色严肃,但是李冬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想要反对的意思。 这一点李冬云也察觉到了。 她有些惊喜地看着李冬生,“哥,你不反对我和杨大哥接触啊?” 李冬生直接点头,“妹子大了留不住,只要那男同志没问题,这我有啥好反对的?难道还把你们留在家里当没人要的老姑娘啊?那娘就先得要揍我。” 听到这番话之后,李冬云也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还真是担心李冬生会不同意他和杨鹏远来往,就生怕他说出啥不好听的话来。 现在这颗心可算是落到了地上。 “我跟杨大哥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厂里有一次来供销社搬东西,杨大哥就是那次跟着一起来的,我给他们做的取货,有一箱货没摆好,差点就砸到我,还是杨大哥扶了一把,我就请他吃了个饭。” 想到刚认识时候的事情,李冬云脸上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甜蜜来。 青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些事情而碰撞激发。 不过李冬云在供销社要上班,杨鹏远在机械厂也要上班,平时也没啥碰面的机会。 一般都是杨鹏远有假或者是有时间,就来这边看李冬云,给她带点小零嘴或者是其他的小玩意儿。 两人之间现在也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听着李冬云仔仔细细地说着他们相处时候的事情,似乎生自己对杨鹏远有个啥不好的印象,李冬生在心里面叹了口气。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你现在也的确是到了想看对象的时候,但是在没有定下来之前,这件事情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特别是爹娘还有村里面的人。” 感叹归感叹,李冬生还是开口叮嘱着她。 毕竟事情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就随时可能出现变故。 到时候要是大张旗鼓地告诉了其他人,但是最后又出了变故,那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李冬云自己。 女孩子在这些事情上面总是会比较吃亏。 当然了,如果真出了这样子的事情,李冬生肯定会去找那个杨鹏远算账,但是在这之前也得先和自家妹妹把这些说清楚。 “放心吧哥,你妹我没有那么傻,我心里都有数的。” 李冬云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瞧着她还算是理智的样子,李冬生这才满意地点头。 ------------ 第一卷 第307章 肯定信你! 在吃过饭之后,因为还要赶着回去,李冬生也就没有多待。 带上李冬云给家里人买的东西,李冬生就往大队回了。 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要晚饭。 一开始吕彩兰还以为李冬生带回来的这些都是他自己买的,但是在知道这些都是李冬云买的之后,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钱。 “那丫头真是的,家里又不缺这些东西,怎么还要她给买呢?自己身上还是得留点钱才行啊!” “娘你放心吧,我今天给了冬云钱还有一些粮票布票之类的,这些也都是冬云的心意,她虽然人没回来,但是还是一直惦记着你和爹的。” 李冬生在旁边开口说道。 吕彩兰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除了他们之外,开心的还有李冬雨。 就像是李冬云说的那样,她给买的这些布料的确是深得李冬云的欢心。 “大姐太好了!等她下次回来,我再也不跟她抢东西吃,不惹她生气了!” 听到李冬雨的话,吕彩兰是又好笑又好气。 …… 次日。 李冬生到了石虎家中。 张翠莲拿着扫把在扫院子,见到李冬生进来,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一个笑来。 “东生来啦?快进来!” 李冬生上前走了几步,将扫把从张翠莲的手里面拿了过来。 “奶,这些事情你咋自己在做,虎子呢?他不在家吗?让他回来做就好了呀!” 一边说,他一边扶着张翠莲进到了屋子里面。 “是我要做的,我这把老骨头天天在炕上坐着,都要坐散架了,起来动一动也松快一下。” 张翠莲一边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一边顺着李冬生的力道在炕上坐了下来。 同时从旁边拿过了一个碟子,里头放这些瓜子花生之类的。 “吃点瓜子,是来找虎子的吧,他出门了,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李冬生点了点头,就耐着性子坐在炕上,一边陪着张翠莲说一点家常话,一边等着人回来。 在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之后,院子里才传来了石虎的大嗓门。 “奶,我回来了!” 声音响起之后,很快就有人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屋子里。 在看到坐在旁边的李冬生之时,石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有些惊喜的走了过来。 “东升哥你咋来了?有啥事儿吗?” 李冬生没有先说,而是站了起来,“奶,你先在屋里呆着,我和虎子有点话要说。” 张翠莲点了点头,也不打听是啥事情,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行,你们有事儿忙就快去吧。” 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跟着李冬生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院子里,石虎又把声音给压低了一点。 “东升哥咋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咋的了?” 说话的时候,石虎还带着一点的激动。 “你准备一下,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就要再上山一趟,除了要准备好足够的干粮之外,还得带上粗麻绳,越长越好。” 李冬生开口说道。 那山洞的高度实在是有些摸不准,绳子还是带得越长越好,要是出现了不上不下的尴尬情况,那可就麻烦了。 其实本来李冬生是打算找一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可以进去的。 但是那几只长尾雀最后是直接飞走的,也并没有找到啥其他的入口。 可鸟能飞,他们却飞不了啊。 所以到头来那个小灰2号掉下去的山洞,还是成了他们唯一能够进去的地方。 不过那山洞的岩壁上有许多冒出来的平台,还有可供落脚的石头,只要注意一些,应该也不会太过危险。 而听他这么说,石虎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满是疑惑。 “哥这带粗麻绳干嘛?那东西又重又碍事的,咱们上山也用不着吧?” 平常他们打地也会带绳子,带那也就是普通的麻绳。 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有啥地方需要用到粗麻绳的,那绳子又粗又重的,带上山不是碍事吗? “让你带就带呀,哪这么多话,当然是用得着了。” 李冬生有些无奈。 “但我们不是要去找鹿群吗?本来就是要在林子里钻,再带上这玩意儿,那不是走得更慢了吗?” 石虎打定主意要问个明白。 “不用去找了,我知道那里有鹿,只不过下去有点危险,所以得要带足准备,麻烦就麻烦一点吧,总比丢了小命好。” 李冬生叹了口气,这才回答。 而在听到李冬生说他知道哪里有入鹿群的时候,石虎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前两天上山不是一无所获吗?那李冬生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 但石虎也知道,李冬生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啊?王主任那边?” 石虎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 思索了几秒钟之后,李冬生还是打算将实话跟石虎说一下。 “不是,你还记得咱们救了狼的那个洞口吗,从那个洞口往下可以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就有鹿群,你要是相信我,就跟着我一起去看看。” 石虎越听眼珠子就瞪得越大。 但是在过了好一会之后,石虎重重的点了点头。 “成!我肯定准备好,哥,那这一次上山咱们还喊大毛和二柱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李冬生一开始也没有想好。 但是现在在石虎又问起来这件事情之后,李冬生仔细地想了想。 多个人好歹还是有些用的,而且他们也跟着自己上山了一趟了,也算是相比较而言轻车熟路的一些,带上他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带,你等会儿去找一趟他们,也让他们带上粗麻绳,要实在没有的话,绳子也行,也多带些干粮还有伤药之类的。” 将李冬生说的话一一都记住,石虎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放心吧哥,我肯定把这话给他们带到!” “对了,小颖呢?怎么她不在家?” 说完了正事儿,李冬生有些奇怪的左右看了看,他今天过来咋没有看到唐素颖。 “她去找春兰她们说话了,晚点应该也会回来。” “行,那这件事情你也要和她说,我们这次上山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说清楚,别让人太担心了。” 李冬生点头也没有,再继续多问。 这石虎当然也是清楚的。 ------------ 第一卷 第308章 干白工都行! 大毛和二柱在石虎来找他们,并且说了还想要让他们一起上山这件事情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意。 并且也准备好了李冬生说要带的那些东西。 李冬生还专门去了村医老张那边一趟。 “张叔,我这两天还得要上山一趟,要待的时间比较久,怕出点啥意外,你这里还有什么能够用得上的药吗?都给我来一点呗。” 一进门李冬生就轻车熟路地开口说道。 毕竟他来老张这里的次数也不少。 上山打猎怎么可能不受点伤地,有点什么伤的都是来老张这里拿药。 而老张这里的药基本上都是特地的给他们上山受伤的人准备的,加上背靠着大山山里的药材也多,在天热的时候大家上山打猎也都会顺手的带一些药材回来,因此老张这里的存货还是挺多的。 在听到李冬生的话之后,老张从旁边的桌子上面拿了个小册子出来,翻开仔细看了看之后点头。 “还有挺多的,要带多少?” “都带上吧,有解蛇毒的那些吗?现在开春了,长虫也都要醒了,就怕到时候踩到了手头上没有趁手的草药。” 李冬生也走过去瞧了一眼。 山里头的蛇虫多,也就是现在天气还不热,所以不用那么的担心,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行,我也都给你多带上一点,你们这次上山是要去找鹿群吧?要是能找到的话那可就好了,搞点鹿茸啥的,到我这里来多好!或者其他的泡酒也行啊!” 老张一边给李冬生准备着他要的东西,一边开口说道。 这就是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话题了。 李冬生瞥了他一眼,“回头要是找到了的话,能给你弄一点来,我就弄一点来。” 老张嘿嘿一笑,“成!” 药都是提前按照用法之类的准备好的,现在找起来也不算是费劲,没一会儿老张就把李冬生要的东西都给了过去。 掂量了一下,李冬生在心里头也过了一遍自己做的准备,应该也是没啥问题了。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 向老张摆了摆手,李冬生这才慢悠悠地离开了。 家里。 吕彩兰也知道李冬生这一回上山要待的时间可能就因此也给带了不少的东西,除了烙的饼子之外,还给塞了不少的肉干。 “娘,咋还给哥这背篓里面塞了盐巴啊,这应该是用不上的吧?” 李冬雨就在旁边看着吕彩兰收拾东西,突然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这丫头懂什么?别在旁边给我添乱了,上一边玩去!” 吕彩兰本来就还在担心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够齐全,现在又听到李冬雨在旁边一同问,也是有些没耐心了。 李冬雨撇了撇嘴,跑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嫂子,你看我娘!” 瞧着李冬雨这个样子,唐素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你哥回来了,你可以去问一下他,娘现在忙着呢,你也别过去给添乱了。” 李冬雨蔫了吧唧地点了点头。 …… 从老张这里走之后,李冬生也没有急着马上回去,而是先到了养兔场这边。 兔舍这边已经是在着手着准备扩建了,还有王主任之前给的条子伐木这些都非常的顺畅,再加上大家也都铆足了劲,个个都是高高兴兴的。 毕竟养好了这些獭兔,就能够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没有人是想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的。 “东升哥你来了!咱们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估摸着这两天就能够开始着手扩建了。” 李大强看到李冬生来了之后,立刻满脸高兴的说道。 “行,扩建的时候注意一些,不要吓到了兔子,再过些日子就天热了,估计着这些兔子又要开始准备生小兔子。” 李冬生刚刚也去瞧了一眼兔子,心里头也是满意得很。 养兔子就是这点好,生得多长得快,肉能吃,毛还能够卖。 “放心吧,咱们做事都有分寸,肯定不会吓到它们的!” 在嘿嘿说完这个之后,李大强又凑到了李冬生身边来,脸上带着满满的期待。 “东升哥,咱们是不是还要再建一个养鹿场啊?你现在在山上找鹿群,咱们这边等扩建好养兔场之后就去那边帮忙,争取早一点完工!” 对于这些事情,大家都是有着十二分的干劲。 就算是加班加点的,也想着赶快弄完。 毕竟光是养兔子的钱,对于大家来说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这要是再加上养鹿…… 只是想一想,做梦都要笑醒! “行!那你们大家加油,等到完工建好之后,我去找大队长,他们说给你们每个人都多加点工分,再自己给你们发个奖金!” 李冬生爽快地点头。 李大强在听到这话之后,可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东升哥,咱们又不是为了那点工分,还有奖金,咱们也知道你这么辛辛苦苦的,都是为了咱们公社,咱们大队能够过得更好,咋可能还要这些才能够干活啊!” 在李大强这话落下来之后,旁边又有人跟着凑过来。 “就是就是,我们就算是做白工也愿意啊!总归之后东升哥你不会让我们吃亏!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的人也都跟着点头。 这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的,大家都把工分看得跟命一样。 别说是不要了,就算是少一个半个的也非得去拉扯个清楚。 毕竟一家子人就等着这点工分跟大队分红换口粮。 少了一个半个的,可能就要少一些粮就要少吃一些。 现在日子有奔头了,兜里面也鼓了一点了,对于这些反倒是没有那么的看重。 而且这扩建养兔场那可是大事,养的兔子更多了,他们以后能够分到的也就更多! “那怎么能让你们做白工?该你们多少的就你们多少,多做,那就是得多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冬生直接将事情给敲定。 李大强等人挠着脑袋笑了起来,在干活的时候也更加的下劲,恨不得今天一天就能够把事情给干完。 整个转了一圈再确定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之后,李冬生这才转身往家里走去。 ------------ 第一卷 第309章 再一次上山 在回去的路上,正好也碰到了从张林那边回来的石虎。 “哥,事情我都已经跟他们说了,也都确定好了,咱们就等着你这边说可以上山了!” 石虎看到李冬生眼前一亮,当即就迫不及待地过来跟他汇报进度。 此刻旁边也有其他的村民在。 听到石虎的话之后,也乐呵呵地跟着开口。 “东升虎子,你们这是又要上山啊?” “是啊刚子叔,养鹿场都建了,咱们可还没有鹿呢,这不得抓点紧啊。” 石虎笑嘻嘻的开口回答。 而不等刚子叔说话,旁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非常煞风景的冷笑声。 “我说你们这就是白费功夫,山上都多少年没有见到鹿了?之前林业局的人可是在山里面找了半个多月,别说鹿了,连个鹿毛都没见着,你们会比林业局的人还要厉害!” 这也就是相当于直接泼冷水了。 说话的是田二婶家的大儿子田大满,在厂子里上班,端的算是铁饭碗。 平时很少回来,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正好就撞上了。 “田大满你说什么呢!” 石虎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田大满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啥问题,“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看向李冬生的时候,眼里头还带着一点的嫉妒。 他这样在厂里当工人的,他们整个大队都找不出来几个,本来应该是值得人人羡慕的。 但就是被李冬生压了一头! 就连他这一次回来,他爹娘在吃饭的时候夸的也是李冬生,甚至还有些遗憾,怎么当时没有让田大满跟着李冬生。 这就让田大满心里头更加的不满。 他看来自己在厂子里上班吃的那是国家粮,再怎么着都比李冬生这个打猎的要强! 就算是他带着村子里的人开了啥养兔场,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只不过是好运气而已! 要是这样的运气到他身上,他肯定也能够做成这个样子! 不!肯定是能够比李冬生做得还要更好! “好了,虎子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没有的话还不快回去准备着,最好明天就能够上山。” 压根就没有搭理田大满,李冬生对着石虎开口说道。 早一天上山,说不定就能够早一天的搞定事情,到时候也能够早一点的开始着手。 不知道首都那边的技术员同志啥时候过来,可千万别出现他们在山上人就过来了的情况,那未免也太有些不尊重人了。 和这些相比较起来,现在田大满说的这些风凉话,李冬生直接就是不往心里面去,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着闹。 而被李冬生忽视了个彻底的田大满气的有些脸红脖子粗的。 当他还想要拦着李冬生的去路的时候,旁边的刚子叔就已经先一步的拉住了他。 “大满,你这说的啥话呢?那东升也是为了咱们大队!说这些话多磕碜人啊!” 刚子叔看着田大满,是怎么看怎么不满。 “叔,啥为了咱们大队呀,他们难不成还真能够找到鹿啊,不就是在山上瞎找吗?要是能找到,那不是早就找到了?” 田大满不服地开口反驳。 “你这说得越说越不像话了!我知道东升那养兔厂去年给咱们大队每个人带来了多少的分红吗!你爹娘的那一份分红应该还在他们手里面握着吧?你咋现在就这个样子?” 刚子叔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田大满。 这要是自己家孩子说这些话,他早就动手了! 而这一番话说下来之后,田大满哑口无言。 因为这还真的是事实。 “行了,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自己也好好想想清楚,这么说话到底对不对得住良心!” 刚子叔懒得再和田大满多说大道理,直接转头就走了。 田大满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刚子叔走的方向,一会儿又瞧了瞧李冬生他们的背影,咬着牙最后也一转身往自己家走了。 …… “哥,田大满刚才那话你听了就不生气吗?这么久没见,那家伙还是一样的欠儿!” 石虎说着又有些生气。 他们以前就和田大满不是很对付,小的时候没少干架。 后来虽然没干架了,但是也都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居然跑出来说这样子的话,要不是刚才人多,石虎肯定要冲上去教训一下他,让他那张嘴再说这些胡话! “有啥好生气的?浪费时间,虎子,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不值得为这一些不值当的人浪费。” 李冬生摆了摆手,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石虎心里头还是感觉有口气咽不下去。 于是打算着等这件事情弄完之后,再好好地教训田大满一次,这样既不耽误他们的事,也能够解他心头之气!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所有的东西也都全部准备完毕。 李冬生背后的背篓是满满当当,还是和上次一样,石虎和大毛他们是直接来的李冬生家里会合。 他们背篓里的东西比李冬生是只多不少。 “这次上山可一定得要注意安全!要是实在是找不到,那也别在山里面硬扛着,还是得要回来,大不了再上山多找两次!” 吕彩兰在旁边叮嘱着。 自己儿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她就怕李冬生到时候犯了轴一定要找到再下山。 “放心吧,我知道的。”李冬生点了点头。 旁边唐素颖也跟在石虎的身边,脸上满是不放心。 “上山之后你就跟着东升哥,可千万不能够自己往其他的地方跑!” 相比起石虎,唐素颖还是更加觉得李冬生可靠。 不过对于这一点,除了她这么想之外,石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放心,你和奶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上次去供销社买回来的零嘴就在柜子里,你也不要舍不得吃,等吃完了,我下次再给你去买!” “这还要你说?我才不会舍不得吃呢!” 唐素颖嗔怪着看了石虎一眼。 在检查了所有的东西确定没有漏带的之后,李冬生这才站了起来。 “行,咱们准备上山!” 将东西全部都带上,李冬生转头对着吕彩兰和唐素君摆了摆手。 “今天就不用你们送了,好好在家里呆着,我们就走了。” 唐素君点了点头,在看着李冬生他们的背影消失之后,这才跟着吕彩兰回了屋子。 ------------ 第一卷 第310章 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三百一十三 上山之后,李冬生目标明确地带着大家往上次小灰2号掉下去的洞口走。 而这件事情除了石虎知道之外,大毛和二柱他们三人并不知晓。 因为上次也就是匆匆地来,所以他们也没有记住路。 但是在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张林察觉到了一点的异常。 “冬生哥,我们这是要先去哪个地方吗?” 上一次上山的时候,因为并不确定哪个地方有鹿,李冬生但凡带着他们经过哪个地方都会停下来仔细地找一找,看看有没有鹿出没痕迹。 但是这一次可以说就只是闷着头往前走了。 “对,你们应该也挺想知道我让你们带上粗麻绳是为了什么啥吧?” 李冬生一边拿棍子探了探前面的路,一边开口说道。 其他两人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也终于是憋不住了。 “这我实在是想不出上山带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又重又用不上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毛说得直白。 旁边的二柱猛点头看起来很是赞同他的话。 “等会儿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李冬生难得地卖了个关子。 而他越是这样,其实他三个人就越想知道,心里面就跟有刺一样挠。 唯一知道真相的石虎站在旁边瞅着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嘿嘿一笑。 抱着这样好奇的心思,一路跟着李冬生往前走。 在李冬生停下脚步之后,大毛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吗?” 二柱一边说一边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为啥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不是上一次冬生哥你救了头狼上来的地方吗?咱们要在这里休息?这附近有狼群,怕是不安全吧?” 大毛率先反应过来。 一想到这附近可能有狼群出没,他浑身都紧绷起来,盯着周边的林子看有没有啥风吹草动的。 李冬生此刻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从里面将粗麻绳给一起拿了出来,石虎也跟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但见到他们两个这反应,大毛三人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这麻绳在这里有啥能够用到的地方啊?” 张林一边皱着眉,思索视线却突然落到了那个洞口上面。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口询问:“冬生哥,你该不会让我们带这些绳子是为了下那个山洞看吧?” 这话一出,立刻将大毛和二柱的视线也引了过来,两人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李冬生已经将他的绳子和石虎所带来的连接在了一起,同时还重重地扯了一把。 在完成这些之后,才抬头对上了三人的视线。 “没错,洞口下面通着另外一个地方,我怀疑那边可能就有鹿群,暂时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过去,只能够试一下了。” 猜测归猜测,但是从李冬生口中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张林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先不说李冬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事情,这个事情有没有可信度,就这么冒然地下这种山洞,是不是实在有些太过于冲动冒险? “冬生哥,你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二柱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李冬生的神色非常的认真,“你看着我这个样子,像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我也不是要求你们一定要跟我下去,下去的人是我和虎子。” 石虎在旁边默默地点头。 对于李冬生的安排,他向来都是照办。 “那我们这次上山来是做什么的?” 大毛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道李冬生这样子让他们跟过来,他们还能够有什么作用。 “我们下去,但是上面得要有人守着,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差错,你们也能够及时的回大队里去喊人过来帮忙。” 虽然的确是想要找到鹿群,但是李冬生也没有想着要把命折在这件事情上面。 再说全部都跟着下山洞这件事情也不太现实。 之所以不跟大毛还有二柱他们提前说这件事情,也就是因为李冬生并没有想着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下去。 而在听完李冬生所说的话之后,大毛三人的心情略微的有一些复杂起来。 按理来说不用跟着李冬生下山冒这个险他们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是现在他们却好像并没有太大这样的感觉。 反而隐隐约约地有一种他们因为没用所以被嫌弃了的感觉。 “你们也不用担心这附近有狼,你们手里头有枪,狼也怕枪,一般不会主动过来招惹,就算真的过来了,这附近那么多的树,你们也可以上去避一避。” 李冬生又解释了一下狼群的事情。 其实之前从大灰它们的视野里面,李冬生就已经了解到这附近其实并没有狼出没。 但这个事情肯定不能够和大毛他们直接说,就只能够找了一个这样子的借口。 李冬生之前已经跟大灰它们说得很清楚,它们也绝对不会冒然的出现在人面前。 “原来是这样,那冬生哥你和虎子下去可一定得要注意安全,要是有啥问题了马上就打声招呼,我们一定在上面好好的守着!” 二柱松了口气。 其实说实话,在稍微冷静了一点之后,他还挺想跟着李冬生下去的,但是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与其下去跟着添乱,不如在上面好好守着。 说话的时候,他也将自己带着的麻绳拿了出来。 除了粗的之外,还多带了普通的那一种。 有了二柱带头,大毛和张林也都有样学样,他们几人所带上来的粗麻绳很快就被连接到了一起,另外的一头则是绑在了旁边粗壮的树上面。 将洞口上面的藤蔓通通都扫开,大家低着头往下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只能够看到洞口最下方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一点亮光。 “这绳子够吗?” 大毛有些担心地看向旁边还没有扔下去的绳子。 “总得要试一试,先扔下去吧!” 石虎一边说一边将绳子拿起来,随后扔进了洞里面。 盘旋在一起的绳子很快就被扯开,直到全部都落入山洞之中。 ------------ 第一卷 第311章 下洞 把其他的东西通通都留在了上面,李冬生只带了猎枪麻绳,还有匕首一类的工具。 石虎则是带着干粮还有一些简单的药品,以及没有用上的那些普通绳子。 戴上了手套,李冬生抓着麻绳一点一点地进入到山洞当中,随后是石虎跟着一起。 大手三人看着李冬生他们慢慢向下,直到有些看不太清楚,心里头都紧紧地提着一口气。 “你们说这下面真的像是冬生哥所说的那样吗?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二柱恨不得长一双火眼金睛,能够把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大毛摇头,这一点他也没有办法确认。 三个人当中,张林算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其实以冬生哥的性格,他要是没有一点把握的话,也不会做出这么冲动冒险的事情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他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我觉得说不定真的有戏!” 建养鹿场这个事情对他们大队来说也非常的重要,更何况这件事情这个机会还是李冬生一手得到的,他是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总有些担心,早知道刚才就要跟冬生哥他们一块下去了!” 大毛跟屁股长刺了一样,有些坐立不安。 “行了,就你还跟着一起下去,你下去帮着添乱还差不多,咱们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的,就在这里等着吧,要是出了啥事儿,咱们还能够及时的把他们给拉上来!” 二柱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说完之后就紧紧的盯着绳子。 …… 洞口上方三人的交谈,李冬生和石虎当然是听不到的。 他们现在一边抓着绳子,一边沿着石壁慢慢地往下。 好在这洞口的石壁上的确是有不少突出的石头,能够给他们充当落脚点,这也给他们节省了不少的体力。 只不过这实在是太黑了,也让他们看不到究竟离下面还有多远。 而因为保险起见,他们也没法点火。 “哥,还有多远啊?” 石虎低头瞅了一眼。 为了安全,他和李冬生并没有隔得太远,因此还算是能够勉强地看到一点。 “继续往下吧,绳子还没到头,咱们就能够往下爬。” 李冬生也喘了一口气。 抬头看了一下已经有一段距离的洞口,现在放弃的话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两人往下的速度并不快,一来是要确定脚下踩的石头够不够牢固,二来也是因为太黑,怕出现什么其他的变故。 再过了大半个小时之后,李冬生踩到了一处可以让他们两个人都落脚休息一下的突出平台。 这一路下来也是对体力消耗巨大,李冬生就招呼着石虎过来也一起先休息一下。 小心翼翼地抓着绳子落了下来,石虎这才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这大冷天的,这硬是让他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都感觉背后湿乎乎的。 而李冬生则是在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就低头查看了一下下方的情况。 已经能够看到下方的光亮变得明显了不少。 至少这说明他们距离最底下已经不算是太遥远了。 “哥,咱们要是真的在下面找到鹿群了,但是就这地方,咱们也没有办法把鹿带回来呀。” 石虎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事情。 一边说他还一边抬头看了看,难道到时候他们也要把鹿一只只地抬上去吗? 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如果真的有鹿群的话,那就说明肯定有其他的出入口,咱们顺着去找一找不就行了?” 李冬生有些时候也的确是想不明白石虎的脑回路。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 毕竟下面的鹿群不可能凭空出现,那肯定也是有其他的地方让它们进入。 “我想岔了……” 讪讪地笑了一下,石虎有些不太好意思。 两人也没有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感觉到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就又开始继续往下。 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李冬生却发现绳子已经快要到底了。 但是这个距离如果他们直接就这样跳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摔伤。 “哥,你咋不走了?是没绳子了?” 察觉到李冬生停下来之后,石虎也迅速地反应过来。 李冬生应了一声,心里头却在想着该要怎么样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就只差这么一点距离了,要是现在放弃的话,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再下山上山的折腾一趟,又要浪费一两天的时间。 脚下踩着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绳子,李冬生另外一只手在岩壁上面摸索着。 原本李冬生是想着能不能借助这些突出来的石头慢慢的到下面去,但是在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之后,却突然摸到了藤蔓。 这藤蔓似乎就是爬在这岩壁上的根系,紧紧的扎在了石头缝隙之间。 李冬生用力地扯了扯,也没能够将其扯动。 “虎子,往我这边来,这上面有藤蔓,咱们顺着这些藤蔓下去。” 确定足够的坚持之后,李冬生这才开口说道。 “行!”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石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脚下站稳之后,李冬生这才将双手都移到了藤蔓上面。 不得不说从这藤蔓往下爬速度要快上许多,藤蔓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一小片的岩壁,手能够抓牢的部分也就更多。 在藤蔓的帮助之下,两人顺顺利利的抵达了地面。 当踩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李冬生松了口气,石虎更是激动的不得了。 往左边看了过去,这里就是光亮照进来的地方。 而右边则是黑漆漆的山洞。 “我让你准备的火把你都带了没?” 李冬生询问。 石虎急忙把东西拿了出来。 其实说是火把,也就是自己自制的,在涂上松油之后,就能够让火把燃烧的时间变长。 除了能够照明之外,也能够确保他们前进的方向有着充足的空气。 用火柴将火把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周边。 李冬生抬头看向最上方,将火把举了起来晃动了一下。 不过他也并不能够确定在洞口的大毛几人能不能够看到。 就在他担心的下一秒,就听到最上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喊声。 “冬生哥,你们是到了吗!” “对!我们已经到最下面了!放心吧!” 石虎冲着上方嗷嗷喊着,恨不得把嗓子都给叫破。 ------------ 第一卷 第312章 鹿群! 第三百一十五 “行了,我们往前走吧。” 李冬生吐出一口浊气,顺着山洞就开始往前走。 长尾雀们上次经过的路线,李冬生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虽然这山洞里有其他的岔路口,但是它记得长尾雀的方向一直都是没变的。 再不济边走边做些记号,就算是耗费些时间,也是能够顺顺利利地找到。 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这山洞里格外的阴冷。 哪怕是李冬生和石虎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也抵不住这像是要钻进骨子里的冷意。 “这下面怪冷得慌!” 石虎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跺了跺脚。 李冬生倒是稍微要好那么一点,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 “哥,这山洞有多远啊?我咋觉得我们还是在向下走呢?” 洞口一直都是蜿蜒的,因此并没有很好地判定他们究竟是向下走还是向上走,但是石虎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几只长尾雀当时从这里飞出去都用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是用走的,那肯定要耗时更久一些。 “总归今天是能够走出去的,实在不行在这里头过一晚也行。” 李冬生一边往前走,一边时刻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有些长虫就喜欢呆在这样子的地方,要是不看清楚,到时候被咬一口,那可就麻烦了。 一听到可能还要在这个里面过一晚,石虎就默默地加快了脚步,这里头冷得很,要是过一晚指不定得多遭罪呢! 两人中间停下来,陆陆续续地休息了几次,又吃了干粮补充体力,因为看不着天色,也没有办法预估时间的变化,只能够从火把燃烧的变化来大概判断一下。 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李冬生突然停了下来。 “咋了哥?” 石虎也瞬间跟着停下来,满脸警惕地看着周边。 “有风。”在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之后,李冬生这才笃定地开口。 有风? 石虎有些疑惑的上前两步走到了李冬生的前面,在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也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 整个人当即就变得亢奋起来。 有风就说明他们离出口已经不是特别远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够从这破山洞里面走出去,石虎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而李冬生也是在心里面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一路上走过来也其实担心过自己会不会走错了方向,只不过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 “行了,我们快走吧!” 李冬生也加快了脚步。 在又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已经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山洞里没有那么的阴冷,吹进山洞的风也变得更加的明显。 在又往前过了一个拐角之后,他们看到了前方斜照进来的一点夕阳。 “可算是走出来!” 石虎眼前一亮。 将手上的火把熄灭,两人不约而同地快走了起来。 直到走到道路最前方,左边就是山洞的出口,刚从山洞里出来看到面前的景象之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原地,脸上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惊讶。 李冬生虽然已经从长尾雀的视野共享当中见识过了,但是远远不及自己亲眼见到的时候要来的更加的震撼。 这里头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下面并没有太过高大的树木,再加上李冬生他们现在的位置在高一些的地方,因此可以很完整地看到下面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森林! 抬头往上能够看到部分的天空,阳光就是从那部分照进来。 李冬生他们脚下的位置是一条河,河边有不少的动物在悠哉地散步喝水。 “哥,鹿!” 石虎有些兴奋地盯着某一个方向。 那边聚集着大概七八头鹿,而在距离这几条路不远的地方,又有着另外的一个鹿群,加起来估摸着得有四五十头鹿。 而一个大型的鹿群成员可能会达到几百头! 支撑起一个养鹿场绰绰有余! 而从这个地下森林的环境来看,李冬生合理地怀疑这里的鹿群规模绝对不会小。 “哥!你看个!” 突然石虎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语气又激动了好几个度。 李冬生下意识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几乎是瞬间就瞪直了眼。 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从林子里面走出来,简直比牛还要壮,头上顶着一个像铲子一样的角,和他相比起来,他们刚才看到的另外几头鹿可以说算是小不点了! “哥,那是啥啊?” 石虎久久反应不过来。 李冬生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倒是稍微要冷静了一点,而同时他也认出了这大家伙究竟是啥。 犴达罕,也就是驼鹿。 李冬生是知道山里头有这玩意儿的,但是完全没有想过今天居然能够见到。 “这是驼鹿,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 而在听到了李冬生的解释之后,石虎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 “哥,这也是鹿,那咱们……” “你别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瞧瞧它这大体格子,咱们要是真想弄回去养的话,那得搞个多大的地方啊!吃的肯定也不少,万一要是发狂冲撞起来,谁能够顶得住啊!” 李冬生及时地打断了石虎。 就这大体格子,说不定用猎枪打两枪都不会死,没那个实力搞这玩意儿回去,那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闻言,石虎也从一开始的激动状态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一想,好像也的确就是李冬生说的这样。 “真可惜,这玩意儿这么大,肉肯定不少,我看着这一头都能够顶得上两头猪了!” 石虎一边说着还是盯着驼鹿在看,怎么瞧着都有些贼心不死的样子。 而石虎说的也的确是没错。 驼鹿最多能够到600公斤,可不就是比得上两头大母猪了吗? “咱们可不是为着它来的,你不要想岔了。” 李冬生的注意力又放回到了不远处的鹿群身上。 现在是要想办法怎样把这些鹿给带回去,另外还得找一找这里其他的出口在啥地方,要是找不着的话,那他们可就只能够再爬回去了! 往上爬可比往下爬要更危险! ------------ 第一卷 第313章 找头鹿 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眼瞅着马上就要完全的天黑,当务之急还是得找柴火过来生个火堆。 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也算是在崖壁上,距离地面并不算高,但是也足够防止很多的野兽摸上来了。 因此两人就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个地方过夜。 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去将这地方好好的摸索一下。 今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李冬生他们已经把火给点好,并且吃上了干粮。 石虎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往下面瞅一眼,总担心会不会有啥野兽趁着晚上摸上来。 “哥,今天晚上咱们俩还是轮流守夜吧?” 咽下了嘴巴里的饼子,石虎开口问道。 “轮流守。” 虽然有地势上的优势,但是李冬生也不想把自己的命就交到这么一个优势上面,还是轮流守夜要安全得多。 视线从下面扫过,对于找出口这件事情,李冬生还是有信心的。 等到明天天一亮他就契约几只小动物,它们本来就是生活在这里面的,要是有啥出口的肯定也能够知道。 反正现在的狩猎点还够,两三只不够,那他就契约个什么七八只。 反正只要不契约啥大家伙就是绰绰有余的。 ……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 次日天一亮,李冬生就带着石虎从旁边爬了下去。 落到地上之后,从草里面就蹦出来了一只肥兔子。 似乎是并没有见过人类,那只兔子在从草里面钻出来看到李冬生他们的时候,居然也不知道害怕,只是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看。 “这傻兔子。” 石虎嘿嘿一笑抬手就要去抓。 而兔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脚一蹬就跳进了旁边的草里面。 “我还以为这兔子都不怕人呢。” 石虎抓了个空,有点遗憾地咂了咂嘴。 “这地应该也是没有人来过,没有见过人,它们当然就不会有啥害怕的,你要是不去抓它,它也不能够跑。” 李冬生在旁边瞧着石虎的举动,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小溪,这水说不定也是流到外面去的,要是不行的话就顺着这水看往前走能不能够发现进出口。 就算是流不到出口,流到这里头的湖泊之类的地方,那旁边聚集的动物肯定也就更多。 李冬生想到这里又打开面板看了一眼他现在的狩猎点。 113点。 就是群居动物,群居动物当然就有头领。 一般来说鹿群的头顶都是雄性,自己要是能够找到鹿群的头领直接把它给契约了的话,那到时候鹿群会不会跟着他也一块走呢? 不过要是这样算起来的话,这狩猎点可就有点少了。 之前收服大灰四兄弟的时候,一头狼可就消耗了120的狩猎点。 虽然说鹿应该用不着这么多,但是谁知道系统会怎么判定呢? 不过他今天的幸运值倒是有35点。 这么高的幸运值,那就干脆别浪费了。 “等会儿我们去林子里布置点陷阱,尽量不要用猎枪,免得惊动到了鹿群,它们要是跑开了,咱们可就难找了。” 这边似乎是这些鹿固定会来的地方,可不能让他们觉得这边有啥危险的,要是之后都不来了,这偌大的林子要找起来还真有些麻烦。 反正有这么高的幸运值,他的陷阱也不会落空! “成!逮两只兔子咱们烤着吃也行,婶子出门的时候还给哥你塞了盐巴,我也带上了!” 石虎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因为没有涉足过这边的林子,暂时也没有在这边契约兽仆,因此在进林子的时候,李冬生也格外的谨慎小心。 未知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更加的紧张。 “这地方经常有兔子啥的出没,在这边设一个吧。” 低头观察了一下之后,李冬生很快就定下了第一个设立陷阱的地方。 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都会有明显的痕迹,这样的地方他们也喊做是兽道。 利用工具做了一些简单的陷阱,在做了一些遮掩之后,李冬生两人这才从林子里面出来。 本来还想着契约一些其他的小动物,但是现在为了节约一下狩猎点,李冬生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找到了鹿群的首领之后,只要将它契约了,那当然也就能够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找到领头的雄鹿。 一般来说体型最大周边围绕着好几头雌鹿的雄鹿,基本上就应该是首领。 但是李冬生刚才观察了一下,那边聚集着的路基本上都是雌鹿,唯二的两头雄鹿个头太小,应该不太可能。 “哥,你在找啥呢?” 石虎察觉到了李冬生的视线。 “找头鹿,只要找到头鹿,咱们说不定就能够把鹿群直接带回去。” 李冬生倒是也没有隐瞒。 毕竟鹿不像是兔子那样,兔子随随便便就能够抓回去,但是鹿的体型比兔子可大多了,攻击力也高,他们头上长出的那对角可不是摆设,要是被正面戳一下,指不定就要当场嗝屁。 “这该咋找啊?” 石虎也有点犯了难。 像狼这样的猎食者,要找到狼王还是很容易的,但鹿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找。 毕竟都是吃草的,也不会出现什么上供的行为。 “不着急,先再观察一下看看吧,再去找一找其他的鹿。” 同一个鹿群的鹿应该不会分散得太远,应该也就在这附近。 “这里既然有鹿,肯定也有捕猎鹿的肉食者,还是得要小心。” 毕竟如果没有天敌的话,这些鹿肯定早就已经泛滥成灾了,也用不着他们漫山遍野地找。 “难道是狼群?那几头狼说不定原本就是从这个里面出去的,会掉下洞也是因为想要再回来?” 一听到李冬生这么说,石虎瞬间就发散了自己的思维。 别说还怪有道理的。 但石虎是知道真相的。 不说这下面有没有狼群,但是石虎的这个猜想很明显是不成立的。 “肯定是能够见到的,只不过要小心一些。” 李冬生并不太认为是狼群,如果是的话,他们昨天晚上应该会听到一点动静才是。 ------------ 第一卷 第314章 老虎一家 在经过某一棵树下的时候,李冬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石虎见到李冬生停下,也下意识地跟着停了下来。 “咋了哥?” 石虎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而李冬生只是神色有些严肃地盯着树上的爪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石虎并没有太在意。 “估摸着是熊瞎子留下来的吧,这地儿这么多吃的,熊瞎子肯定是有的!” 石虎分辨不出这是不是熊瞎子的爪痕,但是李冬生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这不是熊瞎子,是老虎留下来的。” 李冬生吐出一口浊气。 “老虎!?” 石虎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他就又放心下来。 “这有啥啊哥,你之前又不是没有打过老虎,要是咱们能够碰见的话,说不定还能够再打一头呢!” 石虎这话说得对李冬生信心十足,但是李冬生却并没有这么想。 他之前打到老虎那一次,其实更多的也就是运气使然,要是再来一次,他可保不准,还能够有这样子的运气,到时候老虎没打到,自己要成了老虎的嘴下亡魂了。 “打啥打,你以为打老虎是抓兔子啊,那么容易!” 没好气地看着石虎一眼,李冬生有些头疼。 但是想一想,对于这里会出现老虎这种事情,李冬生也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里有着充足的食物,只要有过老虎到这里来,肯定就会在这里定居。 “行了,小心点,要是真碰着老虎了,咱们能躲还是躲一躲。” 李冬生直接做了决定。 石虎觉得有点可惜,但是也还是选择听李冬生的话。 但在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前头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有着老虎爪痕的树干。 而且从留下的爪痕深度大小来看,和前头那一个很明显不是同一只老虎。 也就是说这林子里头最少有两只老虎! 李冬生这下是真倒吸一口凉气了。 像老虎这种有领地意识的独居动物,一般情况下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好歹不会出现那种迎面撞上两头老虎的情况。 “什么鬼运气……” 李冬生在心里骂了句道。 “这林子里估摸着最少有两只老虎,还真是见鬼了,那么大的山上咱们都没撞到过两只老虎在这林子里居然能够碰到!” 李冬生转头还是把事情跟石虎说了一下。 他们都知道山上有老虎,当然是说起来,李冬生也就见到了那么一次。 现在可倒好了。 要是走运的话,说不准他还能够把这林子里两只老虎都见一遍。 只有一只老虎的时候,石虎心里头还没有太担心,但是现在在听到李冬生说这林子里很可能有两只老虎的时候,他也愣住了。 “啥?那这要是同时碰上两头老虎,哥,咱们除非长翅膀了,否则那咋逃啊!” 石虎瞪大了眼睛。 “没那么好运气,这老虎都有各自的地盘,一般情况下不会去其他老虎的地盘,你也别说这些丧气话!” 他们总归这一次来只是找鹿群,其他的事情还是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不过虽然瞧见了这老虎的抓痕,但是他们在走了一圈之后都没有碰到老虎的痕迹。 这也让他们松了口气。 其实在同等的狩猎条件之下,人类对于老虎来说可能并不咋是好的狩猎对象,随随便便一头鹿,那就是七八十公斤,咋不比人类划得来? 他们这是沿着小溪一直往前走的,前面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大片的湖泊。 李冬生皱着眉有点失望,那看来想要顺着溪流往出走是不太可能的了。 当他想带着石虎出林子的时候,身边的石虎却突然压低了身子。 “哥!你看那边!” 石虎刻意地把声音放低,但是依旧压不住声音当中的惊讶。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得过去,李冬生也有一瞬间的错愕。 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能够清楚地看到湖对岸,此刻两只庞然大物正从林子里一前一后地慢慢走出来。 正是两只大老虎! 而其中有一只居然是非常罕见的白色东北虎!! 在两只老虎的身边则是跟着两只老虎幼崽,而这两只老虎崽子有一只也是白色,另外一只的颜色相比起普通的那只黄色大虎来说,似乎也要浅上不少。 老虎一般是3~5月份生产,但跟在那两只大老虎身边的小老虎崽,那样子应该有两三个月了。 “4只老虎啊!” 石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虎!别说还有白色的! “咱们避着点走。” 李冬生收回了想要出去的想法。 护崽是所有动物的天性。 老虎当然也有这样子的天性。 在这期间的老虎会变得格外的有攻击性,但凡判定你可能对幼崽产生威胁,说不定就会直接上来攻击你。 这要是一只老虎,说不准还有机会,但这可是两只成年的大老虎! 虽然有猎枪在手上,但是两只幼崽还这么小,但凡他们真的用猎枪将大老虎给杀了,那这两只小老虎估摸着也活不下去。 只要老虎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李冬生并不打算将这老虎一家给赶尽杀绝。 再者说了,人家好好的在这林子里活着,也是他先闯进来的。 “哥,就这么走啦,我再多看一眼呗,那白老虎我还真没有见过啊!” 石虎眼睛都不舍得收回来。 “现在不是见过了吗?是看老虎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别看他们现在之间好像隔了挺远的一段距离,但要是那两只大老虎真的扑过来的话,他们能够跑得比老虎还快吗? 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之后,石虎这才跟着李冬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 李冬生默默地查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幸运值。 24点。 所以说能够见到这4只老虎,也是他走了好运是吧? 但是比起这样子的好运,他更想直接找到鹿群的头鹿啊! 像是老天爷听到了李冬生的心声,在他们在林子里钻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李冬生听到了一点其他的动静。 放慢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在林子的空地上有两只公鹿正在争斗! ------------ 第一卷 第315章 傻鹿群和狍子 两头鹿的体型都格外的庞大,此刻正在用头上的角顶撞。 两头鹿就那样僵持着,一时之间瞧不出来最后谁会赢。 在距离两头公鹿不远的地方,则是站着好几只母鹿,和公鹿相比较起来,母鹿的体型更小,它们的头上也没有长角。 “哥,这有啥好看的?” 两只鹿始终只是这样顶撞着,互不让步,迟迟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石虎在旁边看着都只觉得开始有些无聊。 “等到这两头鹿分出胜负来,咱们说不定就能够找到哪一只是头鹿了。” 李冬生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般雄性打架的原因就只有两个争夺领地和争夺雌性。 现在是春天,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的要高一些。 而且从这两头鹿的体型来看,他们一路过来也在林子里零零星星的看到过散开的鹿,都没有体型比他们更大的了。 应该这两条路当中有一头就是头鹿了。 在大概过了10来分钟之后。 右边的那头鹿率先露出了疲态。 而他的对手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赶尽杀绝的动作,反而是见好就停地收了手。 等到两头雄鹿的争斗结束之后,在旁边围观的那几头母鹿这才围了上去,但毫无意外的是围绕了那头赢了的雄鹿身边。 那头输了的雄鹿则是默默地站在旁边。 “走,跟上去。” 眼看着这几条路已经开始往林子里面走,李冬生连忙对旁边的石虎开口说道。 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跟在了这几头鹿的身后。 在又往前走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从林子里出来到了一小片空旷的草地上。 粗略一眼扫过去,这里大概聚集着五六十头鹿。 刚才在打斗当中赢了的那头雄鹿,毫无意外是这里面体型最大的那一头。 其次就是输了的那头。 雄鹿在发情期都会争夺交配权,而在这过程当中,占据主导地位的自然就是鹿群的领导者。 从刚才的一系列反应来看,基本上也能够断定这一个小鹿群的头鹿是哪一只了。 “就它了!” 李冬生一锤定音。 这个鹿群当中,大概有十来只成年雄鹿,剩下三十来只都是成年母鹿,剩下其他的,都是大概在去年初夏时候生的小鹿。 虽然鹿群规模不是很大,但是对于李冬生他们现在来说是正好的。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得先要靠近雄鹿,之后才能够用系统将其契约。 在契约成功之后,还得要将他们一起带出去,万事现在都还只是开了个头啊! 在思索了一下之后,李冬生还是决定今天先这样,等到明天的时候,看看系统给出来的幸运值会不会更高。 幸运值越高,捕获的猎物能够获得的打猎点越多,契约的成功度也就越高! “但是哥,咱们要怎么样把这些鹿给带出去啊?” 石虎在高兴之后也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咱们把头鹿带走,其他的鹿应该就会跟着一起了,现在要想的是得怎样避开那几只老虎的地盘,他们要是盯上了这些鹿,那可就没我们带走不带走的事情了。” 虽然这林子里头不止一个鹿群,但是说不准正好运气就这么差呢! 仔细观察了一下附近李冬生心里头也有了成算。 “这群鹿固定的活动范围应该就是在这边,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明天来的时候会找不着,在这林子里面过夜还是太不安全了,咱们还是得回到昨天晚上过夜的地方!” 这里还是属于老虎的地盘,而且白天碰到老虎,其实并没有像晚上那么危险,因为老虎一般都是凌晨时分捕猎,他们要在这里过夜,指不定今天晚上就成了老虎的下酒菜。 “行!那咱们回去之前先去把那几个陷阱检查一下!” 石虎也没想着在这林子里头过夜,他是眼馋那两只白老虎,可没打算把自己贡献给他们当晚饭! 顺着原路往回走,顺带着去检查了一下他们布置的陷阱。 除了兔子之外,还有一个陷阱非常好运气地捕到了一只狍子。 “嘿!这傻狍子!” 石虎乐了。 这狍子的体型并不大,瞧着应该也是去年的小崽。 它是被绳索套住了脚,在看到李冬生他们过来的时候,身体僵硬得连挣扎都忘记了,短尾巴翘得直直的。 但哪怕是这么害怕,但是在李冬生他们把绳子解开之后,这狍子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撑着头过去蹭了李冬生一下。 李冬生都被这傻狍子的动作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傻狍子还真不怕人。” 石虎在旁边见了也挑眉。 李冬生顺手从口袋里摸了一把黄豆出来,这是他娘给他准备的,算是个小零嘴儿。 把手递到了傻狍子的嘴边,它居然真的就这么就着李冬生的手吃了起来。 在吃完之后,哪怕是腿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他也没有半点想要走的意思,反而就站在李冬生的身边,转头又去嚼旁边的嫩叶。 李冬生思索了一下之后,将旁边地上绑起来的几只野兔往石虎那边踢了踢。 “晚上宰个兔子就行了,这傻狍子就算了吧。” 也就是现在日子好了,李冬生才有这样的心思,但凡是要在去年的时间里,这傻狍子现在已经倒地上了。 “成。” 石虎向来都是李冬生说啥他就做啥,见此也没啥意见。 但是在看到他们两人抬脚往外走,这傻狍子居然也直接就跟了上去,傻不愣愣的就跟在李冬生的身后。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冬生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那傻狍子正好把头蹭过来。 “哥,这傻狍子该不会是因为你那一把豆子就缠上你了吧?” 石虎在旁边看着也是啧啧称奇。 “去!” 李冬生没理会石虎,反而是对着这傻狍子跺了一下脚。 但是后者没有半点的反应,嘴里依旧在嚼着嫩叶。 在僵持了大概半分钟之后,李冬生无奈地收回了视线。 “跟就跟着吧,又不会少块肉,最好能够跟着咱们一起出去也行,在那么多鹿,也不差这一只傻狍子了。” ------------ 第一卷 第316章 特殊的作用 傻狍子一路跟着李冬生他们从林子里头出来,直到在李冬生他们上了过夜的平台之后,它在下面停下了脚步。 虽然这高度并不是很高,但也并不是这傻狍子能够上得来的。 它在下面绕着转了几圈,似乎是在疑惑。 等到确定自己是真的上不去之后,这才抬头冲着李冬生叫了几声。 李冬生往下看了一眼,但是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直到天慢慢地黑了下来,林子里的掠食者开始活动。 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傻狍子有些犹豫着往林子那边走了几步,但是又停下脚步继续回到了山崖下面。 “哥,这傻狍子还在下面趴着呢,它要是还守着,等会儿该不会把狼之类的东西引过来吧?” 石虎往下看了一眼,终于是没有忍住。 而李冬生的心里其实也很惊讶。 他可没有契约这傻狍子,但是一路跟着他们从林子里出来就算了,现在天黑了居然也还趴在下面不肯走。怎么着,那一把黄豆上面是下了啥迷魂药吗? 在犹豫了一会之后,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旁边拿过了他们带下来的绳子,长度也是够的。 “把它弄上来吧,免得引来狼群之类的。”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是咋想的,就只有李冬生自己知道了。 从平台这边下去,李冬生将绳子绑在了傻狍子的身上,后者在李冬生绑自己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要挣扎的动作,就直愣愣地那么看着。 见到这个样子,李冬生心里头实在是想不通它这是咋能够活到现在的? 在绑了绳子之后,他才又到了平台上面,随后和石虎一起把它拉了上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这傻狍子也只是低着头看了下地面,对于自己的情况好像感到有些惊奇,但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直到落到平台上,这傻狍子才高兴地叫了一声。 “啧……怪不得之前大队上的老人说以前进山碰到狍子这一类的都不用费劲就能够逮得到。” 石虎感慨道。 都说好奇害死猫,但是这个道理用在狍子身上也很合适。 在察觉到危险之后,它们的确是会第一时间进行躲避,但是在发现危险没有追上它们之后,这帮家伙还会自己回头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而基本上回头就没了。 这狍子在这小平台上面转了一圈之后,就趴在了李冬生他们身后的位置,之后老老实实的倒是没有再发出啥声音来。 旁边的石虎已经干脆利落的收拾好了野兔,内脏之类的东西,用兔皮也包好了往山洞里头一放,挖了坑直接就给埋了。 很快野兔在火上烤得开始冒油,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只有些盐巴涂在上头,但是吃起来的时候味道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一个晚上也是轮流守夜着过去,倒是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只是在凌晨的时候,从林子里头传来了几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声,李冬生正好醒着,往那个方向就多看了几眼。 …… 第二天一大早。 石虎是被舔醒的。 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傻狍子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而自己的脸上则被舔得全是口水。 “哥!你咋也不拦着点?” 石虎隐隐地有些崩溃。 李冬生坐在旁边不动如山,“没瞧到。” 这借口找得可以说是极其的敷衍了。 瞅了一眼旁边还一脸无辜的傻狍子,石虎有些恼怒地把它往旁边一推。 在几分钟之后,他们从平台上下来,傻狍子又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而李冬生今天也特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幸运值。 是这段时间以来最高的一次。 42点。 李冬生早上在看到这个数值的时候,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恐怕是自己看错了。 又重新看了几遍,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脸上的笑容简直是要遮掩不住。 他之后再也不骂系统是个狗东西了! “走,咱们回头去找那群鹿!” 李冬生神清气爽。 而石虎见着他心情这么好,也只当李冬生是因为找到了鹿群的原因。 昨天在往回走的时候,李冬生特意的记了一下方向和路线,因为今天并没有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的,因此也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不过走到半道上,李冬生还是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地方还能够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这里应该就是昨天晚上老虎狩猎的地点,只不过那猎物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一点残骸。 而旁边的傻狍子像是感觉到了老虎留下来的气息,默默地往李冬生他们的身边又走了一点。 “这里老虎应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回来,先走吧。” 李冬生收回了视线,这才对旁边的石虎说道。 在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是到了昨天发现鹿群的地方。 李冬生粗略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鹿群有减员的痕迹,看来昨天晚上老虎盯上的并不是它们。 因为今天的幸运值足够的高,所以李冬生做出了一个有些冒险的举动。 他直接从林子里头走了出来。 动静也引起了鹿群的注意。 但是仅仅只是有些骚动,并没有像李冬生之前所担心的那样,直接就四散逃开。 在李冬生出来之后,他身后跟着的傻狍子也一起跳了出来。 鹿群在看到傻狍子的时候,有些躁动的动静就停歇了下来。 原本有几头胆小的母鹿已经做出了想要后退的举动,但是此刻又都恢复到了李冬生没出现之前悠然自得的样子。 瞧着他们的变化,李冬生有些诧异地看了旁边的傻狍子一眼。 属实是没想到它还能够有这样子的作用。 直到他慢慢地靠近到了鹿群比较近的地方,安静的鹿群才又有了一点躁动。 李冬生停了下来,将自己的动作尽量地放得缓慢。 同时目标明确地往头鹿慢慢的挪动过去。 但是心里头其实也稍微的有一点的心慌,要是头鹿等会儿给他来一下,就怕是直接要命丧当场了。 “这么高的幸运值,可点给点力啊!” 默默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李冬生才深吸一口气挪了过去。 不过好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直到他走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头鹿都没有对李冬生做出什么有危险性的举动。 ------------ 第一卷 第317章 出口 “系统!快快快,现在能不能够把这头鹿给契约了!” 李冬生大着胆子伸手摸上了头鹿,同时在心里头疯狂的呼叫系统。 好在下一秒他听到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消耗狩猎点:70】 【契约达成!】 【剩余狩猎点:61】 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李冬生才算是松了口气。 而在契约成功之后,头鹿对于李冬生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而石虎在树后面看到眼前的场景,揉了自己的眼睛一次又一次。 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对于石虎的突然出现,鹿群的反应可就要大得多。 如果不是因为头鹿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动静的话,只怕他们早就已经进了林子里面。 这一点石虎当然也察觉到了,他为了防止将鹿给吓跑,只能够停在原地。 心里实在是想不清楚,咋会是这个样子,难不成李冬生真给他们喂了啥迷魂药?? “既然你是这群鹿的头领,那就干脆叫你鹿老大得了!” 李冬生拍了拍它的头。 鹿老大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李冬生的话。 “你们肯定也不是凭空出现在这地方的,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李冬生又开口说道。 鹿老大又叫了一声,随后便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此,李冬生松了口气,转头又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石虎。 “跟上来吧!” 石虎这才快走了两步,到了李冬生的身边,一下子看一看旁边的鹿老大,一下子又看一看旁边的傻狍子。 “哥,你跟我说实话,你给他们到底喂了啥东西?” 这狍子是个傻的,这样的反应还能够理解,但是这鹿呢,总不可能也是个傻的吧! “可能运气比较好吧。” 李冬生顺手摸了摸旁边的傻狍子。 现在剩下来的狩猎点也还有60点,那么再把这傻狍子契约了也没啥。 反正就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来看契约了,估摸着也用不了多少的狩猎点。 这样子想着李冬生也的确是这么做了。 情况也的确就像是李冬生想的那样。 契约这傻狍子总共就只用了10点狩猎点。 鹿老大在离开的时候,鹿群的其他成员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也还是慢慢的跟得上来。 并且对站在鹿老大身边的李冬生和石虎都没了啥特别的反应。 顺着林子一直往前走,鹿群对危险有着天然的感知能力,因此在走了一路出来他们并没有碰到什么猎食者。 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才终于像是走到了这一大片林子的尽头。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则是有一条蜿蜒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山洞。 “怪不得呢……” 如果说另外一头的入口也是在哪个山洞的话,那就能够解释的通,为啥一直都没有人发现这边了。 毕竟找鹿的人不会闲着没事儿往山洞里头找。 如果不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让那几只长尾雀从那个洞口下来探查,李冬生估摸着也不会发现这个下面有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哥,那咱们是现在就往出走?” 石虎看到离开的小路也十分的高兴。 但李冬生在思考了一下之后却摇了摇头。 “咱们先往出走,但是这一次出去先不带鹿。” “为啥?” 石虎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养鹿场那边还没有弄好,这些鹿带出去也得有地方养啊!不在这里,把他们带出去之后,难不成在山上专门圈个地方出来?” 那样只怕更麻烦一些。 听到李冬生说这话,石虎这才明白过来,“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咱们这次就先出去,等回去加班加点的把养鹿场给建好,就能够把这些鹿给带走了!” 但是在说完这之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点犹豫起来。 “看这林子里可是有老虎……” “老虎就算盯上了鹿群,也不可能把它们都吃光,再说了,就算是把它们带出去在山上先圈个地方,那山里头还有狼群呢。” 真这么说起来,狼一次捕猎的鹿可比老虎捕的要多。 想了想也发现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石虎这才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多纠结,反而是将视线落到了旁边的傻狍子身上。 “哥,但这傻狍子咋整,它一直跟着咱们不会跟着出去吧?” “跟出去就跟出去吧,一只傻狍子而已。” 李冬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转头又看向了身后的鹿群,“鹿老大,你们先回去吧,好好活着,等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鹿老大叫了一声,在又看了李冬生一眼之后,这才又带着鹿群慢慢的往回走。 等鹿群进了林子之后,李冬生才带着石虎,身后跟那只傻狍子往前头的小路上面走。 “哥,你说这山洞的出口会在哪里?这要是咱们走到深山老林里头去了,那可咋整?” 一边往前走,石虎心里也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就算进深山老林了,只要认得出方向,咱们就能够回大队。” 李冬生倒是并不怎么太担心。 都是在山里头跑惯了的人,他们身上有干粮,有猎枪,只要没啥意外的情况发生,再怎么着都不会困在山里头的。 有李冬生这话,石虎的心也是放了下去。 从小路往前走一段之后就进到了山洞里,手里头举着火把,再往前走了没一会儿之后李冬生就停了下来。 前面的地上铺着一层蝙蝠的粪便,抬头往上瞅一眼,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 要是胆子小的瞧了,指不定得要吓成什么样子。 而现在傍晚时分也正好是蝙蝠出去活动的时候。 “把火熄灭了,等会儿你就蹲下来捂着头。”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上的火把先灭掉了。 石虎也紧随其后。 从旁边捡了几颗石头,李冬生在手里头掂了掂之后,就用力的往前面砸了过去。 投入到地上发出的声音并不大。 但是蝙蝠群现在本来就已经活跃起来,在听到这动静之后,它们全都呼啦啦的飞了起来。 李冬生和石虎蹲在地上,伸手捂着头等着这一波蝙蝠飞出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山洞里的蝙蝠就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 第一卷 第318章 下山 在这之后,李冬生两人才又重新将火把点了起来,往山洞里面走去。 山洞里一如既往的阴冷,但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却发现这山洞的大小远超他们的想象。 “哥,我现在是真想知道这洞口出去之后会通到哪里了。” 用火把照亮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石虎实在是感慨的很。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估摸着得有四五米宽,往上看,能够看到上面挂着钟乳石。 一直顺着山洞走,但是这洞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深。 因为瞧不见光亮,他们也没有办法很明显的感知到时间的变化。 但是身体慢慢传上来的疲惫感是不会作假的。 因为不确定山洞里的情况,他们也没有贸然的停下来休息太久。 一直到过了好几个小时之后,他们才感觉到了有风吹过来。 “可算是要走出去了,快累死了!” 石虎一边说一边擦了一把汗。 他之前老是跟着李冬生在山上跑,自认为体力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但是今天这一出走的他实在是感觉有点撑不住。 李冬生也同样的感觉到了疲惫,眼下也是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估计这天已经黑了,下山太危险,只能够待一晚上,明天天亮之后再做打算了。” 晚上的林子也比白天可要危险的多。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又往前走了一段,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前面并不直接就是林子,而是一个小峡谷。 应该还是有路可以往上走的,但是现在天太黑了,看不清楚,贸然去实在是有点危险。 好在周边还是有木柴,能够让他们捡回来生火,熬过今天晚上。 在第二天天亮之后,李冬生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观察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他们现在是在峡谷的最底下,两边有路可以往上走,只不过看着有些陡峭崎岖。 但是在李冬生和石虎看来,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挑战了。 而在峡谷的最上方是遮天蔽日的树木。 “哥,我们上去吧!” 石虎已经将东西收拾了一下。 李冬生点了点头,从旁边顺手捡了根棍子用来探路。 这峡谷并不是很高,但是爬上去也还是费了些时间。 等到他们上来之后,的确是确定了这边的林子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 不过好在在林子里该要怎么辨认方向是每一个猎户都会的,因此再确定了一下他们现在的位置之后,李冬生就选定了方向走过去。 大约往前走了三四个小时之后,两人从林子里走出来,到了一处崖边上,他们现在是在高处,从这个位置看下去,能够将山下面的场景尽收眼中。 “那边是咱们大队不?” 石虎在仔细的瞅了一圈之后,突然指向了某一个方向。 但是实在隔得太远,李冬生也有些无法确定。 在思索了一下之后,李冬生连上了其他动物的视野共享。 大灰四兄弟他们的位置依旧还在洞口那边,而通过他们共享过来的视野,李冬生也看到了依旧还在洞口那里守着的大毛三人。 而从松鼠那边得到的视野可以说没有半点的作用。 李冬生就又将共享的视野转到了长尾雀那边。 在盯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点的奇怪,突然转过身往他们来的方向看了看。 随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长尾雀和他隔得并不远! “走。”李冬生言简意赅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啥李冬生又要往回走,但是石虎还是很快就跟了上去。 再往前走了没一会之后,有只长尾雀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随后就直直的落在了李冬生的肩膀上。 一点也不见外的拿头蹭了蹭李冬生的脸。 “啾!” 李冬生抬手摸了摸长尾雀的小脑袋,“走,咱们下山!” 长尾雀又叫了一句,随后才拍着翅膀又飞了起来。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石虎现在看到这样的场面,莫名的已经感觉到有些习以为常了。 而在跟着长尾雀往下走的时候,李冬生才发现,他们这居然已经是快要到大兴安岭的腹部了。 不过这也就能够解释,为啥一直都没有人能够发现这个峡谷的存在。 林业局的同志上山找鹿,他们也不会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这样的情况下,那里还真的算得上是一片净土了。 “哥,那咱们回头来带鹿群下山可又得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了。” 一边往下走,石虎一边忍不住开口说道。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总不能从那边的洞口那里把鹿一只一只的吊上去吧?” 李冬生无奈的说道。 就算是他们能够这么做,但是鹿老大的身子能够从那个洞口穿过吗? 而且估摸着除了鹿老大会配合着让李冬生绑绳子之外,鹿群的其他成员可不会这么的老实听话。 因为有长尾雀的视野共享在,因此他们一路在往山下走的时候,也并没有走什么弯路。 路上碰到了几次危险,但也都被李冬生提前察觉到停下来避开了。 他们下次进山还是得要多喊几个人一起。 否则这下山的路上要是碰到点啥事情的话,就实在是不太好处理。 一边往前走,李冬生一边在心里头盘算着。 毕竟这一来一回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多些个人也多些个安全保障。 从上午一直走到下午,他们这才算是从大兴安岭接近腹部的地区走出来,这还是他们一直赶路,基本上没咋停下来休息的速度。 要是再停下来休息的话,速度应该就要慢上许多了。 “哥,咱们是继续往前先去找大毛他们,还是说再歇一晚上?” 石虎一屁股在旁边的石头上面坐了下来,只感觉自己现在想马上躺下。 傻狍子也趴在旁边明显的有些没精打彩,看来跟着李冬生他们在山里头穿了一路,也的确是累了。 长尾雀飞在他们的前头,李冬生也通过视野共享知道了他们大概还要走多远的路。 这边并没有什么合适的过夜的地点,晚上又不安全,不如在赶一赶路到大毛他们那边去。 这边的环境他们也熟悉,没有啥太多潜在的危险。 ------------ 第一卷 第319章 汇合 在听到李冬生说了他的想法之后,石虎也没有啥其他的意见。 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李冬生就是走。 …… 另一边。 大毛三人生起了火堆,一边往嘴巴里面塞着干粮,一边有些担心的往洞口那边看过去。 “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情了?” 二柱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开口说道。 “瞎说啥呢?李冬生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他可是打死过老虎的人!” 大毛第一个反驳道。 只不过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头其实也还是担心的。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也只能够希望李冬生他们是找到了鹿群,并且找到了其他的出口,所以才没有往山洞下面来。 如果是出了点什么事情的话,那他们可是无能为力啊。 “这附近不是有狼群吗?但是这几天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张林转移了话题。 一边说着还一边四处看了看。 在知道这边有狼群的时候,心里头其实也是担心的,但是这么几天下来别说狼了,就连根狼毛都没有见到,心里头的担心其实慢慢的也消下去了不少。 “动静还不好,你想要什么动静?要是现在从林子里钻两头狼出来,那咱们可没地方跑啊!” 然而就在二柱这话说完之后,从林子里居然真的传了动静出来。 三人瞬间身体僵硬起来。 张林更是直接就摸上了旁边的猎枪。 不过虽然有猎枪在,但是他却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开过几次枪,现在也不过是给自己壮胆。 “林子里是啥?该不会真有狼吧?” 二柱没想到自己才刚说完呢,就要遭报应了,一下子笑的比哭还难看。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也越来越紧张。 张林更是将枪架了起来,瞄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怕啥呢?是我们!” 李冬生看到了张林和他手里的猎枪,为了防止这家伙惊吓过度走火擦枪只能够先提高声音喊了一嗓子。 在听到李冬生的声音之后,张林先愣了一下,随后有点迟疑的转头看向了大毛他们两个。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李冬生哥的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我也听到了,我们两个都听错了?”二柱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们那个样子,大毛往他们两人身上一人抽了一巴掌。 “听错啥呀?就是李冬生哥!他和虎子回来了!你那枪快别举着了,赶紧放下来呀!” 在听到大毛这话之后,张宁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将猎枪给收了起来。 而等到他的枪放下之后,李冬生和石虎这才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 “李冬生哥虎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刚才还在说呢!怎么样?有找到鹿群吗?” 三人连忙站了起来,围到了李冬生他们两个人的身边,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找到了。” 李冬生点头。 在得到李冬生的回答之后,三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容。 “我可是马不停蹄的从山上下来就想着跟你们会合,你们可倒好,直接拿枪对着我们了。” 石虎半是开玩笑的说着。 张林在听到他这话之后,也是大呼冤枉。 “这附近有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本来还以为是狼从林子里头钻出来的呢!早知道是你和李冬生哥的话,我怎么可能会拿枪起来……” 不过他也幸亏自己刚才在听到动静之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开枪,要是真那样做了的话,万一打到了他们两个人当中的一个,那自己罪过可就是大了! 就在大毛也想说点啥的时候,就听到林子里居然还有稀稀碎碎的声音。 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咋还有声儿呢?这下不会真是狼吧!?” 剩下两个人在听到他说的话之后,也下意识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是石虎却是摆了摆手。 “不是狼,是跟着我们一路下来的一只傻狍子!” 就在石虎话说完之后,傻狍子果然就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 它站在原地先是犹豫了一下,像是在确定大毛他们几个人有没有啥危险性。 等到发现他们好像没啥动静之后,这才撒欢似的又跑了过来。 甚至还毫不怕人的在李冬生和石虎的身上都蹭了一下。 “这……” 大毛目瞪口呆。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傻狍子。 “虎子,你说这狍子是一路跟着你们从山上下来的?” 他不相信,而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好像有点太过于魔幻,不管说给谁听都感觉没人会信啊! “不是,更准确的来说,是从我们找到鹿群的那个林子里就一直跟着我们,跟了好几天了。” 看到他们的这个反应,石虎只觉得心理平衡了。 看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对这些事情感到不可置信。 “那这狍子你们是打算带回村里头杀吗?” 二柱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这下石虎没回答了,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李冬生的身上。 说起来这只傻狍子其实完全是跟着李冬生出来的,不管是要把他养着还是要带回村里杀了,那都得是李冬生点头。 “不杀,养着吧。”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抬手在傻狍子的背上摸了一把。 傻狍子压根就没听明白面前的几个人在讨论些啥,依旧还是那副蠢样子。 “对了,李冬生哥你们既然找到鹿了,那咋没有先带两头鹿出来呀?” 一边说二柱还一边往林子那边又看了一下,想着是不是等会儿还能够看到几头鹿钻出来。 “养鹿场都还没有建好呢,现在就算把路带出来也没啥地方能放,还是等养鹿场那边先完工,然后我再带着你们一起过去。” 李冬生走到了火边坐了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坐下来,他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够睡过去。 “你们不知道我们一路从山上下来走了多远!要不是李冬生哥换成是我一个人的话,现在还在林子里头打转呢!” 石虎不无感慨的说道。 在林子里边能够分得清楚方向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够找到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 第一卷 第320章 归家 大毛他们也是非常的想知道李冬生他们到底这几天里发生了啥,因此就一直在听着石虎喋喋不休的说着。 当在听到石虎说那林子里居然还有白老虎的时候,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们唯一见过的老虎,就是李冬生以前打回去的那一头。 这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白老虎呢! “那我们要是下次跟着你们一起去那林子里头是不是也能够瞧见那白老虎?” 二柱迫不及待的问道。 石虎先是点了点头,但是又很快的停顿了一下。 “看应该是能够看到,但你要是不想给那老虎当加餐的话,还是最好不要靠近,那老虎带着两只崽子。” 别说老虎了,就连家里养的猫生崽,母猫护崽的时候,那攻击力也是翻倍的。 要是被白虎判定为他们有威胁的话,估摸着是绝对不会留手。 听到石虎这么说,二柱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就悄然过去。 第二天天一亮,几人就准备了下山。 到了村里之后,大家都是各回各家傻狍子则是跟在了李冬生的身后。 李冬生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唐素君正好从屋子里头出来。 在看到李冬生回来之后,唐素君瞬间就露出了一个格外惊喜的笑来。 “李冬生你回来……” 后面的话再看到跟在李冬生身边的傻狍子时没了声音,唐素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子里的吕彩兰和李长贵都听到了唐素君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这么些天李冬生在山上,其实他们的心里头也是担心的,只不过在唐素君的面前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看到李冬生好好的回来了,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当他们从屋子里头出来看到李冬生身边的那只傻狍子时,反应也都跟唐素君差不多。 “娘,我有些饿了,啥时候能开饭啊?” 李冬生看向了吕彩兰。 听到李冬生说自己饿了,吕彩兰马上就往厨房那边去,马上就把傻狍子的事情给丢到了九霄云外“等着啊,我马上给你下碗面!” 李冬雨围了过来,在李冬生身边转了两圈。 李冬生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么做是为啥,但是在看到李冬雨像是确认了啥之后又跑回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嫂子我给你看了,我哥好着呢,全须全尾地连根毛都没有少!” 听到李冬雨这话,唐素君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李冬生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但是哥你这上山一趟咋回来没有带鹿,带了只狍子?” 李冬雨又有些好奇的绕到了傻狍子的身边。 对于她的靠近,傻狍子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尾巴时不时的甩一下。 这说来就话长了…… “行了,李冬生啊,你刚回来,先去屋子里换个衣服休息一下吧,等会儿你娘把面做好了我们再喊你,这几天你媳妇儿也是担心的很。” 李长贵把李冬雨拍开,随后这才对着李冬生说道。 李冬生的视线落到了唐素君的身上。 也注意到了唐素君脸上隐隐约约的疲惫。 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才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随后握住了她的手。 “让你给我担心了。” “没事,我相信你肯定会好好的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 唐素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进了屋子之后,李冬生飞快的冲了个澡,随后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一些。 也得亏现在的天气还不热,在山里面摸爬滚打了这么几天,身上也没啥特别大的味道。 而等他换好衣服之后,吕彩兰正好也在外头喊他。 “李冬生啊,面好了快出来趁热吃!” “好!” 李冬生应了一声,这才又带着唐素君出了屋子。 而那只傻狍子则是被牵到了旁边。 对于李冬生这一次上山有没有收获,李家人其实也是非常的想要知道,但是见着李冬生这狼吞虎咽的样子,他们还是没有先开口,打算等着他吃完之后再说。 等到一大碗的面条下肚,李冬生的胃里面也舒服了起来。 “爹,我算是知道为啥林业局那些人在林子里头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鹿群了。” 把筷子放下来之后,李冬生直接就开口了。 “为啥?” “因为那鹿群压根就不在林子上头!” 李冬生这话一落下来,别说是李长贵了,就连唐素君他们都没有听明白。 李冬雨更是皱着小脸,“哥你说啥呢?这鹿群不在林子上头,难道还能在地下啊?” “还真就是在地下!” 见到李家人脸上的神色更加的茫然,李冬生这才将这几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他们说了一遍。 在等到李冬生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屋子里一时之间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惊讶,毕竟这件事情要不是李冬生跟他们亲口说的,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 “原来还真是在地下!居然还有白色的大老虎!” 李冬雨一边说一边眼前直发光。 “其实以前也有人说过,咱们这山里头有白色的老虎,只不过没人相信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李长贵也啧啧称奇。 “那你之后还要再上山去把鹿群给带下来?” 唐素君脸上露出一点担忧。 虽然知道李冬生这件事情是必做不可,但是一听到那里头有老虎还有熊瞎子的,她就忍不住的担心。 “等到养鹿场那边建设好之后,肯定是要的,你放心,我不会自己一个人去的,虎子还有大毛他们都会跟着一起,还有大山叔那边,得要他喊几个民兵队的一起跟着我们去。” 李冬生开口解释了一下。 在听到李冬生说会让石大山也陪着一起去之后,李长贵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人多一些,那些畜生闻得到手里头猎枪的味道,也不敢造次的!” 李冬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深山里头,万一要是碰到点什么危险的也好有个照应。” 总归鹿老大现在已经被他契约,算是下一次上山碰到点啥事儿,不能够顺利的带下来,也不用担鹿群那边会出什么变故。 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解决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养鹿场那边搞定。 另外他也得再打听一下到底首都那边的技术员同志啥时候会来。 ------------ 第一卷 第321章 养鹿场要扩建 和家里人在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想着李冬生这几天在山里头也辛苦了,吕彩兰就让他先回了屋子休息。 李冬生也的确是累了。 回了屋子之后就抱着唐素君躺到了炕上。 唐素君的脸颊有点发红,“做什么呢!” “我就抱着你睡一会儿,你在旁边我能够睡得好一些。” 李冬生抱着唐素君不撒手,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在山上过夜那肯定是没法休息好的,特别是钻林子消耗体力。 听到李冬生这么说,唐素君顿时没了挣扎,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够听到一点呼吸的声音。 …… 李冬生他们在山上找到了鹿的消息,很快就在大队上传开了。 对于这个事情,大家伙心里头都是高兴的。 同时也有那么些扫兴的人要跳出来给大家泼冷水。 “他们说找到了就找到了,这要真找到了的话,咋不把鹿带到咱们面前来瞅一眼呢。” 说话的还是田大满。 除非李冬生他们真把鹿群给带回来,否则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话?李冬生哥他有什么骗我们的必要吗?” 对于他这样子的行为,旁边当即就有人瞪了一眼。 “那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没有找到鹿群,但是又不想丢脸,所以才故意说找到了。”田大满冷哼一声。 只不过下一秒他的后脑勺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有些怒气冲冲的一转头,但是看到打自己的人之后,表情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田老汉。 “爹……” “你个兔崽子,你搁这胡说八道啥呢?李冬生那么好的孩子咋可能会骗我们!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老子揍死你!” 田老汉瞪着眼睛看着田大满。 田大满心有不甘,但是在自己爹面前也不敢再多说啥。 …… 而这个事情在李冬生一觉睡到第二天之后,还是石虎特意的来告诉他的。 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李冬生倒是没有啥太大的反应。 “养鹿场那边咋样了?你有去看过吗?” 没想到李冬生会是这么个反应,石虎一下子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还是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 “昨天回家之后也是倒头就睡,这不还没来得及……” “那行,那你等会儿就跟我一起去养鹿场那边瞅一眼,之后再去找一趟大山叔。” 李冬生做好了决定。 而石虎还是觉得李冬生这个反应有点不太对劲。 “哥,你就真不在意田大满那小子说的这些话?那家伙就是故意嘴欠!要不……” 李冬生摆了摆手。 “在背后说这些算啥,他要是敢在当着我的面说,那才叫做有种。” 虽然李冬生并不打算在这些事情上面浪费时间,但要是田大满真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那他也不介意再教训他一下。 和唐素君说了一声之后,李冬生就和石虎一起出了门。 在他们上山的日子里,养兔场那边的事情都已经忙得差不多,养鹿场这边大概的规模是已经被圈了出来。 这些天大伙也都在忙着砍木头搬木头。 而李冬生在转了一圈之后,有点为难地皱起了眉。 养鹿场的这个地好像还是小了一点。 “我们这几天先别弄旁边的围栏,我回头去公社那边一趟,看看能不能够把咱们这养鹿场的地盘再扩一扩!” 李冬生当即就跟旁边的石虎说道。 “啥,这还小了呀?” 石虎没说话呢,旁边搬木头的村民先惊讶地开口了。 “小了,原本想着这养鹿场最多也就30来头鹿,那这地盘大小还是够的,但是现在……” 鹿老大的那个鹿群估摸着得有五六十头啊。 而且今年春天的交配期已经估摸着要结束,等到再过几个月那又要生小鹿。 地方要是不建大一点,到时候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弄! 其他的人同样的也听到了这番话,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每个人脸上又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毕竟这鹿多一些,他们能够拿到手上的分红也就要更多一些。 没有谁会嫌拿着的钱烫手。 “既然李冬生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听你的!几咱们也再多去山里头搞些木头下来!” 在确定了养鹿场这边的事情之后,李冬生又马不停蹄地往公社那边跑。 …… 徐长江这边在接待的李冬生,并且听到李冬生说完来意之后,好悬没将一口茶水给喷出来。 “你说养鹿场的范围还要扩?” 养鹿场那边的地是徐长江之前亲自给批的,他是觉得那地方已经够大了,这咋可能还小了呢? “还要扩,我这次在山里头发现的那个鹿群大概有五六十头,而且今年春天的交配期已经过去,咱们带回来没几个月母鹿又要生小鹿,说不准又得多几十头。” 李冬生点点头,将情况大概地说了一下。 而徐长江越听脸上的神色是越惊讶,拿着杯子的手一时之间都忘了放下来。 其实对于李冬生真的找到了鹿群这件事情,徐长江也是抱着一点不可置信的态度的。 因为之前林业局那些个人找得有多详细,在山里头待了有多久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咋他们没找到李冬生。这就找到了? 但是他也知道,李冬生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人。 “你说的这的确是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我一拍脑门子就决定,这样吧,你先回去,最多就这两天我就给你一个答复!” 徐长江在思索了一下之后,这才回答了李冬生。 他当然是想着支持李冬生的,但是公社下面也不仅仅只有他们一个大队。 他也得要照顾一下其他大队的情绪。 “行!那我就等着徐书记你这边的消息了!” 李冬生也没有想着今天就能够从徐长江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是从徐长江的态度来看,他还是很支持这件事情的,有这一点在李冬生其实心里头就已经有了点底。 而在李冬生走了之后,徐长江在椅子上坐了没一会儿就立刻站了起来,让其他的干部把另外大队的大队长全部都叫过来开会。 ------------ 第一卷 第322章 要给冬云说媒 这么跑了一天李冬生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一进家门唐素君马上就走了过来。 “回来啦?” 唐素君现在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李冬生有时候瞧着都忍不住的担心。 “在家里坐着就行,怎么还跑出来了呢?这大晚上的要是没踩稳摔着了可怎么办?”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一边将唐素君扶着进到了屋子里面。 唐素君握着李冬生的手,“天都黑了,你没回来我不放心。”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生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跟家里说一声他去公社了。 “我又跑了一趟公社找徐书记,走得急都忘了,让虎子跟你们说一声,等急了吧?” 李冬生放缓了声音开口说道。 闻言,唐素君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你的正事儿重要,我知道的。” 再将唐素君送回到房间里之后,李冬生前脚从屋子里头出来,后脚就被妈妈拉到了旁边。 “去公社了也不让人回来说一声,要不是问起虎子都不知道,下次可得提前说,你媳妇儿现在大着肚子呢,本来就容易多想,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呢?” 妈妈一边说一边往房间那边看了一眼,压低的声音像是担心唐素君听到了。 跟李冬生说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一点埋怨。 这件事情的确是李冬生没有考虑周到,因此听着妈妈的话,他也点了点头。 “我的确是一时间没顾得上,娘你放心,下次有正确的情况,我肯定会让人回来送个信儿。” 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妈妈也只是跟他这么一说,此刻看到李冬生这个反应,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你上次去瞧了冬云是吧?她现在有没有对象?” 妈妈语气一转,很快就换了话题。 李冬生差点就没有跟上她的思路。 想到上次的事情,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之后,李冬生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我不知道,咋了?” “今天下午你张二婶来我们家给那丫头说媒呢!我打听了一下,那小伙子是咱们隔壁大队的,是当工人的,我听着还不错。” 妈妈说着,脸上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 说起来冬云也的确是到了年岁,加上李冬生这个当大哥的已经结婚,大队上也不少人都想着要给冬云做个媒。 “这事儿妈你有没有想着问问冬云?那丫头要是不同意,你现在说这些都白瞎,再说了还不怕那丫头回头跟你吵起来呀?” 李冬生有些无奈。 “所以我才问问你知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对象,要是有的话就给推了,要是没有的话,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见一见也行啊!” 李冬生这已经结婚,孩子都快要有了,自家两个女儿冬雨年龄还不到,就只剩下冬云这么一个心头病了。 “我看啊,这个事儿您还是别瞎操心了,冬云那丫头有主意得很,这事儿她自己心里头肯定也有打算。” 李冬生又劝了两句。 但妈妈听到这话却并不这么认为。 “啥叫她自己心里头有打算啊,我是她娘,我还能够害她咋滴?过两天你把他喊回来,我到时候让你张二婶把那男同志也喊过来,让他们两个年轻人瞅一瞅!” 李冬生正准备拒绝,但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之后又被他咽了下去。 “行,那正好,我过几天还要去县里一趟,我到时候跟他说一声,但是那丫头回不回来,可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了的了。” 这妈妈倒是没有太在意。 “你就跟冬云说了就行,那丫头肯定要回来的。” 肯定会回来吗?那怕是未必吧…… 这几天的天气一变一个样,好像老天爷终于记起了,现在是春天而不是冬天温度也是升了上来。 这天气暖和了开春了,家里面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 家家户户也都忙了起来。 李冬生正准备去养鹿场那边瞧一瞧,唐素颖却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直接就到了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的唐素君身边。 瞧着那样子像是生了什么大气。 而在她跑进来之后,石虎跟在身后匆匆进来。 “出去,谁是让你跟着我来的!” 看到石虎进来之后,唐素颖立刻满脸不高兴的说道。 唐素君在听到唐素颖这话之后,嗔怪着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说话的呢?你这又是咋啦?生这么大的气?” 唐素颖满脸委屈地看了一眼石虎。 见着唐素颖这个样子,李冬生有点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咋虎子是做啥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一见到李冬生这个样子,石虎连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哥冤枉啊,我咋可能做什么对不起媳妇儿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做错啥了,媳妇儿,你好歹给我个痛快!” 石虎真觉得自己是比窦娥还冤。 这几天在家里媳妇儿对着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有时候气性上来了还要伸手给他两下。 偏偏他又不知道自己做了啥错事,一问唐素颖也不说。 今天就是多问了两句,唐素颖居然直接就气鼓鼓的从家里跑出来了。 “小颖,有啥事儿要好好说,到底是咋的了?你跟姐说一说?” 唐素君低着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唐素颖。 在面对自家姐姐的时候,唐素颖的心情还是要平稳一点的。 她往石虎那边看了一眼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似乎是觉得自己没啥理,说的话也略微的有一点心虚。 “其实也没啥,但就是这两天我瞅着他就来气,也不知道咋的了……” 说到这里唐素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点着急。 “姐,我这该不会是生啥病了吧?” 听到他们小两口并不是因为吵架或者是其他的事情才闹别扭的时候,李冬生和唐素君也是松了一口气。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石虎了。 “我也没做错啥呀……这咋能看着我就来气呢?” 这个问题李冬生也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了。 而妈妈也在旁边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在瞧了瞧唐素颖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了啥似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点惊讶。 ------------ 第一卷 第323章 怀孕了? “小颖啊,你这该不会是怀了吧?我以前怀冬雨那丫头的时候也是这样,瞧着你叔心里头就来气。” 在妈妈这话落下之后,院子里的4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唐素颖有点僵硬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怀了? 她下意识的在心里算了算自己来事儿的日子,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月好像真没有来。 做姐姐的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一看到唐素颖这个反应,唐素君就猜到八成是这样子了。 “你这个月没来事儿吧?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的寻思啥呢?自己来没来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啊?” 唐素君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而唐素颖则是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我这不是没注意吗……姐,我不会真怀了吧?” “你这是啥反应啊?怀了这是好事儿啊!” 唐素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他的头。 旁边的石虎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想要冲过来,但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的停下的脚步。 “我真要当爹了?!” “这事儿也不能这么草率,还是得要去瞅一瞅,冬生你过两天不是还要去公社那边吗?正好将虎子还有小颖带过去,让他们俩去医院检查一下。” 唐素君很快就做好了安排。 这怀没怀的还是得要有个准话,要不然到头来空欢喜一场那就不好了。 “但是这几天你还是要担心些,哪还能够像刚才那样风风火火的跑啊?这要是真怀上了的话头三个月可得再小心一些!” 好歹是已经从头三个月走过来的,唐素君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唐素颖点了点头,看样子还没有从震惊当中回神过来。 中午的时候,妈妈还特意的杀了只鸡,熬了鸡汤分别给他们两姐妹一人端了一碗。 在吃过饭之后,又让石虎扶着唐素颖回家。 看到两人走了之后,唐素君这才叹了口气。 “这丫头!” “好啦,你自己也还怀着身子呢,就别想这么多了,等过几天带他们去医院那边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李冬生安抚了一下唐素君的情绪,带着人也回了屋子。 他们这次从山里头出来的时候,也顺带着挖了点药材。 放在家里头也是放着,李冬生就打算给老张那边拿过去。 还没有到老张那里呢,迎面就和田大满撞了个正着。 在看到李冬生之后,田大满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上次因为说李冬生的坏话,被他爹田老汉教训了一顿,他丢的脸可都记到李冬生身上了。 此时见到李冬生也是冷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咋?这是眼睛抽筋了?怎么让我给你治一治吗?”见着他这副怪样子,李冬生没好气的开口。 一听到这话,田大满又瞬间炸了毛,“你才眼睛抽筋了!李冬生你少得意!” 听到田大满这话,李冬生连跟他说话的想法都没有了,正常人哪里能够跟傻子多计较啊。 干脆就绕过他想要走,但是他是没这个想法了,可田大满却并不这么认为。 “满村人都说你们在山上找到了鹿群,但我咋就这么不相信呢?李冬生你要是没找到的话,那还是趁早跟大家说实话吧,就不要让大家白忙活一场了!” 挡住了李冬生的去路,田大满说道。 李冬生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 “田大满,现在天暖和了,地里的事情多着呢,你要这么闲的慌就去上工去,少在这里干这种没屁搁那嗓子的事儿!” 他不想跟傻子计较,但要是田大满再胡说八道的话,他也不介意揍他一顿。 “林业局的人在山上走那么久都没有找到鹿,咋你一找就找到了!反正我是不相信,你……啊!!” 看着田大满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李冬生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就抓住,随后用力往下一压。 凄惨的哀嚎声瞬间响彻天际。 “你再拿你这爪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就给你剁了!能不能干点正经事?” 李冬生就摁着田大满的手,脸上没好气。 而他这一声哀嚎也引来了其他的人围观。 但是因为之前田大满在大家面前公然唱反调泼冷水的事情,村里头的人对他都还有点意见,如果不是看在田老汉的份上,那天也早就动手教训他了。 现在看到他被李冬生教训,非但没有上去拦着,反而拍手较好。 “田大满让你整天在村子里胡说八道,这下好了吧,撞枪口上了吧!冬生哥你再多教训这家伙一趟,整天就知道在那里给大家泼冷水,一天到晚闲出屁来了!” 说话的是二柱。 甚至一边说还一边有点蠢蠢欲动着想要上来跟着凑点热闹的意思。 “少搁这煽风点火,都没事干啊!养鹿场那边可还缺人呢,没事干就上那干活去!” 李冬生看了一眼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 都是村子里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对于李冬生能够做到这些事情,大家心里头都是佩服的。 虽然有时候家里爹娘拿他们跟李冬生相比的时候,的确是会让他们有些心烦,但没人能够否认李冬生的本事。 现在听到李冬生这么一说,也都嘻嘻哈哈的散了。 “行,反正地里事儿忙活完了,那咱们就再去养鹿场那边帮忙早点把养鹿场给弄起来,咱们也好早点把鹿群从山上带下来!” 见着他们走了之后,李冬生也甩开了田大满的手,语气里也带着满满的警告。 “少搁我面前晃悠了,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的,我就把你嘴也给扯了!” 手疼的厉害,田大满站在原地脸色发白,以前被李冬生压着揍的记忆,再一次的飘回到了自己的脑海当中。 小时候男孩子都淘,都想着当老大,谁也不服谁的,那就只能打一架。 但田大满一次都没有赢过李冬生。 后来慢慢长大了,大家也就不再干这种事情。 因此过了这么多年,他都差点忘记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被李冬生压着教训的。 盯着李冬生过去的方向,到底是没有再继续赶上去。 ------------ 第一卷 第324章 批准了! 两天之后李冬生带着石虎还有唐素颖又往公社去了一趟。 从牛车上面下来,石虎带着唐素颖去了卫生所,李冬生则是直奔着公社办公室而去。 有关养鹿场扩建的事情,他还是得再多催一催。 那他到了的时候正好赶上徐长江走出来。 见到李冬生,徐长江脸上露出个笑来。 “看来还免得我再去跑一趟了,你小子今天正好也来了!” 一听到这话,再见到徐长江这个反应,李冬生心里一喜。 “咋样了徐书记,这事儿是成了吗?” 徐长江点头,“经过这几天的会议,公社这边决定批准你们在扩建养鹿场的规模,而且县里头另外还给你们批了一笔资金,估摸着过个两三天就能够到,到时候我让公社的干部给你送过去,你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扩建养鹿场这件事情能够批准,已经让李冬生够高兴了,没想到县里还专门又批了笔钱下来,这的确是李冬生没有料想到的。 但这样子的好事儿不要白不要。 “那就谢谢徐书记你了!” “不用谢我这也是你小子自己争气。”徐长江摆了摆手,他这话可不是谦虚。 李冬生拿下了名额的事情,县里的领导可都还记着呢,这次一听这个事情都没咋犹豫就给批下来了,要不然的话可还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公社这边也不能够做那么大的主。 一件心事了结了,李冬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要在徐长江这里耽搁些时间,但是事情发展迅速的,的确是超乎他的想象。 因此在看了一眼时间之后,李冬生打算去供销社那边一趟,正好也将妈妈前几天跟自己说的事情和冬云说一下。 …… 进到供销社之后就看到了李冬云,后者在看到李冬生之后和身边的同事说了一声,这才又出来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哥,你今天咋又来了?” 李冬云有点好奇的开口问道。 “娘前些天问我你有没有对象。” 李冬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而李冬云在听到这话之后,神色瞬间就收敛了起来,这样子颇有点紧张,“那哥你是咋说的?” “你想我咋说?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跟那姓杨的还没有在一起吗?那我当然是说没有了。” 一听到李冬生这么说,李冬云又是羞又是气的,“哥!” “行了,跟你说正经的呢,娘说张二婶要给你说媒,所以才问我你有没有对象说让我带你回去,正好你和那个男同志……” “我跟杨大哥前些日子已经确定关系了!我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你回去跟娘说,我过些日子就带着杨大哥回去!” 李冬生话还没有说完,李冬云就打断了他。 她本来其实没有这么快的,想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人说,但是一听到李冬生说家里要给自己做媒,当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瞧着她这个样子,李冬生有些无语的敲了敲她的脑袋。 “回家啥呀就回家?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你要跟人处对象,现在我也不管,但是这要带回家可就得好好想清楚了,娘那边这件事情我会先帮你糊弄过去,带不带你那对象回去,你可得好好想想。” 其实跟李冬云说这个事情,李冬生最主要的也是想要诈一诈他,看看他跟那姓杨的小子关系进展的怎么样了,没想到这一诈居然还真的诈出来了。 但一码归一码。 在婚姻大事上,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想想清楚。 见到他这个反应,李冬云也反应了过来。 “哥!” “嗯?咋你谈对象这个事情你还打算瞒着我?我可跟你说了啊,这事儿我的确不会向爹娘说,但是你要是下次再藏着掖着,有啥事不告诉我的话,那可就不是这样子了!” 李冬生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格外的严肃。 见着李冬生这一回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李冬云也放缓了神色。 “我这也不是想等过些日子稳定下来之后再跟哥你说吗?” 李冬生跟她说的那些道理,她其实也都明白,只不过有时候实在是顾不得了那么多。 看着李冬云还算是有理智,李冬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多说。 “行了,我也不多打扰你了,你继续去上班吧,反正过些日子回去还是不回去,咋回去你自己想好就行。” 李冬生摆了摆手,之后就让李冬云回去了。 从供销社这边走了之后,李冬生又去了卫生所那边。 石虎和唐素颖此刻已经从卫生所里出来,他们也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回答,唐素颖的确是已经怀上了。 现在石虎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 见着他这个样子唐素颖有点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行了,别笑了,傻的很!”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唐素颖脸上也同样诠释笑容,一边说着还一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完全想不到自己肚子里居然也多了个孩子。 “我高兴嘛!小颖你想吃些啥?我等会儿去供销社给你一起买回去,可千万别舍不得,这下好了,奶奶肯定也很高兴!” 石虎乐的都要找不着北了。 李冬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因此就算是不用他们说,也能够确定情况了。 “要买啥东西的,就趁着现在还早快些去买,虽然现在天气暖和了,但是下午还是冷得很。” 李冬生走过来直接就对着石虎开口。 石虎也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哥,你事情都忙好了,徐书记那边咋说?养鹿场的事情批了吗?” “养鹿场那边的事情已经行了,而且县里头还专门给咱们又批了一笔钱下来!” 这也的确是大好事儿。 “那可太棒了!回去之后养鹿场那边的事情就要加班加点的开始赶了,等忙完之后鹿群也是时候该带下山来了。” 李冬生点头。 鹿老大那边的契约已经超过了七天,李冬生已经是和以得到他那边的视野共享。 鹿群基本上没啥情况,而且有几只母鹿的肚子似乎也已经大了起来。 到时候把它们带下山,估摸着没多久的时间就能够有小鹿崽了。 ------------ 第一卷 第325章 绝对不会亏本 回去之后,李冬生也将唐素颖的确是怀了的消息跟唐素君这边说了一下。 也算是安了唐素君的心。 妈妈那边问起李冬云的事情,李冬生也是找借口说供销社最近事情有点多,暂时回不来。 虽然嘴上嘀咕了几句,但是妈妈到底也没有再继续念叨着这个事情。 养鹿场扩建已经得到批准的事情,李冬生也没有瞒着,转头就去跟大家伙说了,连带着也说了县里头还给他们批了一笔资金的事情。 一听还有这好事,大家伙干活的时候也就更有劲儿。 恨不得是一天之内就把养鹿场给弄完。 …… “哥,明天咱们去黑市一趟呗。” 石虎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听到石虎这话,李冬生转过头看向了他,“怎么突然要去黑市,家里头是缺啥东西了吗?” “我之前其实还留了些好东西在家里头,没有舍得拿出去卖,但是现在小颖不是怀孕了吗?我就想着给卖了,给他换点补身体的东西,我一个人去小颖不放心……” 石虎一边说一边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本来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唐素颖在知道他的打算之后却是怎么都不同意。 而听完他这么说,李冬生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明天去,正好我也要给素君再买点东西。” 定下这件事情,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了门。 在看了石虎要出手的东西之后,李冬生并没有带着他直接去黑市。 到了地方之后,一转弯就带着李冬生去了孙大鹏的家里头。 “哥,咱们不是要去黑市吗?” 石虎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这些东西在黑市上头不太好容易出手,孙大鹏有路子。” 李冬生神色不变。 而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石虎也就没有再多问。 院子里。 孙大鹏看到李冬生和石虎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来。 “冬生哥,虎子,你们今天这咋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石虎咳嗽了一下,随后晃了晃自己手里头提着的背篓。 孙大鹏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哥,你们这是又从山上搞了啥好东西啊?”李冬生他们之前拿出来的东西可都不差,因此孙大鹏这次自然而然的也是这么以为。 “咋,你有想要的?” 石虎开口问道。 “那也不是这么说,不过你要是让我瞧瞧你这里头都有些啥东西,说不准还真有我要的呢!” 孙大鹏嘿嘿笑着。 石虎干脆也就将背篓放了下来。 等孙大鹏凑过来看了一下之后,也是砸了砸嘴。 里头是三张皮相格外不错的皮子,石虎跟得李冬生后边上山了不少次,也没少收获好的皮子,但这几张就是品相最好的那种。 除此之外,下头还放着干的野猪肉以及一些山珍。 榛蘑个头大得很,打开就能够闻到香味。 只不过和皮子相比较起来,后面的这些很明显都是搭头了。 “嚯,这皮子!” 孙大鹏在黑市里头逃生记这些玩意儿也是没少见到,但就以他的眼光来看,这几张皮子也算得上是前几了。 “怎么样?要不?” 石虎开口问道。 而孙大鹏在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这才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那你有个啥价位不?” “你看着给,但我可知道我这几张皮子的价格,你可不能蒙我!”石虎瞪大了眼。 而在思考了片刻之后,孙大鹏这才咬了咬牙。 “300块!咋样?但是你那些野猪肉和榛蘑啥的也一起算在这300块钱以内!” 这个价格是很不错的了。 他们之前找孙大鹏卖肉,那也是400多块钱,这几张皮子就300了! 石虎有些激动,但是旁边的李冬生却知道孙大鹏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他能够出300来收这几张皮子,就说明这几张皮子在他手上转手一卖,说不准能够再翻倍。 “大鹏,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这几张皮在子你就出300?” 李冬生冷不丁地开口。 旁边的石虎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当中,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李冬生这么说,孙大鹏脸上露出一点讨饶似的笑来。 “冬生哥,看你这话说的,我孙大鹏是这样子的人吗?你又不是头一回跟我打交道了!” 李冬生没有吱声。 在僵持了大概半分钟之后,孙大鹏拍了下大腿,一副大出血的样子。 “380!不能再多了,再多这几张皮子,可就真让我挣不着钱了!” 这话李冬生是不信的。 但也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地讨价还价。 “行,380就380。” 石虎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里,这几张皮子就从300变成了380。 “要钱还是要票?” 孙大鹏有点肉疼的开口。 李冬生看向了旁边的石虎,“问你呢,要钱还是要票?”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钱票各要一半吧,可不能都给工业票啊,我要粮票肉票糖票这些。” 听到石虎这么说,孙大鹏转身进到屋子里面,没两分钟手里头就拿着东西出来了。 “你要的都在这里头了,你数数看够不够。” 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也知道孙大鹏这人这点信用还是有的,李冬生就没有让石虎当着面数清楚。 “冬生哥,你们下次要是还有啥好东西还能过来找我啊!” 再将背篓拿过来之后,大鹏盯着里头的皮草笑了好一会儿,这才突然像是想起来了啥的,又跟李冬生他们说道。 李冬生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石虎走了。 在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石虎这才憋不住开口。 “哥,那几张皮子真值380?” 听到石虎这话,李冬生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孙大鹏那家伙会让自己做赔本的买卖吗?他能够380从我们这里收,当然就有门道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去。” 听一个做生意的人说自己会亏本,那都是假的。 石虎恍然大悟。 “行了,这也不错了,手里头票钱都够了,咱们把东西都买回去。” 见他明白过来,李冬生也就没有再多说 ------------ 第一卷 第326章 养鹿场完工 在大队上以及公社里的鼎力支持下,不到一个星期养鹿场这边就已经弄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弄好,但是基本的使用还是没啥问题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上山带鹿群下来了。 李冬生在从养鹿场这边回去之后先去了石大山家里头。 石大山正在院子里头收拾东西,再见到李冬生来了之后,脸上露了个笑出来。 “冬生啊,你这到我这里来是有啥事儿吗?” “石大伯,鹿场那边弄得已经差不多了,我想着就这两天上山把鹿群给带回来,里头不安全,所以我想着你带几个民兵队的人跟着我们一起上山。” 李冬生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在听到了李冬生这番话之后,石大山先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比刚才还要灿烂的笑来。 “这当然行!放心,我肯定挑几个身强力壮的跟着咱一块上山!手里头都带着枪,就算是碰到熊瞎子咱也不怕!” 李冬生听到这话之后倒是没做啥评价,一切的恐惧都来自武力不足,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一个人拿着杆猎枪上山碰到熊瞎子,那是掉头就跑,但要是十个人的话,那该跑的就是熊了。 “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在山里头估摸着得住两个晚上,大伯你这里东西都要置办齐全了,要是有啥不知道的,你就去跟虎子那边说!” 闻言,石大山摆了摆手。 “这有啥好问的!我还能够不知道这些?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包准不会拖你小子的后腿!” “石大伯你这说的啥话呢!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招了招手,李冬生说完之后就先走了。 …… 准备上山的东西对于李冬生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 等石大山他们那边也给了准话说是已经准备好了之后,李冬生就定下了第2天一早上山。 次日天刚亮,大家伙就已经在村口汇合了。 除了李冬生石虎还有大毛他们这些人之外,另外的就是石大山,还有他带的几个民兵队的,大伙手里头都带着家伙事。 “人都齐了,那咱们就走吧!” 扫了一眼确定所有人都到了之后,李冬生这才开口。 “走走走,我都等了好几天了,可算是能够上山了!”石虎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 这几天他没少问李冬生哪天上山,今天可算是有个结果了! “外头林子还好,但是到林子里头之后,就只能够跟在我身后了,有啥风吹草动的,也不要太担心,更不能够脱离队伍!” 一边往山上走,李冬生一边回头跟大家伙叮嘱着。 大毛这些不是第一次跟着他上山的人是知道这些事儿,但是民兵队也有些人之前是没咋上过山的。 这些话李冬生还是得再交代一遍。 “放心吧,冬生,这些事儿我们还是知道的!” 后头有人应和了一句,话语里带着笑。 李冬生这才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因为已经走过几次,李冬生已经是轻车熟路,带着大家伙走的时候也顺利了许多。 倒是旁边的石虎走着走着脸上露出了一点不确定来。 “哥,是往这边走吗?我咋记得是往另外一边走?” 一边说着话,石虎有点迟疑地看向了另外一条分岔口。 只不过在听到他说的这话之后,李冬生只是轻飘飘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你记错了,往那边走是咱们之前逮了好几窝兔子的地儿。” 听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石大山瞅了一眼石虎,“你这臭小子跟着冬生都往山上跑了多少次了,咋这些路还记不住啊?” 听到石大山的教训,石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我这不是一下子记错了吗……” 不过说起来石虎也真觉得李冬生是厉害,这些路走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走错第二次。 弯弯绕绕的路边也没啥,也不知道是咋把路记住的。 但这些话他现在当然不可能问出来,否则那就是给自己找训。 到日头高起来的时候,他们停下来短暂地休息了一下。 “冬生,咱们这走了有一半了吗?” 石大山手里头拿着个铁皮盒子,走到李冬生身边的时候递了过去。 打开之后里面装着一盒饺子。 “嚯!大伯,你这上山还专门带了饺子啊!” 李冬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还没到一半,走到前面那个山头,那才是到了一半,再往后头走,那就是真到了深山了。” 说着话,李冬生就往嘴巴里塞了个饺子。 旁边的石虎眼馋的,凑过来伸手就想抓一个饺子,石大山有些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瞅着有好吃的就过来了,平时其他的事儿咋不见你这么积极?” “大伯你这可真就是冤枉我了,我啥时候不积极了!” 石虎一边反驳,一边也叼了个饺子到嘴巴里。 酸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的时候,有些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过了东西大家又休整了一下之后,就爬起来继续往前头走。 越是往上走,路边也能够瞧见一些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 “嚯!这爪印子估摸着就是这段日子留下来的,这熊瞎子体格子可真大!” 目光瞅到了路边树上留下来的痕迹,石大山在旁边啧啧称奇。 “那可不咋的!就是现在天暖和了,山里头能吃的东西多一些了,要不然咱们这么多人,还真怕被熊瞎子给盯上!” 有民兵队的人开口。 但他这话才刚刚落下,旁边就马上有人反驳了。 “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熊瞎子不成!那熊瞎子也不是傻子,闻得到咱们手头猎枪的味道,知道咱们在这边也不会过来。” 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李冬生往那边看了一眼,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 其实他一开始有在想过,这次干脆要不要也从洞口那边下去,但是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么做。 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样下去风险的确是高,怕人多了,那绳子就撑不过来。 到时候绳子要是一断,那可就都得歇菜! ------------ 第一卷 第327章 再次进山 再走了一天,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到了峡谷边上。 一群人在看到面前的峡谷之时,都有点面面相觑。 “是这里?” 现在天色太晚,看不清下面的情况,但是大毛还是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瞅明白。 旁边石虎点了点头。 “我们得从这里下去之后还得再进山洞走一段距离,但今天有点晚了,哥,咱们是在上面过夜还是去峡谷下面?” “就在这里吧,咱们人多,晚上也不怕啥。” 李冬生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虽然依旧有点怀疑,但是大家还是相信的李冬生。 在山里面走了一天大伙也都累了,安排好了轮流守夜的顺序之后,其他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之后再将昨晚的火堆彻底的熄灭,盖上了泥土之后,大家才往峡谷下面走。 “怪不得咱们这好些年都没有瞧见过鹿群的呢,就这下面谁瞧得到啊!” 一边往下走石大山,一边感慨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李冬生在前面带的话,他们平时就算是从这峡谷旁边经过,也不会想着要下来看一看的。 林业局那些人当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只是这样,大伯反正等到时候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石虎嘿嘿一笑打定了主意要卖关子。 他这话也让其他的人更加的好奇。 “不过冬生哥,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咋发现的,你跟我们大家伙说说呗!” 大毛快走两步,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李冬生面不改色,“也是运气好,之前去公社找徐书记他们的时候有听人提过一嘴,我就想着反正也是碰运气,没想到这还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 这时候运气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 得到李冬生的这个回答之后,大毛也就没有再继续问啥。 从最上面一直走到下面,又花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再加上这几天回温了,山里头湿气重路又滑,都是走得小心翼翼。 “从这山洞里头进去就是,大伯,你们应该都带了火把?” 看到眼前的山洞,石虎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东西李冬生早就有让他们准备带,因此大家也都从身后的背篓里将火把取了出来。 等到点亮了火把之后,大家这才慢慢的跟着李冬生进到了山洞里头。 就算他们这一次进来的人多,但是这山洞里也丝毫不觉得狭隘。 “这里头还真是够大!要说还是这些动物会找地方,这样的路都能够让他们发现了!” 有人用火把照了照四周,发出了之前和石虎一样的感慨。 “咋感觉我们这是往下再走啊?”有人脸上露出一点迟疑。 要是往上走的话,他们还能够理解,说不准出口是在山顶上,但这往下走是啥,难不成还是在地下? “就是在往下走,出口是一个地下森林,也不知道是咋形成的。” 李冬生直截了当地说。 石大山他们在这块地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但他们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个啥地下森林。 这话要是从其他人的口里说出来,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偏偏说这话的是李冬生,他们也知道李冬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更不会哄骗他们。 “那还真是长见识!” 大毛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李冬生所说的地下森林到底是咋个回事。 再往前走的时候,李冬生也连接上了鹿老大那边的共享视野。 鹿老大它们依旧还在李冬生之前第一次看见他们的那块林子里头。 在确定了他们的位置没有发生改变之后,李冬生就中断了视野共享。 这条路又是走了大半天。 他们下峡谷的时候天还只是刚亮,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正午头。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真的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大家伙还是愣在了原地。 “这……这真的是在地下!” 二柱一边不可置信地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了被树木遮起来的半边天空。 “这山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声。 “鹿!” 顺着他指的方向大家也看了过去,在远处的小溪边有几条路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 不过从李冬生之前跟鹿老大共享的视野来看,也知道这几头鹿并不是鹿老大族群里面的。 “咱们要带下山的鹿,不是这几头,等会儿跟着我进林子,但我得先说好,这林子里头有老虎,不过咱们小心些,不会跟他们碰上,除非老虎主动攻击我们,不然就算是远远瞧见了,你们也不许开枪。” 李冬生这么说,大家当然都是点头答应。 顺着小路往下走,大家很快就进到了林子里。 上次的路线李冬生还记得清楚,虽然不是不能够从其他的方向走,李冬生还是谨慎地选择了这条路。 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身后的其他人也立刻跟着停下。 “大虫!” 听到李冬生的话,大家下意识的看向了林子里头。 然后就在树枝的缝隙当中看见了两只老虎走过去的身影,其中有一头居然真的是白的。 “乖乖!这多少年了,我这还是头一次瞅见白色的老虎!”石大山有些激动的开口说道。 他年轻的时候也往山上跑过好几次,老虎当然也是见过,但是还真没有见过白色的! 之前听石虎在自己面前说的时候,石大山还以为是石虎是在夸大其词,说不定只是一只颜色要浅一些的老虎,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白的! 想着李冬生刚才的叮嘱大家虽然激动,但是最多也就只是压低声音说两句话谁都没有动弹,生怕出了什么动静让那两只大老虎注意到他们这边来。 在过了十来分钟之后,两只老虎才从他们的视野当中彻底的消失。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话说冬生啊,你之前打那头老虎的时候到底是哪来的胆子啊?我这光是远远瞅着都感觉自己紧张得厉害!” 有民兵队的人突然开口,甚至觉得自己手抖得有点厉害,刚才要是真出点啥事开枪的话,他都担心自己完全打偏! ------------ 第一卷 第328章 蝲蛄 “也就是好运气,再往前走一走就到地方了!” 李冬生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往前走去。 在林子里又穿行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李冬生才又看到了鹿老大。 而鹿老大此刻也看到了李冬生,主动抬步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鹿群居然主动亲近人类,除了石虎以外的其他人都是一副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样子。 而石虎的反应虽然比他们要好一些,并且之前也见识过了这一幕,但是现在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个鹿群就是我们这一次要带下山的,一起大概是有五六十头,这还是不算那些母鹿里肚子里揣着的。” 在摸了摸鹿老大的头之后,李冬生这才转身和其他人说道。 大伙也都瞧见了,有些母鹿鼓起来的肚子,此刻高兴得不得了。 见着李冬生和鹿群似乎亲近,也就壮着胆子想要去摸一摸身边的鹿。 只不过才刚靠近呢,那只鹿就跟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边呦呦地叫着一边跑走了。 “二田叔,这些鹿也就冬生哥能够直接上手摸了,你想靠近啊,还是别想了!” 石虎瞅见了他的举动,当即就在旁边开口说道。 好歹不只是自己一个人被这些鹿嫌弃了。 二田一开始还有点不相信,但是在接二连三地试过了几次,甚至在一头公鹿已经对他隐隐约约地表露出一点敌意之后,他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真是邪了门了!” 瞅了一眼那摸鹿跟摸家里养的狗一样的李冬生,二田悻悻地收回了手。 “那咱们现在就往外头走,只不过就这么点时间,估摸着应该是赶不回去吧?” 石大山瞅了一眼现在的天色有些迟疑。 他们昨天走上山,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现在都已经过了正午头了,只剩下半天,他们再咋样也都是走不回去的。 “先在这里头休息一晚上,等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 “在这林子里头可有老虎啊!咱们要是在这里过夜的话,那老虎要是扑出来咬人可咋整?” 二柱有点犹豫。 “这就不用担心了,我和虎子上回来的时候就摸到了一个好过夜的地方!” 一听到李冬生这么说,石虎马上就猜到了那个地方是哪里。 到地方的时候,石虎露出一副他就知道的样子。 正是洞口出来的那个平台。 那平台虽然不是特别的大,但是他们这些人在上面过一晚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平台的洞口往里头去,就是咱们上次下来的那个地方。” 石虎还转头跟大毛他们解释了两句。 虽然石大山他们有点没听明白,但是大毛和二柱他们是听懂了的。 “我其实昨天跟着冬生哥你上山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带着咱们从那个洞口下来呢!” 张林冷不丁地开口。 虽然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说了,但是看大毛和二柱在他后面点头的反应,李冬生也能够知道他们的想法。 “从那洞口下来不太安全,那绳子虽然粗,但咱们这么多人呢,要是断了可咋整?那先上去把东西放一放,咱们去捡点柴火,再打两只兔子,这里头天黑的要比外头更快!” 李冬生解释了一下之后,就从旁边他上次和石虎确定下来的路线上到了平台。 有了李冬生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 平台上还有他们上次没有用完的柴火。 “这地儿一般的动物上不来,晚上就算是不安排守夜也没事儿。” 石虎大咧咧地说道。 只不过他这话说完之后,还没等李冬生开口呢,石大山就给他脑袋拍了一下。 “这晚上不守夜咋成啊?这又不是上不来!要等人都睡熟了,大伙可就都成了菜!” 石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石虎的脑袋总能够冒出一些让他想不到的话。 在收拾了一下之后,大伙进林子抓兔子去了,李冬生则是在溪边瞅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头居然有蝲蛄。 这玩意儿可好吃得很! “虎子你拿个背篓过来,这里头的蝲蛄不少,咱们直接用背篓!” 李冬生冲着另外一边的石虎开口说道。 一听到这水里头有蝲蛄,石虎立刻就拿了背篓跑了过来。 他们上次过来的时候满脑子只想着找路,还真没有注意过这水里头有啥。 现在到了李冬生身边,低头一看,还真瞧见了不少。 “嘿!没想到这时候这河里有蝲蛄!” 一边说着话,石虎将鞋子脱下来丢在旁边,又把裤腿挽起来,之后拿着背篓就下了水。 这里也没人来过,再加上水质好,蝲蛄个头也都不小,石虎几乎没费啥劲儿,背篓里很快就有了不少。 “一会儿让大伯他们瞅一瞅有没有野葱啥的,到时候和这蝲蛄一弄!” 一说到这里,石虎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也就是现在不是在家里,要不然还能够往里面丢点其他的,那肯定更香! 等到石大山他们手里头拎着几只兔子回来的时候,石虎手里的背篓里已经装了一小半了。 “大伯你们去瞅瞅有没有啥野葱一类的,我和冬生哥在这水里头发现了不少蝲蛄!” 见到石大山之后,石虎当即就开口说道。 其他人闻言也都凑了过来。 “还真是!我这都好几年没有吃到这一口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够解解馋啊!” 蝲蛄是出了名的好吃。 但是并不是每一条溪流里面都会有这玩意儿。 想吃就得上山去找林子里的那些溪流,说不定里面会有。 但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够找得着。 “这些差不多就够了,还有兔子呢!” 眼看着石虎兴致勃勃地还要继续再捞,李冬生喊停了他。 石虎这才从水里头出来。 石大山他们还真从林子里头找到了一些刚冒头没多久的野葱,此外因为李冬生之前说过要在山里头过夜,因此他们还带了铁饭盒一类的,眼下正好能够用来当小锅。 野葱在油里面一热,再把蝲蛄往里头一倒,加上一点辣子,香味瞬间就飘了出来,勾得在旁边烤兔子的人都不住地往这边瞧。 ------------ 第一卷 第329章 带鹿下山! 在饱饱地吃了一顿之后,安排了守夜,大家伙这才慢慢的去休息。 只不过今天晚上他们似乎也是碰到了老虎捕猎,从林子里头时不时的就传出来几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让人总是有些休息不好。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不少人眼圈下头都是青的。 “昨晚上我是没咋闭眼,就想着那两只老虎该不会往我们这头跑吧!这可真是……” 二田一边说一边露出一点后怕的样子。 见着他这模样,石虎嘿嘿一笑,“二田叔这有啥担心的,真的他们不会过来的,再说了,就算过来咱们这台子有这么高有点啥动静的,咱们肯定也都能够听到!” “行了,别瞎贫了,收拾一下,咱们把鹿群带着就要下山了,再耽搁时间,今天又得在山里头再过一晚上!” 李冬生看了石虎一眼。 在接收到李冬生的眼神之后,石虎立刻就老实了下来。 这一次李冬生没有让大家伙一块跟着去,而是他自己进了林子。 大伙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冬生这才带着鹿群出来。 本来他们还以为李冬生是要用啥其他的方法把鹿给带下山呢,没想着居然是李冬生直接在前头走,后面鹿群就自动跟上来。 “冬生哥这是咋做到的?虎子,你上回是跟着他一块来的,你能跟我们说说不?” 二柱小心地戳了戳旁边的石虎,这才鬼鬼祟祟地开口说道。 石虎瞅了他一眼。 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说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就只是站在旁边不说话! 但这话石虎也没有说出来。 等到鹿群过来之后,大家伙才一块往外头走去。 在往山洞这边走的时候,鹿群有一些骚动,有几只鹿似乎是有些犹豫,并不想要离开它们现在生活的环境。 李冬生摸了摸鹿老大。 后者转过头,冲着那几只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鹿叫了两声,像是在催促它们跟上来。 几只母鹿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慢慢地和鹿群汇合。 这才得以顺利的走进了山洞当中。 大家伙都是分散着将鹿群隐隐约约的包围在当中,李冬生在前头带路,石虎石大山则是在最后面,左右也各有人。 而因为鹿老大的情绪一直都非常的稳定,因此鹿群除了刚开始有些不安之后,后面居然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 村口。 在知道李冬生他们上山待鹿群下山这件事情之后,村里人只要没啥事儿,就会在村口这里等着。 有些虎一些的娃儿更是想要直接往山里头跑,要不是被揍了两顿才不会老实下来。 “这眼瞅着太阳又要落山了,咋今天人还没回来?” 陆田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担忧。 “支书你就放心吧,有冬生那小子在,难道你还担心大家伙不能够顺顺当当地回来吗?” 旁边田老汉立刻就开口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田老汉还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要不是现在人都在,他简直是想要再骂一顿。 田大满察觉到自家老爹的视线,想要说点啥,但是话到嘴边之后又被咽了下去。 眼瞅着日头一点点落下来,但是还是没有瞧见他们回来的人,大伙也准备着回头了。 “娘!你看!” 几个留下来的小孩,突然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 被扯住衣角的妇人转过身,正好就看见李冬生他们从远处的林子里头拐出来的身影。 也看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鹿群。 “还真把鹿群给带下山了!” 大伙见着之后立刻就兴奋起来。 本来想着要围上去,但是很快就被村支书给拦了下来。 “可别围上去!万一要是把鹿吓着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理了,咱们就搁这看着!” 一听村支书说这话,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大家伙这才强忍住激动就站在原地。 等到走近一些之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鹿群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绳子。 原本他们还以为是想法子把鹿群用绳子连在了一起,它们才这么听话地跟在一块儿。 众人心里头有一百个个问题想要问,但是等进到眼前的时候,大家就怕声音稍微大一点,都能够吓到这些鹿,能够硬生生的把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头。 “大伯,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虎子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把鹿群都带到养鹿场那边去!” 李冬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石大山他们。 “不用回去,我们跟着你们一起!” 石大山想也没想到就开口回答。 其他人也都是跟着点头,看来都是同样的想法。 见此,李冬生倒是也没有坚持。 而他们带着路往养鹿场那边走的时候,村里其他的人也都默默地跟得上去。 这场面要是外人看起来的话,怎么瞧着都觉得有些古怪了。 养鹿场那边也已经有人通知了过去。 总之等李冬生他们到的时候,养鹿场的门已经是大开的,里头也准备好了草料这些。 李冬生带着鹿群进到了养鹿场里面,鹿群今天走了一天的路此刻也都估摸着饿了,在闻到了草料的味道之后就低头吃了起来。 见此情况,大家伙心里头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确定没啥不适应的情况之后,李冬生这才走了出来。 等到李冬生一出来,立刻就有人将门给关上。 “哎哟,可算是能说话了,我刚才还真怕我走路的声音大一点,都把那些鹿给吓到了!” 虽然说这些年山里头没咋见过鹿了,但是他们也知道鹿这玩意儿胆子的确不大。 有点啥风吹草动的,说不定都能够把他们吓到。 “冬生啊,你是真有本事啊,到底是咋把这些鹿就这么带下来的,连绳子都没有绑一根!” “我刚才数了一下得有五六十头呢,而且瞧着有些母鹿肚子里还是揣了崽的!这得亏是把养鹿场扩建了,要不然还真是有些不够!” “这可太好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一边说一边还满脸激动地往养鹿场里头正在悠闲自得吃着草料的鹿投去视线。 ------------ 第一卷 第330章 邀请 第三百三十三 “从今天开始,咱们得安排人在养鹿场这边守着了,这人员的具体安排,以及工分多少,我回去和会计会具体商量一下之后会公示出来。” 村支书在平缓了一下心情之后,这才转头对着大家伙开口说道。 这安排人守着,一方面是因为养鹿场其实还没有彻底的完工,担心有哪个地方出了漏洞会让鹿群跑出去。 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要是有那啥坏心眼的人到他们这养鹿场来使坏。 在听到村支书这番话之后,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 李冬生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先被村里人给推到了旁边。 “你们这往山上跑一趟的也够累了,今天就早点回去好好歇着!冬生哥这里今天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毛向前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旁边的毛胜利也跟着点头。 村里头其他的人反应也都差不多。 这养鹿场是他们整个大队的事情,咋能够都压到李冬生他们这几个人的肩膀上呢,那也太不像话了! 瞧着村里人的样子,李冬生倒是也没有说啥。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就真回去了!”石虎倒是先挠了挠自己的头,然后开口说道。 说着话就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要走。 “没人留你们,回去吧!” 石虎也没多犹豫,他可等着回去看他媳妇儿呢! 上山这一趟,他心里头也都惦记着。 “冬生哥,咱们走吧!”一边走,石虎还没忘记把李冬生一块给带上。 …… 进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桌子上的饭菜还热乎,看到李冬生进屋来,唐素君扶着桌子就想要站起来。 “站起来干啥?你就座着!” 李冬生连忙快走了两步,到唐素君的身边制止了他的动作。 “咋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家,爹娘呢?” 李冬生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见到爹娘还有妹妹。 “爹娘他们刚才出去,冬雨回屋给我拿衣裳去了。”在唐素君说完话的时候,李冬雨手里头拎着件衣服,正好也走了进来。 “哥,你回来了!嫂子刚才说她有点冷,我就去给她拿了件衣服,饭菜都是娘出门之前特意给你热好的,快吃吧!” 李冬雨先是把衣服递给了唐素君,这才对着李冬生开口说道。 李冬生也的确是饿了。 坐下来之后就扒拉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哥,你们真带了鹿群回来啊!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看的,娘没让,让我在家里头守着嫂子!” 李冬雨坐在李冬生的旁边捧着脸,眼里也满是好奇。 “你明天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李冬生瞅了她一眼。 “对了,我今天偷偷听到了娘和婶儿在说话,还是说要给姐说亲的事情,哥,你上次去见姐,她是咋说的?” 李冬雨又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一边说还一边往门口看,似乎是担心下一秒妈妈就会进来训斥他。 唐素君瞧着李冬雨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今天娘和婶儿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她居然趴在墙根底下偷听,正好被娘撞见了。” 只是听唐素君这么说,李冬生都能够想得到当时是怎么个画面。 “被娘骂了?” 李冬生看向了有点心虚的李冬雨。 后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骂了两句,但是我跑得快,没有让娘打到我!” 说这话,她还颇有一点自豪的样子。 李冬生无语凝噎。 看着他们兄妹俩之间的互动,唐素君在旁边脸上的笑意更深一些。 …… 次日。 李冬生一早上就离开大队去了公社。 养鹿场这边的事情得要第一时间跟徐长江那边说才是。 抵达公社的时候,李冬生碰上了从另外一边走过来的吴村儿大队大队长。 李冬生之前和他碰过几次面。 “吴大队长。”李冬生礼貌性地打了招呼。 但是对方在看到李冬生之后,不知道是想起了啥,总归脸上的神色不算太好看。 冷哼了一声之后居然直接就走了。 他这态度让李冬生一时之间只觉得奇怪。 但是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这事儿。 书记办公室门口。 李冬生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徐长江的声音之后,李冬生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冬生啊!你啥时候还要敲门啊?直接进来就是了,怎么样,养鹿场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徐长江抬头在见到李冬生之后,面上的神色瞬间就和蔼了许多。 李冬生点了点头。 “的确是已经好了,昨天我和大队上的其他人一块上山,把鹿群也从山上带下来了。” 一开始徐长江还并没有反应过来李冬生说的内容。 “那就好!把鹿群……” 蹦出这三个字之后,徐长江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啥?” 他刚才没有听错吧,李冬生是说已经把鹿群从山上带下来了? 这才过去了多久啊? “冬生,你这话可不能开玩笑啊!”徐长江严肃地开口。 李冬生的神色不变。 “徐书记你忘了我上次来就跟你说过,已经在山里头找到了鹿,那这回只是把鹿带下山,当然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听到这话,徐长江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情。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在他的预估时间里,能够在入夏之前将这些事情弄完,就已经是很有效率了。 现在这距离李冬生回来才多久啊! 养鹿场那边建好了,鹿也有了! 这要是换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了,徐书记,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不如去咱们大队养鹿场那边瞧一瞧!” 李冬生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当然了,他说这话心里头也是有他自己的盘算。 徐长江要是要过去的话,那肯定是不会自己一个人过去的。 而到时候自己说不准,还能够从徐长江这边在弄到什么对他们大队好的协商政策。 “看!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得要去看一看!” 徐长江脸上的笑容也是遮都遮不住。 只不过今天时间怕是有些来不及。 “这样,后天!后天我带着公社几个干部一起去你们大队看养鹿场!” ------------ 第一卷 第331章 矛盾 李冬生等着的就是这话,当然也是满口就应了下来。 “正好,我们这次上山还抓了些野兔子啥的,到时候也让书记你和其他的干部都一块尝一尝!” “行啊,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尝一尝到底是啥味道了。” 徐长江倒也不至于没有尝过这些,只不过是李冬生这么说,他就配合了一下。 在说了两句之后,李冬生突然想起来刚才吴村儿大队大队长的事情。 “对了徐书记,我刚才在外头碰着吴大队长了,我怎么瞧着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啊?” 李冬生说这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只是好奇。 而在听到这话之后,徐长江脸上的神色也略微的收敛了一点。 “他是来求助的,他们大队存放种子的仓库,去年冬天的时候闹了耗子,想着让大队这边给他们拨笔钱。” 这种子的事情的确是大事,徐长江也是放在了心里头,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公社也的确是先批不下来。 就让他先回去把剩下的种子清点一下,等回头公社这边肯定会处理。 大队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吴大队长会是那个表情。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没有继续再说这个话题。 在笑呵呵的又跟徐长江这边说了会儿话之后,李冬生这才从他这边离开。 这一次他也没有在公社这边多耽误事情,处理完之后就回家去了。 在院子外头,李冬生就听到了从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争吵声。 心里头一惊,李冬生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看到眼眶有点发红的李冬云从屋子里头走出来。 在旁边站着的是一脸担忧的唐素君。 “哥……” 见到李冬生之后,李冬云悄悄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啥,但是通过妈妈她之前的话,李冬生也能够大概的猜测到一点。 “你是今天回来的?先回屋去休息一下吧。” 走到了李冬云的身边,李冬生这才开口说道。 李冬云有点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屋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等到人走之后,李冬生才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怎么回事儿?” 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唐素君也同样把声音放得很低,“本来一开始好好的,是说到要给冬云相看的事情……” 这和李冬生所预想的也差不多。 “这事儿冬云不乐意就不乐意嘛,但是娘今天不知道是咋了,这不就吵起来了……” 一开始两人在吵起来的时候,唐素君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李冬雨先反应过来把她拉开了一些,生怕被情绪有些不稳定的两个人碰到。 “冬生,大妹对这件事情这么的抗拒,是不是心里头有人了?还是说还放不下……” 后面那个名字唐素君没有说出来。 “怎么可能是放不下!” 李冬生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否定了唐素君的第二种猜测。 “那就是……要是这样的话,刚才也可以直说呀,咋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唐素君实在是想不明白。 而李冬生也觉得有点头疼。 “我回头会跟他那边去说的,你等会儿好好的跟娘说一下,现在娘也就听得进去你说的话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生这么大的气做啥?” 妈妈平时就最看重唐素君,更别说在唐素君怀孕了之后,那是唐素君说啥就是啥。 今天这个情况李冬生是没胆子再去他娘面前晃悠了,也就只有唐素君有这个本事了。 “这我当然知道。” 在唐素君进了屋子之后,李冬生才看向了躲在另外一边的李冬雨。 对上李冬生的视线,李冬雨就跟做贼一样的快速缩了回去。 “行了,别躲了,这么大个人我难道是瞎的吗?还看不见?” 李冬生有些好笑又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李冬雨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你这丫头是不是还另外知道些其他的事情?”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李冬生冷不丁的开口。 “冤枉,这次的事情可真跟我没啥关系,就是姐和娘两个人之间拌嘴了!” 李冬雨连忙举起了手,那样子就差没再发个誓了。 见此,李冬生半信半疑的收回了视线。 “你姐那边你去跟他好好说一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去村支书那边一趟,有啥话都好好说!听明白了没?” 徐长江要来养鹿场这边的事情,李冬生当然是得提前和大队上通个气。 要不然到时候出点意外纰漏啥的,那麻烦可就有点大了。 在交代了李冬雨之后,李冬生这才又去了村支书那边。 村支书和李会计本来还在讨论着养鹿场那边的事情,在见到李冬生来了之后,看他的眼神都无比的慈爱。 “冬生,咋有事儿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刚去了公社一趟,跟徐书记那边说了养鹿场的事情,徐书记说后天他带着公社里其他的干部来咱们这里参观养鹿场。” 在李冬生这话说完之后村支书和李会计立刻就站了起来。 明显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俩都挺激动的。 “那可得准备好!冬生啊,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到啊!这养鹿场能够成功的建起来,你可是头号的大功臣!” 村支书毫不掩饰自己对李冬生的看重。 现在想一想大队上这两年的变化,村支书有时候都觉得不太真实。 这再往前数些时候,大队上的人家里头能够吃饱穿暖的少之又少。 不是李冬生带着把养兔场开起来,大家哪有现在的日子? 现在又把养鹿场也一起办起来了!这日子啊,是越过越有盼头! “我还跟许主任说了,要请他们尝一尝咱们山里头的野味,明天我再带人去山里头逮几只,养鹿场那边还得要再赶一赶,争取把外边也早点修缮好!” 之前忙着赶工,那都是在弄养鹿场里头的事情,但是外边就只是草草赶过。 现在也得处理起来了。 “这事儿我们心里头都有数。” 李会计点了点头。 他已经在着手安排着这事情了。 虽然说就这两天的时间肯定是不能够完全处理好的,但是肯定会比之前要好。 ------------ 第一卷 第332章 四九城寄来的信 从村支书这边出来之后,李冬生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回走。 直到有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思绪这才回笼。 停在李冬生面前的人是田大满。 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有啥要说的你就说,要是没有要说的你就把路让开。” 李冬生今天心情好,并不想要跟田大满这个家伙一般计较。 而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田大满面上的神色扭动得更加厉害。 在李冬生的耐心告罄之前,田大满突然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冬生哥!之前的话是我说错了,我就是嘴欠,你不要跟我多计较!如果你觉得不消气的话,还能够再多打我两顿!” 田大满这话说得格外的大声。 同时他也有点忐忑不安。 他之前会针对李冬生,一方面是因为看不惯李冬生抢风头,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抱着不相信的心情,但是没想到…… 而李冬生的确是没想到田大满搞这一出,居然只是为了跟自己道个歉。 “行啊,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会嘴硬一辈子呢!” 毛胜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很明显的是将刚才的一幕看到了。 此刻走到了田大满的身边,伸手捶了一下他。 “冬生哥,这也是我刚才碰到了邮递员,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毛胜利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李冬生的面前。 李冬生有些奇怪地把信接了过来,一下子没想明白是谁会给自己写信。 因此李冬生直接就把信给拆开了。 在看到信上面的内容之时,李冬生的神色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越看脸上的激动就越遮掩不住。 毛胜利有些好奇地凑过来,但是他认的字并不多,因此这信看得也是一知半解的。 旁边的田大满也有点好奇,但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跟毛胜利一样直接凑过来看。 “冬生哥,这上面都写了啥?是什么好事吗?” 把这短短的一封信来回看了两三遍,李冬生这才又小心地把它给收起来。 “当然是好事儿!是我之前在四九城那边认识的科研院的同志给我寄来的信,说是来指导咱们养鹿的技术员同志已经从四九城那边准备过来了。” 李冬生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今天这是双喜临门! 毛胜利一听这话也跟着兴奋了起来,“那可太好了,我们之前也都没养过鹿,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兔子是好养。 而且总有那么些个有经验的,但是这养鹿就不同了。 而且有好些个母鹿都已经揣上了崽子,他们又想要看看情况,但又怕吓到。 “心里头还说了,等技术员那边过来的时候会给咱们确切的电话,到时候肯定是打到公社那边的,咱们只要等着消息通知就行了。” 这事情有了个准话,李冬生心里头也是松了很大一口气,他原本还想着就这几天要打探一下这事情的呢。 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不过这也挺好的。 这最近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顺利! “行,对了冬生哥,你之前带回来的那只狍子……”毛胜利的语气突然有点犹豫起来。 李冬生愣了一下。 差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些天他忙着这些事情,都把傻狍子给忘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 毛胜利这才挠了挠头,“倒也没有啥事儿,只不过是那傻狍子每天都从你家那边到养鹿场,等到要天黑的时候再从养鹿场那边出来,刚刚要不是我们就在旁边守着,它还要带几头鹿出来呢。” 这事情李冬生还真是不知道。 跑傻狍子每天都会往养鹿场那边去,李冬生倒是知道的,在顺着它走过一次,确定它是记得路的之后,李冬生就没有再管过。 但这咋出来的时候还带着鹿走啊? “下次就别把它放出来了,让它在养鹿场那边过夜得了。” “这要是不把它放出来,它就在门口不停地叫,喊得其他的鹿都休息不好……” 毛胜利脸上露出一点无奈。 这法子他们当然是想过的,但是奈何没用啊! 李冬生这下也沉默了。 “行,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想法子解决的。” 得了李冬生这话,毛胜利才转身往自己家走去。 而等到李冬生回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墙角趴着的傻狍子。 这几天下来,家里人都已经习惯了傻狍子的出现和存在。 在它常趴着的地方,妈妈还给准备了草料和水。 “你这家伙每天往养鹿场跑就跑吧,咋回来的时候还想带几头鹿离家出走?” 走到了傻狍子的身边,李冬生抬手在它的身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傻狍子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发出了低鸣声。 跟这家伙讲道理估摸着是行不通的,李冬生暂时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明天要再去养鹿场那边可以,但你要是再带着那头鹿出来,之后就别想回来了。” 李冬生用了直截了当的方法。 有系统在,他当然是知道傻狍子是能够听懂他说的话。 “哥。” 身后传来了李冬云的声音。 李冬生暂时的把傻狍子的事情给放到旁边,随后才转过身看向了她。 “怎么了?” 李冬云现在的状态,看上去比他出门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娘之前说的那些话,你要是不乐意听,就当他没有说过,你也好,冬雨也好,想嫁给谁都是你们自己的自由,娘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一边说着这话,李冬生又走到了李冬云的身边,他倒是并没有问她到底为什么会和妈妈闹矛盾。 像是没想到李冬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李冬云好一会之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找我有什么事情?”既然她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李冬生才问起了她的来意。 但李冬云却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养鹿场那边我也已经去看了,哥,你可真厉害!” 这话李冬云说得格外的真心实意。 “你这丫头倒是难得跟我说一句好听的话。”李冬生开着玩笑。 李冬云脸上也终于露了个笑容出来。 ------------ 第一卷 第333章 参观 两天后。 徐长江带着人前往李村儿大队。 而李冬生则是领着村支书他们在村口等着。 “这咱们要不要把村里头其他的人也都喊来?就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显得我们不够看重?” 李会计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看向旁边的村支书。 “这就够了,徐主任来咱们这主要是为了看养鹿场,把村里人都叫过来,这动静太大了,现在就刚好。” 村支书倒是看得比李会计要明白。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又看向了李冬生,“冬生啊,徐主任那天跟你说的时候有没有说具体是啥时候到啊?” 李冬生正打算说话,毛胜利突然从前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我瞧到徐主任他们的车了!” 一听这话,大家伙立刻就抖擞起来,力求拿出最精神的一面。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看到徐长江等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在见到徐长江他们之后,马上就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徐书记,王主任你也来了?” 李冬生在跟徐长江打了招呼之后,就看到了旁边的王主任。 王主任心情有点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本来是不会来的,正好昨天去找徐长江说点事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情。 在知道李冬生这边居然真的找到了鹿,而且还顺利的带回了村子里,王主任就怎么都有点坐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跟着徐长江一块到了他们大队来。 “大队长现在时候正好,等吃过饭之后,咱们就一块去养鹿场那边!” 李冬生一边说,一边带着徐长江和其他人往村子里面走。 因为早就做过准备,所以这一路上收拾的也是非常的干净。 不过一路走过来也是没碰着其他的村民,毕竟现在这时候,大家伙大都在上工。 “呦——” 从旁边的拐角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随后李冬生就看到那只原本现在应该在养鹿场的傻狍子,探头探脑的跑了出来。 并且非常方向明确地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而徐长江等人自然也都看到了。 “这是狍子,你们大队上还养的这个?”徐长江有些迟疑。 “徐主任,这不是咱们大队上养的,这是冬生前些天去山上找路的时候跟着他一块跑下来的。” 村支书乐呵呵地解释着。 在听到是主动跟着人跑下山的之后,徐长江更加惊讶了一些。 “这狍子傻得很,也不怕人,再加上平日里跟鹿群待在一块,所以也干脆就这么养了下来。” 李冬生在旁边又解释了一句。 徐长江这才点了点头。 等到村支书家里的时候,桌上的菜也已经摆齐。 在吃过饭之后,李冬生就直接带着大家一块去了养鹿场。 跟着徐长江来的人都知道李冬生之前将养鹿场扩张过,但是对于到底是多大,却并没有一个详细的概念。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了,才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 “这么大一块区域都画出来当养鹿场了?” 一个干部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然在说完之后,他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妥,下意识地往徐长江那边看了一眼。 但徐长江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见此这干部才稍稍松了口气。 “咱们鹿多,再加上这鹿本来就得要活动,所以说范围的确是要大一些,也免得之后生了小鹿崽不够用,还得再临时忙活。” 李冬生一边解释,一边又带着大家往前走。 养鹿场现在也有不少的村民在。 有的是还在修缮外边的围墙栏杆,有的则是在准备草料一类的。 “不是说会有专门的技术员来指导吗?咋现在还没个消息啊?” 徐长江像是才想起这么回事。 李冬生他们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按理来说人应该也到了才对呀。 “我昨天已经收到了信,说是技术员同志已经准备着要出发了,估摸着过些日子就能到。” 听到徐长江的话,李冬生开口解释。 “信?公社这边有收到这信吗?”徐长江看向了身边的秘书。 后者立刻摇了摇头。 如果有的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拿到徐长江的面前。 “徐主任,这信是我之前在那边认识的一个农科院的同志给我单独寄来的,他说等技术员同志那边真过来的时候会给公社这边打电话通知的。”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又将信拿了出来。 徐长江从李冬生手里头把信接过去,再看完一遍之后,脸上才露出了喜色。 “这就好!” 说话的功夫里,他们已经停在了平时鹿群活动的地方。 “我们这里头一共是有63头鹿,有将近20头是公鹿,剩下的这些母鹿,到现在为止,能看出揣了崽子的大概有10来头。” 李冬生给他们也顺带着介绍了一下。 其实平心而论,这样的一个鹿群并不算是很大。 野外的鹿群可能数量超过上百头,但是就以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来说。 这60多头鹿就刚刚好。 “要是一切顺利,这些成年的母鹿都生了小鹿崽,那鹿群的规模将会扩大到将近90头!” 不过养着的这些鹿,并不打算这两年杀。 鹿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是鹿茸。 再加上鹿的数量问题,要真是养肥了就杀,那还不够霍两天的。 而这些李冬生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也说了出来。 徐长江听着也是连连点头。 “你这想的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你有没有想好这些鹿茸你要该怎么处置?” 李冬生嘿嘿一笑。 “徐主任我是没想好,但是我觉得等技术员同志他们到了之后,说不准会给我们一个答案呢?” 他一直都觉得专业的事情就该专业的人去做。 再加上上面既然选中了他的那一份申请,那肯定也不会光看着的。 李冬生并不担心没有出路。 “你小子!”徐长江瞬间就明白了李冬生的意思。 在带着他们将整个养鹿场都转了一圈之后,徐长江心里头是非常的满意。 而王主任盯着鹿群几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临到嘴边了,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 第一卷 第334章 办小学 第三百三十七 今天来养鹿场这边一圈,也算是把徐长江心里头剩下的一点担忧都给打消了。 “你小子干得不错!之后要是有啥困难的话,只管来跟我开口!只要是能解决的,我肯定尽力给你想办法!” 离开之前,徐长江拍着李冬生的肩膀,笑容满面的开口说道。 “徐主任,那我可就当真了,之后要是碰到啥事儿,我肯定第1个就来找您帮忙!” 李冬生毫不推辞。 回去毕竟还要有时间,因此也没有说上太多的话。 很快,徐长江就和公社其他的干部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走远之后,李冬生才松了口气,而旁边其他的村民反应也都跟他差不多。 “哎哟,可算是成了!我这今天就一直提着一口气没敢放下来!” “瞧你这样!没出息!” “你有出息!你以为我没瞧见你那副样子?我只是不稀地说而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说了起来,但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笑容。 就像是之前村支书所说的那样,这日子是越过越有奔头了! 眼下这才开春,说不准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们能够多给家里的媳妇儿孩子买点零嘴啥的,还能再多做两身新衣裳! 要是再多攒一攒,说不准还能够把房子给折腾一下!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大家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劲! “行,这家伙今天也都跑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村支书乐呵呵地听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但是又转头看向了李冬生。 “冬生啊,你留一下,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李冬生点了点头。 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才走到了村支书的身边。 “有啥事儿还要说啊?” “养兔场那边听说又有不少的母兔子揣崽了?”村支书开口询问道。 这倒是真的。 而且他们养兔场的兔子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兔子跟鹿不同,一窝一生就是好几只。 因此兔子的回报周期也比鹿要短得多。 “好啊!冬生啊,你也知道咱们大队上的娃娃念书不容易!村里头没得学校,只能够大老远地跑,赶上啥刮风下雨霜冻地,那可遭罪啊!” 村支书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这李冬生当然也是知道的,因为他以前念书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子过来的。 特别是碰上冬天那教室里四处透风,手长冻疮,肿得跟馒头一样。 “所以我在跟李会计还有村里头几个其他的长辈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给咱们大队,弄个小学!” 村支书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格外的认真。 他们这辈子人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是村里头的娃娃还小,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要是能够有另外的出路的话,那当然是好的! 村支书也知道大队上有不少人觉得读书没啥用,这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穿的。 但是村支书却是坚定地认为读书肯定是有用的! 就像是李冬生一样。 村里现在日子能越过越好不就是他的功劳吗! 虽然上山打猎用不着会识字,但是李冬生所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要是换成个没读过书的,就算跟李冬生一样有机会去首都,但也肯定不会给他们再弄到养鹿场这个事情! 李冬生也没想到村支书把自己单独留下来要说的居然是这个事情。 但仅仅只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李冬生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这事儿我没有啥意见。” “那行!只不过这事儿也先不急,咱们现在能过上比以前好的日子,那多的亏了你!这些事儿那肯定得要你知道!” 当然了,村支书还有另外的事情并没有说。 其实他们是想让李冬生当村里头的大队长,他们这帮人都是已经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了,得给年轻人让出路来。 但是这事现在还没定,因此他也就还没有先说。 “行,那也没啥其他的事情了,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之后摆了摆手,又拒绝了李冬生要送自己回去的请求,村支书这才慢悠悠地沿着路往家走。 …… 次日。 李冬生吃着早饭呢,院子外头突然就有人走了进来。 “虎子,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吗?来坐下一起吃一点。” 吕彩兰先看到了石虎,马上就招呼着。 “不用了婶子,我已经吃过了,冬生哥,你吃完了吗?” 石虎摇头又看向李冬生。 “有啥事儿啊?”李冬生咽下一口稀饭。 石虎挠了挠头,“也不是有啥事儿吧,就是外头来了好几个人想要见冬生哥你。” 听到石虎说这话,李冬生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三两下将碗里的稀饭全部都喝下去之后这才站起来。 “娘,素君,那你们慢慢吃,我先跟着虎子去看看什么个情况。” 在说完这话之后,就风风火火的跟着石虎离开了。 在队委,李冬生见到了石虎所说的那些人。 来了有三个人,还真不是陌生面孔。 就是他们附近几个大队的人。 特别是许村大队的大队长许忠国,王村大队的副队长陈宝强和他们村的王会计。 李冬生也是之前在徐长江那里跟他们见过。 但他也有些没弄明白,这三位怎么今天到他们大队上面来? 在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李冬生也将自己的疑问给问得出来。 三人在听到李冬生的话之后,彼此对视的一眼,最先开口的是许大队长。 “李场长,我们听说你这边又开了一个养鹿场是吗?今天来就是想要看一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其实关于李村大队要开养鹿场这件事情,周边的大队多多少少也都听到过一点风声,但是没谁把这当成是真的。 山里头这都多少年没瞧见鹿了,咋能够说开养鹿场就开养鹿场呢? 不过也有消息灵敏一点的,有听到一点其他的动静,但是也大多都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直到他们知道了徐长江来李村大队的事情之后,一个个的那都是跌破了眼镜! 如果不是真有这件事情的话,那徐长江身为公社的主任,也没必要往这么跑一趟吧? ------------ 第一卷 第335章 日子是越过越好! 李冬生也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事情。 在短暂地考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行啊,正好我今天也要去养鹿场那边一趟,可以一道过去。” 没想到李冬生答应的这么迅速,三人都是有些惊讶。 那李冬生都已经答应了,他们肯定也不会自作聪明的搞出啥其他的事情来。 一路跟着李冬生到了养鹿场那边,亲眼看到的时候,他们个个脸上都是写满了惊讶。 李冬生倒是也没有刻意地带着他们怎么样,就只是按照平时他来养鹿场这边检查的顺序转了一圈。 加上一点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圈下来也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了。 在养鹿场上工地人瞧着跟在李冬生身后的许大队长三人的时候,总是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多看两眼。 “许大队长,陈副队长,王会计,这养鹿场也看完了,你们到底是有啥事儿啊?” 在又重新走到养鹿场门口的时候,李冬生才停下来,转头问这三人。 许大队长依旧是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就是听说了许主任来你们大队的事情,所以才想着过来看看,听说这事儿连县里的领导都知道?就因为你之前去首都弄了啥资格的?” 事情许忠国知道的也并不是非常的清楚,因此在说起来的时候也就有点含糊不清。 李冬生点了点头。 “是知道。” 不过对于后面一句,李冬生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了。 但有他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你们大队现在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陈宝强突然冷不丁地开口。 他刚才一路上也见到了村里其他的人。 大家伙都是热火朝天的是丝毫没有要偷懒的意思,浑身都是劲,一看也就知道平时的日子过得要比从前好多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 李冬生打了个哈哈。 “现在养鹿场这边开起来了,那你们事情肯定很多,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们了,这就走了啊!” 许大队长神色有点复杂地收回了视线,在说完这话之后也不让李冬生他们送,直接就走掉了。 等他们人都走远之后,石虎这才有点奇怪地凑了过来。 “哥这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来我们这转一圈,也不多说点啥就走,他们闲得慌?” 石虎实在是搞不明白在想些啥。 李冬生却是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管他呢,要是真有啥幺蛾子的话,就让他们使出来呗。” …… 许忠国他们在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之后,才有了说话的声音。 “李村大队现在真的是……咋我们几个大队就没有一个像李冬生那样的后生呢?” 开口说话的是陈宝强,一边说,语气当中满是可惜。 “你就想着吧!但这事儿要是真落在我们几个大队上那……” 许忠国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思维也忍不住的跟着发散。 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你们现在心里头是咋想的?”王会计默默地在旁边开口。 他们今天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看一眼养鹿场。 现在正好要赶上春种,大队上的事情都多得很,要不是真有事情,谁都不会闲的没事干就这么跑过来。 “我觉得这事可行,但问题是李村儿大队他们那边会同意吗?” 陈宝强有点迟疑。 这样子的事情要是换成是他们的话,应该会不太乐意其他人来分一杯羹。 “咱们也不是吃白食,要早知道这样的话,那之前就应该早点来的。” 许忠国一边说着一边透露出一点后悔。 “后悔有啥用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总归这事儿也先回去和大队其他人商量商量,要是没啥问题了,咱们再来一趟!我瞧着李冬生今天那样子,应该还是没啥问题的。” 王会计分析着。 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闭了嘴大伙都加快了脚步,只想着赶紧回去。 …… 养鹿场这边的事情之后,李冬生回到了家里。 唐素颖正在院子里和唐素君说着话。 在看到李冬生回来之后,唐素君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来。 “怎么样,事情都解决啦?” 李冬生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先是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确定不是凉了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嗯,就是旁边两个大队的人来看一下咱们的养鹿场,反正也是要去养鹿场那边的,我就带着他们一块过去了。” 唐素颖往李冬生的身后探头看了一眼。 “姐夫,怎么就你回来了?虎子呢?” 她还以为石虎会跟着李冬生一块回来呢。 “他以为你在家呢,就先回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在李冬生这话说完的时候,正好石虎就进来了。 手里头还给唐素颖拿了件衣服。 “奶说了,现在虽然开春了,但是还是有点凉,你这刚怀上不久还是得要注意。” 走到了唐素颖的身边,石虎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 “我这都要走不动道了,哪里还要再加衣服呀,你就不会跟奶说吗!” 唐素颖有点抗拒。 实在是身上已经穿得够厚实了,再加一件她是真觉得都快要走不动道了。 “奶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不给你拿的话,肯定要骂我的呀,走不动我抱你回去就是了!” 石虎笑嘻嘻的说道。 而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的李冬生和唐素君唐素颖的脸颊有些发红,在他的身上捶了一下。 “胡说啥呢!” 李冬生和唐素君此刻特别有默契的转过头,就当做是没有听到刚才石虎所说的话一样。 而石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啥问题。 “我又没说错,你等会儿要是走不动我就抱你,总归也不会摔到你的!” 说着,石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纸包。 将其中的一份推到了唐素君的面前。 “嫂子,也是之前和哥去公社里的时候我买的,你也尝尝!小颖可喜欢吃了!” 唐素君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将东西拿了过来。 里头装着的是糕点。 味道的确是还不错。 唐素颖的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唐素君他们并没有拿这个事情打趣她,她也就很快被糕点给哄好了。 ------------ 第一卷 第336章 入伙儿 第三百四十一 两天后。 前一天提前得了消息,因此李冬生次日一早就到了公社这边来。 徐长江办公室外。 李冬生正打算进去,却听到了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说话声。 隔着门听不太清楚里头的人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听动静来看人应该不少。 李冬生站在门口迟疑了两秒自己要不要现在推门进去。 不过还没有等他想好,门却突然从里头被人推开了。 而开门的正是许忠国。 见到站在门口的李冬生之时,许大队长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个笑来。 “我们刚才还在说,不知道李场长你啥时候会来呢?没想到这一开门就正好碰着了!” 敏锐地注意到了许大队长对自己的称呼,李冬生的视线落到了他身后的几人身上。 果然还有前几天跟着他一块来过的陈宝强还有王会计,除此之外还有吴村大队的大队长。 “徐主任,你今天这里人可是热闹啊。”说着话,李冬生才走进了办公室里面。 徐长江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笑了一下。 “不过今天这些人可不是奔着我来的。” 在说完这话之后,徐长江就从位置上面起身,随后走到了他们之间。 “行了,现在人也来了,你们有啥话就直接说,这事儿也得你们这边先沟通好了,我这儿才能够有说法。” 听着徐长江的话,李冬生看向了许忠国他们。 “许大队长,你们是有啥事儿找我?” 许忠国几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上前代表开口的依旧还是许忠国。 “是这样的李场长,我们是想跟你商量,能不能让我们这几个大队也参与到你们养鹿场的工作当中来?” 在说这话的时候,许忠国有些忐忑。 其实在之前许忠国他们突然到养鹿场那边来的时候,李冬生心里头就大概地有了一点猜测。 而对于这件事情,他心里其实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许大队长,我们几个大队都是一个公社的,养鹿场也是公社名下的,你要是愿意,那当然是可以的!” 现在事情多。 他们大队的人都恨不得一个人能分成三个人用。 养鹿场虽然说并不是公社这边牵头弄起来的,但是也不能够说是他们李村儿大队的私有。 而且现在这年头,太打眼了,也不一定是什么好处。 倒不如大伙一块儿。 没有想到李冬生答应的会这么的快速,一下子其他的几人倒是没反应过来。 不过徐长江对于李冬生会做出这个决定倒是不显得怎么意外。 “行,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过至于之后的细节,那还是得多讨论几次,要是有啥问题的,也可以都说出来。” 徐长江一锤定音。 有了他这话之后,其他的四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止不住的高兴。 特别是吴村大队的大队长。 他们村去年冬天的时候,仓库里头遭了耗子,居然硬是没有人发现,被糟践了不少的东西! 他都实在不知道今年该怎么办。 今天来这一趟,也总算是有了个好消息。 这件事情要具体的定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事情,因此之后要讨论要说到的地方也还多着。 在其他几人都离开之后,外面才有干部走了进来。 “徐书记,这事他们找到你,你直接定下来也可以,怎么还专门让人跑这一趟。” 他有些不明白徐主任干嘛还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李冬生也喊过来,难不成这事儿公社这边点头了,李冬生那边还能够说不愿意吗? 在听到干部的这话之后,徐书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这道理你咋还想不明白?” 小干部还想再多说点什么,但是见到徐书记这个样子,话在嘴边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又被他咽了下去。 …… 在从公社这边离开之后,李冬生去了一趟肉联厂。 到王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好不在。 “主任应该是去开会了,你厂长你先等一会儿,会应该马上就会结束。” 带他过来的人看了一眼时间之后开口解释。 李冬生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在进到办公室之后就先坐了下来。 大概过了10来分钟之后,王主任这才回了办公室,应该是已经知道李冬生来了的事情。因此在看到李冬生的时候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样子。 “王主任。” 李冬生站了起来。 “你这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一趟?” 王主任开口询问。 “我李冬生又不是那种答应的事情,不做到的人,之前的事情我可都还记着呢。” 对上了王主任的视线,李冬生这才开口说道。 而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王主任面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行了,你小子今天肯定不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吧?” 和李冬生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知道李冬生是个啥样子的人。 “王主任果然是慧眼识人!” 李冬生往前走了两步。 “实不相瞒王主任,是想知道咱们县里一起有多少个养猪场,以及肉联厂对于每个养猪场的指标要求。” 虽然猜到李冬生今天过来是会有别的事情,但是王主任真没想到李冬生会说出这个来。 抬起头看向了李冬生,王主任面上露出一点迟疑。 “你小子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们大队还想再弄个养猪场?”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王主任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又是养兔场,又是养鹿场的,更别说养鹿场,这也才是刚刚起步,事情多着呢!咋还有那个力气分得出手来搞什么养猪场。 “这我们现在肯定是没这个能力的。” 对于这一点,李冬生认识得也很清楚。 “现在没有,难不成你们之后真打算有?”王主任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冬生话里的意思。 这一次李冬生倒是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有一点这个打算,未雨绸缪嘛,所以今天我才来跟王主任你这里取经来了。” 之前李冬生的确是对养猪场两眼一抹黑,但是去四九城那一趟,他的收获可大着呢! 那册子他都带了回来!咋也不能浪费了呀! ------------ 第一卷 第337章 技术员抵达 第三百四十二 没想到李冬生还真有这个打算。 王主任一时之间神色都变得更加复杂。 养猪的确赚钱,但是开支可也大着呢,这下面的大队就没有哪个大队是有这个条件的,要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放着这么个法子不干。 可要是说起来这个。 等到养鹿场真的开始步入正轨,那李冬生说要再给他们大队搞个养猪场,也不是天方夜谭了。 吐出一口浊气,王主任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咱们县里的养猪场也就那么几个,除了现养猪场之外,就是另外几个条件好的公社,你小子要是真想再办养猪场的话,那还远着呢。” 李冬生面不改色。 “这有啥,一年两年的而已,也不急!王主任,你要是方便的话,把这些养猪场的消息跟我说一说呗,也免得我再去打听了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冬生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过几天整理一下,让人给你送到你们大队去。” 一边说王主任,一边摆了摆手,像是颇有些嫌弃李冬生现在这个样子。 有了王主任这话,李冬生脸上的笑容都大了许多。 “行嘞!那我就先不打扰王主任你了!” 养猪场这件事情,李冬生心里头其实已经有盘算过了。 虽然说现在的确是还远着,但早有准备早好! …… 公社那边也很快就收到了县里头的通知,说是从京城来的技术员同志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再有个两天就能够到。 在收到这个通知之后,徐长江马上就让人去跟李冬生说了,并且让他两天之后一起跟着自己去县里接人。 知道技术员可算是要到了的消息之后,李冬生也是松了口气。 “这人可算是要来了,我差点都要以为不会来了!” 石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和李冬生的反应也差不多是一样的。 “你回去跟小颖说一声,到时候你和我也一起去。” 转头看向了石虎,李冬生叮嘱着。 “行!”石虎爽快地点了头。 次日。 李冬生带着石虎先到了公社。 在公社待了一天,第2天才和徐长江他们一起坐了去县里车站的车。 到了车站外头的时候,徐长江才开始有些发愁。 “东升啊,你说那技术员同志长啥样子我们也不知道,这等会儿见着了咋认得出来呀?”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生愣了一下,然后之后觉得想到了这个问题。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早知道这样,之前就应该让何同志那边附带几张照片一起送过来的! “等会儿咱们就看,看哪些人像是技术员的,咱们就先上去问一下!” 人脑门上也不可能顶着字,现在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在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要等的那趟列车终于到站。 几人都努力地瞪大眼睛辨认着人群里可能是技术员的人。 就在这时,李冬生突然瞅见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在仔细辨认了之后,李冬生面上露出了一点诧异。 那人也很明显地看到了他们。 “李同志!” 何春生带着身后的几个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李冬生实在是没想到何春生居然也会在这一次来的人当中,而这一点他之前给自己写那封信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提到过。 “徐书记,这几位就是从首都来的技术员同志了!” 李冬生转过头先和徐长江说了一声,随后才带着石虎几人走了过去。 “真是没想到何同志你居然也会一起过来!这也一路辛苦了,吃饭的地方我们已经定好,先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一边说着话,石虎他们从几个技术员手里头将他们的包袱接了过来。 何春生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脸上的笑容大了一些。 “开始也是没想着安排我过来的,但是后来再一想,这也是头一回来,又不认得样子,到时候要是找错了人,那就麻烦了,所以才让我带着一块来。” 当然了,这也是何春生主动申请的,他也的确是很好奇李冬生他们在养鹿场究竟办得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何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公社的书记徐书记,徐书记,这位是何春生何同志。” 李冬生和徐长江说过之前在首都的事情,因此徐长江也是知道他的。 在听到李冬生这么一介绍之后,恍然大悟地点头。 “你好你好,我已经听东升说过了,各位同志,大家都辛苦了,这人多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去吃饭!” 在从火车站这边离开之后,就来到了就近的国营饭店。 饭店这边都已经安排好。 他们是分的两批人,一批是去车站接的,另外一批就是在饭店这边安排。 “我们点的都是我们这的特色,在其他的地方你可吃不着!等会儿不要客气,都可劲造!” 徐长江乐呵呵的说道。 等到小鸡炖蘑菇、猪肉酸菜炖粉条这些一端上来,那香味就直往鼻子里头钻。 再加上这一路过来的何春生他们在火车上吃也没吃好,开始还收敛一点,但是没过一会儿大家伙就已经是放开了手。 “香吧!这蘑菇可不是饭店的,是我们特意带过来的,从山里头摘下来的野蘑菇!就得这味儿炖出来的那才对!” 石虎在旁边开口,语气里多有得意。 何春生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确是要更香!” “这你们也就是来早了一些,不过你们要是要待上一段时间的话,落几场雨说不准能够一块上山去!” 石虎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来,从山里头的野蘑菇再扯到咱们家里自家腌的酸菜。 说的大家哪怕现在就是在吃饭,但也依旧觉得馋得不得了。 在国营饭店吃完之后倒是也没有急着今天就赶回去,而是在县里的旅馆里已经备了房间。 “大伙今天就先好好的休息一下,等养足精神了,明天回了大队,我们就去养鹿场!我们大队上的人盼各位可是盼了好久了!” 李冬生感慨地说道。 又是吃好住好的,这和何春生来的这帮技术员,心里头对李冬生他们公社和大队平添了不少的好感。 ------------ 第一卷 第338章 还得是专业的 次日。 颠簸了一路之后,才终于带着何春生等人回了大队。 他们住的是花婶儿家里头的新房子,房间够,地方也宽敞,去年年底才刚刚完工,一家人还没有来得及入住。 “这,李同志,不用这样的,我们住其他的地方也成。” 何春生当然能够看得出这是新房子,当即就摆手要拒绝。 “何同志,这是我们大队的花婶儿在知道你们要来之后主动跟大队表示的,他说你们是为了咱们的养鹿场来的,那不能让你们连住都住不好!” 李冬生将他们的包裹放了下来,这才开口解释。 在听到这话之后,何春生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何同志,你们也别觉得有心理负担,先把东西放一放,咱们就得去养鹿场了,我们可就等着你们来呢!” 听到正事,大家也就没有了那犹犹豫豫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的东西都各自归整了一下。 养鹿场。 大伙也已经在等着了。 在远远地看到李冬生带着人往这边走来之后,立刻就有人迎了上去。 “东升哥!” 喊着李冬生,视线落在了何春生等人的身上。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就是首都来的技术员同志,这位是何春生何同志,那位是陈柳峰陈同志,还有杨远杨同志和谢松谢同志。” 李冬生将几人一一介绍了一下,大伙马上就鼓起掌来。 “几位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们等你们等的实在是辛苦啊!欢迎欢迎!” “就是!有好些头母鹿都揣了崽子,咱们也不知道怎么看,那崽子到底咋样!” 一边鼓着掌,大家嘴里头还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 何春生等人一下子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看着大家脸上溢于言表的激动和喜色,他们的情绪也被带了起来。 看着几人干劲十足地跟着其他人往养鹿场里头走,李冬生跟在最后面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来。 专业的人到了之后,马上就能够看得出一些区别了。 其实这养鹿场搭建起来,完全也就是照着养兔场那边照葫芦画瓢以及大伙自己的一些认知和了解,但是兔子和鹿的习性还是不一样的。 因此其实也存在不少的问题。 在将整个养鹿场都转了一圈之后,陈柳峰他们就已经提出了不少的意见。 跟着的人将这些话都一一地记了下来。 “行,几位同志你们就说还有哪里有问题,我们马上整改!” 他们是恨不得把陈柳峰他们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部都刻在脑子里,对于他们也是百分百的信任。 对上李村大队村民热忱的眼神之时,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也全部都教出来。 …… 晚上。 在陈柳峰他们回了住所之后,才刚坐下来呢,院子门就被推开了。 李冬生带着几个村民走了进来,手里头都端着菜,香得人口水直流。 “今天一天辛苦几位了,你们先吃,看这些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要是哪里不合适的话就说出来!” 把饭菜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李冬生这才笑眯眯地开口。 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给何春生他们拿来的菜,那叫一个丰盛,油也舍得放,看着就让人想吃。 “太麻烦你们了,只要送些菜来就可以的,我们自己也能做。” 虽然也今天刚来,但是从村民们的穿着以及整个大队上的情况来看,就知道他们的日子其实也并不是很好。 何春生他们自认为他们今天也还没有做啥其他的,这实在是有些…… “那咋能还让你们自己做?何同志,你们是来给咱们大队进行指导的,吃饭要是还让你们自己做的话,那就太不像话了!” 这话是跟着李冬生一起来送饭的村民说的。 “就是,这你们就只管吃!喜欢吃啥不喜欢吃啥的也跟我们都说一声,我们大队现在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保准不会让你们饿瘦的!” 旁边有村民又接话。 李冬生在旁边笑着等听着大家伙都说完之后,这才看向了何春生他们。 “何同志,这也是大家伙的意思,你们就不要再推脱,行了,你们吃完饭就好好休息,我们啊,就先走了!” 说完之后,李冬生就带着人离开。 在他们走了之后,陈柳峰这才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我之前心里头其实还有点不痛快的,没想到……” 陈柳峰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叹了口气。 另外几人跟他的想法也是差不多。 毕竟李冬生他们这里实在是太过偏远,这一路过来也实在是受罪。 “虽然说那养鹿场不咋专业,但是我今天瞧了那些鹿,照顾得倒是挺好的!” “是啊!我还听说这个鹿群,就是李冬生从山上带回来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说起这话的时候,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明显有一个要说个没完的趋势了。 “行了,先坐下来吃饭吧,明天我们再继续去养鹿场那边,事情还多着呢!” 何春生止住了这个话题,大伙很快也开始吃起饭。 …… 回到家里,李长贵他们马上就看了过来。 “咋样?几位同志还适应吧?” 毕竟是从首都那边来的,他们也是担心人适应不了他们这地方。 这养鹿场那边可就指着他们了,咋都不能够让他们觉得不舒服。 “应该还行,已经送了晚饭过去了,爹娘你们就放心吧,不会有啥事儿的。” 李冬生在唐素君身边坐了下来,这才开口回答。 “说起来这几位同志那是真有本事啊,今天在养鹿场那么一转,就给咱提了好多的意见!这要是我们自己哪里知道有什么问题啊!” 石虎陪着唐素颖也在这边,此刻有些感慨的开口。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专业的?”旁边的唐素颖拍了一下石虎的手。 虽然各说各的,但众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毕竟谁不想要日子越过越好呢? 李冬生此刻也是觉得心里头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这养鹿场的事情那就算是差不多了,现在他也总算是能够偷懒歇几天。 ------------ 第一卷 第339章 滚不滚 李冬云这次回来在家里头住了好几天。 但是休完假,还是得要继续回去上班。 “姐,你下次啥时候回来呀?” 李冬雨跟着李冬云在村子里慢慢地走着,有些不舍地开口询问。 听到妹妹的话,李冬云抬手摸了摸她。 “下个月吧,要是有时间我就回来。” “好吧……对了姐,你上次为啥跟娘生那么大的气啊?相看又不是啥坏事儿。” 李冬雨实在是有些好奇。 闻言,李冬云顿了顿,正打算要开口的时候,从他们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冬云!”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李冬云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来。 旁边的李冬雨有些奇怪,但是等她转过头看到人的时候,也露出了和李冬云一样的表情。 杨伟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来。 “刚才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李冬云拉着李冬雨嫌恶的后退了两步,也不打算理他,直接就要走。 看着李冬云这个样子,杨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呆不住,直接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要干嘛!” 李冬雨挡在了姐姐的面前,眼睛里满是警惕。 她大概的知道一些杨伟和李冬云的事情,因此对于他是没有半点的好脾气。 只想赶快把这个人赶走,赶得越远越好!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过来的话,我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冬雨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 原本因为杨伟的出现,李东云的心情的确是受到了影响,但看着李冬雨坚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心情又突然平复了许多。 “好了冬雨,我们回去吧。” 看着他们姐妹两人这个样子,杨伟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紧张 “不是……冬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些事情跟你说清楚的!” 之前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杨伟在过了最开始那段时间的草木皆兵之后,慢慢的倒是也冷静了许多。 在仔细地想一想事情之后,他也反应过来那些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再加上他自己吓自己,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是又气又恨。 他之前的确是看不上李冬云,但是现在李冬云越来越好,而且还在供销社上班,他心里头就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而且李冬云从前对他怎么样,杨伟也是清楚的。 虽然说因为那些事情导致他对自己态度大变,但只要自己主动找她,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要是能重新跟李冬云在一起,那就是李冬生的姐夫! 到时候…… 越是这么想着,杨伟的心情就越是激动。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可能有任何的误会,你要是再敢挡着我的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但是现在,李冬云对他除了厌恶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其他的情绪,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也格外的难看。 “冬云,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现在要打要骂我都能接受,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杨伟把姿态做足了。 但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李冬云只觉得恶心。 “滚!” “冬云……” 杨伟刚开了个头,李冬云就从旁边抄起了一根粗壮的棍子,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大有一种他再敢多说半个字,他就绝对会动手的样子。 被吓了一跳,杨伟心里不甘,再加上并不相信李冬云真的会动手,因此没有动弹。 “我……啊!” 李冬云一棍子砸在了杨伟的身上。 虽然杨伟反应过来躲开了一些,但还是被砸中了手臂。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李冬云居然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滚不滚!” 李冬云盯着杨伟,眼神冰冷。 手臂火辣辣的疼,在看着李冬云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就算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恨恨地把话给暂时咽了下去。 “你先冷静一下,你要是现在不想跟我说话,那我就先走,我之后再来找你!” 在说完这话之后,他就转身走掉了。 只不过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见到人走了,李冬云这才冷哼了一声,随后把棍子又重新丢了下去。 而李冬雨则是对着杨伟的背影恶狠狠地嘟囔了几句。 “姐,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哥吧,让他去教训一下这个家伙!看他还敢不敢挡着我们的路!” 听到李冬雨这话,李冬云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李冬生这段时间的事情多得很,不想拿这些小事情再去让李冬生操心,而且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能够解决这个事情。 “先不要跟哥说,冬雨,你相信姐,这件事情我会解决掉的。” 见着李冬云这样子,再加上她刚才的反应,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李冬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次日。 李冬云要准备回供销社,李冬生也正好要去镇上一趟。 兄妹两人就一块出了门。 “哥,我决定了,等我和鹏远那边的感情再稳定一点,我就把他带回来。” 路上,李冬云突然开口。 李冬生转头看向了她,看着她是一脸认真的在说这话,就没有说啥其他的。 “行,到时候你提前说一声,我也跟爹娘那边说好家里头做准备。” “哥,你不打算让我再多考虑一下吗?” 对于李冬生的这个态度似乎是有点惊讶,李冬云好奇地又询问。 李冬生神色不变。 “让你考虑的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既然你现在还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你已经考虑好了。” 他是这么说,但是李冬生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查一查杨鹏远。 那家伙要是真是个老实的还好,但要是个背后不老实的他也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 “我知道的,放心吧哥。” 李冬云笑了一下,像是一下子有底气了得多。 等把李冬云送到供销社那边之后,李冬生又转道去了柳爷那边。 ------------ 第一卷 第340章 林业局来人 李冬生今天找柳爷本来是为了他上次说的事情,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人今天居然不在家。 门锁了起来,也不知道要啥时候才回来。 没办法,李冬生只能够先回去,想着下次再来找。 这一来一回的耽搁,等回到大队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李冬生才刚进村口,在村头的大树下等了好久的男配就直接冲了过来。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着男配这急匆匆的样子,李冬生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自己这才出去了一天,大队上不至于发生什么要命的大事儿吧? “发生什么事情了?着急忙慌的,有事慢慢说!” “有县里的领导来找你!中午就来了,人一直等到现在呢!”男配一边说一边就要推着李冬生往村里面走。 而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生愣了一下。 县里面的领导? “什么领导啊,找我有什么事情?昨天不是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去公社那边吗?这有急事,你咋不来找我?” 李冬生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来的到底是啥领导,但是这也不能够马虎啊。 “我也是想的,但是人那边说了,不用急着催你,他们在养鹿场那边待了一个下午,也才刚回村里面,本来想着再咋样哥你都回来了,刚去找婶子问了一下,知道你还没回来,我这才到村口来的。” 男配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道。 “那来找我到底是啥事儿?有没有跟你们说?” 李冬生有些无奈。 说不让找就真不来找啊?这真是…… “没说,但是来的人是林业局的领导,是副局长呢!” 在男配之话落下之后,李冬生的脚步都停顿了一下。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男配,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他是在开玩笑地反应。 但是男配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格外的认真,而且他也不会拿这事儿来开玩笑。 来的是林业局的人,而且还往养鹿场那边去了,李冬生已经大概的猜到了他们是为啥来的。 但是来的人里头有副局长,这一点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 而在说话的功夫里头,他们已经到了村支书家外边。 在李冬生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村支书脸上瞬间就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来。 “赵副局长,这就是李冬生!咱们养鹿场的鹿就是他在山里头找到,并且从山上带下来的。” 村支书连忙跟副局长开口介绍。 赵山海听到村支书的话,转头看向了李冬生,虽然知道李冬生很年轻,但是在亲眼见到之后,脸上还是忍不住的露出了一点惊讶。 路上李冬生就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此刻对上他打量的视线也依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副局长同志你好,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和其他的同志久等了。” 李冬生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 两人在握手之后,赵山海这才摆了摆手,“怎么能怪你,也是我们事先并没有通知,李同志你先坐吧,我们今天来也是有几个问题想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下。” 他们这一片地方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发现鹿群出没的痕迹了,林业局这几年也都有山上去找,但是却没有半点的动静。 他们还以为是林子里头出了啥问题,还让鹿群完全没有了踪迹,还上山前前后后的调查过许多次,但是每一次得出来的结论都是没问题。 不管是气候也好还是环境也好,都和以前并没有啥太大的区别,不可能突然地造成鹿群的消失。 但见鬼的就是找不到! 不过前几天他们听说了李冬生的事情,一开始还以为是谣传,结果在调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居然是真的。 在确定确有其事之后,他们这才往李村儿大队过来,因为来得急,并没有提前给过通知。 今天也在村支书他们的带领下去养鹿场那边看了。 再加上上次一起去山里头的石大山他们的回答,大伙心里头都是很惊讶的。 万万没想到这山里头居然有那样一个地方,他们居然一点发现都没有。 但这事也不能够怪他们没有发现山里头多猛兽,他们每一次进山那都得是小心再谨慎,再加上没有啥其他的探测法子,就只能够一直用一些笨办法。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每一次进山能够得到的信息和资料也是有限的。 眼下,他们也是想要从李冬生的口中再知道一点更多的信息。 “赵副局长有啥事儿你就只管问我要是知道的那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冬生回答得倒是很爽快。 总归他也能够大概的猜到赵副局长他们是想要往哪方面问,那又没有啥不好说的。 “是这样的,我已经从石大山同志他们的口中知道了是你发现那处峡谷的,情况我也大概的了解了一下,就是男配同志说有看到犴达罕?” 赵山海直奔主题。 他问了一下,除了男配说他第一次和李冬生下去的时候见到了之外,后面几次他们都没有见到。 因此赵山海也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认错了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对,的确是有看到。” 李冬生点头。 赵山海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几个林业局同志已经兴奋起来。 “居然真的是驼鹿!我都没有见过几次!” “不知道有就是真没见过,不知道情况咋样!” “所以那白化东北虎也是真的了?是不是有只虎仔同样的也是白化的东北虎?”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恨不得现在就能够亲眼看到。 白化的老虎的确是有,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是出现在孟加拉虎和西门达腊虎身上,白化的东北虎那是极为罕见的! 更别说除了一只成年的白化东北虎之外,居然还有一只白化的东北虎幼崽! 东北虎幼崽的野外存活率并不高,一想到这只幼崽有可能会在野外夭折,他们就觉得无比的心痛。 “的确是有,他们的活动范围应该也就是在那一片地方,我们当时并没有靠近看,只是隔地远远地见过。” 李冬生给出了肯定回答。 林业局众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更加激动起来。 ------------ 第一卷 第341章 分身乏术 第三百四十六 “李冬生同志,你能带我们上山去那地方看一看吗?时间越快越好!不过可能需要在山里头呆上一段时间……” 赵山海相比起来还要稍微的冷静一点。 听到这话,李冬生却是有些迟疑。 带他们上山一趟当然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要跟他们一起在山里头待一段时间的话,那他最近是抽不出身的。 虽然说养鹿场那边有何春生他们在,但是李冬生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养兔场那边也还有事情,再加上柳爷那边,这要是在山里头待一段时间,得积压多少事下来? 但要是带着他们上山,就直接把他们扔在山里头,李冬生真有点担心这些林业局同志的安危。 “赵副局长,这我最近恐怕是没这个时间……”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李冬生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村支书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始给他使眼色。 而李冬生也当然发现了村支书的眼神,他也明白村支书的意思,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口。 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李冬生这才神色认真的解释。 “现在这时候正好是赶上大队上面事情多,我只是带你们上山一趟,那倒是没问题,可要是还要在山里头待上一段时间的话,那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对于李冬生的拒绝,赵山海虽然遗憾,但是他也知道他们其实现在赶上的时机并不是很好,这一开春了,地里头要做的事情多着,再加上大队上面的事情,抽不出身来,也是正常的。 “没事,也不一定非得现在!按照你的说法来看,那块的生活环境是非常稳定的,如果不是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倒也并不是非得要赶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赵山海这才继续开口,“你看你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跟着你的时间走,你看这样怎么样?” 好歹是林业局的副局长,而且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冬生要是再拒绝的话,倒显得他实在是有些过了。 而且这也并不是啥过分的要求,如果有时间的话,那带着他们上山一趟,待段时间并没有问题的。 “成!” 见李冬生点头,赵山海脸上露出个满意的笑来,“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等着你这边的消息!” 因为今天时候已经太晚,他们回去还得要不少的时间,因此就在李村儿大队暂时歇了下来。 住的地方自然有村支书他们解决,李冬生便先准备回家。 男配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想着刚才的事情,脸上浮现出一点欲言又止。 “有啥事你就说,少这么吞吞吐吐的。” 李冬生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 在听到李冬生这话之后,男配才又往前走了两步。 “哥,你可是副局长啊,你刚才那么说就不怕……” 虽然林业局这些听起来好像没有肉联厂这样对大队上有影响,但再咋说,那也是个领导啊!而且还是副局长! “怕啥?再说了,我说的那一句话是假的吗?” 李冬生无奈地摇头。 “这倒是没有,就这两天还能够稍微清闲一点,很多下两场雨,那就忙得顾头不顾腚了。” 男配如实的回答。 “那就是了,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就不管大队上了吧?行了,你也别跟着我了,早点回去吧。”眼瞅着前面就要到家了,李冬生摆了摆手,没有再和男配多说。 回到家里的时候。 赵山海他们今天来找李冬生的事,李长贵他们当然也已经知道了。 现在见着李冬生回来,自然也是要问一下这件事情的。 “已经在村支书那里见过了,是为了鹿群还有老虎来的,爹娘你们放心,没事儿的啊。” 李冬生回答和李长贵他们的问题,随后才走到了唐素君的身边。 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了,身上穿得也要轻薄一些,倒是显得唐素君的肚子更大了。 ““行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爹娘你们也别担心这些了,我先扶素君回房间。””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唐素君扶了起来。 见着李冬生这个样子,唐素君有些嗔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哪有这么金贵,我自己也能够回防的,你和爹娘多说说话。” 这话落下,李冬生还没有说什么呢,吕彩兰先摇了摇头,“那怎么行!没事就行,冬生,扶你媳妇儿回房吧。” 旁边,李冬雨今天晚上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在看到李冬生扶着唐素君往房间走之后,她跟着站起来似乎是有啥话想要说。 但在往前跟着走了两步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冬雨,你这丫头今天咋回事?咋一句话都不说,是哪里不舒服吗?” 察觉到了李冬雨的异常,吕彩兰有些担心地开口。 说这话还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就探了探她的额头,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李冬雨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 “娘,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困了,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之前杨伟的事情,姐连哥都不让他说,那肯定更不能跟爹娘说了。 …… 次日。 李冬生送林业局的人到了村口。 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往回走。 “东升哥!” 突然有人高声喊。 李冬生转过头去,就看到养兔场那边的华子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这是怎么了?” “今天在检查的时候发现有兔子已经下崽了,而且还是好几窝呢!东升哥,你要不去看一看?” 华子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但脸上满是喜气。 这兔子一窝生得多。 好几窝下来,那就多了好几十只小兔子,从小兔子养到可以卖钱,这中间也就几个月。 “行,看看去。” 之前在检查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有不少的兔子揣了崽,但是他们本来以为应该还要再过一个星期左右才会有兔子开始生,没想到提前了。 不过养兔场现在有一批兔子已经差不多是可以卖的时候了,也要清点一下了。 ------------ 第一卷 第342章 当众闹事 供销社。 中午吃饭的点,李冬云手里拿着个饭盒,从公社食堂这边出来,和身边之前无意认识的女同志说笑着。 但刚走出来没多远,就突然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抬头看到人的时候,李冬云的神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冬云,没想到你这每天居然是在公社这边吃食堂,要不是我今天这正好碰到还不知道呢!” 杨伟一边说着这话,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而李冬云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杨伟,听到他说这话只觉得更加烦心。 “冬云,他是?”旁边的女同志有些奇怪。 她之前可没有在李冬云的身边见过这么一号人。 不过女同志是知道李冬云有对象的,之前也远远的见过几次,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这都对不上啊。 “一个大队的……” “我是她对象!” 李冬云和杨伟的声音是同时响起来的。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不同。 没想到杨伟还能够这么不要脸,李冬云脸气得发红。 “谁是你对象!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冬云我知道我之前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让你生气了,你打我也成骂我也好,那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啊!” 杨伟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还真会被他蒙骗过去。 果不其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不少的人停下来往他们这边张望。 见着这一幕杨伟心里头有些得意。 他当然不是正好在这里碰到了李冬云,就是一路跟着过来的。 那天的事情之后,他回去越想是越不得劲。 同时他也还是认为李冬云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等她消气之后肯定是还会跟自己好好说的。 加上当时还有李冬雨那丫头在,所以才没好意思。 因此他才到供销社这边来,本来是想着和李冬云好好聊一聊,但是没想到碰见她接连几天居然都是去公社食堂那边吃饭。 一开始他还以为供销社的情况就是这样,但是在旁敲侧击地和供销社其他的售货员打听了之后,才知道就只有李冬云一个人是这样子的。 再加上李冬云因为李冬生的原因也认识了好几个公社的男同志,平时见着了也还是会打声招呼。 正好让杨伟看到了。 担心李冬云会和其他人看对眼,所以他今天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你少在这里放屁!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证据!我警告你杨伟,你要是再敢在这里瞎胡扯,我可就报警了!” 李冬云更加气愤。 “冬云!这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咋还能够闹到警局呢?这不是麻烦人家警察同志吗?有啥事儿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说,我再跟你认个错!” 一边说杨伟,一边就要上手去拉李冬云。 只要他现在把人给带走了,那在其他人的眼里估计着就会默认他们两个真的是对象。 心里头打着这样的算盘,杨伟手还没有碰到李冬云呢,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一时没有防备,他直接被打翻在地,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嘴巴里更是弥漫着血腥味。 满脸恼怒的抬头,结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站在李冬云的身边。 而李冬云此刻也没了刚才那副对着自己剑拔弩张的样子,眼眶发红,全然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你没事吧冬云?” 杨鹏远有些紧张地开口询问。 “没事,鹏远哥,你怎么突然会来?”李冬云一开始被吓了一跳,看见着杨鹏远这副紧张自己的样子,又只觉得心里头委屈。 而此刻杨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他们两人这个样子又惊又怒。 “好啊李冬云!怪不得突然说我跟你只是一个大队的,原来是在外面有了其他的相好!”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刻意的放大,加上现在对于男女之间作风还是看得非常的严,因此立刻就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你在胡说什么!” 李冬云又气又急,心里头还有着几分的羞愧。 羞愧于让杨鹏远见到这样的场景,让他因为自己被牵扯到这个事情里面来。 “我胡说什么了?我之前可是送了礼物给你,就当做是咱俩定情的信物,这是你回给我的,难道这还有假?” 杨伟明显是有备而来,在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 这钢笔的确是李冬云送的,为了买到这支钢笔还攒了好久的钱,但是杨伟一次都没有拿出来用过。 李冬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他跟其他知青说话,才知道原因。 只不过是嫌弃这支钢笔太便宜,觉得配不上自己而已。 她当时也是傻,心里头难过了很久,但想的却是下次要攒更多的钱给他送一支更好的钢笔。 如果不是杨伟现在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话,她都要把这事儿给忘了。 而周边围观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开始慢慢的相信杨伟说的是真的,开始对李冬云指指点点。 “那位同志,你最好还是不要被她骗了!” 杨伟又冲着杨鹏远喊话,样子做得假惺惺的。 在听到这话之后,李冬云下意识的看向了杨鹏远,颤抖着嘴唇想要解释。 但是杨鹏远却只是伸手握住了李冬云的手,没有一丝一毫要动摇的意思。 “我相信冬云不是这样的人,这位同志,你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不如一起去警局,让警察同志来给我们决断一下!” 没想到杨鹏远会是这个反应,李冬云有些愣住了。 杨伟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了徐长江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围在这里?” 随着他的声音靠近,旁边的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当徐长江走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的疑惑。 他当然也是认识李冬云的,毕竟之前李冬生带她来过。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这个情况来看,估计这不会是啥好事。 “李同志,这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如到我的办公室里面去说吧。” 徐长江一边说一边看了身边的秘书一眼。 后者立刻反应过来,微微点头就后退离开了。 ------------ 第一卷 第343章 给脸给多了 杨伟没想到这事儿还能够惊动公社的书记。 虽然他本来的意思就是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李冬云百口莫辩,但是他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到了徐长江的办公室之后,他更是有点坐立不安。 这要是让李冬生知道的话…… 到了这一刻,他的理智才稍稍的回笼了一点,终于知道开始后怕和担心。 “公社门口人来人往的,要说点什么事情也不方便,我办公室虽然小了点,但是解决事情还是可以的。” 徐长江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 杨伟一改之前在外边那副样子,“这……徐书记,这就是有点误会,不至于还要惊动您……” “这也没有什么惊动不惊动的,这个女同志我也认得,应该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要是是误会的话,那趁早解开就最好。” 到这里的时候,徐长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站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有个事情得去处理一下,你们就先在我办公室这里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再把这件事情好好地说一说。” 在丢下这句话之后,没给其他三个人反应的时间,他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杨伟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此时此刻李冬云也稍微的冷静了一点,看着杨伟,她只觉得作呕,心中更加的想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眼瞎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在看到杨伟红肿的脸时,李冬云的确是想起来一个事情。 “鹏远哥,你的手没事吧?”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低头仔细地看了看杨鹏远的两只手。 “好着呢,别担心,等会儿徐书记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杨鹏远放缓了声音开口。 李冬云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徐长江说这是要去处理事情,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伟是越来越坐不住,但是他又不敢直接离开。 过了快三个小时的时候,门口才传来了动静。 虽然人下意识的看过去,但是进来的却并不是徐长江,而是压抑着怒气的李冬生。 “哥?” 李冬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而杨伟的脸色则是大变,没等他有任何的反应,李冬生已经抡圆了拳头直接砸了上来。 和李冬生的拳头相比起来,杨鹏远之前那一拳只能说是过家家了。 “杨伟,是不是给脸给你好多了,你居然还敢来找冬云的麻烦!” 而杨伟此刻除了在地上抱头哀嚎之外,啥都做不了。 李冬云生怕李冬生真的把人打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去拉人。 “哥!哥你先冷静一点,你要是把人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被李冬云拉了好几下,李冬生才被拉开。 而徐长江像是掐着点似的,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慢慢的走了进来。 “哥,你怎么会来?” “我怎么不能来?等解决了这瘪犊子我再跟你说!”李冬生现在是憋着火。 而看到他这个样子,李冬云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所以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长江在旁边开口问道。 李冬生深吸了一口气,“这人是我们大队上的一个知青,冬云以前年轻不懂事儿,的确是做过一些糊涂的事情,但是早就没关系了……” 李冬生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之前的事情都大概的说了一下。 旁边的杨伟几次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但是脸上的伤口让他一张嘴就疼得厉害,实在是没有办法说话。 再加上李冬生说的也全部都是事实。 而像是杨伟这种人做的这种事情,其实这年头也并不算是少见。 但是无一例外的,只要敢这么做的人都会受到大家的唾弃。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开了眼。” 徐长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对于男女作风抓得可是严,如果今天要真让他得手了的话,那可对于李冬云来说是无妄之灾。 别说是供销社的工作了,说不准还要被拉去游行! 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说,那得是多大的伤害! “李同志,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转头徐长江又对着李冬云开口。 李冬云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徐书记。” “不是的……这里面是有误会……”眼下到了这种情况,杨伟终于是急了,顾不得疼痛,想要开口给自己解释两句。 “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误会?”李冬生看向了杨伟。 居然还能够说得出话来,看来自己刚才还是打轻了。 “我……” 嘴张了半天,杨伟半个字都没有憋出来。 此刻他的心里满是后悔与恐惧,腿下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徐书记,我错了,对不起冬云,我跟你道歉!我真的就是一时糊涂!” 知道李冬生这回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鬼迷心窍?要人人都能够用这四个字当借口的话,那还得了!杨知青,你还是跟警察同志说去吧!” 徐长江冷哼一声。 李冬生此刻目光落到了杨鹏远的身上。 在来的路上,他也已经听徐长江的秘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下,也知道杨鹏远的第一反应是维护李冬云。 此刻看他也算是顺眼了不少。 抛开其他的不说,起码这一点在李冬生这里也是合格过关了的。 在察觉到李冬生视线的时候,杨鹏远不动声色地站直了一些。 “哥,杨伟刚才要把我拉走的时候,还是鹏远哥……”李冬云开口,但是话才只说到一半,就在李冬生的眼神下面没了声音。 而不是估计着现在这里人多,李冬生是真想连带着李冬云也教训一顿。 在家里急匆匆要出门的时候,他才从李冬雨的口中知道了杨伟之前就已经找过她们一次的事情。 同样的,也知道了李冬云让冬雨不要把这件事情跟自己说。 虽然李冬生能够猜到李冬云为什么会这么叮嘱,无非是不想要自己担心,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才让他更加的生气。 ------------ 第一卷 第344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十几分钟后警察来了办公室。 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直接就将杨伟给带走了。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那些还在公社门口等着看热闹的群众给瞧见。 警察都已经来把人带走,那他之前说的事情是真还是假就已经很明显了。 “呸!什么人啊!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居然就敢这么污蔑人家女同志!” “就该让警察同志把他抓走,让他好好地接受改造!太不要脸了!” “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李冬云跟在李冬生的身后从公社里出来,也正好都听见了这些话。 旁边的几个大娘在看到李冬云的时候,还专门走了过去。 “姑娘你别担心,那人已经被警察同志带走,他那样子我们都记着了,之后他要是再敢跑来纠缠你,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 “是啊,没啥事儿是过不去的,放宽心!” 听到这几个大娘的话,李冬云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没事的,谢谢大娘。” 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李冬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安静跟在身后的李冬云和杨鹏远两人。 “杨同志,我跟冬云有些话要说,你能先走远一点吗?”李冬生开口,态度倒是还算温和。 听到李冬生这么说,杨鹏远当然是点头,“当然可以!” 说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李冬云,随后才往后走了一段距离。 等人走远了一些之后,李冬云才抬起头来,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哥……” “行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但下次要是再碰着这样的事儿,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今天是正好运气好都碰着了,那要是没碰着呢?” 李冬生看着李冬云这个样子也是无可奈何。 “我也没想到杨伟他胆子这么大,我知道最近大队上面事情很多,哥你一天忙得团团转,所以才不让冬雨跟你说,你回去可别骂她。” “你现在知道帮她跟我求情了?”李冬生没好气地戳了戳李冬云的额头。 在叹了口气之后,又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杨鹏远。 “这个倒是还行,好歹还知道护着你,这事儿爹娘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上次让你跟他说的事情有说过了吗?” 就算李冬生不把这件事情跟李长贵他们夫妻两人说,但是他们两人迟早也会听到动静的。 而且说不准还会让夫妻两人操心上火,倒不如直接把事情跟他们说了。 听到李冬生提这个,李冬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有跟鹏远哥说过,她说看我这边的意思,他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李冬云的脸颊也微微有一点发红。 李冬生在听到这话之后,神色也更加的满意一点。 好歹自家妹妹眼瞎了一次没有再眼瞎第二次。 “行,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回头会跟爹娘说,你就这几天带着你对象到家里头来一趟,也免得娘再给你说相看之类的事情,到时候更加麻烦。” 李冬云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是有些赶鸭子上架。 但是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也只能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的。” “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好好的注意一下。” 再一次地叮嘱了她,李冬生这才转身离开。 他是在知道了消息之后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本来是在养鹿场那边,直接就把所有人都给丢下了。 现在得赶紧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 李冬生回到养鹿场这边的时候,何春生他们正在指导村民们修缮养鹿场的格局。 在见到李冬生回来之后,何春生这才走了过去。 “咋之前急急忙忙的就走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李冬生的视线在陈柳峰他们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这才收回来。 “我妹妹那边出了一点事情,也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一声,之前谈的事情说得怎么样?” 在走之前,他原本是在跟陈柳峰他们讨论养鹿场现在的情况,以及还能不能够容纳更多一点的鹿。 以前李冬生是担心他们没有办法照顾好,所以才没有想着要带更多的鹿下山。 但是现在有陈柳峰他们在,李冬生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问题。 “就目前来说,我们的建议是不要有太大的变动,就算是养鹿场它还能够容纳,但是大队上大家最近这段时间的精力也有限。” 说到正事,何春生也变得认真起来。 “而且两个不同的鹿群要一块,那肯定会有一些冲突摩擦,再加上现在春天,雄鹿本来就要比其他的时候更加的好战,到时候要是再出些啥意外,那就来不及。” 听到这些李冬生点了点头,“那照你这么说的意思,是等过了春天这段时间就可以开始尝试了?” “可以试一试,那要是有新的鹿群,就先不建议直接把这两个鹿群关在一起,可以让它们隔着栅栏先熟悉一下。” 鹿本来就是群体动物,避开因为发情期导致公鹿好斗的,在做好前面准备,只要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融合成一个大鹿群,应该是可以的。 李冬生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这个道理。 暂时也就将这个事情给放置到了旁边。 之后从养鹿场这边离开回到了家里头。 一进门,李冬雨马上就跑了过来。 到了李冬生的身边之后,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先往后面看了看,见着吕彩兰和唐素君都没有注意这边之后,这才满脸紧张的开口。 “哥,你不会就是专门去把姐说了一顿吧?” 李冬生之前急慌慌的回来了一趟,李冬雨心里头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把之前的事情跟他说了。 她能够感觉到在自己说了之后,李冬生本来是想要教训自己的,但是却硬生生的把话给憋了下去。 现在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李冬雨实在是很担心李冬生是去骂了姐姐。 “怎么,我说了她没说你,你心里头不高兴了是吧?” 看着李冬雨,李冬生有点没好气的开口。 后者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一点心虚。 ------------ 第一卷 第345章 相对象了 “你们兄妹俩这是咋的了?” 吕彩兰从屋子里头出来,正好见着这一幕,皱着眉有些疑惑的开口。 李冬雨脸色一变,急忙做出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 “没有……” “娘,正好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她和李冬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李冬生在说话的时候,神色还满脸的认真。 看着他这个样子,吕彩兰立刻就把李冬雨的话给忽视掉了。 “啥事儿啊?” “跟冬云有关的……” 李冬生一边往吕彩兰身边走,一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说了一下。 屋子里头李长贵他们也都听到了李冬生说的话,越听面上的神色就越难看。 “这龟儿子!现在人搁哪儿呢!居然敢这么欺负我家闺女!” 李长贵一边怒气冲冲地下炕,一边直接就要冲出去。 “干啥去啊?冬生话还没说完呢!” 吕彩兰一把拉住了李长贵,有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继续催促李冬生。 她是知道李冬生的性格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已经处理好了,李冬生现在绝对不会就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这个事情。 “爹你消消气,人现在在警察局呢,我主要跟你们说的还是冬云的事情。” 李冬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有啥事儿啊?”吕彩兰实在是担心。 要不是因为知道供销社的确是难得的好工作,她都想要让李冬生把人带回来了。 “冬云相对象了,就这一两天就会带着人上门。” 李冬生这话说完之后,屋子里整个安静下来。 这件事情家里头除了李冬生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更别说就前段时间里,冬云才因为想看对象这件事情和吕彩兰大吵一架。 现在就直接告诉他们李东云已经有了对象,实在是很难让他们马上接受。 “冬生,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啊。” 唐素君走到了李冬生的身边。 “我拿这事儿跟你们开什么玩笑?那男同志我也见过了,人不错,是在县里的厂子里头上班,对冬云也好。” 一边说着话,李冬生一边握住了唐素君的手。 而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吕彩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听你这样子,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那我之前要给冬云相看对象,你咋不直接说呢?” 见着吕彩兰这个反应,李冬生神色有些无辜,“我当时虽然没跟您明说,可也跟你说过冬云的婚事,让她自己做主吧,是您听不进去。” 当时吕彩兰一心只想着给李冬云相看,哪个还会注意到李冬生讲了些啥? “这多久的事情了?哥你不跟爹娘说也就算了,咋连我和嫂子都瞒着呀” 李冬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引走,开始兴致勃勃地打探起了这个事情。 这都不用李冬生回答,吕彩兰就先看了她一眼。 “跟你说啥呀?你懂啥相看对象的?别缠着你哥了,一边自己玩去!” 在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啥事儿,是比李冬生刚才说李冬云要带对象回来还要重要的事情了。 吕彩兰事无巨细地问着,恨不得把杨鹏远的老底都给掀出来。 但是李冬生所知道的也就只是这些,眼看着吕彩兰还没有要停下来,连忙抬起了手。 “娘,这些等回头冬云那丫头把他对象带回来了,你大可以仔仔细细地问,但这两天得把家里拾缀一下,还有之前三婶子那边,也得跟人家好好解释一下,免得三婶以为咱们故意拿她开涮呢!” 毕竟之前说着要给李冬云介绍对象,那也才没有过去多久。 现在人就带着对象回来了,要是不解释一下,实在是很容易造成误会。 “唉哟,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说得没错,是得要好好解释一下!” 吕彩兰可算是想起了这个事情,也顾不得现在天都已经快黑了,风风火火的就出了门。 “就算明天去说应该也没啥吧?” 看着吕彩兰的背影,李冬雨有些迟疑地看向了其他人。 但是吕彩兰的这个性子,他们也都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 村里头不大,家家户户有个啥新鲜的事情,很快就能够从村头传到村尾。 而李冬云这两天要带对象回来这个事儿,也很快就在村里头传开。 不过李冬云也的确是到了该相看对象的年纪,再加上听说他带回来的对象是在厂里头上班的,大家伙也就是好奇。 “这之前可没听你们家提起过,瞒得还真严实,非得等女婿要上门呢,这才跟咱们说。” 春婶儿一边忙活着手里头的事情,一边和吕彩兰唠嗑。 “冬云也大了,是个有自己主意的,我这当娘的也不会事事都拘束着她,别说你了,我也是昨天冬生回来说我才知道,他们两兄妹倒是一条心!” 吕彩兰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李冬生。 地里的事情多,养鹿场和养兔场那边事情没那么忙的时候,李冬生也会过来帮忙。 此刻听到吕彩兰说自己的话,李冬生只当做没听到。 “刚听说的时候还吓一跳呢,不是三姐那边前些日子才说着要给冬云介绍吗?我还以为是这事儿这么快就成了呢!” 旁边另一个婶娘也凑过来搭话。 “可不是!要我说这事还是不能够瞒着家里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不过倒是完全没有耽误手里的事情。 此刻村头。 李冬云和杨鹏远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了。 在杨鹏远的自行车上还绑着不少的东西,有些放不下的还摆到了李冬云的自行车上。 村头的树下,现在有不少的小孩凑到一起玩。 隔着远远的他们就瞧见了李冬云。 立刻就兴奋地围了过去。 “冬云姐你回来了!这个哥哥没有见过诶,是冬云姐你的对象吗?” 小孩说话都异常的直接。 李冬云脸颊有点发红,但还是一边笑一边点头,旁边杨鹏远则是从兜里掏了两把糖出来。 李冬云拿了糖分到了每一个小孩的手里头,拿到糖的小孩自然都是欢天喜地,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也有机灵些的,马上就撒腿往地里跑。 这动静也很快就引来了大队上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