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以身相许 “丫头！丫头！”韩岳轻拍林爽的脸。 “赵大夫，是不是救不活了？”村长韩大海很是担忧。 韩岳是个命苦的孩子！ 或许是上天垂怜！在逃荒之前，让他捡到丫头。只是，小姑娘从悬崖坠落身受重伤，治了好几天也不见好。 今天更是气息微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韩岳心急如焚！为着给小姑娘治病，他已经花出去三两银子。 要是救不活，银子就打水漂了啊。 “准备后事吧！”赵大夫摇头叹息。看他收拾东西要走，韩岳抓住他的手。 “赵大夫，你再给她看看啊！”再怎么样，也要把她人救醒啊！ 他都花钱了！ 总不能连个水花儿都没有吧。 “你可以和她多说说话，或许能激起她的求生欲。” 好言难劝赶死鬼！ 这丫头不想活，赵大夫也没办法。 韩岳好不容易有个家人，难道又要成为孤家寡人了？韩大海忍不住心疼起来。 “阿岳啊……” “村长，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你说得也对！”恰好有人来找，韩大海只得暂时离开。 韩大江走过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林爽，他十分埋怨。“阿岳，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傻啊？” “这丫头一看就养不活，你还花钱给她治病。” “如今你爹娘都已不在，不如把银子交给我。我是你亲大伯，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等你年纪到了，我自会让你大伯母帮你相看对象。保证给你挑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抬头看向韩大江，韩岳握着林爽的手，怒目圆瞪，只恨不能生吃了他。 “滚！！”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亲大伯！不是你的仇人！”韩大江又惊又气。 “怎么不是仇人？我爹为什么会死，大伯你不知道吗？”提到韩四喜，韩岳瞬间气红了眼。 “如今他死了，我娘也死了，甚至是我也差点儿死了。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你爹是跟人打架被打死的，你娘更是悬梁自尽，这些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韩大江眼神躲闪，声音渐弱。 分明就是心虚！ “那我掉进河里的事呢？”韩岳低吼。 当初，只有韩大江的儿子韩山在他身边。不是他推自己，韩岳又怎么会掉进河里，险些被淹死。 “你怎么又提这件事！”韩大江很是无语。“当年我们不就说清楚了吗？是你自己不小心，脚没踩稳滑到河里……” “当时我站在岸上，距离河边几步远，身前还站着五六个孩子！他们都比我离河近，他们都没有掉下去。”韩岳几乎咬牙切齿。 “你告诉我，我到底要脚滑成什么样子，才能从他们之间掉进河里？” 他手上青筋暴涨，字字句句满含怒火，凶狠的模样吓得韩大江连连后退。 两年前，他曾亲眼见过韩岳砍人。 当时，他只有六岁！ 不敢真的和他硬碰硬，韩大江只能逞口舌之快。 “你这孩子，大伯只是担心你上当受骗。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哪？” “滚！！别让我说第三次！” 伸手到腰后，韩岳握住斧头的把柄。 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韩大江口中嗫喏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扭头就走。 低头凝望着林爽的脸，韩岳伸手抹开她紧皱的眉。 “你才几岁，能有什么烦心事？”将她的手贴到脸上，韩岳继续道。 “丫头，我不知道你曾经遭遇过什么，我也不管你姓甚名谁，又是何方人士。既然你已经收下定亲信物，就是我的媳妇儿了。” “人间很苦！但我们总要好好活一场，才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是不是？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等灾荒过去，我们就去县衙办婚书。等你及笄后，我一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从此以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不离不弃。” 盯着林爽脖子上的白玉扣，韩岳相信她能听到自己的话。 …… 吃完晚饭，韩岳照例给林爽喂下药。睡觉前，他先给林爽检查过被子，这才闭眼睡去，也就没有发现她的眼眸动了动。 被人抱在怀里，林爽本能地想要推开，却发现脑袋昏沉，浑身无力。不知挣扎了多久，她终于睁开眼。 头顶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那是只有在历史文献的插图里，才能看到的绝世美景！ 突然，她一阵头疼，一些零散的记忆逐渐浮现。 “丫头，我们一起活下去。” 耳畔传来一声呓语，林爽低头一看，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映入眼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岳。” 林爽记起来了！ 她本是末世女兵，为救队友与变异丧尸同归于尽。眼一闭一睁，再次醒来时她坠落悬崖，幸而一棵歪脖子树挂住了她。 这才捡回一条命！ 巨大的冲击力，让本来就瘦小的身体遭受重创，她一时疼痛难忍晕死过去，是韩岳将她救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当时，林爽头晕想吐，根本不想搭理他。 “以身相许！” “好！我答应你。”林爽点头。 她一心想要赶快打发他，并未听清他具体说了什么。 糟糕！ 她好像把自己卖了？ 发现脖子上的白玉扣，林爽记得韩岳曾经提过， “这是我韩家的传家宝！你收下它，我们就算定亲了，以后你就是我韩岳的媳妇儿了。” “还挺好看的！” 想到自己当初的傻模样，林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过去的自己。 后来，韩岳亲自替她戴上白玉扣，林爽再度昏迷。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丫头，不要丢下我。”韩岳语带哭腔，林爽不禁好奇。 两人相识不过几天，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他竟如此舍不得自己？ 林爽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看韩岳的身高估计，最多不过十岁左右。 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想到他趁火打劫，随随便便就给自己骗回一个媳妇儿，林爽沉默了。 据说，古代的人都比较早熟。可是，这也未免太早了吧！ “爹、娘……” 韩岳模糊糊糊地喊着爹娘，林爽记得他的爹娘都过世了。 “所以，他现在是把我当成唯一的亲人吗？”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林爽重新躺下来。握着白玉扣，她想了很多，最终决定， 既来之则安之！ 眼下他们正在逃荒，她又对陀罗国一无所知。不如趁着年幼，借着韩岳未婚妻的身份，好好调查一番。 再确定，将来究竟要走什么样的路！ ------------ 第2章 毒舌天赋 “阿岳，起床了。”天还黑着，七婶就将韩岳叫起来。 “七婶？” “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又要赶路了。”七婶将一块饼塞进韩岳怀里，他连忙摇头拒绝。 “七婶，我不能要。” 现在正值灾荒年！粮食十分金贵，他不能总是接受七婶的好意。 “傻孩子，你就拿着吧！” “不！七婶，我有吃的……” “唔呜！”林爽呢喃一声，缓缓从梦中清醒。“你们在干嘛？” 想到他们正在逃荒，林爽撑着胳膊，从粮袋上坐起来。 “丫头，你醒了！？”韩岳惊喜万分，七婶也笑了。“丫头，你终于好了。” “老天爷总算还有点儿良心！” “您是？”林爽很是客气，七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跟着阿岳叫我七婶就行。” “七婶，早上好。”林爽乖乖打招呼。 她现在是小孩儿！就该发挥出小孩儿的优势。 “哎！丫头真乖！” “丫头，你肚子饿不饿？”说完，韩岳一巴掌拍上额头。“我这有馒头，你快吃。” “我这儿还有饼！”七婶见缝插针地递上饼，转身拔腿就跑。 “诶？七婶！！！” 林爽:……这是什么操作？ 七婶很快跑远，韩岳只得无奈摇头。 “既然七婶给你了，你就吃吧。” “好！”林爽甜甜一笑，认真吃饼。“好硬！” “我给你倒水！” 灾荒年，粮食金贵，水更稀缺。 林爽亲眼看着韩岳，小心翼翼地用水提将水灌进竹杯里。 一滴未洒！ 完事后，他又无比慎重地将水桶盖起来，以防撒漏，又或者沾染灰尘。 “慢点喝！” “嗯。”林爽仔细接过，生怕浪费他的心意。“阿岳，你也吃啊。” “好！” 简单吃过早饭，凤阳村五百多号人再次启程。大部分村民都是步行，毕竟在古代牛车骡车都不便宜。 林爽坐的是韩岳亲手打造的板车。先前她生着病，他专门做了一个简易的顶棚，避免她晒着太阳，也怕路上下雨再淋着她。 如今林爽大病初愈，需要多休养，也不宜太过操劳，韩岳见她年纪小，也愿意宠着她。 所以，林爽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倒是活得十分自在。 一点儿也不像在逃荒！ 有人看韩岳辛苦，建议她下来一起走。林爽还没开口，韩岳已经严词拒绝。 “丫头才六岁，能有多重？再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就是愿意宠着她！！你有意见，你也去宠你的媳妇儿呗！” “你这孩子！我都是为你好！你怎的不识好人心啊？” 一句“为你好”，听得林爽想吐。 “你有这好心！不如去将你媳妇儿替下来。我看你娘天天指名要她背，她都快累趴下了！” “要不然，你就抱一抱孩子！别让六七岁的孩子，不但要自己走路，还得抱着弟弟妹妹。那样会长不高！” “再或者，和老父亲轮流推独轮车。那么多事儿，总有一件适合你。是不是？” 头一次发现韩岳有毒舌的天赋，林爽“噗嗤”一笑，被逗乐了。 被一个八岁的孩子说教，对方顿时臊红了脸，指着两人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人走远了，韩岳才又吐出几个字。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刚才不说，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他总得给对方留点儿面子吧。 “高！”林爽竖起大拇指，小脸上满是赞赏。 她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一双大眼睛如宝石般明亮，柔嫩的小脸胖乎乎的，望着自己时又软又萌又可爱。 “再过几天就能抵达泽丰城，到时我给你买两身换洗的衣服。” “买一套就好了。”林爽摇头。 从凤阳村到京都，要走上好几个月，他们得省着点儿花。 “到时，我再给你买一柄新的梳子。” “这个可以有！”林爽两眼放光。看她很好满足，韩岳不禁感叹， 媳妇儿真好养活！ 也不枉他花费三两银子救活她！ 由他手把手养大，将来势必能成为一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 如此一来，他就能放心地把后宅交给她，自己也能全心全意地在官场打拼，没有后顾之忧。 …… 这天午时，一行人在一条干涸的小河边停下来休息。见大家都没有吃东西，韩岳悄悄递给林爽一块饼。 三伯母王氏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拉住三个孩子的手，她大步走过来。 韩岳提醒林爽赶紧吃，可是他们来得很快，林爽才吃几口人就到了跟前。 王氏很是高兴！ 低下头，她故作温柔地提醒三个孩子， “孩子们，快叫阿岳哥哥啊。” “阿岳哥哥！”孩子们很听话，林爽却懵了。“嗯！？” 她记得韩岳说过，韩家三房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比他大两岁，长女比他大半岁。 怎的反倒把韩岳叫“哥哥”？ 是不是搞错了！ 果然！ “三伯母莫不是孩子生太多，把脑子生傻了？”对于王氏的无耻，韩岳很是无语。 “阿岳，你怎么骂人呢？我可是你三伯母！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韩岳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小瓦的确该叫我哥哥。” “但是，峰哥儿和红姐儿都比我年长！你怎么也让他们唤我作‘哥哥’？这不是傻是什么？” “噗嗤”一声，林爽哈哈大笑起来。 王氏的脸迅速涨红。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看她笑得开心，韩岳连忙伸手抚上她的背，替她顺气。同时柔声提醒， “当心岔气了！” 被他这样一说，林爽顿时笑得生理性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了蹭口吃的，你们连兄弟、姐弟的身份都能换。真是好玩儿！” 王氏本是一时嘴快，平日里韩岳凶名在外，韩峰和韩红本来就惧怕他，娘让叫“哥哥”时他们也没多想就叫了。 被林爽一语道破，兄妹俩十分窘迫，羞得直往娘身后钻。看连哥哥姐姐都害怕退缩了，韩小瓦也连连后退，金豆豆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滚。 “娘……” “小瓦，你怎么哭了？这可不是男子汉该有的样子啊！当心以后长大娶不到媳妇儿。”韩岳眉头一皱，韩小瓦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娘亲，小瓦害怕！我要找爹爹！要爹爹！” “小瓦别哭，阿岳哥哥没在说你。”推开大儿子大女儿，王氏心疼地将小儿子抱进怀里。 “不！我就是在说他！”王氏想装傻，韩岳偏不配合她的表演。 王氏心头气恼！ 但她想着，如果能从林爽手里要到吃的，家里就能省下一点儿口粮。将来真到了绝路，也能多坚持一时半刻，说不定就能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希望。 于是，她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哄着韩小瓦， “小瓦不是喊着肚子饿吗？阿岳哥哥这里有饼，你叫一声‘哥哥’，他就会给你吃了。” “小瓦快叫！叫阿岳哥哥。”王氏很有耐心，但是韩小瓦年纪小，胆子也小。 比起王氏的怒气，他更害怕韩岳。 “我不要！我不敢！” ------------ 第3章 夫妻搭配 “傻孩子！你怕什么？这是你阿岳堂哥啊！你们是同一个祖宗！将来，阿岳成亲时，作为堂弟你还要去闹洞房呢！” 说完，王氏欢喜地看向林爽，神情暧昧。 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林爽要是懂事，就该主动把饼拿出来。 要不然，将来成亲有她受的！ 林爽:我才六岁，当然不懂事。 “阿岳，这是我的饼！”将饼牢牢护在怀里，林爽张嘴“嗷嗷”叫起来。 光打雷不下雨！ 惹得韩岳想笑又不能笑！ “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又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从小到大，我又没吃过她家一粒大米，喝过她家一口水。” “凭什么要我把我的饼子让出来给她的孩子吃？三伯母又怎么样？三伯母就能从六岁的侄儿媳妇嘴里抢吃食吗？” “我们家的粮食就这么点儿！大家都能看得到！你自己饿着肚子舍不得吃，让我吃！凭什么她说要就要啊？” 林爽这样一嚎，附近的乡亲们都听见了。 平日里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王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她竟然从一个六岁的孩子嘴里讨吃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又明白了。韩岳孤家寡人一个，哪怕多个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可是，韩家三房却有好几口人。 然而，想是这么想！ 作为伯母，从侄媳妇儿嘴里要吃的，给自己孩子吃，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实在太丢份儿了。 让人没眼看啊！ 哭不出眼泪，林爽就掐自己大腿，下一秒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看到她的小动作，王氏顿时语塞。 你要做戏也藏着些啊！当着自己的面儿故意这样做，不就是想埋汰她吗？ 可是，王氏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她可以听不见，也能看不见。 而且，她王小燕就不是能吃亏的主儿。林爽想和她斗，她还嫩着呢！ “不过是小瓦肚子饿，看着小嫂子有饼吃，有些眼馋罢了。丫头不想给就算了，何必做出这样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倒显得三伯母不懂事一样！” 王氏话一出口，瞬间就变成林爽小气了。没想到，她不仅能装聋作哑，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是一流。 林爽反倒生出几分兴致来！ “他眼馋，你就给他做啊！你不是他娘吗？反正，我是生不出这么大的儿砸！唔…”林爽越说越离谱，吓得韩岳赶紧捂住她的嘴。 “傻丫头！不要胡说！” “既然小瓦想要，你就分他一口吧。”韩岳松开手，林爽很是不爽地瞪他一眼，小手把饼藏的更严实了。 “这是我的饼！” “我知道！你就分他一点儿，只一点儿。好不好？”韩岳耐心哄着。 “真的只一点儿？”林爽反问，韩岳连连点头。“嗯！就一点儿。” “好吧。” 林爽一脸不甘。伸出小手，从大饼上掰下一小块儿，大概就成人大拇指那么点儿大。 握着那块饼，她拿出去又收回来，拿出去又收回来……如此反复五六次，饼都快被捏成渣了，才给到小瓦面前。 “拿去吧！以后三伯母可不能再说我不懂事了。” “……” 王氏:真抠门！！ 小瓦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一小块儿饼，接触到韩岳杀气腾腾的眼，立马又吓得嗷嗷哭起来。 “我不要！我不要饼了！我要爹爹！我要找爹爹！” 小家伙将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林爽痛快地收回手，将饼塞进嘴里，一口吃下去。 “这是他自己不要的哦！”临了，还语气老成地催促道， “好了！好了！去找你爹吧！” 王氏还想再说什么，韩峰紧紧抱着她的胳膊，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娘，我们回去吧！”自从韩岳的身高超过他，他就开始害怕他。 韩红偷偷看向林爽，却被她狠狠瞪过来，小姑娘吓得猛扑进王氏怀里，差点把人撞翻在地。 “娘，我好怕！我们走吧！我不吃饼了！” “爹爹！我要爹爹！爹爹……” 孩子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如同魔音贯耳。林爽不悦地掏掏耳朵，嫌弃道， “哭得吵死了！” “娘！！！” 三个孩子同时在耳边喊，吵得王氏耳鸣眼花，反胃想吐。 “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 白一眼夫妻俩，王氏拉着三个孩子转身就走，看不见韩岳恐怖的脸，孩子们反而哭得更大声，王氏被他们吵的头疼。 忍不住厉声吼道， “别哭了！” 被她这样一吼，三个孩子瞬间噤声，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僵在原地！ 这时，三叔公开口劝道， “韩三媳妇儿，你自己有气也别朝孩子撒啊。他们才多大，什么都不懂，还不是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不好你就恼，他们多无辜啊。” “三叔，我……” 看王氏吃瘪，韩岳和林爽相视一笑。 …… 当晚，等大家都睡了，林爽还睁着眼睛在数星星。韩岳听她数了好几次都没数到最后，时不时还会叹气，忍不住问， “还在想三伯母的事？” “虽然只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但是次数多了，总是叫人厌烦。”林爽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所以，她讨厌做事拖泥带水，更讨厌没完没了的琐事，和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人。 而且，韩家三伯始终没有出面。他在想什么，林爽又岂能不知！ “只会让女人和孩子出头，自己则藏在后面，想要不劳而获，这种人更令我恶心！” “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把失去的全部找补回来。”望着韩家三房所在的方向，韩岳目露狠意，心中满是怨恨。 同是一家人，他们三房扎堆取暖，却偏偏撇下四房。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自己吗？ 只是，好戏还在后头。 “阿岳，不要让仇恨腐蚀了你的本心。”伸出手，林爽将他紧皱的眉头慢慢抹平。想到什么，韩岳忽然着急起来， “丫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陋？” 仇恨让人变得丑陋！ 以前韩岳一心想着报仇，丝毫没有遮掩。 如今都被林爽看在眼里！她是不是讨厌自己了？ “没有啊！”林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讲。“在我眼中，阿岳始终是个好孩子。”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姑娘说是‘好孩子’，这感觉真是奇妙。”韩岳开心地笑了。 看他不再难过，林爽这才安心。 她的木系异能很敏感！所以，她能感知到韩岳的仇恨，也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纯真。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丑陋呢？ 一天后，凤阳村村民成功抵达县城。 “楠木县？”林爽望着低矮的城墙，不禁皱眉。 分明是一县之首，城墙还没三米高。她只纵身一跃，就能翻过去。 还谈什么御敌？ 形同虚设！ “阿岳，陀罗国的城墙都这样低吗？”只怕是连飞贼都拦不住吧！ “从小到大，我也只见过几座城，但大都是如此。”韩岳又道，“不过，泽丰城在陀罗国中心一带，即便是大战之时，敌军也打不到这里。” “城墙不高，影响也不大。” ------------ 第4章 异能觉醒 “呵呵，你可真是乐观！”林爽无语得笑了。 如果真打起仗来，像这样的城池，她能一口气连夺十城。 要是她的异能还在的话！ 清醒之后，林爽就试过异能，可是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知道是彻底消失了，还是随着年龄的变小而退化了。 突然看见几百号人，守城兵吓了一跳！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要不要去禀报太爷？” “快去！快去！” 见他们在城门外驻扎，两名守城兵前来查问。 “你们都是什么人？”询问时，两人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眼中满是害怕，却又故作镇定。 林爽觉捂嘴偷笑。 “谁是你们的领头人，出来回话。” “两位差爷，我是！我是凤阳村的村长，这些都是村中的村民。”韩大海上前回话，一脸讨好。 “既是凤阳村的村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差爷，如今灾荒严重，我们要去京都寻找生路。”韩大海认真回答，韩兴旺捏住他的手，在背后低声提醒， “爹！有人去寻太爷了，我们赶紧走，等太爷来就走不掉了。” 有村民们听见他这话，慌忙将刚刚铺开的东西又收起来。 “快收东西！快收东西！” “太爷一来就要赶我们回去了。” “啊！凭什么？我们又没做坏事！” 看大家都开始收东西，林爽犹豫地望向韩岳，却见他已经收拾好了。 “阿岳，县太爷真的会赶我们吗？” “县令主管一县事务，人口流动太大会影响他的年底考绩，从而妨碍他升迁。”韩岳将她抱上车。 官差们想拦，却架不住村民人数太多。又怕伤到他们，引得官司缠身。倘若激起民变，他们更加承担不起。 “我们逃自己的荒，管太爷什么事？” “咱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太爷还能逼着人去死不成？” “就是！他真要撵我，我就和他拼了！太爷又怎么样？他还能砍掉咱们的腿，不让走路不成？” …… 一时间，村民们怨声载道，官差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待苏长清赶到时，村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就没派个人跟上去看看？”被太爷问责，官差各个耷拉着脑袋，皆是一副生怕担事的怂包样，气得苏长清直跳脚。 只是，人走都走了，多说也是无宜。 现在全国各地灾荒频发，朝廷官员只顾贪图安逸享乐，陛下更是整日沉迷酒色，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只要他们不杀人放火，想逃荒就去吧！ “这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昔？”他们又能剩下多少人！想到这儿，苏长清一脸哀痛。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 初入官场时，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抱着一腔爱国热情，只想为国为民多做好事。眼下却连百姓的基本生活都无法保证！ 望着衰败的城墙，苏长清一双剑眉拧成“川”字。想到数月前老友们的来信，他只怕—— 这王朝真的要塌了！ …… 赶了一天路，村民们早已筋疲力尽。当晚，除了巡逻之人，大家都睡得很死。 林爽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下一秒她睁开眼，掀起被子从车上跳下去。趁着巡逻队换岗的空档，她贴着地面藏进小山丘后面的树林。 麻溜地窜到树上，林爽一脸警惕地盯着山坡后，鬼鬼祟祟的几人。 盯着凤阳村村民，歹徒口水直流。他们原是山民，本就生活不济，一遇灾荒直接断了炊。一年多过去，村里人饿死过半。 “他们人太多，我们不好下手啊！老大，你看怎么办？” “过两天抵达泽丰城，他们势必会进城补给，到时我们分头行动！”土匪头子也忍不住猛咽口水，林爽暗中记下他的身高长相。 “还得等两天哪！？” 有小弟不愿意，其他人握着武器皆是一脸跃跃欲试。但是，老大严令不得轻举妄动。 “大家先凑合一下。到时候，咱们干票大的，到时候按功劳分肉。多劳多得！” …… 看歹徒悄悄离开，林爽条件反射发动异能要大开杀戒，却只伸出一条小枝丫。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我的异能还在！” 林爽试着探查异能，果然发现它又回来了。只是能量太少，就刚才那一下便消耗殆尽了。“看样子，我得重新练才行。” 歹徒已经不见踪影，林爽干脆在树稍上坐下来，借着月华开始运行异能。 天亮之前，她回到驻地，韩岳刚刚起正要去找她。 “阿岳，刚才我去小解的时候遇见几个人，他们藏在山坡后面悄悄说话，一看就不像好人。” “是吗？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详细说说。”韩岳将林爽抱到车上坐下。听完她的话，韩岳立马找到村长。 得知有人要对村民下手，韩大海十分震怒。韩兴旺也是心头一惊，“他们将年.....被这样的人盯上，我们有朋麻烦了。” “而且，他们人少，定是想趁大家分头进城补给时暗中偷袭。” 韩岳接过话头，“可是，出了泽丰城就是平原地带。” “途中也只有一些小乡村，我们必须在这儿进行补给。即便不补给，我们也得进城探听消息。” “如果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没有活路了，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 韩岳神色凝重，韩大海和韩兴旺皆是心头一震。没想到他年纪小小，就能有如此远见。 几年私塾果真没白读啊！ “既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林爽一开口，韩大海和韩兴旺又惊呆了。“丫头，你也读过书？” 林爽点头。“嗯啊！”末世虽然凶猛，但是人人都要读书，更何况她这样的军中精英。 “好！好！好！”韩大海连说三个“好”，然而韩兴旺并不信。“丫头，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一个六岁的孩童，你能指望她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是逗逗孩子罢了！ 林爽招招手，让他们凑近些。 “到时候，我们这样那样再……”韩兴旺两眼发亮，越听越惊喜。看他们不住点头，林爽心中很是得意。 这一次就算是她的投名状了！ 以后，自己再想做什么，大家就不会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到时候，行事也能更方便！ 韩大海一拍双手，老脸通红，心潮澎湃，难以克制。“好！我们就这么办。” 丫头说得对！ 逃荒本就凶险！ 他们得一次把人打怕了！让那些坏蛋有所顾忌，才能平安抵达京都。 “阿岳，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林爽被韩岳盯得浑身发毛。 ------------ 第5章 家不可破 “没什么。”韩岳摇摇头。 “阿岳，你们年纪小。进城后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保护好自己。知道吗？”韩大海叮嘱道。 “村长爷爷，我力气大，可以帮忙捉坏蛋。”韩岳举起胳膊。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力气大。今年只八岁，就有一米四。 平日里，家中的重活累活也都是自己干。 光是板车上的粮食和水就有几百斤，可他推起来丝毫不觉得吃力。 想到这儿，韩大海有些犹豫。 “而且，我得留下来保护家里的粮食和水。否则，那三房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说到后面，韩岳两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阿岳考虑得也没错！”韩兴旺点头。自从韩四喜夫妻走后，韩家那三房作梦都想把四房的财产收为己有。 “村长爷爷，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曾经还跟着先生学过武功！” “对哦！我们阿岳还会使刀呢！”韩大海想起来了。 数年前，凤阳村曾来过一位落魄先生。村长仁慈，允他住进村中废弃的学堂。先生不愿白受人恩惠便重开学堂，免费给村里的孩子授课。 一开始，村民们只是觉得有个免费的先生真好。后来，大家渐渐发现，这位先生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心中便生出几分敬重！ 年幼的韩岳十分好学，又很聪慧，所以先生也很看重他。为感谢先生的厚爱，韩岳的母亲孟氏常常给学堂送东西，韩四喜也喜欢找先生说话。 听先生话里话外都是对儿子的喜爱和期许，韩四喜与有荣焉。 后来，时局动荡，先生离开了凤阳村。不久后，韩岳的父母相继离世，学业自然也就荒废了。 “阿岳好厉害！为什么不告诉我？”林爽不悦噘嘴，韩岳轻刮她的鼻尖。 “小丫头，你也没问过我啊？” “哼！” 林爽双手抱胸，小嘴嘟得高高的。宝宝不高兴了，你得哄我。韩岳揉揉她的头，此时可不是哄孩子的时候。 “爹，那我这就去找堂哥他们过来商量。” “对对对！你快去。”儿子走后，韩大海又看向林爽。“丫头，我们有事要商量。要不，你先回去？” “那怎么行！”林爽的小脑袋摇成拨浪鼓。“主意是我出的！我不能走。” “如果你们还有疑惑，我也能及时解答。要是有人有更好的办法，我也很想听一听。” “现在我也是凤阳村的一员了！事关全村的生死存亡，我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村长爷爷，你不要看不起我哦。” …… 林爽一张小嘴巴“吧啦吧啦”，就跟放鞭炮似的，一串接一串。韩大海都找不到插话的空档！ 小姑娘一脸严肃，又有身为凤阳村一员的高度觉悟，韩大海反倒不好反驳了。 “村长爷爷，就让丫头留下吧。”韩岳面露微笑。说不定，这丫头还有什么好点子藏着掖着没说呢！ “还是阿岳最好了！”林爽扑进他怀里，笑声就像银铃一般动听。 待人到齐，韩大海随即将林爽的点子说出来。 听说有人要对他们出手，大家都是心头一震。看韩大海早已想定主意，众人这才安心下来。 “官府真的会帮我们抓坏人吗？” “我们可以在官差面前露脸了吗？等坏人抓走，他们会不会撵我们回凤阳村啊？” “应该不会吧！咱们给他们送上这样一份大礼，朝廷肯定会有嘉奖。再撵我们走，岂不就成忘恩负义了吗？” …… “如果官府不管，那更好。”韩岳倒是不担心这一点，见林爽也是一脸轻松，他顿时笑了。“如此一来，我们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只管杀，不管埋！ 毫无后顾之忧！ “我竟从来不知道，原来阿岳你这么狠！”韩风一脸吃惊。按辈份，韩岳该叫他一声“叔”。 “如今正逢乱世！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仁慈，对方却不会手下留情。”韩岳神色冷硬。 林爽很是赞成他的想法，“要的就是这种士气！诸位叔叔伯伯不要觉得阿岳心狠！” “难道你们忘了？兴旺伯伯可是亲眼看见白桦村有人吃人。像这样的事，想必其他地方也是多有发生。只是目前还没有传到我们耳朵里罢了！” “说不定，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就能看见更多的难民。并不是每个村子都像凤阳村，常年有余粮。” “到那个时候，他们饿得眼睛发红，心发黑。你们觉得他们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 林爽言之有理，大家无可辩驳。 韩兴旺出门做生意时，曾经路两个村子，里面早已人去房空。 连一根野菜都没有留下！ 大家都逃荒去了！ 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愿意背景离井，像个浮萍一样，冒着生命危险四处飘零。毕竟这一去，有大半的几率会埋骨他乡，回家更是遥遥无期。 “生逢乱世，危险也代表机遇。如果这一次，我们能一战成名，其他人再想害我们总得掂量一二。”林爽话落，大家都静默了。 尤其是韩岳，凝望着小姑娘的脸，他的心底早已掀起轩然大波。因为他和她想到一处了！ “乱世出枭雄！如果有机会，我定然不会放过。”韩岳忽然抬起头看向众人。“诸位叔叔伯伯，你们有没有想过？” “眼下全国各地都乱了，倘若朝廷一直不管百姓的死活。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有志之士振臂一呼带头起义。” “到那时，陀罗国还在不在都……” 犹未可知！ “不能说！”几个大男人突然冲上前，想要去捂韩岳的嘴，却被彼此撞得东倒西歪。 场面一时太过混乱，林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被她这样一打岔，众人也都嘿嘿讪笑起来。彼此搀扶着，大家重新站起来。但是，韩岳的话在他们心中产生的影响还在逐渐扩大。 “如果国内真的要乱，我们再北上，是不是太危险了？”韩荣是韩大海的堂弟。“阿岳说得在理！但我们都是泥腿子！” “要说打架还好！打仗可太难了！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我们大家都不会武，又都上有老下有小……” “荣爷爷，我们现在只是在讨论和匪徒搏斗的事。并没说真的要去打仗，您想太多了。”林爽捂嘴轻笑。 “荣爷爷，我说的是最糟糕的情况。”韩岳也出言安抚。 见两个孩子面露微笑，小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在场的都是他们的长辈，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大家不禁有些赫然。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冲在诸位叔叔伯伯前面，义无反顾地保护凤阳村的每一个村民！” “我也会！”林爽紧跟其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国不像国，亡了也罢。” “但是，家不可破！” ------------ 第6章 改变策略 “说得好！”韩冲怒吼一声。他也曾上过学堂，明白几分家国大义。“既然国不成国，我们就换了它。” “你怎么也跟着乱说了？”韩大海一巴掌拍上他的头。“打仗是那么好打的吗？那是要死人的！” “倘若真如阿岳所言，到时候我们只要跟在有志之士后面帮忙就行！不必真的冲锋陷阵！”韩兴旺眼前一亮。 林爽立马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兴旺叔的脑子真溜！” “哈哈。多谢丫头夸奖。”韩兴旺轻揉她的头。“丫头，你其实并不是阿岳的表妹吧？” “年纪小小就能这般眼见卓识，你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吧？那种自幼饱读诗书，聆听圣人教诲的大家闺秀。” “兴旺叔，你可真逗！”林爽被他脑补的内容逗得乐不可支。“但我真不是！” “真的不是？” “不是！” 林爽不住摇头，韩兴旺也就不再问了。 韩大海打断两的话，再次把当天的安排作了说明。直到大家都记下后，这才将人遣散。 盯着两个孩子，他的眼中满是担忧。 “阿岳、丫头，爷爷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像刚才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往后可不能再说了。记住了吗？” 明白他的心意，韩岳和林爽没再反驳，而是认真点头答应下来。回去的路上，韩岳牵着林爽的手，细细叮嘱， “到时候，你跟着七婶一起进城，想买什么就买，千万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现在世道乱，易子而食都是常事。像你这样长得白胖又可爱的小姑娘，最是招歹徒的眼。” “这么机灵聪慧的小媳妇儿，我要去哪里再找一个？” 被他这样一打趣，林爽“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认真的！你要放在心里！” “好好好！我记住了！” 当天下午，孩子们就敏感地觉察到，大人们的情绪变了，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接下来几天，孩子们每天都乖乖的不敢闯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楠木县离泽丰城不远，只三天就到了。 抵达城门口时，队伍的氛围变得更加凝重。孩子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韩大海将人召集到一起！ “乡亲们！咱们人太多，不能都进城。避免人员太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稍后每家每户最多只能安排一个人进城，各家先把人选出来，集合后再分批次进城！” “每一组选出一个小队长带队！多少人带出去，就得给我一个不少的带回来。” “另外，进城后谁都不准惹事儿，听到了吗？” 一番耳提面命之后，各家选出一个管事之人，集合后进行分组。共四组，每组十二人，男女都有，且各个身强力壮。 “如今我们不知城中情况，大家都拿上家伙式。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好！！” 见大家那些镰刀柴刀出头，土匪头子不禁皱眉。 “这些泥腿子竟然懂得防备人！” “大哥，我们也是泥腿子。” “你给我闭嘴！！！” 七婶握着林爽的手，掌心已经沁出细密的冷汗。除了孩子们，大人们都知道接下要发生什么。 看林爽一脸轻松，七婶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她微微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七婶，不会有事的。”小姑娘柔声安慰，七婶顿时心头一松。 “嗯！” 眼看着四组人轮流进城，土匪头子迟迟没有行动。 “老大，我们还不进去吗？” “不能进！刚才我观察过了，进城的人中除了那个丫头，各个都高大威猛不好对付。” “那我们不干了？”要是老大打算放弃，小弟就撂挑子不干了！ 就算自己单干，他也得抢两个和骨烂回去。 家里已经好些天没揭开锅了！老老少少都快饿死了。眼下就等着这一顿救命！ 凤阳村那些人有粮食有水，随便抢点什么，也能够他一家人续命。 回眸看向众兄弟，土匪头子眼中流露出几分狠意，“我们得改变策略！” 城里人多，还有官差巡逻，要是惹来府城大人，更会引火烧身，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他们不如直接去抢前面的村民。 “大家看那边！” “什么？” 先前土匪头子就仔细观察过凤阳村的所有村民，在这些人中有一群人多为老人和小孩儿，他们似乎被村民们孤立了，总是被遗忘在一边。 而且，他们的粮食也不少，如果能一举拿下，接下来几天的口粮都有了。 “就是那些人吗？”小弟们也迅速锁定目标。看老大点头，他们又细细看了看。“不过一群老弱病残，我们抢完就跑，他们也追不上。” “对！就抢他们！” “大家准备行动。” 一炷香后，等村民们逐渐放松下来，那群“老弱病残”也被暖阳晒得昏昏欲睡。土匪头子带着人，操着长刀悄悄逼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林爽跟着七婶等人进得城门后，很快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奇怪的事，对方脚步凌乱，不像是惯会杀人越货的行家。 泽丰城很大！因为灾荒的关系，此时城里的人流量并不大，商铺虽然都开着，但是无论掌柜还是伙计，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沿街躺着许多乞丐，看见行人经过就拿着一只破碗求施舍，倒是没有看到难民。 “丫头，你们要买什么？” “家里倒是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不过阿岳让我买把梳子，我也想再买一套衣服。总是穿这一套，我都快长虱子了。”韩岳准备的水源充足，但是此去京都路途遥远。 他们必须省着点喝！ 也就没有多余的清水，拿来给她沐浴了。 久不洗澡，林爽早就觉得皮肤发痒，浑身难受。若是能多一套衣服换着穿，也能稍微缓解一下。 “我不是听阿岳说，让你买两身衣服吗？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一身了？”八大姨打趣道。“丫头这么勤俭持家，阿岳娶到你真是赚大发了！” “八大姨说笑了。”林爽有些羞涩。“阿岳的确是那么说了，可是接下来还有好几个月的路程，现在省着点儿花，将来要是遇到用钱的地方，我们才能拿得出来。” “现在正值初春，我买一套能换洗就行。” “丫头想得很对！老话都说，穷家富路。咱们现在省一点儿，将来才有得使。”八大姨重重点头，很是认可她的话。 “要是老天爷能多下几场雨也好啊！土地一软，我们也好种庄稼，也能有水洗澡。我感觉自己都快臭了。”七婶现在都不敢闻自己的味道。 “干旱几个月！整个冬天都没下两次雪。老天爷是存心要收我们的命啊！”八大姨无奈叹气，心中很是烦恼。 “听说京都也没下雨，但城内有几条主流河，所以干旱一年多他们也不缺水用。宫里甚至还有地下河！”尹氏是韩大海的媳妇。 韩兴旺常年在外经商，对外面的信息了解得多一些。尹氏耳濡目染，也听说了不少。 ------------ 第7章 大人先别问 “原来，这就是他们奢靡的底气啊！”林爽感慨。 又往前走了几条街，韩春山发现店铺越来密集，而且卖什么的都有，连忙出声提醒她们。“婶子们不要再耽搁了！快去买东西！我们负责放哨戒备！” “买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对对对！” 看一行人手持武器，泽丰城的百姓们很是吃惊。见女人们突然冲进店来，掌柜和伙计吓得连连后退，生怕她们挥舞起手里的镰刀菜刀。 手起刀落，一刀一个。 “你们想干什么？” “买东西！” “啊？”掌柜吓傻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尹氏看上一双鞋，上前询问价格，他这才回神。 趁着买东西的空档，林爽向掌柜询问起城里的灾荒情况。 “原来你们是楠木县辖下的村民啊！你们竟敢逃荒，真是厉害！”掌柜竖起大拇指。提到灾情，他连连叹气。 “哎！别提了！大家都一样！” “泽丰城里有几大粮商，一直把控着粮食的销路，所以我们还饿不死。但是那价格，却是平日的五倍不止。官府管了几次就不管了。” “我看他们就是官商勾结！存心不想让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好过。” 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也得去逃荒了。 “你们村的村长很有魄力！也希望你们这一路能平安顺遂。” “多谢掌柜。” 心中记挂着家人，结完账尹氏等人匆匆走出店铺。看到林爽，韩春山弯腰将人抱起来。 “春山哥，跟踪的人还在吗？” “没人跟踪我们。”韩春山摇头，林爽顿时蹙眉。“确定吗？” “刚才我们一直守在外面，一人盯着一个方向，的确没有发现类似土匪的人。”泽丰城的灾情也很不好。路上的行人急急忙忙，却都嘴唇干裂，浑身乏力。 这是长期缺水和食不裹腹造成的！ “那我们赶紧去府衙和大家汇合。” “好。” 人人都揣着心事，脚下不由得越来越快。一行人到达府衙时，其他组都还没到。站在府衙大门外，众人耐着心性又等了一会儿，其他人这才陆续赶来。 “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尹氏连连询问。 得知四个小组都没有遇上歹人，林爽心中暗叫不好。 “春山哥，快去击鼓！歹人去袭击村民了！”搂着韩春山的脖子，她有些焦急起来。 倘若歹人按照他们事先预定的计划行事，韩大海等人一定能成功抓住他们。 然而，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们还是赶紧报官为好！ “好！我去！”将林爽交给七婶，韩春山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锤使出十二分力气。 下一秒，“咚咚咚”的擂鼓声响彻云霄。官差早就发现了他们这群人，眼见韩春山擂响鸣冤鼓，其中一人立马上前盘问。 “尔等何人？为何敲打鸣冤鼓？” 对方话音未落，一行四十多人齐刷刷跪下。 “官爷救命啊！” “大人救命啊！” “哥哥救命啊！”林爽扑上前，抱住一个官差的腿就“嗷嗷”直哭。 她哭得伤心，好像死了娘，路人一时好奇纷纷围上前来。 “有人要害我们的乡亲！他们拿着砍刀长刀大弯刀，一刀一个一刀一个，就跟切西瓜一样。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啊！” “你说什么！有人正在城外持刀杀人？”官差惊呼一声，围观的百姓们齐齐倒抽一口气。 “是啊！是啊！你快去禀报府城大人，随我们一起去救人啊！若是再晚，就要血流成河了。”林爽眼泪直流，接收到她的暗示，尹氏等人也呼天抢地地哭嚎起来。 “差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和孩子吧！” “大人，我们村总共五百多口人，要是全部被杀……” “我的天爷啊！你不如把我也杀了吧！” 四十多号人一起痛哭，那哭声震耳欲聋。衙差不敢耽误，连忙进去回报府城大人陈进凯。 乍闻噩耗，陈进凯险些一口水呛死。几百号人死在自己的地盘，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对方是什么人？缘何会在城外停留？歹人又为何要劫杀他们？” 衙差一问三不知，陈进凯气得吹胡子瞪眼。 “那当事人现在何处？你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他们就在衙门外！” 陈进凯起身，掸了掸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不头前带路！” “是。大人这边请。” 初见林爽等人，陈进凯心下十分好奇。一看见他，大家又齐齐痛哭起来。那节奏，就跟提前约定好似的。 “大家先别哭了！把事情的具体情况跟我说一说。” “大人先别问了！赶紧带人跟我们去救人吧！”想到身陷危险的家人，尹氏、七婶、八大姨等一众妇人，也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冒昧不冒昧的了。 抓住陈进凯的手和衣裳，她们就把他往外拽。 “大人快走！我家男人要被人杀死了！” “他们就在城外！正等着大人带人去救呢！” “若是再晚，我们就只能看到他们的尸体了！” 陈进凯被他们这翻操作整懵了，连声喊，“各位大嫂大娘，且先让我了解下各中详情再作打算……” “不行！再耽误下去，我们全村人都得死了！” “就是！救命如救火，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 “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凤阳村也都是泽丰城辖下的百姓，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说着，尹氏等人迅速将府城大人架起来。那架势，他是不去也得去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把大人放下！” “凡事好商量！你们可不能绑架大人啊！快放下他！” “情况紧急，还请诸位多多担待。”韩春山上前行礼。“另外，请各位差爷将衙内所有人全部叫上，我们得一起去抓歹徒。” “若是晚了，我们谁也逃不脱不了责任。” “刁民！你们就是一群刁民！” 见林爽等人已经跑远，韩春山也顾不上许多，转身也跟了上去。如此情景，衙差们只得硬着头皮去叫人。 生怕把人跟丢，他们还特意派出两个人先追上去。他们已经把大人弄丢了，要是再让大人受伤，人人都得吃瓜落。 冲出城门，韩春山带着陈进凯直奔村民的驻地而去。七婶和八大姨有些气喘，正远远地跟在后面。 林爽小短腿划拉得非快，竟然跑在最前面。 “阿岳，我回来了！” ------------ 第8章 我提醒过你 自林爽等人走后，韩大海就保持高度警惕。韩荣带着两个人在城门口不远处守着，只要歹人一进城，他就回去叫人，一起进城保护村民。 然而，等了半炷香他都没看见任何贼眉鼠眼、形变可疑之人。想到第二种可能，他连忙带人回到驻地。 “大海哥，城门口没有动静。歹人是不是改变主意，打算冲我们来了？” 关于这一点，韩岳之前就提过。倘若歹人发现韩春山一批人太硬不敢啃，势必会掉头来对付他们。 村民人多！ 随便攻击哪一块，都够他们头疼。 韩大海心头一惊！想起先前的计划，他对韩风说， “你家老幺身子瘦小，让他装作玩儿，到兴旺那边绕一圈。到时，你假装过去逮皮孩子，偷偷看看可有歹人的踪迹。” “记住！千万不要露了痕迹。” “有情况说暗号！” 被村长妥以重任，韩风丝毫没有推拒，直接应下来， “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韩流儿追着踢飞的皮球，来到韩兴旺假扮的“体弱病残”组。他一路跑过去，其他村民也只是随意一瞥，又躺到地上继续睡觉。 各个都是惫懒之极，毫无戒备之心。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城门口，大家觉得很安全，这才毫无警惕。 韩流儿虽然生得黑，好歹也是肉啊。“大哥，我们还不动手吗？” 土匪小弟有些等不急了！ 恰在这时，韩风风一样跑过来，他一把抱起老来子，在他屁股上狠狠一拍，厉声斥责道， “臭小子！叫你到处乱跑！走！” 放下孩子，韩风拽着他快速离去。眼角注意到西边林子里的土丘后面有几条头巾在动，他加快脚步回到韩大海身边。 坐到地上，他跟韩大海大声埋怨道，“他叔，你看这熊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钻了回来。这脖子上都破皮了！” 暗号！！！ 破皮就意味着流血！ 韩大海和“老弱病残”组瞬间明白过来。 低下头，韩大海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担忧。“老弱病残”组立马握紧手上的武器，随时准备反击。 韩岳闭着眼躺在地上，只待歹人冲出来，他就能掏出车底的长刀，一刀一个绝不手软。 村中男人听到暗号，也纷纷做好准备；妇人们则负责保护粮食和孩子。 “就是现在！冲啊！”土匪头子一声喊，小弟们顿时犹如潮水一般，从土丘后面冲出来。“兄弟们！割肉了——” 眼看着大肉就在眼前，小弟们口水直流，恨不得直接生吞活剥。 直到他们即将冲到“老弱病残”组附近时，韩岳才嚯然坐起身。见对方足有二三十号人，他心头一惊。 先前林爽打探来的消息说是不足十人啊！ 来不及多想，韩岳拔出长刀冲将过去！ “乡亲们！歹人来了！快拿起你手中的武器，保护粮食，保卫家人。”韩大海一场吼，韩兴旺也带着“老弱病残”组齐齐站起来。 “叔叔伯伯们！我们一起杀光他们！看今后谁还敢欺负凤阳村！”有韩岳带头，凤阳村的男人们也先后跳起来。 输人不输阵！ 他们不能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拿起锄头、柴刀等农具，男人们与“老弱病残”组韧带形成合围之势，将歹人全部包饺子。 土匪头子发现上当时，为时已晚。 “快把孩子们带过来！！” 刹那间！ 凤阳村的村民和歹人打成一团！妇人们急忙推着粮食和水，大孩子带着弟弟妹妹，全部往村长那里围过去。 见韩岳在酣战，韩大江的媳妇儿吴氏带着两个儿子去推板车。看到这个情景，韩大海气得直骂人。 “大江媳妇，现在是全村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你个不要脸的，连祖宗家训都不顾了！做什么缺德事儿呢？” 听到呵斥声，韩岳一脚踹飞歹徒手中的刀，手中长刀毫不犹疑地砍中对方的脖子。一时间鲜血四溅，喷得他一身也顾不得。 接住掉落的长刀，他用尽全力朝着吴氏的方向掷过去。 “兰花！快逃！！”发现他的动作，韩大江扭头喊出吴兰花的名字。 刀剑相交的碰撞声，与爷们儿们的打杀声混在一起，再加上吴兰花本就作贼心虚，根本没听到他的提醒。 下一瞬，长刀从吴兰花耳畔呼啸而过，笔直没进粮袋里。 空中飘落一缕长发，吴兰花吓得“哇哇”直叫！ 一拳打飞面前的歹徒，韩岳一个脚踏七星，踩上身旁歹徒的胸膛，在他肩膀上用力一点，纵身跃至半空。 望着吴兰花的背影，他冷声道， “大伯母，如果不想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最好放下我的东西。否则，下一把刀就会射中你的儿子。” “不要！不要！不要！”吴兰花吓得一把抱住两个儿子。 她只有这两个孩子啊！ “韩岳，你太嚣张了！”韩大江心生不满，扭头看向韩大河和韩大川，想要趁着混乱，兄弟三人一起把韩岳杀了。 可是，韩大川竟然不在。 “大伯，小心！” 韩岳突然出声提醒，韩大江不信他，却也不敢用性命作赌。匆忙回头，他看见歹徒的刀已经到了眼前，直逼面门。 韩大江躲闪不及，被人刺中肩头。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令他浑身直冒冷汗。 “韩岳，你就是故意的！” “我提醒过你了！”韩岳一边回话，一边轻松御敌。“你自己没本事躲不过，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被韩岳一气，韩大江的胳膊上又被划了一刀。 当林爽等人赶到时，韩岳正用刀卸掉一名歹徒的胳膊。在力的作用下，断肢飞将出去，破碎的衣袖在半空中飞舞，好像是一只美丽的枯叶蝶。 “杀杀杀人了！！！”官差们吓得惊叫起来。 陈进凯好歹是一城的府城大人，像这样的场景从前也见过不少，所以还算镇定。 “刀下留人！”他快步上前，一边介绍自己的身份，一边安抚百姓。“本官乃是泽丰城的府城大人，有任何冤情，大家都可以跟我说。” “杀人是犯法的！大家千万要冷静啊！” “啊！！！” 一声惨叫，韩岳结果掉最后一名歹徒。蓦然回眸，他皱眉看向陈进凯。“大人要是来得再晚一点，看到的就将是我们全村的尸体。” “似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歹人，难道大人还想审问一二？” “然后，再把人关进大牢？” “那不是浪费粮食吗？” 韩岳一开口，陈进凯就注意到他了。十岁出头的少年郎，却目露凶光，浑身血迹，气势骇人。如果不是他自己说，陈进凯险些以为他才是杀人不眨眼的歹人。 看着一地尸体，足有三十多具，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在这时，其余的衙差赶到了。一行十来个人，各个衣衫凌乱，气喘吁吁，脚步虚浮。 连站都站不稳！ 韩岳一声嗤笑，脸上满是嘲讽。“大人，这救兵来得可真及时啊！您说对不对？” “……”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 第9章 都是一样难缠 “你！！” 陈进凯官袍中双拳紧握，瞪着韩岳的目光中尽是不满和愤怒。 村民们也不说话，因为大家都认为韩岳说得没错。像这样军纪散乱的官差，跑上几步路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们来救人，大家早死绝了。 就连他们楠木县的官差，都要比这强。 “少年郎，我建议你，说话最好不要太嚣张了。” “大人认为草民太嚣张，草民却觉得自己太卑贱。”韩岳这话一出，韩兴旺急忙抓住他的手。“阿岳，这可是府城大人。” 推开他的手，韩岳反倒上前两步。紧盯着陈进凯，他掷地有声地问， “敢问大人一句，您可是自愿前来救助我们？” “……”陈进凯一时语塞，韩岳又扭头看向韩春山。“春山哥，府城大人是自愿跟着你们来的吗？” 偷瞄一眼陈进凯，韩春山不敢回答。 此情此景，凤阳村的村民还有什么不明白。 “朝廷真的不管我们的死活了吗？” “即便去到京都，我们也没有活路了吗？” “呜呜！老天爷啊！你不如直接降道雷，劈死我们吧。大家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儿！下辈子我们还做一家人！” …… 村民们突然痛哭起来！五百多号人捶胸顿足、呼天抢地，那场面太过震撼。陈进凯心中的愤怒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心悸，和无尽的悲哀。 “你想扇动民变吗？”盯着韩岳的眼，一开始陈进凯只以为他年轻气盛，性情暴躁。如今再看，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心有成算。 强行请自己过来，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还请大人见谅！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韩岳拱手，朝着陈进凯躬身行礼。见他行的是学生礼，陈进凯随即问道，“你读过书？” “曾经跟着先生读过几年！”韩岳挺直胸膛，堂堂正正的模样很是令人信服。 陈进凯悟了！自己真是上当了！他正要再开口，韩兴旺连忙将韩岳扯到身后，上前行礼。“草民凤阳村村民韩兴旺，见过府城大人。” “你也念过书？”陈进凯有些诧异！一个小小的山村，竟然有两名读书人。 真是罕见！ “是！草民也念过书，只是不成器，后来便去经商了。”韩兴旺转头看向韩岳，“小侄韩岳，也曾聆听过圣人的教诲，是以他胸中有大义。” “这才看不惯歹人残害乡亲！” “少年儿郎血气方刚，说话也不经脑子！”拽住韩岳的手，韩兴旺不准他再开口。“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你们是楠木县辖下凤阳村的村民？” “正是！”韩大海走上前来。刚才他被韩岳的话吓傻了！这才忘了向大人施礼和作介绍。 韩大海主动递上身份文帖。“见过大人。我是凤阳村村长韩大海。因着村里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带着全村北上逃荒。” 陈进凯看过后，递还给他。 “你们打算要去京都逃荒？” “是！为了活着。” “……”这话陈进凯接不了。 韩岳用泥沙擦干净长刀上的鲜血。看到地上的尸体，他向陈进凯提议道，“既然大人已经来了，不如让人帮忙处理下这里。” 见他没大没小，韩大海怒斥一声，“阿岳！不得无礼。” “臭小子！平时让你说句话，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今天怎么话这么密？”韩兴旺也骂起来。 看到人群中的林爽，他连忙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把韩岳带走。接收到信号，林爽连连点头。 推开人群，她大步跑上前，来到韩岳面前伸出手，满脸欢喜。“阿岳，我回来了。” “丫头！！” 半晌不见，韩岳着实担心林爽的安危。再见到林爽，陈进凯顿时浑身一激灵。 就是这个小丫头！ 提议大家架着他跑来救人！ 陈进凯瞪大双眼，指着林爽问，“这个小姑娘是你妹妹？”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韩岳一脸得意，陈进凯再度语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小两口都是一样难缠！ “阿岳，我有些饿了。” “那我给你拿馍。”韩岳抱着林爽走了。临了，陈进凯还听见小丫头问少年。“今天有咸菜吗？天天啃干馍馍，嘴里一点滋味儿都没有。” “如今是灾荒年，有得吃就不错了。”“可是……”林爽还要再言，韩岳出言恐吓道。“刚才我还从一个歹徒身上，发现一截人的手骨。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都是吃的人肉！” 林爽捂嘴惊呼，一双圆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真的被吓坏了。“啊！真的有人吃人啊！！” “不信？那我去找出来给你看。” 韩岳作势要转身，林爽连忙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我害怕！晚上要做噩梦！” “那你还吃馍吗？” “吃！吃！吃！” 见林爽不住点头，陈进凯总觉得他们这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大人……” “等一下。”打断韩大海，陈进凯让官差先将现场的尸体处理掉。这时，韩兴旺走上前来。“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通融一二。” “你说吧！” “这些歹徒的刀，能不能留给我们？” “你要这些刀做什么？”陈进凯情绪激动起来，“难道还想杀人不成？” “不！我们那是自保！”韩兴旺摇头，目光坚毅。 平日里，铁器就十分昂贵！如今适逢乱世，手握兵器才能保命。歹徒这些刀都是一些普通的菜刀柴刀！凤阳村村民拿着，也不逾矩。 所谓的歹徒，其实也是普通百姓。只是，自从没有粮食后，他们的良心也丢了。 到处杀人越货，吃人上瘾。 迟迟等不到陈进凯的回答，韩兴旺满脸失望，只得放弃。“大人如果为难，便不罢了。” 见状，村民们有人生气有人哭，甚至有人借着前面乡亲的遮挡，暗骂陈进凯是昏官，不顾百姓死活。 陈进凯神色逐渐难看，林爽坐在粮袋上，边啃馍边默默关注着一切。韩岳则当没听见，专注于收拾从粮袋里漏出来的粮食。然后，他在车把上坐下来，掏出针线开始补袋子。 …… 林爽忍不住吐槽，“阿岳，你好有贤妻良母的天赋啊！” 韩岳得她夸奖，不怒反笑。 “以后，家里的杂活重活都交给我。你只管开心就行！” “嘁！就现在这个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谁还管开心不开心呢！”林爽冷声讽刺道，陈进凯和官差们顿觉后背一凉。 有官差开口建议。“大人，反正这些东西我们拿回去也是放在库房里积灰。不如就送给他们吧！” “就是！就是！或许，他们真能凭这些物件，拼出一条活路来也说不定呢！” “属下也觉得，物尽其用比较好！” ------------ 第10章 生命的暴发力 “是啊！是啊！” 村民的情绪逐渐亢奋，官差们吓得浑身冒冷汗。 最后，陈进凯还是点头同意了。“既然你们有需要，那就送给你们吧！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林爽:……这种时候还不忘打官腔！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连借花献佛都算不上，还想施恩与人，妄图回报。 真是令人恶心！ 偏偏韩大海还不得不行礼致谢！气得她心疼肺疼胸口疼！ 不想再深入了解人性的丑恶！林爽扭头转向城门方向，无意中竟和胡兰花的目光不期而遇。见她眼神躲闪，满脸心虚，林爽不禁笑了。 这就叫“做贼心虚”！ 等陈进凯等人收拾好残局，准备回城时，林爽正躺在粮袋上呼呼大睡呢！看她如此悠闲，自己却累得连饭都吃不上，衣冠也乱了，毫无儒官的形象可言。 陈进凯又是生气又是羡慕，最后只能头疼地甩袖离开。他们前脚刚走，村民们后脚就欢呼起来。 “噢啊！我们赢了！赢了！” “竟然真的赢了！我们真的赢了！这太难以置信了！”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是在做梦！你快掐我一把！让我醒过来！哎哟——你倒是轻点儿啊！” “哈哈哈哈！” 林爽坐起身，和大家一块儿笑。在末世时，她总是提心吊胆，时刻警惕，但军方给的营养剂管够，从不用担心食物不足。 这里则恰恰相反！ 她可以完全安心，不用担心随时有丧尸偷袭，即便有几个歹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韩岳有存粮，她暂时不用担心粮食问题。随着异能提升，她可以轻易搜索到方圆百里内的食物，保证让村民们活下去。 若是从前，除了队友林爽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可是，眼前这群人不一样。 “呜呜呜！今天我杀人了！” “你现在才想起来怕啊？我早就怕过了！” “老子这辈子头一次杀人，还是当着官老爷的面儿，可他愣是不敢抓我进大牢。这件事够我吹几辈子的了。” “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大家又想起白天和歹人殊死搏斗的事。笑着笑着，大家呜咽着抱头痛哭起来。看着眼前这魔性的一幕，林爽也红了眼眶。 大家都很可爱，很团结，也活得很真实。 为了活着，哪怕前路茫茫，他们毅然走出深爱的故土；为了活着，明知冒昧无礼，他们坚决地与官府斗智斗勇；为了活着，他们不断改变自己，敢于挑战极限。 当歹徒的热血喷涌而出，村民们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对“生”更强烈的渴望。那种平凡人对生命存续的竭尽全力，让林爽久违地感受到生命潜藏的暴发力。 这一刻，她体内的异能沸腾到顶点，就像积蓄已久的火山，“嘭”地一下喷薄而出。一个个小境界陆续被突破，等级断层式往上涨。 林爽紧握双手，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怕她人小，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身体，韩岳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林爽好笑的同时，深感踏实。 这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珍视！ 相处这么多天，林爽早就发现韩岳身上有秘密。只是，她也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他不说，她也表示尊重。 看大家拿着战利品，不断评头论足，那喜笑颜开的模样，似乎连目前的困境都忘了。林爽会心一笑，轻声道， “只要不放弃希望，明天就会更好。” “嗯！”韩岳轻轻点头。 担心对方还有后手，韩大海让大家连夜赶路，直到天快亮时才停下来埋锅造饭。这一餐村民们自发拿出粮食，合全村之力共同完成。 就像往年过节一样！ 这一次，是为了庆祝他们首战告捷！ 一口大锅里正煮着腊肉香肠，林爽正坐在灶前守着火，口水止不住地流。在她旁边坐着韩流儿，今天这一战他也算出过力。 两人身后站着一群孩子，足有几十个。各个伸长着脖子，闻到香味后又齐齐抹嘴擦口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才村长爷爷说了，今天晚上的肉要分给保卫家园的男人们，以及林爽和韩流儿。 “早知道打坏人有肉吃，我就不跑了。” “切！就你那个熊样儿，不跑也只剩下哭！” “我的力气也不小！下次再有坏人来，我就和韩岳一起上。定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得了吧！就你那个德行，准保吓得尿裤子！” “我……” 孩子们讨论得热闹，林爽权当笑话听了。韩岳正在和大伙一起搭篝火，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刚一得空，他扭头看向林爽，见她正在与孩子们玩游戏，看他们相处融洽，他不禁诧异。 在韩岳面前，林爽从来都是早慧沉稳，难得看见她这样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一面。她的笑容明媚，好比烟火般绚烂，比星辰更加耀眼。 “孩子们，开饭咯！”尹氏一声高喊，孩子们游戏也不玩了，如同退潮一般朝着她涌过来。 “啊！吃饭了！！” “喝肉汤了！” “等等我！” 林爽腿短落在最后，韩岳看她不断倒腾着两条小腿，却迟迟追不上大家，顿时被逗乐了。一看到他，林爽急急伸出手， “阿岳！抱抱！” “好！” 小姑娘难得提回要求，韩岳大步流星冲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来举过头顶。 “啊！阿岳……” “丫头！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好爱！ “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可羡慕不来。”林爽俏皮耍宝。 “哈哈哈！那是！我家丫头最萌最惹人爱！我最喜欢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把林爽弄得不好意思起来，难得看见她害羞，韩岳眯着眼睛，更加爱不释手。 最终还是尹氏出声，这才打破两人之间这丝奇怪的暧昧。 “阿岳、丫头，快来领你们那一份。再晚就没有了！” “啊不！我的肉肉！” 林爽伸出“尔康手”，韩岳手腕一转，将人架到脖子。 “我们来喽！” “阿岳……” 林爽尖叫着，她想要捂脸，又怕不安全，被迫抓着韩岳的头发丝，小姑娘涨红了脸。 实在是这个姿势太让人羞涩了！ 走到尹氏面前，韩岳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匆忙接过两只碗，他并未发现林爽的异样。看他毫无所觉，林爽有些生气。 敢情就自己唱了一出独角戏！ “丫头，我们到那边去吃！” “好！” 跟在韩岳身后，林爽想到吃肉，立马又有了精神。端着面条，两人吃得一脸满足，连汤都喝得一口不剩。 “嗝！好饱！”搁下碗，林爽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轻抚着圆鼓鼓的肚子。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她喟然叹息， “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林爽昏迷醒来时，韩岳等人已在逃荒的路上。灾荒年粮食金贵，平日里两人也只吃半饱。时至今日，才算是吃上一顿真正的饱饭。 “泽丰城与宏荒城毗邻！从这里出发，步行三天就能到。但愿那里的灾情不要太严重！” “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林爽侧眸看向韩岳。 “为何？” ------------ 第11章 敢逃就拴起来 “今日在城里，我们跟人打听到……” 林爽将白日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韩岳便沉默了。 “如果宏荒城不能去，我们只能绕路从黑河城，经过凰城、垌城再北上。只是这样一来……” 经过的城市越多，未知的危险也越多。而且，今天已经有村民上报韩大海，说他们家里的存粮马上吃完了。 路途太远，粮食消耗也就越多。一旦没有粮食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村子的压力就会迅速放大。而且，还有水源的问题。到时候，内部矛盾频发。 这可与韩岳的大计不利啊！ “要不然，先派出一支小队前去打探消息？”如果林爽的异能恢复，由她去打探是最不起眼的。 “不行！村民们都是普通人！今日这一战已经耗空他们所有的热血和志气！最近这段时间，都必须好好休息。” “而且，他们都不会侦查之类的方法。若是贸然前往，反倒凭白丢掉性命，还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韩岳无奈叹气。“目前看来，我们只能且行且看了。” 林爽眸光流转，起身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既然不能绕路，我们就得在抵达宏荒城之前，准备足够的武器，还得提前跟大家打好预防针才行！” “预防针？” “预防针就是……”林爽皱眉。一时嘴快，把现代话说出来了。她正欲解释，韩岳已经无师自通理解了大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着她的小脸，韩岳满脸兴奋。“既然退无可退，我们就全力以赴。”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武装好自己，不断加大下一战胜利的筹码。”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林爽点头。 “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了？”林爽大眼中满是好奇，韩岳却宠溺地摇摇头。 无论你是谁，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妻！ 敢逃就栓起来！ 锁死！！！ “我去找村长爷爷！” “那我去找小木头玩儿。”小木头是七婶的小孙子。 “好！” 等韩岳走后，林爽先去七婶家抱了抱小木头，一岁大的孩子还不到十斤。 都是灾荒惹的祸！ “还是丫头生得好！白白胖胖，一看就有福气。”七婶一看到林爽就高兴。 “大家同样是逃荒！偏这丫头没黑也没瘦，难道你是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不成？”八大姨也在旁边笑。 “这丫头天庭饱满，嘴唇厚，这是有福之相！”三叔公无聊走到附近，也过来一起侃大山。 林爽很喜欢这种团宠的感觉！看大家心情好，她也陪着笑和闹。“是啊！我这里有太上老君的仙丹，你们也要吃吗？” “真的？先给我一个尝尝。”三叔公最先伸手。 “真有仙丹？拿出来我们大家长长眼！” “就是就是！” 附近的乡亲们都好奇地围过来。林爽莞尔一笑，伸手进衣袖，在胳膊上用力搓了搓，果然搓出一些泥灰。令人忍俊不禁！ “诶？难道丫头真的有仙丹？我记得，太上老君的仙丹就是放在袖子里。” “对对对！戏文里就是这么演的。” “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大家眼睛都不眨一下，激动万分地盯着林爽的袖子，生怕错过沐浴仙气的好时机。 “锵锵~” 林爽伸出手，三叔公更是兴奋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最近他总觉得精神不济，身体也没有去年硬朗，想着自己是不是大限将至了。如今全村逃荒，家里负担重，他心有忐忑却不敢和儿子说。 倘若小丫头真有“仙丹”，他一定还能再活几年。 林爽摊开手，大家顿时一拥而上。这是一颗褐色的“仙丹”，瞧模样有些像熊孩子搓的泥丸子，七婶只看一眼便捂嘴偷笑。 这就是泥丸子！ 小姑娘纯粹是逗大家开心呢！ 偏三叔公好似真的信了，放在掌心瞧了又瞧，瞅了又瞅。接触到八大姨探问的目光，七婶连忙摇头，八大姨瞬间也悟了！ 那就是小丫头身上搓出来的泥灰！ 她就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仙丹！ 那仙丹都被天庭藏着呢！ “这真是仙丹？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可是那上面分明有一层淡淡的金光！” “金光？我看是月光还差不多！” 这会儿月亮刚好出来！大家正困惑时，韩大江的大儿子韩峰冲上前，他本想抢“仙丹”却因用力过猛一把将丸子捏碎了。 “啊！！我的仙丹！”三叔公一声惊呼，脸都白了。 他的续命仙丹啊！ “这……不就是泥团子吗？”睨着手上的土，韩峰扭头看向林爽，眼中满是怒气。“臭丫头！你竟然骗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仙丹，又何来骗人一说。”林爽收敛笑容，面色逐渐凝重。 “你——” 韩峰还欲开口，林爽继续道，“我和三叔公等人玩笑，你突然冲出来搅局。我还没质问你呢！你反倒恶人先告状，怪起我来了。” “这就是大房的教养吗？” “峰儿是你堂哥。你却对他这般说话，难道这就是韩岳给你的教养吗？”韩大江忽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村民们愤怒了！ 他们都听村长说了！今天的事情能成，林爽也有帮忙。虽然方才她言语之间是有些犀利，但此事的确是韩峰不对在先。 而且，韩大江作为大伯，还是一个男人。 竟然参与孩子的争执！ 实在有些丢份儿！ 不过，也有往日和韩四喜不对付的人家，躲在后面看热闹。 “大江，不过是两个孩子拌嘴。咱们作为长辈就别瞎掺和了吧。”八大姨先开口。 但是，林爽完全不怕他。“堂哥什么的？我怎么不知道。每日看着你们三房人凑在一起，我还以为只有你们才是一家人呢！” “白天趁乱偷我们家东西，现在还有脸让我叫人。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啊？” “要不然，你去把阿岳叫来。如果他让我叫，我绝对没有二话。只怕，有的人是死鸭子嘴硬，只会欺软怕硬罢了。” 林爽:想当众欺负姑奶奶？你敢叫，姐就敢应战！ “臭丫头，你敢骂我爹！”韩峰要动手，村民们连忙拉住他。 “韩峰！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啊！竟然欺负比自己小的姑娘！” “我看啊！自从韩国辉去世后，这韩家就从根子上烂掉了！在外装孙子，回村就拽得二五八万。跟谁都欠他们似的！” “如今这几个小的有样学样，也都不是好东西！有这欺负小姑娘的架势，白天你怎么不去打坏人呢？就会窝里横！” 这时，有人又想起韩大川当“逃兵”的事，“话说，今天对付敌人时，韩大川并不在！村长问他，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缺德事了！” 林爽挑眉:难道韩大川也进城了？ “呵呵！我看你们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韩大江直指林爽，满是不屑。“就这么豆丁大点儿的小女娃，你们真以为她有多能耐啊。” “村长那么说就是在给韩岳做脸呢！” “那小子会功夫，凡事总爱冲在最前面。村长巴结拉拢他，这才以她为借口往韩岳脸上贴金。目的无非是想让那小子冲锋陷阵，好保全他儿子孙子！” “逃荒这一路，她都坐在板车上，连路都走不动几步，能有什么本事？别说我不顾同族之情没有提醒你们。当心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韩大江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韩大海的怒吼声。 “韩！大！江！” ------------ 第12章 各自安好 “村村村长！”背后说人被当场逮到，韩大江顿时涨红了脸。 “刚才不是挺横吗？现在说话怎么结巴了！”韩兴旺站在亲爹身后，满脸怒容。 “韩大江，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就你们一家子最聪明？”韩荣本来不想来的。听人扯皮不如逗老来子玩儿，可是听到韩大江这番话，他也忍不住怒了。 “荣叔，我……” 韩大海将韩大川推过去，看着兄弟俩他甚为头疼。“真是沆瀣一气！” 虽然韩大川不肯说出进城的目的，但是大家都能猜到一二。因为林爽也进城了！ “村长爷爷，大伯他们既然觉得我们四房的教养不好，我也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将来大家生活在一起，只怕矛盾还更多。” 韩岳走上前，将林爽抱过来。蓦然转身，他神情严肃地望向韩大海。 “小子想请您帮个忙！不如，今日就帮我们四房与其他三房彻底断亲！从此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阿岳……” “韩岳！你休想！”韩大海还未开口，韩大江已经连珠炮似的地怒喊起来。“当初你爹去世时就说过，在你成亲之前，让我们这三房多多照顾你。” “虽然你现在有未婚妻，但距离成亲还有好些年。这几年，四房的一应事物就该都归我们这三房管。” “现在遇到灾荒，你就想撇开我们了？做梦！” 因着白天的事，韩大江刚才被韩大海叫去狠狠训了一顿，但韩岳心里仍是不痛快。 “我爹让你们照顾我，不是让你们惦记我家的财产。” 白天胡兰花抢夺韩家四房东西之事，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韩岳再度提起，众人再看韩大江的目光就变了。 有嘲讽，有挖苦，有讥诮，还有不知情的人在窃窃私语，询问具体情况。 韩大江一时语塞，指着韩岳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谁惦记你们家财产了？” “如果没有，我这粮袋上的补丁是如何来的？”韩岳挑眉，神情不愉。 明明是个小屁孩，个子也没自己高，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眼中的轻蔑，都令韩大江又羞又恼。 先前，胡兰花眼见韩大江被人叫走，不放心就跟了上去。看到自家男人被当众责骂，老脸通红，头都不敢抬，她心头又急又气，却也不敢插嘴。 如今韩大江又被韩岳当众质问，胡兰花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跑上前，对着他就是一通骂。 “我是看你在打架，忙不过来，这才想帮你。谁成想，你不但不领情，反倒要杀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是好人，谁是狗。公道自在人心。”韩岳不想与一个妇人废话。 “我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从你老子娘去世后，我们三房对你多有关照……” “你们何时养过我？爹娘去世后，我都是吃的自家的粮食。”空口白牙就想污蔑自己，那不能够。 “你所谓的关照，是指每次拿几颗青菜来我们家，与我大吵一架后，再从我家顺几斤米、面、肉、菜回去的事吗？” 韩岳此话一出，众人看胡兰花的眼神又是一变。 “每回每回都是如此！” “如果外人问起，你们就说是我心甘情愿孝敬你们的，还冠冕堂皇地对我说，这是给我做面子。有了好名声，将来也好说亲！” “没人问你们就当是白捡来的！欺负我这个父母早丧的孤儿，这就是几位伯父和伯母对我的‘照顾’！真是令人感激不尽！” 说到后面，韩岳有些咬牙切齿。 “后来我渐渐长大，被你们骚扰得不胜其烦就放下狠话。扬言你们要是再上门，就把人打出去。你们这才渐渐没有再来！” 有了他的解释，乡亲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以前胡氏到处说阿岳的坏话，这是眼见得不到好处，所以想诋毁他呢。” “真是心肠歹毒啊！阿岳爹娘都不在了，一旦名声被毁，将来谁还愿意把好姑娘嫁给他？” “我就说阿岳不是那起子丧良心的人。到底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心性儿谁还不知道呢？” 看众人都站到韩岳那边，韩大江和胡兰花肺都气炸了，大家却越说有起劲。 “这还是亲大伯亲伯母呢！阿岳始终是韩家四房的血脉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阿岳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瞧他白天对付歹徒那些手段就知道了。依我看啊！将来他必定是韩家几房中最有出息的孩子！” “阿岳念过私塾又会武，本事大着呢！就是这脾气太冲，容易得罪人。” “年轻人嘛！谁还没点脾气啊。只要不闯祸就行！如今有了丫头，他总得顾及几分。” …… “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就张口胡说！” “村长爷爷！”韩岳躬身行礼。“还请您出手帮忙！” “大海叔，当初四喜离开时你也在场，他的遗言你也听见了。”有韩四喜的遗言，韩大江不信韩岳能断亲。 “如今阿岳还未娶亲，作为他的大伯，我绝对不能放任不管。要不然四喜地下有知，他会怪罪我的啊！” “呵呵，面子话谁不会说。”七婶的几个孩子都是孟氏接生的，既然承了她的恩情，七婶自然要帮着韩岳说话。 “阿岳，如今你孤家寡人一个，即便和丫头成亲，也还有好些年。若是此时与大江他们断亲，将来家里有个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韩大海想要劝，可是韩岳不在乎。“怎么会没人帮忙？” “难道我不是凤阳村的一份子吗？如果某天我家有事，在场的叔叔伯伯婶娘们会不肯帮忙吗？” 韩岳此话一出，八大姨率先表态。“帮！怎么不帮！肯定帮！” “我也帮！我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孟氏帮忙接生的，尤其是我家老幺，如果不是她我的命都没了。”七婶也跟上。 “提起孟氏，咱们村有半数以上都是她接生的，四喜也是个憨厚老实的，从小到大给邻里帮过不少忙。如今他不在，我们自然要帮着阿岳。” “就是！虽然四喜和孟氏不在，但咱们这些叔伯婶娘还活着。咱们得护着阿岳！这孩子白天还为咱们跟歹徒拼命呢！” 韩大江不肯，韩岳又坚持。韩大海想着如今正在逃荒，便借口推托道， “阿岳，眼下我们还在逃荒，断亲的事还是等事态稳定下来再说吧！” “只怕他就是想趁着逃荒，才故意要断亲呢！”韩大江气得双眼圆瞪。 “你们几房都惦记着我家的粮食，我连晚上睡觉都不敢放松。如果你们冲我来也就罢了，要是伤害到丫头，我定会叫你们不得好死。”韩岳一手握住腰间的长刀。 说出口的话，更是犹如夺命的镰刀。令人闻之胆寒！ “你以为断亲家里的粮食就能守得住了？”胡兰花一脸得意。“吃完晚饭，吴三家就没有粮食了。” “从明天开始，村长每天都会统计各家的粮食。到时，有余粮的人家都得拿出粮食救济没得吃的人。我看你还能守多久？” “不用太久！反正，大房二房三房的粮食比四房多。说不准，到时候我还能吃上你们的救济粮呢！” ------------ 第13章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 “你！！” 韩岳忍不住笑起来，韩大江和胡兰花却傻眼了。两人气得不住喘气，一肚子埋怨不知从何说起。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韩兴旺上前打圆场，乡亲们见韩岳没再坚持也都散了。临走前，七婶叮嘱道， “阿岳、丫头，如果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们就来找我。” “还有我！”三叔公这才从假仙丹的事情上醒过神来。“只要我还活着，谁也甭想欺负丫头。” “谢谢三叔公！”林爽踮起脚尖，在三叔公脸上亲了一口。 “哈哈哈。丫头真乖！沾了你的福气，我也能多活几年喽。”发现他的心思，林爽甜甜道。 “三叔公长命百岁！” “好好好！” …… “准备休息吧！” “嗯。” 静静注视着韩岳的脸，林爽在等一个解释。可是，韩岳将粮袋放平，铺好被子躺下就睡了。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好似根本不在意断亲失败。 难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并非真心想断亲？ 如果真是如此，他大可不必说出来。否则，惹怒韩大江等人不说，更会让人觉得他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然而，林爽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韩岳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难道他是在为某些事提前做铺垫？ “丫头，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我再坐会儿。”林爽轻拍拍韩岳的被子，就像大人哄小孩睡觉那样。被她这么一弄，韩岳有些好笑，也感到久违的幸福。 “好！” 闭上眼，韩岳真的睡了。坐在粮袋上，林爽开始凝神吸取月华，并在体内运行异能，一圈又一圈，觉察到小瓶颈即将突破，她更加专注起来。 暗中，韩岳悄悄睁开眼，发现她浑身有月华流转。从头顶扎着的两个小揪揪，到白白胖胖的小圆脸，再到小小的身躯，最后一直到脚尖。 那虔诚的模样，柔和的神情，就像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小仙童。 令人发自内心的拜服！ 不远处，三叔公的身上也流淌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月华。渐渐地，老人家皱紧的眉头松开了，原本年老僵硬的身体也松快许多。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连身都不曾翻一次。起床后，三叔公觉得浑身舒坦，再不复往日那般酸痛乏力，连呼吸都顺畅多了。看他精神状态很好，儿子儿媳妇都笑着说， “爹要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再活十年都不是事儿！” 哪个老人不想长寿！是以，听到孩子们这番话，三叔公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听到老人宛若洪钟的嗓音，笼罩在乡亲们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了几分。 “你家还有多少粮食？” 大家正在吃早饭，韩兴旺和两个弟弟便分头统计各家的米粮数量。统计完后，韩兴旺从怀里掏出两张大饼，递给吴三。 “这是我爹让我给你们的，先垫垫肚子吧！中午休息时，再给你们分粮。” 吴三颤抖着接过饼，感激道，“谢谢村长！谢谢兴旺哥！” 凤阳村大部分人都姓韩！ 只有极少一部分外姓人，他们都是数十年前逃荒来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闲时开荒农忙种地，只要有一点儿空档就到处找活干，挣点散钱养家糊口。 灾荒一来，这波人最先受到冲击。能撑到现在，也是吴三一家平日里勤于劳作的好处。凤阳村欢迎这样老实肯干的庄稼人，既然是同村同乡，大家都愿意在对方危难之时施以援手。 “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韩兴旺面含微笑，他也是第一次逃荒。 不过听他奶说，从前村里逃荒时村长们也都是这样做。所以，凤阳村的村民远比其他村子更团结，人口也较为稳定。 韩兴旺走后，吴三一家这才无比珍惜地吃起饼。林爽静静观察着这一切，眼中流露出几分赞叹。 人类虽然渺小，但他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丫头，喝水吗？” “喝！”林爽接过竹杯一口饮尽。瞥见水桶，她好奇问，“我们的水快喝完了吧？” “还能坚持几天。”韩岳头也不抬，继续啃着馒头。 “粮食再分些出去，剩下的倒还能支持我俩吃上一段时日，但也不够吃到京都啊。”一想到这个问题，林爽就头疼。 昨晚，她又突破一个小瓶颈，异能再上一个小台阶，已经能探索方圆十里内的事物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韩岳说得轻松，林爽不禁白他一眼。“你能想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不成？” “呵呵。翻白眼的样子也好可爱。”韩岳轻捏捏小姑娘的脸蛋儿。林爽气呼呼地拍开他， “我跟你说正事呢！” “我知道啊。” 看一眼小姑娘，韩岳的目光在白玉扣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了。但林爽来自末世，心思之细腻敏感更是出了名的。只一眼，她便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视线。 难道白玉扣有什么玄机不成？ 她记得韩岳之前说过，这白玉扣乃是韩家祖传的宝物。而且，这东西认人。选择韩四喜和韩岳都是它自己的决定！ 趁韩岳背过身与人交谈时，林爽拿起玉扣看起来。 这就是一个圆形中空的白玉扣，选择的玉材也是普通的羊脂白玉。最大的特点就是白，没有任何花样与装饰，似乎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啊！ 韩岳回头时，就看见林爽正在翻看白玉扣。他神色如常，仿佛那根本无关紧要。 “什么都没有啊！”小姑娘嘟哝着。 林爽把玉扣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上面光溜溜的，连个小黑点或者凸点都没有。完全找不到机关在哪里！ 难道是在韩岳身上？ “怎么了？”接触到小姑娘探究的眼神，韩岳微笑着问。见他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林爽三两口吃完东西想上前帮忙。 却被韩岳拒绝了，“这些粗活我来就是了。你去玩儿吧！” “都要出发了，我去哪儿玩啊。”林爽嘟嘴。韩岳随即建议，“你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七婶那儿和小木头玩。” 小木头才一岁多！瘦瘦小小的一个，林爽稍一用力就能将他抱起来。可是，两人的年纪相差太多，根本玩不到一块儿。 不过，玩孩子也不错啊！ 想到这儿，林爽点头答应。“好！我去看看小木头。” 林爽拔腿就跑。白玉扣挂在她脖子上，因为奔跑的动作，时而飘飞在半空。睨着她欢快的背影，韩岳一脸宠溺地笑了。 这是上苍送给他的媳妇儿！ 这一世，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逗弄着小木头，林爽时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一高兴，有人就不高兴了。跟在七婶一家后面，韩大川和王氏一脸怨毒。 他们家没有板车，一家人都是步行，王氏生有两子一女，小儿子今年才三岁。可是，即便板车空着，韩岳也不准她的孩子坐。 “三伯母是眼瞎不成？我这板车上放着这么多粮食和物什，你竟然说是‘空的’？”韩岳说这话时满脸讥诮。 “我是指丫头现在不在……” “丫头不在也轮不到他们！”韩岳掷地有声。望着王氏生气的脸他忽然想到什么，出口的话仿似淬了毒。“有本事生没本事养？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他们走不走得动路关我什么事？”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 “这是你曾经对我娘说过的，今日我便还给你。” “你！！”王氏一时语塞。 ------------ 第14章 求恩人救命（求收藏票子） 五年前的一天晚上，孟氏急着去给一户人家接生，韩四喜白天去帮人送亲了所以也不在家，孟氏不放心韩岳一个人在家，就想把他交给王氏照顾一晚。 当时王氏的二女儿韩红只比韩岳大半岁，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在一起也比较好照顾。想到这里，孟氏才抱着韩岳找到王氏。可是，她站在三房门口苦苦哀求甚至愿意出银子，王氏却迟迟不肯同意。 那会儿正值寒冬腊月，夜里滴水成冰，韩岳冻得浑身发抖。王氏不但不关心，反而怒骂孟氏， “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我可不是你婆婆，没有责任替你带孩子。” 当年，韩大江还在为韩国辉将白玉扣传给韩四喜而置气。两位老人不想加深大房和四房的隔阂，便暂时与四房划清界线。没成想，竟成为王氏攻讦孟氏的理由。 那一年，韩岳只有三岁，但是这句话他记下了。 …… 进入宏荒城后，凤阳村由韩大海一家打头，吴三一家和同样靠村里接济的几家人殿后。但是，韩岳和林爽都发现灾民明显变多了。 看到一行人，灾民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老人牵着小孩，拿着一只缺口的破碗，步履蹒跚地走上前来。 “求求你们！给点吃的吧。” “给口吃的吧！我们一家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不要过来！”看到灾民从四面八方围过来，韩大海头皮直发麻。“我们也是逃荒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 “不要再靠过来了！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眼见灾民逐渐靠近，韩兴旺连忙亮出菜刀。紧接着，凤阳村的男人们齐刷刷亮出兵器。 见他们人数众多，又都配备得有武器，甚至有的刀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灾民们仿佛按下暂停键，在这一刻全部停下来。 韩岳早已摆开架势挡在林爽面前，手中长刀刀锋泛着寒光，随时准备出击。 凝神盯着对面的灾民，韩岳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相反地，他拿着刀逐渐逼近眼前之人，“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能够一路走到这里，都是真刀真枪干过来的！” “一旦逼怒我们，谁是谁的猎物，很快就会见分晓。不过，那样的结果你们真的能承受吗？” 趁此时机，韩岳暗中嗅了嗅，发现他们身上并没有人肉味儿！想必就是附近一带的村民，因为实在活不下去，这才拦路乞讨。 不过，如果他们都是一个村的村民，人数又太少了。想来应该是被人分成几拨，同时在不同的路口乞讨。如此一来，哪怕每天只有一个点能讨要到粮食，也是活下去的希望啊。 “快退下！都退下！不然我们就手下无情了。”韩兴旺大喊一声，手中的菜刀舞得呼呼作响。凤阳村有五百多号人，对方却只有不到五十人。 完全不足为惧！ 但是，人心难测。老话也说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就怕他们孤注一掷！眼前的局势一旦被人冲散，凤阳村再想团结起来，势必要付出血的代价。 所以，男人们只是喊，只是威胁，并不敢真的与对方起冲突。 “老二，快走！”听到大哥的提醒，韩兴财一鞭狠狠甩到老牛的背上，老黄牛立马“哒哒哒”地跑起来。 前头一动起来，后面的村民们连忙跟上。男人继续站在外围保护队伍前进；女人或推着车，或背着粮食；老人或抱或拉扯着孙辈儿，缓缓前行。 韩岳不得空，八大姨就让儿子去帮他推车。 眼睁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灾民们跟了路，久久不肯放弃。 “哪怕是半个馒头，一小块饼也好啊。求求你们了！再没有吃的，我的孩子就要饿死了。” “好心人！你们一定会有好报的！只要一点！哪怕只分给我们一点儿也好啊。” “求求你们了！” 求到最后，灾民跪下来不住地磕头。额头很快就肿起来，眼泪和着泥土，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们原本是宏荒城辖下穆源村的村民，全村三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两百零点儿。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即便如此，我们也从未害过任何人！”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你们有那么多粮食，哪怕只施舍半袋。不！只要两三斤，也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啊！” “呜呜呜！你们也是爹娘，也是爷奶！我的孙子今年还不到一岁啊！求求了！救救我们吧！将来我们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快走！别回头！”韩荣在队伍中间。发现速度慢下来，他立马大喊出声。 听到他的喊声，韩风爬上车站起身，冲着前面喊，“大海叔，不要妇人之仁！快走！！！” 与此同时，韩春山也在一众小辈中喊起来， “此去京都山高路远，我们的粮食也不够吃。大家不要一时仁慈，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春生，你看着丫头，我去后面帮忙。”韩岳撂下一句话，就扭头朝吴三几家人奔去。 他的脚步飞快，浑身充满力量感，一看就是会武。见他冲过来，灾民们的脚步有些迟疑，趁此时机凤阳村的村民大步往前跑，很快就将人落到后面。 “农荒之年，大家都不容易。与其原地等死，你们不如也去逃荒吧。总能找到一线生机！”韩岳好心建议。 “不行！我们不行！”一位老者不住摇头。 “为什么？”韩岳不解。 “因为……”拦住老者，领头的男人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如果你能给我们一些粮食，只要三五斤都行，我就告诉你。” “阿岳，快走了！”看韩岳还在后面，吴三连声催促。 “马上就来！” 见韩岳要走，男子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却被韩岳一刀挥来，吓得连连后退。 尽管如此，他仍是不肯死心。“恩人，前路危险。如果你愿意施舍些粮食，我们就告诉你前面都有什么。你们提前有个防备，也免得到时损伤太大。” “前面有什么？” “你先给我粮食！”男子紧咬着牙关，摊着手。 “即便你不说，我们到了地方，只要探听一二也能知道。”韩岳不能轻易松口。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们此去折损一半那都是好的。”男子坚持，不肯有丝毫退让。“恩人仁心！从您刚才愿意劝我们去逃荒就能看出一二。” “眼下我们村里只有二百来号人，而且多是妇人老人和小孩。只要您肯给一口吃的，就够我们活几天。求您怜悯！” 说到最后，男子带着所有人跪下来，齐齐朝着韩岳磕头。 “求恩人救我们一命！” “现在不是时机！你们住在哪里？晚上我去找你们！” 得到韩岳松口，众人顿时哭成一片。等他走后，灾民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下来。如果能要到更多粮食，他们就能活得更久。 看到韩岳回来，林爽这才安心。 当天晚上，等林爽睡熟后，韩岳这才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一袋粮食。然后偷偷离开队伍，往灾民所说的地方赶去。 见车上的粮食没有少，林爽更加确信韩岳有空间。跟在他身后，林爽来到一片山坳里。 韩岳找到约定好的大石头时，白天那名男子已经等着了。 “恩人！” “这是给你们的粮食！我家里也没多少了，希望能帮你们支撑一段时间吧。”韩岳放下粮袋。这一袋足有二十多斤，是当初离家前他装剩下的。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好了。你该跟我说说，前面有什么了？” “是，是。” ------------ 第15章 扶持年轻人 “村长爷爷！”回到队伍，韩岳找到韩大海和韩兴旺。将灾民所说之事作了汇报后，他发现父子俩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村长爷爷，我们不能去宏费城了。” 据灾民所讲，从宏荒城前往宏费城的路上，有几伙以掳人为食的歹徒。他们不仅武力强悍，还会排兵布阵。寻常百姓根本不是对手！ “如果真如穆源村村民所说，对方只怕与当地官府勾连甚深。”韩兴旺此话一出，韩大海更觉得头疼不已。 朝廷当真是不管他们了！ 不但如此，他们还猎杀百姓为食。 目的是什么？韩大海不敢去想！想就是有人要逼迫百姓造反！ “但是，如果我们绕路只会更危险。”这个提议，之前已经被否决过。 “爹，我们可以在出了宏荒城之后，再绕路北上啊！”韩兴旺建议。“阿岳，穆源村村民说过，那些人只在宏费城城门一带活动。对不对？” “对！”韩岳点头，韩大海立马低吼起来。“对什么对？村民都说那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如果他们有所变动呢？” “我可不敢拿全村的性命去赌！” “村长爷爷，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得派人去前头打探。”时至今日，韩岳认为他们必须培养前行的哨探。 此去京都路途遥远，即便他们能平安经过宏费城，后面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城池在等着大家。 “兴旺去将你叔伯一起叫来，我们共同商量。” “好！” 韩兴旺起身离开，临走时他重重拍上韩岳的肩膀。这小子，悄默声地就干成一件事关全族的大事。注意到两人暗地里的互动，韩大海也没说什么。 真要说起来，他还得感谢韩岳。 人到齐后，韩大海让韩岳将穆源村村民所说之事重复了一遍。听完，大家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白天刚过一劫，我还暗中庆幸呢！想着，只要凭借着乡亲们这鼓气势，我们一定能平安抵达京都。没成想为……”前面还有更多的劫难在等着他们。 “哎！如今这国不像国，官不像官。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要不然，我们就反了天了！”韩风一挥衣袖，满脸兴奋。见众人都是一脸呆滞地望着自己，他一腔热情顿时被泼得透心凉。 “阿岳，之前你不是也说。国可灭，家不可破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害怕了？” “风叔，我不是害怕。而是在审时夺势！”韩岳有抱负，却也有自知之明。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也知道造反需要本钱！”韩兴旺一拳打在韩风头上。“而不是信口开河就能行！” “那你们说要怎么办？”韩风痛呼着捂住头。按族中排行，他是韩兴旺的弟弟。大哥教训小弟，他可不敢有半分怨言。 “村长！” “宏荒城我们要进！”清水不多了，他们得进城补给。据韩大海观察，过几天只怕要下雨。 他们还得准备一些风寒的伤药！ “那宏费城呢？”韩荣问。“我个人认为，不管前路如何凶险，我们还是得去看一看。云笙先生不是讲过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荣叔说得不错！”韩春山今天也来了。 这都利益于他白天的表现！ 韩大海是觉得，逃荒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结束的！如今村里的孩子们渐渐长大，他得适当地给年轻人一些发表看法的机会。多多了解现状，他们才能更加深刻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遇某一天他不在了，在地下见到前村长时也能无愧于心。 万一自己不在，逃荒却还未结束，村里的年轻人要立得起来才行。一定要带着村民平安回到凤阳村！ 哪怕是只剩下几个人，也不能让凤阳村断后啊！如此，即便是死了，韩大海也无憾了！ “村长爷爷，宏费城我们也得去！”韩春桐目光坚定。他是韩春山的堂兄。 上次进泽丰城采买，他也曾带过队。小伙子身强体壮，不仅会种地还会木工，也会一点儿表面功夫。之前杀歹徒时，他也有立功。 “我也觉得我们该去！哪怕是看一下情况。” “对！去吧！” 见年轻人意见一致，韩大海只好看向堂弟韩荣、侄儿韩风等人。没成相，大家都同意。 “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先进城，然后就去宏费城。”城里不允许灾民停留，他们不能从城中经过，只能从外面绕。 据穆源村村民说，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乞讨。 他们还有硬仗要打！ “这几天，大家把自己的武器再好好打磨一下。哪怕是一颗尖锐的石头，关键时候也能成为保命的利器。” “对！要想活下去，咱们就能先武装好自己。” “是！回去我就让家里人都准备起来。” “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韩岳此话一出，大家又默了。还是韩大海出面调解，“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吧！有些话，该给家里婆娘交待的提前交待好。不该说的，一个字儿也别提。” “记住了吗？” “好。” 眼看着众人走远，韩大海忍不住再次喟叹。 “老天爷，您倒是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爹，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活下去。”韩兴旺伸出手，握住父亲的肩膀。韩大海忽然抓住他的手，痛哭起来。 不敢惊醒家人！ 他只是搂着长子，不停地低低地抽泣！ 头一次看见父亲如此脆弱的一面，韩兴旺瞬间红了眼眶，韩兴财想要安慰两句，最终只是悄悄别过头，偷偷抹眼泪。三弟韩兴福看了也忍不住落泪。 在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今年刚满八岁！再过几年，他的宝贝就能说亲了。从前他时常想，到底要怎样的一位儿郎，才能让他放心将掌上明珠托负给对方？ 如今灾荒不断，他已经许久不去想这件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韩岳回来时，林爽正坐在粮袋上。见她醒了，韩岳快步走上前，将她按着躺下去。“没什么大事！” “凡事有我在，你安心睡觉就是了。” “可是，我看你们聚在一起……”林爽想知道他们的讨论结果。 “小孩子不睡觉可长不高哦。”韩岳笑着说。见他不肯提，林爽只得作罢。 最迟明天，村长就会有所安排。 她耐心等着就是！ 花开两朵，各别一枝。韩岳离开之后，唐成就把粮食送到村长面前。可是，对方不但不感激，反倒怪他自作主张。 “既然对方有那么多粮食，回来时你就该告诉我。到时候，我们把人抓起来，不怕他的家人不给粮食。” “这一小袋算怎么回事？” “村长，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出一倍！”唐成不满地咆哮。可是，对方根本不听他辩解。“那又如何？任他们人再多，只要咱们提前谋划，总能抢到更多粮食。” “就是！唐成，有粮食的消息，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来告诉我们？” “臭小子！你是不是还私藏了粮食？” “我没有！” ------------ 第16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求收藏票子） 韩岳和林爽从宏荒城采买出来时，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村长爷爷不是说，要过两天才会下雨吗？”林爽好奇，韩岳解释。“村长爷爷也只是推测！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还是赶紧归队吧！” “嗯。” 眼看着众人平安归来，韩大海悬着心终于放下。“大家进城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村长，宏荒城里的人多半都跑了！” “有钱人都跑了！大半年前就跑了！有的携带家眷去了京都，有的则是去了南方，说是南方的灾情要比这里轻上许多。” “没钱的还留在城里，想着等朝廷的赈灾粮下来就能活了。但是，府城衙门紧闭，街道上连个巡逻队都没有。我看难！！” “城里也有许多难民！听说之前还发生过暴动，如今城里还开着的店铺门口都守着高大魁梧的打手。要不然，都没人敢开门做生意。” …… 韩大海越听越心寒！ 可惜，几处城门都有士兵把手。否则，他们从城里过，就能省下不少时间和粮食。 “好，我知道了。眼下天落雨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大家赶紧把抓回来的药拿去熬上，每个人喝一碗下肚，我们再出发。” “是。” 除了熬药，缺水的人家都拿出锅碗接雨水。 “老天爷还是心疼我们的！眼见我们马上没水了，这就送水来了。”陈阿婆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念佛。八大姨听了，忍不住打趣道， “要真是如此，老天爷就不该下雨。下雨咱们要打伞披蓑衣，下得大了土地泥泞没法走路不说，还得寻思地方躲雨。倘若病倒，更是累赘。要下就下粮食才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秦大莲你可别不知足。” “我是不知足啊！难道阿婆你不想要粮食？再过几天，你家也该断炊了吧！”到时候，还不是得靠着村里的救济粮。 按照凤阳村的村规，接受救济粮的人家需得派出家中壮丁，替供粮的人家出力。如遇危险，也得冲在最前面，保护村民。 就像前一天，吴三一家走在队伍最后，保护大家那样。可是，陈阿婆家只有一个劳动力，她儿子还是一个跛子。真的遇到危险，也不知道是他保护别人，还是别人保护他。 “要啊！我怎么不要？却不能向老天爷要。”陈阿婆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你不是不能，而是要也要不来。”八大姨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话。说完，她掀开药罐盖子搅了搅。想着自己一家人还需要对方赠药，陈阿婆闭嘴不说了。 村中带着药罐的人家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直接用锅煮。待到水煮开，又熬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众人这才将药汤分喝了。 热呼呼地药汤下肚，大人们被苦到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块儿，小孩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如何都不敢吃药。挨过一顿揍后，这才闭着眼睛，捏着鼻子，狠狠吞下几口了事。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路面很快被雨水打湿，开始变得湿滑。孩子们一开始觉得好玩儿，摔了几跤，又挨过几顿打后，这才终于老实下来。 风雨越来越大，村民将衣裳紧紧裹在身上。只是，淋了半晌雨，大家的衣服早已濡湿。如此一来，反倒更冷了。 于是，大家把冬天的薄袄找出来穿上，这才好过一些。 老人年纪大了！走在风雨里，浑身止不住地打着哆嗦；小孩儿脚下不稳，摔了一次又一次，刚穿上身的袄子很快被雨水浸湿，变得冰凉刺骨。 裹在被子里，林爽抱着小木头坐在粮袋上。看大家都在忙着赶路，她悄悄探出一条藤蔓，测试空气流动的具体情况。 “阿岳，前面东南方向有一处山谷。我们或可过去歇息一二。” “你怎么知道？”韩岳一脸震惊。离开宏荒城后，他便一无所知。难道林爽曾经到过这里？ “我以前好像来过这里。”林爽随口胡编。“你别耽搁了！快去告诉村长爷爷，让前面调转方向。” “好！” 把韩春生叫来推车，韩岳径直朝着韩大海走去。得知前方有山谷可以避雨，众人都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雨越下越大，我们就去避一避吧。阿旺，你去传令。” “是，爹。” 得到改道的消息，村民们纷纷松下一口气。 “你说啊！去年春天咱们巴望着老天爷，多下雨，下大点儿，他就是不下。眼下咱们没有活路，都沦落到逃荒的地步了，它又死命地下个不停。” “我倒是喜欢这雨！如果能连下几天，再多下几场。咱们就能回村种地去了！” “回村种地？今天早上村长统计过，咱们村已经有十户没有粮了。你让他们回去种地？他们拿什么种！哪怕粮食真的种下去，这距离秋收还有大几个月呢！你又让他们吃什么？” “要是以往，家里断炊就到附近的城镇，打几天小工也能挣几个小钱儿，也能让一家人不饿死。但是，我们一路北上你们也看见了。各地的人们都活不下去了！谁还要招小工啊？” “所以，即便天不旱，咱们也不能回去了？” …… 一时间，村民间的氛围有些沉重。 “要回去，也得有足够的粮食让我们活着回去才行啊！” “还得有粮种！不然怎么种地？不种地，咱们吃什么啊？” “官府都不管我们了，谁给发粮种啊？” “……这日子真是没法儿活了！” 一声长叹，道不尽村民心中无限的忧愁，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林爽头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古人想要生存的不易。如今上天开始降雨，她的异能也终于有所松动。只要后期再多加练习，一定会突飞猛进。 到时，想从地底找点儿吃的出来，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凤阳村的村民终于走到林爽所说的山谷。 期间，大家几度怀疑，在得到韩岳的准话后，韩大海便让众人拿出吃奶的劲儿，只管埋头赶路，不准再多问。 “我的娘咧！累死我了！这泥路实在太难走了！” “我走不动了！再也走不动了！” “快扶我一下，让我先歇歇！” 一到山谷，老人们纷纷表示抗不住了，孩子们也不看到哪儿了，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大家不要躺着！坐下来！”林爽站在粮袋上大声提醒，“我们刚刚经过一场长途跋涉，我知道大家的身心都已疲惫不堪。但是坐着，不要躺着。” 林爽双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喊着。“否则，身体血液会不适应，从而导致各种疾病。” 大家一听躺着要生病，连连坐起身。 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林爽正在帮着韩岳熬药。不仅是他们，每家每户都在忙着熬药。一时间，山谷里飘起一阵浓郁的中药味儿。 “丫头，你先喝。” “好。” ------------ 第17章 大蛇是祥瑞，不能杀 等林爽喝完药，韩岳也喝下一大碗。 望着头顶的山壁，林爽有些目瞪口呆。这处山谷属于口袋型，站在外面看，就像一只被人为打碎的瓮。在瓮的前方，有一条河流，如今早已干涸。 站在谷口放眼望去，便是一片辽阔的平原。如果不是灾荒，必然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真是可惜了！” “丫头，吃饭了。” “好！” 回过身，林爽快步跑进山谷，回到韩岳身边。 “外面都是一片荒凉。你在看什么呢？” “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韩岳将饼放进热汤里，等泡软和了才递给林爽。“天冷吃点热的，身体暖和。” “等下你也过去，和大家一起烤烤火。千万别着凉了！” “好！” 逃荒路本就不易，林爽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给韩岳添麻烦。 围坐在火堆旁边，林爽伸手抚摸着小木头微微发烫的脸颊。连夜赶路下来，村民早已疲惫不堪，趁大家打瞌睡之际，她释放出“生命之源”，给大家梳理筋骨，避免生病。 “咦？” “你咦什么咦？”韩春山瞪向韩春桐！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突然出声吓他一跳。 “没什么！就是突然……突然觉得身上一暖，大概是我的错觉吧！”韩春桐嘿嘿一笑，换来韩春山一脚。 看两人打闹起来，韩岳不禁侧眸看向火堆前的林爽。其他人早已睡着，偏她抱着小木头，神色凝重。 见她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林爽忽然伸了个懒腰，抱着小木头沉沉睡去。 小丫头这是累了？ …… 等林爽睡醒时，天已经黑了。耳边不断传来乡亲们的说笑声，他们正在感叹，淋了一天一夜的雨，竟然没有一人生病，她心底油然而生起一股成就感。 靠着山壁，林爽觉得有些凉。她正要起身，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动物爪子爬过的声音。 透过缝隙，林爽往里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将耳朵贴上去，那个声音不见了，刚要离开那个声音又响了。她赶紧看进去，竟发现一只松鼠。 “松鼠！”那会不会有坚果？林爽探出一条藤蔓，刚一进去就觉察到里面的空间很大。 藤蔓悄悄跟在松鼠后面，慢慢来到它的巢穴。发现洞窿里全是坚果，林爽一时激动在山壁上留下影子，松鼠被吓得跳起来。撞到洞顶后，它无力地趴在地上。 林爽轻拍它的小脸，松鼠这才晕晕乎乎的醒过来。只是，一睁眼松鼠又尖叫起来，冲出洞穴，它在山洞里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撞。 突然，一块山壁被它撞塌，露出一片雪白的鳞甲。 “吱！！”鳞甲突然动起来，松鼠吓得浑身发抖，两眼瞪得像铜铃。 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它好想现在先死一死！ “发生什么事了？”林爽的异能还未完全恢复，所以看不到洞内的具体，只能感受到小松鼠正处在极度紧张与激动之中。 “丫头，你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韩岳突然出现，林爽急匆匆收回藤蔓。转身时，韩岳恰好瞥见藤蔓末稍没进她体内，那模样仿佛两者本就是一体。 韩岳两眼微眯：这是什么东西？ “不对！” “阿岳，我在山壁里发现一只松鼠。” “你快来看看！”林爽朝韩岳招招手。看她一脸欢喜，韩岳便蹲到她旁边，朝着缝隙望进去。 殊不料，入目的是一双小眼睛。 “啊！！” “怎么了？怎么了？”见韩岳吓到，林爽很是纳闷。难道他怕松鼠？ 韩岳手指着缝隙，满脸惊骇。这时，小松鼠掉下去，取而代之是一双冰冷的赤目竖瞳。 “这这这……” 是蛇！ 这么大的眼睛，得是多大一条蛇啊！ “丫头快跑！”冲上前，韩岳抱起林爽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大家快跑！山壁里有大蛇！快跑快跑！” “什么？有大蛇？” “哪里有蛇？我最会抓蛇了！” “乡亲们！今晚我们又有肉吃喽！” 被小松鼠吵醒，大蛇本就十分不悦。听到村民们的呼喊，它更是怒气滔天。 庞大的身躯顺着山壁盘旋前行，硕大的脑袋不断撞击着缝隙，这面山壁本来就是空心的，被它这样一压一撞，顿时轰然倒塌。 “山要塌了！大家快跑！！” “小木头，快来娘抱。” “娘，儿来扶你。” “快点！快点！” 站在山谷口，林爽急得满头大汗。先前她通过风的流向，分析出这里有山谷可供避雨！与此同时，异能还搜索出这里有食物。 原来异能所指的食物是大蛇！！ 村民还未完全逃出山谷，一条长五十多米，水桶粗的大白蛇冲破山壁，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光是它庞大的身躯，就占了大半个山谷。霎时间，山谷中回荡起一片哀嚎声。 “阿岳！” “帮我抱好丫头。”将林爽交给村民，韩岳拔出腰间长刀，一跃跳进混乱中。 韩兴旺等人见了，也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一齐加入战斗。见韩岳年纪小小，却非常有担当，韩春山等一众年轻人也纷纷冲上前。 无论是石头还是柴刀，都是他们的武器。 敌人不强，但是数量太多。大蛇一时分心，韩岳挥起长刀，直取它的七寸。可是，大蛇活了数百年，他只堪堪砍下几片鳞甲。 “混蛋！这实在是太硬了！砍不动啊！” 听到韩岳的怒骂，村中的老人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这么大的蛇，莫不是蛇仙？咱们打扰蛇仙修行了！所以，它才攻击我们！” “对！一定是这样！蛇不会无冤无故攻击人！” “白蛇可是祥瑞啊！不能杀！不能杀！” “老祖宗！不杀它咱们就活不了！” “柳仙不能杀啊！” 在老一辈的阻拦下，众人无法行动。见势，大蛇长长的尾巴一扫，韩兴旺等人瞬间被打飞出去，摔得七零八落。 看它直奔韩岳而去，林爽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挣脱束缚，她跳到地上，飞快地朝韩岳奔去。 “阿岳！” “丫头，别过来！”发现林爽跑过来，韩岳急得大吼。见状，韩大海都快吓疯了。“丫头，快回来！别过去！” “阿岳！！” 蛇尾突然甩来，林爽一个跳跃飞至半空，落地后几个翻滚，拾起地上的柴刀就朝大蛇的腹部砍去。这一刀，她用上了十成异能。 刀锋与鳞甲相撞，顿时迸发出一片火花，迅速在鳞甲上落下一条深深的划痕。感受到小姑娘的力量，大蛇随即调头，朝着她张开大口。 “丫头！”见大蛇舍弃自己，转头去对付林爽，韩岳看到地上的绳子，立马拿起来拴成一个活结，朝着大蛇的脑袋扔出去。 下一秒，绳圈顺利套中大蛇的头。 “你给我过来！！！” ------------ 第18章 丫头是树妖？这辈子的妻 “不准伤害丫头！！” 将绳子系在身上，韩岳又在胳膊上缠了一圈。两脚拼死抵着身后的山壁，他握住绳子的手已经出血。 “丫头，快出去。” “不行！我要与你并肩作战！”眼看柴刀被劈豁口，林爽心中暗恨。要是她的散弹枪还在就好了！ “丫头，快到七婶这里来啊！” “老祖宗，你快放开春山让他去帮忙啊！” “不行！柳仙是祥瑞，杀它会遭报应的啊！”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林爽趁机来到韩岳身边，看着对面坍塌的山壁，她有主意了。“阿岳，把它从山谷赶出去！” 这样一来，也能避免山石崩塌给村民们带来二次伤害。 “但是，光靠我们两个还不行！”韩岳扭头看向韩兴旺、韩春山等，“兴旺叔、春山哥，我们要把大蛇赶出山谷，还得你们从旁协助才行。” “对对对！把它赶走就行！千万不能杀啊!” “老祖宗，你快放开我啊！” “春山小心啊！” 没有武器，大家就用石头。避免大蛇反击，他们也不砸它，只是扔到附近的空地上，吆喝着让它赶紧走。 韩岳拖着蛇头，踏过凌乱的山石，从崩塌的空隙中走进山洞。小松鼠刚醒来，就与大蛇四目相对。一时惊吓过度，它“吱”地一声又晕了。 “里面竟然有个山洞？”发现山壁内别有洞天，韩春日万分震惊。 “事情还没完！大家快跟上！” 韩兴旺一场吼，村里的男人们纷纷跟上。 “阿岳，那里是蛇穴，我到前面给你开路。” “丫头，不要去！危险！” “我也去帮忙！” 听说林爽要给韩岳开路，韩春山飞快地从大蛇身上爬过去，快步跑到林爽身边，两人一起进入蛇穴。 “春山真勇敢！” “要不是我怕蛇，我也去打头阵！” “我不怕蛇，可它总是乱动，我怕被扫到。若是被扫到……”只一下，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给阿岳帮忙也是一样！” 韩兴旺等人，或抱着石头砸，或拿着树枝赶，或在山壁上敲。没有工具的人就用嘴喊，用嘴吼，还可以跺脚进行驱赶。 一个时辰后，林爽终于从地底走出来。眼看着天还黑着，雨倒是已停了，韩春山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直到他再见到大蛇赤红的眼，顿时醒过神来。 “阿岳，你还好吗？” “死不了！！”韩岳咬牙切齿道。 眼见着村民还跟着，林爽忽然觉得，太过团结也并非好事！ 发现来到地面，大蛇猛地几个翻身扭动，带起阵阵狂风。韩岳一时吃力，被它挣脱开去。得到自由，大蛇径直朝着森林深处蜿蜒爬去。 “……被它逃了！” “我的肉肉！我要吃肉肉！” “死孩子！那是柳仙，不能吃。” 林爽也想吃肉。释放出异能，她惊喜地探查到，森林深处有食物。“阿岳，快追！” “丫头，你去哪儿？” 林爽头也不回地闯进森林里，“森林里有东西！” 七婶等人急得直喊，“丫头！丫头！你去哪儿啊？” “她说森林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我好想知道。” “难不成是食物！？” 说到食物，村民们皆是满脸惊喜。“要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 “即便没有食物，瞧瞧柳仙修炼的地方也不错啊！” “对！沾沾仙气，说不定咱们都能活着回家。” “快点走啊！阿岳他们都跑远了。” 凡人总是向往修仙。若是能得到仙家一丝一毫的点化，也足够他们受用一生。一时间，竟然连原本的恐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年轻人很快跑没影儿！ 韩大海年纪大了，只能带着村里的妇人、老人、小孩在后面慢慢跟着。 有大蛇打头，一路上什么障碍都被提前拔除，这反倒让韩岳和林爽的速度更快了。半天后，一蛇两人冲出森林。 韩岳被大蛇带得一个踉跄，险些把林爽扔出去。 “阿岳，你还好吗？”韩岳两眼发直，脸发白唇发紫，已经到了力竭的边缘。得不到他的回应，林爽往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她运用异能带着韩岳飞到半空。 “啊——” “阿岳，别怕！是我。” 藤蔓握住韩岳的手，林爽捧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欢喜。注视着她眼中的自己，以及半空中的藤蔓，韩岳心中叹道， 先前我果然没有看错！ 丫头，是树妖吗？ “丫头，你想吃蛇肉吗？” “嗯！吃掉它，我的异能可以大幅度提升。”林爽定定地点头。“战力会猛增不说，还能搜索到方圆百里内食物。” “如此一来，村民们都能活下去了。” “那就吃了它！” “好!” 有韩岳的支持，林爽更是信心满满。觉察到身后传来的杀意，大蛇更加没命地跑起来。路过宏费城时，它势如破竹，将官道上的歹徒悉数碾压成肉饼。 白送的生机，林爽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活人的生机，于木属性的异能而言，无疑是最上等的美味。境界不断突破，她拼尽全力追上去。 挡到大蛇面前，林爽身后藤蔓漫天，不断舞动。 就像有生命一样！ 忽然，几根藤蔓凝成一股，最后化成一柄锋利的长剑，落到林爽的手中。韩岳远远看着她，眼中满是震惊，却没有丝毫畏惧。 自己都能重生！ 丫头会玩藤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论她是人是妖，这辈子都是他的妻。 “嗷！”眼见逃不掉，大蛇猛地朝着林爽冲撞过来。林爽也不躲，直接用藤蔓挡住它。 连退好几步后，林爽终于挡下它。 “你很好！” 吃了你，我会更好。 眸光一敛，林爽提着长剑飞身上前，一剑直刺大蛇的脖颈。和想象中的一样，大蛇抬起尾巴就要来挡。林爽顺势后退，几个转身，飞到它的七处之处。 将所有异能灌注到剑身，林爽一剑下去，大蛇顿时摇头摆尾的嗷叫起来。周围的山石树木，尽数被毁。 韩岳急急退开，仍是被蛇尾带起的强大气场扫到地上，呕出一口鲜血。林爽被甩到半空，双手扔紧紧握住剑柄。 突然，大蛇的身体开始颤抖，浑身发着白光。 韩岳一抬头，就发现大蛇的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冒。恰时，头顶响起一阵阵惊雷，数道明亮的闪电伴随其中。 “嗷呜！” 眼见蛇头上生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角，林爽兴奋得声音都劈岔了。 “好一场机缘！白蛇化蛟！真是天助我也！” ------------ 第19章 有你陪，我不孤单 “看剑！” 将异能全部凝成藤蔓，林爽化出数把刀剑，齐齐朝着白蛇的七寸砍刺去。大蛇拼命进化，想着自己一旦化蛟，林爽自不是对手。 殊不料，还未进化到一半，林爽便从七寸处将之一分为二。 “嗷——”一声长啸，大蛇进化失败，轰然倒地。不过依林爽看，即便自己不杀它，它也无法进化成功。 “搞定！” 藤蔓尽数退下，韩岳这才走到林爽身边。 “这么大一条蛇，你都能杀死。我的丫头真厉害！” “你不害怕吗？”林爽好奇问。其实，在韩岳看不到的地方，她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在如狼似虎地吸收大蛇的生机。 “如果今天不是你，我们大家不是被这蛇吃掉，就是被砸死摔死。” 在林爽身前蹲下来，韩岳眼神澄澈，望着她的脸上满是雀跃与欣喜。“丫头，没有人会害怕自己的家人。” 一句“家人”！ 彻底让林爽放下防备。 扑进韩岳的怀里，她的鼻尖有些酸。“阿岳，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激上苍。我真心感谢他！感谢他让我在这个世界遇见你。” 这个世界？韩岳挑眉，难道丫头不是这个世界的妖？ 如此说来，两人真是天定姻缘啊！ “我也是！感谢他将你送进我的生命里。”抱住林爽，韩岳亦是一脸庆幸。 这一世，有你陪，我不孤单。 …… 彼此交心后，林爽扭头看向地上的大蛇。 “这蛇怎么处理？” “你不是说想吃吗？我给你做蛇羹。”韩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剥蛇皮。林爽连忙拦下他，“我所说的‘吃’，并不是指口腹之欲的吃，而是吃它的生机。” “就是……有点像是它的灵魂，你能明白吗？”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投胎转世。” “于我的异能而言却是美味珍馐！” 林爽不知道自己这样解释，韩岳能不能听懂。 “那不吃吗？也未免太可惜了！”韩岳一脸心疼，林爽反问，“可是，村里的老人不是说它是柳仙，不能吃吗？” “……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他劳什子仙魔妖怪。“我先收起来吧！” 韩岳一挥手，蛇就不见了。 “阿岳，”你果然有空间！注视着她的眼，韩岳柔声问，“你想问什么？” 不论是什么，只要你问，我就回答。 至于怎么回答，就是我的事了！韩岳想。 “没什么！”林爽摇头。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愿意等，等他主动想说的那天。 等两人终于和村民们汇合时，天色已经大亮。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村民们砍了树做成几间木棚，正在从一处洞穴里搬食物。这里有许多果干，和被咬死还没有剥皮的野兽尸体。想来，应该就是大蛇专门用来存储食物的洞穴。 倒是便宜了凤阳村的村民！ 两人赶到时，正好闻到一股肉香味，是尹奶奶在煮肉汤。 “阿岳，你们没有杀死柳仙吧？”有老祖宗开口问。林爽寻着香味去找肉汤了，留下韩岳独自应付老人。“老祖宗，柳仙那么厉害，哪是轻易能杀死的。我们只是把它赶走了。” “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喝完肉汤，哪怕里面只有两片肉，大家都非常满足。又歇息了半日，众人这才继续出发。经过宏费城时，韩大海等人惊奇地发现，官道上很是平静，连只蚊子都没有。 发觉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林爽与韩岳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路北上，雨越下越大。最后，韩大海在林爽的指引，带着村民来到一处荒废的山庄。这里很大！两三户人家用一间屋子，刚好安顿完凤阳村所有人。 站在大门口，韩大海望着漫天细雨，心中不住感慨。 “这一路逃荒，真是不易啊！” “是啊！离村之时，我们谁又能想到，逃荒不仅能有肉吃，还有片瓦遮身。”韩荣站在他身后，也是一脸欣慰。 “村里有多少人生病？”见韩兴旺和韩风回来，韩大海急急问。细雨连绵不断，一下就是七八天，村民中有不少都感染了风寒。 “统共有二十多个人。” “倒是比预想的要好！”韩荣感叹。 “药都熬上了吗？”韩大海双眉紧皱，脸色担忧。 身体是逃荒的本钱！ 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人倒下，那就真的是生路无望了。 “全部都熬上了。”说着，韩兴旺一脸愁容的低下头。“爹，我们的粮食真的不多了。” “如果全部收上来，每日只吃两餐稀粥，大概能坚持多久？”一听粮食告急，韩大海险些晕过去。但是，他不能晕！ “顶多五天！如果每日只吃一餐，能坚持得更久一些。”只是，自从逃荒以来，村民们每天最多只睡三个时辰。 有时因为意外，他们甚至连夜都在赶路。如果只吃一餐，恐怕会大大降低前进的速度。如今他们正在跟老天爷抢时间，速度一慢就会暴发各种问题。 一旦民心散开，再想聚拢就难了。 “不行！每日至少两餐！”果然！韩大海也想到了。“哪怕再稀一些也好。眼下老天爷下雨不要钱，咱们也不缺水了。没粮食就多喝些水，总能多撑两天。” “是！” 一股死气般的低迷，迅速在四周扩散开来。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是一脸愁容。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肉香。 “这是肉的味道？咱们哪里来的肉？” 韩风牵着韩流儿的手走过来，爷俩都是满脸笑容。“听说是阿岳弄回来的蛇肉！我闻着口水直流！避免在孩子们面前失态，所以出来溜溜。” “蛇肉？他们果真杀了柳仙！”韩兴旺瞳孔地震。 “嘘！”韩流儿做出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地解释道。“大家都哄着老祖宗们呢！千万别让他们听见了。” “对对对！”韩大海第一个表态。 “有得吃就不错了！”韩荣紧随其后。 “这都什么时候了？仙要有用，我们就不会逃荒了。”韩兴财一脸不悦。 老祖宗们就是迷信！ 开饭时，韩兴财专门盯着几位老祖宗看。见他们吃得根本停不下筷子，纷纷赞叹， “今天这肉似乎比往日的更香！” 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不察，被自家儿子挑走两片蛇肉，只剩下一片孤零零地漂在汤面上。 或许是吃了蛇肉的缘故，第二天一早村民们的风寒都好了。 因为雨下得很大，村民们又在山庄呆了两天。这两天，大家养精蓄锐，就等着天晴好上路了。 “乡亲们！我们出发了！” “好！” ------------ 第20章 雨中产子，逆天改命 刚出发不久，村民们就发现沿途有少量的灾民。因着他们人多势大，灾民们不敢与之起冲突，只是不断地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施舍一点食物。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回谁也不敢停留，只是埋头大步朝前走。殊不料，越往前走，灾民越多。 经过万和县时，村民们停了下来。一方面是进城买粮食，另一方面是打听消息。据说，曾经也有人在城门口施粥，不过那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了。 眼见着灾民们纷纷围上前，韩兴旺兄弟三人和几位叔伯带着韩岳等人守在外面，妇人、老人和孩子则被护在内圈。 “村长，这次我们只买到几十斤粮食。” “万和县里的粮食已经卖到一千文一斤了！” “老子诅咒他生儿子没屁眼儿！真tmd奸商！该死！！” “准备起程！”等采买的人回来，韩大海随即命令大家起程。眼见灾民跟上来，他顿时头皮发麻。这才过多久，难道凤阳村又要迎来一场恶战不成？ “加快速度！” “走快点！” “快走！” 村民们彼此催促着，一心想要甩开身后之人。可是，随着灾民越来越多，村民们忍不住担心。他们真的能甩开这些人吗？ 看着村民，灾民的眼神灼灼，仿佛恨不得直接将人生吞活剥。当天晚上，韩大海将能商议事情的人都叫过来。其他成年男人负责守卫！ “村长，这些人老是跟着我们也不是办法啊！”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要不然，咱们就施舍……” “不行！！”韩岳率先打断韩春山的话。“即便是要施舍，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否则，对方会一哄而上，把我们抢个精光。” “你信不信？” “这……那怎么办？”韩春山是真的怕了。 “依我看，不如……”韩荣做出一个“斩”的动作，在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跟上来！” “目前看来，这个办法赞成的损伤最小。”韩星，韩大海的堂哥。见他都开口了，韩大海随即一拍手，喝道，“好！就这么办。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咱们还得详细商定。” “好！” 众人正在商议，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尖叫。以为是敌人突袭，韩岳拔出腰间长刀，就朝林爽那里奔去。 “出什么事了？”这时，一名老妇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村长，是韩冬家的媳妇要生了。” “要生了？那赶紧接生啊！” “我也去看看！”韩风快步冲出去，韩冬是他亲弟弟。 突然要生孩子，这可把林爽惊呆了。 “咱们村里有孕妇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有！而且不止一个！”韩岳重重点头。关于这一点，逃荒之前韩大海就统计过了。 “那怎么办？”林爽急得团团转。这生孩子她也不懂啊！“村里除了你娘是稳婆，还有人会接生吗？” “有！也不止一个。” 将小姑娘抱起来，韩岳将她放到粮袋上。看样子，这讨论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爹，这怎么办？” “先等韩冬家的把孩子生下来吧！”韩大海也是没有办法。“让值岗的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千万不能让灾民钻了空子。” “好！” 古代生孩子不比现代，一生就是几天！韩冬媳妇苦熬两天，血都快流干了，孩子始终不肯出来。 “韩冬，婶子是真的没办法了！保大还是保小，你快作选择啊！” “我两个都要保！婶子你再帮帮忙！”韩冬跪在地上，抓着李婶的裤腿，不住地摇头。“求求你！再帮帮香儿！” “我只要她一个媳妇儿！” “那就保大吧！” “保保小！让让我……”让我死吧！赵香儿眼角滑落一滴泪。这个世界太苦，她也累了。就让她这么走吧！至少，让孩子活下去。 “不！香儿，不可以！香儿，不要放弃！婶子一定有办法的！婶子……” “让我来吧！”这时，牟婶走上前来。“用我的办法，你的媳妇或许能活命。但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生了！” 这是赵香儿第一个孩子！ “好！不生就不生！” 韩冬连连点头。恰时，外围突然传来韩风的厉喝声，韩岳顿时暗叫不妙。 “你们想干什么？” “村长，有人偷袭！” “大家快来啊！” 眼见情况不妙，林爽从板车上跳下来。韩岳想要拦住她，却被她一手挥开。“让我去看看！” “丫头……” 瞧她往韩冬那里跑去，韩岳这才转身，提着刀加入战斗。看到他，韩兴旺等人都松了口气。 “大家别掉以轻心！他们或许还会从其他地方攻过来。” “韩春桐，快过来帮忙！！”是韩春生的声音。 有人在偷袭七婶一家！他们家人口，目前也尚有余粮。这些灾民是有意识有组织地在抢劫！ “大家不要慌！坚持住！” “人多的，去人少的地方帮忙！” “大家按照先前的计划，分头行动！我们能赢！！” 韩大海刚要开口，能说的都被韩岳说完了。无奈之下，他开始指挥妇人和孩子，大家很快围成一个圈。但是，因为韩冬一家不能动，这个圈有些大，有些散。 灾民爆发力很强！但终究饿了那么多天，持续力不长。那时，就是凤阳村的村民反扑的最佳时机！ 牟婶将孩子重新推回胎盘，再伸手将孩子调了个个儿，赵香儿顿时痛得哭爹喊娘，最后目眦欲裂，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唯有她用力抠着棉被的手，青筋暴涨，证明她还活着。 “香婶婶，坚持住！”趴到赵香儿身边，林爽握住她的手不断输入生机。可是，生机一进入她的身体就好似牛流如海，完全激不起半点水花。 这时，孩子拽出来了！ 却没有哭声！ 眼看赵香儿眼中的光迅速褪去，林爽不断呼喊着她，“香婶婶！香婶婶！香婶婶！香婶婶……” “不要睡！不要睡！宝宝生出来了！他是你的宝宝啊！” “你还没看过他一眼！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呢？” “香婶婶！不要放弃！有丫头在，你不会死。” 握着赵香儿的手，林爽的生机不要钱的往她身体里丢。那头，牟婶用力将孩子嘴里的污秽吸出来，又用力地拍了拍孩子的屁股，这才发出一声孱弱的“哇”。 听到声音，林爽立马伸出手。 “快！把宝宝抱来给香婶婶看看，她就舍不得走了。” “香儿！香儿！你快醒醒！看看我！也看看我们的孩子啊！”韩冬知道媳妇没死，可她也离死不远了。所以，他不能走。此时此刻，她的香儿需要他。 将孩子放到赵香儿身旁，林爽细心地拉过被子替宝宝盖上。见宝宝眉心发黑，林爽此时也顾不得了，伸出手指，她在宝宝头上轻轻一点。 下一秒，宝宝“哇哇”大哭起来。那强而有力的声音，根本不像一个在肚子里憋了两天的婴儿。 恰时，天空响起一阵惊雷。 逆天改命要付出代价！ ------------ 第21章 对不起，恩人 “丫头？”见惊雷直奔林爽所在的位置，韩岳顿时心头一惊。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为什么会风云色变？ 突然，天空闷雷滚滚，狂风大作。眼看马上要下雨，林爽冲韩冬喊道，“快拿东西，把她们遮起来。” 本来身体正虚，再一淋雨就等死吧！ “哦哦，好！” 韩冬很快反应过来，和家人拿出油皮纸，一人牵住一个角，将母子俩盖起来。妇人们也纷纷拿出雨伞、斗笠、蓑衣等避雨之物。 一刀结果掉眼前之人，韩岳迅速转战到韩春山身边。 “春山哥！不过几个灾民，你都打不过。真是废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怼我！”一脚踹开面前之人，韩春山一脸无语地砍飞下一个人的木棍。 看对方心生退意，他正打算收手，殊不料对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冲着他面门就扔过来。说时迟那是快，韩岳一个转身，长刀一晃便将匕首挡了出去。 “傻哥哥！这儿是我们的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下一次我不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一回算你说得对！”韩春山拿起菜刀一通胡砍，鲜血溅得一脸也不顾。“老子下次再仁慈，就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畜牲！！” 雷声越来越响，雨越下越大，一串银龙在头顶不停窜动。林爽知道今日自己再劫难逃，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 “香婶婶！快醒来！香婶婶这……”握着赵香儿的手，林爽不断吸取死去灾民的生机，同时趁着雷场的遮掩悄悄偷取天机。 “啊！！” “三哥！你个狗日的！我杀了你！” “二叔！小心啊！我来帮你！额——” “乡亲们！挺住啊！我们人比他们多，马上就要赢了！” 暴雨落到头顶，打得人脑袋发闷。淋湿的发遮住眼睛，韩岳却能精准无误地砍中对手。断肢残骇掉落一地，时常将人绊倒。 但是，没人敢就此躺下。 霎时间，鲜血混和着泥水，与雨水一同共舞，在地面溅起一个个小水花。 林爽抵着赵香儿的额头，体内的生机已经逐渐耗尽。“香婶婶，丫头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到赵香儿的眼睑上，她突然动了动。看着妻子的手指动了动，韩冬顿时欢呼起来。 “香儿！香儿你醒了，是不是？” “丫……丫头？”赵香儿都听见了！是丫头救了她。睁开眼，她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林爽。见小姑娘满脸疲惫，眼中的光都没了，她颤抖地伸出手将小人儿抱进怀里。“好好丫头！谢谢……谢谢你救了婶婶……还还还有我的孩子！” “不客气！” 林爽甜甜一笑。 下一秒，几道闪电同时落下。 “丫头！！！” “韩冬家的……” “老天爷啊！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坏人不劈！劈产妇！你是羡慕人家生了儿子吗？ 在一片凄厉的呼喊声中，一道金光乍现，结结实实地替林爽挡住几道天罚。 “这这这这……” “那那那是什么？” “……好像菩萨降世时投下的佛光！” “金光普照？丫头果然是我的福娃娃！”三叔公欢呼着冲进雨里，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来。自从丫头亲过他后，他就觉得身体倍儿棒！ “乡亲们！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大家杀啊！”韩兴旺一声吼，凤阳村的村民们顿时犹如打了鸡血，各个勇猛非凡。 正当灾民想要退却时，另外一队人马忽然从后面冲过来。一时间，吴三等人都挂了彩。“阿岳，快来帮忙啊！他们攻势太猛，我们顶不住！” “来了！”踹飞眼前之人，韩岳转身就往队伍后面冲去。 韩冬家在后面！ “丫头！！” “都给我让开！”冲上前，韩岳提刀就砍，一刀一个就像切西瓜一般简单。混乱中，他在人群中看见几张似曾相识的脸。 “唐成？” “恩人……” “为什么？”夺过吴三手中的柴刀，韩岳瞬间使出数十招，仅凭一人之力就将第二批人震慑在几步之外。“唐成，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恩人，对不起！” 唐成“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却被同村之人强硬地拉起来。一时羞愧难当，唐成不敢抬头看韩岳的眼，看他不肯开口，穆源村的村民主动解释起来。 “你就是韩岳？说起来，我们能走到这里，都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当初送给唐成一袋粮食，我们只怕早就饿死了。” “能够跟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唐成将你们的行程告诉了我们。说起来，韩公子英明盖世，又有慈心。既然家中粮食颇丰，怎么不多送一点儿呢？” “我们村两百多人，就那么二十来斤，哪够吃啊？” “无耻！”韩岳掷出手中柴刀，正中说话之人的眉心。一时间，穆源村的村民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韩岳一步步走上前，村民们一步步后退，当着他们的面儿，他将刀从尸体上拔下来。看着他步步逼近，唐成吓得浑身发抖，却仍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唐成，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我我……我说，我们穆源村会永世感激恩人的恩德。之……之后，我们会南下逃荒，希……希望能寻得一线生机。若是将将来有缘再见，一定会百……百倍报答恩人！” 说完，唐成不住地磕头。 “恩人，对不起！” “他们抓了我的家人！还有那日，你们遇上的那些乡亲。如果我不带他们来找你，他们就要杀了大家。我也是没有办法……” “没办法！”一脚踩上唐成的背，韩岳笑得讽刺。看着穆源村众人，他将长刀往唐成的衣服上擦了擦。“既然是我让你们活到现在，那就不用谢了！”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话音未落，韩岳已经飞身出去。数年苦练，今日就是验证成果的时候。只是先生，学生未上战场，便先将屠刀对准百姓。 终究是辜负您一番期望！ 韩岳使出浑身解数，凤阳村村民只见一片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残肢乱飞。待回过神来，吴三等人也加入战斗。眨眼间，鲜血汇流成河，从人们脚边缓缓流淌，一切是那么触目惊心。 老天爷似乎也被这一场恩将仇报的举动感染，狂风怒吼，暴雨下个不停。唐成一直跪在地上，等着韩岳来取自己的性命。可是，直到战斗结束，他都没有等到。 这一战，凤阳村足足打了一天一夜。 抱着亲人的尸体，村民们都哭了。 “我的儿啊！你一直都是爹娘的骄傲，从今往后也是咱们家子孙后代的骄傲……” “我的孩子啊！老天爷！你要杀就杀我啊！你害我的儿子干什么呀？” “老天爷啊！你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连年灾荒，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站在雨伞下面，林爽心中酸痛得难受。她抬眸问韩岳，“阿岳，这样与天斗、与人斗的日子，到底要何时才能结束啊？” “谁知道呢。” ------------ 第22章 明面上的买卖，长公主买肉 大雨瓢泼，迟迟不肯停歇。 悲痛过后，韩大海让韩兴旺兄弟三人统计伤亡情况。这一次凤阳村腹背受敌，穆源村总共参战的有一百五十多人。先前跟在他们后面的灾民人数较多，足有两百三十二人。 凤阳村除去妇女小孩和老弱，统共三百二十八人。所以，这一战他们打得很吃力。 “爹，结果统计出来了。” “说吧！”韩大海坐在临时搭建的雨棚下，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尹氏坐在他旁边，也是一脸焦急。“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此次作战，我们村总共死亡十七人。” “十七个！？”韩大海惊呆了！十七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尹氏伤心得捂嘴痛哭，韩兴旺开始报人名，“其中包括吴三、申勇、何勤……” 最前面的几人，是村里的外姓人。他们吃了村里的救济粮，遇到危险就得冲在最前线。若是不慎死了，村里自会照顾好他们的妻儿爹娘。 其中，也包含几个韩姓族人，最小的只有十四岁。 “韩宪！死了？？”想到孩子的音容笑貌，尹氏再也忍不住哭嚎出声。 “这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啊！”韩老太太也跟着掉眼泪。 韩大海擦了擦眼角，继续问，“那受伤情况呢？” “二十多个重伤，其余人都有大小不同的轻伤。”韩兴旺三兄弟也都有受伤。“唯有韩岳，毫发无损！” “这小子果然厉害！” 几人脸上这才流露出几分笑意。逃荒路上条件简陋，安葬村民只能草草了事。但是，大家都作了记号。等将来回村时，他们一定来接大家回家。 大雨滂沱，凤阳村村民暂时将心底的痛苦掩埋，重新踏上逃荒之路。按照原定计划，大家朝着万安城而去。原本两天的行程，因为路面变得泥泞，生生走了五天才到。 看到一行人，万安城的守城兵一脸嫌弃。发现城外已有大批难民，韩大海稍微整理一下，便上前询问。原来，大家都是来万安城逃荒的。 听说城里的有钱人喜欢买一些漂亮的小孩子，韩大海顿时浑身一寒。 凤阳村想要进城买粮，不好意思，人家不卖！不过，可以用人换！ “这这这……如今吃……已经变成明面上的买卖了吗？” “差不多吧！”洪河村的村长洪长生，看凤阳村的队伍很是庞大，他不禁好奇。“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村里人就剩下这些了吗？” “嗯！” 轻点点头，韩大海道了声谢，便朝着下一群人走去。转完一圈后，他心里有数了。远远看着家人，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 没有别的办法，韩大海只得实话实说。听完消息，村民们纷纷叮嘱自家小孩，不能到处乱跑。当心被人抓住卖了！ “刚才，村长爷爷说，有人在说永安城只要给银子就能进城是吗？”韩岳抓取到重点。 “怎么？阿岳你想进永安城？”韩兴旺问。 “可是没有粮食，咱们进城也活不下去啊。”韩兴财说。 “即便是进城，城里只怕也安置不下咱们这么多人啊。”韩兴福摊手。 “其实，我觉得我们进山更好。”林爽举手提议，下一秒韩岳就给她按了下去。“如今山里能吃的都被人吃完了。现在进山，你是想提前挑块风水宝地，将来好作咱们家的祖坟吗？” “阿岳，你不信任我。” “我是实话实说！” “山里有食物。”林爽从他身上跳下来。“这段时间，大雨小雨不断。万物复苏，山里的野菜什么的都可以吃了。” “这倒是。”韩兴福附和。“可是，咱们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啊。” “所以，我们得第一个去啊！” 经过永安城，便是福安城。福安城依山傍水，想来也能有更多生路。而且，再往前就是京都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既然来都来了，不建立一番功业，如何对得起韩岳一腔抱负？ 被林爽盯着，韩岳忽然有一种被人野兽盯上的危险感。 这一定是错觉！ 这时，万安城突然大开城门。最前面是四个丫鬟，她们穿着漂亮的服饰手持花篮，抓起一把鲜艳的花瓣，便扬手撒开来。随后四人弹奏着乐器，美妙的丝竹之声，原是那样悦耳动听。 此刻听来，却是如此荒诞无度。 “我的天哪！这样大的排场，难道是天家出巡吗？” “你们新来的，不知道。这是当今陛下的皇姐，咱们当朝的长公主殿下。” “公主来了！想必是来买肉的吧！英儿，一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 “娘，你不要卖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帮你照顾弟弟……” 众人正说着话，队伍中间的车轿露出来。这顶车轿雕刻精美，装饰华丽，四角处还系着金铃。车轿很大！需由十六人才能一齐抬起！ 哪怕远在百米之外，林爽也能闻到空气中那一股隐隐的薰香味儿。 “百姓们民不聊生，陀罗国上层贵族却骄奢淫逸至此。看样子，这个国家离灭亡也不远了。”最后一句话，林爽说得很小声，只有她和韩岳能够听见。 “堂哥，趁此时机我们赶紧离开吧！”韩荣提议道。韩大海点头应下，安排韩兴旺兄弟三人赶紧去叫大家动身。 看到有人离去，长公主冷眸微眯。 “公主，怎么了？” “那些人是什么人？”长公主问，丫鬟回，“左不过是哪里逃荒来的！您看他们一身的泥，肯定没什么好货。公主还是看看眼前这些吧！” “也是！一个个骨瘦如柴，口感肯定不佳。” “奴婢看着那个女娃不错，公主您看。” “哪一个？” 趁着长公主“买肉”之际，韩大海果断带着凤阳村村民离开，直奔福安城而去。六天后，站在福安城城门口，村民们还有几分恍惚。 林爽也同样如此！ “没想到，这一路竟如此顺畅。” “或许是因为，灾民都往永安城和京都去了吧！”这是韩岳的推测！ “那我们还是别去京城了。”七婶感叹。 “村长，我们要进城吗？”三叔公问。 “进！” 韩大海一声令下，村民开始排队交进城费。大人五两银子，小孩三两。银钱不够的人家，就跟乡亲们借，将来有了再还。 不收利息！ 但是，银钱好还，恩情难还。 以后，只要对方家里有需要，借钱的人就得毫无保留、义无反顾地帮忙。当然！这也得在对方的承受能力范围之内。 否则就成挟恩以报了！ 东拼西借，总算是让全村人都进了城。再看见村民，官差们一个个都跟两眼放光，就跟瞧见任人宰割的肥羊一般。 “全村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银子了。接下来我们又该去哪里？”韩大海欲哭无泪。这时，林爽冲到最前面，伸手指着城西的大山。 “去那儿！” ------------ 第23章 扎心，韩岳是专业的 “真的要进山啊？”韩兴财无语。 “那我们去住客栈吧！哦？财叔！”搭上他的肩膀，韩岳一脸挑衅。“咱们现在就去把村长手里，那仅剩下的一百多两银子花个精光。” “你说好不好？” “那还是算了吧！”韩兴财干笑两声。 由韩兴旺和林爽打头，村民们紧跟其后。以防万一，男人们手中都握着武器。见他们浑身邋遢，恶臭味飘出老远，店铺的伙计们纷纷埋怨， “这是哪儿来的一群乡巴佬？” “守城兵怎么现在什么人都放进来啊？” “你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身上会不会有病啊？” “不是吧！” 被人当面指指点点，韩兴旺心中气愤，却也知道多说无益。看他如此沉稳，林爽不禁感叹。 “兴旺叔，如果村长爷爷不干了，你就做凤阳村的村长吧。” 突然被林爽认可，韩兴旺有些受宠若惊。“啊！？怎么突然这样说？” “临危不乱！这是大能者必备的能力。而你身上就有。”林爽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这……” 看着不远处的大山，韩兴旺心中很是茫然。自自己念书后，父亲就总说将来要让自己继承衣钵。只是，他从未想过要当村长。 作为一村之长，成日被鸡毛蒜皮的琐事缠身。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可是，自从逃荒以来。每当父亲有令，村民们便令行禁止。那威风八面的模样，受人敬仰的姿态，还有村民们的毫不质疑，真令他怦然心动。 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做到父亲那么好。 来到山脚下，韩兴旺在林爽的指引下，带着村民爬上半山腰。月光皎洁，倒给他们提供了几分便利。 “还没到吗？我快走不动了。”韩兴福背着女儿，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爬山远比平地走路更累人！ 韩兴财出言鼓励，“再坚持坚持！大哥说前面就到了。” “这话大哥都说八遍了！可是，咱们还没到！” “要不然，你把妞妞给我背会儿！”兄弟两正说着话，前面便传来韩兴旺的喊声。 “我们到了！！” “到了？” 眼前是一片青葱的山壁，但是谁也没看见洞穴的入口再哪啊。 这时，韩岳手持长刀走上前。三两下就将洞口的藤蔓砍断，露出里面漆黑的洞穴。 “兴旺叔叔，找几个胆子大的人，拿着火把先进去。” “好。” 丫头发话，韩兴旺立马照办。很快，由韩风领队，韩春山、韩春生、韩春桐以及村长家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落后。看他们进去，尹氏有些担心。 林爽握住她的手，甜甜道， “尹奶奶放心！这个洞穴，从前丫头也进去过。里面只有一汪清潭和一些石头，除此外别无其他。叔叔们一定会没事！” “好！奶奶不担心！” 片刻后，韩春生出来了，小家伙神情激动，语速极快地回报，“村长，这里面是一个天然的大岩洞。” “到处四通八达，足够住下我们村所有人！” “阿生，那兴旺他们呢？”韩大海问。 “叔叔他们正在里头收拾呢！让我赶紧出来告诉你们一声，一来是免得大家担心，二来也是叫你们赶紧进去帮忙。” “好好好！我们这就进去！” 进入岩洞后，韩大海发现这里面简直就像是一个迷宫。好在孩子们机灵，提前做了标记，这才没有导致大家迷路。 因着是夜晚，洞穴里光线很暗。又点了几支火把后，这才终于亮堂起来。 “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就在附近挤一挤吧！明天醒来再选各自的住处。” “好！” 韩大海发话，村民们随即解下身上的东西。板车一类带不上山的东西，都被藏在山下，他也安排了人看着。 草草吃过晚饭后，大家都睡了。依偎在韩岳怀里，林爽轻声说， “阿岳，我们总算能停下来了。” “是啊！哪怕是一个山洞，只要能活下去，家就不会散。”抱紧林爽，韩岳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人伤亡。 “睡吧！” “嗯。” 轻应一声，林爽闭上眼睛睡了。第二天一早，她是在一阵肉香味儿醒过来的。如今全村只剩下韩岳那点蛇肉！ “丫头，起床喝肉汤了。” “老祖宗们怎么了？”看老一辈人人都哭丧着脸，林爽有些好奇。顺着七婶手指的方向，她看见半张蛇皮。“阿岳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说是镇一镇附近的山精鬼怪！” “这不是戳老祖宗们的心窝子嘛！”林爽绷着脸，怕自己一放松就会忍不住笑出来。那样，老祖宗们会更难过的。 “还有更戳人心的呢！” “什么！？”林爽好奇。就见八大姨走过来，神情哀伤地解释。“初见蛇皮时，老祖宗们都怨怪阿岳不该杀了柳仙。殊不料，他反身一句话，顿时怼得大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什么话？” “他说……” “若是早些拿出这蛇皮，用它给大家做几身蛇皮衣。在数天前的战斗中，说不定还能少两个人死。”这是韩岳的原话。 听到他这话时，老祖宗们都惊呆了，随后便是一阵痛哭。说完，韩岳自己也红了眼眶，生怕老祖宗们醒过神来捧他，他连忙跟着大家一起去打猎了。 林爽忍不住叹气，“论扎心，阿岳是专业的。” 喝完肉汤，林爽凑到八大姨耳边，一脸狡黠地问，“那老祖宗们喝肉汤了吗？” 猜到小姑娘的心思，八大姨重重点头。 “吃了！每人两碗。” “哈哈！” 林爽连忙捂住嘴，生怕被老祖宗们听见。哀悼完柳仙，老祖宗们迈着蹒跚的脚步，走出洞穴打算捡些柴火回来。 “其他人去哪了？”林爽不解。 天不亮时，韩大海就将几个能主事的人叫到一起。商量过后，全村被分为几拨。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去有钱有势的人家找活干，将来回村重建家园，哪哪都要花钱。 中年男人和妇人则去商铺饭馆酒家工坊找事做，顺便打探各路消息，以便随时掌握京都和外界的动向。 会打猎的男人，留下寻找食物；伤员和体弱的妇女留守洞穴照顾幼童；年龄稍大的孩童则由几个身强力壮的妇人领队，结伴到附近一带寻找野菜。 “安排得真好！不愧是村长爷爷！” “不是村长！”三叔公将林爽抱起来。“这次是阿旺做的决定。我看着，大海估摸是想让阿旺接替他了。” “可是，村长爷爷还年轻呢！” “是年轻！也是当爷爷的人了！”韩大海只比三叔公小几岁。“今年，大海就花甲了。” “六十啦！那是可以退休了！” “退休？哈哈！对！他是该退休了！” 将来的世界，属于年轻人。他们这些老东西，也该退下享享清福了。 收拾完东西，七婶和八大姨也出门了。独留下林爽在家，照顾十来个孤寡老人，和一群熊孩子。 “姐姐！丫头姐姐！” “小木头，快来姐姐抱。” 玩孩子而已！ 这个我熟！ (*´・ｖ・) ------------ 第24章 繁华遮眼，人心易变 当天晚上，乡亲们从不同的路线回到山洞。还没走进，就闻到一股野菜的清香味儿。 “这一路逃荒，咱们吃了几回肉，倒是没能吃上菜。今日总算是能清清肠胃了。” “哪个小兔崽子说话如此嚣张？让我看看！”韩大海突然从阴影处走出来。“韩春山！原来是你这个死孩子！” “村长大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韩大海伸手来揪自己的耳朵，韩春山也不敢躲。“咱们凤阳村还没过上好日子呢！你小子就开始得瑟起来了。是吧？” “疼！疼！疼！村长大叔，小子知错了。我的耳朵……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咱们现在还在逃荒呢！你可别太得意了！” “是是是！” 捂着耳朵，韩春山一脸后悔。以后他再也不说大话了！ 吃晚饭时，林爽发现韩岳的举动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不是韩岳的样子不对，而是有一家人的神情举止不对劲。 林爽正要问，韩岳扭头提示她不要说话。林爽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吃完饭再说。 女人们开始收拾碗筷，韩大海便将几路人马的头领叫到眼前，询问探听的结果。 得知全国已有几路起义军朝着京都而来，村民们都惊呆了。坐在林爽身边，韩岳却一脸冷静毫无感觉，她不禁诧异， 难道他早已知晓此事？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明明他们俩成天都在一起。即便韩岳出门办事，也有村民同行。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换了芯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爽整个人都懵了。所以，从一开始韩岳就是故意怂恿大家去逃荒，让大家朝着京都来的。 可他想要做什么呢？ 难道京都有他的仇人？ 还是，他想借此时机混进起义军，为自己搏个前程？那也犯不着拉上全村人吧！ “好戏来了！” “什么？”韩岳嘴角含笑，林爽扭头就看见，那奇怪的一家人正跪在地上。 “卖身？你们真敢啊！也不怕卖完后，就被别人当场吃喽。” “我们跟主子说了，需得回来向村长你说明一切。主子也宽容，允许我们明天早上再回去上工！” “这是怎么了？”林爽不解。一旁韩兴旺的媳妇钟氏低头轻声解释道，“韩隐一家自卖自身，全家都卖给城里的大户人家了。” “说是没有活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好主子，就签了卖身契。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不在这里住了。今天晚上回来，就是来告别的。” “怎么这么突然？”林爽一头雾水。 这乡里乡亲的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是过河拆板吗？眼看着进城了，大家的日子也终于能好过点儿。这就要“各自飞”了？ 同甘苦容易，共富贵难。 老话果然不假！ “再好听也是幌子！我听阿旺说，今天下午韩隐匆匆跑回来，将他闺女韩珊叫下山了。如今这样，只怕是卖女求荣，这才不要咱们这些穷酸亲戚呢！” “韩珊呢？”林爽问。 “在外面躲着呢！” “这一路走来，咱们家也没剩下什么。那两卷铺盖和几身破衣服就不要了，权当是抵了救济粮！”韩隐看向妻子，何氏随即上前。 “咱们家粮食多，救济粮也只吃过几回，每回还都是清汤寡水的……那些东西，也足够了。” “韩汉！你养的好儿子！”韩大海一声怒吼，韩汉立马跪到地上，不住磕头。 “村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只是，如今孩子大了，这个家我也是做不了主啊。” “你这话……是也同意了？”韩大海紧握着茶碗，怒目圆瞪，被气到浑身颤抖。 “……” 韩汉不吭声，但他的行为已经说明一切。韩大海的心底无比失望！但是—— “既然你们要跟我算账！那我就跟你们好好算一算账！衣服铺盖鸡零狗碎的我不稀罕！” “我只问你！韩汉！当年你媳妇生韩隐时血崩不济，我将家里仅存的人参拿给你与她吊命，她这才活着把韩隐生下来，此事你认与不认？” “那天，凤阳村腹背受敌，孩子们拼死保卫家园。其中，好几个都是外姓人。为了我们凤阳村，为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不曾后退半步，最后命陨敌手。这个恩情，你认与不认？” 韩大海此话一出，几家人顿时痛哭出声。 “我的儿啊！他才二十五岁啊！为了我和他的妻儿能够在凤阳村继续活下去，他呜呜……” 这时，韩大海走上前来。 “金银借了尚可还，救济粮吃了也可抵。你儿子的这条命！还有那些死去孩子的命！你们怎么还？又拿什么还？啊！！” 福至心灵！当初保护过大家的男人们不约而同地走上前来，甚至有人亮出胳膊腿上的伤。 “那一天，如果他们中有一人背叛凤阳村，你们敢想想那个后果吗？” “……对不起！”韩汉早已泪流满面。除了“对不起”，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 最后，韩隐带着家人（不包括韩珊）跪下磕头，承认是他们一家人对不起凤阳村。将来凤阳村有任何需要，只要他们能做到，绝对义不容辞。 没有在山洞里歇息，韩隐一家老小连夜下山。韩青生和韩青桐守在山脚下，乍然看见一家人两人都有些迷惑。 韩青生正欲上前询问，韩青桐连忙拦下他。先前韩兴旺回来时，他也听了一耳朵，刚才只是一时愣神，给忘记了。 “让他们走！”韩兴福牵着女儿走上来。 看到他，韩隐一家迅速离开。见几人都是一副心虚不已的模样，韩青生甚为好奇。 “这是怎么了？” …… 听完事情原委，韩青生神情沉重。 “都说人心易变！可这也未免变得太快了吧！” “谁说不是呢！”韩兴福也是想不透。 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城池，韩青山心中逐渐有了答案。“或许是这福安城太过繁华，让人迷了眼睛，蒙了心。” “可是阿岳说过，眼前的繁荣都是浮云。一旦起义军进城，到时这万家灯火，又能剩下几盏？”韩兴福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向，夫妻俩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他也很满足。 “可是，忠言逆耳。眼下人家满心满眼只有荣华富贵，如果你去拦，他还要跟你急眼。说你见不得他好！”韩青山也是深有所感。 “等到那一天，他们终究会后悔。”韩青生这就是气话了！ 终归还是个孩子！ 然而，连孩子都懂得道理，韩汉一家却不懂。 ------------ 第25章 冲破阴霾，勇往直前 自从韩隐一家离开后，凤阳村村民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冰冷。做事还是和往常一样勤快，但是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了。 眼见着民心散了，韩大海急于想办法打破僵局，却一不小心病倒了。看他躺在床上，满脸憔悴，三叔公忍不住劝， “你也是快一甲子的人了。天大的事情有年轻人撑着！不然，你生那么多孩子来做什么？” 三叔公建议他把村长之位交给韩兴旺，韩荣等人也赞同，可是韩兴旺不乐意。 “儿子还年轻！不能担此重任！还请爹再操劳几年！”韩兴旺说这话是真心的。 一来，如今凤阳村还在逃荒，他怕自己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做出不恰当的决定； 二来，凤阳村正值休养生息的重要关头，他们整日呆在山里，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爹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养病，若是自己此时接任，恐有人说他趁人之危； 三来，他眼看着老爹行将就木，生怕自己这一点头，老人家心愿一了直接撒手人寰，那可就不妙了。 但是，韩荣等人也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凤阳村士气低迷，如果能注入一股新鲜血液，势必会让士气大振。 而且，趁着这段时间，韩兴旺也能和村民们多磨合磨合。将来在返乡时，再遇到什么事情，村民们才会对他令行禁止，言听计从。 听完双方的想法，林爽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正事交给爷们儿，小姑娘只要负责好大家的一日三餐就好。 这天，林爽带着一队娘子军爬上山顶。一路上，大家采到不少野菜野果，收获颇丰。望着山顶的方向，女人们互相加油打气，再次向上攀爬。 福安城之所以山清水秀，受灾荒影响较小，归根究底是因为城下有三条地下河交汇。其中两条，恰是从京都出来流经此地。另一条，则是起源于眼前这座福云山。 福云山地底有一处泉眼！即便是林爽，也测不出深浅。而整座福云山就像是一个抽水泵，通过大气压不断将地下水抽到山顶，最后汇成一汪瓦蓝的湖泊。 福云山的山体很高，阴雨天时山顶隐藏在浮云里若隐若现。即便是万里无云的晴天，也难以看到真正的山顶。 林爽现在要带大家去的地方，是有湖泊的后山山顶。山路难行，即便有她带路，婶婶们也走得很是艰难。 好不容易到达山顶，一群人都累瘫了。等缓过来时，林爽已经摘了好几筐果子。 “姐妹们！起来干活了！”七婶一声喊，众人分头开干。 七婶率先带着几人去帮林爽摘果子；八大姨则吆喝上几人一起去采野菜，发现山顶有药材，而且还是灵芝，大家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 剩下的人下水捉鱼！钟氏眼疾手快，一口气抓住两条大鱼，其他人却只有干瞪眼。 “看样子，这捉鱼的事情还是得男人来才行！” “对！我家那口子就特别会逮鱼！” “啊！我抓住了！诶诶！你别跑啊！你别跑啊……” “哈哈哈。”听到汪氏（韩青桐的媳妇）这话，沈氏（韩风的媳妇）顿时哈哈大笑。 她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几个年轻小媳妇儿都得叫她一声“婶子”。 “汪氏，你让它别跑！它就站住不跑了？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或许，下一条她就答应你了呢！大伙儿说对不对？” “对！！！” “哈哈哈！” 一时间，小媳妇儿们乐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不远处，八大姨也和人调笑起来， “快看！你们沈婶又在打趣人了！” 七婶等人也不摘果子了，和大家一起逗趣，汪氏顿时臊得脸皮通红。 “哎哟！鱼又来了！”汪氏伸手去抓。 谁知，她刚将鱼捞出水面，鱼儿滑不溜手地又跳进水里。霎时间，溅起一片水花儿。 小媳妇儿们爱俏，连忙或伸手或抬袖去挡，沈氏无所谓，如愿被溅到一脸水。眼看着鱼儿再次溜走，女人们不但不生气，反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们跟着标记赶到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见自家媳妇儿笑了，他们也都笑了。 这一刻，林爽的心愿达成。 “真好！” “丫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爽冲七婶笑笑。 冲破阴霾，勇往直前！ 她相信凤阳村迟早会迎来更好的明天！ 这一天，当大家带着食物回到山洞时，太阳早已西沉，弯弯的月牙挂在树梢，幼童早已入睡。 听见丰收的喜悦，孩子们揉着惺忪眼睛，来到丰盛的食物面前。看着大大的果子，闻着空气里香甜的气息，竟然还有鱼！ “娘，妞妞想吃鱼！我们家好久没吃鱼了！” 抱着闺女，钟氏心中无比踏实。 “吃！明天就吃！” “好耶！好耶！明天有鱼吃了！” “娘！我想吃蛇汤！”用木棍挑着一条小蛇，韩峰一脸害怕，可是抵不住蛇汤太美味了。 “我可做不来那玩意儿！”看媳妇儿不愿意，韩大江便怂恿她去找二房的罗氏。 “你别妄想了！这次寻找食物，我和罗氏都没去。能分点零零碎碎，已经是村里仁义了。” 吴兰花深知村里的规矩，但是韩大江却不以为然。 “不过一条小蛇而已，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不痛不痒！稍后你去找小丫头说说好话，让她把蛇送给你。再让她下次找食物时，把你也带上。” “咱家也能吃口好的。” 上次韩岳吵着要断亲，韩大江暂时不敢再去招惹他和丫头。是以，只能让吴氏去试探一二。 “你怎么不去？你还是她大伯呢！” “我这不是男人嘛！和她一个小姑娘在一起，总是不太好！” “七岁不同席！她才六岁！”吴兰花无语。 “你要是不愿意，就让红儿去！再不济，就让罗氏去。同样是凤阳村的村民，难道你愿意天天看别人吃肉喝汤？咱们一家只能勒紧裤腰带喝野菜汤？” 韩大江又说，“如果这事是韩岳牵头，我立马去找他说。这不是，此事由小丫头带头吗？” “当家的！你说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先前我问过一个上山摘野菜的老人，她说从来没人到过山顶。那丫头又是怎么知道山顶有湖、有鱼还有果子的？” 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测，韩大江不禁又动了心思。 “或许，她本是福安城人？而且还是那种，有权有势的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有钱人往往都有些怪癖，或许她就是那种喜欢每次爬山都要封顶的坏人。所以……” 看吴氏不信，韩大江又回过头来问， “我说她是千金小姐，你觉得有可能吗？” “有！”单看林爽那一身的气质，吴兰花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是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 “那你说我们……” ------------ 第26章 家有福宝，今天吃肉 “大江哥，这是你家的。” “这也太少了吧！”睨着韩兴福手里的食物，韩大江有些看不上。见他不乐意，韩兴福直接将食物塞到他手上。 “要想得到更多，明天你们都跟着出去找食物啊。” 韩兴福说完，转身就走。“白天让你们跟着去，你们不是这个头疼，就是那个肚子痛。都说多劳多得了！现在来嫌分到的食物少！” 就不惯着你们！ 在福安城稳定下来后，韩大海就调整了村里食物分配的规则。不想去山里找食物，也能去山下找活干。既然有活路，就不能再想着吃公粮。 想要吃得饱、过得好，就得自己努力。 与此同时，吃过救济粮的人在基本的生活有保障后，就得把粮食还给村里。之前借过乡亲们银子的人，只要有余力也得逐渐开始还钱。 如此一来，等到将来回村时才有粮有钱。 林爽：其实就是现代的启动资金！ “这么点儿东西，吃一顿就没了。”吴氏上前接过食物。总共就一只鸡腿、几个果子、一小把野菜，盯着那瘦不啦叽的鸡腿韩峰还是想吃蛇汤。 见罗氏手里拿着一条小蛇，神色恐惧，韩峰兴冲冲跑过去。 “二婶，我帮你杀蛇吧！” “你会杀蛇？”罗氏不信。韩峰一拍胸脯正要保证，韩大河过来接过蛇。“给我处理吧！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啊？” 临走前，他一脸怒气地瞪向韩峰，“回你家吃去！” 听到自家男人的话，罗氏瞬间反应过来。“敢情你是来蹭饭的啊！我就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白帮我干活！自家有得吃，还来我家蹭。” “是不是你娘叫你来的？” “二婶，你就分我一碗蛇汤吧！”拉着罗氏的手，韩峰急急自荐。“我可以帮你干活！什么活都行！好不好？” “不行！”罗氏一把甩开他，眼中全是不满。“你们家有四口人，我们家可有五口人。今天我们两家都没跟去找食物，大家分的食物份量一样。” “给你喝一碗汤！” “我三个孩子就得少喝好几口。” “你有这个心思，白天怎么不和大家好好挖野菜，别人都有收获就你没有。” 说完，罗氏不再搭理韩峰，扭头自去做饭了。接过男人处理好的蛇，她终是忍不住埋怨道，“峰儿都十岁了！成天还只知道玩儿！咱们丘儿今天还找到一些野菜呢！” “就他还是哥哥呢！” “二婶，你不给我喝汤还说我坏话！”洞穴就这么大，罗氏的话韩峰一字不落都听见了。“一口汤都舍不得！我可是你亲侄儿呢！” “丘儿、越儿还是我亲儿子呢！难道我不给他们吃给你吃。” “分我一口又饿不死他们！不想给直说！找那么多借口！难怪我娘总说你抠门！小气鬼！” “臭小子！你竟敢骂我！”罗氏气得鼻孔冒烟。韩大河随即叹道，“都是丧良心的！” 这几天，韩大江和胡氏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虽然他听不见但他能看见，两人时不时往韩岳那里瞅。韩大河立马就想到，大哥大嫂这是想对四房做什么！ 有事不找自己，那肯定不是好事。如今韩岳是村长面前的红人，连那小丫头也都倍受大家宠爱。韩大江想对他们动手，这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 韩岳现在本事大，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从来本事就大，只是以前不曾展露出来。至于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能力？韩大河大概也能猜到。 所以，韩大江的事情肯定办不成。到时候东窗事发，村民们势必不会放过大房。这一回，即便是韩大海也阻止不了韩岳要断亲。 这小子现在可狠着呢！ “丫头，吃饭了。” “阿岳，我看到你大伯二伯两家在吵架。”林爽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大眼睛笑成一条缝。看她兴灾乐祸，韩岳不但不生气，反而问她， “那你听见他们在吵什么了吗？” “没有！就瞧见你堂哥和二伯二婶在拌嘴了。” 林爽端起碗，发现里面竟然是白米饭，上面还堆着好多肉肉，只有零星两片野菜。 “哇哦！我们家这伙食，应该是全村最好的吧！” “那可不！谁叫我们家有你这个小福宝啊！”今天全村大丰收，大家都很感激林爽。“就这些，还都是乡亲们为答谢你送来的。我们家的食物还没动呢。” “真的？那可太感谢大家了。” “大家都很感谢你！”韩岳微笑着更正，林爽嘿嘿一笑，“都是一家人！彼此帮助是应该的。” “说得好！” 可惜韩隐一家不懂这个道理！ 家有福宝，韩岳在村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孩子们也都知道，跟着林爽有东西吃，所以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了。 两天后，韩岳在林爽的指引下，带着村民找到一处荒地。几锄头下去，一堆足有婴儿脑袋大的芋头被挖出来。听到村民们的欢呼声，林爽更是一脸得意。 “韩青生，你得用力点砍！” “丫头，我已经用力了。”提着柴刀，韩青生早已满头大汗。他今年也才十二岁，可一群孩子里就属他的年龄最大。 “丫头姐姐，我想吃甘蔗！” “马上就砍下来了。”林爽摸摸小木头的脸，转头对孩子们说道，“大家一起给阿生哥哥加油！等下甘蔗砍下来，人人有份。” “阿生哥哥加油！” “阿生哥哥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等村民抬着芋头返回山洞时，就听见一群孩子的呐喊鼓劲声。韩岳好奇寻过来，发现他们正在砍甘蔗。韩青生累得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一头大汗。 “阿生，只剩下十根了。” “砍不动！我实在是砍不动了。” 正说着话，韩岳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柴刀。“这里有甘蔗！让我来砍。” “阿岳哥，幸好有你。” “瞧你那熊样！” 提起柴刀，韩岳三两下就将剩下的甘蔗砍光了，引得孩子们一片欢呼与赞扬。拔来一把野草，韩岳麻利地将甘蔗拴成一捆，一甩手就扛到肩上。 “回家了！” “阿岳哥哥太帅啦！” 林爽一开口，孩子们也跟着学。就这样，在孩子们的恭维声中，韩岳牵着林爽的手，领着孩子们回到山洞。罗氏和妇人们正在洞外清洗芋头上的泥，一看见韩岳，她连忙起身招呼， “阿岳和丫头回来了！” “嗯。” 韩岳轻应一声，径直带着林爽走了。也不叫人，也不教丫头叫人。罗氏心中不满，但碍于其他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你要是不肯认我这个二婶，就别怪我不提醒你们！ ------------ 第27章 榜样的力量，拒绝牛马 “爹，我们发现好东西了。” “阿娘，我们要有糖吃了。” “阿奶，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小木头一头扎进七婶的怀抱。见孩子们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就跟捡到银子了似的欢喜，七婶又往韩岳那里看去。 韩岳将甘蔗扔到地上，大家都看了过来。 “那是甘蔗吗？” “这山里有甘蔗吗？” “也难怪孩子们这么高兴了！” 甘蔗这东西甜嘴，可不顶饿。孩子们最是喜欢！ “阿岳，先削三根分给刚才那些孩子们。” “噢！吃甘蔗咯。” “好！” 韩岳蹲到地上就开干。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他，闻到空气里的甜味儿，一个个兴奋得不停地舔嘴唇。看他们各个巴望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村民纷纷笑起来。 “哈哈。你看这一个个的，跟八辈子没吃过甘蔗似的。” “那可不！我家小子上次吃甘蔗，还是两年前呢。” “说来也是。连年灾荒不断，地里的庄稼都活不出来，更别说甘蔗了。” 说起灾荒，大人们又皱起眉头。等自家孩子领到甘蔗时，他们又笑起来。灾荒又如何，他们的日子正在慢慢变好。 “娘，给你吃！” “好孩子，娘不爱吃甘蔗。你吃吧！” “阿爹，给你吃！” 见哥哥姐姐们都不急着吃甘蔗，反而先拿给爹娘吃，小木头立马也学到了。平日里，阿奶最是疼他，他也要给阿奶吃甘蔗。“阿奶，小木头的甘蔗，请你吃！” “哈哈。谢谢木头，但是阿奶老了，牙齿啃不动甘蔗了。你吃吧！啊~” “我看看牙齿！” “啊……” 巴着七婶的肩膀，小木头一手拿着甘蔗，挺直身子往七婶的嘴里看。林爽作为带头人，甘蔗自然不能少。韩岳作为工具人，踏踏实实削甘蔗是他的本分。 “剩下的我打算把它们榨成汁，然后提炼出糖。到时候交给村长爷爷好好收起来，等回程时再拿出来吃一定更香。” 有糖吃，心就不会苦了。 无论前路多少难关，林爽相信凤阳村都能挺过去。 “好！都听你的。”说完，韩岳眼前突然出现一截甘蔗。他转眸看向林爽，“我还小！啃太多甘蔗伤牙！剩下的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手中的活，韩岳接过林爽啃剩下的甘蔗就大口咬起来。看他吃得挺香，小姑娘不禁红了脸。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不！不能这么想！ 韩岳才八岁！ 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林爽拿起扫帚将渣滓扫到一块儿。看见她的行为，小孩子们也有样学样。很快，洞内又恢复了干净。 “自从有了丫头，咱们村里的孩子都变得爱干净了。” “这可是真事儿！我家小子就从来不爱洗澡！自从知道丫头每隔几天都要洗一回澡后，他自己就吵着闹着要洗澡了。从前为他洗一回澡，我和他娘可没少揍他。” “这就是榜样的力量！”韩兴旺感叹道。“丫头活泼，爱干净，又总爱捣鼓吃的。孩子们天天跟在她后面，会不自觉地学习她好的方面。” “古人说‘润物细无声’，就是这样。” “所以，每天天不亮我就叫咱家孩子去韩岳家守着。比别人晚一刻都不行！”做狗腿子，咱们是专业的。 “你可真行！不过，丫头的确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她，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刨土呢。”八大姨是越看林爽越爱。 要不是小姑娘先一步和韩岳定亲了，她一定要将她哄到自己家里来。 有这么个福娃娃，光是看着就叫人心情好。 “丫头姐姐，甘蔗还有吗？” “没有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甘蔗，小木头一脸委屈想哭。林爽连忙解释，“小木头，这些甘蔗姐姐要用来制糖。所以，不能分给大家吃了。” “不过，等糖做出来我会先让你尝一尝。好不好？” 林爽话音还未落下，‘加油组’的孩子们都围了上来。“丫头姑姑，还有我！我刚才也帮忙加油了。” “丫头妹妹，我我！还有我！” “还有我！丫头姑姑……” “还有我们！” 甘蔗本来就不多！这么多人都要尝，林爽真怕尝完就没有了。但是，她也不能厚此薄彼。“好！‘加油组’都有份！” “耶！！” 林爽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大不了，到时候每人只尝两颗！ 得个甜味儿就行了！ 眼看林爽被孩子人逼得没法儿，大人们顿时好笑不已。听到他们的笑声，林爽很是不爽地双手抱胸，埋怨起来，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带，就会欺负我。” “哈哈哈哈。小丫头急了！” “丫头啊！依我看，以后咱们村的孩子都交由你来带。” “对对对！自从我家小子跟着他丫头姑姑一块儿玩之后，这小脸都胖了一圈儿。如今连宝和都知道，跟着丫头有好东西吃。”说话之人是韩冬的四哥韩秋，他所说的“宝宝”正是赵香儿的儿子。 抵达福安城之后，村民们终于安定下来。再也不用东奔西走，林爽又给大家带来许多食物，赵香儿成天躺在山洞里坐月子，如今身体越发好了。奶水越多宝宝长得也就越快，如今都快七斤了。 因着林爽救过赵香儿母子的性命，韩冬立誓今生必定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小宝儿便叫她作姑姑。韩家其他几房都感念林爽的大恩大德，也纷纷表示愿意遵从韩冬的誓言。 韩秋的儿子这才管林爽叫“姑姑”！ “吃倒是其次。丫头懂事，又会教导孩子。我觉得，孩子们跟着她都成长了不少。”韩风家的韩流儿也是林爽众人小弟之一。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眼下咱们在外逃荒，”见大家讨论得热烈，韩兴旺也忍不住加入进来。“即便从前在村里时，自云笙先生离开后学堂又荒废了。” “这次逃荒我也明白了不少事。首先，就是这后辈的教育问题。我觉得，无论文武，我们凤阳村的孩子们都该学起来。” “如此一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能从容面对。而不是，只指望着某个人！指望着别人，带领大家逃出困境。” “眼下，丫头懂事还识字。阿岳又会武。要不然，你俩就一齐受累了？” 韩兴旺三言两语，就把韩岳和林爽都给卖了。听完他这话，村民们纷纷举双手表示赞同。 “哪怕是交束脩也行啊！” “我才不要！”韩岳率先拒绝，林爽赶紧跟上，“我也不要！” “我喜欢带着大家玩儿，是因为我爱玩儿。偶尔得点儿好东西分给大家，那是因为我有分享的美德。一旦爱好变成工作，那就是牛马。” “是压迫！！” “我拒绝！” ------------ 第28章 只是个孩子 “咱家不缺那几两束脩！” 韩岳此话一出，村民们都傻眼了。 紧接着，韩青山冲上前，一胳膊肘将人撞到地上。对着韩岳的后背就是一通揍！然后是韩青桐、韩春生等一辈年轻人，大家一哄而上，对着韩岳拳脚相加。 知道他们在开玩笑，林爽也不急，只是悄默默地将削好的甘蔗挪到一旁。 避免被灰尘弄脏！ 看她搬得吃力，“加油组”连忙跑上来帮忙，连罗氏的小儿子韩越也凑上前来。见到他，林爽立马皱起眉头。发现她不喜欢自己，韩越赶紧躲到其他孩子后面却始终不肯离去。 他也想吃糖！ 一天后，林爽终于用黄泥过滤法制出白糖。盯着雪白的砂糖，孩子们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先说好啊！这些糖我是要交给村长爷爷，等回村的路上没有食物时，再拿出来给大家加油打气用的。所以，大家只能尝一丁丁儿。”林爽比起小拇指前端那一点尖儿。 “好！我们都听丫头姑姑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那大家排队吧。” 林爽一声令下，孩子们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乖乖排队。小木头年纪最小，排在最前面。林爽将小指在水里蘸了蘸，然后伸进糖里轻轻一沾，三四颗砂糖便被粘起来。 “张嘴！” “啊……”林爽将手指轻轻放到小木头的嘴唇上，小家伙一闭嘴就把糖都吃了进去。“嗯~好甜啊！白糖真好吃！” “就是太少了点儿！” “下一个！” 第二个人是韩越，他今年只有三岁。见林爽看过来，他急忙拽着衣摆解释，“我没有偷懒！我我刚才帮着搬柴火了。” “真的吗？” “真的！” 林爽没有问其他人，只是静静凝视着韩越的眼。小家伙不住地点头，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最后，林爽还是选择相信他。 “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谢谢……”丫头姐姐！韩越不敢叫。 因为他怕林爽会生气！ “张嘴吧！” “啊！”终于吃到糖，韩越欢喜得跳起来。“糖真好吃！” 林爽不禁叹道，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来。再下一个。” 从这天开始，无论罗氏怎么说，韩越都跟着林爽和“加油组”。见林爽没说什么，罗氏也就放任不管了。倒是韩峰带着弟弟韩山找过韩越，要他带兄弟俩进组。 不过，韩越不愿意！虽然自己还小，但韩越知道，阿岳堂哥不喜欢大伯一家。之前还想和他们断亲呢！ 如果自己真的带峰堂哥他们一起，丫头姐姐一定会生气。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还会被人踢出来。 所以，无论韩峰如何威逼利诱，韩越始终不肯点头。气极之下，兄弟俩将小家伙打了一顿。当罗氏找到小儿子时，韩越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因为害怕被爹娘骂，小家伙一直躲在山里不敢回家。大家还以为孩子被野兽叼去了！连夜打着火把进山寻人。看到儿子受伤，罗氏连声问是谁干的。 韩峰、韩山被当场指认！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罗氏和韩大河抓住韩大江夫妻就要他们给个说法。一开始，韩大江还以孩子们打着玩儿为由拒不承担责任，还是韩大河硬气说， “打着玩儿？那你别躲！我也和你打着玩儿，只要把你也打成阿越那样就行！保证不多一拳！” 韩大江看他来真的，也被吓到了。最后，答应赔韩越一贯伤药费，再赔二房五斤粮食才算完事。 回山洞的路上，村民纷纷怨怪起来。嫌弃韩家大房二房事儿多，孩子也让人不省心，尽给大家添乱。 接下来几天，韩越照常跟着林爽。见小家伙肿着个猪头，还不忘跟着自己讨吃的，林爽一时善心，找来草药替他敷上。“你说！你爹娘都拿了大房的伤药费，为什么不给你买点儿药擦一擦？” “就这么肿着！影响美观不说，人也肿痛得难受啊。” 说着，林爽运用异能促进伤口吸引药力。没想到，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竟然得到了丫头姐姐的关心，韩越的眼泪顿时“啪嗒啪嗒”掉下来。 “娘说，家里的银钱要留着返乡时用。我这点儿疼，忍一忍过两天也就好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就躺到地上打滚。”林爽开始给小家伙出主意。“告诉他们！你疼！你不要忍！那些钱本来就是大房赔给你治伤的，他们理当拿出来给你买药。” “丫头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紧盯着林爽的眼，韩越早就想这么问了。捕捉到小孩子天真的眼眸，林爽毫不犹豫地笑起来。 “当然可以啦！” “丫头姐姐，以后我都可以跟着你们一起玩儿吗？” “你现在不是每天都跟着我们吗？”林爽反问。小家伙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跳起来。“好耶！谢谢丫头姐姐！” “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真乖！” 捏捏小家伙的脸蛋，林爽心情很好。父母一辈的恩怨，就不要带给下一辈了吧。至少，韩越的确是一个好孩子。 两天后，林爽跟着七婶等人一起下山打探消息，顺便逛街买两件夏裳。端午已过！天气越来越热，冬袄也该换下来了。 站在洞口，韩大川依靠着山壁，两眼紧盯着林爽的背影。 “唉！老大出门了！今天我们只能自己玩儿了。” “丫头姑姑刚走，我就想她了。” “我也是。” 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韩大川回眸一看。原来是韩越！最近，这小子似乎和林爽走得很近。难道二房打算和韩岳握手言和不成？ 只是，韩岳那狼小子记仇得很。当初，罗氏也从四房薅走不少好东西。如今再来修复关系，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你们打算做什么？” “出去摘野菜！我娘总说我们成天什么也不干。” “我要去爬山！我娘说，之前他们上山时看到许多草药，采到草药我就能卖钱了！” “我想回去睡觉！”韩越弱弱地说。他年纪小！天天跟在大家后面撵，就这还被丢下过好几次。娘说，多吃多睡才能长高。 韩越要长高长壮！ 这样，以后丫头姐姐需要帮忙时，他才能做更多事。 “阿越，你跟我们一起出去摘野果吧！” 韩越边走边埋怨。“现在这个季节，哪有什么野果啊！野花还差不多。” “采野花也不错啊！”韩流儿跑上来抓住他的手。“阿越，你忘啦？野花晒干也可以卖钱啊！干花可以用来做香包，还也可以用来做花茶。” 一听说野花能卖钱，韩越顿时两眼放光。 “对哦！那我去！” “快走吧！大家都跑远了。” ------------ 第29章 狼狈为奸 “真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啊！” 扔掉嘴里的茅草，韩大川拍拍衣裳上的青苔直起身。见林爽等人已经走不见踪影，他这才动身往山下去。罗氏赶到时，人已经进了城。 “有七婶他们在，小丫头应该不会有事吧。” 站在洞口，罗氏双眉紧拧，内心更是万般纠结。这几天，她家小小子和林爽的感情日渐深厚，偶尔还能拿点儿小东西回家。 韩岳似乎也不管他们！ “可是，我也不知道老三到底想干嘛。如果贸然说出来，阿岳会不会以为我和他们其实是一伙儿，临时叛变只是为了讨好他？” 要真是这样，那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那小子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旦发起狠来，大哥大嫂都悴他。”说完，罗氏转身走进洞穴。 看到七婶等人进城，韩大江装作没看见，悄悄跟上去。最近他天天都在城里打听，谁家丢失了女儿。没成想，还真有好几家丢了孩子。 其中就有两家丢了闺女，年龄还都在五六岁左右。白白胖胖胖，很是可爱。韩大江看过两个孩子的画像，城东林大人家的庶女和林爽生得有六分像。 两家又都同样姓林！ 九成是真的！ 刚追上一行人，韩大川就发现自家大哥也在跟踪林爽。看他两眼一直盯着小丫头，韩大川暗叫不妙。经过一条十字路口时，他趁韩大江不注意，一把将人拉进巷子。 “抢劫啊——” “大哥，是我。”一把捂住韩大江的嘴，韩大川没想到他家大哥的防范意识竟然如此高。“是我！老三啊！” “老三！”拿开韩大川的手，韩大江上下打量过他，好奇问。“你小子今天不是该去打猎吗？又怎么会在这儿？” “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盯上那个小丫头了？” “我盯她做什么？”韩大江想也不想的回答。韩大川却更加觉得他心中有鬼！“大哥，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不如说出来，弟弟帮你参考参考。” “谁要你帮忙参考了！” 韩大江此话一出，韩大川立马伸手将他双手反绑到身后。“你果然想对她下手！” “痛痛痛！老三！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你大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老三，你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韩大川一嘴的戏文，韩大江听得一头雾水。看他不懂，韩大川也不拽文了。“小弟也看中了那个小丫头，打算用她做笔买卖。” “大哥如果愿意退出，将来弟弟得了好处，自然会记着哥哥。” “空口无凭，你以为我会信你。”一脚踩上韩大川的脚，趁他吃痛，韩大江连忙闪到一边。“老三！我原以为老二狠！没想到你更狠！” “有什么挣钱的买卖，说出来让大哥也听听。吃独食，命不长。” 韩大川不答反问，“大哥你不是也接了生意？” 自己这笔买卖，可是要值好几百两银子。多一个人分，他就少拿几百两。这样不划算的事，韩大川如何肯说？ “我接什么生意？”韩大江无所谓地挥挥手。看韩大川神情肃穆，打定主意不肯说。他也就松口了，“罢了！罢了！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不过，等我说完，你得把你的买卖说出来哥哥听听。我保证不插手，行不行？” “你先说！我得看你的点子值不值钱。”韩大川一本正经，韩大江反倒更加好奇起来。这小子一定是接了单大生意！ 不然，不会这样谨慎。 “是这样的！我听说城里有人丢了闺女，打算帮他们找到，好领点儿赏钱。” “那你现在找到了？就是丫头？”韩大川眼睛微眯！他怎么那么不信哪！ “对啊！丫头就是福安城本地人。”韩大江靠着墙壁，缓缓说来，“她是城东林大人家的庶女！不过，听说她的姨娘挺受宠。这才有能力让人在城里，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 “呵！你觉得我会信？” “我看过那小姐的画像，两人长得有七八分像，应该差不离。”韩大江一脸得意。这就叫瞌睡来了送枕头！林府在找小姐，凤阳村就给他们送来了。 “要不然，你以为丫头怎么会知道福云山上的事情？还不是他爹娘曾经带她去过。” 具体是不是，韩大江也不知道。 “赏钱有多少？” “一百两！”韩大江伸出一根手指，神情嚣张。殊不料，韩大川“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 “怎么？你的买卖更来钱！” “那赶紧说给哥哥也听听啊！” “我告诉你！你要想在这城里绑人可不容易！”眼见韩大川连一百两都看不上，韩大江连忙上前自荐。“而且，还有七婶她们跟着丫头。这些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否则，村长也不会让他们陪着丫头了。” 如今林爽就是凤阳村的小福宝，走到哪里都得有人保护。韩大川想要凭一己之力将人骗出来，着实不容易。 “再加上，咱们和四房素来积怨已深。你觉得你一哄，那丫头就会跟上来吗？别作梦了！虽然她年纪小，却是鬼灵精！” 村里早有传言，说是林爽主意大，连韩大海都要听她的。想到这里，韩大川不禁认真考虑起来。雇主说，一个小女孩给四百两银子。 此事韩大江并不知情！ 到时候，自己把货一交，就对大哥说一共卖了三百两银子。兄弟俩平分，一人一百五，韩大川就能得到二百五十两银子。 这个买卖划算！ 见他仔细思考起来，韩大江也不急。正好二房和他们闹僵了！少一个人分钱，大房也能多拿一点儿。片刻后，韩大川决定了。 和韩大江联手！ “那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我早上就和雇主约定好了。”韩大川神情凝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咱们兄弟俩下半辈生的幸福，就系在那个小丫头的身上了。” “我们明天先这样……” 听韩大川要利用二房，韩大江很是满意。把二房拖下水，到时候一起承受韩岳的怒火，银子却是大房、三房分。 简直不要太美啊！ …… 买好衣服，林爽等人又逛了逛米店。发现粮食卖出天价，大家都是目瞪口呆。来到药铺，七婶将先前采来的药材拿出来。 “药童小哥，烦请你帮忙看一看。这些药采可能卖钱？” 如今正值灾荒年，药材难得。所以，林爽建议大家把多余的和用不着的药材拿到山下换钱。 “婶子且容我看一看。” “好。” ------------ 第30章 如愿被卖（完结） “多谢小哥！” “以后再有这么好的药材，你们尽管送来就是。” 从药店出来，七婶得到八两多银子。林爽看不上，大家却觉得日子终于有了奔头。买好夏裳，林爽本想买些零嘴，发现价格实在太贵她便放弃了。 看她如此懂事，七婶有些心疼。买了一支糖葫芦递给她，权当感谢她带大家找到药材。听她这么一说，林爽也不推辞了，接过来开心地吃起来。 发现有人跟着，林爽故意和七婶等人打闹起来，趁着对方掉以轻心之际，她从视角死角望过去。 果然是韩大川！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那就回吧！” 等众人回到山上时，韩岳等人也回来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原本应该在山下做工的村民。 “春生，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在上工吗？”七婶最先发问。听她询问，韩春生顿时又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不是的，七婶。” 听完大家的解释，七婶等妇人都掉下泪来。原来是起义军逼近福安城，各大店铺东家掌柜都准备关门歇业，等战事过去再开门。 因为韩春生等人不求工钱，只求能填饱肚子。韩春生等人也没签契书，所以掌柜说不要人就不要人，他们也没处申冤。 “既然最近山下不太平，大家就不要轻易下山了。”韩大海得到消息赶来，心中也是无限愤慨。可是，朝廷都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也只能缩起头做人。 “可是我们的存粮不多了！村长，要不我带几个人下山去采买些回来吧！” 韩大江一开口，大家都愣住了。 这时，韩兴旺走出来。“即便是采买东西，也轮不到你。” “这我……”韩大江很是无奈。实在是他不合韩大海的眼缘！又是跟金银相关的大事，韩大海必定不会轻易交给旁人，韩兴旺是他的长子更加适合。 “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帮忙吧！” “就是！我们可以帮忙！”韩大川一开口，韩大江立马谄媚跟上。看两人一脸讨好，韩岳直觉没有好事。见他摇头，韩兴旺心里早就有数了。 “我们先商量一下，然后再通知你们。” 韩大海亲自点名，叫了几个经常议事的人聚集起来。看没有自己的份，韩大江和韩大川这才灰溜溜地走了。 看他们兄弟俩凑到一块儿，韩岳总觉得没有好事。抱起林爽，他漫步走到另一边。 “丫头，韩大江他们怎么会跟你们一起回来？”韩大江兄弟自以为藏的很好，但韩岳一眼就看到了。 “阿岳，韩大川一直偷偷摸摸地跟着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至于韩大江，我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凑到一起的。” “第二次？那之前你怎么没说？” “我本来想自己摆平的！”林爽嘟嘴。韩岳本想说，你一个小破孩儿能摆平什么。可是，想起林爽杀大蛇的场面，他立马闭上嘴。 “看样子，接下来几天我们都得小心了！尤其是你！” 韩岳不想去想两人到底要做什么，不论他们想做什么，只要敢对林爽下手，他就绝不会手软。 在外面逛了一圈，韩岳采了些野菜，林爽摘了些野花，这才转身回山洞。看到两人，韩大江主动开口打招呼，却没有一人搭理他。 “没想到，大哥你今天竟然想开了！愿意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小狼崽子的冷屁股。” 韩大河手拿一个鸡腿，一脸嘲讽地看向韩大江。看到他手里的鸡腿，韩大江顿时咽了咽口水。 自从上次开过荤后，大房已经几天没见油荤了。之前吴兰花还嫌弃，结果韩大江出门打猎几次，每次都是空手而归。所以，大房每次都没分到肉。 被他挤兑，韩大江愣了一下，再想回嘴时韩大河已经走了。看他吃瘪，林爽很高兴。 经韩大海等人商量决定，由韩兴旺和韩风带头，带着凤阳村几个看上去敦厚老实，实际上有头脑有眼见的年轻人下山买粮。 见韩岳也在其中，还带着长刀，韩大江和韩大川对视一眼，悄悄跟上去。随后，林爽趁着七婶八大姨被其他孩子缠着之际，偷偷溜出山洞。 等韩大江和韩大川回头时，看见林爽跟在后面还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跟着阿岳做什么？” 兄弟俩互视一眼，脑子里都想着同一件事。看他们走过来，林爽连连后退，可是她只有六岁，哪里跑得过两个成年人。 于是，她很顺利地被兄弟俩抓住了。 想到马上就能发财，韩大江和韩大川止不住大笑起来。林爽被颠得想吐，稍微动了动，韩大江连忙让韩大川噤声。 担心他再给自己一巴掌，林爽再也不动了。韩大江抱着人原地等着，韩大川回去取了麻袋来，这才将货送进城里。 …… 一个时辰后，韩大川拿到四百两银票，激动得想大叫。可是，他还得应付韩大江。 见他出来，韩大江立马迎上去。“怎么样了？” “这是大哥你的！”韩大川拿出一百五十两银票交给韩大江。“这可是真金白银！以后别再说弟弟有好事没想着你。” “老三，我们真出息了！！” “回去后把嘴闭紧了！” “知道！知道！知道！” 兄弟俩揣好银票，提心吊胆地走了。林爽睁着眼睛，透过麻袋间的缝隙悄悄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恰时，韩大川兄弟俩被人堵在巷子里。一群人各个五大三粗，手持武器，兄弟俩直觉不妙，扭头想跑却发现后路早已被人堵死。 “我们四爷的钱可烫手！你们想这样轻轻松松地走，怕是不能够。” “你们是四爷的人？你们想黑吃黑！！” “反应倒是挺快！”领头之人一挥手，打手纷纷上前，各个凶狠地瞪大着眼。 “识时务的，自己把银票交出来。否则，挨一顿打后再交出来。你们自己选吧！” “不！我不给！”韩大江拼命摇头。有了这一百五十银票，等起义军打到城里，无论是留在福安城还是回凤阳村，他们一家总能过上好日子。 “大哥……”退到韩大江身边，韩大川偷偷给他使个眼神。下一秒，兄弟俩默契地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不识好歹！给我抓住他们狠狠地打！” 片刻后，兄弟俩被打得鼻青脸肿，韩大江更是被打断一条腿。亲眼看到对方从韩大川怀里掏出二百五十两银子，韩大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三！你竟然骗我！！” 不久后，天空下起雨来。 韩大江和韩大川躺在雨里，很快被淋湿，鲜血被雨水冲刷得一地都是。偶尔有行人路过巷子，也急里忙慌地跑掉了，生怕摊上事儿。 韩兴旺等人对比过好几家粮铺的价格，以一斤八十文的价格，买下几百斤粮食。回程的路上，韩岳带着村里会武会打猎的人一起保护着他们回到山洞。 林爽眼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长得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儿。看她生得还算可爱，对方笑着开口， “我叫何逸筱，我爹是福安城总督何棣连。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爽，小名丫头。你叫我丫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