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走不出去 ———人,时常困在一个个怪圈里 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几乎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 卜得宁一连五天,也没走出去,人饿得头昏眼花,摇摇欲坠。此时,他正背靠一棵大树,坐在地上歇息。 正发呆间,前面二十余米处,突然蹦出一团鬼火,又似花瓣一般,徐徐绽放。 而不远处,两个鸡蛋大小,绿色的眼睛,鬼魅似地从树后冒出,慢慢靠近鬼火。 绿色的眼睛后,似有虚幻的身影,一闪一闪地在晃动。不一会儿,一张若隐若现的大嘴张开,一口将鬼火吞了下去。 诡异的是,鬼火消失,虚影则逐渐凝实,呈现出一个狼影。 真是狼?!卜得宁不由匕首紧握在手! 更诡异的是,狼影居然张口说话:“你为何闯进我的领地?” 卜得宁以为是幻听,没敢吭声,但狼影又开口:“人类,我在问你话!” 卜得宁试探着回应:“我,我误入森林,迷失了方向,出不去……” 狼影一道悠长的嗷呜:“人类,这里人迹罕至,若走不出去,你将成为我腹中之食。” 卜得宁为壮胆气,大声叫道:“这不过是幻觉!” 没想到,狼影几个纵跃,朝他扑了过来。卜得宁怔忡之间,外加猝不及防,左胸被一只爪子拍中,而狼影随即凭空消失。 半晌,卜得宁才回过神,打开手电筒。光亮下,他左胸的上衣破碎,胸前出现三道抓痕,正渗着血。 不是幻觉!卜得宁顿时惊恐万状,慌不择路的逃窜。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他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但一口气没喘上来,人晕倒瘫软在地,昏睡过去。 待醒来时,他发现周边的景象,不再像那般模糊不清,五十米内的树木、败叶,历历在目。 卜得宁狠狠拧了拧大腿,一阵刺痛袭遍全身。这不是幻觉,亦不是做梦! 莫非,莫非他慌不择路,误打误撞,快走出这片森林? 看到希望,卜得宁来了精气神。他掏出仅剩的干粮,狼吞虎咽,欲补充好体力,一口气走出此地。 休养片刻,他才起身迈步前行。 行进上千米,左脚踩住一个塑料袋,他弯腰捡起来一看,袋子上,赫然出现五个大字:麻辢牛肉干。 这是他刚刚扔下的,又回到了原点!泄气之下,人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不甘心地仔细打量,袋子上还有几个小洞,好似啮齿动物的齿印。是松鼠,狐狸,亦或是豪猪? 他左右查看,地面的败叶上,真有动物的脚印。 他爬了起来,顺着脚印,不久发现一堆新鲜的粪便,仍散发着热气,但脚印却就此消失不见。 卜得宁气恼地将匕首扎进就近的树干,但匕首拔出后,树干流出浓浓的汁液。汁液滴落在地,地上的败叶,滋滋冒着白烟。 有毒!卜得宁急剧后退,但刚一转身,他吓得一声惊呼。 只见三个人形模样的东西,吊在树枝上,好似在左右晃荡。 他炸起胆子,慢慢凑近,待看清时,人不由自主朝后趔趄。 其中两个是骷髅。另一个,是一年前偶遇的一位驴友,名叫徐焯岳。 卜得宁小心翼翼,探了探对方的鼻息,人未死透,但气若游丝。 他爬上树,用匕首挑断藤蔓,徐焯岳'扑通'一声,掉落在地。 卜得宁咬咬牙,将仅剩的两口水,喂给徐焯岳。须臾,后者悠悠醒来,睁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我,卜得宁!徐焯岳,你咋在此?” “卜得宁?真的是你?怎么这么黑?” 这话问得卜得宁一愣,徐焯岳是看不清,还是失了明?他伸手,在徐焯岳的眼前晃了又晃。 徐焯岳半撑起身,没好气地说:“没瞎!只是天太黑,看不大清。” 闻言,卜得宁不禁一阵惊悸。狼影拍了他一爪子,他胸口冒出血珠,昏迷醒来后,视野便不再模糊…… 莫非他感染变异,具备了狼一样的夜视眼?! 徐焯岳旧话重提:“这里是哪儿?” “川北的一片原始森林……” 卜得宁话未说完,徐焯岳一声惊叫:“川北?!你确定?我明明在淮北探险……” 卜得宁听得心中发毛,一个川北,一个淮北,相差五万八千里。 他正欲开口询问,徐焯岳似乎惊魂初定,又主动道: “我记得,我在山洞宿营,沉睡过去……然后在梦中,腾云驾雾,头脑发胀,然后……就被吊在此处……” 见他说不清,卜得宁打断他,直奔主题: “此地极其诡异,我遇到了鬼打墙,被困了整整五天。咱俩得设法走出去,才是正理。你摸一摸,身上还有没有吃的?” 徐焯岳掏摸半天,才掏出两块巧克力和半包香烟。 巧克力一人一块。 卜得宁吃完,又点上一根烟,猛吸几口,吐出一串串烟圈,惬意道: “爽!这莲花烟挺好抽的。” 徐焯岳则有些着急,爬了起来,伸伸胳膊,抻抻腿脚,道:“赶紧走,我在前,你在后。” 这徐焯岳晓事,知道主动在前探路。卜得宁想了想,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叮嘱道: “每隔三棵树,刻一个朝北的箭头。” 二人上路。 因徐焯岳视野窄,二人走得极慢,走走停停,一个小时,才前进八百米。 此时有同伴壮胆,卜得宁边走,边东张西望,观察他俩是否在转圈。 凭直觉,二人一直在走直线,甚至稍稍偏右。但翻过一道山岗,往下又走了三百余米,卜得宁一声哀呼: “徐焯岳,你看看,这里是不是你上吊的地方?你看那两具骷髅!” “你才上吊!” 徐焯岳张口反击,又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瞬即张大了嘴,仰头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我们明明翻过一道山岗!” 他话音未落,卜得宁突然紧握匕首,对着左侧低喝:“出来!” 徐焯岳一惊,朝左边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骂道:“别大惊小怪吓人,鬼动静也没有!” 卜得宁收起匕首,说:“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吓了老子一大跳。徐焯岳,你此前上吊,见过动物出没过没有?” 徐焯岳反击:“老子不是上吊,是被吊……嗐,还真没见过动物,我当时还怕成为,野兽腹中之食呢。” 他顿了顿,又道: “这里温差不大,一直十八九度的样子,按理说,这里有不少野兽才对。嗐!跑题了,目前当务之急,是怎么走出去……” 卜得宁似乎没听见,'嘘'了一声:“噤声!白狐狸过来了,咱抓了烤了吃。” 徐焯岳闻言,立马闭嘴不动。 白狐狸小心翼翼,朝二人蹑脚走来,耳朵竖起,似乎随时准备向后逃窜。 离二人不到两米处,白狐狸停下脚步,'咩咩'叫了好几声。奇怪的是,卜得宁仿佛能听懂它的叫声。 它好似在说:“我可以带你出去,但不包括他。” 这只是自己心中所思,撇下徐焯岳,只要自己能走出去,便好? 卜得宁甩甩头,看向徐焯岳。后者一脸茫然,好像看不到白狐狸似的。 这不科学,林子里再黑,不到两米的距离,再看不清,至少能看出模糊的轮廓! 也不对,白狐狸叫了好几声,徐焯岳仍无动于衷。 卜得宁竭力摒弃胡思乱想,又低头问白狐狸:“你真能带我俩出去?” 白狐狸咩咩叫,又好似在说:“只带你,他出不去。” “为何我可以?” “你见过鬼火!” 卜得宁惊愕住,悄悄瞅了瞅身边的徐焯岳,后者依然满脸茫然。 但有一点不对,徐焯岳即使听不见,或听不懂白狐狸的叫声,他至少能听见自己说的话吧? 想到这,卜得宁突地心尖一颤,他后脖子处的汗毛,不由一根根炸起! ------------ 第2章 'π'的出现 他是不是死了,一切只是虚幻?此前受狼影一击,他慌不择路,昏倒沉睡,其实人早已死了?! 他之所以仍在这片森林游荡,是因为黑白无常太忙,没空来索拿他…… 卜得宁越想越真,背心冷汗涔涔,不禁发问:“白狐狸,我是死了吗?“ 白狐狸:“差不多吧!” 卜得宁:“能魂魄入体,再活过来不?” 白狐狸:“大概可能吧。你跟我来,说不定可以。“ 卜得宁下意识迈步,但随着白狐狸一个转身,他生生顿住。因为白狐狸有--三条尾巴。 传说,青丘狐狸高达九尾,擅幻术。刚才白狐狸是不是施展了幻术?在吓唬自己,甚至在挑拨自己与徐焯岳的关系? 卜得宁:“跟你走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不能丢下我同伴,我得带上他。” 白狐狸:“随你便!” 卜得宁拉着徐焯岳往前走,现在同他讲话,他居然应对自如,不似刚刚的一脸茫然。 二人一狐,七拐八拐走了三百余米。卜得宁觉得林中光线越来越亮,徐焯岳却抱怨说,光线愈发暗淡,伸手不见五指。 卜得宁不敢明说,只能强忍恐惧,边走边自我洗脑:活着走出去,压倒一切! 渐渐地,两边的地面上,出现了森森白骨,一具压着一具,格外地瘆人。 卜得宁问狐狸这是什么地方,白狐狸狺狺咩咩。但它此时的声音,似是纯粹的叫声,也可能是卜得宁不懂其意。 求生的欲望,压住了惊悸。卜得宁紧握匕首,卯着胆子,继续往前走。 作为一名资深驴友,他也不是没遇见过,科学没法解释的灵异现象。 但这一次,他惶惶不安,最可怖的是,他似乎深陷泥潭,拔不出来。 卜得宁不时看向身边的徐焯岳,后者虽脚步踉跄,口中抱怨,但一脸的坦然,倒让他安心不少。 二人一狐又行进百米,前面又出现--一条由白骨横铺的路。 恍恍惚惚间,卜得宁觉得,两边的白骨,加上横铺的路,形成了一个白森森、大大的'π'字。 上了横铺的路,他面前霍然出现一个圆溜溜的大水潭,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水潭正中间,孤零零杵着一朵蓝紫色的莲花,莲子饱满,花缨猩红。而潭边则由洁白的花岗岩,铺就而成。 这必定是人工砌筑而成,大自然即便鬼斧神工,也造就不出如此正圆! 既然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此地必定可以进出。 见徐焯岳仍摸索着往前走,卜得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附耳低语: “前面是水,小心掉下去。你站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他看向白狐狸,后者眼睛眯了起来,摇着三只尾巴,狐嘴朝潭中的莲花努了努,似乎在示意他去摘。 卜得宁却问:“对我有何好处?” 白狐狸不吭声,继续朝莲花努嘴。这里八成是个陷阱,卜得宁暗自思忖。 最近有种说法,'山海经'里描述的山川河流、走兽飞禽,曾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真实存在过。 考古学家认为,山海经记录时,只不过是做了艺术加工,平添了一些想象。 这只白狐狸也许是真实的存在,包括那道狼影。人们不常说,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龟吗?说不定这只白狐狸,也成了精。 见卜得宁一动不动,白狐狸又咩咩叫了好几声,似乎非常着急。 卜得宁咬咬牙,从背包中掏出手电筒,打到强光状态,照向潭面。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潭底隐隐约约出现,一排用花岗石砌成的阿拉伯数字: 3.1415926~7 这是'π'的约值! 强光打到莲花根部,其生长在一个圆心内。正欲再仔细观察,手电筒突地没电了,灯光黯淡,逐渐熄灭。 卜得宁心悸中带着震憾,颤声问白狐狸: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被困于此?不然,我不会去摘莲花的。” 白狐狸打量他好几眼,才点点狐头,'咩咩'叫了几声。 卜得宁仍未动,不舍追问:“你之前用的是幻术,但不能持久,所以现在无法与我再进行交流,对不对?” 白狐狸这一次很干脆,直点狐头,但眼中仿佛暗含一丝哀求。 卜得宁旧话重提:“对我有什么好处?” 白狐狸用爪子直刨地面,清除败叶,露出一片平整的地面。 然后,它爪子在地上划拉,虽歪歪扭扭,但三个'英文'字母清晰可见: OUT❕ 而且在三个字母后面,加了个粗大的感叹号'❕' 卜得宁彻底地惊愕住,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是,是说,我摘莲花,我俩都,都可以出,出去?” 见白狐狸点头,他又问:“为何我的同伴,出不去?” 这一次,白狐狸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潭中的莲花不语,眼中流露出一缕哀伤。 沉思良久,卜得宁下了决心,下水试试又何妨,万一成了呢? 他走到远处,开始脱衣服。不一会儿,他脱得只剩下裤衩,才慢慢朝水潭走去。 人跳入潭中,潭水虽不深,但寒彻骨髓,全身像针扎一般,他差点爬回潭边。 他咬牙适应了一会,觉得可以承受了,便快速朝前游去。 饶是长年驴友的生活,练就他一身好筋骨,但游到莲花旁时,人已精疲力尽。 山海经记载,奇花异草旁边有'仙怪'守护。卜得宁有种直觉,一旦莲花被连根拔起,整个水潭会发生诡异的变化。 因此,他伸出的手,虽抓住了根茎,却迟疑了。 见他迟迟未动,潭边的白狐狸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音划过潭面,令卜得宁一阵昏眩。 他一咬牙,脚狠蹬潭底,手猛地一拽,莲花被连根拔起。他忙用嘴叼着,疾速朝潭边游去。 但离潭边不到两米时,潭水却快速向中间汇拢,一股强大的吸力,让正拼命往潭边游的卜得宁,直往潭中心滑去。 这是水,在向地底,倾泻而下! 卜得宁不停扑腾,但丝毫不起作用,人往潭中心,滑溜得愈来愈快。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长长的藤蔓,甩在他面前,他下意识一把抓住。 潭边传来徐焯岳的大吼:“抓紧!别松手!” 卜得宁双手死死缠住藤蔓,徐焯岳则背对着他,肩扛藤蔓,拼尽全力往前奔跑。 终于,卜得宁上了岸,吐掉口中的莲花,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白狐狸悄默声蹦了过来,一口咬断根茎,叼起莲蓬就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轰隆!吓得卜得宁坐起身,往前一瞅,只见潭底崩塌,形成了一个无底洞。 正惊愕间,一只手拦腰抱起他,疯狂地往远处急窜。 待停顿下来,二人已离潭边三百余米。徐焯岳气喘吁吁地骂道:“你不想活了,刚才发什么愣!” 卜得宁仍在怔忡。水潭已完全消失,坍塌成一个几倍于水潭的大洞。若刚才不离开,人必定掉进去,活埋于此。 他终于回过神,说了声'谢谢',徐焯岳则没好气地回应: “要不是你之前说,要带上我,老子才不会救你!” ------------ 第3章 与狼讲什么理! 卜得宁哆嗦着穿好衣服,似乎才反应过来:“此前,你是故作听不见?” “人在矮檐下,说得越多,死得越快!”徐焯岳撇撇嘴。 “看不见也是装的?”卜得宁又问。 徐焯岳摇头,“之前视线越来越模糊,也是真的。后来更怪,莲花被拔起后,一切都能看清了。不然,我怎么去救你?” 卜得宁突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白狐狸呢?还有莲蓬呢?” 徐焯岳一撇嘴,“早被白狐狸叼走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卜得宁不由骂道:“这个骚狐狸,果然不可信!” 刚骂完,他忽地一个激灵:“哎呀,你能看见东西,此地的禁制,说不定解开了。快收拾下,咱们走!” 他边说,边背起背包,拎着匕首就跑,却被徐焯岳一把拽住。 “卜兄,你没听见,枯枝败叶被踩得'咔吱'作响?好像有猛兽在逼近!” 卜得宁定住脚,左耳根不停抽搐。他攀上树,扫视四周,惊叫: “徐兄,上树!前面真来了一大群狼。” 闻言,徐焯岳一滋溜,上了另外一棵树,单手遮篷瞭望。他倒吸一口凉气: “足足有三十余头!是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现在怎么办?” “徐兄,别急,咱先等等!头狼好像没有嗷呜,发出猎杀指令,不一定带着恶意,别主动招惹为好。” 不久,三十余头狼,在头狼的带领下,团团围在二人所在的树下。 看身形步伐,这匹头狼,似乎与那天的狼影很相像。卜得宁灵光一闪,也算病急乱投医,对头狼喊道: “你可说过,我若走不出去,才是你腹中之食。” 头狼一声'嗷呜',十几匹狼掉转头,前往徐焯岳所在的树下。 真听得懂人话?真是那个狼影?卜得宁心中震惊莫名。这也说明,当时发生的事,绝不是幻觉! 卜得宁定定神,决定得寸进尺:“好'狼'做到底,连我这个同伴,也一块放了?” 但这一次,头狼没作任何表示。而且,几匹狼上前,开始用獠牙,撕咬徐焯岳所在的树干。 怪不得白狐狸曾说,徐焯岳出不去,原来是这个原因!总不好丢下徐焯岳吧?人家可刚刚救过自己! 卜得宁思忖片刻,又道:“我救了你们,我的同伴救了我,你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如何?” 树上的徐焯岳没忍住,急了眼:“你脑子进水了,跟狼讲什么理!也特么怪,狼咋只针对老子呢?” 卜得宁也不搭理,卯着胆子溜下树,来到头狼两米开外,全身戒备,口中却念念有词: “你想想,一个人的肉,不够你们塞牙缝的。你可以不念当日的情份,我今日的功劳,但看在白狐狸的面子上,放我同伴一马,有何难的?” 其实,卜得宁早已边说,边悄然往后退。 见头狼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心中一松的同时,忽地灵机一动,死马权当活马医,口中不停嘀咕: “3.1415926……” 有戏!头狼微微眯起眼睛,突地一声长长的'嗷呜',率先朝森林深处窜去。须臾,三十余头狼也陆续离开。 这一幕,看得徐焯岳目瞪口呆,半晌才心有余悸地说:“你能与狼交流?可也不对呀,你说的是人话,又不是狼语!” 卜得宁两腿发软,强撑着嘚瑟:“人品好,没办法。趁夜色未降临,咱俩赶紧走。老子可不想在此,多呆一分钟!” 二人惊魂初定,一前一后,朝北快速急行。沿途虽碰到蛇、豺、野猪,但皆没遭到攻击。 一个小时后,面前的树愈来愈稀疏,西斜的阳光越来越多。 又是半个小时,二人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因为卜得宁看到了,他搭建在野外的帐篷。 三步并作两步,他钻了进去。里面可有饮用水和干粮。 但人却急剧退了出来,因为他看见一只一身黄毛、一条尾巴的狐狸,正躺在帐篷里,眯着眼睛,看着他。 见状,徐焯岳一脸诧异,一把掀开门帘,笑骂:“一只狐狸,看把你吓得……” 他生生顿住,结巴着说:“是那,那只白,白狐狸吗?” 卜得宁点头又摇头,嗫嚅道:“不能确定,要不我先问问?你走开点,别吓着它了。” 徐焯岳知趣地走开,卜得宁又钻进帐篷,轻声道: “你是那只白狐狸吧?但也不对呀,你之前可是三尾,毛发也是白的。” 小狐狸眯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真不是?只是凑巧?卜得宁换着法子,又问了好几遍,但小狐狸依然如故。 卜得宁从储物箱中,掏出一包肉干,扔给小狐狸,气馁地说: “你走吧,我也要离开了。” 小狐狸'咩咩'叫了两声,叼起塑料袋,走出帐篷外,钻进了草丛。 这叫声,与那白狐狸的叫声,极像。卜得宁旋即自嘲一笑。 二人补充一番体力,收起帐篷,匆匆往山下赶。 刚到山脚,小狐狸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跟在二人屁股后面,不愿离开。 卜得宁又试着与小狐狸交流,却未果,好似铁了心,跟定了他。 二人一狐进入宾馆,惹得客人一阵惊讶与好奇。服务员却十分为难,说带条狗还行,带只狐狸进宾馆,算怎么回事。 徐焯岳疲惫不堪,耐不住发了火,满口胡诌,说这哪是狐狸,明明是一只宠物狗。 卜得宁则打圆场,说了些好话,给了点小费,服务员才撅着嘴,勉强答应了。 卜得宁洗完澡,等徐焯岳一块出去吃饭,百无聊赖之余,自顾自与小狐狸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没效果,他故技重施,不断嘀咕'3.1412926'这串数字。 果然!小狐狸有了反应。 当卜得宁再次问及,它是不是那只三尾白狐狸时,小狐狸居然点点头,'咩咩'叫了两声。 这与那头狼异'兽'同工! 这个'π',指代一串无限不循环的无理数,真有这么神奇吗? 卜得宁莫名惊诧,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日上三竿,卜得宁被小狐狸舔醒。 徐焯岳昨晚说,他今天得赶往淮北,拿回装备,说装备值老鼻子钱了。此时,他可能早已离开。 卜得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下床洗漱,再下楼吃饭。 ——— 楼下餐厅,坐着一名少女和一名少年。 少年正狼吞虎咽,鼓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姐,我俩究竟在等什么?” 少女一拍他的脑袋,哂嗔:“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等一只狐狸,若出现,咱俩也算没白来。” 少年不满道:“就为一只狐狸?咱俩……咳咳,这世上狐狸不少,为何偏偏等这一只?” “听说过'画地为牢'吗?此狐狸从牢笼中脱困而出,值得我们借鉴。”少女说。 “借鉴什么?”少年不解。 少女正欲开口,忽地手指放在红唇上,轻嘘一声:“来了。” 此时,卜得宁正带着小狐狸,走进了餐厅。 ------------ 第4章 又一个怪圈 但下来得太晚,早餐时间快到点,剩下的吃食并不多。 卜得宁去取吃的喝的,留下小狐狸,蹲坐在椅子上,独自等候。 没想到回来时,小狐狸却与一名少女在嬉戏,似乎十分高兴。 卜得宁也没太在意,朝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独自坐下,大快朵颐。 连续五六天的饥肠辘辘,让他的胃,依旧对食物保持着垂涎与贪婪。 吃了个肚饱腹圆,卜得宁起身招呼小狐狸,但小狐狸似意犹未尽,不愿离开。 卜得宁心中倒一喜:“这位姑娘,你喜欢它?那好,送你当个宠物。” 少女似作矜持,摆摆手说:“那怎么好意思?” 卜得宁不疑有他:“我一个单身汉,吃饱了全家不饿,带着一只宠物,反是个累赘。你带它走,也算帮了我一个忙。” 一旁的少年大喜:“谢谢这位哥哥。” 卜得宁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小狐狸却'咩咩'叫了两声,蹦了过来。 卜得宁弯下腰,指指少女,温声说:“跟着她,有吃有喝有窝睡,多好。你跟着我,说不定经常饿肚子。” 小狐狸似乎一点也听不懂,只是咬着他的裤角不放。 卜得宁对少女双手一摊:“对不住了,它不愿意。” 其实,卜得宁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真心实意,想让小狐狸离开,被困的经历,加上'π'的诡异,让他有种急于脱身之感。 他有种直觉,小狐狸若跟他,他终究与那片森林割舍不开,会受'π'的制衡与限制。 另一方面,他隐隐约约有种希冀。冒险和好奇心的双重加持下,让他欲罢不能。 此时见小狐狸不愿走,他就坡下驴。 见一人一狐要出门,少年急了,忙道:“这位哥哥,我姐挺喜欢这只小狐狸,我们愿拿东西来换。” 卜得宁回过头,还没开口,少女一拍少年的头,嗔怪道: “瞎扯!哎呀,这位哥哥,我弟瞎说的,你别介意哈。不过呢,你若愿意,我们倒可以做个交换。” 姐弟是一个意思!卜得宁来了兴致:“说说看。” 少女站起身,走了过来。 卜得宁忽地发现,少女虽脸若少女,但身材极其丰腴,走路婀娜多姿,两个肉坨坨一颤一颤的。 卜得宁不由吞了吞口水,掩饰道:“我说笑的。若它愿意,我送给你也成,交换就有些不妥了。” 少女落落大方,笑靥如花,伸出手说:“萍水相逢,相逢便是有缘。我叫白素儿,我弟叫白怡青。” 卜得宁有点招架不住,忙伸手轻握少女的手尖,道:“白姑娘客气了,我叫卜得宁。不得安宁,好记吧?” 白素儿嫣然一笑,“不得安宁,才得安宁。卜哥哥若舍得,我用一物什来换。” 她边说,边掏出一块晶莹剔透,却猩红如血的心形玉石,递了过来,语带歉意: “一块顽石,请笑纳。” 卜得宁却没敢接,因为一看这玉石,便知不是凡品,且透着一股邪性。他连连摆手: “这太贵重了,不合适。既然白姑娘说,相逢便是有缘,不如这样,我把小狐狸寄养在你处,若能培养出感情,便送给你。若不成,放它回归野外。”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一次,小狐狸却没跟上来。 卜得宁心中一阵失落,加懊悔,玩欲擒故纵,赔了夫人又折兵。 回了房间,他开始收拾行装,没来由地回味起--白素儿绰约的风姿。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此前他可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去当他的驴友。 收拾妥当,卜得宁背起背包,离开宾馆,赶往机场。直到上了飞机,他才彻底放下白素儿和小狐狸。 可能是后遗症未消,客舱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个圆圈。而半径、周长、π,在他眼前不停流转。 飞机起飞后,依旧身心疲惫的卜得宁渐渐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人醒来时,飞机仍未落地。 他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三点时分。 他心中一凛,若手表没坏,飞机已飞了近三小时。可平常,这个航程最多两小时,便可抵达目的地。 卜得宁按了呼唤铃,却无空姐过来。他左右张望,只见客舱的人,皆昏昏欲睡。 他终于慌了神,去往前舱,却见两名空姐坐在椅子上,也一脸的茫然。 他上前推了推其中一名空姐,空姐连眼珠子,也没转动一下。 奶奶个腿!又陷入另一个怪圈了?! 卜得宁故技重施,附耳空姐,开始念叨'3.1415926'。 果然!空姐一个惊悸,清醒过来,礼貌地说:“先生,飞机还未落地,请返回座位坐好。” 卜得宁没好气地指指旅客,“你看看,他们正常吗?你再看看手表,是不是下午三点?飞机已飞了近三小时!” 空姐忙看了下旅客和手表,一惊欲站起,因安全带未解开,人又跌坐了回去。 卜得宁轻按住她,盯着她的眼睛说:“别慌!你若信我,便悄悄打开驾驶舱,看看机长是否和其他人一样,也昏昏沉沉。” 空姐看了看身边的同事,迟疑地解开安全带,口中却警告道: “劫机是重罪,你可别以身试法!” 闻言,卜得宁哭笑不得:“劫什么机!劫机有像我这样的吗?要不这样,我先回座位,你再打开驾驶舱。不,你可用话筒,直接与机长通话!” 回过神的空姐,拿起话筒,按下一个按钮,'喂喂'几声,见没反应,才真着了急。 她示意卜得宁后退,背对着他,打开驾驶舱门,头伸了进去,旋即一声低呼。 她缩回头,迟疑片刻,朝卜得宁招手。后者快步上前,急问:“一样?” 空姐慌乱地点点头,“怎么办?” 卜得宁直截了当:“我得进驾驶舱才行。你犹豫个什么?不然大家都得死!” 空姐终于侧身,让他进去。 须臾,卜得宁出来,顺手带上门,只说了一句:“机长和副驾驶都醒了,说十分钟后降落。” 飞机终于平稳降落在机场,滑到停机坪。然后客梯车抵达,舱门打开,卜得宁第一个走出。 他刚一出舱门,便觉得不对劲。只见下面灯光闪烁,救护车、消防车严阵以待。 他刚下客梯车,便见三个腰板笔直、一律板寸的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开口: “卜先生吧?请随我来。” 坏了,有口说不清了!卜得宁心中十分抗拒,冷冷道: “你们是谁?我为何要跟你走?” 那人很礼貌却很坚决:“有人想见你,望卜先生不要拒绝。请!” 卜得宁冷笑,“你答非所问,我恐难如你所愿。要不你强行带我走?你怕是不敢。” 那人眉头一皱,“你若不配合,恐怕走不出机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有上百种法子,留下你。” 这倒也是!卜得宁一阵沮丧,看来不服软不行,口中却问了个怪问题: “现在几点?” 那人微微一愣,抬手看了看手表,“不到两点三刻。” 卜得宁听得心中直发毛。 他偷瞅自己的手表,显示三点三刻,足足相差一小时! ------------ 第5章 狐进化成人? 卜得宁不情不愿,上了一辆豪华的面包车。里面坐着三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但都戴着面罩,只露出鼻子、眼睛和嘴。 “你们这是押解犯人的节奏?”卜得宁不由讥讽。 那人难得一笑,“换个角度讲,这叫保护。” 既来之,则安之。 卜得宁摆平心态,倒关心起闲事:“飞机上的人昏昏沉沉,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事后怎么解释?” 那人没理会,却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秦冰锋。” 卜得宁没伸手,很没礼貌的说:“认识就算了,最好连面也不要再见。你好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也不生气,淡淡道:“冷处理,否认辟谣,这是惯例。你不必担心,自有专人善后。” 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卜得宁自嘲一笑。 又见面包车被遮蔽的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风景,他索性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顿了下,卜得宁以为到了,睁开了眼睛。 可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狐狸脸。他一阵惊愕,偏头一看,白素儿正笑盈盈,站在车过道,其他人则昏睡不醒。 他下意识,使劲眨眨眼睛,白素儿和小狐狸依然在。他又一把拉开窗帘,只见车停在荒郊野外。 他灵醒过来:“你在劫车?胆子挺肥呀。” 白素儿却笑靥如花:“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是在救你。你一旦去了他们那里,就会被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永世不得脱身。” 她虽然在笑着说,但卜得宁听得毛骨悚然。当然,他也没偏听偏信,反问: “跟你走,就不当小白鼠了?” 白素儿咯咯一笑,“还是有区别的,我们不禁锢你,给你自由。走吧,再说,你若不走,也脱不了干系。” 说着,她指了指车上昏睡的人。这倒是实话! 卜得宁问小狐狸:“你觉得,我该跟白姑娘走吗?” 小狐狸咩咩两声,不置可否,白问! 上了一辆越野车,开车的居然是白怡青。卜得宁不由好奇地问:“你满十八岁了吗?” 闻言,白素儿咯咯直笑,“你这脑回路,精奇!怡青,直接回家。” “家?你家在哪里?”卜得宁问。 白素儿答:“荷泽,听说过吗?” 卜得宁愣了愣,“开车回去,那得多久?不对,你说的是青丘,你们是青丘狐族不成?” 白素儿反问:“我说是,你信吗?” “信呐,为何不信?怪不得小狐狸与你如此亲近,原来都是畜牲。”卜得宁阴阳怪气。 白素儿却不以为忤,“我们皆是从畜牲进化而来。你眼中的人类,祖先不也是猿猴吗?” 见她变相承认,卜得宁反倒不大信了: “净胡扯!我从未听说过,人由狐进化而来,只怕'聊斋志异'里才有。山海经虽记载,有青丘狐族的存在,但那只是神话故事罢了。” 白怡青手握方向盘,扭头看向他:“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卜得宁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哎哎,我说你好好开车,别扭头行不行?小心开进山沟沟。” 白怡青气哼哼的嘀咕两句,倒也没再回怼。白素儿则收敛笑意,神情肃穆: “不瞒卜先生,青丘狐族虽进化成人,但有巨大的生理缺陷。今儿个请来卜先生,就为解决此事。” 卜得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口不择言:“你们在选种马,想改良基因?这我可不干。” 白素儿忍不住哂嗔:“你想得倒挺美!卜先生,你误解了狐族,我族并不邪淫,那纯属无稽之谈。” “那我此去,能顶什么作用?我只是个经营户外运动器材的店主,平时喜欢游山玩水,担不起这般重任……” 说着说着,卜得宁突然心念一转,忙问:“我误入原始森林,也是你们有意为之?” 白素儿没否认:“刚开始并不是。你进去后,引起了守护人的注意。他有意引导,随后又通知了我们。” 见她说得认真,卜得宁惊诧莫名:“那水潭是你们建造的?那些白骨,便是那些误入者?或者说只是你们的试验品?” 白素儿叹了口气: “你又误会了。那些白骨,绝大部分是我族之人,他们前赴后继,欲破水潭的禁制。 有预言说,谁能破之,便能解决我族的缺陷。几百年来,我们都在等此人的出现。” 卜得宁不耻追问:“即便是真,那为何上次见面不说,这次却直截了当?飞机上发生的事,也是你等有意为之?” 白素儿摇摇头,“此时再不明言,何以取信于你?机上的事,并非我等所为。我们本想循序渐进、水到渠成,但机上发生了意外,有人又想劫走你,我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徐焯岳入森林,也是你等所为?”卜得宁心念一转。 白素儿摇头否认:“不是。应该另有其人,内情不得而知。” 卜得宁思忖道:“你所说,我姑且信之。你看中我,是因为我有,我也不知晓的特异功能?” 白素儿苦笑:“其实我们也不知具体是什么,不然我族也不会苦等几百年。但我可向卜先生承诺,一旦事不可为,我亲自送你出来。” “那就说说缺陷!”卜得宁来了兴致。 白素儿有些尴尬,讪笑了笑:“青丘一族,对外不能通婚,人口愈来愈少,无法融入这大千世界。” “族内通婚不行吗?” “不行,畸形儿太多。加上长期不对外通婚,缺陷愈放愈大,现在即使想,也不成了。” “对外通婚有什么后果?” “通婚之人会过早夭折,这是其一。其二嘛……听说过驴马杂交,后代为骡子‌吗?我族与他族通婚,便会如此。但更可怕的是,生育能力下降极快,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鸡与鸭不能杂交生崽。” 卜得宁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比方,打得挺通俗易懂的。这可是遗传学的范畴,我去能顶什么用?” 白素儿却很认真地回道:“这是我族目前找到的,唯一可能解决缺陷的方法。” 卜得宁撇撇嘴,“你等死马当活马医,病急便乱投医,对不对?” 白素儿无奈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青丘一族,总不能灭族,消失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吧?” 卜得宁旧话重提:“你们真是狐狸进化而来的人族?” “是,这一点可以肯定。”白素儿语气十分坚定。 “你那块猩红的玉石,是什么?”卜得宁冷不丁换了话题。 白素儿一愣,“我的本命石。失之,则玉殒香消!” 她立马反应过来:“你认为,青丘一族,过于依赖本命石,才是问题的根源?” 卜得宁连连摆手,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那玉石,不是凡品,随口问问罢了。 为族人的繁衍,你敢用命来搏,令人钦佩。就为这个,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但别期望值太高。” 闻言,白素儿大喜过望,又解释了一句:“为避世遮掩,我族对外自称白族,但又不是白族。” ------------ 第6章 正堂的主座 卜得宁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倒是个好法子。你们的族群,目前有多少人?” 白素儿摇头叹息:“我们知道的,不到五千人。” 卜得宁一惊一乍:“这么少?看来是深受其害,刻不容缓。” 素儿苦笑:“这还是族人寿命较长的原因。不然,人口更少。” 一时无话,车里陷入沉默,只传来车外呼呼的风声。 卜得宁仍然不大信白素儿所言。这过于诡异难明,严重超出他的认知。 所以,白素儿所说,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事实,至少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首先,水潭一事,白素儿含糊其辞,把水潭的建造模糊成未知。但那里明显有现代人的痕迹。π=3.1415926~7,虽然是祖冲之计算出的,但真正的广泛应用,却在现代。 其次,对徐焯岳误入森林,白素儿推卸说,另有其人,但她却提到过守护人。而徐焯岳好巧不巧,身上揣着半包'莲花牌'香烟,而水潭之中正好有莲花。 再者,头狼只愿放自己一马,即便水潭消失,禁制解除。自己提到白狐狸,头狼也不愿放徐焯岳走,直到自己嘀咕出'3.1415926'。 另外,在机场劫自己的人,就一定如白素儿所说,他们真会把自己当成,实验用的小白鼠?若果真如此,他们没有必要礼请,动粗强请,自己也没辙。 还有,白素儿为何对小狐狸情有独钟?刚开始,小狐狸并不愿跟她走,但在她拿出猩红的玉石后,却愿意了。 不知不觉中,卜得宁两眼开始打架,似有眯瞪过去的趋势。 他多了个心眼,暗掐大腿,狠咬舌尖,人清醒了,却没睁开眼睛,以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越野车突然折向,拐进一条山间小路。但奇怪的是,车一点也不颠,速度也极快。 半个小时的光景,越野车好似已深入山中腹地,因为四周的树越来越密集,山路愈来愈窄。 忽地,前面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鸡犬相闻的村庄,炊烟袅袅。 车停在村口。白素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推了推他,卜得宁装作刚醒,迷糊着眼问: “咋滴了?” 白素儿抿嘴一笑,“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咱们到地了。” 卜得宁一惊一乍:“怎么会?你给我施催眠术了?” 白素儿没回答,只是嫣然一笑,“下车吧,族长正等着见你。” 卜得宁懵懵懂懂下了车,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山村。 村子四周高,中间低,怎么看,都像一个凹陷挖空的球体,当得一个'丘'字! 卜得宁明知故问:“这便是青丘一族的居住地?” 白素儿信誓旦旦:“正是。怎么,不像么?” “我怎么未见畸形儿?大伙都挺正常的。不是,你们不会都人道灭绝了吧?”卜得宁语带调侃与揶揄。 白素儿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畸形儿易夭折,几乎无一幸免。别瞎琢磨,月有阴晴圆缺,我们也懂的。” 卜得宁真想挑明了说,但强忍了下来。他倒要看看,白素儿到底在捣什么鬼! 可以肯定的一点,白素儿在玩'灯下黑',欲躲避机场的那拨人,手段却并不高明。 如今,通信这么发达,几乎没有死角,卫星定位搜索,无人机搜寻,这个村庄能瞒得住吗? 可自己能想得到的,白素儿肯定也能想到,她为何又如此肆无忌惮呢? 卜得宁忽地自失一笑,又在咸吃萝卜,淡操心。 白素儿带着他,走进村子正中的一座院子。院子三进三出,既可居住,又似村子的宗祠。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站在正中间的堂屋,等着他。白素儿介绍,说这是族长,已年过百岁。 卜得宁拱拱手,作了个揖,“见过白族长。您老精神矍铄,不像百岁之人,实乃白族之福。” 白族长拱手回礼,“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懂得老礼的人,不多了。请坐,老朽已恭候多时。” 二人在正堂就坐,白素儿知趣地退了出去。 二人聊了一会天,卜得宁左右看了看,冷不丁道: “我想跟您换个座,可以吗?” 白族长一愣,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站了起来,侧身把座位让给他。 卜得宁一点也没客气,施施然坐了下去,又闭上眼睛感受一番。他睁开眼睛,站起身,问: “此座是整个村子的中心,对不对?” 白族长明显有些讶异,“是,素儿跟你讲的?” 卜得宁心中有了点数,摇头道:“倒没有。坐在这,刚一坐下,神清气爽,但多坐一会,便有些昏眩,也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 白族长愣神须臾,才抚须一笑:“几十年了,倒没注意到,可能是习惯了。卜先生,你看出了什么?” 卜得宁摇了摇头,又冷不丁地问:“青丘一族,人人皆有本命石吗?” 白族长微微愣了愣,“也不是全部,正常些的,会有。如素儿,她便有,才敢在外面走动。” 看来,白素儿没说假话,本命石对她极其重要。卜得宁回归正题: “我有一种感觉,虽然没有依据,但白姑娘盛情邀请,语出诚挚,我只好一吐为快。 恕我冒昧,此座有不祥之感,建议白族长最好把椅子挪个位置。” 话未说完,他便感受到白族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旋即后悔,恐怕是触碰到人家的忌讳,便连忙补救: “白族长,是我胡说八道啦,您别介意。白姑娘邀我来,究竟要干什么,我心里不托底,要不您再详细说说? 白族长坐回原来的主座,清了清嗓子:“家族人丁不旺,对外通婚不畅,请卜先生来,希望能破解此诅咒,就这么个事。” 诅咒?白素儿只字未提,是为避嫌,亦或是不敢轻易出口? 卜得宁此时多了个心眼,说话也委婉了些: “白族长,白姑娘力邀我来,请恕我直言,我也不知缘由,也不知我能帮到什么。 实话实说,到如今,我也没弄明白,我是如何走出那片森林的。但能肯定的一点,靠的是运气。 白族长若能讲得更清楚些,我势必尽力配合,但有没有用,我也不敢保证。” 白族长皱眉,苦笑摇头:“老朽真不知!上百年来,家族人口愈来愈稀落,除了干着急,便是祈祷天意,早日破此诅咒。” 闻言见状,卜得宁两手一摊,无奈耸耸肩,说: “那就爱莫能助了,我明日便告辞离去。不过,今晚倒要叨扰一夜了。” 白族长笑着回应:“卜先生有这个心,老朽已感激不尽。我年老精神不济,就让素儿接待你。只是村子简陋,招待不周之处,望卜先生见谅。” 告辞出来,在他的坚持下,卜得宁跟在白素儿身后,一步一趋往前走,偶尔扫视左右。 村子人丁果然不旺,间或有大人出没,大多数是孩童在嬉戏。 快临近一个小屋,卜得宁停下脚步,问白素儿:“正堂的主座,你有坐过吗?” 白素儿一愣,“那是族长之位,坐便是僭越。我族封闭,这方面规矩极严。偶有小孩不懂事,坐上去是要抽藤条的。” 卜得宁心中又有了点底,口中却道: “倒是我唐突多言了。刚才与白族长一席谈,没看出我能出什么力。我明早便离开,白姑娘可要信守诺言哟。” 他的话足够突兀,白素儿若听不出弦外之音,他也就无能为力了。 ------------ 第7章 三尾是谁? 但白素儿并未接话茬,只惊讶于卜得宁明日便离开,劝道: “卜先生,多待几天,再观察观察,也许会有所发现。我晚一点与族长再谈一谈,反正你回去也没事,权当到此一游,成不?” 此时,白怡青正好从小屋走出,扬手打招呼:“卜哥哥吧,快进来,饭菜已准备好了。” 进入小屋,堂屋里摆着传统的四方桌,四条长凳,桌上摆着一大钵野猪肉,其他是一些蘑菇、野菜,居然还有莲藕。 令他惊讶的是,凳子上坐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四五岁模样,一身藕荷色的小裙子,十分灵动可爱。 卜得宁爱心泛滥,一把将她抱起,掐掐她脸蛋,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一点也不认生,“卜哥哥,你不认识我啊?我是三尾呀。” 卜得宁听得毛发炸起,看向白素儿,迟疑道:“她不会是小狐狸吧?” 白素儿点点头,“正是那三尾白狐狸。” 闻言,卜得宁惊得一把放下怀中的小女孩,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要说白素儿他们由狐进化成人,他还可以勉强接受,至少可以自我安慰,权当成一个笑谈。 但要说,一只小狐狸,忽地变成一个小女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恐怕只有'聊斋志异'里才有。 他的举动和惊诧,惹得白素儿和白怡青笑弯了腰,卜得宁才知道上了当。同时,又心生狐疑,小狐狸到哪里去了呢? 小女孩的名字真叫三尾,对他似乎天生亲近,给他夹肉夹菜,卜哥哥卜哥哥叫个不停。 吃完晚饭,已是晚上七点多。期间,白素儿没有任何焦虑之色,令卜得宁心中特别不托底。 哄走三尾,白素儿才起身告辞,交待白怡青照顾好他。 本想到处走走看看,但卜得宁改了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惹麻烦,便称旅途累了,早早上了床。 一觉醒来,他已是凌晨三点。看来,白素儿并没异样的心思,明天离开,少沾染是非,才是正道。 凌晨五点,卜得宁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从森林走出后,他的夜视力虽稍有减退,但仍比以前强不少。来人正是白素儿,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卜得宁也没玩花样,直接坐起,低语:“白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对他如此警觉,白素儿也不惊讶,压低声说: “我夜探正堂,主座下确有蹊跷之处,地板有刚挪动过的痕迹。我没敢入内,只在横梁上窥视,一刻钟前,族长从下面钻了出来。” 得到证实,卜得宁心中发紧,“你此前从未察觉,下面有地下室之类的?” 白素儿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主座闲人勿近,百年来都是这规矩,早习以为常。你昨晚提及,我才隐约觉得不对劲。” 卜得宁明知故问:“你在怀疑什么?也许那里,只有族长才有资格进出。” 白素儿黛眉微蹙,“我在想,族长同意邀你来我族,却三言两语打发走你,这就不正常了。我想,你八成戳到了族长的忌惮之处,不然也不会如此草草收场。” 卜得宁沉吟道:“我毕竟是外人,不好置喙。但是,当我提到正堂的主座,似有不祥时,白族长态度骤变。但具体有何不妥,我并无定论,你可要想好。” 听到这话,白素儿咬牙切齿,但卜得宁的思绪却跑偏了。狐狸可是啮齿动物,喜磨牙,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素儿会错了意,上下左右摸了摸,口中嘀咕,“也没露春色呀,你笑个屁。” 卜得宁忍住笑,清清嗓子,“三尾到底是谁,能跟我说句实话吗?” 白素儿一屁股坐在他的床边,似笑非笑,“三条尾巴,是不是特性感,令某人恋恋不忘的……” 她顿了顿,又正色道:“三尾是族长的亲孙女。她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其实已有十五六岁,没长不开而已。” 闻言,卜得宁心中一阵惊异,也一阵庆幸,幸亏当时没提及他的怀疑。可白素儿为何连一丁点暗示都没有呢? 他想了想,欲划定一个界限:“帮你可以,但我不想搅到你族的家事中。我这人不喜遮遮掩掩,你最好直抒胸臆。” 白素儿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时,神色有些狰狞: “你帮我捣毁主座下的地下室,我要赌一把。” 卜得宁见她如此决绝,不由提醒: “若白族长在故意诱导你,怎么办?能当上族长,必是不好相与之辈。再有,他所作所为,也未必有害于你族人。” 白素儿摆摆手,“我心里也有点数。只是没想到,正堂的主座才是要害。” 卜得宁欲多撇清点干系,又强调:“这一切皆是我的直觉,并无真凭实据。若事情并非如你所料,你可别后悔。” 白素儿似明其意,拍了拍俩肉坨坨,保证道:“绝不迁怒于你,绝不牵扯到你。” 卜得宁之所以啰哩吧嗦、半推半就,除了不愿担责,是因为他喜探险的心态在作祟作怪,想实地查看一番。 “你有如此决心,我也不违许诺。你准备何时动手?哎哎,你啥神情,你不会立刻马上吧?“ 白素儿站起身,阴森森道: “对!你别急,在族里,我虽说不上一呼百应,但应和者众。早上七点,我带人把正堂围了,你下去查看,怡青陪同。” 话说到这份上,卜得宁也不好再假意推却,点头同意了。 见她转头就走,卜得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你给我点趁手的器械,我总不能手无寸铁吧?” 白素儿忽地一哂,“一把匕首,一杆狙击枪,够不够?” 枪迷的卜得宁急问:“狙击枪?哪来的?“ 白素儿挣脱他的咸猪手,“在那片原始森林找到的,应该还可用,但子弹只有八发。” 六点半刚过,白怡青手提一个行李箱,肩挂一杆狙击枪,推门而入。 卜得宁戏问:“你姐此举,可是忤逆,你也跟着?” 白怡青满不在乎地撇撇嘴,“那老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若碰到三尾,你千万别手软,别被她的乖巧可爱给骗了。” 卜得宁听得心中一个咯噔,有点后悔,“先说好,我不会杀人!” 白怡青反问:“若是一个畜牲呢?你会不会手软?“ 卜得宁不大信,“你能不能举个例子?” 白怡青恨恨道:“吸族人之血,保己之性命,算不算畜牲?还美其名曰,探求缺陷解决之道。不信?等你面对发怒的三尾,你就知道了。” 怪不得白素儿宁愿用她的本命石,来获得自己的好感,赢得自己的帮助! 但白怡青的话,也不可全信,毕竟是敌对的双方。 他忽地想到,徐焯岳被送到那原始森林,八成是白素儿所为,恐怕只为观察自己的心性与取舍。 但小狐狸穿插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 第8章 石洞里的大圆球 卜得宁和白怡青大摇大摆走进,族长所居住的,三进三出的院子。 白族长一身雪白的长袍,双手负后,正冷冷地看着白素儿,后者手持一把短红缨枪,正对准他。 白族长面不改色:“素儿,你可别受人怂恿,再不收手,小心后悔。” 白素儿淡淡一笑,“没有后悔药可吃,这个道理我明白。我等只是想下去看看,若族长真是为族人着想,我必自戕于此。” 说罢,她一挥手,一个壮汉搬走椅子,用匕首撬动地板,掀了开去,露出一段台阶。 卜得宁礼节性地拱拱手,正欲走下石阶,白族长开口问道:“卜先生,你一个外来人,为何掺和我族家事?” 卜得宁回望,“我受您邀请而来,旨在破除贵族诅咒。既来之,总要尽尽力吧。” 这话是说给其他族人听的,总得师出有名才好。 白怡青手持火把在前,卜得宁尾随其后,走了下去。 石阶不下百级。到底时,面前呈现一个巨大的石洞,并不似卜得宁想像得那般,里面是地下室,形状更不是圆形。 再往前走,拐了个弯,出现了光线,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圆球。 光线是大圆球散发的,其四周,连接着数不清的小圆球。小圆球里面有东西,悬浮在绿水之中。 卜得宁定眼一看,不禁一阵反胃,里面几乎全是畸形的幼童。 白怡青脸色苍白,“怪不得畸形儿都不见了,原来被浸泡在此。说什么不祥与夭折,全特么是谎话!” 见此,卜得宁作为一个外人,也义愤填膺: “这族长该死!你看看这中间的大圆球,里面紫色的液体中,浸泡着什么?” 白怡青绕了一个圈,摇了摇头。卜得宁视力极好,前后左右观察,忽地一声惊呼: “半人半狐!你看这是狐脸,这是人的胳膊和腿,尾部是一个巨大的尾巴,将身体包裹,才一时分辨不出。会不会是你们的祖先?” 白怡青也有些发懵,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卜得宁思忖道: “我们可能莽撞了。这会不会是白族长,想让你族祖先复活,以恢复往日的荣光?他说在探究缺陷解决之道,恐怕不是无稽之谈。” 白怡青脸色变幻不定,嘴硬道:“那也不能牺牲族人的性命!你看,这些小圆球里,有不少正常的大人,还有不少是失踪之人。” 卜得宁不好反驳,“虽然手段残忍了些,但若真是替你族未来着想,也不好苛责。要不,叫你姐也下来看看?” 白怡青也觉有道理,'噌噌'窜了出去。卜得宁则长嘘一口气: “出来吧,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解释。” 说着,他端起狙击枪,拉动枪栓。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阴暗处冒了出来,正是那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三尾。 但此刻的她,不再可爱,而是脸带凶相,其口气也不再软糯好听: “卜先生,你为何要帮白素儿?” “你只剩下五十三秒!”卜得宁瞅了下手表。 “只有祖先复活,再次繁衍,或饮其精血,方可弥补我族的不足。”三尾双手叉腰。 “五十秒!” “牺牲一小部分人,为将来计,值得!” “我们无愧于族人!” “一旦成功,造福千秋万代!” …… “你只剩最后十秒!” 卜得宁边说,边抬起狙击枪,对准三尾。 其实他心里,一点逼数也没有!他之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逼三尾解释,也是想看看,三尾在高压下,会作出什么反应! 突然,三尾的大眼睛泛出血泪,张开嘴,露出带血的细牙。她居然长着两颗不长的獠牙。 卜得宁愣神之下,三尾忽地呈之字形,疾速朝他扑来。 卜得宁仍未开枪,他倒想看看,这三尾战力如何。再说,狐族善幻术,说不定一切皆是幻觉。 但他小瞧了,三尾一爪子扫过他的脸颊,他顿觉一阵生疼。 卜得宁挥动枪杆,拍开三尾,后者趁势跃上大圆球,上了球顶。 立马,卜得宁知道上了当,三尾要的就是借力打力,跃到其上。 只见三尾手中出现一根峨眉刺,对准球顶正中心,声嘶力竭: “你若敢开枪,咱俩同归于尽。” 卜得宁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呵呵一笑:“不知是你的刺快,还是我的枪快?再说,你能一下子捅碎,一个巨石镂空的大圆球?” 三尾尖叫:“要不你试试!” 此刻,白素儿已窜了过来,急呼:“快停手!大圆球里可能有剧毒!” 三尾咯咯笑了起来,十分瘆人,“白素儿,你说的没错!大圆球里的东西,足可摧毁一切。” 白素儿低语:“卜先生,这确实是祖先的遗体,长年保存于此。虽然我是第一次见,但我娘生前是族中大祭司,知晓这隐秘。她临终前,专门交待过。” 卜得宁不满回应:“事前为何不说?” 白素儿讪笑了笑,“说了,你还会下来吗?” 卜得宁忍住火气,“现在怎么办?” 白素儿低语:“哄她下来!球体上方,是薄弱之处。” …… 见二人低首咬耳朵,完全忽视她,三尾叫道:“限你们三十秒内,退出去。否则,同归于尽。” 白素儿终于抬起头,冷笑道:“你比我怕死,不然你也不会借此地求生!要不咱俩比比耐心与胆气?我静等你捅破大圆球,如何?” 三尾噎了下,旋即道:“怕死又如何?我俩僵持,你若不退,大不了一块死。” 白素儿不为所动:“可以!但我多句嘴,我有人送吃的,你却做不到辟谷。你到时又饿又困,打盹一息,就足够了。 三尾不屑道:“你也会打盹!” 白素儿回应:“可我有人替换!” 她侧首又道:“卜先生,你先出去,我和她比耐性。” 卜得宁心领神会,抬脚便走,但三尾也不傻,旋即反应过来: “你不许走!否则,我现在就戳破球顶。咯咯,你以为我傻,你一旦出去,猫在暗处,趁我不备击杀我。” 卜得宁停下脚步,想了想说:“白素儿,你先出去!我只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送死的。三尾,我只是一个外人,白素儿退出去后,我再走,你看如何?” 三尾转动猩红带血的大眼珠子,“可!但我要爷爷先下来。” 卜得宁看向白素儿,劝说:“你强硬也得不到好,不如你先上去?“ 白素儿思忖须臾,才冷哼一声,迈步走向出口。 直到脚步声消失,三尾才松了一口气,“卜哥哥,你放下狙击枪,不然我不放心。“ 卜得宁依言而行,把枪斜靠在一块石头上,还主动往后退了三步。 他举起双手,苦笑道:“算你狠,我认栽!走之前,我想问个问题,可以吗?” 三尾有些得意,倒也大方:“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答。” 卜得宁呲牙咧嘴:“你吸族人之血,能长高吗?” 三尾迟疑道:“可以,但极慢。” 卜得宁'哦'了一声:“你可能也听你爷爷说过,我破开了水潭的禁制。顺理推之,我也大约能破你长不高的诅咒。你想不想试试?” 三尾目光一动,但旋即摇头,“你在忽悠我放松警惕,甚至哄骗我下来,你才好动手。” 卜得宁又道:“那咱俩换了话题。你爷爷百岁高龄,为何容颜不老?他是不是经常搂着你睡觉?或者说,他经常让你待在他身边,须臾不可离开?” 三尾一时沉默,有戏!!! ------------ 第9章 黔驴技穷 挑拨离间起到了一定效果,又加上给予以希望,三尾和白族长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三尾毕竟只有十五六岁,心智即使再成熟,但终究抵不过走南闯北的卜得宁。 卜得宁正暗喜间,白族长下到石洞,身后跟着持刀的白怡青。 见三尾一脸愠色,白怡青冷冷道:“世上不如意者,常十八九,何必求全!” 三尾虽不再狂化,但脸色神态仍然显得狰狞可怖。她看向白族长,问: “爷爷,球体一破,我们真的会死?” 白族长居然抚了抚胡须,淡淡道:“会。里面的紫水虽能保持遗骸不腐,但也有剧毒,其尸气也不可小觑。” 三尾冷不丁问:“爷爷,你百岁高龄,为何仍是鹤发童颜?” 白族长下意识瞟了一眼卜得宁,“三尾,你知道的呀!这里的氤氲之气,滋养人。” “包括我的阴气?”三尾追问。 一直面色如常的白族长,脸色变幻几下,沉下脸来: “别听人挑唆,这可是你长开的唯一法子。你不也在渐渐长高吗?只是慢了些罢了。一旦突破瓶颈,一年内你便长成大姑娘。” 见三尾似乎被说动,卜得宁耐不住插话: “白族长,滋阴不断,所以童颜;补阳不足,所以鹤发。你修练邪法,只为长寿,所以你须臾离不开三尾。 你时常坐正堂主座,只为弥补阳气不足。为防东窗事发,你把此座设为禁脔,甚至亲自打扫,不让人靠近。 三尾,你爷爷并没准备帮你破出禁制,而仅仅为他自己,他给你微弱的希望,只是利用你延年益寿。 说句不好听的,你长不大,九成与他有关。你再看看外边,为何有那么多人反对……” “你闭嘴!” 三尾突然发怒,打断他:“你只是臆测,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会听你的!即便是真的,我杀了那么多族人,也逃不过身死道消。” 卜得宁忙劝说:“你也是受害者,我可保你不死。你虽不能再呆在族里,但我可以带你到外面生活。” 他的承诺,又带着附加条件,反倒更加令人可信。 三尾目光一动,光芒一闪,但旋即黯淡下来,喃喃自语:“可我已是破败之身,如何苟颜面对外面的世界……” 这话听得卜得宁,顿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爷孙俩,不会乱伦吧?若果真如此,这个老头,便是个畜牲,万死莫赎! 白族长断喝一声:“三尾,他可没安好心,别被人忽悠瘸了。你想想,爷爷苟延残喘,不为你,早就黄土埋身,我是不甘心我这一脉,断了根呐。” 此刻,不可纠缠乱伦之事,否则三尾一旦情绪激动,也不知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卜得宁看向白族长,幽幽道: “这大圆球,才是核心,正对正堂主座。白族长,对不对?此地有毒、有尸气,所以你不常下来,反而是你孙女常年在此,对不对? 透过地底,过滤毒气与尸气后,你坐在正堂的主座,正好吸收,对不对?这大圆球顶端脆弱,除毒气与尸气外,还散发补阳一气,对不对? 而三尾不怕毒气和尸气,或者说,副作用只是长不高。而她吸纳的氤氲之气,又正好滋补你,再变相抑制三尾长不开,对不对?” 连续五个'对不对',虽然只是卜得宁的臆断,但白族长必苦于无法反驳,否则会让三尾更加相信。 白族长终于不再气定神闲,恼怒异常: “胡说八道!你一个外来人,挑起我族内讧内乱,是何居心?我看你,不是来帮我族人的,而是居心叵测,觊觎我族!“ 卜得宁冷笑反驳:“请问白族长,我觊觎你族什么?一个摇摇欲坠、即将消亡的青丘狐族,我要来何用?白族长,你是黔驴技穷、图穷匕见了吧?” 白族长脸上泛起潮红,怒指他,只吐出一个字:“你……” 卜得宁望向三尾: “其实破除你族的诅咒,很简单,一把火烧掉此地,葬灭毒气和尸气。若不愿意,你们举族搬迁,离开此地,诅咒即便不能立马破掉,也会逐渐消失。” 见三尾似是意动,卜得宁又加了把火: “我带你到外面生活一年,你若长不高,我便不再掺和你族之事。我会与白素儿商量好,你也知道,她不是个不讲理之人。如何?“ 这一次,三尾彻底转向,说:“可以!爷爷,你意下如何?” 白族长明显急了,诡异地朝左侧横跨三步。卜得宁眼疾手快,一脚踹飞了他。 先定个罪名再说!卜得宁大叫:“他想畏罪自杀、同归于尽!白怡青,带他出去。” 白怡青年龄虽不大,但力气不小,拽着快散架的白族长,径直往外拖。 卜得宁朝三尾招招手,语气柔和: “你下来。你大概知道外面的法律,伤人杀人要判刑坐牢。你想想看,之前你攻击我,我为何不敢开枪,难道你比子弹还快吗?” 三尾迟迟疑疑,溜下大圆球,但峨眉刺仍在手。卜得宁讪讪道: “我陪你出去,别怕。有我在,白素儿不敢造次。” 说着,他一手拉起三尾,一手拎起狙击枪,斜背上肩。 二人来到地面,卜得宁朝白素儿招招手。后者手持红缨枪,快步过来,卜得宁抢前两步,上前低语: “白姑娘,我与三尾有个约定,我带她外出一年,你不可反对。 下面的绿色和紫色的水,八成只是福尔马林溶液,故弄玄虚罢了。 而球顶应该是个可散发甲醛,滤网之类的东西。把它戳破,排放出来,短时不靠近便可。 但里面的遗骸恐怕不保,你们考量好,毕竟是你们的祖先。” 白素儿沉吟片刻,大声回应:“罪魁祸首是族长,三尾年少无知,只是被人怂恿教唆,可以跟你走。” 但旋即,她又低语:“里面真的只是甲醛?” 卜得宁微不可察地摇头,“先把甲醛处理掉。要实在舍不得,便密封深埋此地,不让其外泄便可。三尾,咱俩现在便走?” 三尾找了块湿布,抹了抹嘴眼上的血沫,恢复成一个小女孩的神情,笑嘻嘻地说: “走咯,白姐姐。” 刚一出门,她突地躲在卜得宁的身后,语气十分紧张:“有外人闯了进来!别不信,我直觉一直很灵。” 白素儿手持短红缨枪,也窜了出来,急切道:“我们的人示警,有外人闯入。” 卜得宁却低头打量着三尾,“你真是靠直觉?” 三尾点点头,“卜哥哥,我从不骗人。” 不骗人才怪!卜得宁这才抬头回道:“是那帮在机场劫我之人?” “是。荷枪实弹的,有三十余人,来者不善。”白素儿神色肃穆。 “此地是不是早就被人监视了?”卜得宁心中一个咯噔。 “上百年,此地无人察觉,恐怕有内奸,泄露了秘密。”白素儿黛眉微蹙。 三尾主动说:“会不会是我爷爷?“ 白素儿一哂,“不知。卜先生,恐怕是冲你来的,你决定怎么做!” 卜得宁一愣,立刻明白过来。青丘一族的人,也不会傻到出卖家族隐私,这八成是白族长所为,针对自己而来。 但他口中却道:“可我觉得,对方是冲那大圆球来的。要不你一把火烧了,以保平安?” 三尾也附和:“对方杀气很重,心有贪婪!” 闻言,卜得宁有些得意,白素儿则蹲下身,很认真地问:“当真?” 三尾极不高兴,“我的直觉,何时错过?” 卜得宁一惊之余,急问:“对方做事,不择手段吗?“ 白素儿摇头又点头,“那要看什么事!” ------------ 第10章 三尾的选择 卜得宁追问:“对方会杀人不成?” 白素儿点头,“难说!他们不一定认为我们是人类。” 三尾耸耸鼻子,又道:“对方身上有股极浓的狐臭味,不像亚洲人的味道……” 卜得宁狐疑地看向白素儿,后者点头道:“不要怀疑三尾的鼻子!莫非不仅仅是一拨人?” 她又蹲下身,扳住三尾的肩膀,盯着三尾的眼睛,说:“外族入侵,同仇敌忾,能和我一条心吗?” 卜得宁担心三尾听不进去,三尾却连连点头,回应:“是有人要抓我们,去做研究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三尾突然狂化,眼中流血,牙齿猩动,语气森冷:“卜哥哥,帮我们杀了他们!” 卜得宁却冷静下来,“能确定,三十多人都是外国人吗?” 白素儿咬牙切齿,“不知,但不得放过。否则,我族永无宁日。放心,我的人已撒了出去,静等对方靠近。” 卜得宁感觉,她以前应该遇到过类似的情形。为保族人,她怎么做也不为过,他不好置喙。 白素儿此时的脸色十分冷峻,但并不焦躁与慌乱。卜得宁思忖着问: “对方的目标,会不会是你族的先祖?若是,我倒有一个法子。” 白素儿一喜,“你说!” “放对方入石洞,他们进去,必定破开大圆球,才能带走遗骸,对不对?里面毒气与尸气重,堵住进出口,至少可以让他们减员一部分……” 卜得宁还未说完,白素儿已摇头反对:“先祖的遗骸,不可受损。我听我娘说过,此间有大秘密,不可轻动。” 卜得宁耸耸肩,两手一摊,“那只好硬碰硬了。我想知道,那只小狐狸在哪里?它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白素儿立马手指三尾,“是她!也不是她,小狐狸是三尾幻化的影像。嗐,一时也说不清,事后再跟你解释。” 卜得宁大惊失色,脑子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这是玄幻小说中才有的故事。 他附耳三尾,故技重施,低声嘀咕'3.1415926'。果然,三尾温顺了不少,脸上呈现出--小狐狸曾有过的神情。 卜得宁站起身,对白素儿说:“让三尾跟着我一块下石洞。放心,我保证三尾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一个小时后,你若走不开,让怡青下来寻我俩。强调一句,看好白族长。” 二人下了石洞,上面应该是白素儿盖上了地板。 卜得宁抱起三尾,问:“通风口在哪里?” 在三尾的指点下,二人来到一个石壁后。卜得宁一抬头,头顶有一道朦朦胧胧的光亮。一看便知,通风口不是直的,而是斜的。 “你能钻出去吗?” 三尾点点头,“为保密,我平时进出,都是从这里。只有爷爷才从主座下进出。你想让我从这里出去,但干什么呢?” “逃命啦!”卜得宁说得很认真。 “那你呢?”三尾却问。 “还记得水潭吗?说不定这里和水潭一样,也设有禁制,我想试试!”卜得宁道。 “万一此处也坍塌,你岂不埋葬于此?”三尾问。 卜得宁摇头道:“不大会,我总觉得这里与水潭刚好相反,会隆起。若猜测为真,你族的缺陷问题,八成会解决。待会发现异常,你先从通风口逃生。” 三尾眨眨大眼睛,“为何这么关心我?“ 卜得宁理所当然道: “因为你是那只三尾白狐狸呀!你的本性应该不坏,只不过被人利用了而已。先不讲这个,你先爬上大圆球,直接戳破球体,把里面的毒气放出来。” “你不怕毒气与尸气吗?” “甲醛而已,一时三刻要不了人的命;尸气,也不致命。再说,有通风口在。” 二人回到大圆球处,卜得宁把三尾抛了上去。三尾极其敏捷灵动,上了球顶。 她似乎很信卜得宁,峨眉刺在手,直接刺了下去。 只听'噗嗤'一声,一股气体喷射而出。卜得宁耸耸鼻子,果然是刺鼻的甲醛味,他放下了一大半心。 他让三尾溜下来,一把接住,抱着她,看向里面半人半兽的肉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狐脸的一双眼睛睁开,是蓝色的,似乎看着三尾,然后又缓缓闭上。 卜得宁惊诧莫名,急问:“三尾,你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三尾诧异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看见呀!你是不是中毒出现了幻觉?” 也有可能! 但卜得宁多了个心眼,冷不丁一惊一乍:“三尾,你的眼睛咋变成蓝色的啦?跟你族先祖的颜色,一模一样!这是咋回事?” 三尾眨眨大眼睛,“是吗!我变成外国人了?” 她顿了下,笑嘻嘻道:“不骗你了,刚才确实看见,先祖睁开一双蓝色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 卜得宁有些上火,“为何不肯说实话?” 三尾一哂,“这可不怪我!先祖刚才说,你不问,我便不说。” 卜得宁无奈摇头,后退十几步,放三尾下地,从背上卸枪入手,拉动枪栓,抬手就是一枪。 只听'啪'的一声,子弹把大圆球打了个对穿,里面的紫色液体喷射而出。 不久,液体流干,露出半人半狐的肉身。但其没再睁眼,也没任何其他异动。 卜得宁问三尾,“你为何这么信任我?你连出言阻止也不做,这可是你族先祖的遗骸!” 三尾眯着眼睛,“先祖也没说不可以呀!再说,我想起了那片森林发生的事,不得不选择相信你。” 卜得宁强忍住心中的好奇,没深问,只是笑了笑。他看了看四周的小圆球,浸泡在绿水中的人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 等了半个小时,石洞里仍未出现他想看到的异象,卜得宁决定返回地面。 刚一迈步,地底开始咔嚓作响,一个个小包包开始鼓起,但速度并不快。 最先露出头的是一块花岗岩,正正方方,上面刻着一个字: π! 然后陆续冒出九块花岗岩,分别刻着:3.1415926。 这似在卜得宁的预料之中。他没有太诧异,只是更加感慨,前人的神奇设计。 他突然心念一动,他一直以一个现代的人思维惯性在想问题,却忽视了一个事实。 'π'是希腊字母,最早近代才引进运用。这说明,这里是近代,甚至现代才建造的。 可白素儿说过,百年来,青丘一族一直守护着这个祖先,时间上对不上啊。除非时空错位! 算了,反正一时三刻也弄不清。卜得宁索性俯身抱起三尾,朝石洞入口走去。 二人出来时,正堂里却空无一人。这极不正常! 白素儿再不懂行军布阵,也应该安排人在附近守候才是。他问三尾:“附近有人的气味吗?” 三尾吸嗦鼻子,摇头道:“附近没人。最近的人,大概在院子外围。” 卜得宁松了口气:“村子里有易燃品没有?比如汽油、煤油什么之类的,量要大一点。” 三尾反应极快,“你是要焚烧石洞?倒不用这么费劲,石洞里埋着爷爷自制的火药。既然石洞没用了,我们可以炸掉。” 卜得宁反应也不慢:“此前你爷爷就是想用此,来威胁于我?” 这一次,三尾很干脆:“对!那里有个按钮,下有雷管,一按就引爆,爷爷太丧心病狂了。所以,我才会听你的,溜下地!” 卜得宁揶揄:“他真是你爷爷?” 三尾淡淡的,“应该是吧,反正从小这么叫的。” 这语气,有些不对劲,而且她的选择…… ------------ 第11章 好人难做 与其说三尾的选择过于直接,倒不如说,她这个弯转得过快过急。 前一刻还狂化与他对峙,下一刻却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而且言听计从。 另外,三尾对她爷爷的态度,急转直下,也是一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卜得宁决定在摧毁石洞的事上,与白素儿再商量商量,别事后落埋怨。 正思忖间,白素儿快步走来,问:“情形如何?” 卜得宁三言两语解释一番,最后说:“我陪你先下去看看。至于作何处置,你们自己决定,毕竟是你族先祖的遗骸。” 卜得宁以为白素儿会撇开三尾,没想到她问起三尾的意见:“你觉得呢?” 三尾很干脆:“我听卜哥哥的。” 三人下了石洞。见到眼前的情形,白素儿虽有心理准备,但仍然蹙起了眉头,卜得宁见状,心中大是不爽。 “卜先生,你觉得,诅咒或禁制破了没?”白素儿侧首问。 卜得宁却道:“这应该问你们。你们有没有感到轻松自在?或者说,压在心头的石头搬开没有?” 白素儿不语,三尾却说:“我倒感觉,我的骨骼嘎吱作响,似有拉伸之意。祖先的遗骸已历经千百年,不可能复活,与其留着,不如焚化升天,或深葬于地。” 白素儿这才回应:“不管如何,事已至此,我们往前看。自古不破不立,我赌天意站在我族这一边。” 卜得宁听得出,白素儿心中仍有些不喜,且带着一丝责怪。他虽有先斩后奏之嫌,但白素儿出尔反尔,不能释怀,让他觉得好人难做,善财难施。 他有些置气地出了地面,静静站在堂屋,望着门外发呆。 他突地心念一动,大步跨出大门,攀上墙头,上了屋顶,匍匐下来。 在屋脊上,架好狙击枪,通过瞄准镜开始扫视四周的山丘与树林。 倒是看见了不少青丘族人的身影,可外来人的鬼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是藏得极好,还是三尾和白素儿同时在骗他,让他在情急之下,不再藏手留手?若果真如此,这特么也太不待人以诚了。 正腹诽间,左边传来一道悉悉索索的声音。卜得宁余光一瞟,一阵惊讶欣喜,居然是那只小狐狸! 他朝小狐狸招招手,后者蹑着脚,半俯身,爬了过来。 卜得宁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什么鼻子灵,狐臭味,外敌来侵,全特么扯淡,完全是在逼自己出手。这是白素儿与三尾做好的局。 还有什么狂化,投影,渗血,不是幻术,就是障眼法。 卜得宁试探着,低声问小狐狸:“你被白素儿关起来了?” 小狐狸居然点了点头,似乎满腹的委屈。它出了原始森林,不是听不懂人话了吗? 卜得宁又问:“你极喜欢那块猩红的玉石?哦,就是那块本命石。” 见小狐狸点头又摇头,卜得宁心中一动:“那块本命石,是不是本来就是你的?” 小狐狸目光闪动,很认真,缓缓地点了点狐头。 果真如此,这一切就是个套!白素儿的绝对信任,三尾的态度急转,只是在做戏给他看。所以,他们把小狐狸关了起来,以免接触自己,露出破绽。 至于白族长,恐怕只是个傀儡,或者牺牲品,或者替罪羊。但要说三尾与白素儿完全一条心,好像也不是。 想到这,卜得宁决定,趁二人未回到地面,携小狐狸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人一狐溜下地,翻过深处的围墙,落到了外面。穿过几个院子,一人一狐钻进了一片树林。 小狐狸对此地似乎很熟悉,主动在前面带路。只要越过前面的一道山岗,便算离开了村子的核心区域,抵达外围。 眼看就要到达山岗,小狐狸突然停了下来,'咩咩'叫了两声,又朝左前方努努狐嘴。 卜得宁心领神会,他一溜烟爬上一棵大树,没入树梢之中。通过瞄准镜,他扫视前方,林子越阴暗,他的视野反而极好。 只见前面三百余米处,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秦冰锋。他正拿着望远镜,盯着卜得宁这边。 八成,秦冰锋发现了他的行踪。不一会儿,瞄准镜里,卜得宁便看见,秦冰锋在朝他招手,好像示意他过去。 卜得宁一时迟疑,看向树下的小狐狸。后者仰起头,它似乎也在狐疑,举棋不定。 与其前后受夹击,不如站队一边。卜得宁溜下树,直接朝秦冰锋走去,但他留了个心眼,叮嘱小狐狸别跟着,警觉点。 与秦冰锋汇合,卜得宁发现,对方身后左右两侧,还埋伏着三个人。 卜得宁直言不讳:“秦冰锋,你来此,意欲何为?别跟我说,你是来救我的。” 秦冰锋讪笑了笑,“话都被你堵死了。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此来,是跟踪一批外国人而来,他们鬼鬼祟祟的,没安好心。” 这话与白素儿和三尾的话倒对上了,果真有外敌入侵。 但卜得宁仍不敢大意,问:“此地只是白素儿家族的居住地,有什么秘密可言?” 秦冰锋乜了他一眼,“你真的一无所知?不可能吧,不然白素儿挟持你来此,做什么?” 卜得宁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个鬼!只待了一个晚上,人家还来不及讲任何事,你们就来了。我可告诉你,白族的人可知道你们来了,而且断定不只一拨。” 秦冰锋却不以为意,“内外有别,我想白素儿不会针对我们。” 卜得宁撇撇嘴,“你随意哈,我可不想掺和其中。我若想离开,你不会拦着我吧?” 秦冰锋露出尴尬之色,“你违法持有枪枝,这可是重罪,我可不敢放你走,除非……” 他故意拖了个长音,卜得宁似若未闻,自顾自说话: “我就怕我一搅和,会暴露你们的踪迹,做人不能这么不地道。我还是知趣点,赶紧离开为妙。” 这话带着威胁!但秦冰锋不为所动,“走是不可能的。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必须与我们的人呆在一起。” 卜得宁有些无奈加恼火,这叫赶鸭子上架。他扫视一下四周,突然眼睛一亮,神情一变,底气十足: “接应我的朋友来了。你最好别以'莫须有',入人以罪。这枪是白素儿给我的,拿来玩玩也算罪过?我此刻下山,正是去寻公安缴械。” 见他突然强势,秦冰锋朝身后一人打了个手势,那人朝山下退去。 卜得宁也往后退,见秦冰锋欲再打手势,他警告道: “我的人可不是一个人,你的人恐怕也无能为力,除非他敢杀人!” 秦冰锋迟疑了下,挥了挥手,“也好,下次咱们见面再谈。在此之前,请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赌赢了!其实,卜得宁只看见了徐焯岳一个人,至于他有没有同伴,不得而知。 卜得宁故作神态自若,不紧不慢,施施然往山下走。 奇怪的是,秦冰锋并未让他留下狙击枪。难不成,是枪多了不好带,碍事? 到了山脚,卜得宁感觉出了村子范围,便吹了个口哨。小狐狸从一片草丛中,窜了出来。 接着,徐焯岳从一个阴蔽处,笑眯眯地,露出了头。 卜得宁奇道:“你根本没回淮北,一直在跟踪我?” 徐焯岳嘴角微勾,“应该算是机缘巧合。我正好在那片荒郊野岭,碰巧见你从面包车走下来,又上了一辆越野车,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你是不是惹上了大麻烦?” 卜得宁没好气地说:“所以你根本不是在淮北探险,对不对?” 徐焯岳伸出大拇指,“正解!所以我不甘心,想回到消失的地方,查看个究竟,没想到碰巧又遇见你。” 卜得宁揶揄,“你这番说辞,极有道理,且合逻辑。你走不走?反正我不想待在这里啦。” 徐焯岳满脸遗憾,“这太可惜了,你不再想想?” 卜得宁扭头便走,头也不回。徐焯岳迟疑片刻,终于不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但一道藕荷色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一狐的面前,正是三尾。 她一指小狐狸,霸道道:“你俩可以离开,但它,必须回去!” ------------ 第12章 狐脸与蓝眼睛 卜得宁气笑了:“哟呵,小狐狸是我带出来的,临时跟着白素儿,咋变成你们的啦?” 三尾依然蛮不讲理:“小狐狸是狐族,这叫认祖归宗!” 卜得宁不耐纠缠,拉动枪栓,“别以为我不敢开枪。狐狸可不是濒危物种,不受法律保护,我杀你如同杀鸡。” 徐焯岳听得一愣一愣的,三尾则畏缩了一下,但仍嘴硬:“我族战士不下百人,你走不掉!” 卜得宁讥笑:“呵呵,百人?再说,他们走得开吗?别啰嗦,让开,否则我便开枪。枪一响,后果自负。” 他边说边卸下消音器。徐焯岳则一头雾水,似在疑惑,这四五岁的小女孩,虽面部狰狞些,还能哪吒闹海不成? 三尾终于后退一步,让开了路。卜得宁却未动,冷笑道: “别耍心眼,也别以为我不敢开枪,让小狐狸先过去。” 小狐狸疾速窜了过去,卜得宁才迈步上前,低语徐焯岳:“这小姑娘可不是善茬,小心着点。” 终究,三尾迟疑着没动手。眼瞅二人一狐渐渐远去,她忽地诡异一笑,钻进草丛树林,转眼不见了。 但二人一狐并没走多久,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钉在小狐狸的肩胛骨上。小狐狸咩咩叫,蹦跳几下,便歪倒在地。 麻醉枪! 三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半躬着身,从三个方位,手持手枪,围了过来。 正对着的一个人,操作蹩脚的汉语,指着小狐狸:“不动!我要狐狸!” 近距离,狙击枪失去了威力,且显得十分笨拙。 僵持一会,卜得宁发觉,对方手里八成是麻醉枪。即便是真枪,对方八成也不敢开枪射击。 一是怕枪响惊动其他人,二是毕竟在国内,对方不敢轻易伤人杀人,除非狗急跳墙。 卜得宁低语徐焯岳:“见机行事……” 然后他大着嗓门说:“可以,一只狐狸而已。” 卜得宁与徐焯岳慢慢后退,不易察觉地靠近另两个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卜得宁看见小狐狸半睁开眼,还呲了呲牙。他在赌! 那说话的人,掏出一个大布袋,几步上前,拔出箭,拎起小狐狸的脖子,欲将其塞进袋子时,小狐狸猛地扭过头,狠狠咬在那人的手腕上。 那人手一松,小狐狸落地。但它旋即又蹦了起来,狠狠咬住那人的裤裆。 惨叫声中,小狐狸早已窜出老远。 趁人注意力分散,卜得宁与徐焯岳动了。前者狙击枪横扫,打掉他身后之人的手枪;后者手中匕首从袖中飞出,正中身后之人的手腕,手枪'啪嗒'落地。 得势不饶人! 卜得宁一枪托砸晕对方!徐焯岳更狠,猱身上前,一个上勾拳,猛击对方下巴,致人晕死。 而卜得宁手中的狙击枪,对准正捂着裤裆叫喊的那人。 他怒喝一声,那人立马忍痛不敢动弹,定定站在原地。 徐焯岳手持匕首,悄然上前,匕首忽地猛击那人的后脑勺,人'扑通'一声倒地。 卜得宁大惊小怪:“你别是把人弄死了吧?” 徐焯岳翻了个大白眼,“大哥不说二哥,你下手也不轻!” 直到这一刻,卜得宁才得以释怀,真特娘的有外国人在此!他吹了个口哨,小狐狸窜了过来。 “你一点事都没有?”卜得宁问。 小狐狸傲娇的点点头,看得徐焯岳一愣一愣的。 此刻的卜得宁,居然有些不甘心,不想罢休,问小狐狸:“想拿回本命石不?” 小狐狸兴奋地咩咩叫,卜得宁扭头看向徐焯岳: “冒个险,把这帮狗日的弄残再说。小狐狸在前,你紧跟着它,我持狙击枪,吊在后面。” 徐焯岳闻言,比小狐狸还兴奋,眼中冒光。这也是个敢冒险、不怕死的家伙! 卜得宁转了个圈,捡起三把手枪。其中一把是麻醉枪,另两把是真枪。卜得宁不禁一阵后怕。 他把麻醉枪和一把真枪扔给徐焯岳,剩下的一把别在腰间,问:“会开枪吧?” 徐焯岳撇撇嘴,熟练地卸下弹匣,'咔嚓'一声装上,又打开手枪保险,往远处瞄了瞄。 二人一狐重新上路。 刚到村口,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的地在颤动,而村子正中间,掀起一阵阵浓烟,尘土飞扬。 看来,白素儿下了决心,把石洞炸塌了。 愣怔中的卜得宁,突然看见,烟尘中,出现了一道虚幻的狐脸,脸上一双蓝蓝的眼睛,清晰可见。 持续数息,蓝眼睛才缓缓消失。这令卜得宁不得不多想,这个世界,真有灵魂不散之说? 前面的小狐狸,却疾速窜了回来。卜得宁惊奇地发现,它的眼睛,也从棕黄色变成了蓝色,夺人心魄。 小狐狸直接蹿上他的肩膀,'咩咩'叫了几声,卜得宁又能听懂它的叫声了。 它好似在说:“快走!本命石不要了。” 徐焯岳也大步走过来,“快走!很多人在往外退。” 卜得宁不疑有他,拔腿就跑,速度比兔子还快,徐焯岳撵都撵不上。 狂奔数里,卜得宁才在小狐狸的指点下,钻进一个深沟,大口大口地喘气。 小狐狸咩咩叫,好似在说:“那张狐脸跟我说,尽快离开此地。它说我是返祖之狐,别让人抓住了。” 卜得宁心念刚一动,小狐狸又咩咩叫,好似在说:“别奇怪,狐脸让我相信你,说跟着你,你会护着我。” 徐焯岳也赶了过来,奇道:“这里是我的藏身之所,你咋寻到的?又是小狐狸指引你的?” 卜得宁也没藏着掖着,点了点头,“小狐狸天生灵性,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到了你的地盘,弄点吃的,老子现在饥肠辘辘的。” 徐焯岳带着一人一狐往深处走,到了尽头,出现一个简易的大帐篷。里面有床有椅子,干粮和水也不少。 但里面极其阴暗,伸手不见五指,卜得宁有狼一样的视力,倒不以为意。 徐焯岳却一声低呼:“你两个都是畜牲吗?一个眼冒绿光,一个眼冒蓝光,真瘆人!” 卜得宁忙打燃打火机,光亮闪烁,笑骂道: “大惊小怪什么,八成是你的错觉。别傻愣着,先弄点吃的!” 二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小狐狸却吃得不多,而且很挑剔,对有些东西,嗤之以鼻。 吃饱喝足,卜得宁摸着肚腩,突然想起一事,急问: “你之前消失之地,不会就在此处吧?“ 见徐焯岳点头,卜得宁惊得猛地站起,头一下顶在上面的岩石上,痛得呲牙咧嘴。 他忍痛低叱:“走!此地不宜久留!” 卜得宁一口吹灭蜡烛,背起枪,搂住小狐狸欲走。但为时已晚,外面已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卜得宁低声问小狐狸:“外面的人是白素儿他们,还是外面的人?“ 小狐狸没咩咩叫,但卜得宁的脑海中,好像出现了一道声音:外国人在前,秦冰锋、白素儿他们在后! 瓮中捉鳖!无处遁形!死翘翘了!这是卜得宁的第一反应。 阴暗中,小狐狸突然挥挥前爪,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大块斑驳陆离的岩石,遮挡住帐篷。 幻术?!卜得宁心念刚一动,小狐狸便点点头。 卜得宁不由长嘘了一口气,信心满满道:“徐焯岳,先别动,静观其变!” 但徐焯岳似乎看不见前面的岩石,满脸的焦虑不安。见状,卜得宁扯了扯他,低语: “信我!千万别出声……” ------------ 第13章 你变异了 不一会儿,十余人围了过来,大部分是金发碧眼,也有二三个亚洲人的面孔,许多人持着冲锋枪。 卜得宁不禁一阵心慌,若对方持枪乱射,这幻化出的岩石,恐怕挡不住子弹,二人一狐八成会被打成蜂窝煤。 小狐狸似晓他心中所想,爪子轻轻拍拍他肩膀,一道意念入他脑海: “卜哥哥,没事。先祖被葬灭,对方的目标只会是我,而且想捉活的。”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呢?他们身后,可有白素儿和秦冰锋的人在逼近。”卜得宁心中暗问。 这一次,小狐狸没有回应,好像也很头疼。卜得宁低语徐焯岳: “紧贴岩壁,找个遮挡处,对方可有冲锋枪在手。” 此时,十余人中,一个好似领头的人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另一人用流利的中文翻译: “我们知道你们藏在岩石后。我们只要小狐狸,对人不感兴趣。只要交出小狐狸,我们立马就撤,绝不食言!” 二人一狐沉默,那人又道:“我们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好死不如赖活,你俩又何必为一只狐狸,与我们过不去呢。” 卜得宁捏着嗓子回话:“可是可以,但你们后面的人,不会放过我等。你们若能解决掉他们,我们就交出小狐狸!” 闻言,对方低声嘀咕一番,领头的人打了几个手势,三四个人往后退了出去。 卜得宁低语: “对方似有热源探测仪在手,但似乎还没发现,前面的岩石只是幻觉。 但不久之后,他们必定会反应过来,可能一枪一个,直接干掉我俩。所以,不能坐等。” 徐焯岳有点犯急:“不如冲出去,干掉一个算一个,也许有条活路,否则必死无疑。” 徐焯岳这么生猛的! 见徐焯岳没有妥协,意欲交出小狐狸,卜得宁眼睛冒着绿光,也想一试,但强行忍住,这可是鸡蛋碰石头。 正犹豫间,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头顶窜了进来,正是三尾。 她面对岩石,双手箕张,不停挥舞,口中低语: “这是我的热血,热源探测仪会暂时失效,但持续不了多久。” 卜得宁回过神,只问:“为何帮我们?” 三尾咧嘴一笑,笑容狰狞,手一指小狐狸:“它是狐祖转世,青丘一族的希望。” 卜得宁一愣之下,又旋即转过弯来。此前的一切种种,无论是试探与迟疑,还是逼迫与冒险,皆是为了小狐狸。 想通这,卜得宁放下了八成戒备,又问:“白族长是怎么回事?” 三尾很干脆:“你说得没错,他只是个苟延残喘的老东西,只想活命,枉顾我族未来。不是白素儿和我逼迫,他不会答应你来此。想明白了吧?” 一切都说得通了,至少字面意思上!卜得宁放下了九成戒备,“要不我们杀出去?” 三尾点点头,口中却道:“再等几分钟,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但秦冰锋黄雀在后,等我们两败俱伤时,我们怕是不敌。” 卜得宁摇了摇头,“无碍!毕竟在国内,他们不敢乱杀人,这帮外国人就难说了。所以,先干掉外敌,内部矛盾,事后再说。” 三尾好似不大认同,皱了皱小眉头,但没有反对。 卜得宁在阴暗处,视力极好,他从幻化的岩石一侧,探出脑袋,仔细观察对方的站位和埋伏点。 但他忘了,他的眼睛在冒绿光,对方有人惊呼,“前面有只狼!” 这句话是英语,卜得宁听得懂。他福至心灵,头缩回去的同时,顺势一声长长的'嗷呜'。 没想到,山中不远处,传来一道道狼的'嗷呜',似在回应他。 卜得宁却不知他如何'嗷呜',才能召唤狼群。病急乱投医,他又嗷嗥几次,加上了自己的意念--猎物,扑杀! 奶奶个腿,居然有用!四周顿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树枝折断的嘎嚓声! 三尾大喜过望,“不等了,冲出去!” 话音未落,她穿过幻化的岩石而出。卜得宁不敢怠慢,拉着徐焯岳,有样学样,也透石而过。 但他顿感一阵昏眩,好在也只是一息。只见三尾,手持峨眉刺,直扫对方的喉咙。一瞬间,已有两个人捂住脖子倒地。 卜得宁和徐焯岳却不敢杀人,行动中,只是击退击晕对手。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训练有素,转眼间又稳定了阵脚。 徐焯岳腿部中弹,半跪在地,三尾虽灵动敏捷,也被压在一块岩石后。 卜得宁把徐焯岳拽到一个洼坑,低声叱道:“别动!” 然后他几个翻滚,趴在一块岩石后,拉动枪栓,连续扣动扳机。但他仍不敢杀人,只打对方持枪的手。 这一举动,效果不显。更郁闷的是,七发子弹射出,弹匣空了! 对方见他哑火,冲锋枪和手枪,齐齐朝他射来。子弹在他身边,打得尘土飞扬,火星四溅,人抬不起头来。 卜得宁突觉小腿一阵生疼,中弹了。他蜷缩在石头后,一时计穷。 正惶惶间,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狐影从树上急射而下,落在卜得宁的身上。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舔他小腿的伤处,卜得宁顿觉一阵刺痛,袭遍全身,又一阵晕眩。 但刹那之后,卜得宁又觉全身血脉沸腾,戾气横生,胆气顿增。他一咬牙,四脚着地,跃奔了出去。 此刻的他,如同一匹狂野的狼,狂叫着冲向对方,身后又传来小狐狸凄厉的尖叫。 对方似乎惊愣住了,迟顿几息,卜得宁已冲到两个人的身前。他一跃而起,手中匕首连连横扫,命中两人的脖子。 然后,他又四脚着地,一个腾跃,藏到一块大岩石后。 三尾不知何时上的树,只见她一跃而下,峨眉刺没入那领头人的后背。她一伸头,嘴生生咬住了对方的脖子,不松口。 那领头人也着实强悍,左手一把抓住三尾的头发,猛地一扯,把三尾摔落在地,右手则抬起了手枪…… 电闪雷鸣间,卜得宁一跃而起,扑向那领头人,但一颗子弹射中了后者的手腕。 徐焯岳开的枪!卜得宁就势空中转向,扑向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卜得宁扑了个空,摔了个马趴,全身顿像散了架似的,一时爬不起来。 但狂化的三尾,却箭似般地追了上去,手中的峨眉刺刺中那人的后腰。随之,三尾骑在那人的背上,故技重施,一口咬向那人的喉咙。 卜得宁终于站了起来,手中匕首一挥,前面逃跑的一人,后背中刀,踉跄着往前跑。 但一头硕大的野狼,从树丛中跃出,一口咬中那人的脖子,不松嘴。 刹那间,又有四头狼窜了过来,分别扑向其他逃窜之人。 徐焯岳提着手枪,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又一脸戒备: “卜兄,这些狼好像在帮我们,你肯定它们不会袭击我们?” 卜得宁气一松,顿觉身乏脚软,小腿上的疼痛阵阵传来。他一时没撑住,跌坐在一块石头上,有气无力地说: “应该不会,但也不可不戒备。你的腿没事吧?” 徐焯岳咧嘴一笑,正欲回话,突地大呼小叫:“你左脸颊上,咋有,咋有一撮毛?!” 卜得宁下意识摸了摸,果然毛绒绒的,用手一扯,生疼! 三尾窜了回来,也是一脸的疲惫,似乎狂化期过了。她打量卜得宁,突地戏谑道: “卜哥哥,你变异了,这是狼毛!也不对,又像狐狸的毛发,好奇怪的……” 听到三尾的絮叨,卜得宁心中一阵发毛! ------------ 第14章 幻境逼人转向 白素儿和秦冰锋带人几乎同时赶到。秦冰锋一挥手,他的人围了过来,大部分人去清理现场,其中两人看住了卜得宁。 令人惊讶的是,秦冰锋没在意小狐狸,更别说三尾。卜得宁主动将狙击枪和手枪递给秦冰锋的人,徐焯岳却没人敢动。 徐焯岳冷冷打量前方的秦冰锋,后者好似没见到他一般,直接示意带走卜得宁。 小狐狸似乎恢复到之前的懵懂状,奇怪地打量它面前的人。三尾俯身想抱起它时,它却一下子蹿到卜得宁的肩上,咩咩直叫。 三尾有些发急,转头看向白素儿所在的方向,后者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卜得宁见众生相,知晓现在谁也指望不上,便老老实实地走到秦冰锋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 “秦冰锋,多谢你对我念念不忘。白族人多势众,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徐焯岳恐怕你也招惹不起,只敢捡我这个软柿子来捏。” 秦冰锋脸皮极厚,笑言:“我不否认,你说的一点都对,怪就怪你误入漩涡之中。帶走你,我也好交差不是?” “我若不愿呢?”卜得宁反问。 他边说边把小狐狸薅了下来,扔在地上,并低头瞪了一眼。 秦冰锋直言不讳:“先礼后兵,礼请不成,只好强请。卜先生,你何苦不从呢?” 卜得宁冷不丁道:“听说过'鬼打墙'吗?你觉得,你们能轻易走出这片区域?在那片原始森林,你们也折损了不少人马吗?” 秦冰锋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此地我们敢来,就不怕走不出去!你指望的还有那些狼吧?” 卜得宁叹了口气:“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以跟你们走,但别又让人把我劫走了。这种事太丢人,可一可二不可三。” 直到卜得宁走了老远,白素儿那边也没任何动静。只有小狐狸跟了几步,被卜得宁一眼瞪了回去。 用人便在前,不用人在后。卜得宁心中一阵唏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卜得宁一语成谶! 秦冰锋一帮人,偏走不出去,一直在原地打转转。 手机没信号,卫星电话打不通,无人机上不了天,秦冰锋他们成了睁眼瞎。 他们沿途做记号,甚至录视频比对,但就是找不到出路。卜得宁则老神在在,一问三不知。 他突然觉得,秦冰锋所在的机构,还不如那帮外国人有实力。若不是暗中尾随,他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里是青丘狐族的居住地。 怪不得此前,白素儿一点儿也不担心,有人会发现此地。 卜得宁悄悄拿出自个的手机,他惊异地发现,他的手机偶尔会冒出一两格信号。 他试着给徐焯岳发了短信。不一会儿,居然收到回信:你在哪? 他悄悄回信:仍在山里。 然后,没再收前徐焯岳的回信。卜得宁收起手机,走向秦冰锋,揶揄道: “我说吧,你们走不出去。因为我受了诅咒,流年不利,才影响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哈。” 秦冰锋黑沉着脸,终究不好开口求助于他,只好不吭声。 卜得宁却得寸进尺:“再过两三天,你们弹尽粮绝,恐怕要暴尸荒野了。我倒有个主意,就怕你不答应。” 秦冰锋抿抿干枯的嘴唇,开了口:“你说……” 卜得宁撇撇嘴,“你放我走,你们才可能有机会走出去。别不信,反正一连三天,你们也一筹莫展,试一试又何妨?” 见秦冰锋似乎意动,他进一步劝说:“我有名有姓有住址,你们以后抓我也不迟啊。定要苦守着我,有啥子鸟用?” 秦冰锋艰难开口:“你是不是有出去的办法?或者说,本就是你捣的鬼?” 卜得宁连忙否认:“你太高看我了。我曾经被困在那片原始森林,六天走不出来,要不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恐怕早倒毙在那里。” 又过去两天,秦冰锋活捉带着的四个外国人,先后咽了气。因此前想把这四人也带出去,秦冰锋的人也累得精疲力尽。 因出不去,秦冰锋的人渐渐对他横眉冷对,恨意日增。卜得宁不得不装得乖巧听话,以防有人忍不住,弄死他。 到了第六天,秦冰锋在分发不多的食物和水时,有意无意忘了卜得宁。 卜得宁也不敢争,但好在他的体力,曾在村子里,得到过补充,不似秦冰锋他们,早就风餐露宿了好几天。 卜得宁装得有气无力,躺在简易的帐篷里不出。当晚,趁夜深人静,他悄然溜出了营地。 夜间,对他来说,如同白昼。但奇怪的是,这么多天,没人说他的眼睛冒绿光。他猜测,这绿光好似能人为控制。 在离营地千米外,他躺下来休息,以待天亮。毕竟,白天比黑夜,更好找到下山之路。 其实,他还有一个指望,是小狐狸会过来寻他。直到日上三竿,仍不见小狐狸的身影。它又被青丘狐族给软禁了? 卜得宁伸伸懒腰,又下意识摸摸左脸颊,那撮毛仍在,好似有长长的迹象。他又翻了翻手机,仍未见徐焯岳的回信,这家伙也被困住啦? 他站起身四处踅摸,用匕首挖了一些充饥填腹的山豆根,塞进嘴里咀嚼,连渣也一起吞咽下去。 在挖掘中,幸运的是,他挖出一窝白花花的幼虫。他一咬牙,一闭眼,囫囵吞枣似地,咽入肚中。 卜得宁一直没过生吃活虫这一关,只觉幼虫在胃里翻滚蠕动,不由一阵恶心反胃。 他连忙又塞了一条山豆根,咀嚼压味,才慢慢好了一些。 过了两刻钟,人精神头好了不少。卜得宁背起背包,看准一个方向迈进。 但直到太阳快落山,卜得宁一点头绪也没有,走走停停,却一直在山里转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与那片原始森林不同,这里地形起伏明显,景像对比强烈,参照物明显。 走不出,不该是失去方位,那该是什么呢?更多的是幻觉?甚至可能是幻境! 卜得宁采取一个笨法子,不抬头看远处,只低头往前走。走过一片树林时,那穿石而过,熟悉的晕眩感,他再次感受到了。 他不忧反喜,此前走不出去,是幻境逼人转向。经过三次晕眩感,他一抬头,前面山坡下,终于出现了一条山路。 这条山路,卜得宁记得,当初越野车走的就是这条路。有的地方还留有车辙印。 大喜过望的卜得宁,疾驰下山,来到山路,却见一匹狼蹲坐在路中间,伸着舌头,盯着他。 此刻的卜得宁,可不想再钻山林。他拎着匕首,朝狼快步走去。那狼'嗷呜'一声,从山路两边又钻出十几头狼。 卜得宁有点毛骨悚然,以他一人之力,可顶不住群狼的围攻。 他灵机一动,口中一声'嗷呜'。群狼相互对视,然后退到路边,前腿匍匐在地,低头呜呜,似乎在夹道恭送他。 卜得宁试探着迈入狼群,狼群只是呜呜,并未发起攻击。他顿觉自己是一头狼王,在检阅自己的族群。 缓缓走出狼群,他'嗷呜'一声,再也耐不住,疾速往山下跑。 疾行三千余米,才真正出了山。卜得宁刚松一口气,却见小狐狸和三尾,一狐一人站在拐角处,在朝他招手伸爪。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卜得宁脑子没转过弯来。 ------------ 第15章 对面人不识 三尾扎着两只辫子,小狐狸则打扮成一个宠物狗,狐头上还扎着一朵红绒花。 卜得宁心中欣喜,口中却没好气道:“你们想看我出洋相?我若走不出来,你们还会在此等我吗?” 小狐狸咩咩叫,但卜得宁已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三尾则嗲声嗲气:“卜哥哥,你若走不出,就不是卜哥哥啦。” 卜得宁又生出无谓的担忧:“秦冰锋他们困在里面,会不会死?” 三尾则嘻嘻笑:“卜哥哥,你这是看三国掉泪,替他人担忧!他们早就出去了。” 卜得宁闻言一惊:“那徐焯岳呢?” 三尾说:“待在我们村子里,给我们看家护院。” 卜得宁没来由生出'羡慕嫉妒恨',而三尾突地一声惊呼:“卜哥哥,你左脸上的那撮毛,你刮掉了?” 卜得宁下意识一摸左脸,果然没了毛绒绒的感觉,他大喜过望,口中嘀咕:“真没了?!” 三尾狐疑地打量他好几眼,指指不远处的树林:“车子在那里,我们开车离去。小蓝,哦,就是小狐狸,它坐飞机要托运,不方便。” 还是那辆进山的越野车,二人一狐钻进车里。卜得宁开车,三尾坐副驾驶,小狐狸坐后座。 一天一夜,困了就在车上休息,第三天一早,二人一狐终于抵达卜得宁的家。 他的房子二室一厅,小狐狸坚持跟卜得宁住主卧,三尾住客房,倒也相安无事。 次日天刚蒙蒙亮,三尾大惊小怪,推门而入,兴奋地叫道:“卜哥哥,我长高了,你看裙子都短了一大截。” 卜得宁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也腾地坐了起来,'哎呀'一声:“真高了不少,诅咒解除了?好事!咱们吃完早饭,就去商店买衣服。” 好不容易捱到商店开门营业的时间,二人一狐匆匆前往。 卜得宁家所在的街道,便是商业区。他的户外运动器材店,便开在这一片,今儿个正好去视察一番。 在三尾的坚持下,卜得宁带一人一狐先去了儿童的衣饰店。 这里的老板娘,两人偶尔露水一夜,卜得宁很是熟络,正好让她帮忙挑选衣物。 可奇怪的是,老板娘却好像不认识他。卜得宁不由问:“倩姐,几日不见,不认得我啦?” 倩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以为是浪荡子搭讪,矜持笑道:“我该认识你吗?这是你妹妹,还是女儿,想挑什么样式的衣裳?” 她顿了顿,又惊讶道:“哎呀呀,这只小狗好可爱,哪里来的?” 见倩姐不似作假,卜得宁有些发懵:“倩姐,我是卜得宁呀,你真不记得我呐?” 倩姐摇了摇头,哂道:“卜得宁烧成灰我也认得,可你不是呀。” 卜得宁横跨两步,站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是他本人啊,除了脸上黑了些而已。 他讪笑了笑,嗔道:“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除非你不是倩姐!你别不信呐,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边说,边把身份证拍在柜台上。倩姐狐疑地拿起,仔细端详,又抬头看了看他,直摇头。 “身份证上的照片确实是卜得宁,但你不是本人。他的身份证咋在你手上?” 卜得宁急了,“你身上某处有个月牙形的胎记,对不对?你吃生蚝过敏,对不对?你前夫是个银样镴枪头,对不对?” 倩姐也急了眼,“哪里来的小瘪三,打听得倒挺清楚的,想来调戏老娘?一边去!” 卜得宁不甘道:“你喜欢Backriding,对不对?” 倩姐一怒又一愣:“你咋知道……你真是卜得宁?声音倒有点像,你不会是整了容吧?” 卜得宁只得顺其话意,“对,去整了个容,更帅了没?” 倩姐咯咯直笑,“一个大老爷们,整什么容?不过嘛,鼻子直了些,下巴也笔挺,眼神带着忧郁,老娘都有些意动了。要不咱关门歇业,去云雨一番?” 卜得宁努努嘴,低声道:“我妹妹在呢,净瞎说话!帮我妹妹挑几件衣服,赶紧的。” 趁二人挑选衣服时,他找了个空隙,溜出门,疾步朝自己的门店走去。门店离此不到一百米,两分钟就到。 卜得宁大咧咧走进店门,只见店员紫妍正站在店里发呆,因为里面无一客人。 见到他进店,紫妍笑靥如花,迎了上来,热情地问:“这位先生,一看您就是个爱好户外运动的,您想买些什么呢?我给您最大的折扣!” 卜得宁懒得再纠缠解释,挠挠头,嘀咕道:“不好意思,走错了门。” 他转身就走,只听紫妍悄声嘀咕'这人有病'。不甘心的卜得宁继续往前走,拐进一个巷子,敲开了一道门。 门里站着一个瘸腿的老头,是他在街边下棋认识的棋友。他叫老头老齐,老头叫他小宁。 这是卜得宁第一次上门。老齐瞪着他,不耐烦道:“鬼敲个什么!你找谁?保健品我可不买!” 卜得宁讪笑了笑,“老齐,你认识小宁不?街边跟你下棋,吵架的那个。” 老齐似乎很吃惊,“小宁?!他不是死在山里了吗?你是他的……” 也不认识他!这一下,卜得宁愈加惊愕,这不像是串通一气的恶作剧!他灵机一动: “老齐,我是小宁的朋友。你刚才说他死在山里,可靠不?他可欠我老大一笔钱!” “他欠你钱,你找我干嘛?我与他萍水相逢,只是下下棋,你找错了人!”老齐急于撇清。 卜得宁连忙摆手,“我只是来核实一下,他的门店店员说不认识什么卜得宁,我才无奈寻你问问。他死了,是听谁说的?” 老齐叹了口气:“下棋时,不知谁提了一嘴。我们几个老头子还感叹半天,说好好的年轻人,不在城里呆着,去当什么驴友!现在好了,尸骨无存。” 卜得宁只好跟着感叹一番,懊恼钱打了水漂,便匆匆告辞。 连碰三次壁,对面人不识。这有点像'鬼打墙',逼人顺拐而不自知,把人困在一个圆圈里,走不出来。 卜得宁回了儿童衣饰店,三尾正嘟着嘴生气。见他回来,三尾喜笑颜开,指着大包小包说:“付钱!” 卜得宁讶然,“你没钱的?还是忘了带?” 三尾一脸坦然,“没钱!白姐姐说,生活费由你出。” 卜得宁心疼地付了钱。再想到门店的店员不认识他,恐怕以后门店所赚的钱,也不一定会进他兜里,又更加心疼。 二人一狐终于出了门,卜得宁找了个试换新衣的借口,直接回了家。 他迫不及待地讲了讲自己的遭遇,三尾也是一脸的不解,但口气却不咸不淡: “卜哥哥,三个人都不认得你,其中还有一人说你死在山里,是因为你很有钱吗,别人才使的阴谋诡计?” 见她心不在焉,心思全在新衣上,卜得宁把三尾赶了出去,只留小狐狸在卧室。 “小狐狸,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眯起眼睛,咩咩叫了两声,然后窝在床上一角,闭上了眼睛。卜得宁无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得涎着脸,又去寻三尾。 由于心急,连门也没敲,他推门而入时,只见三尾光溜着身子,然后是一声尖叫: “流氓!” 卜得宁撇撇嘴,“该大的不大,该小的不小,有什么看头,值得你咋咋呼呼的?” ------------ 第16章 蓝眼睛再现 三尾也不生气,反倒咯咯笑了起来,“卜哥哥,你别急哈。我会很快长开,到时你可尽情享用。” 卜得宁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摆摆手道:“等你长开再说。我问你个正事,我是不是因为变异,熟人就此不认得我啦?甚至说,我已经死了,只剩灵魂,换了肉身?” 三尾穿好衣服,她眨眨大眼睛,“这个……我可说不清楚。小蓝愿意跟着你,你大约没死。但是不是换了肉身,不重要呀,肉身只是臭皮囊,何必在意呢?” 三尾居然顺着他的话说,卜得宁心中更是一慌。难不成他的猜测是对的?这可就大条了。 自古毫发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 卜得宁极力反驳:“你倒会顺竿爬,净胡扯!我这是破你族诅咒,沾染了不祥,才会如此,对不对?只要我消弭不祥,便会呈现真面目,熟人就能认出我,对不对?” 三尾嫣然一笑,“你知道还来问我?真是吃饱了撑着。不过嘛,究竟情形如何,我不敢断言,你自个斟酌。” 见在三尾这里问不出所以然,卜得宁沮丧且果断地放弃了。他转身出门,下楼上街,准备四处走动走动。 当然,街上遇到不太熟的人,更认不出他来。卜得宁徘徊一阵,不甘心地又去寻倩姐。 倩姐见到他,一脸的冷淡,“你咋又来了?我之前顺着你的话说,是现在生意不好做,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讹我,否则,老娘才懒得搭理你。你若再骚扰老娘,老娘报警抓你!” 卜得宁笑嘻嘻地说:“倩姐,别生气,你之前不还说我的声音挺像吗?而且我还知道你的不少隐私。” 倩姐一哂,“我承认,声音是像,但面相迥异,整容也整不到这个程度。我有过不少男人,那点隐私,只要用心打听,何处不可得?你走吧,别以为我见到男人就想上床,挪不开步,老娘也挑人的。”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卜得宁悻悻而去。在街上转了几圈,他灵光一闪,倩姐不是说,声音像吗?他拿出手机,打给一个还算熟的朋友。 对方接起电话,未待他说几句话,便连续发问: “卜得宁?怎么可能?大家都说你死了!你声音也不对,他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他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声音也不对吗?!是手机信号不好? 卜得宁忙道:“谁说我死了,我可活得好好的。可能是信号不好,声音变了调。不对,你是怕我找你催账还钱吧?算了算了,这事闹得……咱俩下次再聊。” 他果断挂了。他有些后悔,不该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若继续打电话尝试,他死而复活,或者说冒充他人,必然会传得沸沸扬扬,对他往下探查究竟,极为不利。 幸亏这位朋友,不在他关系的核心圈里,传播得应该不快不广。 卜得宁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坐在街边一块圆石上,望着天空发呆。 他突地一惊而起,因为天空的一朵白云,像极了那张熟悉的狐脸--青丘狐祖!而且,狐脸上,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但定眼看时,白云翻动,狐脸消失,露出一片蓝蓝的天。是巧合?蓝色的眼睛只是白云之后,那蓝色的天空? 卜得宁迟疑地坐回圆石,望着天空不语。但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那朵白云翻卷中,又形成狐脸和蓝眼睛!而且,那双蓝眼睛还眨了眨! 须臾,白云才消散,一切皆无。 卜得宁下意识看了看屁股下的圆石。这是一块街边常见的,用来阻止车子驶入,普普通通的,圆圆的石头。与旁边的其他圆石,毫无二致。 他站起身,又弯下腰,仔细打量这块石头,半晌才气馁地站直,自嘲一笑,又想多了。但他不甘心地拿出手机,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时,那仍是一块圆石,孤零零地杵在那儿。他点击打开手机中的图片,不由定住了脚步。 图片中,圆石模糊不清,带着虚影。翻看下几张图片,依然如故。是因为手抖了,所以圆石图片才模糊的? 卜得宁折身回去,先擦了擦手机的镜头,又对准那块圆石,小心翼翼拍了几张。他点击打开,图片却非常清晰,其他的几张也是如此。 他滑到之前拍的图片,没有变化,仍是模糊不清。刚才应该是手抖了,或者是焦距不对,卜得宁不由松了一口气。 在原地思忖半晌,他决定回自己的门店,全当个陌生人,也该再进去看看。 店里,三三两两,有几个客人在,店员仍是紫妍。 紫妍一个人有些忙,没顾得上招呼卜得宁,只让他随意看看。 卜得宁看着自己不大不小的门店,不由心生感慨。这里可是自己外出游玩、探险的资金来源,一旦失去,他将一无所有,更别说外出探险了。 有意无意间,紫妍与客人的对话钻入他的耳朵。 紫妍:“先生,我给你打三折,算是亏本放血,大甩卖。” 客人:“这滑板不会是次品吧?” 紫妍:“绝对不是。老实跟你讲,门店老板准备转行,不干这个了,这才贱卖的。” …… 这番话听得卜得宁心中旌旗摇动,他离开才不到两个月,紫妍就敢断定,门店该树倒猢狲散啦?莫非她也听说自己死了? 也不对,倩姐不知自己的死讯,倩姐与紫妍也算是熟人,不可能不相互打听。 卜得宁一时没忍住,上前道:“这门店的老板,我可听说死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你贱卖不会是自作主张吧?” 紫妍一惊一乍,又一怒:“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老板可活得好好的!你要不诚心买东西,那就请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 卜得宁信誓旦旦:“我可是有根据的。卜得宁是这家店的老板,对不对?我是他朋友,他的手机也在我手上。你叫紫妍是吧?我用他的手机打个电话,便能确定。” 说着,他拨打紫妍的电话,开了免提,一道声音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紫妍怒目而视,客人则一脸鄙夷,豪爽地一挥手:“这滑板我买了。” 而卜得宁一阵心悸,一阵尴尬,也一阵无奈。诡异,也换套路来的? 他拱拱手,讪笑了笑,“对不起,我怕是走错了店。” 紫妍甚是泼辢,叉着腰道:“你咋知道我老板的名字?不对,你一大早就来过,也说走错了店!你觉得我是个小姑娘,好欺负吗?哎哎,你别走啊,有种你留下……” 卜得宁落荒而逃,这算什么事!对面相见不相识,这可是自己开的门店呀!即使报警,恐怕也不成,他不能证明自己是本人啊! 这不可能是为抢夺他这个小小的门店,有人设的阴谋诡计,因为费这么老鼻子劲,不值当。 卜得宁悻悻回了住处。他居然一阵庆幸,房子不认人,只认钥匙。不然,他恐怕要流落街头。 三尾不在家,只有小狐狸在。似乎见卜得宁脸色阴沉如水,小狐狸没敢凑过来,只是远远地,眯起眼,看着他。 “小狐狸,我又不吃人,你躲得远远的干啥子?”卜得宁语气不善。 小狐狸怯生生走了过来,咩咩两声,趴在卜得宁的脚下。 卜得宁俯身摸了摸它的狐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又困在一个死局里,我该怎么办呐?” 小狐狸早没了在山中的灵性,咩咩叫了几声,算是回应。 卜得宁灵机一动,打开手机,调出一张模糊的图片,忙问:“这种石头,你可曾见过?” 没想到,小狐狸眼中,居然光芒一闪。 ------------ 第17章 刺耳的刮擦声 卜得宁心中一喜,“你见过这种石头?” 可小狐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有些迷惑。卜得宁赶紧翻到那组清晰的照片,本以为小狐狸会眼睛发光,没想到它却挪开了眼睛。 卜得宁又翻到那组模糊的照片,小狐狸又看了过来,它虽然迷茫,但眼睛却没移开。 卜得宁想了想,问:“这照片里的圆石,你究竟见过没有?好好想想。” 小狐狸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又伸出爪子挠了挠手机屏幕,咩咩叫了几声,卜得宁却不解其意。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组照片模糊,并不是手抖,或焦距不对,而是另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八成与狐脸和蓝眼睛有关。 正一筹莫展之际,三尾回来了。她身上带有血腥味,卜得宁心中一惊,严肃地问: “你不会去喝人血了吧?” 三尾撇撇嘴,不悦道:“我知道,外面不允许杀人。我去屠宰场,买了些新鲜的猪血,这不违法吧?” 卜得宁仍不大信,“深更半夜,屠宰场才杀猪!大白天的,哪有新鲜的猪血?” 三尾恼怒道:“你咋肯定,屠宰场白天不杀猪?我可没那么傻,无端去杀人,给自己招惹麻烦。” 苦于没有证据,卜得宁只好放下,讪讪地换了话题: “我信你!我现在没了收入,断了来源,我们要节省点,别到时连饭也吃不上。以后别指望再买新衣裳,一日三餐,也改为一日两餐。” 三尾皱了皱小眉心,不满并不强烈。 死马当活马医。卜得宁让三尾看了看照片,但三尾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还奇怪地问,让她看是啥意思。 卜得宁忍住没讲狐脸和蓝眼睛的事,径自下楼去了一家面馆,点了两碗素面上来。二人一狐将就对付了一顿。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人被小狐狸用嘴拱醒,卜得宁听见客厅传来敲门声。 本不欲理睬,三尾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小声说:“是那个叫倩姐的女人,应不应门?” 卜得宁想了想,摇了摇头,说: “别应!她不认得我,一旦以为我们是贼,再一报警,我们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了。你以后也要少出门,实在要出去,走窗而出。她八成是听说,这房子有人进出。” 三尾这一次明显很不高兴,咕哝道:“人总要吃饭吧?这么鬼鬼祟祟的,终究会暴露。” 卜得宁也觉憋闷,但口中却道:“先忍几天,这几天就吃方便面,晚上也不要开灯。” 三尾撅着嘴走了,卜得宁还在犯困,倒头便睡。这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肚子也咕噜噜叫唤。 卜得宁忍住开灯的冲动,摸黑撕开一盒方便面,干嚼,再和水吞下。小狐狸只捡碎屑吃了点。 奇怪的是,三尾的房间,一点动静也没有,又溜出去了? 卜得宁此时不犯困,他自我安慰,不能开灯,总能拉上窗帘,看会电视吧。 他摸黑走进客厅,拉上窗帘,正欲打开电视,突然发现,小狐狸的眼睛冒着幽幽的蓝光,但他却在摸黑! 这说明,他左脸上的毛发蜕掉后,他的视力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不再像以前,夜间反而视力极好。 还有一点不对劲,下山后,小狐狸的眼睛,晚上只冒棕黄色的光,今晚咋变成蓝色的啦? 卜得宁轻声问:“小狐狸,你现在能与我交流吗?” 没有反应,连咩咩的叫声也没有。卜得宁不由一笑,来到外面的世界,小狐狸恐怕也受到了限制。 卜得宁终于打开了电视,但把音量调得极低,主要靠看字幕。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十一点多,人又开始犯困,而三尾却一直未归。 朦朦胧胧中,卜得宁听到厨房的一扇窗户,传来嘎吱声。他以为是三尾回来了,也没理会。 但窗户又传来刺耳的刮擦声,仿佛有爪子在挠窗玻璃,令人格外的吃心。 卜得宁就着电视的余光,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厨房的窗户紧闭,外面也没人影晃动,是自己误听了? 他折回身,去敲三尾的门,里面无人应答。他一拧门把手,门没反锁,吱呀一声开了。 三尾小小的身影,躺在床上,好像连呼吸声也没有。卜得宁心中一凛,暗骂该死,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开了灯。 三尾眼角和嘴角渗着血沫,脸色泛青,蜷缩在床上,像个僵硬的小虾米。 卜得宁抢前一步,一摸她的小脸,冰凉至极;又探鼻息,似有若无。 坏了,三尾发病了!会不会是长高的原因? 小狐狸也窜了进来,跃上床,围着三尾,直打转转。 去医院?卜得宁立马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三尾的毛病,医院九成没辙,反倒会暴露三尾的特殊。 病急乱投医!卜得宁示意小狐狸舔食三尾脸上的血沫。这一次,可能是出于嗜血的本能,小狐狸听话地舔食着。 但三尾没有一丝动静,只有去医院这条路了。卜得宁一把抱起她,刚出房门,厨房的窗户,又传来刺耳的刮擦声。 卜得宁抱着三尾,悄悄走近,猛地一脚踹开厨房的门,窗户上似有一道道的抓痕。他抽出一只手,打开灯,只见窗玻璃上血淋淋的,似一棵血树。 卜得宁心中一阵惊悸,但直觉告诉他,窗户不能开,他和三尾也不能出门,外面恐怕有大危险。 他把昏迷不醒的三尾,放在客厅沙发上,索性打开了所有的灯。 他又从茶几底下,掏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掏出一把匕首,握在左手,而右手则握着一把斧头。 正惶惶间,沙发上的三尾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问:“天亮了?” 卜得宁低声说:“你刚才眼角、嘴角渗血,昏迷不醒,你以前也这样过吗?” 三尾一惊坐起,“有过,但不多。爷爷说这是癫痫,不打紧,长大就好了。” “事后怎么好的?靠自然恢复?”卜得宁追问。 三尾小眉头紧锁,“不大记得了。发病时,人几乎没有记忆,但我总觉得,爷爷在骗我。我半昏半醒中,总听到爪子挠墙,发出刺耳的声音……” 卜得宁听得心中发紧,打断三尾的回忆:“刚刚听到过吗?” 见三尾迟疑地点头,他急问:“你们是怎么处置你爷爷的?关起来,还是杀了?” 三尾愣了下,“关起来了。白姐姐说,他毕竟是狐族的一员,让他在地牢里忏悔……” 卜得宁好似充耳不闻,急忙拿起手机,拨打徐焯岳的电话。庆幸的是,电话通了,但却没人接。 正欲挂断,电话里传来,徐焯岳睡眼朦胧的声音:“卜得宁,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 卜得宁没让他把话说完,急切道:“你赶紧去查看,白族长在不在地牢!快点,尽快回电话!” 三尾也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说:“你是说,我发,发病,与我爷爷有关?” 卜得宁摇头一笑,“不知,我只是在排除。刚才厨房的窗户有刮擦声,还有斑斑血迹,好似一棵血树,我不得不疑。” 闻言,三尾跳下沙发,径直往厨房跑。卜得宁紧抢几步,跟了上去。 三尾捂住嘴,一声低呼:“我见过这种血树!爷爷说,这是一种诅咒,出现则不祥!” “何时见过?”卜得宁大惊。 “有一次发病,见过,但没这么清晰。”三尾回道。 小狐狸突然窜上厨台,用爪子直拍窗玻璃,似乎十分着急。 卜得宁一咬牙,打开窗户,小狐狸钻了出去,趴在窗台上,舌头直舔那棵血树。 卜得宁紧握匕首,站在窗前,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出击。 但风平浪静。 不久,血树消失。 小狐狸钻了进来,有些萎靡地咩咩叫了三声。 卜得宁一把拉上窗户,关紧! 他下意识长嘘一口气。 ------------ 第18章 白族长跑了 小狐狸想从厨台上往下跳时,前腿却一软,摔在了地板上。 三尾俯身抱起,皱眉道:“这血树可能真是诅咒,小蓝需要消化。” 卜得宁正担心,手机响了,是徐焯岳来电。 “怎么样?”卜得宁急问。 “人跑了。白素儿说,地牢里有个隐秘的地洞,她已派人去追。”徐焯岳回应。 “追个屁!八成来我这里啦。”卜得宁挂断电话。 他扭头看向三尾,“一语成谶,你爷爷恐怕追来了。这血树八成是他所为,用来针对你的。” 三尾皱着小眉头,“按理说,他没有能力追踪到此。他老了,许多狐族的本能在消褪,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 卜得宁摇头,“你怕是小瞧了。他老奸巨猾,示人以弱,藏拙隐忍,也不是不可能。现在想来,他同意邀我前往,也存在着试一试的心思,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三尾反问:“族群的诅咒已破,他还来找我干嘛?” 卜得宁沉吟道:“恐怕没达到他延年益寿的预期,仍需要你的阴气滋养。事到如今,有个问题我不得不问,他和你究竟是何种关系?望你直言不讳。” 三尾耸耸鼻子,支吾着说: “他并不是我亲爷爷。我出生时也算是个畸形儿,他大概也想过把我装圆球里,作为他延寿的养分。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留下了我。再之后,他与我那个……我心态变得畸形扭曲,便助纣为虐,替他溺毙族人……” 卜得宁听得咬牙切齿,“那你还留他一命?你有这么仁慈?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你爷爷的?” 三尾忽地眼睛猩红,似又要渗血,“白素儿才是他的亲孙女,他俩有一次发生争执,被我无意间听到。白素儿坚持留他一命,岂不很正常?” 卜得宁听得心中旌旗摇动,口中却道:“既然如此,你和白素儿又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这一次,三尾很直白:“我想长开,白素儿想为族人争个未来。她也发现,她爷爷只为他自个着想,无视族群的死活。再有,我猜测,白素儿也有缺陷,所以不甘心……” 二人陷入沉默。 良久,卜得宁才开口: “允诺你离开,是白素儿答应你的条件?这么说来,白族长逃出生天,可能是白素儿故意为之。所以,你得跟我交个实底,那老东西究竟需要,你身上的什么东西!除了你所说的阴气。” 三尾摇头,“不知,我又没本命石……” 卜得宁打断:“等一下!小狐狸的本命石怎么在白素儿手中?” 三尾大惊,“你是说,小狐狸的本命石,在白素儿的手上?哎呀呀,这爷孙俩都不是个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怪不得白素儿,巴不得让小蓝跟我一块下山!” 还真有其事!卜得宁又道:“小狐狸曾说,它不再依赖本命石,是真的吗?” 三尾摇头回应:“我不知此事。但据狐族历来的说法,本命石既然拥有,便不可或缺,否则永远失去生命的本源。会不会是小蓝的无奈之举,它也想逃离白素儿的魔爪?” 卜得宁叹了口气:“小狐狸可是你们狐祖转世,白素儿为何舍得放人?” 三尾撇撇嘴,“白素儿并不清楚此事,我也是听小蓝说的。” 可小狐狸跟他说的,却是返祖之狐,这与狐祖转世之说,相差甚远。小狐狸为何持两种说法呢?哪一个为真,哪一个为假? 一时也理不清,卜得宁换了话题:“当务之急,是怎么应付老东西,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三尾看向怀中的小狐狸,“小蓝舔食掉血树,应该破了老东西的诅咒,他一时三刻,怕也没有更好的招术。但养虎成患,必须尽早除之,才能一劳永逸。” 卜得宁脑海中突然光芒一闪,冷不丁问:“徐焯岳为何留在青丘一族?” 三尾桀桀一笑,“他是主动要求留下的。狐族的女人,都会点媚术,他八成看上了白素儿,或者说受到了媚惑,也未可知。” 卜得宁心中没来由一阵失落,脸上却毫不带出,问:“可徐焯岳为何要告诉我实情呢?有点说不通。” “也许白素儿顺势而为,借你的手除掉老东西;也许徐焯岳留在狐族,另有目的;也许二人想借老东西之手,追查更多的内情……”三尾猜测。 二人又陷入沉默,而小狐狸睁开了眼睛,咩咩叫了两声。 三尾眼睛一亮,“血树消失,也许老东西设的禁制也会失效。说不定,倩姐会认得你了!” 卜得宁闻言一喜,但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们狐族的胎记,一般是不是月牙形?长在什么地方?” 三尾被问得一愣,旋即咯咯笑了起来:“你见过?狐族女人的胎记,一般出现在小腹与隐私处之间,据说跟狐族崇拜月亮有关。” 卜得宁跳了起来,倩姐的月牙形胎记,就长在那里。若倩姐也是狐族的一员,按白素儿的说法,她为何没短寿夭折? 难不成,倩姐没有缺陷,或者说缺陷没有那么大?这就对了!她说她曾结过婚,后来离了,但谁也不知道她前夫是谁! 还有,自己与倩姐春风一度,一般要隔至少一个月,倩姐才允许自己再亲近芳泽,平时对自己则是若即若离。 但问题来了。先别说三尾,三尾毕竟有点特殊。倩姐看见小狐狸,只说它是一只小狗,并未点明它是一只狐狸,不应该呀。 所以,倩姐在演戏,甚至在配合老东西的行动。她此前来敲门,说不定是来打前站的。 卜得宁忽地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此前闯那片原始森林,也是倩姐撺掇的。倩姐有意无意间提及,说川北有片神秘之地,有进无出,十分诡异。 而他卜得宁喜探险,即便说者无心,听者也会有意。若一切猜测为真,这便是个死循环,他必定会入局。 思及此,卜得宁抬起头,“三尾,你有没有感觉到,倩姐是狐族的入世之人?也许回城后的一切诡谲,与她脱不开干系。” 三尾吓了一跳,“不会吧?我去买猪血,就是向她问的地址。我喝了猪血,便昏迷不醒,发了病,应该不是巧合!你还别说,她身上的香水味极重,以掩盖腋下的狐臭味,我却不以为意,真是该死!” 卜得宁深以为然,倩姐身上确实有狐臭味,平时夹杂在香水味里,并不难闻,反而让人做'那个'时,更加兴致勃勃。 三尾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鄙夷道: “看你一脸猪哈相,便知你与倩姐上过床。狐族女人成熟后,一般会有狐臭味,此味可助男人兴趣昂然。若没有,是不能与男人媾合的,否则会折寿。” 说着说着,她突然蹦了起来,“哎呀呀,怪不得小狐狸亲近你,怪不得你脸上长过狐毛,原来你体内有狐气!可那狼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话也侧面佐证了卜得宁的猜测。他讪讪地解释: “在那片原始森林,我被一匹狼抓伤过胸口,小腿中枪擦伤皮肤,又被小狐狸舔过,这恐怕才是主要原因。” 三尾笑了笑,“这就说得通了。不过我劝你,你别再沾染倩姐,否则你会全身长满狐毛。这可不是吓唬你,信不信由你!” 卜得宁忙转换话题:“我们跑题了!我们现在该讨论的是,怎么对付老东西,才是正理。” ------------ 第19章 老东西之死 卜得宁和三尾商量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明天去寻倩姐,戳穿她的身份,然后设法揪出老东西。 卜得宁仍有许多疑问。比如:血树是一种诅咒,三尾发病与老东西有何关系,小狐狸舔食血树,它不怕吗? 他忍住没深问。当务之急,是破除周围全是陌生人这一怪圈,恢复正常生活状态。 卜得宁躺在床上假寐,捱到凌晨五点,人最困的时候,他走窗而出,前往倩姐的住所。 半个小时后,卜得宁攀上三楼,撬窗而入。倩姐的房子比较大,三室两厅,主卧在最里侧。 卜得宁静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房子里静悄悄的,他左耳根不时抽动,倩姐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但也有些不对劲,他的耳力啥时候这么好了?卜得宁站起身,蹑手蹑脚往前走,侧耳倾听每个房间的声音。 到了主卧室门口,他屏声静气,聆听。不对,这不是倩姐的呼吸声,因为这声音有些粗重,隐约带着气喘。 老东西在主卧里面? 卜得宁轻拧门把手,门是反锁的。他拿出一根铁针,摸索着插入锁眼,试了试,但捅不开! 老东西体力不济,行动不便,不可能钻窗而出,不如直接敲门。卜得宁的手抬起,正欲敲门时,又生生顿住。 不对,自己的住所也在三楼,那棵血树却出现了,这说明老东西并非体力不好,八成是装的。 破门而入,猝不及防,才是最好的办法。卜得宁一脚踹开门,打开了灯,主卧室里顿时明晃晃的。 床上,两个一丝不挂的人,相拥而眠。一个干瘪,一个丰腴,十分违和,膈应人。 倩姐先醒,老东西后觉。前者一声惊叫,拉起被子,罩住上身。老东西则迟顿地慢慢坐起。 卜得宁森然一笑,“白族长,你还活着?幸会幸会!白族长亲临我相好之家,不知有何贵干?” 白族长一副风轻云淡样,对自己赤身露体一点也不觉尴尬,“卜得宁先生,你深夜造访,意欲何为?” 倩姐似回过神,惊问:“你真是卜得宁?你为何大变样了?” 见她不似做戏,卜得宁指着老东西,“这要问族长大人,他施了什么障眼法。” 白族长也一愣,“你一直是这个模样,你难道不是卜得宁?” 这倒把卜得宁弄糊涂了,他挥了挥手,说:“穿上衣服,瞧着怪恶心的。” 待二人穿好衣服,卜得宁晃晃手中的匕首,示意二人坐到椅子上。 “倩姐,你下午去我的住处,想干什么?” 倩姐嗫嚅道:“我见有人两次自称卜得宁,好奇之下,去你那瞧瞧,看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卜得宁看向老东西,“白族长,你在我厨房的窗户上,画一棵血树,又想干嘛呢?” 老东西又一愣,“我晚上刚到此地,倩儿可以作证。” 倩姐点点头,“我回家时,白族长刚刚到,并未出门。” 一时分不清二人话中真假,卜得宁直奔主题: “你从地牢逃出来,这么说不准确,白素儿放你出来,想干嘛?最好说实话,反正我在你那边也杀过人,不在乎多一个。” 这话中有陷阱,老东西却没否认白素儿放他之事,只矢口否认来意:“我并无他意。此来,只想远离家族,远离是非,苟延残喘,度过余生。” 倩姐突然眼睛一瞪,“你个老不死,果然是个丧家之犬,竟然敢来骗老娘,说什么想老娘了,还许诺什么荣华富贵……” 二人似在一唱一和,卜得宁仍分不清真假,喝斥道: “你闭嘴,让你说话了吗?白族长,那棵血树你应该很熟悉,你说不是你画的,请问,有谁会画这种诅咒符文?” 老东西似乎惊悸了下,反问:“三尾是不是发病了?每次她发病,血树便会出现,我一直瞒着她。但具体是什么,我也没弄明白。” 这倒与三尾的说辞对上了,不像在扯谎骗人。卜得宁只好说: “此事姑且放下。白素儿为何放你出来?她不可能无缘无故。” 老东西嗫嚅了下,最后脱口而出:“我是她亲爷爷,她不忍心关着我,让我活受罪。” 倩姐又欲插话,被卜得宁挥手拦住。他阴森森道: “白族长,天一亮你就离开。你也知道,三尾巴不得食你肉、寝你皮。一旦她知晓你在此,你恐怕活不过今天。” 他侧首看向倩姐,“你最好也跟着离开。不然,你让屠宰场的人,给猪血里下药的事,三尾也不会放过。” 倩姐一愣又一乍:“什么下药,什么猪血?我怎么听不明白?” 卜得宁心中一阵发毛,莫非是三尾自导自演?可也不对,这个谎太容易被人戳穿,三尾为何要露这个没必要的破绽? 卜得宁撇撇嘴,“讹你的,没这个事更好。你去留随意,但不要再作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顺便提一嘴,青丘狐族的诅咒已破,你别再听老东西忽悠你。” 倩姐闻言大喜过望,旋即又腾地站了起来,对老东西拳打脚踢,骂道: “你个老不死,立刻马上滚出去。否则,老娘报警抓你,你的不少糗事,可在我手里。” 老东西这才慌了神,在卜得宁的怒视下,不敢再滞留,灰溜溜出门而去。 关上大门,卜得宁阴沉沉地问:“你真认不出,我是卜得宁本人?” 倩姐怯生生回应:“真认不出,我没有必要骗你。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求你放过我吧。” 卜得宁仍不假颜色,“紫妍有没有跟你打听过我的事?” 倩姐摇了摇头,“近两天没有。只是下午来过电话,说有个奇怪的人,去过她的店里,应该是你吧?” 卜得宁点点头,“紫妍大甩卖店里的东西,是何原因?” 倩姐抬头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 “你不知道?快半年了,你音讯全无,人家总得生活,给自己开开工资吧?紫妍还算有良心,其他店员早跑路了。要不是她,你的店早被人搬空了。” 半年?卜得宁心中大惊,口中却平静似水:“我去了你提及的秘境,那里信号不好,倒忘了这一茬。” 倩姐反倒一愣,“你还真去了?” 卜得宁咧嘴一笑,“不正如你所愿吗?别告诉我,你不是有意的。” 见他脸色霁和,倩姐摇了摇头,娇笑道:“真不是有意的。我曾听老不死提过一嘴,见你对其他探险之地兴趣缺缺,就随口提了提。” 见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卜得宁站起身,往门口走。开门时,他回头叮嘱了一句: “别再跟青丘狐族联系,这是为你好,听不听由你。” 他出门下楼,见老东西仍未走,孤零零地杵在不远处,一副惶惶不可终日样。 卜得宁走了过去,似笑非笑道:“别指望苟活,人总有一死。再说,你作孽不少,也算罪有应得。狐人也是人,别让我叫警察抓你,滚吧!” 见无望,老东西踽踽而去,但卜得宁心情却更加压抑沉重。 若二人所说为真,这'对面人不识'的怪圈,恐怕另有缘由。 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一条小巷子里传来。是老东西所在的方向! 卜得宁疾步前行。 小巷子里,瘫倒着一个人,正是老东西!他脖子上汩汩冒着血泡,估计活不成了。 三尾干的!这是卜得宁的第一反应。 但这人命官司,他可惹不起,卜得宁急退,转身往家里跑。刚跑几步,他生生顿住,城里到处是摄像头,跑了事后更说不清。 他掏出手机欲报警,又顿住。这个世上可能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他为何要怕? 只要避开摄像头,钻进房子里不出来,谁能奈他何?转念一想,也不对,老东西是从倩姐的房子走出来的,她万一作证,可咋办? 卜得宁咬咬牙,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倒要看看,警察能否查出他是谁! ------------ 第20章 你得想法子,证明你是! 警察来得挺快,处理得也迅速。 令卜得宁诧异与失落的是,警察只留下他的手机号码,便放他走了,说谢谢他的报警,若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会打电话给他。 卜得宁回到家里,三尾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儿童剧,见他回来,连眼珠子也没错一下。 本来笃定的卜得宁,反倒有些不确定了。他瞥了三尾一眼,淡淡道:“老东西被人杀了,死在一条小巷子里。” 三尾充耳不闻,须臾才问:“你说,谁被杀了?” 卜得宁重复了一遍,三尾才一惊站起,“老东西死了?太好了,早该死了。” 卜得宁的心思更加摇摆不定,但口中却道:“城里头,沿街可布满摄像头,杀人者八成跑不掉。” 三尾不为所动,“跑不跑得掉,跟我有嘛关系?老东西死了便好。对了,倩姐认出你了没有?” 卜得宁摇了摇头,咧着嘴说: “没有!说来也怪,是我报的警,但警察好像一点也不怀疑我。老东西和我可是前后脚离开倩姐那里的,警察一调录像便知,可他们什么也没问。” 闻言,三尾耸耸鼻子,“你若是杀人者,避之唯恐不及,哪敢报警?这是常识。哎呀,卜哥哥,你不对劲哈,你好像希望警察找你茬似的,你咋想的?” 卜得宁讪笑了笑,“我还以为,警察会核实我的身份,就想借此看看,他们能否查出我是不是我。太可惜了。” 三尾来了兴致,“连身份证也没看?” 卜得宁挠挠头,“我说没带呀,只留了个手机号码,就放我走了。三尾,你说会是谁干的呢?” 三尾不满地撇撇嘴,“你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不就怀疑我的吗?我正告你,不是我!” 卜得宁见她如此笃定,也懒得再掰扯,抱起沙发上的小狐狸,径自回了卧室。 一连两天,警察没来过电话,三尾没事人似的,窝在房子里也不出门。 第三天一早,耐不住性子的卜得宁独自出门,去了倩姐的儿童服饰店。 倩姐脸色有些憔悴,神情有点恍惚,但也仅仅这样了。见是卜得宁,倩姐淡淡道: “警察来过了,例行询问一番,还让我去停尸房确认,死的是不是老不死。” 卜得宁心念一转:“你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 倩姐叹了口气:“我可没这么说。死了好,一了百了,至于是谁干的,关老娘屁事。对了,顺便提一嘴,我这店盘出去后,我便会离开。” 卜得宁客套地问:“准备去哪里?” 倩姐一哂,“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安身?再说老娘也有些积蓄,饿不死人。就怕走得太急,警察反倒会怀疑上我……” 卜得宁不好安慰,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他并没回家,又去了户外运动器材店。 店里依然只有紫妍一个人在。见到又是他,紫妍没好气地说:“你这人阴魂不散,咋又来了?” 卜得宁嬉皮笑脸,拿起柜台上的笔,写了两长串数字,“紫鸢,这是不是你的号码?这是不是我的?” 紫妍微微愣了愣,“知道号码又不难,你究竟想说什么?” 卜得宁讨好似地说:“你打这个号码试一试,成不?如果我手机不响,我掉头就走,绝不再来烦你。” 紫鸢迟疑了下,拨打卜得宁的号码,但传来一道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卜得宁看着自己手机上满格的电,直挠头。但他没死心,当着紫妍的面,按下紫妍的号码,回复的又是'空号'。 重新拨了一遍,依旧是'空号'!这一次,连紫妍也惊异不已,她不停咕哝: “号码是对的呀,我的手机一直也正常啊,咋就变成空号了呢?”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紫妍惊得一个哆嗦,抖着手接通,激动地与对方聊了好半晌,才挂断电话。 好半天,紫妍才静下心,回过神,奇怪地打量卜得宁,嗫嚅道: “这事是挺怪的,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卜得宁双手一摊,苦笑摇头,“我也是一头雾水,我说我是卜得宁,你信不?” 紫妍迟疑着说:“倩姐说起的人,应该是你吧?她说你自称卜得宁。你的声音是像极了我老板,可长相迥异,不是一个人。” 卜得宁灵机一动:“要不你我都想想,说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 紫妍眼睛一亮,“你先说!” 卜得宁回忆片刻,“我记得,有一次,你母亲病重,手里又没钱,哭鼻子被我撞见,我给了你三千块钱,你居然想以身相许,有这事没有?” 紫妍瞬即涨红了脸,“是有这事,但作不得准,万一我老板当笑话讲了出去呢?那我问你,这三千块钱,我何时还清的?” 卜得宁尴尬住,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不大记得了,但肯定不是一次性还清的。这个不算数,你再问个别的。” 柴妍皱起眉头,忽地目光一动,“你见过我娘没有?” 卜得宁这一次很肯定:“没见过,只见过你弟弟一面。” 紫妍又问:“你这一次离开了多长时间?” 卜得宁眉头皱了皱,“我觉得我离开不到两个月,但倩姐说,快半年了。真有半年吗?” 紫妍奇怪地看着他,“差不多吧……哎呀,有个办法,你发个红包给我,用指纹支付,不就得了?也不对,万一你删除旧指纹,重新录新指纹,也确定不了你是我老板。” 卜得宁突地想起了什么,忙道:“你左屁股上,有块红色的梅花形状的胎记,对不对?” 紫妍脸一红,愣愣道:“你咋知道的?” 卜得宁讪笑了笑,“那次,你以身相许,我瞅见的……” “色鬼!”紫妍骂了一句,“你当时不是扭过头去了吗?原来偷膘过!哎呀,先不说这个,这胎记倒没几人知道,你真是卜得宁不成?” 卜得宁长舒一口气,“如假包换!但具体是什么原因,你和倩姐都认不出我,我也说不清。” 紫妍突地眼一红,眼中噙满泪水,“老板,你要再不回来,我可真顶不住了。对不起,我贱卖商品,也是不得已,这租金、水费、电费总得交吧?” 卜得宁搂住她的肩膀,“我听倩姐说了,其他人都跑光了。着实难为你,还守着店门,等我回来。” 紫妍却一把推开他,“但我仍不相信你是卜得宁,别以为我那么好骗!你得想法子,证明你是!否则,我不会把剩下的钱,打给你!” 卜得宁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我也想证明呐!可令人头疼的是,我也黔驴技穷,没有更好的法子。” 他倏地灵光一闪,撩起左边袖子,“你看,这个贯穿伤……” 他生生顿住,因为他左手臂上,光溜溜的,哪来的贯穿伤! 见状,紫妍后退几步,指着他:“你不是我老板!但,但是,你又为何主动自暴其短?于理不通……” 卜得宁不知作何解释,该怎么办,只好摇头苦笑:“紫妍,你就权当我不是老板,等事情明朗了,我再来找你,成不?” ------------ 第21章 你想屁吃! 卜得宁一脸郁闷地悻悻而去。真是越弄越糊涂,他有些不知所措。 出门不久,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卜得宁想也没想摁掉。但几息之后,又打了进来,正欲再摁掉时,他忽地想起,这好像是李警官的电话。 “李警官,刚才不小心摁错了键。你有什么事?” 李警官很客气:“卜先生,你有空不?来警局一趟,有些事我们想再核实核实。” 三尾此前否认杀人,此时的卜得宁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忙道:“有空有空,我半个小时到。” 他专门回了趟家,开出那辆越野车,直奔警局而去。 李警官在门口迎他,“不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了。带身份证了没?” 卜得宁点点头,心中既慌又兴奋。二人进入楼里,在一个办公室坐定。 李警官也没寒暄,开门见山:“确认死者是白家村的人,我们派人调查花了几天时间。今天叫你来,也是例行公事,你不要多心,把知道的都说说。” 卜得宁未说话,先把身份证递了过去,李警官接过看了看,就把身份证放到一边。 见此举动,卜得宁心中一喜,李警官并没否认,这身份证是他本人的。他喝了一口水,清清嗓子,才道: “我去过白家村,前几天刚回来。死者应该是白家村的族长,具体叫啥名,我没深问。 在许倩儿家里,无意间碰到白族长,二人发生了争执,白族长被赶了出来。我也不好意思多待,也跟着下了楼。 在楼下不远,听到一声惨叫,我赶了过去,见白族长脖子冒血,倒在地上,我就报了警。 其实,报警前,我犹豫了好半天,怕事后说不清……” 李警官打断他:“早上七点多,你进出许倩儿的房子,是不是有些太早?” 卜得宁早有说辞: “我和倩儿,属于那种男女关系。她此次见到我,居然说不认识我,我心中起疑不甘,一大早就去堵门。 嗐,没想到抓了个正着。当时生气是有的,但不至于杀人泄愤。监控录像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 李警官就笑,“我们并没怀疑你杀人,你多心了。我是想问,你见没见到凶手?” 卜得宁摇头,“没有,我是听到叫声才赶过去的。录像里没拍到凶手吗?”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这就是奇怪之处。凶手的头像十分模糊,但衣着却拍得十分清楚。我们用技术,也还原不出清晰的头像。” 卜得宁心中惊异,口中却道:“沿街的摄像头,也没拍到凶手的行踪?你别诧异,我喜野外探险,知道些基本常识。” 李警官既没回答,也没深问,冷不丁换了话题:“你店里那个叫紫妍的,可说过,她的老板好久没回来。你已回来四五天了,没去你店里看看?” 警察去过店里,这事紫妍可没提!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卜得宁想了想,决定索性敞开来谈。 他又喝了口水,苦笑道: “紫妍说,她也不认得我,我这几天正苦恼此事呢。李警官,实话实说,你不寻我,我也会来找你。 你看,我好好一个人,我的老员工却说不认识我,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你可得帮我。” 李警官脸露惊讶,但并不诧异。他试探性地问:“会不会觊觎你的店?” 卜得宁坚定地摇头,“不会,我半年未归,店员只剩紫妍未走。她若有歪心思,早就携款跑了,何必等我回来?” 李警官深以为然,“那你猜测,是什么原因,令两个熟人认不出你?整过容,还是其他?” 卜得宁忙指指身份证,“我一个大老爷们,整什么容,你一看便知。” 李警官低头扫扫身份证,抬头又看了看他,“虽有所不同,但能确定是一个人。这就怪了,两人不觊觎你的钱财,她们又为何不认你?” 卜得宁摆了摆手,“我也一头雾水,这就靠李警官帮我解惑了。” 李警官皱了皱眉,“此事先放下。白素儿你认识吧,想不想见见?” 卜得宁愣了下,点头道:“该见见,毕竟在白家村,叨扰过她,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在一个会客室,卜得宁见到了脸色稍显苍白的白素儿。因李警官并未走开,卜得宁话说得十分谨慎。 “白姑娘,事情我都听说了,节哀顺变。” “族长也算高龄,只是不得善终,让我有些不甘。人不日即将火化,我会带骨灰回家。三尾还好吧?我想见见她。” 卜得宁心中一个咯噔,白素儿是故意的,她在上眼药。 卜得宁也不惯着,“都好,那只小狐狸也好。你此来,要不要把人和狐一块带回去?人吃狐嚼的,我一个穷人可养不起。” 白素儿也愣了愣,“一人一狐能吃你多少东西?三尾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怕是不愿回去。你要实在手头拮据,我可以转一笔钱给你。” 卜得宁也不推辞,“那敢情好!我正好碰到一点麻烦,手头也不宽裕。” …… 二人针锋相对一会,终究因李警官在场,没敢过于露骨。 二人告别李警官,出了警局。 刚出大门,白素儿冷冷道:“族长必是三尾杀的,她也过于狠毒了。” 卜得宁却冷笑,“白族长是你有意放走的吧,你作何解释?要说他的死,不论是谁干的,你都有责任。顺便提一嘴,白族长可是你亲爷爷,别否认,此事我早已知晓。” 白素儿惊愣住,半晌才开口:“是!此事天知地知,你是咋晓得的?” 卜得宁顺口胡诌:“我对看相望气之术,略知一二,对我来说不难。你真想见三尾?” 白素儿摆摆手,“算了,还是不见不烦。” 说着,她的手伸进贴身处,看得卜得宁一阵眼馋。白素儿翻了个白眼,手里递过一块玉石。 正是那晶莹剔透、猩红似血的本命石! 卜得宁接过,玉石上还有白素儿的体温与体香。他故作不解其意,问: “不会是给我的吧?” 白素儿一嗔:“想得美!把玉石给小蓝,也算物归其主。” 她这是主动承认,本命石本就是小狐狸的。卜得宁不禁好奇地问: “为何归还?这可是你的命根子!” 白素儿语气不悦:“你早心知肚明,何必装模作样!就此别过,再见,不,再也不见。” 说着,她手一伸,“车钥匙还我,车可是我族的财产。” 卜得宁讪讪地递过钥匙,白素儿一把扯过,扭头就走。 卜得宁死皮赖脸地叫道:“我要不请你吃个饭?还有,你说转笔钱给我的。” 白素儿头也不回,朝后挥挥手,“你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