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重生大武,开局卖女 景隆二十二年,雪落幽州 景隆二十二年,安东都护府辖下的幽州,被一片肃杀的寒冬所笼罩。今年的大雪仿若提前收到指令,来得格外迅猛,彼时许多庄稼还在地里未及收割,正忙着秋收准备猫冬的百姓们瞬间乱了阵脚,满心皆是惶恐。 这天气的骤变,让当地百姓深信这是雪神的怒火,为求平息,纷纷将家中本就不多的粮食拿去祭祀,甚至一些地方竟出现了活人祭祀这般惨无人道之事。 北岭山林苍茫辽阔,夹杂着冰雪的白色雾气如狰狞巨兽,在山林间肆意穿梭,强劲的山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般生疼。 “这是何处?”林宇仰头望向蔚蓝天空,四周被木头栅栏挡住了视野。他费力地撑着身子起身,才惊觉自己身处一片银装素裹的雪林之中。 就在他满心疑惑、不知所措之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他这才弄清楚当下的处境。 林宇,野鸡坨子的村民,年仅二十三。平日跟着村里的老跑山人独眼沈学打猎,除了学习如何下套子,做捕兽夹,还学习耍刀弄枪,但其性格软弱窝囊,胆小怕事。他刚打算继续深挖原主的记忆,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响动,一个胡子拉碴、脸型方正,眯缝着眼的老汉,带着酒壶慢悠悠地爬了上来。 “六叔,这天寒地冻的,可不好逮猎物啊。”林宇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陪着小心说道。 老汉“噗”地拔出酒壶塞子,热气瞬间喷薄而出。他吧嗒吧嗒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不悦:“我听说,你要把闺女卖了?” “啊?”林宇猛地一怔,刹那间,原主的记忆在脑海中迅速浮现。 原主在家排行老二,都说老人偏爱幼子,可林宇的爹娘却对长子偏爱到了极致。老大早早成婚,花光了家里积蓄,还娶了个刁蛮任性的媳妇。轮到林宇时,连找个良家女子的机会都没有。还是林宇大哥从人牙子那儿买来个胡人女子,他才得以成家。 胡人媳妇勤劳能干,孝敬公婆,温柔似水,可林宇一家却从心底里将她视作蛮夷,满是轻蔑。后来胡人媳妇给林宇生了个女儿,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愈发不受重视。林宇在爹娘那儿受了气,转头就把火撒在自己媳妇身上,对妻女非打即骂,毫无怜惜之情。 今年收成极差,林宇的大嫂周氏,竟提出把林宇的女儿卖掉,换几斤细白面的主意。林宇虽没有当场点头答应,可也没有出声反对,默许了这丧尽天良的提议。即便胡人媳妇苦苦哀求,他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你简直就是个畜生!”独眼沈双眼圆睁,怒目而视,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林宇的鼻子,破口大骂,随后“砰”地一声把酒壶狠狠摔在地上,热水四溅,瞬间在冰冷的地面上冒出阵阵白雾。 林宇紧咬着牙关,双唇紧闭,拳头攥得死紧,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前世,他身为龙国外企的中层小领导,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家庭不管不顾。女儿出生时他没能陪在身边,女儿五岁患白血病,他想挽救却无能为力。妻子承受不住打击自杀,而他在去公墓的路上,被突然冲出的货车无情撞死。 身为人父,他深知失去女儿的痛苦,此刻,他打心眼里唾弃原主的所作所为,在心底怒骂原主简直不是人。 “文州啊,你那媳妇虽说来自胡人,可她对你如何?平日里把你伺候得像大爷一样,有一口好吃的,都巴巴地等着你回家一起吃。你一走,她们娘俩在家就只能啃野菜,连口干粮都舍不得吃。”独眼沈眼眶泛红,声音微微发颤,满是痛心。 “我上次见你那闺女,瘦得皮包骨头,站在家门口,眼巴巴地管我叫六大爷,问她爹咋还不回来,我这心里啊,就像被针扎一样疼。”说到这儿,独眼沈的眼眶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待她们娘俩的?你把打骂媳妇的那股狠劲,拿出一星半点来,还能被人这般欺负?”独眼沈越说越激动,猛地向前一步,怼了林宇两拳,随后连连摇头,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窝囊徒弟!罢了罢了,你家里的事我管不了,从今往后,就当我独眼沈瞎了眼,从没你这个混账徒弟!”说罢,独眼沈把双手往背后一背,头也不回,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去。 林宇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师傅那佝偻的背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五味杂陈。 三分钟后,林宇咬了咬牙,一翻身骑上师傅的老马,腰间别着朴刀,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呜呜呜呜!” 凄厉的哭声在野鸡坨子村外的大道上回荡,如寒夜鬼哭,揪扯着人心。 “哎呀,弟媳,都是女人,咱这肚子里要是出来个赔钱货,肯定得经历这些,你放宽心。来,把闺女给我。”一个头戴毛帽、体态臃肿的妇人,声音尖细,脸上堆着假惺惺的怜悯,伸手去拽眼前衣衫褴褛的女子怀中的孩子。 “哎呀你个小贱人,臭胡子,还敢挠我,真把自己当林家媳妇了?”妇人被挠后,瞬间原形毕露,破口大骂,双手如钳子般抓向那女子。 争抢的焦点,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姑娘。小姑娘正是林宇的女儿,林若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因常居此地,已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武话。此刻,见自己娘被欺负,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婶婶,你不要打我阿娘,你不要再打了!” “滚一边去!”周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一把推开林若若。年轻女子瞬间怒目圆睁,如护崽的母兽般冲了上来,用力推搡周氏。 “快点吧,还要不要白面了!”旁边马车上的小厮,不耐烦地催促着,语气中满是催促与不耐。 一想到白面馍馍那诱人的香味,周氏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也顾不上年轻女子正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林若若,手指着旁边的马车,嘶吼道:“小贱种,快自己上车上去,别逼我扇你!” 林若若刚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脸满是委屈:“婶婶,我不想去,求求你了......” “别给老娘废话,快点!”周氏吼声如雷,震得人耳鼓生疼。 “还有你,看什么热闹啊,赶紧过来帮忙!”周氏转头冲着小厮喊道。 小厮一愣,心中虽不屑,但想着对方好歹是乡里佐史的夫人,便强忍着不满,从马车上跳下,一把抓住了林若若的胳膊。 “疼,疼!”林若若咬着粉嫩的小牙,轻声呢喃,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呜呜呜呜!”年轻女子瞧见这一幕,急忙松开周氏,朝着小厮冲了上去。 “别让她抢走!”周氏大吼,声音尖锐得划破空气。 小厮回头一看,见是个鞑子长相的女子,顿时面露鄙夷,抬腿一脚踹了上去:“滚一边去!” 年轻女子被踹中肚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倒地。 “你还打我啊,打我啊,蛮夷就是蛮夷,呸!”周氏气冲冲地跑上来,对着倒地的女子狠狠扇了两巴掌。 “呜呜呜呜!”年轻女子瘦弱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她死死抓住周氏的腿,泪眼婆娑地望着林若若被带走,眼神中满是绝望与哀求。肚中一阵剧痛,意识逐渐模糊,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 第二章:女儿救完,媳妇又病了 “谁敢动我闺女!”一声怒吼,如平地炸雷。 周氏刚接过一袋子白面,闻声定睛望去,见林宇持刀骑马,飞驰而来。但她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嘴角上扬,冷笑道:“这不是文州吗,不是上山了,怎么有空回来?放心吧,该你的一点也不少!你那杂种闺女,长得白嫩,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他妈才是杂种!”林宇飞身下马,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抬手一巴掌狠狠捆在周氏脸上。 周氏当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年轻女子看见林宇到来,又听到周氏的话,浑身一软,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充满了绝望。 “林宇,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嫂,真是反了你了!”周氏缓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疼,顿时尖声叫唤起来。 “大嫂?”林宇冷笑,眼中寒光闪烁,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这世上还有卖自家孩子的长辈?你和大哥给我娶媳妇打的是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周氏一怔,眼神闪躲,小声叨咕:“我们能打什么算盘……” “阿耶,阿耶!”一道稚嫩的呼喊传来。 林宇瞬间回神,没时间搭理周氏,一把将其推开,几步上前,如拎小鸡般拽住了小厮的衣服。 “诶诶诶,你这是干什么?”小厮看见林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仍强装镇定,上下打量着他。 “把我闺女还回来!”林宇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切,我当是什么事,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买卖已经成了,还能退换不成?”小厮嘴上强硬,试图推开林宇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我告诉你啊,我可是给县太爷办事的,你敢动我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宇寒光一闪,抽出刀来,明晃晃的刀刃架在了小厮脖子上。 “你!”小厮瞬间呆住,双腿发软,看着眼前这不要命的架势,意识到这家伙弄不好真敢砍人。 “好好好,我给你,给你!”小厮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松开林若若。 “阿耶,阿耶,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林若若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紧紧抱住林宇,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滚!”林宇撤下刀,怒喝一声,小厮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宇望着长期营养不良而有些消瘦的闺女,心如刀绞,满眼的心疼。他轻轻抱起林若若,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蛋。小丫头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丝毫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自己亲爹曾经默认的,只知道,林宇此刻救了她,是她心中的大英雄。 “林宇,你完了,你等着,我一定把事情告诉阿娘!”周氏见状,尖声威胁道。 林宇扭头一瞧,见周氏正紧紧抱住白面,便放下林若若,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朝周氏走去。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谁也不许抢!”周氏抱着白面向后退去,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贪婪。 林宇二话不说,伸手抓住周氏,又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林宇,你混蛋!”周氏被打得眼泪夺眶而出,大声哀嚎着,但还是死死抱住怀里的袋子。 “要是让娘知道你打我,她肯定会收拾你的!”周氏还在嘴硬。 林宇可不会惯着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如雨点般落在周氏脸上,不一会儿,就把她的脸打成了猪头,高高肿起。 “我给你,我给你......”周氏惨嚎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实在吃不住打,这才哆哆嗦嗦地把白面递了出来。 “刚才是哪只手推得我闺女,哪只手打得我媳妇?”林宇把白面洒在地上,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夜的霜雪。 “这只......”周氏刚说完,就见林宇如闪电般抓住她的胳膊,手中刀光一闪,在她胳膊上深深划了一道。刀下得极有分寸,既避开了动脉,又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周氏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望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媳妇,林宇心中满是愧疚。他急忙上前,轻轻搀扶起媳妇,朝着林若若招了招手:“走,咱们回家!” 野鸡坨子村东头,靠近云峰山的一处小院,虽破旧不堪,却被收拾得整洁干净。院子里不见一根杂草,积雪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林宇心急如焚,用力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带着媳妇闺女进了屋子。 他轻轻放下媳妇,望着眼前这张美丽却带着病容的面孔,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他来自后世,本就没有所谓的种族歧视。这个胡人媳妇一直没有名字,或许是林宇之前根本不愿去了解,平日里都是不耐烦地“喂喂喂”叫着。可现在,决然不行。他沉思片刻,决定叫她月儿,只因他记得,她常常独自一人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月亮发呆。 月儿生得极为漂亮,眉眼间透着一股后世独有的异域风情,只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美却无人欣赏,甚至遭人嫌弃。 “阿耶,娘这是怎么啦?”林若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担忧地爬上炕,好奇地摸了摸月儿的手,却猛地吓了一跳。 “脸怎么这么红?”林宇也迅速察觉到异常,刹那间反应过来,这是发烧了! 在后世,发烧感冒或许只是小病,可在这个医疗极度匮乏的年代,若是哪个村子里没有郎中,一旦感染风寒,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倒霉的是,野鸡坨子偏偏就没有郎中。 林宇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心急如焚,在屋内来回踱步,苦苦思索对策。 “若若,快给娘盖上被子,千万别着凉。”他神色焦急,一边叮嘱女儿,一边快步走到屋外,想煮点热汤给月儿喝,可一瞧,家里的铁锅竟破了个大口子,他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心情愈发沉重,暗自感叹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凄惨了。 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月儿平日里煮东西用的家伙什。 “阿耶,你是要煮汤吗?这有。”林若若从屋里探出头来,脆生生地问道。 “额……呵呵,是啊。”林宇尴尬地挠了挠头,一脸窘迫。只见自家闺女轻车熟路地从一个破旧的木架子上,拿出一个大碗。 这碗…… 林宇接过碗,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半天,心中一惊,这碗好像是陶瓷的?他记得,月儿被买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这个碗。 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赶紧煮汤。林宇摇了摇头,把疑惑暂时抛到脑后,正准备舀水,这时林若若已经从外面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野菜。 “阿耶,这都是阿娘上山采的,你给煮点野菜汤吧!”林若若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林宇。 “若若乖,爸爸给你做顿好吃的,你先回屋好好看着阿娘。”林宇抬手温柔地摸了摸闺女的头,待林若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般一溜烟钻进屋里,他立刻撸起袖子,开始忙碌起来。 烧着热水,林宇刚把野菜清洗干净,目光忽然定在两株野菜上,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喜——这竟是麻黄,治疗风寒的绝佳良药! ------------ 第三章 打猎成功,给家人改善生活 穿越之前,林宇在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看荒野求生栏目,也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挑战,对于这些野外植物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此刻,他先是一怔,紧接着惊喜涌上心头,原本还为去哪儿寻药发愁,没想到这珍贵的草药竟自动送上门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麻黄可不能直接食用,简单有效的做法便是煎熬。林宇小心翼翼地将麻黄洗净,随后放入水中浸泡。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捞出麻黄,添上水,架在火上开始煎煮。 由于无法精准调控火候,林宇灵机一动,扒拉出两捆木柴,一堆火多添些柴,火势旺些;另一堆火少放些柴,火势小些。先以大火将水煮沸,再转小火慢慢煎熬。又是一炷香过去,碗里只剩下麻黄的残渣。 他捞出残渣,剩下的药汤,便是治疗风寒的希望。 “咦!” “好难闻呀!” 林若若正趴在炕上,两条小腿欢快地晃悠着,轻轻拍着被子哄阿娘。见林宇端着碗,带着一股浓浓的草药苦涩味走进来,小眉头瞬间皱成了个小疙瘩。 “阿耶,你把杆杆草给煮啦!”林若若猛地站起身,大声喊道。 杆杆草?林宇瞬间懵了,听了女儿的解释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可不是杆杆草,它叫麻黄,能治好阿娘的病,让阿娘的脸不再那么红。” 林若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睁大眼睛看着林宇把这“野菜汤”一点点喂进阿娘嘴里。 药喂下去了,至于效果如何,只能等明天见分晓。 林宇给月儿掖好被子,眼见天色渐黑,准备休息。黑暗中,他突然感觉有双眼睛在旁边紧紧盯着自己。 “阿耶,今晚你们还要羞羞吗?” 第三章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照进屋子,林宇就醒了。他一睁眼,发现身旁空荡荡的,自家媳妇不见了踪影。他顿时慌了神,急忙跳下炕,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往堂屋跑去。 一进堂屋,就看见月儿正蹲在昨晚他摆出来的火堆旁收拾着,上面还煮着稗米粥,热气腾腾。 “月儿,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得了风寒可不能吹风!”林宇见状,急忙上前,伸手想去搀扶媳妇。可月儿却像被烫了似的,猛地一把推开他,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与敌意。 林宇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月儿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心里认定是他默许要卖掉若若。他赶忙开口解释,可月儿却冷着脸,一声不吭,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唉!林宇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原主可真是造了大孽,想要马上改变自己在月儿心中的形象,看来是不太现实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帮着月儿一起收拾完。随后,林宇转身从仓库里拿出一条绳子,背上弓,别上刀,走到门口,朝月儿挥了挥手。 “月儿,我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歇着,千万别干活!” 月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自顾自地忙碌着。 林宇满心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脚刚要迈出门槛,突然感觉袖子被一只小手轻轻扯住。他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只见林若若睡眼惺忪,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粥面上漂浮着一块糙米馍馍,馍馍被泡得软乎乎的,显然是小家伙特意为他准备的,好让他吃起来不那么费劲。 “阿耶,快吃吧!”林若若眯着眼睛,小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像是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林宇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闺女的脑袋可转瞬之间,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对若若说道:“好若若,在家照顾好阿娘,等着阿耶给你弄好吃的回来!”说罢,他转身毅然出门,身影在晨光中逐渐远去。 林若若拖着小短腿,一步一摇地拖沓着步子走回堂屋,小脸上还带着起床气,嘟着嘴,满脸的不开心。她走到月儿身边,把空碗递给她,然后仰着小脑袋,看向一言不发的阿娘。 月儿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终望着门口,眼神复杂难辨,其中有对林宇过往行为的不满与怨恨,也有因为昨晚林宇救她而产生的疑惑与动摇,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见阿娘没理自己,林若若歪着脑袋,小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脆生生地说道:“阿娘,昨晚你生病了,是阿耶把你治好的哦!” 声音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云峰山上,白雾弥漫,仿若人间仙境,却又暗藏着几分危险。林宇迎着强劲的山风,抬头看了看天气,日头正足。前些天大雪封山,气温骤降,原主和师父在这山上守了三四天,连一只猎物的影子都没瞧见。 好在林宇不仅有原主的记忆,穿越前还参加过荒野求生,对雪林环境并不陌生。 村子里的老人常说:“北岭鸡仔冒山坡,云峰兔子打洞多。”意思就是北岭山上野鸡多,而云峰山上野兔多。 林宇此行的目标就是野兔。想要抓野兔,第一步就是找到“兔溜子”,也就是野兔经常出没、活动的区域,然后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林宇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脚印密集的地方,周围的树下还有不少粪便,显然,这里就是野兔的活动范围。 找到地方后,第二步就是制作套子。套子的做法五花八门,不同地区的猎人都有自己的独门技巧。林宇采用的是跟长白山老猎人学来的套子做法,这种套子需要根据山坡的坡度,精准调整套子的高度,才能提高捕获的几率。 一番忙碌后,套子制作完成。林宇找了一处“玻璃轰子”密集的地方下套。所谓的“玻璃轰子”,其实就是柞树,这树的叶子发热,曾经林宇在与组织失去联络后,在长白山靠着这些柞树叶子保暖,顽强地坚持了七天,才没被冻死。 布置好套子后,林宇顺手摘了些柞树叶子,找了棵大树,清理掉树下的积雪,把树叶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顿时感觉暖意从屁股底下传来。 坐着无事,林宇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打算。首先得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给媳妇孩子改善伙食,把家里的破旧物件都置换一下……师傅那边也得找个时间好好解释,求得他的谅解……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下午。林宇活动了一下坐得发麻的双腿,朝着之前布下套子的地方走去。 他一共布置了四个套子,前两个套子都空空如也,一无所获。林宇的心里顿时有些失落,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继续寻找下一个套子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雪地里一闪而过。 嗯?林宇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摸住腰间的朴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可四周空旷一片,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是自己眼花了?林宇暗自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直觉告诉他,刚才绝对不是错觉。 果不其然,他刚迈出一步,一道黑影又从眼前窜了出来。 “我去!”林宇吓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竟然是只灰黄的野兔!这野兔浑身的毛和雪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此刻,它趴在坑里,一动不动。 林宇悄然从背后摘下弓,身形隐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动作沉稳而敏捷地拉弓上弦。目光紧紧锁住野兔,手指微微用力,弓弦被拉至满月,箭尖寒光闪烁,直指猎物。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出手的瞬间,那野兔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四蹄蹬地,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逃窜。 林宇心中一紧,不敢犹豫地松开手指,只听“咻”的一声锐响,箭矢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瞬间穿透了野兔的后脑。野兔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轰然倒地,溅起一片雪雾。 林宇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他抬手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牛筋弓,暗自庆幸这弓的韧性尚好,否则以刚才那般远距离的射击,弓弦极有可能崩断。他大步上前,拎起野兔在手中掂量一番,估摸着足有六七斤重,心中满是收获的喜悦。 穿越前,林宇公司一位外国董事最喜欢打猎,还不用猎枪,只用各地的古弓,为了讨好他,林宇也跟着钻研练习,所以射箭的准度还算可以。 检查完最后一个套子,果不其然,里面空空如也。但能猎到这只肥美的野兔,已然让林宇十分满足。他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走去。 ------------ 第四章 谁也别想伤我家人! 刚到家门口,门还未推开,就听见屋内传来林若若欢快的笑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小若若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飞奔出来,一下子抱住林宇的小腿,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甜甜地笑着:“阿耶,你回来啦!” 林宇眼中满是宠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道:“若若乖,阿娘怎么样了?” “阿娘在做饭!”若若脆生生地回答,拉着林宇就往院子里走。 院子边上,月儿正盯着碗里的热粥,嘴里念念有词,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与林宇交汇。 “月儿,一会我把这兔子皮扒了,咱们今晚吃肉。”林宇扬了扬手中的野兔,笑着对月儿说道,想到自家媳妇生病初愈,正需要补充营养,心中满是关切。 月儿扭头,看见林宇手中那肥硕的野兔,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他冻得通红的手和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急忙起身,也顾不上粥还冒着热气,伸手端起碗,轻轻撅起粉唇,对着碗里的粥小心地吹着,想让它凉得快些。 林宇看着这一幕,心中暖烘烘的,只觉这冰天雪地的寒冬也变得格外温暖。 夜幕如墨,缓缓落下,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林宇家中,两大一小围坐在屋内,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架着一只野兔,兔肉在火上滋滋作响,油脂不断滴落在炭火上,溅起一串串金色的火花,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诱人的肉香。 林宇熟练地撕开兔腿,一只递给月儿,一只递给若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等我有时间去镇子上,找铁匠把咱家的锅补一补,以后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呀!”林若若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小嘴里塞得满满的,油沫沾了一脸,模样可爱极了。 月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攥起,似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快吃肉,看你瘦的。”林宇见月儿手中的兔腿一口未动,佯装生气地说道。 月儿这才缓缓拿起兔腿,咬了一小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此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宁静。林宇大哥的儿子林五通,带着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地朝着他家走来。 林五通长得贼眉鼠眼,一副二流子模样,身后跟着的都是村里的混混,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无所事事。他一边走,一边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林宇这个杂种,为了一个臭赔钱货,竟敢打我娘,看我今天不弄死他!” 周氏搀扶着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妇,老妇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每走一步,手中的拐杖都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呜呜,阿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周氏捂着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怨毒。 “哼,有我在一天,这林家就轮不到一个鞑子做主!”老妇冷哼一声,声音尖锐而冰冷,仿佛要将这寒夜穿透。 “给老子踹开门!”林五通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砰”的一声巨响,林宇家的门被狠狠踹开,一群人如潮水般涌进院子,将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林宇听到声响,脸色骤变,他迅速起身,将月儿和若若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门口。待看清为首的二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和大嫂时,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 月儿惊恐地抓住若若的胳膊,将女儿紧紧拽到身后,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几次想要站起来,却被林宇轻轻按住。 “放心吧,有我在。”林宇低声安慰道,声音沉稳而坚定,缓缓起身,直面众人,冷冷地问道:“阿娘,大嫂,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好香,好香啊,你们闻到了没有?”人群中,林五通耸着鼻子,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肉香,突然看到院子里火堆上烤着的半只野兔,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满是垂涎之色。 “阿娘,林宇在吃肉,这是野兔肉!”林五通大喊一声,像饿狼看到猎物般,猛地窜了出来,伸手就朝着那兔肉抓去。 “我看谁敢动!”林宇怒喝一声,寒光一闪,手中的刀如闪电般朝着林五通的胳膊砍去。林五通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收回手,往后连退两步,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儿!”周氏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林五通,看到他胳膊上出现一道血痕,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宇,歇斯底里地嘶吼道:“林宇小儿,你想杀我儿子吗!” “谁动我的东西,我便杀谁!”林宇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刀身上的血液飞溅而出,落在洁白的积雪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格外刺眼。 “你想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周氏状若疯狂,又哭又喊地朝着林宇冲了过来,活脱脱一副村里泼妇的模样。 林宇刚准备出手阻拦,就见身后一道身影如疾风般冲了出去。原来是月儿,她眼中燃烧着怒火,毫不犹豫地与周氏扭打在一起。两人抓头发、扣脸,使出浑身解数,都是女人打架的常见招数。但月儿身形比中原女子更为高大健壮,没一会儿便占据了上风,将周氏死死按在地上。 周氏被抓得满脸血痕,花容失色,只能哭喊着:“阿娘救我!” “闹够了没有!”老妇轻咳一声,在一个小混混的搀扶下,缓缓上前。那些小混混平日里在村里作威作福,可一看到林宇真敢动刀,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气势全无。 “文州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老妇盯着林宇,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阿娘啊,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一家三口正好好吃饭,突然闯进一群人要抢我家的吃食,你说,我该不该砍人?”林宇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 “你做错了什么,你不知道?”老妇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不知!”林宇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老妇的眼睛,语气坚定。 “你大哥大嫂都是长辈,你这媳妇都是你大哥家出钱给你买的,你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殴打羞辱你的大嫂,如今更是对你的亲侄子动手,你还不知道错在哪?”老妇怒目圆睁,声音提高了几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是我亲侄子,那我家若若就不是她的亲侄女了?”林宇冷笑一声,反问道,“再者说,阿娘,大哥给我娶媳妇打的什么算盘,我能不知道?” “放肆!”老妇终于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怒喝一声,她气得浑身发抖,伸出那颤颤巍巍的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林宇,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身为林家人,是我怀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含辛茹苦,操碎了心。如今你却为了一个胡人女子,对长辈大呼小叫,肆意顶撞,还动手殴打你的大嫂和侄子,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逆子!” “生我养我?”林宇听闻,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还透着一丝悲凉:“从小到大,家里但凡有一点好处,哪次不是大哥优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大哥。家里那些繁重的农活,大哥可曾伸过一次手,帮过一次忙?我呢,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衣做饭,忙里忙外,像个下人一样伺候着你们。可只要有一点做得不合你们心意,就换来一顿打骂。如今我娶了媳妇,她和闺女也没能逃过你们的魔掌,被你们随意使唤,百般欺负。你们摸着良心问问,你们可曾有过一刻,把我当作真正的林家人?哪怕只有一刻!” 林宇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坚定得如同寒夜中的苍松,直直地盯着老妇,斩钉截铁道:“从今天起,我林宇正式和你们分家!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任何瓜葛!” 老妇连说三个“你”,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难以置信。她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最终,在众人的搀扶下,她脚步踉跄,身形佝偻,灰溜溜地离开了。 ------------ 第五章:师傅放过我! 喧嚣渐渐散去。 林宇双目布满血丝,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攥着刀。 呜呜...... 这时,一只带着些许凉意的小手轻轻搭上他的袖口,随即手一松,有东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阿耶,你最厉害啦!”若若欢快地跑过来,紧紧抱住林宇的腿。林宇清楚地感觉到腿上一片湿润,此刻他才明白,若若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接受自己要被亲生父亲卖掉的残酷事实。 月儿眼中同样泪光闪烁,她虽不会说大武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诉说感激。 林宇心中一直缺失的那部分,在此刻悄然完整。他不禁回想起上一世的妻女,眼前的月儿和若若,与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 “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们!” “走,咱们接着去吃烤肉!”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氛围温馨而融洽。 次日,林宇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在院子里做了几个套子,带上朴刀和弓箭,向着山上走去。 山林中,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林宇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他依旧在寻找兔溜子,今天运气出奇地好,带的六个套子都不够用,半个山坡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结束后,林宇想起若若说家里的野菜都是在云峰山上采的,心里琢磨着要是卖草药,或许也能挣些钱。 林宇先下了山,往背阴坡走去。没想到在林子边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草药——黄芪。 这种草药约有三岔高,叶子呈椭圆形,能治疗气血双亏。 想到月儿生孩子时一直营养不良,又日夜操劳,还总被原主及家人欺负,身子骨一直很差。这黄芪和羊肉一起煮,正好能给月儿补补身子。 可家里没有羊肉,林宇当即决定,今天下午就去乡里集市看看。 来到背阴坡,这里气温低了许多。林宇特意换上家里的纸裘衣,这已是这个年代穷人最好的保暖衣物,可到了这儿,还是有些抵挡不住寒意。 林宇不敢多耽搁,眼睛快速扫过地面,仔细寻找着。 半个时辰过去,他实在冻得受不了了。篓子里装着乌拉草、五味子,还有一颗人参,收获颇为丰厚。 林宇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准备下山。一抬头,却瞧见不远处的落叶地里,站着一道身影。 狍子! 他先是一怔,这不就是东北的“吉祥物”傻狍子嘛! 上一世的保护意识还在脑海中盘旋,可转瞬一想,自己都穿越了,还管那些做什么。 林宇迅速搭弓射箭,瞄准狍子。 咻! 箭矢划破空气射了出去。林宇满心期待着能吃到狍子肉、穿上狍子毛衣,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瞬间傻眼。 箭矢竟落在了狍子脚下两米多远的地方。 我去! 狍子也愣了一下,小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凑上前闻了闻箭矢,抬头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迅速跑开。 林宇拍了下脑袋,这时代的弓箭果然不给力。 他走上前拔起箭矢,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只见那只傻狍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边。 ...... “诶,独眼沈,你徒弟可真行啊!我刚才从他家门口路过,院子里肉香扑鼻,太有派头了!” 独眼沈身形瘦削,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他站在村口,听着村民的话,愣了好一会儿。 心里琢磨着,这说的是我徒弟林宇? 独眼沈年轻时在这七里八乡,也是出了名的好猎人,收了不少徒弟。可到了晚年,日子变得落魄,就收了林宇这么一个徒弟,还特别不成器,让他十分头疼。 他本想着下山换点酒喝,却听到了这么个事儿。 他顿时怀疑,林宇这小子,该不会真把亲闺女给卖了吧! 独眼沈一下子火冒三丈,快步朝着林宇家走去。 “哇哇哇,阿耶,这些都是咱家的吗?”若若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惊讶。 就连月儿也停下手中的活儿,跑到院子里。看着地上的野狍子和六只野兔,她一时有些恍惚。 这些天,她一直为家里的生计发愁。没办法,自从和林宇成婚,他就没往家里拿回过一分钱。 要不是她自己上山摘野菜,还有人牙子给的那笔钱,恐怕她们母女俩早就饿死了。 如今虽说吃了顿野兔肉,但日子依旧艰难,米都是发霉的,连一口像样的铁锅都没有! “咱们先吃,下午我去乡里看看,买点东西回来。”林宇看着母女俩的反应,嘿嘿笑着说。 中午,一家三口吃的是狍子肉。林宇亲自剥了皮,又去邻居家好说歹说借了口锅和几套碗筷,为此还送出去半只兔子。 要知道现在可是饥荒年,村里人连米都吃不上,更别说吃肉了。 不是没人想去山里打猎,可这打猎的事儿,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很考验天赋,成功的人少之又少。 林宇炖了不少肉,也不用担心储存问题,东北的冬天可比冰箱还好用。 狍子肉炖得软烂入味,虽说家里没什么调料,吃起来有点腥味,但都快饿肚子了,谁还在乎这些。 就连林宇这个口味挑剔的现代人,也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都快走不动道了。 若若更是吃得肚皮鼓鼓的,嘴角沾满了油。 只有月儿小口小口地嚼着,看起来心事重重。 “阿耶,咱们还是省着点吃吧!”若若一边抹着油乎乎的小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林宇立刻给母女俩各夹了一块肉,爽朗地笑着安慰:“放心,以后咱家日子会越来越好!” 月儿望着笑容灿烂的林宇,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家相公好像变了一个人。 “媳妇,你咋哭了?” “阿娘,别哭!” 月儿的脸颊上,分明有晶莹的泪珠滑落,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为什么哭,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很快,她又笑了起来,轻轻拢了拢头发。变了不好吗?终于能好好过日子了。 “去,若若,给阿娘拿东西擦擦,别把脸冻着了。” “林宇,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怒骂声。 林宇心里纳闷,谁没事儿骂自己啊。等来人走进门,他又惊又喜,赶忙上前扶住独眼沈。 “师傅,您咋下山了?” 独眼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咋,我不下山,看着你在山下瞎折腾?” 看到火架上的肉,独眼沈差点气晕过去。他指着林宇,一字一顿地吼道:“畜生啊,你竟然真把若若卖了!那可是你亲闺女!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 说着,他抄起靠在墙角的朴刀,猛地拔了出来。 林宇心里暗叫一声:完了,这老头怎么回事,根本不听我解释啊! “给我站住!老子今天就要为民除害,剁了你这个王八蛋!” “师父,您听我解释,我没……” “少废话,我教出来的徒弟我还不知道!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收拾你这个孽障!”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在院子里上演了一场追逐大戏,有好几次林宇都差点被砍到。 他哪还敢说话,这老头平时颤颤巍巍的,关键时刻怎么这么生龙活虎。 “咔嚓”一声,朴刀砍碎了林宇经过的柴火。林宇心一横,牙一咬,转身去夺刀。 独眼沈见林宇回头,手一顿,又咬着牙劈了过去。却没想到被砍倒的柴火绊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刀也扔在了一旁。 “呜呜呜!”月儿赶忙冲上前,挡在林宇身前。 独眼沈看到月儿脸上还没擦去的泪珠,急忙上前搀扶:“女娃子啊,苦了你了!” “阿耶,阿娘,六大爷,你们这是干啥呢?” ------------ 第六章,奇怪的病? 若若从屋里出来,见到满院子的狼藉,小嘴长得大大的,一脸疑惑。 独眼沈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呆呆的看着若若,随后扭头看向林宇...... 一番解释,林宇差点落泪:“师傅,我干啥了我,平白被你一顿砍,都快吓尿了!” 独眼沈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强撑道:“师傅打徒弟,天经地义,怎么了?” “行行行。”林宇摆摆手,懒得和这老头计较。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对你媳妇,闺女好一点,再让我知道你不安生过日子,我下山就弄你!” 独眼沈也不多待,决定离开。 林宇望着师傅的背影,不由得叹气,这老头虽然嘴唇脾气倔,但对他真的很好。 月儿和若若也都十分感激这个老人。 一番折腾,下午林宇也顾不上睡觉,骑着师傅的老马,急匆匆的朝着乡里进发。 与中原不同,这里没有镇子,只有乡,营口十八盘下有四十多个乡,距离野鸡坨子最近的乃是一个叫做乌乡的地方。 这乌乡靠近乌水,故而得名,林宇一路上看着结冰的河面,心中泛起了嘀咕,按照原主的记忆,这里也是有鱼的,只是他不会冰钓啊。 半个时辰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到了乌乡,这里并不是砖石所铺就的街道,都是土路,因为积雪融化,而显得有些泥泞。 街道两旁,有不少的商铺,此时已经是准备要关门了。 一点也不卷啊! 林宇在心中感叹一句,趁着一个妇人正在关门的时候,上前询问:“这位妹子,这乡里有收野物的地没?” 妇人都有四五十岁了,听到一个年轻人叫她妹子。顿时笑了,摆了摆手:“小哥,我都当奶奶的人了,还妹子呢!” 林宇佯装诧异:“咦,妹子莫不是说笑,还是我真看走了眼。” 妇人顿时笑开了怀,这时一个孩童从旁边跑过,被她抱起,抬手指了指道口:“那有,但是我可提醒你一句,他媳妇最近生了怪病,可不敢招惹他!” 怪病? 林宇嘟囔一句,别是什么传染性疾病就好。 他调转马头离开的时候,妇人才看清马背上装的东西,顿时一愣,对着屋子里正在忙活的青年说道:“这小后生跟你差不多大,可逮到了不少好东西啊!” 走到街道口,林宇看见一个没有牌匾的铺子,正有一个裸露着臂膀的中年汉子拿着柴刀正在劈柴。 他有些吃惊,这么冷的天,还能光膀子,真是个狠人! 中年汉子瞥了他一眼:有啥事? 林宇下马,摘下篓子,把野兔子仍在地上,还有一张完好的狍子皮。 “买东西,看看啥行情。” 中年汉子这才正经的扫了林宇一眼,像是有了几分兴趣。 “你这剥皮的手艺不赖,脑袋那有刀伤吧,一般不从那剥。” 林宇也有些惊讶,这中年不简单啊,这么轻易就看出他是怎么抓到狍子的了。 “现在敢上山的没几个,你胆子倒是挺大的,这狍子皮我出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 林宇还是高估了狍子皮的价格,刚才他打听了一下,这铁锅可是要五百文一口! 其中原因也简单,这铁锅是战略物资,大武人交易还算是便宜的,若是胡人买,开价三匹骏马! 不过一百二十文也不少了。 要知道现在粮食价格飞涨,也就是四文钱一斤米,一百二十文能换三十斤米,够三口之家吃一个月了。 “嗯,兔子倒是品相不错,这么着吧,肉我给你五文一斤,皮十文一张!” “诶你这些草药,我一并收了!” 清点完货,中年汉子走进屋子,扔给林宇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袋子里是足足四百文! 其实货只值三百八十文,这时凑了个整。 “我看你也是个跑山的吧,以后若是还有好货,过来找我,我给你个好价。”中年汉子呵呵笑着。 林宇应承一句,便准备离去。 这时,屋内传来一声脆响,只见一个女人摔倒在地,脸上的面纱飘落,洁白的脸上竟满是肉瘤。 林宇一怔,这不是瘊子? 那女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宇的目光,顿时惊慌的遮住脸。 “你看什么!”那中年汉子扭头一瞪林宇,眼神中怒火快要喷出,随即到了女人身边,拿起面纱,小心搀扶。 “卖完了赶紧滚!” “这位大哥,我能治好她的病!”林宇急忙出声。 中年汉子和女人正打算进屋,闻言统统愣住。 “你真的能治,若是敢框我,休怪我不客气!”中年汉子看着林宇年纪轻轻的样子,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会治病的样子。 女人倒是显得无所谓,笑着安慰:“无事,这位小哥也是救人之心,我们莫要为难。” 林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我从小跟师傅在山上混,什么奇怪的东西没见过。” “这东西叫瘊子,不是病,很轻易就治了。” 中年汉子依旧是不相信,冷笑着:“若你能治得了,我这铺子里的东西任你挑!” 林宇嘿嘿笑了:“这个可是你说的,大武人不骗大武人!” “大武人不骗大武人,有点意思,哈哈哈!”中年汉子略感新奇,便痛快答应。 只见林宇和女人要了几根发丝,便小心的缠绕在她的瘊子根部,完事以后,拍拍手,嘱咐道:“逐渐会产生疼痛感,莫要往心里去,血液阻断,会变黑也是正常现象,等到一段时间过后,便会自己脱落。” 中年汉子和女人对视一眼,像是有些不相信。 离去以后,便在街道转悠了一趟,发现这里商业还不算很发达,找了个小作坊,人家已经关门。 林宇又不愿意空跑一趟,就敲了敲门,把人叫出来,买了一些碗。 其余的盐,姜等调味料还算好买,只是令他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辣椒。 本来还想着家人做顿水煮羊肉,这没了辣椒该咋办。 回到家,林宇把采购的东西放下,顿时吓坏了月儿。 月儿冲上来,扒开东西看,一个个拿在手里,皱眉紧蹙。 林宇拉起她的手,把钱袋子放在她手里。 ------------ 第七章:王木匠帮忙改造弓箭 “还剩下三百五十文,留着。” 月儿望着钱袋子,愣了好久。 这是嫁给这个男人以来第一次带回钱来。 夜晚,林宇给月儿煮了补充气血的黄芪羊肉,就躺着炕上发呆,辗转反侧,脑海里搜索着该如何改良一下弓箭,也不能光指着狍子犯傻呀! 迷糊间,他感觉一个柔软的身躯钻进他的被窝里,用一种撇脚的口吻说道:“乡...公,摔跤!” 啊? 林宇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住,大脑随即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林宇第一次感受到了胡人女人的泼辣和强悍的战斗力。 同时不眠的,还有被赶到西屋的林若若,她睡在墙边,小脸皱巴巴的,咬着被子,委屈又可怜。 “呸呸呸,这被子啥味呀!” “呜呜,我想和阿娘一起睡,坏阿耶,坏阿耶!” 次日,林宇起来时已经到了晌午,腿软无力,下炕的时候直哆嗦,饭也没吃,来到村口的桦树前,思索着该如何砍点桦木。 昨天他射狍子时,明显感觉到准度和射程都不是很出色,用的还是师傅独眼沈做的骨簇箭,若不是力度够大,恐怕兔子都射不死。 恰好,前世他曾在一本关于打猎的书籍上看到过弓箭制造的方法。 在这地界,可用于制弓的无非是桦木,柞木,目前林宇在村里见到的就是桦木。 正当他皱眉思索的时候,一个孩童跑了过来,在林宇身后站了半天,在声音隆隆的喊道:“二叔,你搁这干哈捏?” 林宇闻言,扭头看去,见到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盯着他。 “呦呵,这不是虎子吗,怎么,又出来偷羊奶了?”林宇打趣。 虎子脸蛋一红,窘迫道:“呸,我才不偷奶吃呢,倒是你,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哈呢!” 林宇想起来虎子的爹不就是木匠,借把斧子总还是可以的吧。 “虎子,你阿耶呢?” “搁家捏!” “带我过去,我跟你阿耶有点事商量。 “不去!”虎子摇头拒绝,抱着胳膊,一副小大人模样。 “我听说你把若若卖了,你不是爷们,我不管你!” “”前些天,若若跟我说,她要走了,我求她不要走,她说他阿耶不要她了,哭的可伤心。” 林宇怔住,旋即哭笑不得,这几天若若一直在家里,没出来转悠,村里人竟然以为若若被卖了。 “你要是把若若接回来,我就帮你。” “大不了,大不了,我跟我爹要钱,我买若若!”虎子没有什么心眼,语气诚恳。 “你买若若干什么?”林宇有些诧异。 虎子吭哧半天,脚丫子在地上转着圈,忽然喊。 “我,我要让若若给我当媳妇!” 林宇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在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若若已经接回来了,就在家里呢!” “还有,我家若若不卖,别惦记了!” 虎子一愣,随即话也不说,扭着小屁股就朝着林宇家跑去。 林宇扭头继续看着桦树,心想要不上山去弄点柞树? 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汉子正拎着东西朝这边走来。 竟然是王木匠,也就是虎子的阿耶,拎着把斧子,气势汹汹的走来。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看到欺负他儿子了? 他望了望手边,也没个家伙什,正犹豫着要不要跑的时候,王木匠已经到了脸上,瓮声瓮气的冷笑:“算你还是个爷们。” 说罢,王木匠扔下斧头就走了。 “敢给我弄坏了,老子把你做成桌子腿!” 林宇苦笑,原主在村子里的人缘极为不好,加上整日好吃懒做,为人窝囊,没少被欺负,许多人都看不起他。 不过无妨,如今有他,万事皆有转机。 林宇掂了掂斧头,就开始伐木。 一个时辰过去,林宇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温度这么低,他却出了一身汗。 他奶奶的,还是低估了这东北的气温啊,这木头冻得跟铁一样,砍了半天,就掉了点茬子。 这时,王木匠又来了,旁边还跟着虎子和若若。 “阿耶!”若若跑上前用袖子给林宇擦了擦头,随后掏出个干饼子递给林宇。 “快吃吧,还热乎呢!” 林宇心中一阵温暖。 王木匠突然发话,冷笑道:“大冬天的,还想砍木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林宇挠了挠头,嘿嘿笑着。 一刻钟后,众人到了王木匠家。 林宇望着院子里众多木家具,啧啧称奇,这些古人虽然没有现代这种生产力,但手上的功夫没得说。 就比如那个木老虎,雕的惟妙惟肖,简直真有山君一般的威严。 “说吧,你要做什么!”王木匠坐下,也不给林宇搬座位,冷冷道。 林宇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王木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屑:“就你,跟着独眼沈学打猎学不明白,现在想自己做弓箭,你知不知道这一把好弓需要几年的时间?” 林宇搓着手嘿嘿笑着,我就研究研究。 “王二哥,你也别着急否定我,万一成功了呢?” 王木匠不屑的摇头,那表情很明显:你要是能成功,我姓氏倒过来写! “二爷,我家里有野狍子肉,晚上你和虎子一起去吃!”若若此时出声。 “你就帮我阿耶弄弄嘛!” 王木匠冷哼一声:“有这时间不如去好好赚点钱,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今日看在若若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 林宇急忙道谢:“多谢王二哥了!”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直到晚上,林宇才拿回来弓臂,用了弯了弯,不得不感叹一声王木匠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提的要求是在将木层分层叠加,分为三层,先用火将狍子角烤软,压成薄片后,切割成弓臂状,作为外层。 再取直纹桦木条,烤火微焦后弯曲成弓形,这里还要注意将弧度弯曲的比普通弓更大,趁着热乎,用重物固定,冷却定型。作为中层。 最后的内层,则是将狍子的筋腱纤维浸胶后平铺,紧密缠绕在弓臂背部。 之后,将三层涂胶叠放,用树皮做的绳子捆紧,压重物阴干。 这样,就制成了简易的复合弓。 “你的说法不错,这火烤之法,确实省了不少功夫!” “不过我不理解的是,这放入筋腱是为何?”王木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林宇一边刷锅,一边回答:“这弓臂时常弯曲收放,容易损坏,加入筋腱,可抗拉裂,放入的角片又可以防潮,比一般的单木弓使用寿命要长许多。” 王木匠恍然大悟,由衷的赞叹一声,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制弓之法,不由得对林宇的印象也有了些改观。 觉得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 林宇情商极高的回答:“还得是王二哥你啊,要给别的木匠弄,肯定是成不了的。” 王木匠天生对拍马屁免疫,懒都懒得理,蹲下继续研究起弓臂。 “话说这弓弦你打算怎么弄啊?” “弓弦,那就不着急了,这弓臂需得阴干十天以上,且慢慢找吧!” “十天,仅需十天?”王木匠惊呼出声。 一般的弓臂,可是要阴干数年! 林宇招了招手:“这有啥,走了,王二哥,先进屋吃饭!” ------------ 第八章 病好了 王木匠下意识摆手,本想拒绝,可屋内飘出的肉香瞬间勾住了他,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咽起了口水。犹豫片刻,他心一横,还是打算拒绝。这时,虎子拉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喊了声:“阿耶......” 那小模样,看得王木匠瞬间心软,哪还顾得上什么谦让。 “多谢林兄弟了。” 王木匠说道。 “客气啥呀,都是街坊邻居的。” 林宇爽朗大笑,心里琢磨着,以后指不定得靠这老哥帮忙,一顿肉算啥,又不用我掏钱! 饭桌上,王木匠像个好奇宝宝,不停地向林宇打听制弓的知识和技巧。“对了,林兄弟,你这制弓方法太新奇了,我能用你的法子再做几把吗?” 看着月儿满脸幸福,若若笑容灿烂,王木匠对林宇的态度柔和了许多,不再冷冰冰的。 “没事,弄吧,这有啥的。” 林宇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心说这点事儿,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王木匠吃饱喝足刚走,林宇就瞧见月儿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暗叫不好,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赶忙岔开话题:“那个,那个,若若啊,最近教你娘教得咋样啊!” 若若坐在小板凳上,摇头晃脑地嘿嘿笑:“阿耶,阿娘可聪明了,一学就会,就是我不识字,教起来有点麻烦。” 林宇一拍大腿,哎呀,若若都到启蒙的年纪了。虽说这时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他一个现代人,讲究男女平等!瞧虎子那傻小子都启蒙了,他家闺女哪点差了!林宇当即决定,送若若去上学! 他把想法一说,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若若兴奋得欢呼起来,大喊终于能去上学咯。月儿脸色却有些不自然,笑容也透着勉强。林宇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媳妇这是舍不得,毕竟母女俩从未分开过。而且月儿才刚接纳他,转眼若若就要离开,她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只能慢慢想办法了,这事急不得。 接下来几天,林宇不是在向阳坡抓兔子,就是琢磨着用啥材料做弓弦。去乡里送了几趟东西,几天就赚了一两银子,把月儿高兴坏了,当晚就给了他 “奖励”。又是一番苦战过后,第二天,林宇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若若出了门,得让月儿慢慢习惯若若不在身边。 临走时,月儿给若若裹了好多衣服,还带了一堆吃的,要不是有马,出门就得累个半死。若若第一次上马,既新奇又害怕,紧紧搂住林宇的腰。林宇怕她摔着,干脆把两人绑在一起,若若这才放松了些。 这次出门,是因为王木匠说弓做好了。而且林宇也想到了做弓弦的材料 —— 马鬓毛和椴树皮纤维,弹性绝佳。 “弓好了,我自己又做了几把。” 王木匠正忙着做家具,仰起下巴指了指墙角,那里靠着一柄长弓。 林宇道了谢,拿起长弓就开始上弦。王木匠见状,立马停下手中的活,眼睛瞪得像铜铃,比林宇还着急,眼巴巴地盯着他上弦的动作。 上弦很简单,林宇弄好后,没急着拉弓试试,而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狍子角尖,用凹槽嵌入弓臂两端,防止弓弦割坏木材,损伤弓臂。又在弓臂中间缠上树皮,握着更舒服。 一切就绪,就该试弓了。众人来到空旷处,林宇一拉弓弦,弓臂与弓弦瞬间拉满,形成漂亮的双曲弧状。他用尖锐的木棍当箭矢,瞄准远处的大树,手指一松,“嗖” 的一声,木棍飞了出去,射在大树旁。 王木匠当场看傻眼,他奶奶的,这怕有一百二十步了吧!(注:大武的一步为 1.5 米)一量,好家伙,竟然超过了预估,足足一百三十步!要知道普通的弓射程也就六十步左右,这射程直接增加了一半! “林兄弟,你这弓神了啊!” 王木匠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林宇要走了,才喃喃自语。 林宇摆摆手,一脸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这算什么,要是材料够,我能做出真正的神弓!” 说完,便转身离去。 “王二哥,我先上山去了!” “真正的神弓......” 王木匠看着墙角还在阴干的几把弓臂,心潮澎湃。林宇走后,王木匠急忙收拾东西,坐上村里去乡里的骡车...... 林宇把若若送回家,就独自上山了。还是老规矩,先去抓野兔,下好套子,然后去了背阴坡。采完草药,他就蹲在树下耐心等待。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 傻狍子!林宇悄悄摸了把积雪,趁傻狍子低头的瞬间,迅速搭弓射箭。箭矢如闪电般划破空气,发出 “咻” 的一声。“扑通” 一声,傻狍子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积雪。 一下午的时间,林宇收获颇丰,抓到两只狍子、三只野兔,还采了一筐草药。他不禁感叹,这弓虽说比不上前世的专业复合弓,但在这时代,绝对算得上一把好弓。家里肉还有不少,他便把这些猎物都拉到镇子上卖了,换了足足二两银子。 月儿拿到钱时,激动得眼眶泛红,差点哭出来。 “竟然真的好了?” 这天,林宇刚去镇子上送完东西,收山货的中年男子兴奋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兄弟,我媳妇的病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林宇淡然一笑:“这不算啥。” “来,小兄弟,我一定得好好感谢你!” 在中年男子的再三坚持下,林宇只好留下来吃午饭,还托村里人给月儿和若若带信,说自己不回去吃了。 饭桌上,林宇才知道这对夫妻的名字,中年男子叫周明,女子是他妻子赵秀。他们从关外逃难过来,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可一路上被人抢劫、层层剥削,好不容易逃到关内,只剩下些钱,开了这家铺子勉强维持生计。 这是林宇第一次听人讲关外的事,不禁多问了几句。 “这鞑子,长了三个头,八个手,最喜欢吃人眼......” 周明口沫横飞,说的话让林宇直翻白眼。在原主的记忆里,鞑子也被传得凶神恶煞,像妖魔恶鬼一般,吃人血肉、吞噬魂魄。 聊了半天,林宇唯一得到的有用信息是,大武如今战事不利,要不是靠着出云关和河北岭的天险,东北五州之地恐怕早就落入鞑子手中了。 “怎么,林兄弟,饭菜不合口味?” 赵秀见林宇一直不动筷子,关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挺香的。” 林宇嘴上应付着,心里却疯狂吐槽,古人这吃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米糊糊味同嚼蜡,炖肉还一股子腥味。 “哦对了,周兄是从大地方来的,不知道听没听过辣椒这种东西?” 林宇想做的好多东西都得用到辣椒,可现在根本找不到辣椒,正发愁呢。 “辣椒... 没听说过,林兄弟你形容形容?” 周明和赵秀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就是吃起来特别辣......” 林宇详细描述了一番。 周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你说的是茱萸吧?” 茱萸,对了,就是茱萸! 林宇一听,瞬间喜悦,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可是有茱萸啊。 “巧了,我家里就有,就是不知道林兄弟说的水煮羊肉是什么东西,我听的是胃口大开啊。” 片刻后,林宇端着一盆羊肉走入,上面满是辣子,冒着热气,一闻到那味就胃口大开。 周明和赵秀喜悦中带着惊讶,尝试着吃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好东西啊,好吃,真好吃!” 林宇尝了一口,感觉还差点意思,但是能吃到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就这样,三人继续吃饭,周明和赵秀两人间竟然就把多半的水煮羊肉给消灭了。 最后,在周明一再要求下,林宇把剩下的茱萸都带上了。 “林兄弟,过段日子我们要去趟城里,如果你要卖山货就过去找我,我给你报路费,另外那茱萸也是我在那的一个好朋友手里买的,我把你介绍给他。” 林宇答应下来。 ------------ 第九章 野猪 “咋又是粥呀?” 这天,林若若很是不高兴,因为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粥了! 月儿望了望外面,林宇还未归家,显得有些担忧,她瞪了一眼若若。 “阿娘,现在阿爹变好了,咱们以后肯定能吃的饱饱的。”林若若撑着下巴,极力的劝解。 不过无论她怎么申请吃肉,月儿依旧无动于衷,那些钱银被她藏了起来,好好的保管着。 “唉!” 林若若嘟着嘴,耳朵一动,看向门外,见到林宇牵着老马走进院子。 “阿爹!” 林若若飞快扑上前,抱住林宇。 “阿爹,娘不给我吃肉!”林若若趴在林宇耳边,小声告状。 林宇把若若抱起,走进屋子,看了眼桌子,果然都是些粥喝干饼子,有些诧异:“月儿,咱们家没钱了?” 月儿摇头。 “既然有钱,为啥不给月儿吃点好的。” “娘说,不能总吃好的,不然会拉肚子的!”月儿说了些听不懂的话,林若若在一旁翻译,旋即哼了一下。 林宇哭笑不得,这月儿就是苦日子过多了,导致现在有钱了,心里还是没底,不敢吃。 “不用那么节省,若若正在长身体呢,吃肉才能长高。” “是滴是滴!”林若若急忙附和。 月儿略显犹豫。 林宇从兜里掏出个钱袋,递了过去。 月儿顿时眉眼弯弯,起身准备烧锅去。 “等咱们有了钱,给你们买些新衣裳,家里也该修缮一下了,到时候若若上了学,最好是能当个女才子。” 屋内漆黑,窗外月光却透了进来,林宇躺在炕上,枕着胳膊畅想着未来。 “阿耶,女才子哪有那么好当呀!”林若若质疑。 林宇嘿嘿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有阿耶呢,肯定让你名遍大江南北!” 好歹他也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还是记住了几首诗词的,随便拿出来一首,不是乱杀? “不过好的夫子都在城里啊......” “阿耶,阿娘不希望我们搬出去住!”旁边的林若若枕着林宇的肚子,小声说道。 林宇看了看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月儿,她正哼着奇怪的调子,心情显然不错。 唉! 他叹了口气。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院子里的老马也不停发出动静,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哼唧! 林宇猛地坐起身子,趴在窗口听着动静。 不对劲! 外面有东西。 他家的院子靠近山,很有可能是从山上下来东西了。 妈的,林宇在心中骂了一句,他家是土墙,又矮又脆,要真是来了什么大东西,肯定挡不住。 想到这,他急忙下炕,摘下朴刀,把不明所以的月儿拉了进来,神色严肃的嘱咐。 “一会别出动静,千万别出来!” 月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自家相公如何慌张,急忙点头,抱住若若。 林宇趴在堂屋门口,外面虽有月光,但能见度还是低,只能听见外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他也不敢出去,只能等。 这时,一个臃肿的身影从墙边出现。 只见一头野猪不知道什么时候拱开了土墙,钻了进来。 老马顿时发出嘶鸣。 林宇瞳孔一缩,野猪? 野猪怎么会下山来呢,山下也没吃的啊! 他不敢再等,若是让野猪冲进了屋子,那就麻烦了。 打开一条门缝,拉弓上弦,瞄准正在寻觅的野猪,咻的一声便射了出去。 嗷呜呜! 野猪遭遇袭击,顿时发出惨叫,四处乱撞。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野猪发现了他,竟然径直撞了过来。 我草! 林宇正准备再射一箭,结果一股巨力传来,门被撞飞,他也连带着摔在地上,身子骨跟摔断了一样,半天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能,林宇哪能让它发疯,家里本就破旧,它一折腾,那还能住? 那野猪也是精明,察觉了就是眼前这个人类在偷袭它,顿时发起狂来,倒腾着腿,冲了上来。 铿! 林宇拔刀,一个侧身躲过野猪的冲撞,旋即腕子一扭,持刀便砍。 野猪背部被豁开一条口子,更加发狂。 屋子内狭小,林宇看了眼东屋,那里的门更薄,野猪若冲了进去就完了。 一咬牙,他一踩柜子,直接跳上野猪的背,想要用力挥砍,可那野猪力气太大,上下抖动,他坐都坐不稳。 又是一记闷响,林宇被甩出,把家里的架子撞断,东西散落一地,他疼的站不起来,腰和断了一样,朴刀也扔在一旁。 野猪赤红着眼冲了上来。 林宇顿感绝望,心中百般不甘,就这样死了? 那她们娘俩该如何生存。 念头刚起,就见东屋的门被推开,月儿身子颤抖,冲了出来。 野猪的注意力全在让它吃苦头的林宇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月儿。 咣的一声,桌子被撞飞,砸在林宇的脑袋上,顿时让他头晕眼花。 月儿见到林宇的惨样,心里一纠,看向野猪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扫到地上的朴刀,顺势捡起,竟然直接扑了上去。 不要! 林宇想要制止,却有心无力,怎么也使不上劲。 眼睁睁的看着月儿一刀砍在野猪的脑袋上,可后者顿时一阵哀鸣,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上来,动弹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他一扭,眼前渐渐漆黑。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独眼沈那张糙脸。 “师傅,你咋来了?”林宇捂着头,感觉身子骨都软的不行,起身都做不到。 独眼沈瞥了他一眼,冷笑:“你这一天天忙着上山逮兔子,我教给你的本事都忘了?” “这野猪能这么打,箭能射到屁股上,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独眼沈的徒弟!” 林宇十分无奈,原主平日里就懈怠,他自己在穿越前也只是爱好打猎,哪斗过真正的野猪,这次没死就不错了! “呜呜呜!”似乎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月儿急忙冲了进来,若若也爬上炕,摸了摸林宇的脸蛋。 “阿耶,你没事吧,我和阿娘都可担心了!” 林宇望着妻女担忧的目光,顿时感觉心里暖熏熏的。 “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修养修养,等到能下地了,上山找我!” ------------ 第十章 箭术 修养了几日,林宇撑着身子去山上找师傅独眼沈,却扑了个空,在院子里等了好久,才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归来。 他急忙站起,上前迎接。 “师傅,这么大早的,你去干什么了?” “咳咳,下山一趟。”独眼沈表情颓废,不愿意多说,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 “文州啊,若是这北鞑子来了,你该怎么办?” 鞑子? 林宇愣住,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图哈鞑子野蛮凶残,时常掠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几乎人人厌恶。 鞑子擅长骑射,大武军队屡次战败。 现如今,鞑子已经兵临幽州出云关。 林宇思索片刻:“我会优先保护我的家人。” “那家人没了呢?”独眼沈追问。 “那便奋勇一战,驱除鞑虏,护我家国,唯死而已。”林宇热血澎湃的喊了一句。 “好,好一个驱除鞑虏,护我家国。”独眼沈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 “走,跟我去山里。” 林宇望了望天空,略显昏沉,有些不理解。 “师傅,这好像要下雪了,咱们这个时候进山......” “你只说去不去便是,去,我教你我家传绝学,不去,我就当是没跟你提过。”独眼沈扭过头,神情变得极为严肃认真。 林宇愣住,原主的记忆之中,有关于这沈家家传绝学的事情,当初林宇的师兄便是想要学,但是独眼沈没有传授,导致师兄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没想到师傅竟然要教他,思索片刻,抱拳:“师傅,我去!” “从明天起,你天没亮就要起身,来七道坡附近的山坡上,相隔百步,挂一竹竿,上面要挂着三个大小不一,带有风叶的竹圈,之后你便对着初升的太阳,注视竹圈,看着它随风转动的次数,每一个竹圈要各自数到三百圈。” “竹圈大小不同,被风一吹,有快有慢,这个三个竹圈的转数你都要记住,而且是同时记住,有一点含糊和不清楚,就得重新数,阳光刺眼之时,你变闭目养神,明日再来。” “隔上几天,你就要把竹竿移远一点,直至三百步,百日之后看你成效!” “这短时间,你就不要上山去打猎了,可以下点套子,最好不用弓箭。” 耳边的叮嘱仍在回荡,自此,林宇就开始了艰苦的训练。 这东西看起来没有那么复杂,但过程非常难以忍耐,转动次数就数不清楚,只要自己觉得有一点不清楚,没有数对,就得重新来。 一个竹圈都没数满过,眼睛就承受不住阳光的刺激。 之前的大雪没有来,阳光也是刺眼的很,林宇整日被强烈的阳光照射,眼睛被射的又红又肿,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了。 即便月儿和若若都劝,他也没有改变主意,日日苦练。 他不想在见到那天的情况,要努力变强,获得保护家人的力量。 练的时间越来越久,数的圈数越来越多。 半月期限,林宇一直没有进山打猎,就是找了邻村的师傅,打听一下修缮院子需要多少钱,一圈下来,大概在五两银子左右。 他顿时为难起来,修了院子,就没有钱送若若上学去了。但最终他还是决定事情忙完,就送若若去上学。 修院子什么的不着急。 “终于,终于,成功一次了!”晨雾未散,曦光朦胧,林宇站在山坡上,放声高喊,这些日子的苦闷与挫折在成功的时候尽数消散,心境唯开阔而已。 “文州,你可知,我为何要教你这技艺吗?” 这时,林宇身后传来独眼沈的声音。 林宇转过身子,摸了摸后脑勺:“嘿嘿,我给师傅丢人了。 “丢人,呵呵,面子是最不值钱的,,能当饭吃?能买酒喝?以前我不教你,是因为你不学无术,对妻女冷淡,如今见你悔改还不算晚,便教与你,是为了让你保护自身和家人。” “此次,教你的,乃是百步穿杨之目力,你且看。” 独眼沈背着手,扯下弓,拿下箭,瞄准山下,只见一只几乎与荒草融为一体的兔子正在急速奔跑。 咻! 箭矢腾空,兔子应声而倒。 林宇直接傻眼。 “你做的弓倒是不错,我没教过你这东西,是从何学来的?” 独眼沈端详着弓,疑惑的问。 林宇急忙岔开话题:“师傅,你是如何做到的?” “呵呵,你可听说过射生手?”独眼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射生手? 林宇记得,这好像是历史上一种射箭极为厉害的人,他们天赋异禀,勤学苦练,箭术出神入化,只不过随着时代发展,逐渐消亡。 “我的祖父,当年乃是射生手,与太宗皇帝征讨四方,不过后来女帝篡位,我家先辈因一些事便被贬到这里,族人失散,如今传人只剩我了。” 独眼沈叹了口气,身子越发佝偻。 “走吧,今日,我带你见见真正的世面,” 林宇愣住。 脚印延伸到雪林的伸出,落雪从树枝上垂落,风声呼啸,寒冷逼人。 林宇翻过一座山头,只见前方有这样一处营寨,里面,有着数个穿着打扮的少数民族。 这些人,穿着兽皮衣,佩弯刀,背弯弓,头戴圆帽,头发很长。 营寨中,有五个这样的士卒。 “鞑子!”林宇猛地倒退两步,在原主的记忆之中,这鞑子凶狠嗜杀,毫无人性,每经过一个地方,便要烧杀抢掠,大武之人闻风丧胆。 民间传闻,这些鞑子是来自阴间的恶鬼,手中弯刀断人生机,背上弯弓摄人魂魄。 虽然林宇知道,哪有那么邪乎,不过身子还是有些发抖。 因为在营寨中,竟然堆积数十个尸体,穿什么的都有,有百姓,也有士卒。 “这些鞑子被北岭拦在外面,想要进入中原,唯有出云关。”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北岭绵延,总有可以进来的地方,一旦鞑子从北岭进入关内,势必生灵涂炭啊......” 独眼沈悠然长叹。 林宇看着这个老人,扫见他的侧眼之时,才猛然觉得,自家师傅瞎的这个眼,似乎是箭伤所致。 “今日,你与我一同,让你瞧瞧这鞑子也没有那么可怕。”独眼沈一扫颓废,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箭矢就穿透空气,飞射而出,穿透了一个鞑子的胸膛。 咻咻咻! 一连数箭,没有落空的。 眨眼之间,就有四个鞑子死了,营寨中顿时乱作一团,其他一个人惊慌失措,不知道喊了句什么,顿时找了掩体,躲了起来。 “看见那只腿了吗,射中它。” 林宇定睛望去,一个杂草堆旁,露出半个膝盖,看来鞑子是蹲在那里,不小心露了出来。 可是,他们所站之地与营寨距离达到一百米,在这么远的距离,射中膝盖,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一想到这些鞑子的恶行,林宇脑子一热,就射箭而出。 咻的一声,尽管那只膝盖往后缩了一点,但还是被精准命中,爆出一团血雾,杂草垛旁传来惨嚎,躲在后面的鞑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大半个身子露了出来。 咻! 又是一箭,将其脑袋钉穿。 林宇呼呼喘着粗气,心虚激荡。 这些时日的苦练,让他的目力和准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走吧!” 回到家时,已是天黑,月儿和若若万般担心,林宇却是心事重重。 若不是师傅告诉,他还不知道这鞑子就离他这么近,若不是鞑子不熟悉地形,恐怕早就打进来了。 带着担忧,这晚他睡得很不踏实。 ------------ 第十一章 再打野猪 第二日清晨,林宇刚准备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王木匠的声音。 “弟媳妇,林兄弟醒了没?” 林宇穿上衣服,把人迎到屋子里,笑问:“这什么风把我王二哥给吹来了。” 这些日子,王木匠一直钻研林宇的弓,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 王木匠摆了摆手:“哎呀,你别打趣我,我找你来是有正事。”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打了头野猪?” 林宇一愣,点了点头:“是啊,野猪都跑到我家里来了,差点把我给弄死。” 之前卖的野猪被他给卖了,一共赚了八百文,给家里换了被褥,几块粗布,剩下的存起,等着给若若做束脩。 “害的是你啊!”王木匠叹了口气。 “最近这山里也不知道咋了,老有野猪下山来,大家家里都是土墙或者栅栏,野猪在外面晃荡,过得提心吊胆,家里的许多存粮都被野猪给吃了。” “昨天晚上虎子半夜上茅房,差点跟野猪碰上。” 林宇吓了一跳:“虎子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啥叫害怕,可是给我和你嫂子担心坏了。” “这该死的野猪还把我的弓臂给撞断了。”王木匠一脸痛心,之前他模仿林宇,又做了几把弓,正在阴干,马上就要完成,结果被野猪给弄坏了,他能不气? “咱们村就你和沈叔两个猎人,现在沈叔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得给想想招啊!” 林宇扯了扯嘴角,他之前也以为自家师傅身子骨不行,直到昨天他见到那几个如狼如虎的鞑子被轻松弄死,才知道,自家师傅正值壮年! 旁边的若若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月儿走了进来,扯住林宇的胳膊,连连摇头。 这丫头看向王木匠的眼神也充满了敌意。 林宇哭笑不得,安抚道:“没事的,上次事发突然,这些做好万全准备,野猪不算个事。” 闻言,王木匠大喜。 “林兄弟这是答应了?” 林宇点点头,一来是这也是为了自家,这群野猪在村子里横冲直撞,不一定哪天就又来他家了。 现在解决了,也是减少了麻烦。 除此之外,上次的野猪卖了那么多钱,这次怎么也能捞上一笔。 正好检验检验,他现在的射箭技术。 哼哼,小猪猪,等着你爷爷来收拾你! 接下来几天,林宇没有继续上山,开始做野猪套子。 这天,王木匠匆匆来找林宇,脸上带着愁色。 “林兄弟,实在不行了,我昨天做的新弓,又他娘的被野猪弄断了!” 林宇哈哈大笑,拍了拍王木匠的肩膀:“不就是个弓,等有时间我教你做个铁胎弓,那才是手弩,那才是好东西!” “野猪的事情你也无须担心,今晚我便除了它们。” 夜黑风高,寒风凄凄。 林宇装备齐全的从家中走出,开始在村子里晃荡。 在野猪脚印多的地方下上套子,随后躲在一处观望起来。 没过一会,就有一头小猪哼哧哼哧的低头走了过来,跟在自家一样悠闲,只是运气有些不好,恰好踩中林宇的套子。 他拍了拍手,刚准备上前解决掉,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顿时吓了一跳。 我尼玛,这么大的野猪? 一般的野猪也就一百来斤,这野猪得有三百来斤,犹如一头猛兽,在寒冷的夜晚,它鼻腔里喷出的气体犹如水沸腾时的白烟。 林宇暗道一声完了,这他娘的,他做的套子扛不住这大家伙啊。 果不其然,那巨型野猪两下就把套子弄坏,救出了小野猪。 “林兄弟,我们来给你帮忙!”这时候,林宇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正是王木匠。 王木匠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都是村里二十来岁的青壮。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我们。” 林宇一咬牙,道:“王二哥,带着兄弟们去村口,咱们今天来个烤全猪!” 粮仓中堆放着粮食,野猪将墙壁拱塌,林父气急败坏的看着,用扫帚驱赶,却无济于事。 “这老二死哪去了,咱家被野猪给祸害了,他还在跟那蛮子勾搭!” 屋里老妇,也就是林母看着野猪,有些恐惧,把老伴拉了进来,叹了口气:“这老二下定决心给咱们分家了。” “不就是卖了个闺女么,想当初太宗时候,咱们的日子比现在好过不了多少,我自己差点都被家里给卖了!”林父冷哼一声。 “去,叫老大媳妇过来,让她去找文州,让他赶紧拿过来,老子养他这么大,不就是等着使唤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箭矢凌空而来,几乎是从林父的脑门擦过去的,射中野猪的脑袋。 随后林宇与一个青壮出现,两人合力,扛起了野猪。 周氏此时也恰好从屋子里出来,揉了揉眼睛,随即一怔。 “阿耶,是林宇,是林宇啊!” “消停点,我又不瞎!”林父呵斥一句,看向林宇。 “文州,这些日子你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作甚!” 林宇没理。 林母急忙站出来,走到院子里,劝慰道:“文州啊,你大嫂也是一时糊涂,你现在火也撒了,该回家了” 周氏更是盯着野猪眼睛发直,跑了出来,拉住林宇的胳膊:“这野猪多沉啊,文州,快搬屋里来,别让外人看见。” “林兄......”扛着野猪的青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办,看向林宇。 “没事,咱继续走。”林宇懒得搭理这些人,若不是为了杀猪卖钱,他都懒得进这个院子,见到这些人! 之前原主和媳妇在家里吃苦的时候,这些人都视若无睹,现在想起来是一家人了,真是可笑。 “诶诶诶,别走啊,林宇,这是我们的东西!”周氏见到林宇迈步子,顿时冲了上来,拦在门口,堵住去路。 “我再说一遍,给老子滚开!”林宇明白了,对这些人太过仁慈,只会一次次的让他们变本加厉。 “放肆,这是林家!”林父怒喝一声,走下台阶来。 林宇冷眼看着他。 “从小,你就不学无术,顽劣成性,哪一点比得了你大哥,这也倒罢了,如今更是对自家人口不择言,目无尊长,真是个孽畜!” 林父指着林宇的鼻子骂。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大哥大嫂认错,把野猪放到院子里,我还认你这个儿子......嗯?什么玩意?” 随着呸的一声,一个神秘物体以完美的抛物线,飞进了林父的嘴里,他吧嗒吧嗒两声,顿时脸色一变。 “你个逆子!” 呸! 林宇又是一口,精准的飞入林父嘴里,随后放下野猪,咣的就是一耳光。 “妈的,臭老毕棒子,在敢对我指指点点,老子弄死你!” 两人离去,院子一片寂静,随后传来一声爆吼。 “哇呀呀呀,这个逆子!” ------------ 第十二章 赵家 三个时辰过去,林宇抓到了十头野猪,四个死的,六个活的。 死的先放到一边,林宇让几个青壮扛着活猪去了村口,自己则是孤身一人,搜索脚印,跟上了那头巨型野猪。 那巨型野猪此时正吃的肚皮溜圆,躺在一处空地打滚。 林宇躲在一颗小树上,居高临下,观察野猪的状态。 这时,村口传来野猪的惨叫声,那巨型野猪顿时哼唧一声,翻了过来,耳朵不停的动,随后朝着村口奔去。 林宇迅速跟上。 “这真的能行?” 村口,王木匠和几个青壮正拿着鞭子抽打野猪,旁边就是大坑,那是鞑子曾经在这里挖的焚尸坑,里面此时堆满了干木柴。 面对众人的疑惑,王木匠心里也没底,默不作声,盯着眼前的黑暗。 这时,一个年轻人突然大喊一句:“快看!” 街上,传来阵阵闷响,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快速奔跑,随后一个急刹,停在了众人面前。 林宇此时也跟着巨型野猪来到了村口,见到几个人都有些吓傻了,巨型野猪也不动,顿时一急,一箭射出,穿透了一头野猪的脑袋,旋即高喊:“快躲!” 伴随着野猪的哀嚎,巨型野猪红了眼,不再停滞,犹如一头坦克冲了上去。 王木匠拉着几个青壮急忙躲到一边,却猛然发现火把扔在了地上。 草! 王木匠骂了一句,就见一道火光穿透黑暗,赶在巨型野猪落入陷阱的前一秒,落入了焚尸坑之中。 哗啦! 野猪掉在坑里,想出来出不来,而林宇用木箭头抹上松脂的方法制作的火箭,迅速点燃木柴堆。 烈焰冲天而起。 嗷呜嗷呜~ 巨型野猪发出凄厉的惨叫,油脂被燃烧,冒出黑烟,震惊了众人。 直到火焰燃烧殆尽,众人才凑到跟前。 “他娘的,好香啊!”一个青壮擦了擦口水,笑嘻嘻的说道。 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大家都是功臣,这些肉分了,拿回家去!”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跟着文州哥,咱们有肉吃!” “是啊是啊,以后文州哥指哪我们打哪!” 这时,村里走出一帮人,林宇一愣,眼睛定格在为首之人身上。 那青年长得白净,穿着干净整齐,看了看坑里的野猪,拍了拍胸口:“哎呀,真是吓人。” 是赵阔! 赵家在野鸡坨子是大户,村里许多人都是他家的租户,不仅地多,还养了一批人,专门上山打猎,卖山货野物,还养着一批女工,做纺织品,在这里是一霸,就连乡里的里正都不敢得罪赵家人。 林宇瞳孔瞪大。 赵阔看向林宇,露出个微笑:“这不是文州吗,几日不见,竟然如此厉害,连这巨型野猪都弄死了。” “赵阔,你来作甚?”林宇没好脾气的说,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赵阔自小就心机颇重,是平日里最喜欢欺负他的人。 赵阔搓了搓手:“这不是闻到了肉香,我也好久没开过荤了。” “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份!”林宇毫不留情的拒绝。 “别急么,文州,你说不分给我,按你这么说,这野猪是你的咯?”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咦咦咦,不对不对,哪能是我的,是乡亲们的啊!”赵阔指了指身后,竟然站了数百个人,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都有,此时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坑里的肉,还有那六只被绑起来的野猪。 林宇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赵阔说:“文州啊,这野猪得分给乡亲们啊!” “放屁,赵阔,他娘的,你一晚上不出来,现在没危险了你想着出来,真特么不要脸!”林宇这边一个青年骂道。 “那你们说,这野猪,是不是吃的乡亲们的粮食?” “赵阔,你不要胡搅蛮缠,若没有林宇,这野猪能除掉?早就吃了粮食跑回山里去了!”王木匠看不过眼,高呼道。 “王二哥,看来你还是有点没搞明白,这野猪,是乡亲们喂得,是乡亲们养肥了,等着杀的,谁说用你们帮忙了?” “现在你们杀了乡亲们的猪,我们都还没跟你们算账,你们现在就要抢了?”赵阔看向身后的村民。 “乡亲们,这肉都是大家的,想不想吃,看你们了!” “吃,吃肉!” “他娘的,一个小娃娃,少吃一顿怎么了,应该先给我们老人吃!” “我不管,这就是我家的猪,大黑诶,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呀!” “林宇,你吃的肉还不够多,山里的东西都快被你打没了!” 村民一顿乱嚎,眼神和狼一样,满是贪婪和欲望。 林宇见到这一幕,心中叹息。 “文州,咋办?”众人看向林宇。 “走吧,给他们吧......” 林宇深知,这些人已经丧失了理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如今还是暂避锋芒好一些。 赵阔见几人离去,不屑的啐了一口:“窝囊废还是窝囊。” 他回来听说林宇变得硬气,还十分震惊,现在看来,仍旧是个怂包蛋。 像是想起来什么,他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淫笑。 林宇家,月儿时不时看向窗外,眼中满是担忧。 “阿娘,放心吧,阿耶肯定没事的。”若若在旁边安抚,自己的小手却紧紧的捏着衣角。 枝呀! 门被推开,林宇回到家中,满身疲惫。 两女顿时跑了出去。 “嫂子,文州兄累坏了,赶紧去休息吧。”几个青壮架着林宇进门。 林宇缓了口气,朝几人招呼:“都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我藏了四头野猪,明天来我家,给哥几个分了。” 几人顿时大喜,原本的颓废一扫而空,欢笑着和林宇一家人告别,跑回家去了。 林宇刚准备进屋,看到月儿白了他一眼,扶额苦笑:“真是,白忙活一晚上。。” 次日,林宇刚推门,就看见几人坐在门口,正小声交谈,见他出来,嘿嘿笑着。 “都进来吧,一会我给卸肉。” “对了,去把王二哥叫过来,家里还有点狍子肉,十分鲜美,中午就在这吃吧。” 中午,林宇用狍子肉,野猪肉,还有兔肉做了铁锅炖,其中还加了野菜干,做了粗粮花卷,粘在铁锅上,众人围在堂屋里,虽然有些拥挤,但显得十分热闹温馨。 “师傅,你可终于来了!” 随着独眼沈的进门,众人终于开吃,几个许久没有吃过肉的青壮都吃的满嘴是油。 得亏家里肉多,否则还真不够吃的。 “我告诉你们啊,当初我在这七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俊后生......” 独眼沈喝了点酒,是满脸通红。 林宇对此很是无奈,自家师傅饭都吃不饱,酒要必须喝,就这点度数也能喝多,古人诗词里 有点吹了。 “好了,我收拾吧,你和若若上桌吃饭。”林宇推着月儿进屋,他家可没有什么女人不能上桌的说法,他收拾好东西,也上了桌,与众人吃了起来。 饭桌上,一人开口。 “林兄,这赵阔出了名的阴狠,咱们这次跟他对上,指不定背后搞什么幺蛾子啊!” 林宇沉默,赵阔心眼小,见到曾经欺负的对象如今硬气起来,自然是心里不平衡,不过他也不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见招拆招。 可他没想到的是,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 第十三章 要债的 “谢过几位乡亲了!”时隔半月,林宇除了忙活打猎,就是找了隔壁村里的几个工匠给自家院子修缮了一下,土墙加固了一下,除此之外,大门也用好木头重新做了一个。 房顶上的破洞补上了。 现在这个院子,才真有点家的样子。 月儿满心欢喜,给工匠们做了顿好吃的,是胡人那边的做法。 一桌上都是野味,都是肉,给这些饿了不知多久的工匠们吃的肚皮溜圆。 拉着林宇胳膊说,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教他们。 毕竟这些人好好久都没开过张了,既拿钱,还能饱餐一顿,当然愿意。 林宇送别他们,门口却传来一阵喧闹,几个没在村里见过的人正拿着张纸,四处询问。 他没当回事,刚走到屋子里和若若说话,就听见门被敲响。 “就是这。” “诶,怎么还有人住的?”几个汉子走进院子里,看到有人顿时愣住。 “你们是?”林宇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询问。 “奥,兄弟,我们是名贵赌坊的,林宏在我们那输了五十两银子,现在没钱还,把地契和房子抵押给我们了。”一个汉子耐心的解释。 地契,房契? 林宇怔住,猛地回想起来,这座院子的地契和房契都是在他阿娘手里拿着,怎么会到了林宏手里。 他在心中冷笑,真是够偏心的,明明是当初分给他的,如今房契和地契却给了林宏。 “几位兄弟,你们想必是弄错了,这是我家,林宏家在那边。” 那汉子呵呵笑了起来:“你想必是弄错了,我们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今天我们必须拿到地。” 林宇捏紧拳头:“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林宇,你给我出来!” 双方坚持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门口,林宇的父亲林老三正处着拐杖,旁边是林母和周氏。 “阿耶,您看看,林宇这院子,肯定花了不少钱,他靠打猎肯定赚了不少钱。”周氏指着周围,声音尖细。 这一出直接把林宇整蒙了,什么鬼,他家和赶集一样,怎么聚集这么多人。 “文州啊,咱们进屋说吧。” 林父说着就往屋里走。 “诶诶诶,你谁啊,进我家干什么!”林宇想起月儿和若若还在家里,月儿肯定不希望见到这些人,于是急忙拦下。 “你....!”林父愣住。 林母旋即冷笑:“怎么,你过上好日子了,看不起生你养你的爹娘了,现在连屋子都不让进?” “滚......”林宇刚要爆粗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行了行了,给我少废话,赶紧腾地方,走人,我们还要回城里呢!”赌坊的汉子催促。 周氏眼睛一转,凑上前问:“这位兄弟,你们这是......” “看到了吗,收赌债,林宏输给我们的。” 周氏和林父林母短暂一愣。 林宇嘴角勾起,正好打打这几人的脸,总是老大长老大短的,让他们看看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过是个赌鬼。 林父脸色涨红,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老大是个读书种子,从小就品行端正,怎么会去赌呢。” “没错,没错,我家相公从来不沾赌!”周氏不死心的吼。 哎呀我去! 林宇扶额,他还是低估了原主家人的顽固程度,即便如此,竟然还是不死心。 还觉得林宏是个什么好人呢。 “一定是你,是你找的这些人吧,正好把你偷得钱给了他们,还诬陷了我相公赌博,一举两得。”周氏恶狠狠地盯着林宇。 林父也像是想明白了,冷哼一声。 “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你大哥自小品学兼优,尊师重道,怎么会做这种事。” “也只有你这种不成器的家伙,才会去赌博。” “想用这种办法来让我们看重你,太幼稚了!” 林宇只感觉万般无奈,太蠢了,这家人简直太蠢了。 旁边的赌坊汉子听得一脸懵,什么鬼,他掏出房契和地契:“你们在说什么呢,看到了吗,这是什么,赶紧给我腾地方滚蛋!” 林父又懵了,房契地契怎么会在这,他看向自家老伴,只看见林母低着头也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把房契和地契给他的!” 林父声撕裂竭质问,一个踉跄都差点栽倒在地。 看到房契地契,他再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万万没想到,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暗地里赌钱,还把地和房输了。 “拿,拿走吧,都拿走吧!”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挥了挥手,被搀扶着离开了。 拿走? 林宇顿时急了,当初这房子说好就是给他的,如今房契地契在林宏手里拿着,抵了赌债,他去哪说理去。 本想阻拦,可赌坊的汉子们站了起来,拦住了他。 “兄弟,咱也好言好语过了,你要是再磨叽,哥几个也没法办事啊。”汉子泛起一抹冷笑。 看了看堂屋的妻女,林宇攥紧拳头,对这个所谓的大哥还有家里人厌恶到了骨子里。 “月儿,若若,咱们走,我带你们出门玩一圈!” “除了房子和地,其他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赌坊汉子补充了一句。 林宇收拾好吃穿用度,月儿只带上了那只陶瓷碗,若若则是拿上了王木匠给她做的小老虎。 三人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走吧,先找个地方过夜。” “放心吧,就安心在我家住,没事。”王木匠和媳妇送别林宇,月儿和若若则还是在西屋睡着。 林宇赶在天未亮就出了门,骑马直奔临安县城。 临安县城乃是一座人口大城,地址优越,土壤肥沃,商业和经济十分发达。 林宇第一次来到临安县城,只感觉这里卖的东西鳞次栉比,看花了眼。 走走晃晃,到了中午,虽然路上吃了干粮,但是又饿了,于是找了个餐馆坐下,点了碗面条,大快朵颐起来。 “你听说了吗,箭艺比赛马上就开始了,这次可不简单,就连咱们安东都护府的副大都护都会来!” “我去,那可真是一场盛事了。” 安东大都护,那是个什么官。 原主只是一介平民,对这些官职不太了解,所以林宇一时间也搞不懂,只是感觉这什么箭艺比赛,有点意思。 吃过饭,林宇按照周明说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名为万金当铺的地方。 正值中午,柜台前的小厮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才缓缓睁开眼,但一见到林宇穿的寒酸样,顿时白了白眼,准备继续睡。 “小兄弟,我打听一下,周明在吗?”林宇问道。 “在,在”小厮一愣,看到是那个经常拉着山货前来的家伙,笑了笑。 “林小兄弟,你可算来了!” 院子里,林宇看着周明正在喝茶,他媳妇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明见到林宇也十分欣喜,急忙招待。 “怎么,又给我送山货来了?” 林宇苦笑:“周兄,你知道名贵赌坊在哪吗?” 名贵赌坊? 周明变了脸色,拉住林宇,压低声音:“你找那里做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十分亲近,于是林宇就说了这件事。 “你这大哥真是个混蛋!”周明听得牙根痒痒。 “你打算怎么做?” 林宇摇摇头,在路上他一直想着应对之策,但想要从名贵赌坊手里拿回地契房契谈何容易啊。 “这五十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一时间也凑不出来,唉!”周明叹了口气。 “这样吧,林兄弟,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名贵赌坊的消息,到时候再做打算。” “行!” 一连数天,林宇在这住下,终于等来了信。 “林兄弟,我打听到了,这名贵赌坊的坊主姓赵,据说也是从你们野鸡坨子出来的。” 野鸡坨子人,姓赵? 林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赵阔的样子,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赌坊里的收入都是坊主一手把控,只是这坊主很少出现,想要见他不是很容易啊。” 林宇思来想去,想要拿回地契房契,也只有一种办法了。 赢回来! 顺便看看这个所谓的赵坊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 第十四章 应对之策 临安城东,一座三层小阁耸立,装裱华丽,有一股北方没有的雅致之风。 只见门口四个穿着黑衣的壮汉,持着棍子,威风凛凛,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子。 出入之人,非富即贵。 一个衣衫褴褛的赌鬼想要混着人群进去,却被一个眼尖的守卫发现,给拎了出来。 “吴老三,你进来干什么。” “嘿嘿嘿,进赌场能干啥,赌钱呗。”吴老三露出一口老黄牙,贼眉鼠眼的笑着。 “放你娘的屁,你有个屁的钱,昨日输的连裤衩都快没了,赶紧滚,滚滚滚!”守卫不耐烦的摆手。 “诶呦呵,你还有脸说,昨日就是你们赌场暗中作弊,老子逢赌未输,怎么一到你这就输,我还纳闷呢,就是你们作弊.”吴老三唾沫狂喷。 “滚,赶紧滚.”几个守卫把吴老三扔了出去。 “哎呦,疼死小爷我了,你们给我等着,看我有钱了,不把你扔在茅坑里叫爷爷。”吴老三扔了句狠话。 “怎么样,进去吗?”周明在一旁询问。 为了进入赌场,林宇可是花了钱置办了一身不错的衣裳,穿起来也算是人模狗样的,他招招手,两人跟上了吴老三。 胡同里,吴老三差点被一个乞丐给绊倒,骂骂咧咧的走着,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两位爷,两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吴老三急忙求饶。 “问你几句,少说废话,问什么答什么!”周明恶狠狠的吓唬。 “好,我说我说,您问吧。” 林宇看着周明竟然一只手就提溜起吴老三,略微有些诧异。 他记得周明说过,他是关外大户人家出身...... “林兄弟,想啥呢,赶紧问吧。”周明晃了晃林宇。 林宇回过神来,把杂绪抛在脑后,看向吴老三:“你赌钱很厉害?” “那是,小爷我....哎呦呦,大爷,你轻点打,别闪着手.....” “好好说!”周明骂道。 “大爷,不是我吹,我在别的赌场就没输过钱,可自从到了这,我连裤衩子都输没了,所以我怀疑,它这一定有猫腻。” 林宇摩挲着下巴,仔细询问起来...... “欢迎几位!” 片刻后,林宇和周明出现在名贵赌坊,两个穿着轻薄衣衫的女子前来迎接,搂住两人的胳膊,用胸口不停地蹭。 “两位爷,想玩什么呀。我带你去呗~”女人声音格外动听。 林宇扫了眼四周,这里赌博十分简单,大多都是掷骰子,还有斗鸡,还有一种名双六的棋盘游戏。 观察一会,林宇决定还是玩最简单的骰子吧,比大小,相对容易。 上了桌,吴老三也凑了上来,引起了周围人的注目。 “呦呵,吴老三,你还有钱玩呢?”庄家调笑道。 吴老三啧啧两声:“两位大爷给兜底,看我今天不把你们给赢干净了。” “你就吹吧!”庄家不屑的摇头,随即催促:“快点,买大买小。” 吴老三看向林宇二人,看见二人点头,随即专心致志的盯了起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随着庄家一声吆喝,众人纷纷开始下注。 “买大。”吴老三不再像之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笃定的看着林宇。 “有把握吗?”周名问道。 “这......” 前几次的失败,让吴老三有些不自信,犹豫片刻,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试一把,看看怎么回事,放心压。” 闻言,吴老三压了大。 “开,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庄家揭开,是小。 顿时一片唉声叹气。 林宇继续安抚:“接着搞,还不是时候。” 吴老三咬着牙,又压了几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林宇带来的钱顿时被输的一干二净。 “就这啊,看来你这两位大爷也不怎么行啊。”庄家看着三人没钱了,哈哈大笑。 林宇眉头舒展,叫二人离去. “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周名一拳怼在墙上。 “没关系,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明天,我肯定让着名贵赌坊输个倾家荡产。”林宇信心十足。 次日,三人再来,林宇把从月儿手里拿的十五两银子全部掏出,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又跟周明借了五两银子,还是交给吴老三,临出发之前,还买了壶酒水。 “又来了,今天银子带够了?”庄家笑道。 林宇把十五两银子放在桌面上,笑呵呵道:“就这点。” 庄家一愣,没想到林宇玩的这么大,眼睛一眯,伸手邀请:“来,下注吧。” 吴老三越发不自信,来回看了许多次,咬牙压了小。 “先来一两银子试试水。”林宇把银子全部推了上去。 “这小子是傻帽吧,跟着吴老三压,咱们赢过没几次,大多数都是输。”周围人取笑,纷纷压了大。 庄家扫了一眼桌面,在心中盘算一下,随后开始摇骰子。“开,开!” 人群呐喊。 林宇盯着庄家的动作,嘴角勾起,胳膊一怼,混着冰碴子的酒水洒到了桌面上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林宇夺过骰盅,似不经意间朝着火炉方向移了移。 “真是晦气。”庄家骂了一句,继续开摇。 “我开了。” 话音落下,骰子展示在众人眼前,四五六大! 吴老三一拳怼在桌上,想不清楚到底为什么。 林宇长呼了口气,显得很松闲,脸上带着笑意。 “输钱很正常,来吧继续。” 一连五把,林宇都是输,庄家脸上的得意之色越发明显。 林宇有些气急败坏,气的不停喘着粗气,咬着牙喊:“妈的.” “诶诶诶,一会别掀桌子,要有赌品。”庄家捋着小胡子,像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收手吧。”周明看不过眼了,他知道林宇不过是个普通的猎户,也许打猎出众,可在这种地方,哪里还有理智。 就连吴老三都吞了吞口水,想要劝阻。 “草,老子梭哈!”林宇骂了一句,把剩下的十两银子全都压了上去。 “老子围骰(豹子)。” 庄家轻蔑一笑:“买定离手,不得反悔!” 说罢,他哗啦啦摇起了骰子。 周围人这把都不敢下注,只敢在旁边盯着。 屋子里安静到了极致,就连旁边桌上的赌徒都过来观看。 “开!”伴随着庄家的一声喊,结果揭开。 三个一! ------------ 第十五章 围骰,三百两! 林宇嘴角微微勾起,神色淡定,这场赢局似乎早在他意料之中。可周围那群围观的赌客,却像炸了锅一般。 “我去!真的是围骰,这家伙运气逆天了吧!早知道跟着押了,悔死我了!”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拍着大腿懊悔不迭。 “我就觉着他这把能赢,奈何兜里没钱,不然也跟着赚一笔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 庄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对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骰子,怎么都想不通,这围骰怎么就出现了,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啊! 林宇踱步走到墙边,伸手扯下贴着的布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围骰赔三十倍 。“我压了十两银子,按规矩,该赔我三百两了。” 他声音不高,却在这嘈杂的赌坊里格外清晰。 “三,三百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花个四五两银子,好多人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小子,一下子就赢了三百两,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你,你作弊!” 庄家面如死灰,手指着林宇,扯着嗓子嘶吼起来,“来人呐,这家伙作弊,给我拿下!” 瞬间,十七八个赌坊侍卫就围了上来,个个虎视眈眈。 这时,一个白白净净,看着有些病弱的青年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下来,一边打量着林宇,一边开口:“阁下好手段啊,竟能从我这名贵赌坊赢走三百两。” 林宇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贵赌坊打着围骰赔三十的旗号,怕从来没人压中过吧。” “是啊,我咋从来没听说有人压中过围骰呢。” “就算再难,也该有碰巧的时候吧……” “莫不是这骰子有猫腻?”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青年听着这些议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宇见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我无意和你们起冲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立马走人,其他的与我无关。” 青年冷笑几声,招了招手,侍女立刻端来一沓厚厚的银票。“阁下拿好,出门小心点,别闪了手。” 林宇没去接钱,目光落在青年脸上,心里猛地一惊,这人和赵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挺聪明,我也不傻,你大哥蠢得很,相比之下,你倒还有点意思。” 青年呵呵一笑。 林宇这才留意到,当初去他家收房子和地的汉子,此刻就站在青年身旁。“既然如此,多谢了。还望能把我家房契地契还我……” 离开赌坊,走在胡同里,林宇和周明、吴老三并肩而行。林宇掏出三两碎银递给吴老三:“老三,以后别赌了,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这赌坊的水太深。” 吴老三没接银子,直勾勾地盯着林宇:“你到底咋看出来骰子有问题的?” 周明也满脸好奇,等着林宇解答。 林宇解释道:“这骰子灌了铅,老手能控制,押大的多,就把点数弄小,反之亦然。但破解也容易,遇热铅芯就偏移。我一直对着骰子吹气,让铅沉到底部,最后就翻成围骰了。表面看是庄家控制,实则被我暗中摆弄……” 一番话说得两人似懂非懂。 自那以后,吴老三真戒了赌,还当上了互市牙郎,后来竟混出了一番大事业。 林宇和周明回到住处,立刻关上门,让小厮守着。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林宇赢了几百两银子,不少人都瞧见了,难免有人动歪心思。 “周兄,这是你的。” 林宇分出一半,大概一百多两银子递给周明。 周明愣了一下,没接,笑着问:“我就借了你五两银子,你却还我一百多两,哪有这么划算的事?” “若不是周兄帮忙,我也拿不回房契地契。” “我不要钱,你真想谢我,就帮我做件事。” 周明沉吟片刻,“十天后有个箭艺大赛,我想让你参加……” 箭艺大赛?林宇听过这名字,没多想就答应了。“这几天你别出城,容易引人注意。” 周明叮嘱道。 “不行。” 林宇一口拒绝,“周兄,我出来这么久,家人该担心了。” 周明无奈叹口气,拍拍林宇肩膀:“好吧,今晚我安排你出城。” 当晚,一个小厮带着林宇从临安的下水沟钻了出去。林宇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家。他给了小厮一两银子,此时天刚蒙蒙亮,太阳从北岭缓缓升起,晨雾笼罩着村子,如梦似幻。 “月儿,若若,我回来了!” 林宇扯着嗓子喊道。 院子里,王木匠和王铁匠兄弟俩正拿着一把弓,聊得热火朝天。瞧见林宇进院,两人一下愣住了。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王木匠上前,上下打量着林宇,眼里满是关切。 王铁匠也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拍林宇肩膀:“他娘的,快说,是哪个赌坊,老子带人去把它抄了!” “阿耶!” 堂屋里,若若像只欢快的小鹿飞奔出来,一头扎进林宇怀里,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舍不得分开。 月儿跟在后面走出来,眼神温柔似水。林宇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攥紧媳妇的手,这一刻,觉得这些日子的奔波都值了。“看,我把咱家地契和房契拿回来了。” “哇哦,阿耶最厉害啦!” 若若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月儿满脸惊奇,眼里带着疑惑:“这,这咋做到的?” 听到月儿说的一口流利大武话,林宇着实吃了一惊。 若若仰起脑袋,一脸骄傲:“我教娘亲的!” 林宇惊讶地看着闺女,心里琢磨,要不把若若送到城里读书,这乡下地方,好夫子难找,可别耽误了孩子。 正想着,王木匠开口打断了他:“你小子行啊,还真把东西拿回来了,没干坏事吧?” “我林宇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 林宇拍着胸脯保证,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屋里,月儿和若若又跑了出来,一家人相聚,满是温馨。 “行了行了,回你家亲热去吧!” 王铁匠佯装不耐烦地骂道。 “好嘞,王二哥,多谢了,过几天我把手弩制作方法教给你……” 回到自家院子,若若像只撒欢的小兔子,围着院子跑来跑去。月儿赶忙回屋收拾。林宇心里满是感慨,房契地契都在手里,这下那些烦心事都能抛到脑后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险恶。第二天,林宇刚从山上下来,这几天山上化雪,野物多了起来,他打了不少猎物。 “文州,文州。” 这时,胡同里传来一阵呼喊。林宇一看,只见周氏颤颤巍巍地走来,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林宇皱起眉头,看着她。“文州,救救我吧,我活不下去了啊!” 周氏 “扑通” 一声,跪在了林宇面前 。 ------------ 第十六章 比试开始 一番絮絮叨叨,林宇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父向来霸道,又极为看重家风,得知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竟把房子和地全输光了,瞬间火冒三丈,抄起拐杖就把周氏狠狠揍了一顿。林母呢,自觉没保管好房契地契,又不敢违逆林父,也跟着把火撒到周氏头上,怪她没管好自家男人。总之,家里一通大闹,周氏被打得实在受不了,只能跑了出来。也不知村里从哪传出消息,说林宇在赌坊赢了三百多两银子,还把房契和地契都拿了回来。周氏一听,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文州啊,以前都是大嫂对不住你,可咱们总归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啊。” 周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肥胖的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林母在一旁也跟着抹眼泪。林宇心里一阵厌烦,摆了摆手说道:“我帮不了你们,你们赶紧走吧。” “文州,我可听说你赢了三百多两银子,你如今这么有钱,帮衬一下大嫂也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计较嘛。” 周氏依旧不死心,可怜兮兮地卖着惨。 “我说了我帮不了,再说了,谁说我赢钱了,你找他要去,我可没有。” 林宇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耐。 “文州,你当真要袖手旁观?” 周氏咬着牙,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愤。 林宇冷笑一声:“你再不走,我可真要动手了。” 周氏愣了一下,随即满脸都是怨恨:“你咋这么狠心呢?” “你还有脸说我狠心,真是倒打一耙。” 林宇被气得笑出声来。“我最后说一遍,赶紧滚,不然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周氏见林宇动了真怒,只能灰溜溜地走了。林宇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场小小的风波,日后竟会让他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林宇一门心思扑在练箭上,每天都会上山打猎。可周明还在城里,乡里又没有收野物的,家里猎物越堆越多,他也就懒得再上山了。这天,林宇正在家里忙着给猎物剥皮,独眼沈拎着个酒壶,脚步踉跄地走进了院子。 “师父,您咋来了?” 林宇又惊又喜。自家师父平日里轻易不下山,更不乐意来他这儿,说实话,他一直惦记着把师父接下山来住。 “来,文州,陪师父喝点。” 独眼沈浑身酒气冲天。月儿见此,赶忙做了几个下酒菜。师徒二人就着小菜,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文州啊,你还记得师父跟你提过,你还有个师兄吧?” 酒过三巡,独眼沈双眼朦胧,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林宇喝得也有点上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其实,师父当初骗了你。我把浑身本事都传给了他,可他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下山之后,没去保家卫国,反倒干起了劫掠的勾当。” 独眼沈顿了顿,神色有些落寞。“几天前,我突然决定把本事传给你,一来是想让你有自保的能力,二来…… 也是我自己的私心呐……” “师父,您说。” 林宇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师父。 独眼沈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声音悠悠地带着无尽的颓丧:“几天前,我从好友那儿得知,东北牧州境内,好几个大户人家惨遭劫掠,全家老小一个都没放过,就连小孩子都惨遭毒手。我那好友查看之后,觉得手法像是我的技艺。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肯定是那个孽障干的好事……” 林宇听了,一时沉默不语。他平日里很少听师父提起这个师兄,没想到竟是个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杀人劫掠的恶徒。 “过几天,射箭大赛就要举办了,那个孽障肯定会来。到时候,我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除掉这个败类。” 独眼沈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生死有命,他犯下的罪孽,就由我来解决。只希望以后你能好好过日子,别再瞎折腾了。” 几天后,林宇告别家人,再次嘱托王木匠夫妇帮忙照顾月儿和若若,还把制作手弩的方法留给了他们。随后,他骑上快马,朝着临安城奔去。 临安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教九流的人都汇聚于此。林宇甚至看到了不少少数民族,有昭武九姓的,还有高丽人。东北这地方,向来气候苦寒,百姓们崇尚武力,尤其热衷于骑马射箭。如今,更是有正四品上的大员前来观赏,各地的英雄豪杰都纷纷赶来,想要在这场盛事中一展身手。 “林兄弟,你可算来了。” 周明正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一听到林宇来了,顿时喜出望外。“先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去报名。” “是啊,赶紧休息,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周明的媳妇赵秀,说话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的微风。林宇便在这儿安心住了下来。 第二天,两人前往临安城的官府门口。这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有猎人,有兵卒,个个背着弓,眼神里透着一股锐利劲儿。官府的文书拿着笔,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轮到林宇时,文书抬眼打量了他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你报名?名字。” “林宇。” “年龄…… 何处人士?” “野鸡坨子……” 文书听到 “野鸡坨子”,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了起来:“野鸡坨子,你们那儿还有个叫沈一弓的,可是今年夺冠的大热门呢。” 沈一弓?林宇心里一震,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个师兄?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这次来参加比试,他可不只是为了还周明的人情,更是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几天前,独眼沈跟他说了师兄的恶行后,林宇就一直在琢磨,师父年事已高,那个孽徒又学了师父全部的本事,师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由自己趁着这个机会,除掉那个败类。 一旁的周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林宇见状,看向他问道:“你认识?” “听说过。这个沈一弓,据说箭术百发百中,用的是三石弓,臂力惊人,还曾弯弓射雕,厉害得很。” 周明叹了口气,一脸担忧地说:“要是遇到他,可就麻烦了。” 林宇心里同样十分震惊。弯弓射大雕,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话,在这冷兵器时代,那代表着登峰造极的武艺。三石弓,更是只有古代大将才能拉得开。看来,他这个师兄,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报完名后,便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这天,一个小厮跑到店铺门口,扯着嗓子大喊:“林宇,今日参赛!” 林宇赶忙收拾好东西,跟着小厮来到城外的林子外。 按照赛程安排,比赛共有四轮,每轮测试会分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决出排名后,每个等级还会再举办一次比试,每一等比试的第一名能额外获得一次机会。乙丙丁三等的第一名和甲等的最后一名再决胜负,胜者便能进入最终的比试。最终比试的前三名,可面见副都护,获得丰厚赏赐。 第一场比试,在冰湖之上举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萨满,牵着驯鹿站在一旁,驯鹿的角上挂着用圆木制成的箭靶,上面还用红色漆料画着醒目的标记。林宇扫了一眼四周,他所在的这一组大概有二十几个人。为了不影响比试,围观的人群都被隔到了一里之外,可放眼望去,依旧是人山人海,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官府文书拿着册子,走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会儿,会发给你们统一规格的弓箭。比试开始后,萨满会同时放出驯鹿,你们的成绩将根据射中靶心的情况来判定。此外,若是伤到驯鹿,便会取消比试资格。” “第一场比试就这么难?” “往年可没这么难啊,今年这是咋回事,存心不让人赢啊!” “肯定有黑幕,绝对有黑幕!” 林宇听着周围参赛者的议论声,心绪却十分平静。 ------------ 第十七章 迷雾中的简单交锋 与此同时,城楼上,一位身着绯色官服的儒雅中年,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稳稳落座,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铠甲的青年。 “大人,听闻今年这比试的规矩是您亲自定的?” 青年一边为儒雅中年倒茶,一边恭敬问道。 “嗯……” 儒雅中年微微颔首,神色透着几分凝重,“咱们大武建国之初,尚武之风盛行。可自开平年后,风气大变,朝堂上下,乃至民间,都热衷风雅,醉心吟诗作赋。”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自我上任以来,与图哈多次交锋,每回我军都吃败仗。若不是仰仗城防坚固,东北怕是早就危在旦夕!” “原来如此,大人此举,是想从民间选拔尚武之士,借此鼓励习武之风,提升我大武军队战力吧。” 青年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你身为兵曹参军,平日里负责军士训练,也该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才能为大武选出精锐之士。” 儒雅中年语重心长地叮嘱。 “是,大人。” 青年赶忙应下。 儒雅中年轻抿一口茶,目光投向城下远处,喃喃低语:“希望今年能给我些惊喜吧……” “下一个,林宇!” 随着士卒一声嘹亮呼喊,林宇手持长弓,稳步上场。此刻,冰湖之上已横陈着几具驯鹿尸体,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在冰面上蔓延,冒着丝丝热气 —— 那些射中驯鹿的参赛者,已直接被淘汰出局。林宇倒不担心自己会笨到误中驯鹿,可如何在驯鹿高速奔驰时精准射中靶心,着实是个棘手难题。 左侧,萨满头戴羽冠,遮脸面具上刻着奇异图案,周身散发着神秘气息。他们牵着高大驯鹿,在这洁白纯净的冰雪林里,宛如神的使者。 “准备!” 士卒高声喊道。林宇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驯鹿角上的靶心,同时留意着驯鹿腿部肌肉,试图从肌肉的松紧变化预判其速度与发力时机。一声鹿鸣划破长空,驯鹿如离弦之箭,在冰面上飞速 “滑行”。林宇不断调整准星,瞅准时机,果断放箭。 咻!箭矢稳稳落在靶心,恰似心有灵犀,驯鹿也在这一刻停下脚步,不再狂奔。 中午时分,林宇与周明一道返回铺子。“周兄,等比试结束,我打算在城里谋生计。” 返程路上,林宇看着街边熙熙攘攘的景象,心中已有盘算。这个时代商业初兴,诸多方面尚不完善,可也正因如此,潜藏着无限商机。再者,若若的上学事宜迫在眉睫,耽搁不得…… “行啊,那你具体咋打算的?先把弟妹接过来?” 周明关切问道。 “那就有劳周兄帮忙了。” 林宇拱手致谢。 “哈哈哈,这算啥,小事一桩!” 周明爽朗大笑,“去,叫几个人,到乌乡野鸡坨子……” 下午,林宇用过饭后,在指引下来到一处小山谷。此地名为雾谷,声名远扬,只因谷中终年雾气弥漫,朦胧缥缈。传闻中,还有人瞧见飞龙在此腾跃,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雾谷外,士兵整齐列阵。上午参赛的众多选手,此刻已不见踪影。林宇脖子上挂着一块小牌,上面写着 “甲等第三名”—— 这是他上午的成绩,在所有参赛者中,差不多能排到第三。他满心疑惑,自己都已射中靶心,还有人能比这成绩更好? 正思索间,文书来到众人面前,依旧手持册子,高声宣读:“第二轮测试,我们会在山谷中设置真物和假物,你们需自行分辨……” 大致规则是,雾谷里会放出许多老鼠,每只老鼠身后都绑着铜钱,跑动时会发出细微声响。但同时,谷中还布置了干扰物,参赛者得凭借听力,从繁杂声响里分辨出老鼠的动静,最终依据捕获老鼠的数量与准确率来确定排名。 雾气氤氲,林宇只觉浑身又湿又冷,他紧了紧衣衫,提弓踏入谷中。一同进去的,还有四五人。众人很快便拉开距离,身影逐渐隐没在雾气里。刹那间,林宇只觉周遭空荡荡的,听觉也愈发敏锐。这一关,他心里没底,独眼沈从未训练过他的听力,以至于有好几次,他被自己踢到石子的声响吓了一跳。说白了,他缺乏分辨声音的能力。真正训练有素之人,能在嘈杂混乱的环境里,精准捕捉到自己想听的声音;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面对复杂声响,只觉耳朵都快被吵炸了。 林宇努力尝试分辨外界声响。水滴声、风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将多种液体混为一潭的水流,而他得在这 “水流” 里捞出自己想要的 “物件”…… 滴答滴答…… 呼呼呼…… 叽叽叽…… 找到了!林宇迅速拉弦搭箭,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朝着声音源头射去。箭矢穿透迷雾,隐没在深处。他赶忙上前查看,在一处石垛旁,发现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尸体,背上绑着一枚铜钱。他收起铜钱,继续朝山谷深处走去。渐渐地,林宇适应了这弥漫的雾气,不再像刚进来时那般手足无措,听觉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愈发敏锐。此时,他身上已攒了八枚铜钱。 踏踏踏……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有人正朝着这边靠近!林宇瞬间紧张起来,赶忙侧身贴紧山壁,控制着呼吸,生怕先被对方察觉。那脚步声很快便消失了,似乎对方并未发现他的存在。 林宇刚松了口气,咻!一支箭矢如恶兽般从迷雾中蹿出,直朝他脑袋袭来。他反应迅速,侧身往地上一躺,顺势躲过,箭矢重重钉在寒石上,发出清脆的 “叮” 声。 林宇万万没想到,这比试竟如此残酷,对方看都不看,上来就动手。他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对方先出手,他也绝不手软。当即,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搜索四周,竖起耳朵细听周遭动静。可那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四周安静得可怕。林宇身处这又冷又湿的环境,额头竟冒出细密汗珠,可他连汗都不敢让其滴落在地,深知对方听觉敏锐,能在这般环境下果断出手,实力怕是远在自己之上,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隐约间,他瞧见右前方,有几点红色自低向高浮现,莫不是有人? 可一旦出手,势必暴露自己。林宇一时犯了难,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射箭。所幸,他赌对了。那人闷哼一声,似乎颇为惊讶,还轻笑了两声,没再继续纠缠。迷雾中,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宇凝神听了许久,确定对方走远,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时间飞逝,林宇一路前行,除了三次误中用绳子挂在空中、敲击墙壁制造声响的黑石块,他已收获十八枚铜钱。此时,铜锣轰然敲响,这是比试结束的信号。林宇循着声音,朝山谷外走去。出谷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和鞋子上不知何时沾染了斑斑血迹。最后走出山谷的,仅有三人。除了林宇,还有那个手臂修长的沈一弓。只见沈一弓浑身浴血,舌头不时舔舐脸上流下的鲜血,模样活像一头刚饱餐过的嗜血野兽。林宇暗自思忖,在谷中偷袭自己的,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出去吧,成绩稍后会告知你们……” ------------ 第十八章 最后一场比试 夜晚,林宇见到了周明。这家伙满脸笑意,一见到林宇,就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啊你,拿了个甲等第二名!你小子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现在外面都开了赌局,你就像一匹黑马,可让我赢了不少钱!” 林宇着实没想到,这比赛竟然还能开赌局,顿时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那沈一弓的赔率怎么样?” “现在大家都觉得你、沈一弓,还有个什么百夫长,叫王铁匠的,都是夺冠热门。” “王铁匠?” 林宇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愣住了。那不是王木匠的兄长吗?前段时间他们还在一起吃饭呢。 “林兄弟,林兄弟!”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呼喊。只见长相威武、身材粗壮的王铁匠,一手提着烧刀子,一手拎着几样小菜,站在门口。 “王大哥,我真没想到你也来了。” 林宇急忙上前迎接。虽说和王铁匠不算特别熟,但他对这个性格豪爽的汉子很有好感,觉得他为人坦荡。 “哈哈哈,你能来我倒是不意外。” 王铁匠笑着走进来,“你小子可真有本事啊。” “走吧,咱进去,这是我一个朋友......” 林宇转身向王铁匠介绍,“周兄,这便是王铁匠,我的同乡。” “幸会幸会。” 周明脸上堆满笑意,热情地打招呼。 “哎呀,整这些虚礼干啥,喝顿酒,吃顿肉,不就认识了?” 王铁匠爽朗大笑,丝毫不拘小节。 三人纷纷入座。王铁匠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道:“文州啊,我走的时候,木匠那小子非要给我展示什么发明,还是什么玩意儿来着。我看你做的弓可真不错啊......” 林宇摆了摆手,谦逊地说:“这不算啥,王兄。” “诶,这些年咱们和鞑子打仗,马战总是吃亏。以弓克骑,这可是咱们副都护大人提出的策略。要是能把你的发明应用到军队里,肯定能提升我军的战斗力啊......” 王铁匠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还听说,你能做出一种手弩,能连射,轻便又威力大?” “这几日,木匠正忙着捣鼓这东西呢,我走的时候他都没顾得上送我,真是气死我了。” 几杯酒下肚,王铁匠已有了几分醉意。 林宇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明却显得格外急切,连忙问道:“还有这等好东西?” “那当然,你别看林兄弟年纪不大,可弄出来的东西,连我兄弟那个木匠都赞不绝口。” 王铁匠满脸自豪地夸赞着林宇。 周明不住地赞叹:“林兄弟真是个人才啊。” 随即又问,“王兄,你说的那弓臂做出来了吗?能不能让我见识见识?” 王铁匠豪爽地把身后背着的弓摘下来,“啪” 的一声拍在桌上,大声说道:“且看!” 周明小心翼翼地捧起弓,用手轻轻抚摸着弓身,拉了拉弓弦,眼中满是惊讶:“果然是把好弓...... 林兄弟,你说的那种手弩呢?” “还只是在脑子里有个大概的想法。” 林宇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上一世他只是看过科普视频,了解了一些连弩的简易制作方法,至于要实际做出来,还得经过反复实验和尝试。 “不瞒你们说,我一直对这些新奇玩意儿比较感兴趣。” 周明呵呵笑着解释道。 一旁,赵秀正在热酒,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她看着自家相公,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继续手中的活儿。 “原来周老兄也喜欢射箭?” 王铁匠哈哈一笑,指着周明说道,“周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周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从小家教严,家里长辈不让舞刀弄枪的。” 王铁匠拍了拍周明的肩膀,一咬牙,一跺脚,豪爽地说:“行,咱们相逢就是缘分,我看周老兄也是个实在人。说实话,这弓我也就只有一把,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行!” 周明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脸诚惶诚恐。 “哎呀,收下吧,这弓制作起来也不是特别难,你们要是都想要,我给每人送一把!” 林宇大气地说道。 “这......” 周明还是有些犹豫。 见状,林宇赶忙打岔:“周兄,叫嫂子一块过来吃吧,别忙活了。” 周明朝赵秀招手:“快来吃吧,没那么多讲究。” 赵秀却连忙摆手拒绝。 几人又吃喝了一会儿。 “时辰也不早了......” 王铁匠看了眼天色,“就到这吧,不然回去得被参军骂了。” “两位,我走了,咱们改天再喝!” 王铁匠站起身,背上弓,“林兄弟,你放心吧,明天比赛我可不会放水。” 在林宇和周明的送别中,王铁匠迈着大步离去。 次日,林宇精神饱满地起床,饱饱地吃了一顿。果不其然,一个小厮跑到门口,扯着嗓子高喊:“林宇,今日参赛!” 临安城外,山脚下。只见一群士卒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十几个和林宇一样的参赛者正左顾右盼。林宇扫视一圈,视线落在一个青年身上。此人个头高大,手臂修长,浑身都是腱子肉,眼神透着一股阴狠,背着一把大弓,正是沈一弓。对方也察觉到了林宇的目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没有过多停留。 “半炷香后,会有人带你们从不同方向进山,猎获最多者,获得进入下一轮比试的资格。” 文书大声宣读着比赛规则。 “这大冬天的,要是碰不到猎物可咋办,我们都没带捕兽套子啊。” 一个猎人打扮的汉子皱着眉头说道。 “此前已经在山林里放生了一批野物。” 文书耐心解释道。 “除此之外,你们还要注意,必须在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出山,否则就算弃权。另外,此次进山,生死有命。” 文书说完,大手一挥,众兵卒上前,把之前没收的弓箭都还给了参赛者。这最后一场比试,将给予参赛者最大限度的自由,也最能检验出每个人的真实实力。 比试中,每个猎物身上都会带着木牌,不同颜色的木牌代表不同的积分,从高到低依次是紫色木牌、蓝色木牌和绿色木牌。 林宇掂量了一下发放的弓箭,估计这弓的射程也就七十步左右,和他自己改良过的弓箭相比,差得远了。 “进山!” 随着一声令下,参赛者们被带到山下的不同位置。林宇被送到了东南方,和他一起的是个瘦巴巴的青年,模样长得有点像猴子。这人长相颇为奇特,嘴角总是向下咧着,笑起来的样子有些难看。 “兄弟你好,我叫王小二,周围人都喊我小二,你是哪儿人啊?” 王小二十分自来熟,一上来就和林宇搭话。 林宇心里有些警惕,没怎么搭理他,想着和他保持点距离。可没想到,王小二突然收起笑容,动作麻利地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眨眼间,箭矢就飞了出去。 咻的一声,一只原本躲在树根处的野兔被精准射中,鲜血瞬间飞溅出来。林宇见状,心中暗自惊讶。这个王小二看起来其貌不扬,可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射箭准度,都相当出色。看来能进入决赛的,没一个是简单角色。 “兄弟别介意哈。” 王小二嘿嘿笑着,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解释。 林宇依旧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朝山上走去。可这王小二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林宇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时间一长,林宇心里有些不耐烦了。 “你自己不会走路啊,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林宇忍不住开口问道。 ------------ 第十九章 战斗 王小二依旧咧着嘴憨笑,那笑容在林宇眼里却透着几分狡黠:“嘿嘿,这人多力量大嘛,要是碰到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咱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瞧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实在人。” 林宇满心无奈,本想再劝几句,可这王小二脸皮厚得像城墙,不管他怎么说,对方就是铁了心跟着,他也实在没辙了。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林宇费了好大劲才打到一只野兔,可其余的猎物都被王小二抢了去。这王小二全程表现得吊儿郎当,林宇专注寻找猎物时,他看似悠闲自在,可林宇刚锁定目标,王小二的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射了出去。时间一长,林宇算是瞧明白了,这小子鬼心眼多得很,与其自己辛苦寻觅,倒不如抢别人的来得快。林宇暗自琢磨,得想法子摆脱这个麻烦精。 “有人来了。” 林宇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脚印,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二话不说,迅速找地方躲藏起来。毕竟赛前文书特意强调过,比试中生死自负,山上猎物数量有限,这岂不是意味着,抢夺他人猎物是个快速积攒积分的捷径? “怎么样,咱俩联手把他解决了?” 王小二也猫着腰躲在一旁,探头向外张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林宇斜眼瞥了他一下,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这王小二不靠谱。可再瞧向外面,来的是个士卒,腰间挂着不少木牌,大多是绿色的,那身形看着十分凶悍,林宇心里清楚,凭自己一人,可没十足把握战胜对方。 “抢来的东西咱俩平分,这就足够咱们晋级了。” 王小二见林宇没吭声,继续诱惑道。林宇依旧沉默不语,手上却已悄悄拿出弓箭,瞄准了那士卒。 “第一次杀人吧?” 王小二眼尖,注意到林宇手臂微微颤抖,准星也有些偏移,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调侃道。林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有贸然出手。这并非他第一次杀人,可以往杀的都是鞑子,如今对准的却是大武的士卒,感觉完全不一样。 “什么人!” 那士卒像是察觉到异样,猛地转过头,朝林宇所在的方向厉声喝道。林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王小二的箭如闪电般射出,瞬间穿透了士卒的脑袋。 “大收获啊!” 王小二满脸欢喜,快步上前清点木牌,笑得合不拢嘴。林宇见状,心里警钟大作,这王小二杀人时毫不犹豫,箭术还如此精湛,和他表现出的憨态可大相径庭,恐怕绝非等闲之辈。 “王兄,咱们就此别过吧。” 林宇直言不讳,表明自己的想法。王小二闻言,先是沉默了一瞬,表情变得有些淡漠,紧接着又咧嘴笑了起来:“你想摆脱我?” “王兄说笑了,我只是习惯一个人行动。” 林宇不想再纠缠,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再理会王小二。王小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随手把刚抢到的猎物扔在一旁,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巳时左右,林宇已经收获了十只猎物,得到了七个绿色木牌和三个蓝色木牌。这期间,他没再碰上其他人,可心里一直犯愁,要是遇到王铁匠可咋整,罢了,只要别伤到王大哥就行…… 穿过一片杆子林,林宇不经意间一抬头,竟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 沈一弓!只见沈一弓肩头扛着一头野猪,腰间密密麻麻绑着三个紫色木牌,蓝绿色木牌更是多得数不清。林宇心里清楚,紫色木牌可都是从大型野兽身上获取的,看来师父真把浑身解数都教给了这个师兄。 沈一弓也瞧见了林宇,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我听说过你,那老家伙的徒弟?” 林宇不再胆怯,昂首挺胸走上前:“我也听说过你,背信弃义,杀人如麻!” 沈一弓不屑地 “切” 了一声:“迂腐!这乱世之中,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还谈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狗屁!如今朝堂之上,哪个官员没做过亏心事?我不过是凭本事做自己想做的事,等我功成名就,谁还会在意我以前干过啥?” 林宇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懒得跟你废话,看在老家伙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咱俩对射一场,你赢了,放你走;输了,就把命留在这儿!” 沈一弓一脸嚣张地说道。 “好!今日我就替师父好好教训你这个孽徒!” 林宇怒吼一声,侧身翻进荒草丛中,迅速拉弓搭箭。可等他瞄准,却发现沈一弓早已没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林宇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要是上次在雾谷中偷袭自己的真是他,那可太可怕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对手。 咻!一支箭矢突然飞来,林宇刚打算换个藏身之处,却发现去路被挡住了,那箭矢就落在他脚边,差一寸就射中脚背,要是真射中,行动可就不便了。 沙沙沙!林宇听到声响,想都没想就射出一箭,可对面却毫无动静。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那是假声。可一切都来不及了,一支箭矢如离弦之箭射来,林宇避无可避,只能微微侧身,箭矢穿透肩头,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尽管疼得钻心,林宇也只能强忍着,咬着牙准备换个地方。 却没想到,脚下一空,掉进了一个陷阱里。他怎么也想不通,沈一弓是如何精准预判自己行动轨迹的,等自己进入草丛,对方早已设好圈套,守株待兔。沈一弓从暗处冲出来,一拳狠狠砸在林宇头上。林宇脑袋 “嗡” 的一声,瞬间有些发晕,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沈一弓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砰砰砰!一拳接着一拳,林宇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就凭你,也想当射声将?简直是痴人说梦!” “别以为老头子把本事都教给你,就能杀得了我!” 林宇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强提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些清明,瞅准时机,猛地一膝盖顶在沈一弓后腰上。沈一弓身体一颤,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林宇趁机发力,一脚踹开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沈一弓反应也快,迅速捡起地上的弓,钻进了草丛。 可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沉浸在激烈对抗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破风声骤起,刚躲好的沈一弓惨叫一声,左臂被一箭射穿,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林宇抓住机会,松开弓弦,箭矢如流星般射向沈一弓,正中他的身体。 许久,对面草丛没了动静。林宇没敢贸然上前,他不确定是否射中了沈一弓的要害,论单打独斗,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过了好一会儿,林宇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竟是王铁匠,只见他手持长弓,面色凝重地盯着沈一弓藏身的方向。 “走了!” 确认安全后,王铁匠喊道。林宇起身,快步走到王铁匠身边。 “王大哥,你咋在这儿?” “废话,这山就这么大,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走!” 二人一路疾行,迅速离去。很快,正午时分到了,太阳高悬正南方。林宇和王铁匠一同朝着山下走去,在一处路口,碰到了王小二。王小二满脸堆笑,热情地招手,走上前来,眼睛直接看向林宇腰间的木牌。 “呦呵,收获不少啊!” 王小二笑着说道。林宇没搭理他,目光却被王小二腰间那一大串木牌吸引住了,数量远超自己。 “这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可算让我长见识了。” 林宇感慨道。之前跟师父独眼沈学了射箭,他还以为自己有了几分能耐,没想到在这东北五州,比自己厉害的大有人在。沈家先祖能凭射箭武艺得到太宗赏识,确实不容易。 众人陆续下山,等到比试截止时间,大概有四个人没能下山。至于他们是被谁所杀,压根没人关心。在这场残酷的比试中,就连身为百夫长的王铁匠都可能丧命。可林宇却发现,沈一弓竟然没下山!这是怎么回事?以他的实力,在场之人恐怕没人能在单打独斗中胜过他。 ------------ 第二十章 聚变 文书挨个仔细统计完木牌,满意地点了点头。林宇正四处打量,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儒雅中年,在几人的簇拥下朝着这边稳步走来。这人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一看就是个大人物。林宇心里正暗自猜测对方身份,王铁匠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 “瞧见旁边那个年轻人没?他可是咱们的兵曹参军。能让他侍奉左右的,我估摸着那位就是副都护大人了。” “副都护!”林宇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等高级官员,在后世那可是难得一见,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中年人目光如炬,挨个扫视着入围的众人,脸上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文书见状,诚惶诚恐地快步上前拜见,副都护大人微微抬手,将他扶起。 “结果如何?”副都护大人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人且看。”文书赶忙翻开记录,高声念道,“王小二,甲等第一;林宇,甲等第二;王铁匠,甲等第三……” 中年人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感慨道:“我大武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呐!”说罢,他轻轻招了招手,吩咐道:“开始吧,让我看看,这群英杰们都想要什么赏赐。” 两侧侍从见状,手脚麻利地搭起桌椅。副都护大人从容入座,身旁诸将身姿挺拔,整齐林立。 “一会见到副都护,可得好好说话,你小子的机会来了!”王铁匠在一旁,神色关切地小声嘱咐林宇。 林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紧接着,就有士兵上前,收走了众人的弓箭,还仔细搜了身。众人依次排好队,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拜见副都护大人。 王小二排在林宇前面,正和旁边的护卫热络地攀谈着,那自来熟的模样,仿佛和人家相识多年。他像是察觉到林宇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低声说了句让林宇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就是那个朋友哦~” 林宇一怔,满心疑惑,刚想追问,王小二却已经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去。林宇这才注意到,王小二的腰间不知何时挂着一个红色的香囊,色泽鲜艳,十分惹眼。刹那间,林宇的脑海中闪电般浮现出在雾谷中那个神秘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甲等第一,王小二!”随着一声高亢的呼喊,王小二昂首挺胸,走进场内。他满脸恭敬,快步上前拜见副都护大人。旁边的将领们看着这个年轻后生,眼中满是欣赏之色,当然,其中也不乏争强好胜的意味。毕竟,在东北五州各路英杰的比试中,王小二力压群雄,就连军中以射箭技艺突出的老卒子王铁匠都败在他手下,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吧,你想要什么?”副都护大人看着王小二,眼中满是赞许,微笑着问道。按照比试规则,甲等第一享有近身副都护,提出赏赐请求的机会。 王小二笑嘻嘻地走上前,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一如往常:“大人……我想要……”话还没说完,他脸色骤变,猛地向前一蹿,整个人如同猎豹扑食一般,朝着副都护大人扑了过去。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立当场。最先回过神的,是站在副都护旁边的年轻参军。他脸色大变,“唰”地一声拔剑出鞘,大声怒喝:“贼人安敢!” 王小二却像没听见一般,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把扯下腰间的锦囊,用力甩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一团朦胧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眨眼间就将副都护大人在内的十几个人包裹其中。 “咳咳咳!”咳嗽声此起彼伏,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王小二也很快被几个眼疾手快的士卒死死架住。 临安城县令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声音颤抖地质问:“贼子,你扔的究竟是何物!” “哈哈哈,要他们命的东西。”王小二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决绝,脸上一片死灰,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事情发生得太过迅猛,以至于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包括一直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回话的林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一路跟自己嘻嘻哈哈的王小二,竟然是个刺客。林宇又想起方才王小二说的那句话,“我就是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朋友?谁的朋友?他隐隐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可一时间脑袋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宇顾不上细想,眼睛紧紧盯着那团雾气。突然,雾气中有人影晃动,似乎有人要出来了。原来是那个年轻的兵曹参军,在王小二扔出锦囊的第一时间,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自己和副都护大人的口鼻。此刻,两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从雾气中走了出来。而其他几位将领,却毫无动静,显然已经中招。 年轻参军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即便捂住了口鼻,还是有少量毒雾侵入了身体,他强撑着一口气,大声喊道:“保护大人!”周围的士卒如梦初醒,纷纷围了上来,将副都护大人严密护在中间,同时把围观的群众迅速清退,林宇他们也被控制起来,押送到一旁。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架住的王小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咻!”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划过,一支漆黑的箭矢从远处射来,眨眼间便穿透了副都护大人的脖颈。副都护大人身体一僵,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不!”年轻参军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林宇彻底愣住了,怎么还有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保护大人,抓住刺客!”临安县令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鬼。如果副都护大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他的仕途可就彻底完了。 林宇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王小二被几个人架着,他偷偷吞咽了什么东西,随后身体猛地一颤,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林宇就被士卒们强行清散,推搡着离开了现场。 回到城中,此时的城内早已乱作一团。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流言蜚语漫天飞。林宇费力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回到铺子。只见周明正坐在屋内,专心摆弄着一把弓,正是王铁匠送给他的那把。 “成绩怎么样?”周明头也不抬,淡淡地问了一句,语气中没有了之前听到林宇取得好名次时的欣喜,反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平淡。 林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神色慌张,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凑到周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周明脸色瞬间大变,“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看向林宇,声音急促地说道:“不好了,弟媳被赵家抓走了!” 此刻,在北岭深处的雪神庙,几个萨满正举行着一场怪异的仪式。庙前,赵阔双手抱胸,一脸得意地站着,旁边是被绳索紧紧捆绑的月儿,她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雪神庙下,聚集着野鸡坨子的村民,人群中,周氏眼神闪躲,而她身旁站着一个和林宇长相颇为相似的青年,正是林宇许久未见的亲大哥林宏。 林宏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早已和赵阔商议好,要夺走林宇的家产。一想到那好几百两银子,林宏就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窝囊废弟弟哪来的好运气,竟然能赢这么多钱。对,一定是运气,自己这么聪明都输得底儿掉,不是运气还能是什么?至于赵阔为什么要对付月儿这个胡人,他才懒得操心,在他眼里,月儿不过是个能换来钱财的筹码罢了。 “诸位乡亲父老!”赵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近年咱野鸡坨子风雪成灾,野猪下山,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乡亲们遭的罪,我都看在眼里,日日夜夜都在寻思,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如今,我可算想明白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接着喊道:“就是这个胡人!她就是个灾星,自从她来了咱这儿,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如今,我要把她献祭给雪神,平息大神的怒火!” “说得对,这就是个祸星,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群情激奋,这些无知愚昧的村民,在赵阔的煽动下,纷纷将生活的不如意归咎到月儿这个柔弱女子身上,还觉得理所当然。 “仪式毕,诸位都散了吧,莫要打扰雪神享用祭品。”一个萨满尖着嗓子说道。 随后,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去,只剩下林宏、周氏和赵阔。 赵阔转过头,看着林宏和周氏,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一点都不会少。现在,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要……”说着,他走上前,一把抱起月儿,抬脚踹开了雪神庙的门。 “赵少爷慢着……”林宏满脸堆笑,搓着双手,谄媚地凑了上去。 而此时的林宇,心急如焚地赶到王木匠家。刚一进门,就看到若若满脸泪痕,小小的身子在王木匠怀里瑟瑟发抖。若若一见到林宇,立刻挣脱王木匠的怀抱,飞奔过来,扑进林宇怀里,放声大哭:“阿耶,救救阿娘,救救阿娘!”林宇这才发现,若若白嫩的小脸上,印着一个清晰的红巴掌印,那是周氏下的狠手。 林宇只觉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蹿上脑门,瞬间燃遍全身。他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杀人,为了保护家人,他要让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 第二十一章 进山,杀人! “文州,我已经报官了,可赵家势力庞大,官府那边恐怕……” 王木匠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铁匠还在城里,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 “林叔,咱们进山去砍了他们!” 虎子 “噌” 地一下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喊道。 “你给我老实坐下!” 王木匠抬手,一拳砸在虎子脑袋上,虎子疼得 “哎哟哎哟” 直叫。 “我倒觉得虎子这话在理。” 这时,独眼沈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听说林宇参加射箭大赛的事,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冷笑着说,“大老爷们,自家媳妇让人欺负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连虎子这娃娃都比你有血性!” 王木匠听了,尴尬地笑了笑。 “去吧,骑马进山,应该还来得及。” 独眼沈催促道。 林宇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一旁的周明沉默不语,带来的四五个小厮候在一旁。突然,一个小厮从院子外匆匆跑来,凑到周明耳边低语几句,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林兄弟,我跟你一起进山。” 周明开口说道。 “周兄,山里环境复杂,我自顾不暇,实在没法照应你。” 林宇摇了摇头,婉拒道,“再说,你们的马走不了山路,徒步太慢,耽误事。” “这……” 周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像爆竹一样的物件,递给林宇,“这是烟筒,点燃后能升起狼烟。找到弟媳后,放信号,我们马上赶来接应。” 林宇接过烟筒,重重地点头。 “等一下,文州,我有东西给你。” 王木匠突然叫住林宇。两人出去,片刻后,林宇翻身上马,一刻也不停留,朝着北岭飞驰而去。 “呵呵,行,都依你,事后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赵阔听了周氏的请求,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 周氏死死盯着月儿,眼中满是怨毒。一个胡人女子,凭什么日子过得这么滋润?自从林宇日子越过越好,林父林母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还总念叨林宇娶了个好媳妇,旺夫。林宏赌博输钱的过错,也全算在了她头上,她怎能不恨? “行了,咱们走吧,别打扰赵少爷办事。” 林宏扯着周氏,往山下走去。 赵阔望着外面的北岭,心情格外舒畅,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林宇那废物,这么漂亮的媳妇,自然该归老子!” 说着,“吱” 的一声,关上了庙门。 林宏和周氏正往山下走,想找个地方取暖。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隆隆声。林宏心里一紧,该不会是林宇找来了吧?他抬头一看,天色暗沉,原来是要下大雪了。 “呼……” 林宏长舒一口气,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会怕那个窝囊废呢? “轰隆隆!” 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林宏刚要扭头跟周氏说话,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砰!” 周氏眉心瞬间涌出鲜血,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鲜血在雪地上蔓延开来。 林宏看到林宇的嘴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天空的雷声太响了。恍惚间,他只看见林宇像一只愤怒的恶鬼,骑着马,满脸狰狞地飞奔过来。 林宇拔刀,从林宏身边疾驰而过,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雪神庙。 “扑通!” 林宏的脑袋滚落一旁,死不瞑目。 “特么的,你竟敢咬我!” 赵阔骑在月儿身上,还没来得及得逞,手背就被月儿狠狠咬了一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呜呜呜,我相公一定会来救我!” 月儿用不太流利的大武话喊道。 “哟呵,没想到你这胡人娘们还会说大武话。” 赵阔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在青楼,会说大武话的异族娘们可值钱了,我算是捡到宝了。” “乖,等会儿多叫两声,小爷高兴了,就饶林宇一条命。” 赵阔一边说着,一边肆意地打量着月儿,“林宇现在忙着巴结副都护,怎么可能回来?” 赵阔冷笑一声,他兄长是名贵赌坊的坊主,消息灵通,早就听说林宇参加射箭大赛,还碰上副都护遇刺的事,这会儿肯定脱不了身,赏赐估计也泡汤了。不然,他还真有点忌惮这个窝囊废。 赵阔伸手,怜惜地抚摸着月儿的下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妈的,林宇那没种的,从小就被我欺负。他以前喜欢的女娃娃,早被我玩腻了。现在娶了媳妇,我自然也要尝尝鲜!” 赵阔早就盯上月儿了,只是碍于家里长辈看重名声,一直没机会下手。不过,借着雪神祭祀这个由头,就算他老子来了,也无话可说。 赵阔眼神贪婪地在月儿身上扫来扫去,手刚放在月儿衣襟上,还没等下一步动作,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 林宇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林宇,你…… 你怎么回来了?” 赵阔吓得站起身,结结巴巴地问道。不知为何,看到林宇,他心里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林宇看了眼月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拔刀,二话不说,径直冲了上去。 “林宇,你不能杀我!我是赵家人,连你大哥都不敢动我,你敢?” 赵阔吓得冷汗直冒,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林宇充耳不闻,一把拎起赵阔,扔到一旁,快步上前,轻轻摸了摸月儿的头。月儿激动得浑身颤抖。 身后传来动静,赵阔脸色惊恐,脚步踉跄地往外逃。林宇让月儿闭上双眼,随后起身,抡起刀,狠狠砍在赵阔的脖颈上。 “咔嚓!” 赵阔的人头应声落地,林宇的内心一片平静。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彻底摆脱了从前的窝囊,原主残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丝怯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的他,果断而决绝。 林宇抬头看了看雪神像,将赵阔的人头扔上去,人头恰好落在神像手掌上,看起来既滑稽又诡异。他不再停留,拉着月儿准备离开。 可外面的天空黑得太快,转眼间雪花纷飞,乌云遮天蔽日,一场大雪倾盆而下。 “相公,雪…… 雪好大。” 月儿怯生生地说。 雪神庙内,林宇找来一些柴火,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透过小窗,能看到外面纷飞的大雪。经过若若的教导,月儿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大武话,两人终于能顺畅地交流。林宇这才知道,月儿的本名是阿依月独,在她的语言里,寓意着月亮上的明珠。 “饿了吧?” 林宇听到月儿肚子发出 “咕咕” 声,笑着问道。 月儿没有中原女子的娇羞,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林宇起身,走到神像前,那里放着一个大箱子。按照祭祀习俗,箱子里放着牛羊猪三种牲畜的头。林宇从中拿出一个,用刀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起来。不一会儿,屋子里就飘满了肉香。 虽然没有调料,但月儿吃得津津有味,林宇在一旁看着,心里涌起一股幸福感。 几天过去了,庙内的食物吃完了,两人面临着生存危机。外面的大雪依旧下个不停,根本无法出山。林宇的老马饿得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只能宰了老马充饥…… 林宇心里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