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 那日，在那个地方 市川和泉的七月如同地狱。 起因是她被选入了所在中学篮球部夏季地区大赛的参赛成员名单。 和泉身为初二学生却获此殊荣，而初三的学姐们却未入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姐们对和泉心生不满是必然的。 起初，不满还只是停留在言语上。 “让给学姐们。” “你这个小不点派不上用场。” “明明没本事远距离传球，还这么弱。” 这些话，或是当面说的，或是在背后嘀咕的。 其实和泉被选入成员，是因为大赛初赛的对战学校集齐了地区内数一数二的高个子队员。 和泉作为初二的篮球部选手，身材格外娇小。然而，她与生俱来的瞬间爆发力与速度，以及出色的低运球技术和从对手死角断球的技巧，在部里都是出类拔萃的。 教练的意图是，即便不能直接得分，也要发挥和泉的优势去扰乱对手，从而掌控比赛主导权。 但学姐们的气岂是这么容易消的。 她们明白光靠恶语相向起不了作用后，便开始在训练接触中，巧妙地暗藏各种阴险的刁难。 模拟对战学校高个子选手的阵型练习。 主力队员与非主力队员的对抗赛。 不分敌我，她被从四面八方围攻，每天全身都被弄得伤痕累累。 抓住球的手腕被人用胳膊击打。 刚要起跑时，前方突然伸出一只脚。 摔倒后想要起身，按在地上的手被人用鞋子踩踏。 运球转身瞬间，视线被袭来的手肘挡住。 转眼间，她全身布满了淤青。 同样是初二的队友靠不住，因为他们不想成为被针对的目标。 教练也靠不住，因为他不想承认部里存在霸凌现象。 父母也靠不住，因为他们只会说让和泉退出社团，专心学习。 接着暑假开始了，紧接着就是集训。 几个学姐压在倒在球场上的和泉身上。 传来令人厌恶的闷响，伴随着剧痛。 和泉忍不住从口中发出**。 身上的重量丝毫没有减轻。 和泉抱着左膝，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的嘲笑声。 左膝半月板损伤。 在学校集训期间发生意外，在保健老师陪同前往的医院里，和泉得到了这样的诊断。 她的整个左腿被固定器紧紧包裹，还被递给了一根拐杖。 “关于后续治疗，我想跟您说明一下，请您在这几天内和家长一起来。” “治疗大概需要多久？ 下周的比赛我能参加吗？” “我之后会再解释，但比赛肯定是不行了。康复训练大概需要三个月。很遗憾，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两天后，母亲在工作间隙陪和泉去了医院，再次听到了相同的说明。 三个月。无法参加比赛。 三个月。不能进行训练。 三个月。暑假就这么结束了。 从开始打篮球起，和泉一直怀揣着有朝一日能参加比赛的梦想，然而仅仅一个月，这个梦想就破灭了。 确实明年还有机会。但她直到秋天都无法进行正规训练，而且经历了在部里被霸凌受伤的事，和泉觉得那位教练不太可能再次启用她。 在医院期间也一直在处理工作事务的母亲，把和泉送到中学后，没说一句话就匆忙赶回工作岗位了。 和泉拄着还不太习惯的拐杖，好不容易来到教师办公室，拜托附近的老师帮忙打开了篮球部活动室的门。 昨天集训已经结束，活动室里空荡荡的。 和泉从储物柜里取出一直放在那儿的集训用背包，背在身上。 她不愿看到其他队员，尤其是学姐们的储物柜，屏住呼吸，像逃跑一样飞奔出了活动室。 和泉仗着老师说会开车送她到车站，在环岛处下了车。 “谢谢您。” “真的不用送你到家吗？” “我得去取药，在这儿就可以了。” “那好吧。注意路上的台阶啊。” “好的，谢谢您。” 目送老师的车疾驰而去后，和泉来到车站旁边商业设施里的药店，取了一周的药。正如医生所说，大多是消炎药和止痛药之类的。 和泉想着，就自己这腿脚，接下来一段时间出门购物也会很麻烦，于是买了几天的熟食、即食食品，甚至还买了些平时不怎么吃的、容易上火的零食。 本来就因为集训行李而沉甸甸的背包，越发深深地勒进肩膀，拄着拐杖的右肋也被磨得生疼。 和泉艰难地应对着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台阶，朝着熟悉的车站楼梯走去。 站在通过检票口后下到站台的楼梯顶端，和泉突然隐隐感到一丝恐惧。 背着的沉重行李，膝盖仍在持续作痛，还有这难以掌握平衡的拐杖。 她觉得自己在这种状态下，很难顺利走下这长长的楼梯。 ——没办法，还是坐电梯吧。 电梯应该就在她平时乘坐的车厢附近。凭着记忆绕到楼梯后面，不远处，几十米开外，就能看到电梯。 在看到电梯的同时，和泉也注意到那里坐着几个人。 似乎是四名高中生，男女都有，他们把包放在地上，坐在上面。 和泉觉得不拄拐杖就没法避开他们去按电梯开关。 要是他们能注意到自己然后让开就好了，可他们正大声喧闹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慢慢走近的和泉。 ——真麻烦。是要出声提醒，还是返回楼梯呢？ 听到地铁站内回荡着女子高中生尖锐的笑声，和泉微微皱眉，正打算放弃，决定回到原来的楼梯时， “不好意思，你们几位能让一下吗？”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和泉尽量不把重心放在左腿上，悄悄回头，看到一个身着西装、拉着小型行李箱的***在那里。 和泉刚才走路太专注，连身后行李箱的声音都没听到，这才慌张起来。 “哈？” “我想用一下那边的电梯。你们要是不坐的话，能让个地方给我就太感谢了。” 男人再次向简短反问的男高中生请求道。 这时，其中一名女子注意到了和泉，拉了拉刚才出声的男高中生的胳膊。 “诶，那边那个女生好像也想用电梯。” “哦？ 真的假的？” “刚才没注意到。” “不好意思啦~ 姐姐们打扰到你了呢~” 所幸，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和泉一开始印象中那么坏。他们纷纷向和泉道歉，和泉也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回应了他们。 “不，谢谢你们。” 向高中生们道谢后，和泉也向身后的男人轻轻点头示意，然后按下了电梯按钮，很快就听到“叮”的一声短响，电梯门开了。 高中生们似乎也要去站台，跟在拉着行李箱的男人后面，陆陆续续走进了电梯。 “背着个大背包，好可爱啊~” “别动手动脚的，变态。” 听到高中生们小声说着这些让人害臊的对话，和泉尽量低着头，避免与他们对视。 伴随着轻微的晃动，电梯缓缓开始下降。 就在那一瞬间，强烈的光芒充斥了狭小的电梯间。 “呀啊！” “好刺眼！” 即便闭上双眼，光线还是透过眼皮刺痛眼睛，和泉感到一阵眩晕，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而且，这本该只下一层的电梯，不知过了多久，仍未停止下降。 不仅如此，感觉下降，不，是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依旧刺眼的光芒中，坠落带来的漂浮感让和泉难以站稳，她忍不住摇晃起来，结果撞到了某个人。 “你没事吧！？” 伴随着支撑住她左肩的手，和泉听到了这个声音，大概是那个西装男的。 和泉刚想努力回应， ——哐当 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和泉像被击飞一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哈？” 摔倒的冲击力让和泉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诶？” 旁边也传来类似的惊呼声，但和泉却无法挪动正对着前方的脸。 与狼狈摔倒在地的自己不同，四名高中生相互扶持着，稳稳地站在那里。在他们身后， 映入和泉视野的是—— 无比高耸的天花板。 又粗又长、散发着白色光辉的柱子。 身上佩戴着仿佛散发着光芒的宝石的男男女女。 在远处的门旁，排列着身着暗银色铠甲的士兵。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绝不是自己刚才乘坐的那个狭小电梯间。 ------------ 2. 逃脱 “诶！？ 这是哪儿，这里是！？” 女子高中生尖锐的声音，让和泉不禁浑身一颤。 不对劲。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是梦吗？ 但其他人也在眼前。 又不像是只有自己。 可，究竟为什么呢…… 脑海中思绪纷至沓来，和泉一阵恶心，视野也变得狭窄起来。心跳急剧加快，仿佛要失控一般。 脑袋深处一阵剧痛，和泉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入她耳中。 “来自异世界的各位，能否请你们听我说几句呢？” 在远处，一个比常见体育馆还要宽敞的房间深处，一位坐在类似王座椅子上的女子开始说道。 “各位感到惊讶也实属正常。不过，感谢你们响应这突如其来的召唤。” “哈？ 召唤？” “响应？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真的来到异世界了？” “等等，先别说话。我脑子都乱套了。” 女子的话，引得高中生们纷纷抛出疑问。 实际上，和泉听到女子说的“响应召唤”这句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答应被召唤了呢？ “难道不是吗？ 从异世界而来的各位，会被女神赋予特殊的力量，降临到我们这个世界。 想必各位也同样，被女神赋予了这个世界所需的力量，不是吗？” “女神？ 突然说这个，什么玩意儿。太可疑了。” “诶？ 特殊力量是指作弊那种吗？” “糟了，我难道是勇者？” “你给我闭嘴。你怎么可能是勇者。” “拜托了。各位肯定获得了力量。请你们直面自身的力量，说出‘打开状态’。” “真的假的？ 真的要说‘打开状态’这种话吗？” “你烦死了。这么羞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我来说！ ‘打开状态’！” 其中一名男高中生一边高举右手，一边大声喊道。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光芒碎片汇聚，形成了一个宛如CG窗口的东西。 “哇，真的假的啊！” “好厉害！ 真的能看到状态啊。” “真的来到异世界了啊？” “我也要试试！” 四名高中生接连喊出“打开状态”，打开了各自的窗口，兴奋地欢呼起来。 看着眼前展现出的异世界魔法，和泉也渐渐感到兴奋。 异世界！ 真的来到异世界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能查看状态的魔法！ 在涌起的激动情绪驱使下，和泉也想喊出查看自己的状态，就在这时。 “打——” “等等。” 有人抓住了还贴在地面的和泉的左手，小声制止了她。 “诶？” “求你了，再等等。” “等什么……” “安静点。求你了。” 这声音细小而坚定，不断重复的请求，在高中生们的喧闹声中几近被淹没，却让和泉紧张起来。和泉眼睛依旧看着前方，小声回应着旁边的男子。 “为什么？” “别出声，在心里默念‘状态’就行。” “诶？” “求你了，试试吧。” 在男子急切的催促下，和泉在心中默念“想看状态”，同时念出“状态”。 接着，她感觉在脑海深处，自己的状态被展示了出来。 虽然有些项目不太明白，但看起来这无疑就是自己的状态。然而，这是—— “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抱歉。我有个技能，希望你别声张，直接用。我希望你用‘隐秘’技能，让我和你的存在不被发现。” “诶？ …… 我明白了。” 听到男子紧张的话语，和泉按照他的请求，集中意识在刚才看到的状态里自己的技能“隐秘”上。 她缓缓地，缓缓地，感觉到通过左手相连的两人的存在感，如同融入周围景色一般，渐渐变淡消失。 不远处，高中生们正为各自的状态兴奋不已，女子安抚他们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但此刻，和泉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两人仿佛处在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空间，不被察觉。 “呼，谢谢。” “不客气，我才该谢您。” 男子似乎也感觉到借助和泉的技能进入了不被察觉的状态，左手搭在和泉手上，稍稍松了些力气。 “这是有预谋的吧。” “恐怕是。” 虽然存在感消失了，但声音未必听不见。两人以刚好能让对方听见的音量简短交谈着。 确实，那女子说的是“打开状态”。但仅“状态”二字，就能看到自己的技能等信息。那为什么要说“打开状态”呢。 区别就在于，窗口是否会以他人也能看见的形式出现。 而需要这样做的理由是。 即便不深入思考，答案也呼之欲出。 “是恶意的情况吧。” 听到男子低声嘀咕的这句话，和泉差点忍不住轻笑出声。 想必这人也喜欢看异世界穿越类的小说吧。得出的结论和自己一样。 “这里，我们能移动吗？” “要是用你的技能，应该能想点办法，但问题是现在这姿势和这些行李。” 如果是他们所设想的情况，继续留在这里很危险。最好尽快转移。 但听男子这么一说，和泉看向他身体另一侧，发现他的行李箱正倒在地上。 确实，这行李箱平时拉起来就哗啦哗啦响，想要不发出声音地移动它，似乎很难。而且，就现在两人隐匿气息的状态，能不能站起身都很可疑。 “嗯？” 当考虑起身移动时，和泉察觉到一丝异样。但此刻不是深入思考这个的时候，她赶紧收回思绪。 “您觉得我们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起身带着行李从这里离开吗？” “不知道。—— 我有个请求。你集中精力在隐秘技能上，看看有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或者会不会出现什么新信息？” 对于男子的请求，和泉只是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将意识集中到“状态”中看到的隐秘技能更深处。 不知不觉闭上双眼，技能的详细信息浮现在眼前。 隐秘（∞） - 消除自己和目标的存在感 - 涵盖构成存在感的气息、气味、声音等所有方面 和泉忍不住轻轻吐出一直憋着的气，睁开眼睛。 没错，她确实看到了技能的详细信息。 上面写着不仅能消除气息，连气味和声音都能消除。 这正是自己，正是他们所期望的。 自己拥有如此适合当前状况的技能，和泉兴奋得难以自已。 但还不能放松。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和泉再次缓缓集中精力，发动已经开启的隐秘技能。 比刚才发动时更加强力，将隐秘技能展开，仿佛要将两人包裹起来。 她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凝重。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 “嗯，谢谢。应该没问题了。” “那，我们先慢慢站起来试试。” “好。” 两人轻轻牵着手，小心翼翼地慢慢起身。旁边的拐杖就那样倒在地上。 ——果然。 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是来自自己的膝盖。 本应有的异样感消失了。 疼痛感，没有了。 被固定器缠得紧紧的膝盖，完全没有了疼痛。 已经彻底痊愈了。 和泉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隐秘技能，还是自己的膝盖，似乎都有个声音在说“离开这里”。 和泉就是这么感觉的。 “暂时，看起来没事了呢。” “接下来是行李。”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起身的两人。 接着，男子按住哗啦作响空转的行李箱轮子，然后用整个左臂像抱东西一样把它提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即便技能能消除声音，拖着走也不如抱着走稳妥。 和泉也右手捡起脚边的拐杖，转向男子。 “诶？” “嗯？” 突如其来的强烈异样感映入和泉眼帘，她差点松开左手，慌乱中又紧紧握住。 同时，差点消散的隐秘技能也重新凝聚力量。 “啊，那个，没什么。” “看起来不像没什么事。 —— 总之，先往那边走吧。” “好。” 或许是因为双手都腾不出空，男子用下巴示意前进方向，和泉抬头看了一眼，便跟着迈出脚步。 万一技能失效，他们会遭遇什么，谁也不知道。 和泉努力抑制住脑海中不断涌现的冲击感，专注于从这个大房间逃脱。 可能是因为还不熟练，每当高中生的声音变大，或者听到女子的声音，隐秘技能就会出现波动。 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每走一小段，就会担忧地看向和泉，但他没有出声打扰。想必是不想打断和泉的专注力。 和泉感激男子的体贴，用技能将相连的手、空气，以及包裹着他们的一切都覆盖起来，并时刻留意不让技能出现动摇。 她感觉隐秘技能的“膜”变得更加坚韧了。男子紧紧回握了一下她的左手。 —— 没问题。就这么继续前进。 前方是敞开着的通往外面的门。 当他们从两侧守卫的士兵身旁穿过时，远远地，后方传来女子和高中生们欢快的笑声。 ------------ 3. 自我介绍 —— 啪嗒 两人缓缓关上稍有些嘎吱作响的门，往房间深处走去，随后回头看向那扇门。 确认自己完全处于对方的视线死角后，两人才终于放松了肩上的力气。 他们从被召唤的地方，经过两座高大的塔楼，来到了这个陈旧的房间。 “哈啊。” “呼。” 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苦笑着。 “哎呀，不好意思。我松开手咯。到这儿多亏了你。嗯？” “啊……” 男子想要松开和泉的手，可不知为何，和泉紧紧握着的手指却使不上劲松开。 越想挣脱，反而握得越紧，接着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对，对不，起。” 焦急、羞愧，涌上心头的安心感，以及此刻才真切感受到的恐惧，让和泉的脸涨得通红，眼眶也热了起来。 “我，我现在，要松开手……” “万一有人来就糟了，能不能再这样维持一会儿？” “诶？” “不用像刚才那么用力，只要不被发现，继续用隐秘技能可以吗？” “啊，好的。” 得到和泉的回应后，男子轻轻点头，从容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真的吓死我了。” 由于右手还和和泉牵在一起，他把行李箱扔到一边，用左手使劲挠着头。 “真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真的，太可怕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恶意召唤，我运气也太差了。我还活着吧？ 我还活着对吧？ 虽然不想死了再转生，但这样也不行啊！” 啊，他崩溃了。 听着男子一刻不停的抱怨，和泉仿佛被牵着似的，在他旁边坐下，反射性地这么想着。 只是，对于男子抱怨的内容，和泉也深感认同，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说啊！ 太糟糕了对吧！ 异世界召唤的套路那么多，怎么会是这种开场啊！” “你果然也这么觉得！？” “我就是这么觉得！” 两人一边激烈地点头，一边从紧握的手中慢慢泄了力。 “啊。” “哦？ 现在就算技能失效也没关系了吧？” “是，是的。好像没关系了。” “嗯。好嘞。” 看着男子若无其事地轻轻甩着手回应，和泉不禁微微一笑。 他看起来似乎比外表更成熟一些。 稍微放松了些后，和泉决定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 “我有很多想问的。” “好啊。” “但在这之前，先从名字开始吧。我叫市川和泉，是初二学生。 本来左膝半月板损伤，来到这里之后不知为何就痊愈了。 另外，如您所知，我有隐秘技能。虽然还没仔细查看状态，但似乎还有其他技能。 在那个地方，感谢您阻止我打开状态。” “哦，哦。我也得感谢你的隐秘技能。 我也来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高田遥，在一家大型网络销售平台的食品部门做采购员。其实就是按照上司指示，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 我所拥有的技能里，看起来最强的是鉴定眼。显示的等级是无限大。 这个技能发动的时候，很抱歉，我看到了市川同学你的技能，所以立刻就拜托你用隐秘技能了。” “好的。” “现在已经看不到市川同学你的状态了。我想可能是因为隐秘技能发动了吧。” “这可能是因为隐秘技能的等级原因。隐秘技能旁边有个无限大的符号，我想是它抵挡住了高田先生的鉴定眼。” “原来如此。确实有可能是这样。 嘛，我也觉得随意鉴定别人，有点侵犯隐私，以后得注意。 不过像刚才那种不可抗力，或者为了安全没办法的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是啊。那个时候，您为什么对‘打开状态’这个咒语？ 感到不信任呢？” “啊，那个啊。嗯，那个，怎么说呢，算是宅向知识吧。转移过来的同时，鉴定眼就发动了。然后我马上心里想着‘想看状态’。 嗯，然后就如我所想，看到了状态。但就在这时，那个大妈开始说‘打开状态’。我就想，糟了，这可能是坏人，一着急就赶紧向旁边的市川同学求助了。” “求助……” “只能这么说了呀。要是没有市川同学你的隐秘技能，我肯定没办法从那里出来。真的太感谢了！” “我才是，真的非常感谢您。要是状态窗口真的打开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还好离那个大妈他们比较远，前面又有高中生们挡着，算是幸运吧。 要是被士兵发现我们被召唤了，估计就糟了。不过大妈一直在说话，他们也没办法分心注意我们。” “那个，从刚才起您就一直说大妈，可那个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不，那个人状态里显示的年龄超过五十岁了。” “五十…… 诶？ 看不出来啊！ 我还以为才二十岁左右呢。” “那可是相当厉害的扮嫩啊。说不定异世界有什么保持年轻的秘药之类的。” “五十……” 听到这个冲击性的消息，和泉忍不住反复念叨着那个女人的年龄。高田苦笑着继续说道。 “顺便说一句，我瞥了一眼，职业栏里写着王妃。旁边那个大叔好像是国王，但我没来得及仔细看。” “没想到聚集了这么厉害的人物。看轻小说的话，印象里都是一群魔法师之类的。” “确实，也有那种设定。也经常有年轻的公主出来迎接的类型，但偏偏是扮嫩的大妈。运气也太差了吧？” “可能比被扔到密林深处那种情况要好点。” “确实。” 两人一边互相说着没什么意义的抱怨，一边渐渐放松下来。 犹豫了一下接下来要说什么后，和泉下定决心，问出一直想问高田的问题。 “那个，高田先生，您今年多大了？” “嗯？ 我下个月，不对，再过两周就三十二岁了。” “三十二岁啊……” “在中学生眼里，我就是个大叔了吧？ 啊，该不会和你父亲同岁吧！？” “不！ 我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那个…… 有点难以启齿。” “嗯？ 难道和你母亲同岁？” “不，也不是。” “哦。” “现在的高田先生，怎么看都像和我差不多大。” “诶？” 高田呆呆地看着和泉，和泉则回以坚定的目光，仿佛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认真。 “确实在电梯前遇到高田先生的时候，您看起来是那个年纪，但离开那个大厅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变年轻了。” “诶？ 你开玩笑的吧？ 啊，诶？ ‘状态’！” 那时，凭借意志力强行压制下去的惊人事实。就是高田看起来年轻了将近二十岁。现在确认他本人并不知情后，和泉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另一边，听到这个惊人消息的高田打开自己的状态，盯着窗口浮现的文字。 只见上面，确实写着， 名字：高田 遥 年龄：14岁 “啊啊啊啊啊！” 就在高田尖叫出声的前一刻，和泉以最大威力展开了隐秘技能。 ------------ 4. 现状分析 自那之后过去了几分钟，高田却依旧呆呆地望着虚空，一动不动。 然而，紧接着， “相机！” 他大喊一声，突然手忙脚乱地开始使劲打开被扔在一旁的行李箱。 当然，在此期间和泉一直维持着隐秘技能的全开状态。这技能似乎只要认定了目标，即便没有接触，也能将其纳入效果范围，这倒是个意外发现的技能效果。 “快动啊~，快动啊~” 高田一边像念咒似的喃喃自语，一边用过大的力气猛按抽出的平板电脑电源键。 —— 啊，手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和泉也被想要确认手机能否使用的念头驱使，但又毫无根据地想着既然平板电脑能开机，手机应该也没问题，便盯着高田手中的动作。 “电源是开了……相机，相机在哪儿呢？” 在平板电脑启动的这短短几秒里，高田急得不行，终于按下了相机图标。 屏幕上出现的是地板。 毕竟平板电脑正对着地板，这也是理所当然。 “啊啊啊啊，真是的！” 高田切换到公司配发的平板电脑从未用过的自拍模式。 这下，屏幕上满满地出现了高田的脸。 “诶！？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变年轻了！ 为，为什么！？” 果然如此。虽然根据之前的情况，或多或少有所预料，但高田似乎真的变年轻了。 “为什么是十四岁？ 怎么一下子年轻了十八岁！ 难道是因为不变年轻就当不了魔法师？ 失去魔法师资格的状态不行？ 这是什么禁断轻小说设定啊？” 高田沉浸在难以平复的震惊中，开始滔滔不绝地吐出些奇怪的信息。和泉见状，决定先让他冷静下来，便开口叫他。 “高田先生，请冷静一下。” “十四岁的话，还是拥有魔法师资格的时候……不对，要是这样的话，变年轻到二十一岁就够了啊。” —— 原来他二十一岁毕业的吗。 “高田先生？” “难道是因为二十一岁太像成年人了所以不行？ 但异世界的成年年龄应该更低……十五岁？ 所以必须回到成年之前？” “高田先生！” “哦，哦！ 市川同学！” “很抱歉吓到您了，希望您能先冷静一下。我也很好奇高田先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对哦。说到底，还是市川同学你告诉我的。哎呀，我真是完全慌了神。” “没关系，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不慌乱，所以没关系的。” “是嘛。谢谢啊。” “不客气……” 和泉看着高田干笑两声，感觉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对高田的印象正哗啦啦地崩塌。她记得在电梯前遇到的高田，确实是个更加干练的商务人士。 不，刚进入这个房间时，他看起来也还是个靠谱的成年人。 是来到异世界后原形毕露，还是被现在的年龄影响了呢。现在先不去纠结这些不明白的事，当务之急是先讨论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 “就像我刚才说的，来到这里后，原本受伤的腿完全好了。 然后，为了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我拥有了不仅能隐藏气息，连声音都能隐藏的隐秘技能。总感觉明显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操纵着这一切。 这么考虑的话，高田先生变年轻这件事应该也有原因。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暂时的，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年龄……” “市川同学你还挺冷静的啊。明明我作为成年人却慌得不行，真不好意思。 而且总觉得自己还出了不少丑。” “这事儿我就当没听到啦。” “哦，谢了。嗯，技能、腿和年龄的事啊。 —— 我也觉得只能像市川同学你说的那样了。感觉就像被人催促着‘快逃’一样。” “您是说这个国家很危险吗？” “按照我至今读过的小说里最糟糕的设定，是有可能的。但现在就下结论，感觉还为时过早。” “确实，是这样呢。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儿逃。” “是啊。要行动的话，信息太匮乏了。还有—— 市川同学。” “在。” “刚才我盯着状态窗口看的时候，发现了几件事，想和你分享一下。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你状态的一部分信息吗，这样会有帮助。” “好的，我明白了。” 除了年龄等明显信息外，首先应该分享的就是技能。 两人已经互相告知了主要技能，但实际上，彼此的状态里还显示着其他技能。 高田有两个技能。 - 鉴定眼（∞）：能看穿对象本质的眼睛，对象无论有形无形。 - 交涉术：将对话引导向预期方向。 “其实，鉴定眼的等级虽然是无限大，但我感觉似乎不仅有等级，还有类似熟练度的设定。” “熟练度吗？” “对。从刚才开始，我随手试着鉴定了一些东西，首先明显感觉到鉴定对象的信息在脑海中浮现的速度变快了。真的就不到一秒的时间。 而且，如果不能清楚地认知鉴定对象，眼前就会浮现出所有信息。最初在召唤的地方发动技能时就是这样，我感觉脑袋都快炸了。这次也花了几秒，但现在只要我意识一动，信息就出来了，而且似乎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浮现信息的数量。 其次，信息的量增加了。仔细观察的话，信息会不断增多。比如说这个。” 说着，高田指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刚看的时候是这样。” 说着，他把鉴定结果写在旁边的纸上。 - 平板电脑：异世界的设备 “继续鉴定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他在刚才的纸上又添加了新信息。 - 平板电脑：异世界的设备 - 与异世界的通信已被阻断 - 除需要通信的功能外，其他功能可正常使用 “这，好厉害啊……” “对吧？ 不过，应该是给我这个技能的人很厉害。我隐约觉得，不仅技能等级重要，使用得越多，熟练度越高，能做到的事情也就越多。” “我觉得隐秘技能也是一样。最初在那个大厅的时候，不接触隐秘技能的对象就无法发动。但现在我感觉只要留意整个房间，就能顺利发动。” “果然如此。—— 市川同学。” “—— 在。” “你怎么看？” “高田先生请先说。” “不，可是……” “是高田先生发现了熟练度这件事，所以……” 两人都大概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一旦说出口就输了，于是互相谦让起来。 “市川同学肯定也明白。 —— 没办法。 熟练度提升得太快了，怎么想都不正常。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几个小时，技能却以能明显感觉到的速度成长，我觉得这一般人身上是不会发生的。” 高田一脸严肃地说着，和泉也神色凝重地点头表示同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有超自然的力量在起作用，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 “虽然不知道技能能提升到什么程度，但感觉像是被‘要求提升’，所以我们只能努力提升了。” “是啊。为了保护自己，肯定得依靠技能，所以我们就积极使用吧。” “就这么办。” 暂时得出结论后，和泉也分享了自己的技能。 - 隐秘（∞）：消除自己和对象的存在感，涵盖构成存在感的气息、气味、声音等所有方面。 - 瞬足：不消耗魔力，能以最大体力×100的速度奔跑。 - 感知：能够把握周围的生物、无机物，区分敌我。 “嗯？” “有什么不对吗？” “市川同学，这里的感知技能提到了‘生物’和‘无机物’？” “是的，没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的鉴定技能里，写的是‘有形无形’，这两者的区别是什么呢？” “‘有形’大概能明白，‘无形’就不太清楚了。” “确实不好说。我找些像是‘无形’的东西鉴定一下看看。 话说回来，市川同学你的感知技能感觉很有用，瞬足技能也很厉害啊。” “是啊。逃跑的时候肯定是必备技能，所以我也会练习这个技能。” “你能这么做就帮大忙了。” “—— 啊。” “怎么了？” “啊，那个，我发动了感知技能，周围只显示红色或黄色的点。” “红色能理解，黄色呢？” “是的。感觉不是敌人，但也不是同伴。也许根据情况，有可能成为敌人或者同伴？” “原来如此。顺便问一下，只是以点的形式显示人吗？ 能像地图一样看到吗？” “有点像地图的形式，但没那么详细。大概能模糊地浮现出建筑物的形状。” “说不定随着熟练度提升，会出现地图化功能呢。” “那样就好了。如果能出现地图，我会告诉你的。” “那就拜托了。” 目前看来，两人对彼此的技能算是有了一定了解。之后熟练度提升，技能有变化的话，随时互相告知就好。 接下来，虽然不太想提起，但状态窗口上确实写着一个绝对无法回避的信息。 ------------ 5. 升级的物品 在技能之后，同样重要的是彼此的 “所持品”。 如果只是单纯确认行李，那完全没有问题。 但当这些物品出现在异世界的状态窗口的 “所持品” 栏中时，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高田先生。” “市川同学。” “高田先生也发现了吗？” “果然是这样？” 两人都能猜到所持品项目里写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牵强的笑容。 尽管一个原本是背包，一个是行李箱，但上面写着完全相同的内容。 - 魔法背包(∞)：异世界的背包，放入其中的异世界物品不坏不变，放入来源的物品可维持状态。 “这意思大概是，日本带来的东西不会损坏吧？” “不会损坏是一方面，不变的话，是不是指不会腐烂呢？” “有可能。毕竟里面装着熟食之类的食物。” “我也是。作为采购员，我采购的各种食物都在里面。” “这么看来，短期内吃饭应该不成问题了。”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真的。顺便问一下，这个♾，是指容量没有限制吧？” “大概是这样。” “这，有点太可怕了吧？” “别这么说。” 虽然文字乱码部分让人在意，物品的变化甚至影响到里面的东西，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但还是努力继续讨论。 “那，那接下来。” “好的。就是这个‘杖’吧？” “对，我从刚才就一直很在意这东西。能不能让我鉴定一下？” 和泉说着将 “松叶杖” 递给高田。 实际上，这根松叶杖，不知为何在状态窗口的所持品栏里只写着 “杖”。 “—— 果然。” 高田说着，把鉴定结果写在纸上。 - 杖：由异世界材料制成的不坏之杖，可作为魔法发动时的辅助工具，不可转让，可改变形状（松叶杖），魔法效果倍率：1 ～ ∞ “可改变形状？” “我猜大概是可以改变形态的意思。” “改变形状，就是说可以变成不是松叶杖的样子吧？” “我想是的。毕竟就这形状，带着到处走也不太方便。” “话是这么说……但变成什么形状好呢？ 法杖？” “我觉得不用太拘泥于形状。既然是辅助魔法发动的，也许做成佩戴的饰品会更方便。” “确实有道理。我来试试看。” 和泉说着从高田手中接过松叶杖，像抱在胸前一样用双臂握住。 她一边想着状态窗口里的 “杖”，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希望它变成的形状。 眨眼间，松叶杖开始缩小，最后变得小到可以被和泉的双手完全覆盖。 “哦？ 变小了不少呢。” “是的，就是这样。” 和泉说着摊开手掌，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银色的手环。 她将手环戴在右手腕上，手环又进一步变细，完美贴合她的手腕。 “状态窗口里形状变化那一栏变成‘手环’了。” “这很方便啊。我还想着要不要变成戒指呢。” “戒指有点太羞耻了。手环的话，感觉和我在篮球部戴的护腕没什么区别。” “明白。确实，对于中学生来说，戴戒指还太早了。” “多管闲事。高田先生自己也没戴啊。” “呃啊！” 被和泉毫不留情地指出，高田假装踉跄了一下。高田的举止越来越像中学生了，难道真的是被年龄影响了吗？ 和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高田，同时又看了一遍杖的说明文字。 “这个魔法效果倍率，果然是指威力吧？” “我想是的。这福利也太厉害了。” “但我们没有能释放魔法的技能啊？” “那只能再研究研究了。轻小说里不也有可以购买技能，或者后期技能觉醒之类的设定嘛。” “说得也是。实际戴上后验证一下吧。” 关于杖的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背包里大多是集训用品和食物。 “啊，高田先生，不好意思。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和泉说着递过去的，是在药店取的袋装口服药。 膝盖虽然已经完全治好，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需要止痛药之类的情况。如果这些药能像行李一样保持不变，那就太好了。 她本是这么想的，但看到高田从袋子里拿出药后的反应，不禁吃了一惊。 “咦！？” “诶？” “你看这个！？” 高田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快速写下鉴定结果。和泉凑过去一看，也震惊得僵住了。 - 治愈药水：能治愈一切伤口的药水。 - 恢复药水：能治愈一切疾病的药水。 “呃，这些原本是消炎药和镇痛药啊。” “能分清哪个对应哪个吗？” “我猜消炎药对应的是恢复药水，镇痛药对应的是治愈药水。” “抑制体内炎症的消炎药对应治愈疾病，因为伤口疼痛更强烈，所以镇痛药变成了治愈药水，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应，应该是……” 和泉回答后，高田沉默了一会儿。 之后，他在行李箱里翻找，把一些东西摆在地上。 一个比和泉用的更复杂、带按钮的计算器，还有一个旅行用但偏大的洗浴套装？ 和泉没看出这些东西有什么共同点，只是盯着表情严肃的高田。 “这两个东西，是我作为采购员去地方出差时必带的。先看这个。” 高田说着指向计算器，同时在旁边放上写有鉴定结果的纸。 - 货币换算器：异世界的计算器，在移动时，可进行货币兑换，追加功能：收购，不可转让。 “和生产商谈售价的时候，我经常用它当场计算给对方看。现在又多了货币兑换功能，还有类似二手交易的功能。” “货币兑换能理解，二手交易功能吗？” “这个追加功能‘收购’就是这个意思。把想卖的东西在这个换算器前一晃，就会显示收购价格，然后就能卖掉，大概是这样。具体情况还得试试才知道。” “…… 谁来收购呢？” “…… 谁知道呢？” 又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太可怕了。 “呃，这个呢？” “这个本来只是我的洗浴套装。我喜欢泡温泉，去地方出差的时候，一定会去当地的澡堂或温泉泡泡。” 和泉战战兢兢地指着洗浴套装，高田笑着轻松地写下鉴定结果，放在洗浴套装旁边。 - 极致美容套装：充满异世界美容成分的喷雾药水，可用于头发及全身，瓶子带有无限生成功能。 “极……” “极致了啊。本来只是普通的洗发水、沐浴露，还有男士美容液，现在居然还能无限生成，是不是永远用不完啊？” “是，是有这种感觉。” 面对接二连三出现的惊人信息，和泉抱着头**起来。 “你没事吧？” “没，没事。比起刚转移到异世界的时候，现在还算好的。” “—— 我懂你的感受。要不稍微休息一下？” 高田说着，从行李箱深处拿出一个方形包裹，撕开包装纸打开。 “累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吃点甜的。”高田说着递过来的，是因天照大神而闻名的某个地方的红豆糯米饼。 “不好意思。谢谢。” “不客气。” 和泉用附带的竹签戳起糯米饼，喝着从背包里拿出的塑料瓶里的茶。 想着夏天多带了些饮品真是明智，和泉沉浸在温柔的甜味中，心情得到舒缓，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 “今天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明天再确认各种情况，然后决定接下来做什么吧。” “好的。我觉得这样可以。” 最后，那天两人在房间深处各自铺开衣服躺下。 然后到了第二天。 他们发现本应吃掉、喝掉的东西居然又出现了，两人不禁同时尖叫起来。 ------------ 6. 目标设定 第一天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无论是转移这件事本身，还是技能和物品，都带来了极其强烈的冲击，和泉甚至担心自己的人格会不会就此崩溃。 或许，本应是成年人的高田，人格也已经开始崩坏了。 和泉一边想着要是高田听到这话可能会哭出来，一边使用隐秘技能去找厕所。 不愧是王城，排水系统完备，厕所并没有她担心的那么臭。毕竟在异世界，根据不同的轻小说设定，厕所的情况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在对魔法背包 “异世界物品不变” 的特性感到极为震惊之后，和泉和高田像昨天一样，坐在地上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目前来看，食物、衣服和钱，应该都能有办法解决。” “您用了二手交易功能吗？” “刚才我试着卖了在隔壁房间捡到的盘子。结果换算器上显示‘25s’，我按了原本的等于按钮后，盘子就消失了，掉出了硬币。” “掉出了……” 和泉战战兢兢地戳了戳高田手掌上放着的硬币。看起来是真的，但不知道是否真的能用。 “货币的价值和种类，我还不太清楚。看来只能通过反复鉴定，慢慢了解了。而且，如果要离开这个国家，就算了解了这个国家的货币和物价，到了别的国家也不一定通用。” “确实有这个可能。也不知道货币的流通范围有多广。” “是啊。啊，还有个惊人的事实。” 高田说着，突然把左臂伸到和泉面前。 和泉疑惑地看去，只见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昨天还没有的银色粗手环。 “难道，这个是……” “没错，形状变化。” “原本是什么？” “我的行李箱。” “诶？” 和泉急忙绕到他身后查看，昨天明明还在的行李箱却不见了。 环顾狭小的房间，哪儿都没有行李箱的踪影。 “魔法背包的功能还在哦。” 高田说着，身旁咕噜一下滚落出一袋点心面包。 高田一边说着 “看？”，一边开心地打开袋子吃起面包。 果然，他的精神也被肉体年龄影响了吧。 “啊，背包也能这样变化吗？” “唔唔唔，我想是这样哟。” “原来如此。” 和泉把正拼命吃面包的高田留在原地，走到房间角落拿起一直放在那儿的背包。 犹豫了一下后，她像昨天让杖变形时一样，在脑海中想象着希望背包变成的形状。 背包比杖变形时更缓慢地缩小，最后 “咯噔” 一声，和泉掌心传来金属的触感。 “成功了。” 和泉一边走回高田身边报告，一边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摊开。 “戒指？” “是的。反正都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会不会有点大？” “我打算戴在中指上。” “小鬼头。” “请把这当作中二病的一部分吧。毕竟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初二学生。” 两人开着轻松的玩笑，和泉在高田身边坐下，把刚变成的戒指戴在右手的中指上。 对于身材娇小纤细的和泉来说，这个质朴的戒指显得有些不协调。 和泉满足地端详了一会儿后，右手掌心向上，凭空变出一瓶茶饮料。 “功能好像也没问题。” “那当然是最好了。” 两人简单地吃完早餐后，正式开始讨论今后的计划。 “首先，我们整理一下想要收集的信息。给这些信息排个优先级，再思考从哪里可以获取这些信息。 我刚才大致写了一下，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别客气，尽管说。” “明白了。” 不愧是社会人，不打算毫无计划地蛮干，和泉不禁对高田的做法表示钦佩。 高田打开平板电脑上的应用程序，放在和泉面前。 这似乎是一个可以创建各种详细笔记，并通过移动、关联笔记来整理思路的工具。 和泉一边听着高田简单介绍应用程序，一边阅读写好的笔记。 正如高田刚才所说，笔记里混杂着一些以后可能需要，但不是现在急需的信息，以及一定要掌握的信息。 两人一边讨论一边确定的当前及长远目标如下： 优先级高的目标： - 是否有返回日本的方法 - 这个国家的局势（包括召唤理由） - 这个国家周边的局势（选定目标前往的国家） 重要目标： - 高田变年轻的原因 - 如果无法返回日本，未来的人生规划 - 除二手交易功能外的赚钱方法 “虽然也担心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认证问题，但目前先确定这些吧。要是一下子想太多，可能会因为考虑不周全而无法做出好的决定。” “我们…… 能回日本吗？” “现在，只能说不知道。也许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较好。” “是啊。” 实际上，在看到高田笔记上写的 “能否回日本？” 之前，和泉完全没有想过回去的可能性。 也许是昨天实在太忙乱了。但即便现在有人说能回日本，要是问她会不会开心地接受，答案恐怕也是否定的。 和泉开始有些低落，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无情了。这时，高田用轻松的语气对她说道： “对我来说，如果弄清楚变年轻的原因，却没办法马上变回大人，那我就下定决心在这个世界生活了。 毕竟年轻了将近二十岁，就算回日本，也没法继续工作了。” “这，确实是这样。” “如果真那样，能和市川同学你再一起待一段时间，我会很开心的。” “诶？” “毕竟在异世界一个人还是挺寂寞的。嘛，严格来说还有那四个高中生，但短期内我们大概没法和他们接触。而且他们四个看起来已经很熟络了，我们贸然加入也会很尴尬。 另外，昨天吃到的炸鸡也超好吃，以后各种拉面和零食绝对是必需品。” “您这是盯上魔法背包里的东西了吧。” “可以这么说。” “也只能这么说。” 高田轻松的态度让和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之后…… 虽然不一定要写下来，但我希望有一天能确定定居的地方。” “定居的地方吗？” “嗯。我也想尽情地在异世界旅行。但同时，也希望有个能回去的家。 你看，我的职业是采购员，去过很多地方对吧？ 旅行当然很开心，但旅行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家，瘫在沙发上，看着满是自己喜欢东西的小公寓，这种感觉是最让我放松的。” 高田眼中流露出与十四岁不符的神情，仿佛真的在描绘那个瞬间，然后微笑着。 在他身上，能看到一个清楚自己幸福所在的成年人的样子。 “一定会找到的。” “嗯，真希望有一天，等我变回三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找到了。” 目标确定后，接下来就是达成目标的方法。 高田简洁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这个国家的中心吧？ 这里肯定汇集了所有的信息。我们就彻底搜查这里。” 就这一句话，两人的 “王城潜伏生活” 就此开始了。 ------------ 7. 情报费 两人开始潜伏在王城，转眼间一周过去了。 和泉提议说，是不是稍微到城里去看看比较好，但这个意见被 “外表是中二少年，头脑却是中二晚期” 且还拥有交涉技能的高田瞬间驳回。 —— 交涉技能，太耍赖了。 和泉在心里暗自发誓要报复，同时大摇大摆地在这广袤得就算把全世界有名的迪士尼城堡集合起来都不够的王城领地内走动。 正如两人第一天所预想的，这一周里技能熟练度转眼间就提升了，还从主要技能衍生出了派生技能。 - 鉴定眼 - 心理眼：主要用于鉴定人的感情，能清晰感知对方的心理状态。与交涉术并用效果显著。 - 真理眼：反之，主要用于鉴定物品、书籍信息的真伪，以及画作的作者和价值等。“无形” 大概指的就是对感情、信息的真伪鉴定。 - 隐秘 - 隐蔽：可以隐藏状态窗口的信息，对拥有看破技能或鉴定技能（虽不如高田，但也具备此类技能）的人有效。 - 伪装：能改变外貌、声音等，短时间内甚至可以瞒过对象的痛觉、触觉等。 “心理眼和真理眼？” “感觉好复杂啊。” “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呢？” “心理眼主要是对人的感情进行鉴定，能清楚地感知对方的心理状态。和交涉术一起用的话，效果应该很厉害。真理眼则相反，主要鉴定物品，比如书籍信息是否真实，画作的作者是谁以及价值多少等。我觉得‘无形’指的就是对感情、信息的真伪鉴定。” “原来如此。一边读取对方的感情，一边判断对方所说信息的真假，这样就绝对不会被骗了呢。” “…… 别笑着说这么可怕的话。” “有吗？” “感觉新出现的技能都有点可怕。” “…… 我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光听名字大概能猜到一些，但如果能详细讲讲就太好了。” “隐蔽技能似乎可以隐藏状态窗口的信息，对有看破技能或者像高田先生这样有鉴定技能的人比较有效。而且如果使用伪装技能，感觉可以篡改状态信息。” “…… 比我想象的还可怕。” “抱歉啦。” 隐蔽技能还能瞬间将隐秘技能行动时不可避免留下的痕迹—— 物品位置的变化、脚印等—— 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此外，伪装技能不仅能改变外貌和声音，短时间内甚至可以瞒过对方的痛觉、触觉等。 “这可是间谍梦寐以求的技能啊。” “梦寐以求？” “就是超级想要的意思。” “哦，感觉像会出现在考试里的词呢。” “要是回日本后考试题目里出现这个词，别忘了感谢高田大人。” “我是初高中一贯制学校的，所以可能性比较低呢。” “大少爷啊。” 之后，他们发现熟练使用隐蔽和伪装技能后，在一定时间内，不仅和泉自己，连高田的外貌和气息都能瞒过别人。 这样一来，原本必须一直待在一起的两人，就可以分开行动收集情报了。 从那以后，高田主要潜入财务楼和资料馆，仔细研究汇集在国家中枢的信息。每天埋头研读历史书籍，处理各地庞大的纳税数据，和泉对他这副模样既有些害怕自己绝对做不到，又暗自钦佩。 而和泉则在用人居住的楼、商人可能出入的场所、士兵训练场等地四处走动，每天从他们的对话中收集可能有用的信息，晚上再向高田汇报。 顺便说一下，他们现在所在的房间，主要是负责马厩和骑士团事务的男性用人的宿舍。这里早上很早就要起床，值夜班的人也多，在这栋楼里起居的人数比想象中少。 不过，这一周里他们换了两次睡觉的地方，这里是目前为止最脏最臭的。 和泉下定决心，明天早上要提议换个潜伏地点。她一边想着，一边为了汇报今天的情况，向刚在隔壁空房间洗完澡回来的高田打招呼。 “大叔！ 今天有个好消息！” “…… 你是可疑的情报贩子吗？” “我还以为您会把我当成寿司师傅呢。” “…… 你说什么？” “没办法，原谅您啦。那个，高田先生变十四岁的谜团好像能解开了。” “真的吗！ 干得好！” “对吧！ 那个，虽然说是三公主殿下，但好像是个风韵犹存的熟女公主，这都多亏了她那儿一个厨子手下的小喽啰。” “想感谢都不知道该怎么传达呢。” “那也没办法啦。” 那天，和泉在用人频繁出入的食堂收集情报。听到的大多是哪里的咖啡馆好吃、哪个队的士兵身体好、哪个官员出轨被老婆刺伤之类的，主要是些女谈爱聊的八卦。 不过也能收集到哪个地区的魔物比较强、哪个国家的料理好吃等，以后旅行可能会用到的信息。在桌子间穿梭，偶尔从别人盘子里夹一块看起来很好吃的肉，也挺有意思的。 她刚看到一个拿着看起来很美味的超大份土豆沙拉和仿鸡肉炒菜的男人，正准备悄悄靠近。要是不趁被碰到之前夹走，就等于和大胡子大叔间接接吻了，这一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她这么想着，完美地隐匿气息，刚伸手去夹鸡肉，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丹！ 你也是早起的鸟儿啊？ 今天去喝一杯呗！” “啊，不好意思。这个月，不对，下个月之前都不行啊。” “为什么啊？ 没钱吗？” “正是如此。下个月我二儿子要举行成人仪式。” “啊？ 你家二儿子，上个月不就十五岁了吗？ 还没举行成人仪式呢？” “就是啊。上次成人仪式的布施钱被我拿去喝酒花光了。下个月之前要是不攒点小钱，赶紧带他去教堂，会被那小子揍死的。” “你老婆吗？” “不，是我二儿子。他本来就很壮实，最近体格更是变得超大。他在成人仪式上获得的技能肯定是战斗系的。” “那肯定啊。男人获得战斗系技能，这是很多人的憧憬。要是出现个裁缝技能之类的，那就搞笑了。” “别闹。我可不想想象那种画面。我正拼命向女神大人祈祷，希望能让他得到个好技能。总之，喝酒要等下个月以后了。” “了解。” 出于对珍贵情报的感谢，和泉决定不夹这个叫丹的大胡子男人盘子里的鸡肉了。作为替代，她拿了后来那个男人盘子里的水果。那水果有种介于梨和桃之间的甜味，非常好吃。 和泉用伪装技能模仿那两个男性用人的声音，极其逼真地再现了他们的对话。她本以为对话再现结束后，高田会兴奋地大声称赞，结果高田却手托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先晾他一会儿了。和泉有点失落，从戒指型魔法背包里拿出今天的晚餐。 来到异世界才一周，她还没吃腻背包里的熟食。但也不能一直只吃这些，所以之后得找个地方获取食物。在食堂偷吃就是为此做的准备，她一边自言自语地找借口，一边把腌黄瓜放进嘴里，这时高田抬起头看向她。 “这情报还挺有意思的。腌黄瓜也给我来点。” “请便请便。我演技怎么样？” “…… 市川同学的脸却发出粗犷男人的声音，有点恶心，但很有临场感，不错。” “这确实是个问题呢。那，您觉得这些情报怎么样？” “首先第一点，成人仪式在十五岁举行，而且即便生日过去很久也没问题，这很重要。我的生日下周就到了，就算当天不举行仪式也没关系，这可帮大忙了。 第二点，举行仪式需要布施钱，但底层的人攒两个月小钱就能勉强凑够，说明金额不是特别高。虽然担心我们这副小孩模样能不能举行成人仪式，但如果金额不高，应该能想办法解决。 第三点，成人仪式上会获得技能。在举行仪式前，大概能根据擅长的事情预测会获得什么样的技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提到了教堂和女神大人。从目前这些超自然的情况来看，感觉就像是在明确地告诉我们，快来教堂，来见我们。” “是啊。高田先生变成十四岁，说不定也是为了让您接受成人仪式。” “这种可能性很大。真希望去教堂的时候，别搞什么女神降临之类的，饶了我吧。” “不去看看也不知道会怎样呢。” “是啊。但也只能去了。—— 市川同学，谢谢你。看来离开城堡后，首先要做的事确定下来了，去接受成人仪式。” 高田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面前的桌子上哗啦哗啦地拿出一堆小钱。各种大小的硬币排列着，数量意外地多。 “这些都是用换算器换出来的吗？” “有一部分是，还有我的打工报酬也在里面。” “打工？” “我看纳税数据的时候，发现有个奇怪的地方，就稍微给负责管理的人指出来了。结果他说‘拿着’，就给了我这个。” 高田说着指了指一枚硬币，这枚硬币明显和其他破旧或缺损的硬币不同，崭新锃亮。 “…… 这枚硬币价值多少呢？” “不知道啊。如果是封口费，看起来也像零头。而且也不知道它的流通范围，去教堂的时候还是别用了。” “是啊。剩下的小钱够吗？” “也有点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去教堂问问……” “为什么看着我？” “我觉得市川同学可以装作单纯的小孩去问问。” “‘单纯的小孩’就多余了。只是这里的人身材都很高大。” “不算高大啦。也就北欧人的体格。” “已经够高大了。” 总之，离开这里后，他们最初的目标确定为去教堂接受成人仪式。 在此之前，必须先整理召唤的详细信息、这个国家和其他国家的局势，这是优先事项。 高田说，完成这些大概再需要一周时间，交给高田应该没问题。和泉轻轻叹了口气，吃起饭后的水馒头。 她现在想喝温热的绿茶或者焙茶，但不巧塑料瓶里装的是麦茶。另外还有茉莉花茶和微糖红茶，但和和果子不搭。 高田是咖啡或矿泉水党，带来的饮料种类少，来到这里后一直很郁闷。不过，当他发现可以无限品尝生产商送的稀有酒时，简直欣喜若狂。 第二天，十四岁的身体似乎承受不住度数较高的日本酒，他一脸丧尸般的表情，嘟囔着 “不甘心……”，但还是紧紧握着酒瓶。 后来，和泉还看到他开心地把就转移到别的容器里，说 “变回大人的时候要喝个够”，她在心里发誓，自己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大人。 ------------ 8. 三个国家 “那么，接下来请允许我进行汇报。” 高田以汇报开场致辞，和泉则啪啪啪地鼓掌。 约定的一周时间已到，今天是高田总结这个世界，主要是这个国家及周边国家情况并进行汇报的日子。虽然此前也收到过一些零碎信息，但关于前往哪个国家等关乎未来走向的重大决定，尚未做出。他们打算以高田今天的汇报为基础展开讨论。 顺便一提，就在不久前，高田迎来了他的第二个十五岁生日。虽说被告知无需特别庆祝，但和泉觉得还是得有所表示，于是潜入了粮库，借来了看起来高档的葡萄酒和精致的料理，为他庆祝。 虽然盗窃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总觉得是王妃的缘故才把他们召唤至此，就当作是精神损失费，心里也就释然了。高田对此也表示认同。 “那么，首先从这个国家，拉兹鲁希德王国的现状说起——” 和泉他们被召唤到的拉兹鲁希德王国，是位于西大陆中部偏南的数一数二的大国。国内有多个与异空间相连的地下城，冒险者、佣兵、商人等往来频繁，地下城产出的资源和天然资源丰富，国家十分繁荣。 地下城从一级到五级分为不同等级，且已知无论等级高低，都会周期性地发生泛滥。并且，难度越低的地下城，泛滥周期越短、规模越小；难度越高的地下城，泛滥周期虽长，但规模大，造成的危害也极其严重。 目前，拉兹鲁希德王国内难度最高的一级地下城，预计将在数年内发生泛滥。 当然，也有预防泛滥的方法，即彻底探索地下城内部，减少其拥有的资源。这一方法对小规模地下城有效，也是最为常用的手段。 然而，对于大规模且难度高的地下城，采用这种方法难度较大，比起在内部探索损耗人员，将里面的怪物引到外部并进行战略压制的方法更为常用。但如果地下城位于城市区域，实施起来就会困难重重，而且根据出现的魔兽不同，可能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王妃不愿看到本国国民牺牲，也不想国内战力大幅削减，于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从异世界召唤人来攻略地下城。” 就这样，和泉他们六人被召唤而来。 据说，被召唤的异世界人都很年轻，且拥有多个强大技能。 其中，过去甚至有能踏遍所有高难度地下城，使数十年的资源枯竭，拥有灾难级力量的异世界人。 不知为何，这种异世界召唤术只有在一级地下城即将泛滥时才能使用，若在其他时间尝试召唤，作为召唤关键的“玉”就会失去光芒。 “是玉吗？” “没错。随着泛滥临近，玉的光芒会增强，召唤就是借助那块玉的力量进行的。 我们被召唤的那个大厅，地面和其他地方都没有魔法阵吧？ 而且也没有魔法师。 那是因为仅凭隐藏在大厅某处的玉，就能完成召唤。” “那道强光，就是召唤玉发出的吧？” “确实，这种可能性很高。” “召唤结束后，那光芒就会消失吧？” “…… 是的。听说现在那块玉已经不发光了。” “明白了。” 召唤一事预计不久后就会公布，同时还会展示此次召唤的四、人。 “这就是拉兹鲁希德王国的大致情况。 —— 给人的感觉这个国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王妃手握权力，为了本国的发展与保护，似乎不惜利用完异世界人就抛弃。” “因为不想失去本国国民，所以想让异世界人去牺牲，应该就是这种想法吧。” “正是如此。” 在至今探索王城的过程中，他们好几次看到了那四个高中生。 两名女生身着华丽的礼服，两名男生则分别穿着魔法师和骑士的装备，看起来享受着高规格待遇。 其他日子里，他们还看到四人在进行魔法或战斗训练，目前为止似乎没受到什么不合理的对待。 “他们会去接受成人仪式吗？” “当时只看到了背影，现在又隔得远，没法判断，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变年轻。” “面对同样来自异世界且拥有高等级技能的人，不能掉以轻心。总觉得其中一位姐姐好像拥有气息感知之类的技能。” “啊，这样的话，说不定鉴定他们也会被察觉。他们对魔法师或魔法的气息意外地敏感。” 就目前情况来看，短期内他们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人得出结论，即便他们离开这个国家，只要积极收集与拉兹鲁希德国地下城泛滥相关的情报，自然而然就能获取那四人的信息。 他们还定下目标，若得知四人遭遇不合理对待，在地下城泛滥前的几年里提升自身实力，以便回到这个国家施以援手。 “关于这个国家，目前需要了解的大概就是这些。 —— 那么接下来，我继续为大家说明拉兹鲁希德国周边的情况。” 刚满十五岁，脸上还残留着稚气的高田，神情严肃地继续进行汇报。 和泉也再次打起精神，认真倾听。 “与拉兹鲁希德王国接壤的国家主要有两个。西北方向是塔杰利亚王国，它整合了大陆东侧的一部分以及大陆东海的诸多岛屿，是一个大国。” 塔杰利亚王国与拉兹鲁希德王国一样是大国，拥有的地下城数量在大陆上最多，其中还包括多个一级地下城。 实际上，传说中那个“踏遍多个高难度地下城的灾难级异世界人”就是被这个塔杰利亚王国召唤来的，由于数十年的资源枯竭，导致该国无法获取所需的地下城产出资源，陷入了困境。 大约两年前，该国一级地下城发生泛滥，但他们没有依赖异世界人的力量，而是通过周密的事前准备和有计划的战略，几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成功度过了危机。 “他们好像不喜欢异世界人呢。” “仅从这些信息还难以判断。” “在轻小说里，异世界人乱来的情节很常见呢。” “…… 是啊。” “高田先生，您的鉴定眼不会变成魔眼然后疼起来吧？” “别乌鸦嘴。你也别突然说什么‘用隐秘技能暗中作为幕后强者活动’之类的话啊。” “不会啦。” 塔杰利亚王国的情况大致了解后，接下来是阿多甘共和国。 它原本是由多个小国聚集而成，不同地区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文化。该国所属岛屿超过三十个，每个岛屿都有不同的部族被允许自治。 其中最具实力的是居住在大陆一侧的部族，与之并列的是商人众多的议会，议会的话语权也很强。 该国没有一级地下城，在大陆一侧和各个岛屿上确认存在小规模地下城。 “岛国还挺吸引人的。我想吃鱼。” “对鱼的执着，这很有日本人的特性啊。我也有同感，不过有个难题。” “什么难题？” “算是地理问题吧，或者说是移动手段的问题。” 高田说着拿起平板电脑，指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地图照片，和泉也凑过去一起看。 “拉兹鲁希德王国在这里。然后，这附近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王都。” 高田一边说着，一边指向菱形大陆的下方，手指稍微向左上方移动。 “塔杰利亚王国在这边，阿多甘共和国在这边。” 接着，高田轻轻点了点菱形左右两边的尖端。 “原来如此。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问题就在这里。” 高田用两根手指将照片放大，展示的是拉兹鲁希德王国东部与阿多甘共和国西部的国境地带。 “为什么这一带是黑色的？” “据说这里是树海或者腐海。” “腐海？ 是腐烂的海吗？” “几百年前，这里发生过一级地下城泛滥，压制失败后，这里就成了谁都无法进入的超危险地带。” “诶——” “也就是说！ 要进入阿多甘共和国，有两条路线。 第一条，向北直接进入塔杰利亚王国，在塔杰利亚国内移动，然后前往阿多甘。从拉兹鲁希德国内移动的话，这条路线距离较短。 第二条，从现在王都所在的拉兹鲁希德王国西侧，一路穿越国内，到达东边腐海边缘位置的城市。从那里乘船，依次换乘前往散布在海上的各个岛屿，最终进入阿多甘共和国。” 高田像剪刀手一样轻快地晃动着竖起的两根手指，做出总结。 ------------ 9. 目标之地 前往阿多甘共和国，是选择途经拉兹鲁希德王国，还是塔杰利亚王国呢？ 简单来说，就是二选一。 和泉内心想尽快离开这个国家，但也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塔杰利亚王国就比这个国家好。 “我觉得不用马上做决定。从王都到塔杰利亚，保守估计至少需要将近一个月的移动时间。 我们得做好移动的准备，在移动途中以及国境附近收集情报，必要的话就切换到往东南方向的路线。” “高田先生觉得这样可以吗？” “当然。比起直接去阿多甘，经由其他国家能多看些地方，说实话，我也和你一样想快点离开这个国家。” 听到两人意见相同，和泉松了口气，一边向高田表达对汇报的感谢，一边将一个满是白兰地渍水果和坚果的蛋糕递到他面前。 “这，这是！？” “没错。这就是昨天财务长官因为吃不到而大发雷霆，甚至把秘书官都打飞了，一心想吃的那个蛋糕。” “你从，从哪里弄来的！？” “从异世界人居住的宫殿里拿的，算是偷来的吧。” 和泉轻轻笑着，也把自己那份蛋糕放在桌上。 顺便说一下，他们今天所在的地方，是高级官员在王城留宿，或是地方官员来王都进行定期汇报等时的临时住宿设施。 这里上下水设施完备，房间宽敞整洁，是和泉用隐秘技能四处探寻后，认为的最佳潜伏地点第一名。 “哇，市川同学，你终于对那个宫殿下手了啊。没事吧？ 没被他们发现？” “没事。我用感知技能弄出了区域地图，还把那四个人标记在上面，所以能掌握他们的位置。” “厉害啊。那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嗯…… 感觉周围的人贪污腐败得厉害。 你想啊，异世界人不常被召唤对吧？ 可那里不仅建了宫殿，而且每年似乎都有不少预算。但管理相当松懈，在那里的人都肆意妄为。” “哇…… 对那几个高中生有影响吗？” “目前来看没有。但如果他们真的去执行讨伐任务，物资采购可能会延误。” “这样啊。下次要是发现什么能作为贪污证据的东西，能帮我拿过来吗？ 我找个看起来可靠的财务官，把报告夹在他的文件里。” “了解！” 两人轻松地制定着暗中行动的计划，似乎在这种潜伏生活中，已经逐渐融入这个异世界了。 “啊，话说回来，下次能不能也带我去那个宫殿啊？” “高田先生也想去吗？ 当然可以啊。您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想用换算器把那里宫殿的东西换成现金。 到现在为止，我都是东拼西凑地捡些东西换现金，可对于长途旅行来说，心里还是没底。 反倒是那个地方，是‘异世界人居住的宫殿’，提供的衣服、宝石之类的也算是‘异世界人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也有权利使用。 而且既然周围的人都在贪污，万一东西不见了被发现，也只能怪他们。” “哦—— 很有说服力呢——” “就算不用交涉术技能，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高田像刚才和泉那样轻轻笑着，“唰” 地用叉子叉起蛋糕。 两人一边享用着连高级官员都会为之赞叹的极品蛋糕，一边闲聊着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在王城期间要做的事： - 用换算器换现金 - 获取详细地图并确定路线 - 准备旅行装备 - 确认穿越国境所需的文件（身份证、通行证等） 离开王城后要做的事： - 接受成人仪式 - 确认普通人的旅行装备及路线 - 确认物价及货币价值 - 调查各类公会的作用及注册方法 “没想到有这么多事要做呢。” “一旦确定了近期目标，要做的事情清单就容易变得很详细。 其实公会信息如果能在王城这里获取就轻松了，但公会似乎是独立于王国机关之外的，很难了解到详细情况。离开城堡后得尽快确认。 说不定在冒险者公会注册，制作身份证，完成委托获取通行证，再穿越国境，这样的流程会最顺畅。” “确实，这很像异世界题材的套路呢。” “哦，我差不多也想走上套路流程了。” “不愧是中二晚期。” “闭嘴，中二病小鬼。” 总之，两人决定在王城再准备一段时间，然后各自专注于自己的任务。 当然，他们会时不时去异世界人的宫殿露个面，收集贪污证据，顺便“借”些过时的贵金属，再弄些新鲜蔬菜等对旅行有用的食物。 在此期间，两人各自决定了化名，设定为兄弟一起旅行。 这既是为了避免年纪小却进行长途旅行引人怀疑，也是因为两人都不了解异世界的常识，设定相同的成长环境能减少破绽。 顺便一提，高田的化名纠结由于不确定平民是否有姓氏，目前他们没有使用姓氏。如果有需要，就用“塔尔丘亚）”。 “（塔尔丘亚！ ）就用这个！” “…… 中二晚期。”（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了？” “没。春哥，状态窗口的名字我两个都改了哦。现在暂时没填姓氏。好了，今天差不多该睡了。” “好嘞，伊兹，晚安！” 之后，两人又在王城潜伏了两周。 终于，漫长的前期准备结束，他们离开了拉兹鲁希德王国王城。 ------------ 番外篇1：王城的七大不可思议 “高田先生，高田先生。我最近听说‘王城的七大不可思议’很流行呢。” “啊，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异世界也有夏日怪谈、试胆之类的活动吗？ 我有点好奇，就记下来了。” 和泉说着，递上记录的笔记。上面简单整理了怪谈的标题和现象。 怪谈：用人楼的里奇 - 现象：空房间的床上有使用过的痕迹，房间里的东西被挪动过。白天整理好房间并锁上门，第二天又恢复到同样的状态。 “啊，据说里奇好像是魔法师的幽灵呢。” “这个我知道…… 但这说的不就是我们吗？” “诶？” “你看，最开始我们在用人楼住了几天吧？ 那时候我们使用房间的事，是不是被谁发现了？” “啊！ 那，看下一个吧！” 怪谈：资料楼的火玉 - 现象：本应空无一人的资料楼窗户亮起灯光。警卫兵多次确认，却发现里面没人，也没有使用过灯光的痕迹。 “哇，这个好可怕。去确认的警卫兵好可怜。” “啊，这说的是我呀。” “诶？” “因为有些在意的事，我半夜偷偷去过资料楼好几次。说没有灯光使用痕迹，不就是多亏了市川同学的隐蔽技能嘛。” “啊！ 那么，下一个……” 怪谈：训练场的恶鬼 - 现象：晴天时，训练场中央突然刮起旋风或暴风，强风把玻璃窗都吹碎了。 “……这，这不会说的是我吧。” “诶？” “那个，是这样的，我在练习瞬足技能。想着没人的地方比较好，就借用了训练场。” “哦，厉害到能把玻璃吹碎吗？” “速度太快的话会产生冲击波，很危险呢。” “以后得考虑使用的场合了。” “我会注意的。” 怪谈：财务楼的看守人 - 现象：一个身影淡薄的男人会悄然出现，指出资料不完善或数字错误。无论怎么试图查明他的身份，他都会像消失了一样，无法再被感知。 “显然说的就是我啊。” “是啊。好像身份一直被探寻，您要注意哦。” “我会的。” 怪谈：设备房的哥布林 - 现象：夜里，多次有人看到设备房里有小个哥布林大肆扬起灰尘，并用尖锐的声音叫嚷。 “哥布……噗噗，哥布林。” “小小的……” “哥布布布。” “确实设备房里满是灰尘，脏得让人发狂…… 居然说是哥布林。” “布布布布布。” “我再也不想在那里留宿了。” “布布布布布布布布。” 怪谈：图书馆的教授 - 现象：没有风，放在阅览桌上的书却自动翻页。无论把书放回书架多少次，不知不觉间书又会出现在阅览桌上。 “这说的是我吧。” “是啊。” 怪谈：宝库的魔女 - 现象：宝库深处传来数金币的声音和叫嚷声。每次重新数，金币数量都会改变，然后发出尖叫。 “哇啊，好可怕！ 高田先生，您什么时候进宝库了？ 那里安保不是很严格吗？” “不，我没去过啊。不是市川同学你吗？” “我虽然对财宝感兴趣，但那扇又大又重的门有重兵把守，我没进去哦。” “诶〜，那这个是真的？” “这，这……” “呃，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 怪谈：皇室的女警卫 - 现象：每晚从第二王妃殿下寝室隔壁传来扯断刺绣丝线的声音。而且王妃殿下的房间是角落的房间，能听到声音的地方按理应什么都没有。 “…………怎么就能知道是扯断刺绣丝线的声音呢？”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我就想关注这个问题。” “明明是自己收集的情报。 ——嗯？ 等一下。” “怎么了？” “……市川同学，这些怪谈有几个？” “既然是七大不可思议，肯定是七个啊。” “别管了，数一数。” “真是的…… 一、二、三、四…… 诶？” “多了一个呢。” “呀啊啊啊啊！” 据说，在和泉强烈要求下，两人提前几天离开了王城。 ------------ 1. 宣告 “你们两位，是来参加成人仪式的吗？” “啊，只有我来。而且，今天还没办法参加…… 我爸把我偷偷存的成人仪式的钱，擅自花掉了。所以我还得重新攒……” “哥哥，我也出钱！” “你明年也成年了吧。你的钱自己留着。” “可是……”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啊。” “因为妈妈不在了。爸爸又那样…… 所，所以，现在就攒了这么多！ 还差多少呢？” “哎呀，就差一点了哦。这种褐色的硬币，再两个就够了。” “真的吗？ 哥哥，太棒了！ 就差一点了！” “哦，哦！ 干得好！” “大叔，谢谢你！” “大……咳咳。如果你们能称呼我为神父，我会很开心的。” “神父大人！” “好的。” “那个，虽然今天没办法举行成人仪式，但我想请女神大人给哥哥一个超厉害的技能。 去那边女神像前许愿就可以吗？” “是这样的。这是非常好的想法。 那么，请这边来。 对，坐在那里，像这样双手合十……对，没错。 女神大人能看透人心。即便不用出声，在心里许愿，她一定能听到的。” “真的吗？ 女神大人好厉害啊。 我爸，我跟他说多少遍，他都喊着‘我听不见’。” “喂，别这么说……” “啊，哥哥。哥哥也坐这边！ 手要这样哦。”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祈祷了，我先告辞。愿女神大人保佑你们二位。” “神父大人也是！ 愿您得到女神的护佑！” 在王都边缘的一座小神殿里，兄弟俩并排向女神像祈祷。 即将参加成人仪式的哥哥身形瘦削，但面容坚毅，看上去很认真。说不定他能获得适合文官的技能。 弟弟说自己明年成年，不过无论是身材还是说话方式都还透着稚气。 两人都把褐色的头发梳理得整齐，衣服也没有破旧的感觉，即便父亲有问题，周围的人大概也在尽力抚养他们吧。 如果哥哥能顺利参加成人仪式，他们的境遇或许会进一步改善。 神父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回去继续日常的工作。 “噗噗，什么‘愿您得到女神的护佑’。哈哈。” “烦死了，哥哥。快点祈祷完我们就走。” “哦。哈哈哈哈。” 和泉——伊兹一边用余光瞪着笑个不停的高田——春，一边摆出祈祷的姿势，闭上眼睛。 两人离开王城，在王都内换了住处，至今已有十天左右。 第一天他们在王城附近徘徊，发现那里全是高级住宅，没什么特别的，便很快把活动地点转移到了下城区。 如今，王都内的三个公会——商人公会、冒险者公会、生产者公会的信息也逐渐收集了一些。 由于旅行所需的装备在王城时就基本准备齐全，接下来只需确认普通人移动时的方式、携带物品、路线，以及最重要的，让春完成成人仪式。 顺利的话，一周内他们就能出发前往塔杰利亚王国。 “真搞不懂为什么大家都把我们当小孩子。太失礼了吧。 你知道吗？ 之前在工匠街，安吉娜姐姐说我看起来只有十岁。 还说我不用勉强装大人说话，那样也很可爱！” “就因为你说话的方式。嘛，虽然还挺适合你的。” “我才不高兴呢！ 我感到无比愤慨！” 春看着本该祈祷，却松开手指，气得握拳颤抖的伊兹，不禁有些同情。 起初，人们还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兄弟，但在下城区买了几次东西后，春发现伊兹比他想象中更被大家当成小孩子看待。 伊兹跟大人说话时用敬语，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无奈之下，伊兹只好学着用孩子气的口吻和动作，或许是因为伪装技能熟练度提高，他的演技也越来越精湛。 两人交谈时，伊兹虽然偶尔会变回原本利落的说话方式，但春反而常常跟不上他的转变，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你永远都是正太候补啊。” “正太！ 这可比萝莉老太婆更没市场！” “不，我觉得还是有市场的吧。像神明角色里不就常有吗？” “是有！ 但都是那种不小心把绝对不能死的人弄死了，然后偷偷在主神那里转世到异世界的冒失瘟神之类的！ 算了，我的成长期肯定会晚点来。我要跟祈祷技能一样，也祈祷身高能长起来。” “你的人设都崩了啊。” “…… 初二学生就是一直在寻找真正的自己嘛。”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同时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今天他们只是来确认神殿的位置、内部情况以及布施钱。 从刚才神父的态度来看，参加成人仪式似乎不需要家长陪同，而且布施钱他们手头的钱也足够支付。 在出口与神父擦肩而过时，要是祈祷时间太短，可能会引起怀疑，所以他们打算在这里好好装作祈祷一番再出去。就在这时—— 两人的视野， 就像当·初·那·时一样， 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完全笼罩。 “很遗憾，伊兹酱的身高就算再长，也就几厘米哦~” “骗人啊啊啊啊啊！” 视野恢复的瞬间听到这句话，伊兹反射性地大喊起来。 眼前宽敞的空间里，站着一位比想象中更丰满的女性。 想必这位就是这个世界的女神了。 “啊，这就确定了？” “是啊。因为你们的身体是地球原生的，所以我没办法改变，不好意思哦。” “身体不能改变，技能却可以？” “没错没错。穿越世界的时候呢，除了身体，其他的都会重新构建。 记忆、能力、物品，所有的一切。所以，我可以对这些动手脚，但没办法直接对身体进行改造哦。” “啊，是这样啊。死心吧，伊兹君。” “怎，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神明……！ 哪怕不告诉我，我还能有点希望啊！” “哎呀！ 我是觉得早点让你认清现实也是为你好呀。” “您说得对。” “你们太过分了！” 即便在女神面前，两人还是一如既往。 伊兹心里仍有许多不甘，但也不能一直纠结于自己的身高，于是他几次深呼吸，试图转换思绪。 而春似乎决定趁伊兹失落的时候，直接向女神询问自己想问的事。 ——春，太过分了。 “能在成人仪式前见到您，真好。” “在成人仪式前，我有些事想告诉你们。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完成成人仪式。” “我明白了。您要说的是召唤和技能的事吗？” “没错。就是你们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事情。” “我明白了。” 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伊兹也在春旁边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话说，什么时候出现了桌子和椅子？ “呵呵，要讲很长的故事，这些是必要的吧。” “是，是这样呢。” 伊兹还是觉得神明大人好可怕。 ------------ 微笑的女神 ------------ 2.两秒 “本来呢，我与异世界人是不该有直接关联的……” 女神如此开场，据她所说，原本地球人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是三位神明之间商定好的事。 掌管着蕴含爆炸式过剩能量异空间的神明，通过连接地下城，向这个世界释放能量。 女神为阻止地下城引发的世界崩坏，需要异世界人的力量。 为稳定不断扩张的宇宙空间，地球所在世界的神明依赖异空间神明的力量。 三方的需求与供给达成一致，所以从很久以前起，地球人就作为异世界人被送到这个世界。 召唤异世界人有以下四条规定： 其一， 从人口密度达到一定数量以上的地域召唤。 其二， 一次召唤人数最多不超过十人。 其三， 只有当这个世界面临地下城带来的危机时，才可进行召唤。 其四， 被召唤对象需达到召唤地的成年年龄。 “诶？” “这……这是什么意思？” 当最后一条规定宣布时，春和伊兹各自发出困惑的声音。 女神看了春一眼，接着将目光转向伊兹，缓缓开口。 “市川和泉先生。 你原本是不应该被召唤的。” 有那么几秒，伊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女神。 女神回望着他，眼中惊人地毫无感情，伊兹意识到，刚才那句话里没有丝毫歉意。 “那，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与高田遥先生也有关系。” “啊，我？”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你们本不该同时进入那部电梯。 本来，应该是高田遥先生进入电梯——与其他四人一同被召唤——而市川和泉先生，是不会进入那部电梯的。” “那，那为什么！” “这或许是神的意志吧。” “诶？” “这是你们所在世界的神的意志。” 伊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和泉进入那部电梯，竟是地球所在世界的神决定的？ 伊兹呆呆地望着女神，视线边缘看到春担忧地看着自己，但此刻他无暇顾及。 女神不知何时端起放在桌上的红茶杯，轻抿一口，然后优雅地放回茶碟。 “市川和泉先生，你本应不乘坐电梯，而是走楼梯。实际上，当时你正打算离开那里。 高田遥先生，你本应在市川和泉先生离开后，再去与那几个高中生搭话。” “……是我到达那里的时间提前了？” “没错。” 伊兹被召唤，是因为春的行动与预定不同？ 可，为什么呢？ “——是我必须早点到达那里？” 过了一会儿，春用紧绷且压抑的声音喃喃道。 他知道些什么？ 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伊兹好不容易转动有些僵硬的脑袋和脖子，向左望去，凝视着春紧绷的侧脸。 “没错。” “那是为了不让伊兹走楼梯？” “没错。如果走了那楼梯——” “够了！ 够……够了。我明白了。” 春打断女神的话，大声怒吼，低下头，不停地左右摇头。 “春？ 什么够了？ 你明白什么了？ 呐，春？” 伊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他伸手去摇春紧紧握在膝盖上的拳头。 “呐，楼梯怎么了？ 走那楼梯会怎样？ 呐，回答我？ 回答我啊，女神！！” “伊兹，别问了！” “市川和泉先生，你本会在那楼梯上，从最上面一级失足摔下，失去生命。” 伴随着春悲痛的制止呼喊，女神无情的话语传进伊兹耳中。 在女神说完后，春握住伊兹那因惊愕而僵在自己右臂旁、一动不动的手，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凝视了仍呆愣着的伊兹几秒后，春重新面向女神，带着激昂褪去后的平静声音问道。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可以呀。我就是为此才唤你们来的。” “刚才您说，伊兹，也就是市川君来到这个世界是那边神的意志。为什么那边的神要救市川君呢？” “想救的，不只是市川和泉先生。” “那是，也包括我……？” “没错。” 春也被那边的神救了？ 听到这个在意的表述，伊兹抬起一直低垂的头。 女神并没有看向春，而是目光望向远方。 “我们——那边的神，在守护被召唤者的过程中察觉到了。 仅仅是极为短暂的，连两秒都不到的时间偏差，就可能导致一些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这两秒，市川和泉先生就不会走楼梯，也就不会丧命。 而有了这两秒，高田遥先生就能和他一起进入电梯，来到这个世界。 反之，如果高田遥先生独自一人，不，不对。如果他只与那四人一同来到这个世界，高田遥先生将无法从那个召唤之地逃脱。 已有那四人之间的羁绊、年龄差距、技能差异。 高田遥先生在这个世界，等待他的将是被冷落的未来。” 听着女神用毫无感情的声音继续解释，这次是伊兹紧紧握住春的手。 确实，若没有伊兹的隐秘技能，从那个召唤之地是无法逃脱的。而且春没有战斗系技能。也就是说，他不会成为抑制地下城泛滥的即战力，很可能会作为无用的异世界人被抛弃。 “市川和泉先生技能开花的可能性，与高田遥先生技能的相性。 你们二人……命运的走向。 那个世界的神决定将这两秒归零。” 伊兹意识到，如果没被召唤到这个地方，自己可能已经没命了。 春也一样，如果没有伊兹，他在这个地方也无法生存下去。 神明们看到的，仅仅两秒的时间偏差，却会给两人命运带来如此残酷的结局。 “——您说我们的身体是‘地球原生’的对吧。那么让我变年轻的是那边的神？” “让你身体变年轻的是那边的神，但这是我请求的。” “原因是？” “这是交换条件。作为接受本不应被召唤的市川和泉先生的交换，我请求那边的神把高田遥先生的身体恢复到十四岁并送来。 原因是——这是作为神明的制约。” 据女神所说，各位神明在与各自世界居民的相处方式上，会给自己设定一定的制约规则。 例如，在某个世界，只有出生时才能赋予技能；在某个世界，要在人的一生中设置各种试炼；在某个世界，神的声音要通过其他幻想生物传达。 这个世界的女神，有“只能干涉成人仪式前的孩子”这一限制。 要与被两位神明改变命运的两人接触，他们必须都处于成年前的年龄。 “市川和泉先生的成年时间，距离召唤还有十个月以上，时间间隔太久，很难向你说明情况，而且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参加成人仪式。 把高田遥先生变回十四岁，我想他会探寻原因，进而注意到成人仪式，然后来到教会。 实际上，你们正是这样思考并行动，才得以在此交谈。 还有……对了，与十四岁的孩子一起行动，相比之前的年龄，现在这个年龄会更轻松些吧？” 女神终于打破一直以来的无表情，轻轻露出愉快的笑容。 “呃，是这样呢。 要是三十多岁的人还和十四岁的孩子一起行动，总会觉得‘我得带着他’‘我得保护他’之类的。 当然，即便现在，作为有着比伊兹多一倍以上人生经历的人，我还是觉得得好好保护他……该怎么说呢，嗯。 多亏变年轻了，距离拉近了，也能更轻松地享受异世界……所以，” 说着，春从椅子上站起来，直直地看着女神， “感谢您让我变年轻。” 他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 伊兹也急忙站起来，并排站好，用力地鞠躬。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 还有，感谢您把我们召唤到这个世界！” “呵呵，救市川和泉先生命的是那边的神哦。不过你的感激之情我很开心。 好了，难懂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我还有很多想聊的呢。 在此之前。你们俩都坐下，喝点美味的茶吧。” 女神双手轻轻一拍，微笑着，转眼间，两套冒着温热热气的茶具出现在两人面前。 红茶散发着柔和的香气，两人顿感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各自瘫坐在椅子上。 “嗯，没想到我竟然有变成‘被卷入召唤、拥有废柴技能的大叔’的危机。 这可得感谢伊兹啊。 谢谢你，伊兹。” “您说什么呀！ 我才要感谢您在电梯前叫住那些高中生！ 当时我真的正打算回楼梯那边，所以……所以……” 春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朝伊兹微微点头，伊兹则在身前双手不停摆动，向春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交谈间，伊兹越发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当时可能已经死了。 那种站在楼梯上时瞬间感受到的恐惧，那些几乎被遗忘的情绪，此刻涌上心头。 “啊……” 伊兹的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一滴，又一滴。 被召唤以来，每天都很快乐。 ——但， 伤口痊愈时很开心。 ——在内心深处， 能使用技能时很开心。 ——然而，始终都有， 但当得知自己可能已经死去—— ——恐惧油然而生。 “呜……呜……呜呜呜” “——别，别忍着。” 春的手重重地落在伊兹低垂的头上，伊兹的膝盖上因震动落下几滴泪水。 “不用忍着。” 春用略显粗暴却又带着几分温暖的动作，抚摸着伊兹的头发。 但即便如此，春的声音也带着快要哭出来的颤抖。 “春也是。” “嗯？” “春也是一样的。” “嗯。” 春发出奇怪的抽噎声，哭了出来。 ——好奇怪。 ——但，又很安心。 伊兹用力地伸出细瘦的双臂。 春微微放下手，抱住伊兹的头。 咚，伊兹的头撞到春的锁骨。 碰，春的额头抵在伊兹的头上。 两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静静流淌的泪水， 都是一样的。 所以， 就再一次， 市川和泉以伊兹的身份， 高田遥以春的身份， 在此处，在这个世界，迈出新的一步吧。 ------------ 3. 口碑 “难道这是！” “伊兹酱一直很想要的吧~ 这可是我们世界的产物哦。” “女神大人太棒了！ 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这个！” “喂，伊兹？” “既然有这个，难道说……难道是？” “就如伊兹酱所想的那样哦。” “太好了啊！ 谢谢您！ 有了这个，在异世界生活就有目标了！” “伊兹，冷静点啊？” “没关系，没关系~ 我也想让你们了解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呢。” 两人哭了一阵，情绪稍微平复后，女神说“想必你们口渴了。我给你们换些新茶”，伊兹察觉到端上来的饮品的真面目后，兴奋得浑身颤抖。 那杯呈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淡雅宜人的香气，显然既不是红茶也不是咖啡。而是焙茶。 既然有焙茶，那肯定也有绿茶。女神说，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有。这不是天启还能是什么！ 看到伊兹激动得把一切严肃都抛诸脑后的样子，春之前因哭泣和拥抱而产生的羞涩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呢~ 是在塔杰利亚王国西部制作的，所以在国境附近应该很快就能拿到。 如果对绿茶的口味有讲究，那就要去王国中部到东部地区。另外，类似乌龙茶的饮品，在阿多甘共和国的部分岛屿上有，人们更多把它当作药来对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暗示我们要走塔杰利亚路线啊！” “呵呵，我就想着一定要让你们享受异世界之旅，所以决定等伊兹酱来了就拿出来。” “哇！ 您太好了！” “伊兹……” 女神表示可以从魔法袋里拿出东西，伊兹便戳着春，让他拿出用粉色包装纸包着的超喜欢的豆沙糯米饼。 伊兹还从自己的戒指里拿出在车站买的各种迷你羊羹摆出来。 在伊兹的认知里，喝焙茶就不能少了和果子。 “你还真是中学生啊。” “我只是对日本的东西怀着敬爱之情而已。” “真的假的。” 在女神的参与下，三人一边享受着伊兹认为的最佳搭配，一边听女神介绍这个世界能享用的美食和文化。 两人都对“只有在阿多甘共和国某个岛上才能吃到的梦幻虾料理”两眼放光。 据说这个世界的信息网络虽不像地球那么发达，但也有一定程度的发展。然而，交通移动技术似乎还很落后，不能轻易地说“下次有机会就去”。 虽然把女神当作情报源是很耍赖的行为，但他们俩都是异世界新手。在这个时代，当地人的传闻和口碑同样具有影响力，所以能利用的都要利用，这是前食品采购员春的想法。 “虽然有只能使用原本行李中物品的限制，但来到异世界还能像这样吃到日本的东西，真的只有感激了。 听您说部分地区有类似日本的饮食文化。人可不能只靠面包活下去呀。” “……你还真像个宗教人士。要我说，要是能从地球订购东西就好了。” “嗯~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要是这么做，世界的边界就会一直连接着，除了召唤之外，物品和人也会不断掉落，那就麻烦了。” “那可太危险了。没关系的。我对现在带的行李已经很满足了。不像贪心的春。” “我也很满足好不好！” 吃着甜点心，喝着美味的茶，身心都得到满足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现实的事情。 “我们打算下周参加成人仪式。到时候也会被召唤到这里吗？” “——不。在这里与你们直接见面交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原本以为还能再见面的两人，掩饰不住惊讶。 看到两人这样，女神露出有点为难，却又充满慈爱的微笑。 “规定啊，必须要遵守。 你们，或者说异世界人，本都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参加成人仪式。 我和另一位神明强行改变了这一点，还把你们召唤到这里。 不能再有更多干涉了。 所以，不好意思啦。” 听到女神第一次道歉，春和伊兹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两人正搜肠刮肚想找些话时，女神笑眯眯地大声说道。 “所以呀！ 给你们一个大大大福利！ 你们可以决定成人仪式上想要的技能！” 女神甚至在句尾加上“砰砰砰！ 啪啪啪~”，两人这下因另一种缘由说不出话了。 据女神所说—— 伊兹他们现有的技能，是以地球的经验为基础，并非来自这个世界，所以技能成长速度非常快。 不过，与地球的联系会逐渐减弱，一年以内成长速度会趋于平稳，之后就会和这个世界的人拥有相同的熟练度提升速度。还好成长不会停止，这和身高的情况可不一样。 另一方面，成人仪式授予的技能，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出现异常成长。这有点可惜。 而且技能通过熟练度成长，但不会在状态中显示，也无法用数值衡量。所以，比如两个拥有相同技能的人，要知道谁的熟练度更高，只能实际发动技能来看。 这对技能等级上限为无限大的两人来说，非常幸运。因为他们年仅十五岁和十四岁，拥有异常等级的技能被发现的风险较低。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有被发现后被国家或坏人像奴隶一样驱使的风险。 顺便一提，这片大陆似乎没有奴隶制。两人稍微安心了些，但“这片大陆”这个表述又让他们感到一丝不安。 “关于技能的基本知识就是这样啦。还有其他问题吗？” “像剑术、木工、锻造这类技能，即便没有技能也能做，那有技能和没有技能的区别是什么呢？” “问得好，春。区别体现在工作速度，或者能否做出完成度更高的技艺或作品。比如没有技能时十次只有一次能成功的技艺，有技能就能每次完美施展；或者用稀有材料能确保完成作品。 像这种没有技能也能做，但有技能会更出色的领域的技能，我们称之为‘一般技能’。武术、艺术就属于这类。 像火、水魔法等，没有魔法天赋就无法展现的技能，就叫‘魔法技能’。虽说贵族中出现这类技能的情况较多，但可能性终究是随机的哦。这是神明保证的。 最后，像你们的鉴定眼、隐秘等，难以模仿且本来就不容易出现的技能，就属于‘特殊技能’。” “其他特殊技能都有哪些呢？” “嗯~ 缩地、读心、洗脑、魅惑、转移、石化、复制……” “啊，好像有好多听起来很危险的技能啊！” “没关系的，伊兹酱。我们制作的技能都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哦。” “那就好。神明大人果然还是让人害怕。” 两人听了很多，对技能的机制有了一定了解。但要马上决定想要哪个技能，实在太难了。 因为两人都没有战斗技能，所以隐隐约约都希望能有一方获得战斗技能。 最终，两人这天决定放弃当场决定，春打算一周后提出请求，伊兹则决定在半年后的生日，也就是成人仪式后再提出。 正当伊兹因即将分别而感到有些失落时，春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他一直很在意的另一件事。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拉兹鲁希德王国和阿多甘共和国的国境地带，有片被称为‘树海’或‘腐海’的区域。听说这里还有另一个称呼。 那就是——被女神遗弃之地。 这片被搁置了几百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您能告诉我们吗？” ------------ 4. 爪痕 在那片土地上，曾经存在着一座即使在一级地下城中，也是最难攻克、规模最大的地下城，从未有人抵达过它的最深处。 当如此危险的地下城泛滥危机迫在眉睫时，从异世界召唤来了十名男女。 他们是在地球欧洲某机场偶然相遇的人，国籍、年龄、性别各不相同。 其中，有来自长期对立国家的两人。 有一位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性。 还有一位经历战争，饱受创伤，正打算回国的士兵。 这十位各有各的故事的人，面对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的危机，并没有积极应对的心态。 即便如此，泛滥的危机必须阻止。 在地下城所在国家的上层人士的劝说、安抚、拉拢，甚至欺骗下，异世界人还是向地下城发起了挑战。 他们采取的不是地面作战，而是难度更高的地下城攻略作战。对地下城深层的攻略漫长而持久。 显然，地下城攻略本就绝非易事。 更糟糕的是，攻略队伍内部矛盾重重。 来自敌对国家的两人不断发生冲突，频繁的争执让所有人都神经紧绷。 梦想破灭的准新娘，不断向其他男性队员示好，与多人发生关系。 退伍士兵在黑暗中无法承受恐惧，多次发狂尖叫，进一步增加了攻略的难度。 还有接连不断的争吵、彼此间的不满、日积月累的疲惫以及对魔兽的恐惧。 如同泡泡破裂一般，攻略队伍不出所料地崩溃了——转眼间，地下城泛滥，地面沦为噩梦。 压制地下城失败的国家，仅仅一夜之间，包括王都在内的大部分国土就被魔兽群吞噬。 幸存的人们试图抵抗魔兽，但面对从一级地下城涌出的强大魔兽，人数逐渐减少。 唯一的慰藉是，魔兽一旦远离地下城，就会失去力量，弱小的个体甚至无法存活。 周边国家，也就是现在的拉兹鲁希德王国和阿多甘共和国，决定只讨伐从地下城影响范围泄漏出来的魔兽，绝不踏入那片土地。 “这座地下城的影响极其巨大，由于它至今仍未失去力量，所以那片区域如今依旧不适合人类居住。” 从女神的声音和表情中，都能感受到她的懊悔。 面对过去发生的这场悲剧的真相，伊兹不知该作何言语。 自己是因召唤而获救的人，与那些因召唤而人生失控、失去生命的十人处于完全相反的立场。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春能先冷静下来。 “女神您无法进行干预吗？” “不行，对于已经成年并被召唤到这片土地的异世界人，我无法插手。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异空间的神明停止向那座地下城供应能量。” “其他地下城现在还在连接着吗？” “是的。即使地下城泛滥结束，地下城也会一直存在。因为它在接收来自异空间的能量。 那片土地上的地下城至今仍然存在，并持续影响着周边环境，就是因为其内部能量尚未枯竭。” “那么，一旦地下城的能量完全耗尽，那片土地就会恢复原样吗？” “没错。在这几百年间，虽然速度很慢，但地下城的影响范围一直在缩小。不过人类似乎还没有察觉到……” “原来如此。范围如此广阔，而且所需时间远远超过人类寿命，所以可能感觉不到变化。” “似乎是这样。”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片土地绝不是被女神遗弃之地。虽然可能要到极其遥远的未来，但终有一天会成为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 春说着，露出释然的表情，女神微微地，只是微微地，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终有一天，那片看似毫无希望的土地，也会迎来人们踏入并建立生活的那一天。 虽然现在可能没人相信，但这是神明告知的真相。 “——那么，我把你们送回原来的地方。嗯，就送回到从那时起五分钟后的时间点吧。” “哇！ 时间操作，不愧是神明！” “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神明哦。” “我知道啦！” “呵呵。和你们聊天真的很开心。虽然很遗憾这是最后一次，但——一定要来参加成人仪式哦。” “那是当然。我们会好好考虑想要的技能。” “女神大人，不只是成人仪式，我们可以来教会吗？ 我知道您在关注着我们，但还是想向您汇报很多事情。” “——可以。可以呀，一定要来！ 你们来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看着绽放出耀眼笑容的女神，伊兹和春也开心地对视，露出灿烂的笑容。 随后，两人轻轻点头，面向女神，一起鞠躬。 “那么——真的非常感谢您把我们召唤到这个世界。” “感谢您！” “——我也感谢你们接受这个世界。 愿你们在这个世界的道路充满幸福与喜悦。 即使道路中断，困难重重，也希望你们能相互扶持，共同克服。 春先生、伊兹先生，愿这个世界迪欧塞尔内的神明，诺尔凯雷西亚的护佑与祝福，伴随你们前行！” 随着女神的话语，一道闪耀着虹彩的温暖光芒将两人笼罩，光芒逐渐变强。最后，光芒耀眼得连两人的轮廓都看不清，照亮了整个空间。 一瞬间后，光芒消失，空间里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光芒褪去，视野恢复清明，两人缓缓睁开眼睛，正如女神所说，他们回到了原来神殿的祈祷间。 “好了，接下来就是一周后的成人仪式了。” “女神大人说会给我们不错的技能，看来得认真考虑一下了。” “是啊。” 就这样，迎来了一周后的成人仪式—— 春顺利获得了技能， 但在状态窗口中，那个技能后面有一个无限大的标志， 春仿佛听到女神笑着说： “我说技能成长速度会和这个世界一样，但可没说不能从一开始就设置成满级哦~” 不过，这还只是稍后的故事了。 向神父道谢后，两人从教会出来，并肩走在回住处的路上。 再过一会儿就是晚餐时间，但与女神深入交谈后，两人都吃得饱饱的，甚至都快打饱嗝了。于是决定在回住处的途中，随便吃点清淡的东西就好。 “说到异世界的小吃摊，果然还是烤串啊。” “在王都，用的一般是普通动物的肉，但如果靠近地下城，据说就是魔兽的肉了。只是，不同种类的魔兽肉，品质可能参差不齐，所以得先调查清楚。” “来到这里还是忍不住要考察口碑，采购员的本性真是改不了啊。或者说是职业病。 啊！ 说不定哪天我就喊出‘我的血液在沸腾’之类的话了……” “闭嘴。” “是。话说回来—— 我真没想到女神大人会是那种，像把正月里看到的大黑天、豪华的人和灾难般的兽人合体，再从屁股里充入氦气的感觉。” “咳咳，噗，咳咳咳！”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被召唤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很震惊，看到女神后，我都愣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 春能在那种情况下镇定自若地继续交谈，真佩服。果然有大人的阅历就是不一样。” “咳咳咳。” “你没事吧，春？ 再怎么爱吃肉，也别吃太多啊。烤串吃不好可是很危险的。” “伊兹，你，咳咳，先闭嘴。咳咳。” 春从伊兹手中接过水，一饮而尽。 伊兹坐在喷泉边，晃着双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春。 “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 春的咳嗽平息后，伊兹看着被夕阳映照得波光粼粼的喷泉飞沫，喃喃说道。 “一想到站在那楼梯前的时候，心里想着‘好可怕’‘可能会掉下去’……要是真掉下去，肯定很疼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伊兹的侧脸，眼眸的阴影愈发深邃。 春没有打断伊兹，专注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就在这时， “但是！” 伊兹突然激动地转过头，春不禁吓了一跳。 “但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两个都活着！ 这不是很好吗！ 要是我们俩有一个不在了，都得死，这多浪漫啊！ 这可是神明盖章认证的！” “……什么神明盖章认证啊。” “对吧？” 伊兹歪着头，露出有点狡黠的表情，换作别人可能会觉得有点恼火。 春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轻轻拍了拍伊兹的头。被摸头的伊兹像猫一样眯起眼睛，发出“库呼呼”有点诡异的笑声。 “好了，回住处吧。” “好。下次我们去挑战那边类似南瓜的油炸物吧。” “那可不是南瓜，好像是拉芙蕾西亚级别的巨大蘑菇。” “什么！” 不管怎样，两人已经确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在王都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容不得他们停下脚步。 明天起，异世界的生活仍将继续。 ------------ 5. 那样的设定 次日，两人悠闲地度过早晨后，离开住处前往冒险者公会。 他们俩都已确认能够在冒险者公会注册，此次前去一是为了完成实际的注册手续，二是探寻有关战斗技能是否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普通的战斗技能，还真不太容易找到合适的。要是能找到不错的魔法技能就好了。” “春你是打算走魔法流派，而非肉体流派啊。虽然不想你变成头脑简单的人，但被魔力迷惑也挺可怕的。” “说什么呢，被魔力迷惑。别把魔法师都一概而论成那样。还有，把武斗家单纯看作头脑简单的人，这说法也太过分了。” “或许不经意间就很伤人。但我说的只是‘春你’，并非针对全体。” “更过分了啊！” 两人一致认为，向女神大人祈求的战斗技能选择魔法系。 他们觉得，比起容易陷入近身战斗的武术系技能，能保持安全距离的魔法技能更好。 春清楚自己的身材。虽说不像伊兹那么矮小，但在这个世界明显算是身材娇小。即便进行在日本未曾接触过的战斗训练，锻炼身体，一旦比试力量，失败的可能性依然很高。 而且，两人虽都没说出口，但比起在近身战斗中切实感受到伤害对手——无论是野兽还是人——的触感，从远距离用魔法技能解决，精神负担或许会更小。 这虽是早晚要面对的问题，但在选择技能阶段，没必要承担风险。 关于伊兹的技能，春打算根据自己所获技能的易用性、相性以及旅行经验等，慢慢考虑。 春希望战斗由自己来承担，想让伊兹选择辅助技能或回复技能等非战斗技能。然而，伊兹表示不想只让春战斗，并不接受这个提议。 在这方面，两人的想法如同平行线，看来在成人仪式前有必要好好商量。 “成人仪式的时候许愿，就能得到想要的技能啦！” “可要是成人仪式时本人许愿，到时候可就没办法了。” 到底谁的愿望能实现，这恐怕只有神明才知道。 “那么，这就是春先生和伊兹先生的冒险者登记证，请务必妥善保管。” 冒险者登记过程出乎意料地迅速，毫无波折就结束了。 虽说如此，两人目前都还只是见习冒险者。 首先，冒险者从十二岁起便可登记。但在十五岁成年之前，只能承接比见习还要高两级的任务，也不能接受跨城市的任务。伊兹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 春刚完成登记，所以也是见习身份，但只要在半年内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就能晋升到最低的F级。 F级之上依次是E级、D级、C级、B级、A级。似乎还有S级，不过据说那必须是拥有“灾害级”力量——不知在哪听过这种表述——的冒险者才能达到。 顺便一提，晋升到D级无需考试，凭借任务业绩即可。从C级往上，除了业绩，还需要考试以及公会干部的推荐。 “虽然这还是很遥远的事，但希望你们一定要朝着C级努力哦。” “姐姐姐姐！ 能很快升到C级吗？” “伊兹君，要是努力完成大量任务，获得大家认可的话，嗯，我觉得大概五年能做到吧。就算谨慎地慢慢做任务，十年也差不多了。” “唔，五年啊，还早呢。得努力才行！” “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哦。不过很多人都以C级为目标呢。C级的冒险者人数最多。C级大多是稳定开展活动的冒险者。” “原来如此，学到了。不好意思，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可以，请讲。大多数人只是来登记，不会询问这些，你们二位非常认真又热心呢。真心希望你们能长久地从事冒险者这份职业。” “谢谢。我们会努力的。那么首先——” 那天，春和伊兹缠着接待小姐问了不少问题，收获颇丰，从冒险者拥有的部分高攻击力技能，到王都美味的甜品咖啡店位置，甚至还有商人公会副会长的假发疑云——遗憾的是，信息量和质量并不成正比。 “虽然获取了很多信息，但那个接待小姐还真不好对付。” “她是不是有交涉技能？” “感觉更像是某种耐性技能。” “对交涉的耐性？” “不是，是那种能削弱技能引发的现象威力的技能——大概。” “哇！ 这么说，就算用隐秘技能隐藏起来，也更容易被发现？” “很有可能。技能种类实在太多，真让人头疼。” “在轻小说里，那些‘这技能想得真妙’或者‘哪有这种技能！’的情节，感觉在现实中都可能出现呢。” “做好心理准备吧。” 两人从冒险者公会出来后，简单吃了午饭，接着前往住处附近的商业街。 顺利完成冒险者登记后，这次是为了购买所需装备。话虽如此，两人不仅是见习冒险者，且尚未成年，买不起昂贵的装备。所以主要挑选一些旅途中也能穿的衣服。 顺便一提，他们在王城免费得到的衣服，对于在下城区生活来说过于华丽，似乎总被人当成贵族或富人的私生子。 春借此想出两人的额外设定：“因为母亲去世，卖掉了房子和家具，准备前往塔杰利亚王国，去和在当地商店工作的父亲会合，目前正在为旅程做准备。” 这样一来，周围人大概不会详细打听去世母亲以及看似有复杂情况的父亲的事，同时也为他们的旅行提供了理由。 春暗自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成为骗子了，虽然感觉这设定漏洞百出。 “欢迎光临~ 哎呀，这不是伊兹君嘛。今天和哥哥一起来，真好呀~” “安吉娜姐姐，下午好！ 今天我和哥哥去冒险者公会登记啦！ 看，我也是冒险者了！” “哎呀呀，冒险者不是从十二岁就能当了吗？ 伊兹君也做到了呀？” “所——以——说——！ 我都十四岁了！” 伊兹得意地展示冒险者证，被服装店老板安吉娜笑着调侃。 两人已经来这里买过几次东西，安吉娜也了解伊兹和春的情况。她是个听闻两人的设定后，真心表示同情的善良之人。让人心里有点暖暖的。 “今天怎么啦？ 伊兹君，衣服又要再买几件？” “这个尺寸就可以啦。等我长大些，就正合适了。” “是……这样就好。” “肯定会这样的！” “今天我们想买些适合旅行的衣服。比之前的质量稍差些也没关系，秋冬的衣服，再来几件外套。” “我听说，旅行的话，不用穿太好的衣服。” “没错，要方便行动，也不容易弄脏，比现在厚一些、结实点的比较好。” 安吉娜说着，根据早已掌握的两人尺寸，迅速从店里的货架上挑选商品。 两人对时尚没什么讲究，反正也不懂异世界的流行趋势，便直接购买安吉娜挑选的衣服。 “那么，成为冒险者后，接下来该去拉滕先生那里看看吧？” “对。冒险者公会也推荐了那里。不愧是拉滕先生呢。” “他店里有很多小巧的武器，伊兹君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我也不一定要小巧的武器。” 春拽着嘟嘟囔囔的伊兹，前往武器店。 铁匠拉滕的店里，从适合刚登记的小孩子使用的采集刀、解剖刀，到匕首、短剑，种类繁多。 听两人说明旅行的情况后，他给出建议：“长途旅行乘坐的公共马车，一般会有冒险者或商会雇佣的护卫同行。等你们这些小鬼得上前线的时候，估计那些护卫都死光了。” 一边说着吓人的话，一边为两人挑选了几把采集用刀和隐藏匕首。 两人照他的建议购买，顺便让他根据两人的体格，调整外套内可穿的胸甲。 “小子，你个头真小啊。哎。千万别当前卫。不然后卫全得死光。” “哥——哥——！” “啊，没关系。我当前卫，让这小子当后卫。” “你看上去也瘦巴巴的，当前卫似乎也不合适，要是能找到其他靠谱的人，嗯，当中卫或许还行。” “是这样呢。旅行期间可能没办法，但找个安稳的地方安顿下来后，我们会试着找些队友。” “这样就好。” 拉滕一边干活，一边认真地给新手提建议。 虽然感激他的关照，但他说话实在太直接。 伊兹被“暴击”到仿佛要“沉船”。春安抚着他，可脸颊抽搐，显然在强忍着笑。 伊兹为了“报复”，把大量行李都让春拿着，今天的购物便到此结束，两人返回住处。 ------------ 6. 其一 数日下来，旅行的准备基本就绪。 用于伪装魔法袋的背包里，也塞满了看似体积大但实际很轻的物品。 实际上，他们打算假装从背包里取东西，实则从戴在手上的手镯或戒指中拿出物品。两人已经练习过几次，演技也确认没问题了。 公共马车也顺利预订到了两天后向北出发的班次。从王都向北的车次频繁，但乘客也多，很受欢迎。能在几天内订到两个空位，实属幸运。 如此一来，剩下的就只有春的成人仪式了。 “那么，第十一次技能选定会议现在开始。” 春以严肃的声音开场，伊兹则啪啪啪地鼓掌。 “嗯哼。首先，经过之前的讨论，火魔法、水魔法以及土魔法已从候选中排除。另外，鉴于此次需要攻击魔法，各种辅助魔法和光魔法也予以排除。” “有点可惜呢。我还挺想看看春你制作消炭、土人偶或者冰棺之类的。” “我才不会做那些。那么，剩下的候选是风魔法和暗魔法……伊兹先生，你为什么眼睛亮晶晶的？” “暗魔法！ 和春你绝配！ 中二感十足！” “才不是中二！” “但是，风魔法和暗魔法选一个的话？ 我觉得绝对是暗魔法更适合你。” “不是看合不合适，而应该把技能的具体内容也作为判断依据。” “唔。” 在第一次会议中，伊兹因想象用火魔法攻击敌人时的烧焦气味而脸色苍白，春便早早决定排除火魔法。 土魔法虽然在据点构筑和后卫防御方面似乎很有效，但考虑到战斗时可能会溅起泥土，也被排除了。 水魔法其实是春心中的首选，一直保留到最后，但在上次的第十次会议中，无奈也被排除。 原因是伊兹一句“水的话装在魔法袋里就行”，这句与战斗毫无关系的话，让水魔法彻底出局。 不过，春对水魔法的向往并未完全消失。毕竟中二病一旦染上，就很难治愈。 顺便一提，风魔法要是施展起来，也可能会有大量血沫飞溅，春担心一提这个，就只能选暗魔法了，于是明智地决定闭嘴。 “嗯，要不就交给女神大人决定吧？” “啊？ 还能这样吗？” “毕竟，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获得女神大人认为‘就是这个’的技能吧。比起我们自己说想要什么，感觉让女神大人决定，之后可能会更顺利。” “诶~ 好不容易有选择的权利，就该充分利用嘛。” “伊兹你选技能的时候这样不就好了？” “啊，原来是你嫌思考太麻烦了。” “哪，哪有这种事啦。” “你这是偷懒。” 总之，候选技能确定为风魔法、暗魔法，另外春心中的首选水魔法也作为败者复活加入。 春和伊兹都相信，无论女神大人赐予什么技能，对他们来说都会是有用的。 所以，明天他们打算去见女神大人。 他们知道，即便听不见女神大人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女神大人绝对能听到。 “神父大人！ 早上好！” “哦，早上好。你是之前来祈祷的孩子吧。今天也是来祈祷吗？” “今天呢，我是陪哥哥来参加成人仪式的！” “什么。钱已经顺利攒够了吗？” “神父大人，早上好。一大早就打扰您了。 昨天我说凑齐了供奉的钱，这小子兴奋得不行，吵着要早点来。” “这样很好啊。教会随时都为大家敞开大门。 那么，我这就带您去举行成人仪式的地方。弟弟你在哪里等候呢？” “那边，这小子不能进去吧？” “很抱歉，只有接受仪式的人可以进去。” “哥哥，没关系的。我在祈祷室里祈祷等你。 啊，不过哥哥获得技能的时候，我在旁边叽叽喳喳，女神大人会不会出错啊？ 为了不打扰女神大人，我还是安静点比较好吧？” “你很体贴呢。没关系的。女神大人注视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同时倾听许多人的声音，赐予他们技能，对女神大人来说也轻而易举。 别担心，安心祈祷就好。” “这样啊？ 那就放心了。我会向女神大人祈祷的。” “要是其他人来了，可别打扰到人家。” “包在我身上。” “真让人担心啊……” “女神大人一定会保佑你们的。请随我这边来。”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伊兹目送着被神父带进内室的春的背影，转身走向这一周来多次光顾的祈祷室。 据之前了解的信息，仪式不会超过十分钟。 他想着应该不用等太久，便在祈祷室的女神像前坐下。 ——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笑。 凝视着精美塑造的女神像，伊兹想起那天见到的女神大人的模样，一边轻声笑着，一边摆出祈祷的姿势。 因为已经来过几次，也没什么近况可汇报。此刻，他只祈祷春正在进行的成人仪式能够成功，以及从明天开始的旅途平安顺遂。 这样过了一会儿，伊兹感觉到有人朝祈祷室走来。 他闭着眼睛，通过感知技能地图查看，果然是春。 伊兹转过头，看到春和神父一起从门口进来，春的表情略显僵硬。 “神父大人，谢谢您。我想在这里再次向女神大人表达感谢，然后就回去。” “好的。那我就送到这里。今天获得的技能是女神大人的礼物，请好好珍惜。 愿女神大人保佑你们二位。” 春向离去的神父鞠躬，然后迅速回头看向伊兹。 “春，怎么了？” “伊兹，开启隐秘技能。” “嗯，明白。开好了。” “声音也能屏蔽吧？” “没问题。到底怎么了？ 没拿到技能吗？” “技能拿到了。” “太好了。什么魔法？” “风魔法。” “哇！” “和” “嗯？” “水魔法。” “啊？” “风魔法和水魔法，两个技能。” “诶？” “而且两个技能的等级都是无限大。” “啊啊啊啊啊！” 确实，这属于隐秘事件。 据春所说，在获得技能的时候，他听到女神的声音说： “我说技能成长速度会和这个世界一样，但可没说不能从一开始就设置成满级哦~。 另外，我也没说只能给你一个想要的技能呀。所以就给你两个吧！” 之后春向神父打听，似乎有些人在成人仪式时能听到女神的声音。如此看来，春这次的情况也并未偏离神明的规则。 顺便一提，当神父问春听到了什么声音时，春只说女神说了“恭喜你”，即便如此，神父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确实，没听她说只能给一个技能……” “嗯，没说过。” “但是这样没问题吗？” “什么没问题吗？” “呃，两个等级无限大的技能……” “这个世界的女神大人都说可以了，应该没问题吧。而且，给了的东西也没办法还回去。 我们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是，是这样呢。” 于是，两人再次向女神祈祷致谢，然后带着从早上就积累的满满疲惫，回到了住处。 那天晚上， “让我用冰做出小东京塔，好像有点难啊。” 春垂头丧气地说着，也不知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总之，春的中二之路似乎还很漫长。 ------------ 7. 铭刻的过去 秋日已至中旬，清晨首班马车出发的车站，透着丝丝寒意。 伊兹一边微微揉着惺忪睡眼，一边背着与社团活动背包差不多大的行囊，等待着在窗口付钱的春。 “哟？ 行李长腿了？ 是新品种的魔兽吗？” 正发呆时，身后传来比乌鸦叫还难听的嘎嘎声。 ——附近有魔兽？ 伊兹东张西望，只见背着大行囊、打扮相仿的春从服务台回来了。 可不知为何，春脸上挂着忍俊不禁的笑容。 “这可不是魔兽，是我弟弟。” “嗯？” “啊？ 哈！ 不会吧！ 说我呢！？” “哦，行李魔兽说话了。” “喂，大叔，太失礼了！ 怎么看我都是人类好不好！” “不，从后面看，就只见行李下面突然冒出两条腿，实在太像了。” “太失礼了！ 非常失礼！” “好啦好啦，伊兹。别这么激动。大清早的，吵死了。而且这位大概是马车护卫。” “可是哥哥，护卫对乘客应该客气点才对！” “不是啦，还有其他乘客呢，要是有魔兽想上车，可不能不管。” “哇啊啊啊！” 看来这位大叔，是接下来五天一同赶路的护卫。 “伊兹，我在服务台说会水魔法，他们给打了点折。下次在其他城镇坐马车前，也记得确认下。” “明白，哥哥。” “哦，小哥是水魔法师啊。那可太幸运了。就指望你了。” “大叔你还在啊？” “出发前也没别的事做。” “大叔你是冒险者吗？” “不是，我是运营这辆公共马车的行会雇来的。” “嗯~ 旅途危险吗？” “这次的路线很安全。有些路线会配备五六名护卫，而这次只有两名，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怕其中一个是大叔你啊。” “小鬼，你这小家伙说话还挺冲。” “我才不是小鬼！” 这位大叔名叫菲达。声音沙哑，名字倒还挺可爱。 据说他负责王都向北的路线，已经有十多年经验，是个老手。不过看起来实在可疑。 公共马车的路线，即便最终目的地相同，也会根据乘客想下车的城镇、天气、道路状况，以及魔兽或野兽的栖息地和繁殖季节等因素，时常变动。 从这里到北方国境，要换乘两次，行程分别是五天、四天和八天，总共十七天。不过，如果换乘不顺利，可能会在途中城镇停留几天，最长甚至可能要花一个月。 “光行程就差不多两周半啊。感觉比起想象中，其他国家的王都离得挺近。” “大概是以前一级地下城泛滥，有的国家消失了吧。据说，就是因为那次泛滥，王都被迁到了离一级地下城尽可能远的地方。” “小哥，你知道得挺多啊。那你听说过吗？ 为了挑战这个国家近期可能泛滥的一级地下城，召唤来了四位贤者！ 有这么个事儿。” “贤者？ 不是勇者吗？” “哦，就抓着这点不放啊？ 这俩称呼都能用。攻略地下城前叫勇者，之后大多就叫贤者了。” “是说同一个人会有这两种称呼？” “对对。很久以前，勇者们挑战地下城并战斗，之后凭借智慧让这个国家乃至大陆发展起来，成为了贤者。 这辆公共马车就是‘流动’贤者发明的。还开创了快速信件投递业务。 此外，还有‘慈爱’‘海航’‘食’‘业火’‘立法’‘丰饶’‘音’等贤者。去大城市的图书馆，能读到编纂了各位贤者丰功伟绩的《贤者大全》。” 没想到，过去的异世界人似乎已经各种知识作弊了。但总觉得其中的“业火”肯定不是知识作弊那类的。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有这么多贤者。感觉很有意思，我想去研究一下。” “哦，那书有一百多卷，我是放弃全部读完了。听说贵族们以集齐全套并记住所有贤者名字为傲。” “……还好我不是贵族。” “同感。哦，其他人都集合了，我得走了。那就指望你的水魔法了。小鬼，要是无聊就找我，在马车里可要老实点。” 菲达说完，便朝车夫和另一位护卫走去。 “——感觉咱们的能力好像暴露了。” “是啊。在王城的时候，估计早就被发现了，所以消息过了一阵才传到普通人耳中。” “有这个可能。——真要读《贤者大全》吗？” “感觉里面可能有很夸张的作弊内容，有点不祥的预感。但说不定也有一些通用知识，对今后的旅行可能有用。 先弄来读一读吧。伊兹，你也得读。” “啊—— 他说有一百多卷呢。跟长篇连载漫画似的。而且还是文字的。” “没办法啊。但说不定，‘食’之贤者之类的搞了和食作弊，要是有农业系的贤者，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培育出了和地球类似的作物。 说不定能找到好吃的地方呢。” “那可一定要找来读一读。” “感觉只想读和食物相关的贤者部分。” “也不是啦。像‘业火’，肯定搞了很夸张的中二行为，读起来说不定会笑死人。” “黑历史永远留存，还被别人读到，这也挺尴尬的……” 两人一边对过去的勇者和贤者们心生一丝同情，一边猜测这次被召唤的四个高中生会被赋予怎样的双名。 从在王城看到他们训练的感觉，男高中生像是剑士和火魔法师，女子高中生像是风魔法师和辅助魔法师。观察时，感觉对这边气息比较敏感的是那位辅助魔法师。 两人大笑着互相取着中二全开的双名，这时出发时间临近，菲达催促他们上车。 “那，多多关照了。” “请多关照。” “哦！ 旅途安全就交给我了。” 满载乘客的马车，朝着首个城镇缓缓启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虽说比早高峰的电车好些，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就像在商业大楼电梯里与陌生人同乘。 在这种似熟非熟的氛围中，伊兹略带紧张，凝视着小窗外如步行速度般缓缓流逝的景色。 “——终于啊。” 春轻声嘟囔，音量既不会打破车内的寂静，又能盖过车轮的嘈杂。 “——嗯，终于呢。” 伊兹视线未从窗外移开，回应着春。 他们终于能离开王都了。 再过一个月，就能离开这个国家。 或许在那之前都无法安心享受旅途。 但异世界之旅终于开启，伊兹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激动。 身旁的春，也正开心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王都街景。 ——女神大人，我们出发了。 伊兹在心中向女神道别。 恍惚间，他仿佛在紧闭的眼睑后，看到了那位在广阔空间中微笑的女神。 ------------ 番外篇2：目睹奇事之人 王城东门警卫士兵的讲述 “喂，我说，今天早上那阵狂风可太猛了，你当时在哪呢？啥，你在西边啊。 不对不对，那可不是普通的风。 你肯定也听说过，最近训练场有恶鬼出没，还引发了暴风，对吧？ 今天这风绝对是恶鬼搞的。 我可不是乱说，我亲眼看见了！ 你问看见啥了？恶鬼啊！绝对是恶鬼！ 当时狂风大作，周围小石子、沙子乱飞。我忍不住闭上眼，再睁开时…… 被沙子弄得白茫茫一片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背上长瘤、弯腰驼背，像小地精一样的恶鬼身影！ 我绝对没看错。 不过呢，那家伙出了王城。我敢打赌，明天起训练场就不会再有恶鬼出现了。 没错，肯定是这样。要是还有，我请你吃饭喝酒都行！” “唉，隐身和疾跑技能一起发动的话，速度的稳定性就没了，总会产生冲击波。” “难道除了让我骑在你背上，就没别的办法了？” “目前来看，这个方法最稳定。你干嘛这么不情愿啊？这不顺利出了王城嘛。” “可让我趴在比我小那么多的小不点儿背上……” “小不点儿！ 你这是重复强调啊！” “看来我也得想办法学个身体强化系的技能……” “哇哦！” 王都冒险者公会接待小姐的讲述 “哎，明天你能替我值班吗？啊？ 要去检查大量货物？……好吧，那没办法了。 唉，不过明天他们可能还会来吧。我在前台接待真的没问题吗？ 你问是谁？ 就是今天来登记的两个孩子啊。是兄弟俩。 对对，那个特别稳重的哥哥，和年纪小的弟弟。 你说啥？ 啊，对哦。弟弟好像已经过了十二岁，其实都十四岁了呢。 对吧！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差点就忍不住说让他再忍两年。不过既然没触发登记系统的判定，那应该就是像他自己说的十四岁吧，但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然后啊，那个哥哥，估计有话术或者交涉类的技能。像我这种有‘弱化’技能的人，和那孩子一聊，信息就不停地被他套走……差点连商人公会会长的女装癖好都要抖出来了。 还有哦，弟弟有一瞬间超可怕的！ 因为哥哥一个劲儿地聊那些机密敏感的话题，我不自觉就产生了不信任感，就在这时，弟弟的气场突然一变……就像A级刺客在场的那种感觉。就是眼神深处好像没有笑意。 所以我明天不太想出现在前台接待了，但也没办法。估计他们明天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那就这样，你辛苦了！” “收获了不少有用信息呢。那个接待小姐看起来很厉害。话说回来，中途她是不是发动了什么技能？” “啊，是感知技能。那个接待小姐似乎产生了某种不信任感，地图上她的图标一直在闪烁。” “原来如此，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怎么办？ 本来打算明天去确认下技能列表，要不要换个接待员？” “你觉得呢。已经被她怀疑了，要是避开她，会不会更让人起疑？” “确实。那明天还是找她吧。” 王都东南部商业街裁缝店女儿的讲述 “哎，你听说最近住在街角旅店的那对兄弟了吗？ 啊，你不知道？ 就是刚举行完成人仪式的哥哥，和那个小小又可爱的弟弟。对对，就他们俩。什么，他们也去你家水果店买东西啊。 你说啥？ 弟弟喜欢吃祖祖布果。那果子甜甜的，可好吃了。是跟哥哥撒娇要的吧？ 太可爱了！ 我也好想见见！ 啊，然后呢。这两人可厉害了！ 你知道嘛，昨天杂货店的老奶奶被抢劫了。抓住犯人的就是他们俩！ 对对，真的超惊讶。 哥哥呢，据说当天早上刚举行完成人仪式，就对着犯人使出了威力超强的水魔法。 ……那威力，说是A级冒险者使出来的，我都信。犯人被魔法击中的瞬间，就以超猛的势头被击飞了。原来人能被水的威力打得飞起来啊。 你问弟弟当时怎么样？ 我爸说我看到的肯定是幻觉。 什么？ 但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看到的。 所以说……那孩子消失了呀。我没说谎哦。 看到抢劫犯把老奶奶推倒逃跑的瞬间，弟弟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等我反应过来，明明不可能这么快追上，他却已经到了抢劫犯那里。然后弟弟和抢劫犯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哥哥的水魔法就‘轰’地放出来了。 ……这兄弟俩，说不定是勇者、贤者或者大魔法师的后代呢。说不定以后会成为超有名的冒险者哦。” “今天做了件好事呢。” “说做好事，你想得太简单了。我看到你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你心脏都要吓停了。” “抱歉啊。我觉得能追上……不过多亏了训练，在城里跑也没产生冲击波。” “那就好。” “不过春的水魔法也超厉害啊。犯人就像踩着飞行滑板一样被击飞了。” “啊，那个场面我也吓到了。不练习一下，以后可不能随便全力释放魔法，太危险了。” “是啊。” ------------ 正文 ------------ 1.旅途 在马车旅行中，用水的场景多种多样。 人类的饮用水自不必说，做饭、清洗用过的餐具也都需要水。而且，由于长时间待在狭小空间里，为了不让彼此感到不适，保持自身一定程度的清洁也离不开水。 理所当然的，对于马车旅行至关重要的马匹，每次休息时也都需要新鲜的饮用水。 ——正因如此， “春！ 这边！ 给马送点水过来！” “春君，能给点煮汤用的水吗？” “啊，不好意思，我老婆说我身上臭了。我想在那边洗个澡，能给点水吗？” ——春，人气爆棚期来临。 “才没有人气爆棚！” “每天都挺辛苦的呢。虽说得到了相应的报酬，但春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像移动的泉水供应机了。” “我可没表现出来。” “其实，你要是装作已经表现出来的样子，说不定大家就不会再来拜托你了。” “要是那样做，我感觉自己会失去些什么……” “肯定会被大家嫌弃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旅行开始的第一天，菲达说“你刚举行完成人仪式，估计没办法大量供水”，所以春只按照他所说的最低需求量提供了水。 然而，这毕竟是女神饱含心意的礼物。春的魔力永远不会耗尽，于是菲达的要求越来越多。 看到这一幕，其他乘客也渐渐开始向春求助，到了第三天，春已经任劳任怨，率先化身成了移动的泉水供应机。 三天内，马车在两个城镇或村庄停靠，让乘客下车。明天会在另一个城镇接上乘客，后天就会按计划抵达这辆马车的最终目的地。 菲达不愧是跑这条路线的老手。他留意着乘客的状况，指导搭档护卫，一旦有魔兽靠近，也能做出准确应对。 伊兹为了提升熟练度，一直展开着感知技能，而菲达对魔兽的反应和伊兹几乎一样。说不定他也有类似感知的技能。 到了晚上，菲达会来到伊兹他们这里，调侃伊兹，给春传授冒险者必备的基本知识，偶尔还会讲讲自己喜欢的贤者的故事。从他那沙哑的声音中讲述出来的、久远以前贤者们的冒险故事，奇妙地比任何奇幻小说都更加生动鲜活。 “哦！ 你们在吃好东西啊。” “来了！” “哦，小鬼。你是不是一直在盼着我来？” “才不是。一边儿去。” “喂，伊兹。就算是心里话，这么说也太失礼了吧。” “小哥你也太过分了。那，这是什么呀？” “这是炸鸡，裹上了甜辣酱汁。” 春说着，递出了伊兹熟食系列中的一道——甜辣炸鸡。顺便一提，伊兹熟食系列里，还有盐蒜味和辣味炸鸡。而且春还买了当地特色的炸鸡翅，所以两人所带的炸鸡种类异常丰富。 “你们啊……喂，春。你一定要读一读关于‘炼金’贤者的故事。” “是，是。” “炼金？ 是制造了什么东西的人吗？” “没错，制造了很多东西，但最出名的是——带有个人识别功能的魔法道具。更确切地说，是带有所有者登记功能的魔法袋。” 菲达盯着炸鸡，先是脸颊抽搐了一下，随后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 他把口中的鸡肉咽下去的声音比想象中响亮，伊兹不禁有些慌张。 “嗯，一般家族世代相传的魔法袋，大多设定为只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使用。要是有人多管闲事，别理他们就行。” “呃……魔法袋很稀有吗？” “没错，这个也给你们讲讲吧。 首先，要得到魔法袋，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是贤者家族的本家家主。第二种，在地下城深层发现的宝物或者掉落物中获得。第三种，购买拥有特殊空间魔法技能的人制作的魔法袋。 第一种情况，因为是传家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第二种情况，大多被冒险者独占。一般A级冒险者基本都有，B级冒险者大概一半人有。偶尔也有缺钱卖掉的，但那是少数。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第三种情况比较常见了，但它的交易价格如何，你们可以想象。 历史悠久的贵族肯定都有。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身份象征。 反之，对于那些新兴崛起但还没得到魔法袋的人来说，魔法袋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物品。” “也就是说，有可能会被强行夺走？” “有这种情况。严重的话，为了绕过血缘关系设定，甚至会把所有者囚禁起来，直到生下孩子，之后……也有这样的事。” “明白了。如果我们……万一……有的话，一定会小心的。” “哦，要是……万一有的话。 ——话说回来，这还挺好吃的。我个人更喜欢再辣一点的，但对小鬼来说，这个程度刚刚好，对吧？” “烦死了！ 你自顾自地吃，还挑三拣四！” 根据第二天菲达告诉他们的信息，最终目的地杜卡滕镇，用有点偏甜的芋头做的料理很美味。 烤红薯、甘薯、甜土豆，说不定还有烤芋、芋干、蒸面包！ 伊兹像念咒语一样说出各种食物的名字，春一边叹气，一边按照菲达说的地方供水。 之后，春向菲达表达了感谢，感谢他传授了各种知识。 “没事啦。像你们这样年纪轻轻就独自旅行的人很少见。就怕遇到坏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丢了性命。搭档护卫也成长起来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之后您还会负责这条路线的护卫吗？” “不，我返回王都后，就会被调去别的路线。” “菲达，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臭小子，别乱说。这是我们行会的安排。 年轻的人负责离王都远、路程长且魔兽频繁出没的区域。” 菲达说着，双手做出捧着一个大容器的样子，比划出一个圆。 “然后，随着年龄增长，就会逐渐被调配到离王都或者行会据点比较近的地方，负责较短的路程。最后，要么负责在城市内部行驶的短途马车，要么就转到后勤工作。” 菲达一边说，一边慢慢缩小双手比划出的圆，最后只剩下单手握拳。 “菲达，你会不会有点失落？” “嗯？ 还好啦。王都的热闹也不错，但慢悠悠地走在乡间小道上也很轻松惬意。不过上了年纪就没办法了。要是行会还愿意雇佣我这老头子，就该感恩了。” “这样啊。” “哦，对了。很快，再过一会儿就到杜卡滕了。喂，春。到了那儿，找住宿的地方固然重要，但一定要去行会确认好下一趟公共马车的班次。要是错过了，等上一周，那就麻烦了。” “是，明白了。您有推荐的住宿地方吗？” “条件里‘饭菜好吃’这一条绝对不能少！” “——说起来，有一家提供美味早餐的地方。而且离北门很近，北门有向北出发的公共马车，这样下次出发的早上就轻松多了。” “菲达你住哪儿？ 去见心仪的人吗？” “笨蛋，小鬼头。我住行会宿舍。” “还有这样的设施啊。” “就在工作地点旁边，很方便。虽然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但像我们这种经常四处奔波的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屋顶和一张平坦的床就足够了。” 菲达说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说以后几乎不会再来这个城镇了，所以这次回程的时间稍微宽松了些。如果伊兹他们乘坐的马车班次还有几天才出发，他就约好一起去吃点好吃的。 第二天，两人乘坐的公共马车顺利抵达了最终目的地——杜卡滕。 ------------ 2.那是蓝色的 “春！ 这可不得了啊！” “啊，这确实不得了。” “怎，怎，怎么办啊？ 果然要全买下来吗？” “我是想这么做，但你怎么看？” “呜，一想到可能再也吃不到了，心都要碎了。” “你这说得太夸张了，但我懂，我懂。虽然菲达刚提醒过我们，不过是不是该把它们都买下来……” “全种类集齐已经是必然了。接下来就是每种买几个呢？” “咱俩要是买太多，肯定会引人注意。” “那，那可不行。春你可能会，可能会陷入被迫放弃成为魔法师权利的境地！” “别用这种说法。我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水魔法师。” “……你们俩在干嘛呢？” ““菲达，来得正好！”” 两人顺利抵达杜卡滕，在三天后乘坐的公共马车出发前，尽情享受着市内观光。 正如菲达提供的情报所说，这里到处都有使用类似红薯的野菜制作的料理。 今天，他们立刻来到众多甜品店中，住宿地方的人评价最高的一家。 这家店售卖的甜品，是将奶油状的芋头和烤得酥脆的芋头泥，像千层酥一样层层叠起，再用极细的焦糖状糖浆缠绕，堪称一绝。 更让两人着迷的是，还有在千层酥面皮间加入其他水果的版本。与各种水果搭配，种类十分丰富。 不仅有芋头，加入水果后，芋头的甜味更被衬托出来，毫无疑问，这是顶级甜品的完美形态。 “啊，快看，春。那边那个是祖祖布果版本的！ 那边柑橘类的肯定也不错，但祖祖布果味的绝对不能错过。” “是王都见过的那种水果啊……吃起来像桃子，超级美味。好，这个肯定得多买几个……其他还有呢？” “喂，你们俩，别忘了我啊？” “菲达，人生总有需要做出果断决定的时候。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伊兹，你突然怎么了？ 这气氛，有点吓人啊，喂。” “——菲达。” “哦，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请你发誓绝对不会拒绝。要是你拒绝了——” 伊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停顿了一下。 菲达看着他的眼睛，喉咙里不自觉地咕噜一声。 “——拒绝了会怎样？” “我就哭。” “啊？” “痛痛快快地哭。就在这儿，打滚哭。让你这声音沙哑的大叔把一个看上去十岁的孩子弄哭。周围人那目光，会像针一样扎得你难受！ 可恶！ 春，你干嘛呢！” “伊兹，你威胁的方式不对。这种情况得刺激对方的弱点或欲望，再展开交涉。比如说金钱、健康、物品——” “喂，我真的怕了啊！ 有什么事快说！” 伊兹和春利用被两人气势吓到的菲达，三人各自买了全种类的甜品，每种三个，然后离开了店铺。 他们让店家开了一张寄给公共马车行会的账单，假装当场全额垫付，以此掩饰这些都是个人购买的事实。 还告诉店家今天下午和明天还会来买同样数量的甜品，并提前支付了定金。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买到全种类×九个×三次份的甜品。两人魔法袋里的存货，应该能维持一段时间了。 询问被两人强行卷入此事的菲达的情况，原来他在去伊兹他们住宿的旅店途中。因为返程护卫工作前能有十天左右的休息时间，他正打算去告诉两人这个消息，偶然间看到了他们，便打了招呼。 “话说回来，伊兹。这是你的本性吗？” “你说什么呢。” “笨蛋，别装了。你刚刚就是在装小孩。” “是菲达你自己觉得我是小孩的——。我只是没纠正而已——。嗯？ 不对，我明明纠正了很多次，只是你不相信而已——。 ……怎么回事，我自己说着，都感觉像被戳中了。这，这肯定是错觉，哈哈哈哈。” “伊兹，人生总有需要勇敢面对现实的时候。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你们俩，冷静点。或者说，别把我晾一边啊。” 菲达实在受不了两人接连不断的对话，出声制止。 春意识到把菲达卷入了此事，老老实实地向他道歉。 “菲达，把你卷进来，真的很抱歉。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来，所以至少想买到够吃一年的量。不过照伊兹这劲头，肯定撑不到一年。” “嗯，算了，这点事还好……春，关于魔法袋，有件事我之前觉得不太重要，就没说。” “啊？ 菲达你觉得不重要的话，应该就没事吧？” “不，现在这可是最重要的事。 ——只有贤者的后代，也就是贵族的家主，才拥有时间停止功能的魔法袋。 地下城产出的魔法袋，最多只有时间延迟功能。 能让这些食物保存一年的——肯定是有时间停止功能的魔法袋。春，这可没法糊弄过去。” “啊！” 没想到魔法袋还有等级之分，这完全是个盲点。 春不禁发出**，看向旁边同样一脸无奈、手扶额头的伊兹。 “春，我们好像闯祸了。” “是啊，闯祸了。——伊兹，地图现在还是蓝色的吧？” “是的，一直都是蓝色。” “那，应该没事吧？” “嗯，我觉得没事。” “所以说，喂！ 别把我晾一边自己讨论啊！” 菲达原本在护卫途中就很关照他们俩，魔法袋的事他大概也察觉到了，却没有深究。 在感知技能地图上，他显示为代表“同伴”的蓝色，即便没有这个提示，两人也信任菲达。 他们请菲达帮忙，带他们去了可以使用的包间食堂。 本来也考虑过邀请菲达到旅店，但又怕无端引起他人警惕，所以选择了食堂。 进入包间后，他们参考了菲达推荐的菜品下了单，等菜品做好后，让服务员一起端上来。 “好了，菜应该都上齐了吧？” “看起来没问题。” “那，伊兹，麻烦你了。” “好的，设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咔哒。 “菲达，怎么了？” “无吟唱的隔音结界！ 你们俩，是贤者吗！” 菲达猛地站起来，连椅子都被带倒，大声喊道。 他的眼睛因惊愕而瞪得老大，嘴唇微微颤抖着。 “嗯，算答对一半吧？” “这评分有点宽松了啊。菲达，你先坐下好吗。你一直站着，我们不好解释。” “啊……非常抱歉！” ““嗯？”” “菲达，你怎么突然用敬语？ 而且，我让你坐下，你怎么直接下跪了？” “贤者大人！ 是女神大人派来的尊贵之人！ 地位比王族还高，像，像我这样卑微的人，根本没资格直接拜见您！” “哦~ 原来如此。会有这种反应啊。伊兹，怎么办？” “这该怎么办呢……”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遇到可以信赖的人，两人正为此感到开心。 他们觉得，要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菲达肯定会笑着接受。 但两人并不知道。 那些多次拯救、引导这个世界的，被称为从异世界召唤来的勇者或贤者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居民眼中是怎样的存在。 他们完全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那个憧憬贤者，为了买到《贤者大全》里自己喜欢的贤者篇章，攒钱反复阅读的男人的心情。 想象不到那个因为想触摸哪怕一点点贤者制造的东西，而加入公共马车行会的少年曾经的样子。 想象不到这样的男人，在贤者面前会不由自主地心怀敬畏。 伊兹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仍额头触地跪在地上的菲达面前。 “菲达，请站起来。” 菲达身体猛地一颤，但仍僵硬地保持着姿势，没有动弹。 “菲达，站起来。——站起来！” 伊兹再次强硬地说道，这次菲达像被弹起一样站了起来。 但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伊兹。 “菲达，睁开眼睛，看着我。” 伊兹尽量伸出双手，轻轻触碰菲达被太阳晒黑的脸颊，脸上挤出笑容。 菲达的眼睑微微颤抖，然后缓缓睁开眼睛。露出的眼眸，先是在正前方略微游移，随后视线向下移去。 “菲达，你看到了什么？” 伊兹用比刚才更微弱、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问道。 “贤，贤者大人……” “不对，不对哦，菲达。再想想。你眼前，看到了什么？” “……伊兹大人。” “还是不对。再试一次哦。呐，菲达。你看到了……什么？” 伊兹的嘴唇、声音以及放在脸颊上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眸中，一层透明的薄膜在晃动。 ——在菲达眼前，看到的是， ——一个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年幼的孩子。 “……伊兹？” “不用加问号啦。” “伊兹。” “终于答对了。菲达真是个不乖的学生呢。” 菲达看到，伊兹眼中溢出小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转瞬消失不见。 ——站在那里的不是贤者。 而是从异世界来的，还未迎来成人礼的孩子。 就在那一瞬间，菲达，那个曾经憧憬贤者的男人，全心全意地发誓，要守护这个孩子。 ------------ 3. 需要与供给 “……这都凉了，都怪春。” “啊？ 怪我？” “魔法袋的事暴露了，而且还是贤者制造的具有时间停止功能的魔法袋，都怪春你太大意了。” “伊兹你不也一起吃魔法袋里的东西嘛？ 刚刚在店里吵着要大量买甜品的也是伊兹你吧？” 从那之后，菲达像泄了气一样，软绵绵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 看到他这样，伊兹和春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便决定按原计划继续吃饭。 可惜的是，饭菜已经有点凉了。 两人差不多吃完主菜的时候，菲达终于站起身，坐到了座位上。 “我……也……要……吃……” “噗。” “菲，菲达，说话方式像之前那样就好。” “不，那种事……至少你们俩也别用敬语了。这点我可不让步。” “我明白了。” “嗯—— 不塑造角色的时候，用敬语说话反而轻松些呢。所以请你放弃吧。” “角色？” “就是角色设定、性格之类的。其实我本来的性格是这样，但从这边的人看来，似乎和外表不搭。所以平时‘元气满满、天真无邪的伊兹君’只是伪装的样子。” “原来如此，我懂了。短期内……虽然有些地方和之前不太一样，但还请多包涵。” “了解。” 春简单回应后，菲达终于放松了肩膀，开始动手吃饭。 一直维持隐蔽状态太久也会引人怀疑，所以尽管菲达还在吃饭，两人还是娓娓道来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以及旅行的原因。 每当听到春原本已经年过三十之类令人惊讶的事实，菲达都拼命忍住，免得被食物噎住或者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特别是当两人说到因为对这个国家王妃的不信任而决定离开这个国家时，菲达身上散发出一种仿佛连大型魔兽都会被吓跑的杀气。 “哇哦。菲达身上散发出格斗漫画主人公一样的气场呢。” “菲达，别在意。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需要异世界的人。所以怎么对待被召唤来的人，以及结果会怎样，那是这个国家的人要考虑的问题。 而且，没察觉到那边的阴谋，说不定也有幸福的一面。” “没错。一定有不少人喜欢被当作勇者或贤者来崇拜，穿着昂贵的衣服，吃着美味的食物，虽然食物这点确实让人羡慕。” “我对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成为焦点，还有那些闪闪发亮的衣服没什么兴趣。像这样自由自在地寻找美食、四处旅行，更适合我的性格。” “我也一样。” “……既然你们是这么想的，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是，有一件事。 ——谢谢你们来到这个世界。 我一直以来都很感激贤者。但像这样真正见到春和伊兹，我更加深有感触。所以，谢谢你们。” 菲达说完，坐在椅子上，深深低下头，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叔你害羞的样子，感觉没什么人想看呢。” “啊？” “不，没什么。好了，难的话题先聊到这儿吧？ 解除隐蔽没问题了吧？” “应该没事吧。” “伊兹的结界很厉害啊。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吟唱的呢。” “这算是结界吗？ 大概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吧。另外，我不懂吟唱，所以也没法吟唱。” “不愧是破格的存在啊。” “关于吟唱，或许让菲达稍微教我一下比较好。接受冒险者委托的时候，如果周围有其他冒险者，可能需要掩饰一下。” “确实。这主意不错。简单的吟唱我还是知道的。也不用做到完美，因为每个人的吟唱方式都不同，有那个氛围就行。” “噗噗，春，你终于要中二发作了。会说什么‘出现吧’‘降临吧’之类的。” “别提中二的事。” 大致的话题聊完后，他们离开食堂，继续上街观光。 菲达给他们推荐了几个景点，两人和他约定明晚让他教技能吟唱，之后便分开了。 “伊兹，谢谢你。” “谢什么？” “之前菲达把我们当作贤者对待的时候，你阻止了他。” “这点小事，不用特地感谢。 不过春你当时愣神的时间还挺长的呢。我还以为你在那种情况下能马上回过神来。” “嗯，怎么说呢……一瞬间，我都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了。比如这个世界中贤者的存在方式，异世界人的待遇之类的。 我虽然不是贤者，但确实是异世界人，还见到了女神，得到了很多强大的技能。 菲达是这个世界的人，离开这里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就算让他背负我们的事情，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我就这么想来想去，越想越混乱，然后伊兹你帅气地像女王一样果断行动，我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女，女王……！” “‘菲达，站起来！’这句超帅的。” 春模仿着伊兹的台词，伊兹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轻轻捶打着春的后背。 “——真的很帅哦。” 春轻声嘀咕着， “嗯。” 伊兹用一种似听非听的声音简短回应。 “那，接下来要去喝芋头汁？ 听起来不太好喝啊，到底怎么样呢？” “啊，这是旅店的老奶奶说的。 据说以前冬天大家经常喝，里面加了各种草药。感觉有点像加了肉桂、小豆蔻的印度奶茶之类的饮品。” “原来如此。我是咖啡党，但偶尔也会喝点印度奶茶。就是那种没有品牌的良品杂货店卖的。” “不是绿色赛琳（品牌名？）的吗？” “那个单价太高了。而且，杂货店卖的是茶包，甜度可以自己调节，这点很好。” “哦—— 我都不知道呢。”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逛了几家看到的店铺，最后回到旅店。 两人最后吃得太多，肚子都有点难受了。然而，回到旅店后，店主问他们要不要尝尝类似烤芋头的点心。 两人目光游移了一瞬，但终究还是没能抑制住想吃的欲望。于是假装拿回房间，实际上放进了魔法袋里。 “昨天主要吃的是甜食，今天要吃肉！” 春一大早就大声叫嚷着，于是他们从旅店那里打听到一家用王国西部大量养殖的牛做料理，味道很美味的店。 昨天推荐的店都很不错，所以今天这家肯定也值得期待。 这个地区没有地下城，肉类主要来自畜牧业或者城外狩猎的魔兽。但是，魔兽肉的供应总是不太稳定，所以用牛肉做的料理似乎更常见。 “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魔兽肉串烧呢？” “据说最后途经之地的前方有个四级地下城，所以可能在旅途中或者国境城市能吃到吧。” “那在这之前就只能将就吃牛肉了。” “我觉得已经很奢侈了。” “异世界的氛围怎么还不来……” “别追求那种中二的东西。” “这都是受春的影响。” “绝对不是。” 晚上和菲达有约，吃太多不太好。 但是，面对眼前看起来很美味的料理，又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内心纠结的两人决定，把料理吃一半，剩下的打包带走——当然是假装的，实际又放进了魔法袋。他们犹豫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 看来菲达的熏陶对他俩完全没起作用。 ------------ 4. 三人 一路上，两人在各种美食诱惑面前，时而成功克制，时而惨败“沦陷”，但好歹肚子还留着些空间，总算来到了约定的店铺。 他们告知店员是来赴约的，店员表示菲达已经到了，并将他们领到菲达所在的包间。 “菲达，一天没见了。” “让你久等了。” “哦，我也刚到不久，没关系。” “这家店什么好吃啊？” “够心急的啊。这里用北方生长的树木外皮包裹着肉，蒸烤出来的料理相当美味。香气独特，而且油脂恰到好处，很适合下酒。” “哇，推荐下酒菜，不愧是菲达啊！” “你们都成年了，喝酒没问题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返老还童之后好像变得不太能喝酒了。春说他现在每天都稍微喝点，让身体适应。” “原来如此，这就是返老还童的弊端啊。” “我觉得忍忍就好了。” “那是因为伊兹你还没喝过酒，像个小孩子一样。” “同感。” “什么！ 才不是呢。在这边，再过半年我就成年了。到时候我要像喝水一样大口喝酒，把春打得落花流水。” “我只看到一个麻烦的醉酒场面在未来等着呢。” “这点我也同意。” “呜哦哦哦！” 可惜，看起来十岁的小酒豪似乎不太受欢迎。 菲达极力推荐的肉料理确实非常棒。 春纠结许久，似乎还是放弃了喝酒。他看着旁边大口喝酒的菲达，那又气又恼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用餐渐入尾声，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正题——技能的吟唱。 据菲达所说，发动技能时的吟唱，通常先喊出被称为“召唤”的属性名，接着说出想执行的动作，技能大多就能发动。 比如水魔法的“水箭术”，吟唱就是“水啊，贯穿吧”。 然而，当技能规模变大，或者想节省魔力时，吟唱就可能会变长。 关于这一点，过去的贤者“提唱”从理论上对“召唤”进行过说明，菲达建议他们可以参考。 讲解基本结束时，菲达面色因酒泛红，神情却严肃起来，缓缓向伊兹开口。 “伊兹，可以设个隔音结界吗？” “只要不让声音泄露出去就行，对吧？” “嗯，拜托了。” “明白了。——好了，没问题了。” “谢谢。” “菲达，出什么事了？” “春、伊兹—— 让我和你们一起踏上旅途吧。” 菲达说着，双手用力撑在膝盖上，猛地低头，差点撞到桌子。 看到这一幕，春的表情微微一僵，向菲达抛出疑问。 “这是—— 这是说，陪我们到国境吗？” “不是。到阿多甘。不，直到你们的旅程结束。” “是因为我们有可能成为贤者吗？” “不是。” “因为发现了异世界人，出于好奇？” “不是！” “我们可没打算以冒险者的身份出名哦。” “我知道。” “说不定再也回不了拉兹鲁希德的王都了。” “我知道。” “那，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你们是异世界人。” “啊！？” 伊兹紧张地看着春和菲达的对话，听到菲达的回答，不禁身体一震。 ——就因为是异世界人？ ——难道不是因为把我当成伊兹看待吗？ “春、伊兹，别着急下结论。 我想说的是，你们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 你们需要有人给你们传授相关知识，但要不被对方怀疑，每次都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这可不容易。 但如果是我，你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不仅仅是像刚才那种技能相关的事，一般的知识，还有作为冒险者的知识，我都能教给你们。 你们俩都说想去很多地方看看，难道一直都坐公共马车吗？ 那么，要是想去的地方没有马车通行，该怎么办？ 而且，和其他人共处一个空间，为了不暴露身份，难道要一直保持警惕吗？ 换成我，我可以用马车带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必要的话，还能教你们怎么驾驭马车、怎么骑马。 你们的身份，还有拥有魔法袋的事，以及你们的性格，我都了解。现在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了。 听说异世界没有魔兽，几乎没有性命相搏的场面。 我可以教你们战斗的方法，还有猎物的处理方式，怎么吃得美味。” 菲达缓缓看向春和伊兹，继续说道。 “我只是担心你们。 的确，你们可能拥有强大的技能。但仅有力量是不够的，你们应该明白这一点吧？ 我不希望你们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从而无法享受这个世界。 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踏上寻找这个世界安宁之地的旅程。” 说完，菲达再次深深低下头。 然而，面对这样的菲达，春却愤怒地提高了音量。 “这，这对我们来说得到太多了！ 直到现在，在马车上的旅程中，还有今天！ 一直都是这样，从你这里获取知识，占用你的时间，你还放弃了故乡和工作，就这样被我们榨取，倾尽所有，那我们该怎么回报你！？ 这旅程说不定要花上十年、二十年。到那时，你多大年纪了！？ 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寿命是怎样的。但把你折腾到那么大年纪，带你到离国家很远的地方，然后让我们幸福地生活？！” “春，请冷静一下。” “可是，伊兹！” “再听听菲达怎么说，好吗？ 嗯？ 嗯？” 伊兹轻轻把手搭在因激动而颤抖的春的手臂上，轻轻拍打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重新看向菲达。 “……刚才大声嚷嚷，抱歉。” “不，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说实话，我没想过要你们回报什么。 ——但实际上，也许还是有想要的。 我想听你们的故事。想了解你们的异世界，你们是怎么生活的，都做些什么，有怎样的梦想。 家人的事，朋友的事。当你们想起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感到难过的时候，我想听你们倾诉。想知道你们在怎样的家庭中长大，有什么样的伙伴。 而且魔法袋里异世界的炸鸡很好吃啊。要是还能再吃到，那就太幸福了。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品尝那些能让你们在这个异世界感动的美食。 我只要这些就满足了。 春，你不用觉得对我的人生负有责任。我一直以来都是随心所欲地生活。所以，想要和你们一起走，也是我任性的愿望。” 菲达用那在马车旅行途中，睡前讲述贤者逸事时一样，沙哑却奇妙地充满魅力的声音，描绘着自己的梦想。 明明是个大叔，不知为何，他的眼睛却像充满希望、闪闪发光的孩子一样，嘴角还挂着笑容。 “……还说什么需求” “伊兹，你闭嘴。” “是。” “——说实话，菲达的提议让我很开心。 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在前往各地的过程中收集信息，靠我的交涉技能去打听想知道的情报，这不仅有限度，坦白说还很有压力。 而且，十五岁见习冒险者的身份非常弱势。 要是在旅途中被有权势的人或者贵族盯上，我们能做什么？ 日本没有贵族，我们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该如何得体地对待贵族。要是惹他们反感，那就麻烦了。 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不安了。” “春，你一直很努力。” “嗯，伊兹也是。” 两人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彼此。 他们怀揣着不安一路走来。 虽然顺利离开了王都，但国境还远在前方。 即便菲达不说，他们也深深感受到自己处境的不稳定。 每天快乐地相处，两人共同经历了许多感动。正因为如此，他们也一起分担着内心的不安。 作为异世界人，他们必须一直背负这种情感，无法让别人替他们承担。 但是，如果即便无法完全卸下这份重担，却能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持他们，推着背着包袱的两人前行—— “菲达，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要是在这里让你们俩独自离开，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这样啊。那——” 春说着，将没和伊兹牵在一起的那只手伸向菲达。 伊兹也同样，竭尽全力向菲达伸出手。 “一起吧，我们，我们三人一起踏上寻找安宁之地的旅程。” “好啊！ 三人一起！” 菲达说着，也伸出双臂，握住两人的手。 尽管隔着桌子，这个圈有些歪扭，但此刻，三人之间的羁绊切实地联结在了一起。 好了，明天，他们将向着下一个目的地开启旅程。 新的生活在等待着他们。 “啊，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去办离职手续，王都的家里还留了不少东西，得回王都一趟。” “喂！ 别破坏这感动的氛围！” “菲达，请体谅一下气氛啊。” 三人的旅程，尚未真正开始。 ------------ 5. 决定同行！ 虽然菲达没看气氛的发言让结尾有点扫兴，但好歹得出了初步结论。 要是一起旅行，还有不少想深入探讨的事。不过一直长时间霸占食堂包间也不太合适，于是他们决定转移阵地，到两人住宿的旅店继续聊。 “哇，这就是异世界的食物啊。话说，这透明的容器果然厉害。我去过摆放贤者遗物的博物馆，不管是书还是笔，只要是贤者的物品，做工精细得吓人。” “菲达，别对着容器感叹了，快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话说，你们俩都吃了那么多，还吃得下啊？” “伊兹不光看着小，胃也这么小……别掐我了，疼！” “我想喝热茶，快像澡堂里的青蛙吐水一样，咕噜咕噜给我弄点开水来。” “刚说我是移动泉水，现在又成青蛙啦？” “虽然有狮子头形状的出水口，但春你用青蛙的就够啦。来，在这儿咕噜咕噜吐水。” 伊兹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茶叶的茶壶递到春面前。 春一边无奈地看着伊兹，一边哗啦哗啦地往壶里注入温度适宜的开水。刚获得水魔法的时候，春第一次烧的水太烫，把珍贵的茶叶都糟蹋了，为此被伊兹狠狠骂了一顿。最近，他已经能调出堪称绝妙的水温，这都是训练的成果。 “你们异世界人在这种细节上也不一样啊。一般人可没办法弄出开水，更没人会想到调节水温。” “啊，这个也不行吗。” “不行不行。” 伊兹一边嘟囔着“到处都是小陷阱呢”，一边从还在反复端详水馒头塑料包装，试图从各个方向打开它的菲达手里拿过包装，放在泡好的茶旁边。 “那个，今天我去行会窗口问了离职需要办什么手续。” 这次，菲达又对着颤巍巍的水馒头一脸惊叹，半天都没吃的意思，着急的伊兹从水馒头顶部狠狠插上竹签，菲达这才终于开始讲述。 昨天下午和两人分开后，他回到宿舍，一直在思考关于两人旅行的事。 他考虑过借助行会的人脉找其他人帮忙，或者雇个冒险者护卫。 但既没办法保证能找到值得信赖的人，更不能指望那个人能长期同行。 思来想去，他得出结论，自己辞职跟着两人一起走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今天已经在行会确认了离职手续相关事宜。 这大叔行动还挺迅速。 “我想在你们今晚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尽可能做好准备。结果就是，我得完成回王都那段路的护卫工作，还要在本部办手续。” “就算想放下工作跟我们走，也不能因此失去别人的信任，所以请务必认真完成最后这段工作。 ——王都你熟人肯定不少吧？ 最好去好好打个招呼。” “没错。行李也得处理，还得去和工作伙伴、上司见个面。” “这样的话，暂时在这儿分别，那我们在哪儿会合呢？ 是在国境城市吗？” 伊兹一边惬意地对着温热的焙茶吹气，一边问道。 多亏了稍微靠近塔杰里亚王国，他们高价买到了少量焙茶茶叶。 自与女神相遇以来，伊兹心目中的最佳搭配终于凑齐。 要是绿茶也能加入选择，那就更完美了。 “比起会合，首先要优先离开这个国家。这样的话，越过国境后，往前两个城市的地方会合可能比较好。” “那城市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好像叫贾斯特德。据说过去有贤者在那里设立据点，城市就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 “贾斯特德……是贾斯汀和泰德吗？” “要是有好吃的，那就没问题。” “伊兹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吗。那里有能产出很多美味魔兽肉的二级地下城，会有很多可食用的魔兽出没。我们自己去地下城获取食材也不错。” “串烧！ 有串烧吗！” “当然有。” “春，就这么定了！ 我们在那儿等菲达来！” 伊兹当即做出决定，两人的目光像针一样直直地刺向他。 但对于有可能停留一段时间的城市，有没有好吃的对伊兹来说，恐怕对春来说也是，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伊兹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没错。 “既然有地下城，应该会聚集很多见习冒险者，我们混进去也比较容易。” “春很敏锐啊。就算不太习惯冒险者的行事风格，只要装作是从乡下来的，应该能糊弄过去。你们要是能定期去冒险者公会露个面，我也更容易掌握你们的行踪。” “原来如此。了解。大概要等多久呢？” “嗯，我把负责的返程马车行程稍微提前到后天。之后回王都处理好各种事情……估计两个月内就能搞定。” “别着急，安全地赶路。要是没有魔法袋，你应该带不了太多行李吧？ 那怎么办呢？” “我本来就习惯四处奔波，行李没那么多。也就几本书、防具和衣服之类的。总能有办法解决。另外，通过行会说不定能买到马。” 从菲达的话里得知，上了年纪负责城市内短途马车的人，行会会给每人配一匹马。而且据说离职的时候，有人会直接买下马，自己经营短途马车生意。 所以，通过行会购买经过马车训练的马，是很常见的事。这次菲达也打算这么做。 “其实我真想连带着两匹马的马车一起买下来，可我没那么多钱，而且空马车过境可能会被检查拦住。” “会被怀疑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非要解释的话，就是没装多少货物就过境，可能会被怀疑是不是打算从那边的国家带出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看来另一匹马和马车得在贾斯特德找了。是不是在菲达来之前先找好比较好？” “不用，还要考虑和带来的马的配合问题，而且你们也不熟悉马车。驾驭马车还是得我来，会合之后我们一起找吧。” “确实是这样。” “菲达果然靠得住呢。” “那当然。” 菲达嘴上这么说着，脸上露出坏笑，但被伊兹一夸，还是难掩羞涩。 春没理会旁边嘟囔着“需求什么的……”的伊兹，向菲达询问分开旅行时的注意事项。 “嗯……从杜卡滕到下一个城市林祖达的护卫，是我认识的人，我没告诉他你们的底细，但拜托他留意你们。 林祖达也是个小镇，到那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之后嘛……有两条不太妙的消息。” 说完，菲达把一直小口小口吃着的水馒头最后一块，恋恋不舍地放进嘴里。 说起来，还没告诉他魔法袋里的东西不会减少这件事呢。 两人这么想着，互相偷偷看了一眼，然后等着菲达继续说下去。 “第一条，听说最近在林祖达和最后那个国境城市阿布罗尔之间，有强大的魔兽定居了。虽然还没确认它的样子，但有传言说已经有好几辆公共马车失踪了。 第二条，春，我们行会有个叫赫基尔特的年轻人，如果他负责护卫马车，你们就换一趟车。要是没有合适的车次，也不用非得选我们行会的马车，其他行会的也行，总之坐别的马车。” “这个叫赫基尔特的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有传言说魔兽出现的时候，他扔下乘客自己跑了。 要是你们坐他护卫的马车，万一遇到那只麻烦的魔兽，他说不定会为了自己活命，把乘客当诱饵然后逃跑。” “这也只是传言而已吧？” “能传出这种传言的人，就不值得信任。想保命的话，就当传言是真的，然后采取行动。” “明白了。啊呀！ 伊兹，你干嘛！” 伊兹突然戳了一下正一脸严肃向菲达点头的春的侧腰，春忍不住发出一声囧叫。 “春，这是flag啊！” “啊！？” “我看到立起了一个大大的flag。” “什么？ 这是预知之类的能力吗？” “不，不是那样……” “这是一种叫flag的，类似预知的直觉……哎呀！ 春，疼！” “伊兹，闭嘴。” “是。” 伊兹一边揉着被春用拳骨敲打的脑袋，一边乖乖地继续听两人说话。 之后，春又向菲达询问了各种琐碎的注意事项，并提出疑问确认细节。 据菲达说，两人过境应该没问题，但要是遇到难缠的工作人员，可能会被索要钱财。特别是戴着贵金属饰品，会让人觉得身上有钱，所以检查的时候要把戒指、手镯之类的摘下来，说着还指了指两人的手。 伊兹当场演示，说了句“这个怎么样”，就把戒指变成了木制的，菲达虽然无奈，但还是表示这样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菲达如约来到马车乘车点为两人送行。 “一大早就麻烦你，谢谢。” “谢谢你，菲达。” “从行会宿舍出来就到这儿了，你们出发后我回去再睡会儿。” 菲达耸耸肩，轻松地回答，两人微笑着向他道别。 虽然菲达说不用讲敬语，但为了郑重起见，春还是用敬语表达了感谢。 “真的非常感谢您陪我们到这里。您教给我们的众多知识，对我们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在会合之前，我们会优先保证安全，慢慢前行。菲达您也别太勉强，平安过来。” “菲达，去和熟人好好打个招呼。离别是很重要的。 ……那个，如果，回去之后您不想再出来旅行了，也不用勉强追过来哦？” “笨蛋，别想这些多余的事。你就好好吃饭睡觉，等着我赶上来。” 菲达用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揉了揉伊兹的头，伊兹的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力气实在太大，伊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春赶紧从后面扶住他。 “……一路小心啊。” “嗯，菲达你也是。” “好。” 三人有点不好意思地依次轻轻拥抱，随后两人登上马车。 两人挤在一起，把头凑到小窗边向外看，看到不远处菲达正挥手。 “菲达——！ 我们出发啦！” “我们出发啦！” “好！ 出发吧！” 三人高声互道再见，两人心满意足地坐回座位，这才发现周围的乘客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两人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互相用手肘轻轻戳对方，但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从离开王都到第一个城市，两人找到了值得信赖的重要伙伴。 好了，新的旅程开始了。 在与菲达再次会合之前，会发生哪些惊喜和有趣的事呢？ 随着马车启动，车身摇晃，伊兹微微感受到身旁伙伴的肩膀触碰，思绪已经飘向了下次再会之前的旅程。 ------------ 6. 危机解除！ 前往下一个城市林祖达的旅程进展顺利。 从七月末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季节已然步入秋季。 由于向北行进了相当一段距离，比起王都，这里的天气开始让人感觉有些凉意，但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 “没首都圈那么冷呢。大概像日本东海地区的气候吧？ 我没去过那里。” “我觉得可能比东海地区更偏南一点。王都像九州，那现在这地方大概类似关西？” “要是过度用日本的情况来类比，之后可能会产生认知偏差呢。毕竟也有可能存在像美国那样大的气候差异。 不过，北边的塔杰里亚王国看样子没有北海道那么寒冷，这倒是挺好。” “同感。马上就要入冬了，我可不想去挑战北海道那样的严寒。” “Me too（我也是）。” “这是否定句，不是应该说‘Me neither’吗？” “请别跟一个最高学历只有初中二年级上学期的人讨论英语知识。” “好像也是哦。” “想到不用再学英语，感觉松了口气。” “但还有其他好多东西要学呢。做好心理准备吧，菲达说不定是个严格的老师。” “看他那模样和说话声音，意外也谈不上，但我确实得做好准备。” 两人在睡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聊天。 虽然他们对星座不太了解，但抬头望去，这里的星星总感觉有些不同。 这个时候，菲达大概也踏上最后一趟护卫之旅了吧。 伊兹在心中默默为他的旅途祈福后，便进入了梦乡。 林祖达是一个宁静的小镇，规模大约只有杜卡滕的一半。 据事先了解的信息，在离小镇稍远的地方有一个四级地下城，但打听后得知，那里的掉落物很差，就是所谓的“坑人地下城”。 据说临近泛滥季时，会有大批冒险者涌入，小镇瞬间热闹起来，但其他年份则冷冷清清。 “魔兽串烧啊……！” “看来在越过国境之前是吃不上了。” 这简直是绝望。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两人去办理公共马车搭乘手续时，被告知十天左右前开始，往北的通行受到限制，但恰好今天解除了。 据说是位于向北的山路和沿河两条路线之间森林里的大型魔兽已被讨伐。 收到国境城市警备队和冒险者公会联名发布的限制解除通知后，明天起公共马车将恢复运行。 “我想预订两张往北的车票。” “感谢您的预订。往北的车次，非常抱歉，由于要优先安排在限制期间预订的乘客，您今天预订的话，最早也是五天后的车次，您看可以吗？” “那也没办法。就预订五天后的车次吧。” “好的，为您办理两人的预订。” “另外……这要求可能有点冒昧。之前从杜卡滕护送我们的菲达先生说，让我们不要乘坐由一个叫赫基尔特的人担任护卫的车次，请问能做到吗？” “原来是菲达这么嘱咐您的啊。请稍等一下。 ——让您久等了。 那位护卫负责明天的车次，五天后及以后的车次会由其他人担任。” “这样啊！ 太感谢了。” 看来魔兽危机和护卫危机都完美解除了。 伊兹一边偷听着柜台的对话，一边小声嘀咕了句“万岁”。 好了，距离五天后出发这段时间该做些什么呢？ 在这个小镇，观光的话两天时间似乎就足够了。 “要不我们去冒险者公会露个面？” “是要接委托吗？” “我觉得可以。对我来说，如果半年内没有完成规定数量的委托，会被处以惩罚。 另外，我想在公会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魔兽被讨伐了，它的出现是否导致了魔兽分布的变化，以及是否对其他地方产生了影响。”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去公会吧。观光就穿插在接委托的间隙进行。” “真是悠闲的冒险者啊。” “毕竟我们本质上就是旅人嘛。” 两人决定好这五天的安排后，便朝着公会出发。 据公会接待处的大叔，哦不，接待处的男性工作人员说，这次被讨伐的是血熊的上位种，好像有六条手臂。 血熊的驱赶导致了魔兽有一些移动，但预计过几天就会恢复。 两人刚放下心，正准备接委托时—— “没有委托？” “是啊。你想啊，讨伐队出动期间，除了讨伐队的冒险者，其他人哪儿都去不了。这附近出现的委托都被接完了。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就是处理委托的速度跟不上了。” “没有的话也没办法。” 两人道过谢，正准备离开柜台时，听到从里面传来争吵声。 似乎是有冒险者对鉴定结果不满意，正在纠缠负责人。 “咦，他说这是银狼的爪子，是真的吗？” “嗯，是伪造的。只是涂了含金属粉末的胶水。” “呵，这伪装挺幼稚的。” “……被伊兹这么评价，那些人也是够惨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春？” “那个……”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们马上离开。”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要是有鉴定技能，我们这儿有个委托。” “啊？” 两人在柜台小声交谈，本以为妨碍到别人，正打算离开，却被大叔叫住了。 询问缘由后得知，完成的委托不断被送来，有鉴定技能的人无法处理完所有素材的鉴定工作。 没办法，只能让有鉴定技能的人处理高等级委托的素材，低等级委托的素材则由公会其他工作人员来判断。 结果就偶尔会出现冒险者利用这点，送来伪造或低质量的交付物品，还找各种借口。 “可我不是公会工作人员啊，而且，如果没有鉴定技能，你们会怎么办呢？” “公会经常会发布帮忙处理公会事务的委托。比如大量出现的魔兽解体处理之类的。 至于有没有鉴定技能，让有鉴定技能的人鉴定一下不就知道了。他也乐得轻松，肯定会答应的。” 大叔说着“稍等一下”，把两人留在原地，自己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仅仅过了几秒，他从门后探出头来，向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两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走进了房间，里面有个面色疲惫，像连续工作五天没合眼的工程师一样的男性。 他看到春的瞬间， “鉴定师！ 这下能睡个好觉了！” 大喊一声后，直接倒在地上，转眼间就睡着了。 “哦，终于到极限了啊。嗯，确定是鉴定师了。我这就发布委托，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啊。” 大叔说完，把倒在地上的男性扔在那儿，自己走出了房间。 “……春，这剧情发展太突然，我脑子都跟不上了。” “Me too（我也是）。” “这是否定句哦。” “哎哟。” 第二天早上，林祖达的冒险者公会分会弥漫着与往常不同的气氛。 而原因就是—— “春，一百株草药，十万火急。” “伊兹君，吃带坚果的饼干吗？” “吃！ 哥哥，有饼干哦。啊，喂我。” “伊兹，我现在正嚼着呢，吧唧吧唧，吧唧吧唧。” “春，这边有三十二颗魔石。” “伊兹酱，有个把这些已鉴定的草药送到药师那里的委托，就拜托你啦。” “好的！ 哥哥！ 我去去就回！” “哎，路上小心啊。” 春和伊兹都迎来了备受欢迎的时期。 春凭借鉴定技能接受委托，而伊兹则因脚程快，被公会派去各处帮忙。 托此福，两人迅速完成了大量委托，春甚至一天内就升到了F级。 这不仅是因为委托数量，像鉴定这种需要特殊技能的委托，相比一般委托，评价分数本身就更高。 “……开心是开心，但又有点觉得怪怪的。” “哥哥，我回来啦！ 这是药师奶奶给的，她说吃了晚上会有精神的糖果。粉色的，超可爱。” “别吃别吃别吃伊兹，那个，先别吃！” “伊兹君，还太早啦。” “对哦，现在才中午，要等到晚上呢。” “伊兹君，不是这个意思……” “伊——兹——！” 在周围工作人员温暖的注视下，两人在公会度过了两天。 ------------ 7. 献上星辰 在林祖达停留的日子已过四天，明天他们将启程前往拉兹鲁希德王国最后的城市阿布罗尔。 在公会完成第二天的委托时，那位拥有鉴定技能的公会职员恢复了工作，春也终于得以解脱。 顺便一提，当被告知委托结束时，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得知春不会再来的鉴定负责人则露出绝望的神情，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外，那些趁着公会事务繁忙，企图在交付物品时弄虚作假、欺诈的冒险者，都被春的鉴定识破了谎言，全部委托失败，还被处以扣分和罚款的处罚。 “虽然这里没有串烧，甜点也不多，但弄到了很多不错的茶叶，所以对林祖达的评价还算过得去。” “完全是以食物为中心的评价啊。” “不然还有什么别的评价项目吗？” “嗯……风景、建筑、艺术之类的？” “这里的景色和王都相比没太大变化，建筑也是。艺术方面，田园风格的舞蹈倒是挺不错。” “在哪儿看到有人跳那种舞蹈吗？” “在旅馆对面，晚上大家一起跳的。” “啊，是酒馆那儿吧。嗯……舞蹈嘛，总感觉各地的都差不多。” “这么说来，确实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看来是这样。不过在公会的经历倒是挺不错。” “综合评价三颗星。” “我也这么觉得。那杜卡滕呢？” “四颗星。其实很想给五颗星，但要是给了，它就会成为定居地的候选之一了。” “原来如此。最高评价就是定居地的有力候选啊。” “我的梦想是从评为五星的地方中严格筛选、仔细考量，找到定居之地。” “这么说，要是能把评价项目整理到一个地方，方便做比较和研究就好了……要不就用我采购员时期用的那个方法？” 说着，春从容地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捣鼓里面的应用程序。 伊兹凑过去一看，在商品名称和生产者信息旁边，详细地记录着制造过程、成品外观、味道等各项评价。 “这种麸子点心看起来很好吃呢。” “味道确实不错。可惜现在吃不到了。” “这里详细记录了制作过程，说不定哪天安定下来就能自己做了？” “我可不是生产者，我永远是消费者。” “这是什么心态？” “别人做的东西吃起来更香。” “确实。所以，你要用这个应用程序记录我们路过城市的评价，对吧？” “没错。住过的旅馆、吃过的食物、接到的委托，还有遇到的人的名字之类的，都记下来也不错。” “说得对。我不想忘记遇到的人的名字。当然，好吃的店铺的名字也不能忘。” “这点很重要。等这个完成了，差不多就是一本‘被召唤后逃离的二人异世界漫游记’了。” “像是轻小说的标题呢。或者叫‘因为获得了作弊能力，所以在异世界四处旅行。～边走边吃，结果把问题都解决了！？～’之类的。” “我可没打算去解决什么问题，所以还是别立这种flag了。” “说得也是。” 两人一边说着，春一边在应用程序里新建了一个项目，在文件夹里输入“漫游记”。 接着，他又快速地在评价项目栏里依次输入拉兹鲁希德王国王都拉兹鲁西亚、杜卡滕、林祖达，以及下一个目的地阿布罗尔。 在担任采购员的时期，春每天就是这样与平板电脑为伴吧。 “……回想采购员的工作，不会觉得厌烦吗？” “嗯？ 不会啊。公司不是黑心企业，我也挺喜欢那份工作的。这样做让我想起和生产者见面后，在新干线上的时光。一边回忆着见面之人的面容，一边往平板电脑里录入信息，那感觉还挺愉快的。 真没想到会在异世界坐着马车旅行时，还摆弄着应用程序。” “……春你觉得开心就好。” “谢谢，伊兹。” 那天晚上，两人一直回忆着至今为止的旅程，往应用程序里录入信息。 他们满怀希望地想着，当这个“漫游记”项目完成之时，想必也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定居之地。 从林祖达前往阿布罗尔，所花费的时间会因选择的路线不同而有所差异。 山路距离较短，需要八天；沿河路线因为要绕开山脉，所以需要十天。不过，由于取水方便，沿河路线更受乘客欢迎。 至于两人选择的是哪条路线，看看此刻春变成的可移动式“温泉狮子”就一目了然了。 “走沿河路线的话，就不用变成温泉狮子了吧？” “经过之前两次旅程，我发现水魔法能赚不少好处。不仅交通费用打折，途中还能随意打工。毕竟旅行还会持续很长时间，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我不打算放弃这个赚钱机会。” “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而且，从山上看下去的景色美极了。” 马车之旅已经到了第四天，行程过半，他们正经过路线中地势最高的地方。 山上部分树木已经开始染上红叶，车窗外流动的景色五彩斑斓，令人赏心悦目。 由于是在通行禁令解除五天后出发的，马车上的乘客并不十分拥挤，车内的氛围也很轻松。 “伊兹小朋友，到了国境城市，一定要尝尝波佩塔。稍微有点苦味，但慢慢烤的话，里面会变得软糯，超级好吃哦。 我家那位总是把舌头烫到，吃的时候可得小心点。” “波佩塔！ 那是……蔬菜吗？” “好像是一种坚果。秋冬是收获季节，所以现在正是吃它的好时候。” “哇哦！ 这座山上也有吗？” “这我可说不准，毕竟波佩塔树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好可惜！ 我还想着要是找到就能吃个够呢。” “哈哈，伊兹小朋友真是个小吃货。” “春，马喝的水够了。” “明白。对了，听说阿布罗尔会酿造当地的酒，是真的吗？” “没错，他们用一种带有独特香气的树木制作酒桶。这样酿出来的酒，味道那叫一个绝。” “你说的是杜卡滕用来做蒸肉料理的那种树吗？” “哟！ 春你也吃过啊？ 对，就是那种树。用它熟成的酒，香气比任何美女都要甜美。” “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呢。” “是吧，是吧！” 春和伊兹获取小道消息的技能等级似乎在稳步提升。 伊兹甚至感觉自己的社交能力等级也在上升。 伊兹察觉到异样，是在距离到达国境城市只剩一天的那个早晨。 “爷爷，有一辆马车朝这边快速驶来，我们能顺利错开吗？” “哦，那应该是从阿布罗尔返回的车次。没问题，我们会在山脚下错开。” “但它速度挺快的。” “什么？ 那可有点奇怪。我拿望远镜看看。” “麻烦您了。” 车夫从脚边拿出一个类似望远镜的圆筒，开始观察前方。 伊兹也从与车夫座后部相连的窗户缩回身，回到春身边。 “……好像出事了。” “前方有一辆马车正高速驶来。刚刚勉强感知到……啊，看到了！ 它被魔兽追赶着！” “大叔！ 是魔兽！” “看到了！ 跟伊兹说的一样，被魔兽追着呢。糟了，照这样下去，我们会碰面的。在这么窄的路上，要是和魔兽迎头撞上，可就麻烦了。” 车夫说着，停下马车，和护卫一起准备将马车掉头。 “……春，魔兽和马车的标记重叠了，啊，啊，标记，消失了！” 就在魔兽终于追上马车后，伊兹的感知地图上，一个标记消失了。 “啊，又……” 接着，又一个标记消失了。 伊兹瞪大双眼，身体颤抖，春紧紧抱住他，拼命思考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主张优先保护这辆马车，放弃那辆被攻击的马车。 “伊兹，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伊兹，伊兹！” “……春。” “振作点。我们必须保护这辆马车。用隐秘结界，把这辆马车，包括马和所有人都保护起来。” “整辆马车？” “对。你能做到吗？” “能。我能做到。” “那就赶紧去做。我出去和护卫商量一下。” “出去？” “嗯，万一情况危急，可能要战斗。我去去就回。” “小心点。” 春刚从马车门出去，伊兹就给整辆马车施加了隐秘结界。 感觉到笼罩四周的空气猛地一沉，他不安地环顾着那些看向他的乘客。 “伊兹小朋友，刚刚那是？” “我用结界覆盖了这辆马车。它能消除声音和气息，但一旦出去，效果就会消失。在安全状况出现之前，请大家不要离开马车。” “小不点，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辆马车被魔兽袭击了。在这条山路上，我们有可能被卷入。” “这可怎么办。明明大型魔兽才刚被讨伐完。” “我要去帮忙讨伐魔兽，但结界会维持住。请大家保持现状。” “伊兹小朋友也要去吗？ 留在车里等比较好哦。” “没错，你去了可能会碍事。” “没关系。而且，我和春约定过，他战斗的时候我要在他身边。” 伊兹笑着说完，便跳出了马车。 确认即便自己离开，隐秘结界依然维持着，他便朝着春的方向跑去。 “伊兹，这是能隐藏声音和气息的结界啊？ 你太厉害了！” “爷爷，您也把马车赶到山里的树林中，然后进去躲着。 车夫座的话，万一被魔兽撞上甩出去，就会到结界外面了。” “哦，明白。你们俩千万不要勉强。就算待在结界里，也能躲过魔兽的。” “但既然我们这辆马车已经确保安全，就想去救那辆马车。哪怕只能帮上一点忙，也想试一试。那边也有我们的同伴。” 说这话的是三位护卫中的领队。 返程的马车上肯定有他们公会的同伴，此刻想必还在与魔兽战斗。 春和伊兹与他们一起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两人在异世界的首战，就此拉开帷幕。 ------------ 8. 危机再临与化解 伊兹、春以及三位护卫正沿着山路全速冲下去。 “伊兹，你能知晓远处的情况对吧。尽可能详细地把现在的状况告诉我。” “生物的气息会以点的形式呈现。魔兽与马车重叠后，有两个点……消失了。现在，魔兽旁边有三个点，马车里有四个点，总共七个。” “感谢你准确的汇报。想必与魔兽战斗的，应该是马车的护卫。” “啊！ 有一个点从魔兽旁边离开，朝着远处去了。这是……有人逃跑了？” “不会吧！ ——是那家伙！ 可恶！ 偏偏是他！” 护卫队长脸色凝重，说着便加快了奔跑速度，快得让人担心他到现场时还有没有体力与魔兽战斗。 春一边跑在队伍最后，一边压低声音对伊兹说。 “那家伙，难道是……那个人？” “我还以为魔兽危机和护卫危机都解除了呢。” “说不定有人让它们重新出现了。” “我觉得肯定不是女神大人。话说回来，春，你快上来。” “啊，还是要这样吗？” “那当然。比起你的面子，人命关天。” “等一下。我去跟护卫们说一声。” 春追上护卫队长，与他并肩奔跑，提议让伊兹用技能先赶到现场，设法牵制住魔兽。 “这对你们来说负担太大了。” “我明白。但现在情况刻不容缓。凭借我的水魔法和伊兹的速度，扰乱并牵制住对手还是有可能的，这样或许能避免全军覆没。” “……好吧，承你这份情。还有，这个拿着。这是治疗伤口的药水。要是护卫或乘客中有受伤的，就用这个。” “谢谢，我收下了。——伊兹，走吧。” “好的，出发。” 伊兹说完便背起春，原地留下一小股旋风，瞬间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周围的景色飞速掠过，当红叶的红与黄逐渐消失，眼前只剩一片绿色时，伊兹判断已经下了山。 地图上的点，在视野前方那个巨大身影上逐渐汇聚，完全重合。 “春！ 是熊！ 有一个人在战斗，另一个倒下了！” “哇啊。晃得我什么都看不清。” “春，我放你下来了！ 接下来就靠你了。” “哇啊啊啊！” 伊兹在本需成年人走很久的距离上，不到一分钟就飞奔而至。 他把春放在倒地护卫的旁边，再次以瞬足飞奔出去，朝着与另一名护卫战斗的熊型魔兽冲去。 遭受伊兹带着冲击波的瞬足一击，魔兽撞倒好几棵周围的树木，向后飞去。 “这样能争取一些时间！ 春，药水呢？” “已经用了！” 倒地的护卫没有明显外伤，只是被魔兽强力击打，引发了脑震荡。 给他喝下药水后，他立刻恢复了意识，也能正常交谈。 另一名护卫只有些小伤，看样子巧妙地化解了魔兽的攻击。他接过药水，喘着粗气向春和伊兹表达感谢。 “抱歉，多谢你们搭救。”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我们是乘坐前行马车的冒险者，因为我俩速度快，所以先行赶来支援马车护卫。其他人也马上就到。在那之前，我们一起坚持住。” “啊！ 真的太感谢了！ 我还以为我们俩都死定了……” “还有一个人呢？” “那家伙……逃跑了。” “他一开始说要负责断后，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他还真挑准时机跑了。” “春，熊来了！ 准备应战！” “明白！ 不好意思，详细情况之后再说。二位先休息一会儿。 ——伊兹，乘客们呢？” “我给他们施加了结界！” “谢啦！” 就在这时，震撼内心的咆哮声响彻四周，伴随着撼动大地的轰鸣，熊型魔兽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乘客们无需担心，两名护卫也平安无事。过不了多久，另外三名护卫就会赶来。 如此一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将魔兽困在此处，等待同伴加入战斗。 春和伊兹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随后直面逼近的魔兽庞大身躯。 伊兹以低姿态围绕着魔兽奔跑，瞅准时机发动攻击，牵制住魔兽，让它无法离开原地。 他避开魔兽挥下的手臂， 跳过魔兽咬来的血盆大口， 从魔兽站立起身、试图踩踏的双腿间穿过。 伊兹用闪避高大敌人攻击的要领，戏耍着魔兽。 ——那时我躲不开， ——那时我被击飞了， ——但现在不会再被攻击到了。 七月的那场噩梦不会再重演。 在市川和泉做不到的事，伊兹却能轻松跨越。 因为站在这片战场上的，不只有他一人。 “那，我这边也不能输啊。” 在奔跑的伊兹身后，春运用水魔法与风魔法，不断消耗魔兽的体力。 他用水魔法覆盖魔兽的头部，剥夺其视线与呼吸。 用风魔法切割魔兽的四肢，削弱其行动力。 伊兹往左边移动，他就从右边攻击；伊兹往右边移动，他就从左边出击。 暂时没有攻击手段的伊兹，由春代替他，一点点地削弱魔兽的力量。 没过几分钟，恢复过来的两名护卫被伊兹他们的战斗所鼓舞，也加入进来，开始用剑直接攻击魔兽。 这样一来，伊兹留在原地反而碍事，便回到春身边，只在魔兽试图行动时给予支援。 没过多久，春他们乘坐的马车的三位护卫也赶到了。那时，魔兽已经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给它致命一击吧。它可能会做最后的挣扎，所有护卫围过来。” “是。” 被袭击马车的护卫将剑深深刺入魔兽的后颈，就在魔兽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上一挺时，其余四人一齐将剑刺入它的身体。 魔兽临死前高昂的咆哮声渐渐微弱，最终消失。 战斗的收尾交给了护卫们，春和伊兹稍稍退到一旁，看着魔兽咽下最后一口气。 春一边甩掉心中对魔兽那一丝隐隐的愧疚，一边喃喃自语。 “……成功了啊。” “flag没了？” “鉴定过了，它确实死透了。” “那就放心了。——春。” “嗯。” “我能稍微放松一下吗？” “嗯，当然可以啊。” “谢谢你。” 春听到这奇怪的对话，回头一看，只见伊兹双眼无声地流下大颗的泪水，却还在拼命忍住不哭出声。 胜利的安心，以及从死亡恐惧中解脱出来的情绪，随着战斗的紧张感消散，一下子涌上心头。 仿佛读懂了伊兹复杂的心情，春轻声说道。 “——别忍着了。” “呜，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大叔他们会察觉到，然后把马车开走的。” “这样啊。” “你看，不用忍着啦。” 春说着，轻轻张开双臂，伊兹像扑上去一样冲进他怀里。 “唔。” “哇啊啊啊。” “是啊。我也很害怕。你做得很棒，伊兹。 要是没有你，大家可能都死了。就算我们能获救，这辆马车里的人可能也凶多吉少。 所以，你真的非常努力，伊兹。” “谢，谢谢你，一起……一起加油，春。” “哈，你叫我什么，春（Haru）叫成巴鲁（Baru）了。” “哇呜呜呜。” 伊兹带着哭腔，把春的名字叫得含含糊糊。 春也觉得鼻子一酸，但看到伊兹这副模样，又忍不住苦笑着。 ——那就等他平静下来吧。 春正这么想着，与担忧地看着他们的护卫们对上了视线。 他微微低下头，表示歉意，护卫队长用手指了指损坏的马车、魔兽以及护卫，依次示意。 想必是说护卫们会处理马车里的人、牺牲者以及魔兽的后续事宜。 春点头回应后，抱着紧紧依偎着他的伊兹，走到树旁坐下，背靠着树干。 轻轻摇晃着树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对于因战斗而兴奋的身体来说，恰到好处。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春感到疲惫身体的关节仿佛都要融化了，缓缓陷入沉睡。 ------------ 9. 温暖 “春君，伊兹君。” 有人在呼唤。 得起床了，可就是不想起。 被子外面凉飕飕的，被子里面却暖烘烘的，这温度平衡简直绝了。 “喂——春——君，伊兹——君。” 啊，还在叫呢。 但都怪这可恶的被子，让人变得懒洋洋的。这被子真是害人不浅。 “唔——不行吗？春！伊兹！” “呀！” “呃！” 听到大声呼喊，伊兹睁开眼睛，发现春的脸就在眼前。 他慌忙坐起，结果一头狠狠撞在春的下巴上，疼得差点昏过去。 春也因为下巴受到冲击，脑袋嗡嗡作响，痛苦不堪，但此刻伊兹顾不上这些。虽说这事儿很重要，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哦，你们终于醒了。大家都集合了，我们正打算出发呢。” “大家？出发？” 伊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乘坐的马车乘客、被袭击马车的乘客（那些陌生面孔），还有护卫和车夫都在看着他们。 “对，对不起！” 伊兹猛地站起身，差点摇晃摔倒，不知何时已经恢复精神的春从旁边扶住了他。 “……不好意思。” “嗯，我也有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也是刚醒。” 春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揉着下巴，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叫醒他们的护卫走去。 伊兹目光追随着春的身影，看到前方有一位女性正担忧地看着他们。 就是在马车上一直关心伊兹的那位女性。 “埃莉女士！您没事吧？”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伊兹君，你没受伤吧？看到你在树边睡觉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失去意识了呢，真的担心死了。” “啊，对不起。第一次和魔兽战斗，太累就睡着了。” “这么小的个子，体力就是不行啊。” “唔！” “哎呀，你呀。一直叫不醒你，我还以为你魔力枯竭了呢，不过看样子没事。” “魔力还没问题。枯竭了会很危险吗？” “会感觉不舒服，甚至失去意识。” “这样啊。说不定是魔力变少了，所以才睡着的。毕竟我第一次一下子用了这么多魔法。” “有可能呢。 ——刚才我和丈夫去看了打败的魔兽。一想到被那样的家伙袭击，就觉得毛骨悚然。 伊兹君，真的太感谢你救了我们。” “我也得谢谢你。干得漂亮。我都想给你护卫费了，可惜我没钱！” “别这么说！能保护大家我很开心！” 埃莉一边道谢，一边紧紧抱住伊兹。 伊兹脸颊贴着粗糙棉布衣服的触感，让他心里暖乎乎的。这仿佛在告诉他，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守护住的温暖就在这里。 “伊兹，能过来一下吗？” “啊，马上来！不好意思，他们叫我，我得过去了。” 伊兹被春叫走，向埃莉他们告辞后离开了。 返程马车的乘客决定先返回阿布罗尔，护卫和车夫们似乎正在商量如何行动。 被袭击的马车无法使用，两匹马中有一匹受了伤。 而且，他们还想尽可能回收打败的魔兽。 “从这里到阿布罗尔有多远？” “快马加鞭的话，大概两个小时。最好的办法是派快马去，请求国境警备队或者冒险者帮忙，如果不行，就把公会备用的马车和护卫调过来。” “那就派个护卫去。不管找谁帮忙，护卫去说最容易沟通。” “那这段时间我们就慢慢前进。猎物怎么办？” “就这么放着可能会被其他野兽吃掉。把它塞进坏掉的马车里会好点吧。” “那就剩下的护卫来干。其他方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那么，马车优先给被袭击的人和孩子们坐，能走路的就走着。希望今晚能进城。” 车夫和护卫们得出结论后，各自行动起来。春和伊兹决定帮忙把坏掉的马车移到魔兽所在的地方。 把马车并排放在一起，伊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魔兽身躯的庞大，心中不禁为之震撼。 “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血熊。上次讨伐的是六臂血熊，这只也相当厉害。” “如果它是从讨伐队那里躲起来的，那就有可能智力很高。好在它是进化前的个体。” “确实。要是进化了，我们这点人绝对不是对手。而且在支援到来之前，我们就会被撕成碎片。真的太感谢你了。” “别说了。我们……我，一开始优先保护自己乘坐的马车。所以，我没有接受感谢的权利。实际上，到了之后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春和伊兹，我们可能无法离开马车，也救不了你们。” “是这样吗？那我得重新向春和伊兹道谢。” 伊兹一边帮忙护卫们干活，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发现话题转向了自己这边。 所有护卫都转过身，整齐地向他们两人深深鞠躬，纷纷表达感谢。 “我们衷心感谢并敬佩你们二人的协助。” “毫无疑问，是你们救了两辆马车的乘客和我们护卫的性命。你们应该感到自豪。” “谢谢你救了同伴的命。你让我不用做出抛弃同伴的决定，也拯救了我的内心。真的非常感谢。” “本来应该是我们护卫负责处理的事情，却让你们两个孩子承担了作战的压力。非常抱歉。我们会向公会申请，给你们一份感谢的报酬。” 面对大人们真诚的感谢，伊兹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想躲到春的身后。 “哎呀哎呀，人家好心感谢你，别躲呀。这样不礼貌。” “可，可是……” “来，好好面对。这种事很重要。” 伊兹只顾着慌乱，完全没注意到护卫们正微笑着看着他们俩这副模样。 伊兹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被春拉到身边站好。 春满意地低头看了看伊兹，然后率先转向护卫们，端正姿势。 “感谢你们温暖的话语。我们的行动没有妨碍到大家的任务，这让我们很安心。 说实话，这是我们第一次直面关乎生死的情况，所以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 啊，不过，如果能拿到钱，那就太开心了！” 最后，春为了缓和气氛，提到了钱的事，护卫们都笑了起来。 春催促道：“看，伊兹也快说点什么。”伊兹这才稍稍向前走了一步。 护卫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伊兹又紧张又害羞，脸一下子红了。 “……你们的伤，都好了吗？” “嗯，没问题了。” “那就好。还有——关于我的技能，能帮我保密吗？” “！！ 啊，好的。虽然会做调查记录，但我们会尽量隐瞒你的技能。放心吧。技能对冒险者来说是秘密武器，不会有人追问的。” “太好了！ 而且，大家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伊兹从害羞到露出担忧的表情，最后满脸喜悦，春仿佛看到护卫们的心都被伊兹击中了。 ——真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后来，春得知护卫们知道伊兹是见习冒险者，却误以为他只有十岁左右。 春明智地做出了绝对不告诉伊兹这件事的决定。 魔兽袭击现场周边大致清理完毕，众人赶着马车前进了一个小时后，与警备队和两辆马车会合了。 乘客优先乘坐这辆马车，和另一辆公共马车一起直接前往国境城市。 部分护卫和警备队一起返回袭击现场，回收魔兽的尸体。 傍晚时分，两辆马车平安抵达国境城市阿布罗尔。 当天，他们住在警备队的宿舍里，警备队员让他们明天和护卫成员一起去警备队哨所报到，两人欣然答应。 宿舍布置简单，没什么装饰，但只住一晚的话，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伊兹在房间里四处打量时，春像个大叔一样，一边嘎吱嘎吱地活动着脖子，一边开口说道。 “伊兹，我想喝热茶，吃点甜的。我这儿有点心，你去要点茶来可以吗？” “好的。现在出去吃晚餐也挺麻烦的。要不要再要点小吃？” “嗯，现在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就吃点心吧。” “就今天哦。” “你跟我妈似的。” “我可不要你这么大的孩子。” “伊兹你个小不点儿……” “给你茶。” 伊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春面前，茶水溅出了一点。 因为放在魔法袋里，时间处于静止状态，所以茶还是温的。伊兹一边用自己茶杯的温度暖着手，一边小声嘟囔着。 “作为冒险者生活，好像很不容易啊。” “是啊。毕竟初战就碰上高等级的魔兽。” “啊，对哦。一般都是从低等级魔兽开始熟悉的。” “没错没错。比如小兔子魔兽之类的。” “你这么说，我感觉都没法和兔子魔兽战斗了。” “习惯是必要的，这也没办法。在贾斯特德等待菲达的时候，我们慢慢积累经验吧。 战斗技能在这个世界是必须的，而且如果不能熟练运用技能，关键时刻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说得对。通过今天的战斗，我们也明确了两人战斗的方向。绝对不能让女神大人给我们那种只在前排有用的技能。” “啊，那个话题下次再说吧。我累了。” “没办法。第四十八次技能选定会议延期举行。” “谢谢，议长。” 在拉兹鲁希德国内的最后一段马车之旅虽然波澜起伏，但他们还是设法平安度过了。 今天就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努力，在久违的床上睡一觉吧。 进入这座城市时看到的，向北延伸的城墙。 越过那座城墙，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算达成了。 距离两人逃离拉兹鲁希德王国——还有六天。 ------------ 10. 胜券在握 次日，伊兹没能和春一起前往警备队哨所。 或许是因为昨天连续使用技能，又或许是与魔兽战斗时的紧张感，亦或是旅途的疲惫，他发起了高烧。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伊兹喝下从日本带来的化脓药，没想到这药已经强化成了强效药水，刚喝下去，体温瞬间就降了下来，效果惊人。 即便如此，伊兹的身体依旧很疲惫，春叮嘱他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春，对不起。” “别在意，好好休息。” “谢谢。” “那我走了。” “一路小心。” 伊兹目送着春从昨日的旅行装扮换成在城里观光时的轻便服装，然后离开房间。 久违的独处空间让伊兹感觉有些冷清，他像猫咪一样蜷缩起来，沉沉睡去。 春一出房间与护卫队员会合，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鉴定技能中的心眼察觉到，护卫们传递出的感情与昨日稍有不同。 似乎有一种担忧的气息，是因为伊兹发烧在休息吗？ 可即便如此，为何他们还会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啦，春？” “我感觉大家的状态和昨天不一样。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春你很敏锐啊。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今天参与问询的人中有个家伙也会到场，大家有点不安。” “我们也不太清楚那家伙为什么会来。” “是谁啊？” “就是阿布罗尔这里冒险者公会的副会长，大人您。” “这家伙，原本就是贵族，或者说现在还是贵族。因为是贵族，所以被派到与国家联系密切的国境公会任职。但他除了那些对冒险者没什么用的技能之外，啥都不会，所以一直被人看不起。” “然后就有传言说，他把拥有‘好’技能的冒险者，尤其是年轻的，都视为眼中钉。” “这跟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嗯，这就不太清楚了。” “之前的讨伐队行动，公会也有参与，说不定是传出有漏网之鱼的消息了。” “要是听说有年轻冒险者用技能讨伐了漏网的强力魔兽，那他肯定会跑过来。” “可最后给魔兽致命一击的是你们啊？” “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看活跃的人不顺眼呗。” “这也太……感觉就是无端的迁怒啊。” “就是这么回事。” “我们会尽量帮你，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面临不小的压力。” “春，你脾气看起来挺好的，但别被他激怒，冲动行事啊。” “我会努力的。” 情况似乎不太妙。 要是因为副会长无端的迁怒，导致他们无法越过国境，那就糟糕了。 伊兹没在这儿，或许是件好事。那家伙看起来更年轻，给人的印象也很稚嫩。这样的冒险者表现活跃，肯定会被视为眼中钉。 春深吸一口气，跟在走进哨所的护卫身后。 “这什么呀。我还以为来的是个厉害角色，结果不就是个像哪家公子哥的小屁孩嘛。就这还能战斗？” 刚被带入房间，就听到这样的话，春瞬间愣了一下，但还是跟着前面的护卫，背靠着房间墙壁站好。 “副会长，请您注意言辞。他是救了我们公会护卫和乘客的冒险者，可谓是英雄。 以您的身份，他的贡献足以让您夸赞并给他提升冒险者等级。” “是这样吗？当时有五个护卫呢。说不定根本没他出手的机会。听说啊，偶尔也有那种最后只抢着给致命一击，然后来主张功劳的家伙。” “副会长！您太失礼了！” 一进来就被晾在一边，不知为何，公会的某位大人物和副会长就吵了起来。 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护卫们面面相觑，然后转向似乎是警备队队长的人。 那人一脸头疼，缓缓摇了摇头，随后无视那两人，对春他们说道：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目前我们已经通过公会和警备队了解了大致情况。现在请你们确认一下这些信息，如果有错误请指出来。” “请稍等一下，队长。” “……副会长，你有什么事？” “报告里说应该有两名冒险者，为什么这里只有一个？” “……我可以发言吗？” 副会长明显带着敌意，指出伊兹不在场。 春向队长请求发言许可，队长表示今天没有贵族参与，所以不用在意身份。 “谢谢。想必您就是冒险者公会的副会长。我是F级冒险者春。 关于您刚才的问题，我的弟弟伊兹，可能是因为昨天战斗太累，从今天早上开始发烧。喝了药水后病情已经稳定，但他年纪还小，所以我让他在房间里静养。” “哼，哼，一个平民还装得这么殷勤。虽说年纪小，但再过半年不就成年了吗？说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带他来，所以才编出这么一套说辞吧？” “绝对不是这样——” 春刚要反驳副会长恶意的揣测，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队长向春和副会长伸出手掌示意他们安静，然后回应敲门的人。 “有什么事就说。” “打扰您谈话了。请问这里有一位叫春的冒险者吗？” “有，怎么了？” “他的弟弟来了。” “伊兹？ 不好意思，这是怎么……” 听到门外队员的话，春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门口冲去。 “哟！ 这不是挺好嘛！ 让他进来！” 副会长尖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春忍不住回头。 “怎么了？ 弟弟是不是有什么要汇报的事？” 副会长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春一时恼火，不自觉地对他使用了一直尽量不对人使用的鉴定技能。 鉴定结果显示—— “——不好意思，可以让我进去吗？” “没办法，让他进来吧。” 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应队员的询问。 门打开，伊兹探出头来，似乎是听到了屋里的对话，脸上带着不安。 春看着鉴定结果，陷入短暂思考，随后不自觉地走上前，一边抚摸着伊兹的头，一边温柔地问道： “哥，对不……” “怎么了？ 不是让你在房间里躺着吗？” “那个，我醒来后发现哥哥你不在。” “是觉得孤单了吗？” “对不起。” “没关系。这边的大叔说有些事想问你，你感觉怎么样？ 会不会不舒服？” “大叔？” 春把伊兹带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让他坐下，自己则站在旁边。 对面坐着三个大叔，伊兹不知道春指的是谁，于是抬头看向春。 “那边那个，就是副会长。” 春说着，在伊兹耳边低语了几句。 “副会长先生？ 冒险者公会的吗？” “没错。是冒险者公会的大人物。” “好厉害！ 大叔，您是很厉害的人呢！” 伊兹进来后，原本有些松懈地观察着情况的副会长，被伊兹搭话，慌乱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开会的时候迟到进来可不好。以后注意点。我是冒险者公会副会长伊泽尔德。” “很抱歉迟到进来。伊泽尔德副会长先生，您的名字和我伊兹很像呢。啊，我是伊兹！ 见习冒险者！” “是，是这样啊……喂，你叫春是吧。你有两个弟弟吗？” “啊？ 只有伊兹一个啊。怎么了？” “报告里说你弟弟半年后成年。” “是的！ 我再过半年就成年了！” “……是你？” “是的！” 春听着副会长和伊兹的对话，差点笑出声来。 很明显，副会长被年幼的伊兹弄得不知所措。 想必这个副会长不会再故意刁难了。 春再次看向副会长鉴定结果中的一项内容。 上面写着： 喜欢的事物：猫、小动物 看到这个之后，伊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春不禁觉得“赢了”。 毕竟，怎么看，副会长都赢不了伊兹。 “伊泽尔德副会长先生，您好帅！” “是，是这样吗？” ——这场较量，我们赢定了。 ------------ 11. “E”之缘 从那之后的问询出奇地顺利，甚至有些让人觉得虎头蛇尾。 最让人担心的副会长，也没有找任何茬儿，只是回答了队长和公共马车组合支部长的几个问题，问询就结束了。 这都是因为在问询过程中，伊兹一直在房间角落的接待区陪着副会长。 “然后呢，哥哥‘砰’地使出了水魔法。戈埃先生‘唰’‘哈’地挥舞着剑。大家都超帅的呢。”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伊泽尔德大叔，这个点心好好吃哦！ 那个，手工做的酥脆饼干也超好吃的。虽然我已经吃不下了……” “是，是这样啊。尽情吃就好。” “谢谢大叔！” 每次听到两人的对话，春都差点笑出声来，以至于那天晚上腹肌都酸痛得像是锻炼过一样。 伊兹和副会长到最后甚至亲密地互称“伊泽大叔”和“伊兹君”。 春之前还觉得伊兹很厉害，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在问询过程中，他们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首先，公会和组合都会给他们发钱。 公会会以讨伐高等级魔兽的报酬形式，组合则会以护卫及救助乘客的谢礼形式，给他们一笔不菲的金额。春之前就听说能从组合拿到钱，但没想到公会也会给，说实话挺开心的。 其次，逃跑的护卫赫基尔特在现场附近被警备队保护起来，但他因放弃护卫任务而被问罪。 一开始，他坚称自己是为了寻求救援，不得已才离开战斗的，这与另外两名护卫的证言完全相悖。对此，公共马车组合决定向商人公会申请真伪判定。刚被告知这个决定，赫基尔特就撤回了自己的主张，承认了逃跑的事实。 这个真伪判定是商人公会处理的一种鉴定，相比于鉴定各种古董和艺术品，费用要高出几倍，有时甚至几十倍。原因是判定结果会直接作为犯罪证据，对法庭判决产生重大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被判定为伪证，高额的判定费用将由伪证者本人承担。所以，当被判定要向商人公会申请真伪判定时，很多伪证者都会改变证言。 这次的赫基尔特就是如此。不过，由于两名乘客的死亡发生在他逃跑之前，所以他不构成此项罪行。但他放弃其余乘客的护卫任务以及擅离职守的罪名成立。 光是想象那高额的判定费用，两人就觉得，与其支付这笔钱，还不如留下犯罪记录呢……光是这么想想，两人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问询结束后，除了奖金，他们与魔兽袭击事件的关联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两人离开警备队哨所，回到房间，从伊兹的魔法袋里拿出薯片，一边嘎吱嘎吱地吃着，一边聊起早上的事。 “话说，伊兹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到哨所了？ 有好好休息吗？” “我睡了挺久的啦。但是醒来习惯性地看了下地图，发现哥哥你附近有敌人标记，吓了一跳。就赶紧跑到哨所来了。 我还跟队员哭着说‘哥哥~’呢，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不过，你这不顾面子做出的决定，还真帮了大忙。” 春一边说着，一边向伊兹解释副会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对伊兹来说，副会长从始至终都只是个亲切的大叔。 “原来如此。哥哥你说‘装嫩’的时候，我还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本来以为是敌人的人，进了房间看到我，不知为啥态度就从红色变成黄色了。” “黄色？ 那要是伊兹一开始就在场，说不定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有可能呢。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人当成小动物一样看待。” “写成小人，就是正太……” “春？” “噗！” 伊兹使用瞬足技能，将棒状薯片华丽地塞进春的鼻子里。 之后，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用食物打闹可不好哦。我心里很痛呢。” “痛的是我的鼻子啊。别再这样了。” “春你鼻子的安全，可取决于你的发言哦。” “……我记住了。” “这样就好。” 之后，两人从警备队宿舍搬到了护卫推荐的旅店。要说推荐的原因，当然除了美食之外也没别的了，至少从伊兹的角度是这样。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阿布罗尔观光之旅了吧？” “是啊。虽然他们说要等几天才能拿到奖金，但除此之外，我们应该可以自由活动。” “旅行途中我已经充分收集了口碑信息，我们按计划去转转吧。” “啊，差点忘了。明天要和护卫队员一起吃饭。如果时间合适，车夫大叔也会来。” “了解。一定要让他们请客。” “默认是别人请客？” “我要创造这样的未来呀。反正我也知道自己吃不了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多。” “从请客的人角度看，你这胃还真是贴心。” “很经济实惠嘛。” 第二天，在观光之前，他们先去了国境检查站，领取了过境所需的文件，然后前往冒险者公会。 在马车上时，他们听说这种文件也可以自己填写，但如果有人推荐或提供身份担保，在检查时会更顺利。 理所当然，大多数冒险者都会让冒险者公会提供担保。像国境城市的公会，每天都要处理同样的文件，想必很快就能办好。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公会—— “伊泽大叔！ 您工作辛苦了！” “哦！ 这不是伊兹君吗！ 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请您帮忙写出境要用的文件。” “这样啊，这样啊。来，我来给你写。比起只在前台处理，我担保的信用度应该会更高。” “真的吗！？ 伊泽大叔您是厉害的人呢，超帅的！” “那是，那是。话说回来，伊兹君你要去塔杰里亚啊……就没想过一直留在这个城市吗？” “嗯……这里很开心，但我还是想去找爸爸。他可能还不知道妈妈去世的事。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他，说不定他都忘了我……” “这样啊……咳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有文件要填，到我办公室来吧。你也一起来，啊，叫春是吧？” “是的。” “那我们走吧，伊兹君。” “可以进副会长的办公室吗？ 好开心呀。” “是这样啊，是这样啊。之后让人送点茶和点心过来。” “真的吗！？ 太棒啦！” 一进冒险者公会，伊兹和伊泽尔德副会长就亲昵地聊了起来。 平时总是满脸不高兴、爱说风凉话的副会长，此刻却笑容满面地说着话。而且，他还主动提出要为冒险者做身份担保，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们俩是谁啊？ 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简直要把人刺痛，但伊兹似乎毫不在意，所以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了春身上，春感觉自己都快被目光戳成筛子了。 ——真想赶紧去别的地方。 仿佛读懂了春的心思——当然肯定不是——副会长邀请他们进办公室。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的嘈杂声更大了，但春还是优先迅速离开了原地。 “那个，今天呢，我们要去吃炸肉饼。是和我们坐同一辆马车的埃莉女士告诉我的。伊泽大叔您吃过吗？” “那当然吃过。这个季节正好是收获的时候。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埃莉女士也这么说呢！ 好期待呀。不知道用我的零花钱能不能买得起。” “没那么贵，不用担心。对了，我府上也收到了一些，回头我让家里人送到旅店去。” “可以吗？ 大叔您家里人肯定也很想吃呀。我可以忍住的哦。” “别担心。我有个能收获炸肉饼原料的农场，每年即便说不需要，农家还是会大量送来。家里人到季节快结束的时候，都吃腻了。伊兹君，能帮我解决一下吗？”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啦！ 我来帮忙。好吃的东西就该开开心心地吃！” “那是，那是。” ——我在这儿有必要吗？ 文件已经写好，春一边吃着递过来的茶点，一边呆呆地想着。 伊兹已经顺利地和副会长约定好，要大量拿这个城市的特产。这孩子还真是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几乎同时，门被猛地推开。 “伊泽尔德！ 听说这里来了个小鬼和早熟的家伙！” 说着走进来的是—— “——熊先生？” 竟然是那只在森林里好像会帮忙捡掉落物品的熊。 ------------ 12. 双重与三重 “哦？难道，就是这俩？嗯？我听说他弟弟快成年了，难道是另一个？” “我半年后就成年！” “小不点，想装大人我能理解，但这明显的谎话可不行哦。怎么看也就成年个头的一半吧。” “呜，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说看起来这么小！” “会长，伊兹君确实是十四岁，我可以担保。” “哦，伊泽尔德你担保？ 原来如此。那么，这边这个就是三重技能者？” “还没确认过，但大概就是这样。 ——不好意思，伊兹君，还有春。 我有点事想确认一下，所以在会长来之前，就把你们留在这个房间了。” “伊泽大叔，您不是想和我聊天吗？” “伊，伊兹君！ 不是这样的。我当然想和伊兹君聊天啦！” “嗯，因为是工作，也没办法呢。我能理解。” “喂，熊！ 都怪你！” “啊啊啊，总之赶紧开始说正事吧。” 场面有点混乱，但这只熊，也就是会长，似乎决定强行推进话题。 另外，被伊兹的演技逼得走投无路的副会长，模样实在是可怜。 看到伊兹低头，偷偷瞥向自己，还狡黠一笑，春不禁打了个寒颤，从心底觉得这孩子可怕。 “我是三重技能者？” “我是双重技能者？” “没错。你们不知道吗？ 早熟的情况虽然不常见，但双重和三重技能者可是常识了吧。” “几个月前，在成年之前，我们都没什么机会了解常识。虽然学了些知识，但也深知知识有所欠缺。说实话，冒险者的常识我们也不够了解。” “所以呀，我每天都拼命读关于魔兽的书学习，还有草药图鉴呢。” “这样啊，这样啊。为了弥补自己未知的知识而努力的态度，非常值得称赞。” “原来如此，是家庭原因啊。听说你们要去邻国找父亲？ 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不多。只知道是一家经营大量茶叶的商会，擅长魔法，好像每隔几年会来一次王都。” “线索挺少的啊。就这种情况你们就要出国？” “我们已经没法在家里待下去了，而且我们不仅想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想到更广阔的地方看看，顺便实现这个梦想。找父亲只是顺便。” 谁说过，谎言中掺杂着真相，可信度会更高来着。来到异世界的时机和旅行目的都是事实。作为被冷落的兄弟设定，应该足够了。 听了春的解释，会长似乎也接受了。 “明白了。先来说说三重技能者的事。” 根据会长的解释，双重和三重技能者是指所拥有技能的数量。 然而，就算拥有两个“一般技能”，也不能被称为双重技能者。比如木工技能和加工技能、剑术技能和盾术技能这样的组合就不行。 双重技能者指的是在“魔法技能”和“特殊技能”中拥有两个技能的人。可以是两个魔法技能，也可以是一个魔法技能和一个特殊技能。 “啊，我明白了。” “没错。你，应该拥有‘魔法技能’和‘特殊技能’中的三个技能吧？ 公会的委托记录显示你有鉴定技能。也知道你在乘坐马车途中使用了水魔法。 而且，这次与魔兽的战斗中，明显有使用风魔法的痕迹……那些护卫好像还想隐瞒。 把各种信息一点点拼凑起来，就能得出结论，是你使用了风魔法。 ——春，你是三重技能者吧？” 从遮住半张脸的胡须后，锐利的目光射向春。不愧是边境公会的老大。 为了不被这气势压倒，春故意放松表情，装作若无其事。 “——那个，就算……就算真是这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啊，是吗？ 是这样啊？” “出于好奇。遇到三重技能者就跟遇到龙一样罕见。遇到龙可能会死，但遇到三重技能者不会死。见到了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原，原来是这样。那个，嗯，没错。我是三重技能者。” “哥哥，和龙一样罕见！？” “没错，没错。要说稀有度的话，伊兹君还要更稀有。” “我？” 听到春说自己也很稀有，伊兹一边指着自己，一边歪着头。看到他这个动作，伊泽尔德的眉毛都快耷拉到不能再耷拉了。 “没错。早熟是指在成年前技能就觉醒的人，历史上不超过五个。而伊兹君不仅早熟，可能还是双重技能者。” “双重技能的早熟者！” “是的，是的。我推测你可能觉醒了类似结界的技能，还有身体强化系或者奔跑类技能。” “那个，当我想保护像哥哥这样重要的人，或者想带着哥哥逃跑的时候，就能使出那些技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伊兹君的善良促成了技能的觉醒，真是了不起！” 看着一脸花痴夸赞伊兹的伊泽尔德，会长一边往后退，一边把视线移开。 他刻意不去看那边，而是对春说道： “顺便说一句，有种说法是，被召唤到塔杰里亚王国的灾害级异世界人，其实可能是这个国家出生的早熟者，而且是四重技能者。” “啊？” “好像是因为被召唤的时间和一级地下城泛滥的时间有点偏差，有些学者就这么认为。不过，异世界人这种说法还是更靠谱些。” “……这说法很有意思呢。顺便问一下，四重技能者就是拥有四个技能的意思吧？” “没错。历史上没有四重技能者的记录，所以是传说级别的稀有存在。” “确实呢。”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四重技能者。 春在心里暗暗发誓。 顺便一提，春现在拥有的技能是鉴定眼、交涉、水魔法、风魔法，一共四个，也就是四重技能者。好在不会再增加技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安心了。 而伊兹目前有隐秘、瞬足、感知，是三重技能者。可怕的是他还没举行成人仪式，技能肯定还会增加。而且还有那位女神的缘故，很有可能获得不止一个技能。 早熟且可能是传说级四重技能者往上……一旦被发现，肯定会有麻烦。 两人用眼神交流，决定绝对要隐瞒到底。 两人对身份证明文件表示感谢后，离开了公会，会长和副会长在房间里目送他们。 “不知道是商人父亲还是贵族母亲的家族血统，但贤者的血脉肯定很浓厚。” “而且，伊兹君可能是被置于残酷的环境中，因需求所迫，在成年前就觉醒了技能。” “这个信息要保密。说不定会出现召集孩子进行异常训练，强行让他们早熟的实验狂人。” “我明白。” “……不过，他们还真是小啊。” “是啊，非常小。可能是因为虐待，没好好吃饭。现在食量似乎也不大。哥哥好歹个子高些，伊兹君可能没什么成长空间了。” “真可怜啊。作为冒险者闯荡，体格好的人绝对更有优势。哥哥虽然瘦，但要是三重技能者，努力的话，说不定能达到A级。” “伊兹君没什么力气，也没有攻击技能，很难有大成就。这么小就已经吃了不少苦……至少在他们留在这个城市的这段时间，我想多照看一下。” “你照看？ 那，好吧，适可而止就行。” “好的。那我得赶紧吩咐家里人送炸肉饼过去。失陪了。” 副会长一边嘟囔着“二十箱够不够呢”，一边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去叫家里人，留下会长在原地。 “喂，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合适吗？ 把门关上啊。还有，两个人要二十箱炸肉饼，这完全是故意刁难吧。” 会长一边抱怨，一边走出房间。 然而，当天傍晚，五十箱炸肉饼送到了伊兹和春住的旅店，两人顿时嘴角抽搐。 他们把一半多的炸肉饼搬进房间，但也不能一直放在魔法袋里。可就这么放着又实在太多，太碍事了，于是他们和旅店老板一起，把剩下的分给了周边的店铺。当然，也免费给了旅店老板，老板非常感激。 这是在国境城市停留的第三天。 昨晚被护卫们请客吃饭时，他们计划好今天要去护卫推荐的酒馆转转。 现在两人热烈讨论的话题，是送到旅店的二十公斤血熊肉。 冒险者公会已经把熊解体完毕，素材会换成钱，成为奖金的一部分，但肉似乎优先分给讨伐者本人。 昨晚他们被询问是要换成钱还是要肉，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肉”。刚刚从公会送货员那里拿到了肉。 “没想到能拿到自己讨伐的魔兽的肉。” “我还以为会被组合全拿走呢，他们还挺为我们着想。” “熊肉能吃啊。我可不是什么都吃的春。” “绝对不是我吧。应该是伊兹你。 那么，将近二十公斤的肉要怎么处理？ 虽然可以放在魔法袋里，但吃的时候整块肉可不好办。我可不会烹饪熊魔兽的肉，我只会把它烤成炭。” “——别看我呀。 关于这个，我已经有办法了。昨天因为炸肉饼的事，和旅店的人关系处得不错，我跟他们商量了魔兽肉的事，他们说可以用一公斤肉换，帮我们烹饪。” “只要一公斤就行？” “听说在这一带，魔兽很珍贵，这是很划算的交易。 先把肉切成容易烹饪的小块，让他们做几种大约够吃三顿的料理。” “——这样不会暴露魔法袋的存在吗？” “——啊。嗯，呃，确实有可能。不过，旅店的人看到我们受到贵族副会长的优待，都很惊讶，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这样啊。他们想象到我们和贵族的关系，就会这样想吧。” “是的。都多亏了伊泽大叔。” “别太依赖人家了。” 肉的烹饪问题似乎解决了。如果旅途中遇到能做出美味料理的旅店，每次都去商量，让他们做当地特色料理，也会很有趣。 血熊的事情处理完了，明天就能从组合那里拿到报酬。今天公会的送货员说，冒险者公会的报酬也很快就能拿到。 “——这个国家，也没剩多少时间停留了。” “是啊。” “有点舍不得呢。” “是啊。” “等泛滥结束了，说不定还能再从东边过来。” “是啊。” “——春，你没在听吧？” “是啊。” “春！” “哇，别吓我，伊兹！ 酒都洒了！ 大叔！ 再让我试喝一杯这酒呗！” “啊？！ 试喝只能一杯！” “别这么小气嘛！ 几乎都洒光了。 ——话说，伊兹，你刚才说啥？” “没事，我想让春理解我这细腻的内心，真是太傻了。” “不知不觉间，好像被狠狠嫌弃了！” 秋意渐浓，这是个让人感到寂寞的季节。 春已经在好几家酒馆连续试喝，根本体会不到伊兹心中那一丝哀愁。 ——炸物配酒这事儿，还是先放放吧。 春更不可能读懂伊兹心中的誓言。 不管怎样，在拉兹鲁希德王国就只剩两天停留时间了。 ------------ 13. 收获 有句话叫“积尘成山”。 近年来，甚至被简略成“积尘”，它是一句有名的谚语，意思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积累起来也能产生重大的结果。 对于不管父母怎么说，都一心扑在篮球上的伊兹而言，这也曾是一句用来告诫自己，别撒娇偷懒的话。 然而在来到异世界的当下，需要被告诫的却是春，更确切地说，是他的脑袋。 “——伊兹，气消了吗？” “……反省了没？” “比海还深。” “……发誓？” “向女神发誓。” “……没办法呢。给，这是治疗药水。” “给我吗？” “难得这么重要的一天，可不能因为宿醉给浪费了。” “咕呜……”声音都发不出来。 “明明就发出声音了。” 昨天在酒馆一路试喝过来的春，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发出痛苦的**，把伊兹吓得以为出了什么事。 但一问才知道，只是宿醉而已。 就像车夫大叔提前告知的那样，阿布罗尔有很多酿造本地酒的酒馆。酿酒用的木桶，因使用新木或老木，风味会有所不同，春每进一家店，都会为这味道的差异而感动。 伊兹一边把治疗药水递给春，一边想着，虽说如此，喝过头可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伊兹已经下定决心，今后要好好监督春，幸好春对此还一无所知。 今天，他们预定要从公共马车组合和冒险者公会分别领取一笔钱。像网文主角那样，救人于危难，却在领钱的时候宿醉，这种形象可太糟糕了。伊兹鼓足干劲，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春也下定决心，今天一整天都要老老实实的。 抵达公共马车组合后不久，之前在警备队哨所问询时见过的组合支部长出来了，亲自把他们领到房间里。 “哈哈，这次真的多亏你们了。乘客是我们的宝贝，护卫也是啊。” “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是这样吗？ 年纪轻轻就这么谦逊，春大人真是了不起！” “春，春大人……” “好了，这是明细。一部分是血熊素材的费用、马车乘车费的退款，还有纯粹是组合给的谢礼。 看起来不少，但和救回的性命比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把生命换算成金钱，这是件可悲的事啊。” “不，我们原本没期望能得到这么多，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你们！” “这样啊，你们能满意就好。要是以后再回到拉兹鲁希德，在国内移动的话，一定要选择我们组合。哦，这个也给你们。” 说着，支部长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色泽暗淡、类似勋章的东西。 “这就像是我们优秀护卫才能获得的勋章。它本身没什么价值，但对于拼命保护乘客的护卫来说，这是用来称赞他们勇气的荣誉。 来，你们俩站起来。” 在他的催促下，两人站起身，与同样站在正面的支部长面对面。 接着，支部长迅速端正姿势，紧紧盯着春的脸，用坚定有力的声音说道： “我，拉兹鲁希德王国公共马车组合阿布罗尔支部支部长桑菲斯，为赞扬此人——春的英勇行为，特授予此勋章作为证明。 ——请收下。” “是，谢谢您。” 春双手恭敬地接过勋章，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稍微转向伊兹。 “接下来轮到你了。 我，拉兹鲁希德王国公共马车组合阿布罗尔支部支部长桑菲斯，为赞扬此人——伊兹的英勇行为，特授予此勋章作为证明。 ——请收下。” “是！ 谢谢您！” 伊兹也像春一样，双手接过勋章，凝视着躺在掌心的勋章。 虽然刚才支部长说这本身没什么价值，但在伊兹眼中，它确实闪耀着光芒。 伊兹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赶忙用手捂住嘴，抬头一看，支部长和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啊，那个！ 谢谢您！ 我会好好珍惜的！” “嗯，比起这个，你们自己的生命也要好好珍惜。好了，我这边要说的就是这些。感谢你们今天前来。” “不，我们更要感谢您给予我们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珍贵东西。我们会努力不辜负这份荣誉。” “我们会加油的！” 两人纷纷道谢，支部长一直把他们送到建筑物门口。 “那么，再见啦！” “再见。祝你们旅途愉快！” 两人挥别组合，前往冒险者公会。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 “嗯？” “比起作为勇者或贤者被授予勋章、获得名声，我觉得桑菲斯先生给的这枚勋章更适合自己。” “我也这么觉得。我也更喜欢这个。” “我要向费达炫耀一下。” “哦，对哦！ 听说费达也得了不少勋章呢。” “即便如此，我感觉他还是会说我们干得好。” “——嗯，他肯定会夸奖我们的。” 春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伊兹的头，伊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勋章。 他们要把自己的英勇事迹讲给费达听。他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马车运输，还有他那些曾经的同事们。费达决定抛下一切，和他们一起踏上旅程，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吧。 抵达冒险者公会后，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会长室。 走进房间，里面有会长、副会长，还有一位男士。 “哦，你们来了。来得正好。就是他。” “原来如此，那么把这个给您。” 第三位男士走到春身边，递上手中的一叠纸。 “这是？” “这是我们商人公会整理的，塔杰里亚王国主要商会的名单。打勾的，是其中经营大量茶叶的商会。 关于信息的时效性和准确性，我们以商人公会的网络作保证。” “竟然能给我们这个！ 可以收下吗？” “春，收下吧。比起盲目在塔杰里亚四处寻找，这对找父亲多少能起点作用。” “……谢谢您！” 春哗啦哗啦地翻看着，上面不仅记载了商会的所在地，还有经营的特产。 ——有了这个，马上就能知道哪里能买到好吃的东西了。 看到春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伊兹也像猫咪一样眯起双眼，浅浅地笑了。 事情办完，准备离开的商人再次听到两人的道谢，并目送他离开。 “好了，接下来是正题。你们先坐那边。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后，就可以领钱了。 内容是，与组合分配血熊讨伐费用后剩下的部分。根据问询得出的贡献度，这笔钱是给春和伊兹两人的。虽然春直接参与攻击较多，但差距不大。” “我也有？” “当然，当然。你也有份，伊兹君。其实本想把你用结界守护两辆马车的部分也算进去，但毕竟没有相关的护卫或救助委托，所以没办法算。不好意思啊。” 副会长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着会长。 会长却好像不在意，微微耸了耸肩，把文件一份份放在春和伊兹面前。 两人拿起来一看，上面简洁地写着“血熊讨伐金”。 血熊有时也会通过委托进行讨伐，那种情况下，在接待处所有流程就会完成。这次有什么不同呢？ 春感到疑惑，便向会长询问。 “啊，这个嘛，算是对讨伐队漏网之鱼的一种道歉。” “就在不久前，他们在同一区域打败了一头血熊，还宣称‘好了，安全了，请通行’，结果却还是死了两个人。怎么看这都是讨伐队的失误。 要是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两辆马车的人全部遇难——那动用的钱可就多了去了。 虽说还不至于到封口费的程度……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算是让大家对讨伐队的失误妥协的一种方式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春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在文件上流畅地签上名字。 伊兹见状，也同样签了字。 提交文件后没过多久，工作人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小袋子走了过来。 把袋子递给春和伊兹的同时，会长补充了一句： “本来应该给你们拉兹鲁希德的货币，但我想你们拿着也只是累赘，所以就擅自帮你们准备了塔杰里亚的货币。” “这可帮大忙了。感谢您的贴心安排。” “还有，春，你现在是E级冒险者了。” “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讨伐血熊，这可是相当于完成五十件F级委托以上的公会贡献度。” “原，原来是这样。——谢谢您。” “哥哥，好厉害啊。我什么时候能赶上呢。” “没关系，没关系。讨伐辅助的记录会保留下来，等你成年后，如果实力得到认可，越级晋升也是有可能的。” “真的吗！？ 那我要努力！” “别太勉强，尽力就好。” 最后，伊兹从副会长那里接过装满点心的篮子，起身离开。 “以后随时都可以再来。” “好！ 我会带好多特产回来的。” “——冒险者的生活充满危险。要是在塔杰里亚找到其他想做的事，去追寻那个梦想也不错。伊兹君，你的未来还长着呢。” “要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伊泽大叔您的。” “嗯，我很期待。” 在会长和副会长的目送下，两人离开公会。 至此，在阿布罗尔必须完成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 “在这个国家的停留，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呢。刚被召唤过来的时候，我还想马上逃走，现在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来。” “是啊。等这个国家的一级地下城泛滥结束，说不定还能再从东边过来。” “——春。” “怎，怎么了，伊兹君？” “昨天你试喝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了。” “啊？ 是，是这样吗？” “看来你好像完全不记得了呢——春。” “嗯？” “今晚旅店老板说会给我们烤血熊牛排。” “哦，哦！ 太棒了！” “我们就不喝酒，好好品尝吧。” “啊？ 认真的吗？” “我可没说一直不喝。就今晚而已。 ——可以做到吧，春？” “是，是的……” “我们参与讨伐的血熊肉，即便没有酒，也肯定很美味。” “说得也是。” 春，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或者说是自食恶果，再进一步说，就是因果报应。 那天晚上，多亏旅店老板的盛情，他们吃到了血熊牛排。 这牛排外观质朴，却如静静历经岁月沉淀的葡萄酒桶般，散发着内敛的气质。 用刀叉切入，流淌出的肉汁，宛如跨越时光倾洒的美酒，香气四溢。 “——极品！” “好吃呜哇！” 两人咬了一口，低吟出声，随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与这牛排的“对话”中。 春甚至觉得，用酒来冲淡口中弥漫的美味肉汁，简直是暴殄天物，多亏伊兹阻止了自己。 “伊兹。” “嗯，春。” “总有一天，我们要凭自己的力量猎取血熊。” “好。又多了一个旅行目标。” “单纯变强这种目标太无聊了。” “为了美食而努力，这才像我们的风格呢。” “是啊。” 不是为了与谁战斗，也不是为了在这个世界获得名声。 他们不需要那样的力量。但为了能吃到美味的食物，这个目标简直太适合他们了。 伊兹看着眼前空空如也，只剩肉汁微微泛着虹彩光芒的盘子，心中这样想着。 ------------ 14. 预备，出发 “那么，现在举行第四次目标设定会议。 鉴于我们即将离开拉兹鲁希德王国，本次会议旨在回顾至今为止的目标，并确定在穿越塔杰里亚王国之前的目标。 请大家畅所欲言，多多提出宝贵意见。” 沉浸在顶级牛排带来的感动余韵中，情绪高涨的春开启了会议，伊兹也兴致勃勃地大力鼓掌。 “很遗憾，从女神的讲述以及过去勇者和贤者在这个世界度过一生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定无法回到日本。” “是，议长！” “伊兹君，请讲。” “如此一来，之前设定的目标‘若无法回到日本的人生规划’，可以继续沿用吧？” “嗯，我觉得可以将其暂时替换为‘寻找定居之地’，伊兹君，你觉得如何？” “找到定居之地后，再进行人生规划，我没有异议。” “好的。接下来，我们进入今后的目标设定。首先，从优先顺序和重要程度来看，第一个目标是在贾斯特德与费达会合，大家对此有异议吗？” “没有异议！” “很好。第二个目标是……怎么了？” 面对春那有些装傻的话语，伊兹差点像演老派喜剧一样摔个大跟头，他探身看向春面前的应用程序。 这是他们在王城时就一直在用的整理备忘录的应用程序。 映入眼帘的是提升技能、提高战斗能力、寻找美食之类的内容。 “嗯，暂时先设定半年后的成人仪式之前的目标怎么样？” “哦？” “我们来到这里，大概花了三个多月呢。半年后的时间不算远，是个比较合适的期限。 要是设定穿越塔杰里亚王国之前的期限，感觉目标有点太宏大了。” “哦，这想法不错。那就以半年为期限吧。” “要是能确认一下费达的技能就好了。” “我们也没跟他说过自己的技能呢。这样的话，那就……” 【半年目标】 - 在贾斯特德与费达会合 - 春的技能训练（探索地下城） - 伊兹选定技能候补 - 确认费达的技能并确认技能连携 - 根据商会名单规划今后的路线 “就这些吗？” “应该就这些吧。话说回来，我们一直没和费达共享很多信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比如魔法袋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减少？” “还有容量是无限大？” “我是四重技能者？” “伊兹早熟？” “以及成人仪式后技能还会增加？” “可能会超越四重技能？” “……费达不会被吓到去世吧？” “要是一点一点说……” “不行，就算想一点一点说，以我们的表现，感觉也会一下子露馅。干脆一次性说清楚吧。” “为费达的冥福祈祷。” “别乱说，这多不吉利。” 明天就要跨越国境，两人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他们一起查看应用程序里的“漫游纪”项目，把阿布罗尔的信息也认真记录进去。 遇到的人、发生的事、吃过的食物、看过的风景。 阿布罗尔的综合评价和杜卡滕一样，都是四星。 “这真是个很棒的城市。” “是啊，以后再来吧。” 就这样，两人悠悠地度过了在拉兹鲁希德的最后一晚。 次日，秋意渐浓，清晨寒气袭人。 两人朝着北方的国境城墙，在城里缓缓前行。 虽说只待了短短五天，但却格外留恋，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拉兹鲁希德的最后一座城市吧。 正当他们路过一家酒馆门前时，有人叫住了春。 “哟！ 这不是前几天的小哥吗？ 要出国了？” “是的，正要离开。前几天多谢您的美酒了。” “嗨，这有啥，做生意嘛，这是应该的。不过话说回来，前几天你给我尝了一点的那种酒，还有吗？” “还有呢。” “太好了！ 那能不能卖给我！？ 这酒别处买不到，我就自己喝。” “……春，那酒是……” “嗯，我行李箱里的那种。” “原来如此。没关系呀，反正还会增加。” “我可是每天辛辛苦苦才积攒起来的……” “那让他用这边也很难弄到的东西来交换怎么样？” “哦，这主意不错。 ——大叔，酒可以卖给您。或者您要是有觉得能用来交换的东西，也可以。” “哟！ 真的吗！？” “是的。虽然这酒很稀有，但您店里的酒也非常美味。” “嗯，换什么好呢。啊，在这儿碍事，你们先到店里后面来吧。” “打扰了。” “打扰了。” 酒馆后面有个仓库，大大小小的酒桶排列着，旁边详细记录着温度和湿度的管理情况。 只匆匆一瞥，就能感受到店主对酒的那份炽热的热情。 “换哪个好呢……” 酒馆大叔在仓库里走来走去，仔细挑选着要给春的酒。 伊兹一边用余光看着，一边环顾仓库。突然，他注意到仓库深处斜倒着两个类似大酱缸的东西。 “那是什么呀？” “嗯？ 酒桶？ 但上面是空的，可能是木桶吧？” “和其他酒桶比起来，这个很大呢。感觉放在酱库里还挺合适。” “确实是这样。去问问大叔。 ——大叔，那个是用来酿酒的东西吗？” “哦，哪个？ 啊，你说那个啊。那是以前用来腌渍炸肉饼的。” “啊？ 炸肉饼，是那种吗？” “对，就是这个城市能收获的炸肉饼。把它放进那个桶里捣碎，就能酿酒。” “哇，现在不这么酿了吗？” “不是，还在酿，不过城里地方小，搬运炸肉饼也麻烦。我儿子在炸肉饼田地附近建了个仓库，在那边酿呢。”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桶就不用了吗？” “是啊，不用了。这玩意儿太大，想处理掉又一直没处理，就一直放这儿了。怎么，你想要的话就拿走？ 不过你们要出国的人，怎么拿这东西啊。” “春，我想要。” “啊？” “啊！？ 小光头，就算跟哥哥撒娇，这东西也太大了吧。” “不，我真的想要。两个都要。” “啊？ 伊兹，你认真的？” “非常认真，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啊啊啊……” “有个任性的弟弟，当哥哥的可真不容易啊。这桶就送你了。顺便，你要不要尝尝炸肉饼酿的酒？” “那当然要！” “行，我去拿前几天儿子带来的最好的酒，稍等一下。” 说完，酒馆大叔又走进另一个仓库。 确认大叔离开后，伊兹迅速把桶收进魔法袋。 “伊兹，你到底打算用这桶做什么啊？” “我有个想法。可能还得请春你帮点忙。” “要是需要帮忙，我肯定帮……” “找到了。就这个，拿着。哇哦！ 你竟然有魔法袋！？ 那么大的桶都能放进去！” “呃，嗯。勉强能放。那，这是给您的酒。” “哟！ 给我一整瓶啊！ 太感谢了。我跟儿子慢慢喝。” “我们才要感谢您的酒和桶。” “非常感谢！” 离开酒馆后，春不时偷偷看向伊兹，伊兹无奈地叹口气，停下脚步。 “突然这么任性，很抱歉。” “啊？ 没事啦，我完全不介意。只是我很好奇，你到底要用这桶做什么呀？” “嗯……等费达会合后再告诉你。” “啊？ 现在不告诉我吗？” “我没说不告诉你。等跟费达商量后，如果可行就告诉你。” “啊啊啊……当哥哥的有点小受伤啊。” “看情况，说不定很快就告诉你了。” “真的吗？ 那我可期待了！” 伊兹小声嘀咕着，说到底也只是“说不定”，但春没注意到，开心地继续往前走。 春现在的举动完全就是十五岁少年的样子，绝对让人感觉不到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就像女神所期望的那样，春返老还童，尽情享受着异世界的生活。伊兹嘴角浮现出笑容，跟在春身后。 两人比预定时间稍晚到达检查站。 这里有四条通道，每条通道都在缓缓前进，这在前次经过时就已经确认过了。 四条通道的类型分别是：领取文件并当场填写的通道、已持有文件的通道、像商人那样持有其他通行证的通道，以及特权阶级的通道。 春他们排在第二条通道，但很快发现这条通道又细分了几个类别。 “呃，没有他人推荐的人、推荐人来自各类公会的人、推荐人是贵族的人、推荐人是其他情况的人？” “推荐人是指帮我们做身份担保的人吧？” “大概是这样。伊泽尔德副会长算哪一类呢？” “我感觉他大概是以贵族身份填写的。因为他在名字旁边用戒指盖了章。” “啊，是贵族纹章。那我们去这边排队吧。” 说着，两人站到了贵族推荐的队伍里。 这条队伍比其他队伍短很多，人员快速通过。看来贵族的签名就是有分量。 轮到他们时，两人递上文件，工作人员看都没看，就把文件放进一个类似机器的箱子里，注入魔力。 接着，箱子上显示出“通过”，文件上也迅速被重重地盖上章。 “这氛围和机场出入境审查一样啊。” “毕竟做的事情差不多嘛。” 两人小声交谈着，这时工作人员抬起头，熟练地挑起一边眉毛。 两人赶紧端正姿势，他这才微微放松表情，说道： “审查没有问题，可以出国。请小心前行。” 说完，把文件递还给他们。 两人虽然对工作人员表情的变化感到惊讶，但还是接过文件，满脸笑容地回应： “谢谢您！” “我们出发了！” 两人走出检查站，一条直通塔杰里亚王国的道路展现在眼前。 路途中有一条清晰的线，那就是两国的边界——国境线。 “伊兹。” 春笑着向伊兹伸出手。 伊兹也笑容满面地把手叠上去。 两人步伐加快，径直朝国境线走去。 仿佛事先商量好一样，在国境线前，两人脚尖精准对齐，停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出发咯？” “好！” “预备——” “出发！” 两人大声呼喊，一跃跨过国境线。 迈出一步后，他们回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您！” 随后，两人再次面向塔杰里亚国，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道路前行。 被召唤到拉兹鲁希德王国三个半月后。 夏天早已远去，冬天的脚步声仿佛近在咫尺的这一天。 春和伊兹终于成功离开了拉兹鲁希德王国。 ------------ 番外篇3：奇妙的两人 在从负责了十年的北行线路，调至距离稍短的线路前夕，我在最后一趟前往杜卡滕的去程班车上，遇到了几个奇怪的家伙。 来到公共马车组合前的，是一对看似兄弟的二人，从气质上就显得与众不同。 他们面容清秀，戴着同款华丽的手环，身着平民服饰，却打理得干净整洁，全身搭配协调。 一般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兄弟，衣服多为旧物或别人赠送，上下装和外套常常五花八门、参差不齐，但这弟弟也穿着精心剪裁且整洁的衣服。 说不定是乔装成平民打算离家出走的贵族子弟。 万一他们的追踪者追着马车而来，可能会给其他乘客带来麻烦。 出于这样的考虑，我上前搭话，结果越发察觉到这两人的特别之处。 他们穿着类似下町孩子的衣服，却没有那种粗野之气。 虽然注册成为了冒险者，却并不野蛮。 有着像贵族般的举止，却不会轻视他人。 询问他们旅行的目的，说是要去投靠塔杰里亚王国的父亲，在他那里寻求庇护。 我不禁猜测，或许他们去世的母亲出身贵族，母亲死后，他们便被赶出了家门，对此我不禁有些同情。 一同踏上旅程后，我对他们的印象更是大为改观。 他们知识储备很不均衡，对勇者和贤者的故事了解甚少。 对计算和生意颇为精通，却对魔兽的名字和生态一无所知。 哥哥说自己昨天刚举行完成人仪式，却能轻松地变出供三辆马车使用的水。正常情况下，刚获得技能的人，变出一桶水就会魔力耗尽、倒地不起。 更奇妙的是弟弟。小小年纪却能言善辩，头脑也很灵活。看模样不过十岁左右，却自称已经十四岁，且已注册成为冒险者。 ——冒险者公会的登记机器，该不会是坏了吧。 继续观察下去，我发现他能和拥有俯瞰技能的我在同一时刻察觉到魔兽的存在。 明明还未举行成人仪式，说不定已经拥有某种等同于技能的能力。 哥哥技能的异常，弟弟在成人前就展现出技能。 ——难道，他们是大魔法师的直系后代？ 到了第三天，我的这种怀疑愈发强烈，几乎成了确信。 因为他们明显是从魔法袋里拿出食物。 旅程进入第三天，准备好的食物已经吃完，大多只能吃些用干货烹饪的饭菜。 可这两人却在吃着像是刚做出来的肉食料理。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吧，喂。 我时不时地给他们传授各种知识，而他们就像干涸的土地急切吸收水分一样，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也让我乐在其中。 对于刚踏上水魔法使之路的哥哥，我越发想教给他更多冒险者必备的知识。 对于那个用亮晶晶的眼睛听我讲述贤者故事的小鬼，我也忍不住想给他讲一讲国内流传的传说和英雄事迹。 回想起来，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就已经被他们“俘虏”了。 到达杜卡滕的第二天，我看到他们在店前大吵大闹，随后被卷入如怒涛般的对话中，接着在转移到的食堂里，我得知了一个令人惊愕的事实。 ——贤者大人！ 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两人竟然是贤者大人！ 意识到的瞬间，我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趴在食堂的地上，把头贴在地面。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能见到贤者大人，这简直是奇迹。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像我这样的老头子，根本没有资格直视他们。 我这样的人，竟然还妄图教贤者大人什么。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羞愧、混乱、感激、敬畏、敬意。所有的情感，如同煮沸后从锅里溢出的浓汤，杂乱地涌上心头。 我把额头深深地埋进地面，仿佛想躲开天上诸神的目光。 阻止我的人，让我停下的人——是伊兹。 他笔直地站在我面前，身形比平时看起来更加瘦小。 强忍着泪水而涨红的脸，还有向我伸来的颤抖手指。 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我一直憧憬的贤者大人那般威风凛凛。 然而，他那足以魅惑周围人的眼眸中闪耀的光芒，却是指引这个世界的光。 像是黑暗夜晚中照亮道路的月亮，是为旅人指明方向的北极星。 如果能一直追逐那光芒。 如果这一生，直到呼吸、心跳、眨眼都停止的那一刻，都不会忘记这份感动。 对于任何试图遮蔽那光芒、使其黯淡、想要夺走它的事物，我都想要去守护。 所以—— “春，伊兹——请让我加入你们二人的旅程吧。” ------------ 1. 颜面扫地 要是详细讲述异世界旅行的真实情况，那可就没完没了，而且也没人想听。 要是一本轻松起头的小说，却没完没了地描述异世界艰苦、脏乱又危险的“3K”生活，读者肯定会厌烦。 第一个在网文里让净化魔法或清洁魔法登场的作家，一定是想快点跳过这些部分，直接进入故事。 虽然不会强硬主张所有日本人都喜欢温泉这种片面观点，但能每天泡澡的环境，想必会让日本人感到安心。至少，伊兹和春就是典型的日本代表。 伊兹泡在浴缸里，望着夜空，心里想着这些事。 “喂，伊兹——” “在呢。” “差不多了吧？” “还没呢。”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再泡一会儿嘛。” “了解。可别把水弄凉了哦。” “知道啦。谢谢你准备的热水。” “不客气。这可是‘温泉青蛙’的拿手好戏。” “咕噜咕噜咯~？” “咕噜咕噜咯~” 听着春一边“呱哇呱哇呱哇”唱着歌一边离开的脚步声，伊兹享受着周围升腾的热气，以及热气背后那片深邃森林的景色。 离开拉兹鲁希德王国边境城市阿布罗尔已经两周了。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悠然自得地享受着随性的旅途。 那是在塔杰里亚王国边境城市停留的第二天下午，他们正在寻找前往贾斯特德方向的公共马车。 春从马车售票处打听到了消息。 “是秋祭吗？” “对对。听说满员的马车都往同一个方向去，我一打听，原来是从这里出发，两天路程外的一个城市要举办秋祭。就在后天开始。” “两天路程的城市，后天开始……来得及吗？” “现在出发的话或许还行？ 怎么办？” “要是错过了，说不定就没机会再来了呢。” “说到秋祭，就想到丰收祭。” “说到祭典，就想到美食。” “伊兹，走吧。” “好，走吧。” 两人就这样意气风发地来到马车乘车点，却无奈地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今天的班次都已经出发了。 明天早上出发的班次，又赶不上祭典。 两人一脸怨念地望着沿着笔直大道驶去的马车背影。 “没赶上马车呢。” “是啊。” “听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 “是这样。” “据说普通的马要走两天的距离。” “嗯，好像是吧？” “春先生。” “……怎么啦，伊兹？” “请上车吧。” “果然还是要这样啊！？” “那当然。是挽回春的面子，还是赶上祭典，答案一目了然，就像‘砰砰砰卡邦’一样明显。” “什么啊，‘砰砰砰卡邦’是什么鬼。” “别啰嗦了，请上车。” “知道啦，列车员先生。” 两人开启隐秘技能，压低气息，走到路边，各自把假行李收进魔法袋。 看着背对着自己、微微前倾的伊兹的背影，春心里五味杂陈。 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还有朝自己这边伸来的纤细手臂。 ——真的，我要是坐上去，感觉他会被压垮。 “——春？” “那么，拜托安全驾驶咯。” “没问题。有乘客的时候，我会努力不超过最高速度的八成。” “就因为这样才可怕啊啊啊啊！” 春心中不仅觉得丢脸，还对没有安全带的“过山车”感到恐惧，但这些呐喊伊兹都听不到。 毕竟，人心是没人能看透的。 为了不妨碍大道上行驶的马车，伊兹时而放慢速度，时而躲到路边，仅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跑完了路程的三分之二。 此前，伊兹使用这个技能的时间都没超过一分钟，所以从未感到疲惫，但这次跑了一个小时，确实有些累了。主要是背着春的手臂很酸。 无奈之下，伊兹保持隐秘状态，走进大道旁的树林，把春放下后，甩了甩酸痛的双臂。 “没想到手臂比腿先累了。” “话说，瞬足这个技能，居然能背着我，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想，应该是随着腿部能力增强，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得到强化。比如说，如果视力不变，可能就无法识别障碍物，然后撞到东西。 而且，如果只有下半身跑在前面，上半身却被落下，那可就成恐怖片了。” “这太可怕了，别再说了。嗯，理由我倒是能接受。” “我很佩服春你到现在才提出质疑。” “之前我看到有人扛着超大的雕像进行耐力测试，所以我知道你能承受我这样的重量。” “啊……是训练场里的骑士雕像吧。后来传出雕像动了，引起一阵骚乱。” 那场骚乱之后，王城训练场传出闹鬼的传闻，说出现的不是恶鬼，而是自恃力气大的将军的幽灵。 对伊兹来说，这完全是黑历史。 伊兹微微眯起眼睛，小声嘟囔着只要没暴露就好，同时确认了剩下的路程。 使用瞬足的话，大概三十分钟就能到达城市，但即便到了，今晚也很可能找不到住处。 在大道旁稍作休息后，两人决定先背着轻便的行李步行前进。 “我感觉体力比之前好多了。” “作为冒险者，持久力是必不可少的呢。” “要是我的体力比跑来跑去的伊兹还先耗尽，那就太丢人了。不过，现役篮球部成员确实耐力不错，身体控制能力也很强。” “……我已经是前篮球部成员了。反正再也不能打篮球了，得找点其他事投入精力。说不定尝试一下攻略地下城，会很有趣呢。” “嗯，要是不合适，再找下一个目标就好了。” “说得也是。” 两人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在天黑前寻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有隐秘技能在，就不会被人和野兽发现，可以安心休息，魔法袋里也备好了各种食物和饮品。现在只需要一张床。 今天没办法，只能在地上铺上马车旅行时也用过的毛毯之类的东西凑合一下。 用小锅煮着拉面，喝着温热的麦茶。 这个季节，在外面露营越来越辛苦了。之后赶来的费达，他能行吗？不会一个人硬撑着吧。 伊兹一边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一边怀念起费达那沙哑的声音。 “贾斯特德应该有很多用于在地下城长期停留的装备，我们可以慢慢收集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我有个想法，以后想探讨一下。” “什么想法？” “网文里常见那种拥有容量无限大的魔法袋，或者物品箱之类异空间技能的主人公。” “是用水、岩石之类进行大量攻击的那种吗？” “答错了。现在说的是住宿方面。这么一说，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吧。” “住宿时的魔法袋……床？ 不，是露营车或者小屋！？” “答对了。把居住空间直接放进魔法袋里。这就是旅行途中也能休息的梦幻‘移动城堡’。” “伊兹，我……” “嗯？” “可恶，为什么我没想到！” “中二病的名号都要哭了哦。” “我才不是中二病呢！ 啊，可恶！” “要是想发泄，请去树林深处。” “不是那种可恶啦！ 没想到这一点，我好不甘心！” “在拉兹鲁希德，为了不引人注目，乘坐公共马车是有必要的。等费达会合后，在没人的地方应该就能试试了。” “确实。嗯？ 等一下，伊兹，难道那个桶……” 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伊兹，伊兹嘴角微微上扬。 “不愧是你，想到了吗？” “伊兹！ 你太厉害了！ 那是浴缸吧？” “完全正确。” 没错，伊兹在酒馆看到那个大桶时，就想说不定可以当作浴缸用。 来到这个世界后，两人的洗澡条件发生了巨大变化。在王城和王都，基本都是淋浴。如果花钱，或许能住进带浴室的房间，或者有公共澡堂的旅店。 那么，旅行的时候呢？ 只有桶和水，仅此而已。 伊兹早就想好好泡个澡了。刚被召唤来的时候天气炎热，他就想泡在温水中，最近天气逐渐转凉，又想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放松一下。 所以在酒馆看到那个大桶，又得知它不再使用时，伊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它。 春说想再看看桶，于是两人来到宽敞的地方，把两个桶并排拿了出来。 拿出来一看，果然很大。高度足以让伊兹整个人完全浸入，就算张开双臂也够不到桶边。 “这能用吗？” “不知道。今晚在里面装满水，明天早上看看减少了多少。如果泡澡的时候不会哗哗漏水，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接受的。” “确实。还有，高度能不能再降低一些？” “嗯，大概有一百六十厘米吧？ 伊兹进去会完全被淹没。” “春要是想舒服地泡个澡，也会沉下去吧？ 只要不装那么多水就行，不过看着桶壁就觉得难受。而且，进出也不方便。” “是啊。一般来说，浴缸高度大概是这个的三分之一吧？” “大概？ 要是能把一部分，比如靠背那一侧保留一定高度用来遮挡视线，其余部分降低，你觉得怎么样？” “有道理。伊兹，你脑子真好用。把衣服和毛巾挂在高的地方，出来的时候换衣服也方便。” “我们把改造计划写下来吧。之后还得找地方加工。” “这个慢慢考虑就行。先把桶简单清洗一下，今晚在里面存些水。” “麻烦你了。” 春一边哼着“洗澡咯，洗澡咯”的小曲，一边像拿着高压水枪似的，往桶里哗哗地注水。 伊兹则检查周围地面的高度，确认即使水漏出来，也不会流到今晚睡觉的地方。 “看起来睡觉的时候不会被水淹。” “明白。这边也已经注了足够的水。真期待明天啊。” “嗯。这可是迈向优雅可移动式‘移动城堡’的第一步。” “第一步居然不是卧室或厨房，而是浴室。” “这才……像我们的风格吧？” “说得也是。” 望着树林中稳稳矗立的大桶，两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 2. 传统 次日清晨，伊兹满心期待地想去窥探桶里的情况……然而，他根本够不着往里看。 ——身高不够。 伊兹瞪了一眼在旁边捧腹大笑的春，从魔法袋里拿出装着炸肉饼的箱子，“咚”地一声放在地上，然后站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春，“哼”地一声笑了笑。 春轻轻耸了耸肩，手扶着桶边，微微踮起脚往桶里张望。 “看起来没问题呢。” “你装了多少水呀？” “大概一半吧。就像伊兹你说的，太深了作为浴缸用起来也不方便。”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水要怎么处理呢？” “我昨天就在想，直接把水收进魔法袋里，然后找个有水的地方倒掉就行。” “泡完澡之后的水也这样处理吗？” “应该是吧。另外，我还在想能不能用魔法来实现淋浴。” 说着，春用风魔法卷起一部分水，将其从桶里取出。然而，水一下子向四周散开，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后洒落。 “看来不太顺利啊。要是能用水魔法和风魔法实现淋浴就完美了。” “是啊。不过至少今天知道桶能用了，今晚我们就想想设计图吧。” 看样子另一个桶也能正常使用，春把水收进魔法袋，伊兹则把桶收起来。 春似乎打算用这些水来锻炼水魔法，走在大道上时，时不时地朝旁边泼水。 ——感觉这好像是什么传统技艺。 伊兹一边看着春伴随着奇怪的吆喝声，从指尖和掌心喷水，一边想着。 在被好几辆大道上行驶的马车超过后，临近中午，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城镇。 这座城镇名叫哈啦多利，规模和林祖达差不多。向门卫打听祭典的详细情况，门卫很热情地告知了他们。 哈啦多利的秋祭从今晚的前夜祭开始。据说所有参与者都会身着秋祭服饰，享受美食和舞蹈。 明天，人们会把祭典使用的部分装饰埋在各家的田地或庭院里，祈愿来年丰收，祭典至此结束。 “好玩的部分好像在今晚呢。” “太好了。我们先不找住处，去门卫推荐的、祭典期间开放的广场吧。听说很多人会在那里过夜。” “明白。” 在前往广场途中的店里，两人买了蔬菜串，简单吃了顿午饭，为今晚做准备。 在热闹的大厅里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稍微打了个盹儿，这时，宣告祭典开始的烟花声在整个城镇响起。 “春，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不不不不不，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可是，怎么看都像是……” “但但但但是！” 两人朝着举行祭典开幕致辞的主会场走去，看到路上挤满了身着“秋祭服饰”的人们，不禁惊愕万分。 宽松的白色 T 恤，肚子部分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圆鼓鼓地隆起。而且，那鼓起的肚子上，虽然表情略有不同，但无一例外都画着满脸笑容。 “但这怎么看都是昭和时代的肚皮舞啊！” 没错，虽说正宗的肚皮舞是在裸露的肚子上画脸，但大家的神态简直就像在居酒屋狂欢的昭和大叔。 两人的惊愕还在继续。 和聚集在会场的人们一样，肚子圆鼓、面带笑容的镇长站在舞台上，开始了祭典的开幕致辞。 “我们这座城镇，在遥远的五百多年前，承蒙路过的勇者搭救。勇者打败了凶恶的魔兽，拯救了我们的城镇。为了赞颂勇者，镇民们带着秋天的收成，举办了这场祭典。当时，勇者大人亲自为我们展示了舞蹈。 这个舞蹈五百年来从未间断，一直传承在我们村子里。这个舞蹈被称为哈啦多利，或者哈啦多拉，也是我们哈啦多利镇名字的由来。 希望大家都能心怀对勇者伟大功绩以及城镇丰收的感恩之情，献上舞蹈！ 在此，我宣布哈啦多利的秋祭正式开始！” 随着开幕致辞结束，音乐响起，聚集的人们欢快地拍着肚子，晃动着肚子，跳起了肚皮舞。 ——哈啦多利原来是肚皮舞啊！ 伊兹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胳膊被春从旁边拉住。 “伊兹，不好意思，能不能去路边一下？” “啊，好的。当然可以。” 两人避开疯狂舞动的肚皮，来到路边，春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春，你没事吧？” “嗯……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隐秘技能？” “好的，请便。” 伊兹刚开启隐秘技能，春就爆发了。 “勇勇勇勇勇者啊！ 哪有跳肚皮舞的啊！ 别在异世界留下奇怪的文化啊！” ——啊，他崩溃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春在隐秘空间里不停地咒骂着勇者。 “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 “我其实心里也明白，对吧？ 一种文化在当地扎根后，它的起源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 “但是，突然看到肚皮舞，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超出我的接受范围了。” “是的。” “嗯……对不起。” “没事，看到春你失态的样子，我反倒冷静下来了。” “伊兹，你太过分了！” 春恢复正常后，两人一边看着祭典的热闹景象，一边朝着一排摊位的方向走去。 街道中央，人们都带着和肚子上画的笑容一样的表情在跳舞。不知为何，很多人画的是自己的肖像。偶尔也能看到画得很有艺术感的脸，光是看着就觉得有趣。 “虽然吓了一跳，但看到这景象，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祭典就是要开心地享受。趁这个机会尽情玩吧。” “说得对。啊，伊兹，那边在卖哈啦多利套装呢。去看看吧！” 情绪平复的春迅速适应了祭典，似乎决定要买那种包含 T 恤、填充物，还能在 T 恤上画肖像的“哈啦多利套装”。 伊兹也被春拉着一起买了哈啦多利套装，在衣服外面套上 T 恤，往肚子里塞填充物。 “这填充物闻起来挺香的呢。” “这里面啊，放了草药。” “草药？” “对对！ 据说勇者打败的那头魔兽很讨厌这种草药的味道，所以镇上种了很多。在草药枯萎之前收割，用于祭典，明天再埋到地里。 祈祷来年不会再被魔兽袭击，能平安度过，也希望能丰收，让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原来如此。味道真的很好闻。如果不是住在镇上的人，要把这个拿到哪里去呢？” “像这种情况，有好几个回收点，看到了就放进去就行。马车乘车点和城门肯定有。” “这样啊。谢谢你。” “哎呀，别客气。好了，祭典才刚刚开始呢。尽情享受吧！” 两人穿着大叔匆忙画好的、有点像自己但质量有点微妙的肖像 T 恤，投身到祭典中。 似乎有一些年轻人在像跳霹雳舞一样，比拼谁的肚子能晃动得更厉害。有人用力过猛，填充物都跑到了背后，到处都传来阵阵笑声。 “这是勇者守护的东西啊。” “是啊。而且这里面又有了新的传承。” “虽然感觉内容有点奇怪。” “这也是历史啊。” “黑暗历史？” “漆黑漆黑的！” 两人大笑着，跳进了舞蹈的人潮中。虽然实在跳不来肚皮舞，但他们跟着音乐跳动、旋转、晃动肚子。 偶尔从舞蹈中抽身出来，品评在摊位上买来的食物，同时也欣赏着持续不断的舞蹈。 看久了会发现，填充物里的干草随着时间推移，会因晃动而逐渐破碎，人们的肚子也慢慢变小。原本笑着的脸变得有些可怜地耷拉下来，不知怎的，竟多了几分可爱或是哀愁。 夜深了，舞蹈的节奏也渐渐慢了下来。 肚子变小的人们紧紧相依，夫妻和恋人们随着流淌的歌声轻轻摇摆。 山里的姑娘这样说 谁来打败那只野兽吧 听到这话勇者这样说 我来把它打败吧 河边的小伙这样说 谁来打败那条大蛇吧 听到这话勇者这样说 我来把它打败吧 面对海中的魔兽勇者这样说 谁愿与我一同前往 山里的姑娘这样说 若如此我愿站在右侧 河边的小伙这样说 若如此我愿站在左侧 看到此景女神这样说 那么我将实现你们的愿望 打败魔兽后 勇者、姑娘和小伙这样说 女神的伟业，我们将永远赞颂 “——勇者不是独自一人，真好。” “这个世界的人也一起战斗。并非把所有事都丢给异世界的人。” “所以勇者或许也想拯救这座城镇呢。” “是啊，一定是这样。” 人们的欢呼声、笑容、热情，以及弥漫在四周的草药香气。 在异世界的第一场祭典上，两人先是惊愕，继而大笑，最后还略带感动地尽情享受了一番。 ------------ 3. 生活品质 春和伊兹抵达哈啦多利的第二天。 昨天只是前夜祭，今天才是祭典的正式日子。 虽说这对镇上的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外来的参与者而言，可做的事并不多。顶多就是去神殿向女神表达感谢。 两人也依样前往神殿，汇报了此前的旅途情况，并祈愿今后一路平安，之后便离开了。 “那么，接下来做什么呢？” “嗯，即便我现在是十五岁的身体，通宵之后还是会觉得累啊。今天就悠闲地过一天，明天再出发赶路吧。” “我赞成。听说昨天在摊位上吃到的类似甜甜圈的甜面包，在东街有卖，我想去买来备着。” “那我就去中央广场附近的肉店。那里的炖煮肉放了祭典上用的草药，味道很不错。” “好，要是看到其他想吃的东西，我们就一路买着吃过去。” 于是，两人先去预定了今晚住宿的地方，随后便在镇上开启了美食之旅。 昨天在摊位上看到的诱人食物，他们已经心中有数。有些食物似乎只有摊位上才有，但既然是能做出美味摊位料理的店家，其他商品想必也不会差。两人如此想着，结果在进的大多数店里都买了东西。 购物结束后，他们顺便去了一趟马车乘车点，确认前往贾斯特德方向的马车。看样子，要经过一两个小镇才能到达。 “从边境城市出发的话是直达，但从这个镇走似乎要绕点路。” “毕竟这个镇的规模和边境城市完全不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下一趟马车正好是明天下午出发。我们先预定一下，然后回旅馆吧。” 回到旅馆后，两人再次查看地图，确认今后的路线。 塔杰里亚国的边境城市位于大陆西部，向内陆行进大约十天就能到达贾斯特德。 然而，这次两人所在的哈啦多利却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现在两人有两个选择：一是返回边境城市，走最短路线；二是从哈啦多利换乘公共马车。 “从哈啦多利出发的话，大概需要三周时间。到第一个村子要六天，到第二个小镇要三天，然后到最终目的地贾斯特德要五天。要是换乘失败，可能需要更久。” “能赶得上和费达会合吗？” “等一下。我和费达在杜卡滕分开大概是十月中旬，他说会合最快也要两个月。现在差不多是十一月末……有点悬啊。” “用瞬足跳过中间的马车旅程怎么样？” “这太依赖伊兹你了。不行。” “但是，六天的路程，就算算上休息时间，一天也能跑完吧？” “呃……” “算下来，原本十四天的马车旅程，能缩短到三天。” “呃呃……” “还能省下两人的马车费。嗯，虽然用水魔法交涉一下，说不定能便宜点，或者去打打工也可以。” “啊！” “而且不用担心旁人的目光，能舒舒服服地吃顿热乎饭。” “啊啊啊……” “那么，怎么办呢？” “伊兹你这是在欺负拥有交涉技能的我啊……” “我可没有欺负你哦。要是春你真心反对，用技能说服我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理智上告诉我应该走最短路线，但心里又有点想顺道去其他地方看看。” “要是能有办法告知费达我们的位置就好了……即便到达贾斯特德的时间晚一些，只要他知道我们在哪里，或许也能安心。” “确实。去冒险者公会问问，说不定有这样的机制。我想，大概因为涉及发布紧急委托，高等级冒险者的位置信息应该是所有公会共享的。” “也就是说，我们自己也能利用这个机制就好了。” “那去冒险者公会确认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取消马车行程吧。” “好的！” 到冒险者公会一打听，果然，公会确实掌握着冒险者的所在地信息。 准确地说，他们还被斥责了一番，因为移动后应该向公会报备。不然别人就搞不清楚，冒险者是接了委托、遭遇了不测，还是仅仅在移动而已。在阿布罗尔，只是因为奖励相关事宜，他们的位置才自动登记了。实在不好意思。 不过，公会表示，除非有必要，否则不会轻易向他人透露冒险者的位置。于是，两人在自己的记录中添加了“若费达前来询问，可告知位置”的备注。这样一来，费达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两人也安心了。 顺便，他们还拿到了到下一个小镇的详细路线信息。 在前往公共马车售票处的路上，春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张纸，突然停了下来。 “伊兹，你看看这个。” “这是下一个村子的信息吗？ 叫贝兹巴罗，产业是林业和木材加工？” “没错，木材加工！ 说不定，能拜托他们加工我们的浴缸。” 经春这么一说，伊兹也恍然大悟。 木桶理所当然是由木材制成的。说不定，在贝兹巴罗能找到承接加工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春！ 我们走吧，去贝兹巴罗！ 现在就去！” “等等，伊兹。我们还没想好要怎么改造呢。而且去了也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到愿意承接的工坊。别期望太高了。” “春你不也在偷着乐嘛。” “说我偷着乐太失礼了。听好了，当务之急是取消马车行程，然后制定浴缸改造计划。” “知道啦。不过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哦。” “了解。” 取消马车行程回到旅馆后，两人立刻在小桌子上摆满饮品和点心，开始谋划改造计划。 春说，对于创造性的思考而言，甜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似乎又有点能理解。 “首先，必不可少的当然是浴缸部分。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有淋浴或洗漱的地方，还有换衣间。” “是啊。日本的浴缸长度大概到腰部以下，这桶的长度就太长了。” “那就把它隔开一半左右。墙壁的话，淋浴那边和换衣间需要有，浴缸这边也想要一部分。 ——我说，伊兹。其实没必要一人一个浴缸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伊兹一直以为有两个桶，自然就是两个浴缸，听到这话，疑惑地歪着头。 春在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兴奋地晃动着。 晃啊晃，晃啊晃。 “我们有两个桶对吧？ 把一个作为浴缸，在里面设置个台阶，方便半身浴或者躺着。然后，把另一个用作淋浴和换衣间，我觉得这样挺好。” 伊兹的眼睛像追着逗猫棒的猫咪一样，随着春晃动的手指转来转去，努力在脑海中想象春说的方案。 “确实，既然好不容易有个不漏水的桶，直接把它用作浴缸更好。不愧是春。” “承蒙夸奖，不胜惶恐。那么，从上面看就设计成葫芦形状，把淋浴和换衣间隔开就好。” “换衣间的墙壁上要留个入口。” “啊，我完全忘了这茬。还有，换衣间的墙壁上想要个架子，这样就算脚下有水也没关系。” “淋浴的水想办法从浴缸里引过来就行。淋浴用过的水要流到哪里呢？” “嗯……这就交给工匠师傅吧……” “就这么办。各司其职嘛。” 各司其职，等同于甩锅。 大致的需求确定后，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不用说，拿到桶的伊兹对泡澡期待已久，而春作为采购员，工作之余也热衷于泡温泉和去公共澡堂，同样是个泡澡爱好者。 要是能有个浴缸，异世界旅行的生活品质就能大幅提升。 想象着给费达看时他会说什么，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于是两人决定到时候乖乖接受批评。 今天在镇上买到的这种受欢迎的茶，类似于各种草药混合而成的草本茶。伊兹让春鉴定了几种，挑了效果较好的买了一些。 两人一边期待着睡前喝的这种据说有安眠效果的茶，一边确认明天开始的旅程路线，为旅行做准备。 基本由伊兹当“司机”，春当“导航”。然而，一旦跑起来，可能连话都顾不上说，所以事先沟通很重要。 “到贝兹巴罗的路基本只有一条。好像有一处岔路，但据说有指示牌。” “大概在什么位置？” “坐马车的话，大概在第四天下午的路程处。” “明白了。到那附近我会稍微放慢速度。” “那就拜托你了，司机先生。” 明天打算整个上午都用来赶路去贝兹巴罗。 如果时间充裕，去生产者公会请他们介绍工匠，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是能介绍个好工匠就好了。 伊兹满心期待着接下来的旅程，带着这份憧憬，他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 4. 黑心眼 “这样可以了吧？” “是的，没问题。那么，接下来可以谈谈我们这边的请求了吗？” “当然可以！ 哈・鲁大人有任何需求，我们定会全力满足！” 在贝兹巴罗生产者公会的一个房间里，露出恶魔般笑容的，不是魔王，而是伊兹的伙伴春。 ——这笑容透着一股算计。 伊兹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同时回想起从哈啦多利出发后的种种。 清晨从哈啦多利启程，途中稍作休息，下午便顺利抵达了贝兹巴罗。 刚一到达，他们就打算在生产者公会请求介绍工匠，却遭到了无情拒绝。 似乎在贝兹巴罗，生产者公会的势力极为强大，对陌生人态度冷淡、傲慢无礼、飞扬跋扈、专横自大又不友善。 伊兹被公会那位姐姐像看擦了鼻涕的纸巾一样的眼神深深伤害，正呆立当场时，却没注意到身旁的春斗志正熊熊燃烧。 想必，点燃他斗志的，是身为采购员面对顽固生产者时那百折不挠的职业精神。 离开公会后，两人在附近的食堂吃着炒野菜，伊兹观察着面前皱着眉头沉思的春。 过了一会儿，春从手环型魔法袋里拿出各种东西，摆在餐桌上。 这些东西大多是木制小物件，有跳着奇怪舞蹈的小熊钥匙扣、看起来像涂了漆的笔盒、木质圆珠笔、便携筷子套装…… 春拿起其中一件，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是拼木书签？ “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嗯，该怎么做呢？ 要不试着去挑起点争端？” “啊！？” ——春，你是不是糊涂了！ 之后春的举动，让伊兹愈发困惑。 春走进贝兹巴罗售卖木材加工品的工坊，拿出书签，四处打听制作它的人。 可这书签本就是从地球带来的，这里怎么可能有制作者。 毕竟这只是个小村庄，工坊数量有限。转了一大圈后，那天他们只好住进找到的旅馆休息。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在看到结果之前我也不知道，但很可能明天或者后天，生产者公会的人就会来找我们。” “啊？ 他们主动来？” “没错，他们主动来。” “春，请解释一下。” “好，我给你讲讲。” 说着，春从床上坐起来，与伊兹面对面。 他手中的书签像蝴蝶一样翩翩舞动。 与这优美的舞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脸上那带着算计的笑容。 “伊兹，这里是靠生产者，尤其是木材加工产业立足的村子。想必他们对加工品的自豪感比任何地方都强。要是有人拿出他们从未见过的木制作品，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会想看一看？” “对，首先会想看一看、摸一摸。然后，如果可以的话，还想知道制作方法。即便没办法看到制作过程，也会想听听了解的人怎么说。 越是对自己工作有自豪感的工匠，越是如此。” “作为这些工匠的领导者——公会，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没错。今天我们拿着这书签四处打听的事，工匠们肯定会告诉公会。 ——公会就会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技术被隐瞒了，是不是有新的技术。” “这样一来，公会就只能来找春你了，对吧？” “正是如此！” 春说着，将书签猛地塞到伊兹面前。 伊兹像鼻尖停了只蜻蜓似的，斜着眼，不安地说道： “……不会有危险吧？ 书签会不会被强行抢走之类的。” “这就得靠伊兹你的感知能力了。凭我的直觉，我觉得没问题。” “既然春你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但在这个村子里，我们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好嘞。”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没想到生产者公会的人真的找上门来了。 那些大叔们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彩，当然，在伊兹的感知地图上显示为友好的蓝色。 在目瞪口呆的伊兹身旁，春露出仿佛在说“看吧，就像我说的那样”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把商谈地点转移到公会会议室后，接下来的场面完全成了春的主场，堪称让老牌演歌歌手都惊叹的“春之舞台”。 在跟不上对话节奏的伊兹旁边，春与生产者公会之间进行了大量的信息交换和条款商定。 春向公会说明了技术并展示了实物，而公会则决定向春支付技术提供费，并且在商品化后，将一部分销售额计入春的名下。 一开始春拒绝接受销售额分成，但在公会的热情坚持下，双方降低了春的分成比例后达成了共识。 此外，为了今后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收到款项，他们还在生产者公会、冒险者公会以及商人公会共同开设了一个通用账户。 据说这个账户会收取维持费用，所以只有进行高额交易的公会，或者像高等级冒险者那样不希望在移动时随身携带大量现金的人才会使用。 而且，承蒙生产者公会的好意，账户维持费用将从销售额的一部分中自动扣除。 春策划的“向生产者公会挑起争端，引起他们兴趣作战”大获成功。 然而，他们的目标并非仅仅是完成这个作战计划。这个计划只是迈向下一步的垫脚石。当然，伊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 “是关于浴缸的事吧……” “是的，我们非常喜欢泡澡，希望在旅途中也能有澡可泡。大致的构想我们已经有了，所以想请您介绍一位能协助我们的工匠。” “原来如此。如此痴迷泡澡，简直就像有‘洁癖’的贤者啊！ 没问题！ 我们会为您介绍精心挑选的工匠！” “那真是太感谢了！” “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们会派人过来。让他带你们去工匠那里。” “从始至终，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 如果还有其他任何需求，随时告知我们！” 说着，尽管商谈了一整天，公会的人却毫无疲惫之色，还把两人送回了旅馆。 伊兹才不会觉得，在旅馆外一直深深鞠躬，直到他们走进旅馆的大叔们的样子很可怕呢。绝对不会。 “……总之，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是啊，那就休息吧。” 伊兹虽然完全没有参与商谈，但光是听着那些快速交替的技术术语和金钱交易的话题，就已经疲惫不堪。 他很想感谢春为了找到制作浴缸的工匠竭尽全力，可此刻他的大脑只想休息。 “……伊兹，你没事吧？” “嗯，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我明白了。我把房间灯调暗，要是你醒来能吃晚饭，就吃点吧。” “嗯……春，谢谢你。” “不客气。” 伊兹钻进被窝，感觉有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在日本从未感受过的这份温暖，让他轻轻笑了笑，随后陷入了沉睡。 伊兹的意识像是被从深深的海底猛地拽上来一样渐渐恢复。 他的身体依旧躺在床上，只是视线茫然地投向亮着的灯，看到春坐在床边，正看着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淡淡的光线映照出他的表情，很像即将投入工作前的家长的神情。 “你在……做什么？” “嗯？ 我在记录今天的交易内容。想喝点什么吗？” “有点想喝。” “稍等。” 说着，春把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伊兹床边。 伊兹依旧躺着，呆呆地看着杯子，突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没发烧吧。还很累吗？” “唔……嗯？” “嗯？” “啊，不好意思。我清醒了。” “哈哈，果然还迷迷糊糊的呢。我就觉得你说话方式有点怪。” “对不起。” “没事啦。你平时说话也可以再随意点嘛。” “不……今天，我觉得春你真像个大人啊。” “啊！？ 什么，突然这么说！” “突然就想说。平时我没怎么感觉到年龄差距，但今天面对公会的大人，你一步都不退缩，干脆利落地推进金钱和专业方面的话题。 我就觉得，啊，这就是在社会上踏实工作的大人啊。” “嘿嘿，对我刮目相看了？” “……我觉得刚才那句话像幻觉。” “你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哥哥你刚才超帅的。” “这样啊。谢谢。我的努力有回报了。而且我们好像也能顺利见到工匠了。” “真期待啊。” “是啊，超级期待。” 伊兹坐起来，喝着春倒给他的茶。里面是在哈啦多利买的有安眠效果的草本茶。 茶杯的茶碟上还放着一块祭典上的质朴饼干。 伊兹一边啃着饼干，一边听春对着平板电脑讲解关于钱的事，不知不觉间，困意再次袭来。 这肯定是因为之前积累的疲劳和草本茶的功效。绝对不是因为听到什么收支平衡、损益计算之类像咒语一样的话。那种话，有春这个中二病说就够了。不，如果是春说的，那肯定是中二病的咒语，睡眠咒语…… 伊兹的大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意识渐渐消散了。 ------------ 5. 悠哉！ 次日，以木桶为基础的浴缸制作工作便迅速展开。 生产者公会介绍的工匠名叫佐德亚，经营着一家专门打造住宅的工坊。后来从佐德亚那里得知，生产者公会的指名委托有助于提升评价等级，是非常荣耀的事。能得到他欣然接受，实在再好不过。 在初次商讨中，两人详细说明了委托内容，佐德亚先是一脸困惑，到最后甚至吓得不轻。 好不容易安抚好他，询问原因，首先，在旅途中还想要泡澡，这对普通民众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其实只是爱干净的普通日本民众罢了。 其次，想要在户外泡澡，这让人觉得除非拥有昂贵的结界魔法道具，否则根本无法实现。 ——我们有满级的隐秘技能。 最后，仅仅十五岁就拥有能装下两个相连木桶大小物品的魔法袋，这只能让人认为他们是高位贵族或者贤者的后裔。 ——其实只是没成为贤者的失败者啦。 唉，被误会成贵族也情有可原，两人只能苦笑着。 但要是他一直这么战战兢兢，事情就没法谈了，于是两人表明自己既不是贵族，也没有继承贤者的血脉，然而这简直难如登天，如同要证明恶魔不存在一样。 没办法，最后只能说“我们现在只是普通冒险者”，营造出大家就按这个设定来相处的氛围。 真是太累人了。 好不容易让佐德亚信服，回到商讨正题，才发现他是位非常优秀的工匠。 他提出，淋浴和换衣间一侧的墙壁若保持原样，万一遭遇夜盗包围，可能无法察觉，所以建议在几处开设狭缝窗户。 令人担忧的门的部分，也确定将木桶拆解后安装上去。 伊兹觉得这似乎比重新制作还要麻烦，但既然已经开始，就只能勇往直前了。 还有淋浴排水的问题，最后采用了在连接淋浴和浴缸的管道中放入史莱姆，将过滤后的水回流到浴缸的设计。听到这个提议时，春兴奋地大喊“盲点！”，还是别太在意了。 毕竟史莱姆算是生物，放进魔法袋试了一下，完全没问题。不过佐德亚说，希望偶尔能把它从管道里放出来散散步。 史莱姆散步……要用绳子牵着吗？ 画面实在太诡异了，但据说几个月一次，每次几分钟就够了，这才让人安心了些。虽然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在安心什么。 就这样，结合佐德亚的各种提议，当天就迅速开始了拆解和加固工作。 佐德亚工作期间，两人每天都在完成冒险者公会和生产者公会的委托。 两边的委托大多与林业相关，比如进山采摘成熟的果实、收集砍伐树木的树枝，有时还会利用魔法袋搬运木材。 春似乎很想接受那种充满“冒险者风格”的中二病委托，可惜这次时机又没对上。实在遗憾。 春决定趁有时间锻炼体力，每天开始进行肌肉训练、挥剑练习和跑步。只是，毫无目的的跑步在异世界看起来格外怪异，所以跑步前伊兹都会为他施加隐秘技能。 就这样，在村子里停留了一周左右，终于，佐德亚传来浴缸制作完成的消息。 “佐德亚先生！ 您辛苦了！” “春先生，欢迎光临。这边请。” 一到工坊，伊兹他们就被带到放置浴缸的工作间。 “哇哦！” “锃亮锃亮的！” “为了能长久使用，我涂了防水釉料。门在浴缸左手边。里面也请看看。”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春走进浴缸，朝里面淋浴的位置走去，伊兹也跟着进去。 刚进去的换衣间比淋浴区高一级，为了防止水漫到脚下，做了特别的设计。当然，墙壁上也安装了放置衣物的架子。 “咦？” “春，怎么了？” “浴缸是斜的？” “啊？” 伊兹听春这么说，探头一看，果然如他所说，浴缸前端略高，后端略深，有一点倾斜。 “是的。听你们说要在里面用箱子之类的做出台阶，但考虑到可能会腐蚀，所以我在木桶基础上做了倾斜设计。另外，也准备了可以沉到浴缸里的底座。” “原来如此，太棒了。后端是水平的，这样的倾斜度完全没问题。” “谢谢您的认可。” 浴缸后端的墙壁在保证水不会溢出的前提下，留出了一定高度，以便能欣赏外面的景色。 “有样东西想给二位看看。嗯，与其说看，不如说闻更准确。” “闻？” “气味？” 说着，佐德亚让工坊的学徒端来一桶水。 “为确认是否漏水而加水的时候我发现的。今天就稍微洒一点试试。” 佐德亚一边说着，一边往浴缸壁上洒水。 “二位都来闻闻这边。” 两人听从建议，靠近浴缸，小心翼翼地嗅着被水打湿的墙壁。 “这味道，有点甜？” “还有点像酒的感觉。” “明白了吧。我想这大概是制作木桶的果实酒的香气。” “这香气一直留在桶里吗？” “是的。加水的时候没发现，加了热水后香气就出来了，我想泡澡的时候应该能享受这股香味。虽然次数多了可能会变淡直至消失。” “哇，这也太厉害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惊喜。” “好想马上就泡澡！” 随着水逐渐变凉变干，香味确实淡了些。 春和伊兹都迫不及待地想立刻试试，兴奋得坐立不安。 “费用会通过生产者公会支付给您。不仅满足了我们的需求，还考虑到使用便利性做了细致的设计，非常感谢。” “您这样说我实在惶恐。这是我从未做过的工作，怀着激动的心情完成了它。感觉回到了学徒时代，让我乐在其中。如果之后需要维护，随时来找我。” “谢谢。一定会的。” “感谢您！” 两人大声道谢后，像飞一样在村子里奔跑起来。 “伊兹，那边！ 我找到跑步时人不太多的地方了！” “春，太棒了！ 地图显示那里没有魔兽！” “出发！” “好的！” 快跑，快跑！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全力奔跑，直到体力耗尽。随着冬天临近，山上堆积的落叶被他们跑过时带起的风卷得漫天飞舞。 “伊兹，那里！ 有个小池塘的地方！” “没想到还挺宽敞的。地面也很平整。” “那就放这儿啦！” 说着，春在池塘边轻轻把浴缸拿出来，从浴缸较低一侧的壁上伸手进去，开始往里面注水。 热气腾腾的水不断注入浴缸。 “差不多四个半月没泡澡了啊！” “是啊！” “春，能把顶级套装拿出来吗？ 我放在淋浴那边。” “哦，谢谢。顺便把毛巾之类的也递给我。” 伊兹从春那里接过来到这个世界后不知为何变成美容“顶级”套装的洗发水和护发素，放在洗漱区的架子上。 同样，在换衣间墙壁的架子上，分别放上了自己和春的毛巾。 伊兹轻轻抚摸着另一个现在还空着的架子，这是给费达准备的。虽然不知道他爱不爱泡澡，但淋浴应该还是会用的，所以就准备了一个。 在洗漱区的钩子上，挂上事先买好的水桶，在脚下放了一把小椅子。这样，一个日式风格的浴室就布置完成了。 “伊兹~ 再等一会儿~” “好的。春你先第一个泡吧。” “啊？ 可以吗？” “是的，这里让给年长者。” “哇哦。这段时间伊兹你做什么呢？” “我就在这附近悠闲地散散步。再把桌子之类的拿出来？” “麻烦你啦~” 春从浴缸这边绕到换衣间，脱掉鞋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伊兹在稍远的地方摆好桌子和椅子，在上面放上简单的点心，边吃边等。 这套桌椅是在贝兹巴罗买的。 既然来到了木材加工兴盛的村子，就决定收集一些旅途中可能用得上的家具、餐具和各种大小的木箱。 伊兹一边吃着小饼干，一边摆弄着从春那里借来的平板电脑，时不时听到浴室里传来“呼~”“啊~”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抬头望向天空，高空漂浮着几朵白云。 虽然不能认为这里的气候和地球完全一样，但季节确实已经进入冬季。 浴缸顺利做好了，接下来应该尽快前往贾斯特德。 伊兹听着周围弥漫的炸肉饼的香味和水波动的声音，享受着这悠闲的时光。 那天，回到村子后，两人兴奋地向佐德亚道谢，佐德亚却向他们提了一个请求。 他想向贵族和大商人推荐一种比给春他们做的浴缸小一些的简易浴缸。 通常这些人会在城里住宿，不会野外露营。但即便如此，旅途也常有不顺，他想以此作为备用物品向他们推销。 “那热水怎么办呢？” “有能出热水的魔法道具。侍女们为了在旅途中也能喝茶会用到，出来的是高温热水，注入浴缸时稀释一下就没问题了。” “原来如此。对我们来说完全没问题。您随意去推销吧。” 就这样，又能有一笔收入了。 而且，浴缸的创意原本就来自伊兹，春作为保证人，伊兹签订了契约。 对方甚至还为他开了转账用的账户，毕竟对方来头不小，预计一旦商谈成功，单笔交易金额会很高。 “伊兹，十四岁就有了不劳而获的收入啊。” “感觉这样下去会堕落，所以我还是尽量少去查看账户了。” “要是眼前出现美味的梦幻之肉，你会怎么做？” “我会把所有钱都投进去。” “你已经彻底堕落了。” 无论走到哪里，金钱的力量都不容小觑。 ------------ 6. 终章 “让你久等啦。” “嗯，暖和过来了吧？ 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好呀，麻烦你啦。” 离开贝兹巴罗已经三天。途中经过了一个小镇，但两人并未停留，而是继续踏上旅程。 为什么呢？ 只因为现在他们想尽情享受泡澡的乐趣。原因就这么简单。 “春，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啦。” “有点难搞啊。水分倒是能吹掉，但总感觉还差点火候。” “用了水属性和火属性组合的技能后，连生物都没了，更别说吹风机了。” “本来水属性和火属性组合的技能也不是生物呀。” “自己放弃人类身份的发言……” “我可没放弃。” 最近春沉迷于开发水属性与风属性组合的技能，十足的中二病发作。 泡澡后充当人肉吹风机就是其中一项成果。 伊兹的头发长长后总是很烦人，现在能快速吹干，虽然嘴上抱怨……但目前倒也没什么不满。 “春你的头发也变长了呢。打算怎么处理？” “该怎么办呢。这头发剪了会怎么样？” “剪断的瞬间伪装就会失效，变回黑色哦。” “是啊。那样的话就没法去理发店剪了。” 现在两人的头发，因为伊兹的伪装技能，变成了像炸得蓬松的可乐饼一样的茶色。 所以，在理发店剪掉头发，一旦头发离开身体，落到地上时就会变回原本的黑色。多么神奇的现象。 “干脆解除伪装算了？” “……风险太高了。” “确实呢。” 在这个世界，作为勇者，来自地球不同国家和人种的人都被召唤而来。所以黑发并不等同于勇者。 只是，很遗憾，黑发并不常见。 据说黑发是地球人的特征，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并没有这种发色。因此，拥有黑发必然会被认为是贤者的家族。 而且，理所当然的是，贤者大多拥有爵位。所以，就形成了黑发 = 贤者的子孙 = 贵族这样并不令人开心的等式。虽然考试肯定不会考，但这似乎是异世界的常识。 在贝兹巴罗，他们已经体验过被当作贵族的麻烦，真是受够了。 “有三个选择。” 春竖起三根手指，兴奋地晃动着。这手势以前也见过。 “第一，就这么留着长发。第二，找个信得过的理发店。第三，自己动手剪。” “我想避开第三个选项。变成光头的未来正在对岸向我招手呢。” “可别过河啊。我们打算在贾斯特德待很长时间，要是期间能找到不错的理发店，问题就解决了。在此之前，就选第一个选项吧。” “很长时间是多久呢？” “至少到伊兹举行成人仪式。” “比我想象的要久呢。从被召唤到现在差不多也是五个月的时间。” 春打开平板电脑，指着在阿布罗尔制定的半年目标开始解释。 【半年目标】 - 在贾斯特德与费达会合 - 春的技能训练（探索地下城） - 伊兹选定技能候补 - 确认费达的技能并进行协同确认 - 根据商会列表规划今后的路线 “我们这边和费达会合没问题，所以就是等费达到来。以第二到第四个目标为导向，我觉得长期停留也不错。” 春进一步解释说，一般冬天旅行的人较少，所以最好在春天之前找个据点安顿下来。 贾斯特德有地下城，冬天也能作为冒险者活动，这是它的优势。 而且在地下城积累经验，等伊兹熟悉环境后迎来成人仪式，获得新技能后，也能更顺利地进行磨合和协同确认。 “原来如此。在贾斯特德待一段时间似乎好处多多呢。” “对吧？ 说不定冒险者们早就开始找冬天的据点了。划算的旅馆可能都快订满了。” “这我倒没考虑到。原来如此……确实要考虑到这些再去旅行啊。” “我做采购员的时候，遇到过很多次活动和节日撞期，吃了不少苦头。不仅要关注自己，留意周围的情况也很重要。” “这就是经验之谈啊。要是能找到又划算房间又好，还能吃到美味食物的地方就好了！” “别期望太高啦。” “好嘞。” 随性的二人之旅再过一天多就要结束了。 能在大自然中尽情享受泡澡的时光也只剩今天。 虽然有点不舍，但新的城市和与费达的重逢在等待着他们。 “地下城的肉在等着我们呢！” “哦——！” 次日，在接近贾斯特德，马车和行人逐渐增多的地方，伊兹和春解除隐秘状态，拿起行李开始步行。 贾斯特德是一座拥有地下城的城市，但其形态却很奇特。 “感觉像在仰望圣米歇尔山？” “怎么说呢……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贾斯特德的地下城等级为二级。也就是说，这是在没有异世界人协助，仅靠这个世界的人应对的地下城中，难度最高的级别。 在贾斯特德，魔兽泛滥，为了在它们从地下城出来时设置重重阻碍，整个城市都设置了机关。 此外，最外侧的城墙厚度超过十米，里面还设有供居民避难的场所。这不仅是为了保护居民的生命安全，也是为了让与魔兽战斗的冒险者和佣兵能不受二次伤害的影响，专注于战斗。 “地下城好像在城市中心附近，周边有很多面向冒险者的旅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是公会、工匠街和普通居民区。 靠近城墙的地方似乎更安全，领主和市政相关人员都集中在那里。” “听你这么说，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呢。” “感觉这里的人们依靠地下城生存，却又对其泛滥心怀恐惧。” “二级地下城的泛滥周期很长吧。” “大概一百年左右。在人类完全更替之前，这种恐惧在一定程度上也会传承下去吧。” “贾斯特德上一次泛滥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 “——是十三年前。” “啊？” 两人正排队准备进城，伊兹的问题突然从身后得到了答案。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厚实冒险者装备的——肚子？ 因为这人就站在伊兹正后方，不抬头几乎看不到脸。 ——脖子都要仰酸了。 伊兹使劲抬头，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全貌，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身着用旧了的皮甲站在那里。 无论是纵向、横向还是厚度，看起来都快有伊兹的两倍了。嗯，纵向应该没两倍，大概吧。 “——您参加过十三年前抑制泛滥的行动吗？” “嗯哼。那时我刚成年，还是个毛头小子呢。不过那时就已经有这小鬼两倍大了。” “多了些不必要的信息。” “这么说，现在应该还算安全吧。” “你这么认为？” “啊？” “要是觉得地下城安全，那可当不了冒险者，小家伙。” “——您说得对，确实是这样。感谢您的教诲。” “哈，果然还是个小家伙啊。你没问题吧？ 能行吗？” “我打算和能帮助我锻炼的伙伴会合。” “那就好。多积累些人生经验吧。” “呐，大叔您是贾斯特德的人吗？” “小鬼，叫我大哥。大哥我是追着地下城泛滥到处跑的攻略家。这次是来见个朋友。” “攻略家！” “和普通冒险者有什么不同吗？” “身份还是冒险者。只是，很多时候仅靠当地的冒险者无法应对地下城泛滥。召集些没经验的冒险者只会拖后腿，所以公会会召集有攻略经验的人。自然而然就有了专门攻略地下城的冒险者，我们就叫他们攻略家。也有人叫他们地鼠。” “好酷啊！” “是吧？” 之后，队伍缓缓前行，这位魁梧的攻略家毫不吝啬地向两人分享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包括攻略地下城所需的装备、潜入时难吃但能携带的食物、潜入期间旅馆的相关事宜等等，涉及多个方面。 “请务必让我表达一下感谢。” “嗯？” “您给了这么多宝贵的信息，我不能就这样白白接受。” “小家伙，你这脑袋还挺轴的。大大方方接受就好了。” “可是……” “那行，活下去。要是你觉得我的话宝贵，就好好利用，活下去。” “这是——好的，那是当然。” “大哥，这个给您。很好吃哦。” “哦，谢谢啦。” 伊兹从肩上的背包里拿出点心递过去。 饼干落在比伊兹脸还大的手掌上，这位男性一口就嘎吱嘎吱地嚼碎了。 他的据点似乎不在贾斯特德，但如果春继续当冒险者，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面。 看着办完手续后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伊兹莫名有了这样的感觉。 “聊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办手续的事。” “就只需要出示冒险者证而已。” ——春绝对不会说。 伊兹拿出冒险者证时，工作人员惊讶的表情。 ——春绝对不会说。 工作人员对伊兹的冒险者证使用了检查春时没用过的机器，似乎在确认什么。 ——春绝对不会说。 后面那个冒险者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些事，还是当事人不知道为好。 ------------ 番外篇4：奇妙的客人 佐德亚凝视着与自己视线齐高的木桶，陷入沉思。 要是就这么直接用锯子锯开，木桶可能会奇怪地裂开，导致漏水。 那么，把它拆开，一根一根地锯呢？ 这会不会太耗费时间了。 然而，跳过他认为必要的工序，这是他作为工匠的尊严所不能允许的。 久久凝视之后，佐德亚低声自语。 “拆开吧。” 听到这话，原本紧张地看着他的工匠们纷纷松了口气，长叹一声。 两天前，在做小物件工艺的工匠们之间，一则传言迅速传开。 据说有人带来了新的技术。 那东西精致得前所未见，宛如绘画般精巧。 在这个以木材加工为核心发展起来的贝兹巴罗，竟然存在着大家都不知道的工艺。 公会是否知晓此事？ 说不定已经在进行商业谈判了。 为了获取哪怕一点信息，即便到了晚上，前往生产者公会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而昨晚，本应因骚乱而忙碌的生产者公会高层来到了佐德亚的工坊。 据说，这次带来新技术的人正在村里寻找工匠。 虽然对卷入风波的事情有些抵触，但仔细一听，原来是关于浴缸的事。 如果是与房屋相关的建造，佐德亚自信自己是村里最厉害的工匠。于是，他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于是，今天早上，当看到前来商谈的两人时，佐德亚内心吃了一惊。 一个刚成年的哥哥，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虽说两人正在旅行，但他们从头到脚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疲惫的样子。 再仔细打听，他们似乎是在与邻村定期马车不同的日子来到村子的。 ——难道是在村外设了护卫的贵族？ 说不定外面有秘密护卫。 佐德亚小心翼翼地推进谈话，才知道他们想要的浴缸，是那种在旅途中也能使用的浴缸。 接着，少年从魔法袋里拿出两个差不多和他身高一样的木桶，放在佐德亚面前。 不，拿出木桶的是弟弟。 ——这么大容量的魔法袋，竟然是弟弟的？ 如果是这样，哥哥只是个幌子，弟弟才是真正的贵族，说不定这个少年其实是护卫。 佐德亚正如此担忧时，少年以“确认是否漏水”为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往桶里注水。 ——高位的水魔法师！ 能以如此速度倒水，那么攻击魔法想必也有同等威力。 佐德亚感觉对方似乎在暗中警告他“别多问，别探究，别乱说”，不禁后颈流下冷汗。 他们说，即便在旅途中也想悠闲地泡澡。 关于不被魔兽发现的对策，他们自己有办法。 因为能直接生成热水，所以浴缸不需要烧水功能。 用完的热水可以装进魔法袋，找地方倒掉。 越听越觉得这想法异想天开。 没有排水装置的浴缸，他想都没想过。 而且，他们居然不知道具有净化作用的史莱姆的存在。 本以为他们肯定是贵族，可两人却极力否认。 ——不不不！ 根本就藏不住啊！ 这是一场比以往任何客人都要费心的商谈，结束后，看着整理好的规格说明书，佐德亚不禁**。 客人虽然古怪，但这个浴缸的创意却很有开创性。 到目前为止，佐德亚经手的浴缸样式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贵族或富豪追求奢华，为方便仆人照顾主人而设计的宽敞浴室。 另一种是平民为简单清洗身体，只有大水瓶和排水功能的浴室。 而这个浴缸既不属于前者，又兼具两者的功能。 宽敞的浴缸和隔开的洗漱区，设计得刚好适合仆人活动。 甚至在浴缸内部添加了可以躺卧、就坐的结构，这是前所未有的想法。 他们不仅想单纯洗个澡，更想在里面悠闲地度过时光，简直就像有“洁癖”的贤者。 不，说不定只有贵族才知道关于“洁癖”贤者的逸事。 甚至，他开始猜测他们是不是“洁癖”贤者的后裔。 那么，这是否可以作为一种知识传播出去呢？ 佐德亚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规格写进契约，于是他飞奔出工坊，朝生产者公会跑去。 在那里得知公会高层已经和哥哥签订了契约，于是他让公会准备一份同样样式的契约书。 剩下的就是得到本人的同意了。 为此，佐德亚必须把这个浴缸完美地制作出来。 佐德亚开始工作后的几天，关于这对来到小村子的兄弟的传闻每天都传进他的耳朵。 哥哥无缘无故在村子里跑来跑去，他没事吧？ 弟弟帮忙采摘山上的果实，拿到一个后吃得津津有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哥哥趴在地上，反复摆出奇怪的姿势，他没事吧？ 弟弟帮杂货店的老奶奶干活，真是个好孩子。 哥哥对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反复挥舞木棍，他没事吧？ 弟弟用魔法袋帮忙搬运山上的木材，真是个厉害的孩子。 ——哥哥到底在干嘛啊？ 不，最后那个大概是在练习挥剑吧。但之前那些行为实在太诡异了，好可怕。 尽管冬天已经临近，佐德亚却不知为何冷汗直流，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他在几个地方开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狭缝窗户， 以防那个孩子突然遭到可疑之人的袭击。 他仔细地用锉刀打磨每一块木板，把边角修圆， 防止那个孩子撞到脑袋或者划伤手。 他给浴缸加上倾斜度，扩大较浅的区域， 防止那个孩子在浴缸里溺水。 为了让哥哥以及所谓的护卫满意，他蹲下身子、伸长脖子，从各种角度检查，努力完成浴缸的制作。 到了交付成品的日子。 两人风风火火地跑出村子，几小时后又再次来到佐德亚的工坊。 两人身上散发着同样药剂的味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佐德亚展开了如潮水般的称赞。 佐德亚虽然紧张，但看到两人如此满意，便趁机提出契约的事。 对此，哥哥回应说这个计划是弟弟的，让他和弟弟签订契约。 ——果然弟弟才是直系贵族啊！ 尽管对方要求以冒险者的身份签订契约，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是贵族。佐德亚在契约中明确添加了非冒险者身份的附加条件。 说起来，哥哥之前签订的契约也是同样的模式。 想必生产者公会的人也压根不认为他们只是普通冒险者吧。 弟弟对浴缸的香味赞不绝口，作为感谢，他从魔法袋里拿出一箱炸肉饼放在那里，说是香味就来源于此。 弟弟笑着说，有个在拉兹鲁希德王国边境城市拥有炸肉饼果园的贵族，送了太多，多得房间都快堆满了，很是困扰。 能从邻国贵族那里大量收到珍贵果实的人……佐德亚只能干笑几声。 他觉得拒绝反而显得不敬，只好惶恐地收下。 “是吗，烤过之后的皮煮一下再晾干会更好吗？” “切碎加到点心里？ 放在浴缸里也可以？ 啊，加到红茶里也行？” “哈哈哈哈。非常感谢。嗯嗯，非常……” 佐德亚目送着两人徒步离开村子，没有乘坐马车。随后，他直接瘫倒在地上。 太累了。 但疲惫的同时，也充满了成就感。 他打算和工匠们商量一下，以便今后能向其他贵族也提出这个方案。 就这样，佐德亚再次振作起来。 从那之后不到半个月，佐德亚正在专心工作时，通过生产者公会收到了两人的新委托和规格说明书。 满足了两人众多要求的佐德亚，后来以“极大改变旅行概念的工匠”而闻名。 但据说，他一生都谦虚地否认这是自己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