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顶流的腰窝上沾着我的口红印 “苏、娇、娇!这是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拿到的唯一一张工作证,能不能转正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总编辑苏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让我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可是……” “没有可是!”苏珊不容拒绝,把工作证塞到我手里,两眼一眯,危险的笑了笑:“顾沉舟的专访要是搞不定,明天就给我滚去跟拍广场舞大爷!” 我缩了缩头,感觉脖颈一凉。 拜托!那人可是刚获三金的新晋影帝——顾沉舟,新剧《江山谋》创下近五年最火爆剧集!身高一米九,宽肩窄臀,浓眉剑眸,标准的美男子,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没有人会不迷他的颜值。人长得帅,演技还了得,妥妥的国民老公!当红炸子鸡! 我是谁?一个不入流杂志社的不入流实习编辑。 别说获得第一手的采访资料,就是凑上去拍一张独家照片,单我这一米六、一百二十斤的瘦弱小身板,想穿过狂热的粉丝群,挤到第一排恐怕都很困难。 “实在不行,剑走偏锋,上美人计!我等着给你开香槟!”苏珊看我哭丧着脸,冲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仰头长叹,想着自己疯狂的扑上去,应该会被当成神经病,被他的粉丝和保镖痛扁一顿,然后扔出来吧。 “到时候记得给我收尸……” —————————— 夜晚,我穿着借来的白色晚礼服,头戴着毛茸茸的兔子可爱发夹,混进顾沉舟的影帝庆功会酒店,凭借着人畜无害的面容,在不断地攀谈中,终于从工作人员口中知道影帝休息室的位置,并找到机会偷跑出来。像条泥鳅似的钻进消防通道,从一楼一路爬楼梯到四十八楼。 我攥着录音笔,气喘吁吁的从消防通道钻出来,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汗湿的鼻尖上,满脑子都是“蹭到采访就跑”的作战计划。 之前穿着白色鱼尾晚礼服,为了保持身形一直吸着肚子,一时放松大口喘气,“啪”的一声,白色高定礼服的后背拉链崩开了个口子。 暗叫糟糕,我捂着胸口下滑的裙子,连忙拐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间。 “顾先生马上就要入场了!“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该死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为了不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想赶紧找件衣服换上,慌不择路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里面的水声戛然而止—— 磨砂玻璃后骤然亮起的顶灯,将男人轮廓印在雾气上——宽腰窄肩,水珠顺着脊柱凹陷的弧线滚落,氤氲的水汽之中浮动着淡淡的雪松混着琥珀的冷香。 “谁?”低沉嗓音裹着寒意劈来,男人侧身看过来,白色浴巾要掉不掉的卡在男人胯间,与之对比分明的是闪着小麦色光泽的肌肤,我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了半寸。 哦吼,好迷人的一对美人腰窝! 我上前,匆忙之间,白色鱼尾裙摆好死不死卡在门缝里,发出刺啦一声。 天要收我! 欲哭无泪,双手捂着胸口,我弓着腰,撅着屁股,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向前扑去。 一股热浪扑来,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嘴唇磕在一堵墙上,硬硬的,热热的感觉。 根据我为数不多的经验,这大概是贴在了某个人湿漉漉的皮肤上。 我连滚带爬的站直,“我是来采访的!”说着硬着头皮举起录音笔,指尖戳到他的胸肌又触电般缩回,“顾老师您听我解释——” 男人精瘦的腰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水珠顺着人鱼线滚进浴巾边缘时,我带着隐形眼镜的五百度近视眼,哪怕在氤氲的雾气中,也一清二楚的看见他左腰窝上沾着半枚玫红色唇印。 这个颜色叫斩男色,是我三小时前在化妆间试色的限定款口红。 “偷窥我?不如光明正大的看个够?“男人随手拿起一旁的白色毛巾,低哑的声线裹着水汽撞上耳膜。 我机械地抬头,正对上顾沉舟还挂着水珠的喉结。 这位刚拿下三金影帝的顶流正从容的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动作优雅,神情自然,腹肌上未干的水痕在顶灯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他掐住我的下巴,蹙眉逼近,“私生饭的新套路?” 带着雪松香的热气喷在我发顶,他的喉结随着冷笑上下滑动。 心颤了颤,好似被烫了一下,我举起录音笔,踉跄后退:“顾老师,您不如解释一下您的腰窝为什么有我的唇印?”, 身体突然撞上一旁金属置物架,整排男士用品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门外一片喧哗,接着门被人群推开了,隐约白光爆闪。 “顾先生!有狗仔突破安保了!“助理的尖叫和快门声同时炸响。 混乱中我感觉自己像被捉奸的小三,慌乱的想找地方躲起来,又被脚边的裙子绊倒,旁边一只手试图来拉我,结果整个人连带着一起重重的向前跌去。 “我的录音笔……” 录音笔脱手而出,呈弧线状甩落到浴缸里,我跌倒在顾沉舟的身上,顾沉舟一张帅气逼人的脸映入眼帘,如墨如漆的眉毛,硬挺的鼻梁,薄唇轻抿,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深渊,清冷中透着疏离。 话说,怎么有人会如此好看,真上头啊!我一时间呆住了。 房门被推开,在一片嘈杂之声和白光之中,我吓得一机灵,连忙回神,全身紧绷,双手还贴在身下硬邦邦的肌肉上,忘了收回来。 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一张浴巾披在我裸露在外的后背上。 两个小时后,#顾沉舟浴室激吻#、#顾沉舟夜会浴巾女妖#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一。 模糊未对焦的九宫格照片里:湿发影帝跌坐在地上,赤裸上身将女孩护在怀中,浴巾将将能遮住重点部位,少女衣裙半退,双手贴在男人胸口,白色裙摆缠在男人劲瘦腰侧,男人骨节分明的左手搭在少女纤细的腰间,指缝间露出少女白皙腰侧一朵鲜艳欲滴的红梅。少女低着头,白色浴巾盖住容貌,只看长发垂在男人脖颈处,露出发际一只兔耳朵发卡。 热搜第一:这腰臀比是人类该有的?女妖姐姐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手机疯狂震动,闺蜜费岚发来60秒语音:“娇娇!你偷摸去他庆功宴就算了,怎么还睡出个热搜第一?你知不知道顾沉舟超话里都在人肉这个“浴室女妖”啊……我怕我忍不住要爆料……” 接着又忧心忡忡,“出道十年零绯闻,这种男人不是圣人就是Gay,你可要小心啊~” 苏珊激动地声音炸麦了:“你后腰的梅花妆现在有29个仿妆教程在热榜——半小时前是17个!” “那根本不是梅花妆…” 我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男人侧身将我挡在后面,男人左侧腰窝上那抹熟悉的玫红色……哆哆嗦嗦着点开淘宝购买记录——昨日下单的“斩男色哑光唇釉”显示正在派送中。 次日清晨,门铃突然想起。 身着燕尾服的老者捧着鎏金礼盒站在晨光里:“苏小姐,少爷约您明天八点到这个地方谈一下契约婚姻的事,少爷说您可以考虑,如果您不来,他有的是办法让您来。”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还有您手机里未经授权还未对外曝光的照片,请务必保管好,不要外泄。” “什么照片……”我一时茫然。 礼盒里红色信札下,静静躺着一枚兔子发夹,那是我上个月在看动漫展时弄丢的,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几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喝深嗨了,闺蜜费岚为我准备了特别节目,让我这个母胎单身的无知少女告别少女世代,跨入渣女行列……那晚…… 电石火光间,难道被他发现了……应该不会吧…… 我陷入了迷之沉默。 ------------ 第2章 只要你乖乖的 手机振动,闺蜜费岚的语音消息:“娇娇,今天大算你走运。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改天再去拷问你。” 脑中一道惊雷,劈开迷雾。 我终于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连忙套上黑色带帽T恤,扒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带上墨镜和口罩,匆忙跑向小区附近的药店。 店里人很多,我在角落里晃来晃去,被店员问到买什么,只是摆手。偶尔有人用奇怪的打量我,大约没见过临近夏天还把自己裹这么严实的人,不爱逛街,偏爱逛药店。 等到店里没客人了,我才红着脸走到柜台前,哑声对店员说道:“那个,我想要一个验……孕的。” 药店阿姨心领神会:“我们有很多种,有试纸的,量大便宜,有试笔的,贵但灵敏,你要哪一种?” 我脚趾扣地,胡乱点头,恨不得快点结束对话,“都要吧……” 药店阿姨将东西一一捡好,贴心的用黑色袋子装了递过来,好心提醒道:“三个月以内决定要不要哦,不然对女孩子身体不好。”甚至给我塞了一本优生优育的宣传手册。 我抓起东西,恨不得手脚并用,狼狈的逃回出租屋。 出租屋狭小的卫生间里,我赤脚站在冰凉的地砖上,头顶是昏暗的灯光,手上拿着验孕试纸,慢慢的,上面显示出的两条微弱的红杠。 “千万不要啊……” 半小时过去了,整个卫生间都是凌乱的被暴力拆开的药盒,洗漱台上摆满了各种试纸和试笔,镜子里的少女圆圆的眼眸微微发红,眉目低垂,沉默的抿着嘴,僵硬的嘴角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表情比哭还难看。 两条红杠完全没有变淡的意思,好似在嘲笑我的不死心,越来越鲜红。 心一点点沉下来,比冰冷的地砖还凉,手机屏幕映出我惨白的脸色。 手机屏幕上还在不断推送着顾影帝的热搜。 #顾沉舟浴室门#实时搜索量突破5000万。 #浴室女妖是谁#微博话题讨论度不断攀升。 超话甚至将5月21日这一天命名为#5.21顾影帝破戒日#。 小红书已经开始出分析贴——大明湖畔的浴巾妖女:技术分析顶流影帝被碰瓷始末;四小时飙升500万转发的技术长图贴:千年顾铁树终于开了一朵小野花… 我烦躁的咬着左手指甲,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放在腹部,开始认真考虑契约婚姻的可能性。 想了半天,越想越丧气,索性微信语音苏珊:“怎么办?顾影帝打算危机公关,要把我签了,演他未婚妻,可我……” 苏珊:“让他潜!流量等于生命!知道你每分钟产生多少商业价值吗?” 我:“不是潜……是签我……” 苏珊:“那必须行!知道之前辞职的编辑在哪吗?横店当群演,专门演尸体!” 我:“……干别的也可以吧。” 苏珊:“亲爱的,知道去年影视基地失踪过三个场记吗?” 在演假尸、真尸还是影帝未婚妻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傍晚,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礼盒里面的东西来到一所城西的高级公寓。 叮,电梯停在48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走廊。 4801房门前散落着几粒白色药片,我弯腰去捡,指尖突然被门缝处溢出的冷气刺疼。雪松混着琥珀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玄关处《Time》封面上的顾沉舟正在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视着我。 “苏小姐真是准时。” 经纪人林汐从房间阴影处转出来,黑色指甲油在灯光的反光下像某种甲壳类生物。她将温热的姜茶塞在我手里,“沉舟在换戏服,建议你趁现在记住三件事。” “第一,不许录音录像;第二,保持一米距离;第三……”林汐指了指我脖子上挂着白玉印章的铂金链子,“别把廉价首饰带进这个房间。” 化妆间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林汐脸色骤变,我闻声已推开虚掩的门。满地碎瓷片中,顾沉舟单手撑着梳妆台,戏服广袖垂落如同被折断羽翼。他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右手死死转攥着一个药瓶。 “出去。”沙哑的生线裹着冰渣。 我不退反进,踩过满地狼藉,抽出纸巾包住他流血的手指,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我手腕间紫罗兰香水的味道,顾沉舟突然卸了力道,任由我处理伤口。 “顾老师入戏太深?”我故意用采访时的尊称,“《江山谋2》里可没有自残的桥段。” 化妆镜中映出男人骤然收缩的瞳孔。顾沉舟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你怎么知道……”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林汐探进半个身子:“王导那边……” “推掉,”顾沉舟抓起墨镜带上,“推掉今晚所有的通告。” 当化妆间重归平静,我发现梳妆台抽屉半开着,十几瓶未拆封的安眠药整齐排列着,最深处压着本《电影周刊》,我三个月前写的《从楚门世界来看新生代演员的困境》被荧光笔画的斑驳陆离。 顾沉舟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突然关上抽屉,开口道:“演员戏里戏外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被几百倍放大,逐帧观察,这是行业所决定的,只能接受。” 顾沉舟摘下眼睛,眼下泛着失眠者特有的青灰,“协议看过了?有没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 “对了,”顾沉舟想了想道:“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上个月18日,在轩逸会所……” 闻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沉舟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过我的手机,“解锁。”我脸色煞白,依言按了指纹,接着就看到他在解锁设置里加了自己的指纹,然后翻开相册,向下滑。 我伸手想抢,被顾沉舟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顾沉舟翻到照片,看到照片上多是自己在轩逸会所的侧影,衣着齐备,不由得笑了,“还以为你是私生饭,偷拍,跟踪,还硬闯我的休息室……没想到居然是正经的编辑,呵,路子够野的。” 警报解除,我按着快夺眶而出的小心脏,惊魂甫定,大言不惭道:“主要是……敬业,对,敬业。” 顾沉舟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个兔子发夹是怎么回事?” 死脑子你快转啊! 我尽量语气平静的答道:“…这是一个很火的二次元周边…很多女生都有…可能是某个女生落在你房间的吧…” 顾沉舟目光沉沉,忽的一笑:“我那天喝断片了,不太记得了,你看到我是怎么回去的吗?” 我答非所问,意有所指,“你们是应酬挺晚的…” 我的目光闪烁不安,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挤压出去,“过去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顾沉舟没有接话,低头拨电话,“你先在客厅坐会,我让律师来给你谈。” 一离开顾沉舟的视线,我整个人开始抖。 打完电话,顾沉舟见我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突然凑近,鼻尖擦过我的耳际,“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紫罗兰混着油墨……像我的一个故人。” “只要你乖乖的,哪怕你别有所图,也无所谓。藏好了,别让我知道就行。” 我捂着狂跳的胸口,后退一步。 远处海关大钟敲响,顾沉舟蹙眉,拇指按上我晕开的唇釉,“以后别涂了,我不喜欢。” 因印上他性感的腰窝而风靡全网的、我那斩男色号唇釉被他一点点擦掉,连同纸巾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 ------------ 第3章 协议第一条不得进行肢体接触 管家钟伯带着私人律师团一行在客厅铺开文件时,顾沉舟已换上了正装,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鎏金礼盒出神。 昨晚老管家说的每个字都在耳畔炸雷:“顾家是A市名门望族,多年前沉舟父母因意外去世,沉舟是顾家唯一的少爷,少爷疲于回复各类绯闻,只想专注事业,需要一位契约妻来挡桃花,而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恰好符合少爷对妻子的要求。” 顾沉舟对妻子的要求……是乖巧听话?无权无势? “根据《契约婚姻协议》第一条,”戴着蓝宝石袖扣的男人突然用钢笔敲了敲桌子,似乎不满我的走神,“在非必要场合,双方不得进行肢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接吻。” 我立刻表态,“这个是自然。”作为熟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大好青年,不乱吃美男豆腐的觉悟,我还是有的。 顾沉舟看我答应的如此痛快,似乎有些不爽,“工作除外。” “工作?”我吃惊,“什么工作需要牵手、拥抱、接吻?我不是艺人。” 顾沉舟扯了扯嘴角,戏虐道:“苏编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和自己的伴侣做一些亲昵的事,在公众眼中才是正常的。而演好顾太太,就是你的工作。” 接着徐徐诱导,“三千万,一年契约协议。买你一年心跳只为我,你不爱我,可以理智的帮我挡掉桃花,分手也会干脆利落。于你而言,能还掉你父亲欠的债,甚至可以买下你喜欢的杂志社,百利无一害。你在犹豫什么?” 我心底一沉,震惊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 顾沉舟眼神闪了闪,“从我知道你是谁开始。” 我抿唇低头,硬着头皮拿起这份协议,一条条看,终于在顾沉舟等的不耐烦的眼神下,颤着手在协议末尾签下名字。 顾沉舟低头确认了一遍,说道:“友情提醒一下,协议未到期,不得擅自毁约。” “我的录音笔可以还我吗?”我问道。 玄关突然传来密码锁开启声。新晋影后林晴梦拎着爱马仕餐盒走进来:“沉舟哥,我炖了你最爱喝的老鸭汤……” 她甜甜的嗓音在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我时戛然而止。 我眼前一亮,好一个美人胚子!完美的头身比,凹凸有致的身材,大波浪的卷发,配上烈焰红唇,双眸顾盼生辉,真人比镜头上更加精致迷人。 “看着好眼熟,是你哪个妹妹啊?”林晴梦愣神片刻,神情很快恢复自然,明艳的脸上荡起一抹笑。 言语间,似乎在暗示顾沉舟经常会带人回来,而她与顾沉舟的关系不一般。 我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 “晴梦,以后我会改了密码,来找我记得提前预约。” 满室死寂中,我听见林晴梦的高跟鞋跟发出脆响。 她上下打量我,傲娇眼神扫过我脚上绣着兔耳朵的帆布鞋,突然嗤笑出声:“现在素人穿旗袍居然配帆布鞋?果然新鲜。不过,新鲜劲过了,也就那么回事。” 说着,不等我有什么反应,大步流星,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她在影射我是顾沉舟的新鲜玩意,用不了多久顾沉舟就腻了,我无言以对。 巨大的余音还在水晶吊灯下震颤,律师团集体低头整理文件,随着老管家悄无声息地走了。 “那个,”我看周围的无人,鼓起勇气说道,“我会配合你一切,但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你把我引荐给你们的剧组,二是我们只做表面夫妻…可以吗?” 顾沉舟眸色微暗,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好似看透了我的心思,嘲弄我的多情,慢慢的,我的脸快冒烟了,他才轻笑了一声,道:“引荐…我要考虑一下。至于第二点,你与我只是契约关系,雇佣与被雇佣,这个是自然的。” 言罢,收了笑意,“作为名义上的顾太太,我希望你时刻注意隐私,不要给我惹麻烦。半山别墅比较私密,你搬去这里住,平时我基本在剧组,我们很少会碰面。需要你配合的时候,汐姐会联系你。” 说完,将一串钥匙和一张黑卡丢给我。 我慌忙接住,看向他,他冷着脸,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门:“现在,你可以走了。” ———— 正在练空中瑜伽的林汐,在看到Apple Watch上自家顶流发来的那条“我同意了,接综艺”的消息,震惊的直接从挂带上摔了下来。 林汐一边扶着腰,一边发语音:“顾、影、帝!你刚被拍到绯闻,我说先联系对方对外称是男女朋友,你不同意,说清者自清。一看到调查资料上人家小姑娘的照片就立马不需要清白了。我说有综艺邀约,让你接,正好一个月后杀青,可以抽离一下情绪,还能接住这波流量。你是怎么说的?推了,你就是流量!小姑娘一来,还不到一小时,转头让我倒求人家上综艺。感情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祖宗!我招谁惹谁了?” 对话框里,顾沉舟发来一行字:您的祖宗已读拒回。 顾沉舟的居所在东湖畔的半山别墅群,顾沉舟说他平时都在拍戏不常住,已经让钟伯打扫过了,如果缺东西让我直接刷卡去买。我看着手里的卡,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次日一早司机来接我,半山别墅环湖而建,一共两层,有十多个房间。进门是挑高6米水幕玻璃墙,我跟着钟伯逛了一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一楼最左边是健身房,少爷一般早上起来会先健身一个小时。” 推开门,我跟着他走进去,忍不住哦吼了一声。 跑步机,恒温室内游泳池,各式健身器材应有尽有。 接着是星空顶影音厅、室内网球场,还有游戏室,从震惊、震惊……到麻木。 “这是厨房,有中厨区和西厨岛台,少爷喜欢中餐,最喜欢吃鱼,不吃葱和香菜。” 二楼右侧是主卧,简约的黑灰色冷调设计,禁欲而清冷,就像顾沉舟给人的感觉。 “这间是书房,是少爷的私人领地,没有少爷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钟伯指着主卧对面的房间说道。 “那我…住哪里?” 钟伯意味深长,“苏小姐自然是住在主卧…”见我瞪大了眼睛了,他眉开眼笑,“旁边的次卧。” “您别误会,我对顾沉舟没有别的想法。” 钟伯亲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苏小姐说的是。” 与主卧不同,次卧是白色调,衣帽间里陈列着各色全新的长裙,礼服和鞋帽,都是各品牌当季的最新款式,卫生间的洗漱和化妆用品也一应俱全,好似这里真的有个女主人居住。 我将几件要穿的衣服挂在衣柜里,早就被遗忘的那本《优生优育手册》掉落在地,耳边想起药店阿姨的善意提醒:三个月以内要决定要不要哦。 不被祝福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不幸的。 我躺在2米多宽的大床上,心情复杂,这时电话突然想起,苏珊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娇,出事了,你来一下工作室。” ------------ 第4章 美丽的错误 总编辑室内,阴云密布,每个人的神的都很凝重,我盯着投影幕布上那个被红色光圈圈出来的赤目的“氤”字。 中央空调送出的冷气裹着油墨味钻进鼻腔,我突然想起多少个夜晚通宵一遍遍改稿,一杯杯咖啡续命,直到数小时前站在车间里,抚摸过胶装书脊那种热烈的喜悦,现在都化成了锐利的扎进胸口的冰渣。 “有没有别的办法?”苏珊愁眉不展。 “读者不是瞎子!”市场部总监把样书摔在会议桌上,恰好撞翻了一旁的马克杯,褐色的液体在《出版物质量管理规定》封面上渗出狰狞的爪印,“刑侦小说里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如果我们将错就错,将会被永远顶死在行业的耻辱柱上!” 我用拇指摩挲着校队稿第五十三页,抬头躺着作者亲笔写的“氰化物杀人案”,与印刷成册的“氤化物”形成了刺目的对比,签字好像长出了獠牙,将我从业以来的专业素养撕成了碎片。一个错别字毁了所有心血汗水,我知道道歉并没有用。 “召回。”发行主任的钢笔尖刺破报表,“按定价三折回收,连夜销毁。” 财务总监一边叹息,一边按着计算器,“五万册,直接损失二百三十多万,还不算仓储和物流……” “等等。”我站起身,碰到了椅子,扶手上挂着的《现代汉语大词典》轰然坠地,书页翻飞间露出用荧光笔标注的“氰”字释意,投影仪的光束里浮沉乱舞。 发行主任镜片反着冷光,语气不善:“苏编辑有话说?” “我们不用销毁。”我抓起样书冲向白板,用水笔在错别字上画出血红的圈,“氰化钾杀人案的凶手是用化学知识制造完美犯罪的天才,我们也可以让读者参与进来——”我的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的场景,父亲总爱把校对出来的错别字剪成谜题,让我猜,猜对了就奖励一只草莓味冰淇淋。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静的可以听到每个人紧绷的喘息声。 “我们可以把这个错别字做成彩蛋。”水笔在白板上画出清越的鸣响,好似一只利剑冲破了困局,“在各大销售平台,包括新媒体平台发起‘寻找致命错字’活动,所有错版的书加盖限量收藏章,附赠修订版电子券。”我的指尖划过社交媒体数据曲线,“话题度会比直接宣传要翻上不止一倍。” 百叶窗外的太阳升了起来,照亮了室内,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 发行主任点头,赞誉道:“后生可畏啊!”带头鼓起了掌,“这样销售量拉上去了,成本也降下来了,这次事故甚至会成为出版物营销史上一个经典案例。” 财务总监问道:“那修订版本的发售费用…” 我接着道:“可以根据已售出的电子券数量来确定印刷量,在流量最高时加播作家录制的化学小知识视频,修订版开售时再邀约作者开修订版签售会,不断创造话题,实现销售的长尾效应。” 苏珊说道:“这本书是你发掘的,前期墨非云作家也经常断更,是你软磨硬泡,花式催更,硬是把这本书给磨出来了。虽然有失误,但瑕不掩瑜,以后和作家对接的事全权交给你了。” 我笑了笑,“是苏总编教的好,不懂市场的作家,不是好编辑嘛。” 几人闻言一愣,旋即相视而笑。 发行主任说道:“就是不知道读者的接受度如何?” 我扬了扬手机,屏幕上微博页用秦始皇兵马俑作头像的用户几分钟前发了一条新动态:@墨非云:听说我的小说里隐藏了一个编辑毒药? 下面已有几千个转发和评论,热度还在不断增加。 苏珊眉头舒展,“看来,艺术家比我们更懂什么叫美丽的错误。” 搞定一切,和墨非云约定明天面谈样书和后续活动的事,回到半山别墅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倒了一杯美式,突然想到现在身体已经不能喝咖啡了,正在愣神时,钟伯不知何时出现。 “苏小姐还没吃饭吧?” 我摩挲着咖啡杯,点了点头,“昨天工作的晚,一般早午饭一块吃了,平时不用做我的饭。” “年轻人还是要按时吃饭,少爷就是吃饭不规律,得了慢性胃炎,我年龄大了,也不能天天跟着他,”钟伯话锋一转,“苏小姐来了,我就放心了。” 又来?我整个人一下清醒了,“顾老师不喜欢被打扰。” “这怎么能是打扰,是送饭,工作再忙也要吃饭的。” 我全身都在拒绝,“也可以吃剧组啊…” “少爷口味清淡,吃惯了家里的。他不爱吃葱和香菜,也不喜欢麻烦别人单独开小灶。”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还不喜欢看见我呢…” 钟伯笑道:“你别看少爷平时待人冷冰冰的,他最是嘴硬心软了,你对他好,他心里清楚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打开厨房的蒸箱,里面温着做好了三菜一汤:芦笋炒虾仁,凉拌鸡胸肉,清炒菜苔,西湖牛肉羹,还有一碗杂粮饭。 这菜色,让我吃一个月嘴里能淡出鸟来。 钟伯继续说道:“剧组今天在西郊的影视基地拍戏,开车大概一个小时时间。苏小姐,您看——” 再拒绝就太明显了,我看了一眼时间,来得及,就点头同意。接着打开冰箱,看到各类食材应有尽有,索性挽起袖子大干一场,很快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水煮鱼片上桌。热油泼在铺面辣椒的鱼片上,整个厨房都充满了香味。 钟伯还站在旁边,我端着热气腾腾的米饭,迟疑道,“钟伯还有事?” “苏小姐做的饭好香啊!”钟伯两眼冒光。 哪个爱做饭的人不喜欢被夸?我了然,“这次做多了,一个人也吃不完,您不嫌弃就一块吃点?” 钟伯没有客气,接过我递的筷子,盛了饭,坐下和我一起狼吞虎咽,很快把三大盘菜都吃了个精光,甚至连我预留着晚上吃的部分菜也消灭了。 两人都吃的尽兴,大汗淋漓,钟伯擦了擦油光的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我以为找了个饭搭子,饭搭子却只想做卧底,“苏小姐放心,有我在,除了您没人能进得了这扇大门。” 大可不必。 司机将我送到影视基地,我给林汐发了条消息,让她来车上拿午饭。 林汐电话打过来,“小娇,你先别走,沉舟让你进来一下。” ------------ 第5章 顾老师,您过敏了 我应了一声,带好黑框眼镜、鸭舌帽和口罩,在片场找到顾沉舟的房车钻了进去,顾沉舟与林晴梦两人穿着白色亵衣亵裤,正坐在卡座上对戏,林汐示意我坐到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正是我那天掉到顾沉舟浴缸里的录音笔,我连连道谢。 我摘了口罩,从餐盒里递过一杯饮料,林汐摆手婉拒,我微信她:银耳汤雪梨汤,降火美容,请笑纳。 林汐:是我该得的(笑cry)。 我:录音笔是顾老师让你给我的吗? 林汐:酒店送过来的,以为是顾老师的东西,我看进水了,找人帮你修好了。 我松了口气,这是录音笔里面记录了我工作以来的所见所闻,丢了总是不好。 坐了一会,看两个穿着古装戏服的人聊得如火如荼。 约莫十多分钟后,我等的着急,发消息给林汐:顾老师找我有事? 林汐:我猜哈,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哈,不能代表顾老师——他今天有吻戏。 我:???让我来看他演戏? 林汐:这叫提前报备,顾老师惧内实锤(捂嘴笑)。 我:no,我是事业粉!顾老师,给我狠狠地亲!(握拳) 林汐:……苏老师,顾老师知道你这么疯吗? 我大言不惭:这叫自信!别人吻技哪有我好,哈哈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夺过我的手机,顾沉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的翻着聊天记录。 我汗流浃背,站起来,强撑着笑意给林晴梦打了招呼,林晴梦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旋即,我扯着顾沉舟的袖子,引他到餐桌前,殷勤道:“顾老师,拍戏辛苦啦!给您带了午饭,先吃饭吧,您胃不好,再不吃饭该胃疼了。” 顾沉舟说“好”,将手机递给我,神色如常。我擦汗,林汐暗暗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顾沉舟侧身在餐桌前坐下,撩起袖子,我赶紧摆菜,递过筷子,殷勤中带着讨好。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温热的指尖擦过我的掌心,我忍住了酥麻的想甩手的冲动。 还杵在一旁的林晴梦说道:“沉舟,我还很多地方不懂,可以再请教您一下吗?” 我转身,挡在顾沉舟身前,笑道:“林老师也去吃饭吧。一会吃完饭,顾老师和我还要双修……啊~那个、午休!您在这里不太方便。” 林晴梦气的瞪了我一眼,顾老师头也没抬,“晴梦,有事下午再谈。林汐,替我送送林老师。” 林晴梦噘着嘴,不情不愿的被林汐带了出去,关门前林汐给我做了个“保重”的手势。 顾沉舟吃饭很斯文,姿态端正,筷子在各盘菜之间穿梭,吃的很快但动作优雅,全程没有一点声音,看他吃饭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顾沉舟一边擦嘴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你是我的事、业、粉?” 来了来了,我立刻精神紧绷。顾老师吃饱喝足在磨牙了,马上要咬人了! 我低头收拾桌子,假装很忙很忙。 顾沉舟食指叩了叩,开始蓄力:“苏老师,你来说说《江山谋1》中,你最喜欢的片段,《江山谋2》中你最期待的情节,答的如果让我不满意——”语气顿了顿,“哼”了一声。 我在这声“哼”中抖了抖,有一种课堂上被老师支配的惶恐,讨好的将倒好的薄荷水递了过去。 顾沉舟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一双黑嚁石般幽深的眼睛老神哉哉的看着我。 我舔了舔嘴唇,想了想,“第一部最高光时刻自然是公主为情弑父,可编剧理解的市场是男人谈权谋,女人只谈情爱。我觉得改成公主为江山弑父,妥妥大女主,岂不是更带感?最期待第二部……将军挡了公主的路,公主遇神杀神,遇魔杀魔,遇将军——以这个编剧的尿性,自然是被将军抱得美人归……” “而你,我的将军朋友,你明明可以杀了公主,却非要护她在身边……结果被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你的双亲,你的谋士,你的疆土,你的一片真心……你又爱又恨,东山再起,终于——被公主砍了脑袋,成了她王图霸业的垫脚石……” 我越说越兴奋,顾沉舟叩了叩桌角,脸色发白,我才回神,连忙打哈哈:“如有雷同,纯属胡扯。” “过来——”顾沉舟沉声,向我伸出手,我吓一跳,“干嘛?” 我可怜巴巴的看他,眼神充满了潜台词:是你先问我,我才说的哦~你可不许翻脸无情哦~ “苏老师不是要和我双修吗?”顾沉舟意味不明的笑。 我一口心头血险些喷出,做势欲走,“口误,口误!我这就圆润润的滚出去。” 顾沉舟沉吟:“这么着急走?上次你说想进剧组,本来还打算下午介绍你和王导认识一下——” 我闻言,顿住了脚,“突然觉得困得走不动道……”弯了弯眼角,谄媚的笑,“顾老师,那我就打扰了?” 我顺势坐在餐桌卡座上,头靠着卡座的后背,双手抱臂,闭眼假寐。 顾沉舟碾了碾手指,收回手,转身向房车里面走去,里面摆着一张床,他躺上去,扯过被子,盖住交叠在一起的长腿。 我给墨非云发消息:墨兄,本编辑恳请改约晚上八点,包餐食,请谅解! 墨非云:亲,谁还没有忙的时候呢~理解,尊重,祝福!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我眨巴眨巴眼,难以置信,我的作者好像被我带偏了。 昨晚实在工作太晚,加上最近沟通出版事宜,精神一直紧绷,我闭了眼,有些放纵自己的睡意。朦胧间,感觉有人拿下我的眼镜,在我侧脸塞了个枕头,又将我头靠在上面,还替我盖了被子,大概是汐姐吧?我迷迷糊糊的想,却能感觉到那人一直没走,然后渐渐嘴唇痒痒的,似乎有手指在摩挲,接着一个温热的、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雪松混着淡淡的薄荷香,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那晚。是的,我做梦了。 我梦见我吻了顾沉舟,伸手摸了他性感的腰窝,掐了他紧翘的屁股…他睁开泛红的醉眼,将我的双手拉高攀在他的脖子上,一只手滑向我的腿根,我垫着脚,任他予取予求…光影交织,记忆与梦境,那感觉如此真切,以至于我在睡梦中都险些因缺氧厥过去。 “顾老师,顾老师,第二十四场戏该开拍了!”嘈杂的敲门声和讲话声把我吵醒,我茫然的看了一眼头靠着的枕头,接着就看到顾沉舟沉着脸坐在床前。 林汐嗓门高八度,语调颤抖,“顾老师~你的脸~~~” 我连忙带上眼镜,就见顾沉舟用指腹重重揉搓嘴角,粉底液遮瑕都盖不住那片泛红的疹子。 “别大惊小怪,就是有点过敏,把过敏药膏拿过来。” ------------ 第6章 你觊觎我多久了? 林汐翻出药膏,一点点的涂了上去,手上动作温柔,语气一点不客气:“祖宗啊~我的小祖宗!你在拍戏呢,多少年都很注意从没过敏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沉舟长长的睫毛敛下来,沉默不语。 我纳闷:“顾老师刚才也没吃别的,顾老师的饭菜都是钟伯做的,钟伯最清楚顾老师的忌讳了。” 林汐看看耳根发红的顾沉舟,又看看眼神清澈的我,问道:“刚才就你俩在?” 我言之灼灼:“对啊~” 顾沉舟突然咳了一声,语气发虚:“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林汐福至心来,突然看向我,目露审视:“你中午吃的什么?” “水煮鱼、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香,真香! 说完才反应过来,“汐姐,顾老师过敏和我吃什么有啥关系?” 林汐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我:“这些菜辣不辣?” 我点头:“麻辣,爆辣,变态辣……汐姐,我下次做给你吃?” “吃你个锤子!”林汐收回了想捶我的手,继续丢炸弹:“顾老师对辣椒过敏。” 我似懂非懂,跟着附和:“哦~顾老师对辣椒过敏~~” 顾沉舟咳了一声:“好汐姐,你去给张导说一声,我一会就到。” 林汐深吸几口气,走了又转回来,手指头用力的戳在我胸口:“我的小祖宗!你以后可少吃点辣,给我省点心吧!” 看着林汐怒气冲冲的身影,我指了指自己:我??? 难道契约协议还有增值服务,比如替挨骂? 顾沉舟正在低头穿鞋,我走过去,手肘撞了撞顾沉舟的肩膀,幸灾乐祸道:“顾老师,没想到您还偷吃啊~挨批了吧?汐姐让您以后少吃点辣,哈哈哈~” 顾沉舟手上动作一顿,直起腰,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磨了磨后槽牙,“你去——把我的枕头和毯子拿过来。” 我止住坏笑,茫然道:“去哪里拿?”怎么一个两个说话都这么跳脱? 他指了指我刚才坐的卡座:“你枕的、盖的。” 我看向刚才坐的位置,哦,顾沉舟浅蓝色枕头躺在座位上,白色毯子半挂在旁边,我看看顾沉舟,再看看毯子……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我眼神恍惚,心虚道:“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顾沉舟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一声,“继续编——” “有人给我盖被子,然后我……”我砸吧砸吧嘴,哦~薄荷味的,目光扫过桌角上顾沉舟喝的薄荷水……又伸手摸了摸唇角,有点刺痛,似乎是被什么咬破了点皮,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做了一个掐的动作…… 怪不得感觉如此真实,我甚至差点厥过去…… 经验告诉我,当你犯了一个错误不想面对时,那就用另一个更大的错误来掩盖它。 在这纸契约协议中,各取所需,谁动情谁就输了。 我盯着他,语带惋惜:“顾老师,我不知道你辣椒过敏。早知道,我就不吃辣椒了~” 是的,亲你只是馋你的身子!请叫我的名字—渣女! 顾沉舟闻言转身,一步步逼近,直到我退无可退,他将我双手拉高抵在车厢壁上,低头,唇停在了一个很有分寸的位置,雪松混着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很惋惜?” 我的脸瞬间红温,视线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羞耻的脚趾扣地:“也……还好。” 他愉悦的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震的我心神荡漾:“给你个机会,吻我。” 我手足无措的挣了挣,提醒他:“契约协议第一条非必要不得有亲密行为…” 顾沉舟轻笑:“夫人想要,我觉得很有必要为您破一次例。” 我尬笑:“下…下次吧,今天吃了辣椒…” 顾沉舟,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俯身,轻柔的亲了亲我的脸颊,目光幽深:“说说,你觊觎我多久了?” 我慌乱,我羞耻,我想逃…当你被一个身材高大,压迫感十足的男人给制住,你想要挣脱却退无可退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我深呼吸,冷静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舔了舔唇,作势要贴上去,“再不放开,我就亲你了,像刚才那样…那你今天就没法拍戏了。” “沉舟…你们在干什么?”林晴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看着几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顾沉舟一怔,我趁机赶紧钻出他的怀中,赶紧溜,把空间就给两人。瞎子都能看出来,林影后对顾沉舟有意思。 以后还要在剧组打拼,先把女主角得罪了。 我在房车外一边等顾沉舟,一边给林汐发消息:汐姐,求保命!(可怜) 林汐:还在剧组呢,你俩悠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是我说不上来。 不久,林晴梦惨白的脸色出来,看见我,“切”了一声,背挺得笔直,高昂着头,好像突然燃气了斗志,用力甩了一下袖子,梗着脖子,走的飞快。 “我都和她说清楚了。”顾沉舟走出来,眼中透着柔光。 我笑道:“都是误会,你们说清楚了就好,恭喜!” 他眸光一冷,走进伸手戳了下我的脑袋,把我戳了一个踉跄,“笨!” 接着也不等我,走的飞快。 我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跟着。 进入摄影棚后,顾沉舟立刻如往常一般嘴角挂着疏离而客气的微笑。等把我介绍给坐在马扎上的王导,才跟着助理去了化妆间。 这位头发花白,样貌平平,甚至有点秃顶,肚子微凸的男人,正是才华洋溢、声名赫赫、拿奖无数的王大导演,姓王,名大。 我手心冒汗,连忙开始自报家门:“我入行一年,平时工作主要是筛选稿件,目前带出来的比较有名的作家有——” 王导打断了我的话:“小苏是吧?《江山谋2》缺个编剧助理,你明天进组。”又让人把编剧叫过来,交代了一句:“顾老师的朋友,你带带。” 编剧是个瘦削的中年人,答应了一声,看了我一眼,伸手,笑眯眯的道:“钟修,以后叫我钟编就行。” 我虚虚的握了一下:“苏娇娇。” 钟修惊讶挑眉:“好巧,苏小姐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同名同姓。” “钟编记性真好,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也能被您记住。”我扯了扯嘴角。 三个月前,有人在网上联系我,说对我写的小说很感兴趣,愿意出十万块钱买下版权,我还在犹豫。很快,我父亲就被做局骗去澳门赌博,欠了数十万,要债的人冲到我家说要剁了他的手。于是,我只能答应将这本书卖了。没想到,资本吃骨头不吐渣,在委托创作条款上下套,美其名曰:创意买断+保密协议。 这本书是他们的,他们买了我的创意,而我没有署名权,还要保密……是的,后来被借鉴成了《江山谋2》。 算盘珠子崩了我一脸。 钟修眼底闪光精光,说道:“合作愉快!” ------------ 第7章 带资进组 下午拍的是一场将军功高震祖,被皇帝派去送和亲公主,此去凶多吉少,将军已知是公主谋算,与公主城楼门前诀别的戏。 钟修将一摞剧本丢给我,我抱着剧本走进片场,正好赶上剧本讨论会。导演、主演们围坐在长桌旁,气氛严肃。 “这场戏的感情转折还是不够自然,”王导皱着眉头,“大家有什么想法?” 我站在角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新来的助理编剧,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抬头,对上了顾沉舟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鼓励,让我莫名安心。 “我...我觉得可以在这里加一段回忆,“我鼓起勇气说,“将军年少时在战场上第一次杀人,那种恐惧和挣扎,让他差点缴械投降,正好与现在面对爱人背叛的痛苦形成呼应...”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王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继续说。“ 得到鼓励,我的语速快了起来:“而且这样也能解释将军为什么会对背叛如此敏感,因为他曾经也差点成为背叛者...” 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顾沉舟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很好,“王导拍板,“就按这个思路改。小苏,你也参与修改这段剧本。“ 我激动地点头,没注意到角落里几个工作人员交换的眼神。 “听说她是顾老师特意安排进来的...工资都是顾老师这边出…” “难怪一来就能参与剧本讨论...“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手段...“ 我满怀欣喜的抱着笔记本往外走,这些窃窃私语传入耳中,让我难堪的咬住下唇,加快了脚步。 “站住。”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妆发完好的顾沉舟站在走廊的阴影里。 “顾老师...“ “听到那些话了?“他走近几步,“觉得委屈?“ 我摇摇头:“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您介绍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说话这么难听...”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顾沉舟的声音很轻,“你越优秀,越会有人嫉妒。记住,不要被这些影响。“ “我推荐你,不是因为私情,我看过你写的剧本,”他顿了顿,“很有灵气。这个圈子需要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 他说完,转身离开。我站在原地,感觉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口,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 钟修又将一摞剧本丢给我,我抱着厚重的剧本,在片场来回奔波。初夏雨后的风带着温柔的凉意,我却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进入《江山谋2》剧组的第一天,原以为只需要熟悉一下流程和人员,没想到剧本讨论会上的插曲让所有人都认识了我,接着一个下午我忙到飞起,几乎成了整个剧组的“公用助理”。 “小苏,去帮我买杯咖啡,要冰美式,不加糖。” “娇娇,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导演办公室。” “新来的,把这些道具搬到B组去。” 我刚把道具搬到B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场务在喊:“助理编剧呢?你们编剧组剧本怎么还没改好?导演等着看呢!” 我连忙跑过去,接过场务手中的剧本。手指有些发抖,虽然中午歇了个午觉,但昨晚忙到凌晨二点,眼睛现在还酸涩得厉害。我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做错任何一个事。 片场中央正在拍摄一场重头戏,顾沉舟饰演的将军正在与林晴梦饰演的公主诀别。我站在场边,看着顾沉舟深情地捧起林晴梦的脸,缓缓靠近。他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真的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有人戏称顾影帝的眼睛都是戏,只要他想,看母猪都能一往情深。 我想起那晚他的吻,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急切中透着温柔… “卡!”导演喊了停,“沉舟,这个角度不够完美,再来一次。” 顾沉舟松开林晴梦,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场边,正好对上我的视线。我慌忙低下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这场吻戏拍了整整七遍。每一次,顾沉舟都保持着同样的专注和深情。我站在场边,看着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终于,导演满意地喊了过。顾沉舟走向休息区,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这版剧本是你改的?”他扬了扬手中的剧本。 “不是…“我绞着手指,工作状态下的顾老师灿若星辰,太耀眼了,把所有人衬得黯然失色,“有什么问题吗?“ 顾沉舟翻开剧本,指着其中一处:“这里,将军的台词'此生不负',改成'此心不负'更合适。“他的目光落在我泛红的耳尖上,“很紧张?“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没...没有。“ “第一次进组不适应?“ 我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不会让您失望…” 顾沉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刚才场务对你大呼小叫的,为什么不反驳?“ 我低下头:“我...我怕给剧组添麻烦。“ “呵,“顾沉舟轻笑一声,“你这样只会让人更欺负你。“他转身走向休息椅,“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顾沉舟示我坐下,递过来一瓶水,我接过拧开给他,他愣了一下,旋即接过来,笑道:“在剧组,要学会说不。不是所有的工作都该你来做,明白吗?”说着又从旁边拿了一瓶新的,拧开递给我。 我握着水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凉意:“可是...我怕得罪人。“ “得罪人?“顾沉舟挑眉,“你以为不得罪人就能在剧组立足?“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远处忙碌的工作人员,“在这个圈子里,太过软弱反而会让人看不起。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突然想起刚才的绮丽,心跳又漏了一拍。 “记住,“顾沉舟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下次有人让你做不该做的事,就说'这是场务、道具、服装组的工作,我去帮你叫他们'。明白吗?“ 我点点头,感觉心里暖暖的,“顾老师,刚才在房车上是我冒犯了…对不起…”我真诚的道歉,内心不安。 顾沉舟被呛得连连咳嗽,“无事…” 两人谁都没说话,气氛略尴尬,我有些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等到剧组收工,已经快晚上八点了,顾沉舟叫我去他房车吃饭,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墨非云新消息:亲,再不来就小鞭子伺候~ “顾老师你们吃吧,我晚上约了人。” 顾沉舟说道:“附近比较偏僻,我让司机送你。” “不麻烦了,我打车。”我拜拜手。 我在影视基地门口上了网约车,走的匆忙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个身影一直尾随。 ------------ 第8章 动了胎气 华灯初上,市区,川菜馆。 眼前男子年约20出头,黑色卷发,粉色格子配牛仔裤,桃花眼,嘴角挂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三分钟前,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墨飞云,现实中叫秦勇,今年大学刚毕业。我想起他的微博头像——秦始皇兵马俑,啧,现在大学生好抽象。 两人聊了聊出版书的进度以及后续活动安排,听闻对于印刷书上错印的“氤”字,我们不谋而合,他伸出手来,与我击了个掌,“红颜千万个,知己一个难寻啊! 我笑:“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要这么狂,红颜千万个?我赌一百你是单身狗。” 秦勇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红色钞票,拍桌上:“你赢了。” 我佯装财迷,赶紧把钱抽过来踹进兜里,乐呵呵道:“放心,这本书出完了,你就酝酿下一本,签给我。做我的作家,别人有的咱都有!” 秦勇面露难色:“日更六千太痛苦了,而且我白天要上班,只有晚上有时间……你看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我假笑:“吃得苦中苦,红颜千万遍地有!” 很快一桌四个川菜上齐了,我俩吃的非常尽兴,风残云卷,几乎光盘,我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秦勇辣的直吐舌头,还在不停喝水。我欣慰:果然,一无所有的人嘴巴不挑,最有干劲。 我正琢磨以后要给秦勇催更上强度时,菜馆老板走进来,指了指门口停的红色跑车:“谁的车挡路了,挪一挪。” 顺着老板的手指方向,我扫了一眼车头前的标志性三叉戟,震惊!哪个隐形土豪和我口味相同,就爱这种犄角旮旯的小菜馆。就见对面秦勇举了举手:“我的,马上挪。” 秦勇掏出裤兜的钥匙按了一下,红色跑车的前灯闪了闪,接着他依言出去把车挪了个位置。 我目瞪口呆,等他回来,震惊的问道:“这是你的车啊?红色跑车?玛莎拉蒂?!” 秦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真不是故意要炫耀的,家里低调点的车被我爸妈开走了,就这一辆了。” “天哪~”我更加佩服,竖起了大拇指:“比我有钱的人,比我还勤奋!” 秦勇笑了笑,黑眼圈反着光:“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编辑呢?” 我捂着胸口,痛心道,“您的编辑,现在良心有点痛。” 吃完饭,我坚持要结账,秦勇没与我争,只说下次必须他请客。两人走到门外,秦勇要送我,被我拒绝,我还不忘转头叮嘱他:“你们圈子要是哪位少爷也有兴趣写小说,可以内投给我,我保证他们在我的小皮鞭下,笔耕不辍,三个月实现作家梦!” 我站在路边,与秦勇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远处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摩托车突然朝我疾驰而来,我伸手去挡亮光,旁边一只手突然将我用力向后一扯。 “啊——” “小心!” 摩托车扑了个空,车上的男子戴着头盔,高挑精瘦的身影未做停留,轰隆一声,扬长而去。 我跌坐在秦勇身上,惊魂不定:“你没事吧?” 秦勇面露难色,“苏编辑,你能先站起来吗?你坐的我腰疼……我站不起来。” 我连忙道歉,起身后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秦勇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早已跑掉的身影,眯了眯桃花眼:“这车没有挂牌啊……”又左右看了看附近的路况,“这附近比较偏僻,没有市政摄像头,估计餐馆里应该有拍到,”接着看向我说道:“这是冲着你来的,属于恶意伤害,我们要报警!” 我点头答应,正想着最近得罪了谁,是之前找父亲来讨赌债的那帮人?是钟修编辑?还是林晴梦……突然觉得腹中一痛,双手捂着下腹,痛到直不起腰来,眉头紧锁,整个人开始疼到发抖,不一会额头布满了冷汗。 本来要拨报警电话的秦勇,不经意看了我一眼,连忙弯腰扶住我的胳膊,急道:“你怎么了?”见我脸色惨白,说不出话,忙道:“来,我送你去医院!”不由分说,将我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抱着放进了副驾驶,红色玛莎拉蒂轰隆一声,飞驰而去。 耳边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我虚弱的靠在靠背上,缓了缓,强撑着说道:“墨非云,你开慢一下~~” 秦勇目不斜视,紧张道:“苏编辑,每次你都是催我,让我慢一点我不习惯。马上到最近的医院,如果你难受的厉害,我可以闯红灯。” 我捂着嘴,含糊道:“那不需要,晚一点死不了,但吐你这车里,”说着手抚上红色皮质内饰,目露惋惜,“我大约会后悔死。” 秦勇忍不住笑了笑,又踩了一脚油门,终于在我要吐之前到了医院。 我又被秦勇打横抱到了急诊室,秦勇满头大汗,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急诊医生问了情况,开了抽血和B超单。凉凉的透明凝胶涂在肚子上,探头贴了上来,黑白的B超机显示屏上有个圆圈,医生指了指它:“这就是你的宝宝,宫内妊娠早孕约6周+。” 我的眼睛看着那个黑色的圆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屏幕:“这就是我的宝宝……”感觉胸口一瞬间被千万种情绪填满。 机器中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我好奇道:“医生,这是什么声音?” 医生答道:“这是你宝宝的心跳声。” 我支起耳朵认真听着,唯恐漏下一声,“它在干什么?” 医生笑了笑:“它在长大啊,就像一颗种子,现在在努力发芽,等到12周它有胎动,是个小人了,你就可以跟它对话了。”一抬头看到我满脸泪痕,连忙问道:“你怎么哭了,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擦了擦眼泪,摇摇头。 医生又指了指外面的人:“那位是你的先生吗?这个孩子要不要,你们商量好了吗?” 我闻言,咬了咬唇,说道:“他不是我先生,我先生……这个孩子是意外。” 医生敲键盘的声音像子弹上膛:“孕6周,有流产迹象,要的话赶紧建档,不要尽快做流产。” 我摸向小腹,那里还残留着一个月前酒店套房的记忆——他捏着我的下巴,意识不清的喘息道:“帮我……” 这时来电铃声传来,看了一眼来电人,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性感的声音:“苏老师,你在哪里?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终究下定决心,说道:“顾老师,我有事要和你说。” ------------ 第9章 你很不乖 电话里,我报了一个地址,然后让秦勇先走,站在医院门口等司机来接。发生了今晚的事,秦勇不放心我,说等看着我上车了再走,两人站在医院外。我抬头看向医院对面的资本大厦LED屏,屏幕里正放着顾沉舟的新剧,他薄唇轻启,眼神凉薄,念着台词:“爱情?不过是场交易。” 秦勇指了指我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病例和保胎药,他蹙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眯着眼,继续看着大屏幕,苦笑道:“我和孩子爸爸地位悬殊太大,就算他愿意,他家里人知道了,要么逼我生下来,验明正身,去母留子;要么直接一口咬定死不承认,想法子让我永远从这个圈子消失……” 秦勇轻声道:“那对你来说,现在最好是……快刀斩乱麻?” 我扯了扯嘴角,我又怎么不知道呢,手不自觉放在小腹,它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破坏我的全盘计划。我敛下轻颤的睫毛,一个月前被人做局,多年来爸爸的憋屈,十七年前的大火……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不甘心。 “我在想我妈妈,二十年前当她和别人有了我时,为什么没有打掉我?还嫁给我现在的爸爸?他们一直很恩爱,爸爸早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但他对我很好,他很爱妈妈,所以才会爱长得像妈妈的我,他心里一定也恨,恨我不是他的骨血…” “我妈妈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士,博士毕业,理性,独立,她不爱我生理上的父亲,直到她死……我都没听她提起过那个人,可她说她从不后悔生下我……” 一双手突然从身侧伸了过来,将我抱了个满怀,并轻柔拍了拍我的后背:“你的妈妈一定很爱很爱你,所以才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她把你养的那么好。” 我鼻头微酸,反手抱住他,“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秦勇轻笑:“苏编辑,这张好人卡我收了,下次能换张免催更卡吗?” 我佯装生气推开他,擦着眼角,缓解尴尬,“这得看你表现哈哈~” 现在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真真假假,承认该承认的,不承认不该承认的。 顾家的车灯不知何时到了,在对侧马路打着双闪,我招了招手,跟秦勇摆手告别,钻进车里。司机从反光镜看了我一眼,我低眉敛目,司机说道:“苏小姐,我刚到什么都没看见。” 见我不语,司机继续说道:“少爷今天难得回来了,他有感情洁癖,以后您在公开场所还是要注意一些。” 我气笑了,挑眉道:“你去告诉顾沉舟,就说我当街抱了个帅哥,他顶多‘哦’一声,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你一个。” 司机欲言又止,一路无语。 抵达半山别墅,已经是凌晨。指纹锁“滴”的一声解开时,玄关的感应灯骤然亮起,顾沉舟靠在一楼深处的沙发上,黑色丝质睡袍领口微敞,湿发垂在眉骨,整个人浸在暖黄壁灯的光晕里,水珠顺着喉结滚进锁骨凹陷处,我仓皇别开眼,却瞥见他脚踝内侧有道暗红色疤痕。 “抱歉顾老师,您找我有事?”我低头看着灰白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像冻结的银河。 “跟我过来。”顾沉舟起身,沿着楼梯蜿蜒而上,我跟着他的身影,到停在二楼书房门口。 他推开门走进去,见我还杵在原地,转身问道:“还不进来?” 也许是一晚上的惊吓,或者是孕激素的作用,我第一次生出了逆反心:“顾老师,这里不是我能进的地方。” 顾沉舟直接上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进来,我挣脱不开,索性由着他。 室内正中檀木供桌上,摆着两个相框,右侧是个中年男子应该是顾父顾峰,左侧照片里穿旗袍的正是莫菲阿姨——我猛的捂住嘴。 “妈,你看中的干女儿来了,”顾沉舟突然出声,我慌乱中撞上了黄铜门把手,他仍背对着我,袖长手指抚过相框边缘,“可惜是个小骗子。” 血液瞬间冲上耳膜,供桌最外侧摆着个雕花木盒,里面放着桃木雕的兔子的红手绳,熟悉的红绳编织法让我浑身发冷——那是妈妈小时候为我过生日编制手环的绳结,末尾总会多绕个平安扣。 “苏娇娇,”顾沉舟转身时,腕间沉香珠串擦过供桌发出脆响,“你还要装失忆到什么时候?” 我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多宝阁,青花瓷瓶摇晃的阴影里,十七年前的画面劈开夜色:冲天火光中,莫菲阿姨将我塞进通风管道,哭着往我手里塞了那个雕花木盒,烧焦的房梁砸下来时,莫菲阿姨最后被人推到了大火之中。 “看来也没忘干净。”顾沉舟逼近的脚步碾碎回忆,他指尖捏着一方褪色的蓝格手帕,“火宅现场唯一没检测到助燃剂的通风管道,拿着这个的小孩,是你吧?” 我盯着手帕一角绣着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那是妈妈为哄我第一次学的刺绣,头顶射灯突然暗了下来,顾沉舟的松木气息混着沉香笼罩下来,“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我忍着泪,哽咽道:“十七年前那场大火,把我妈妈的药厂阮氏药业烧光了,我妈妈在大火中死了,莫菲阿姨也死了,是的,我是唯一幸存的人……可是我只有三岁,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警察说是意外,那么多助燃剂,我不信!” “你呢?”我轻轻地问,“既然早就认出我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签这么荒唐的契约?” 顾沉舟扶住了我站立不稳的腰身,几乎将我揽入怀中:“妈妈很喜欢你,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会帮你,就像……我妈妈当年一样。” 我整个人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顾沉舟躲开了我的视线,眸光微闪:“最近你很不乖,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说清楚,免得你继续误会下去。”他顿了顿,“我心里是把你当做家人,当做……妹妹的。” “妹妹?”我几乎想大笑,一把推开他,带着一种我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崩溃,“莫阿姨对我好,你对我更好。” “那我就成全你。” 我将塑料袋扯开,一把将检查结果向上抛去,于纸页纷飞中,四目对望,一字一句的说道:“好哥哥,你很不乖的妹妹怀孕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言毕,不等他有任何反应,直接转身离去。 ------------ 第10章算我欠你的 凌晨2:17,暴雨在钢化玻璃上撞出密集的裂纹。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电子时钟,秒针每跳动一次,后颈的冷汗就顺着脊椎多滑落一寸。 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嗡鸣,混合着雨点撞击玻璃的钝响,在午夜编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书桌上堆着三年来《江山谋2》的创作手稿,最上面那张被紫罗兰色荧光笔涂满批注:“此处需参考《明宣宗实录》第七十二卷“——字迹被空调冷气吹得蜷曲发皱,像极了此刻我攥着鼠标的指节。 邮箱页面第37次刷新时,弹窗突然跳出猩红色的“1封新邮件”。版权局的电子印章在屏幕上投出幽蓝光晕,将墙上我的影子切割成碎片。注册日期赫然显示2021年3月15日,比我递交终稿的日期整整提前了九十二天。附件里的版权登记证书自动下载完成时,窗外的闪电恰好劈亮天际,文档中“钟修”两个楷体字在视网膜上烙出青紫色的残影。 手机在实木桌面上疯狂震颤。接通瞬间,麻将牌清脆的碰撞声混着中年男人的嗤笑刺入耳膜:“小苏啊,听说你去找版权局查档了?”制片主任刻意拖长的尾音里,我听见打火机点燃的轻响,“钟老师可是把34%的台词都重写了,知道什么叫专业编剧吗?你那些文绉绉的酸词...” 我猛地掐断语音,指甲在紫檀木桌面上刮出尖锐的嘶鸣。被删除的台词正在剧本第89页无声泣血——那里用荧光笔圈着女主用紫檀木簪刺破诏书的场景。 四年前深冬,我裹着羽绒服在故宫研究院门口守了整整七天,直到第八天清晨,张教授将泛黄的《明宫禁闻录》抄本递给我时,袖口还沾着太和殿檐角未化的雪。 老宰相的临终戏更让我喉头泛起铁锈味。剧本里那句“山河破碎风飘絮”下藏着苏氏先祖的绝笔诗。1937年南京沦陷当夜,曾祖父将这首诗写在《文心雕龙》扉页,托付给金陵女中的学生。现在这些字句被钟修改成“大好河山日月新”,配上女演员矫揉造作的语气,在预告片里变成资本狂欢的注脚。 浴室镜面突然映出诡异的紫光。我这才发现握着荧光笔的右手已在剧本上划出深沟,墨迹混合泪水在纸页晕染成血痂般的痕迹。 林晴梦的访谈从手机里飘出来:“现代影视需要资本赋能。”这个靠金主捧红的流量影后,此刻正在某部古偶剧里念着我写的台词。 我握着紫罗兰色荧光笔的手悬在半空,笔尖在裂纹中央划出凌厉的直线——就像三个月前在横店,当我质问钟修为何盗用我的小说时,他手中雪茄升起的烟雾同样割裂了会议室惨白的灯光。 此刻裂纹中,无数个我的倒影都在冷笑,我举起荧光笔,在满墙的唐代服饰手稿、抗战书信复印件上写下血红誓言—— “我要你们跪着还回来!” 想掀资本的桌,就注定了我的日子不好过,逼着我玩一把贴脸开大。 清晨7点45分,影视基地。 执行导演张猛把剧本甩在我脸上时,A组拍摄棚的镁光灯在他身后炸开刺目光晕,纸页边缘划过颧骨的瞬间,我闻到了威士忌混着雪茄的酸腐气息——和三个月前钟修签字接收我剧本时,休息室里弥漫的味道一模一样。 “编剧助理只配端茶倒水,懂?”张猛用剧本卷筒戳着我锁骨,烫金封面上《江山谋2》的标题被他的金戒指磨出裂痕。纸页纷飞间,我看见自己手写的“盐铁论改制批注”被红笔划叉写着:狗屁不通,页眉处还粘着钟修龙飞凤舞的便签:此处宜增贵妃沐浴戏——钟修5.24。 片场突然响起道具车碾过碎石的声响。道具组长老周端着星巴克纸杯晃过来,褐色液体在杯口危险地晃荡:“小苏啊,天娱传媒刚送来的修订版...”他布满老茧的拇指正扣在牛皮纸袋封口处,热美式突然倾泻而下。 我旋身错步的瞬间,左手已扯住纸袋上端。滚烫咖啡在距离剧本仅剩三厘米时凝滞,老周瞳孔猛地收缩——他没想到走后门进来的编剧助理小丫头,居然反应这么快。但当我指尖触到纸袋内侧时,心脏突然坠入冰窟:本该有实体稿厚度的袋体轻若无物。 “周师傅,2020年您在《凤求凰》剧组用热茶毁掉明代织锦纹样的事,国家博物馆修复组还没收到您的道歉信吧?”我笑着松开手,任由空纸袋坠入咖啡渍。老周后颈爆出青筋,他不知道我此刻正在记他手表型号——江诗丹顿传承系列,与钟修上周晒在朋友圈的竟是同款。 监视器方向传来鞋底敲击钢板的脆响。林晴梦穿着戏服走了过来,脚尖在“山河破碎风飘絮”的诗句上戳出黑洞。“顾影帝塞进来的人,该不会连云端备份都不懂吧?”她尾音未落,现场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嗤笑。 当我低头登录云盘时,监视器棚顶垂落的电缆正映出扭曲的镜头。七十二版修订记录瀑布般倾泻在投屏上,紫罗兰色批注如血管脉络贯穿剧本——那是用故宫博物院特供的珐琅彩荧光笔标注的,去年修复《永乐大典》残卷时,张教授送我的临别礼物。 “2020年11月7日修订版,新增老宰相书房密谈戏码。”我点击投影笔,放大某处紫罗兰标记:“此处屏风纹样参考南京博物院藏《韩熙载夜宴图》...”画面突然切换成邮件截图,显示钟修同期向剧组提交的版本中,同场戏竟出现波斯地毯与哥特式烛台。 同样的时间,相似的内容,高下立判…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棚内炸开。 林晴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会发现我早已黑入剧组路由器,此刻正用伪造IP将云端记录同步到中戏校友群。而当她冷笑着吐出“资本塞人也要讲究基本法”时,监视器后的场记小妹已经在我的示意下悄悄按了直播键。 “林老师对基本法的理解确实独到。”我踱步到她面前,目光锁定她戏服腰封上歪斜的玉带銙,“唐代三品以上官员佩十三金玉带,您这青玉制的七銙...”伸手抚平她翻卷的衣领时,我压低嗓音:“是打算演被流放岭南的罪妇?“ 雨滴突然密集敲打摄影棚顶。林晴梦踉跄后退撞翻轨道车,镶金边的剧本散落一地。 我弯腰拾起写着“钟修总编剧”的那页,紫罗兰笔尖在署名处画了个叉——就像当初在故宫档案室,研究员教我修复被虫蛀的圣旨时,那种专门标记赝品的符号。 ------------ 第11章有人禽兽不如 我目光一撇屏幕,状似不经意的移开视线,心脏却砰砰乱跳! 这…得来全部也太不费工夫了吧? “钟老师,您别这样!”我上前想要拉起夏薇,脚下一踉跄,整个身子向前扑倒在楠木书桌上,伸手将加了料的咖啡杯带倒,褐色咖啡液泼了一桌,溅了夏薇一身。 我扶着桌面站起来,连连道歉,“钟老师,你看我笨手笨脚的!”再一看夏蔚,“哎哟,小夏!连累你把衣服都弄脏了!” 我拉夏薇的胳膊,没拉动,尴尬的松开手,“要不钟老师耽误你几分钟?我带小夏去换件衣服,刚才路上还碰到林老师,说有剧本上的问题想问小夏,让助理到处在剧组嚷嚷着找她呢!” 我看了一眼窗外,“刚好是饭点,外面人也多,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她你来钟编剧这里了……” 钟修冷笑,手上松了力道,夏薇连忙起身,躲在了我身后。 钟修对夏蔚说,眼睛却看着我,“小夏,知道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不是才华,是听话!你想爬的高就要听话,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大家皆大欢喜,如果有人自作聪明想搞小动作……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后背发麻,感觉像被吐着信子阴冷的毒蛇盯上了。 “今天当你是初犯,带着你的稿子,滚!明天一早按我的要求把改好的稿子送过来,不然,以后就别在剧组混了!” 夏薇的左脸上印有磕在键盘上的方块状红印,她低头一语不发的捡着散落在地的稿子,我将灰色卫衣脱下来搭在她身上,遮住胸口的咖啡渍,然后弯腰帮她一起捡稿子,她朝我一笑,圆圆的脸蛋上挂着泪珠。 两人带着凌乱的稿子,很快从钟编剧房间内退了出来。 直走出很远,四处无人,我才握住了她的手,“刚才谢谢你!” 夏薇是对接林晴梦的编剧助理,林晴梦与顾沉舟对戏时,我们见过几面,并不熟,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她却豁的出去,冒着得罪钟编剧的风险给我示警,甚至因此被牵连,说不感动是假的! 虽然我对钟修早有防备,并不会碰他给的任何东西,但夏薇并不知情。 夏薇笑着摆了摆手,弯了弯眉眼,“我看你和我一样,都是新人,才不想你着了他的道。” 我瞪大了眼睛:“难道他真敢给人下毒?” 夏薇摇了摇头,“他看上了谁,会让那个人选,留下把柄成为他的人,或者…成为他的女人。” “西八!太无法无天了!”我气的直转圈,“这么多年就没人告他吗?!” 夏薇轻笑出声,“有资本给他撑腰,他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失声…” 说着压低了声音,“听说今年的场记都消失了三个。” 我扫了一眼她锁骨处的淤青,心底一个念头闪过,却没抓住。 “所以他朝你动手,你也不敢反抗?” 夏薇不语,算是承认了。 我咬牙,这种恶人就是禽兽,呸!说他禽兽,简直侮辱了禽兽二字! “姐妹,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揽住她的肩膀,“走,干饭去。今天我请客!” 走过休息区时,我一眼就看到顾沉舟和林汐,两人正坐在房车外撑起的白色遮阳伞下准备吃饭。 我揽着夏薇,尽量把身影缩在她身侧,脚步加快,夏薇奇怪的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 “娇娇,别躲了,我们看见你啦!”林汐扯着嗓子喊,引得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是顾影帝…”夏蔚惊喜的拉我。 我扯住夏薇,脚步更快了。 “快过来!是顾老师叫你!”林汐又喊了一嗓子。 就听顾沉舟低沉的嗓音传过来:“汐姐,别喊了,你越喊她跑的越快…” 我的脚瞬间拐了个弯,就像刚才是没有看见他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到两人面前:“汐姐,顾老师,吃饭呢。” “顾老师,林老师…我是对接林老师的编剧助理夏薇。”夏薇红着脸打了招呼。 林汐看了一眼夏薇身上的衣服,咦了一声,“别说,小夏穿了你的衣服,远远看去,和你还真几分像。” “是吗?”我放下了手臂,和夏薇并肩而立,林汐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摸着下巴道:“你俩个头一般高,头发长度差不多,都是小圆脸,不过你是镰刀眉圆眼睛,夏薇是柳叶眉丹凤眼,人家看上去可比你白,比你瘦,比你秀气多了!” “切~这叫各有各的美!” 顾沉舟闻言也看了过来,我睁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哪里像?你看她脸上的字都快溢出来了。 我大惊,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我脸上有字?” 顾沉舟老神哉哉的点头,林汐憋着笑,夏薇一脸茫然。 “你过来,”我依言走过去,顾沉舟微凉的手指托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在我脸上点了点,一字一句说道:“很、傻、很、好、骗—” 啊!被骗了!!我赶紧后撤,恨不得离顾沉舟八丈远。 但输人不能输了阵势——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韭菜炒鸡蛋、清蒸生蚝,凉拌牡蛎,羊肉苁蓉汤。 胆丛两边生,“顾老师,最近很养生嘛,都吃上壮阳大全席了!” 林汐舀羊肉汤的勺子一顿,当的一声,磕在了保温碗上。 顾沉舟后背完全靠在太师椅上,翘着腿,惬意的前后晃悠着:“哦,钟伯说有人对我昨晚的表现不满意,说我太虚了,得大补特补。” “娇娇,”晃悠的椅背停住,顾沉舟撩起眼皮,看着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又加了一句,“你说我虚不虚?” 林汐把保温碗敲得当当响,绷着脸,压着嗓子说道:“这可在外面呢,都看着呢,你俩注意影响!” 附近的人耳朵都支愣起来了,我的脸烧的慌,嘟囔道:“你虚不虚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沉舟嘴角挂上了笑意,“那就麻烦苏老师和钟伯解释一下,就说——你对我有误解,强烈要求给我换菜谱。” 当我次日早上碰到钟伯和他说了这话之后,又得了一个更加意味深长、浮想联翩的笑。 此刻,我拒绝了她俩一块吃饭的邀请。 “我们要去吃火锅!” 走了老远,林汐扯着嗓子喊道:“娇娇,别吃辣椒!” 我扭头回了她欠揍的笑:“爱吃就吃!” 半个小时后,我就后悔了。 ------------ 第12章前女友和林影后 剧组外的小镇上,四川火锅店。 两人吃的酣畅淋漓,渐渐熟络了起来,闲聊中知道夏薇比我小几个月,来自四川,家境贫寒,但从小成绩好,连续跳了两级,受到好心人资助,18岁就读完大学,毕业就留在了大城市,我也长在农村,对她更加佩服。 夏薇提议干一杯,我突然想到自己怀孕了,要了杯芒果汁。 两个女生在一起,怎样快速拉近感情?自然是聊八卦。 “姐姐,你和顾影帝关系真好!”夏薇脸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好?你怕不是对好有什么误解?”我捞了个毛肚,沾满酱料,送到嘴里,满意的眯了眯眼。 夏薇歪着头,说道:“顾老师平时对我们都是很客气的,除了工作不会多说一句,很少见他和别人开玩笑…这么多年身边工作人员只有林经纪。姐姐,你是怎么和顾老师走这么近的?” 剧组都在传我抱了顾沉舟的大腿,我不置可否,笑了笑:“可能因为他是我债主,我欠了他很多钱?” 三百二十八万零四千!够不够多? 夏薇眼神流转,明显不信,压低声音道:“听说顾影帝刚出道时,有个女朋友,因为受不了他太红,有太多投怀送抱的绯闻,和他分手,然后出国了…之后顾影帝就开始走冰山路线,对谁都很客气…” 嘴里的菜突然不香了,我放下筷子,干笑道:“你知道的真多。” 夏薇挑了挑眉,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顾影帝把人保护的很好,知道的都是圈内人…我跟林晴梦老师两年,所以听说了些。林老师她呀,恋爱脑!脑子里只有顾影帝…上一部戏也是和顾老师搭档,戏里爱他的死去活来,本色出演,才拿了影后…” 我抿着芒果汁,强撑着笑意。 “对了,”夏薇拿出手机,翻了翻,将手机推到我面前,“顾老师最近的绯闻你听说了吗?就是那个浴室女妖…” “咳…”我被呛的连连咳嗽。 “你认不认识?到底是谁啊?” 岂止是认识… 我强撑着笑:“估计是哪个不怕死的,来蹭顾老师热度吧…” “你说奇不奇怪?”夏薇蹙眉道,“顾老师也没理会,也没澄清…” 我连忙心虚的转移话题:“小薇,你对顾老师这么熟,对钟编剧呢?他是你顶头上司,你了解吗?” 夏薇比我早来剧组两年,只听说钟修四十多岁,前妻去世,留下个女儿先天身体不好,一直住院。 我沉吟不语,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先是肚脐附近有点瘙痒,挠了挠,结果那股痒意顺着挠的地方不断扩大,痒意越来越重,直到整个腹部都泛起一层层风团状的红斑,我才感觉到不对劲。 连忙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医院病床上,床头的医疗器材跳动着音符,手上挂着点滴,顾沉舟的司机小刘坐在床前。 我张嘴,嗓子疼得厉害,完全发不出声音。 小刘把水杯递给我,起身说道:“苏小姐,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来的还是上次门诊那个女医生,我看了一眼她的胸卡:温佩。 温佩说道:“苏小姐,你过敏性休克,再晚送来一会,你和孩子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一惊,嘶哑着嗓子道:“医生,我没有过敏史…” 温佩问道:“不同阶段人的身体状况是不一样的。你现在怀孕了,是双身子,不是一个人,孩子爸爸有过敏史吗?” 我瞄了一眼小刘,点了点头。 “估计孩子遗传了父亲的过敏原,你回去问一下男方,以后一定要忌口。” 我生无可恋的瘫倒在病床上,顾沉舟对辣椒过敏,我连着吃了两天,差点呜呼…我的火锅,川菜,麻辣,爆辣,变态辣… 我叹气,摸着平坦的小腹,感慨道:“果然都是难缠的祖宗啊~” 喝了水,缓了缓,我问小刘:“是你把我送医院的?” 小刘答道:“夏小姐从饭店跑出来叫车,刚巧我给顾先生办完事回来,就和夏小姐合力赶紧把你送过来了。” 我连忙道谢,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夏薇身影,问道:“夏薇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小刘会意道:“她刚到医院,就接了个电话,我就让她先回去了,她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我们刚吵完架…我住院的事,你别和顾沉舟说,可以吗?” 小刘想了想,“顾先生不问,我可以不提。但顾先生问了,我不能骗他。” 我叹了口气,大事未成,能躲一天算一天吧。 当天出院后,我加快了脚步。钟修电脑上的授权书是最好的证据,里面肯定还有别的资料,只需要一个U盘,闺蜜费岚这个黑客达人,可以通过设计的病毒程序将资料拷贝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给费岚多争取一点时间。 准备得当,三天后终于让我等来了机会。 凌晨十一点,我换上肥大的清洁工制服,将长发塞进帽子里,低头推着清洁车刷卡进入办公楼。 保安打着哈欠扫了一眼工牌——照片是三天前偷拍的钟修助理小唐,我连夜用修图软件换上自己的脸。 钟修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锁密码每周一换。但上周我“无意”泼湿他的西装外套时,瞥见他输入的数字:0715。 亡妻的生日。 多深情的人设啊,可惜密码记得越牢,亏心事就做得越多。 指尖刚触到门把,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蹲下假装擦拭地砖,余光瞥见钟修的皮鞋停在我面前。他手里拎着威士忌酒瓶,领带歪斜——看来刚陪资本方喝完“夜酒”。 钟修醉倒在沙发上,我屏息绕过他,将事先准备的U盘插入电脑主机,随后摸向书桌第二个抽屉。 屉里堆满剧本草稿,底部压着一个银色U盘——里面是他逼迫我爸爸代笔的录音,以及威胁我的邮件备份。 指尖刚碰到U盘,钟修突然翻身嘟囔:“小唐……倒杯水。” 我僵在原地,压低嗓音:“好的钟老师。” 钟修眯眼打量我:“你声音怎么……” ------------ 第13章 第一份证据 我猛地咳嗽几声,哑着嗓子:“感冒了。” 钟修似乎没有起疑,打着酒嗝道:“告诉姓夏的,让她赶紧行动,给了几次机会都没用,白瞎了一张脸……”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似乎是睡了过去。 我走近叫了一声,没有答应,连忙找到之前抽屉里看到的U盘,书桌下的红外线报警器突然闪烁——这老狐狸在抽屉里装了防盗装置! 走廊响起保安的吼声:“谁在钟老师办公室?!” “有贼!快来人!”钟修骤然惊醒,脚下一软,跌在地上。 我不及多想拿起东西,从电脑上成功拔出U盘,趁着人还没追来,连忙夺门而出,楼梯下已有人往上冲,只能顺着楼梯往上跑。 很快,我被逼到三楼的天台边缘,攥紧U盘的手全是冷汗。 保安从楼梯上追来,刺目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抓住她!” 黑夜之中,凌晨天台的风很大,吹得我衣角翻飞。前方是不断逼近的人群,身后是无路可退的绝境,耳边响起十七年前大火中母亲的嘶喊声“活下去”! 活下去…我一咬牙忍着哆嗦,一个纵身翻过栏杆,踩住了外墙上的空调外机,接着双手攀住阳台的边缘,一点点挪到了下水管道附近,双手抱紧下水管道滑到半路,却发现下边是空的。 “什么狗屁剧组,连这点钱也抠抠搜搜!”我骂骂咧咧。 下方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一辆黑色迈巴赫疾驰而至。车门推开,顾沉舟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张开双臂,抬头看着我:“跳下来。” 我闭眼,双手一松,身体下坠,被他抱了个满怀,他闷哼一声,两人双双滚到地上,一只手护在我的脑后,一只手拦着我的腰,我压在他的胸口,感受到满满的心安,很快顾沉舟起身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把拽进车内。 保安的骂声被甩在夜色中。 他单手开着车,扫过我手中的U盘:“为了这点证据连命都不要?”顿了顿,冷哼道:“就算你不要命,难道连肚子里那个孽种的死活也不管?” 孽种?!对哦,就是你的孽种!我气鼓鼓的看着他的侧脸,敢怒不敢言。 顾沉舟知道我的踪迹并不意外,司机小刘,钟伯,哪个不是他的眼线,有心想问自然能问到。上次在影视基地,他和林汐说:别人的事,与我何干,我最讨厌多管闲事,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道:“顾老师不是最讨厌多管别人的闲事吗?今晚又为什么来?” 顾沉舟沉默许久,突然扯松领带逼近我:“因为你的命,是我母亲用命换的。” 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垂,车载香水混着血腥味——他右手缠着绷带,像是原本受伤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猛地向后背倒去,呼吸一滞,喏喏道:“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靠这么近……” 顾沉舟斜睨了我一眼,我听到手机铃声,连忙接起来,传来费岚的怒吼:“娇,资料还没传完呢,你怎么把U盘拔了?!” 对于一个黑客来说,任务完成一半简直就是耻辱,我捂着话筒,看了一眼顾沉舟,小声道:“没事啊,乖~咱们有病毒在他电脑里,保证能让他哭上好几天!” 费岚似乎还有些不满:“这种人渣,就应该一丝不挂的曝光他!少一件少一桩丑事,都是便宜了他!”又接着抱怨了一通,被我一口一个“宝贝”、“乖乖”、“你最棒”给哄的气顺了才挂电话。 我默默打气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顾沉舟开着车,突然阴阳怪气道:“对别人倒是好的很。” 我满头问号,顾老师这口飞来横醋吃的也忒没道理了。 顾沉舟欲言又止,突然将受伤的右手抬了起来,状似无意的敲了敲方向盘。 这是邀功呢?我福至心来,带着一点试探,“顾老师,您这是怎么受的伤?” 顾沉舟完全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把手又放了下去。 切~阴晴不定的男人!我扭头看向窗外,茶色玻璃倒映出顾沉舟如刀削般俊美的轮廓,长长的睫毛不时的扇动,像把小扇子,挠得人心痒痒的。 凌晨3点,到达半山别墅,顾沉舟跟着我进了房间,我在电脑上插入银色U盘,屏幕弹出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最恨的人”。 我输入父亲的名字:顾峰,屏幕上显示错误。 顾沉舟突然伸手键入:莫菲,文件豁然开启。 我纳闷:“钟修为什么最恨你妈妈?” 录音文件里传出钟修的声音:“顾夫人,只要您继续投资,《江山谋》的剧本署名,我保证不会有苏臻……” 这段录音竟是十七年前逼迫我爸卖剧本的,最初的开始,幕后黑手是顾沉舟的母亲! 我浑身发抖,抓起U盘,握在手里,随手操起一本书砸向他:“你们顾家……全是骗子!” 他徒手接住,右手掌心被书边割出血痕,鲜红的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娇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步步往后退,手已经摸到身后的门框:“今晚你去找我,是怕我发现你们肮脏的交易,对不对?” 我越想越心惊:“你对我这么好,又算什么?替母赎罪?还是继续算计……前几个月,我和我父亲身上发生的事,是不是你们顾家搞的鬼?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到底想要怎样?!” “我对你没有一丝恶意,你和你父亲身上发生的事,我会帮你查清楚。”顾沉舟没有动,看着我,继续道:“至于我母亲莫菲女士……她和你父亲苏臻是同班同学,一直心悦苏臻,可苏臻负了她,娶了你母亲……莫菲女士最初是为了报复他,才设计买了他的版权想惩罚他,只是没想到哪怕最终苏臻一无所成,你母亲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我又想砸人,可身边没有东西可以扔,不由冷笑道:“顾沉舟,你还能编的更扯一点吗?你妈妈打着爱我爸爸的名义,就夺去一个作家的署名权?什么动机都掩盖不了你母亲犯下的错!” “请你不要这样说她,”顾沉舟双眼含泪,“她已经为她所做的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怔忪的看着顾沉舟。 “叮咚” 监控屏幕显示,钟修正带着警察站在别墅外:“顾总,您家进了小偷吧?” ------------ 第14章共犯或者灭口 钟修的脸在别墅监控屏上扭曲成狰狞的阴影,他身后四名警察的肩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攥着发烫的U盘退到窗帘后,听见监控里顾沉舟解开袖扣时金属碰撞的轻响。 “顾总,凌晨三点还穿得这么正式?“钟修阴阳怪气的声音穿透监控,“莫不是忙着销毁证据?” 顾沉舟单手撑着橡木门框,受伤的右手垂在阴影里,血珠顺着绷带滴落在地毯上。他忽然侧头对着二楼我躲藏的方向扬声道:“苏编剧,把最新的修订版剧本拿过来。” 我的脊背瞬间绷紧——他竟在警察面前主动暴露我的存在! “看来顾总金屋藏娇啊。”钟修踮脚朝屋内张望,“不过这位苏小姐半小时前还在我办公室偷东西...” “钟老师怕是喝多了。”顾沉舟突然从玄关抽屉抽出一沓文件,纸张拍在门框的脆响惊得钟修后退半步,“这是苏娇娇与我司签署的剧本改编合同,过去8小时她都在这里修改《江山谋2》第五十二幕的戏。” 当警察翻阅着伪造的签约日期时,顾沉舟指了指院子里的摄像头,讥笑道:“需要查看苏编剧在这里的出入记录吗?” 我猛然醒悟:监控里早就被篡改日期的出入记录,书房里刻意放置的两个咖啡杯,甚至管家钟伯“无意间”建议我在露台写稿,露台处有别墅的监控——这个男人早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 顾沉舟继续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明天我的律师就会控告你们污蔑诽谤,玩忽职守!” 带头的警察立刻停下了翻看监控记录的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都是误会,顾先生,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 钟修阴沉着脸,盯着从楼梯上走出来的我:“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苏编剧就是这么和顾影帝改稿子的…好手段…啧啧,佩服!” 钟修朝我啐了一口,几人转身离开。 等他们终于走远,我瘫在真皮沙发上啃苹果:“顾老师,您这演技不愧是影帝级别的…” “吃我的住我的还要吐槽我?”他忽然俯身撑住沙发扶手,沐浴露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苏小姐是不是该交点房租?” 我盯着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锁骨下方似乎有伤疤,苹果核“啪嗒”掉在地毯上:“要钱没有!要命…要命也不给!” 他嗤笑一声直起身来到书架前,从暗格里摸出个急救箱,给自己把手包扎完,叫我:“过来,你膝盖擦伤了。” “你怎么连这都会…”我话音未落就被他按坐在飘窗上。月光从纱帘透进来,给他低垂的睫毛镀了层银边。当他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靠近时,我鬼使神差问了句:“顾老师给多少女明星包扎过?” “你是第一个需要抢救智商的。”他手上突然用力,疼得我龇牙咧嘴,“下次翻空调外机记得提住裤子,苏老师的哆啦A梦内裤露出来了…” “顾!沉!舟!”我抄起抱枕砸过去,“你这是侵犯公民隐私权!” 他轻松接住凶器,嘴角翘起可疑的弧度:“警察系统有钟修的人,你现在有两条路——“他扯开领带缠住我手腕,“做我的共犯,或者被灭口。” 我色迷心窍,把手往前送了送:“杀我记得用美男计…” 经过刚才与钟修的对峙,我也冷静了下来,“莫菲阿姨做的一切,那是她和我父亲之间的事,原不原谅是父亲的选择。于我而言,她救了我,我是感激的,一事归一事,我没有理由恨她。” 顾沉舟看了我一眼,挑眉道:“你倒是机灵一回,知道换件睡衣。” 我看着身上的白色丝绸吊带睡衣,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慌乱之间套了一件衣柜里的衣服…” “很好看。” 顾沉舟未受伤的左手,突然摸上我锁骨左侧那个被烧伤留下的月牙状痕迹,我被他指尖的温度烫了一哆嗦。 “叮——” 费岚的加密信息在手机屏炸开:“钟修电脑的云端备份被我劫持了!这老畜生居然用剧组爆破特效发票洗钱!”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顾沉舟安排这么缜密,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等到顾沉舟卧室的灯熄灭后,才偷偷溜入顾沉舟的私人书房,蜷缩在办公椅上,经过一番翻找,终于在办公桌深处找到一块指甲大小的U盘,将U盘插入读卡器弹出请输入密码界面,我输入:070428,火灾那天,显示密码错误。莫菲阿姨的生日、顾沉舟的生日、林晴梦的生日,酒店出事那天、三年前车祸那天…通通都不对。 鬼使神差的我输入了:040428,我的生日。 屏幕立刻弹出一排排触目惊心的数据链: 证据1:阴阳合同——《江山谋》主演薪酬公示版:200万/人,真实分账记录:47万+153万境外虚拟币转账。 证据2:关联空壳公司——Lucas影业(注册地开曼群岛) 证据3:道具费用作假——宣称定制300套铠甲,实际入库记录仅90套;伪造的古董花瓶采购价:800万(实际义乌小商品市场批发价:2800元)。 证据4:跨国资金流——香港离岸账户→迪拜艺术品拍卖行→洛杉矶赌场股权。 …… “看够了吗?”顾沉舟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右手新换的绷带渗着淡黄色药渍,“钟修每年通过剧组采购昧下上千万,而真正背后的人的势力之强大…可想而知。”他的目光扫过我攥着的钢笔。 落地书房钟敲响第四声时,顾沉舟突然扯了扯领口逼近我,松木香混着血腥味压下来,我后背撞上书桌边缘冷硬的棱角,冰凉的触感激得浑身战栗。 我盯着他丝质睡衣下随呼吸起伏的伤疤,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三年前那场车祸的烙印。当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染血的绷带时,鬼使神差问了句:“你手上的伤...是替我伪造监控时弄的吗?” 他触电般抽回手,冷笑声裹着自嘲:“苏小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可转身时,我分明看见他握起我的手,在剧本扉页划下一行数字——那竟是钟修瑞士银行的账户尾号。 凌晨五点的露台,费岚发来最后通牒:“钟修正在远程格式化服务器!要不要引爆我埋的蠕虫病毒?” 加密文件在此时弹出一段监控录像:昨夜顾沉舟的迈巴赫并未直奔别墅,而是绕道城郊一家地下钱庄。镜头里,他递给蒙面人一个牛皮袋,对方验货时赫然露出成捆的——我父亲二十年前前被退回的手稿! “顾沉舟!”我冲进他的卧室将屏幕转向他,“你早就拿到我爸爸的原稿,为什么...” 冰凉的金属贴上触感皮肤,我低头发现腕间多了一块百达翡丽古董表,表盘内侧刻着“莫菲1973”。 “这是顾家女主人的信物。“他指尖划过我突突狂跳的脉搏,“明天慈善拍卖会,你要戴着它和税务局长握手。” ------------ 第15章慈善晚宴1 黑色迈巴赫停在市中心林氏集团的大楼下。 顾沉舟下车,转身打开车门,朝我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我扶着他的手下车,看到顾沉舟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领带微微松开,露出性感的喉结。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 “嗯。”我点点头,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冰冷的机械表带,表内跳动着异常的红色光点。 顾沉舟一进门,目光落在会场中央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记住,按计划行事。”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今晚,我们将揭露林家的罪行,为我爸爸还有更多在作品上被抹去名字的人讨回公道。 “顾沉舟,”我轻声说,“如果计划失败……” “有我在。”顾沉舟打断我,声音低沉而坚定,“失败了再来,不是你说的吗?” “走吧,”他伸出手,示意我挽住他的手臂。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挽住了顾沉舟的手臂,他的体温透过西装传来,让我心跳加速。我们并肩走上楼梯,步入会场。 这场由林氏集团召开的慈善晚宴,是为了庆祝小女林晴梦的二十岁生辰宴,几乎云集了半个娱乐圈的顶流,而作为主人的林正霖,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正与几位商界大佬谈笑风生。新晋影后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林晴梦挽着他的手臂,一席红色长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会场,似乎在寻找什么。 会场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在宾客们华丽的礼服上。我站在二楼的露台边,扶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小腹传来若有似无的坠胀感,提醒着我礼服下隐藏着的秘密——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半月的小生命,而孩子的父亲此刻就站在身后。 “喂!”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齐肩的黑色卷发被整齐的梳到脑后,露出白皙而立体的五官,一双桃花眼带着勾人的笑意,黑色西装笔挺,我迟疑了一下:“你是墨非云?” “又见面了,娇娇!”墨非云,也就是秦勇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肉麻的抖了抖,连忙去扯他的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撒手!撒手!” “OK,”秦勇松手,转而单手搭肩,将我半揽入怀,下巴微抬,语气带着玩味,“瞧我还看见谁了——我姐夫!” 我满头雾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入目是顾沉舟冰冷的眼神。 我吃惊道:“你姐是谁?”据我所知顾沉舟未婚,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秦勇伸手指了指站在场中央穿着华丽红色晚礼服,宛如耀眼明珠一般被众人簇拥着的的林清梦,眼神温柔:“异父异母,感情好的和一家人一样。” 我默默地消化了一下:“你们是一家人,异父异母,所以你们是重组家庭……她姓林,她爸爸姓林,而你姓秦,所以她和她爸爸、你和你妈妈有血缘关系,而你和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Bingo!推理能力过关,不愧是看中我的人。”秦勇上手揉我的头发,我急的连连拍手叫停。 “你们怎么认识的?”顾沉舟问我,目光却落在秦勇搭在我肩膀的手臂上。 “他是我的——”我说。 “这个说来话长,”秦勇打断我,“等哪天有时间我和姐夫慢慢聊。” “秦勇,我没问你。”顾沉舟捏着栏杆的手指紧了紧,指关节泛白。 秦勇向身后看了一眼,“姐夫,我姐在找你呢,你还不去陪她?还有闲心在这里关心别的女人,小心她吃醋哟!” 顾沉舟冷哼了一声,“这种公开场合,弟弟是不合适充当护花使者,当然需要我陪。” 秦勇冷笑道:“顾沉舟,你别忘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可不觉得你姐姐也是这样想的。”顾沉舟向我们颔首,施施然的朝楼下走去。 秦勇磨了磨牙,扭身道:“姐夫,忘了告诉你了,上次我陪着娇娇去产检了!”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我整个大傻眼,那天本来约见面谈工作,刚巧碰到我突发紧急情况,他把我送医院去了,怎么到秦勇口中就变成好像我俩珠胎暗结,不清不楚一样? 顾沉舟的脚步一滞,未做停留。 林晴梦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笑容明媚:“沉舟哥哥,你怎么才来?” 顾沉舟淡淡一笑:“路上堵车。” 林晴梦抬头,目光一下落在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苏小姐也来了。”看到秦勇立刻露出凶巴巴的神色,“死小子!把手拿开,不许占别人便宜!”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小姐,晚上好。” 秦勇收回了手,语调也正经了许多,“林晴梦,你少管我。” 林晴梦冷哼一声,“今天是我生日,你少给我惹事!”说完,挽住顾沉舟的手臂,“沉舟哥哥,我们去见爸爸吧。” 林晴梦和顾沉舟都是星耀传媒旗下的艺人,而星耀传媒正是林氏集团旗下一个子公司。 顾沉舟点点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你自己小心。” 我答应了一声,看着他被林晴梦拉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突然,会场中央的灯光暗了下来,林正霖走上舞台,拿起话筒:“各位来宾,感谢大家今晚莅临林氏慈善晚会,也是小女林晴梦的二十岁生辰宴。” “今晚,我将宣布一个重要决定。”林正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林氏集团将任命顾沉舟作为星辉传媒的董事成员。” 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灯光打在顾沉舟身上,顾沉舟似乎并不意外,微笑的点头示意。林正霖从司仪手上接过星辉传媒的徽章,并郑重的给顾沉舟带在左胸口上,仪式结束,亲昵的拍了拍顾沉舟的肩膀。 昨晚根本没有和我说过……我握紧手中的香槟杯,指尖发白,心突突的跳,顾沉舟低头扫一眼腕表,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我捂着嘴,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慈善晚会进入了拍卖环节,一件件珍贵的拍品被台上了舞台。拍卖师登场,“下面是本次慈善拍卖会第一件拍品,阮氏药业旧藏红宝石项链——法国大师诗伦伯格的遗作《涅槃》。”拍卖师掀开红绒布,底下一片赞叹声,黑色底盘上放着一个璀璨夺目的红色宝石项链,最中央是一颗约五克拉的穆塞耶夫红钻,周围一圈小钻,熠熠生辉。 我喉间涌起铁锈味,项链背面那个被火烧融的“s”形logo,正与我后腰胎记的弧度严丝合缝。 ------------ 第16章慈善晚宴2 “我在他身边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小白花,不过是几天的新鲜玩意,而我却是他唯一中意的妻子。” 双手撑在鎏金洗手台上,镜中倒映出林晴梦嘲讽的笑脸,我冷笑:“你是顾沉舟最大的黑粉吧,往他身上抹黑一点不手软。” 她也不恼,摘下颈间红宝石项链,钻石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血色光斑。 “知道为什么沉舟要拍这件首饰吗?”林晴梦将项链悬在洗手池上方,“他说要送给最配得上这样夺目光彩的人。“坠链擦过瓷砖发出刺耳声响,“可惜啊,不是你。” 小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我按住冰凉的台面:“让开。” “前段时间沉舟在我公寓过夜,你猜他手机里存的联系人是谁?”她突然调转话锋,镶钻手机在掌心翻转,“‘小月亮’——他给我的专属备注。” 说完,侧头挑衅的看我:“不知道苏小姐在沉舟手机中的备注是什么?苏娇娇,还是苏编剧,或者是小苏?” “林小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胃酸灼烧着喉咙,镜中人的珍珠耳坠在剧烈颤抖。 “对了,这个你应该认识吧?”林晴梦亮出左手无名指的钻戒,戒圈内侧刻着“G&L”的烫金字母,“沉舟特意找Chaumet定制的婚戒,尺寸分毫不差。” “林小姐,向我炫耀这些,是觉得我威胁到你了……”我努力冷静下来,控制着自己别抖。 洗手间门突然被推开,林晴梦瞬间换上惊慌表情:“苏姐姐别这样!”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去,整个人向后跌进蓄满水的洗刷池。红宝石项链应声碎裂,尖锐的棱角在她锁骨划出血痕。 “梦梦!”秦钦的尖叫声刺破空气。我被冲进来的保镖反剪双手压跪在地时,看见闹哄哄的人群中,顾沉舟冲进来将林晴梦打横抱起他扫过我时眼神复杂,像是看个陌生人。 “报警。”秦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故意伤害和商业间谍罪,足够你在监狱里生下这个野种。” 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动弹不得,突然笑出声来。 顾沉舟上前沉声问我:“你笑什么?” 我吃力的仰起头,挺直倔强的脖颈,看着顾沉舟的脸,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笑你们啊,”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林晴梦、顾沉舟、秦钦此,不由笑的更大声了,“好拙劣的演技!” 原以为今天是还爸爸清白的日子,却没想我才是主角,这个局竟是为将我赶尽杀绝而做。 我看着顾沉舟,忍不住红了眼圈:“我没说错,你的演技真是影帝级的,我竟以为……”以为你对我是动心的。 我低着头,不再看任何人,被拖向安全通道时,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表盘显示U盘已接入主机,可大屏幕上播放的却是顾沉舟抱着林晴梦进酒店房间的视频。会场哗然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只要能搞垮林家,利用顾沉舟的感情算什么......” 我切了一声,腕表里要交给税务局长的检举资料竟是我自己!这资本的世界只有利益,连证据和人心都是假的。 我被关在一所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看着,突然有敲门声,那人开门出去,就听闷哼一声倒下。 门外进来一个人,我吃了惊,“墨非云?” 墨非云,也就是秦勇,抬起帽檐,向我招了招手,“跟我走。” 他扶起我,将我护在怀中,沿着逃生通道往下走,我好奇道:“你怎么在这?” 秦勇抬头看了我一眼,“秦钦是我妈妈。” “你是林家的公子?”我愕然,“那你把我放走,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秦勇嗤笑,“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家最大的麻烦。” 逃生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闭合,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里,我安装在林氏办公室的针孔摄像头传回实时画面——顾沉舟正将父亲的手稿递给林正霖,而那份文件右下角,赫然签着顾氏集团的公章。 顾沉舟的声音在楼上盘桓:“那两个人在下面,抓住他们……” 我轻喘着气,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不由打趣道:“喂,墨非云!一会被抓了,根据你作家的经验,怎样才能让我逃过一劫?” 秦勇看了我一眼,坏笑的挑眉道:“那就说这个孩子是我的。” 腹部剧痛突然加剧,温热血迹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我踉跄扶住楼梯扶手,意识模糊前,最后听见上方传来顾沉舟的声音:“处理干净,别让她接触到媒体......” 我是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醒来的。 耳边持续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左手腕上却空荡荡的。昏迷前最后那个指令音在脑海中炸响——顾沉舟亲自设计的机械表,本该在U盘接入时启动销毁程序。 “心率120,血压90/60。”护士调整着输液管,“陆医生,患者有先兆流产迹象。” 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俯身检查我的瞳孔:“苏小姐,我们在你血液里检测到微量蓖麻毒素,这种毒素会通过胎盘......”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林晴梦的红色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她将果篮放在床头,鲜红指甲划过我苍白的脸:“沉舟在这幢办公楼开会,要看看星辉传媒最新收购的影视版权吗?” “急诊科注意!”走廊突然传来广播声,“三号电梯发现人为破坏痕迹,请核查所有……” 林晴梦突然掐住我手背的留置针,“你以为逃生通道的监控为什么刚好故障?”她贴着我的耳朵轻笑,“因为沉舟说要给你个痛快啊。” 心电监护发出尖锐警报,我努力平复心跳,“这是哪里?墨非……秦勇呢?” 林晴梦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林氏集团的大楼里,有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照顾你。至于我那个蠢弟弟,已经被我爸妈拉回家审了。他信了你的鬼话,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哼,我可不信!” 我捂住了脸,这朋友是真卖命啊。 林晴梦继续道:“等孩子4个月,我们会对这个孩子进行DNA检测。到时候,如果有任何问题,苏小姐,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这期间,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林家养胎保命,不要想着再去勾搭沉舟。” 我扯了扯嘴角:“林小姐,你是觉得我还不够惨吗?被一个人接二连三的设计,编造丑闻、差点蹲大牢,甚至被赶尽杀绝,你觉得我对他还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自虐狂……” “晴梦,走了。”顾沉舟不知何时来了,倚着门框。 ------------ 第17章慈善晚宴3 “心率过速。”顾沉舟垂眸看着腕表上闪烁的频率,“苏老师在紧张什么?” “我父亲的原稿呢?”我冷声问道。 “发生了一些变故。”顾沉舟垂下眼眸,含糊其辞。 “在林家?”我目光盯着他,不放过他一丝表情变化。 “嗯,只是暂时的…” 我打断他,“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今天你只是演戏,假意和林晴梦亲近,为了拿到更多的证据,你是迫不得已,委曲求全?” 顾沉舟眼神幽暗的看着我,语气沉沉:“你不信我?” 我轻笑了一声,自嘲道:“顾沉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特别好骗啊?” 胃里翻江倒海,我捂着嘴,顾沉舟要来扶我,被我一手推开,我含糊道:“去一下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吐的天昏地暗,推门走出来时,林晴梦依双手抱臂,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带着嘲笑:“白色公主蓬蓬裙,黑色丝绸发带,珍珠耳坠……我猜这是沉舟帮你选的搭配吧,他的口味一直都没有变呢。” 我洗手的动作滞了滞。 “我在他身边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小白花,不过是几天的新鲜玩意,而我却是他唯一中意、门当户对的妻子。” 双手撑在鎏金洗手台上,镜中倒映出林晴梦嘲讽的笑脸,我冷笑:“你是顾沉舟最大的黑粉吧,往他身上抹黑一点不手软。” 她也不恼,摘下颈间红宝石项链,钻石棱角在灯光下折射出血色光斑。 “知道为什么沉舟要拍这件首饰吗?”林晴梦将项链悬在洗手池上方,“他说要送给最配得上这样夺目光彩的人。“坠链擦过瓷砖发出刺耳声响,“可惜啊,不是你。” 小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我按住冰凉的台面:“让开。” “前段时间沉舟在我公寓过夜,你猜他手机里存的联系人是谁?”她突然调转话锋,镶钻手机在掌心翻转,“‘小月亮’——他给我的专属备注。” 说完,侧头挑衅的看我:“不知道苏小姐在沉舟手机中的备注是什么?苏娇娇,还是苏编剧,或者是小苏?” “林小姐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胃酸灼烧着喉咙,镜中人的珍珠耳坠在剧烈颤抖。 “对了,这个你应该认识吧?”林晴梦亮出左手无名指的红色鸽子蛋钻戒,戒圈内侧刻着“G&L”的烫金字母,“沉舟特意找Chaumet定制的婚戒,尺寸分毫不差。” “林小姐,向我炫耀这些,是觉得我威胁到你了……”我努力冷静下来,控制着自己别抖。 洗手间门突然被推开,林晴梦瞬间换上惊慌表情:“苏姐姐别这样!”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去,整个人向后跌进蓄满水的洗刷池。红宝石项链应声断开,尖锐的棱角在她锁骨划出血痕。 “梦梦!”秦钦的尖叫声刺破空气。我被冲进来的保镖反剪双手压跪在地时,看见闹哄哄的人群中,顾沉舟冲进来将林晴梦打横抱起他扫过我时眼神复杂,像是看个陌生人。 “报警。”秦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故意伤害和商业间谍罪,足够你在监狱里生下这个野种。” 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动弹不得,突然笑出声来。 顾沉舟上前沉声问我:“你笑什么?” 我吃力的仰起头,挺直倔强的脖颈,看着顾沉舟的脸,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笑你们啊,”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林晴梦、顾沉舟、秦钦此,不由笑的更大声了,“好拙劣的演技!” 原以为今天是还爸爸清白的日子,却没想我才是主角,这个局竟是为将我赶尽杀绝而做。 我看着顾沉舟,忍不住红了眼圈:“我没说错,你的演技真是影帝级的,我竟以为……”以为你对我是动心的。 我低着头,不再看任何人,被拖向安全通道时,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表盘显示U盘已接入主机,可大屏幕上播放的却是顾沉舟抱着林晴梦进酒店房间的视频。会场哗然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只要能搞垮林家,利用顾沉舟的感情算什么......” 我切了一声,腕表里要交给税务局长的检举资料竟是我自己!这资本的世界只有利益,连证据和人心都是假的。 我被关在一所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看着,突然有敲门声,那人开门出去,就听闷哼一声倒下。 秦勇抬起帽檐,向我招了招手,“跟我走。” 我愕然,“你把我放走,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秦勇嗤笑,“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家最大的麻烦。” 逃生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闭合,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里,我安装在林氏办公室的针孔摄像头传回实时画面——顾沉舟正将父亲的手稿递给林正霖,而那份文件右下角,赫然签着顾氏集团的公章。 顾沉舟的声音在楼上盘桓:“那两个人在下面,抓住他们……” 我轻喘着气,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不由打趣道:“喂,一会被抓了,根据你作家的经验,怎样才能让我逃过一劫?” 很快没等我们想出对策,已经被追过来的保安连拉带拽带回了林氏集团大楼的顶层办公室,房间很大,整面的落地窗,床前是最有名的古楼湾,江水绵绵,房间内铺着静音地毯,林正霖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秦钦站在他身旁。 秦勇揽着我的腰肢,我摸到他西装内袋上次的孕检单,他指尖划过我礼服的动作温柔,“你们要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总要问问我这个正主同不同意!” “怎么?不相信?”秦勇突然踹了一脚旁边的玻璃展柜,玻璃碎裂声中他扣住我五指,“一个半月前逸轩会所2808房,需要我调监控证明孩子父亲是谁吗?” 我捂住了脸,这朋友能处,关键时刻是真卖命啊。 “带苏小姐去休息室。”身后推门而进的顾沉舟声音像淬了冰。 腹部剧痛突然加剧,温热血迹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我踉跄扶住身侧的椅子,意识模糊前,最后听见上方传来顾沉舟的声音:“处理干净,别让她接触到媒体......” ------------ 第18章对别人的孩子上心1 我在锁骨处传来的一阵剧痛中醒来,头顶是昏黄的床头灯,罪魁祸首沉着脸,坐在病床边的阴影中。 我看向被咬出血印的锁骨,齿痕刚好盖在月牙状烧伤痕迹上方,气的抄起枕头砸向他,“顾沉舟,你属狗的吗?” 顾沉舟伸手接住枕头,将它塞回我的身后,突然伸手攫住了我的下巴,雪松清香混着伏特加的味道向我逼近,顾沉舟将我压在他和床之间,露出泛红的眼眸,“你怀孕为什么不提前申报?为什么不在签订契约之前告诉我?” 我吃痛,蹙眉道,“你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你不用白费功夫,林家人回去教训秦勇了,附近都是我的人。” 顾沉舟卸了几分力道,眉头拧紧,“苏娇娇,你搞清楚,是你先跑来我身边,一次次勾引我,然后又告诉我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是你在玩我!” 一边抢我母亲的传家宝,一边抢我父亲手稿,还双手奉上去讨心上人欢心的是谁? 我气急,掰不开他的手,索性一口咬在他虎口处,直到血腥味冲刺唇齿间,才让我心软了下来。 顾沉舟依旧没松手。 我叹气,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沉舟,“顾老师,不,顾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契约第十七条是你让我签的互不干涉条款——怎么,想违约吗?我记得,被违约的一方可以提前结束这段契约关系。” 顾沉舟撤回手,敛下眼神,捏紧指节泛白的手,“林家比你想的复杂,小刘是我放你身边的人,你可以信任,其他人要小心提防。” 我冷笑:“顾董有关心我的时间,不如好好查一查那天轩逸会所的监控,别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丢了成为林家乘龙快婿的机会。” 顾沉舟盯着我的眼睛,带着一点不确定的问道:“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我挑眉,带着一丝戏谑:“顾老师,根据你过往的经验,你觉得我会隔空受孕吗?” 顾沉舟阴沉着脸,起身欲走,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要冒险,为了你,也为了你肚子中的孽种着想。” 我嗤笑:“比起顾老师之前的漠不关心,毫不在意,我宁愿你像现在这样恨我。” “是吗苏小姐,”顾沉舟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眸光中带着一丝锋芒,“用你父亲的手稿换星辉传媒的董事职位,我觉得很划算。” “顾沉舟!你混蛋!”我甩出的枕头砸在守在门外的司机小刘的脸上。 第二日清晨,消毒水混着晚香玉的气息钻进鼻腔,我数着点滴管里坠落的气泡。 “心率120,血压90/60。”护士调整着输液管,“陆医生,患者有先兆流产迹象。” 戴着金丝眼镜的陆医生俯身检查我的瞳孔:“苏小姐,我们在你血液里检测到微量蓖麻毒素,这种毒素会通过胎盘......”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林晴梦的红色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脆响。她将果篮放在床头,鲜红指甲划过我苍白的脸,钻石手链刮过监护仪屏幕:“苏小姐装晕倒的演技比写小说强多了。” “急诊科注意!”走廊突然传来广播声,“三号电梯发现人为破坏痕迹,请核查所有……”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林晴梦突然掐住我手背的留置针,“你以为逃生通道的监控为什么刚好故障?”她贴着我的耳朵轻笑,“因为沉舟说要给你个痛快啊。” 心电监护发出尖锐警报,我努力平复心跳,“……秦勇呢?” 林晴梦冷笑了一声,“你现在林氏集团的大楼里,有私人医生二十四小时照顾你。至于我那个蠢弟弟,已经被我爸妈拉回家审了。他信了你的鬼话,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哼,我可不信!” 我捂住了脸,昨天某人信誓旦旦,只怕一查监控就露馅了吧…不知道顾沉舟有没有去“协助”处理一下,毕竟某些画面有损他林准女婿的形象。 “怀孕七周?”林晴梦染着朱丹的指尖戳向孕检单,“这么巧,沉舟一个月前刚从巴黎回国。” 我抚着微隆的小腹轻笑:“林小姐要不要猜猜,顾先生腰侧的蝴蝶纹身有几道翅脉?” 真话有时说多了,反而更像假话。 窗边白纱帘突然晃动,映出半片黑色衣角——三年前车祸救起顾沉舟时拾到的定制西装扣,此刻正卡在我珍珠手包的暗格里。 林晴梦突然掀翻床头柜,镇静剂药瓶滚到门边:“你以为靠孩子就能飞上枝头…”想发怒,似乎又有所顾忌,口气缓了缓,继续道:“等孩子4个月,我们会进行DNA匹配。到时候,如果有任何问题,苏小姐,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这期间,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呆在林家养胎保命,不要想着再去勾搭沉舟。” 我扯了扯嘴角:“林小姐,你是觉得我还不够惨吗?被一个人接二连三的设计,编造丑闻、差点蹲大牢,甚至被赶尽杀绝,你觉得我对他还能有什么想法?我又不是自虐狂…” 我的声音被破门而入的冷风切断。顾沉舟拎着保温食盒站在逆光里,白衬衫领口沾着晨露。 他目光扫过我贴着胶布的手腕:“秦勇被家法打得下不了床,苏小姐倒是睡得安稳。” “晴梦,司机在楼下。“他将西装外套披在林晴梦裸露在外的肩头,翡翠袖扣擦过她后颈红痕——与我锁骨下的齿印形状如出一辙。 林晴梦突然打翻鸡汤,滚烫的汤汁泼在孕检单上。顾沉舟钳住她手腕的瞬间,我看见他袖口内侧沾着暗红——那是秦勇的血,还是昨夜他悄悄来看我,被我咬破虎口留下的? 病房门关合的瞬间,他反锁的咔哒声惊飞窗外树枝上的鸟群。食盒里的鸡汤烫得我心尖发颤,我忍着心颤,打趣道:“顾董,怎么一夜就想通了?打算抛弃林氏的一切,甚至连亲子鉴定都要作假,也要和我在一起?” 他突然掐住我下颌,拇指抹过唇角:“那晚在轩逸会所,你递给我加料的酒时,就该想到有今天。”雪松香混着酒气压下来,我尝到他唇间残留的威士忌——秦勇昨日向我炫耀的1945年的山崎。 胎动突然剧烈,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他掌心贴上我小腹的刹那,走廊传来秦勇带笑的嗓音:“顾先生对别人的孩子倒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