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重生案发前 “2005年7月23号，我重生了！” 张松在自家的小屋之中，睁开眼睛，震惊不已。 时隔30年，又回到了这个日子，张松的心里难以平静。 前世，就在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他收到了市纪委的借调令，借调到市纪委专项督导组，协助督查庆云县的违纪督导查访工作。 张松不由得喃喃自语，心绪很是不平静。 上一世，这个工作之中，庆云县查处了以县长马志远为首的23名贪官，他也因此从庆云县纪委普通的公职人员，成功升任督导室副主任，算是正式的踏上了官途。 三十年的时间，从副科级督导室副主任，一路做到副厅级市纪委书记，官途也算是圆满了。 可是，每到深夜，他总是从梦中惊醒，究其缘由，还是这一次借调。 庆云县官商勾结，部分官员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塌方式的腐败，县长马志远手中握着一份贪污受贿官员的名单。 在调查阶段，马志远第一时间就被双规看守。 在看守期间，马志远请求张松将这份名单材料送到督导组的手里。 可偏偏这个时候，书记张山找到了他，许诺好处。 在恩威并施之下，张松终究是没有坚持原则，销毁了这份资料，否则被查处的可就不仅仅是二十多名干部了。 三十年的顺风顺水，终究抵不过东窗事发。 在重生之前，一封举报信送到省纪委，再次重启了这三十年前的案子。 张松知道，自己完了，风光一生，终究要晚节不保。于是从办公室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 后续的情况他不知道，但都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前世我为了自己的仕途，昧着良心秘密销毁了那份核心资料，害得马县长顶锅，让真正的贪官污吏逍遥法外，更害了他的性命。” 这次，我选择说不！我要做一个真正的好官！ 今天是周六，休息在家，可是那件事就在眼前，张松也不能干等着，他必须做足准备。 前世的记忆浮现，各种细节在脑海中盘旋。 “张家湾地块拆迁事宜是这件事情的起始，涉及到强拆和官商勾结，有一份名册在马县长的手里面......” 张松一点点梳理着脑海中案件的细节，很快就到了下午三点。 叮铃铃！ 电话准时响起，张松深呼一口气，接起电话。 “喂，何科长，你好。” 来电人正是县纪委人事科科长何青。 “张松同志你好，县纪委接到市纪委的借调令，要求我们出2个人到督导组协助办案，具体的情况到单位以后，会有专人跟你说，你现在马上来一趟单位。” “好的何科长，我马上就来。” 放下电话，张松抓起外套，直接就出了门。 县纪委大楼，302会议室。 “赵主任，这位是我们县纪委督查室的张松同志，是一位很有干劲儿的年轻人，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何青向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介绍一声，退出了会议室。 “赵主任，张松向您报道！” 张松赶忙接话，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知道这个人，赵强，市纪委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一位资深的纪检干部，是市纪委的一把利刃。 “张松同志，今天叫你过来，是跟大家认识一下，从明天开始，将正式办案。” 作为上级部门，又是影响力很大的一件案子，肯定不会在地方部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办的，今天在县纪委大楼集体露面，也就是传递出一个信号： 违纪违法的贪官污吏，纪委要来办你们了！ 张松赶忙道： “服从组织安排！” 这个会议时间并不长，等人来齐了以后，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会议。 不过，会议结束以后，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被集体保管，禁止任何人外出，所有人全部转移到了纪委定点宾馆——西山宾馆。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这也是纪委办案的常规手段了。 毕竟有内部的人泄密的话，案子不太好办。 次日8点，督导组全体成员在会议室集合。 赵强传达了市委市政府、市纪委各个领导对于此次行动的指示，进行了动员，并进行了工作的分工安排。 督导组共分四组，分别由市纪检白长鸣、屈楚楚和肖平担任组长，每组各10人，余下的人由他亲自领导，负责随时支援各组。 “同志们，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有，现在提，正式投入工作以后，再想提可就不行了。” 赵强扫视下方四十来个人，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见到没有人提出异议，便宣布散会，让三大组长分别挑选组员。 纪检部门的人，做事总是雷厉风行的，加上大部分成员都是市纪委的公职人员，剩下的也是早就有资料递了过来的，分组行动很快就完成，正式开始了案件的调查。 第一组的组员火速赶往民间走访，第一时间取得有关于这个案子的民间信息，整理出第一手资料。 第二组入驻县委县政府以及各个部门，稽查账目，核实文件资料。 第三组留守西山宾馆，等待双规指令，第一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对问题干部双规审讯，固定证据。 张松并不感觉意外，因为上一世也是这么做的，他也是被分到了第三组，在肖平的手下做事。 西山宾馆有好几间会议室，肖平他们第三组用一间。 “张松同志，咱们第三组只有你一个是庆云县本土的纪检干部，相关的情况你应该比我们市纪委的同志多了解一些，你先说说吧，关于张家湾地块竞标的事情，你们庆云当地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 肖平率先点将，点了张松发言。 虽然他们的手上也有一些材料，但材料是一回事，当地人的口耳相传的事情又是另一回事，更有助于他们开展工作。 张松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他所了解的情况，而后便闭上了嘴巴。 事情的一切脉络都在他的脑海，只是他不能说。 ------------ 第二章拜访马志远 第三组的前期工作并不多，毕竟他们主要负责审讯和看守，需要其他组的成员将人送过来，他们才会接手。 而这个时间并不长。 仅仅是第二天，庆云县城建局局长葛大福就被第二组审查出了问题，双规到西山宾馆。 “不愧是市纪检的精兵强将，一上手就抓到一条不小的鱼。” 张松目送着同事将葛大福带进审讯室，心中不由得感叹。 葛大福的问题不小，也确实是黑恶势力张桥集团的保护伞之一，但他却不是最大的那个。 而他交代得也很果断，很快就将自己违纪违法的行为交代得一干二净。 但，涉及到其他的，他就一推四五六，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承认，根本没有交代任何其他保护伞是谁。 督导组的成员也不意外。 根据已有的线索，张桥建筑在庆云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是根深蒂固，其根系错综复杂，如果这么简单就挖掘出来了，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但，督导组敏锐地发现，事情出了一些变化。 接下来的三天，每个组都在勤勤恳恳的调查，可是每天的成果都收获甚微。 就好像是......所有的线索都被清扫干净。 在张松的印象当中，前世办这个案子并没有这么复杂，仅仅用了三天，马志远都已经坐在了审讯室里面了。 张松估计，这里面恐怕是出了什么变化。 他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等人查到马志远的头上之后再从他的手里面得到那份名单。 可他的组别又是第三组，他也不能破坏规矩，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 然而，转机就在一瞬间。 这日，屈楚楚联系肖平，希望能借一下了解庆云情况的张松，跟随他们第二组一同调查。 这是正常的操作，肖平也没有拒绝，更是合了张松的心意。 于是，张松顺理成章地跟随第二组出勤。 有着张松这样的“地头蛇”，办案方便了不少，确实顺藤摸瓜摸到了几个人，可惜只是个小虾米。 “胡秘书，你好，我想见一下马县长，不知道马县长现在方便吗？” 借着调查的机会，张松找到马志远的联络员胡伟。 本来以他的级别，根本是不能和马志远去谈工作的，但是架不住现在张松的身上还有个督导组的身份，虽然只是组员，胡伟也是不好拒绝的。 在请示过后，张松终于又见到了阔别三十年的“故人”。 “马县长，您好，我是张松。” 走进办公室，张松率先打了招呼，态度很恭敬。 不管是级别，还是埋藏了三十年的愧疚，都让他对这位马县长的态度恭敬。 “哦，张松同志你好，听小胡说你找我有事儿？” 马志远放下钢笔，让张松坐下。 胡伟倒了茶酒退了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马县长，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您的本事，咱们庆云的老百姓都知道，我想您手里应该有督导组想要的东西吧？” 张松开门见山坦诚相待，直接说明了来意。 此言一出，马志远的脸色骤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松。 说起来，这个人很有威严，但张松前世也是做过副厅级干部的人，马志远这个处级干部给他的压力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办公室里面一片寂静，半晌之后，马志远才悠悠开口： “你这个小同志，倒是个人才，你怎么觉得我的手里就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马县长，我自然有我的路数，今天专门找您，就是早已经确定了。您对我不放心，我也是知道的。不过，希望您能听完我这一番话再做决定。” “张家湾地块事件如今已经是沸沸扬扬，您是清廉好官，没有参与其中，但出事的地方终究是政府工程，您这个县政府一把手是注定不能平安无事的。” “可张书记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也要负领导责任，但是无非就是免去书记一职，运作之下，也足够调到市直部门了，请问您能如他一样平安落地吗？” “你想说什么？” 张松微微一笑，道： “马县长，庆云的这点事儿，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若您能给出一个让市委乃至省委满意的答案，您会不会平安落地呢？” “您还年轻，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的，您觉得呢？” 张松的话，再次让马志远陷入了沉默当中。 诚然，张松这番话，跟官场上那种默认的说话方式不同，却是字字都戳在马志远的肺管子。 官场上年轻力壮的处级干部，怎不想更进一步呢？ 而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马志远如坠冰窟。 “马县长，我还有一些话，想要给您一个提醒，您毕竟是空降干部，和一些人是玩不到一块的，您怎么能确定，这么大的行动之下，有些人不会强行把锅按在您的后背上呢？毕竟您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做吧？” 办公室中，烟雾缭绕。 而在另一头的办公室中，县委书记张山面色阴沉不定。 “你确定进马志远办公室的那个小子是纪委的？” 联络员鲁城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 “书记，我肯定没有看错，这两天看到了他好多次，不会认错的，现在他还没有从县长办公室出来。” “小鲁，你联系一下张大江，还有彭柯他们，让他们晚上在竹海等我。” 思量了一会儿，张山沉声对葛城吩咐道。 “是，书记！我会安排好的。” 鲁城退出办公室，刚好遥遥的看到了张松从马志远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于是挂了一副笑脸，迎了过去。 “张干事，县纪委这次是出了一条真龙啊，等这次案子完事儿了，你也该提拔了吧！” 张松知道，这家伙没有憋好屁，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 “鲁科长您好，我这就是走了狗屎运，组织需要罢了，哪能像您这位二领导，每天都可以聆听大领导的教诲啊！” “哈哈哈，张干事，这话可不兴说啊，什么二领导，传到外边，影响多不好。” ------------ 第三章毒计 “嗨，是我失言了，鲁科长可别给我说出去啊！” 张松笑着打了个哈哈，又与之闲聊了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而鲁城见状，眼珠子一转，心里面有了主意，连忙叫住他： “张干事，等等，这次张家湾这件事儿闹得这么大，县里人心惶惶的，你又是咱们县唯二加入督导组的，明天咱们一块儿喝个茶，怎么样？” 作为联络员，鲁城自然是一个心思玲珑的人，而作为张山的心腹，更是知道张山的许多事情，他自然是想替张山探听一下虚实。 张松没有拒绝。 虽然这样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鲁城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再加上马志远手上的那份名册，双管齐下，能更好的办案。 回到西山宾馆，张松立刻向肖平汇报了这个事情。 “你是说，县委书记张山的秘书有意向你打探督导组的工作情况？” 肖平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生硬。 在他看来，张松这个突然拜访县长的行为，是一件没有组织纪律的行为，但又想到他汇报了马志远的手上可能会有一些相关情况的东西，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面深究。 “是的，肖组长。据我了解，庆云县里肯定不止一个葛大福，县委县政府里面还有更大的蛀虫。马县长和张书记两个人并不是很和睦，我今天突然拜访马县长，也是有意打草惊蛇，想要看一下到底谁才是那个大蛀虫。”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并不符合组织纪律？” “领导，我认错，是我行动冒失了，我接受组织的处置。” 张松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去惹人不快，尤其是现在的上司，赶忙承认错误。 肖平也是老公职人员，明白他面上的东西已经做到了，便不在这件事上多说： “行了，你跟我见一下赵主任，汇报一下。” 很快，二人见到赵强，说明了这个情况。 “原则上我们督导组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过张松同志说得也有道理，水搅浑了，才知道谁姓蒋谁姓汪。” 赵强思量了一下，下达了指令。 “张松同志，既然对方有意探查我们的工作进度，那我们就来个顺水推舟，借着鲁城这个点，撬动整个案子发展。你大胆的去，不过，记得固定证据，打蛇打死，不要让蛇有反咬你一口的机会！” 入夜，各组收工，督导组整理了一下今天的收获，明确了下一步工作目标。 郊区，竹海阁，888号包厢。 清雅的布置下，坐着几个人，上首者，正是张山。 “大江，这次上面的动静不小，你这边也消停点，关键时候丢出几个背锅的，明白吗？” 张山审视着张大江，虽然是一副询问的样子，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但凡有半个不字，就将承受他的雷霆之怒。 “堂哥，我明白的。该处理的我都处理了，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张大江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堂哥，连忙应下。 “书记，照您看，这次上头会不会......” 一个胖胖的、像个笑佛一样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县委秘书长冯坤！ “冯秘书长，你这话问的，有咱书记在这里，庆云的天塌不了！要我说，你这觉悟有待提高啊！” 县委宣传部部长黄蕾蕾！ “哈哈哈，蕾蕾说得对，有我在，就赵强那帮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上头毕竟重视，咱们也不能让督察组空手回去，不然上头的脸不好看，麻烦的还是咱们。” “现在葛大福已经进去了，再给他们丢个建行行长、财政局长也就差不多了。” 张山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众人赶忙点头，一同彩虹屁奉上。 “不愧是书记，当真是高瞻远瞩，既维护了我们庆云的利益，也照顾了上头的面子，要我说啊，一个区区的庆云，还是屈才了，咱们书记至少也是市委书记的才能啊！” “哈哈哈，你们呀，都要把我夸上天了，我也就能管好庆云这一亩三分地罢了。” 张山哈哈一笑，嘴上说着我不行，表情却是格外的受用。 “哎？书记，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还得请您指正。” 黄蕾蕾嗲声嗲气地说道： “反正咱们这回也得交一些人，但交的都是咱们的人，反倒是让那马志远没什么损失，岂不是很亏？不如......把常悦春也送进去怎么样？” 三言两语之间，一个恶毒的计划便成型了。 “好！此计甚妙！那常悦春跟马志远是穿一条裤子的，只要他倒了，马志远就独木难支，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动静太大，马志远就算是彻底完蛋了，一个常务副县长，应该够给督导组的面子了吧？稍稍运作一下，给马志远一块打包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张山抚掌称妙，在对方丰腴的身上抓了一把，惹得对方娇哼一声，格外妩媚。 正经事谈论完了，接下来自然是不正经的事情了，几个大男人各自出去，又转身带着风格各异的女郎钻进别的包厢。 当然，张山和黄蕾蕾不在此列。 月上三竿，各自结束，鲁城也开着车送张山回去。 “书记，有件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 车上，鲁城将自己约张松喝茶的事情汇报给张山。 张山文言，本来想要训斥，但转念一想，以鲁城的本事，对付一个小小的张松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错。督导组里面有我们一根钉子，也是一件好事。记得，明天的事情做得漂亮点，不要让人抓到把柄，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他和马志远说了什么，还有督导组的进度。” “书记，您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好好办，不会给您丢脸的，要是办砸了，不用您说话，我自己直接找棵歪脖树吊死。” 鲁城赶忙表态，让张山更为满意。 “你办事儿，我还是放心的，等这次风头过了以后，你就下去当个镇长吧，跟了我三年，你也该成长起来了。” ------------ 第四章赴约 听到张山给的承诺，鲁城自然是喜不胜收。 秘书虽然风光，但终究是替别人做事的，哪有当一个一个镇子的一二把手来得风光？ 他鲁城又岂是没有野心之人？ 转眼间，督察组已经在庆云县开展工作好几天了，工作成果斐然。 在张山等人的配合之下，一些小鱼小虾自然而然地落入网中。 这一日的调查结束，张松穿戴整齐，前往竹海阁赴约。 就在刚刚，鲁城再一次相邀，请他吃饭，张松汇报过后，便出发了。 很快，在竹海阁门口，张松就见到了鲁城的身影，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张松也认识，正是督导组里面另一位庆云当地的纪检干部。 “真是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张松心中不屑，面上却露出开心的表情。 “鲁科长，怎敢劳您大驾在门口等我？言语一声，我直接进去多好！” 鲁城笑道： “有什么的，就多走几步路，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我比你大几岁，你也别鲁科长鲁科长地叫了，叫我鲁哥就行。” “鲁哥，那我可就高攀了。那您叫我小松就行。” 张松顺杆往上爬，笑着说道。 “行，小松，周宏同志你们应该是认识的，我就不给你再介绍一遍了。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刚刚好碰到周宏同志了，就邀请他一块儿吃个便饭，小松，你不介意吧？” 张松摇摇头，心中暗道： “别说多一个周宏，就算是多一个张山张大江，我都不介意。” “走，咱们进去说吧，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也难免说闲话。” 鲁城招呼了一声，带着张松和周宏进了包厢。 竹海阁各个包厢各有特色，真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张松他们这件，轻质淡雅，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不得不说，鲁城在挑选包厢的时候也是很用心了，只能说，不愧是秘书出身。 不过对于张松来说，这种手段还是小动作，上不得台面。 包厢当中，酒菜已备，所谓珍馐美味，不外乎是。 光这一桌席面，就得好几千块。 2005年的几千块席面，已经是很吓人的了，更别说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酒。 “鲁哥，您这也太破费了，小弟受宠若惊，您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小弟能办的立刻办，办不了的想法子办！” 落座之后，张松佯装惶恐，递上话柄。 不过鲁城并没有上头，只是笑吟吟地打了个哈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也都有了几分醉意，鲁城终于露出了獠牙。 “两位老弟，不瞒你们说，这两天书记发了好几次火，咱们庆云这次估计得有一大批人被你们纪委请过去喝茶，书记难啊！” “今天老哥我组这个局，也是想替书记分忧，向你们打听打听，这次动静究竟要闹多大，好方便书记能及时安排人手接替岗位，不能让工作停滞不是？” 鲁城眯缝着醉眼，似在说醉话。 张松内心心如明镜，名立场上，哪个人不是酒精考验？醉话真当醉话听，最终只会在斗争当中，不知不觉被干掉。 “鲁哥不愧是书记的心腹爱将，时刻都在为书记分忧，要我看，几年十几年后，书记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张松笑着递了个马屁，而后又说道： “这事儿老弟我知道的也有限，要是按赵主任的说法，估计县委县政府里面怎么也得弄掉一两个。我就是个打杂的，这种事情我也不敢瞎说啊！” 张松滋溜一口，干了杯中酒，笑着透出一个重磅消息。 “果然是这样！” 鲁城心里惊喜不已，暗道：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给送枕头啊！昨天书记他们刚说要想办法把常悦春送进去，没想到今天就得到这样个消息。” 但他的面上还是一副酒醉的样子，笑着说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也是应当应分的。” 但张松的下一句话，差点就让他从椅子上面站起来了。 “哦，对了，鲁哥，我今天早晨路过赵主任的房间的时候，隐约听里面说什么名单，我觉得这个消息对鲁哥你应该有帮助。” “名......名单？” 鲁城的心计还是差了一点，只听到这么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露出了破绽。 张松点点头： “确实是说什么名单，不过我也没听清，但我估计会有一大批人倒霉。” 张松的话不停地在鲁城的心头激荡，他也没有任何的心思再继续探听下去，赶忙从兜里掏出来两张卡，分别放到张松和周宏的面前。 “两位老弟，这是老哥我的一点小心意，不要嫌少，往后的日子咱们哥儿几个还少不了相互帮衬，千万不要推脱。” 周宏犹豫了一下，还是揣进自己的兜里，又看看张松，见他也是这般，这才放下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见此，鲁城也没有心思吃喝，草草的客套了两句，提议结束。 张松和周宏也就坡下驴，离开竹海阁。 等二人都消失在黑夜之中，鲁城立刻扭身去到了888号包厢，将探听到的事情汇报给张山。 “糊涂！” 没想到，还没等说完，就迎来了张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特么的是不是猪？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有第三人在场？真不知道你的猪脑子能不能转转！” 鲁城吓得根本不敢言语，只敢低头认错。 “书记，您何必为这点小事儿动雷霆之怒呢？要我说呀，小鲁这事儿也没怎么样，既然他们两个都能受邀前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他们私自会面县委县政府人员，本身就是犯了纪律，更别提还收了。” “据我了解，他们两家都不是有钱人家，那两张卡里可是足足十万呢，就凭这一点，他们想反水，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一旦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他们这辈子也就完了。” “更何况，小鲁还带来这样的消息，对我们的行动大大有利，书记您可不能苛待了功臣啊！” 黄蕾蕾像一条蛇一样，依偎在张山的怀里，嗲嗲地说道。 ------------ 第五章举报信 听闻小情人的话语，张山面上的不虞之色才稍稍缓解，但还是冷声呵斥道： “鲁城，下次办事儿长点脑子！要是惹出祸来，我是不会捞你的。” 鲁城被训得跟三孙子一样，却也不敢顶嘴，只能认错赔罪。 另一边，张松和周宏也已经分别回到了西山宾馆。 他的房间当中，赵强和肖平已经等在里面。 “赵主任，肖组长，我有情况跟组织汇报！” 张松第一时间就将今晚上的见闻向两位领导汇报，并且上交了鲁城给他的那张银行卡。 很快，有纪检的工作人员拿着卡片查询，得到的结果是十万。 “呵，一出手就是十万块，手笔不小啊！” 肖平冷笑一声，道： “他鲁城一个小小的秘书科科长，一出手就是二十万，这说张山没有问题，打死我我都不相信。” 赵强也点点头，笑道： “如此看来，张松同志进马志远办公室这步棋是走对了，有人开始坐不住了。这样也好，一旦有了动作，就有了破绽，咱们的工作也就好做一点。” “主任，组长，我今天已经将消息故意透露给鲁城，而鲁城又是张山的心腹爱将，必定将消息全须全尾汇报给对方，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行动了，我认为咱们也该做好准备。” 张松提议道。 二人都点点头，表示认同。 “张松同志说得很好，这次记你一功。通过这件事情，足以看出张松同志立场坚定，党性经得起考验，应当委以重任。” 赵强对张松的表现十分满意，不仅仅因为张松年轻有干劲儿，更是因为他的眼界不像是一个普通纪检干部，处处想在前面，行动也颇有章法。 “主任说得在理，要不是现在正在办案子呢，我都想直接把小张挖过去了，有这么一位悍将，不知道我少多少白头发。” 肖平开了个玩笑，不过却也真实的表现出了对张松的欣赏。 “周宏怎么办？” 突然，肖平将关注点落在了今天这件事中并不是很显眼的周宏身上。 赵强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要我说，给他一天的时间观察，如果能主动向组织坦白，说明这个同志还有得救，如果他没有这个觉悟，那就只能帮他觉悟了。” “我们的宗旨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敢于承认错误，说明人还有得救，但隐瞒不报，甘愿为利益所腐蚀，就说明人已经背离组织，丧失党性，对于这样的蛀虫，坚决不能留！” 两位领导就当着张松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原则上说，这种话是不应该在他的面前说的，可这种事偏偏就发生了。 这足以说明张松在他们二位那里多么得宠，同时也是一种震慑。 “好了，时间不早，今天你也辛苦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早点休息，不要耽误明天的工作。” 赵强和肖平起身告辞，张松将他们送出门外，这才回房洗漱。 “鱼饵已经放下，想必马县长那边也快坐不住了吧？” 昨天，尽管在马志远的办公室说了很多，但是马志远却并没有将那份名单交给张松，显然是对他并不是那么的信任，他在犹豫，犹豫着张松值不值得信任，更是在犹豫，督导组能否扳倒张山这棵在庆云根深蒂固的大树。 西山宾馆中的张松睡得香甜，在家中的马志远却是夜不能寐。 烟一颗接着一颗，整个书房里都弥漫着烟雾。 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昨日张松对他说的话。 “这次真的是个机会吗？” 马志远游移不定。 当年，他是满腔热血的投入了工作，一步步做到处级干部。 他也想服务好老百姓，让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日子红火。 可随着年岁增长，以及空降到庆云的种种经历，他也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张山将这里经营得如同一个独立王国，铁板一块，即便他是县长，也很难将自己的理念传达出去，人事问题上更是插不上一点手。 能够在夹缝中生存，已经是殊为不易，哪怕是手上有着一份足以颠覆庆云的证据，也不敢放出去。 “马县长，你应该知道的，不论这个案子闹出多大的动静，你都将是第一责任人，如果我是张书记，我绝对会想方设法趁着这个机会，拔除你的羽翼，甚至让你顶锅。” “如果没有一个确实的证据，就算督导组知道他是这里的山大王，也只能剪掉他的一些枝叶末节，会让他疼，却不会伤筋动骨，而你呢？” 马志远的脑海里面不断回荡着这番话，随着烟雾，他的目光逐渐坚定。 撬开阳台的地板，一个不大的笔记本出现在地板下面。 次日一早，西山宾馆，督导组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信中言说自己的手中有一份有关于张桥建筑涉黑以及县委县政府某些官员充当保护伞的证据，由于自己害怕被报复，不敢实名举报，现在已经将那份证据埋藏在西山宾馆不远处花坛里面。 收到这封匿名信之后，督导组高度重视，火速派人到信里面所说的地点，将所谓的证据拿过来。 但等打开看，却发现里面只是一张白纸，根本没有任何信息。 赵强以及几个组长都大为光火，兴致缺缺地让组员继续查案，不过却将张松留了下来。 “张松同志，你觉得这件事的本质是什么？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有人坐不住了？还是真像信里说的，害怕被报复？” 此时此刻，他们的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恼火？一个个都笑盈盈的看着张松。 张松想了想，道： “领导，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吧？这封信里面有什么猫腻，您这位老纪检还能看不明白？” “要我说啊，不是咱们的张书记动了，就是咱们的马县长动了，不管是谁的动作，对于我们督导组的工作都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我就说这种把戏铁定瞒不住小张同志，这下你们两个服了吧！” 肖平哈哈一笑，戏谑的看着白长鸣和屈楚楚，一脸得意。 ------------ 第六章第二次拜访 屈楚楚和白长鸣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无奈。 “倒是叫你老肖发现了个好苗子，瞅把你嘚瑟的。” 白长鸣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 “行了，咱们就别兜圈子了，赶紧把真东西拿出来，好让咱们的小诸葛给好好出谋划策一下。” 赵强笑着说道。 这话张松可是不敢随便接，说起来他现在连副科级都没有，可不敢在这三位处级、副处级干部面前托大拿乔。 那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肖平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另一张纸，上面还是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在赵强等人的示意下，张松拿起信纸，看了起来。 信上大致的内容是举报常务副县长常悦春与不法商人勾结，贪污受贿，大行庇佑。 除了举报信以外，还有一些照片，以确定信件的内容真实可靠。 “小张同志，这些就是在花坛里面挖出来的东西，你怎么看？” 赵强笑问着，言语间却是考校的意思。 张松思索了一下，将信件和照片放在桌子上，开口道： “领导，常副县长的为人，我还是多少有所了解的，相信组织也是了解的。我感觉，他这个人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这几年来，县里几个工地没有发生过任何纠纷的，只有他牵线搭桥做来的工程，其他的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到工资发放和恶意强拆的问题。” “正常来说，一个贪官污吏是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落到农民工是否足额领到工资、工程质量是否能够得到保障、老百姓的拆迁安置是否妥当，从这一方面看，常副县长不像是能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过，既然举报信都已经送到我们的手上了，按照组织规定，该查的还是要查，不能因为个人判断而放过一个坏人或者让一个好人蒙受不白之冤。” 张松的回答条理清晰，将个人看法与工作规定相结合，回答得比较让人满意。 但是，他话锋一转，又说道： “以我的浅见，这封举报信的手笔应该是出自县委，也就是说张山出招了。” “哦？何以见得？” “庆云的政治局面大体上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张山为代表的本土派，一类是以马志远县长为代表的空降派。这些年来，张山的派系话语权更高，马县长他们几乎只能被动挨打。” “督导组这次的到来，表明了上级高度重视庆云的情况，对于两方而言都是一个机会。常副县长与马县长配合十分融洽，在常委会上共同进退，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马县长将独木难支，综合这些情况，我判断是有人故意栽赃，以确保派系权威。” 张松侃侃而谈，不过他还是强调，这是他基于庆云县委县政府的情况做出的判断，并没有实质性证据去确定或者否定举报信的真实性。 听过张松的分析，三人都不由得心中赞叹不已。 一个小小的干事，连领导职务都没有，政治敏感度却这么的高，局势分析有理有据，简直是天生的仕途苗子。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针对这封举报信该怎样开展工作呢？” 赵强又一次提出了考校。 张松的面色不变，心中早有腹稿： “领导，我觉得无论何种情况，工作都应该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有人希望借着我们的手去查常副县长，那我们就随了他的心意，高调地去查，表明我们督导组的态度，不错杀，也不放过。” “另一方面，也给马县长再释放一点压力，让他更明白局势和组织决心，尽早将那份能成为一锤定音的证据拿出来，早日还老百姓一个朗朗的晴天。” 张松交出了一张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也就意味着督导工作进入了一个新的节点。 很快，督导组针对举报信内容，大举核查的事情就传到了张山的耳朵当中。 得知这个消息，他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一想到自己的两个老对头最终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就忍不住得意。 “黄蕾蕾这个小妖精，果然想了一出妙计！今晚上必须得好好奖励奖励！” 片刻之后，张山难敌心中火热，当即吩咐鲁城： “让黄部长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收到指令，黄蕾蕾不敢耽搁，赶忙从自己的办公室来见张山。 “书记，您找我？” 张山眼中闪过一抹火热，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妖娆的女人就地正法，不过考虑这事在县委大楼，人多眼杂的，也不敢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黄部长，我听说现在县里有许多声音，大谈县委无能，你们宣传部门要做好相应的工作，引导好舆论，不要给我们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 张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黄蕾蕾也是个聪明人，伺候了张山这么久哪能听不出对方的话外之意？ 当即便点头应下： “书记您放心，宣传部会做好引导，坚决不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煽动民意，给组织带来麻烦。” 二人又假模假样地聊了十多分钟的工作，黄蕾蕾这才满含春意的离开张山的办公室。 另一头，县长办公室里面，马志远的眉头紧锁，拳头是松开又捏紧，捏紧又松开。 常悦春被督导组调查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妈的，他们竟然这么下作！” 马志远紧咬牙根，温文尔雅的气度早就被他丢到了太平洋里。 原本，昨天晚上他已经决定，今天就把这份名单交到督导组的手里，不曾想有人已经先快他一步，对他出招了。 “张山你个王八蛋！对老常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张山栽赃的，以他对常悦春的了解，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哪是冲着常悦春来的？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咚咚咚！”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联络员胡伟走了进来，向马志远汇报说张松又来了。 “让他进来。” 马志远原本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静待客到。 ------------ 第七章拿到证据 “县长，我们又见面了。” 张松进来，也不客气，直接开口打了招呼。 胡伟的眉头挑了挑，心里想着： “这个张松，怎么这么没规矩？” 不过，碍于马志远并没有说话，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马志远倒是没有心思在这点事情上计较，挥挥手，示意胡伟出去。 “张松同志，坐吧，小胡，送杯茶进来，然后你就回办公室吧。” 马志远招呼了一声，语气有几分郑重。 片刻后，茶水端进来，胡伟关好门，办公室里面只剩下马志远和张松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张松也不张口，就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静待马志远的反应。 身为一县之长，马志远的养气功夫自然也不差，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难免漏了几分沉静。 “张松同志，有什么不妨直说吧。想来你这位督导组的新秀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马志远喝了口茶，看向张松。 张松闻言，微微一笑，道： “县长睿智，不过您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您就不要跟我这小卒子打机锋了。” 马志远面色不变，虽然这只是他和张松第二次见面，但是每一次带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说他楞，也确实如此。他是一点也不忌讳官场上的一些明里暗里的禁忌。 可是你想挑他什么毛病？你偏偏也挑不到什么，反而他每一句话都挠在你的痒处。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行，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不把那东西拿出来，恐怕下次登门的就不是你张松了，而是督导组的领导了吧？” 马志远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松，一声叹息，从抽屉当中拿出一个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希望能用它换庆云的安宁。” 张松赞叹道： “县长胸怀，是我要学习的地方。我代表督导组各位领导和同事，以及庆云所有的老百姓谢过您的支持。” 张松很认真地站起身来，朝着马志远行了一礼。 这一礼没有任何的虚假，不管是前世的亏欠还是今生的愿望，都是法子真心的。 “县长，既然东西已经拿到，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您放心，我一定将这份证据完好无损上交组织。” 张松起身，告辞准备离开。 “等等！” 突然，马志远叫住了他。 张松疑惑： “县长，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沉吟片刻，马志远喟然一叹： “哎，我有个私人的请求，请你务必要答应。” 张松皱了皱眉，以为他是想保住谁，便道： “县长，您不必多说，是非功过，自有组织评定，不会诬陷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的。” 却没想到，听到这话后，马志远却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请求你，在对外发布的时候不要以我的名义上交这份证据，就说是督导组调查到的，行吗？” 张松愣了愣，也有些不解： “县长，为什么您要选择这样？难道您不知道凭着这份功绩，您不说更进一步，也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吗？” 马志远又是一声叹息： “小张，我从政二十多年，你说的我又怎么可能不懂？可是，你不知道，就算这个名单，也不是这一串利益集团的全部，我纵有凌云之志，也不敢将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这一搏之上。” “人到中年，迫不得已，为了妻儿老小，我已经不敢那么冒险了！” 张松看着马志远渐渐泛起泪花的双眼，心中也是顿感酸楚。 上一世的时候，他虽然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可那一辈子也算是风平浪静，并没有经历过如同现在马志远的处境。 难免一时之间没有想清这里面的关窍。 听对面这么一说，当即就懂得了，随即点下了头： “县长，我答应您会向领导汇报这件事情，您也要相信组织，这个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人民，去为非作歹。” 得到保证，马志远挥挥手让张松自便，便回了家。 在回西山宾馆的路上，张松内心五味杂陈。 一县之长，在面对可能对家人造成威胁的情况下，也有些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一想到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干部，在二十年的宦海沉浮当中，被磨去了棱角，失去了锐气，他便越觉得那些害群之马真该死啊！ 同时，也对上一世自己做的错事更加内疚。 怀揣着堪称数十人生死簿的笔记本，张松越感身上的责任重大，他手中握的是庆云几十万百姓能否摆脱苦难的重器！ 西山宾馆，就在眼前。 突然，前面有两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十几分钟前，张松再次造访马志远的事情又一次传进了张山的耳朵中。 能在庆云做土皇帝，张山绝对不是无脑无能之人。 尽管鲁城已经再三保证，张松已经成为了自己人，可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以他对马志远的了解，没准对方的手里真的掌握着一些不能公开的秘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张大江找了两个小弟，悄悄地等在县委大院外边。 这两个小弟也是很机灵的人，明显感觉到张松的心事重重，一想到老大的嘱托，咬着牙，拦在了张松的面前。 “张松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人将张松堵住，语气不善。 张松立刻感觉到了不妙。 换做平常，他也不放在心上，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良家处男，还能担心被人劫色？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手上有整个案子里最重要的证据，由不得他不多想。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想绑架吗？” 张松壮起胆子，大声呵斥，以期望有人能够听到动静。 但貌似他的运气并不好，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对来说偏僻一些，这个时候刚刚好没有人经过，他的呼喊也只能是白费力气。 “闭嘴，再敢喊，有你好看！” 一个男的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抹金属光泽。 “糟了！有刀！” ------------ 第八章遇袭和忠告 那一抹光亮映入眼帘，张松立刻就意识到了，他的手里有刀！ “怎么办？我怎么能逃出他们两个的包围？” 张松不免有些着急。 他倒是也不太慌张，毕竟也是坐在高位上的，临危不惧的气度还是有的。 心思电转之下，张松赶忙开口： “两位兄弟，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这样，你先把刀收一收，伤着人就不好了。” “别特么的废话，就问你，你是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带你走！” 但很明显，这两个人并不吃他这一套，还没等他絮叨完，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张松赶忙住嘴，一副配合的模样，但眼睛却左瞄右瞟，寻找逃生的机会。 可惜这里的情况并不是那么太好，没有什么好的逃生路线，而对方竟然有一辆面包车，就停在巷子口。 “必须在他们把我带上车之前脱离束缚，否则名册肯定是保不住了！就是我的命都不见得能保得住！” 张松心中很明白，平白无故的肯定不会有人来抢劫绑架自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要狗急跳墙！ 跟着两个人一步步挪向巷子口，张松也快速观察局势。 终于，被他逮到了个机会，突然一用力，将前面那个人推了个踉跄，趁机逃出两人的包围圈。 “妈的，给脸不要！” 两个劫持张松的人脸色不太好，啐了一口，赶忙追上去。 但到底是慢了一步。 张松已经先跑了好几米，眼看着就要上大路，他们也只能在屁股后面追。 可是，这种事情一旦上了大路，事情的发展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张松知道自己没有打架的本事，但胜在年轻力壮，在求生本能的催动下，两条腿倒腾得飞快。 最重要的事，他一边跑一边喊有人要杀他，引来了一些过路人的目光，让这两个人感觉更加棘手。 而西山宾馆也就在不远处，张松争取到了个把分钟的时间，足以平安脱险。 “呼，活下来了。” 张松一屁股坐在西山宾馆的大堂，脸上满是汗水，急促的呼吸，向其他人讲述着刚才的凶险。 外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赵强他们这些坐阵在家的督导组人员的耳朵中，赶忙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满身狼狈的张松，不由得有些紧张。 “小张，怎么回事儿？” 赵强赶忙把张松搀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关切的问道。 张松吨吨吨喝了一大杯水，方才将嗓子上那种酥麻感压制下去。 “领导，上去说吧。” 张松喘着粗气，身体疲惫，但脑子还是在线的，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大厅上说。 上了楼，张松立刻就将名册交到赵强的手中，方才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领导，我从马县长那里成功要来了他所掌握的线索，但在回来的路上，那两个人突然拦住了我，并叫出我的名字，要我跟他们走一趟。” “我很确定，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而他们却能说出我的名字，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受了其他人的指示。” 张松回想着这一路的点点滴滴，梳理着线索。 “你是说，县委大院里面？” 赵强也立刻就明白了张松想要表达的意思。 张松点点头，道： “我在这庆云也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没什么人会认识我，可他们却有备而来，我只能这么推测。马县长将线索交给我，再安排人将东西抢回去，这种情况说不过去，所以只有张山那边了。” “这也正说明了，有人心虚了，他们害怕了！” 赵强接话，旋即拍了拍张松的肩膀： “小张同志，你这次的工作组织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没有你，我们的工作不知道要难开展多少。今天你辛苦了，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其他的交给我们。” 张松没有拒绝，当即点了点头，这两天他也确实有些疲惫，刚才也确实有命悬一线的意思。 “好的领导，那我就先在这儿呆着了，要是有什么任务，您随时吩咐。” 会议室内，被紧急调回的督导组成员齐聚一堂，一如几日前开誓师大会的样子。 会议主位上，赵强面色铁青，冷眼看着下方。 “想必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同志们都已经有所耳闻。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简直无法无天！” 发了一通火，赵强这才沉声道： “我们这里已经掌握了一份十分关键的证据，上面写明的情况触目惊心，庆云的黑恶势力比我们预想得还要庞大，保护伞更是涵盖各级部门。” “刚才，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市委苏书记和市纪委钱书记，并且市委已经将情况汇报到省委。” “根据市委的指示，督导组的调查取证行动暂停，按照证物上面的名单，秘密监控庆云县内所有涉及的干部和商人。后续调查，由省级督察组接手。” 肖平等三位组长互相看了一眼，开口道： “主任，组织的安排我们是坚决执行的，只是咱们的人手恐怕不够吧？若是一不小心放走了鱼，那咱们的工作就是失败的。” 赵强却摆了摆手： “苏书记已经做出指示，市委会派武警协助，等省级督导组就位，咱们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众人心中沉甸甸的。 一般来说，一个纪委督导组下来办案，就不会临时换将。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在办案期间，有相关证据显示有涉案人员的级别高出督导组级别。 换句话说，庆云的贪腐涉黑，根子在市里。 “同志们，咱们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老朋友，我希望你们是干净的，纪律工作者是我们廉政体系的最后屏障，如果我们堕落了，害得是一城一地几十万上百万的百姓。” “我给在座的各位一个忠告，如果没有守住底线，这是最后的机会，趁早投案，宽大处理，一旦查出来，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在会议结束之前，赵强突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又让人心头一凛。 ------------ 第九章上级督导组 赵强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口，突然提及自身的廉政？ 难道是有人做事不干净已经被领导们给发现了？ 在场四十来个人，都是在体制内混的，不乏聪明人。 但是相对的，有聪明人，就有糊涂蛋。 周宏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脑海中两个小人在互相打架。 一个说，他已经被组织发现了，还是尽早投案吧。 另一个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赵强也就是打一个烟雾弹，根本不会有事，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地方纪委借调上来的小喽啰的。 天人交战一番，最终还是那个恶魔小人占据了上风。 另一边，张大江暴跳如雷。 就在刚刚，他刚收到小弟的汇报，人没请来，也没有拿到什么东西。 “废物！都他妈的是废物！两个人，竟然连一个坐办公室的毛头小子都拿不回来？我养着你们干什么？” 张大江破口大骂，下面的小弟也不敢吱声，低着脑袋认错。 “你们马上就走，离开东山省，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发泄一通以后，他让做这件事儿的人离开庆云。 但实际上，他已经在心里面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两个人物理消灭。 “算了，毕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人，等风头过了，改头换面再回来吧。” 处理完这件事，张大江不敢耽搁，赶忙向张山汇报了这个情况。 不出意外，张山也是一阵大怒，连带着把他一块都骂了。 “你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在西山宾馆附近做这事儿？做了也就罢了，还他妈的让人给跑了？你们都是猪吗？现在，马上安排人，做掉那两个家伙，要是他们落在督导组的手里，咱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 张山比张大江的心更狠，选择直接做掉办事的人。 张大江听他这么说，赶忙安排人去做。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多小时，又在督导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尽管那俩家伙已经选了个人烟稀少的巷子，但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督导组取证，顺藤摸瓜查到了他们的身上。 所以，这边这两个小混混刚从张大江那里出来，没多长时间就被人秘密按住，悄悄带往西山宾馆看守起来。 而等张大江找人要去除掉他们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影子，扑了个空。 这一下子，张大江和张山都慌了，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出了他们的预料，发生了一些他们不可控的情况。 “大江，你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短时间内千万不要回来，你家里我会替你照料的，你记住，我安全就是你安全。” 张山的语气很急，已经没有了平时的淡定，言语之中也透露出一点点威胁的意味。 沉默几秒，张大江缓缓应声： “堂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也不敢耽搁，赶忙安排自己跑路的相关事宜。 西山宾馆中，张松也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被挟持所带来的精神冲击也缓和了不少。 走出房门，发现西山宾馆多出了不少陌生面孔，张松知道，这是上级又派人过来了，从规模上看，已经是很高级别的了。 在电梯门口，正好碰到了陪同上级督导组的赵强。 “领导好！” 张松眼尖，赶忙打招呼。 赵强笑着对那几个人介绍道： “徐书记，这位就是张松同志，在我们市纪委督导组办案的时候，立下了汗马功劳，要不是有他，咱们的工作开展起来也会麻烦不少。” 赵强是真的欣赏张松，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之下，还不忘记向上级领导推荐。 闻言，那位徐书记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张松。 “哦？这就是你说的小张同志？那份材料就是他带回来的？” 赵强点点头，道： “徐书记，确实是这样，包括在调查过程中，小张同志也提出了很多中肯的意见，就比如打草惊蛇这一招就是他想出来的。而且他的党性原则极强，张山的秘书向他行贿这件事，他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就向我们汇报，并将赃物上交。” 赵强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有光。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这么出色的小同志了，小赵，你带他去办公室，一会儿我跟小张同志好好聊聊，你们就不用再向我汇报一遍案情了。” 赵强心中一喜，自是知道张松已经入了徐书记的眼，赶忙称是。 “小张，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跟徐书记汇报啊，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前途。” 赵强在带张松去办公室的路上的时候，悄悄的对他说。 张松点点头，他知道这位徐书记是现任省纪委常务副，十五年后，也是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进入部委。 可以说，得到这位的赏识，张松算是一步登天了。 不过，张松也并没有打算抱着徐书记的大腿，靠山虽好，可终究是别人，自己的命运还是得自己主宰。 不多时，徐书记坐在办公室主位，张松半个屁股搭在沙发上，挺直后背，态度恭谨。 “小张同志，案子的情况，赵强已经跟我大致汇报过了，但有些细节上面，我还是想向你请教一下。” 徐书记和颜悦色地开口，但却吓得张松是一阵胆战心惊。 堂堂的省纪委常务副，职级不知道高自己多少，竟然用出了请教这个字眼。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徐书记，您可别这么说，于公您是上级督查组组长，是省纪委的领导，于私，您是前辈，不管是从哪方面说，您想询问我些东西，我来为您介绍都是应当应分的，可不敢承您请教二字。” 张松的回答倒是让徐书记高看了一眼。 他本以为，这样的小年轻，做出了一些成绩，就会不自觉地翘尾巴，而他这么说也就是想看看，赵强给他推荐的这个人，到底是真的有才能，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呵呵，你这小同志，倒是有趣，行了，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不用这么紧张，你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 第十章双规周宏 徐书记的语气，严肃当中透露着诙谐，看起来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领导。 “徐书记，我这里确实有一点不成熟的小想法，如果说的不对，还请您见谅。” 虽然对方开了个好头，但张松并不敢大意，这些个领导一个个都是打机锋的高手，说不定哪个不注意，就上了套，所以他还是选择打了提前量。 “没关系，本身就是案情的套论，又不是直接执行，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张松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几天，咱们督导组的动作很大，在这些操作之下，县长马志远已经下定决定，铲除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才有这份材料。根据口耳相传和一些实质性证明，在庆云这一亩三分地里面，黑恶势力无疑是张桥建筑，至于保护伞，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县委书记张山。” “而那份材料也证明了这一点，但却不止这一点，这才是您带队下来的直接原因。” “我在西山宾馆外遇袭，说明我们的行动已经接近了真相，有人坐不住了，我觉得这次行动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在上级督导组到来之前，赵主任已经安排督导组人员秘密监控名单上面的人，随时可以收网，但现在的难点就在于，武警部队什么时候能够就位，这涉及到有关人员是否能安全抓获。” 徐书记点点头，心中对张松的评价更高了。 如果张松处在赵强这个位置，他想到这么多是完全应当的，可是事实上，张松只是个普通的纪检干部，想问题却如此透彻。 “说得好，咱们纪检队伍中多些你这样的年轻人，工作也就好开展了。” 徐书记赞叹一声。 “你考虑得很全面，不过，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在云山市委汇报之后，省委便第一时间命令省公安厅，调拨武警部队赶过来支援了，现在所有人员都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开展抓捕行动。” 徐书记直接甩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张松的内心震惊不已，省委的速度和力度当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不过这样也好，上面的动作越大、越快，就标志着长达三十年的宿世恩怨了结得越早。 又聊了一会儿，徐书记让张松自己离开，他则是将督导组的组长副组长全部召集到这件办公室部署着工作。 与此同时，赵强把张松叫了过去。 “小张，和徐书记谈得怎么样？” 张松赶忙恭敬说道： “主任，徐书记资格深，给了许多真知灼见，让我受益良多，对今后我开展工作有着深厚的指导意义。” “如此就好，看到你有一个好的发展，我也就放心了。我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 突然，赵强话锋一转，给张松安排起了工作。 “您尽管吩咐！” 张松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态度坚决的执行。 “时间已经到了，有些人已经错过了最后一次的自救，你带两个人去办吧。” 赵强意有所指，张松顿时明白了，赵强这是要拿下周宏，算是祭旗。 当然了，张松也明白，赵强做出这样的指示，必然也接到了徐书记的授意，毕竟现在他可不是一天以前一言九鼎的督导组组长。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从赵强的房间出来，外边早已经有了两个纪检办案人员在那里等候。 见此，张松也不客气，直接带着人去了周宏的房间。 敲开房门，按照程序向周宏告知了双规的通知。 身为纪检人员的周宏，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反抗，乖乖的配合着工作人员进入审讯程序。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明明那天是张松和他一起收的贿赂，可凭什么被双规的只有自己？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负责主审他的也是张松。 在审讯的时候，周宏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爆发开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我一起收的钱，你竟然能堂而皇之地坐在审讯席上？就凭你受赵强信任？” 对面的张松面上古井无波，没有任何的愤怒，若说有什么情绪，也只是感叹和惋惜。 “周宏，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其实，那天赴约，我是奉命赴约。在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上交赃款，完全没有隐瞒组织。” “组织已经给了你至少两天的时间，赵主任一再给出示意，可你呢？根本没有当回事儿，哪怕一个小时之前，你向组织坦白，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十万块，买断了你这辈子的仕途，你何必呢？当一个看守纪律底线的工作人员丧失了底线，他的结局注定只有一种，那就是被纪律无情碾压！” 听到张松的话，周宏心如死灰。 原本他还抱有侥幸的心理，现在一切灰飞烟灭。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周宏也很光棍，问什么答什么，撂了个干净，这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随着周宏的招供，以及张松的汇报，张山的联络员鲁城行贿督导组、有意探听督导工作内容的情况是坐实了。 考虑到鲁城只是一只小虾米，背后的张山才是大鱼，所以督导组决定，暂且不对鲁城进行双规处置，等张山相关证据彻底固定，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一并处置。 一张肃清庆云县政治生态的大网，已经缓缓地张开，只等待东风一到，直接收网。 在这件事情当中，张松的级别到底是太低，也只能做做敲边鼓的工作。 “小张，你对这样的安排会不会有不舒服？” 赵强拿到工作安排，立刻就关心起张松的心理。 张松摇摇头，笑道： “主任，怎么会呢？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在这件案子里面，我出的风头已经很大了，大家明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难免不会犯膈应。过犹不及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组织这么安排，也是出于对我的保护。” 见张松这样说，赵强倒是放下了心，他还真怕年轻人想不通，误判了组织意图就不好了。 ------------ 第十一章收网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督导组并没有太大的调查动作，使得庆云的政治状态陷入一个诡异的平静当中。 几乎全省的目光都落在了这小小的庆云县。 有人觉得，这次的督导行动，只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面子工程，也有人觉得，应该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不过，不管外面的声音如何，督导组的工作仍旧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两天督导组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 其实，前期市纪委督导组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收网，只是因为涉及了一些干部不是他们权限范畴之内的。 所以需要上级纪委重新调派精兵强将，接手工作。 “经过两天的整理，现在证据已经固定下来，收网行动正式开始。” 徐书记下达了最终的收网指令，并开始调兵遣将。 “前期工作是云山纪委督导组做的，你们的主战场就是庆云县，那么这次庆云县的清理行动，就还由你们云山纪委的同志进行，务必保证不要放走一个，及时审讯，完整证据链条。” 徐书记看向赵强，赵强当即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省纪委督导组则是负责清理云山市的领导班子当中的蛀虫。 庆云县县委，会议室。 “同志们，根据上级文件的指示，我们接下来的主要任务，仍旧是做好招商引资，加强营商环境，大力发展庆云的经济，同时也要做好自身的廉政建设......” 主席台上，张山仍旧召开常委会扩大会议，将所有乡镇一把手和各部门一把手召集在一起，传导上级精神，安排着工作。 给人以一种一心为民、廉洁奉公的表现。 可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赵强带着市纪委督导组的纪检干部走进了会场。 没有任何的虚与委蛇，直接走上主席台，出示了文件。 “张山同志，经过督导组调查，你涉嫌贪污受贿，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报请省委和省纪委，现在正式对你调查，请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你的问题。” 紧接着，便有纪检干部将他架出了会场。 张山没有反抗，这是他最后的体面，只是他提不起来的双脚，嘲弄着自己。 有如此待遇的，还有县委宣传部部长黄蕾蕾以及一些部门的各级领导。 一行十多个人，直接被从大会现场带走，这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迅速就传遍了整个庆云。 自身不怎么干净的，自然是惴惴不安，生怕下一秒纪委的工作人员就上门了，在这种压力之下，有不少人主动投案。 而对于老百姓而言，这无疑是搬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不由得弹冠相庆。 与此同时，武警部队也在指挥下，开始出动，将已经确定为黑恶势力的张桥建筑相关人员逮捕归案，进行审讯。 早已经筹谋着逃跑的张大江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大势，在省城机场被逮捕。 而后又根据人民群众的举报，一举摧毁其他有涉黑行为的团伙，肃清了整个庆云的治安情况。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张山团伙在庆云盘踞了这么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涉及到了方方面面，造成的影响更是巨大，士农工商各个行业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纪检工作，尤其是自上级而来的督导工作，也不仅仅是把违纪违法的干部双规拿下就完事儿的，还要督导当地党委和政府确定相应的善后工作安排。 现在县委县政府被拿下了一大批人，这善后的工作只能是落在了县长马志远的身上。 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马志远就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要求他暂时主持庆云县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并冻结相关的人事任命。 工作的开展，一把手在的，一把手亲自抓，一把手不在的，由副手临时主持，要求尽快肃清毒瘤，该赔偿的赔偿，该整改的整改，确保工作稳定推进。 一天的时间过去，张松已经是累得动都不想动。 由于他的职级问题，他也只能干一些累活，比如抓人，又比如陪审、记录。 不过他是开心的，解开了宿世的心结，让他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一直到深夜，张松才算休息下来，不过赵强又找了过来。 “主任，您什么指示？” 张松开了门，有些疲惫地问道。 赵强拍了拍张松的肩膀，道： “小张，你辛苦了，徐书记让我来通知你，过两天你要上省里一趟。” “嗯？我？去省里？” 张松惊诧不已，徐书记让自己上省里干什么？ 赵强并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让他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而这个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两天后，督导组的工作圆满完成，准备撤离庆云，返回省城。 徐书记专门让秘书给张松打了电话，让他明天一起跟着督导组去省城。 “吴哥，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到底啥事儿啊？” 电话那头，吴越笑着回道： “好事儿，大好事儿，前两天书记向省委汇报这次督导工作的时候，领导们要求云山纪委督导组派一个精兵强将过来，专门向省委汇报这次督导工作的情况，书记想都没想，直接点了你的将，你小子这一次算是走了大运了。” “我？向省委领导汇报工作？” 这话无疑是让张松震惊无比。 “是啊，书记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列席省委常委会，这种事情，别说你了，我刚听到的时候都十分震惊呢！行了，不跟你说了，书记那边叫我了，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八点，楼下集合，别迟到了。” 放下电话，张松目光有些呆滞。 上一世，他作为地级市的纪委书记、常委，省委大院自然是没少跑，但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现在可是一个普通的纪检工作人员啊！连副科都没到，竟然能列席常委会！ 震惊过后，张松便是满心的欣喜。有了这样的经历，自己的仕途无疑是要比从前更加顺畅。 ------------ 第十二章列席省常委会 次日一早，督导组的所有人集合在西山宾馆的楼下，停车场上停着两辆考斯特。 经过两个小时的短途行进，车子缓缓地停到了省纪委大院。 “张松同志，徐书记交代，让你先在纪委招待所住下，明天上午九点，他会带你去省委。” 吴越简单给张松安排了一下，就赶忙回了办公室。 作为省纪委副书记的专职秘书，他也是很忙的。 张松今天倒是没有什么安排，索性，他就在省城好好逛一逛。 虽然此时的省城比不上三十年后的省城，但繁华程度仍旧可见一斑，各色的店铺林立，彰显着这座城市的蓬勃生气。 逛了大半天，张松也有点累了，找了个苍蝇馆子，吃口饭，便想起身回去。 嘭！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张松抬头望去，原来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远远看去，这事故还是很严重的，其中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受损十分严重，不知道驾驶员情况怎么样。 张松心血来潮，饭也不吃了，直接赶到现场。 现场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危急。 两辆事故车情况都很不妙，尤其是那辆红色的小轿车，驾驶员已经满脸是血地趴在了方向盘上面，生死不知。 撞上她的那辆车也没好到哪里去。 张松不敢耽搁，赶忙打了122和120，然后，冒着随时可能爆燃的危险，跟其他赶来救援的人，将两辆车里的人拖出车外，远离了车辆。 随后，120急救车将伤员接走，其他事情也就和张松没有关系了。 次日一早，张松早早洗漱完毕，等着吴越的电话。 九点钟，准时接到了电话，车已经停在了招待所的楼下。 “徐书记，您早！” 张松先打了个招呼这才在吴越的示意下，坐在后排，徐书记的旁边。 “小张，一会儿到了省委，可不要紧张啊，拿出你在下面办案的那股子劲儿来。” 徐书记笑着打趣道。 张松苦笑： “徐书记，您要是不说这事儿，我还真不紧张，您现在一说，我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估计一会儿下了车都得扶墙走了。” 许是这几天已经熟悉起来，又或者是张松的天性本该如此，即便是面对徐书记这样级别的领导，他也能轻松应对。 “哈哈哈，你小子，我可没有看到你哪里紧张了，不过一会儿上会以后，你可别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啊！但话说回来，省委常委会上让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发言，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徐书记脸上表情，让人读不懂。 毕竟以他的身份，也没有常委会上面发言的机会啊！ 说笑之间，车子已经进了省委大院。 会议还有半个小时，但参会人员已经开始陆续进场。 这次的省委常委会，也是一次扩大会议。 这次的行动波及甚广，好几个地级市、省政府部门都有所牵连，所以列席的除了徐书记和张松这样的督导组代表，还有各部门和各市的书记。 上午十点，省委书记游阳华踩着点坐上了主席台的主位，轻轻地拍了拍话筒。 “现在开会。” 现场顿时一寂，只有话筒中的声音回荡。 “同志们，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省云山市发生了一件官商勾结、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贪污受贿的窝案，这也是今天常委会扩大会议的主要议题。” “现在，请省纪委督察组的同志，汇报一下案件的详情。” 游阳华的发言明显是那种简洁派的，不搞官话套话的那一套，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闻言，徐书记走上了发言席，开始了汇报。 “各位领导好，我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徐崇，现由我汇报云山市特大贪腐案的相关情况。” “本案主战地为云山是庆云县，共涉及省管干部7人，市管干部35人，县管干部138人，查获赃款17.43亿，剿灭涉黑团伙3个......” 徐书记将一个个数据汇报出来，会场上无一人不震惊。 张松也是如此，上一世的这件案子，马志远背锅，总涉黑资金也不过是2个亿，这次却是翻了8倍。 “具体查办详情，请原云山市纪委督导组办案人员张松同志，向各位领导汇报。” 简要的汇报了案件的总体数据，徐书记便结束了发言，将张松叫上了发言席。 张松整理了一下衣衫，也不露怯，站在发言席位，朗声开口： “尊敬的各级领导，我是原云山市纪委督导组办事员，庆云县纪委纪检干部张松，接下来由我向各位领导汇报本案的查办经过。” “案发缘由为，云山市纪委接到相关举报材料，派遣督导组入驻庆云县，经过初步调查，认定举报材料属实，庆云县张桥建筑公司为黑恶势力，并于县委县政府部分领导官商勾结。” “经过我们深入调查，张桥建筑公司多次强拆、恶意阻拦上访，庆云县委书记张山、县委宣传部部长黄蕾蕾等一众领导干部都是保护伞。” “在调查中，云山市纪委督导组查获了一份有关于本案的名单，上面记载的情况远超于督导组查办权限，于是火速向省委报告，派下省纪委督导组指导查办工作。” 张松侃侃而谈，将情况详实地汇报了出来，然后十分规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主席台上，游阳华面容肃穆，语气沉重。 “同志们，在我们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触目惊心啊！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贪了3亿，一个副市长，贪了10亿，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你们觉得，仅凭一次督导工作，就将我们东山的问题全都清理干净了吗？恐怕没有，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云山只是我们东山的缩影，不代表着其他的市和部门都像大家想得一样干净。” “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的一把手，你们的手下，是无数的老百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老百姓的生存。我希望，散会之后，整个东山省动起来，自己给自己诊治一下，有病治病，无病预防！” ------------ 第十三章履新 会议结束，几乎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离开省委大楼，除了张松。 “好小子，发言干脆利落，要不是我知道你确实是庆云县的人，我真以为你是从哪个大院里出来的呢。” 在省委大院外边，徐书记笑着拍了拍张松的肩膀，眼中的赞赏之意更是止不住流淌。 他真的太久没有见到过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 “哎呦，您就别笑话我了，您是不知道，刚才游书记他们看我的时候我是多害怕，您瞅瞅，现在我这手心里还都是汗呢。” 张松这倒是没有夸张，在这样一场会议上面，别说是他张松发言，就算是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发言，恐怕都得紧张起来。 “呵呵，会上都不出丑，会下你倒是矫情起来了，行了，省委这边是没有你啥事儿了，我还得跟于书记汇报一下工作，剩下的时间你就自己安排吧，有啥事儿你就给吴越打电话。” 徐书记没有再多说什么，身处于这个位置，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的手上也有着一堆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在张松的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能抽出时间专门勉励他几句都已经殊为不易了。 张松没有在省城多待，他还需要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等待上级的安排。 自省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之后，一场关于廉洁奉公的自纠自查行动，在整个东山省掀起，又是一批官员落马。 终于，风暴过去，东山省的政局再次趋于稳定。 庆云县的风波落幕，马志远因为这次调查之后，积极进行善后工作，处置得当，尽管没有公告那份名单是他提供的，但省委还是知道的。 基于这样的情况，马志远最终还是扶正了，成为了庆云县真正的当家人。 论功行赏自然也少不了张松这个大功臣。 由于张松在这次督导行动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正式提干，并下派到庆云县长水镇担任镇镇纪委书记。 严格来说，这样的任命并不符合组织程序，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张山团伙涉及面太广，经过这一次的清洗，整个庆云县都有大幅度的缺人现象，更别说下面的乡镇了。 张松的出众表现，虽然资历上并不以担任一个乡镇的纪委书记，但是党性原则已经通过了组织的考验。 再加上，一个副科级的岗位，也没有必要大张旗鼓从别的地方去调派人手担任。 在种种情况的共同作用下，张松坐上了这个岗位。 8月15日，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廖茗、县纪委组织人事科科长李丛一路护送张松走马上任。 长水镇党委政府大院前面，一干领导早就等待在门口。 见到县委组织部的车，赶忙就迎了过去。 “廖部长，李科长，欢迎你们到我们长水镇指导工作。” 离着老远，镇党委书记宫德业就打起了招呼。 廖茗笑着说道： “宫书记，我可是给你们长水镇送人才来了，您可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啊！” “一定一定。” 十五分钟后，镇党委会议室。 “同志们，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松同志，从今天开始他将担任长水镇纪委书记、常委，接下来的工作，你们要互相配合，积极发展。” 廖茗坐在主位上，旁边是宫德业和李丛，再次之则是镇长冯全和今天的主角张松。 当然，这是因为今天的干部大会主角是他，否则他的位次还要往后挪挪。 宫德业赶忙表态： “镇党委坚决拥护县委的指示，与张书记紧密配合，将长水发展得更好。” 廖茗点点头，看向了张松： “张书记，今天是你的就职大会，讲两句吧。” 张松站起身来，开口道： “首先，感谢组织信任，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我也将不负组织的期望，积极配合镇党委镇政府的各项工作，向组织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同志们，我初来乍到，年纪尚轻，你们大多都是老基层，今后的工作，我还是需要在很多地方向各位请教，希望我们能通力协作，让长水的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张松一贯不喜欢长篇大论，只用了五分钟就完成了自己的就职演讲。 干部大会散会以后，廖茗和李丛谢绝了长水镇的宴请，返回了县里。 镇党政办瞿罡带着张松去了他的办公室。 长水镇党委镇政府公用一座楼，基层党组都是这样的模式。 一楼是各部门的办事大厅，二楼则是各领导的办公室。 张松的办公室是在二楼东数第三间。 “张书记，办公用品都是新的，办公室也是重新装修的，宿舍在后院，201，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我这就安排。” 张松摇摇头，笑道： “瞿主任，挺好的不用动了。” “行，张书记，那就先这样，您有什么吩咐直接打电话叫我。” 瞿罡也不多说，反正张松这个纪委书记平时也管不到自己，自己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也就可以了。 坐在办公室中，张松开始了对于自己在长水镇的规划。 不过，他也没坐多久，就陆续有人上门。 长水镇的组织架构共设9名常委，分别是： 镇党委书记宫德业； 镇长、副书记冯全； 专职副书记何淑华； 人大主任陈实； 常务副镇长、统战委员姚勇锐 副镇长、组织委员尹朋； 副镇长、宣传委员赵悦； 镇党政办主任瞿罡。 加上张松这位纪委书记，共计九人。 张松这位最后到岗的镇常委，自然是各方都想要争取的香饽饽，所以短短一下午，张松就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好几个常委。 从和他们的谈话中，张松分析出了长水镇的基本情况。 书记宫德业、组织委员尹朋、宣传委员赵悦以及党政办主任毕毅是第一大派； 紧随其后的事镇长冯全，已经拉拢了专职副书记何淑华、常务副镇长姚勇锐； 人大主任陈实则是自己一派，是属于老资格，也从不掺和斗争，静待退休的那种。 张松的到来成为了派系斗争最重要的一环，决定着宫德业能否全面碾压冯全，彻底掌控常委会，或者冯全粉碎封锁，共掌话语权。 ------------ 第十四章小动作 “张书记，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吧？” 办公室门口，常务副镇长何淑华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张松赶忙站起身来，笑道： “没有没有，何镇长，快请坐。” 二人坐在会客的沙发上面，张松亲自给对方泡了杯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张书记，年轻有为，能来我们长水做纪委书记，可见组织是多么的信任你呀。” 何淑华呷了一口茶水，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奉承了一句。 张松也不拆穿，只是笑呵呵地回应道： “何镇长您过奖了，都是因缘际会，刚好人手不够罢了，不然我这种资历，就算是来长水，也不可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倒是何镇长，您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啊，虽然我刚来，却也听说过您主导的长水镇农业合作社，那才是真正的造福一方的实事啊。” 有道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不管背后是什么样的龌龊，面上总是要过得去的，所谓政治，不外乎是。 真情也好，假意也好，张松初来乍到，尚且没有自己的一番根基，自然现在也不想介入任何人的斗争。 “都是老百姓的抬举，要不然凭我一人之力，哪里能做得到呢？” 何淑华故作谦虚，但脸上的得意表情却也做不了假。 互相虚伪的客套了一番，何淑华这才道明来意。 “张书记，您虽然刚到咱们长水，但就任之前应该也有所了解了，作为庆云的重镇，这些年来长水的发展却有些不尽人意。” “镇长跟我曾经就这个问题有过讨论，想要弄出一套镇领导联产责任制的发展方案，不知道张书记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啊？” 张松的眉头挑了挑，却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拍板定下来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个管纪律的纪委书记。 张松看得透彻，对方说得虽然天花乱坠，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他手上的那一票。 “何镇长，为百姓发展，每个党员都应该主动下场，这本来我不该犹豫。但是一来，我初来乍到的，对镇里的工作还不熟悉，二来我这个身份直接去参与经济建设，不符合组织程序。” “这样，您给我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可否？” 张松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以他的眼界，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件事要是做成了，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政绩，可是还是那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投入任何人的麾下，去替别人当马前卒。 对于张松的回答，何淑华倒是也不意外，凭借女性身份，坐在常务副镇长这个位置上，还岿然不动，这足以说明这个女人是有政治智慧的。 所以今天的到来只是打一个提前量，并没有想过真正一次性就达成目的。 “张书记说的在理，倒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有空的时候张书记记得来家里做客。” 何淑华与张松客套两句，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而张松在送走何淑华以后，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组织委员尹朋。 “张书记，我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吧？” “尹镇长，我这也没有什么工作，请坐请坐。” 张松换上茶水，又陪坐在沙发上面。 “尹镇长，您来我这儿是有什么指示啊？” 张松与之客套几句，不等对方说话，先声夺人。 “嗨，张书记，您这话说得，我哪有什么资格指示啊！既然您都说了，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 “是这么个情况，前些日子县里的那件案子虽然对咱们长水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但是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不然您也不会受组织委派到咱们这儿就职了。” 张松点点头，没有接话，静待着下文。 “虽然呢，您这个书记受组织指派，定下来了，但是咱们镇纪委这边人员缺失还是存在的，我今天来呢，也是想问问您对缺失的岗位有什么意见，咱们先商讨一下，后面好上会讨论。” 相比之下，尹朋，或者说宫德业给出的诚意就很足了。 乡镇党委，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纪委也是有不少的编制的。 很明显，宫德业一方的诚意就是人事权利，以镇纪委的人事交换张松手中的投票权。 相比于冯全一方给出的虚无缥缈且有可能违反组织制度的政绩条件，宫德业给的诚意，更实惠得多。 不过，张松对此也还是一样的态度，不拒绝，不支持，不反对。 用一个区区的镇纪委人事权利来换自己的投票权，张松还是亏的。 毕竟，纪委虽然在党委的领导下，却也一定程度上独立于党委和政府，这些权利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即便张松不答应，该有的人事任命他还是能够有足够的发言权的。 一旦其他人插手过多，纪委的纯粹性降低，对张松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尹镇长，这件事儿我觉得先不急，一来，咱们庆云刚有过一拨大动作，政治生态正处于良好阶段，不会有太多的腐败滋生，二来我刚到岗，对于同志们的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此事还是暂时押后处理吧，等过两天考察完，咱们再上会讨论。” 见张松不松口，尹朋心里微微叹息。 本来以为，张松年纪轻轻的，直接空降过来坐纪委书记的位置，政治不成熟，很好摆弄，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浓眉大眼，不谙世事的样子，说话做事竟然这么圆滑，比他们也不差分毫。 可惜他哪里知晓，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在张松的眼里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 “张书记考虑得比我周到，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就先撤了，后面张书记您有了打算，咱们再沟通。” 尹朋告辞离开，张松的第一天工作也接近尾声。 快到下班的时候，党政办主任瞿罡特意跑到他的办公室来，通知他说镇党委镇政府晚上将为他举办欢迎宴会，询问他的意思。 ------------ 第十五章接风宴 “呵呵，瞿主任，咱们的领导们都给我这个面子，我又怎么能不给领导的面子呢？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就行，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了。” 张松从善如流，呵呵一笑，应承下来。 短时间内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能继续往上升的，也就是说要和长水镇这些老油子们共事不短的时间，这种小事，犯不上扫了他们的面子。 “行，张书记，就等你这句话呢，咱们一贯的惯例也是不铺张浪费，大院门口有一家馆子，咱们的招待一般都在这里，7点钟，您直接去包厢就行。” 瞿罡也不废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直接将时间地点告知了张松，便告辞离开。 到了下班的时间，张松又没有什么加急的事情处理，直接就下班回了宿舍。 今天是他上任的第一天，白天的时候一直都在答对那些迎来送往，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宿舍是什么样子的。 后院201，镇党委集体宿舍，不过一般的镇领导都已经在镇子里面安了家，也基本没有什么人住，只有张松和几个刚刚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住这栋小楼。 虽然房间不大，也就是四十多平的样子，但生活该有的东西一样不落，看得出来，长水镇党委镇政府对于公职人员的安顿还是挺用心的。 简洁，整洁，维护得当，这让张松对于长水镇的领导班子高看了一眼。 他们别管政治上斗争激烈与否，但是对于公职人员的人文关怀做得是相当不错的。 窥一斑可知全豹，有这样的领导氛围，整体而言，镇子的整体风气应该是差不了太多的。 稍作休息，已经离约定的时间不远了，张松也就不再磨蹭，换上便服，去往门口的那家馆子。 馆子的环境，放在县城里也就是一般，但在下面的乡镇，已经是算可以的了。 估计是瞿罡他们早已经交代过了，张松一进来，老板娘就带着张松上了二楼的包厢。 “哟，张书记来了，你们瞅瞅，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宫德业见张松进来，顿时哈哈一笑，夸赞了一句。 以他的资历和年纪，倒也算不上逾矩，张松也没往心里去。 “哈哈，承蒙书记您这样的高评价，我可是受宠若惊啊，看来今天要是不拿出来点真本事，陪好各位领导，我可没有脸在长水干下去了啊！” 张松也哈哈一笑，就坡下驴地开了个小玩笑。 几番的言语之下，气氛也就活络了起来。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几圈打下来，工作时是否有龌龊都不重要了，酒桌上的气氛才是最重要的。 成熟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间去扫人兴致。 “书记，您提一杯怎么样？” 瞿罡笑着给宫德业倒上了酒，提议道。 宫德业点点头，看了看众人，笑道: “既然大家都想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首先，我代表镇党委镇政府，以及全镇两万多百姓，欢迎张书记到咱们长水任职。其次，也感谢组织，为我们长水从长远考虑，为我们调来这样一位精兵干将，保驾护航。最后，希望我们日后能精诚合作，将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上去！” 哗啦啦，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众人齐刷刷鼓掌。 “大家不用太多讲究，我干了，你们看自己情况来就行。” 宫德业一口闷了杯中的酒，坐了下来。 话是这样说，可是官场上哪能领导让你随意你就真随意的？ 所以，所有人都喝了个满杯。 “张书记，你今天可是主角，不讲两句？” 冯全突然笑着问道。 张松也不客气，直接倒了个满杯，站起身来。 “领导点将，不敢不从，首先感谢各位领导专门抽时间为我举办这场接风宴，我不胜感激，也不胜惶恐。” “今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同僚，我是小字辈，还有很多不足，需要各位领导和同事指点，借用书记的话，今后我们精诚合作，让老百姓们过得更好。”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既然来了长水，就不能在我走的时候，让百姓骂我是狗娘养的！我干了！” 张松也十分豪爽地干了一个满杯。 饭桌上，虽然所有人都没有谈政治，但其实句句也都不离政治。 通过这场宴会，张松也是明里暗里的向外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你们两个派系怎么斗我是管不着，我是下来办实事的，你们不能拖着百姓开倒车。 宴会在欢乐且和谐的氛围之中结束，张松也通过这些人的言语方式，初步地了解到了长水镇领导班子的性格。 整体来说，他很满意，以他的阅历来看，长水的这套领导班子虽然不是一团和气，但绝对没有毒害百姓的心思，这无疑是一个好的信号。 次日，张松早早起来，锻炼了一会儿身体，简单在大食堂当中吃了个早餐，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 由于昨天是第一天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接待镇领导班子，自己手底下的情况还没有来得及细看。 所以一大早晨，张松坐在办公桌前，就开始查看起长水镇纪委的情况。 长水镇纪委共设有纪委书记一名，由张松担任； 专职副书记一名，暂时空缺； 纪检干部共有四个编制，其中两人是受到了张山案的牵连，被开除了公职。 也就是说，由一半的人员都处在空缺的状态。 “还好现在长水的政治生态还不错，要是真有点事情，我都得亲自下去办案。” 张松感叹一声，开始研究这个人事的问题。 纪委上下，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否则他将失去立身之本。 另一头办公室，宫德业的办公室当中。 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老叔，您的意思是，张书记现在并不太想把纪委副书记放出来？那我这次还有戏吗？” 宫德业摆了摆手，道： “德宏，稳重点，这个位置是不会空缺太长时间的，你要是这种心态，我情愿那个位置空着。” ------------ 第十六章准备调研 被宫德业训斥了一顿，那中年男人也不敢言语，只能低着脑袋听训。 “这样，你先回去，我找张书记聊聊。” 宫德业将侄子打发走，过了一会儿，慢悠悠的来到张松的办公室。 “张书记，忙着呢？” 他朝里面打了个招呼，笑吟吟地问道。 “哟，书记，您怎么亲自来我这儿了？您有什么吩咐叫我过去就是了。” 张松放下手中的文件，赶忙招呼着宫德业就坐，亲自泡了杯茶。 “呵呵，我没啥事儿，正好转到你这儿了，就进来看看，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老狐狸并不出招，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 “没有没有，我这儿也不忙，说来也巧，我这刚想去您办公室汇报下工作，您就过来了。” “哈哈，那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了。看你这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我也就放心了。张书记，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在长水这一亩三分地，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只要是不违反组织程序，我都给你办。” 宫德业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但张松可不吃这一套，当即笑道： “书记，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我这刚到任，咱们长水辖下村屯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仅凭纸面上的资料，终究是片面了些，不太好开展工作，所以我想向您请个假，准备下去调研两天。” 闻听此言，宫德业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张书记开展工作果然有章法，只有脚踏实地，才能更好的服务人民群众。行，这个假我批了，不过，你刚来，村屯情况不熟悉，自己下去到底是不方便，这样吧，我给你批个人，让他跟你一块儿下去。” 宫德业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开口要那个位置，张松要下去调研，那他就顺水推舟，将自己的侄子推到他的身边。 “这样也好，不知书记批的人是？要是不了解情况，我可不要啊。” “呵呵，这个人倒也是你们纪检战线的同志，现在是科员，也算是老资格了，叫宫子承，说起来还是我同族的侄子。” 宫德业倒也光棍，直接把人选推了出来，并且将二人的关系告诉了张松。 这一瞬间，张松顿时就明白了，这老头突然来自己办公室的原因了。 “行，书记指的人，自然是错不了。就让子承同志陪我走一趟吧。如果是个人才，相信组织一定会有提拔的。” 张松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书记快人快语，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宫德业也明白了张松的意思，笑着说道。 张松却摇摇头，笑道： “书记，都是为组织遴选人才，哪有什么人情往来，这个人虽然是书记您亲自指派的，若是他真有那份才能，我把他扶上来自无不可，若他没有那份才能，别说是书记您开金口，就算是省委游书记开金口，人我也不会用。” 张松的话客气也不客气，言语之间已经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原则。 “呵呵，张书记，咱们事儿上见，要是那个小子不是那块料，你就是把他开了，我都没有意见。” 宫德业并没有气恼，左右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同时，他也看出了张松的巨大野心，不然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怎会说出“省委游书记开金口也不用”这样的话来？ 一言片语之间，他对于张松这个人已经是有了初步的评价，心里也打定主意，这个人他要处理好关系，不能得罪。 宁可让其自成一派，也不能把他推到冯全那一边去。 “张书记，你先忙着，一会儿我让那小子过来向你报道。那小子也是不像话，你都来一天了，也不见他过来向你汇报工作。回去我让他娘老子好好教训教训。” 宫德业离开了，没一会儿，张松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张松坐在办公桌前，做着调研计划，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话音落下，宫子承走了进来。 张松没有搭理他，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宫子承站在对面，多少有些局促。 约十分钟后张松这才放下了笔，上下打量着对方。 “子承同志是吧？” “张书记，是我，我没有第一时间就到您这里汇报工作，我向您检讨！” 张松还没有说什么，宫子承就赶忙检讨起来。 张松明白，这肯定是宫德业有所交代了。 “这位书记当真是个妙人，可惜我并不是忠于这套官本思想的人。” 张松在心中好笑，挥挥手，让宫子承坐下。 “子承同志，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在意，工作做好了，其他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先跟我说说，长水的基本情况吧。” 宫子承恭敬坐在对面，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挺直脊背，汇报道： “目前长水镇共有人口两万三千多人，辖下共十一个自然村，其中四个自然村是设立村级纪律委员的，分别是兴荣村、兴盛村、白头沟村和老榆树村。” “镇属纪委干部目前在职的除了我以外，只有一名叫孙文的同志，是去年应届来的，政治素养过硬，原则性很强，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近五年来，除了本次庆云县的案子以外，长水辖区内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于重大的纪检事件，整体来说政治生态是不错的。” 宫子承侃侃而谈，想来已经是准备充分。 “想必书记已经跟你交代过，接下来的两天，你要陪我下去调研，你着手准备一下，记得我要的是我们存在的问题，不是欣欣向荣的表面。” 张松交代着自己的安排，也在暗地当中观察着宫子承的表现。 至少从目前的观察，他对这个人是基本满意的，不过具体是不是有能力，还需要下去再看。 “好的，书记。” 打发走宫子承，张松又叫来瞿罡，将自己的情况交代了一下，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 次日一早，张松就坐上了长水镇的公车，开始了他上任以来的第一次调研。 ------------ 第十七章调研 公车是宫德业特意指派的，为的是表露出足够的善意。 平时这辆公车大多都是宫德业和冯全去县里才会开，这次批给张松，也算是挺大方的了。 调研的第一站是老榆树村。 老榆树村共有三百五十户，共计一千四百六十七人，是长水镇辖区内最大的自然村，纪律委员是经过村民大会选举产生的。 这是一位年逾五十的老村干部，在这里除了书记于德泉以外，就属他威望最高。 “曹老叔，忙着呢？” 宫子承带着张松，来到村东头的一户大院，朝着里面正在菜地里除草的老农民招呼了一声。 这位就是老榆树村纪律委员曹兴旺。 “哦，子承啊，你咋来了？” 曹兴旺放下锄头，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 看到张松，不解的问道。 “曹老叔，这位是咱们长水新任纪委书记，张松书记，今天我是陪他下来调研的，张书记听说您深耕村里二十多年，第一站就来看你了。” 宫子承笑着介绍起来，顺便抬高了曹兴旺的身价，给张松开口打了铺垫。 “哎呀呀，这位就是张书记啊！” 曹兴旺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出双手跟张松握了握手。 “呵呵，曹老叔，园子侍弄得挺好啊，一路上子承同志可没少提你的名字。” 张松对于底层的百姓和公职人员一向和善，也没有任何的嫌弃模样，重重的与之握了握手。 “哎呦，张书记，您可别这么说，咱们老百姓都是地里头刨食儿的，要是自己家园子还不好好摆弄，说出去多让人笑话。外头热，快进屋坐！” 曹兴旺张罗着将张松二人迎进屋里。 “张书记，咱们乡下人家，也没有啥好茶，您别见怪。” 曹德旺泡了两杯茶水，摆在张松和宫子承的面前，一边招呼自己老伴儿杀鸡做饭。 “曹老叔，让婶子别忙了，今天下来，是调研的，可不是到您这儿蹭饭的，一会儿还得请您带我们在村子里面走走呢。” 张松好说赖说，阻止了曹兴旺老伴儿操持中饭的行为，向他了解了一下大榆树村基本的情况。 而后，又在曹兴旺的带领下，在村子里走走聊聊，最后在村委，见到了其他村干部。 下到村里的感觉和镇里办公室办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村干部一般都有点文化，但也不多，说话一般都比较糙，但都直指百姓们遇到的实际问题，没有什么官话套话。 这也正是张松想要听到的。 纪委虽然是管干部纪律的，但是民生问题不能不知道，否则就算去查干部问题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大榆树的调研，张松对于乡村中遇到的情况有初步地了解，谢绝了村委的宴请，转向了第二站，兴荣村。 与大榆树村不同的是，兴荣村有一位大学生村官。 在这个年代，大学生村官可不多见，毕竟辛苦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那是为了坐办公室的，可不是让他回来地里刨食儿的。 但兴荣村的这个大学生村官却硬生生顶住了压力，在村里干得风生水起。 张松看得出，兴荣村的百姓，生活条件比大榆树要好一点。 “张书记，欢迎您到咱们兴荣村调研，咱们兴荣人正遇到了难题，您就来了。” 这个小村官倒是不客气，抓住一个有利的机会，就开始汇报。 “王学同志，有问题放心提，是我管辖范围内的问题，我直接办，不是我管辖范围内，我也会向组织汇报，尽早请组织为你们解决。” 张松并不在意这是否犯了官场忌讳，一切工作都是为百姓服务的。 镇里的百姓是百姓，村里的百姓也是百姓。 “哎，不瞒您说，咱们兴荣村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件事儿，实在是难办，那就是孩子就学的问题。” “您刚来，可能不清楚，兴荣周边都没有学校，孩子想上学，就只能送到镇里面去，但是镇中心校入学也是有指标的，所以周边的孩子上学还是很难。”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关键咱们这个位置，送到中心校得有三十里地，大人们都忙，没人能接送，也接送不起。” 王学侃侃而谈，一股脑将村民们所面临的问题全都向张松诉说了起来。 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几个村子是想筹建一个村小，但一没有教育资源，二没有相关政策，迟迟得不到解决，只能眼看着孩子一点点超过适学的年龄。 张松默不作声，只是将王学提出的问题，一一记录下来。 等王学汇报完了，张松这才开口问道： “子承，王学同志说的这些问题，你有过了解吗？” 宫子承摇摇头，苦笑道： “书记，这事儿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王学书记说的事儿应该还是挺普遍的。早年间我上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同学就是下面村子的，一个村子才两三个名额。” “国家现在这么重视教育问题，之前镇子里没有相应的解决措施吗？” “之前好像说过，但很快就不了了之了，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咱们纪委一般也管不到这一摊儿上。” 张松点点头，对王学道： “行，王学同志，你汇报的问题我都记下来了，这事儿确实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回去以后会跟其他的领导协调，看看怎么帮你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孩子是国家的未来，苦了谁不能苦孩子，苦了啥不能苦教育。” 张松的承诺，让王学和一干村干部几乎感动到掉眼泪，千恩万谢地对张松表达了感谢。 中饭是在兴荣这里解决的，下午，张松和宫子承又走了兴盛和白头沟两个村子。 虽然每段行程都很短，但张松想要看到的东西也都看到了。 只不过，这些问题多不是他们纪委所管辖的范畴。 但是，张松既然知道了，也不会不管，他作为现在的长水香饽饽，只要他想，这些问题，会有人很愿意帮他解决掉的。 急老百姓之所急，就是一个党员干部应该做的事情，不论部门！ ------------ 第十八章王家村 第二天的行程，要比头一天慢上一些。 剩下的七个村落，虽然都是小村，但是由于没有纪律人员监察，情况可能会比前一天更复杂一点。 所以，按照张松的计划，他是用三天的时间走完剩下这七个村子。 “子承，接下来这几个村子的情况你有多少了解？” 车上，张松突然开口问宫子承。 宫子承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道： “张书记，说起来，剩下的七个村子，由于没有纪律人员入驻，咱们纪委方面并不是很了解情况。不过从其他的方面应该能看出一些问题。” “这几年，镇里也在积极协调各村的发展，但是以王家村为代表的七个村子发展水平远低于其他村子，这里面有年轻人进城务工的原因，也有村民态度的问题。” “按照县里的文件，镇里每年都会下发相应的扶贫款，用于补贴农业生产资料和基本生活支出。我确定，镇里的款项是按时拨付到村里的，但是每年镇里年度工作总结汇报的时候，他们七个村子的数据总是居于末位。” 宫子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 张松点点头，又问道： “你有相关的资料吗？” “有的书记，我昨天根据您今天的行程，向党政办调取了近三年的经济报告，您看一下。” 宫子承从背包里面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张松。 正如他所言，镇里的款项是拨下去了，但结果却是大相径庭。 正常情况下，就算因为人口数量、劳动力数量、耕地面积等因素影响，产生的经济总量有差距，单位质量有差距，却也不会是那样大的差距。 但是每年，这七个村子的数据，几乎是一模一样，排名从不调换，张松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有问题。 “子承，以你看来，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张松有心考校，遂出口问道。 宫子承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回答道： “书记，我觉得是贪污和造假。” “说说你的理由。” “款项是定数，结果是变量，但不管怎么说，整体上一定是有发展的。但是，这几个村子的发展几乎是停滞的，丰年村民收入是那样，歉收之年收入也几乎是没有变化，那么他们提交给镇里的数据大概率就是胡写乱填的。” “至于贪污，我也是基于这种考虑，镇里的拨款足够有所发展，但事实相反，而数据造假，说明其中有猫腻，也就是说有人在其中截停了部分款项甚至全部款项。” 张松满意的点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比较欣赏宫子承这个人。 考虑问题比较多面，办事也比较有章法，倒是可以培养一下。 “说的不错，这两天咱们就好好走走，深入百姓的家里，好好感受一下。对了，这两天的行程就不要通报村委了。” 张松交代好，也就到了今天的第一站了。 张松让开车的司机把车停到乡道边上，不显眼且不影响交通的地方，自己则是带着宫子承徒步进村。 只是刚走进村口，张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村子里大多都是土坯房，看样子房龄都有个三十年打底，很是破败。 地里的庄稼也长得不如兴荣村等几个村子。 “农民会不好好侍弄土地？” 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这也让张松意识到了，这件事情没有预想得那么简单，恐怕，他要烧起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 农村人多淳朴，张松也早有准备，早在大集上就淘换了两套看起来就很土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完全看不出是领导。 很快，张松就和宫子承走进一户普通百姓的家里。 这是一对老两口，快七十了，生活很是拮据。 “大爷，看样子您老身子不太好，您孩子呢？” 张松开始一点点打探着村里的情况。 老人叹息一口气，无奈道： “嗨，现在村里哪还有啥年轻人啊，能去打工的都打工去了，要不然家里吃啥啊？” 看得出来，老人家是十分的无奈，眼里满是对土地的眷恋。 一边是活着，一边是土地。 “大爷，我听朋友说，这些年镇里都有扶贫政策，以您的条件，足够领一份扶贫金，日子咋还这么艰难呢？” 老人看了看张松二人，突然问道： “你们是镇里的领导吧？” “您怎么知道的？” 老人指了指他们的脸，道： “哪有庄稼人这么白净的，一看你们就不是普通人。” 见老人都戳破了，宫子承也就介绍了张松的身份。 “大爷，这位是咱们长水镇新任纪委书记张松书记，今天来村里调研，就是为了了解咱们老百姓最真实的情况的。” “你能管村里的事儿？” “能管，咋个不能管，不过村里的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大爷您要是知道啥，可不能隐瞒啊，不然我想帮您都帮不了。” 张松当即说道。 “张书记，你问，我知道的肯定都跟你说。” “行，大爷，那我就直接问了，像您家这种情况，一年能领多少扶贫款？” “啥扶贫款啊，年年到村里签字儿，年年领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就完了，我就没见过扶贫款长啥样。” “那种子化肥农具之类的呢？” “全都得自己买，公家不管。年年我们老两口也就种点地，靠着发的那点东西，勉强活下去。” 老人家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足可见有多心酸。 张松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了解了很多的情况。 随后，又走访了其他几户类似的村民，得到的结果都大差不差。 根据他的了解，每年镇里拨款三万元，平均一户应该拿到一千元的相关生产资料和物资，还有部分现金，可实际能到手的大概也就是一百元左右的东西。 生产资料和现金根本就没有。 饶是张松已经有了预料，可拿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怒发冲冠。 贪官不是没有见过，小官大贪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这样几乎要把老百姓活活逼死的贪官，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 第十九章现场办公 “子承，你现在马上联系镇里，向宫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情况，调派人手过来，今天就把这帮家伙办了！” 张松沉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杀意。 宫子承心中一凛，这两天来，张松给他的感觉始终都是笑吟吟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现在却让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年纪轻轻的纪委书记，可不是真的那么好好先生，杀伐果断才是他的本性。 “好的，书记，我现在就办。” 很快，宫子承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宫德业的办公室，将今天调研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并且表达了张松的意思。 电话那头，宫德业也是愣了愣，沉声开口道： “子承，你把电话给张书记。” 张松接过电话： “宫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张书记，这件事儿确实可信吗？可不要弄出乌龙来啊，你这刚上任，就这么大的动作，要是弄出个乌龙，对你的发展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宫德业不无担忧地询问着。 他现在是无心跟张松这种来历神秘的家伙搞什么斗争，加上自己的侄子现在在人家的手下做事，看样子人家也有意培养，所以宫德业也又一次地释放出善意。 张松明白宫德业的意思，当即说道： “目前纸面上的证据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刚才我和子承同志走访了好几家贫困户，得到的结果基本上是一致的，我觉得可以走程序了。这样的村官，在村里存在一天，老百姓就要受一天的苦，其他什么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独毒害老百姓的行为，我一刻也不能容忍！” 张松的态度很是坚决，坚决到宫德业都为之震惊。 “好，既然这样，老头子我陪你拼一把，我现在就召集在家的领导干部开会，两个小时以内，把人手给你派过去。” “不过，张松同志，你们两个现在人手不足，千万不要贸然行动，要是出现什么暴力事件，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 宫德业的语气郑重，张松也听得出对方的关怀之意，至于是关心谁，这并不重要。 “好的，宫书记。” 张松应承一声，挂断电话，选择继续在村里走访。 愤怒不等于无智，宫德业说的东西，他张松又怎么会想不到？ 镇委镇政府，宫德业放下电话，第一时间就把瞿罡叫了过来，让他通知其他常委，立刻到会议室开会。 事发突然，冯全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党委书记发话，他们也不敢无故缺席。 “同志们，刚才在王家村调研的张松同志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汇报说王家村的村干部疑似存在贪污扶贫款的恶劣事件，对此我们要高度重视，我要求各部门马上抽调人手，赶赴王家村，协助张松同志办理这件案子。” “是真是假，一查就知。事关民生，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宫德业唾沫横飞，十分愤慨。 冯全闻言，眉头紧锁。 听闻这样的事情，他也很愤怒，但他毕竟不是村里出身，对于农民百姓身边发生这样的事情愤怒有之，却也没有到感同身受的地步。 他所在意的是，宫德业对张松这么上心，是不是张松已经投入了宫德业的麾下。 一瞬间，冯全就想了很多。 “冯镇长，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突然，宫德业点了冯全的名。 冯全收回思绪，赶忙说道： “书记，我这边没有什么安排，我觉得张松同志刚来长水，就发现这样的事情，我们镇委镇政府也要保持高度的重视。张松同志年纪尚轻，难免处理问题激进，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不如让一位常委跟着下去，协助办理，要是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也有经验处置，书记，您觉得呢？” 宫德业点点头，道： “冯镇长的提议很好，既然这样，陈主任，您老经验多，资历足，威望也重，不如这次就劳您带队下去？” 宫德业环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人大主任陈实上面。 论资历，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在陈实的面前都是小字辈，论级别，人家也是长水仅有的三尊科级干部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不属于任何一派，有能压的住事，用起来放心。 陈实点点头，应承下来。 “行，宫书记，我下去看看。” 会议结束，镇委马上抽调派出所、财政所的相关人员，赶赴王家村。 陈实人老持重，但其出身却是部队，行事自然是风风火火的，散会后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已经召集好了人手，赶赴王家村。 村子就那么大点，张松已经在村里晃悠了半天的时间，村里的村干部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时候已经把张松和宫子承请到了村委。 “张书记，您来村里咋不跟咱们交代一声，您看这火急火燎的，咱们村上都没有准备。” 村支书王长福似在埋怨地跟张松说着话。 但张松可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 “哼，准备？准备什么？我来你们村还得跟你报备不成？” 王长福尴尬一笑，心中恼怒： “毛头小子，也敢在我的面前装大瓣蒜！要不是你身上有镇领导这个名头，你看我鸟不鸟你？”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连忙说道： “张书记，哪能呢，您能来咱们王家村，那是咱们村的福气，只是您这突然来了，咱们连顿饭都没来得及准备，这让其他人听说了，还不得说我们眼里没有领导嘛！” “呵，王长福，少拿这些歪门邪道的话来堵我的嘴，你心里要是有百姓，我被不被你放在心上有什么要紧的？” 张松的心里一肚子的气，只是也知道现在自己势单力薄，并不适合现在就发出来，只能用一些话来阴阳对方。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老王记下了。” 王长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把张松的这张臭嘴撕烂。 这时候，村委会外边吱呀一声，响起一道刹车声，抬头顺着窗户望去，就看到呼啦啦下来好几个人。 陈实带人来了！ ------------ 第二十章现场处置 “张松同志，你没有事吧？” 一进到村委会，陈实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赶忙询问。 张松摇摇头，笑道： “没事儿，陈主任，怎劳您大驾亲自跑这一趟？” 陈实闻言，恨恨的看向王长福，道： “还不是这些王八羔子，你跟党委汇报以后，镇里面高度重视，赶忙派我带人过来了，得亏你没啥事儿，要不然我都恨不得把他们都毙了。” 陈实虽老，脾气却一如既往地火爆。 或许也正因为他的这样的性格，这么多年的两派争斗，他都远离是非中心，也没有人敢得罪。 “张松同志，人手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虽然我级别高的，安这事儿是你的分内事，我就不插手了，我就在这儿给你压阵，看谁敢龇牙。” 说罢，陈实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 这也正好合了张松的心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还是他自己点为好，有着这么一个老宝贝保驾护航，他也能甩开膀子干。 “王长福，说说你王家村的问题吧。” 张松坐在另一张凳子上面，锐利的目光直刺王长福等一干村干部的内心。 “领导，您这话从何说起啊？我王长福三十多年的老党员，时刻记着党的教诲，这些年可从来都没干过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啊！您让我交代，我交代什么啊？” 王长福心中虽然慌乱，但仍旧自顾自地狡辩。 “是吗？子承，东西给他看看。” 张松指了指对方，吩咐宫子承说道。 宫子承立刻明白，从背包里拿出几份政府工作报告，放在王长福的面前。 “这不是这两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吗？您拿这东西给我干啥？您总不能说我们王家村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吧？” 王长福看到这个东西，瞬间就知道张松来者不善，也知道对方抓住自己的某些问题点了。 这里面的猫腻，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这个时间点，他能承认吗？ 一旦承认下来，他就擎等着牢底坐穿吧！ “不是，陈主任，张书记，这数据都是年年村里采集的，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您不能想要做出成绩，就拿我顶缸吧？” 王长福已经是打定主意，坚决不认，甚至倒打一耙。 听到这话，张松都笑了。 “既然你说你问心无愧，上报给镇政府的数据是怎么回事儿？村里的发展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你说数据真事可信，这些年，村子为什么没有任何的发展？” “张书记，你是纪委书记，你不是镇长，村子咋个发展，好像没有必要向你汇报，这话要是冯镇长来问，我绝无二言，至于你，你算干啥的？” 王长福还仗着张松的职责范围并不在经济发展这方面，大放厥词。 “王长福，怎么说话呢？张书记是上级领导，你就这么跟领导说话？” 宫子承看不过眼，忍不住呵斥一声。 张松摆摆手，制止了这无意义的争吵，看向王长福，冷笑道： “呵，王长福，你以为我没有真凭实据会找上你？你以为我这大半天在村里转悠是为啥？” “我劝你还是好好交代你和整个村委的问题，我还能算你自首，这话要是从我嘴里或者别人说出来，你这就是对抗组织的行为！” 张松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无话可说！” “好！既然你不珍惜自救的机会，那我也不必给你留脸面。王长福，我问你，每年镇里的扶贫款和物资，你们是否足额发放？” “废话，给镇里的报告，还有村里留档都有记录。” “可是我怎么听说，扶贫款村民从来都没有摸到过，就算是物资，也就是一点点米面粮油，我请问你，这中间到底是谁在说谎？” 王长福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张松的切入角度是这个，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胡说八道！哪年的款子我不是足额发放？哪年的物资我自己不都往里贴补点？要不是这样，村里过得比现在还得惨！那些老家伙，只想着往自己兜里揣钱，反倒是往我的脑门上扣屎盆子，真他妈的丧良心！” 听着他无耻的发言，张松算是彻底的没脾气了。 “住口！到了现在，你还想抵赖！财政所的同志有没有？现场查账！” 张松不愿意再跟他多啰嗦，直接安排财政所的工作人员进场，开始审计王家村的账目。 张松不再理会王长福，看向了其他的村干部。 “各位，想必大家也都是本村出生，本村所长，吃着自己家人的人血馒头，你们半夜不会做噩梦吗？你们看看，村里的老人，哪个不是你们的叔叔婶子，哪个跟你们没有点亲故？” “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看到他们的时候不会害臊吗？” 随着张松一番振聋发聩的质问，不少村干部的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见此，张松说道： “查账结果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现在，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交代问题，从轻处罚，抗拒审查，从严查处！” 村委会办公室里面，寂静得落针可闻，至于王长福，张松早就让派出所来的民警直接押到另一件屋子看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有个年纪稍小的村干部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选择交代问题。 这就像一个阀门一样，有他带头，其他人大多也就被放开了心理防线，选择将自己的问题交代出来。 很快，财政所的工作人员查账结束，向张松汇报了结果。 “张书记，经过我们财政所专业的审计会计审查，王家村村委会账目确实存在造假的情况，数额约在三十万上下，只是缺少相关的凭证，还有很多处问题无法准确核实。” “好，辛苦了，子承，封存账册，请财政所的同志们出具一份审查报告。” 张松有条不紊地做着指示。 陈实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不过他的眼睛里也越来越赞赏。 军人出身的他，要比平常人更加心系百姓，谁能把百姓放在心上，他就把谁放在心上！ ------------ 第二十一章常委会 张松现场办公，加上还有充足的人手，王家村的这场现场办公会处理得很快，即便是王长福百般抵赖，仍然免不得被现场拿下。 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儿，张松也不打算继续调研下去了，督促了一下财政所的人留下，尽快落实扶贫政策，补发扶贫款项，便和陈实一道回了长水镇里。 回去之后，张松火速将这几天的调研形成报告，准备在常委会上研究。 第二天一早，瞿罡通知他，上午十点，宫德业将要召开常委会。 张松应了一声，完善了一下发言内容，并将自己这边要上会的内容报给了瞿罡。 正常说来，想要上会，议题都要提前上报，但毕竟是基层，很多流程从简，而且宫德业也好，冯全也罢，目前为止都还比较照顾张松，即便是加塞，甚至在会议上突然提出，一般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 上午九点五十五，张松走进会议室，姚勇锐、尹朋、赵悦呵瞿罡已经坐在会议桌前。 见张松走了进来，他们也都笑着释放了善意。 张松也自然回以善意。 宫德业与冯全两个人则是几乎压着点走进会议室，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 “现在开会。会议第一项，传达上级文件精神。” 宫德业清了清嗓子，开始主持会议。 按照常委会惯例，会议的第一项永远都是传达上级文件精神，在长达半个小时的解读过后，才终于进入了第二项议题。 “现在进行会议第二项议题的商议，关于长水镇第四季度发展研究。” 对于这项议题，张松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发言欲望。 他刚来长水镇，对于以往的发展情况不甚了解，也就不太清楚发展规划，所以现在闭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个议题也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就结束了讨论，毕竟每年的年末都回做下一年度的工作规划，这一次也只是根据现实情况，进行微调罢了。 会议第三项，是张松提出的。 “会议第三项，有关于各村扶贫款项审查和建立村小的提案。张松同志，既然这项议题是你提出来的，你就说说吧。” 宫德业看向了张松，笑着说道。 张松也不推辞，当即开口： “诸位也知道，这几天我一直都在下村调研，期间确实遇到一些问题，我觉得有必要上会讨论一下，所以向宫书记报告了这次的议题。” “首先是扶贫款的相关问题，王家村的事情，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了，经过我也就不一一赘述了，王家村这样的问题，咱们长水还有没有？我认为是有的。” “每年镇上都拨扶贫款，但老百姓的生活没有变好，村子的经济没有一点发展，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么，除了下面的村子，镇上是否也有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认为，我们搞一次突击的财政审查是很有必要的。” “那张松同志，这个行动你有什么规划没有？” 宫德业又问道。 张松将手上的稿件分发给参会人员，道： “昨天回来，我做了一个方案，大家可以看一下。我的意思是有镇纪委牵头，镇党委督办，财政所、派出所联合查办，随机抽调调查人员，随机选择调查对象，突击选择调查时间，争取迅速查处问题。” 张松将自己的设想讲了一下，便不再多言，等待其他人说话。 片刻过后，大家都已经看过了手中的方案。 “大家觉得张松同志的想法如何？” 见没有人说话，宫德业索性开口询问。 冯全悄悄地示意了一下何淑华，对方当即开口说道： “原则上我是赞同这个提议的，我党对扶贫工作高度重视，扶贫工作也是长水发展的重要内容。但问题是，刚刚经历了重大案件波及，镇里的发展也处在停滞状态，如果现在做这件事，是否会让发展变得更缓慢？” 何淑华说完，姚勇锐紧随其后。 “何书记说得在理，这样的大规模审查工作，所涉及的村和部门都非常多，现在镇里的人手还是比较缺的，如果抽调出去，可能会有不少工作停摆，当今发展才是第一要义。” 很显然，冯全一系并不是很赞同这次的行动。 虽然冯全也是很看好张松，但在自己的利益面前，这点看好，也就不足挂齿。 宫德业见此，看向了瞿罡。 瞿罡会意，说道： “各位领导，我觉得话不能这么说。老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反腐倡廉是我党的一贯作风，也是长期动作，如果不把身上的虱子挤干净，无论如何长水是发展不起来的。” “瞿主任说得在理，不把老百姓身上的吸血虫抠下来，老百姓哪有精力去发展？我觉得此事可行。” 尹朋紧随其后打上了助攻。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就是两方的唇枪舌剑，反倒是张松这个议题发起人一言不发，仿佛和自己无关。 宫德业人老成精，更是掌握着这个议题的投票权，稳坐钓鱼台，根本不着急。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大家对于这个议题还有分歧，那就投票吧。请赞成张松同志的提议的举手。” 说罢，自己举了手。 尹朋、赵悦和瞿罡紧随他的脚步举了手。 张松提出了议题，自然也是举了手。 陈实也举了手。 六票！ 冯全一系在这一议题上全面溃败。 “好，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此议题通过，会后由纪委牵头，常委督办，财政所和派出所查办，请各部门迅速抽调人手，尽快落实下去。” 议题通过了一半，接下来就是关于村小建设的审议。 相比于前半段的议题，这部分倒是简单很多。 本身就是涉及民生的问题，加上一个村小筹建也不需要太多的资源，再加上刚才冯全他们已经驳了一回张松的面子，这个问题也就不好再驳面子。 顺利地全票通过。 不过，看似张松提的议题全部通过，可实际上他自己也并没有获得什么利益，对此他倒是没什么所谓。 ------------ 第二十二章人事 “下一个议题，关于人事问题。” 宫德业清了清嗓子，宣布开始进行下一个议题的讨论。 “现在，镇上还有一些重要岗位空缺，对于开展工作十分不利，尹朋同志，请你说一下情况吧。” 宫德业看向了尹朋，对方当即就说道： “由于受到庆云县里的案子的波及，咱们镇上有几名同志无法继续担任重要职位，产生了空缺，一个是财政所所长，一个是农办主任，还有一个是纪委副书记。” “这边每个岗位有两个提名，请大家讨论一下，看看谁更合适接替前任，担任领导职务。另外，如果这两个人选都不符合各位的看法，也可以提出来新的人选，讨论之后进行考察。” “首先，财政所所长人选，我这边提名原副所长刘悦欣同志和审计科副科长马立春同志。这两位同志都是久经历练的老党员，正直稳重，工作能力十分出众，请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说完，尹朋便闭口不言。 这两个人，刘悦欣是宫德业的人，马立春算是没有靠山的人。 “嗯......我觉得这两个人选还差点意思。悦新同志年纪还轻，不太稳重，立春同志又有些太过老成持重，有些守旧的意思，我建议考虑一下其他的同志。” 果然，尹朋提的人选全被姚勇锐否决了，并给出了自己的人选。 “同志们，你们觉得原经事办副主任唐仁华同志怎么样？” 经事办，负责统筹乡镇财政、招商、项目建设等经济事务相关工作，调任财政所倒也还算合适。 唯一不同的是，唐仁华是冯全的人。 乡镇的部门不多，重要岗位更是少之又少，这其中财政所更是最重要的一个岗位，没有哪个一二把手不想将之握在手中。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半天，最后也只能是投票决议。 但很可惜，尽管九名常委全部在席，却仍旧以四比三的票数悬而未决，只因为陈实和张松都选择了弃票。 见此，宫德业和冯全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办法，本身现阶段就没有足够多的利益去交换，更别说这么重要的位置。 所以，他们两个虽然谁都有点不高兴，却也没有表示什么。 “既然票数不符合组织程序，这件事就先放下，我这边建议三名同志同时列入考察，等考察过后再行决议。下一个岗位的推选，讨论一下吧。” 宫德业喝了一口茶，示意尹朋继续。 农办这个岗位在乡镇里面也是比较重要的，毕竟农村经济在乡镇经济占比是很大的，所以竞争也是比较激烈。 张松权衡了一下，给冯全的人投了赞成票。 冯全提的人选，是一名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从专业性上，张松更相信这个人选。 而冯全也不知道给陈实灌了什么迷魂汤，这老头竟然也破天荒的参与了投票。 最终，农办主任这个位置，被冯全拿去。 宫德业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也很矛盾，一方面也不希望农办主任这样的重要岗位落在冯全的手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的人选确实比不上人家。 他既遗憾于在常委会上失利一次，也期盼这位高知识高学历的新农办主任，会给长水的农村工作带来新气象。 “最后一项人事讨论，镇纪委副书记。目前镇里没有特别合适的考察对象，各位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提出来，进入考察程序。” 尹朋故意没有提人选，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张松的身上。 他自然是受到了宫德业的示意，把纪委副书记这个人选交到张松的手里。 反正纪委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谁能被提拔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张松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轻咳一声，道： “本来，我是在近期不打算提起纪委的人事变动，不过既然组织讨论了，那我就说说吧。” “县里的事件，我们纪委受到的冲击最大，现在还能留在岗位上的，都是经得起考验的纪检干部，原则上提拔谁都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组织工作不允许模棱两可，既然这样，我提名宫子承同志。” 张松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接着讲道： “子承同志自身的素质够硬，这两天我们下去调研，他的做事很有章法，很多工作都能够想在前头，而且面对百姓的时候，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官僚作风。” “现在资历也够了，我们又正好有合适的空缺，这样的同志应该予以提拔。” 张松就给了这一个提名，毕竟现在手下就两个兵，这个用着也还算顺手，那个又年纪大了，等退休的时候搞个待遇给他就是了。 除了这一点，农办的位置上给了冯全的面子，自己这边也给了宫德业的面子，顺水推舟，还是两不相帮，两不得罪。 对于这个提议，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 宫德业见状，当即开口说道： “张松同志说得不错，其他同志还有什么别的人选吗？” 众人摇了摇头，宫德业便道： “按照组织程序，还是需要进行一下表决的。同意提拔宫子承同志为长水镇纪委副书记的同志，请举手。” “好，全票通过，行成决议，会议结束以后，请尹镇长安排考察和谈话，并将决定抄送县组织部和县纪委。” 最后，宫德业又提了一嘴： “各位同志，还有没有其他临时议题？如果没有的话，今天的常委会就散会吧。” 说罢，见没有人有发言的意思，索性抬屁股就走。 “呵呵，张书记，一会儿去我那坐坐？” 宫德业走了以后，冯全笑呵呵的对张松发来了邀请。 张松也不好拒绝，便点点头，跟着冯全一道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里，心里一个个都在波涛汹涌，暗暗思索，张松是否已经投入了冯全的麾下，于是也三三两两的钻进某间办公室，不知道去研究了什么。 唯有陈实老神在在，仿佛刚才在他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 第二十三章分配任务 办公室里，冯全笑盈盈的将张松请在沙发上就坐，而后奉上茶水。 “呵呵，张书记，你在王家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下去调研，镇里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冯全笑呵呵的，一时间张松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跟着打哈哈。 “呵呵，镇长，这都是职责所在，您不要怪我没有提前跟您打招呼才是。” “哪能呢？我党的原则就是面对贪官污吏，绝不姑息，惩前毖后，要是多几个像张书记你一样的心系百姓的党员干部，何愁百姓无法脱贫致富呢？”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也没有什么营养，不过张松还是从言语之中，听出来了对方的拉拢之意。 “或许，他以为我在农办主任这个位置的投票是在向他投诚吧？” 张松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政治站位不高，眼窝子浅，一个科员职位而已，就能让自己心心念念。 一晃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张松起身，提出告辞。 “镇长，我那边还有事儿，就不在这儿打扰您的工作了，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就行。” 从冯全的办公室出来，张松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有所改变。 经过刚才这半个多小时的“推心置腹”，张松已经大概对冯全有了一定的了解，从说话的方式和目的性，可以看出，这个人确实是很想进步。 想进步这自然是好的，可让张松不喜的是，冯全其实没有多少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更重的是官本位思想，总想借力往上爬那么个意思。 这也是他和宫德业之间的区别。 宫德业也想往上走，但对老百姓的事情，也是蛮上心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非得让他站边的话，他更情愿站宫德业这边。 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到一边，张松开始了工作安排。 现在他的手上主要是两件大事，一件是各村屯、部门的财政廉政审查工作，一件是各级党政廉政教育工作。 张松想了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把宫子承叫了过来。 “子承，我决定把财政审查相关的工作交由你去组织开展，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书记，感谢组织和您对我的信任，您放心，我一定把事儿办好，让老百姓尽快过上好日子。” 张松点点头，吩咐道： “这次的工作内容比较多，需要多部门合作，对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历练，你要把握好机会，锻炼好自己的能力。行，我这就交代这么多，你回去做一个方案出来，给我看一下，然后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张松挥挥手，打发宫子承出去了，转身又让纪委的另一位纪检干部孙喜来叫到了办公室。 经过这么长时间，常委会上发生的那点事儿，早就已经传了出去。 “老孙，过来坐。” 张松亲自给倒了杯茶水，也坐在了沙发上。 “这个副书记的位置没有给你，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呢？” 张松笑着，开了个玩笑。 “书记，您说笑了。组织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没有什么怨不怨的。” 小老头已经快六十的人了，一辈子都窝在了长水，做了一辈子的普通纪检干部。 做事能力上没有什么问题，性格上也确实是干纪检的料子，言行一板一眼，不苟言笑。 与他同期的，或是高升了，或是落马了，唯有他只岿然不动，并好像怡然自得。 “老孙，你的资历是足够提拔的，但考虑工作强度问题，这次提拔我没有推荐你。但你放心，退休之前，你肯定是要往上走一走的。行了，这事儿我就先给你交个底儿，你心里有数就行。” 跟孙喜来聊了一会儿知心话，张松这才开始了工作安排。 “老孙啊，子承同志那边我安排他跟财政审查的事情去了，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 “书记，我这边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儿，都是一些规定动作。子承同志跟那件事也是合适的，年轻人需要历练，加上走上了领导岗位，更需要这样的机会，是件好事。” 孙喜来倒是看得透彻，也没有不满什么的。 像他这种临近退休的老同志，其实更多的都是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完全不用很在意是否得罪了哪个领导，会不会被穿小鞋之类的。 所以说，他跟陈实是比较像的。 “我手上现在还有一个事儿，我打算交给你，你是老纪检，相关经验应该也比较丰富，你来做行不行？” 张松从桌子上拿出一份初步的草稿，放在孙来福的面前。 “廉政教育也属于常规动作，我来做没有问题，书记您放心吧。” 交代完工作，张松也出了门。 虽然会上已经确定为兴荣等村子筹办一座村小，但资源上面却也只能批地给钱，至于师资力量什么的，镇上就无能为力了。 所以张松想趁这段时间给划拉两个老师，还有教材之类的东西。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张松想回县里去一趟。 他的老家就是县里，也有不少同学参与考教资的，他想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下去，哪怕撑一段时间也好。 “喂，翔子，有空没有？晚上找你吃饭。” 张松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死党赵翔打去了电话。 （虽然2005年左右移动电话不太普及，但为了剧情需要，就当普及了，世界也当架空世界处理哈。） “哟，大书记竟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饭，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别特么废话，这饭你吃不吃？” 出了官场，张松随意了不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 “您老人家发话，我哪敢拒绝啊？还是老地方呗？” “嗯，老地方，晚上七点，别迟到了，迟到了啥都不给你留。” “得嘞，吃饭不积极，脑袋有大问题！更别说你铁公鸡的饭了，准时到！” 挂断电话，张松也回了宿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去县里的大巴车，临行前还跟宫德业报备了一声。 ------------ 第二十四章求援 从到任长水，到现在回归，加起来也就只有几天的时间，庆云县城里的变化不大。 案件的收尾工作还没有彻底完成，张松依稀见到偶尔还有公务车在街上穿梭。 张松在县城里转了一会儿，便回了自己家。 爸妈都还在上班，家里空无一人。 张松看了看时间，估计爸妈也快下班了，到菜市场买了点菜，做了一顿饭，留张纸条准备赴约。 所谓的老地方，其实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小苍蝇馆子，内部环境比那天长水领导班子给他办接风宴的那家还差了一点。 老板和张松也比较熟悉，直接把菜单扔给他，让他自己写。 张松先写了两个菜，便压在桌子上，等赵翔过来再点。 赵翔也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十多分钟后就推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张松的对面。 “哟，当领导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比以前还人模狗样的。” 赵翔毫不客气，开口就是一通损。 张松也不生气，反唇相讥： “我人模狗样的，也比你强，就你这吊样，不也为人师表了么。你可别给祖国的小花朵带歪了。”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 赵翔笑骂一声，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了菜，起身放到老板的吧台上，就跟张松接着聊天打屁。 “大领导，说吧，什么指示。” 二人走了两瓶啤酒，赵翔笑着问道。 “咋？没事儿就不行跟你喝喝酒？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就这么想我？” 张松板起来脸，一脸的不悦。 但赵翔明显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 “得了吧你，你都说了，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在我这儿，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拉几个粪蛋儿。从我刚认识你开始，你要没事儿，就不会请我外边吃饭。” 张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他们两个人关系非常铁，但平时有聚会要么是赵翔张罗的，要么是张松将人叫到家里的。 倒不是张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只是因为他穷。 “又让你猜着了，跟你这种人还真是不能做朋友，太鬼了，刚一龇牙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张松苦笑一声，倒是知道对方并没有生气。 菜上的很快，二人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了，自然也要先唠会儿家常。 酒过三巡，张松也进入了正题。 “翔子，不瞒你说，我找你是来求援来的。” 赵翔放下酒杯，眼睛里写满了你在逗我四个字。 “你说啥？你找我求援？我就是一个刚入编的普通老师，你能找我求啥缘？你总不能跟我说你儿子要塞到我们班上吧？” 张松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去，我有没有儿子你还不知道？亲的没有，抱养的在县里当老师呢，不用我操心。” 赵翔： “还是你狗，我算是服了你了。说吧，到底啥事儿，我要是能办我就办，办不了我也不装大瓣蒜。” 张松收起了嬉笑，很正式地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我任职的长水镇下面要办一个村小，但镇里的教育系统也就那么两个人，根本抽调不出人去任教，上边也没有相应的支持，我这不就来找你了嘛，看看你能不能给想想法子。” 赵翔听完，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你是纪检书记，没错吧？这种事儿应该是政府部门协商的内容，咋你跑前跑后的啊？” 张松笑道： “你没有下乡镇工作，你可能不太知道。乡镇政府人手较少，基本上都要一个人兼任几份工作。虽然这工作不归纪委管，但这个提案是我下去调研的时候提出来的，又没有专人对接，只能我来跑了。” “今天把你叫出来，也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手，能去任教。” “原来是这样。” 赵翔恍然，然后想了想，道： “这事儿我倒是想帮你，但我也就是刚进县小，也没啥人脉啊，再说村镇小学待遇本身就不太好，恐怕一般人也不太愿意去。” 张松摇摇头，说道： “不是让你从在编在职的教师队伍里面帮我挖人，我是想，你应该认识一些考教资的同学之类的，看看能不能说动两个，哪怕去顶上一年半载的也好。”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给你问问，不过希望也不太大。” 赵翔沉思了一下，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切的回答。 “行，那这事儿，我可拜托你了，你可一定得记得啊！” “把你那颗黑心就放在肚子里面吧，我啥时候差过你的事儿？” 说完正事儿以后，这哥俩儿算是彻底的放开了，小小的饭店里面，时不时地传出他们爽朗的笑声，倒是为老板多招揽了两桌客人。 直到十点多，张松才回了家。 兄弟见面，难免喝得高兴，到家的时候一身的酒气，引得老妈一阵埋怨。 不过她也没说太多，跟老爸合伙给张松推到了卫生间洗漱，一把就丢到张松的房间，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张松起来，爸妈已经上班去了，桌子上留了纸条，告诉他锅里有宝子。 张松吃过早饭，直接奔去县里的新华书店，为村小采购教材。 虽然说现在村小还没有动工，但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教材就是教育的粮草，张松自然也要上上心，好好帮着挑选。 还是那句话，再穷不能穷教育，哪怕这并不是他本职工作之中的内容。 这不，他还担心自己挑不好，还特意又把赵翔从家里拉了出来，给他当壮劳力。 专业的人，做事就是不一样，只用了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将张松要的东西给挑好了。 赵翔的资历确实不高，但也在教学的一线，他挑的教材比不得市里县里，但对于兴荣村等几个村子的初等教育，已经是上佳的选择了。 “翔子，这回多谢你了。” 张松十分郑重的道了谢，引得对方一阵横眉竖眼。 “你这是干啥？拿我当外人？那些孩子虽然不是我的学生，但都是祖国的未来，你把他们放心上，我就没有这个觉悟吗？” ------------ 第二十五章事故 推推搡搡间，把兴荣村村小的教材敲定下来，张松和赵翔两个人不免又是一顿觥筹交错。 这个周末过得很平静，在周日的下午，张松回到了长水镇。 在他离开前交代下去的两项工作都已经缓缓铺开。 周一，张松亲下兴荣村，把有关于村小的相关决议和安排告知了王学和兴荣村的村民，引得全村感激涕零。 脚踏实地，张松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为官者，你把百姓放在心中，百姓把你高高举起。 谢绝了王兵他们的招待，张松又悄悄地踏上了旅程。 毕竟还有好几个村子自己没有走过，他还是想先走走，听人汇报终究没有自己脚踏实地了解来得扎实，哪怕只是走马观花的这么一趟。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的。 一周之后，长水镇突然发生了一件足以震动整个长水镇的大事。 镇上中心校，教学楼塌陷，致使多人受伤。 此事一出，长水镇党委连夜召开常委会，进行安全事件的处置。 庆云县委也高度重视这件事，已经提任县长的常悦春亲赴长水，现场指挥救援工作，以及处置相关人员。 “冯镇长，你通报一下受损情况。” 常悦春阴沉着脸，看向了冯全。 冯全赶忙站起身来，汇报道： “常县长，各位同志，今晚七点半，镇中心校教学楼突然发生塌陷的意外。由于正处于中学部晚自习时间，全校共计二百三十名中学生和教职工受困在废墟内，截止目前，救援工作已经展开，已救出的师生，多为轻伤，重伤者有十二人，暂时没有死亡人员。” 冯全此刻的脸都要绿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同志们，上级和县委高度重视此次长水镇中心校安全事故情况，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各位传达上级指示，要求长水镇镇委镇政府全力救援，务必将人民群众的损失降到最小，务必减少人员伤亡，务必做好后续的安抚工作。” “安全事故发生的原因，要尽快开展调查，县里也会派出相关人员，一同调查，要尽快落实责任人，严惩不贷。” 常悦春说话铿锵有力，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决心。 毕竟他刚走马上任，他的辖区里面就发生了这样的安全事故，这无疑是给他的手上递了一把刀子，尤其还是刚刚庆云案结束这样的巧妙的时机。 “其他人，立刻赶赴现场，督促救援工作，为相关工作调配物资和人手，张松同志，你留一下。” 常悦春快速下达一条条的命令，把所有人都打发到现场去了，只有张松留了下来。 “常县长，您有什么指示？” 张松的心里也是心急如焚，事关这么多人的安全，即便不算是他的管辖范围内，他都会着急，更别说这种事跟他的职能范围也是沾着边的了。 常悦春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张松同志，我知道你是个查案子的好手，马书记对你也是赞叹有加，接下来的救援工作你就不用参与了，马上县里的工作组就到，你协助他们，用最快的时间，把这次安全事故的前因后果，相关责任人给我揪出来，能不能做到？” 张松当即表示，会全力以赴。 救灾工作紧急开展，一台台救护车开进镇中心校，将一个个受伤的师生拉走，稍重的先拉到县院紧急救治，轻伤的先安置在镇卫生院，没受伤的，先安顿在操场上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张松也在半个小时后接到了县工作组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的客套，开始了调查工作。 “各位领导，我手里的是中心校建筑的相关材料。中心校是三年前建成并投入使用的，当时给出的监理报告说，这栋楼的使用寿命，在三十年以上，完全符合国家建筑标准。” “但事故发生原因现在还不确定，我认为我们应该打好提前量，做好验收报告作假、建筑材料偷工减料或者不合格的情况的心理预期，先行控制涉事的相关人员，等待现场勘查的结果。” 经过简单的磋商，张松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的意见得到了工作组的认可。 “张松同志，你的提议我觉得很有道理，这样，你先带长水派出所的同志先把承建建筑工作的相关责任人带回来，我们带队到现场，排查建筑坍塌的原因。” 带队的是县里负责生产安全的副县长王国明，之前做张山那件案子的时候也有所交集。 “好的，王县长，不过长水派出所这边现在应该派不出来人手，现在都在现场那边参与救援工作，能否协调一下县局方面派些人过来？” 张松应下了这份工作，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这样吗，倒是我疏忽了，这样，你先和长水派出所的同志联系一下，县局那边我来协调。”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切的行动自然都要以事故相关为先，协调县局这件事并没有弄出什么波折，一大波县局的民警深夜开赴了长水。 张松则是通过在镇里留存的档案，查询到了当时承建这个工程的建筑公司，将法定代理人和项目经理等相关人员请到了镇委，等县局的人手一到，就立刻开始了相关的询问。 当然，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工程质量问题导致事故发生，所以是正常的询问，而不是审讯。 经过一夜和半白天的紧急救援，受困的师生大部分都已经获救，并没有死亡的情况出现，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安全事故里面，有人死和没人死，是两个概念，这会涉及到板子落下来的力量有多重。 操场上，张松也已经来到了现场，看着这一片哀鸿，也不由得揪心。 一场事故，不知道要让多少的家庭，日子急转直下。 设身处地，若自己是那些连夜赶过来的家长中的一员，会是什么心情。 “李队长，情况怎么样？” 正好，张松看到了县局消防大队的大队长李政，赶忙上前打招呼。 ------------ 第二十六章调查 “张书记你好，经过大家的奋力抢救，所有被困师生全部都已经救出来了，目前没有现场死亡的人员。” 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张松心里松了一口气，就算是瘫痪也比死人要强。 “事故原因现在有什么结论了吗？” “从现场痕迹和我们在救援的过程中看到的情况，综合判断，建筑的初始塌陷位置是西北角，可能存在地下水渗漏，导致地基不稳，发生倾倒，最终导致这件事故的发生。” “建筑主体上，目前发现建筑用料低于常规的建筑材料，有可能存在降低标准使用建材的可能。不过这方面我们消防战士不是专业的，只能凭借以往的救援经验来判断，无法出具准确的鉴定报告。” 李政快速将自己这边有的信息，跟张松说了一下。 张松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这场事故必定将对长水镇的官场再次来一次清洗。 毕竟，意外的灾难，最多是安全监督的不利，可人祸，那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了。 “好的，李队长，谢谢你的信息，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 张松道谢一声，马上带着人，把中心校的校长控制了起来。 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他都是第一责任人，昨天晚上忙着组织救援工作，自然没有人有空搭理他，现在倒出手了，哪能不对他展开调查？ 中心校的校长也是在任上做了许多年的老党员了，昨天晚上也一直都在忙活着救援工作，等结束以后，就早早站在校门口，等待调查组的人来抓他了。 “钱校长，聊聊吧。” 把人带到长水派出所，张松和一名调查员坐在了钱明的对面，开口说道。 钱明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听到问话，当场哭了出来。 “我......我对不起孩子们......我愧对党的信任......” 看得出来，他满脸的自责。 但，张松并没有动容。 面对纪委审讯，奇形怪状的表现不胜枚举，张松甚至见过比这夸张得十倍百倍的。 “钱明，哭是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的，现在你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将你知道的情况都交代出来。” 张松敲了敲桌子，冷声说道。 “张书记，您问吧。” 过了好久，钱明的情绪缓和了不少，至少能正常问话。 “关于此次事故，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钱明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份是县消防大队出具的事故调查报告，你看一下。” 张松将刚刚送过来的调查报告，推到了钱明的面前，想要看他的反应。 闻言，钱明赶忙将之拿在手上，快速翻看了起来。 “主要原因是建筑主体不符合安全标准？这怎么可能！” 钱明惊呼出声，一遍又一遍翻看着上面的结论。 “经过鉴定，镇中心校事故教学楼的建筑材料标号，均低于国家要求的标准，这个事情，你是否知情？” 张松淡淡的问道。 他观察着钱明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张书记，这事儿我不知情啊！怎么会这样？当时住建部门给开具的验收证明上写的全都是合格的啊！” 以张松的经验判断，钱明并没有说谎。 “你先说说当时验收的情况吧。” 张松敲了敲桌子，示意负责记录的调查员详细记录。 “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是三年前落成使用的，当时建设完成，住建办派人过来，进行现场验收。建筑方给我们出了一个用料的清单，我们也看不懂上面都是些啥，就让住建办的人给看了一下。” “当时他说，这上面的材料完全符合国家标准，甚至是超标使用，绝对没有问题，当场就给我们出具了验收合格证明。” “随后教学楼就投入了使用，三年来确实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没想到一出问题就是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说到这儿，钱明又哭了起来。 审讯到这里也就暂停了，向钱明询问了一下当时工程的相关经手人以后，张松便停止了审讯，暂时将其留置在派出所的会客室里面。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张松带着自己得到的审讯结果，还有相关的一些材料，参加了工作组的第一次总结会。 “张松同志，你是本案的直接调查人员，又是镇纪委领导，就请你先说说吧。” 王国强率先就点了张松的名。 “好的，王县长。经过初步的调查认定，本次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地下水位变化，引起地下空洞，无法承重楼体，导致倾倒，但根本原因在于该建筑不符合安全标准。” “这里是国家建筑执行标准GB 55034-2002的相关标准，这份是当时镇住建办出具的验收报告，这份是我们紧急聘请的建筑监理出具的鉴定报告，各位可以看下。” （文中标准实际上应为GB 55031-2022由住建部批准23年3月1日起实施，不要当成真实文件引用哈） “根据标准，中心校的建筑应该采用****标号的材料，住建办的验收显示使用的是****号，远超标准，但我们鉴定报告上说明，实际使用的材料标号为****，远低于国标。” “如果符合标准，这场意外发生的时候，大楼会有足够的支撑力，垮塌的可能非常小。” “也就是说，这场事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我建议立刻对住建办、承建单位和中心校相关部门人员展开调查，并采取强制留置措施。” 张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便看向了王国强。 见状，王国强点点头，又看向了其他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事故并不难调查，难点在于影响较大，要紧急处理，给上级和百姓们一个高效的交代。 “既然这样，张松同志，由你负责长水镇政府内部的调查，其他同志负责中心校和承建单位的调查。同志们，务必要将前因后果明确，查清有没有贪腐受贿，还有多少这样的工程，我们要以此为契机，早发现问题，早解决问题，坚决让类似的问题再无滋生的土壤。” ------------ 第二十七章严肃处理 “保证完成任务！” 张松赶忙表态，不管是为了仕途，还是为了百姓，他都要把这件事情查个干干净净。 从会议室里面出来，张松直接让宫子承调取工程的相关资料，约谈相关人员。 很快，在纪委的压力下，镇住建办的相关工作人员就将自己收受贿赂，违规出具验收报告的事情交代了。 但张松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一个小小的住建办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还得继续深挖。 用两天的时间，终于厘清了事情的脉络。 镇政府之内，真的是有蛀虫，这个蛀虫不是别人，正是常务副镇长姚勇锐。 “张书记，你终于来了。” 这一日，张松刚拿着材料，走进姚勇锐的办公室，就听到对方淡然的声音。 “姚镇长，你知道我要来？” 姚勇锐叹息一声，无奈道： “中心校一出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比我想得来得早了一些。”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张松也是叹息了一声，心里感觉有些惋惜。 三十多岁的常务副镇长，在这方圆之地，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做出这样的事情，也着实很惋惜。 但是，同情惋惜都是个人情绪，无论如何是无法凌驾于组织工作之上的。 “姚镇长，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交代你的问题，那就请吧。” 张松微微侧身，没有让调查组的人缉拿姚勇锐，给了她一个体面。 姚勇锐也没有做出让大家都不体面的行为，很主动地站在两个调查组的工作人员中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办公室，进入调查组专用的审讯室。 “这是什么情况？张书记把何镇长给抓了？” “难道是姚镇长做了什么事儿？和那件事儿有关？” 镇委镇政府里面，各个部门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所有人无不惊诧。 冯全得知这个消息，当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本身在长水的政局当中，他的实力就略逊色于宫德业，现在他的左右手姚勇锐又可能被双规，这就使得他的实力更少了一点。 可偏偏，他不能出手阻止。 诚然，以张松的级别无法处置姚勇锐，但张松现在也不是以纪委书记的身份处理这件事啊，调查组代表着上级的意志，凭他冯全敢对抗上级？ “凭什么只抓我的手下？这该死的张松！” 张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冯全给记恨上了。 审讯室当中，各种工作人员已经归位，开始了对姚勇锐的审讯工作。 “姚勇锐，你自己交代吧。” 同事一场，张松也不打算为难姚勇锐。 “张书记，可以给我根烟吗？” 姚勇锐叹息一声，眼里有些哀求的意味。 张松一楞，他还不知道姚勇锐会抽烟。 但这种小事，张松也不会太过计较，示意工作人员给他点了根烟。 “咳咳......” 吸一口烟，姚勇锐顿时就呛咳了起来，可见她并不抽烟。 但她还是一口气将烟抽完，这才开始交代起来。 “三年前，对方找到我，希望能高抬贵手，降低审核的标准。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他们给出的筹码我拒绝不了。” “孙志说，只要他们这个工程能拿到合格的验收报告，就给我五万块。理智告诉我，这有问题，但我拒绝不了。” “当时，我爸病重，需要钱，孩子上学，也需要钱。我没有办法，五万块啊，那是一笔我两三年的工资，张书记你知道吗？” 姚勇锐缓缓讲述起来自己受贿的心路历程。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于是，我授意住建办，给出了验收合格的证明材料。一开始我也担心，生怕纪委上门。但好在，学校已经正常使用，没有出现什么事情，我也才渐渐放下了心，或者说忘了这么一回事。” “可是，我已经不干净了，受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张书记你是从上面来的，你见得多，你应该知道的。自从那次开始，我就被人扼住命运的脖子，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犯错误。” “当然了，每次的价格都比之前低了不少。好在镇里的工程不太多，不然我肯定万死也难辞其咎。” “张书记，我愧对党的栽培，愧对镇里的百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服从组织的惩处。” 姚勇锐一口气将自己的所有问题都交代了，听得张松和一干工作人员不是滋味。 说起来，姚勇锐的思想上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父亲好起来，让自己的孩子能更好的接受教育。 但是，受贿开后门就是错！他为了自己的小家，损害了人民的利益，就是错！ 根据姚勇锐的交代，他前后总共受贿六次，违规开后门六次，放出了六个不合格的工程，总计受贿十万元。 审讯结束，张松收拾了一下心情，第一时间向工作组汇报了审讯的结果。 其他的组也陆续出了调查结果，几方印证之下，证据互相吻合，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经过简单的论证，调查组上下一致认为，这件案子可以结案了。 三天后，经过整合证据，由庆云县县委县政府出具了公告，将事故调查的结果、事故发生的详情、和涉案人员的处理结果公布给大众，并上报上级。 处置结果如下： 长水镇常务副镇长、统战委员姚勇锐丧失党性，背弃原则，涉嫌受贿、指使住建部门违规开具验收报告，免去所有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部门严肃处理； 长水镇住建办主任何光辉，违规开具验收报告，开除公职、开除党籍，移交司法部门严肃处理； 孙志等一干建筑公司管理人员，涉嫌行贿、建筑工程偷工减料，造成巨大损失，危害长水镇人民的生命安全，移交司法部门进一步审理，从重处理； 长水镇党委镇政府，监管不力，致使发生重大安全事故，滋生腐败，各部门主副职领导集体诫勉谈话一次，要求加强廉政宣导和生产安全宣传。 ------------ 第二十八章上任常务副 到这里，历时一星期，这场全国范围内不算大，省市范围内不算小的安全事故，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的赔偿工作就跟县里没有什么关系了，风波也算平息。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姚勇锐被双规，也标志着长水镇的人事问题又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由于县里并没有合适的人选，县委决定，这个空缺由长水自行提供人选。 经过三轮的开会研究，长水镇党委决定，原姚勇锐的职位分成两个部分，由张松兼任常务副镇长，由冯全推举的办公室副主任柴荣担任统战委员，入常委。 对于这个决议，张松也是十分的意外，没想到自己会从纪检线跨入政府线，而且还是担任的常务副镇长。 虽然常务副镇长也是副科级职位，张松的行政职级没有提升，但含权量明显更加足了，既管着摘帽子，又管着经济工作。 这样一来，张松真真的成为了官场上的新秀。 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从科员干到一镇之地的三把手。 是的，三把手。按照正常情况下，常务副镇长应该是要排在书记、镇长、副书记后面的，但是张松纪委书记的帽子也没摘，综合来看已经是长水镇的三当家了。 张松是不知道这么一个位置为什么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但是张松也能猜出来一些。 对于宫德业来说，这次姚勇锐倒台，无疑是给他一个削弱冯全的机会，他肯定是想要扶持一个自己的人。 但是冯全也肯定不会坐视他一家独大，秉承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中心思想，选出来个第三方，以保证大局的平衡，这是很正常的操作。 有所得，必然是有所失，这期间必定有着某种利益交换，但不管怎么说，好处确实是让张松给吃了。 经过这样一轮的人事调整，长水镇的形势变成了： 镇党委书记宫德业； 镇长、副书记冯全； 专职副书记何淑华； 人大主任陈实； 常务副镇长、纪委书记张松； 副镇长、组织委员尹朋； 副镇长、宣传委员赵悦； 镇党政办主任瞿罡； 镇党政办副主任、统战委员柴荣。 其中，张松和柴荣不属于任何的一派。 新官上任，张松倒是没有什么心绪上的变化。 毕竟前世好赖不计也是副厅级干部，小小的副科级职位变动，还引动不了他的情绪波动。 不过，既然担任了这样的职位，就承担了发展乡镇的职责。 张松上岗之后，第一时间就调取了近五年的长水镇政府工作报告，详细了解了一下镇子纸面上发展的情况。 整体来说，镇上的经济工作还算可以，每年都在缓步提升。 但是，对于整个经济大环境和国家发展大环境来说，这个发展的步伐还是太慢了。 而且，根据他上次下村调研的情况看，这个“缓步发展”还是能挤出水分来的。 摆在他的面前的，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力招商引资，发展工业，另外一条是发展第一产业。 当今的年代，农业仍旧是极为重要的经济发展支柱，尤其是像长水镇这样的小镇子，更是如此。 张松想了想，还是做出了放弃发展工业的这一条道路。 长水镇的地理位置不算太好，身处平原腹地，矿类资源较少，以前也没有很高的工业基础，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发展农业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样的发展思路，并不是他张松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必须是整个班子，上常委会一致通过才能实行。 为此，张松准备了一些资料，敲响了冯全的办公室门。 “是张镇长啊，快进来坐。” 冯全笑着招呼张松，仿佛二人从来都没有过嫌隙一样。 “冯镇长，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副手给正手汇报工作，那叫应当应分。 “张镇长还真是积极，这么快就投入了工作当中，行，你说，我听听，没准真能给咱们长水找到一个新的出路。” 冯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冯镇长，是这样的，我调取了前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发现咱们长水的经济发展虽然是提升比较显著的，但还是没有跟上上级的步子，所以我这边考虑要不要对发展模式做出一些改变？” “张镇长有什么想法？” 冯全面上笑容满面，心里面却冷笑不已： “我还以为你有几斤几两的能耐，原来还是那些拾人牙慧的东西。” 张松将资料推到冯全的面前，道： “考虑咱们长水的地理区位，我考虑我们应该大力发展农业，以农业作为撬动发展的敲门砖。” “呵呵，张镇长，你的想法挺好，但是你来得还是时间短，以前也没有从事政府工作的经历，还需要再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啊。现在全国都在大力发展工业，我们工业基础薄弱，更该紧跟时代的步伐，将我们的硬实力提上去才是啊。” 张松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早就有了隔阂，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松已经做好了被冯全否定的准备，来此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请示。 他真正的合作目标，还是宫德业这位把老百姓装在心中的老书记。 若他直接去请示宫德业，难保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败坏他的政治名声。 都是那些狗屁的政治规矩！ “冯镇长，您是老前辈，您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那我就回去了，我再好好研究一下。” 冯全点点头，笑道： “嗯，有干劲儿也是好事，只是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才好开展。” 张松笑呵呵的应下，内心鄙夷。 他虽然不曾从事经济工作，但从前的级别在那里，高屋建瓴，发展一个乡镇的整体发展根本就不是问题，政治站位不知道比冯全高了多少米，就凭冯全的这两把刷子，还想给自己上课？ 只能说，有的人，他就命里没有那份福分。 辞别冯全，张松直接一个转身，钻进了宫德业的办公室里。 ------------ 第二十九章方案 相比于冯全那里，到宫德业这里的时候，张松就显得轻松很多。 敲门进去以后，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会客沙发上面。 “呵呵，张镇长，你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宫德业也不生气，反而是呵呵一笑，给张松倒了杯茶水。 “哎，还是书记慧眼如炬，我这点儿小心思根本瞒不了您。” 张松也故作叹息地开了个玩笑，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 宫德业略有疑惑的将资料拿起来看了看。 张松笑道： “书记，我这刚刚接手经济工作，考虑到咱们长水的实际情况，做出了一点初步地设想，您工作这么多年，经验丰富，您给掌掌眼？” 张松在态度上看似随意，但实际上给足了宫德业的面子。 宫德业翻开资料，仔细地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镇长，这个规划我觉得很好，但是是不是和上面的文件精神背道而驰啊？” 在官场上，最大的忌讳就是下面的行动与上级的精神背道而驰。 “按照文件精神指示，我们应该大力发展工业，你却想以农业为跳板，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宫德业倒是没有批评张松，而是真的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年纪轻轻的常务副镇长的想法。 “宫书记，在您看来，上级的要求，是要求全面开展工业和服务业发展？” 张松呷了一口茶水，反问了一句。 不过他也没等宫德业回答，便继续说道： “诚然，国家总体的形势是发展第二三产业，提升总体国民质量。但凡事都讲究个因地制宜，而不是全盘的照搬照抄。” “常言说，民以食为天，农业虽然产能较工业小，但实际上，农业才是一切的工业发展的基础，只有规划好农业，才有精力去调整工业。” “您在长水这么多年，长水的情况您比我了解太多了。咱们这里工业基础太过薄弱，现有的经济发展情况，并不允许我们兴办工厂，去创造第二产业的价值。” “反而，农业一直都是咱们镇子的经济发展支柱。老百姓吃得饱了，才有能力积攒资源，才能促进消费，才可能空出人手去服务于第二三产业。” 张松侃侃而谈，听得宫德业时而蹙眉，时而欣喜。 他渐渐的对张松的印象再次改观。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下来镀金的家伙，也只会做纪检的活计，却没想到张松在经济建设方面，同样有着不俗的见解。 “可是，我们不做工业，不好跟上面解释啊！” 宫德业心中是赞成张松的想法的，但上级的指示让他不敢做这个决定。 “张松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宫德业觉得，张松的政治敏锐性是够高的，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决定，即便是要做违背上级意志的决定，也肯定是有什么方法能够规避风险，所以，他不禁脱口而出。 张松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的想法大致上说了出来： “书记，我确实有些不成熟的小想法，说得不对的话您可别骂我啊！” “咱们长水的农业基础好，但农业的单体产值并不高，我的想法是通过提升农业品质，达成提高产值的目的。现在的农业发展模式，都是各扫门前雪，属于单打独斗的生产方式，我们不妨集中力量，发展集体经济。” “等等！集中力量，集体经济？大锅饭？不行！绝对不行！” 一听张松的建议，宫德业当场炸毛。 “这种开历史倒车的方法，决不能出现在长水！” 闻言，张松顿时就知道，宫德业误会了。 作为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人，他自然知道，那种大锅饭模式的危害，自然不会同意的。 张松赶忙解释道： “书记，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您想的那个东西。历史的倒车咱们是绝对不能开的，这无关于上级允不允许。” “现在咱们镇的农业大多都是零散出售，每年秋收之后直接售卖给收粮的二手商人。” “我说的集体经济是将我们的耕种目标整合起来，成立村镇集体合作社，统一耕种，统一销售，用科学的方式管理土地，产出更高质量的农产品，以推动产值提升。” “除此以外，我们也要两条腿走路，引进外界先进的农产品加工产业，把我们的产出从低级农产品变成深加工农产品，拓宽销售渠道。” “比如说，我们现在的农产品销售最终流向是粮库，那么在这个模式下，我们的产品流向是市场。” “当然了，也要有一部分要充实粮库，但我们可以直接和粮库对接，让老百姓直接将产品卖给国家，免去二道贩子中间商差价。其他产品我们可以就地生产，成为精装农副产品，直接销往外地。” “这样一来，老百姓的收入最起码也能翻一番，而我们的经济也能就此有一个新的发展。” 宫德业没有接话，一直在倾听，也在品味着张松给出来的构想究竟能不能实施。 “这真的能行吗？张松同志，咱们可不能拿老百姓的身家去试错啊！” 设想虽然美好，但终究只是设想，宫德业生怕走入历史的循环。 “宫书记，您放心吧，这套模式虽然是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的，但也不是我独创的，在一些农业大省也早就有了先例。他们的生产模式虽然跟我们不同，但中心的办法是相通的。” 张松笑着说道。 宫德业还是有些不放心，张松也看得出来。 “这样，张镇长，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准备一些其他案例资料，然后咱们上会讨论一下。” 张松点点头，他知道这种生产大计，是急不来的，需要很多次的论证，更需要准备很多资料，才能够说服别人。 “行，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准备一下，过两天可能要去一趟省里，看看能不能请来一些专家来论证一下可行性。就算无法实施，也可以请专家过来，指导一下生产，提高农业产量。” ------------ 第三十章拜访徐书记 接下来的几天，张松一门心思地准备着相关的材料，准备常委会上面讨论。 但是很可惜，长水镇的常委们还是比较保守，接连两次上会，都没有通过决议。 张松想了想，暂时没有继续上会，而是向宫德业告假，准备去省城先把专家请过来看看。 权威的一句话，远比他费尽心思上会要有用的多。 不过，很可惜，以他的身份，是接近不了太高级的专家的，到省城的第一天，直接就被省农科院的门卫给拦了下来，连个面都没有见到。 张松也不气馁，想了想，先进行市场调研。 在省城是有好几家大型的农贸公司的，他们在省城范围内确实是不起眼，但对于长水镇来说，那已经是体量庞大了。 根据张松的走访，深加工农产品市场已经在省城逐步的兴起，已经有不少的居民愿意花更高的代价，去享受更高品质的生活。 在走访了两天以后，张松选择了一家名为惠民农贸的公司，想要尝试交流一下。 毕竟农科院的专家现在见不到，找从事相关产业的专业公司去了解一下也是很好的。 这家公司的经理接待了张松，也进行了友好的磋商。 但是一听长水镇这个地方还什么基础都没有，暂时也没有政策上面的扶持，当即就表示，暂时不考虑合作，不过对方也没有把话给说死了，表示如果长水镇的发展策略定下来了，有相应的政策支持，他们公司是愿意到那边去投资建厂的。 这对于张松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了，而且经过考察，他对于精装农产品这个市场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了，更加坚定自己的科学农业、集群农业的发展路线。 但他来省城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把专家给请回去看看。 可惜他位低权低，根本见不到人。 思来想去的，张松只能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拜访纪委徐副书记。 专业虽然不对口，但是没有办法，目前为止他可能能说上话的，也只有这一位了。 作出决定后，张松自掏腰包，花了一百块钱买了两盒茶叶，装进自己的包里。 然后给徐副书记的秘书吴越打去了电话。 “喂，吴处长，我是张松，您还记得吗？没有打扰到您工作吧？” 张松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当初在督导组的时候二人相处虽然很愉快，但毕竟过去了好几个月，身份又不对等，张松也不敢太过放肆。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吴越竟然表现得十分热情： “张松老弟，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张松也觉得受宠若惊，赶忙寒暄了两句，然后艰难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吴哥，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能不能......” 张松小心翼翼的问道。 办公室里，吴越看了看徐副书记的行程表，说道： “老弟，今天是不行了，今天书记要开一天的会，这样，明天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书记有半个小时的空闲，这段时间我就不安排别人见书记了，你别迟到就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松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张松就早早地起床，整理起来自己手头上的资料。 那么大的领导，想要人家帮你这个小卡拉米，就要展示出自己的诚意。 当然了，所谓的诚意不是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实在是太低级。 对于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干部好领导，最好的诚意就是一件有利于百姓的发展方案。 用一上午时间，张松整理好了自己的发言思路，还有相关的调研结果。 下午一点半，提前来到纪委大楼。 跟吴越在他的办公室絮了会儿闲话，看时间到了，吴越这才把张松送进徐副书记的办公室。 “呵呵，张松同志，我们又见面了。你这可是第一次进我的办公室啊！” 看到张松，徐副书记笑得如沐春风。 张松的心中也有些打鼓，就算对方看好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和蔼可亲？ “徐书记，打扰您工作了！我倒是想天天到您的办公室给您汇报工作啊，可惜我没有这个机会啊！” 张松恭敬地说道。 “倒也是，不过迟早有一天你可以做到的。说说吧，怎会突然想起来我这儿了？我记得你下到乡镇了吧？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 徐书记没有一点纪委副书记的威严，反而跟张松唠起了家常。 张松受宠若惊，赶忙将自己的这段时间的事情汇报给了对方。 “嗯，处理得不错，短短几个月，竟然跨越障碍，参与到了经济工作当中，看来你的才能和品行还是很得组织看重的，不然再怎么缺人手，又怎么会这样操作？” 身为纪委副书记，堂堂的正厅高官，着眼的事都是一省的工作，政治眼光比张松可能还要高，一瞬间就明白了里面的玄机。 “都是组织的培养，我就是个运气好点的毛头小子罢了。” 张松可不敢随便乱戴帽子，败坏了在领导心中的形象。 “那你今天跑到我这儿来是为了什么？” 徐书记笑问道。 他能感知到，张松有事相求，但他也不知道要求什么。 “徐书记，是这样的，我既然已经担任政府工作，就得为镇里的发展出力，我考虑长水这边的实际情况，着重发展集体农业和农产品深加工，但这种事情事关全镇百姓，不能拍脑门就决定，所以我想请省农科院的专家过去实地考察一下，顺便指导一下科学耕种方面。” “但是您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副科级小干部，农科院的门我都进不去，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尝试打扰您，看看能不能通过您联系一下相关专家了。” 张松可怜巴巴地说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有几分歪脑筋，从督导组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没想到徐书记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笑骂一声。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帮你？” ------------ 第三十一章游清婉 “我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啊，但我也没法子啊，为了长水的两万多百姓，怎么着我也得试一下才行啊。” “您是心系百姓的好领导，万一我就成了呢？” 张松笑嘻嘻地说道。 “嘿，你小子还真是个小滑头，歪心思倒是不少。不过，你就这么求人办事儿？” 徐书记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恶趣味，突然光明正大的“索贿”。 张松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向徐书记的目光有些古怪。 当然了，他是知道，徐书记并不是真的要跟自己索贿的。 于是，张松从包里掏出来两盒茶叶摆在对方的办公桌上了。 既然老小孩儿要玩儿，他也愿意陪着玩。 打开茶叶桶，确定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徐书记笑问道： “小张同志，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啊！” 张松同样笑着回答道： “徐书记，您这样的干部就经受不住呀！要是我往里面塞别的东西，您怕是直接就叫下面的纪检干部给我带走了吧！” 张松的回答，让徐书记很是满意。 从上一次的事情看，省委游书记也对这个小家伙青睐有加，现在又有这么一出，徐书记坚信自己看人没有看错。 这也是刚刚他摆出龙门阵的用意所在。 “哈哈哈，你小子，这事儿本来不归我管，毕竟我是摘帽子的，不过你都求到我的门上了，那我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省着回去好几万的老百姓戳我徐某人脊梁骨。一会儿我让小吴往农科院那边打个电话，帮你约一下，你先回去吧。” 得到徐书记的肯定回答，张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他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峰回路转，徐书记会这样宠信自己，亲自给了保证。 张松一再保证不会辜负徐书记的信任，这才告辞离开办公室。 在吴越的办公室里，又和对方稍稍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身份的差距，让张松清楚明白，自己不能不懂事，不能耽误人家太多的时间，以免败坏了在对方的印象。 “行，张松老弟，你先回去，我晚上做东，约农科院的胡教授吃个饭，到时候咱们详谈。不过能不能谈成，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吴越将张松送出办公室，约下了晚上的饭局。 走出纪委大楼，张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咦，是你！”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 回头望过去，却见一个年纪相仿的靓丽女子，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但张松却并不认识对方，只得疑惑的问道： “姑娘你是？” “张松，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两个多月前，你刚救过我的！” 听对方这么一说，张松就想起来了。 上次来省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场车祸，是他将受伤的女司机送到医院的。 只是，在他印象里，当时他把人送到医院，就离开了，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名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叫张松的？ “哦，是你啊，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张松笑着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警惕了一些。 这个年代，知恩图报的人可没有那么多。 而且从对方的穿戴，谈吐，以及不经意间透出的贵气，便知道，这人来历不凡。 对于这样的人，目前张松信奉的准则是，不招惹。 “嗯，当时受伤不重，养了一个月就好差不多了。这次来这边一来是看看我叔叔，二来也是想报答你。” 女孩儿笑颜如花，美艳的不可方物。 “我叫游清婉，可不可以请你喝杯咖啡？” 女孩儿落落大方地向张松发出了邀请。 “姓游？” 张松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姓氏，算不上少见，可也不多见，而且看样子也是大户出身。 不过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多想，小姑娘邀请，他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 一家装修很上档次的咖啡厅里，二人面对面坐着。 “听我二叔说，你现在在下面当纪委书记？” 聊着聊着，游清婉突然问道。 “嗯，清婉，你二叔......” 迟疑了一下，张松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他的样子，游清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得了，猜想已经被证实了，就是他想的那样。 省委游书记就是她二叔，她出身于京城游家。 难怪对自己的底细这么清楚，以游家那种体量，想要把自己一个小小的镇纪委书记查个干干净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张松也没有什么表示，左右自己也就是路见不平，完全没有什么算计，他也不怕谁来给自己穿小鞋。 “张松，说起来也真是挺巧的。我今天刚到二叔的地盘，就碰到你了。晚上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游清婉再次发出了邀请。 换做一般人，此时已经喜不胜收了，但张松却偏偏感觉到了为难。 原因无它，今晚上已经约定了吴勇和胡教授的饭局。 游书记的饭虽然香，但张松还是更希望让自己手下的这几万百姓更快过上好日子。 “怎么了？难道知道我的身份，不敢饭都不敢吃了？” 没想到，小丫头古灵精怪，活像一个在世黄蓉，一瞬间就看出了张松的为难，出言调笑了一句。 张松摇摇头，笑道： “怎么会？虽然你出身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不怕吃你顿饭，只是我今天刚跟人约了饭局，事关百姓脱贫，我也不好爽约。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今天爽约了，下次可就不好约了。”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这两天我都会在东山省城，这样吧，明天晚上，你来省委一号楼，咱们去我二叔家吃饭，也让我二叔好好认识认识我的救命恩人。” 游清婉爽朗一笑，根本没有在意张松的拒绝，反而将约饭的时间定在明天，地点定在省委一号楼。 言语之间，也足以看出来，即便是在游家这个庞然大物里面，这个小丫头也是货真价实的掌上明珠。 毕竟游书记在整个家族也算一员大将，普通子弟，想要进他的家门也不容易。 ------------ 第三十二章吴越的饭局 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张松还能说什么呢？ 再拒绝的话那可真是不识抬举了，和省委书记共进晚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机会。 于公心，于私心，都必须去。 时间还早，张松又陪着游清婉逛了商场，直到五点多，二人才分别。 通过这一下午的相伴，二人之间的疏离感倒是少了很多。 两世为人，张松能够感受到对方那丝丝缕缕的心意。 对此，张松并不抗拒。 常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对方又那么优秀。 在仕途上，有着游家那样的政坛常青树，张松也不介意吃软饭。 总有人觉得吃软饭要被人看不起，但是，若真的能够借此平步青云，为老百姓办更多的好事，这又有何妨？ 不过，他和游清婉还只是刚刚接触，以后的事情还太远，若相处之后二人并不合适，张松也不会委屈彼此。 回到旅店，张松打理了一下自己，便又一次出门。 这一次，自然是赴吴越的约。 吴越和他约的时间是七点钟，位置已经发给他了，是在农科院附近。 等张松到的时候，人还没有到。 但他也没有等多久，吴越和那位胡教授也先后到了。 “胡教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弟张松，现在在云山市庆云县长水镇做常务副镇长兼纪委书记，今天这个局也是专门为他攒的。” 吴越笑着向胡教授介绍道。 张松赶忙伸出双手，向胡教授打招呼。 这位胡教授在农学领域造诣很高，同时也担任着农科院的科研小组的行政任务，按照级别换算，和吴越平级，只不过含权量不同。 “胡教授您好，我是张松，很荣幸见到您。” 胡教授也很平易近人，又或许给吴越的面子，也很和善地跟张松握了握手。 三人入席，各色菜肴端上桌。 很丰盛，但不奢侈，都是符合规定的。 “胡教授，感谢您赏脸赴宴，我先敬您一个。” 开席后，吴越作为攒局的人自然是先张罗一圈，然后便到了张松这个请人办事的人去表示诚意。 张松一口将杯中白酒干了，又向吴越表达了谢意。 酒过三巡，三人也不知不觉之间就谈到了正事。 “胡教授，是这么个情况，根据我们镇里的研究，认为我们镇更适合大力发展农业以及农业相关工业，但我们在这方面不是专家，所以想请咱们农科院的专家过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我们的设想有没有可行性。” “如果这一条路走不通，也能请专家指导一下百姓，如何用科学的方法提高地产量，也算是帮助百姓脱贫致富了。不知道您这边......” 张松满含期待地看向了胡教授。 “呵呵，张镇长，你们镇的这个想法是挺好的，这种生产模式在很多地方都有过先例。不过现在都已经十月份了，今年的农业更改模式肯定不行的。” 作为科研方向的专家，胡教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改革，尤其是农业改革，不仅仅需要人，更需要时令的配合。 得到这样的答复，张松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的眼光虽然有，但以前终究不是搞经济工作的，难免出现各种疏漏。 但接下来，胡教授又说道： “这样吧，下周我带人先过去考察一下你们那边的农业环境，到时候给你们出具一份报告，根据报告情况，你们再研究。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会考虑向院里申请，看看明年相应的科研试点能不能落在你们那里。” “不过，到时候该跑的手续，还得是你们自己跑，我这边不方便插手。” 胡教授的花，让张松的眼前一亮， 农科院科研试点，这种东西的含金量简直不要太高。 相比于民间的公司，农科院产出的东西，无一不是高产高质量的精品，若真的能够落地长水，即便是用着以前的生产模式，都足以让老百姓们的钱包鼓起来。 “那太好了，太感谢您了胡教授，我回去立刻准备详细资料。” 张松十分诚挚地对胡教授表达了感谢，随后气氛便更热烈起来。 一场酒宴，吃了两个半小时才散场。 回到旅店，张松也顾不得已经是深夜了，急急忙忙地给宫德业打去了电话，汇报了这个消息。 得到张松的消息，宫德业也感到十分惊喜，表示明天就开始准备相关的资料，做好接待的准备。 不过在得知张松得后天才能回去，又感觉有些无奈。 二人聊了一会儿工作，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张松又专门拜访了徐书记和吴越。 这件事情上，人家是出了力的。 虽然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并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副镇长如何回报，但作为下级而言，上级在不在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为此，张松特意花了一百块钱，给吴越家的孩子买了一套玩具。 “哎，钱包又瘪了，还是得想办法搞搞钱。” 张松看了一眼回执单上的余额，叹息一声。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也确实是万万不能的。 诚然，廉洁奉公，他也没有什么消费，可日后要请人吃饭请人办事也是少不了的，没钱他也做不了这些。 很快，张松便有了主意。 来钱快，来钱多，莫过于股票。 他虽然不怎么关注股票市场，但前世的几只牛股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现在正好还没有发迹，出于低潮当中，买上几手，够用就行。 今天白天正好没有什么事儿，索性，张松就趁着这一天将该跑的手续跑完，将自己存下的一万块钱全部投入这几只股票当中，只需要时不时关注一下市场就可以了。 时间悠悠而过，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张松收拾停当，坐上出租车，来到省委家属院，给游清婉打了电话。 接到张松的电话以后，游清婉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竟然亲自跑到家属院大门外来接他，这让张松也不由得感到了受宠若惊。 他本以为对方会给门口的武警打电话放他进去呢。 ------------ 第三十三章游书记家宴 “你怎么亲自跑出来了？” 张松有些意外地问道。 小姑娘甜甜一笑，道： “迎接我的救命恩人，自然得隆重点，不然显得我多没有诚意啊！” 女孩笑颜如花，一瞬间，张松感觉到了一丝心头的悸动。 那缕昨天刚刚种下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 “别傻站着了，我二婶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游清婉十分自然地牵起张松的手臂，朝着一号楼走去。 一号楼里面，灯火通明。 推门走进去，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并没有使用组织给他们家配备的服务人员。 “是小张来了吧？快坐着快坐着。” 女人一边炒着菜，一边招呼张松坐下。 头一次走进这么高级的地方，他也不免有些拘谨。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去厨房打下手？好像也不合适。 好在，这种折磨也没有持续多久，约十多分钟，一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正是省委书记游阳华。 张松赶紧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游书记！” “呵呵，小伙子，不要紧张，在家里，就不要把工作上那套拿过来了，坐下说。” 游阳华没有摆架子，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小老头。 “我记得你叫张松是吧？” “游书记，您还记得我！” 张松受宠若惊，不自觉又站了起来。 “哈哈哈，常委会那天你发言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啊！后面我还专门找了你们纪委的徐书记过来，了解了一下，他可是对你赞不绝口的啊！” 游阳华哈哈一笑，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都是领导抬爱，我没做什么。” 张松可不敢应承，连忙谦虚的回答道。 而他的回答，也让游阳华更加满意。 虽然说了，在家里，不会把在外边那套搬过来。 但是毕竟为官数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所以游阳华在说话的时候，也是不自觉的带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前些天，清婉的事情，要谢谢你了。” 突然，游阳华的话锋一转，落在了游清婉的事情上面。 “游书记，您太客气了，当时那种情况，只要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会出手相助的。” 张松小心回答，滴水不漏。 “呵呵，小滑头，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不过你能抱有一颗拳拳之心，做官应该也差不了。我很期待你在政坛上面的表现。” 接下来的聊天，游阳华的言语之中充满了试探。 毕竟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宝贝侄女刚刚到省城，就出了车祸，刚出了车祸，就有个人正义出手，而这个人还是刚刚因为调查庆云县案件立功，要到省常委会上面发言汇报的人。 为官多年，加上家族的培养，游阳华即便是早已经拿到了事故调查结果，还是不免多想，处处试探。 但张松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让他根本找不出一点有关联的证据，最终也只能归结为偶然。 不过，游阳华的试探，却是让游清婉不开心起来。 她嘟起小嘴，一脸不悦地看着游阳华，什么也没说，但什么又好像都说了。 官场的老狐狸自然是知道家族的小公主不开心了，赶忙举手投降。 “好好好，二叔不说了，二叔认错。” 听到这话，游清婉这才由阴转晴，展开笑颜。 “二叔，您真是的，刚刚还说不把外边那套带到家里来，您这一开口就跟审犯人一样，问东问西的。您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游阳华苦笑，心中暗暗叹息： “都说女生向外，这话以前我还不信，今天算是见到了，这个小子倒是好福气。” 活了半辈子，侄女的小心思哪里还能瞒得住他的眼睛？ 自己的这个侄女已经是“一见钟情”了！ 这个时候，他老婆杨虹也走了出来，端着一大盘的菜，看到自己老头子在小侄女面前吃瘪，也是露出了笑容。 “小伙子，你不用管他，他呀，在外边威风惯了，回家里也想耍威风，可惜啊，有清婉丫头在，他威风不起来。” 杨虹笑着调笑了一下自家的游书记，和蔼的唠起家常。 要说这位书记夫人也不是寻常人，本身也是高门大户出身，言谈举止也都透出贵气优雅。 语言艺术造诣很高，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将张松的家庭情况了解个大概。 晚饭过后，杨虹拉着游清婉去了楼上，把空间留给了游阳华和张松这一老一少。 少了这两个女人的调剂，气氛顿时变得微妙了起来。 两个男人在一起，又不能聊吃喝嫖赌，那能聊什么？只能聊工作呗。 一瞬间，游阳华便升起了考校张松的心思。 张松的资料早就摆在他的案头，可以说只要他想，张松昨天晚上干了什么，睡觉用什么姿势睡的，他都能查出来。 不过，查到是一回事，考校又是另一回事。 “听说你现在在下面乡镇做常务副镇长，对接下来的工作有没有什么设想？” 游阳华笑问道。 “书记，是这样的，根据我们长水镇的实际情况，我的想法是着重发展农业，以农业带动工业，推动经济发展，实现脱贫致富。” “哦？你展开说说。” 听到张松的回答，游阳华更生出了兴趣。 “自古以来，工农不分家，一二产业也不是割裂存在的。农业是一切的生产生活的基础保障。我们长水的实际情况是工业基础十分薄弱，农业收入占全镇收入百分之九十以上，想要发展工业，还是要从农业上面来。” “这次我来省城，也是想请农业专家回去，进行一次实地调研，看看我们长水镇适合种什么，怎么种，得到专家的建议以后，才好统一规划，统一实施，迈出脱贫致富的第一步。” “当农民的生活条件好了，收入高了，我们便能依托于农业基础，建立农产品深加工工业，解决城镇人口就业等相关问题，把人留住，做大工业，以长水为支点，带动全县的农业工业发展。” ------------ 第三十四章胡教授调研来了 听过张松的一番简单的构想，游阳华眼前微微一亮。 以他的政治格局看来，这份构想，还相对于稚嫩，但对于张松这样刚刚步入领导岗位，还没有经历过经济工作的年轻人来说，有这样的施政理念已经是殊为难得。 “嗯，想法不错。不过国家大的方针上还是大力发展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发展，你这份设想可能赶不上时代的快车。” 游阳华点出了张松的构想当中的问题。 却没想到，张松只是微微一笑道： “游书记，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我们施政应当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国家确实急需大规模的发展，但发展讲究循序渐进，我认为现在的长水镇，并不适合上车，否则只能是拖累当地百姓。” “嗯，你这么说也没有错。原则上，你的这份设想，也不算脱离国家政策的主旨。我个人是支持的，不过我不会在工作上面给你开后门，你要凭你自己的努力，赢得政策方面和财政方面的支持。” 游阳华淡淡的说道。 张松听到这话，心里面反而松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他的职级太低，官场上锋芒毕露不见得是件好事。 若游阳华真的给他什么便利，他反倒是惴惴不安。 “游书记，您放心，我肯定不能拿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开玩笑，我一定会让长水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张松严肃的保证道。 “好，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如果干好了，我会在全省干部面前表扬你，如果干不好，损伤了老百姓的利益，我会亲手摘了你的官帽子。” 一番敲打，张松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又聊了一会儿，张松的眼界感觉又开阔了许多，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提出了告辞。 张某人自然是被游清婉送出去的，在离别的时候，张松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含情脉脉。 一见张郎终身误，不外乎是。 到现在为止，张松来省城的所有事宜全部完成，他也该收拾收拾，打道回府了。 临行前，张松还想请吴越吃顿饭，表达一下感谢，但对方表示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只能改约下次。 张松这次在省城里面呆了四天的时间，等回到长水镇的时候已经是周五。 用这一天的时间，处理了一下这几天堆积下来的公务，张松也就放松了下来，度过了一个十分安逸的周末。 当然，这周末他没有回县里，直接就在镇上水库，钓了两天的鱼。 在周日晚上的时候，张松接到了胡教授的电话，对方给出了准确的考察时间，下周三。 得到这个消息，张松连夜给镇里的几位领导都通了电话。 这种事情，不应该张松自己准备，而是整个领导班子全体人员共同努力。 不管施政理念是否一致，在面对上级的考察组到来的时候，面上都还是要保持着一定的和谐。 接下来的这两天的时间，全部的领导都在忙活，至于是真的筹备调研，还是面子工程，这就不太重要了。 反正相关的资料，宫德业已经准备了，张松自己也和宫德业交流了好几次。 周三，上午十点。 张松亲自开着镇里的公车，来到县里火车站接站。 胡教授这次并没有带很多人，只带了两个学生过来。 这倒不是对方不重视这次的调研，而是因为这次不算是公对公的调研，算是私人行为。 “胡教授，辛苦您跑这一趟。” 张松赶忙上去握手，将人请到车上。 “张镇长，咱们闲话也就不多说了，咱们直接去你们镇里，早点过去看看，早点给你个结果。” 胡教授的办事风格明显是偏于实干派，直接进入主题。 张松自然是高兴的，将人请到了镇党委大院。 虽然人家说直接干活，但人家千里迢迢来了，连顿饭都不管，难免让人心里不痛快。 宫德业那边早就安排好了，还是那家馆子，为胡教授一行人做了一个简单的接风。 由于下午要下乡干活，宴会上没有喝酒。 等下午的时候，宫德业委派张松亲自下去陪同调研考察。 这次的调研，肯定要是一个自然村全都走到，预计用时两天。 第一站张松选择了兴荣村。 一来，兴荣村是最大的村落之一，二来，张松也想顺道看看村小建设的情况。 “张镇长，您怎么来了？” 张松一行人的到来，让王学十分惊喜，赶忙放下锄头，跑了过来。 “王书记，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农科院的胡教授，这两位是他的学生，这次下来，是专门考察咱们长水的农业情况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你们村。” 张松对这位大学生村官很有好感，遂出言提携。 “胡教授，您好您好！” 王学一听，乐得见牙不见眼。 他毕竟和普通农民不同，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知道对方的含金量有多高。 要是对方在农事方面提点一二，老百姓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指日可待。 胡教授也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请王学拿出村子里近几年的农收情况。 看了一会儿，对于长兴村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便提出了下地看看。 虽然王学才担任村支书一年的时间，但对于村里的情况十分了解，也跟着胡教授一块儿下地。 虽然胡教授这边没有带什么检测仪器下来，但这么多年的科研，让他的眼力是有的。 只是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土壤情况，便对这里的水文、土壤等方面有了一个大概的总结。 “王书记，你们村土地情况我有所了解了，土质是非常好的，但是我看你们村近几年的农收情况，产量和土地并不匹配，你们考虑过原因吗？” 王学赶忙说道： “胡教授，您可真是火眼金睛啊，近两年来，咱们村的粮食产量明显下降，我也请教过村里的老人，也没分析出来什么情况。您能不能指点指点？” 胡教授指着地里面快要成熟的作物，笑道：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土壤肥力问题，一个是作物种类选择的问题。” ------------ 第三十五章常委会决议 胡教授侃侃而谈，将土地的问题给王学说了个干干净净。 在场之人，无不悄悄竖大拇指，心里更是感激张松。 要不是人家请回来这么一个专家，到最后也不知道这地怎么越种收入越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张松陪同胡教授东奔西走，将辖区内的十一个自然村，以及镇子边上的土地全部走了一遍。 转眼间，就到了胡教授要离开的日子了。 这次，镇委镇政府出资，在县里的大饭店摆了一桌，欢送胡教授。 临行前，胡教授专门和张松聊了一下。 “张镇长，你们镇子的情况我也看了，整体的土质情况还是不错的，但是老百姓的耕种方式太糙了。今年的时间太晚了，没法更该，明年要到春耕的时候，我再过来一趟。” “你们镇里也要尽快敲定方案给我，我好上报院里，看看明年的试点能不能在长水安家落户。” 张松自然是心里感激，表示一定尽快给出个结果。 十月份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在张松的提议之下，召开了镇常委会。 老规矩，先是传达一下上级文件精神，而后就进入了今天的议题。 “同志们，这次的议题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议一议。张松同志，议题是你提出来的，就你先说吧。” 宫德业点名，张松也不露怯，直接点头开口。 “宫书记，冯镇长，各位同志，我们长水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现在想要大力发展工业是来不及的，发展上面一步慢，步步慢，我认为不应该为了响应上级号召，就盲从上车。所以我提议，从明年开始，加大对农业的扶持，形成农业产业链，而后进入工业建设。” “我的手里，是农科院胡教授考察之后反馈过来的报告，报告表示我们长水镇的土地，不仅仅适合做粮食作物，也适合一些特种经济作物的耕种，这份报告我认为能够佐证我们发展农业的策略是正确的。” 张松说完，新任统战委员柴荣便发言了： “张镇长，我觉得这件事不行。您也说了，发展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各地都在兴建工厂，招商引资，解决就业问题，我们这个时候不上车，等我们要发展工业的时候已经落后别人一大截了，恐怕更难追上了。” 何淑华也点头发言： “柴主任说的很对，现在上头的主要方针就是大力发展工业，逐渐削弱农业对经济的主导地位，我们如果还大力发展农业，无疑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和上头作对，这不是小事，往小了说，我们丢了官帽子不要紧，往大了说，耽误老百姓脱贫致富，这个罪过可就大了。” 很明显，冯全一系的干部是强烈反对这一施政方针的。 宫德业的一派，虽然心里也不是很赞同，但早已经接到宫德业的授意，为张松说话。 不过到现在为止，镇上的三巨头还没有说话，其他人吵得就算是把房顶吵开也无济于事。 “咳咳。” 冯全清了清嗓子，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上级的指示精神我们不能违背，否则就是一场政治事故。张松同志，你初到岗位，想要做出成绩回报组织，这些我们都能理解，可是发展是百年大计，可不能急功近利啊！” 冯全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仿佛从前没有什么不愉快，一副老前辈为新人好的样子。 张松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道： “冯镇长说得对。” 然后就没有了。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书记宫德业的身上。 “大家都说过了？那我说两句吧。现阶段，百姓的生存发展都还是依附土地的，上级精神我们不能违背，但也同样不能忽视百姓生存问题。咱们长水青壮劳动力相对较少，一下子过渡到工业时代，会严重影响百姓生活。所以，张松同志的提议，我原则上是支持的。” “但是，工业也还是要发展的，不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向组织交代。张松同志，你是否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如果有了，大家看了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就进入投票表决环节，如果没有的话，就再议吧。” 宫德业说了一番话，算是各打了五十大板，名义上我支持你了，但没有方案我也不干。 对此，张松没有什么意外的。 早在上会之前，他和宫德业早已经通过了气，知道他会这样说。 毕竟常委会的会议记录是要上交县委的，太过偏帮，违背组织意图的话，是要打板子的。 “宫书记，方案我已经做出来了，大家可以看一看。” 张松从包里拿出几份方案，分发给各个常委。 确定大家都看过以后，他这才说道： “我的想法是成建制发展农业，以农业带动下游农产品加工工业的发展。这样一来，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工业也发展了，两全其美。” “前几天胡教授临行前跟我说，他考察了咱们长水的地理情况，认为长水的土地有能力承担明年的农科院产品试点任务，只要咱们这边通过决议，册立项目，他就申请将明年的试点落在长水。” “农科院拿出来的作物含金量有多高，我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仅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论证我刚才的提议，以农业带动农产品加工业发展。” 这算是张松的杀手锏了，这几天他谁都没告诉过，只等在会议上重拳出击。 会议室寂静了一瞬，最终还是宫德业开口： “各位，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就投票吧。请同意张松同志发展方略的同志举手。” 张松以及宫德业一系自然而然地举起了手。 冯全一系虽然很不想举手，但张松给的方案很完美，他们也不想一个为了斗争而枉顾百姓发展的帽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迟疑了一下也举起了手。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事，平日里沉默寡言，从不掺和争斗的陈实，竟然是第一个举手的，比张松还要快！ ------------ 第三十六章县委报道 张松等人都是不解其意，但也没有人去探究什么。 毕竟，陈实乃是长水三位正科级干部，又临近退休，平日里行事就比较特立独行，这次也是一样的。 会议结束，党政办立刻整理会议记录，上报县委。 张松这边则是筹备着农科院试点落地的项目资料。 一时间，整个长水镇忙了起来，转眼间就过了半个月。 十一月十五日，张松终于是将材料准备好了。 材料一式两份，一份要报到县委，另一份则是要交给农科院。 除了这些，张松还得准备好一些招商用的资料。 按照他的构想，农科院试点项目落实是第一步，把初级农产品做成精装农产品是第二步。 然而这些是需要工厂加工的。 所以，相应的工厂招商引资是不能落下的。 好在上一次去省城的时候，已经和一家大型的农贸公司建立了比较好的关系，只要政策给到位，人家过来建厂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 为了这个目标，张松又提议开了一次常委会，专题研究。 这次的阻力没有那么大，不过冯全一系已经和张松越走越远，貌合神离，恐怕以后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但这是以后的事情，而且张松也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镇长，正科级干部，他要是摆弄不明白，那还混什么官场。 张松知会了宫德业和党政办那边，去了县里。 说起来，自打他上任以来，两三个月，一直都忙着镇里的事情，除了开会的时候到县里，其他时间根本没有到县委县政府汇报过工作。 这也让一些眼红的人忍不住背后蛐蛐他，说他目中无人。 不过对于领导层来说，这些小事却是无伤大雅。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的县一二把手，那都是受了张松的恩惠的，更别提当时督导组在的时候，张松有多受上级领导看重。 就凭这两点，张松在县里横着走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领导层上面没有人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去胡乱招惹他。 不过，张松深知官场规则，并没有因为自己现在有一点点实力，就翘起来尾巴。 来到县委县政府，第一站，先到马志远这里报了个道。 当然了，除了官场规矩之外，张松也是需要获得县里的支持的。 不然凭长水镇的财政情况，想要把预设的方案落实下来，得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时间不等人啊！ “哟，张大镇长怎么有空跑我老马这里来了？” 刚进马志远的办公室，马志远就调侃起来他。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但不管怎么说，马志远脑袋上这顶帽子还是要承张松的情。 两项一综合，马志远倒是没有摆官架子，倒像是朋友一样，与张松相处。 “马书记，您这么说，可要把我吓死了。” 张松倒是没有露怯，但也基本上遵循政治规则，上下级的态度摆的很明确。 “呵呵，你张松在科员的时候都敢直接到县长办公室将我的军，现在升官了怎么还扭捏起来了？我还是喜欢你当初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恢复。” 马志远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竟然不顾一县之尊的身份，大剌剌地开着张松的玩笑。 张松也是有点麻，没想到马志远竟然是这样一副做派。 不过见对方确实没有变，索性也就不端着了，笑道： “当时案子那么紧急，我背靠大树，当然能拽的起来。现在督导组都解散了，我可是在马书记您的手下讨生活的，哪还能再那样？万一您老人家一发怒，给我贬去看水库，我不就完蛋了？” “哈哈哈，你小子，跟我看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说说吧，今天跑我这里来到底干什么来了。你小子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马志远哈哈一笑，让联络员上了杯茶，静待张松的表演。 张松嘿嘿一笑，也直接打了直球。 “还真是瞒不住您。是这样的......” 张松把长水镇的发展构想跟马志远说了一下。 马志远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到后面他可就坐不住了。 “你是说你能搞定省农科院试点项目？” 张松没有把话说满，只是说道： “按胡教授的说法，长水的土地是比较适合农科院试点的，让我们做出一个方案报给农科院，年前能有结果。但这个构想，以长水的经济能力和政策力度是不够的，所以需要县里的支持。” 张松的话还没有说完，马志远就一拍桌子，说道： “县里这边你不用管，我会和常县长说，政策和资金尽量都给到位。如果需要市里的支持，县委也尝试给你们跑。” 也不怪马志远的反应这么大。 农科院三个字，对于一镇一县而言，绝对是相当有分量的。 东山省农科院一年也就放出来三两个试点，全省五六十个县，好几百个乡镇，谁能承接试点工作，谁就能做出一大票的成绩。 尤其是像庆云县和云山市这种，刚刚出了那么大一个贪腐案件的县市，正需要一个光鲜亮丽的政绩，去向组织表态。 张松对于马志远的表态，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对马志远现在的格局有了一定的认识。 如果这种魄力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厅局级将不是他的政治重点。 “马书记，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您不要嫌我天天往您办公室跑就行了。” 张松笑着说道，也是隐晦的表示了只要你支持我，原则上我就支持你的态度。 “行了，事儿你也交代完了，去常县长那边报个到，就赶快去省城交材料吧。设想什么的都是虚的，唯有项目落实下来才是实的，落袋为安呐！” 马志远下了逐客令，张松也就顺势告辞了。 在常悦春那里又坐了一会儿，也得到了保证，张松离开了县委县政府，在家呆了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坐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 值得一说的是，自从上次省城回来，他与游清婉的关系也急速升温。 ------------ 第三十七章确立关系 由于昨天晚上，张松给游清婉通过电话，对方是知道他的行程的，早早就等在了火车站。 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张松走出出站口，就看到了那个俏丽的佳人。 看到张松的身影，游清婉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跶跶的就跑了过来，一把就搂住了张松的胳膊。 “不是跟你说不用过来接我了嘛，怎么还是跑过来了？” 张松欣喜当中又略带些许责备，轻轻地捏了捏游清婉的琼鼻。 “哼，本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来接某人就接某人，谁敢拦我？” 小姑娘一声轻哼，分外可爱。 张松跟着游清婉，坐上她的座驾，直奔农科院的方向。 本来游清婉是想带着张松直接入住游阳华家里的，是张松好说歹说，才让对方同意自己睡在农科院附近的宾馆里面。 游清婉是有能力让他在省委家属楼里面住下来，但没名没分的，在那样一个人多眼杂的地方频频出入，自己的体量又那么小，难免要传出些风言风语，给游阳华和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张松，听我二叔说你想找个农贸公司落户你们镇？” 路上，游清婉突然就问了一句。 张松愣了一下，他没有对游清婉说过工作的事情，不过他一想对方在家族里面有多受宠，就又觉得理所应当。 “嗯，在计划里确实是想找个合适的农贸公司，来承接镇里农产品的加工和销售。” 张松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小丫头想干什么，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张松脑袋里爬满了问号。 这个时间，道路很通畅，只用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就停到了农科院附近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 张松傻眼了。 虽然现在经过股票市场的洗礼，张松的手头上也有个几十万的样子，但住这种酒店他也是不舍得的。 他赶忙拉下要停车的游清婉。 “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 对方不明所以，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干吧？ 张松无奈的指了指外头的酒店，苦笑道： “这家酒店至少也是星级酒店吧？那一晚上得多少钱？你信不信我今晚上住进去，用不了多久纪委就得把我给带走？” “这有什么的，是我让你住的，又不是你自己住的，你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游清婉对于政治场上知道一些东西，但不多。 很明显，游家也并不打算让这丫头接手政治资源，所以她在这件事上就显得有些小白。 张松耐心地解释道： “清婉，你不在官场上，你可能不了解。我是副科级干部，我的工资水平住不起这样的酒店。至于谁让我住的，那并不重要。我住进去或许是没有什么事，但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有人告我个贪污受贿。” “这种事情发生，不管真假，纪委肯定都要带我去调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留下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我现在位卑言轻，没什么政敌，万一以后呢？所以呀，我还是要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的。” 张松一通大道理，让游清婉的小脸都紧紧地皱了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不过她也是明白了张松的意思。 “那好吧。” 游清婉嘟着嘴，又把车开走了。 看出了小丫头的不高兴，张松赶忙说道： “傻丫头，别生气啦，我在政治场上一定不能留污点的，我得爬得高高的，不然哪有娶你的资本呢？”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火速升温，郎有情妾有意的，也只差捅破窗户纸了。 张松这番话倒是顺理成章地把两个人的关系给定了下来。 “哼，谁要嫁给你！” 游清婉傲娇地轻哼一声，脸上却是一阵阵的窃喜。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连锁酒店的停车场。 张松开好房间，将东西放进房间，带着游清婉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馆，吃了顿中午饭。 吃过饭后，时间还早，农科院那边也没有到上班的时间。 张松陪着游清婉逛了一会儿街。 虽然短短的一个小时，却让张松感觉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女人们在逛街这种事情上面为什么那么有天赋。 等从商场出来，张松的手里已经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全是女人的化妆品衣服之类的。 当然，张松的身上也换了一身新衣服，是游清婉特意给他选的，价格很美丽，足足相当于他半个月的工资。 知道张松下午还有事情去办，游清婉没有粘着张松，开车把张松送回酒店以后，就找朋友玩耍去了。 张松回去把报送的材料拿了，步行赶往农科院。 这一次张松倒是没有被门卫给拦下来。 早在从镇上出发的时候，宫德业就以镇委镇政府的名义向农科院打了报告，张松也随身携带着相关的函件。 进到院子里面，张松这才给胡教授打了电话，按照指示找到对方的办公室。 “呵呵，张镇长，你们长水的动作很快嘛，我才回来半个月，你们就把材料准备好了。” 有之前的相处，胡教授显得格外的随意，乐呵呵的打了招呼。 张松恭敬地将装着方案的牛皮纸袋放在办公桌上，回道： “身负老百姓脱贫致富的重任，不敢耽搁啊！胡教授，您看一下方案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我及时改。” 张松的态度让胡教授很是满意。 他并不在意官场上的那些什么规矩不规矩，他是一个内心纯洁的学者，他更愿意把项目交到一个负责任的领导的手中。 知道张松心急，胡教授也没有耽搁，直接抓起方案翻看了起来。 十五分钟后，胡教授详细的阅读完张松的方案，点了点头。 “张镇长，你们的方案我看过了，材料准备的很齐全，方案的可行性也很高。看得出来，你们长水对于这个试点项目很用心啊！行，材料我就收了，我跟领导通个气儿，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把方案落实下去。” ------------ 第三十八章约会 得到了胡教授的承诺，张松自然是免不了一顿千恩万谢。 不过临行前，胡教授还是给张松打了个预防针。 “张镇长，这件事我会尽力去促成，不过你也知道，这个试点的名额十分珍贵，就算是我也无法保证这个能落实到哪里，你也要做好相应的思想准备。” “嗯，胡教授，我明白的。” 张松确实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就像是胡教授说的那样，狼多肉少，僧多粥少，即便是他是主管科研的处长，上面还有主管科研的院长，还有院委会等等一个系列的领导。 在这样的局势下，谁也无法保证，这个试点究竟能不能落在长水这里。 相对应的，张松和长水镇的领导班子也都做好了预备方案。 如果农科院的项目落不下来，他们就聘请专家驻村，指导科学耕种，确保产量和质量双提升，进一步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同时张松还做了第三套预案，那就是村集体经济。 三套方案在实施的时候，可以配套使用，即便是有一样无法实现，另外两套或者一套也可以提高老百姓的收入。 不知不觉间，张松跟胡教授谈了一个多小时，从农科院出来，都已经是四点多了。 好在晚高峰还没有开始，趁着这个时间，赶紧跟游清婉约好见面的地方，打个出租车赶了过去。 现在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关系，虽然家里面还不知道，张松也不确定游家这种庞然大物，能否看得上自己这个穷小子，反正现在两个人是两心相悦，约会是一种正常的行为。 省城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入口前，张松和游清婉汇合，牵着手走了进去。 说起来，张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逛过夜市了。 重生之前，他身为地级市的纪委书记，每天忙得要死，又过了爱玩的年纪，重生之后，职位虽然低了，但是也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县里的家都很少回了，更别提逛什么夜市了。 现在终于有了闲暇，又有美人在侧，张松不自觉的就融入了这喧闹的氛围当中，一路陪着游清婉逛吃逛吃，买些小玩意儿，从街这头转到那头。 官场的老辣气质褪去，重新变回了年轻人的朝气。 直到十点多，两个人已经是吃得肚皮溜圆，再也吃不下去东西，才选择撤退。 “哎，可惜了，本来还想和你看个电影的。” 从步行街里面走出来，游清婉哀怨的叹息一声。 张松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可是今天晚上你玩得很开心，不是吗？电影就等我下次来省城再看吧，好嘛？” 游清婉白了他一眼，略带不满： “你就不能多陪我一天？” 张松也很无奈，但还是表示道： “我也想啊，但长水那边还有工作，我这次可是出差来的。事情办完了，得赶紧回去，不然多余的房费，领导们可不给报销啊！” 张松这个人多少也是沾点时灵时不灵的幽默的。 这不，这会儿幽默的细胞就占领高地了。 果然，游清婉被他逗乐了。 “本姑娘还能差了你那点房费？公家不给报，本姑娘给你报还不行吗。” 张松知道她也是在开玩笑，当即说道： “那可不行，公家的是公家的，你的是我的。我可是个穷小子，还等着到时候拿你的嫁妆娶媳妇儿呢。” 说说笑笑，又在路上磨蹭了一个小时，等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都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虽然关系确定了下来，但作为大家族出身的大小姐，游清婉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同床共枕？还早着呢！ 张松也是知道这一点，他也担心再晚点，游阳华他们两口要着急了。 本来他是打算把游清婉送到省委家属院的，但她死活不让，让张松好好的休息，无奈之下只能约定到家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坐在房间的床上，张松只觉得抓心挠肝的，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直到游清婉报平安的电话打过来，张松才从这种状态下脱离出来，又在电话里腻歪了一会儿，这才洗漱休息。 与此同时，省委家属院一号楼。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游阳华夫妇还没有睡下，坐在客厅里。 游清婉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二人还没有睡，顿时像只小鹌鹑，缩着脖子想要悄悄溜进自己的房间。 但刚走一步，就被游阳华叫住了。 “清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虽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游阳华对之可谓是视若己出，训诫起来也是不留情面。 “二叔，二婶，你们怎么还不睡啊！我累了，我先去洗澡了！” 说着，她就要跑。 但这么大的阵仗，还能让她给跑了？ 杨虹直接就把人给按在了沙发上面，两口子审问起来。 “平时你出门玩，最晚九点钟就到家了，今天十一点多才到家，又在门口磨蹭了这么久，是不是得说说什么情况啊？” “哼，二叔你凶我！” 游清婉当场就耍起了小无赖，一副要哭的模样。 换做往常，这一招一祭出，疼自己的二叔立刻就举白旗投降，可今天，他竟然没有。 没有办法，就只能交代了。 “就......就跟朋友多玩了一会儿嘛......” 终究还是杨虹心软，伸手扒拉了一下游阳华，柔声道： “清婉啊，你二叔也是为了你着想，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在外边多危险。你不跟你二叔说，跟二婶说好不好？” “今天是去哪里玩了呀？跟谁呀？玩得开心不开心呀？” 一套小连招下来，游清婉直接破防，脑袋里像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嗡。 哪个少女不怀春，从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游阳华两口子就感觉侄女不大对劲了，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情况，作为过来人的他们也就分析出来，这妮子恋爱了！ “老头子，你先上楼睡觉吧，我跟清婉说会儿话。” “我......” 游阳华还想争取一下，却被杨虹一眼给瞪了回去。 很明显，在外游书记，在家里，那他啥也不是。 ------------ 第三十九章村小落成 深夜中，杨虹跟游清婉究竟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包括游阳华。 只是当第二天看到侄女的时候，小丫头喜气洋洋的，看样子昨天晚上两个人谈得是很愉快的。 游阳华刚想问什么，就被杨虹给挡了回去。 “女人家的谈话，你个糟老头子操什么心！” 强如游阳华这个省委书记，也只能无奈闭嘴。 今天张松定的火车票是中午的，他倒是还有一点时间陪着自己的女朋友。 一上午两个人就在省城里那些适合小情侣约会的地方逛游。 游清婉将张松送到了车站，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目送着张松消失在人潮之中。 等折腾到长水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正常的工作日。 一上班，张松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宫德业的办公室，汇报了此行的结果。 接下来的时间就需要慢慢的等待胡教授那边的回复了。 一周的时间，悄然而是，这一天张松的办公室迎来了一位让他意想不到的客人。 兴荣村的大学生村官王学。 “王学同志，有什么事吗？” 张松疑惑的问道。 因为现在这个时节，该汇报到镇里的工作也都汇报了，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村里一般都已经准备猫冬了。 正常来说，是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专门往镇委镇政府跑一趟了。 王学的脸上满是喜色，还有一丝丝的期望。 “张镇长，今天过来打扰您，是想请您莅临村小建成挂牌的现场，不知道您能否抽出时间来一趟？” “原来是这事儿。” 张松心下恍然。 前段时间，他陪着胡教授下去考察的时候，到兴荣村也专门关注过村小建设的情况，当时已经是进入收尾工作了。 没想到这么快已经结束，可以投入使用了。 张松想了想，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事情着急做了，便答应了下来。 “时间是哪一天？” 王学答道： “十一月二十二号，小雪当天。” 张松点点头，在本子上面记上了这个日期。 “好，当天我一定到。” 得到张松的首肯，王学也不敢在张松这里多待，一阵千恩万谢后，离开了镇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张松向宫德业和党政办说明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让司机送自己下了兴荣村。 此刻，兴荣村张灯结彩，几乎比过年的时候还要隆重。 村口大道上，一行村干部早就等在了那里，翘首以盼。 王学站在首位，见车子停下来，赶忙迎了上去，对张松表达了真切的诚挚的欢迎。 学校落成仪式是放在村小的门口，村里为了今天，特意把村委会的大喇叭给搬了过来，作为仪式的发言工具。 “感谢张镇长百忙之中莅临兴荣村，参加村小的落成仪式。” 王学喜气洋洋，主持着此次仪式。 “乡亲们，在几个月以前，咱们还在为孩子的上学问题发愁，是张镇长在镇里做了工作，为我们拨下款项，我们今天才有这座村小学。也是张镇长跑前跑后，给我们找来了能给孩子们启蒙的老师和课本。” “请大家伸出双手，替我们的孩子献上最诚挚的掌声，表达我们对张书记的爱戴。” 王学主持这个仪式并不专业，但是真的走心，每一个字，都代表着兴荣等几个村子老百姓最朴素的情感。 哗啦啦......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今天我们有幸把张镇长请回来，接下来，请张镇长致辞！” 在当天，王学并没有跟张松说还有他讲话的环节，今天的突然袭击让张松稍稍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 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小子，倒是还有几分鬼机灵。” 张松一瞬间就洞悉了王学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也没有点破，也没有恼怒的情绪。 “乡亲们，同志们。国家对教育工作高度重视，每个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常言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做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当时，我以纪委书记的身份来村里调研，王学同志向我汇报了周边村子孩子们上学难的问题。” “看着村里孩子无法得到教育资源的时候，我感到分外痛心。他们中，也许有人就是未来的科学家，也许有人是未来的国医圣手，也许有人是坚守在祖国边疆的钢铁战士。可是，如果没有教育，他们将错失这样的可能。” “我也是工农家庭出来的孩子，我深知教育对于一个乡下孩子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是我的能力有限，无法给咱们长水的孩子最顶尖的教育资源，只能倾尽全力，建成一个堪堪够启蒙的学校。” “今天临行前，镇委镇政府的多位领导委托我，替他们向孩子们送出祝福，祝愿他们将来都成为雄鹰，展翅翱翔，搏出自己的前程。” “孩子们，我们将希望寄托于你们的身上，希望你们能够记住，祖国在发展，时代在变化，你们能够努力学习，报效祖国，让祖国变得更加强盛。” “孩子们，努力学习吧！走出田间地头，走出长水，走出庆云，乃至走出东山省，走向全国，走向世界。未来是你们的！” 张松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听得人们鸡皮疙瘩掉一地，各个激动的拍着手。 孩子们还不懂得，但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懂得的。 “接下来，请张镇长，为村小，剪彩！” 张松结束发言，王学便宣布进入剪彩仪式。 作为村小的筹办人、镇领导，这也是应有之义。 张松没有客套，示意王学在百姓中请上来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同剪彩。 全新的剪刀，剪断红绸，村小正式挂牌成立，标志着张松到达长水以后得第一项利民工程正式投入使用。 仪式结束，张松在王学等几位村干部的陪同下，参观了村小。 过程中，张松详细了解了村小的情况，关注了教职人员等方方面面，并做出了指示，要求村小要秉持麻雀小，五脏全的理念，认真做教育，向老百姓交出一张满意的答卷。 ------------ 第四十章双喜临门 转眼间就进了寒冬十二月。 到了年关前了，政府工作又忙了起来。 毕竟官方工作内容可不是老百姓那样算的，到大年三十儿过去，算新一年。 公历十二月份，就已经进入年度的各种总结汇报，以及新一年度的工作规划确定等等。 长水镇虽然只是个小镇子，但这些工作，也要有序地开展。 作为常务副镇长的张松，每天要批阅的公文，主持编绘的材料也是多不胜数。 以至于这段时间，张松连休息都没好好休息过。 至于去省城看游清婉，那更是奢望中的奢望了。 不过好在，忙过这段时间，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这一天，张松正在整理资料，接到了胡教授的电话。 “张镇长，恭喜了。” 还没等张松开口，胡教授就率先道了喜。 张松顿时明白，那件事成了！ 果然，电话那头的胡教授就将结果告诉了他： “今天得到了领导的批示，明年的试点名额，有你们长水镇一个。项目是批给你了，不过前期的准备工作你们也得做好了，不然项目做不好，咱们可都是要挨板子的。” 张松连忙表示： “胡教授，您放心，准备工作肯定做到位。我们镇的领导班子就是天天蹲在村上，也要把这个项目做得漂漂亮亮的！” “呵呵，张镇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正式的公文差不多明天就会发到你们镇里。估计这段时间你得挺忙，等过了年，来省城，咱们也一起吃个饭。” “行，胡教授，听您安排。” 放下电话，张松心里也难掩激动。 这个项目是他一手主导的第一个经济项目，做成了不仅仅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了，也会是他政治履历上不可磨灭的成绩。 张松平复了一下心情，第一时间通传给整个长水的领导班子。 这一刻，长水沸腾了。 不管是哪一个派系，都面露喜色。 这个项目做下来，肯定是每个人都能喝口汤的。 当然了，作为镇长的冯全，欣喜之余，更多了一些嫉妒的意味。 他是张松的顶头上司，但张松却跟宫德业好得要穿一条裤子。 他能分得到的蛋糕不小，却又如何能比得上张松？ 不过现在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情愿，现在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 现在只是初步的一个结果，项目并没有真正的落地，没有做成政绩，若闹得不愉快，鸡飞蛋打对自己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话分两头。 县委县政府那边也接到了张松的汇报。 马志远和常悦春两个难兄难弟一个个也是喜上眉梢，嘴丫子咧到耳朵丫子后面去。 第二天专门召开了一次常委会扩大会议，将所有职能部门的领导都叫到了县里开会。 马志远要求各机关全力做好政策方面的保障工作，给试点项目落地在政策和财政上一路开绿灯，并要求财政上专门挤出两百万专款，用来给长水镇提升基础设施。 农科院试点项目不是上面派两个人，带点种子过来，种上拉倒。 项目会涉及到方方面面的。 加上之前张松已经给过方案，还有招商引资，引农贸加工产业进长水的构想。 这些都需要钱。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水镇领导班子倒是都真心实意地开心了，有什么比钱打到财政所账上来得更开心的呢？ 还真有！ 这边，长水镇的领导班子刚下村向百姓们宣导明年的工作计划，农科院项目落地的相关协调事宜，党政办这边就接到了东明农贸的电话，说要来长水考察。 东明农贸，听着也并不是多么大的事儿，其实不然。 它是中粮集团在东山省的分公司培植起来的农产品企业，正儿八经的国企。 放眼整个国家，一个小小的长水镇就是一粒沙尘，根本引动不了国企的注意。 即便是农科院项目含金量高，也没有看中粮年年盯着哪个省的农科院，在哪做试点，就在哪投资建厂。 得到这个消息，张松蓦然回想起自己从省城回来的时候，游清婉突然问自己是不是要引进农贸公司的事情。 “恐怕这个事情，跟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张松心中暗暗猜测。 不过在这样的事情上，张松也不会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人多嘴杂。 东明农贸来得很快，在接到电话和公函的第三天，就有一位经理带队下来了。 按照行政级别来算，东明农贸算是正科级到副处级的国企，这位经理也有行政级别，是副科级。 按照对等接待的规则，由张松负责接待。 为了表示长水对于东明农贸来此建立生产线的高度重视，宫德业和冯全还是一同接待了。 这次考察对于长水来说有些措不及防，但好在，一直都在做着招商工作的相关准备工作，仓促之间准备的资料也基本上是齐全的。 “宫书记，按照惯例，这次投资，我司负责的是农科院产品的深加工和销售渠道，你们长水方面需要给出场地、政策、人员方面的支持。” 宫德业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便想点头同意下来。 但这个时候，张松却突然出声道： “刘经理，贵公司的投资意向明确，给出的条件也在合理范畴。但我这里有一个想法，可否听一听？” 众人皆不知道张松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一脸的疑惑。 刘经理略感不悦。 但转念一想，临行前总经理特别交代了，如果是长水的常务副镇长张松有什么意见，要充分考虑。 想到这里他当即就笑道： “张镇长，现在还是在协商的阶段，自然都可以说的。” 张松道： “我这边的想法是成立一个全新的管理公司，三家持股，长水镇政府方面负责出政策和场地，贵公司负责生产经营和销售以及日常管理，老百姓以土地入股，相关产品除自家留用的部分独家供给给贵司，你以为如何？” 不得不说，张松这个想法很大胆。 但考虑到他背后站着的女人是游清婉，张松也就放肆起来了。 只有这样，才能够为百姓争取最大的利益。 ------------ 第四十一章方案 听到张松的这个想法，眼前这位刘经理的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 “张镇长，这不太符合规定。” 虽然知道张松的背后站着什么人，但是身为国有企业的谈判代表，对于这样离谱的要求，他也是不能接受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国有企业投资地方，一般都是要保证绝对控股的，以保证企业利益和避免国有资产流失。 张松这样的构想，在他们的这个体系内，并没有先例。 敢为天下先固然是一件平步青云的好事，同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这样的决定，他不敢下，不然上面问责起来，就算是他们总经理也是承担不了的。 对于对方的反应，张松倒也没有感到意外，对方的担忧他也明白。 “刘经理，你也不要紧张。我知道你担忧的点，不过我可以做保证，我们长水镇政府和辖下的村集体，不会干预新公司的正常运转，这一切都可以写在合同里面。” 犹豫了一下，刘经理决定去请示总经理。 趁着这个时候，宫德业等一众镇领导赶忙把张松拉到旁边的办公室里。 “张镇长，你这你这......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啊！” 就算宫德业也忍不住埋怨。 这么大的企业，还是国企，能够给他们地方带来的效益是海量的。 若是因为张松的冒失，这一大笔政绩吹了，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宫书记，你就放心吧。该是咱们的，就跑不了。” 张松意有所指，却没有说清。 有些事情，还真就不能说清，在一些事情上，含糊其辞更能有利于发展。 十多分钟后，众人再次回到了谈判的会议桌上面。 “张镇长，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案，我已经跟领导汇报了。原则上我们不应该同意的，但领导说你提出的这种模式或许也能成为一个新模式，开启一个新的投资时代。所以，我们可以考虑这个方案。” “不过，你也说了，现在你的这个方案只是个想法，完整的构想我们要看到，否则我们只能遗憾的放弃这次投资建厂，希望你能理解。” 刘经理的心里已经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刚才总经理的回答，虽然明面上没有说让他答应下来，但听话听音，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只是秉承着职业道德，他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个张镇长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松点点头，笑道： “这也是应有之义。我们长水镇政府的立场是代表当地百姓，尽最大的努力让百姓过得更好，你们代表着国家资产，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是责任。我们都是理解的。” “这段时间我们会做出一个完整的合理的方案给到贵公司，绝对不会让你们怀着期待而来，怀着遗憾而去。” 张松的承诺让刘经理更放心了一点。 初步地磋商结束，刘经理表示自己想去下面转转，希望能有人带个路。 这一次张松倒是没有陪着一同去了，而是由另一位副镇长陪同下去的。 张松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将答应人家的方案做出来。 虽然知道游清婉在背后出了力，即便不成也无伤大雅，但相应的工作他还是要做的，不能因此损伤人家的人脉关系。 张松根据以前的记忆，将后世的一部分先进的经验引进了自己的方案里。 他不是经济工作出身，但触类旁通，在纪检工作的岗位上也会偶尔接触到相关的事项。 或许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但作为新模式的启蒙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张松哪里都没去，什么会也不参加，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完善投资方案的构建工作。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他再次接到了刘经理的电话。 “刘经理，刚想给你打电话说方案的事儿，你就打过来了，这不是巧了嘛！” “哈哈，张镇长，咱们这也算是心有灵犀了。方案这么快就做出来了，看来这两天你可是没少熬夜啊，虽然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 二人客套了一会儿，就在电话里简要地聊起了方案。 “刘经理，是这样的，我认为这个新的管理公司股份三分，长水镇政府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出资为土地和政策扶持，分红充进财政收入；辖下十一个村集体共持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出资为人力和产出，分红由村集体，按照生产贡献分配。” “比如，明年兴荣村出产两万斤玉米，全部加工，按照公司的实际利益情况，按比例折算分红，村集体根据各家产出和人力情况，比例分下去。” “余下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由东阳农贸持有，出资为本次的投资，负责生产、经营和销售。其中村镇皆不参与管理，但大的方向上的改动，需要三方协商更改。” 听过张松简要概括了方案，刘经理松了一口气。 方案并不苛刻，权利义务分配明确，只是大方向改动这一点，他有点不太明白。 “整体上我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接受的范围。只是张镇长，你能不能讲讲大方向改动协商是什么？” “刘经理，那我再举个例子。比如明年厂子投产，主要方向是深加工玉米。等后年的时候，市场风向变了，市场更需要土豆的深加工，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三方协商，并聘请农业专家和商业专家论证，看看我们的土地是否合适大规模种植土豆，市场风向有没有再次变向的可能等等。” “张镇长，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明白了。这个想法真好，既可以避免突然改换生产方向导致大家不适应，也避免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选择错误的产品，极大程度上保护了三方的利益，降低风险。” “刘经理，我这边还有事情，今天就不能跟你多聊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对了，方案回头也会以公文的形式交到你们公司，你们看完觉得没有问题，咱们就可以研究签合同的事情了。” ------------ 第四十二章人事调整 东阳农贸的投资建厂的相关事宜暂时敲定，只等后续的磋商以后，就可以正式签署投资协议，等开春就正式开工落成。 张松终于有了闲暇，总结了这几个月来的工作。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二零零六年的一月一日，元旦。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也标志着张松的新一年工作的开始。 元旦假期，张松本来想去省城找游清婉。 但很可惜，这个时间很特殊，她回京城去了，张松也只能抱憾地度过就任领导岗位的第一个元旦假期。 上班后，新一年工作有序铺开。 东阳农贸再次派来了刘经理，和长水镇正式签署投资协议。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也意味着今年的工作会更加忙碌。 如此重大的项目，张松自然是没有签字的资格的，签字的是镇政府的法人代表冯全。 或许有人会愤愤不平，毕竟对方只要签一个字，大把的政绩就要算到他的头上，升迁已经不是问题。 张松却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两人渐行渐远，但只要不给自己使绊子，张松并不介意谁把自己的功劳分走，而且有些事也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决定的。 签字当天，马志远和常悦春也应邀赶到了现场，并发表了讲话。 这段时间，县委县政府的所有人，只要看到他们两个，就会发现，每天都是红光满面的。 想想也正常，现在项目已经签了，只差厂子落地投产。 今年可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到明年的时候，回看今年庆云县发展变化，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提升，将会是他们打通晋升道路的一把大锤！ 官场上，谁不渴望往上走呢？ 从签署协议那天起，准确说是和农科院签署项目试点协议的那天起，大把的资金就从县财政拨付到了长水财政，各项政策也全力往这边倾斜。 这让庆云的其他乡镇都羡慕得眼睛发绿，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谁让长水有高人，能搞来农科院的项目，能搞来国企的投资，能紧紧握着领导的心尖尖呢？ 不知不觉间，就有些不好的言论，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 言外之意，就是长水镇这些项目不正常。 这让马志远和常悦春很是恼火，可偏偏又查不到什么。 人长了嘴，还能不让人说，不让人猜不成？ 这些传言张松也听说了，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管，现在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不值得他抽出宝贵的时间去料理这些。 这段时间，张松一直在忙，忙着对接农科院、东阳农贸、县委县政府以及机关部门，向下又要关注辖下村子的情况，还有本职的工作等等...... 一个副科级干部，做到了他这个样子，也算是全国的独一份儿，总感觉他这个常务副镇长，比镇党委书记和镇长还忙。 但这事儿还真就是这样。 构想是他提的，项目也是他跑的，投资实际上是奔着他来的。其他人打下手可以，现阶段他去当甩手掌柜，谁都不干，他也不会放心。 直到两个人事调动，让长水的政局再次有了变动。 首先是人大主任陈实要到岗了。 经过组织部的考虑，给了他一个县政协副主席的位置，解决了副处职级，但也算结束了政治生涯，只等到时间了，光荣退休。 这个变动，对于长水而言，无伤大雅，毕竟陈实平时也不怎么管事，也不算什么派系，影响不大。 但第二个人事调动可就有意思了。 宫德业被调走了。 组织部给出了消息，宫德业将就任县组织部副部长，级别副处，就他这个年龄看，在退休之前应该还能再升一升，要是做得好，等到点退休的时候，熬个副厅级或者三级巡视员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宫德业个人而言，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但对于张松而言，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宫德业调走，正常来说冯全会接替他的位置，或者上面再派来一个正科干部担任书记。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有和宫德业搭班子干活的顺手。 更何况，谁知道新书记会不会也想在项目上分更多的蛋糕？会不会使绊子？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上面这样的人事调动着实让张松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话又说回来，宫德业调走已经成了定局，张松操心太多也没有什么用。 等事情尘埃落定，自然就见了分晓。 很快，新的人事任命再次发布。 “经过组织慎重考虑，着重考察，原长水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冯全同志，担任长水镇党委书记、常委。” 冯全接了宫德业的班，但没有人接冯全的班。 县委下达指令，镇长职位暂时空缺，由张松主持政府工作。 渐渐地，张松从这一系列的人事调整当中嗅出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政府一把手的位置，如果没有重大变故不会长时间空缺，可是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那只能说明，这个位置是在给谁留着。 至于是谁，张松不知道，不过他觉得应该不是自己。 自己提干也就小半年的时间，已经经历了两个领导岗位，现在再提级别，说不过去的。 然而，主持政府工作的任务落在他的脑袋上，却是给了他极大的便利。 虽无镇长之名，却有了镇长之实，在安排工作的方面，要比以往方便了不少。 一番操作下来，众人不由得心里长草。 一个重要职位变动，就意味着相对应的次一点的职位也会变动，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自从冯全的办公室搬到书记办公室，来来往往的人比从前多了三四成，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张松知道这些事情，但他没有理会。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往县里跑跑，看看还能不能从财政那边多抠出来两块钱，能不能从交通局那里再琢磨出两条路来。 “叮铃铃......” 办公电话响起，张松一看，竟然是马志远的办公室电话。 看时间已经快下班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 第四十三章马志远的小心思 “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张松笑问道。 “呵呵，张松同志，没什么，打这个电话是想让你明天来县委一趟。” 马志远也不客气，直接说明了来意。 “行，您明天什么时间有空？” 定下了时间，张松也就下了班。 第二天一大早，张松就坐上了公车，去了县委，直奔马志远的办公室。 联络员胡伟在这段时间跟张松更加熟悉了，直接泡好了茶，出了办公室。 “张松同志，恭喜你呀，在仕途上又小小迈了一步。” 马志远笑呵呵的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坐在了会客沙发上面。 “马书记，您这话说得不像您的风格啊？我也就主持一下日常工作，也算不上多进步，再说，我进步不进步，都是组织培养的，在哪个岗位不是为百姓谋福祉呀！”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给我上思想政治课了。行吧，算是我说错话了。咱们也不闲聊，直接进入正题。” “现在县里的工作中心都是围绕你们长水镇的这两个项目展开的，在这么紧张的时节里，你们可不能掉链子啊！” “书记，这您放心，虽然这几天镇里的人事变动挺大，但都没有影响到工作展开，领导干部都在盯着相应的工作呢，出不了岔子。” 张松信誓旦旦保证道。 “这样就好，不过张松同志，这两个项目很受人关注，就算是市里也有领导时不时关心一下的，你们开展工作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认真认真再认真。你知道这两个项目对咱们县的影响有多大，出了问题，不管是我还是常县长，又或者你们镇的这些领导干部，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马志远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张松也虚心接受。 “那书记，您都这样说了，我可得请县里的领导没事的时候多来我们镇视察，指导工作了啊，您想不花心思给我们查缺补漏就想让我们做成绩，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官场上，哪有人敢这么跟上司说话？只能说这一世的张松，在官场上会更加特立独行。 谨小慎微或许走得更加长远，但张松表示，这样的日子，老子过够了！ “哼，好话赖话都让你这小猴子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要资金给资金，要政策给政策，你是没看到其他乡镇都羡慕成什么样了。” 马志远笑骂一声，而后又道： “对于工作上，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嗯？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张松心里边咯噔一下，联想到人事调动，他有了一些联想。 于是说道： “目前为止，我的工作内容是饱和的，暂时没有什么新的想法。我现在只想把这两个项目好好的落实下来，真正做到惠及民生，让辖区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嗯，如此最好。你的年纪还轻，有冲劲儿是好事儿，但过犹不及，你能意识到踏踏实实做事这一点就好。” 马志远赞许的点点头。 虽然刚才他问的是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想法，实际上他问的是对现在长水镇空缺的位置有没有想法。 同样的，张松回答的是他只想做项目，实际上他回答的是暂时不考虑升官的问题。 正因为张松的进退有度，并没有被眼前这块蛋糕冲昏头脑，所以马志远才更加看重他。 “张松同志，咱们也认识半年了，你做出来的成绩我都看在眼里。你的办事能力，老练得像个做了一辈子官的人。真的难以想象，你的家里会出了你这样一条真龙。” “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我呢，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小胡跟我两年多了，我有心把他放下去历练历练。思来想去，还是放在你这儿最为稳妥，你觉得怎么样？” 张松了然，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应验了。 正常来说，一个县委书记，给自己的联络员放到乡镇去积累履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不正常的就在这儿。 他哪怕是找宫德业谈话，找冯全谈话，说今天这些，都完全没有问题，他竟然找了张松来说。 足可见，张松现在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高。 当然，也可以说是他的政治眼光高，看到了督导组的时候领导对张松的宠爱，也看到了张松的才能，算是提前投资。 张松对此并没有意见，反正那个位置给谁都一样，还不如给一个熟悉的人。 “你没意见就行，要不然以后你们两个配合起来，难免不称心。不过张松啊，小胡也是去年年中提的，按照组织程序，他的资历担任一镇镇长还差点意思，这段时间还得多辛劳你了。” 听到这儿，张松就有点不高兴了。 让出一个正科位置，他无所谓，让马志远的人上车，他也不介意，但马志远的这个操作也多少有点市侩了。 按照马志远的说法，这个镇长的位置得给胡伟留到今年年中，自己要主持好几个月的日常工作。 这倒是没什么，可是几个月后，项目该落成的落成了，该投产的投产了，这个时候来，就显得有些不地道了。 张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马志远。 马志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赶忙说道： “张松同志，是有什么顾虑？” “马书记，我们长水镇党委镇政府的意愿是希望新任镇长能够尽快到岗。您也知道，现在两个项目都要落地，我们一个个都恨不得要把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而且很多事情，没有镇长在，我们做起来有些麻烦啊！” “希望组织能充分考虑一下我们基层的困难和意见。” 张松的回答摆明了态度，往我这儿塞人行，麻溜送过来，别等活儿干完了，你颠儿颠儿过来点菜了。 马志远一下子就明白张松不乐意了，赶忙笑道： “张松同志说得很对，你看我就是犯了教条错误了。特殊时期，特殊处置，这样，你先回去，我这边让组织部的同志安排考察，看看能否现在就下去，他要是实在是不行，也要派个年富力强的实干派过去给长水建设添砖加瓦。” ------------ 第四十四章新格局 “好的，感谢书记的体谅，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还有什么事儿您随时吩咐。” 说罢，在马志远的示意当中，张松告辞离开。 其实，不管在官场还是在职场，对上司这样阴阳怪气都是不得体的。 但是张松不管，也不惧。 不说情分那些虚的，只说眼前。 眼前两个足以撼动整个庆云县的两个项目都在自己的手里攥着，张松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若不发出自己的声音，官场上只会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只有在刚一有这样的苗头的时候，就直接将这根小苗给掐死在土里，才是最优解。 至于马志远会不会把这次落他颜面的事情放在心上，以后会不会使绊子，张松表示并不是很担心。 马志远他这个人多少是了解一点的，他的眼睛应该没有那么窄。 其实张松猜测这次的事情压根就是对方故意抛出来试探自己底线的，否则以他的政治眼光，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且就算马志远记恨在心又能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应对的。 等张松从办公室离开以后，马志远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向门口，眼神莫名，脸上的笑意不减。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对于张松的脾气他算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哎，可惜，这样的人注定要往更高的位置上走，无法成为我的左右臂膀。” 马志远看得很透彻，也正如张松预料那样，根本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很快，新的人事任命再次下达，由原县委办秘书科科长胡伟担任长水镇镇长，党委副书记、常委。 上任是由同样新上任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宫德业亲自送来的。 干部大会上，宫德业代表县委组织部发表讲话： “同志们，我是长水走出来的干部，也更加关心长水的百姓生活得好不好。今天，我代表组织送来胡伟镇长这种年轻、有朝气的新同志，希望长水的领导班子能够精诚合作、齐心协力将设想变成现实，让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临行前，领导们特意交代，长水的发展要落实在实处，表达了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 ...... 不得不说，尽管才刚刚上任，宫德业讲话的水平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显得更加大气。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嘴巴”了吧。 看着发表讲话的老对手，冯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曾经是对手，不是朋友。 对手过得春风得意，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偏偏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憋屈。 干部大会结束，镇领导班子照例为新镇长举行了接风宴，情形一如既往，不做表述。 上任第一天，胡伟就跑到了张松的办公室串门。 “胡镇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您直接叫我过去就行了。” 张松言语间表现出了作为下属应有的态度。 胡伟也是个识趣的人，他是下来混资历的，哪能真把自己当成佛爷了？ 当即笑道： “左右也是熟悉一下情况，各处都要转转的，我来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吧？” 秘书工作出身，待人接物，语言艺术淋漓尽致。（虽然我写的啥也不是，列位将就看哈。） 关上了张松的办公室门，胡伟就显得随意多了。 本来嘛，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也算是年纪相仿了，再加上又那么熟悉，不需要向外人释放信号的时候，就不用那么端着了。 “胡镇长，这是？” 张松有点没有搞懂他想要干什么。 “哈哈哈，老弟啊，以后哥可就在你的一亩三分地讨生活了，以后你可得多提点提点我啊！” 胡伟哈哈大笑，说了这么一句。 张松拍了拍脑门： “你听听，你听听，说的这是人话？一个镇政府正手，让镇政府副手提点，多新鲜呐！” 张松心中腹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儿没外人，我也就不说那些葫芦话了，明面上是我领导你，实际上我听你领导。” 胡伟用了一种政治很不成熟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张松只能客气客气，并没有真的当回事儿。 对方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那不重要，重要的事你不能真的把人家当小弟看。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有些事情能说，他不能做。 两个人东扯扯西拉拉，张松也就势将长水镇的政治格局介绍给了胡伟。 随着陈实退休，宫德业高升，曾经的派系彻底被打散。 镇党委现在算上胡伟，一共八个人，其中正科级职位人大主任空缺。 冯全的派系依旧坚挺，以冯全为首，副书记何淑华、党政办副主任兼统战委员柴荣为一派。 原宫德业的派系成了散兵游勇，暂时没有形成一个新的派系。 但是介于原来的斗争，组织委员尹朋和宣传委员赵悦现在还处于观望状态，看看是转投到冯全的麾下还是转投到新镇长的麾下，又或者撺掇张松成为他们新的领头人。 至于瞿罡则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张松。 作为宫德业的铁杆，现在就属他最为尴尬。 老领导走了，新领导估计是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投诚，想要在这场游戏中继续游戏，就只能选择其他的山头。 现在谁最合适？当然是张松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这些日子，瞿罡就有事没事的，总想往张松的办公室里面进，大事小情都要过来请示汇报，也是搞得他不厌其烦。 就在张松和胡伟说话的这个功夫，那一头的办公室里面，新书记冯全就老大不乐意了。 作为长水现阶段的一把手，二把手到岗不来找自己报道，却先找名义上的三把手侃大山，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但同时他也明白，以后得常委会，自己要比宫德业在的时候更加难受了。 张松总往马志远的办公室跑，新镇长是马志远的联络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二三把手将会是穿一条裤子局面。 ------------ 第四十五章被纪委带走 这样的结果，对于冯全这个一把手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疯狂的人，总爱行疯狂的事情。 一条丧心病狂的计策，逐渐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这一天，张松照常上班，处理着手上的公务，准备处理完以后，下村走一走。 突然，两个纪检干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张松同志，我是县纪委党风党纪督查室主任葛春风，我们接到一封有关于你的举报信，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带头的那个人张松认识，算是他的老上司了。 “葛主任，我会积极配合。” 张松纪检出身，知道纪检干线的做事流程，也没有多问，也没有对抗的心理，十分配合地被县纪检委的人带出了办公室。 此时正值工作时间，两个项目又这么忙，镇委镇政府大院里人来人往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刹那间，小小的院落里，人声鼎沸，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胡伟第一时间就接到了这个消息，赶忙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赶在人被带上车之前，把人给拦住。 “葛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之前是马志远的联络员，县里的领导干部多少他都是认识的。 “哦，胡镇长。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县纪委接到了关于张松同志的举报信，经过初步查证，确实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请他回去接受一下调查。” 葛春风也比较客气，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胡伟泄露了一些消息。 “这怎么可能？张松同志是什么样的人，葛主任你应该比我了解，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项目的事情，怎么会有犯错误的机会？会不会你们弄错了？” “哎，胡镇长，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现在举报信已经到了纪委，咱们按纪律来说就得请当事人回去查一下，你放心，如果张松同志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我们也一定不会冤枉好人的。” 他看了一下手表，道： “胡镇长，时间不早了，人我先带回去了，你们镇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期，我觉得这事儿你要找马书记汇报一下。” 葛春风隐晦地给胡伟支了招，然后把人带上车，离开长水镇。 胡伟赶忙回了办公室，把张松被纪委带走调查的这件事汇报给了马志远。 “什么？张松被县纪委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好，我知道了，你稳定好长水镇的情况，不能出岔子，这件事我会过问的。” 马志远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感觉到了很是震惊。 正常说，县纪委调查一个镇的常务副镇长这种小事，确实不必要知会他这个大书记。 可是张松是个例外。 庆云县这两年能不能洗清耻辱，可全靠着他呢。 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动他，竟然没有人给自己打招呼？ 马志远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他赶忙给县纪委书记朱子墨打去了电话，询问此事。 “马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朱子墨突然接到马志远的电话，也感到了意外。 他虽然也是县领导，但纪检线相对独立于县委县政府，平时除了开常委会以外，其他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人专门给自己打电话过来。 “朱书记，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纪检的同志把张松同志带回来接受调查了，是什么情况？” 马志远现在心里是着急的，说话也没有打官腔，直接就进了主题。 “有这事儿吗？我也没有听说啊！这样马书记，您等一下，我问一下下面是怎么回事。” 朱子墨赶忙说道。 “嗯，朱书记，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庆云能不能拜托那件事情的影响，全系在长水那边，如果长水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全打水漂了。” “当然了，你们纪检的工作有自己的工作纪律，若张松同志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要严肃处理，以正党风党纪。” “马书记，我明白的，一个小时之内，给您回消息。” 朱子墨赶忙表态。 他本身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加上这个事情这么紧急，在挂断马志远的电话以后，赶忙就给常务副书记打去电话询问此事。 常务副书记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懵，他近期是没有签署任何调查命令的，他又把电话打到另外一个副书记的那里，结果对方也没有下达命令。 这就很有问题了！ 庆云县纪委共有一正两副三位书记，每个人都没有下达调查张松的命令，可是现在人偏偏就被带走调查了，是谁下的令？ 瞬间，庆云县纪委开始忙碌了起来，都在查找谁出勤了，谁下的调查命令。 人的力量总是无穷无尽的，用了二十分钟，终于将今天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事情的起因是昨天晚上，县纪委突然接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 举报信的大致内容是： 长水镇常务副镇长张松，借着跑项目的名义，以权谋私，为自己谋夺了十万元的私利。 同时还附带了一张银行流水的照片。 接到举报的纪委工作人员高度重视，连夜调查，发现张松近期的银行卡上确实有这样的一笔入账，数额与举报信一致，今天早上就汇报给了党风党纪督查室，正式展开调查。 得知了来龙去脉，朱子墨亲自给葛春风打去了电话： “葛春风，谁让你私自行动的？只有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你就要把人带回来？难道这些年你就这么办案子的？” 还没等对方说话，朱子墨就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葛春风为人相对圆滑一点，他在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儿，所以他才出言提醒胡伟给马志远通风报信。 “书记，按照初步的了解，张松同志确实满足调查条件，不然我也不会出动。不过我看，这件事里面恐怕有猫腻，要不现在我把人给放了？” 朱子墨沉默几秒，沉声道： “人既然都抓了，哪有随便放了的道理？既然要查，就好好的查一查，但是要注意影响。对了，手段就不要上了。” ------------ 第四十六章真相大白 “是，朱书记，我明白了。” 葛春风答应一声，等那边放下电话，他这里才放下电话。 此时已经是马上就要到西山宾馆了。 县纪委大楼里面，朱子墨也赶忙将这次事情的缘由告知了马志远。 “他会收受贿赂，以权谋私？” 马志远听到举报的内容，也不由得气笑了。 他还记得当时查庆云案的时候，鲁城刚行贿给张松十万块，他转手就上交给督导组了。 马志远不敢保证张松会不会以权谋私或者接受贿赂，但他敢保证，十万二十万的金额，绝对是打动不了张松的。 “行，我知道了，子墨书记，你们纪委务必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给各级领导干部和公务员一个交代，不能让干实事的同志寒心。这件事，你们尽快处理好，时不我待啊！” 朱子墨赶忙表示一定照办。 放下电话，他直接就出了门，要亲赴西山宾馆，亲自督办此事。 说话间，葛春风一行人已经押解着张松，到了审讯室里面，按照程序，开始了审讯工作。 “张松同志，你认识这张银行卡吗？” 葛春风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卡号、开户行等等信息。 张松点点头，道： “认识，这张卡是我的工资卡。” “好，那么你知道这笔交易吗？” 葛春风拿出第二张纸，记录着银行流水，其中最上面一条被圈了出来，金额十万。 张松看过以后，摇摇头，道： “我印象里没有这一笔交易。这张卡除了接收工资以外，从来不作其他用途，所以我不承认有过这一笔交易，而且数额还这么巨大。” “张松同志，你确定你本人并不知晓这笔交易？” “葛主任，我十分确定，我不知情。” 葛春风点了点头，又拿出第三张纸，上面写着一个人的个人资料。 “那么，张松同志，这个人你认识吗？” 张松接过来看了一下，再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经过我们跟银行沟通，调取银行流水、监控等手段确认，这个人就是给你往银行卡里打钱的人，你确定你不认识？” 张松再一次否认认识这个人。 “好，如果你确认你回答的内容准确无误，请在审讯记录上签字。” 张松接过记录员递过来的审讯记录，从头看了过去，确定没有人篡改自己的供词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松同志，今天的审讯就先到这里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工作，如果你想起来什么了，随时叫工作人员，在案子结束以前，你暂时不能回到岗位上，吃住都由纪委提供。” 葛春风照例交代了一下，离开了审讯室。 在拿到张松的银行流水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去找那个往银行卡里打钱的那个人。 这个人正在火车站，在上车之前被纪检的人联合县局的人给按住，也带到了西山宾馆。 这个人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稍稍的吓唬了两句就全撂了。 原来，这个人是个无业游民，平日里偷鸡摸狗的，是局子的常客。 昨天有人找到他，让他往一个银行账号里打十万块钱，事成之后，给他一万块钱的好处。 他一听，还有这种好事，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他这个人，有钱就藏不住，就想去大地方消费，结果就被抓住了。 审讯还在继续，但谁给的钱，还是问不出来。 因为他并不认识给钱的人，也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案子瞬间进入了一个僵持的状态。 这个年代，监控设备只有少数的地方有，天眼工程还没有搭建，想要通过监控查上游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没有办法，葛春风只能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朱子墨。 朱子墨又和马志远沟通了一下，他们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的结果，但他们想到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春风同志，你去找张松，那小子鬼机灵的，说不定能找到。” 正常来说，张松作为被调查人，他来调查是不合规矩的，但现在已经充分证明张松是被人诬陷的，绕过这点规矩也是可以接受的。 葛春风再次来到张松的房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下。 张松想了想，还是没有插手调查，而是给出了一个主意。 “葛主任，十万块我是不放在心上，但对于一般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能拿出来诬告我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而我上任起，应该是没有惹到能够拿出这样代价的人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公账支出。而且，我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县里应该不会有人拿我祭旗，想让我出事的，应该在长水。” 张松一番分析，立刻就让葛春风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长水镇里有人看张松不过眼了，付出代价搞他。 那这个人是谁？ 往深了猜测一下，张松倒台，谁得利最多，那就是谁了！ 有了方向，调查就很简单了。 首先，纪委请审计局出面，清查近期长水财政支出，看看有没有异常款项。 结果还真有。 党政办副主任柴荣一天之内，从财政所支取了四次款项，合计十一万。 理由是办公室准备更换一批办公用品以及其他的一些事项。 数额对上了，纪委第一时间就将柴荣控制了起来，并展开了审讯。 柴荣一开始也不承认，但警方已经从有限的监控中找到了柴荣的身影，结合打钱的人辨认，确定诬告的直接人员就是他。 见抵赖无用，他只好承认了下来。 与此同时，张松也被纪委释放，由专车送回长水镇。 当他踏入大院的时候，再次震动了公职人员们。 人是早晨抓的，人是中午回来的。这是什么效率？ 谁的心情最不好？ 那必然是冯全。 按照他的设想，张松被抓，轻则免职，重则开除。就算最终查出来张松并没有问题，也会在履历上留下一个污点，短时间内得不到重用。独独没有想过张松会这么快就回来。 只能说，他对于纪检工作的严肃性，还是了解得太少了。 ------------ 第四十七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妈的！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全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偏偏人多眼杂，他还不能发作出来。 “咚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是张松。 回归工作岗位，还是因为被纪委调查，回来以后来找书记镇长报道，这是礼貌，也是规矩。 “张镇长，这么快就回来了。” 冯全强压着心里的不爽，露出一抹不走心的笑容。 张松一双眼睛何其的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不开心，也瞬间就联想到这件事的主谋应该就是冯全。 他当即笑道： “多谢冯书记的关心，组织对这件事很重视，审查进行得很快，发现我是被诬陷的，就安排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镇上还有很多工作等你做呢，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做事情可不能毛躁，万一再有这样的事情，徒给自己添麻烦。” 冯全言不由衷地说着，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把张松赶出去，看张松那得意扬扬的样子，他就感觉自己血压一阵高过一阵。 “好的，谢谢冯书记教诲，您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交代，我就先回去了，镇长那里我还没去过，也得跟他说一声。” 张松知道冯全最不想听什么，于是他专挑冯全不爱听的说。 冯全气得要死，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嗯嗯啊啊地把人打发走。 走出办公室，张松轻蔑一笑，转头进了胡伟的办公室。 虽然他只被纪委带走一上午，但对于胡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他才刚刚到任，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张松到最后没有查出问题还好，要是查出问题来，他在这风起云涌的长水镇可是没有什么根基的，估计瞬间就得被冯全那个家伙给挤兑死，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白白地折损马志远的面子。 所以一上午的时间，让胡伟的嘴角拱出来两个大燎泡，平时的气度一点也看不见。 看到张松走进办公室，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尽管刚才已经得到了张松回来的消息。 顾不得上下尊卑，领导威严，胡伟第一时间就从办公桌里跑出来，一把就抓住了张松的手，紧紧地握着。 “张松老弟，你没事儿就太好了！” 张松呵呵一笑，道： “镇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就我的立场，这点钱可打动不了我。” 张松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看张松还有闲心开玩笑，胡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有闲心笑，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儿，会对长水乃至庆云造成多大的影响？” 胡伟并不是危言耸听。 张松是什么人？一手主持了长水的两大项目的常务副镇长，当时庆云案的明星纪检人员，在省常委会上都发过言的人，就这样一个人，要是因为犯了纪律被处置，对于庆云县现在的状态而言，不喾于雪上加霜。 “呵呵呵，镇长啊，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组织没有信心啊？就凭这么点儿小伎俩还想扳倒我张某人，还差得远呢。” 张松自信一笑，并没有将胡伟的警告放在心上。 见说不过张松，胡伟也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说教了。 “我看县纪委的同志把柴荣带走了，这事儿是他干的？” 张松点点头。 “目前的证据表明，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搞出这样的动作？” 胡伟不由得疑窦丛生。 按照排序来说，柴荣是最后一位常委，权利有限，张松跟他也没有什么私怨，按道理来说，柴荣没有什么理由去坏张松。 张松却看得明白： “镇长啊，你对于权利看得还不透彻，继续这样的话，以后的政治生涯中，你可是会很不利的呀。” “柴荣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搞我，事情虽然是柴荣搞的，可是我也没说他就是主谋啊？要知道，现在我在长水镇的分量最大，一旦我倒下来，谁会得利？无非就是冯书记和你嘛。” 胡伟并不傻，张松只是微微点拨，他就明白了张松话里的意思。 一旦张松被处置，项目负责人就必须要空出来。 但是项目是不能停的，只能临时换将。 换将的话，最差冯全一系也能捞到一个项目，甚至趁着胡伟羽翼未丰，没有站住脚跟之际，将两个项目都收入囊中。 除此之外，革除张松在干部队伍当中的影响，冯全的权利就会大大增加，彻底掌控常委会。 “这冯全也是挺憋屈的，堂堂党委书记，却对常委会的掌控力很薄弱，也难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胡伟心中暗暗感叹，又非常庆幸自己与张松的关系还不错。 “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时机......” 胡伟试探地问道。 张松则是摇了摇头。 “最近长水的人事变动已经够大了，如果我们现在借题发挥，只会让组织认为我们的领导班子不团结，引起上级的不满。再说，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不能因小失大。” 张松对于局势的掌控已经细致入微，饶是胡伟也不得不佩服张松政治手段的老辣。 张松确实没有打算动冯全的意思，但是上级要动的话，那可就不受张松的控制咯。 至于冯全会不会动，这就要看柴荣的嘴够不够硬了。 西山宾馆中，葛春风已经开始了第二次审讯工作。 第一次审讯已经问出来指使人诬告张松，但柴荣是不是主谋还有待商榷。 从县领导的政治立场看，柴荣并没有理由去做这样的事。 刚开始的时候，柴荣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看张松不爽，才这么做的。 但纪委的手段，他还是没有经历过。 只是上了一套手段，他就立刻改口交代了。 这件事，确实是冯全设计的。 于是，纪委的公车，第四次来到了长水镇党委镇政府大院。 只是这次带走的，是一把手冯全。 有着柴荣的指认，还有纪检手段的审讯，冯全很快就放弃了抵赖，交代了自己的问题。 ------------ 第四十八章高配书记 跟张松猜测的大差不差，随着宫德业被调到县组织部，冯全接任书记，他的权力欲望高度膨胀。 尤其是胡伟空降过来，顶掉了何淑华的进步，让他很不舒服。 但这也在冯全的忍受范围内，毕竟某种意义上说，胡伟代表着马志远的意志，他也不想为难对方，只等胡伟镀完金，再谋划其他。 可是他无法忍受胡伟与张松搅和在一块，挑战自己的权威。 本来张松的权柄就已经够与自己分庭抗礼，最近还有收拢宫德业旧部的意思，再加上以前那些不愉快，现在又有了胡伟这个外来因素，算是彻底引爆了冯全和张松之间的矛盾。 可是，冯全虽然经营了许多年，在县里也有一点根基，但是并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去得罪张松，不得已，他只能兵行险着，想要把张松拉下马。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调查如此迅速，张松不仅仅没有因此落马，反而把自己栽了进去。 面对纪委的工作人员，冯全满眼的悔恨。 只是又有什么用呢？ 至此，张松被诬陷案正式告破，只待县委宣布对涉案人员的处置就可以宣布完结了。 而县委的力度是空前绝后的强大，动作也非常迅速。 案发当天，县委召开常委会专题讨论本案，并给出处置意见，第二天一早，就公布了案情及处置方案： “经纪委查明，长水镇常委委员、常务副镇长张松以权谋私一案，系无中生有的诬告案件。对涉案人员已启动相关程序。” “犯罪嫌疑人范某......” “原长水镇常委委员、统战委员、党政办副主任柴荣，挪用公款，指使社会闲散人员诬告公职人员，经纪委查实，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部门严肃处理；” “原长水镇常委委员、党委书记冯全，唆使他人，对公职人员诬告，经纪委查实，予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移交司法部门严肃处理。” 同时，县委专门出了一个文件，专门警告辖区各个机关单位及乡镇，要以此案为诫，廉洁奉公，不要将个人情绪夹杂到工作当中，以免行差踏错。 至此，张松被诬陷案就此终结。 从这一个案子可以看出，张松在庆云的影响究竟有多么的深厚，每一个动作带来的影响，都不亚于一位副处级干部。 同时也让心里面生出了一些小心思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不敢闹事。 张松也没有想到县委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 反正他早就知道，这一次的风波并不能把自己打倒，反而会让自己的这块金字招牌更亮。 现在，长水镇的书记空缺，日常工作时由胡伟主持。 只是他的资历尚浅，当镇长还是马志远使劲了的，想着凭此更进一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这个炙手可热的人事问题，县委又开了一次五人小组会，专门讨论。 所谓五人小组会，是指由书记、专职副书记、政府首长、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组成的会议。 会议规格已经仅次于常委会。 “同志们，关于长水镇党委书记这个人选，你们有什么想法？” 会议由马志远主持，也由他发言。 在这个人事问题上，他并不准备占据。 毕竟镇长已经落在他的手里，书记也被他抓着不放就不是一件好事了，会被人认为吃相难看的。 “长水镇目前发展前景巨大，这个人选我们要慎重考虑，这不是简单的一个科级干部任命，关乎到发展大计，我们应该选择一个能够把好方向的老成持重的人选。” 常悦春率先发言。 他是个独身派，手上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派下去，这个人选他也不打算插手。 “我们纪检干线的同志下面已经有一个了，再下去一个也不合适。” 朱子墨的话也宣告了他退出这个职位的推荐。 与马志远的理由一样，过犹不及，有一个张松就够了。 三个人的眼睛看向了专职副书记辛向笛。 “从私心而言，我是很想推荐一个我看好的同志下去。现在长水镇就是一个香饽饽，谁肯定都想吃。” 但是他却话音一转，又道： “但可惜，目前我想不到太合适的人选。现在长水需要一个压得住场子的老同志担任书记，年纪轻点的压不住场子，容易造成动荡，年纪大点的同志，又要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这个人选，不好挑啊！” 辛向笛拒绝了推荐书记人选，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在书记、县长都明确表示这个人选不会落在自己的手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辛向笛会积极争取，怎么他却避之不及？ 这就不得不提到辛向笛的生存之道了。 他是整个县委里面最苟的一个，除非是所有人都不太想要的东西，他才“勉为其难”地争取一下，在事情上从来都不露尖儿，这就使得不管是谁，对他的态度都是很好的。 他的道，在于平衡，在于闷声发大财。 这一下子，就该轮到组织部长发愁了。 正因为他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才会促成了这次五人小组会议，要是有合适人选，一个正科级任命，哪里需要专门开会讨论？再怎么香，也就是一个正科级任命，常委会上就手的事儿。 万般无奈之下，五位领导商量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由县领导兼任。 这种方法并不少见，这就是政治上所谓的高配。 不过，县乡级别高配就比较少见了。 综合考量各方以后，还是马志远提出来的，由之前和张松有过工作上的接触的王国强副县长兼任一段时间，等后面再说别的。 这一则人事任免一经发出，引爆整个庆云，就算是云山市内也有所耳闻。 庆云的其他乡镇得知由王副县长兼任长水镇党委书记，羡慕到鸡儿发紫。 虽然王国强不是常委，但这个含金量已经足够高了，已经足够让长水在天然上就压了自己一头。 ------------ 第四十九章张松履新 随着王国强兼任镇党委书记，长水镇进入了高速发展阶段。 由于内部没有了阻力，各项工作落实很快。 转眼间到了春耕时期，农科院胡教授亲自带队蹲点，将协议之中承诺的实验种子带到了长水，并指导农民种下。 在对接完前期工作后，胡教授返回省城，但科研组没有走，各自分派任务，在长水十一个自然村蹲点指导，进行实验数据整合。 与此同时，东明农贸的厂区建设工作也有序开展。 同年九月，厂区落成。 落成仪式上，庆云县委和云山市委都派出了领导，莅临现场，并发表了致辞。 其中，云山市委的领导着重表扬了长水在招商引资和新农业发展模式的突出贡献，并要求庆云县委县政府对长水模式积极学习，加大政策扶植力度，将该模式推广出去。 仪式结束以后，当天就有其他的县区、乡镇打来电话，想要来长水考察。 对此，张松表示热烈的欢迎。 长水的发展，日新月异，转眼间就是两年的时间。 两年时间让长水的百姓彻底脱贫致富，小康就在眼前。 也凭着这个功绩，王国强副县长成功进了一步，变成庆云县常务副县长、常委委员。 胡伟则是在一年前就从镇长升任书记。 当然了，这一系列功绩最大的功臣张松自然也是高升镇长，进入正科级干部序列。 “宫部长，您有什么指示？” 这天，张松正在处理公文，忽然接到了宫德业的电话。 “张镇长，我代表组织正式要求你于今天下午两点到组织部报道。” 客套了一番过后，免不了公事公办的例外。 张松知道，组织部找自己谈话，是表明自己要离开了。 只是去哪里，张松还不知道。 回顾自己这两年多的工作，张松发自内心地骄傲，这是前世宦海沉浮三十年也不曾有过的感觉。 下午两点，张松准时出现在宫德业的办公室当中。 “宫部长，您好。” 张松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在外，他可以称宫德业为宫书记、宫老哥，但在单位，还是得称职务。 “张松同志，走吧，部长在等你。” 宫德业亲自把张松送到了组织部长的办公室当中，接受组织谈话。 通过这一点，张松这次的调任，必定是重中之重，否则也不至于组织部长亲自谈话。 “张松同志，这两年来，你的功绩百姓看得见，组织也看得见。对于接下来的工作，你有什么看法？” 张松赶忙说道： “我可不敢居功，都是组织培养，百姓信任。事实证明，就目前而言，我提出的方案是适合长水这一方土地的，近期内我是不打算变动，不过我的个人意愿不能凌驾于组织意图，如果组织有新要求，我愿意并且坚决服从组织的决议。” 组织部长点点头，笑道： “张松同志，你有这个觉悟，这很好。是这样的，经过组织研究讨论，想对你的职务进行一下调整，你个人有什么看法？” “服从组织安排。” “那你这个位置，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张松沉默片刻，想了想道： “何淑华同志能力是足够的，资格也够老，这两年也是东奔西跑做了很多工作，对于她，同志们都还是很信服的。原则上我推荐何淑华同志，不过组织上要是有更合适的人选，我服从组织决议。” “但是，我请求组织能够给予何淑华同志正科级别的职位。” 听后，组织部长点点头。 “张松同志，你的意见，组织会充分考虑的。根据常委会的决议，我们原则上是由长水的干部接任一届你的位置。” “至于你的职位变动，还需要再等等。这次叫你过来，也只是因为需要考虑你的位置谁来接的。” 结束组织部的谈话，张松有些疑惑的走出县委。 通过组织部长的话，张松明白，自己是要外调，不知道要调到哪里，但肯定不是庆云。 这个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就在当天的下班之前，张松接到了省组织部的电话，要求他在后天早上九点钟到省组织部报道。 张松紧急把情况跟胡伟他们说了一下，安排好其他的工作，第二天就赶赴省城。 次日，早上九点钟，张松拿着公函，来到省委组织部报道。 很快就有干部二处的副处长过来，把他请到办公室里，跟他谈话。 原来，这次是让他到省党校中青干部培训班（科级到处级）脱产学习，时间是一个月，学习结束后会有新的工作安排。 经过党校学习班学习后，一般都会高升的，对于这次的工作安排，张松充满了期待。 一个月的学习时间很快就过去。 张松再次来到省组织部。 接待他的是干部二处的处长。 用了一个小时进行任前谈话，张松也明确了自己新的工作岗位。 长垣市经济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兼任管委会副主任，副处级。 长垣市经济开发区，是长垣市辖下处级单位，长垣市非常重要的经济区。 他的这个职务，相当于党政二把手，含权量非常重。 组织给了张松两天的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两天后将由长垣市组织部送他上任。 杂事在张松离任的时候就处理好了，所以张松考虑一下直接就去了长垣。 上任当天，长垣市组织部派了一名副部长亲自送他上任。 地级市的副部长职级副处级，与张松的职级相对应。 干部大会以后，按照惯例，经开区的领导干部为张松设宴接风。 用了一周的时间，张松基本熟悉了经开区的基本情况，开始着手工作。 长垣市经济开发区，是长垣市响应号召，建立的高新技术区，按照政策，招商引资，吸引高新技术企业入驻。 只是，对于这种工作，长垣的干部并不能很好的胜任，引来的企业乱七八糟。 除了维系日常运转的基础产业，园区里百分之八十的企业科技含量都不高，这就使得经开区每年纳税不低，但实际上与上级要求背道而驰。 ------------ 第五十章仕途新篇章 所以，张松上任以后，便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 但这对于原来的经开区党工委和管委会来说，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否定他们政绩的行为，不免拉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政治斗争。 但张松明显是有任务在身，或许长垣市经开区这四不像的样子早就引得省委和市委的不满，这场政治斗争不出意外的以张松胜利而告终。 原来的一把手调离岗位，到职能部门做事，明升暗降。 至于党工委书记和管委会主任这个职务暂时空缺了下来，一切的工作由张松暂时主持。 张松多次率队调研，仔细研判，上报市委，做出一份详尽的五年规划。 得到市委的肯定后，开始了正式的改革。 首先，经开区清退了一大批重污染、轻科技的企业，并重启招商引资，引进多家科技公司，给予足量的政策扶持，降低了清退企业造成的经济衰退。 随后张松又东奔西走，甚至不惜动用脸面，动用人脉，与省科技大学等多家重点大学、职业技术学院建立联系，引进科研项目和人才，并协助企业与大学签署专业人才培养计划，解决就业的问题。 对外，联络上下游市场，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大大促进经济发展循环。 用了两年的时间，成功让长垣市经济开发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高新技术区，极大的促进了长垣的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 并以此带动周边，形成了以长垣为辐射中心，以经开区为辐射重点的局面，使得长垣市屡屡受到省委的表扬。 一年前，张松凭借着长垣经开区的发展，成功坐上了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的位置，解决了正处职级，也是破格提拔。 随着2009年年关将近，经开区升格成为副厅级省级经济开发区，张松在此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毕竟，副厅级单位，一把手必然是副厅级干部，而张松虽然功勋卓越，但毕竟刚刚破格提拔，想要再提拔，还需要等一等。 经过慎重考虑，组织部也多次与张松交换了意见，张松参加了2010年-2012年的跨区域干部交流。 有着丰富的纪检干线经验和经济建设的高光，张松成为了这一批交流干部的香饽饽，不少的地方都抛来了橄榄枝。 最后，张松也在游阳华的建议当中，选择了一个西部的贫困县，出任县委书记。 经过三年的努力，张松结合当初在长水的路数，也为这个县注入了新鲜血液。 在大力改革之下，革除了当地地方主义盛行的不良状态，积极引进外部企业，进行基础设施建设，让这个西部贫困县不仅成功全面脱贫，还基础设施完备，农业、轻工业、服务业和旅游业全面开花，一举夺得国家百强进步县的荣誉。 三年的交流结束，张松顺利取得副厅级干部的职级，达到了上一世三十年苦熬的位置。 不过，今非昔比，今天的副厅级，可不是当年的副厅级能碰瓷的。 职级定下了，只是职务还没有定下。 张松到东山省组织部报道，这次接待他的，级别就高多了，是现任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正儿八经的正厅局级干部。 谈话之时，这位年近六十的老组工，也不由得对张松赞誉有加，称他是这些年从东山省走出去的最优秀的年轻干部。 这倒也的确没有夸大的成分。 现在张松的年纪也就是三十五岁，三十五岁的副厅级干部，放在上头那些家族子弟或者企事业单位当中，或许也不是那么少见，但对于地方干部而言，已经是璀璨夺目了。 如果机缘够强，或许有望中枢最大那个位置。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二人聊了很久，但对于新工作却只字未提。 接下来，张松不出意外的再次参加了党校学习，只不过这次的级别就高了，是中党校副厅到正厅级中青年干部学习班。 党校学员的含金量众所周知，中党校更可谓是万足金。 学习期结束，张松探望了自己的老丈人游阳明。 他和游清婉早在就任长垣市经开区党工委书记的时候就完成了婚礼，真正的成为了游家的女婿。 两个人在书房里聊了很久，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张松也不由得感觉压力山大。 很快，张松的人事任命就下达了。 出任中组部干部监督局副局长。 这个任命可就很吓人了。 虽然只是干部监督局的副局长，排名最末，也不入中组部党组委员。 但中组是什么？全国干部最大的摇篮。 即便是一个处长，下去以后也直接就能担任副书记等领导岗位。 可以说张松这是要上天了！ 在干部监督局的这个位置上，张松一干就是三年的时间。 期间工作成绩也是非常亮眼的。 他提出了干部透明化监督、阳光组织工作等理念很受上级重视，并且在这几年中逐步试点使用。 甚至张松的资料早在他出任干部监督局副局长的时候，他的各个资料就已经放在了各部委大佬的案头之上。 这几年的工作成绩更是让上面的大佬非常看重，也非常满意。 时间来到了2016年，张松再次下放。 出任云山市党委书记、常委。 阔别此地多年，没想到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地主官，饶是张松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干部大会上，张松看到了熟悉的人，当年庆云案时市纪委督导组组长赵强。 十来年过去，他也升了一级，现在任职纪委书记。 赵强也心有感慨，没想到当年看好的小年轻，短短十来年过去，已经站在了他的头上。 张松出任党委书记，是直接从中组空降下来的，影响力大得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政治斗争根本没有滋生的土壤。 云山在张松这一届的领导下，高速发展，逐渐赶超省城。 又十年。 张松数次调任，出任地级市一把手、机关一把手，多个省份的历练，已经让他的政治资源十分丰厚。 2027年3月，经过上级考察、民意调查等综合考虑，张松出任白湖省省委书记、常委，开启仕途的另一篇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