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新生 蚀骨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碎裂的仙台狠狠扎入神魂深处,每一次搅动都带来足以湮灭意识的撕裂感。玄霄最后清晰的感知,是那两道曾被他视作生命的光——挚爱道侣云瑶仙子那双含情剪水瞳,此刻只剩下冰封的贪婪与绝然;生死兄弟赤阳真君那张豪迈粗犷的脸,扭曲着狰狞的狂喜。 他们的手,穿透他濒临崩溃的护体仙罡,精准地、残忍地攫住了他仙源核心——那枚流淌着七彩霞光、蕴藏着他万载道行的琉璃仙魄! “为…何…”破碎的神念尚未凝聚成形,便被琉璃仙魄被强行剥离带来的、足以撕裂宇宙的终极剧痛彻底淹没。意识如同被投入混沌洪炉的残烛,瞬间被碾成齑粉,连带着他纵横仙界万载的威名与骄傲,一同坠入无边黑暗。 …… 冷。 刺骨的湿冷,像无数条阴寒的水蛇,缠绕着四肢百骸,贪婪地吮吸着每一丝热气。还有一种更深的、来自骨髓深处的钝痛,如同生锈的钝刀在缓慢地刮磨。 玄霄的意识,就是从这无边的寒冷与疼痛中,一点点、艰难地挣脱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 没有熟悉的九天星辉,没有氤氲的洞天仙气。入目是低矮、熏得漆黑的茅草屋顶,几缕枯黄的草茎耷拉下来,挂着肮脏的冰凌。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劣质柴火烟味、腐烂菜叶的酸馊味,还有一种……久违的、属于凡俗底层挣扎的汗臭与绝望交织的气息。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身下是冰冷梆硬的土炕,铺着薄薄一层、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破旧草席。角落里堆着沾满泥污和冰碴的柴捆,一口豁了边的破水缸结着厚厚的冰。旁边,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灰布短袄、瘦得皮包骨的少年蜷缩在薄被里,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这是……哪里? 玄霄,不,此刻占据这具躯壳的意识,那属于玄霄真人的核心神念,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调动神念内视,却只感到一片前所未有的滞涩与虚弱,如同深陷泥沼。一股陌生的、属于凡人的饥饿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他的胃囊。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一双布满紫黑色冻疮、裂开道道血口、指甲缝里嵌满黑泥的手。瘦骨嶙峋,指关节粗大变形,皮肤粗糙得像砂纸。手腕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这不是他那只曾握过斩仙神剑、弹指间星辰生灭的仙人之手!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无边恨意、以及巨大荒谬感的洪流,猛地冲垮了神念的堤防。他几乎要仰天咆哮,震碎这污秽的牢笼!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一股冰冷到极致、淬炼了万载的理智,如同九幽寒泉,瞬间浇灌而下,强行压下了所有翻腾的业火。 不能!绝不能在此时暴露! 琉璃仙魄被夺,仙躯崩毁,如今寄魂于这具孱弱如蝼蚁的凡躯之中……这绝非巧合!云瑶!赤阳!你们夺我根基,毁我道途,却为何留我一缕残魂,投入这凡俗最底层的泥淖?是猫戏老鼠的残忍?还是……另有所图? 玄霄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法器,疯狂运转,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结论:蛰伏!必须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将一切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滔天威能,深深埋藏在这具名为“凌尘”的、青云宗最低贱外门杂役的躯壳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烟火与腐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具身体太虚弱了。他强行收敛所有外溢的神念波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被冻醒后茫然无措的可怜虫。 “咳咳……”他模仿着旁边少年的样子,蜷缩了一下身体,发出压抑的咳嗽声。 “凌…凌尘哥?你…你醒了?”角落里那个冻得发抖的少年被惊动,声音微弱而嘶哑,带着浓重的担忧,“快…快捂紧点,后半夜更冷…天亮了还得…去劈柴烧水……” 凌尘。这是这具身体的名字?青云宗……一个在玄霄记忆里如同尘埃般渺小、连名字都懒得记住的下界宗门。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少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雪光,看清了对方同样冻得发青的脸,和眼中纯粹的关切。一个无足轻重的凡人蝼蚁。玄霄心中毫无波澜,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属于“凌尘”的、虚弱而感激的笑容,模仿着记忆中这具身体残留的语调:“嗯…阿木…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他重新躺下,将那双布满冻疮、丑陋不堪的手缩回散发着霉味的破被里。身体依旧冰冷僵硬,胃里火烧火燎,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再无半分迷茫与软弱。只有一片沉凝如万载玄冰的深邃,冰层之下,是足以焚毁诸天的业火在无声咆哮。 云瑶,赤阳。很好。你们导演的这场戏,本座,接下了。本座倒要看看,这出“废柴杂役”的滑稽戏码,你们能唱到几时!待本座重登绝巅之日,便是尔等仙魂俱灭、万劫不复之时! …… ------------ 第二章凌尘 “凌尘!死哪儿去了?水缸见底了不知道?等着老子用鞭子请你吗?”粗嘎的咆哮如同破锣,狠狠砸碎了清晨的寂静。 凌尘(玄霄)正低着头,用一把钝得割手的柴刀,费力地劈砍着一截冻得梆硬的湿木。他身上的灰布短袄单薄,根本无法抵御这深冬的酷寒,每一次挥臂,都牵动着遍布冻疮的手臂,带来钻心的刺痛。他动作笨拙,效率极低,旁边堆积的柴火远少于其他人。 听到这声咆哮,他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脸上瞬间堆满了卑微的、讨好的笑容,扔下柴刀,踉跄着跑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厚实棉袄、挺着油肚、满脸横肉的管事。 “来了来了!王管事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去挑水!这就去!”他点头哈腰,腰弯得几乎要折断,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谄媚。那卑微的姿态,引得旁边几个同样在干活的杂役投来鄙夷或麻木的目光。 王管事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凌尘鼻尖上:“哼!废物点心!手脚比娘们还慢!这个月的例钱,扣一半!再磨蹭,晚饭也别想吃了!” “是是是!管事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凌尘连连应声,脸上笑容不变,甚至带着一丝感恩戴德,仿佛扣钱是天大的恩典。他飞快地抓起两个巨大的、结着冰碴的木桶,脚步虚浮地朝着山涧的方向跑去。转身的刹那,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冰冷漠然,与脸上卑微的笑容形成触目惊心的割裂。 挑水回来,沉重的木桶几乎压垮他瘦弱的肩膀,水泼洒出来,浸透了他单薄的裤腿和破草鞋,立刻结成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刚放下水桶,负责丹房柴火供应的李执事又叉着腰站在了灶房门口。 “凌尘!过来!”李执事声音尖细,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凌尘,“上个月送去的柴火,湿气太重,差点坏了赵长老一炉‘凝气丹’!你说,该怎么罚?” 周围的杂役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目光复杂地看向凌尘,有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麻木和看戏的冷漠。 凌尘瑟缩了一下,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深入骨髓的、习惯性的讨好笑容,小跑过去,深深鞠躬:“李执事息怒!都是小的不是!小的该死!下次一定…一定晒得干干的再送去!”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哼!下次?这次怎么算?”李执事三角眼一眯,伸出手指搓了搓,意思不言而喻,“这个月的灵石份额,我看你也用不上,拿来抵罪吧!” 克扣灵石!这几乎是断绝了一个外门杂役仅有的、微乎其微的修炼希望!几个杂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无人敢出声。 凌尘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血色褪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瞬间涌上屈辱的泪水。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布包,里面是三块下品灵石,灵气稀薄得可怜。他双手捧着,如同捧着救命稻草,却又不得不奉上,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执…执事…小的…小的孝敬您…” 李执事一把夺过布包,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贪婪,鄙夷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滚去干活!再出差错,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凌尘失魂落魄地应着,转过身,脚步踉跄地走向柴堆。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屈辱的泪水瞬间蒸干,取而代之的,是比万载寒冰更冷的讥诮与杀意。很好,灵石?本座记下了。待他日,定让你这蝼蚁,连本带利,用命来偿! 晌午,膳堂。 凌尘排在队伍最末尾,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豁口的粗陶碗。轮到他时,巨大的木桶里只剩下一点冰冷的、几乎全是汤水的残羹剩菜,零星飘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和几乎看不见油星的碎肉末。掌勺的胖厨娘不耐烦地舀了一勺,“哐当”一声倒进他的碗里,汤汁溅了他一手。 他默默地端着碗,找了个最角落、靠近门口、冷风嗖嗖的位置坐下。刚拿起冰冷的木勺,几个穿着内门弟子青色服饰的身影,嬉笑着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眉眼间带着一股骄横之气,正是内门颇有些背景的弟子,张猛。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缩着脖子喝冷汤的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光芒。他端着满满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灵兽肉和灵米饭,故意走到凌尘桌前,重重地将盘子往油腻的桌面上一顿,震得凌尘碗里的冷汤都晃了出来。 “哟!这不是咱们外门‘大名鼎鼎’的凌尘师弟嘛?”张猛拉长了声调,语气充满了嘲弄,“啧啧,就吃这个?跟猪食似的!”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刻哄笑起来。 “张师兄…”凌尘慌忙放下勺子,站起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卑微到尘埃里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师兄您吃好…吃好…” “吃好?看着你这副倒胃口的穷酸样,我怎么吃得下?”张猛嗤笑一声,随手拿起自己盘子里一块啃了一半、沾着口水的灵兽肉骨头,轻蔑地丢在凌尘的碗里,油腻的汤汁混入了那本就清汤寡水的剩菜中。 “喏,赏你的!别说师兄不照顾你!这可是蕴含灵气的宝贝,对你这种废物,可是大补啊!哈哈哈!”张猛和跟班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膳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杂役和外门弟子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角落。有人面露愤怒,有人幸灾乐祸,更多人则是麻木的沉默。 凌尘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将眼前这几只聒噪蝼蚁连同这污秽膳堂一起碾成齑粉的暴戾仙元!他低着头,看着碗里那块沾着口水的骨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谦卑到令人作呕的笑容,甚至比刚才更灿烂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谄媚的讨好:“多谢…多谢张师兄厚赐!师兄…师兄真是体恤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师弟…”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真的拿起筷子,颤巍巍地伸向那块骨头,仿佛真的要捡起来吃掉! “哈哈哈哈!看到没!废物就是废物!”“真是条好狗啊!”张猛一伙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前仰后合。 凌尘的筷子尖,在即将触碰到那恶心的骨头时,极其轻微地顿了顿。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比刀锋更冷的寒芒,转瞬即逝。他最终没有去碰那块骨头,只是用筷子搅了搅碗里浑浊的汤水,然后端起碗,在张猛等人鄙夷的注视和满堂复杂的目光中,默默地、小口地喝了起来。 那冰凉的、带着油腻腥气的汤汁滑过喉咙,如同吞咽着最污秽的淤泥。每一口,都像是在他神魂深处刻下一道名为“隐忍”的烙印,冰冷,沉重,却无比清晰。 张猛,蝼蚁。今日之辱,本座刻于神魂。他日,定让你跪伏在地,舔舐本座鞋底之尘! ------------ 第三章 苏清寒 时间在枯燥的劳作、刻意的隐忍和暗中的观察中流逝。凌尘如同一个最完美的影子,完美地扮演着“废柴杂役凌尘”的角色,卑微,怯懦,任人欺凌。他利用一切空隙,调动这具身体微弱的气感和残存的神念,如同在沙漠中挖掘甘泉,一点一滴地汲取着稀薄的天地灵气,艰难地冲刷着这具堵塞严重的凡胎。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甘之如饴。 他暗中留意着一切关于“琉璃仙魄”的蛛丝马迹,留意着青云宗与上界可能的联系,留意着所有值得利用的人与事。他像一只潜伏在蛛网边缘的蜘蛛,耐心地编织着自己的网。 这一日,初春刚至,料峭寒风依旧刺骨。 后山深处,有一处灵气氤氲的寒潭,终年冰寒彻骨,寻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据说,只有宗门那位以清冷孤绝、天资卓绝著称的第一仙子——苏清寒,才敢在此借助极寒之气淬炼剑意。 凌尘被派往后山寒潭附近清理枯枝落叶。他背着沉重的竹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远远地,便感受到一股精纯却带着凌厉锋芒的剑气波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他脚步一顿,循着波动望去。 只见寒潭边上,一道素白如雪的身影正持剑而立。正是苏清寒!她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月宫仙娥,此刻却黛眉紧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手中的冰魄长剑光华吞吐不定,时而璀璨如冰晶,时而又蒙上一层狂暴的血色!她周身的气息如同沸腾的开水,强大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冲撞,搅动着寒潭的冰寒之气,形成一股股混乱的灵力漩涡,吹得她素白的衣裙猎猎作响,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走火入魔! 凌尘瞳孔微缩。这苏清寒显然是在冲击某种剑诀关隘时,被心魔所趁,灵力反噬,已到了极其危险的边缘!狂暴的灵力在她体内左冲右突,再持续下去,轻则经脉尽毁沦为废人,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就在这时,苏清寒娇躯猛地一颤,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点点洒落在素白的衣襟和冰冷的潭边岩石上,触目惊心。她手中的冰魄长剑光华骤然黯淡,发出哀鸣般的轻颤。她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就要向冰冷的寒潭水中倒去! 凌尘眼神一凝。 救?还是不救? 救,可能暴露!此女身份特殊,在青云宗地位超然,一旦被她察觉端倪,后患无穷! 不救?看着她香消玉殒?不,这非本座心性!更何况……一个欠下救命之恩的宗门第一仙子,或许……是一枚极好的棋子! 电光火石间,凌尘已然做出决断。他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惊慌失措的杂役表情,惊呼一声:“仙…仙子小心!”同时,脚下装作被枯枝绊倒,一个极其狼狈的“饿狗扑食”姿势,手忙脚乱地向前扑去! 时机、角度,妙到巅毫! 他看似慌乱挥舞的手,其中一根食指,却如同穿花蝴蝶,精准无比地、悄无声息地点在了苏清寒后心“至阳穴”旁半寸之处! 这一指,轻若鸿毛,不带丝毫烟火气。指尖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到极致、却精纯凝练到不可思议、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韵律的奇异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悄然渡入苏清寒狂暴混乱的灵力核心!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如同脱缰野马般的狂暴灵力,在接触到这股奇异力量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充满无上威严的大手轻轻抚过。狂躁瞬间平息,戾气烟消云散!混乱的灵力漩涡如同被投入定海神针,顷刻间变得温顺平和,重新沿着她固有的经脉路线缓缓流淌起来。 “呃…”苏清寒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即将倒入寒潭的身体猛地顿住。体内那足以致命的危机,竟在瞬息之间被化解于无形!她苍白的脸上涌上一抹难以置信的潮红,剧烈起伏的胸口缓缓平复。 她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稳住身形,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灵力温顺,再无半分狂暴。刚才那股将她从毁灭边缘拉回来的奇异力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大道本源的秩序感! ------------ 第四章 差点暴露 是谁?! 她猛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惊惶、沾着泥污的、属于外门杂役的、极其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脸。那个叫凌尘的杂役,正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扑倒在地,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狼狈姿势,指尖离她的后心似乎还有一段距离?他看起来摔得不轻,疼得龇牙咧嘴,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茫然,嘴里还在不住地道歉:“仙…仙子恕罪!小的该死!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滑倒了…惊扰了仙子练功…小的该死…” 寒潭的水汽氤氲,带着刺骨的凉意。苏清寒刚才灵力暴走,护体真元紊乱,此刻素白的衣裙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风吹拂,紧紧贴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领口处因之前的动作微微散开,露出一小段欺霜赛雪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惊心动魄的魅惑。 但她此刻浑然未觉。那双清冷如寒潭、此刻却因惊疑而泛起剧烈波澜的眸子,如同两柄出鞘的冰剑,死死锁定在狼狈爬起的凌尘身上,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锐利。 刚才那股力量…虽然微弱得如同错觉,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那绝非一个普通杂役所能拥有!甚至…不像是青云宗任何一位长老能施展的手段!那是一种近乎“道”的抚平! “你……”苏清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清冷的声线此刻蕴含着巨大的风暴,“刚才…做了什么?”她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冰冷气场瞬间笼罩住凌尘,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 凌尘(玄霄)心头一凛。此女灵觉果然敏锐!他脸上惊恐之色更浓,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眼神躲闪,仿佛被苏清寒的气势吓破了胆。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枯叶,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惶恐: “小的…小的什么都没做啊!仙子明鉴!小的只是…只是看到仙子要摔倒,想…想扶一把…结果自己笨手笨脚摔倒了…惊扰了仙子…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他语无伦次,身体筛糠般抖动,将一个被吓坏的低贱杂役演绎得淋漓尽致。 “扶一把?”苏清寒的眸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凌尘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仅仅是扶一把?”那股奇异的力量波动,绝不可能是因为简单的肢体接触!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精准地“点”在了她灵力失控的核心节点上!巧合?世上哪有如此精准的巧合! 凌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写满了纯粹的茫然和巨大的恐惧:“真的!仙子!小的真的只是想扶您…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仙子您刚才…是不是练功太累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讨好和担忧的卑微笑容,“仙子您…您没事了吧?脸色看着…好吓人…” 他脸上的表情天衣无缝,眼神干净得像从未沾染过尘世的婴儿,只有深深的恐惧和对上位者本能的敬畏。那卑微的姿态,那布满冻疮和泥土的手,那单薄破旧的杂役服……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可能”。 苏清寒紧紧盯着他,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他的脸,他的眼睛,他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没有破绽。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眼前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只是一个彻头彻尾、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卑微杂役。 难道…真是错觉?是自己走火入魔心神恍惚之下的错觉?或者…是这寒潭灵气异动带来的某种干扰? 苏清寒绝美的容颜上,冰霜之色更浓,但眼底深处那最初的惊涛骇浪,却缓缓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更深、更沉的疑虑。她缓缓收回那迫人的目光,但视线却依旧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凌尘身上。 凌尘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 沉默在寒潭边弥漫,只有冰冷的潭水咕嘟冒着寒气。 ------------ 第五章你会推拿? 良久,苏清寒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你…懂推宫过血?”这是凡俗武夫调理气血的手法,与仙家手段天差地别,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勉强沾点边的解释。 凌尘心中一定,知道第一关算是险险过了。他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憨厚笑容,腰弯得更低了,搓着手,显得局促不安: “推…推宫过血?仙子说笑了,小的…小的哪里懂那个高深玩意儿!”他指了指自己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笑容卑微而讨好,“就是…就是以前在乡下,跟个老郎中学过几天粗浅的推拿,给人按按肩膀腰背,活活气血…混口饭吃罢了。刚才…刚才小的吓傻了,手胡乱挥…怕是…怕是碰到仙子了?仙子恕罪!小的手脏…”他惶恐地缩回手,仿佛那双手是什么污秽之物。 粗浅推拿?活活气血? 苏清寒看着他那双布满冻疮裂口、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再联想到刚才那转瞬即逝、近乎“道”的奇异抚平之力……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荒谬。难道真是自己心神失守下的错觉?可体内那瞬间平复的灵力,却又如此真实! 她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东西:疑虑、探究、一丝残留的惊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某种未知的忌惮。 “今日之事,”苏清寒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半个字。否则……”她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已足以冻结空气。 凌尘浑身一抖,脸上血色尽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小的不敢!小的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小的今天就是来后山捡柴火的!什么都没发生!求仙子饶命!求仙子饶命!” 额头磕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卑微的姿态,恐惧到极致的神情,完美无缺。 苏清寒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她强压下心头的重重迷雾,素手一招,掉落的冰魄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回手中。她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凌尘,身形一晃,如同月下惊鸿,瞬间消失在氤氲的寒潭雾气之中,只留下一缕清冷的幽香和刺骨的寒意。 直到那股迫人的冰冷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之外,凌尘才缓缓停下磕头的动作。他没有立刻起身,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额头抵着冰冷的岩石。 脸上那极致的惊恐和卑微,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抬起手,指尖在刚才“点”中苏清寒后心的位置,极其轻微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一瞬间仙元触碰到对方紊乱灵力核心的微妙感觉。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推拿?”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讥诮,“苏清寒…冰山仙子?呵,倒是个不错的‘推拿’对象。这盘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重新背起那沉重的竹筐。动作依旧笨拙,背影依旧佝偻卑微,但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冰封的火焰,无声地,燃烧得更加炽烈。 ------------ 第六章 重铸道基 废丹房,名副其实。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厚重木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凌尘(玄霄)的脸上。那是一种高度浓缩的、腐败的甜腻药味,混合着刺鼻的焦糊气息、金属锈蚀的腥气、还有某种东西缓慢腐烂发酵的酸馊,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空气粘稠得如同劣质的油,吸一口,肺腑都像是被堵住了。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淡的天光,从高墙上几个狭小的、布满蛛网的通风口吝啬地透进来,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空间巨大而空旷,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不知是何成分的灰黑色粉尘。视线所及,如同闯入了一片诡异的丛林——堆积如山的废弃丹炉! 这些丹炉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小的只有拳头大,布满龟裂纹路;大的足有丈许高,炉壁上残留着各种颜色的焦糊药渣和诡异的灼烧痕迹,炉口扭曲变形,有的甚至被炸开了狰狞的口子,露出里面漆黑的内胆。它们像被遗弃的钢铁巨兽骸骨,杂乱无章地堆叠、倾倒、半埋,形成一座座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金属坟茔。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柱里缓缓飘浮。 王管事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站在门口,仿佛多踏进一步都会脏了他的鞋。他粗短的手指遥遥一点丹房深处,声音在空旷中带着嗡嗡的回响,更显刻薄:“喏!看到没?就这些破烂玩意儿!你的活儿,就是把这些炉子里的废丹渣滓、还有地上那些黑乎乎的玩意儿,都给老子清干净!一粒灰都不能剩!”他肥胖的脸上挤出恶意的笑容,“这可是赵长老特意吩咐的‘好差事’,小子,好好干!干不完,或者干不干净……嘿嘿,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像是逃离瘟疫现场般,猛地拉上那扇沉重的木门。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废丹房内回荡,震得墙壁簌簌落下灰尘。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源被彻底隔绝,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黑暗,对于玄霄的神念而言,并非障碍。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像真正的凌尘那样惊慌失措。等那沉重的关门声彻底消散,他脸上那习惯性的卑微讨好如同面具般剥落,眼神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两点幽深、冰冷的光芒,如同蛰伏在深渊中的凶兽睁开了眼。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剧毒废丹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强烈的腐蚀感。这具凡躯本能地感到不适,喉咙发痒。但玄霄的神念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瞬间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而狂暴的灵气粒子——那是无数炼制失败的丹药在漫长岁月里逸散出的残余药力,驳杂不堪,充满了毁灭性,对普通修士而言是剧毒,吸入过多足以摧毁根基! “废丹……废渣……”玄霄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个冰冷而奇异的弧度。 他迈开脚步,无声地行走在堆积如山的废弃丹炉之间。指尖拂过冰冷的、布满伤痕的炉壁,神念如同最灵敏的触须,悄然探入那些炉膛深处。里面残留的废丹渣滓,形态各异:有的焦黑如炭,有的凝结成色彩诡异、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晶簇,有的则化作了粘稠恶心的膏状物……它们蕴含的残余药力狂暴而混乱,属性相冲,如同无数颗微小而危险的炸弹。 然而,在玄霄的感知中,这些在旁人看来如同致命毒药的废渣,却像是散落一地的、未经雕琢的璞玉!他万载仙尊的见识与手段,岂是此界蝼蚁所能想象?这些废渣中混乱狂暴的能量,对他人是毒,对他那需要海量能量冲刷、重塑的凡躯而言,却是大补!关键在于如何“驯服”! 他走到丹房最深处,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这里的地面相对平整,堆积的废炉也较少。他盘膝坐下,身下是冰冷的、积满灰尘的地面。 没有急于吸收。他先是将残存的神念如同蛛网般铺开,覆盖了这偌大的废丹房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窥探的法阵或气息残留。然后,他双手在身前缓缓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透着洪荒气息的印诀——并非此界任何功法,而是源自他前世参悟混沌所得的一式“归墟引”的简化雏形。 印诀成型的刹那,他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气感被强行调动起来,沿着几条早已被仙尊神念暗中梳理、拓宽过的、最基础也最隐晦的经脉路线,极其缓慢地运转起来。这运转方式极其怪异,带着一种吞噬、消融、转化的韵律。 随着这微弱气流的运转,以他身体为中心,周围粘稠的空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扰动,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那些弥漫在空气中、附着在废渣上、混杂在灰尘里的狂暴灵气粒子,如同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微弱牵引,开始一丝丝、一缕缕,极其艰难地剥离出来,朝着凌尘的身体缓缓汇聚。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痛苦。那些狂暴的灵气粒子,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强行刺入他脆弱不堪的经脉。每一次引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驳杂混乱的能量属性在他体内冲撞,如同无数头桀骜不驯的凶兽,试图将他这具凡躯撕成碎片! 玄霄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杂役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他眼神却冰冷如铁,没有一丝动摇。仙尊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磐石,死死镇压着体内狂暴的能量乱流,以那点微弱气感为引,以“归墟引”的雏形为炉,强行引导、消磨、转化! 一丝丝精纯无比、带着混沌本源的微弱能量,在无边的痛苦中,如同沙里淘金般被艰难地提炼出来,缓缓融入他那干涸枯萎的丹田气海。虽然微乎其微,却如同久旱逢甘霖,带来一丝真实的滋养感。 这,就是他的道!于剧毒废土中掘取生机,在绝境深渊里重铸道基! …… ------------ 第七章 制造异象 时间在无声的痛苦煎熬和缓慢的能量汲取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日。废丹房内依旧死寂一片。 突然! “哐!哐!哐!” 沉重的木门被粗暴地敲响,伴随着王管事那不耐烦的破锣嗓子:“凌尘!死了没?开门!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让老子等这么久!” 凌尘(玄霄)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那一点因吸收能量而凝聚的微弱精芒瞬间敛去,重新被浑浊和惶恐取代。他飞快地散去手中的印诀,强行压下体内因能量冲击带来的气血翻涌,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恐和卑微。 他踉跄着起身,脚步故意显得虚浮无力,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嘴里连声应着:“来了来了!王管事息怒!小的…小的刚才在角落清理…没听见…小的该死!” 他费力地拉开沉重的门闩,刺眼的光线涌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用手遮挡。 王管事肥胖的身影堵在门口,油光满面的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耐烦。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外门执役弟子,显然是来“监工”的。 “哼!没听见?耳朵塞驴毛了?”王管事一脚跨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依旧堆积如山的废丹炉和满地厚厚的黑灰,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废物!这么半天,你他娘的就干出这点屁样?连个屁都没挪动!”他指着凌尘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凌尘脸上。 凌尘吓得一哆嗦,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带着哭腔:“管事…管事明鉴啊!这…这废丹渣滓又沉又怪…味道还冲…小的…小的使不上劲啊…” “使不上劲?我看你是皮痒了!”王管事三角眼一瞪,狞笑起来,“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两个执役弟子吼道:“给我按住他!老子今天非抽烂这张偷奸耍滑的贱皮子!” 那两个执役弟子早就等得不耐烦,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如同饿狼扑食般,一左一右,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恶狠狠地抓向凌尘瘦弱的肩膀!他们动作凶狠,显然是想先给这个不知好歹的杂役一个狠狠的教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颤鸣,毫无征兆地在废丹房深处响起!如同某种沉寂万年的古老器物,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源自亘古的韵律!它扫过的瞬间—— 异变陡生! 距离波动源头最近的一座半人高、炉壁焦黑龟裂的废弃丹炉,炉膛深处那些原本死寂的、色彩斑斓的废丹晶簇,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红、蓝、绿、紫……混乱而驳杂的光芒瞬间爆发,将昏暗的丹房映照得光怪陆离!那些光芒剧烈地闪烁、扭曲、碰撞,发出滋滋啦啦如同电流般的刺耳声响! 仿佛一个信号! “嗡!嗡!嗡!……” 更多的颤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座座散落在丹房各处、形态各异的废弃丹炉,如同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凶兽,炉膛深处或是光芒爆闪,或是黑烟狂涌,或是发出沉闷的、仿佛内部有东西在剧烈挣扎的撞击声!整个废丹房瞬间“活”了过来!无数道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炉膛内左冲右突,相互激荡、碰撞! 空气中弥漫的废丹气息瞬间浓烈了十倍不止,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和致命的焦糊味!混乱的能量场扭曲了光线,让整个空间都变得光影扭曲,如同魔域! “呃啊!” “什么东西?!” 那两个正要抓住凌尘的执役弟子,首当其冲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乱流和刺眼的光芒冲击,只感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混乱力量狠狠撞在胸口,气血翻涌,眼前发黑,闷哼一声,竟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充满了惊骇和茫然! 王管事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肥鸭。他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哆嗦,油亮的脑门上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修为虽然不高,但身为丹房管事,常年接触丹药,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刚才那股瞬间扫过的、奇异的韵律波动,以及此刻整个废丹房如同暴动般的能量异象,让他本能地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战栗! 这绝不是普通的废丹逸散!这感觉……更像是某种沉睡的、极其恐怖的存在,被无意间惊动了一丝气息! “鬼…鬼啊!”王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哪里还顾得上教训凌尘,怪叫一声,如同受惊的野猪,转身就朝着门口连滚带爬地逃去!那两个执役弟子也反应过来,脸色煞白,连滚打爬地跟着往外冲,生怕慢了一步就被这恐怖的异象吞噬。 废丹房内,光影交错,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空气,发出呜呜的怪响。无数废弃丹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眼。 凌尘依旧保持着弯腰低头、瑟瑟发抖的姿势,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混乱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将他卑微惶恐的表情映照得有些诡异。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他低垂的眼帘下,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冰冷笑意,如同幽潭深处泛起的涟漪。 刚才那一声奇异的颤鸣,正是他刻意为之!他在吸收转化废渣能量的紧要关头,故意将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他前世一丝道韵气息的仙元波动,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般,精准地引向了那些堆积的废丹核心!果然,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这片沉寂的“火药桶”! 此刻,他心中一片冰冷澄澈。王管事三人惊恐逃窜的反应,正在他意料之中。他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被吓傻了的、茫然无措的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光影,仿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门口——那扇被王管事三人仓皇撞开、尚未关闭的木门之外。 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洒在丹房外的小径上。 一道素白如雪、清冷孤绝的身影,不知何时,如同月宫谪仙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 第八章 是他还是巧合 是苏清寒! 她显然是被刚才废丹房内骤然爆发的混乱能量波动和刺眼光芒所惊动,循迹而来。此刻,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美眸,正穿透门口弥漫的混乱光影,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锐利和深深的、无法掩饰的惊疑,死死地、牢牢地锁定在凌尘的身上! 四目,在混乱的光影和狂暴的能量波动背景中,于这污秽的废丹房门口,猝然相对! 凌尘脸上的茫然瞬间凝固。他能清晰地看到苏清寒眼底那翻涌的惊涛骇浪——那绝非是对眼前异象的惊讶,而是对他这个“卑微杂役”的、更深层次的、几乎要洞穿一切的怀疑! 该死!她怎么来了?! 电光火石间,凌尘心中警兆狂鸣!但他脸上的表情转换,却比思想更快! “仙…仙子?!”他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慌乱,仿佛看到了比废丹暴动更可怕的存在。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残烛,扑通一声!竟是直接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额头“咚”地一声狠狠磕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卑微: “仙…仙子饶命!不关小的事!真的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这些炉子…怎么突然就…就发疯了啊!小的…小的只是在这里扫地…什么都没做啊!仙子明鉴!求仙子明鉴啊!”废丹房内,光影依旧混乱扭曲,能量乱流呜咽盘旋,如同无数濒死凶兽的哀鸣。地面厚厚的黑灰被无形的力量卷起,在昏暗中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诡谲。 凌尘(玄霄)跪伏在冰冷肮脏的地上,额头死死抵着积满药尘的地面,单薄的身躯因“极度恐惧”而筛糠般剧烈颤抖着。他口中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求饶的话语,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身后那些狂暴闪烁的丹炉是择人而噬的妖魔,而门外的苏清寒则是唯一的救赎。 “仙子…饶命…小的冤枉…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清寒静静地伫立在门外清冷的月光下,素白的身影仿佛隔绝了丹房内污秽混乱的一切。她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穿透门口弥漫的混乱光尘,牢牢锁定在凌尘颤抖的背影上。眼底的惊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却又被眼前这卑微到极致的姿态搅得更深。 刚才那股瞬间扫过、引发所有废丹炉暴动的奇异韵律波动……虽然微弱得难以捕捉,转瞬即逝,但那种仿佛触及本源法则的秩序感,与那日在寒潭边将自己从走火入魔边缘拉回的力量,何其相似!而这股力量爆发的中心……似乎就在这个杂役身边! 巧合?一次是巧合,两次还能是巧合吗? 苏清寒的指尖,在宽大的素白袖袍内微微蜷缩了一下。冰冷的剑意在她周身无声流转,将弥漫过来的污浊气息和混乱能量场排斥在外。她没有说话,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一寸寸刮过凌尘的后背,试图从那卑微颤抖的皮囊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时间在死寂的对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对跪伏在地的凌尘而言,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仙尊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磐石,死死镇压着所有翻腾的念头,将神念波动收敛到极致,只留下纯粹的、属于“凌尘”的恐惧和茫然。他甚至控制着呼吸,让它变得急促而紊乱,带着被烟尘呛到的咳嗽。 终于,丹房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开始缓缓平息。那些闪烁的光芒逐渐黯淡,刺耳的滋啦声和沉闷的撞击声也渐渐消失,只留下残存的混乱气息和一片狼藉。 苏清寒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下了丹房内最后一丝呜咽: “你,抬起头来。” 凌尘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不情愿和恐惧,抬起了沾满黑灰的脸。脸上涕泪横流,被灰尘糊得一片狼藉,只有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惶和茫然,如同受惊待宰的羔羊。 “仙…仙子…”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破碎。 苏清寒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剑,直刺他的眼底深处。那目光锐利、冰冷、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凌尘竭力控制着瞳孔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让那茫然和恐惧显得无比“真实”。他甚至让身体因为过度的“惊吓”而微微痉挛。 “刚才,”苏清寒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凌尘的心弦上,“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而是直接问“发生了什么”。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试探,将压力直接抛给对方,观察其反应。 凌尘的瞳孔在苏清寒的逼视下,极其“自然”地收缩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苏清寒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语速极快,仿佛急于撇清: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小的就在那儿…在那儿扫地…”他胡乱地指了指丹房深处那个相对空旷的角落,“突然…突然就听到‘嗡’的一声!像…像打雷一样在脑子里炸开!然后…然后那些炉子…那些破炉子就全都亮起来了!红的绿的…像鬼火一样!还…还响!炸雷似的!小的…小的吓死了!以为…以为闹鬼了!就…就拼命往门口跑…然后…然后就看见王管事他们冲进来…再然后…就…就这样了…”他描述得混乱而惊恐,手舞足蹈,充满了底层凡人对未知力量的恐惧,细节粗糙却符合逻辑。 苏清寒静静地听着,脸上冰霜之色未减分毫。她敏锐地捕捉到凌尘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嗡”的一声?像在脑子里炸开?这似乎印证了那股奇异波动的无形特质。她目光再次扫过丹房深处凌尘所指的角落,那里地面相对干净,只有一层薄灰,看不出任何异常。 “王管事?”苏清寒捕捉到这个信息点。 “是…是丹房的王管事…还有…还有两个执役师兄…”凌尘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他们…他们进来要教训小的…然后…然后那些炉子就…就发疯了…他们…他们吓得跑掉了…”他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丝对王管事等人的“控诉”。 苏清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王管事…那个油滑贪婪的丹房管事?此事与他有关?还是说,他只是适逢其会?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凌尘。眼前的杂役,形容狼狈,眼神惊恐茫然,气息微弱混乱,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被吓破胆的可怜虫。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残留,更没有一丝一毫能引动如此规模能量异象的痕迹。 ------------ 第九章 因祸得福 难道……真是这废丹房沉寂太久,积累了某种特殊的能量场,被王管事等人闯入的动静意外引爆?而眼前这个杂役,只是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蛋?那寒潭边的奇异力量,以及刚才那丝微弱的、引发自己感应的波动……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是最近修炼过于急切,心神不稳所致?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苏清寒的心头。理智告诉她,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但剑修那近乎本能的灵觉,却又在心底深处发出微弱的、不肯安息的警示——眼前这个卑微的杂役,绝对有问题! 这种矛盾感,让她看向凌尘的目光,复杂难明。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被强行压下的烦躁。 她沉默了片刻。废丹房内残余的混乱气息让她感到不适。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的凌尘,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更深的不容置疑: “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若有半句泄露……”她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威慑力。 “小的不敢!小的发誓!打死也不敢说一个字!仙子饶命!”凌尘如蒙大赦,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沾满了黑灰和冷汗,卑微到了极点。 苏清寒不再看他,仿佛多停留一刻都是对自己的亵渎。素白的身影微动,如同一缕清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之中,只留下原地跪伏、惊魂未定的凌尘,和一地狼藉的废丹炉。 沉重的木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轻响,缓缓合拢,再次将废丹房隔绝成一个黑暗、死寂、充满污秽与混乱的世界。 门关上的刹那,凌尘那因“过度惊吓”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猛地松弛下来,软软地瘫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冷汗涔涔,混杂着黑灰,狼狈不堪。 然而,仅仅过了三息。 他脸上那极致的恐惧、茫然、卑微……所有属于“凌尘”的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漠然。那双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两点幽邃如寒星的光芒,冰冷,锐利,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抬手,用肮脏的袖口,极其缓慢地擦去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黑灰的污迹。动作从容,带着一种与这污秽环境格格不入的优雅与冷酷。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剥离一层虚伪的伪装。 “哼,灵觉倒是敏锐……”低沉的声音在死寂的丹房中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可惜,终究是凡俗之见。”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厚厚黑灰,动作间再无半分之前的虚弱踉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再次陷入死寂的废弃丹炉,如同君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刚才那场混乱的能量风暴,虽然凶险,却也在无形中为他开辟了一个更“安全”的修炼环境——经此一闹,短时间内,恐怕连王管事那种贪婪的蠢货,都不敢轻易踏足此地了。 他走到之前盘坐的角落,重新坐下。黑暗中,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赫然躺着几颗米粒大小、颜色驳杂、形状不规则的……晶体碎片!它们是从刚才能量爆发最剧烈的一座废丹炉内壁上崩落下来的,混杂在飞溅的废渣之中。在苏清寒和王管事等人眼中,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垃圾。 但在玄霄的感知中,这几粒碎片内部,却蕴含着经过刚才混乱能量风暴“淬炼”后、相对稳定下来的、极为精纯的火属性与土属性本源粒子!虽然量少得可怜,但品质却比他之前费力汲取的驳杂灵气,高出何止百倍! “祸兮福之所倚……”玄霄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而奇异的弧度,如同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他毫不犹豫,再次捏起那古老繁复的“归墟引”雏形印诀。 这一次,引导的不是空气中狂暴的灵气粒子,而是掌心这几粒微小晶体碎片中蕴含的精纯本源! 一丝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气流,自他指尖渗出,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着晶体碎片中的本源粒子。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精细,也更为艰难,需要无与伦比的神念操控力。 时间在无声的专注中流逝。当最后一粒晶体碎片在指尖化为齑粉,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能量流,终于被成功引入他那干涸的经脉。这股能量虽小,却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他气海深处沉寂的生机!一种久违的、力量感充盈的暖流,自丹田升起,缓缓滋养着这具千疮百孔的凡躯。 “呼……”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浊气缓缓吐出。玄霄睁开眼,黑暗已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几条最基础的主脉,在刚才那股精纯能量的冲刷下,堵塞之处被强行贯通了一丝,虽然细若发丝,却是一个质变的开始! ------------ 第十章 炼气一层 炼气一层!这具身体,终于勉强跨过了凡俗与修真的门槛!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却是万丈高楼的第一块基石!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却真实的骨骼轻响。力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也让他心中蛰伏的杀意与掌控感,无声地滋长了一分。 目光投向那堆积如山的废弃丹炉,如同看着一座等待挖掘的宝藏。 “王管事…张猛…还有…苏清寒…”冰冷的名字在他舌尖无声滚动,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笔血债或一道需要破解的谜题。 “很好。这场戏,本座演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他低语,声音在死寂的废丹房中回荡,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与掌控全局的冷酷。 “下一个‘惊喜’,该送给谁呢?” …… 翌日,晌午刚过。 丹房管事王有财腆着油肚,慢悠悠地踱步到外院杂役们干活的区域。他脸色阴沉,昨晚废丹房的“闹鬼”事件让他心有余悸,一宿没睡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急需找个人撒撒气,顺带敲打一番,免得这些贱骨头忘了自己的厉害。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正佝偻着背、费力地劈着湿柴的凌尘。这小子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脸色苍白,动作有气无力,劈柴的速度慢得像蜗牛。 王有财的三角眼里瞬间射出恶毒的光芒。就是这晦气小子!昨晚差点害他在苏仙子面前丢尽脸面,还吓掉了半条命!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几步冲过去,肥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凌尘的脑门上,唾沫横飞: “凌尘!你个丧门星!废物点心!劈个柴都磨磨蹭蹭!是不是昨晚被鬼吓破了胆,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嗯?!”他声音洪亮,刻意吸引着周围其他杂役的目光,要把凌尘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 周围的杂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或麻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阿木站在不远处,小脸上满是担忧,却不敢上前。 凌尘(玄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鹌鹑,扔下柴刀,惶恐地转过身,脸上瞬间堆满了卑微到极致的讨好笑容,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王…王管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昨晚…昨晚确实吓得不轻…手脚发软…”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手脚发软?老子看你是皮痒了!”王有财狞笑一声,猛地扬起蒲扇般的肥厚手掌,裹挟着风声,朝着凌尘那张苍白惊恐的脸狠狠扇了过去!这一巴掌要是打实了,非得打掉几颗牙齿不可! 周围的杂役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就在那巴掌即将落到凌尘脸上的瞬间—— “管事息怒!”凌尘像是被吓傻了,突然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布包,双手高高捧起,递到王有财面前,声音带着极致的惶恐和一丝讨好的谄媚:“小的…小的知道昨晚闯祸了…让管事受惊了…这是…这是小的今早特意去山下坊市…花光了所有积蓄…给您买的…买的‘安神补气丸’!求管事消消气!饶了小的这次吧!” 他的动作又快又突兀,那递出的小布包,正好挡在了王有财扇过来的巴掌路线上。 王有财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他被凌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目光下意识地被那个脏兮兮的小布包吸引。安神补气丸?山下坊市买的?王有财小眼睛里精光一闪。他虽然贪婪,但也不傻。坊市里那些散修炼制的丹药,十个有九个是坑蒙拐骗的劣质货,剩下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这小子能买得起什么好东西?怕不是用泥巴搓的! 他脸上鄙夷之色更浓,劈手一把夺过布包,看也不看就要往地上摔:“呸!拿这种垃圾糊弄老子?你当老子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粗暴地抓过布包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草木清香,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莫名宁静的奇异气息,透过粗糙的布料,悄然钻入了他肥大的鼻孔! 这味道…? 王有财的动作顿住了。他狐疑地低下头,用两根肥短的手指,粗鲁地扒拉开布包。里面躺着三粒龙眼大小的丹药。卖相……惨不忍睹! 丹药表面坑坑洼洼,颜色驳杂不匀,深一块浅一块,像是没揉开的劣质颜料。其中一粒甚至缺了一小块角,露出里面同样颜色怪异的内里。整体看起来,简直就是三颗刚从泥地里滚出来的、发育不良的土疙瘩!比最劣质的辟谷丹还要丑陋百倍! “嗤!”旁边几个偷看的杂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果然是不值钱的垃圾! 然而,王有财脸上的鄙夷却凝固了。他肥胖的手指捏起一粒丹药,凑到他那油亮的酒糟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那股刚才还极其微弱的草木清香,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那股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竟然真的让他因为昨晚惊吓和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舒缓了一丝丝! 虽然只有一丝丝,但那种感觉无比真实!他身为丹房管事,常年接触丹药,鼻子比狗还灵!这丹药虽然卖相差到了极点,但蕴含的药力气息……似乎……有点门道?至少不是纯粹的泥巴! 贪婪瞬间压过了怒火和鄙夷。管它是不是垃圾,先收下再说!反正不用花钱!蚊子腿也是肉! 王有财脸上的怒容如同变戏法般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勉强算作“满意”的表情,哼了一声,飞快地将布包揣进自己怀里,仿佛怕别人抢了去。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胸口,三角眼斜睨着凌尘,语气依旧刻薄,却少了几分戾气,“看在这‘丹药’的份上,今天就不抽你了!滚去干活!再敢偷懒耍滑,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多谢管事开恩!多谢管事!”凌尘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恩戴德,连连鞠躬,那卑微的姿态,让王有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王有财挺着肚子,志得意满地哼着小曲走了,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 周围的杂役们面面相觑,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花光积蓄买这种垃圾丹药讨好管事?真是蠢到家了!可怜又可悲。 只有角落里的阿木,看着凌尘哥脸上那卑微的笑容,小拳头紧紧攥着,眼圈有些发红。他知道凌尘哥攒那点钱有多不容易。 凌尘仿佛没看到众人的目光,重新捡起柴刀,继续佝偻着背,有气无力地劈着柴。只是没人看见,在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冰冷的瞳孔深处,一丝讥诮的寒芒,如同毒蛇的信子,一闪而逝。 安神补气丸? 呵。 那不过是他昨夜在废丹房深处,从那座能量爆发最剧烈的废丹炉内壁上,刮下的一层最污秽、蕴含火毒最烈的焦糊药垢,混杂了地上几种属性相冲的废丹粉尘,随手揉捏而成! 其内蕴含的火毒、金煞、阴寒之气,驳杂狂暴到了极点!若非他以一丝混沌仙元强行压制糅合,外表那层脆弱的“丹壳”都难以成型。 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颗用剧毒废料包裹的、等待引爆的微型“毒煞炸弹”!王有财那点微末的炼体修为,一旦服下……嘿嘿。 凌尘手中的钝柴刀,一下下劈在湿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慢慢享受吧,王管事……这份‘安神’大礼,定会让你……终生难忘。” ------------ 第十一章 偷袭 同一时刻,青云宗后山,飞雪崖。 此处终年积雪,寒风如刀,灵气却异常精纯凛冽。崖边一块突出的巨大冰岩之上,一道素白身影迎风而立,正是苏清寒。她手持冰魄长剑,剑尖斜指下方翻涌的云海,正在修炼一门极其凌厉的寒冰剑诀。剑气纵横,卷起漫天雪粉,在她周身形成一片迷蒙的冰雾。 然而,她心绪却并不平静。 废丹房那晚的混乱景象,凌尘那张布满惊恐和卑微的脸,尤其是那两次在她灵觉中留下印记的奇异波动……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干扰着她的剑意。 “嗡!” 剑锋微颤,一道本该笔直刺出的冰寒剑气,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折,在坚硬的冰岩上划出一道浅痕。虽然瞬间就被她强大的灵力修正,但这一丝瑕疵,在她这等追求完美的剑修眼中,却如同白璧微瑕,刺眼无比。 苏清寒收剑而立,清冷的容颜上笼着一层寒霜。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烦躁。 就在她气息稍定,准备再次凝神练剑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破空声,极其突兀地在死寂的飞雪崖响起! 苏清寒霍然睁眼!清冷的眸中瞬间爆射出两道比冰雪更锐利的寒芒!她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剑,冰魄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精准无比地斩向身后! “叮!” 一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 一枚细如牛毛、通体漆黑、尾部带着诡异幽蓝磷光的毒针,被冰魄长剑精准地劈成两段,断口处瞬间凝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跌落在地! 毒针!偷袭! 苏清寒心中警兆狂鸣!什么人竟敢在青云宗内、在她练剑之时行刺?! 她身形如电,瞬间转身,强大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扫向毒针射来的方向——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嶙峋怪石之后!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卷起雪沫,打着旋儿。 跑了? 苏清寒黛眉紧锁,身影一晃,已出现在那片怪石之上。积雪平整,没有任何脚印残留。对方修为不弱,且极其擅长隐匿! 她蹲下身,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枚被冰冻的断针。针体漆黑,非金非木,入手冰寒刺骨,尾部那点幽蓝磷光如同鬼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毒气息。这绝非青云宗之物! 是谁?目的何在? 苏清寒心中念头飞转。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怪石下方、靠近崖壁边缘的一小片积雪。 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几乎被刚落下的雪粉覆盖的……印记? 她心中一动,指尖凝聚一缕细微剑气,小心翼翼地拂开那层薄雪。 一个浅浅的、不足寸许的印记显露出来。那似乎……是一个鞋印的前半部分?但极其怪异!印痕的边缘,带着一种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灼烧腐蚀过的焦黑痕迹,而且隐隐透着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熟悉的火毒与阴寒交织的气息! 这气息…… 苏清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气息……与昨晚废丹房内,那些暴动废丹炉散发出的混乱能量中,某种狂暴火毒和阴寒煞气的混合残余……几乎一模一样! 废丹房?凌尘?!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窜入脑海! 难道……昨晚废丹房的异动,并非意外?难道那个看似卑微的杂役……是在故意制造混乱?这枚毒针……还有这诡异的鞋印气息…… 她猛地站起身,清冷的眸光如同穿透重重云雾的闪电,瞬间投向山下杂役院的方向,锐利得仿佛要洞穿虚空! “凌尘……”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刺骨的寒意,在呼啸的风雪中消散。 “看来,你那‘推拿’的手法……还真是‘博大精深’啊。” ------------ 第十二章 种子 废丹房,重归死寂。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也隔绝了光线。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空气中残留的混乱能量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焦糊、腐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凌尘盘膝坐在角落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身下是冰冷的、积满黑灰的地面。黑暗中,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那两点幽邃的寒芒,如同蛰伏深渊的凶兽之眼,冰冷地扫视着这片污秽的“宝库”。 方才王管事那贪婪的嘴脸,苏清寒那穿透性的审视目光,如同两幅截然不同的画卷,在他脑海中无声掠过,激不起半分波澜。仙尊的意志,早已在万载岁月中淬炼得如同万载玄冰,不为蝼蚁的情绪所动。 他需要的,是力量。足以撕碎一切桎梏,碾碎一切仇敌的力量! 摊开手掌,掌心向上。黑暗中,几粒昨夜在能量风暴中意外收获的、颜色驳杂的晶体碎片,静静躺在布满冻疮裂口的手心。它们毫不起眼,如同路边的砂砾。 凌尘神念微凝,指尖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凝练纯粹到极致的混沌气流,自指尖悄然渗出,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精准地刺入其中一粒晶体碎片的核心。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鸣响起。那粒晶体碎片瞬间亮起微弱的红芒,内部狂暴驳杂的火属性能量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冷水,猛地躁动起来!碎片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散发出灼人的高温! “哼。”凌尘心中一声冷哼。这点狂暴,也想反噬? 他意念如铁,指尖那缕混沌气流骤然变化,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吞噬与转化韵律,强行包裹住那团躁动的火属性能量!如同无形的磨盘,狠狠碾压、消磨! “滋啦……” 细微的能量湮灭声在指尖响起。狂暴的火属性能量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在混沌气流的引导和消磨下,不甘地嘶鸣着,一点点褪去戾气,被强行剥离、提纯!一丝丝精纯无比、散发着温和暖意的赤红色本源粒子,被艰难地萃取出来,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指尖的经脉,小心翼翼地引入他那干涸枯竭的丹田气海。 痛! 经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痛!这具凡躯的经脉脆弱得如同薄纸,强行容纳精纯的本源能量,如同在狭窄的河道中开闸泄洪!丹田气海更是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洪流冲击,带来阵阵空虚又饱胀的撕裂感! 凌尘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混杂着脸上的黑灰,蜿蜒而下。他死死咬着牙关,甚至能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 但他眼神冰冷如铁,没有丝毫动摇。仙尊的意志如同最坚硬的堤坝,死死约束着体内狂暴的能量洪流,以那点微弱气感为引,以“归墟引”的雏形为炉,艰难地引导着这来之不易的本源粒子,一遍遍冲刷着堵塞严重的经脉,滋养着濒临崩溃的丹田。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流逝。一粒晶体碎片化为齑粉,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 当最后一粒晶体碎片在指尖湮灭,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温和、却更加浑厚的暖流,终于在他丹田深处稳稳盘踞下来。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簇篝火,虽然微弱,却散发着真实的温暖和力量感。几条最基础的主脉被强行拓宽了一丝,虽然依旧狭窄,却已能勉强承载这一丝本源能量的流转。 炼气一层巅峰!距离二层,只差临门一脚! 凌尘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雾。他睁开眼,黑暗中视物更加清晰了几分。他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游离的、混乱的灵气粒子,如同尘埃般飘浮。 力量!虽然依旧渺小,但这真实的、属于自身的、不断增长的力量感,如同甘霖,浇灌着他蛰伏万年的复仇之种,让它在冰封的土壤下,无声地萌发出一丝狰狞的嫩芽。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骨骼爆鸣声,如同沉寂的弓弦被缓缓拉开。身体似乎轻盈了一丝,五感也敏锐了些许。他走到一座半人高、炉壁布满暗红色灼烧痕迹的废弃丹炉前,伸出布满冻疮的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炉壁上。 ------------ 第十三章 张猛 神念探入。 炉膛深处,堆积着厚厚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赤黑色废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和狂暴的火毒气息。 “下一个……”凌尘的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 青云宗,外门大校场。 人声鼎沸,喧嚣震天。 一年一度的外门小比,正是宗门检验外门弟子一年修炼成果、选拔有潜力者进入内门的重要场合。巨大的青石校场被分割成数十个区域,此刻正进行着激烈的比斗。拳脚碰撞声、兵刃交击声、呼喝声、喝彩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燥热的气浪。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边缘地带,靠近堆放杂物器械的角落,气氛却截然不同。 几个穿着内门弟子青色服饰的身影,正围着一个瘦弱的灰衣杂役。为首之人,身材高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横与恶意,正是张猛。他一只脚踩在一个装满脏水的木桶边缘,油腻的汤汁正顺着桶壁往下淌。被他围在中间的凌尘,半身湿透,灰布短袄上沾满了油污和菜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了的破碗,脸上满是惊恐和狼狈。 “哈哈哈!凌尘师弟,师兄不小心手滑了,没吓着你吧?”张猛夸张地大笑,声音洪亮,刻意吸引着周围一些人的目光。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眼中满是戏谑。 “啧啧,看看你这副德行!连碗饭都端不稳,还修什么仙?趁早滚下山去挑大粪吧!”另一个跟班尖声嘲讽道。 “就是!废物就该待在废物堆里!跑出来碍什么眼!”又一人附和着,伸手用力推搡了凌尘一把。 凌尘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死死咬着下唇,低着头,身体因为屈辱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他攥着破碗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那股瞬间涌起的、足以将眼前这几只蝼蚁碾成肉泥的暴戾杀意!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卑微到极致的讨好笑容,声音嘶哑发颤:“张…张师兄…对不起…是小的…小的没站稳…挡了师兄的路…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这就滚…”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要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滚?”张猛脸上的笑容骤然转冷,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抬脚,狠狠踹向凌尘刚刚弯下的腰背!“弄脏了老子的鞋,就想这么滚了?!” 这一脚势大力沉,带着炼气三层修士的劲力,若是踹实了,足以让凌尘这具刚刚有所改善的凡躯筋断骨折! 周围的喧闹似乎在这一刻静了一瞬。不少离得近的外门弟子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眼中露出不忍,有人幸灾乐祸,但无人敢上前。张猛在内门有靠山,在外门一向横行霸道,谁也不想惹麻烦。 就在张猛的脚即将踹中凌尘后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校场中央、最核心的演武台方向猛地炸开!那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紧接着,一股狂暴无比、带着毁灭性气息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啊!” “怎么回事?!” “快躲开!” 惊呼声、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喝彩声!靠近演武台区域的弟子们猝不及防,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被那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桌椅板凳、兵器架被震得四分五裂,碎片乱飞!烟尘瞬间弥漫开来! 张猛那势在必得的一脚,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硬生生打断!他身体猛地一晃,重心不稳,踹出的脚不由自主地偏了方向,狠狠蹬在了旁边一个堆满杂物的木架上! “哗啦!”木架应声而倒,上面的杂物稀里哗啦砸落下来,淋了张猛一身灰土,狼狈不堪。 而原本在他脚前、似乎避无可避的凌尘,却如同被那冲击波的余波一般,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却又异常巧合的角度猛地向前扑倒,正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猛蹬歪的那一脚和倒下的木架,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骨碌碌滚出去好几米远,一头撞在了一堆闲置的练功石锁上。 “呃!”凌尘发出一声痛哼,额角瞬间鼓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鲜血混着泥土顺着额角流下。他趴在地上,捂着额头,痛苦地蜷缩着身体,看起来凄惨无比,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妈的!”张猛被杂物砸得灰头土脸,看着滚到一边、头上流血的凌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是这废物害他出丑,怒火攻心之下,也顾不上去看中央演武台发生了什么,几步冲过去,抬脚就要再踹向蜷缩在地的凌尘! “住手!” 一声清冷如冰泉断流、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娇叱,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穿透了现场的混乱和喧嚣!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将这片角落燥热的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正要行凶的张猛,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抬起的脚硬生生僵在半空!他骇然转头,脸上嚣张的表情瞬间被惊恐取代。 只见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一道素白如雪、清冷孤绝的身影,在弥漫的烟尘中缓步而来。正是苏清寒! 她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所过之处,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张绝美的容颜上覆盖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冰霜,眸光如剑,带着穿透灵魂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直刺张猛! 张猛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冻僵了!他认得这位宗门第一冰山仙子!更知道她恐怖的修为和地位!自己在她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 第十四章 蒙尘 “苏…苏师姐…”张猛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半空的脚慌忙放下,身体抖得像筛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笑,“我…我没…我就是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杂役…” 苏清寒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秽。她的目光,如同两束冰冷的探照灯,越过张猛,牢牢地锁定在蜷缩在地、额头流血、气息微弱、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凌尘身上。 她缓步走到凌尘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光锐利、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仿佛要将这卑微狼狈的躯壳彻底剖开。 凌尘似乎被她的气势所慑,身体蜷缩得更紧,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声,眼神涣散茫然。 苏清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缓缓蹲下身,伸出两根如同冰雕玉琢般的纤纤玉指,指尖凝聚着一丝极其精纯的冰寒灵力,轻轻点向凌尘流血的额角。这并非治疗,而是探查! 冰寒的灵力瞬间侵入凌尘的伤口和经脉! 剧痛传来!凌尘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眼中瞬间涌上生理性的泪水。 苏清寒的神念随着灵力瞬间扫过凌尘的体内!经脉淤塞脆弱,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丹田气海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气感在艰难流转,比最普通的外门弟子还要不如!体内气血更是因为刚才的撞击和惊吓而一片紊乱!没有任何隐藏的强大力量波动,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重伤的、卑微的、毫无修为的凡人杂役! 探查的结果,如同冰冷的雪水,浇在苏清寒心头。难道……飞雪崖那枚毒针的气息,以及那诡异的鞋印残留……真的只是巧合?是自己疑心太重?眼前这个杂役,真的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任人欺凌的倒霉蛋? 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悄然浮上心头。她收回手指,指尖残留着一丝血腥和凡俗的污浊气息,让她微微蹙眉。 她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张猛,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宗门小比,庄严之地。恃强凌弱,欺凌杂役,成何体统!自去刑堂领十鞭,禁闭三日!” “是!是!多谢苏师姐开恩!多谢苏师姐!”张猛如蒙大赦,哪里还敢争辩,连滚打爬地跑了,生怕苏清寒改变主意。 苏清寒的目光再次落回凌尘身上,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审视,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冷与疏离。她没有再说话,仿佛刚才的出手,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素白的身影微动,如同飘散的雪花,瞬间消失在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人群之中,只留下一地冰寒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直到那迫人的冰冷气息彻底消失,周围看热闹的弟子才敢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地上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真惨啊……” “张猛也太不是东西了……” “苏师姐刚才好可怕……” “这杂役也是倒霉透顶……” 凌尘依旧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额角的鲜血混着泥土,糊了半张脸,看起来凄惨无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似乎因为伤势过重而力不从心,试了几次都跌倒在地。 几个心善的外门弟子犹豫了一下,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谢…谢谢师兄…”凌尘声音嘶哑微弱,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后怕,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任由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这片喧嚣之地,背影佝偻,脚步虚浮,每一步都透着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卑微。 然而,无人看见。 在那沾满血污和泥土、低垂的眼帘之下,那双浑浊惊恐的瞳孔深处,一丝冰冷到极致、漠然到极点的讥诮寒芒,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无声地泛起,转瞬又沉入无边的死寂深渊。 苏清寒…… 你的冰魄剑心,似乎……也开始蒙尘了? 很好。 他任由搀扶的弟子将他带向杂役院的方向,心中一片冰冷澄澈,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 ------------ 第十五章 地火根是假的 数日后,青云宗,丹鼎峰。 巨大的环形广场依山而建,云雾缭绕,药香弥漫。广场中央,九座造型古朴、铭刻着复杂符文的青铜丹炉巍然矗立,炉口氤氲着各色灵光,散发出灼人的热浪。这里,正是青云宗三年一度的炼丹大比现场! 此刻,广场周围人山人海,声浪鼎沸。青云宗内外门弟子、各峰长老、甚至一些受邀前来的邻近宗门代表,皆汇聚于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九座丹炉,以及炉前凝神静气的九位炼丹师身上。 这九人,皆是青云宗年轻一代炼丹术的佼佼者,代表着宗门的未来。其中,又以丹鼎峰峰主亲传弟子——秦炎,以及药王谷前来交流的传人——慕雨晴,最为引人注目。秦炎一身赤红丹袍,神情倨傲,操控着一尊赤铜丹炉,炉火熊熊,气势逼人。而慕雨晴则是一身水绿衣裙,气质温婉恬静,操控的是一尊碧玉小鼎,手法细腻灵动,如行云流水。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热烈的气氛,每一次炉火升腾,每一次药香变化,都引来阵阵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然而,在这片属于精英的舞台边缘,靠近搬运药材的通道口,气氛却截然不同。 凌尘穿着一身更加破旧、沾满各色药渍的杂役服,正费力地拖着一个巨大的藤筐。筐里装满了刚从库房运来的、还带着泥土腥气的“地火根”。这种低阶灵材分量极沉,藤筐的边缘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勒出深深的红痕。他低着头,脚步踉跄,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顺着脏污的脸颊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他像一头沉默的老牛,在喧闹的海洋边缘,沿着指定的、最不起眼的路线,艰难地挪动着。周围那些或狂热、或期待、或鄙夷的目光,于他而言,不过是掠过朽木的清风。 “滚开!没长眼睛吗?挡着秦师兄的路了!” 一声尖锐的呵斥,伴随着一股蛮横的推力,猛地从侧面袭来! 凌尘猝不及防,本就沉重的藤筐瞬间失去平衡!他脚下一个趔趄,连人带筐狠狠地向旁边栽倒! “哗啦——!” 沉重的藤筐砸在地上,里面坚硬如铁的地火根滚落出来,散了一地!有几根更是骨碌碌地滚向了中央广场的边缘! 凌尘重重地摔倒在地,手掌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火辣辣地疼。他闷哼一声,蜷缩着身体,脸上瞬间布满了痛苦和惊恐。 推他的人,正是秦炎身边一个满脸倨傲、穿着内门服饰的跟班弟子。此刻,他正指着狼狈倒地的凌尘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秦师兄正要开炉凝丹,你这身晦气的贱骨头也敢往这边凑?冲撞了秦师兄炼丹,你担待得起吗?!” 这边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看到是一个杂役摔倒弄撒了药材,挡住了去路,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 “又是这个倒霉的杂役……” “真是晦气!怎么哪儿都有他?” “快滚开!别挡着看秦师兄炼丹!” 鄙夷的目光和低声的斥责如同冰冷的针,扎在凌尘身上。 秦炎也被这边的骚动扰了心神,眉头不悦地皱起,冷冷地瞥了一眼摔倒在地、如同烂泥般的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继续专注于自己面前的赤铜丹炉,炉火在他精妙的操控下再次升腾。 凌尘挣扎着想爬起来,手掌的擦伤和摔伤的膝盖传来阵阵刺痛。他脸上堆满了惶恐和不知所措的卑微,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捡拾散落的地火根,动作笨拙而迟缓。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中带着一丝讶异的声音响起: “咦?这‘地火根’的年份……似乎不太对?” 声音不大,却如同清泉滴落石上,在嘈杂的背景中显得异常清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位来自药王谷的传人,慕雨晴,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法诀,那双如同春日溪水般清澈的眼眸,带着一丝探究和疑惑,正落在凌尘脚边散落的几根“地火根”上。 她莲步轻移,水绿色的裙摆如同荷叶拂过水面,轻盈地走到凌尘附近,微微俯身,伸出两根如同嫩葱般的玉指,捻起其中一根沾着泥土的地火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和那根不起眼的药材上。 ------------ 第十六章 制造混乱 慕雨晴指尖捻着那根沾泥的地火根,清澈的眼眸中疑惑更浓。她指尖泛起一层柔和温润的淡绿色灵光,如同春雨滋润万物,轻轻拂过粗糙的根茎表面。那层灵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渗入药材内部。 “不对。”她秀眉微蹙,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此物外表酷似五十年份的地火根,但内里蕴藏的火属精华……稀薄驳杂,至多不过十年份!而且……” 她指尖灵光骤然一凝,化作细小的光刃,轻轻削去一小片根皮。断面暴露出来,并非正常的暗红凝实,反而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泽,甚至夹杂着几丝肉眼难辨的、如同蛛网般的黑线! “这……这似乎是用了‘蚀火散’强行催发火性,又以‘灰岩粉’混染伪装年份的痕迹!”慕雨晴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和愠怒。蚀火散虽能短期激发火属灵材的表象,却会彻底破坏其本源灵性,使药材沦为徒有其表的废渣,甚至蕴含微毒;灰岩粉更是低劣的造假手段!这等行径,在视药材如生命的药王谷传人眼中,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什么?!” “造假?!” “蚀火散?灰岩粉?!” “库房给的地火根是假的?!” 慕雨晴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广场边缘!惊呼声、质疑声、愤怒的斥责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瞬间从慕雨晴手中的“证据”转向了还在地上挣扎着、满脸惶恐试图收拾残局的凌尘,以及他散落一地的“罪证”!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混账!!!”一声震耳欲聋、饱含惊怒与狂暴的咆哮,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广场中央炸响! 是秦炎! 他正处在凝丹的关键时刻,心神本就高度集中,全凭一股锐气支撑。慕雨晴那清晰传入耳中的“造假”、“蚀火散”、“灰岩粉”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心神防线! 他面前那尊赤铜丹炉,原本稳定燃烧、吞吐着精纯火灵力的炉火,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毒液,猛地剧烈扭曲、膨胀!炉体上铭刻的符文疯狂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鸣响! “不——!”秦炎目眦欲裂,试图强行压制暴走的炉火,双手法诀乱颤,额角青筋暴跳如蚯蚓! 但一切都晚了。 “轰——隆——!!!” 比之前校场演武台那声巨响更加恐怖、更加狂暴的爆炸声,悍然撕裂了丹鼎峰的上空! 秦炎面前那尊价值不菲的赤铜丹炉,如同一个被撑爆的巨大火球,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炸裂! 赤红的火焰混合着狂暴失控的灵力,如同挣脱囚笼的岩浆巨兽,咆哮着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灼热的气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将坚固的青石地面犁出道道焦黑的深沟!离得近的几名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衣衫焦糊,口喷鲜血! 无数碎裂的炉体残片、尚未完全融化的药材残渣、以及那被强行催发又瞬间失控的驳杂火毒能量,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啊!” “快开启护罩!” “秦师兄!” “保护长老!” 尖叫声、怒吼声、灵力护罩开启的嗡鸣声混杂在一起,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沸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药香被刺鼻的焦糊味彻底取代! 混乱的风暴中心。 凌尘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仿佛被那恐怖的气浪和飞溅的碎片吓傻了,身体猛地向后扑倒,以一种极其狼狈、却又无比“幸运”的角度,恰好翻滚着躲进了一个倾倒的巨大药柜形成的三角死角里。 “噗噗噗!”几块灼热的丹炉碎片带着破空声,狠狠钉入他身旁的地面,距离他的身体不过尺许!滚烫的碎石和炽热的灰烬如同雨点般砸落在他蜷缩的背上、头上,灼烧着他破旧的杂役服,留下点点焦痕和烫伤。他死死抱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如同濒死的野兽。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角落,在那沾满黑灰和烫伤血痕、紧贴地面的脸颊下方,玄霄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 第十七章 怀疑 成了! 混乱,是最好的舞台!恐惧,是最佳的伪装! 他蜷缩着,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触角,在混乱的能量风暴和弥漫的烟尘中悄然延伸。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秦炎的惨状:离爆炸源最近,首当其冲。虽然其师反应极快,在最后关头打出一道灵光护住了他心脉,但狂暴的炉火和蕴含火毒的能量碎片依旧将他炸得衣衫褴褛,浑身焦黑,一条手臂软软垂下,显然骨折,口中不断咳出带着黑烟的血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完了,至少在青云宗年轻一代炼丹师的竞争中,彻底失去了资格。那枚即将成型的、被他寄予厚望的丹药?早已在爆炸中化为飞灰。 慕雨晴的应对:在爆炸发生的刹那,她身前那尊碧玉小鼎瞬间光华大放,一层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淡绿色光罩将她稳稳护住。飞溅的碎片和冲击波撞击在光罩上,只荡起圈圈涟漪。她站在光罩中,清丽的容颜带着凝重和一丝后怕,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那散落一地的“假地火根”上,眼神复杂。她是这场风暴的“导火索”,却也是风暴中最安全的人之一。 丹鼎峰长老的震怒:那位须发皆白、原本仙风道骨的老者,此刻须发戟张,脸色铁青,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他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爆炸中心,袍袖一挥,狂暴的火焰和烟尘被强行压下。他先是迅速检查了重伤昏迷的秦炎,给他喂下一颗丹药护住心脉,随即那双锐利如鹰隼、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眼睛,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刺向散落在地的假地火根,以及那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卑微杂役——凌尘! 全场死寂与聚焦:爆炸的余波稍稍平息,但现场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恐惧、愤怒、探究,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丹鼎峰长老身上,聚焦在那片狼藉的药材残骸上,最后,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仿佛被吓破了胆、蜷缩在药柜角落的瘦小身影上。 “查!!!”丹鼎峰长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森然的杀意,响彻全场,“给本座彻查到底!这批地火根,是谁负责采买入库?!又是谁,经手发放?!”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射向负责维持秩序、此刻已是面无人色的几名执事弟子:“把库房的王管事,给本座立刻拿下!押到刑堂!还有这个杂役……”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凌尘,冰冷刺骨,“一并带走!严加审讯!本座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宗门炼丹大比上,用这等下作手段,毁我丹鼎峰根基,害我弟子道途!”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而出,蕴含着元婴期修士的恐怖威压,让在场所有弟子都感到一阵心悸,修为稍弱者更是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 两名气息冷厉的刑堂弟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凌尘身边,面无表情,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抓住了他瘦弱的胳膊,将他粗暴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不关我的事…长老饶命…饶命啊…”凌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涕泪横流,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神涣散,充满了最真实的、濒临崩溃的恐惧。他徒劳地挣扎着,双脚离地,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拖向未知的深渊。 混乱的风暴中心,他成了最显眼、也最卑微的祭品。 然而,就在他被拖行离开这片混乱狼藉的广场时,在那无人能窥探的角度,玄霄低垂的眼帘微微掀起一线。 他的视线,如同掠过尘埃的寒风,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一道素白清冷的身影。 苏清寒。 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现场边缘,站在一处稍高的石阶上,周身寒气萦绕,隔绝了周围的喧嚣与烟尘。那双冰魄般的眸子,此刻正穿透混乱的人群,牢牢地锁定在被刑堂弟子拖走的凌尘身上。 她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之前的冰冷审视和怀疑。 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如同万载玄冰深处冻结的火焰。冰层之下,是翻涌的、近乎沸腾的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被愚弄的愠怒! 校场那次,是“巧合”。飞雪崖那次,是“疑点”。那么这次呢?炼丹大比,核心弟子炸炉重伤,宗门声誉受损,一切混乱的源头,都指向这个卑微杂役经手搬运的“假药材”?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还是他妈的巧合?! 苏清寒的冰魄剑心,此刻正发出尖锐的嗡鸣。那是一种遇到极度危险、极度诡异、极度需要斩断之物的警示!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冰刃,一遍遍刮过凌尘那狼狈不堪、惊恐绝望的躯壳,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一丝不属于“凌尘”这个卑微杂役的气息。 但,没有。 依旧是那脆弱不堪的经脉,空空如也的丹田,紊乱的气血,深入骨髓的恐惧。完美得……令人窒息! 玄霄心中无声地冷笑。 看吧,苏清寒。 尽情地看吧。 用你的冰魄剑心,看穿这具卑微的皮囊。 看穿这万载玄冰之下,蛰伏的……焚世之炎!他被刑堂弟子粗暴地拖拽着,身影消失在通往刑堂的阴暗通道口,只留下广场上的一片狼藉、惊魂未定的众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血腥味和浓得化不开的……阴谋气息。 风暴并未平息,它才刚刚开始席卷。而风暴的中心,那个看似被碾碎的尘埃,正一步步,走向他精心设计的舞台中央。 刑堂? 那不过是下一幕戏的……后台罢了。 ------------ 第十八章 进刑堂 刑堂黑狱,死寂与绝望是永恒的主题。 凌尘蜷缩在冰冷滑腻的角落,维持着那副被恐惧彻底击垮的模样。额角的伤口在污浊的环境中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隔壁牢房那垂死囚徒最后的、被强行吞噬生命精气和毒素时的凄厉短嚎,似乎还在狭窄的甬道里留下无形的回响,更添几分阴森。 他并非无所畏惧。这具身体的脆弱是真实的枷锁,绝灵禁法的压制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灵魂之上。强行运转“归墟引”吞噬此地的污秽死气与剧毒,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那驳杂的负面精神冲击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啃噬他的意志;阴寒死气和霸道毒素在脆弱的经脉中肆虐,带来的痛苦远超寻常修炼。 “呼……”他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内视丹田。那点融合了混沌与寂灭本源的气感确实壮大了,如同在冻土下顽强燃烧的幽暗火种,但这力量的增长,伴随着经脉如同被反复撕裂又强行粘合的剧痛,以及精神上的巨大消耗。炼气二层,在这青云宗,依旧是蝼蚁中的蝼蚁。距离他复仇所需的伟力,隔着无法想象的鸿沟。 就在他默默忍受痛苦,尝试引导新生力量修复身体细微暗伤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金属甲叶摩擦的冰冷声响,停在了他的牢房外。 “哗啦!”铁栅栏上的锁链被粗暴地拉开。 “杂役凌尘!出来!陈长老提审!”两名身披黑色玄甲、面无表情的刑堂执法弟子站在门口,眼神如同看着一块待处理的垃圾。 凌尘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堆满了深入骨髓的惊恐,连滚带爬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恐惧”而双腿发软,再次跌倒在地,沾了一身污垢。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小的…小的遵命…” 他被粗暴地架起,拖拽着离开牢房,穿过幽深、散发着浓郁血腥和绝望气息的甬道。沿途经过的其他牢房,铁栅栏后投来或麻木、或幸灾乐祸、或同病相怜的目光。最终,他被带入一间更加阴森的石室。 石室中央,只有一张冰冷的石椅。四周墙壁光滑如镜,隐约有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锢和隔绝气息。石椅上端坐着一人。 刑堂长老,陈玄风。 他并非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身形瘦削,面容刻板,眼神深邃如同古井,毫无波澜。一身简单的黑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比这黑狱本身更加冰冷、沉重,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仅仅是坐在那里,目光淡淡扫过来,玄霄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那点微弱气感仿佛被冻结,连血液的流动都变得滞涩起来。 “跪下。”陈玄风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在玄霄心头。 凌尘“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石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深深埋着头,身体抖如筛糠,不敢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对视。“凌尘,杂役院丁字房杂役。”陈玄风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炼丹大比当日,你负责搬运地火根。慕雨晴小姐当场指认,你搬运的那批药材,乃是以蚀火散、灰岩粉伪造年份的假货。丹鼎峰秦炎因此炸炉重伤,宗门声誉受损。此事,你作何解释?”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凌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他拼命地磕头,额头撞击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很快便红肿破皮。 “长老明鉴!长老明鉴啊!”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充满了极致的冤屈和恐惧,“小的…小的就是个最低贱的杂役,只知道听命行事啊!那地火根…是王管事从库房直接交给小的,让小的按时送到大比现场…小的…小的哪懂什么年份真假?小的连蚀火散、灰岩粉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敢做这等事啊!小的冤枉!求长老明察!求长老明察!”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将一个小人物面对灭顶之灾时的绝望和求生本能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玄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过。没有动用任何刑具,也没有动用神识强行探查(这在宗门法规中对毫无修为的杂役是有限制的),但那审视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王管事?”陈玄风的声音依旧平淡,“他已被拿下。库房的出入记录显示,那批地火根,是他半月前亲自签收入库的。据他初步交代,他对此事毫不知情,是采买执事李通经手。而李通,三日前已‘意外’失足坠崖身亡。” 凌尘心中冷笑。果然,弃车保帅,杀人灭口,老套却有效。他脸上却表现出更深的茫然和恐惧:“李…李执事?小的…小的更不认识啊!小的只见过王管事…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长老!小的只是奉命搬运…小的…小的要是知道那是假的,打死也不敢碰啊!” 他哭嚎着,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痉挛,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他的表演天衣无缝,经脉的脆弱、丹田的空荡、精神的恐惧、身体的伤势,都完美地符合一个被卷入滔天巨浪的卑微杂役形象。 陈玄风沉默着。石室内只剩下玄霄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酷刑。 许久,陈玄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的说辞,与王管事初步的供词,以及库房记录,并无明显矛盾之处。” ------------ 第十九章 审问 凌尘心中微动,但丝毫不敢放松。 “然而,”陈玄风话锋一转,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骤然锐利了一丝,如同冰锥刺骨,“你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飞雪崖,苏清寒遇袭,现场有你留下的痕迹。虽被判定为巧合,但痕迹犹在。” “外门小比,张猛欺凌于你,恰逢演武台爆炸,你虽受伤,却避开了张猛的致命一脚。” “炼丹大比,你搬运假药,恰在秦炎凝丹关键时刻,被推倒暴露问题,引发炸炉风暴。” 陈玄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将玄霄近期经历的“倒霉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巧合”。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陈玄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刃,锁定了玄霄低垂的头颅,“凌尘,你告诉本座,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幸运’的倒霉蛋吗?”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凌尘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陈玄风没有证据,但他的逻辑推断,直指核心!苏清寒的怀疑,在此刻被刑堂长老以更直接、更冷酷的方式点了出来!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长老!”玄霄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带着绝望的哭腔,“小的…小的就是个扫把星…从小就走背运…克死了爹娘…进了宗门也是干最脏最累的活…挨打受气是常事…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事都让小的碰上了…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长老…您要是不信…小的…小的愿意以死明志!”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疯狂,作势就要撞向旁边的石壁! “哼!”一声冷哼,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凌尘的动作,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死?”陈玄风的声音冰冷刺骨,“太便宜了。事情未查清之前,你的命,刑堂说了算。” 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带下去,单独关押。没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是!”执法弟子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如泥的凌层拖了起来。 就在凌尘被拖出石室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石室侧后方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侧门,悄无声息地开合了一下。门缝后,一抹素白清冷的衣角一闪而逝。 苏清寒! 她竟然就在这里!就在这刑堂重地,全程旁听! 陵尘的心猛地一沉。陈玄风那番关于“巧合”的诛心之论,绝非无的放矢!这背后,必然有苏清寒的影子!她的怀疑,已经成功引起了刑堂最高层的注意! 他被粗暴地丢进一间更加狭小、完全由坚硬黑石砌成的囚室。这里没有铁栅栏,只有一扇厚重的、铭刻着更复杂符文的小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隔绝感更强,如同被活埋。 凌尘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依旧在“恐惧”地颤抖。但在他低垂的眼帘下,冰冷如渊。 陈玄风…苏清寒…… 一个老辣深沉,洞察力惊人,善于诛心。 一个冰魄通明,直觉敏锐,锲而不舍。 他们如同两张无形的网,正从不同的方向,向着自己这个“尘埃”缓缓收紧。 之前的“巧合”布局,虽然制造了混乱,打击了目标,却也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引来了水面下的巨鳄。刑堂的单独关押,意味着他失去了接触外界污秽“养分”的机会,修炼将陷入停滞。而苏清寒的步步紧逼,更是巨大的隐患。 “幸运的倒霉蛋?”陵尘心中无声咀嚼着陈玄风的话,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丝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是啊,太过“巧合”,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但你们……又能奈我何?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吞噬污秽,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沉入那点新生的、融合了混沌与寂灭本源的气感之中。他要在这绝对的禁锢中,以仙尊的意志为锤,以自身的痛苦为砧,一遍遍捶打、淬炼这微弱的力量,将其打磨得更加凝练、更加内敛、更加……难以被察觉。 力量的增长被强行打断,但意志的磨砺,才刚刚开始。 真正的风暴,在看似平静的刑堂深处,无声地酝酿。而他,这个被单独关押的“关键人物”,已然成了风暴眼中,最沉默也最危险的……诱饵。 ------------ 第二十章 她是谁 厚重的黑石囚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声音。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如同粘稠的液体,瞬间将凌尘吞没。空气凝滞冰冷,带着岩石本身特有的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更精纯的禁锢符文的气息。这里是刑堂黑狱真正的核心——禁闭囚室,专门用来关押需要“特殊关照”或等待“最终裁决”的囚徒,连一丝污秽死气都难以渗透进来。 陈玄风最后那句“幸运的倒霉蛋”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苏清寒衣角惊鸿一瞥的确认,更让这无形的压力变成了实质的枷锁。这对师徒,一个洞察人心,一个直觉通明,联手之下,他这具残破躯壳和微末修为构建的伪装,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呼……”凌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停止了表演性的颤抖,但内在的痛楚并未消失。强行吞噬死气毒素带来的经脉损伤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痕,在绝灵禁法的压制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失去外界“养分”的补充,丹田内那点幽暗的气感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甚至有了一丝萎缩的迹象。 “归墟引”的运转变得异常艰涩。没有源源不断的污秽能量供他转化、吞噬,仅凭自身微薄的积累和意志强行推动,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挖掘水源,耗费巨大心力,收获却微乎其微。更可怕的是,那驳杂的负面精神冲击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消失,反而因为失去外界能量的“稀释”,在他识海中变得更加尖锐、狂躁,如同无数冤魂的尖啸,试图撕碎他的理智。 “哼……”凌尘闷哼一声,强行压下识海中的翻腾。剧痛和精神的侵蚀如同钝刀割肉,缓慢而持续地消耗着他的意志。仙尊的坚韧让他不至于崩溃,但这具凡躯的极限却在不断被试探。他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在缓慢流逝,不是因为衰老,而是因为持续的、得不到补充的透支。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饥饿感如同毒虫噬咬肠胃,干渴让喉咙如同火烧。刑堂似乎刻意遗忘了这个囚徒,没有送过一滴水,一粒米。这是另一种酷刑——用生理的极限来摧毁意志,让他在绝望中崩溃,或许会吐出些什么。 凌尘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意识在剧痛、饥饿、干渴和精神冲击的交织下,开始有些模糊。前世叱咤风云的仙尊,此刻却被困于凡胎,挣扎在生存的边缘。巨大的落差并未带来沮丧,反而激起了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凶戾。他死死守住识海核心那一点清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守护灯塔。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他一遍遍在心底告诫自己。他将所有意志力都集中在对丹田内那点微弱气感的打磨上。既然无法壮大,那就让它更加凝练!用仙尊的见识,用寂灭本源的特性,反复压缩、提纯。这个过程同样痛苦万分,如同用最粗糙的砂纸在打磨自己最脆弱的内核,每一次“打磨”都伴随着灵魂的颤栗。 就在他几乎要将自己逼到极限,意识在崩溃边缘徘徊时—— “咔哒……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地底的机括转动声,打破了死寂。 凌尘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瞬间又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那种濒死的麻木。声音并非来自厚重的囚门,而是……头顶?或者侧壁?他屏住呼吸,将感官提升到极致。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呼吸声?还有一丝……极其淡雅清冽、却又隐含着一丝不稳的……女子体香? 这香气……不同于苏清寒的冰莲冷冽,也不同于这黑狱的污浊血腥。它更温润,带着一种天然的、仿佛空谷幽兰般的纯净,却又在这纯净深处,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强行压抑的燥热。 凌尘的心念电转。这禁闭囚室是独立的,但青云宗刑堂历史悠久,结构复杂,难保不会有其他特殊囚室与之相邻,或者……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通道?这香气的主人,绝非刑堂之人!刑堂弟子身上只有煞气和血腥。这气息……倒像是…… 念头未落,头顶靠近角落的一块黑石,极其隐蔽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线!一道微弱的光线,并非来自牢房甬道的火把,而是某种更柔和、更纯净的、类似夜明珠的光晕,透过那不足一指宽的缝隙,投射下来,在玄霄面前的石地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光斑。 同时,一个清冷中带着难以掩饰虚弱和一丝急切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用的是极其高明的传音入密之法: “下面的人……听着……若不想被抽魂炼魄,永世不得超生……就按我说的做!” ------------ 第二十一章 魔教圣女秦璐 凌尘身体剧烈一颤,脸上瞬间布满极致的恐惧(这次至少有五分是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要求饶却因恐惧失声,完美扮演着一个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破胆的凡人囚徒。 那女声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语气更加急促,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闭嘴!仔细听!我知你丹田有异,能吞噬此地死气……别否认!你隔壁那个废物被吸干时,我感知到了异常波动!现在……立刻!运转你那古怪功法,全力冲击你左前方三步处,离地一尺七寸的那块石壁!那里……是此地禁制法阵的一个……一个能量转换节点……此刻……它最薄弱!” 凌尘心中剧震!吞噬隔壁囚徒时泄露的一丝波动,竟然被此人捕捉到了?而且,她竟能精准指出禁制法阵的节点?此女是谁?被关押在何处?为何要破阵?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对方显然处于某种极度危险或急迫的状态,这对他而言,既是巨大的危机,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我……我不懂……什么功法……我……”凌尘在识海中“惊恐”地回应,试图拖延和试探。 “少装蒜!”那女声带着怒意和一丝痛苦的低吟,“我时间不多……体内‘焚心蛊’要压制不住了……你若不做……待我失控……这整片区域都会被我的‘红莲业火’焚成灰烬!包括你!蝼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同时,凌尘清晰地感觉到,头顶缝隙中透出的那点光晕,瞬间染上了一层极其不稳定、令人心悸的炽热红芒!一股毁灭性的高温气息隐隐渗透下来,让囚室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焚心蛊?红莲业火?! 凌尘瞬间明白了这女子身份的关键线索!在青云宗的死对头——血煞宗中,有一支极为神秘强大的势力,其传承圣火便是“红莲业火”。而焚心蛊,正是该势力核心成员用来锤炼意志、激发潜能,但一旦失控便足以焚尽自身及周遭一切的可怕蛊虫!能身负红莲业火和焚心蛊,还被秘密关押在青云宗刑堂最深处…… 此女,极有可能是血煞宗的圣女级人物!秦璐?! 电光火石间,凌尘做出了决断。他脸上依旧是恐惧到极致的扭曲表情,身体筛糠般抖动,但在识海中,他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位置确认。我出手,只有一次机会。后果,你承担。若破阵,我需要你身上压制蛊毒的‘冰魄寒玉髓’一滴!否则,宁与你同葬于此!” 他直接点出了对方压制焚心蛊的关键之物!冰魄寒玉髓,正是克制红莲业火燥热的顶级灵物!这既是索要报酬,更是证明自己绝非普通杂役的投名状! 那女声(秦璐)显然被玄霄瞬间的转变和精准的点名惊住了,沉默了一瞬。头顶的红芒剧烈闪烁,显示着她体内正进行着何等凶险的拉锯战。 “……好!”一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破开节点,寒玉髓予你!快!” 交易达成,生死一线! 凌尘再无保留。他猛地从地上弹起(这动作超出了他扮演的虚弱杂役极限,但此刻已顾不得),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强行将识海中积压的所有负面精神冲击作为引子,混合着丹田内那点被反复淬炼压缩到极致的、蕴含寂灭与混沌本源的气感,以“归墟引”最狂暴的方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吞噬万物终结气息的“针”,狠狠刺向他左前方三步处,离地一尺七寸的那块看似毫无异样的黑石墙壁!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不可闻、却让整个囚室空间都为之扭曲震荡的嗡鸣响起! 那块被击中的黑石墙壁,表面流转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随即又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紊乱!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顺着玄霄发出的“针”逆冲而来! “噗!”凌尘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眼前一黑,全身经脉传来寸寸断裂般的可怕声响!强行冲击禁制节点,代价惨烈无比!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瞬间—— “咔嚓!” 头顶那块滑开缝隙的黑石,连同周围一大片区域,在禁制被强行干扰、能量紊乱的刹那,被一股从上方爆发的、狂暴炽烈到极点的红莲业火硬生生轰开了一个更大的缺口! 一道素白中沾染着点点刺目血迹的身影,如同折翼的火凤,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和摇摇欲坠的虚弱,从缺口处跌落下来!正是秦璐! ------------ 第二十二章 逃离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血,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玄霄。她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散发着极致寒气的湛蓝玉髓,毫不犹豫地屈指一弹! 一滴冰蓝色的、凝聚着至寒精华的液体,精准地射入玄霄口中! 冰魄寒玉髓入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瞬间在凌尘体内爆发开来!这股寒意并非毁灭,而是带着强大的生机和修复之力,所过之处,狂暴的死气毒素被冻结、净化,撕裂灼烧的经脉被冰封、抚平,连识海中翻腾的负面精神冲击都仿佛被冻得迟缓下来! 这滴寒玉髓,不仅暂时保住了他的命,更成了他修复伤体、压制反噬的救命稻草! 但与此同时—— “轰隆!!!” 整个黑狱地底,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刺耳的警报法阵尖啸声撕裂了死寂!无数强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疯狂地向这片区域锁定、涌来! 陈玄风那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响彻整个地底囚牢: “何方妖孽!敢犯我青云刑堂重地!找死!” 风暴,彻底引爆! 凌尘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一半如坠冰窟,一半如同被业火焚烧(寒玉髓与残余死气冲突),剧痛依旧,但意识却因这极致的冰寒刺激而异常清醒。他看着跌落在地、同样重伤、正努力压制体内红莲业火反噬的秦璐,又听着外面如同山崩海啸般逼近的恐怖气息。 前有狼(青云刑堂),后有虎(血煞圣女),自身濒死重伤。 这局面,比他预想的任何情况都要糟糕万倍。 但,那滴冰魄寒玉髓带来的不仅是生机,更是一线难以预测的……变数!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同样处境艰难的秦璐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充满疯狂与算计的冰冷笑容: “圣女殿下……现在,我们……真的……在同一条船上了……” 秦璐抬头,染血的清丽容颜上,那双原本高傲冰冷的眸子,此刻看向玄霄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复杂,以及一丝……被拖入深渊的恼怒,和不得不承认的、对眼前这个人的忌惮与……重新评估。 冰魄寒玉髓的至寒精华在凌尘体内肆虐,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冻结沸腾的岩浆。那撕裂灼烧的剧痛被强行压制下去,换来的是刺骨的冰寒和一种诡异的麻木。经脉的裂痕被冰晶暂时“粘合”,狂暴的死气毒素被冻结、净化,识海中翻腾的负面精神冲击也仿佛被冻得迟缓。这滴寒玉髓,是救命的良药,也是另一种酷刑。 他瘫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冰晶的白雾。视线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不远处那个同样跌落尘埃的素白身影——血煞宗圣女秦璐。 她状态更糟。 强行轰开禁制节点,引爆红莲业火破开囚牢,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原本清丽绝伦的容颜此刻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迹。她盘膝坐地,双手结印,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一层炽烈到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火焰虚影在她体表明灭不定地跳跃着,仿佛随时可能失控爆发,将她自身连同周围一切焚为灰烬。那是焚心蛊反噬的征兆!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显然在动用全部意志压制体内的业火风暴,那双原本高傲冰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痛苦、疯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凌尘扯出的那个微弱而疯狂的笑容,显然刺激到了她。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向凌尘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被算计拖入深渊的极致恼怒,有对他那诡异吞噬能力的震惊和忌惮,更有一丝不得不承认的、对眼前这个在绝境中展现出的冷静与狠辣的人……重新评估。 “闭嘴……”秦璐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强行压制的痛苦,“若本圣女能脱困……第一个炼化你!” 凌尘没有力气反驳,只是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更多的冰雾从口中溢出。他的意识在极寒与体内残余毒素的冲突中苦苦支撑,仙尊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 “轰隆隆——!!!” 外面传来的震动和尖啸声越来越近,如同末日降临!陈玄风那蕴含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寒冰风暴,席卷整个地底囚牢: “封锁所有出口!开启‘九幽锁灵大阵’!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找到那两个叛逆!死活不论!” “是!”无数道应和声如同雷鸣,带着铁血的杀伐之气。沉重的脚步声、甲叶碰撞声、法阵启动的嗡鸣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迅速逼近这片核心区域!更可怕的是,数道强横无比的神识如同探照灯一般,粗暴地扫过这片混乱的区域,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搜寻的意志,一遍遍犁过每一寸空间! 凌尘和秦璐如同暴露在旷野中的猎物,瞬间被无形的压力锁定!秦璐体表的红莲业火虚影猛地一涨,显然是被外界的强大压力和杀意刺激到了。她闷哼一声,强行压制,脸色更加惨白。 “咳咳……”凌尘咳出带着冰渣的血沫,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识海中向秦璐传音,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你……能破开这里……必然……知道……薄弱点……或……通道……快……指路!否则……都得死!” ------------ 第二十三章 秘密通道 秦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暴露血煞宗在青云宗刑堂内部的秘密通道?这等同于叛宗!但看着凌尘濒死的惨状,感受着外面如同天罗地网般罩下的恐怖压力,以及体内即将彻底失控的焚心蛊……她没有选择! “左……左后方……墙角……第三块……有裂痕的黑石……”秦璐的声音充满了屈辱和决绝,“用……你的力量……轰击……那里……是……废弃的……排污口……通道……狭窄……布满……腐蚀毒气……和……死灵怨念……你敢……走吗?” 排污口?凌尘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布满毒气和死灵怨念?对别人是绝地,对他这个能运转“归墟引”吞噬污秽的人来说,简直是……补给站! “走!”凌尘没有任何犹豫,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体如同灌了铅,又被寒玉髓冻得僵硬。 秦璐看到他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猛地一咬牙,强行分出一丝微弱的红莲业火,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炽热的暖流,瞬间包裹住凌尘冻僵的身体!这并非疗伤,而是以业火的霸道高温,强行驱散他体表的冰寒,刺激他的行动能力! “呃啊!”凌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吼,这业火暖流驱散了冰寒,但也灼烧着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和皮肤,带来新的剧痛。但效果立竿见影!一股力量感(伴随着剧痛)重新涌入四肢! 他如同回光返照的野兽,猛地扑向左后方墙角!仙尊的意志强行压下所有痛苦,丹田内那点被寒玉髓冻结、又被业火刺激的幽暗气感,被他以“归墟引”秘法疯狂榨取,混合着识海残存的负面精神力量,再次凝聚成一道微弱却凝练无比的寂灭之“针”,狠狠刺向秦璐所指的那块带有细微裂痕的黑石! “噗!” 这一次的反噬更轻,因为那块石壁似乎本就结构不稳。黑石碎裂,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散发着浓烈恶臭和阴冷死气的幽深洞口!粘稠的、墨绿色的毒液正缓慢滴落,通道深处传来无数怨魂哀嚎般的风声! 与此同时! “轰!”他们所在的禁闭囚室那扇厚重的黑石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外面生生轰碎!碎石飞溅!一道裹挟着无尽寒意的黑影当先冲入!正是刑堂长老陈玄风!他身后,数名气息强大的执法弟子也紧随而入! “妖女!叛逆!哪里逃!”陈玄风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正挣扎着爬向洞口的玄霄,以及盘坐在地、业火明灭不定的秦璐!他没有任何废话,一只覆盖着玄冰的手掌,带着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压,直接凌空抓向秦璐!另一只手则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冰锥,撕裂空气,直射凌尘后心!杀招!毫不留情! 千钧一发! “走!”秦璐发出一声尖啸,眼中闪过疯狂的红芒!她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引爆了体内一部分濒临失控的红莲业火! “轰——!!!” 一朵巨大的、妖异的红莲业火虚影在她身周轰然绽放!炽热到足以熔金化铁的高温瞬间席卷整个囚室!陈玄风抓来的玄冰巨掌首当其冲,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射向凌尘的冰锥也在高温中瞬间汽化!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业火爆发,如同在狭小空间内引爆了一颗太阳!炽烈的光芒和毁灭性的冲击波让冲进来的陈玄风和执法弟子都下意识地一滞,不得不运功抵御! 就是这一滞! 凌尘感到背后传来恐怖的灼热和冲击,但他头也不回,用尽全身力气,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猛地钻进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排污口! 在他钻入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秦璐在引爆业火阻挡追兵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下,但她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却是看向凌尘钻入的洞口方向,带着一丝决绝,也带着一丝……托付?随即,她的身影被狂暴的红莲业火彻底吞没! “追!”陈玄风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被愚弄的狂怒,“封锁所有出口!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凌尘已经顾不上身后。钻入排污口的瞬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毒气、粘稠冰冷的污秽液体、以及无数混杂着痛苦、怨毒、疯狂的负面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噗通!”他掉入了齐腰深的、粘稠腥臭的污水中。剧毒腐蚀着他的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阴寒的死气和怨念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疯狂地钻进他的身体,试图侵蚀他的灵魂;刺鼻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 “归墟引!给我转!”凌尘在心中疯狂嘶吼!仙尊的意志在绝境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丹田内那点幽暗的气感疯狂旋转,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吞噬!吞噬!吞噬! 剧毒?化为精纯的毒元! 死气?化为阴冷的死元! 怨念?化为滋养元神的养料(虽然充满负面,但本质是精神能量)! 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污秽!经脉在超负荷运转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识海被狂暴的怨念冲击得摇摇欲坠,身体在剧毒的侵蚀下迅速变得青紫肿胀!但他不管不顾!唯有吞噬,才能获得力量!唯有力量,才能活下去! 他凭借着仙尊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在漆黑一片、岔道如同迷宫般的排污管道中艰难跋涉。身后,隐隐传来追兵挖掘、探查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强大的神识在污秽能量的干扰下,断断续续地扫过这片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凌尘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极限。身体肿胀麻木,意识模糊,全靠一股不灭的意志在支撑。就在他即将被污秽彻底吞噬时,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相对“清新”的空气流动。 他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循着那丝气流,奋力拨开粘稠的污物,从一个被厚厚藤蔓和垃圾掩盖的、极其隐蔽的出口,艰难地爬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混合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呼吸着,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渣和废气的味道,但这已经是天堂! ------------ 第二十四章 毒瘴谷 月光朦胧,照亮了他所在的环境——这是一片荒芜偏僻的山坳,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药渣、破损的丹炉、碎裂的灵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驳杂的药性和微弱的毒气。这里……似乎是青云宗外门处理废弃丹药和垃圾的地方? 凌尘瘫倒在冰冷的垃圾堆旁,身体如同被彻底拆散重组。剧痛、麻木、冰寒、灼热、肿胀……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吞噬了海量污秽能量,丹田内那点气感壮大了许多,颜色更加幽深,带着混沌与寂灭的气息,但经脉却如同被撑裂的破布袋,布满了裂痕。冰魄寒玉髓的效果几乎耗尽,焚心蛊的业火气息似乎也沾染了一丝,在体内若隐若现地灼烧。更严重的是精神上的疲惫和污染,识海一片混沌,无数怨魂的哀嚎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他艰难地翻过身,望向深邃的夜空和远处青云宗连绵的灯火。 刑堂暴动,圣女脱困……青云宗此刻恐怕已经翻了天。陈玄风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清寒的剑意恐怕也如同悬顶之剑。而那个血煞宗圣女秦璐……她是生是死?引爆业火阻挡追兵,是自我毁灭,还是……金蝉脱壳? 凌尘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他艰难地抬起手,看着自己肿胀发黑、布满污垢的手掌。炼气三层?或许勉强到了。但这力量,是靠着吞噬剧毒、死气、怨念强行提升的,根基虚浮,隐患重重。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活下来了。 但这活下来的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未来的路,更加凶险莫测。 那个素白染血的身影,那双痛苦、疯狂却又在最后带着一丝托付的眼神……在他疲惫而混乱的识海中,悄然烙下了一个模糊却难以磨灭的印记。 秦璐…… 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闭上眼,任由疲惫和伤痛将他拖入昏迷。在这片散发着恶臭的废弃之地,一个满身污秽、伤痕累累、体内力量混乱不堪的少年,如同被世界遗弃的垃圾,无声地喘息着。而远处青云宗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遥远和冰冷。 刺骨的寒风卷着废弃药渣的腐败气息,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凌尘肿胀麻木的脸上。他从短暂的昏迷中被冻醒,意识如同沉在浑浊冰水下的石头,沉重而模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经脉内被强行吞噬、尚未完全炼化的污秽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与冰魄寒玉髓残留的寒意、一丝若有若无的焚心业火余烬相互冲突、撕扯,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爆、冻裂、焚毁。 “呃……”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月光惨淡,勾勒出这片荒芜山坳的轮廓:堆积如山的破碎丹炉、焦黑的药渣、失去灵光的废弃灵石,还有散发着微弱毒气的墨绿色污水坑。这里是青云宗外门处理废弃物的“毒瘴谷”,人迹罕至,毒虫滋生,连最底层的杂役都避之不及。 “暂时……安全……”凌尘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刑堂的追捕风暴必然席卷整个宗门,但短时间内,这种污秽之地反而是灯下黑。他必须尽快处理体内的隐患,恢复行动力。 他盘膝坐定,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再次运转“归墟引”。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吞噬,而是艰难的炼化与梳理。仙尊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剔除污秽能量中的毒素杂质,将驳杂的死气怨念强行纳入混沌寂灭本源的气感之中进行“淬火”。这个过程缓慢而凶险,如同在布满裂痕的瓷器上雕刻花纹,稍有不慎便是彻底崩毁。 时间一点点流逝,凌尘的身体表面渗出黑色的污血和冰晶的混合物,恶臭难当。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眼神深处的那点幽光却越来越凝练。炼气三层的境界勉强稳固下来,代价是身体的透支达到了极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就在他准备结束这次凶险的调息,寻找更隐蔽的藏身之所时—— “咔…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冰裂声,突兀地在他左侧不远处响起。 声音极其微弱,若非此地死寂,若非凌尘此刻精神高度集中,根本不可能察觉。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循声望去。声音来源是山坳边缘一处被厚厚冰雪和藤蔓覆盖的岩壁下方,那里似乎有一个被乱石和冰层半掩的狭窄缝隙。 那冰裂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某种亘古的封印正在缓缓松动。 仙尊的直觉在疯狂预警!那缝隙深处,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古老寒意!不同于冰魄寒玉髓的修复之寒,这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孤高、仿佛能冻结时空的……上位者的气息!同时,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生命脉动? ------------ 第二十五章 神兽 上古遗迹?还是封印着某种恐怖存在的禁地? 凌尘的心跳骤然加速。机遇往往伴随着致命的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贸然探索无异于找死。但那股纯粹的古老寒意,对他体内混乱的能量,尤其是那一丝顽固的焚心业火余烬,似乎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富贵险中求……”凌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挣扎着起身,拖着残破的身躯,如同蹒跚的老者,一步步挪向那处冰隙。每靠近一步,那股纯粹的寒意就越发清晰,让他混乱灼痛的经脉都感到一丝舒缓,连识海中残留的怨念尖啸都似乎被冻得沉寂了些许。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覆盖的冰雪和坚韧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的漆黑洞口。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垃圾场的恶臭。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奇异冰层,正是这些冰层在缓缓开裂。 凌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侧身钻了进去。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狭窄通道,而是一个向下倾斜、被万年玄冰彻底覆盖的巨大天然溶洞!冰壁光滑如镜,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幽蓝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水晶宫殿。这里的寒气精纯无比,甚至比冰魄寒玉髓更胜一愁,凌尘体内躁动的能量瞬间被压制下去,连精神都为之一清。 但更让他震撼的,是溶洞中央的景象! 那里矗立着一根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冰柱!冰柱并非天然形成,上面布满了玄奥复杂、散发着苍茫气息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冰层中缓缓流转,构成一个强大无匹的封印法阵!而在冰柱的核心,冰封着一个……生物! 那是一只体型如同成年狼犬大小的幼崽!它有着流线型、覆盖着银蓝色细密鳞片的身躯,四肢强健,爪锋锐利,闪烁着寒光。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上收拢着一对巨大的、覆盖着冰晶羽毛的翅膀!羽毛根根晶莹,边缘锋利如刃。它的头颅似狼,却更加修长高贵,紧闭的双眼上方有两道如同冰晶凝结的修长眉骨,额心处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如同雪花般的幽蓝印记。 它静静地蜷缩在冰柱核心,仿佛沉睡了千万年。即使隔着厚厚的玄冰,玄霄也能感受到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而孤高的威严!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命气息! “上古神兽……冰翼霜狼的……幼崽?!”凌尘的呼吸几乎停滞,仙尊的记忆碎片翻涌,瞬间认出了这传说中的神兽!它拥有操控极致寒冰、翱翔九天、甚至撕裂空间的天赋神通!成年的冰翼霜狼,是足以匹敌仙尊的恐怖存在! 这封印……显然是某位上古大能的手笔!不知因何原因将这只幼崽冰封在此,以玄冰和古阵延缓其生命流逝,等待复苏之机。而如今,或许是时光流逝封印松动,或许是凌尘闯入带来的微弱扰动,这冰封万载的神兽幼崽,似乎……快要苏醒了! 凌尘的心脏狂跳!恐惧与狂喜交织!若能获得一只神兽幼崽的认可或契约……这将是无法想象的助力!但更可能的是,这幼崽一旦苏醒,其本能散发的神兽威压和寒气,瞬间就能将他这个残破的炼气三层蝼蚁冻成冰渣!而且,神兽出世,必然引发天地异象,青云宗的大能顷刻即至! 怎么办? 就在凌尘心念电转,犹豫着是立刻退走还是冒险一搏时—— “咔嚓嚓——!” 冰柱核心的裂痕陡然扩大!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核心处那只冰翼霜狼幼崽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在它身上的玄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汽化!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活跃的生命波动,混合着精纯无比的先天寒气,如同苏醒的火山般,开始从冰柱内部弥漫开来!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冰洞,凌尘闷哼一声,如遭重击,刚刚稳定一点的伤势瞬间恶化,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身体被这股源自血脉的威压死死按在冰壁上,动弹不得! “呜……”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无尽迷茫和初生脆弱的呜咽声,仿佛直接响在凌尘的灵魂深处! 冰柱核心,那冰翼霜狼幼崽……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 第二十六章 缔结契约 瞳孔是纯粹到极致的冰蓝色,如同两颗凝固的星辰,深邃、冰冷、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初醒的懵懂与迷茫在眼底流转,但更深层,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孤傲与野性! 它的目光,穿透了正在融化的玄冰,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直地落在了被威压按在冰壁上、狼狈不堪、气息奄奄的凌尘身上。 没有攻击,没有咆哮。只有好奇,还有一丝……初临陌生世界的、本能的警惕和依赖? 凌尘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仙尊的意志让他在这恐怖威压下保持着一丝清明。他知道,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努力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尤其是体内混乱的能量和那一丝业火气息,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 幼崽歪了歪头,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尘。它似乎对凌尘身上残留的、属于这片废弃之地的污秽气息(被归墟引转化后带有一丝混沌寂灭本源)感到一丝困惑,但凌尘体内那滴冰魄寒玉髓的气息,以及他此刻极力散发的、一种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坚韧意志,却又让它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温暖感?(归墟引转化的混沌本源,某种程度上包容万物,甚至模拟了冰寒气息) “呜……”幼崽又发出一声更清晰的呜咽,带着一丝试探。它尝试着动了动被冰封了万载的、还有些僵硬的前爪。覆盖在它身上的最后一点玄冰“哗啦”一声彻底碎裂! 精纯的先天寒气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冰洞内的温度骤降到极点!幼崽抖了抖身上银蓝色的鳞片和冰晶羽毛,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它背后的冰晶双翼微微张开,带起一片细碎的冰屑流光,美得惊心动魄,却也散发着致命的锋锐气息。 它迈开步子,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朝着凌尘的方向走来。每一步落下,冰面上都凝结出细小的冰花。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始终锁定在凌尘身上。 凌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幼崽体内蕴含的恐怖力量,只要它愿意,一个念头就能将他冻成永恒的冰雕!他强迫自己放松,眼神尽量放空,不流露出任何敌意或贪婪,只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疲惫和……一丝面对幼小生命的……温和?(天知道他是怎么在恐惧中挤出这种感觉的) 幼崽走到离凌尘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歪着头,仔细地嗅了嗅。它似乎对凌尘身上那股混杂着污秽、冰寒、混沌的气息更加困惑了。最终,它伸出粉嫩的细小倒刺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凌尘垂在冰面上、沾着污血和冰渣的手背。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冰寒能量顺着接触点涌入凌尘体内!这股能量温和而强大,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修复着受损的经脉,甚至将他体内最后一丝焚心业火的余烬彻底扑灭!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精神链接,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在凌尘和幼崽之间建立! 凌尘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只高贵又带着懵懂的神兽幼崽。它……在帮他?而且这精神链接……是初步的认可? 幼崽似乎对凌尘的反应感到满意,冰蓝色的眼眸弯了弯,又舔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它用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凌尘的手背,然后……就这么挨着他冻得僵硬的身体,蜷缩了下来,将那颗高贵又带着稚气的头颅,轻轻靠在了凌尘的腿边。巨大的冰晶翅膀收拢,如同最华贵的毯子,覆盖在它和凌尘身上,隔绝了外界的寒意(虽然洞内本身就很冷)。 温暖? 凌尘愣住了。在这极致冰寒的神兽身边,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源自灵魂契约雏形的、奇异的温暖和安宁?体内伤势在快速修复,混乱的能量被梳理平和,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涌遍全身。但更大的危机感随之而来——神兽幼崽的苏醒,封印的破除,此地的异象瞒不了多久! 他看着依偎在自己腿边、毫无防备陷入沉睡(或许是初醒后的虚弱)的冰翼霜狼幼崽,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精神链接,心中五味杂陈。 这哪里是助力?分明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将他和整个青云宗都炸上天的超级炸弹!还是一个……甩不掉的、黏人的炸弹! 他苦笑着,伸出颤抖的、依旧有些肿胀的手,极其轻柔地拂过幼崽冰冷光滑的鳞片和柔软如绸缎的冰晶羽毛。幼崽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一声舒服的咕噜。 “你这小家伙……”凌尘低声喃喃,声音沙哑,“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倒睡得安稳……”他望着幼崽额心那枚雪花状的幽蓝印记,一个名字鬼使神差地浮现在脑海。 “好啦……以后就叫你‘好啦’。”他低声说道,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呜……”沉睡中的幼崽似乎有所感应,在梦中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回应。 凌尘靠着冰冷的洞壁,腿上枕着沉睡的神兽幼崽“好啦”。体内伤势在快速恢复,力量在增长,但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带着这个“超级麻烦”,在青云宗和血煞宗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就在他苦思冥想脱身之计时,冰洞入口处,那被他扒开的藤蔓缝隙外,一道极其虚弱、摇摇欲坠的素白身影,正扶着冰壁艰难地喘息着。她脸色苍白如鬼,嘴角血迹未干,眼神却死死盯着洞内那巨大的冰柱残骸,以及冰柱旁依偎在一起的一人一兽,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秦璐!她竟然也逃出来了!而且循着神兽苏醒的微弱波动,找到了这里! ------------ 第二十七章 好啦 刺骨的寒气弥漫在冰晶溶洞中,凌尘背靠冰冷的洞壁,腿上枕着陷入沉睡、散发着柔和冰蓝光晕的神兽幼崽“好啦”。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带着精纯的寒气,不仅压制了他体内混乱的能量,更在飞速修复他残破的经脉和透支的身体。炼气三层的境界在神兽气息的滋养下,竟隐隐有向四层突破的迹象,且根基异常稳固,远超之前强行吞噬污秽的提升。 然而,这份安宁如同薄冰。凌尘的心神紧绷到了极点,神兽幼崽的苏醒和封印的破除,必然已经引起了天地灵气的微妙变化。青云宗的大能,甚至可能包括被惊动的血煞宗高层,随时可能降临此地! 就在他苦思如何带着这个“烫手山芋”悄无声息地离开时—— “嘶……”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压抑痛楚的吸气声,如同冰针般刺破了洞内的寂静,从入口处的藤蔓缝隙传来! 凌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朦胧的冰蓝光晕,死死锁定洞口! 一道素白染血的身影,无力地倚靠在冰壁上,正艰难地喘息着。月光从她身后藤蔓的缝隙透入,勾勒出她清丽却苍白如纸的侧颜,嘴角残留的暗红血迹刺目惊心。正是血煞宗圣女——秦璐! 她显然也是强弩之末。强行引爆红莲业火阻挡陈玄风,又不知用了何种秘法逃脱追捕、寻踪至此,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体内焚心蛊失去了压制,暗红色的业火虚影在她体表明灭不定地跳跃,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痛苦的痉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那双曾经高傲冰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极致的疲惫、痛苦,以及……看向洞内景象时,那无法掩饰的滔天震惊! 她的目光先是难以置信地扫过那巨大冰柱的残骸,感受着残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上古封印气息,随即,目光死死地落在了蜷缩在凌尘腿边、散发着纯净而威严寒气的冰翼霜狼幼崽——“好啦”身上! “上古……冰翼霜狼……幼崽?!”秦璐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虚弱和极致的骇然。她身为血煞宗圣女,见识广博,瞬间认出了这传说中的神兽!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这只刚刚破封、本该野性难驯、威压惊世的神兽幼崽,此刻竟如同家养的小兽般,依偎在那个她眼中蝼蚁般、却又一次次颠覆她认知的杂役身边沉睡!那微弱却清晰的精神链接波动,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 这怎么可能?!一个炼气期的蝼蚁,如何能得到上古神兽幼崽的初步认可?! 凌尘的眼神冰冷如渊,没有丝毫劫后重逢的庆幸,只有浓烈的警惕和杀意。他体内的混沌寂灭气感悄然运转,虽然微弱,却带着吞噬万物的危险气息。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好啦”光滑冰冷的背脊上,实则做好了随时唤醒它或借助其寒气的准备。 “秦圣女……命可真硬。”凌尘的声音沙哑低沉,打破了死寂,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看来陈长老的‘九幽锁灵大阵’,也不过如此。” 秦璐的身体又是一阵痛苦的颤抖,业火的反噬让她几乎说不出话。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凌尘,震惊褪去后,涌起的是更深的忌惮、恼怒,以及一丝……被眼前这荒谬景象冲击出的茫然。 “你……到底……是谁?”秦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这神兽……与你……” “我是谁?”凌尘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打断了她,“一个差点被圣女殿下业火焚成灰烬,又被刑堂当成叛逆追杀的‘幸运倒霉蛋’罢了。”他轻轻抚摸着“好啦”的鳞片,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至于它……大概觉得我身上的味道,比这垃圾场好闻一点?”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配上眼前这颠覆常理的画面,让秦璐胸口一阵发闷,差点又吐出血来。她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寒气涌入肺腑,反而让她体内的焚心燥热得到一丝压制,精神清醒了些许。 她明白,此刻不是探究对方身份和神兽归属的时候!更大的危机随时降临! “此地……不可久留!”秦璐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迫,“神兽破封……气息已泄……青云宗的老怪物……很快……就会察觉!还有……我宗……”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显然也担心血煞宗得知神兽消息后的反应。 凌尘眼神微凝。秦璐的判断与他一致。他看了一眼腿边沉睡的“好啦”,小家伙气息平稳,似乎正处于一种深度的恢复和成长状态,强行唤醒对它有害无益。而且,带着一只醒着的、威压惊人的神兽幼崽,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有办法?”凌尘盯着秦璐,语气冰冷。他需要一个方案,而秦璐作为圣女,对隐匿、逃脱的手段应该比他这个底层杂役懂得多。 秦璐的目光再次扫过沉睡的“好啦”和那冰柱残骸,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决断。她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枚赤红色、布满玄奥符文的玉符,玉符表面跳动着微弱的业火。 “此乃……‘业火红莲界符’……”秦璐的声音带着不舍,“是我保命之物……可激发一次……短暂隔绝空间……并模拟红莲业火爆发的气息……掩盖此地真实情况……”她顿了顿,看向凌尘,“但……需要……庞大的能量……或……同源业火驱动……我……力竭……” 她的意思很明显。驱动这枚珍贵无比的界符,需要力量。她现在油尽灯枯,而凌尘……虽然状态诡异,但体内似乎有微弱的、能引动她业火感应的奇异能量(混沌本源模拟),或许能勉强一试? 凌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要将计就计,伪造此地是红莲业火失控爆炸的现场,掩盖神兽出世的真相!风险极大!一旦驱动失败,或者被看穿,就是自曝位置!而且,让他这个“蝼蚁”来驱动圣女的保命符箓? “我凭什么信你?”凌尘的声音如同寒冰,“驱动失败,或者你趁机暗算,我死无葬身之地。” “信不信……由你……”秦璐惨笑一声,体内业火猛地一涨,让她痛苦地弯下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我……焚心蛊……快压制不住了……要么……合作……要么……一起……等死……或被……抽魂炼魄……”她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凌尘,痛苦中带着一丝濒临绝境的疯狂和……奇异的坦诚? ------------ 第二十八章 追来 时间紧迫!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破空声和强大的神识扫荡! 凌尘死死盯着秦璐痛苦而决绝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好啦”。小家伙冰蓝色的毛发在幽光下流转着梦幻的光泽,额心的雪花印记纯净无暇。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 “位置!方法!”凌尘猛地低喝,做出了决断。仙尊的直觉告诉他,秦璐此刻别无选择! 秦璐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立刻急促地传音入密,将界符的激发方式和需要模拟业火气息的关键节点烙印在凌尘识海。 凌尘没有丝毫犹豫!他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好啦”轻轻放在冰柱残骸旁一处相对干净的冰台上。小家伙不满地咕噜了一声,蜷缩得更紧,并未醒来。 随即,凌尘一步跨到冰洞中心,秦璐指定的位置。他接过那枚触手温热的赤红界符,深吸一口气,强行调动丹田内那点幽暗的混沌寂灭气感! “归墟引!混沌模拟!” 他心中低吼!仙尊的意志驾驭着混沌本源,疯狂模拟着之前感知到的、属于秦璐的红莲业火气息!虽然微弱,但那股焚尽八荒、毁灭一切的意境雏形,却被强行凝聚出来!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刚恢复、勉强达到炼气四层的灵力,连同吞噬污秽残留的庞大驳杂能量,如同开闸泄洪般,疯狂注入手中的业火红莲界符! “嗡——!” 赤红玉符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细密的红莲业火符文如同活物般跳跃而出,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赤红色莲花虚影,将整个冰洞核心区域,连同沉睡的“好啦”和冰柱残骸,彻底笼罩! 一股狂暴、炽烈、毁灭性的红莲业火气息,如同真正的业火失控爆发,瞬间以冰洞为中心,冲天而起!这股气息是如此真实而暴烈,完美地覆盖了之前神兽破封时散逸的古老寒气! “噗!”凌尘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抽空,眼前发黑,直接瘫软在地!强行模拟业火意境驱动远超自身负荷的圣符,反噬极其可怕!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熔炉,经脉寸寸欲裂,识海如同被业火焚烧! “走!”秦璐强忍着剧痛,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瘫软的凌尘!她看都没看那被红莲虚影笼罩的核心区域(界符隔绝,她也无法再感知内部),拖着凌尘,用尽最后的力量,冲向溶洞另一侧一条被冰层掩盖的、极其隐蔽的天然裂缝!那是她之前探查时发现的、唯一可能的生路!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裂缝中的瞬间,—— “轰隆隆!!!” 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如同陨石般降临在毒瘴谷上空!为首者,正是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滔天寒意的刑堂长老陈玄风!旁边,苏清寒白衣胜雪,冰魄剑意引而不发,清冷的眸子死死锁定下方那爆发出恐怖业火气息的冰洞! “红莲业火?!是那妖女!”陈玄风暴怒的声音响彻山谷,“她竟在此地引爆了业火本源?!好狠毒的手段!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强大的神识如同风暴般扫过整个山坳,最终被那赤红莲花虚影和狂暴的业火气息所吸引、阻隔。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血煞圣女秦璐穷途末路下的自爆! 没有人注意到,在溶洞深处那条被冰层和业火气息掩盖的裂缝中,两个气息奄奄的身影正艰难地向下滑落,坠向未知的黑暗深渊。 凌尘意识模糊,只感觉一只冰冷却异常柔软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下坠的狂风中,似乎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混合着血腥与清冽兰香的独特气息。秦璐为了拖住他,几乎是半抱着他,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贴在一起,体温在冰寒的深渊气流中相互传递。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凌尘最后一个念头是: “好啦……暂时……安全了……” 而秦璐,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凌尘要害、任由黑暗吞噬自己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冰洞中那少年毅然决然驱动界符时坚毅的侧脸,以及那只依偎在他身边、纯净得不可思议的冰翼神兽幼崽。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她冰冷的心房。 黑暗深渊,吞噬了两人。一场由神兽引发的风暴,在青云宗上空酝酿,而风暴的中心——凌尘与秦璐,以及那沉睡的冰翼霜狼“好啦”,他们的命运之线,在生死边缘,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 第二十九章 传送古阵 冰冷、粘稠、带着浓郁土腥味的黑暗,如同沉重的棺盖,彻底压了下来。凌尘的意识在无边的坠落感和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沉浮。强行驱动“业火红莲界符”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灼烧着他的经脉和灵魂,身体仿佛被撕裂又重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更糟糕的是,模拟红莲业火意境时沾染的那一丝焚心蛊的燥热,如同微弱的火星,在冰魄寒玉髓效果耗尽后,又开始在他体内阴燃,与混沌寂灭本源的气感冲突不休。 不知坠落了多久,下坠之势骤然停止! “噗通!” 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将两人淹没!巨大的冲击力让凌尘呛了几大口水,冰冷浑浊的液体涌入鼻腔和喉咙,带来窒息的痛苦和刺骨的寒意。这并非普通的地下水,水中蕴含着浓郁的阴气和淡淡的尸腐气息! “咳咳……咳咳咳……”凌尘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流哗啦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回荡。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依旧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 “秦……璐?”凌尘艰难地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微弱。 “唔……”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秦璐的情况比他更糟。强行拖拽着凌尘坠入这未知深渊,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量。此刻业火反噬彻底失控,暗红色的光芒在她体表明灭不定,将周围一小片水域映照得诡异而恐怖。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发出痛苦的喘息,意识似乎已经模糊,只有求生的本能让她还死死抓着凌尘。 “该死!”凌尘低骂一声。他强忍着自身的剧痛,反手抓住秦璐的手臂,拖着她奋力向感知中水流较缓的方向游去。冰冷刺骨、蕴含阴气的污水不断冲刷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和侵蚀感。 “归墟引!给我转!”凌尘在心中嘶吼,再次强行运转功法。这一次,他不再吞噬壮大,而是专注于转化!将侵入体内的阴寒死气、尸腐毒素,甚至秦璐身上逸散出的、失控的业火余烬,统统纳入混沌寂灭本源的气感之中,艰难地转化为维持生命的微弱能量和一丝暖意,抵御着刺骨的冰寒。 这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转化都伴随着经脉的哀鸣和精神的巨大消耗。但他别无选择!不转化,他会被阴气侵蚀冻僵;不转化,秦璐失控的业火余烬会把他们两个都点燃! 凭借着仙尊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凌尘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盲人摸象,拖着昏迷的秦璐,在冰冷的地下暗河中艰难跋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并非来自水流的反光。 凌尘精神一振,奋力向前游去。水流变缓,脚下触到了湿滑的岩石。他挣扎着将秦璐拖上河岸。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间的一部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万年沉积的尘埃气息。那微弱的光芒来自洞壁某些能发光的苔藓和零星的、嵌在岩层中的、早已失去大部分灵光的劣质荧光石。 借着这微弱的光,凌尘看清了秦璐的状况,倒吸一口冷气! 她浑身湿透,素白的衣裙被暗河污水染得污浊不堪,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也显得异常狼狈和脆弱。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紫,眉心处一道暗红色的火焰印记如同活物般跳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那是焚心蛊失控的征兆!她体表的红莲业火虚影虽然微弱了些,却更加凝实危险,每一次明灭都仿佛在抽取她最后的生命力。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焚心蛊反噬……”凌尘眉头紧锁。秦璐之前显然是用秘法强行压制,又经历连番大战和重创,此刻油尽灯枯,蛊毒彻底失控了。若不施救,她必死无疑!但她一死,失控的红莲业火瞬间爆发,这狭小的空间,凌尘绝无幸理! 救她?怎么救?冰魄寒玉髓已经用完。他自身难保,体内能量混乱不堪,混沌寂灭本源虽然玄妙,但对这种深入神魂血脉的蛊毒,他目前的力量层次根本无能为力! 就在凌尘心念急转,苦无良策时,他的目光扫过溶洞深处,被那微弱光芒映照出的景象吸引了! 洞壁并非天然形成!上面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被厚厚的苔藓和沉积物覆盖,但依旧能辨认出一些模糊的、风格极其古朴、甚至带着洪荒气息的壁画和刻痕!壁画的内容早已残缺不清,依稀可见巨兽搏杀、先民祭祀、星辰运转的图案。而那些刻痕,则是一种极其古老、凌尘都感到陌生的符文! “上古遗迹?!”凌尘的心跳加速。难道这深渊之下,还隐藏着另一处未被发现的上古遗迹?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将昏迷的秦璐安置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强撑着走向洞壁深处。越是靠近,那股洪荒古老的气息越是浓郁。当他拨开一片厚厚的苔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洞壁的尽头,并非岩石,而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暗青色金属铸造的门户!门户高达数丈,紧紧关闭,表面布满了玄奥复杂的星辰纹路和早已黯淡的符文。门户两侧,矗立着两尊巨大的、风化严重的石雕!石雕形态狰狞,似龙非龙,似兽非兽,背生双翼,利爪獠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即使经历了无尽岁月,那石雕空洞的眼窝依旧仿佛在注视着闯入者,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更让凌尘震惊的是,在这巨大门户前方不远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同样布满星辰纹路的巨大圆形法阵!法阵的核心,镶嵌着七块拳头大小、颜色各异、却都蒙着厚厚尘埃的奇异晶石!这些晶石虽然灵气几乎散尽,但凌尘能感觉到,它们内部蕴含着极其精纯、却属性各异的星辰本源之力! “星辰挪移……传送古阵?!”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竟然是传说中的上古传送阵!看这规模和符文,其传送距离恐怕远超想象!这或许是离开青云宗势力范围、彻底摆脱追杀的绝佳机会! 然而,狂喜只持续了一瞬。眼前的古阵黯淡无光,核心的七块星辰晶石能量几乎枯竭。想要启动它,需要庞大的能量注入!而且,这古阵的符文体系极其古老复杂,与当世截然不同,启动方式和定位坐标都需要重新解析! ------------ 第三十章 以身为引 就在凌尘全神贯注地研究地上古阵的符文,试图寻找启动之法时—— “呃啊——!” 身后传来秦璐一声凄厉至极的痛苦尖叫! 凌尘猛地回头! 只见躺在石头上的秦璐,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眉心那暗红火焰印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体表的红莲业火虚影彻底失控,化作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瞬间将她包裹!恐怖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石壁上的苔藓瞬间焦黑!她身上的湿衣迅速汽化,露出大片被业火灼烧得通红的肌肤! 焚心蛊,彻底爆发了! “不好!”凌尘脸色剧变!秦璐完了!这业火失控,下一刻就是焚身灭魂!而这爆发的业火,也必然会摧毁这脆弱的古阵遗迹,甚至可能惊动上方的追兵!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凌尘的脑海! 古阵需要庞大的能量启动? 失控的红莲业火,不就是最狂暴、最纯粹的能量吗?! 赌!赌上一切! 凌尘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光芒!他不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正在业火中痛苦翻滚、即将化为灰烬的秦璐! “归墟引!混沌为桥!给我引!” 他嘶吼着,不顾那足以焚金融铁的高温,将丹田内那点幽暗的混沌寂灭气感催动到极致!这一次,目标不是吞噬,而是——引导!以混沌本源包容万物、转化万物的特性,强行在狂暴的红莲业火与地上那黯淡的星辰古阵之间,搭建起一座临时的“能量桥梁”! 他双手结出一个玄奥古朴、带着洪荒气息的法印(源自仙尊记忆碎片),狠狠按向地面古阵的核心! “嗡——!” 混沌寂灭气感如同引信,瞬间点燃了古阵的符文!黯淡的星辰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吸力从古阵核心爆发出来! 与此同时,凌尘的身体成为了桥梁!狂暴失控、足以焚灭金丹修士的红莲业火,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顺着凌尘双手构建的混沌桥梁,疯狂地涌向地上的星辰古阵! “啊啊啊——!”凌尘发出了比秦璐更加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皮肤龟裂焦黑,经脉如同被岩浆灌入,骨骼都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混沌本源疯狂运转,拼命转化着涌入的业火能量,将其导入古阵,但转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业火涌入的狂暴!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这恐怖的能量洪流彻底撑爆、焚毁! 这简直是自杀!用身体硬抗失控的业火,为古阵充能! 然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地上那巨大的星辰古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七块蒙尘的星辰晶石如同被擦亮的宝石,各自绽放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夺目光华!星辰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在虚空中交织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星璇! 狂暴的红莲业火被星璇疯狂吞噬、转化,化为驱动古阵的磅礴能量! 包裹着秦璐的业火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她眉心那跳动的火焰印记也黯淡了许多!失控被强行中止!她软软地瘫倒在石头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性命暂时保住了!她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被烈焰包裹、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璀璨星璇之前的背影…… 凌尘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亮、旋转越来越快的星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传送!离开这里! 就在星辰古阵的光芒达到顶点,空间波动剧烈到扭曲视线,传送即将启动的刹那—— “轰!!!” 上方溶洞的穹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悍然轰开一个大洞!碎石如雨落下! 两道散发着滔天气息的身影,如同魔神降临,出现在洞口! 左边一人,黑袍猎猎,面容刻板冰冷,周身寒气四溢,冻结虚空!正是刑堂长老陈玄风!他手中玄冰长剑直指下方,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星璇前烈焰缠身的凌尘,以及旁边奄奄一息的秦璐! “果然在此!叛逆!妖女!受死!”陈玄风暴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冻结灵魂!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光的玄冰剑气,撕裂空间,无视距离,直刺凌尘后心!杀意凛然! 右边一人,血袍翻涌,面容阴鸷,周身环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正是血煞宗那位追踪而来的长老!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意,一只覆盖着血光的大手也同时抓向秦璐和那璀璨的星辰古阵! “圣女!还有上古传送阵?!都是本座的!”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 “嗡——!!!” 就在玄冰剑气与血色大手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星辰古阵的光芒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猛地向外爆发! 刺目的星光充斥了整个视野!狂暴的空间之力如同怒涛般席卷! 凌尘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包裹住他和旁边的秦璐,身体仿佛被彻底撕裂分解! 在意识被空间乱流彻底吞没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听到了陈玄风暴怒的咆哮、血煞长老不甘的怒吼,以及……似乎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带着委屈和依恋的……幼狼的呜咽? ------------ 第三十一章 这是哪里 凌尘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当光芒散尽,尘埃落定。 被轰开的溶洞内,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和空间撕裂痕迹的深坑。星辰古阵和那扇巨大的门户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穹顶破开的大洞,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陈玄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玄冰长剑上寒气森森。他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深坑,神识一遍遍扫过,却再也捕捉不到丝毫气息。 血煞宗长老同样脸色难看,眼中充满了惊疑、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 “星辰挪移……上古传送……”陈玄风的声音冰冷刺骨,“好手段!好运气!”他猛地看向血煞宗长老,杀意弥漫:“血煞宗!此事,必须给我青云宗一个交代!” 血煞长老冷哼一声,毫不示弱:“交代?若非你青云宗刑堂无能,岂会让圣女被逼至此?那上古传送阵的遗迹……哼!”他心中惊疑不定,那杂役小子最后引动业火驱动古阵的景象,太过诡异!圣女似乎……是被他救了?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而引发这一切风暴的两个“小人物”,却已消失在茫茫的空间乱流之中,去向未知。 遥远的、被遗忘的毒瘴谷冰洞深处。 那被“业火红莲界符”幻象笼罩的核心区域。 幽蓝色的冰晶光芒柔和地闪烁着。 冰台之上,蜷缩沉睡的冰翼霜狼幼崽“好啦”,长长的冰晶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懵懂和一丝……源自灵魂契约的、遥远而真切的悲伤与依恋。 它抬起头,望向溶洞冰冷的穹顶,仿佛能穿透无尽的岩石和空间。 “呜……” 一声带着浓浓委屈和思念的呜咽,在寂静的冰洞中轻轻回荡。 空间撕裂的痛苦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灵魂,身体仿佛被无形巨力反复揉捏、拉伸,又在瞬间重组。当那令人疯狂的眩晕感和剧痛终于如潮水般褪去,凌尘的意识如同从万丈深渊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冰冷、潮湿、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星空或荒漠,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妖异到极致的丛林! 参天古木扭曲虬结,树皮呈现出诡异的墨绿、暗紫甚至脓疮般的黄褐色。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藤蔓如同巨蟒缠绕其上,开着碗口大小、散发着甜腻腥气、形似骷髅的花朵。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如同烂泥,咕嘟咕嘟冒着墨绿色的气泡,散发出致命的瘴气。空气中弥漫着七彩的毒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流动,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迷离而致命的氛围中。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全身伤势,凌尘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强行引导失控业火驱动古阵的反噬,加上空间传送的撕裂,让他这具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雪上加霜。炼气四层的境界摇摇欲坠,经脉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冻裂的玻璃,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混沌寂灭本源的气感微弱到了极点,几乎感知不到。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秦璐就躺在他不远处的腐烂落叶上。她的状况……更糟! 焚心蛊的反噬虽然被古阵强行中断了能量供应,避免了彻底焚身灭魂,但蛊毒本身并未解除,反而因为之前的失控和空间传送的冲击,变得更加深入骨髓,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的心脉和识海。她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眉心那道暗红色的火焰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身体冰冷,只有偶尔一丝微弱的业火红芒在体表一闪而逝,证明她还在死亡线上挣扎。 “秦璐!”凌尘声音嘶哑地唤了一声,强撑着挪到她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气若游丝。脉搏也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唯有心口处,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被蛊毒包裹的生命之火。 “必须救她!”凌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并非出于情谊,而是纯粹的自保。秦璐若死,她体内残余的业火和蛊毒瞬间爆发,在这陌生的绝地,他绝无幸免!而且,他对这片诡异的丛林一无所知,秦璐作为血煞宗圣女,见识远超于他,是活下去的重要依仗。 然而,怎么救?他自身灵力枯竭,重伤濒死,丹药全无,连运转“归墟引”吞噬此地剧毒瘴气疗伤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地弥漫的毒雾和瘴气,其毒性之猛烈、成分之复杂,远超青云宗毒瘴谷百倍!贸然吞噬,无异于饮鸩止渴! ------------ 第三十二章 惊险 就在凌尘心急如焚,束手无策之际—— “嘶嘶……沙沙沙……”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摩擦声从周围的腐叶和扭曲树干后传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腥味的腥风! 危险! 凌尘寒毛倒竖,仙尊的直觉疯狂预警!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周围妖异的藤蔓和树干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探出了数十颗狰狞的头颅!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毒虫!形似蜈蚣,却通体覆盖着色彩斑斓、如同剧毒蘑菇般的甲壳,每一节身体两侧都生长着锋利的、闪烁着幽蓝毒芒的钩爪。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不断开合、滴落着粘稠毒涎的圆形口器,口器内密布着螺旋状的利齿! “百毒瘰疬虫!”凌尘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在古籍中见过的、只存在于传说中剧毒之地的恐怖虫豸之名!它们成群结队,以剧毒为食,性情凶猛,口器中的毒液能瞬间腐蚀灵力、麻痹神魂!这些虽然普遍修为都在筑基初期,但是一只的毒液只怕就足以让金丹修士饮恨,何况是数十只! 显然,凌尘和秦璐这两个“外来者”新鲜的血肉气息和微弱但精纯的能量波动,引来了这片丛林原住民的“热情欢迎”! 数十只瘰疬虫如同得到了信号,猛地从四面八方弹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腥风扑面!尖锐的口器直指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秦璐和挣扎欲起的凌尘!它们的第一目标,显然是气息更微弱、仿佛已经死去的秦璐! 千钧一发!秦璐若被咬中,必死无疑!毒液瞬间就能摧毁她最后一点生机! “滚开!”凌尘目眦欲裂!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深处,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在无数次生死绝境中磨砺出的、超越极限的凶戾与守护本能轰然爆发! 没有灵力!没有法宝!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地扑倒在秦璐身上,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数十只扑来的狰狞毒虫! “噗!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利齿穿透皮肉的闷响瞬间响起!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凌尘的全身!数十根带着倒刺的锋利钩爪狠狠刺入他的后背、肩胛、手臂!毒虫口器中的螺旋利齿疯狂旋转,撕扯着他的血肉!更恐怖的是,数十股性质各异、却都猛烈到极致的剧毒混合着麻痹神魂的毒液,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伤口疯狂注入他的体内! “呃啊——!!!”凌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视野瞬间被染成一片斑斓诡异的色彩!灵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毒针穿刺、冻结! 完了!凌尘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这种程度的剧毒和物理伤害,以他现在的状态,十死无生!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无尽黑暗和剧痛的瞬间—— 异变陡生! 他那濒临崩溃、布满裂痕的丹田深处,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混沌寂灭本源气感,在感受到这海量、猛烈、充满毁灭性的剧毒能量涌入时,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如同干涸了亿万年的沙漠遇到了滔天洪流,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连凌尘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吞噬本能!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法形容其颜色和形态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漩涡,在他丹田核心猛然形成!这漩涡散发着无法理解的、超越了“能量”范畴的深邃气息! 涌入他体内的数十种恐怖剧毒、瘰疬虫的麻痹神魂之力、甚至那些撕扯他血肉的瘰疬虫本身蕴含的、源于这片“万瘴古林”的某种本源瘴毒……所有的一切,在接触到这混沌漩涡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被疯狂地、不讲道理地吞噬、分解、湮灭! 不是转化!不是吸收!是彻底的……归墟!寂灭! 那些正在疯狂撕咬凌尘血肉的瘰疬虫,身体猛地僵直!它们斑斓的甲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然后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湮灭,化作最原始的尘埃微粒!连一丝毒气都未曾逸散! 而凌尘体内那足以瞬间杀死元婴修士的混合剧毒,也在这混沌漩涡的吞噬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飞速消融、瓦解!剧烈的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身体被彻底掏空、又被强行塞入某种“虚无”的怪异感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最后一只瘰疬虫化为飞灰,当最后一丝剧毒被湮灭殆尽,凌尘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秦璐身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最后的感知,是丹田深处那个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他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深邃气息的混沌漩涡。那漩涡中心,似乎沉淀下了一缕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法想象之“终结”与“起源”意味的……暗灰色气流? ------------ 第三十三章 万瘴古林 这是……什么力量?!”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以他前世仙尊的广博见识,竟完全无法认知、无法理解这股突兀出现在他体内的力量!它超越了灵力、超越了法则、甚至超越了他对“力量”本身的定义!它仿佛是一切存在的对立面,是万物终焉的归宿!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虽然沉寂下来,却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盘踞在他的丹田。以他现在炼气期的孱弱躯壳和微末修为,别说掌控,连触碰都是一种奢望!强行引动?恐怕瞬间就会被其反噬,化为真正的虚无!他前世仙尊的武道领悟,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蝼蚁观天,能撬动其亿万分之一,都已是奇迹! 未知、强大、恐怖……且完全无法掌控! 不知昏迷了多久。 当凌尘再次恢复一丝微弱的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并非剧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 身体仿佛被彻底重塑了一遍,之前的重伤、剧毒侵蚀的痛苦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弱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仿佛身体的一部分重量被永久地剥夺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依旧是在那色彩妖异、瘴气弥漫的古林之中。天色似乎更暗了,七彩的毒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迷幻致命。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相对干燥的落叶上,身上盖着一些巨大的、散发着微弱驱虫气味的奇异树叶。秦璐……正盘膝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树根上,背对着他。 她似乎恢复了一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眉心那道火焰印记也依旧存在,但气息平稳了许多,不再是那种濒死的微弱。她身上换了一件用某种坚韧藤蔓和巨大树叶简单编织的“衣物”,虽然简陋,却遮掩住了之前的狼狈,显露出几分惊心动魄的野性美感。她似乎正在调息,周身有极其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灵力波动。 察觉到凌尘的动静,秦璐的身体微微一僵。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听不出什么情绪的、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醒了。” 凌尘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虚弱感袭来,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异常困难。他内视丹田,心头剧震! 那点混沌寂灭本源的气感,依旧微弱,但似乎凝练了一丝,颜色更加深邃幽暗。而在这气感的核心,一个微不可查的、仿佛通向虚无的暗灰色漩涡,正极其缓慢地旋转着。它如同一个黑洞,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感知,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凌尘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要被其吸扯进去,彻底湮灭!他赶紧收回心神,不敢再探。 那股神秘而恐怖的力量,真的存在!而且就盘踞在他的丹田里!虽然此刻沉寂,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和……无法想象的谜团。 “这是……哪里?”凌尘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万瘴古林。”秦璐的声音依旧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南疆深处,传说中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之一。”她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看向凌尘,眼神极其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有深深的忌惮,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下去的……劫后余生的悸动? 她的目光在凌尘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内里虚弱到极点)的身体上扫过,尤其在触及他之前被瘰疬虫撕咬过的后背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 “那些‘百毒瘰疬虫’……”秦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醒来时,只看到凌尘倒在她身上昏迷不醒,周围散落着一圈诡异的灰色尘埃。而她体内残留的蛊毒告诉她,那些尘埃,正是之前扑上来的恐怖毒虫所化!一个炼气期,在重伤濒死状态下,瞬间湮灭数十只筑基修士的毒虫?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凌尘沉默。他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隐患。 “本能。”凌尘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低沉,“或许是……被逼急了。” 秦璐显然不信,但也知道追问无果。她深深看了凌尘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透。最终,她站起身,走到凌尘身边,蹲了下来,递过来一个用巨大叶子卷成的简易水杯,里面是清澈的、散发着微弱灵气的露水。 “喝点。这里的露水暂时安全。”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那递水的动作本身,以及她眼中残留的那一丝未散尽的惊悸,却清晰地告诉凌尘:她看到了他是如何扑上来,用身体为她挡下致命攻击的。 凌尘艰难地接过水杯,冰冷清冽的露水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生机。他注意到秦璐递水时,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手腕内侧,一道新的、深可见骨的爪痕被简单的藤蔓包扎着,血迹隐隐渗出。 “你……受伤了?”凌尘问道。 “在你昏迷时,有几只不开眼的东西想捡便宜。”秦璐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带着一丝血煞圣女的傲然和狠厉,“处理掉了。”她轻描淡写,但凌尘能想象当时的凶险。她自身状态极差,还要保护昏迷的自己……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凌尘喝着水,感受着体内那股蛰伏的恐怖力量带来的沉重压力,以及眼前这个身份复杂、态度难明的血煞圣女。万瘴古林的毒雾在四周无声流淌,色彩妖异而致命。 前路,依旧一片迷茫。但至少,活下来了。并且,身体里多了一个连仙尊都无法理解的……惊天秘密。 秦璐看着凌尘虚弱却异常平静的侧脸,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这个杂役……不,这个叫凌尘的男人,他身上隐藏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他救了自己两次……一次是驱动古阵,一次是……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湮灭毒虫。这份因果,这份忌惮,还有心底深处那丝无法言喻的异样,让她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两人在这绝境之中,因共同的危机和无法解释的际遇,关系变得愈发微妙而紧密。而凌尘体内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两人头顶,也为未来埋下了无法预测的变数。 ------------ 第三十四章 叛徒 万瘴古林的夜晚,并非纯粹的死寂。妖异的虫鸣,远处不知名兽类的低吼,以及毒雾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交织成一首令人心悸的死亡交响曲。篝火?在这片充满易燃瘴气和毒气的丛林里,无异于自杀。两人只能依靠秦璐布置的一个简陋的驱虫避毒小阵,在相对安全的树根凹陷处休憩。 凌尘的虚弱感深入骨髓,丹田内那混沌寂灭漩涡的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旋转,都仿佛在抽离他一丝生命力,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乏”。他闭目调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几乎感知不到的混沌寂灭本源气感,尝试修复经脉的裂痕。每一次引导,都如履薄冰,生怕惊醒了丹田内沉睡的“凶兽”。 秦璐同样在调息,压制着心脉和识海中蠢蠢欲动的焚心蛊毒。她的灵力恢复得比凌尘快一些,毕竟境界根基尚在,但蛊毒如跗骨之蛆,极大地限制了她的实力。她偶尔会睁开冰蓝色的眼眸,目光复杂地落在凌尘身上。 那个扑上来为她挡下致命毒虫的身影,那瞬间湮灭数十只百毒瘰疬虫的诡异力量,还有此刻他体内那股连她都感到莫名心悸的沉寂气息……这个名叫凌尘的男人,身上笼罩的迷雾,比她最初以为的杂役身份要深邃恐怖得多。 沉默持续了很久,只有瘴气流动和彼此的呼吸声。 “为什么会被青云宗关起来?”凌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依旧沙哑,但平静。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问之一。血煞宗圣女,身份何等尊贵,怎会悄无声息地落入青云宗之手,还被囚禁在毒瘴谷那样的地方? 秦璐身体微微一僵,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刻骨的寒意和屈辱。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宗门……出了叛徒。” 凌尘目光微凝,果然如此。 “血煞宗内斗?”他问道,这在魔道宗门并不罕见。 “比内斗更复杂。”秦璐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是我师尊……血煞宗大长老,联合了青云宗戒律堂的某些人,布下的局。” “青云宗戒律堂?”凌尘心中一震。青云宗内部竟然也有人参与?这牵扯就更大了。 “没错。”秦璐冷笑,“我师尊觊觎宗主之位已久,而我,作为圣女,是现任宗主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是他最大的绊脚石。他深知宗主对我的信任和栽培。除掉我,不仅能打击宗主威信,更能借机挑起血煞宗与青云宗的冲突,他好从中渔利,甚至……借青云宗之手削弱宗主一系的力量。” “所以他勾结了青云宗的人?青云宗戒律堂为何要配合?”凌尘追问。 “利益交换。”秦璐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我师尊能给他们想要的——青云宗内部某些人修炼禁忌魔功急需的‘血魂晶’,以及……关于青云宗禁地‘锁妖塔’某个封印节点的‘情报’。而我,就是那个诱饵和交易的筹码。” “他们利用我的一次秘密外出任务,在我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由我师尊的心腹出手偷袭重创我,再由早已埋伏好的青云宗戒律堂高手‘恰好’出现,‘擒获’了重伤且被下了禁制的我。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在外人看来,就是血煞宗圣女潜入青云宗地界图谋不轨,被戒律堂高手擒拿。” “然后,我就被秘密关押起来了,他们不敢立刻杀我,一是想从我口中撬出血煞宗的核心机密和宗主一系的部署,二是……我的业火红莲体质和焚心蛊,对他们某些人来说,也是极好的‘研究材料’或‘炉鼎’。”秦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被当成物品的屈辱和愤怒。 “焚心蛊……也是你师尊下的?”凌尘想到了关键。 “不完全是。”秦璐摇头,眼神更冷,“焚心蛊是血煞宗控制核心弟子的一种手段,由宗主亲自种下,本意是激励修炼,心魔越强,业火越盛,修为进境越快。但在我被擒前,我师尊利用职权,暗中篡改了蛊引,使其变得极其不稳定且容易失控……若非如此,以我金丹期的修为和对业火的掌控,即便被擒,也不至于被蛊毒反噬得如此厉害,让你有机可乘驱动古阵。” 凌尘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内外勾结,目标直指秦璐和她背后的宗主。青云宗戒律堂的某些人,为了血魂晶和锁妖塔的情报(这情报真假难辨,很可能是个陷阱),甘愿成为大长老的帮凶,秘密囚禁了秦璐。 “那你现在……”凌尘看向她眉心的火焰印记。 “蛊毒未除,反而因空间传送和之前的反噬更加深入。”秦璐语气沉重,“师尊篡改的蛊引还在,只要他愿意,随时可能引动蛊毒爆发,置我于死地。我必须尽快恢复实力,找到压制或解除蛊毒的方法,然后……清理门户!”最后四个字,带着森然的杀意。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沉默中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凌尘背负着前世血仇和体内莫名恐怖的力量,秦璐则深陷宗门倾轧和致命的蛊毒。他们都成了某些人阴谋下的牺牲品,被抛入了这片绝地。 ------------ 第三十五章 寂灭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万瘴古林中开始了艰难的求生与探索。 凌尘的身体在缓慢恢复。他惊喜地发现,虽然混沌寂灭本源吞噬剧毒后会带来“空乏”感,但随着他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缕沉淀下来的暗灰色气流(他称之为“寂灭之气”)去修复经脉,效率竟出奇的高!原本布满裂痕的经脉,在寂灭之气的流淌下,裂痕被一种“湮灭”与“重塑”并存的力量缓慢修复着,变得更加坚韧,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混沌的意蕴。只是每一次修复,都伴随着生命力被抽离的虚弱感,让他不敢过度使用。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片对他人来说是绝地的万瘴古林,对他而言,竟成了一处特殊的“资源点”。那些致命的七彩毒雾、腐殖质中冒出的毒气泡、甚至某些剧毒植物散发的毒瘴……当凌尘在确保安全距离下,极其谨慎地运转“归墟引”时,混沌寂灭本源会自发地产生一丝微弱的吸力,将这些剧毒能量吞噬、湮灭,化作极其精纯的、不含任何属性的“虚无能量”反哺自身。虽然量极少,且大部分被丹田内的漩涡吞噬,但残存的一丝,对他恢复伤势和稳固炼气四层的境界,竟有奇效! 秦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吞噬剧毒化为己用?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她对凌尘的忌惮更深,但同时,也多了一丝生存下去的依赖。有凌尘在,至少这片恐怖的毒瘴对他们的威胁大大降低。 秦璐凭借其金丹期的见识和血煞宗秘传的毒功,负责辨别方向(虽然在这诡异丛林里方向感极差)、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识别可食用的奇异植物(大多是剧毒植物的伴生菌类或特定根茎,需经过凌尘“净化”处理)以及警戒和对抗林中层出不穷的毒虫猛兽。 这些毒兽千奇百怪,有的形如巨蜥却长着蝙蝠翅膀,喷吐腐蚀性毒雾;有的如同放大的蚊子,口器能轻易穿透灵力护罩;还有完全由腐烂植物和毒虫组成的聚合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每一次遭遇都凶险万分。秦璐实力未复,凌尘更是虚弱,两人只能依靠秦璐的毒术、凌尘那点微末剑术(勉强能激发剑气)以及……凌尘关键时刻那不受控的、被动触发的寂灭之力(仅有一次,在秦璐即将被一只毒爪穿胸时,凌尘情急下扑出,接触瞬间那毒兽的前爪莫名化为飞灰,惊退了对方)。 在一次合力击杀了一只相当于筑基后期的“腐毒蜥蜴”后,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巨大的、流淌着紫色汁液的树干上喘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璐擦去嘴角的血迹(强行催动灵力压制蛊毒的反噬),看着昏暗诡异的丛林,“万瘴古林广袤无边,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别说找到出口,能不能活过下个月都是问题。” 凌尘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还记得那个古传送阵吗?它为何会建在这里?这万瘴古林深处,有什么值得用传送阵连接的东西?或者说……那传送阵,可能并非单向?” 秦璐冰蓝色的眸子亮了起来:“你是说……找到那个传送阵的源头,或者控制枢纽?那里可能是我们离开的关键,也可能隐藏着关于这片古林的秘密?” “不错。”凌尘分析道,“能建立跨越空间传送阵的,绝非等闲之辈。无论是上古遗迹,还是某个强大存在的秘密据点,其本身必然有强大的防护或者自净机制,否则无法在如此剧毒之地长存。找到那里,我们才有机会。” “有道理。”秦璐沉吟,“但如何找?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凌尘站起身,走到那株流淌紫色汁液的巨树前,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汁液。汁液剧毒,但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一丝微弱的寂灭之气自发流转,将毒素湮灭。他闭上眼睛,尝试着将极其微弱的一丝神识,融入那寂灭之气中,去感知这毒液中蕴含的信息。 这是一种极其大胆的尝试,风险极高!寂灭之气霸道无比,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神识。 然而,在混沌寂灭本源的奇妙联系下,凌尘那微弱的神识仿佛穿透了剧毒的表象,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古老、极其微弱、沉淀在这片土地最深处的……**荒芜、腐朽与……被镇压的狂暴意志!** 他猛地睁开眼,脸色微微发白,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芒。 “我或许……能‘感应’到一些东西。”凌尘看向秦璐,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这片土地,充斥着剧毒和死亡,但在其深处,似乎有一种……被束缚的、更古老更纯粹的‘寂灭’之源?那个方向……”他指向一个瘴气颜色最深、几乎呈墨黑色的方向,“那种感觉更强烈一些。” 秦璐震惊地看着凌尘。感应大地深处的寂灭之源?这能力简直匪夷所思!但联想到他体内那恐怖的力量,似乎又说得通。 “你确定?”秦璐问道。 “不确定,但这是唯一的线索。”凌尘坦言,“越往那个方向,毒瘴越浓,毒物也越强。风险极大。” 秦璐看着凌尘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又看了看那墨黑色瘴气弥漫的深处。那里,连她金丹期的灵觉都感到一阵心悸。 “风险?留在这里同样是等死。”秦璐站起身,冰蓝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属于血煞圣女的决绝和傲然,“既然你指了路,那就走!我倒要看看,这万瘴古林的核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也看看,那个把我们传送到这鬼地方的传送阵,源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共同的困境,彼此坦露的秘密(至少是部分),以及数次生死与共的经历,让最初的戒备和利用之心,悄然转化成了在绝境中相互扶持、共同求生的微妙同盟关系。 目标已定——向着万瘴古林最核心、最危险、也是那古老寂灭之感最强烈的方向前进!那里,可能藏着离开的希望,更可能埋藏着关于古传送阵、关于这片绝地、甚至关于凌尘体内神秘力量的惊天秘密! 前路危机四伏,墨黑色的瘴气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等待着他们的踏入。而凌尘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混沌寂灭漩涡,在感应到那深处传来的同源气息时,似乎……极其轻微地加速了一丝? ------------ 第三十六章 白骨森林 遵循着凌尘那玄之又玄的“寂灭感应”,两人向着墨黑色瘴气弥漫的方向艰难跋涉。越往深处,环境愈发险恶。 参天古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白骨森林**。 地面不再是腐烂的泥沼,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踩上去咔嚓作响的惨白色骨粉!无数巨大而扭曲的骸骨半埋其中,有长达数十丈的蛇形脊椎骨,有房屋般大小的、布满孔洞的兽类头骨,还有形似巨鸟、翼骨断裂的骨架……这些骸骨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大部分都已石化,表面覆盖着墨绿色的苔藓和色彩妖异的毒蘑菇,散发着浓郁的死亡和腐朽气息。空气中毒瘴的颜色已经浓稠得如同墨汁,其中混杂着星星点点的惨绿色磷火,无声地飘荡着,将这片死寂之地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这里的毒气毒性之猛烈,连秦璐都不得不全力运转灵力抵抗,脸色苍白如纸,眉心那道火焰印记跳动得更加剧烈,蛊毒的侵蚀让她痛苦不堪。她身上的藤蔓树叶“衣物”早已被沿途的毒刺和腐蚀性瘴气侵蚀得破破烂烂,露出下面被毒雾灼伤的红痕,但她眼神中的倔强和警惕却丝毫未减。 凌尘的状态同样糟糕。丹田内的混沌寂灭漩涡在进入这片区域后,旋转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它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剧毒能量,转化为那种精纯却带来“空乏”感的虚无之力,一方面加速了他经脉的修复(裂痕几乎消失,经脉变得异常坚韧,泛着混沌微光),另一方面也加剧了他生命力的流逝感。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点燃两端的蜡烛,身体在修复与虚弱中反复拉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这里的死寂之气……太浓了。”凌尘喘息着,声音干涩,“我感觉……那源头就在前方不远了。但这里的‘活物’,恐怕也更恐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地面上的骨粉突然剧烈地涌动起来! “小心!”秦璐厉喝一声,手中瞬间凝聚起一道微弱的血色灵力刃。 “咔嚓!咔嚓嚓!” 十几具相对“新鲜”、尚未完全石化、还粘连着黑色腐肉的巨大骸骨,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从骨粉中“站”了起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骨骼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挥舞着巨大的骨爪或断裂的骨刃,带着浓烈的死气和怨毒,无声地向两人扑来! **骨傀儡!**由这片死寂之地残存的怨念和某种阴邪力量驱动的亡灵造物! “我来!”凌尘低吼一声,强压下身体的虚弱和丹田漩涡的躁动。他知道秦璐的状态极差,蛊毒随时可能因剧烈战斗而反噬。 他没有动用那无法控制的寂灭之力,而是凭借修复后变得坚韧的经脉,强行调动起炼气四层的混沌寂灭本源气感!虽然微弱,但那股力量本质极其凝练! “归墟引——破邪!”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灰色气流,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具虎形骨傀儡的头颅点去!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烧红烙铁插入冰雪的声音。那具骸骨头颅上被凌尘指尖点中的地方,瞬间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空洞,空洞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抹除”!头颅内的幽绿魂火剧烈摇曳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整具庞大的骨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重新变回一堆死物。 有效!凌尘心中一喜。这蕴含了一丝寂灭之气的攻击,对这类怨念死物有奇效! 然而,一击之后,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丹田内的漩涡似乎因他主动引动了寂灭之气而更加活跃,吞噬外界毒瘴的速度更快了!他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别逞强!”秦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她身影如鬼魅般闪到凌尘身侧,手中血色灵力刃化作数道刁钻的红芒,精准地刺入另一具骨傀儡的关节连接处!咔嚓几声,那骨傀儡的一条腿骨和一条臂骨应声断裂! 两人背靠背,在惨白的骨粉和墨绿的磷火中,与这些悍不畏死的亡灵造物展开了激战。凌尘的攻击效率极高,指尖点出,必有骨傀儡被“湮灭”关键部位而散架,但他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身体更深的虚弱。秦璐则凭借精妙的毒术和战斗技巧,或破坏关节,或利用血色灵力中蕴含的腐蚀性业火灼烧魂火,效率虽不如凌尘,却稳扎稳打,并时刻留意着凌尘的状态,在他力竭时及时援手。 战斗异常惨烈。骨粉漫天飞扬,磷火四溅。凌尘的手臂被一根断裂飞射的骨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涌出,瞬间就被周围浓郁的毒瘴染成黑色!剧痛和麻痹感传来! “该死!”秦璐看到这一幕,冰蓝色眼眸一寒,不顾自身蛊毒翻腾,强行催动更多灵力,一道炽烈的业火红莲虚影在她掌心浮现,猛地拍向围攻凌尘的几具骨傀儡! 轰! 红莲炸开,灼热的气浪带着焚灭邪祟的气息席卷而出,瞬间将那几具骨傀儡烧成了灰烬!但秦璐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眉心火焰印记瞬间变得赤红,身体摇摇欲坠。强行催动业火,引动了焚心蛊! “秦璐!”凌尘顾不得手臂的伤,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冰凉,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没事!”秦璐咬着牙,推开凌尘的手,倔强地站直,“快走!这些骨头渣子无穷无尽!前面…我感觉到了!” 凌尘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墨黑色的瘴气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透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那是一片由巨大黑色岩石构成的、半坍塌的古老平台!平台边缘散落着断裂的、刻满无法辨识符文的石柱,中央则是一个…..与毒瘴谷深处那个古传送阵极其相似,但规模更大、符文更加复杂玄奥的圆形阵台! ------------ 第三十七章 神秘影像 “传送阵!源头!”凌尘精神一振! 两人拼尽最后力气,击退又一轮骨傀儡的纠缠,踉跄着冲向那黑色岩石平台。 踏上平台的瞬间,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墨黑色瘴气和刺骨的死寂阴寒感,竟奇迹般地减弱了大半!平台本身似乎有着强大的净化或隔绝力量,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 “呼……呼……”两人都瘫倒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剧烈喘息,劫后余生。 秦璐盘膝坐下,全力压制体内翻腾的蛊毒,脸色惨白如金纸。凌尘也抓紧时间调息,同时震惊地打量着四周。 这平台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岁月侵蚀和破坏,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但中央那个巨大的传送阵台却保存得相对完整,只是表面布满了裂纹,核心处镶嵌的几块作为能量源的、闪烁着微光的奇异晶石也早已黯淡无光,甚至碎裂了大半。 更让凌尘心头剧震的是,站在这阵台上,他丹田内的混沌寂灭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传来,仿佛在呼应着什么!而那悸动的源头,并非来自传送阵本身,而是来自……**平台下方!这黑色岩石地基的深处!** “寂灭之气的源头……在下面!”凌尘脱口而出。 秦璐也睁开了眼,她同样感受到了。不是灵力波动,而是一种更本源、更浩瀚、也更令人绝望的……**死寂与终结的气息!**如同沉睡在地底亿万年的洪荒巨兽,仅仅是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万物凋零!正是这股气息,弥漫出去,污染了方圆不知多少万里的森林,形成了恐怖的万瘴古林! “这传送阵……不是终点,更像是一个……**封印的节点?或者……通往那源头的通道入口?**”秦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和恐惧。她明白了,为何这里会有如此强大的古传送阵!它很可能是上古大能用来封印或镇压地底那恐怖存在的辅助设施!或者,是某些疯狂存在试图接近那源头而建立的! 凌尘走到阵台边缘,俯身触摸冰冷的黑色岩石。当他的手指接触到岩石的瞬间,丹田内的寂灭漩涡猛地一震!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无尽的荒芜、毁灭与绝望的意志,粗暴地冲入他的识海! “呃啊!”凌尘如遭重击,头痛欲裂,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 *撕裂苍穹的灭世之战,星辰陨落如雨! *无法形容的恐怖存在被数道横贯星河的法则锁链贯穿,拖拽着坠入大地深处! *无数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远超他前世仙尊!)围绕着这片大地,布下惊天动地的封印大阵! *其中一个身影,似乎手持一块散发着混沌气息的石碑,将其打入地脉核心…… *最后,是那被封印的存在发出的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咆哮! “噗!”凌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凌尘!”秦璐惊呼,强撑着站起扶住他。 “我……看到了……”凌尘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恐惧,“这下面……封印着……一个……无法想象的……东西!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寂灭源头!这传送阵……是后来者……试图接触它……或者加固封印……留下的!” 他终于明白了!毒瘴谷深处的那个小型传送阵,其真正的目的地,根本不是这片古林地表,而是这个位于万瘴古林核心、作为封印节点之一的古老平台!有人(很可能是秦璐的师尊或青云宗戒律堂的叛徒)知道这个秘密,将秦璐关押在毒瘴谷,或许就是想利用她业火红莲的特殊体质或者焚心蛊的力量,尝试启动那个小型传送阵,连通此地,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他和秦璐的意外闯入和传送,完全是阴差阳错! 秦璐听完凌尘断断续续的描述,也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寒意之中。她本以为只是宗门倾轧,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恐怖的远古秘辛! 就在这时—— 嗡! 平台中央那个巨大的传送阵台,其上黯淡的符文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隐晦、但秦璐异常熟悉的波动,顺着某种无形的联系,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传递过来! “不好!”秦璐脸色剧变,猛地捂住心口 “是……蛊引!我师尊……他……他在尝试远程感应我的位置……甚至……引动蛊毒!”她话音未落,眉心的火焰印记瞬间由赤红转为深邃如墨的漆黑!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业火猛地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将她包裹! “啊——!!!”秦璐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墨黑色的业火吞噬,痛苦地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焚心蛊,被她的师尊,血煞宗大长老,隔着无尽空间,强行引动了!目标不仅是杀死她,更可能是想利用她此刻靠近寂灭源头的特殊位置,引动业火,尝试冲击这个古老的封印节点! 凌尘瞳孔骤缩!危机,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秦璐危在旦夕!而一旦业火失控冲击封印,后果不堪设想!他体内的混沌寂灭漩涡,也在那墨黑色业火和地底寂灭源头的双重刺激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令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恐怖气息! ------------ 第三十八章 它怎么在这里 凌尘瘫倒在冰冷的黑石平台上,身体仿佛被掏空重塑,虚弱感与丹田内那蜕变后的、稳定却更加恐怖的寂灭之力并存,带来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感觉。他喘息着,警惕的目光扫过沉寂的传送阵台和下方仿佛蛰伏着灭世巨兽的地底,心头的震撼与沉重感挥之不去。 秦璐躺在他身旁,昏迷未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眉心的火焰印记颜色淡去,不再跳动得那么剧烈,焚心蛊的危机暂时被凌尘那疯狂的举动压制下去。破烂的藤蔓衣物下,被业火灼伤的肌肤正缓慢愈合,显露出惊人的生命力。 就在这死寂与劫后余生的疲惫交织之际—— “呜……嗷呜……” 一阵极其微弱、带着奶气、却又透着一丝坚韧的呜咽声,突然从平台边缘堆积如山的惨白骨粉中传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凌尘和昏迷的秦璐几乎同时(秦璐是潜意识里的警觉)身体一僵! 凌尘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丹田内那缕“虚无之黑”的寂灭之气微微波动,散发出冰冷的感知。 只见一堆巨大的、形似某种巨禽翼骨的骨堆下方,骨粉簌簌滑落,一个毛茸茸的、约莫巴掌大小的雪白团子,正艰难地从骨粉里拱出来! 它通体覆盖着晶莹如雪的短绒毛,只是此刻沾满了惨白的骨粉,显得有些脏兮兮。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背上那两对小小的、如同冰晶雕琢而成的透明翼膜,此刻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它有着一双圆溜溜、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睛,此刻正努力睁开,带着初生般的懵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诡异的环境,以及……平台上两个气息奄奄的人类。 “呜?”小团子似乎被凌尘的目光吓到了,瑟缩了一下,发出更小的呜咽,本能地就想往骨堆里钻回去。 然而,就在它目光扫过凌尘的瞬间,那双纯净的蓝宝石眼睛里,猛地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困惑和……熟悉感! 它小巧的鼻子使劲嗅了嗅,似乎从凌尘身上那股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结的气息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它灵魂深处感到无比温暖和亲近的……冰寒本源!那是源自它血脉深处的呼唤! “嗷呜!”小团子突然忘记了恐惧,发出一声带着惊喜和依恋的稚嫩叫声,四条小短腿奋力一蹬,从骨粉堆里彻底跳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迫不及待地朝着凌尘的方向奔来!它背上的冰晶小翅膀也跟着兴奋地扑扇了两下,带起一小片晶莹的冰尘。 凌尘愣住了! 这小东西……他认识! 冰翼霜狼!而且是幼崽!正是他之前在青云宗后山寒潭深处,机缘巧合下用一滴精血和一丝混沌寂灭本源气息意外缔结了平等契约的那只幼崽!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好啦! 当时缔结契约后,好啦因为吸收了过于精纯的寒气和凌尘那丝特殊本源,直接陷入了深度沉睡进行蜕变。凌尘将它小心安置在寒潭深处一个隐蔽的天然冰穴里,准备等它苏醒后再做打算。后来遭遇剧变,被追杀、坠崖、遇到秦璐、驱动古传送阵……一连串的变故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寒潭中的幼崽! 它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好像结束沉睡不久?! 看着那跌跌撞撞、带着无比亲近之意扑过来的雪白团子,凌尘心头瞬间涌起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在这绝境死地,竟然遇到了这个意外缔结契约的小家伙? “好啦?”凌尘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随口的名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嗷呜!”小狼崽听到呼唤,更加兴奋了,蓝宝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四条小短腿倒腾得更快,终于扑到了凌尘脚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他沾满血迹和尘土的裤腿,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它身上散发出纯净的冰寒气息,驱散了凌尘周围一丝污浊的毒瘴,带来难得的清凉。 “你……你怎么过来的?”凌尘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狼崽冰凉柔软的耳朵。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寒冰灵力顺着手指尖传来,竟然让他疲惫的身体感到一丝舒适。 凌尘心中翻腾。唯一的解释就是——在他驱动那个连接此地的古传送阵时,与他灵魂和精血有契约联系、且同样身处传送能量波及范围内的好啦,被空间之力一起卷了过来!只是它当时处于深度沉睡的蜕变状态,被空间乱流抛飞到了这片白骨森林,直到此刻才苏醒! 就在这时—— 嗡! 平台中央那巨大的传送阵台,其上黯淡的符文毫无征兆地再次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加隐晦、更加阴冷的波动,如同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穿透空间,锁定了平台上的秦璐! 秦璐师尊!那个老匹夫不甘心失败,竟然再次尝试引动焚心蛊! 昏迷中的秦璐身体猛地一颤!眉心那道刚刚平复下去的火焰印记,瞬间又泛起一丝不祥的暗红!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瞬间爆发,但这股引动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纠缠着她的心脉和识海,试图再次唤醒蛊毒!秦璐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 “该死!阴魂不散!”凌尘脸色骤变,心中警铃大作!他现在状态极差,秦璐更是虚弱不堪,根本无法再承受一次蛊毒反噬! 然而,祸不单行! 似乎被这微弱的空间波动和秦璐身上逸散出的业火气息再次惊动,平台周围的骨粉再次剧烈涌动起来!这一次,不仅仅是骨傀儡!地面裂开数道缝隙,十几只通体由墨绿色毒液和腐烂植物构成的、散发着恶臭的“腐沼怪”爬了出来,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如同蠕动的烂泥,中心闪烁着幽绿的魂火,目标直指平台上散发着诱人生命气息的两人一兽!同时,空中也传来密集的嗡鸣声,一群拳头大小、长着锋利口器的“蚀骨毒蜂”如同乌云般压了过来! 危机瞬间爆发!比之前更加凶险! 凌尘咬牙,强行提起体内那刚刚稳定下来的寂灭之力,准备拼死一搏!但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同时面对这么多怪物和秦璐随时可能爆发的蛊毒,几乎是绝境! ------------ 第三十九章 冰霜新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直依偎在凌尘脚边的小狼崽好啦,突然发出一声与它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充满了威严与愤怒的咆哮! 它猛地跳到凌尘和昏迷的秦璐身前,小小的身体瞬间绷紧!背上的两对冰晶小翼骤然完全张开,不再是之前的耷拉状态,而是如同最精美的冰刃,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纯净无比的冰蓝色光芒从它体内爆发出来!一股源自上古寒冰血脉的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天赋神通——冰霜新星!** 以好啦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急速扩散的冰蓝色光环猛地炸开! 咔嚓!咔嚓嚓!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腐沼怪,瞬间被冻结成墨绿色的冰雕!它们蠕动的身体僵在半空,连中心那幽绿的魂火都被冻结成了冰蓝色!紧接着,冰雕寸寸碎裂,化作一地冰渣! 空中的蚀骨毒蜂群,被冰蓝色光环扫过,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地坠落!它们的翅膀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失去动力,掉在地上挣扎几下便僵硬不动! 就连平台边缘涌动的骨粉,也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暂时平息下来! 整个平台周围的温度骤降!弥漫的墨黑毒瘴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寒驱散、冻结了一部分,视野都清晰了不少! 更让凌尘震惊的是,当那股冰蓝色的光环扫过秦璐时,她眉心那刚刚泛起一丝暗红的火焰印记,竟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那股被引动的阴冷蛊毒之力瞬间被压制、冻结了下去!秦璐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一些! 危机,被一只巴掌大的狼崽子……暂时化解了?! 凌尘目瞪口呆地看着挡在他身前、背对着他、小翅膀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的雪白团子。小家伙释放完大招,似乎有点脱力,但依旧倔强地站在那里,对着那些被冻结的怪物发出奶声奶气的低吼,努力维持着“我很凶”的姿态。 它纯净的冰寒之力,竟然对这里的毒物有如此强大的克制作用!甚至能压制焚心蛊毒的引动?! 而小家伙释放完力量后,似乎对凌尘身上那股让它感到熟悉又亲近的冰寒本源更加依赖了。它转过身,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凌尘,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依恋和邀功般的得意,小尾巴欢快地摇了几下,然后一步三晃地走回来,蹭了蹭凌尘的手,发出“呜呜”的撒娇声,似乎在说:“主人别怕,好啦保护你!” 凌尘看着脚边这个意外出现、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两人一命的小家伙,心中百感交集。他轻轻地将好啦抱了起来。小家伙身体冰凉柔软,散发着纯净的寒意,让他疲惫的身体感到一阵舒适。 “小家伙……谢谢你。”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他摸了摸好啦沾着骨粉的小脑袋,指尖那缕“虚无之黑”的寂灭之气微微流转。 好啦舒服地眯起眼,但紧接着,它的小鼻子又疑惑地耸动了几下,纯净的蓝眼睛困惑地看着凌尘。那股让它亲近的冰寒本源还在,但主人身上多出来的那股更强大、更冰冷、仿佛要让万物都归于虚无的寂灭气息,却让它小小的灵魂感到一丝本能的畏惧和迷茫。它不明白,为什么温暖熟悉的主人,会同时拥有让它敬畏的力量? 凌尘感受到小家伙的困惑,轻轻叹了口气。他体内的力量,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 他抱着好啦,看向身旁昏迷但暂时无虞的秦璐,又望了望被冰霜短暂净化的平台周围。 前路依旧凶险莫测,但此刻,在这绝境之中,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或两人)。一个身份成谜的血煞圣女,一只身负上古血脉的冰翼霜狼幼崽。一个关系微妙,一个懵懂依恋。而他体内,盘踞着足以令仙魔战栗的寂灭之力。 就在这时,秦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冰蓝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迷茫和警惕。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抱着雪白小狼崽的凌尘身上,又扫过周围被冰封的怪物和覆盖着白霜的平台。 “你……”她声音虚弱沙哑,目光在凌尘和那只明显不凡的小狼崽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凌尘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探究,“……这又是怎么回事?这狼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尘看着秦璐那充满疑问的眼神,再看看怀里正歪着小脑袋、好奇打量着这位“新朋友”的小狼崽好啦,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点无奈和劫后余生的弧度。 “说来话长……它叫‘好啦’。”凌尘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算是……自己人吧。” 秦璐看着凌尘怀里那只对着她龇了龇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努力做出凶样的小雪团子,又看了看凌尘脸上那罕见的、带着一丝温度的表情,冰蓝色的眸子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哼……狼崽子。” ------------ 第四十章 连续突破 平台短暂的平静被好啦的冰霜新星打破,但也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秦璐在冰寒之力的压制下,暂时摆脱了师尊的蛊引骚扰,虽然虚弱,但意识彻底清醒。她看着凌尘怀中那只散发着纯净冰寒气息、正用小爪子扒拉凌尘衣襟的小狼崽“好啦”,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探究。 “上古遗种……冰翼霜狼?你……”秦璐看向凌尘,语气复杂,“你这杂役弟子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凌尘苦笑,一边安抚着对秦璐气息还有些警惕、龇着小牙的“好啦”,一边简单解释了与它在寒潭结缘的经过。秦璐听完,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没有再追问。在这绝地之中,任何助力都弥足珍贵,这只拥有强大冰霜天赋的幼崽,无疑是巨大的惊喜。 然而,更大的惊喜或者说剧变,发生在凌尘身上。 他盘膝而坐,试图调息恢复。当心神沉入丹田,尝试引导那缕“虚无之黑”的寂灭之气时,异变陡生! 平台下方那浩瀚的寂灭源头,似乎因为之前与凌尘体内力量的共鸣,以及好啦纯净冰寒之力的刺激,再次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一缕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古老、蕴含着万物终结与起源奥义的寂灭气息,如同涓涓细流,无视空间阻隔,再次悄然注入凌尘的丹田! 这一次,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温和的灌溉! 嗡——! 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暗灰色气旋,在接触到这股精纯气息的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骤然加速!气旋中心那缕“虚无之黑”的寂灭之气,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凝实!它不再仅仅是一缕气流,而是开始凝聚、沉淀,如同宇宙中一颗正在诞生的……**寂灭星尘**! 同时,凌尘全身被寂灭之力重塑过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汹涌的洪流!磅礴精纯的寂灭能量奔涌而过,将他炼气五层的境界壁垒冲击得摇摇欲坠! “不好!要突破了!”凌尘心中一惊,立刻收敛心神,全力运转《混沌寂灭经》中关于筑基的法门。这法门他前世仙尊境界时推演过雏形,但从未有人实践,此刻在寂灭本源的环境下,竟无比契合! 混沌筑基,寂灭星尘! 没有寻常修士筑基时的灵气液化、霞光瑞彩!凌尘的筑基,伴随着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与虚空感! 他周身弥漫出浓郁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灰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微的、如同星辰湮灭般的黑色光点闪烁又幻灭。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连毒瘴都停止了流动,被这股纯粹的“终结”之力排斥开来。平台黑石地面,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一圈细微的、如同被时光风化亿万年的灰败痕迹。 秦璐抱着同样被这股气息惊得毛发倒竖、呜呜低鸣的“好啦”,退到平台边缘,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撼与骇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凌尘体内正在凝聚的力量,绝非普通筑基!那是一种本质上的、生命层次的蜕变!带着令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虚无与终结**! 炼气六层!七层!八层!九层!十层! 境界如同坐火箭般飙升!磅礴的寂灭能量在重塑的经脉中奔腾咆哮,毫无阻碍!每一次冲击,都让那缕“虚无之黑”更加凝练,丹田内的暗灰色气旋更加深邃、稳定! 最终,所有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丹田核心! 轰隆——!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仿佛宇宙初开的无声轰鸣! 凌尘丹田内,那暗灰色的气旋核心,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无之点”骤然凝聚!它如同宇宙中的奇点,散发着无法言喻的寂灭波动!围绕着这一点,那缕吸收了海量寂灭本源的“虚无之黑”,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蜕变——它不再是一缕气,而是凝聚成了一颗米粒大小、通体漆黑、仿佛由最深邃的虚空雕琢而成的……**寂灭星尘**! 星尘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牵引着丹田内稳定下来的暗灰色气旋(此刻已如同星云),散发出一种沉凝、浩瀚、又充满毁灭性的力量!一股远超炼气期的威压,自然而然地从凌尘身上散发出来! 筑基期!混沌寂灭本源筑基!一步登天,直达筑基初期巅峰!根基之浑厚凝练,灵力(寂灭之力)本质之恐怖,足以让金丹修士都为之色变!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幻灭、虚空轮转的景象一闪而逝!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冰冷如万载玄冰,带着淡淡的灰败色泽,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冻结碎裂声。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流淌的、蕴含着恐怖湮灭力量的“寂灭真元”,以及丹田核心那颗缓缓旋转的“寂灭星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虽然身体依旧有些虚弱(生命本源被寂灭之力侵蚀的代价),但战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筑基……成功了?”秦璐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她看着气质大变、如同脱胎换骨的凌尘,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平息。这种筑基方式,闻所未闻! “嗯。”凌尘点头,目光投向平台中央那巨大的传送阵台,眼神锐利如刀,“是时候离开了。” 他走到阵台前,仔细研究着上面复杂玄奥的符文。阵台核心镶嵌的晶石早已耗尽碎裂。但凌尘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阵台边缘几处特殊的、仿佛引导能量注入的凹槽上。 “需要能量……庞大而精纯的能量。”秦璐也走了过来,皱眉道,“此地灵气稀薄且剧毒,我们……” 凌尘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掌,按在其中一个凹槽上。心念一动,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微微一颤,一股精纯、凝练、带着湮灭属性的“寂灭真元”顺着手臂,缓缓注入凹槽! 嗤——! 寂灭真元接触阵台符文的瞬间,那些黯淡的、仿佛早已死去的古老符文,竟如同被注入了某种禁忌的力量,猛地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深邃如夜的暗灰色光芒!光芒流转,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开始缓慢地蠕动、重组! 有效!这寂灭之力,竟能驱动这上古阵台! 凌尘精神一振,加大真元输出!同时,他看向秦璐:“秦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将你的业火之力,注入另一个凹槽!红莲业火,焚灭罪业,其本质也是一种强大的‘净化’与‘毁灭’之力,或许能与此阵共鸣!” ------------ 第四十一章 抉择与分离 秦璐看着那被寂灭真元激活的诡异符文,又看了看凌尘坚定的眼神,一咬牙:“好!”她走到另一个凹槽前,强压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蛊毒,调动起恢复不多的业火之力。一道微弱的、带着净化气息的赤红火焰,被她小心翼翼地注入凹槽。 嗡——! 当赤红业火与暗灰寂灭真元同时注入阵台,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蕴含着毁灭本源的力量,在古老符文的引导下,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平衡! 整个巨大的阵台剧烈地震颤起来!无数黯淡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次第亮起!暗灰色与赤红色的光芒交织缠绕,在阵台中央汇聚,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混乱空间波动的能量漩涡! “成了!传送通道在形成!”凌尘低喝,眼中精光爆射!他能感觉到,这通道的另一端,连接的正是——青云宗毒瘴谷深处! 通道的光芒越来越盛,空间波动越来越剧烈,隐隐能看到通道另一端那熟悉的、弥漫着绿色毒瘴的山谷景象! 秦璐看着那即将成型的通道,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剧烈翻腾。回到青云宗?以她现在的状态和身份,无疑是自投罗网!她的战场在血煞宗,在背叛她的师尊那里!她需要力量,需要彻底解决焚心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平台下方——那散发着浩瀚寂灭气息的地底深处!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留在这里!借助这恐怖的寂灭源头之力,以毒攻毒,压制甚至炼化焚心蛊!虽然九死一生,但这是她唯一快速获得力量、向背叛者复仇的机会! “凌尘。”秦璐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带着决绝。 凌尘正全力维持着传送通道的稳定,闻言看向她。 “通道只能维持很短时间,且极不稳定,恐怕只能承受一人一兽通过。”秦璐看着凌尘,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有不舍,有感激,更有属于血煞圣女的孤傲与决断,“你带着这小家伙回去。” “那你呢?”凌尘心中一震,隐隐猜到了她的想法。 “我留下。”秦璐的目光投向那深邃的地底,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疯狂意味的弧度,“这里的‘死寂’,或许是我这‘业火’唯一的生机。我的仇,我要亲手去报!用那老匹夫的血,来洗刷我的耻辱!”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凌尘看着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看着她眉心那道代表着痛苦与仇恨的火焰印记,沉默了。他理解她的选择。血海深仇,唯有亲手了结才能平息心魔。这万瘴古林核心的寂灭源头,对她而言是绝境,也是涅槃重生的唯一契机。 “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凌尘知道,劝阻无用。这是她的道,她的路。 秦璐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这个意外闯入她生命、救了她两次、身怀惊天秘密的“杂役弟子”……“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敌人了。”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血煞宗与青云宗,终究势不两立。” 凌尘心头微涩,但眼神依旧平静:“或许吧。但今日并肩之情,凌某铭记。” 传送通道的光芒达到了顶点,空间波动剧烈得让整个平台都在摇晃,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通道开始变得不稳定! “快走!”秦璐厉喝一声,猛地一掌拍向凌尘后背!一股柔和的业火之力送出,将他和他怀中的“好啦”推向那旋转的通道入口! “嗷呜!”好啦似乎也感觉到了分离,朝着秦璐的方向焦急地叫了一声。 凌尘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黑石平台上、衣袂破烂却身姿挺立如寒梅、眼神决绝的秦璐,一咬牙,抱着“好啦”,纵身跃入那光芒刺目的通道之中! “秦璐……活下去!” 光芒一闪,凌尘和“好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通道内。紧接着,失去了能量维持的传送通道剧烈扭曲,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嗡鸣,轰然崩塌!连同那巨大的阵台,也布满了更多的裂痕,符文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 平台上,只剩下秦璐一人。她看着凌尘消失的地方,冰蓝色的眼眸中,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瞬间被周围冰冷的空气冻结成冰晶,摔碎在黑色的岩石上。 她缓缓转身,面向那散发着无尽死寂气息的平台深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和疯狂。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邪异的法印,眉心那道火焰印记再次变得赤红!她不再压制焚心蛊,反而主动引动业火,如同飞蛾扑火般,尝试沟通、引导那来自地底深处的……寂灭本源! ------------ 第四十二章 重回毒瘴谷 空间撕裂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凌尘已非吴下阿蒙!筑基期的修为,尤其是寂灭真元护体,让他轻松抵御了空间乱流的撕扯。 光芒一闪,熟悉的、带着腐朽与剧毒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 毒瘴谷!他们回来了! 脚下,正是之前那座将他们传送到万瘴古林的、已经布满裂痕、核心晶石完全碎裂的小型古传送阵台。 “嗷呜!”怀中的“好啦”似乎很不喜欢这里污浊的气息,用小爪子捂住鼻子,不满地叫了一声,身上自动散发出一圈微弱的冰寒光晕,将靠近的毒瘴驱散。 凌尘抱着“好啦”,站在残破的阵台上,目光冰冷地扫视着这片曾经带给他无尽痛苦和屈辱的山谷。谷中弥漫的毒瘴,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清风拂面,寂灭真元流转间,便将靠近的毒素无声湮灭。 他的灵识(因寂灭本源蜕变,远超普通筑基初期)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覆盖了小半个毒瘴谷! “哼,果然还有人守着。”凌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在谷口附近,他“看”到了两个穿着戒律堂服饰的弟子,正百无聊赖地守着,显然是在等待可能“传送”回来的“试验品”或者处理意外。 其中一个,正是当初参与追杀他、将他逼入悬崖的鹰钩鼻弟子!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凌尘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他抱着雪白的小狼崽,一步一步,踏着腐烂的泥沼,如同从九幽归来的复仇者,缓缓走出毒瘴谷深处。他身上那股冰冷、死寂、仿佛万物终结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所过之处,谷中的毒瘴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退避消散! “谁?!”谷口守着的两个戒律堂弟子立刻警觉,拔出佩剑。当他们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如同见了鬼一般! “凌……凌尘?!不可能!你不是掉下悬崖摔死了吗?!”鹰钩鼻弟子失声尖叫,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恐。他清晰地记得,眼前这个“杂役弟子”当初只有炼气一层,蝼蚁般的存在! 然而,此刻的凌尘,气息深沉如渊,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怀中抱着一只看似人畜无害、却散发着纯净冰寒气息的奇异小兽。仅仅是被他的目光扫过,鹰钩鼻弟子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灵魂都在颤抖! “王师兄,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凌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不过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 话音未落,凌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不好!快发信号!”鹰钩鼻弟子王师兄骇然失色,一边狂吼,一边疯狂催动灵力,一剑刺向凌尘消失的地方!另一名弟子也慌忙去掏示警玉符! 然而,他们的动作在凌尘眼中,慢如蜗牛! 嗤——! 一道细微的、近乎透明的暗灰色指风,如同划破夜空的死亡之线,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王师兄的眉心! 王师兄的动作瞬间凝固,脸上的惊恐表情永远定格。他的眉心处,只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孔,没有鲜血流出,但整个头颅内部,连同他的神魂,都已被那缕寂灭指风瞬间……**湮灭**!身体软软倒下,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机。 另一名弟子刚掏出玉符,还没等捏碎,就感觉脖子一凉。他惊恐地低头,只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正在喷射鲜血。视野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凌尘抱着小狼崽、眼神漠然如冰的身影,以及那只小狼崽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的蓝宝石眼睛。 干净利落!毫无反抗之力!两名炼气后期的戒律堂弟子,如同蝼蚁般被碾死! “嗷呜?”好啦用小爪子挠了挠凌尘的手臂,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凌尘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目光投向毒瘴谷外,那云雾缭绕、灵气盎然的青云宗主峰方向。那里,有陷害他的戒律堂长老,有参与追杀的诸多弟子,更有……他前世血仇的线索! “好啦,”凌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走,我们……去收点利息。” 他抱着小雪狼,无视谷口的两具尸体,一步步踏出毒瘴谷。身后,是弥漫的毒瘴和死寂;前方,是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青云宗! 复仇的序幕,已然拉开!筑基归来的凌尘,携带着足以令天地色变的寂灭之力,和一只身负上古血脉的冰翼霜狼幼崽,踏上了清算之路! ------------ 第四十三章 灭张猛 毒瘴谷口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凌尘抱着雪白的“好啦”,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使者,踏上了通往青云宗外门区域的石阶。他身上那冰冷死寂的气息虽已刻意收敛,但筑基期的威压和眼神中蕴含的森然杀意,让沿途偶然遇到的低阶弟子无不心惊胆战,下意识地远远避开,仿佛靠近他身边就会坠入冰窟。 他的目标明确——戒律堂执事,张猛! 此人不仅是当初诬陷他盗取“凝气丹”的主谋之一,更是亲手将他打入毒瘴谷水牢、百般折磨、最终将他逼入悬崖的元凶!此仇不报,道心难安! 凌尘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锁定外门戒律堂所在的那片森严院落。此刻,张猛正在自己那间布置得颇为奢华的执事房中,翘着二郎腿,品着灵茶,听着手下弟子的汇报。 “王师兄他们去毒瘴谷口轮值了,暂时还没消息传回。”一名弟子恭敬道。 “嗯,盯紧点。”张猛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虽然那小子掉下悬崖必死无疑,但万一……嘿嘿,秦璐那妖女要是能从那个鬼地方传送点什么东西回来,可是大功一件!堂主说了,若有发现,必有重赏!” 他口中的“堂主”,正是与血煞宗大长老勾结的戒律堂高层之一!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张猛执事房那厚重的铁木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谁?!”张猛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惊又怒。在这外门戒律堂,谁敢如此放肆?! 烟尘弥漫中,一个穿着破旧杂役服却身姿挺拔的身影,抱着一个毛茸茸的雪白小兽,缓缓走了进来。阳光透过破洞洒在他身上,映出一张冷峻如冰、眼神锐利如刀的面孔。 “凌……凌尘?!”张猛看清来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如同白日见鬼!他身后的弟子更是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 “你……你没死?!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你掉下万丈悬崖!”张猛声音都变了调,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的凌尘,气息深沉如渊,哪里还有半点炼气一层杂役的孱弱?那冰冷的眼神,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托你的福,没死成。”凌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他轻轻放下怀中的“好啦”,小家伙落地后,抖了抖毛,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但对张猛身上散发出的恶意本能地感到厌恶,龇了龇小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哼!装神弄鬼!就算你侥幸没死,一个炼气一层的废物,也敢来戒律堂撒野?找死!”张猛毕竟是炼气九层的执事,短暂的惊骇后,被强烈的羞怒取代。他绝不相信凌尘能有什么奇遇!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遮掩了气息! 他怒吼一声,炼气九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爪探出,五指如钩,带着腥风,直抓凌尘咽喉!正是他惯用的狠辣招式——“锁喉爪”!爪风凌厉,足以撕裂金石! 这一爪,快如闪电,狠辣刁钻!在张猛看来,足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役”当场格杀! 然而,在凌尘眼中,这迅猛的一爪,慢得如同孩童嬉戏。 凌尘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 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近乎透明的暗灰色气流萦绕。 寂灭指——归墟!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牛油。 张猛那灌注了全身灵力、足以开碑裂石的“锁喉爪”,在距离凌尘咽喉还有三寸之时,骤然停滞!紧接着,他整条右臂,从指尖开始,如同被投入强酸之中,血肉、骨骼、经脉……寸寸分解、湮灭!无声无息,化为最细微的灰色尘埃,飘散在空气中!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彻底的“消失”! “呃……”张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凭空消失,断口处光滑如镜,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无! “啊——!!!”直到此刻,迟来的剧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才如同海啸般冲击他的神经,他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抱着光秃秃、不断逸散出灰色雾气的右肩断口,踉跄后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魔……魔鬼!你是魔鬼!”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再无半点之前的嚣张气焰。 “凝气丹,是你偷的,对吧?”凌尘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一步步逼近,“诬陷于我,将我打入水牢,百般折磨,最后还想将我灭口于悬崖之下……张执事,你可认罪?” “我认!我认!是我偷的!是我诬陷你!都是堂主……不,是李长老指使的!他让我除掉你!不关我的事啊!饶命!凌师兄!凌爷爷!饶命啊!”张猛彻底崩溃,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只想求得一线生机。 “饶命?”凌尘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动,“当日悬崖边,你可曾想过饶我一命?” 话音落,凌尘的食指再次点出。 这一次,目标——张猛眉心! “不——!!!”张猛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 嗤! 暗灰色的指风没入眉心。 张猛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恐惧、哀求、绝望……所有表情瞬间凝固。他的眼神迅速黯淡、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和生机。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从头部开始,寸寸碎裂、坍塌,化作一捧毫无生命气息的灰色尘埃,散落在地板上,与他那条消失的手臂所化的尘埃混为一体。 原地,只留下一套空荡荡的执事服和一枚掉落的储物袋。 整个执事房,死一般寂静。瘫坐在地上的那名弟子,裤裆早已湿透,浑身抖如筛糠,看向凌尘的眼神如同看着来自九幽的魔神! 凌尘看都没看那堆尘埃,弯腰捡起张猛的储物袋,灵识一扫,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那瓶作为“赃物”的凝气丹,还有其他一些财物。他将丹药取出,随手将储物袋丢给那名吓傻的弟子。 “拿着,去告诉戒律堂的人,张猛,我杀了。冤屈,我洗了。”凌尘的声音平淡无波,“还有,告诉他们,我凌尘,回来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如蒙大赦、连滚爬爬逃离的弟子,弯腰抱起脚边正用小爪子好奇地扒拉那堆灰色尘埃的“好啦”。 “小家伙,别碰,脏。”凌尘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抱着它,转身,从容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执事房。 张猛伏诛!冤屈洗刷!凌尘归来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青云宗外门!一个被认定已死的杂役弟子,不仅活着回来,还以雷霆手段击杀了炼气九层的戒律堂执事!用的还是闻所未闻的、诡异恐怖的手段!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戒律堂一时间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似乎在消化和评估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 第四十四章 外门考核 就在整个外门因凌尘归来而暗流汹涌之际,青云宗一年一度的外门弟子考核,如期而至。 考核广场,人声鼎沸。数千名外门弟子汇聚于此,气氛热烈而紧张。高台之上,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内门长老和真传弟子,负责监督考核。其中,戒律堂的李长老(张猛口中的“堂主”)赫然在列,他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下方人群。 凌尘抱着“好啦”,静静地站在广场一角。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杂役服,在衣着光鲜的外门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怀中那只神骏非凡、散发着纯净冰寒气息的雪白小狼,却让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惊疑、有恐惧、也有不屑。 “哼,哗众取宠!以为杀了张猛那个废物,就能在外门横行无忌了?”一个身材高大、气息雄浑、达到炼气十层巅峰的弟子抱着双臂,冷冷地瞥了凌尘一眼,正是外门弟子中排名前列的赵虎,“考核靠的是真本事!待会儿别第一关就露了馅!” “就是,抱着个宠物来参加考核,装什么大尾巴狼!”旁边有人附和。 凌尘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只是轻轻抚摸着“好啦”柔软的毛发。小家伙似乎很不喜欢周围嘈杂的环境和某些人带着恶意的目光,冲着赵虎的方向龇了龇小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考核很快开始。 第一关,资质根骨测试。巨大的测灵石柱矗立广场中央,弟子们依次上前,将手按在石柱上,注入灵力。石柱会根据灵根品质和灵力精纯度亮起不同高度和颜色的光芒。 轮到凌尘时,全场目光聚焦。 他平静地走上前,将手按在冰冷的石柱上。他没有刻意运转《混沌寂灭经》,只是将一丝最基础的、被寂灭本源淬炼过的灵力缓缓注入。 嗡——! 测灵石柱猛地一颤!紧接着,一道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灰色光芒冲天而起!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石柱上的刻度疯狂飙升! 炼气一层…三层…五层…七层…九层…十层! 轰! 在达到炼气十层巅峰刻度的瞬间,暗灰色光芒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深邃!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顶端用于测试筑基期资质的区域,竟然也被那暗灰色的光芒强行点亮,并且光芒持续向上,几乎要冲破石柱的顶端! “筑基……期?!这怎么可能?!”高台上,一位内门长老失声惊呼!所有长老和真传弟子都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一个穿着杂役服的弟子,测出了接近筑基期的灵力波动?!而且那灵力的颜色……前所未见! 咔嚓!咔嚓嚓! 最终,在暗灰色光芒的持续冲击下,那根传承了数百年的测灵石柱,轰然碎裂!化作一地失去光泽的碎石!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嘲讽、不屑的目光,瞬间变成了呆滞和骇然!赵虎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尘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抱着同样被响声惊得缩了缩小脑袋的“好啦”,平静地退回了原地。碎裂的石屑在他脚边,如同无声的宣告。 测灵石柱……碎了!被一个“杂役”的灵力撑爆了! 这震撼的一幕,彻底点燃了全场!凌尘的名字,瞬间成为所有人议论的中心!神秘、强大、诡异!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杂役,而是一头蛰伏已久、终于露出獠牙的潜龙! 高台上,李长老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眼中杀机闪烁。他身旁的一位面容冷峻的真传弟子,目光如电般锁定凌尘,带着审视和一丝……强烈的兴趣。 “有趣……非常有趣。”真传弟子低声自语,“那力量……绝非青云宗所有。” 第二关,实战考核即将开始。巨大的演武台上,阵法光芒亮起,凝聚出实力不等的灵力傀儡。 凌尘抱着“好啦”,目光平静地看向演武台。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戒律堂的反扑,内门某些人的觊觎,都将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一一浮现。 而他的复仇之路,也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式踏上青云宗的舞台!他要用这寂灭之力,撕碎所有阴谋与不公!让那些陷害他、轻视他的人,在恐惧中颤抖! ------------ 第四十五章 登顶外门 测灵石柱的轰然碎裂,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下一瓢冰水,让整个考核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数千道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抱着雪白小狼、站在碎石堆旁的破旧杂役身影,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和深深的好奇。 “筑基……至少是炼气十层巅峰,灵力本质诡异霸道……竟能撑爆测灵石!”高台上,一位须发皆白的内门长老声音干涩,眼中精光闪烁,“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哼!邪魔外道!那灵力充斥着死寂与毁灭,绝非我青云正道!”戒律堂李长老脸色铁青,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凌尘的强势归来和展露的恐怖实力,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更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必须除之而后快! 他身旁那位面容冷峻的真传弟子——陈风,此刻却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这力量,可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术法纯粹多了。” 短暂的震撼后,考核继续进行。第二关,实战! 巨大的演武台被阵法分割成数十个小区域,灵力凝聚而成的傀儡战士从炼气五层到炼气十层不等,向参与考核的弟子发起进攻。 轮到凌尘时,他所在的区域,阵法光芒一闪,瞬间凝聚出三具炼气十层巅峰的灵力傀儡!这显然是李长老暗中操控阵法,给凌尘设置的“特殊待遇”! “三具十层巅峰傀儡?!” “这……这不合规矩吧?” “完了,凌尘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三个啊!”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凌尘眼神微冷,将怀中的“好啦”轻轻放在演武台边缘的安全区。“小家伙,看着。”他低语一句,随即缓步走向那三具散发着强大灵力波动的傀儡。 三具傀儡同时发动!拳风呼啸,灵力激荡,封锁了凌尘所有闪避空间,攻势凌厉无比! 凌尘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甚至连背后的锈剑都未拔出。面对袭来的攻击,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五指张开,掌心向下。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死寂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演武区域! **寂灭真域——微尘!** 嗡——! 以凌尘掌心为中心,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了光线的暗灰色力场骤然扩散!力场范围不大,仅覆盖了他周身三尺之地,但效果却恐怖绝伦! 那三具气势汹汹扑来的炼气十层巅峰傀儡,在进入这暗灰色力场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 它们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身躯,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从接触力场的部位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种彻底的、归于虚无的消亡!手臂、躯干、头颅……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三具强大的灵力傀儡,在冲到凌尘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时,已经彻底化为最原始的灵力尘埃,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呼吸! 演武台上,只剩下凌尘一人平静地站在那里,缓缓收回了手掌。他脚下的地面,留下了一圈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时光风化的灰败痕迹。 死寂! 比测灵石碎裂时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超越理解的一幕震得头皮发麻,灵魂战栗!这是什么力量?!无视防御,无视等级,瞬间湮灭三具炼气巅峰傀儡?! “好……好可怕……”有弟子牙齿打颤。 “那……那真的是灵力吗?感觉像……死亡本身……”有人喃喃自语。 赵虎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之前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挑衅是多么的可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连蝼蚁都不如! 高台上,李长老的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眼中除了杀意,更添了一分深深的忌惮。陈风眼中的兴趣却更加浓郁,低声道:“领域雏形?还是……某种天赋神通?此子,我刑剑峰要定了!” 接下来的考核,对凌尘而言已无意义。无论对手是强大的外门弟子还是更高级的傀儡,在他那诡异恐怖的“寂灭真域”面前,都撑不过一招。他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冷酷,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令人绝望的终结意味。无人能挡其锋芒! 最终,毫无悬念地,凌尘以碾压的姿态,登顶外门弟子考核第一! 当负责主持的长老高声宣布结果时,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抱着雪白小狼、站在最高领奖台的破旧身影上。曾经的杂役凌尘,如今的外门第一人!他的名字,注定将响彻青云宗! ------------ 第四十六章 选择 颁奖仪式后,便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内门五大峰主,将亲自现身,挑选本届最优秀的弟子加入内门!这是无数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机缘! 高台之上,空间微微波动,五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凭空出现! 第一峰,**刑剑峰**峰主,一位面容刚毅、背负古剑、浑身剑气冲霄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凌尘,带着强烈的战意和欣赏。他身旁站着真传弟子陈风。 第二峰,**锻器峰**峰主,一位身材魁梧、赤膊上身、肌肉虬结如同神铁铸就的大汉,周身环绕着灼热的地火气息,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似乎对凌尘那湮灭一切的力量本质很感兴趣。 第三峰,**炼丹峰**峰主,一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药香萦绕的老者,眼神深邃,看向凌尘时带着一丝凝重和惋惜,显然对那寂灭之力有所顾虑,但又不愿放弃如此天赋异禀的弟子。 第四峰,**阵法峰**峰主,一位气质儒雅、手持罗盘、周身有玄奥符文隐现的中年文士,目光在凌尘身上流转,似乎在推算着什么,眉头微蹙,显然凌尘的力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最后,是第五峰,**药山峰**峰主。 当她的身影出现时,原本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了许多,许多弟子眼中都流露出敬畏、好奇甚至一丝惋惜。 她并非老者,也非壮汉。身姿高挑窈窕,穿着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裙,脸上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潭、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她的气质冰冷孤绝,如同万年雪山之巅的冰莲,遗世独立。虽然面纱遮颜,但那露出的眉眼轮廓,已是倾国倾城之姿,足以让日月失色。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的修为!其他四位峰主的气息如同山岳大海,磅礴浩瀚。而她的气息,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幽深、内敛,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远超同侪的高深莫测!仿佛她站在那里,周围的天地灵气都变得凝滞、敬畏。 “药山峰主……还是那么神秘……” “唉,可惜了,药山峰这些年……” “资源最少,弟子也少得可怜,听说都快被除名五大峰了……” “是啊,再好的天赋进去,也怕是明珠蒙尘……” 台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大多带着惋惜和不看好。 五大峰主目光交汇,最终都落在了凌尘身上。 刑剑峰峰主率先开口,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凌尘!你之力量,霸道绝伦,蕴含毁灭真意,正合我刑剑峰剑道!入我峰下,我可传你无上剑典,助你凝练剑心,未来剑指苍穹!”他身旁的陈风也微微点头示意。 锻器峰峰主声若洪钟,带着灼热气息:“小子!你那湮灭之力,前所未见!入我锻器峰,以天地为炉,万道为火,或许能淬炼出惊世神兵!老夫亲自为你打造兵刃!” 炼丹峰峰主语气温和,带着劝诫:“凌尘,你天资绝世,然力量过于酷烈,恐伤及本源。入我炼丹峰,习丹道药理,调和阴阳,方能走得更远。” 阵法峰峰主声音清越,带着玄奥:“小友,你的力量涉及空间湮灭之秘,与我阵法之道有相通之处。入我峰,研习上古阵纹,或可掌控此力,化为己用。” 四位峰主,开出的条件都极具诱惑力!刑剑峰的无上剑典,锻器峰的神兵利器,炼丹峰的调和之道,阵法峰的阵纹掌控……无论哪一条路,都足以让任何天才心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尘身上,等待着他的选择。赵虎等人更是嫉妒得眼睛发红。 然而,凌尘的表情却依旧平静无波。他抱着“好啦”,目光缓缓扫过高台上的五位峰主,最终,定格在那位蒙着面纱、气质清冷孤绝的药山峰主身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凌尘对着药山峰主的方向,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响彻全场: “弟子凌尘,愿加入——**药山峰**。” 哗——!!!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药山峰?!” “我没听错吧?他……他拒绝了刑剑峰和锻器峰?选了个最差的药山峰?” “疯了!绝对是疯了!那可是外门第一啊!去药山峰不是自毁前程吗?” “难道是因为药山峰主……长得美?”有人小声嘀咕,立刻被旁人捂住嘴。 高台上,刑剑峰峰主眉头紧锁,锻器峰峰主一脸错愕,炼丹峰峰主摇头叹息,阵法峰峰主眼神复杂。就连一直看好凌尘的陈风,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长老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喜色和幸灾乐祸。药山峰?那个破地方?凌尘自己找死,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全场唯一没有太大反应的,只有那位被选择的药山峰主。 面纱之下,无人能看清她的表情。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台下躬身行礼的凌尘,仿佛要穿透他的肉身,直视他丹田深处那颗缓缓旋转的“寂灭星尘”。她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探究**。 她没有立刻回应,整个广场都因这石破天惊的选择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 第四十七章 药山峰 凌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中却异常平静。他选择药山峰,并非冲动。 其一,药山峰主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让他感到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压力,远超其他四峰峰主。她身上那种冰冷孤绝、仿佛与世隔绝的气质,与他体内寂灭之力的某种特质隐隐相合。他直觉,这位峰主或许能理解,甚至能指点他驾驭这危险的力量。 其二,药山峰人少、事少、资源虽少但束缚也少。这正符合他需要低调恢复、积蓄力量、调查前世血仇的需求。其他四峰人多眼杂,尤其是刑剑峰和戒律堂关系密切,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其三,药道!《混沌寂灭经》玄奥无比,寂灭之力霸道绝伦,对身体本源的侵蚀是巨大的隐患。他需要高深的药道知识来调和、滋养、修复自身。炼丹峰或许更专业,但那里关系复杂,远不如药山峰清净。而且,药山峰主那高深莫测的气息,让他隐隐觉得,那里的“药道”,恐怕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你,确定?”清冷如冰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自高台之上,药山峰主。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 凌尘抬起头,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那双清冷的眼眸,斩钉截铁:“弟子确定!” 药山峰主静静地看了他数息,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最终,她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无波: “准。” 一个字,尘埃落定! 青云宗外门第一人,身怀惊世寂灭之力的凌尘,在所有人不解、惋惜、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选择了加入内门最弱、最没落的**药山峰**!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青云宗,掀起了比之前更大的波澜! 凌尘抱着“好啦”,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坦然走向那位蒙着面纱、如同冰雕雪塑般的药山峰主。前路是福是祸?无人知晓。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他复仇之路和内门风云的……**起点**! 药山峰,这个沉寂多年的名字,或许将因这个“问题弟子”的加入,而重新进入青云宗所有人的视野!一场围绕着寂灭之力、前世血仇以及药山隐秘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清冷的山风拂过,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凌尘抱着“好啦”,跟在药山峰主白沐雪身后,踏上了通往药山峰顶的蜿蜒石阶。 甫一进入药山峰地界,凌尘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同。 外界传闻中灵气匮乏、资源短缺的药山峰,其内部的灵气浓度竟远超外门区域,甚至隐隐超过了方才经过的刑剑峰外围!这灵气并非普通的天地元气,而是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精纯而富有生机的木属性灵韵,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清冽的冰寒之意,呼吸之间,令人神清气爽,体内寂灭真元都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举目望去,峰峦叠翠,云雾缭绕。石阶两旁,并非想象中的荒芜或普通药田,而是层层叠叠、依山势开凿出的巨大梯田。田中种植的,尽是些外界难得一见、甚至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珍稀灵植! 有叶片如碧玉、脉络流淌金色光晕的“金脉玉髓草”;有通体赤红、花蕊吞吐火焰般灵气的“赤阳朱果”;有扎根于寒泉之中、叶片覆盖冰晶的“九叶玄冰莲”;还有缠绕在古木上、散发着七彩氤氲之气的“七霞藤”……无数奇花异草,争奇斗艳,药香浓郁得化不开,仅仅是逸散出的气息,便让凌尘感觉体内的暗伤都隐隐有加速愈合的趋势。 一些穿着朴素青色药童服饰的弟子,正小心翼翼地在田间劳作,或施展灵雨诀浇灌,或掐动法诀驱虫,个个神情专注,气息沉稳,修为竟大多在筑基初期!与外门弟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只是人数确实不多,放眼望去,整个庞大的药山峰,似乎只有寥寥数十人。 “嗷呜?”怀中的“好啦”似乎很喜欢这里清冽的空气和浓郁的草木生机,小鼻子使劲嗅着,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背上的冰晶小翼也微微舒展开,显得十分惬意。 凌尘心中震动。这哪里是传闻中没落的药山?分明是一处隐藏极深、底蕴惊人的洞天福地!外界那些关于药山峰衰败的传言,恐怕是刻意放出的烟雾! ------------ 第四十八章 两位师姐 走在前方的白沐雪,身姿窈窕,步伐轻盈,月白色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如同山间流淌的冰泉,清冷孤绝。她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凌尘耳中: “药山峰,不养闲人,不纳庸才。入我门下,需守规矩,勤修药道,心无旁骛。峰内资源,凭本事取用,无功不受禄。”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弟子明白。”凌尘恭敬应道。 很快,三人(一狼)来到接近峰顶的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这里坐落着几座风格古朴雅致的殿宇和一片错落有致的院落,建筑多以青竹和寒玉为主材,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清幽而雅致。 刚踏入这片核心区域,两道倩影便如翩跹惊鸿般,从一座缭绕着淡淡药雾的丹阁中掠出,落在白沐雪身前,躬身行礼。 “弟子李清寒(李清霜),恭迎师尊回峰!”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 凌尘抬眼望去,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两位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绝色女子,气质却截然不同。 站在左侧的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身姿高挑,面容清丽绝伦,如同雪山之巅盛放的冰莲。她眉眼间带着一丝疏离与清冷,气息沉凝内敛,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正是姐姐**李清寒**。她看向白沐雪的目光充满敬畏,而当目光扫过凌尘时,则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尤其是看到他怀中那只明显不凡的小兽时,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站在右侧的女子,则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娇俏活泼。她的容貌与姐姐极为相似,但眉眼弯弯,嘴角天然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眼神灵动狡黠,修为是筑基初期巅峰,气息略显活泼外放,正是妹妹**李清霜**。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凌尘,当目光落在凌尘怀中的“好啦”身上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惊喜和喜爱。 “哇!好可爱的小狼崽!通体雪白,还有冰晶翅膀!师尊,这是您带回来的灵兽吗?”李清霜忍不住惊呼出声,语气中满是雀跃。 白沐雪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扫过两位弟子,最后落在凌尘身上:“这是凌尘,新入门的弟子。此兽名‘好啦’,是他的伙伴。” “新弟子?”李清寒清冷的目光再次聚焦凌尘,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她能感觉到凌尘身上那若有若无、却让她本能感到一丝心悸的冰冷气息,以及那仅仅炼气五层(凌尘刻意压制了筑基气息)却异常沉稳凝练的境界。“炼气五层?”她心中疑惑更深,药山峰收徒向来严苛,非天赋异禀或药道奇才不收,眼前这少年……有何特殊之处? 李清霜却没想那么多,她几步跳到凌尘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好啦”,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凌尘师弟?你好呀!我叫李清霜!这小家伙叫‘好啦’?它好乖啊!我能摸摸它吗?”她自来熟的性格展露无遗。 “嗷呜?”好啦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气息活泼、充满善意的人类,蓝眼睛里满是好奇,并没有像对张猛那样表现出敌意,反而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李清霜伸过来的手指尖。 “呀!好凉!好舒服!”李清霜被舔得咯咯直笑,开心得不得了。 “清霜,不得无礼。”李清寒上前一步,将妹妹稍稍拉开,对着凌尘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凌尘师弟,欢迎加入药山峰。我是李清寒,这是舍妹清霜。峰内规矩稍后自有人告知于你。”她虽客气,但那份骨子里的清冷和距离感却十分明显。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新来的师弟和他怀中的小兽,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师尊亲自带回来这一点,更是让她心生警惕。 凌尘将姐妹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平静地回礼:“凌尘见过李清寒师姐,李清霜师姐。” 白沐雪似乎对弟子间的互动并不在意,她径直走向主殿方向,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凌尘,随我来。清寒,将‘寒竹苑’西侧那间靠近冰泉的洞府整理出来,给凌尘居住。” 李清寒闻言,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寒竹苑是峰内灵气最浓郁、靠近峰主修炼静室的区域之一,那间靠近冰泉的洞府更是其中上品,历来只有为峰内立下大功的核心弟子才有资格暂住。师尊竟然直接将这洞府分配给了一个刚入门、修为才炼气五层的新弟子? “是,师尊。”李清寒压下心中的疑惑,恭敬应下,看向凌尘的眼神更加复杂。 李清霜则是吐了吐舌头,小声对凌尘道:“哇!师弟,师尊对你真好!那洞府可棒了!灵气足,旁边还有天然的寒冰灵泉!”她语气里满是羡慕。 白沐雪脚步未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尘抱着“好啦”,跟了上去。他能感觉到身后李清寒那审视的目光,也看到了李清霜那毫无心机的羡慕笑容。药山峰,人少,但似乎……并不简单。这位深不可测的白峰主,将他安置在核心区域,是看重?是观察?还是……另有所图?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正用小爪子扒拉他衣襟、对新环境充满好奇的小狼崽“好啦”,又望了望前方那清冷孤绝的背影。 ------------ 第四十九章 药道初窥 寒竹苑位于药山峰顶偏北,紧邻着白沐雪峰主清修的主殿“沐雪阁”。苑如其名,四周环绕着大片青翠欲滴、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寒玉灵竹”。竹影婆娑,灵气氤氲,环境清幽至极。 李清寒引着凌尘来到苑内西侧。一座依山而建的洞府映入眼帘。洞府入口被一层薄薄的、流动着水波般光华的禁制笼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洞府旁,一条清澈见底、散发着袅袅寒气的溪流潺潺流过,正是李清霜口中提到的“冰泉”。 “这便是你的洞府。”李清寒声音清冷,取出一枚刻着“寒竹西”三字的青色玉符递给凌尘,“此乃洞府禁制令牌,炼化后即可掌控。峰内规矩稍后清霜会告知你。若无要事,勿要擅闯他人洞府,尤其……是师尊的沐雪阁。”她特意强调了一句,眼神带着告诫。 “多谢师姐。”凌尘接过玉符,入手冰凉温润。 李清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姿清冷,如同融入竹影的寒玉。 “呼,师姐她人其实很好的,就是性子冷了点,不太爱说话。”李清霜等姐姐走远,立刻活泼起来,凑到凌尘身边,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洞府,“快打开看看!这洞府里面可舒服了!以前只有林师兄住过一阵子,后来他出去历练就空着了。” 凌尘依言炼化玉符,禁制光幕如水波般散开。洞府内并不奢华,却极为雅致清净。石室宽敞,桌椅床榻皆由寒玉竹打造,触手生温,自带清心凝神之效。墙壁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萤石。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府深处,有一方天然形成的寒玉平台,平台中心凹陷,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池,池底不断有极细微的冰泉渗出,汇聚成一小汪散发着浓郁寒气和精纯灵气的灵液! “哇!寒玉灵池!这可是好东西!在里面打坐修炼,事半功倍!”李清霜羡慕地看着那灵池,随即又想起什么,从腰间储物袋里掏出一枚玉简和几本厚厚的、散发着墨香和药香的典籍,“喏,这是《药山规训》,这是《百草图解·基础篇》,这是《灵植培育纲要·卷一》,还有这本《基础药理与丹方入门》,都是每个新弟子必学的。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嗯,可以来问我或者问林师姐她们!”她拍着小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多谢师姐。”凌尘接过玉简和典籍,心中微动。这些典籍看似基础,但纸张特殊,墨迹蕴含灵韵,显然不是凡品。 “对了对了!”李清霜忽然想起正事,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尘怀里的“好啦”,“凌尘师弟,明天我要去后山‘冰雾谷’采集一批‘寒烟草’和‘冰晶花’,是炼制‘清心丹’的主药。那里寒气很重,普通弟子进去待久了都受不了。我看好啦它好像一点都不怕冷,而且对冰系灵植似乎很敏感?能不能……借它帮帮忙?”她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看着凌尘和好啦,“放心!我会保护好它的!而且冰雾谷里有些地方对冰系灵兽修炼也有好处的!” “嗷呜?”好啦似乎听懂了“冰系”、“好处”几个词,小耳朵竖起来,蓝眼睛里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用小脑袋蹭了蹭凌尘的下巴,像是在撒娇请求。 凌尘看着李清霜真诚期待的眼神和好啦跃跃欲试的样子,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可以。不过,我也一同前往。” “真的?太好了!”李清霜开心得差点跳起来,“有师弟你帮忙就更好了!你虽然……嗯,修为……但感觉你也不怕冷的样子!”她其实对凌尘的实力也很好奇,正好借机观察一下。 翌日清晨,寒气未散。凌尘抱着“好啦”,与一身鹅黄劲装、显得英姿飒爽的李清霜一同出发,前往药山峰后山深处的冰雾谷。 越靠近山谷,寒气越重。空气中弥漫着乳白色的寒雾,能见度很低,脚下是覆盖着厚厚冰晶的冻土。寻常炼气弟子在此,恐怕灵力运转都会滞涩。 然而,凌尘体内的寂灭真元流转自如,非但不受寒气影响,反而在接触到这精纯的冰寒灵气时,丹田内的“寂灭星尘”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丝,自动将寒气中的杂质湮灭,只留下最精纯的部分滋养自身。他步履从容,仿佛行走在春日暖阳下。 “哇!师弟你真的不怕冷啊!”李清霜运转着灵力护体,呼出的气息都化作白雾,看着凌尘轻松的样子,啧啧称奇。她怀里的“好啦”更是如鱼得水,小鼻子不停地嗅着,兴奋地用小爪子指向雾气深处某个方向,发出“呜呜”的提示声。 “好啦说那边有很浓郁的冰系气息!”李清霜眼睛一亮,“小家伙真棒!快带路!” 在“好啦”的指引下,两人很快找到了一大片生长在寒冰岩缝中的“寒烟草”。叶片细长如兰,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晕和清凉气息。李清霜熟练地拿出特制的玉铲和玉盒,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动作轻柔而精准。 “师弟,你也试试?”李清霜递过一套工具,“采药可是药道基础,讲究眼明手快,灵力运用恰到好处,不能伤了根茎灵韵。” 凌尘点头接过。他虽未学过采药,但仙尊的见识和如今对力量精妙的掌控力还在。他灵识微动,锁定一株寒烟草,指尖一缕细微到极致的寂灭真元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断根茎与冻土的联系,同时瞬间湮灭了断口处可能逸散的灵气。手腕一抖,草药已稳稳落入玉盒,叶片上的蓝色光晕丝毫未损,药性保存得完美无缺! “好……好厉害!”李清霜看得目瞪口呆。这手法,简直比她这个浸淫药道多年的筑基修士还要老练精准!尤其是那瞬间湮灭逸散灵气的手段,闻所未闻!她看向凌尘的眼神充满了惊奇和探究。 采集完寒烟草,又在“好啦”的指引下找到了一片盛开的“冰晶花”。花朵如同冰雕玉琢,六片花瓣晶莹剔透,中心一点花蕊如同跳动的蓝色冰焰,美轮美奂,寒气逼人。 就在李清霜准备采集时,异变突生! 嗡嗡嗡——! 周围弥漫的寒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一道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 第五十章 冰魄针蜂 “小心!是‘冰魄针蜂’!”李清霜脸色一变,立刻祭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色玉盾,玉盾迎风便涨,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她护住。 只见数十只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如冰、尾部闪烁着幽蓝寒芒的蜂虫,如同离弦之箭,从浓雾中激射而出!它们尾部的冰针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麻痹神魂的剧毒,目标直指那些冰晶花和采集者!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入侵者! 冰魄针蜂单体实力不强,约莫炼气七八层,但数量多,速度极快,尾针剧毒且能穿透普通灵力护罩,成群结队下,连筑基修士都颇为头疼! “该死!怎么引来了这么多!”李清霜操控着玉盾抵挡,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玉盾的光晕迅速黯淡。她还要分心保护地上的冰晶花不被蜂群破坏,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嗷呜!”就在此时,凌尘怀中的“好啦”突然发出一声带着愤怒的稚嫩咆哮! 它猛地从凌尘怀中跃出,落在冰晶花丛前。背上的两对冰晶小翼完全张开,纯净的冰蓝色光芒瞬间爆发! **天赋神通——冰霜壁垒!** 一道厚实的、由无数细小冰晶组成的半透明蓝色冰墙,瞬间在它身前凝聚成型!冰墙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坚不可摧! 噗噗噗噗! 数十根激射而来的幽蓝冰针,狠狠撞在冰墙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冰针瞬间被冻结、碎裂!冰墙只是微微一颤,丝毫无损! “干得漂亮!好啦!”李清霜压力大减,惊喜万分。 蜂群似乎被激怒,更加疯狂地冲击冰墙,同时分出部分绕开冰墙,试图从侧面攻击! 凌尘眼神一冷。他本不想过多暴露力量,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他一步踏出,挡在侧面,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扑来的蜂群虚虚一按! **寂灭真域——微尘!** 一个比在演武台上更小、更凝练的暗灰色力场瞬间扩散,笼罩了扑来的十几只冰魄针蜂! 无声无息!那十几只凶悍的蜂虫,在进入力场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化为虚无的尘埃,连一丝冰渣都未曾留下! 这诡异恐怖的一幕,不仅让剩余的蜂群攻势一滞,发出了惊恐的嗡鸣,也让正在操控玉盾的李清霜倒吸一口凉气,美眸圆睁! “这……这是什么力量?!”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瞬间湮灭?这绝非寻常冰系或火系神通!联想到凌尘之前测试时那暗灰色的光芒和撑爆测灵石柱……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 剩余的冰魄针蜂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尖锐的嘶鸣,不敢再进攻,如同潮水般退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危机解除。冰晶花丛安然无恙。 “好啦”收起冰墙,邀功似的跑回凌尘脚边,用小脑袋蹭着他的腿。凌尘弯腰将它抱起,小家伙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凌……凌尘师弟……”李清霜收起玉盾,走到凌尘面前,眼神极其复杂,有后怕,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惊疑不定,“刚才……谢谢你。还有……好啦。”她顿了顿,看着凌尘平静无波的脸,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力量……到底是什么?” 凌尘抚摸着“好啦”柔软的毛发,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清霜:“一种……比较特殊的力量而已。师姐不必多虑,我无意危害药山峰。” 李清霜看着他那双深邃如夜空、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的眼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追问下去。她隐隐感觉,这个新来的师弟身上背负着巨大的秘密,而且师尊将他安置在寒竹苑,绝非偶然。 “我……我知道了。”李清霜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恢复活泼的语气,“我们先采药吧!今天收获不错!多亏了师弟和好啦!”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开始采集冰晶花,只是动作间,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凌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了然。自己展露的力量,必然会引起怀疑。不过,药山峰人少,白沐雪似乎也默许了他的特殊,只要不触及底线,些许怀疑暂时无妨。而且,李清霜性格直率,并非心机深沉之辈。 ------------ 第五十一章 暗流涌动 采药归来,将收获的灵植上交药山库房后,凌尘抱着“好啦”回到寒竹苑洞府。 刚踏入洞府禁制,怀中那枚洞府玉符忽然微微发烫,一道清冷无波、却直接响彻在他识海的声音传来: “凌尘,来沐雪阁一趟。” 是峰主白沐雪! 凌尘心中一凛。该来的总会来。他安置好有些疲惫、趴在寒玉床上打盹的“好啦”,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走向那座被淡淡寒雾笼罩、如同冰宫般的“沐雪阁”。 推开沉重的寒玉大门,一股比冰泉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冰寒灵气扑面而来。阁内空旷清冷,陈设简单至极。只有几张寒玉蒲团,一张寒玉案几。案几上,一尊小巧的冰玉香炉正袅袅升起淡蓝色的、带着清冽药香的烟雾。 白沐雪背对着门口,站在一扇巨大的、由万年玄冰打磨而成的落地冰窗前。窗外,是翻腾的云海和药山峰壮丽的山景。她依旧蒙着面纱,月白色的裙裾在寒气中纹丝不动,身姿孤绝,仿佛与这冰寒的天地融为一体。 “弟子凌尘,拜见峰主。”凌尘躬身行礼。 白沐雪缓缓转过身。面纱之上,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静静地落在凌尘身上。她的目光仿佛蕴含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让凌尘感觉自己丹田深处那颗缓缓旋转的“寂灭星尘”都微微一颤,似乎被看穿了部分虚实! “冰魄针蜂群,你处理的?”白沐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同冰泉流淌。 “是,弟子与清霜师姐、以及灵兽‘好啦’合力驱散了蜂群。”凌尘谨慎回答。 “合力?”白沐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凌尘的识海,看到了当时那无声湮灭蜂群的景象,“那湮灭之力,霸道绝伦,却也凶险万分。用之不当,反噬己身,更易引来……不必要的窥探。”她的话语点到即止,却让凌尘心头一紧。 “弟子明白,定当谨慎。”凌尘沉声道。 白沐雪不再追问力量本身,转而道:“你选择药山,是为了药道?” “是。弟子力量特殊,恐伤及本源,需借药道调和滋养。”凌尘坦然承认部分原因。 “嗯。”白沐雪微微颔首,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走到寒玉案几前,玉手轻拂,案几上出现了一枚通体碧绿、形如竹叶的玉简,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玉瓶。 “此乃《青木蕴灵诀》,虽非高深法门,却是药山一脉滋养本源、沟通草木灵韵的基础。好生修习,对你调和体内那股力量或有助益。”白沐雪将竹叶玉简推向凌尘。 “这玉瓶中是三粒‘蕴神丹’,乃我亲手所炼。可滋养神魂,稳固心神。你神魂有异,似被强大力量冲击过,此丹可助你恢复。”她又将玉瓶推了过来。 凌尘心中剧震!这白沐雪不仅看出了他寂灭之力的霸道,竟连他神魂曾受创(在万瘴古林平台接触地底寂灭源头时)都察觉到了!这份洞察力,简直恐怖!而且,蕴神丹!这可是滋养神魂的珍品丹药,价值不菲! “多谢峰主赐法赐丹!”凌尘恭敬接过,心中对这位神秘峰主的评价再次拔高。 “药山峰,不问过往,只看今朝。”白沐雪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翻腾的云海,声音清冷依旧,“你既入我门下,便是我药山弟子。潜心药道,提升修为。峰内资源,凭本事取用。但若因你自身之力引来祸端,或触犯门规,药山……亦不会容情。” “弟子谨记峰主教诲!”凌尘肃然道。这番话,既是接纳,也是警告。药山峰提供庇护和资源,但前提是他安分守己,并且有能力应对自身力量带来的麻烦。 “去吧。寒竹苑旁的冰泉,其核心泉眼处,寒气本源对你那只冰翼霜狼的幼崽或有裨益。可带它去泡一泡。”白沐雪最后补充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凌尘再次躬身行礼,退出了沐雪阁。走出阁门,清冷的山风吹来,他才发觉后背竟已出了一层薄汗。面对白沐雪,那种无形的压力,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 回到寒竹苑,看着正在寒玉床上睡得香甜、身上散发着淡淡冰蓝光晕的“好啦”,凌尘握紧了手中的《青木蕴灵诀》和蕴神丹。 药山峰,这潭看似清澈平静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峰主白沐雪深不可测,师姐李清寒清冷疏离,师姐李清霜热情却心思单纯。而他身怀寂灭之力的秘密,似乎已被峰主看穿部分。 前路,是潜修药道,调和己身?还是在这看似宁静的药山之上,掀起新的波澜?复仇的执念与力量的诱惑,如同冰与火,在他心中交织。药山峰的平静,或许即将被这个身怀禁忌力量的“问题弟子”彻底打破。 ------------ 第五十二章 冰泉偶遇,祸起萧墙 寒竹苑旁的冰泉,寒气氤氲,泉水清冽见底,泉眼处不断涌出蕴含着精纯冰灵气的灵液。凌尘依白沐雪所言,将“好啦”放入泉眼附近一处天然形成的浅池中。小家伙一入水,立刻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浑身雪白的毛发在冰蓝色灵气的滋养下,泛起晶莹的光泽,背上的冰晶小翼也微微舒展,贪婪地吸收着冰寒本源之力。凌尘则盘坐在池边一块寒玉上,运转《青木蕴灵诀》。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木属性灵力与冰泉的寒气交织,缓缓滋养着他被寂灭之力侵蚀的经脉,带来一种难得的舒泰感。 然而,这片药山峰核心区域的宁静,很快被打破。 “清寒师妹,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刑剑峰与药山峰毗邻,多走动走动,交流修行心得,岂不美哉?”一个带着轻佻笑意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冰泉区域的静谧。 凌尘眉头微蹙,睁开眼。只见不远处通往寒竹苑的小径上,刑剑峰真传弟子陈风,正拦住了刚从药田归来的李清寒。 李清寒依旧是一身水蓝色长裙,气质清冷如霜。她怀中抱着一个盛放新鲜灵植的玉匣,显然刚从药田劳作回来。此刻,她秀眉紧锁,眼神冰冷地看着挡在身前的陈风,语气疏离:“陈师兄,请自重。药山峰事务繁忙,师妹无暇攀谈。还请让开。” “呵呵,忙?药山峰能有什么忙的?不过是些伺候花草的琐事罢了。”陈风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李清寒清丽绝伦的容颜和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清寒师妹天姿国色,却在这清冷药山蹉跎岁月,未免可惜。不如随我去刑剑峰,以师妹的资质,得我师尊指点,剑道修为必能一日千里,何苦在此……”他话语中的轻蔑和对药山峰的贬低之意,溢于言表。 “住口!”李清寒脸色冰寒,周身散发出筑基中期的灵力波动,水蓝色的灵力如同寒潮涌动,“药山峰如何,轮不到你陈风评说!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哦?不客气?”陈风非但不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和兴奋,他筑基后期的强大气息骤然爆发!一股凌厉、霸道、充满侵略性的剑气威压如同山岳般朝着李清寒碾压而去!“我倒要看看,清寒师妹如何个不客气法?是在这清泉边与我切磋一番么?嗯?” 噗! 李清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她筑基中期的灵力在陈风筑基后期巅峰的威压面前,如同怒涛中的小舟,瞬间被压制得摇摇欲坠!手中的玉匣都险些脱手!她贝齿紧咬下唇,强行支撑,眼神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却寸步难移! “啧啧,师妹这倔强的样子,更让人心痒了。”陈风邪笑着,竟伸出手,朝着李清寒那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探去!“让师兄看看,你这颗冰封的心,是否也如外表这般冷硬?” “无耻!”李清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决绝,正要不顾一切催动本源灵力自爆,宁为玉碎! “滚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低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李清寒身前,正是凌尘! 他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杀意!面对陈风那筑基后期巅峰的恐怖威压,他竟一步不退!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疯狂旋转,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要终结万物的气息轰然爆发! **寂灭真域——微尘!开!** 嗡! 一个凝练到极致的暗灰色力场瞬间以凌尘为中心扩散开来!力场范围不大,仅仅笼罩了他和李清寒身前一丈之地,却如同一道叹息之墙,强行顶住了陈风那汹涌澎湃的剑气威压! 嗤嗤嗤——!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无形中激烈碰撞!寂灭真域如同贪婪的黑洞,疯狂地吞噬、湮灭着靠近的剑气!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凌尘脚下的寒玉地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他身体剧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暗灰色的血迹! 筑基初期巅峰(他隐藏了真实修为)硬抗筑基后期巅峰的威压,即便有寂灭真域的霸道特性,也让他瞬间受了内伤!境界的鸿沟,绝非轻易可以跨越!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为身后的李清寒撑起了一片喘息的空间! 李清寒压力骤减,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背影,感受着那股冰冷死寂却充满守护意志的气息,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和……复杂。 “凌尘师弟?!”她失声惊呼,带着担忧。 “咦?”陈风脸上的轻佻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讶和……一丝被冒犯的怒火!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区区“炼气五层”(他感知凌尘刻意压制的表象)的药山新弟子,竟敢插手他的事,而且竟然还挡住了他的威压?!虽然只是威压,并非真正出手,但这对他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更让他心惊的是,凌尘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力量!那暗灰色的力场,那冰冷死寂的气息……与他在外门考核时所见如出一辙,但此刻近距离感受,更加真切、更加令人心悸!仿佛直面死亡本身! “小子!是你?!”陈风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如同毒蛇般锁定凌尘,“一个炼气期的蝼蚁,也敢在我面前逞英雄?找死!”他筑基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恐怖的剑气再次升腾,比之前更加凌厉霸道!他动了真怒!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药山峰的弟子以及一些路过的其他峰弟子。不少人闻声赶来,远远地围观。 “天啊!是刑剑峰的陈风师兄!” “他好像和药山的李清寒师姐起了冲突?” “那个挡在李师姐前面的是谁?好像是新来的那个……凌尘?” “他疯了吗?炼气期敢挑衅陈风师兄?!” “快看!陈师兄要动手了!”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幸灾乐祸。药山峰的弟子则是一脸焦急和愤怒,但慑于陈风的威势,无人敢上前。 “陈风!这里是药山峰!容不得你放肆!”李清寒见陈风要动手,强提灵力,挡在凌尘身前,厉声喝道。她虽然不敌,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因救自己而受难。 “药山峰?呵呵。”陈风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围观的药山弟子,“一群只会种草的废物罢了!今天,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规矩!”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湛蓝色剑气瞬间在指尖成型,目标直指挡在李清寒身前的凌尘!这一剑,蕴含了他三成修为,足以轻易重创甚至灭杀普通筑基初期! 剑气未至,那凌厉的锋芒和冰冷的杀意,已经让凌尘感到皮肤刺痛,呼吸凝滞!他眼神一厉,丹田内寂灭星尘疯狂运转,寂灭真元在经脉中咆哮,准备硬接这致命一击! ------------ 第五十三章 挑战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道清冷如冰、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冰泉区域!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陈风那蓄势待发的剑气,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竟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在空中剧烈震颤,随即“砰”的一声,碎裂消散! 陈风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之色!他感觉一股无法抗拒、浩瀚如渊的恐怖意志瞬间降临,将他牢牢锁定,仿佛只要他再敢妄动分毫,立刻就会形神俱灭! 是峰主白沐雪!虽然她人未现身,但她的意志,已如天威! 整个冰泉区域,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围观弟子,包括药山峰的众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陈风额头渗出冷汗,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对着沐雪阁的方向艰难地拱手:“白……白峰主息怒!弟子……弟子只是与清寒师妹开个玩笑……” “玩笑?”白沐雪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带着你的‘玩笑’,滚出药山。再踏足半步,断你一腿。” 霸道!不容置疑! 陈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呵斥驱赶,简直是奇耻大辱!但他深知白沐雪的恐怖,绝不敢违逆。他怨毒地看了一眼挡在李清寒身前、嘴角带血却眼神冰冷的凌尘,又看了一眼脸色冰寒的李清寒,心中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冲破胸膛! “是……弟子告退!”陈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凌尘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风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小杂种,你还想怎样?!” 凌尘抹去嘴角的血迹,站直身体,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陈风:“调戏师姐,辱我药山,伤我之仇,岂能一走了之?”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哦?”陈风气极反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凭你?一个靠着女人和峰主庇护才捡回一条命的废物?你想如何?” 凌尘一字一句,如同寒冰坠地:“一个月后,生死台!一决生死!敢,还是不敢?!” 轰——! 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冰泉区域瞬间炸开了锅! “生死台?!他疯了吗?!” “炼气期挑战筑基后期上生死台?这……这是自寻死路啊!” “完了完了,这凌尘被气昏头了!” “陈风师兄可是刑剑峰真传,筑基后期巅峰!杀他如杀鸡!” 李清寒更是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凌尘的手臂:“师弟!不可!你……”她眼中充满了焦急和劝阻。 陈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猖狂的大笑:“哈哈哈!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子正愁没机会亲手捏死你!”他眼中杀机爆射,指着凌尘,“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一个月后,生死台!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知道得罪我陈风的下场!” “立契!”凌尘声音冰冷,毫不动摇。 很快,在无数道或震惊、或怜悯、或嘲讽、或担忧的目光注视下,一张蕴含着双方精血和神魂印记的生死状,在一位闻讯赶来的执法长老见证下,签订完成! 生死状成,因果立! 陈风拿着属于他的那份生死状,狞笑着看了凌尘和李清寒一眼,仿佛在看两个死人,随即转身,带着满身戾气离开了药山。 围观的弟子们也渐渐散去,但“药山新弟子凌尘,一月后生死台挑战刑剑峰真传陈风”的消息,如同飓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内门!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毫无悬念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冰泉边,只剩下凌尘、李清寒和从泉水中跳出来、焦急地围着凌尘打转、舔舐他嘴角血迹的“好啦”。 “师弟!你太冲动了!”李清寒看着凌尘苍白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眼中充满了自责和后怕,“那陈风是筑基后期巅峰,更是刑剑峰主的得意弟子,剑法凶悍,身怀秘宝!你……你如何是他的对手?都是我连累了你……”她清冷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哽咽。 凌尘轻轻推开她的手,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战意:“师姐无需自责。他辱你,辱药山,伤我,此仇必报!一月时间,足够了。”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焦急的“好啦”,又望向沐雪阁的方向。他知道,白沐雪刚才出手阻止了陈风,但并未阻止他签生死状。这态度,耐人寻味。 一个月……筑基初期巅峰到筑基后期巅峰的差距……寂灭之力……药道……还有……冰翼霜狼! 凌尘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坚定。他抱起“好啦”,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感受着小家伙体内因为吸收了冰泉本源而变得越发精纯活跃的冰寒之力。 “小家伙,这一个月,我们都要拼命了。”凌尘低声自语。 李清寒看着凌尘那平静下蕴含风暴的眼神,感受着他身上那股不屈的意志和冰冷的杀意,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救了她、又因她而卷入生死危机的师弟,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越来越厚重的迷雾,让她既担忧,又……隐隐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药山峰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一场关乎生死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凌尘能否在短短一月内,创造奇迹?白沐雪又会作何反应?药山的其他弟子,又将如何看待这个疯狂的新师弟?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 第五十四章 丹阁出事 冰泉冲突之后,药山峰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凝重。 李清寒对凌尘的态度发生了显著的变化。那份清冷疏离中,多了深深的愧疚与担忧。她几乎每日都会送来一些自己精心调配、有助于修复经脉、滋养神魂的药膳和丹药,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眼神中的关切却无法掩饰。她甚至数次欲言又止,想劝凌尘放弃生死台之约,但看到凌尘那双平静下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默默支持。 李清霜则变得异常安静,活泼的笑容少了许多,看向凌尘的目光充满了崇拜、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不再缠着凌尘借“好啦”玩,而是主动承担起照顾小家伙的任务,经常带它去冰泉深处吸收寒气本源,希望能帮它快点变强,好帮到凌尘。 峰主白沐雪在冲突后并未再召见凌尘,仿佛默许了他的选择。但寒竹苑西侧洞府的灵气浓度,似乎比之前又提升了几分,冰泉中涌出的寒冰灵液也变得更加精纯浓郁。这份无声的支持,凌尘心领神会。 时间紧迫,凌尘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之中。 洞府深处,寒玉灵池内。凌尘赤膊盘坐,精壮的上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又在冰寒灵气的包裹下瞬间凝结成冰晶。他双目紧闭,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扭曲。 这一次的淬炼,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冰泉寒气。他冒险引动了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更深层次的力量!一缕极其精纯、带着万物终结气息的“寂灭本源之火”,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出来,与冰泉的极致寒气相互碰撞、交融! 冰与火!寂灭与生机!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湮灭、重塑! **寂灭淬骨法!** 这是《混沌寂灭经》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凶险、近乎自残的炼体秘术!以寂灭之火焚毁旧骨,以极致寒泉重凝新骨!每一次骨裂、重塑,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但同时,新生的骨骼将蕴含一丝寂灭本源,坚逾精金,更能完美承载寂灭真元!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不断从凌尘体内传来!他全身骨骼在寂灭之火的焚烧下寸寸碎裂,又在冰泉寒气与《青木蕴灵诀》催发的生机之力下迅速重组!新生的骨骼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灰色,表面流淌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隐隐有细微的黑色符文闪烁! “呃啊啊——!”饶是凌尘意志坚韧如铁,此刻也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七窍之中都渗出了暗灰色的血丝!灵池边,“好啦”急得团团转,小爪子不断拍打着禁制光幕,发出“呜呜”的悲鸣,纯净的冰蓝眼眸中满是泪光。 就在这淬炼达到最关键时刻,凌尘心神高度凝聚,竭力控制着体内狂暴冲突的两股力量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轰鸣,猛然从药山峰南侧传来!整个寒竹苑都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狂暴、混乱、带着毁灭气息的奇异能量波动,如同失控的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小半个药山峰!这股能量充满了毁灭性的高温,却又夹杂着刺骨的冰寒,更诡异的是,其核心深处,似乎还蕴藏着一丝令凌尘丹田内“寂灭星尘”都为之悸动的……**同源寂灭气息**! “不好!”凌尘心中警铃大作!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瞬间干扰了他对体内冰火之力的精妙平衡! 噗——! 体内狂暴的寂灭之火与寒泉之气失去控制,如同脱缰野马,狠狠冲撞在一起!凌尘如遭重锤轰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灰色的鲜血,鲜血中还夹杂着细小的内脏碎片!他身体剧烈摇晃,眼前发黑,险些昏厥过去!强行中断淬炼带来的反噬,比淬炼本身更加凶险! “嗷呜!”好啦看到主人吐血,急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撞击着洞府禁制! 剧烈的震动和狂暴的能量波动,瞬间惊动了整个药山峰。无数弟子惊慌失措地冲出洞府或药田,朝着能量爆发的源头——**百草丹阁**方向望去! 只见丹阁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狂暴的能量乱流将丹阁的屋顶都掀飞了大半,无数珍贵的药材在混乱的能量中被撕碎、点燃!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山峰! “丹阁!丹阁出事了!” “快!快救人!灭火!” “天啊!里面还有炼丹的师兄师姐!” 李清寒、李清霜的身影第一时间从不同方向冲向丹阁,药山峰的其他弟子也纷纷反应过来,急忙赶去救援。 凌尘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剧痛,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光闪烁。刚才那股能量爆发的核心,那丝寂灭气息……虽然微弱且驳杂,但他绝不会感应错!这绝非寻常事故!他挣扎着起身,迅速套上衣袍,抱起焦急的“好啦”,也冲出洞府,朝着丹阁方向疾驰而去。 ------------ 第五十五章 再遇苏清寒 当凌尘赶到丹阁时,现场已是一片混乱。火势在弟子们的努力下被初步控制,但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依旧在肆虐,将丹阁内部搅得天翻地覆。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药味、血腥味以及那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 受伤的弟子被抬出,发出痛苦的呻吟。李清霜正焦急地指挥着几名弟子用特制的寒冰符箓压制几处顽固的火源和能量节点。李清寒则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是在压制混乱能量时受了内伤,正全力撑起一道水蓝色的灵力屏障,护住丹阁最核心的“地火丹室”入口,防止里面的地火彻底失控爆发。 而就在这混乱的中心,一道清冷孤绝的白色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在废墟之上——正是苏清寒! 她周身散发着柔和却浩瀚的冰蓝色光晕,玉手结印,一道道蕴含着强大封禁之力的玄奥符文不断打出,如同织网般笼罩向丹阁深处那最狂暴的能量源头。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清冷的美感,强大的灵力波动甚至暂时压制了混乱的能量场,让救援得以进行。其修为之精深,手段之高明,再次让凌尘心惊。 然而,当苏清寒感应到凌尘的到来,并清晰地捕捉到他身上那尚未完全平复、因淬炼中断而格外强烈的寂灭气息时,她那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瞬间锐利如剑,猛地锁定了凌尘! “是你?”苏清寒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杀意**! 她停下了手中的封印法诀,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凌尘面前!一股远超陈风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山倾覆,狠狠压向凌尘! 凌尘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黑曜石地面瞬间龟裂!他怀中的“好啦”更是毛发倒竖,发出威胁的低吼,却被那威压压制得动弹不得! “上次冰泉之畔,那股引动我心绪的奇异力量……还有此刻你身上这浓郁到令人心悸的死寂毁灭之气!”苏清寒美眸含煞,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将凌尘洞穿,“方才丹阁地火失控爆发,核心处那股诡异的毁灭能量波动,与你身上的气息……**同源**!”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混乱的现场,如同惊雷炸响!所有正在忙碌救火的药山峰弟子,包括李清寒和李清霜,都震惊地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向凌尘! “说!是不是你暗中潜入丹阁,引动地火,意图不轨?!”苏清寒步步紧逼,强大的威压让凌尘几乎窒息,“还是说……上次你故意接近,赠药之言皆是虚妄,实则是想探查丹阁虚实,伺机破坏?!” 字字如刀,诛心之问! 李清霜小脸煞白,急切地喊道:“苏师姐!不可能!凌尘师弟他一直在洞府修炼!而且他怎么会……” “住口!”苏清寒冷声打断,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凌尘,“他身上这股力量,霸道诡谲,充满毁灭!与丹阁爆发之力的本源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凌尘,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她玉手微抬,指尖一缕足以冻结灵魂的冰蓝色剑气缓缓凝聚,锁定了凌尘的眉心!那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 整个丹阁废墟,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残余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混乱能量的嘶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尘身上,充满了惊疑、恐惧和难以置信。 李清寒看着被苏清寒恐怖威压笼罩、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凌尘,清冷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和挣扎。她不相信凌尘会做出这种事,但苏清寒的指证和那确实存在的同源气息……让她无法反驳。 凌尘在苏清寒那几乎要将他冻结的杀意目光下,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丹阁爆发的寂灭气息?同源?这怎么可能?!他一直在洞府淬体,从未离开!难道是……淬炼时逸散的气息被地火引动?还是……有人嫁祸?! 但此刻,任何解释在铁一般的“气息同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尤其质问他的,是他前世挚爱、今生却形同陌路的苏清寒! 巨大的冤屈、被至亲(灵魂层面)误解的痛楚、以及淬炼反噬带来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凌尘吞噬!他死死盯着苏清寒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眸,一股悲愤和不屈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我……”凌尘的声音因威压而沙哑,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没有!” “证据?”苏清寒的剑气又逼近了一分,寒气刺骨,“仅凭你一面之词?”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够了。” 一个清冷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响起。峰主白沐雪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凌尘与苏清寒之间。 她依旧是那身月白长裙,面纱遮颜。但此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海洋,深邃、浩瀚、带着冻结时空的恐怖威压!苏清寒那强大的气势,在白沐雪面前,竟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压制下去! “白峰主。”苏清寒的剑气微微一滞,但眼神依旧冰冷,带着质问,“此人……” “丹阁之事,我已知晓。”白沐雪的声音平静无波,却直接打断了苏清寒,“地火失控,乃地脉深处沉积之‘阴煞炎毒’受地动引动,骤然爆发,与炼丹堂弟子操作不慎叠加所致。其核心爆发的毁灭之力,乃是阴煞炎毒积郁万年、质变而成的‘阴煞寂火’,霸道酷烈,蕴含一丝寂灭真意。”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废墟,最终落在苏清寒身上:“与你感应到的、凌尘体内那股力量,虽有几分相似寂灭之意,但本质不同,一为后天秽毒所化,一为先天本源所生,如同云泥之别。苏师侄修为精深,当能分辨。” 白沐雪的话语,如同无形的律令,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她直接点出了那股毁灭能量的真正来源,并将其与凌尘的力量做了本质区分! 苏清寒闻言,秀眉微蹙,强大的灵识再次仔细感应废墟中残留的能量,又凝神感知凌尘身上那股虽然凶险、却更加纯粹深邃的寂灭气息。片刻后,她眼中的杀意和质问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和……疑惑。 ------------ 第五十六章 因果 确实如白沐雪所言,两者虽有相似的“毁灭”特性,但丹阁爆发的能量驳杂、暴戾、充满阴毒秽气;而凌尘身上的力量虽然冰冷死寂,却更加纯粹、内敛,带着一种源自本源的“秩序”感。只是之前她被那强烈的寂灭气息和心中的异样感所扰,加上丹阁突变的冲击,才一时判断失误。 “是清寒鲁莽,未及细察,错怪凌师弟了。”苏清寒收回了剑气,对着白沐雪微微躬身致歉,随即转向凌尘,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凌师弟,方才多有得罪。” 虽然道歉,但她看向凌尘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探究和深深的疑虑。那股力量的本质,白沐雪的解释,以及这个少年身上太多的谜团……让她无法释怀。 凌尘看着苏清寒道歉,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苦涩。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情绪,声音低沉:“苏师姐言重了,误会澄清便好。” 白沐雪的目光落在凌尘身上,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未干的血迹(既有淬炼反噬,也有被苏清寒威压所伤),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凌尘,你随我来。”白沐雪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沐雪阁方向走去。 凌尘看了一眼依旧混乱的丹阁废墟,又深深看了一眼苏清寒那清冷孤绝的背影,抱起脚边担忧的“好啦”,默默跟上了白沐雪。 李清寒看着凌尘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指挥善后的苏清寒,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复杂。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凌尘会死在苏师姐剑下。而峰主……似乎比想象中更加维护这个新弟子。 李清霜则跑到凌尘刚才站立的地方,看着地上那几滴暗灰色的血迹,小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 回到寒竹苑,进入沐雪阁。 “坐下。”白沐雪指着寒玉蒲团。 凌尘依言坐下,体内伤势和反噬在进入沐雪阁后,似乎被这里的冰寒灵气稍稍压制。 白沐雪玉手轻拂,一道精纯柔和、带着强大生机的冰蓝色灵力打入凌尘体内。这股灵力如同甘泉,迅速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抚平着狂暴的寂灭真元,连淬炼反噬带来的灵魂刺痛都减轻了许多。 “强行引动寂灭本源淬体,凶险万分。若非你根基重塑,意志坚韧,此刻已是一具枯骨。”白沐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丹阁之事,是意外,也是警告。你体内之力,易引外邪,更易招祸。” 凌尘感受着体内迅速平复的伤势,心中感激:“谢峰主出手相救,弟子谨记。” “苏清寒之事,你如何看?”白沐雪突然问道,目光如炬。 凌尘心中一震,沉默片刻,坦然道:“苏师姐修为高深,灵觉敏锐,感知到弟子力量特殊,有所误会,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白沐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她那一剑,若非我阻止,你已身首异处。仅仅因为怀疑,便可对同门下此杀手?”她顿了顿,清冷的眸子直视凌尘,“你与她之间,似乎有某种……因果纠缠?” 凌尘心头剧跳!这位峰主的洞察力,简直恐怖!他强自镇定:“弟子不知峰主何意。苏师姐乃天枢峰真传,弟子此前只见过一面,何来因果?” 白沐雪静静看了他数息,似乎看穿了他平静下的波澜,却并未深究。“罢了。因果之事,玄奥难测。你只需记住,药山峰是你的庇护之地,却也非绝对安全。自身之力,方是根本。” 她话锋一转:“生死台之期,不足一月。陈风近日得刑剑峰主亲自指点,修为精进,更赐下‘破煞剑符’,威能可威胁金丹。你,可有把握?” 威胁金丹?!凌尘瞳孔微缩。这陈风,为了杀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弟子……必竭尽全力!”凌尘眼神锐利,战意升腾。 “仅靠寂灭淬体,还不够。”白沐雪玉手一挥,一枚更加古朴、散发着浓郁草木生机的深绿色玉简,以及一个寒气森森的玉匣出现在凌尘面前。 “此乃《乙木塑元法》,乃《青木蕴灵诀》进阶篇,可助你更深层次调和寂灭之力对生命本源的侵蚀,稳固道基。匣中是三株‘千年冰心莲’,其莲心蕴含精纯寒魄本源,可助你那冰翼霜狼幼崽完成第一次血脉觉醒。” “七日。”白沐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七日之内,将《乙木塑元法》修至小成,稳固你因淬炼而躁动的本源。七日后,带你的灵兽,来峰顶‘冰魄崖’。能否在生死台活下来,看你自己的造化。” 赐下更高深的功法!赐下助“好啦”觉醒的灵药!七日之期!冰魄崖! 凌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强烈的斗志!他郑重地接过玉简和玉匣:“弟子,定不负峰主所望!” 白沐雪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凌尘退出沐雪阁,回到洞府。看着手中那三株如同冰晶雕琢、散发着诱人寒魄之气的“千年冰心莲”,又看了看因感受到灵药气息而兴奋地摇着小尾巴的“好啦”。 他抚摸着“好啦”的小脑袋,眼神无比坚定。 “小家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七天后,冰魄崖……我们一起,破茧成蝶!” 他将一株冰心莲喂给“好啦”。小家伙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瞬间被一团浓郁的冰蓝色光茧包裹,陷入了沉睡蜕变之中。 凌尘则盘坐在寒玉灵池边,拿起那枚深绿色的《乙木塑元法》玉简,灵识沉入其中。 七日!他不仅要稳固自身,更要让“好啦”完成关键的觉醒!丹阁的意外,苏清寒的误解,生死台的杀机……所有的压力,都化作了此刻疯狂修炼的动力! 而就在凌尘闭关之时,药山峰顶,冰魄崖上。白沐雪孤身立于万丈冰崖之巅,遥望着天枢峰的方向,清冷的眼眸中,倒映着翻腾的云海,深邃难测。 “九阴玄脉……寂灭本源……这青云宗的天……怕是要变了。” ------------ 第五十七章 生死蜕变 寒竹苑洞府内,一片寂静,唯有冰泉滴落的空灵之音。凌尘盘坐于寒玉灵池边缘,周身气息沉凝如渊。他手中紧握着那枚深绿色的《乙木塑元法》玉简,灵识早已沉浸其中。 不同于《青木蕴灵诀》的温和滋养,《乙木塑元法》更注重“塑”与“元”——以精纯木灵为引,塑经脉之坚韧,固生命之元气!其法门精妙玄奥,对灵力操控和神魂感知要求极高,直指生命本源奥秘。这正是凌尘此刻最需要的!寂灭之力霸道绝伦,每一次引动都如同饮鸩止渴,侵蚀着生命根基。《乙木塑元法》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架起一座藤桥,虽险,却是唯一的生路! 他摒弃杂念,心神沉入功法运转。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与平衡的需求,旋转的速度稍稍放缓,不再疯狂吞噬生机,反而分出一丝丝精纯的寂灭真元,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乙木塑元法》催生出的、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色乙木灵力。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小心翼翼地接触、试探。寂灭之力带着终结万物的冰冷,乙木灵力则蕴含着滋养万物的生机。每一次接触,都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湮灭的危机!但凌尘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仙尊见识),强行驾驭着这危险的平衡。 翠绿色的乙木灵力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上那些被寂灭之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经脉,一点点修复、加固,甚至尝试着在寂灭星尘的周围,构筑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充满生命韧性的“乙木灵网”。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凌尘的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寒气冻结成冰晶。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因淬炼和力量冲突带来的躁动与空虚感,正在被一点点抚平,生命本源的流逝速度大大减缓! 与此同时,在洞府角落,一团浓郁的冰蓝色光茧正散发着惊人的寒气波动。光茧内,“好啦”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三株“千年冰心莲”蕴含的浩瀚寒魄本源正被它疯狂吸收!它雪白的毛发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冰丝。背上那两对冰晶小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变得更加凝实锋利,边缘流转着幽蓝的寒芒。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正从沉睡的小家伙身上缓缓苏醒! 时间在无声的蜕变中流逝。洞府内,生机与死寂交织,冰寒与坚韧共存。 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药山峰顶,冰魄崖。这里是整个药山最寒冷、灵气最狂暴之地。万丈绝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罡风呼啸的寒渊。崖顶平台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凛冽如刀的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呼啸肆虐,温度低得足以瞬间冻结筑基修士的灵力! 此刻,两道身影立于风雪之中。 凌尘一身单薄的青色药山弟子服,怀中抱着已经苏醒、模样大变的“好啦”。小家伙体型并未增长太多,但通体毛发更加雪亮晶莹,如同最纯净的冰雪雕琢。最大的变化在于它背上的双翼——原本两对小巧的冰晶翼,此刻已完全融合为一对更加宽阔、边缘锋利如刃、流淌着深邃幽蓝光华的冰翼!冰翼微微扇动间,带起细碎的冰晶旋风,散发出强大的冰系威压!它的蓝宝石眼眸更加深邃灵动,额心处隐隐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形如冰晶雪花的银色印记,散发着尊贵古老的气息。 第一次血脉觉醒完成!冰翼霜狼的幼崽,终于展露出上古遗种的一丝真正风采! 凌尘的状态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七日苦修,《乙木塑元法》虽未大成,但已稳固小成!一层坚韧的翠绿色乙木灵网覆盖在寂灭星尘表面,虽薄如蝉翼,却顽强地隔绝了大部分寂灭之力对生命本源的直接侵蚀。他的肉身在寂灭淬体后更加强悍,泛着暗沉金属光泽,举手投足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境界虽依旧压制在筑基初期巅峰,但寂灭真元更加凝练、内敛,如同蛰伏的火山。 在他对面,白沐雪依旧蒙着面纱,月白长裙在狂风暴雪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冰寒绝地融为一体。她的气息比冰魄崖的寒风更加冰冷深邃。 “七日之期已至。”白沐雪清冷的声音穿透风雪,“让我看看,你的‘造化’。”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玉手微抬,对着凌尘虚虚一指!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发丝粗细的冰蓝色指风,无声无息地穿透风雪,直刺凌尘眉心!这一指,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冻结神魂、洞穿金石的恐怖威能!速度之快,超越了筑基期的范畴! 危险!致命的警兆在凌尘识海炸响! “吼!”怀中的“好啦”反应更快!它发出一声带着威严的稚嫩咆哮,背上冰翼猛地一振!一道厚实、布满玄奥冰纹的湛蓝色冰盾瞬间在凌尘面前凝聚!正是进阶版的“冰霜壁垒”! 噗! 冰蓝色指风击中冰盾!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响。坚固的冰盾表面瞬间出现一个细小的孔洞,孔洞周围蔓延开蛛网般的冰裂纹!整个冰盾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仅仅一指,就差点破开“好啦”最强的防御神通! 指风余势不减,穿过冰盾削弱后的屏障,依旧带着刺骨寒意射向凌尘! “寂灭真域——凝!”凌尘瞳孔骤缩,低喝一声!丹田内寂灭星尘疯狂旋转,一个比之前更加凝练、范围更小的暗灰色力场瞬间覆盖身前! 嗤嗤嗤! 冰蓝色指风没入暗灰色力场,如同泥牛入海!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洞穿之力,被寂灭真域霸道地吞噬、分解、湮灭!最终,指风在距离凌尘眉心仅有三寸之处,彻底消散! 挡住了!但凌尘脸色一白,体内气血翻涌。白沐雪随意一指的威力,远超他的预估! “反应尚可。”白沐雪评价道,声音依旧清冷,“但,不够。” ------------ 第五十八章 陪练 她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风雪,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凌尘左侧!一只萦绕着冰晶雪花的玉掌,带着冻结空间的寒意,轻飘飘地印向凌尘肋下!掌风未至,那股恐怖的冰封之力已让凌尘半边身体几乎僵硬! “冰翼——疾风!”凌尘心中狂吼,同时脚下发力,寂灭真元爆发!他并非硬抗,而是选择了极限闪避!在“好啦”冰翼扇动带起的极速气流助推下,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右侧滑出!原地留下一道被瞬间冻结的残影! 轰! 白沐雪的玉掌落空,拍在凌尘留下的残影上。那残影连同周围的空间,瞬间被冻结成一块巨大的、布满裂纹的蓝色玄冰!随即“咔嚓”一声,碎成漫天冰晶! 险之又险! “身法勉强。”白沐雪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凌尘前方不远处,“攻击呢?只会躲闪?” 她双手结印,周身风雪骤然狂暴!无数冰晶雪花在她身前汇聚,化作一柄柄晶莹剔透、却散发着森然杀气的冰晶长剑!剑尖直指凌尘,如同暴雨梨花! “万雪千杀!” 咻咻咻咻——! 无数冰晶长剑撕裂风雪,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射向凌尘!每一剑,都蕴含着冻结灵力、洞穿金铁的恐怖力量!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避无可避!唯有硬撼! “来得好!”凌尘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熊熊战意!他将“好啦”往肩上一抛,“小家伙,冰封领域!” “嗷呜——!”好啦会意,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嚎!额心银色印记光芒大放!它双翼猛然张开到极限!一股比冰魄崖寒风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冰寒领域以它为中心轰然爆发! **天赋神通——霜冻新星·领域** 咔嚓!咔嚓嚓! 以凌尘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风雪瞬间凝固!射入这片领域的冰晶长剑,速度肉眼可见地骤降!剑身上迅速覆盖上厚厚的冰霜,飞行轨迹变得迟滞! “就是现在!”凌尘眼中精光爆射!他并指如剑,丹田内寂灭星尘催动到极致!一缕凝练如实质、漆黑如墨的寂灭剑气,缠绕上他的指尖! “寂灭——破虚指!” 嗤——! 一道细若游丝、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指风,无声无息地射出!它没有浩大的声势,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终结意志,精准地穿透了领域内速度大减的冰晶剑雨,无视那些被冰霜迟滞的长剑,如同穿越虚空的死神之镰,直刺白沐雪! 这一指,凝聚了凌尘对寂灭之力的最新领悟!以点破面,无视防御,直指本源! 白沐雪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她似乎也没想到,凌尘能在“好啦”的辅助下,发出如此精妙而危险的一击!那漆黑指风蕴含的纯粹寂灭意志,连她都感到一丝威胁! 她并未硬接,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 轰隆隆! 漆黑指风击空,落在她身后的万年玄冰崖壁上!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片方圆丈许的区域,玄冰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灰色尘埃,随风飘散!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色岩石!那岩石表面,也留下了如同被时光风化的灰败痕迹! 风雪骤然停歇。 白沐雪的身影重新凝聚在凌尘不远处。她静静地看着崖壁上那个触目惊心的湮灭痕迹,又看向气息有些急促、但眼神锐利如刀的凌尘,以及落回他肩头、冰翼微敛、蓝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好啦”。 “寂灭真意,初窥门径。人兽合一,雏形已成。”白沐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七日之功,尚可。”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光芒一闪,出现了一柄剑。 此剑通体漆黑,非金非玉,材质不明。剑身无锋,甚至显得有些粗糙古朴,仿佛一块未经打磨的顽铁。剑身之上,布满了细密而玄奥的暗金色天然纹路,如同星辰脉络,又似大道刻痕。整柄剑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散发,却给人一种沉重如山、内蕴乾坤的奇异感觉。仿佛它并非一柄剑,而是一块……承载着天地至理的碑石碎片? “此剑,名‘归墟’。”白沐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乃我早年于一上古寂灭秘境所得。其材特异,坚不可摧,能承载寂灭之力而不损。其重,随持剑者心意与修为而变化。” 她将漆黑重剑“归墟”抛向凌尘。 凌尘下意识伸手接住。 嗡——! 就在他手掌触碰到剑柄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沉重感骤然传来!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万仞高山!饶是他寂灭淬体后的强悍肉身,也猛地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同时,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剧烈震动,一股强烈的共鸣感从剑身传来!剑身上那些暗金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暗灰色光芒! “好……好重!”凌尘咬牙,全力运转寂灭真元,才勉强稳住身形,将重剑拄在地上。地面坚硬的玄冰瞬间被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归墟……归墟……”凌尘感受着剑身与体内寂灭之力的共鸣,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这柄剑,仿佛为他量身打造!它那内敛的沉重与寂灭星尘的终结之意,完美契合! ------------ 第五十九章 寂灭归墟 秒杀陈风 “嗷呜?”好啦好奇地用爪子碰了碰剑身,立刻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弹开,小脑袋晃了晃,有些委屈。 “还有三日,便是生死台之期。”白沐雪看着凌尘艰难持剑的样子,清冷的眸光落在“归墟”剑上,“此剑,便是你此战唯一可用的兵刃。三日之内,适应它,降服它,让它成为你手臂的延伸,寂灭之意的载体。” “记住,”白沐雪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此战,你只许胜,不许败!若败,不仅你死,药山峰亦会因你而蒙羞,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若胜……”她话锋一转,目光穿透风雪,望向刑剑峰的方向,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你与刑剑峰,与陈风背后的因果,药山峰替你接下!同时……” 她收回目光,清冷的眸子直视凌尘,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我要你立下心魔大誓!生死台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需随我去一处地方,为我……取一物!” 心魔大誓!取一物? 凌尘心头剧震!白沐雪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以药山峰的声誉为赌注,也要他立誓去取的东西……绝非寻常!那地方,恐怕更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但此刻,他没有选择。生死台在即,他需要这柄能承载寂灭之力的“归墟”重剑!更需要药山峰作为后盾,应对刑剑峰可能的报复! “弟子……遵命!”凌尘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眼神无比坚定。他艰难地举起沉重的“归墟”剑,剑尖斜指苍穹,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弟子凌尘,以心魔立誓!生死台之战后,无论胜败生死,必随峰主前往指定之地,竭尽全力,为峰主取得所求之物!若违此誓,身死道消,神魂永堕归墟!” 誓言落,冥冥中一丝无形的因果之力缠绕在凌尘神魂之上。心魔大誓,已成! 风雪似乎更大了,吹动着白沐雪的面纱和凌尘额前的碎发。 白沐雪看着立下重誓的凌尘,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那柄漆黑的重剑和少年眼中不屈的火焰,仿佛看到了某种宿命的轨迹。她微微颔首: “善。这最后三日,你便在这冰魄崖上,与风雪为伴,与‘归墟’为友。三日之后,生死台上,用这柄剑,斩断你的枷锁,证明你的价值!” 说完,她的身影如同融入漫天风雪,悄然消失,只留下清冷的声音在崖顶回荡: “记住,归墟之重,非在剑身,而在其意。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方是驾驭之道……” 冰魄崖巅,只剩下凌尘一人一狼一剑。 他拄着沉重无比的“归墟”,挺立在狂风暴雪之中,如同扎根于绝壁的孤松。肩头的“好啦”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嚎,冰翼微振,驱散着靠近的寒风。 “举重若轻……举轻若重……”凌尘默念着白沐雪最后的提点,感受着手中重剑那如山如岳的重量和体内寂灭星尘的共鸣。 他缓缓抬起手臂,尝试着挥动“归墟”。 动作笨拙,缓慢得如同老叟推磨。每一次挥动,都牵动全身肌肉,消耗巨大的真元。仅仅是几个最简单的劈砍动作,就让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瞬间又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但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气馁。他知道,这柄剑,是他生死台唯一的依仗,也是通往更强力量的钥匙! “来吧!”凌尘低吼一声,迎着凛冽如刀的罡风,再次挥动了沉重的“归墟”! 风雪呼啸,剑影如山! 冰魄崖上,一个孤独的身影,一匹神骏的小狼,一柄漆黑的重剑,在绝境的风暴中,开始了最后的、疯狂的磨砺! 三日之后,生死台上,寂灭剑鸣,必将响彻青云! 生死台上,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川。 陈风的无头尸体依旧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断颈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如同被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那颗飞起的头颅上,狰狞的表情永远定格,瞳孔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至死都无法理解,那柄看似笨拙的黑剑,为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终结之力! 咚! 沉重的“归墟”剑拄在染血的石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凌尘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催动“寂灭归墟斩”,几乎抽干了他丹田内那颗寂灭星尘的力量,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乙木灵网剧烈震颤,勉强维系着生命本源不被反噬。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再次溢出暗灰色的血丝。 肩头的“好啦”也显得萎靡不振,冰翼的光芒黯淡,刚才全力施展的“极寒迟滞”领域消耗巨大。但它依旧警惕地竖起耳朵,蓝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刑剑峰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生死台广场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死……死了?!陈风师兄……被杀了?!” “那是什么剑?!那是什么力量?!太恐怖了!” “一剑!仅仅一剑!筑基后期巅峰的陈风……尸首分离!” “怪物!凌尘他是个怪物!” “药山峰……要出大事了!” 惊呼、骇然、恐惧、难以置信的声浪席卷全场!所有看向凌尘的目光,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惧!之前那些嘲讽、怜悯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战栗!这个来自药山的“炼气弟子”,用最血腥、最霸道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崛起! 李清霜激动得小脸通红,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师姐!你看!凌尘师弟赢了!他赢了!”李清寒清冷的脸上也难掩震撼,看着台上那个拄剑喘息、却如孤狼般桀骜的身影,眼神极其复杂。他真的做到了……以弱胜强,一剑绝杀! ------------ 第六十章 解围 苏清寒立于远处云端,清冷的眸光剧烈波动。凌尘最后那一剑的威势,那纯粹的、仿佛万物终焉的寂灭剑意,让她灵魂深处都感到一丝悸动!这绝非寻常力量!白沐雪之前的解释……似乎并不完全!她看向凌尘的目光,探究之意更浓。 “风儿——!!!”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一声蕴含着无尽悲痛、愤怒和滔天杀意的咆哮,如同九霄雷霆,骤然炸响!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生死台区域,如同天穹倾覆!无数弟子被这股威压压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刑剑峰峰主,陈风的师尊,那位背负古剑、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如同暴怒的魔神,撕裂空间,一步踏至生死台上空! 他看着地上陈风那死状凄惨的无头尸体,又看向拄剑跪地的凌尘,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一股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剑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搅动风云变色!整个生死台区域的空间都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剑刃切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畜生!你竟敢杀我爱徒?!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神魂俱灭!!”刑剑峰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他根本无视生死台的规则,也无需任何证据!狂暴的剑气瞬间锁定凌尘,就要将其彻底抹杀! 这一刻,死亡的阴影比面对陈风时浓郁百倍!金丹巅峰的含怒一击,绝非此刻油尽灯枯的凌尘能够抵挡!肩头的“好啦”发出凄厉的悲鸣,却无力对抗这恐怖的威压! “刑无锋!你当本座是死的吗?!” 清冷如万载玄冰的声音,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无形的法则,瞬间定住了刑无锋那狂暴的剑气! 空间微微波动,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跨越虚空,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凌尘身前! 药山峰主,白沐雪! 她依旧是那袭月白长裙,面纱遮颜。但此刻,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不再是清冷孤绝,而是如同浩瀚无边的冰封星域!冰冷!深邃!带着冻结时空、湮灭万物的恐怖威能!刑无锋那狂暴的剑气威压,在她面前如同撞上冰山的怒涛,瞬间被冻结、平息! “白沐雪!!”刑无锋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挡在凌尘身前的白沐雪,“你要包庇这残杀同门的小畜生?!” “残杀同门?”白沐雪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嘲讽,“生死台上,一决生死,各安天命。此乃青云铁律!刑峰主贵为一峰之主,莫非想当众践踏门规,为你那技不如人、咎由自取的弟子报仇?” 她清冷的眸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刑无锋身上:“还是说,刑剑峰……已凌驾于青云门规之上?” 字字诛心!句句如刀! 刑无锋被噎得脸色铁青,周身剑气剧烈波动,却不敢真的对白沐雪出手!他深知这位药山峰主深不可测,实力恐怕还在他之上!而且白沐雪占住了门规大义,他若强行出手,不仅落人口实,更可能引来执法殿甚至掌门的干涉! “好!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药山峰主!”刑无锋怒极反笑,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此子身怀邪力,手段诡异,杀性滔天!留他在药山,必成宗门大患!今日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此乃我药山之事,不劳刑峰主费心。”白沐雪的声音依旧清冷,“门规之内,生死由命。门规之外,我药山弟子,自有本座护持。刑峰主若无他事,请回吧。” 她的话,霸道而直接!划清了界限,也表明了态度——凌尘,她保定了! 刑无锋死死地盯着白沐雪,又怨毒地看了一眼她身后艰难站起的凌尘,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猛地一挥手,一股强大的灵力卷起陈风的尸体和头颅,赤红的眼睛如同毒蛇般锁定凌尘: “小畜生!今日有白峰主护你,算你命大!但杀徒之仇,不共戴天!你最好永远缩在药山,否则……老夫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们走!” 撂下狠话,刑无锋带着冲天的怨气和刑剑峰弟子,化作一道凌厉剑光,破空而去!留下生死台一片狼藉和无数心有余悸的弟子。 风暴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刑剑峰与药山峰的梁子,彻底结下了!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名为凌尘的少年,已不再是任人揉捏的杂役,而是一柄染血的、令人胆寒的寂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