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初来咋到 1993年9月,十七岁的我背着行囊从乡下赶去城里的中专读书。本以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全新的地方,全新的环境,没成想却是个十足的火坑。如今想想,比之当年关云长连着赤兔马一起掉进陷马坑还他妈背。云长兄一了百了,我却要在这个破学校活活被折腾四年。当然,此乃后话。值得庆幸的是可以把初中三年看厌的女生面孔彻底刷新一遍。 学校门口聚集了很多拎着大包小包赶在这个时间报到的同学,爹妈送的也不在少数。 有一个男生头发略长且微卷,皮肤白皙,白的同时,脸上的几颗黑痣便变得格外明显。上身米黄色的t恤,胸口“佐丹奴”的英文logo很是醒目。下身苹果牌牛仔裤,后兜上俩“大苹果”与他的两瓣屁股蛋子紧密呼应。脚蹬一双耐克运动鞋,连鞋底都是新的,开学前新买的货。一看就知道家境颇为殷实。男生拉着他妈的手说什么也舍不得松开,嘴巴扁了又扁,眼里都开始泛开泪花了,要不是旁边有这么多人,这孩子指定就钻妈妈怀里嚎啕大哭了。 在我身后的是一个眼镜男,两眼无神,表情木讷。要命的是下身的白色西裤极其透明,里边的深绿色裤头几乎要呼之欲出。女人那是性感,男人便是猥琐。 高处红底白字“欢迎新同学”的横幅提醒我已经从初中老大哥褪变成名副其实,如假包换的“新兵蛋子”了。 进得校门,两侧插着一大溜的彩旗,迎接新生的哥们姐们并排站在通道两侧,直到报到处。几个面相及其猥琐的男生疵着两排黄板牙冲我一个劲地傻笑。我的全身皮肤快速的,而且很配合地响应中枢神经的号召:起一身鸡皮疙瘩。给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里的牙膏肯定贵得出奇。 我被他们笑得一阵阵眩晕,眼开始有点花…… 欢迎的人群中一位穿着花布衣服的大姐将一件东西塞到我怀里。一双布鞋?客气的跟大姐玩了好几十个太极推手,无奈大姐的劲太大,又恐拂了人家的盛情,只得收下。大姐说:“知道你们队伍要经过我们庄,昨晚和姐妹们赶出来的。大兄弟,一路上这道可不好走,翻山越岭的,费鞋,可别舍不得穿。” 谢过大姐,没走两步,被一双粗糙的手又给拉住了。扭头一看,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头上包着毛巾,身上的蓝褂子都给洗白了,补丁摞着补丁。老太太将两个煮鸡蛋塞我手里,又瞅了瞅四周:“藏好,人多,不够分的。” 我拿着还暖和着的鸡蛋左看又看,说:“大娘,是家养的吗?” 大娘不乐意了:“这孩子,可不敢这么想,啊。绝对家养兼散养,隔三岔五的还带出去遛弯。” “大娘别介意,现如今这食品安全啊,唉,啥也不说了,赶路。” 刚和大娘道别,一大爷一把把我拽住,没说话,鼻涕眼泪先下来了。大爷就着我的衣袖擤了擤鼻涕,说:“狗娃要还活着的话,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孩子,乡亲们遭罪啦。呜呜~多杀鬼子,给咱报仇啊。” 我刚想安慰大爷几句,旁边一个战士捅了我一下:“唉,同志,抓紧赶路,别磨叽。我说你怎么鼻涕就往衣袖上抹啊?军人,要注意形象,注意仪表。” “你大爷的。” 在一人的领唱下,队伍扯开嗓子嗷上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我闭着眼,忘情地吼着。 直到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才从幻境中醒过来。 那人瞪着我道:“唉,同学,往前走啊,你发什么臆症呢?那边登记报到去,别挡我道啊。”说完扑哧一声,想是再也憋不住了。 周围的同学集体哄笑,有笑得眼泪直流,有笑得冒鼻涕泡的,有个女生手插在腰里,半蹲着使劲求饶:“我说你们都别笑了,我……我都快笑岔气了。”她这话一说完,大家笑得更猛了。 哎呀,我滴个亲娘四舅奶奶啊,这人可丢大发了。 报到处也排着队,好一会轮到我。 “叫啥?”一个胖得都出了号的女人拿着名单问。 “顾晓俊。” “会计932班,317宿舍。那边登记领被子,蚊帐,脸盆,杯子。来,下一个,叫啥?” 宿舍在三楼。走廊内回音极大,喜欢在宿舍外放声高歌的哥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天然的混响场所的。 一家伙光着膀子,手握空拳置于嘴前,仰头闭眼,声嘶力竭且严重跑调地唱道:“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哥们见了我,收住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冲我点点头。 “唱得不错,你继续。”我不知道怎么跟他打招呼,很违心地说。 哥们撇了撇嘴,说:“那是,张学友的歌我他妈最拿手了。哎兄弟,我给你再唱个《对你爱不完》吧?”说完,连唱带比划。 我胃里一阵捣腾,迈开大步往前走,迟了怕出事,因为初来乍到,一时半会找不着药店买麝香保心丸。 就听身后这厮喊道:“哎,不忙走啊兄弟,马上高潮了就。” 一挺斯文的男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面带微笑,喃喃自语地正低头看着信。 我走近前:“同学,317在哪?”其实我也够傻的,我已经走到308地界了,往前闭着眼都能摸着进门,但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下。 男生把信折了折,塞进衬衣口袋,说:“前面厕所对面就是。” “那厕所在哪啊?”我继续嘴贱。 男生咂吧了一下嘴:“317对面呐,闻着味就能找着。你傻啊!” 推开317灰色的板门,四个同学已经到了,两个在校门口还见过,穿透明长裤的“眼镜”和米黄色t恤的“佐丹奴”,没想到居然成了舍友。 “佐丹奴”正低头给耐克鞋整理鞋带,手艺相当可以,系个鞋带居然能创作出我没见过的花样,赶明儿等互相熟络了我得让他给我的回力球鞋也改头换面一下,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眼镜”正躺上铺床上捧着手掌机玩俄罗斯方块,不时还传来“好棒,好棒”的童声。他的床沿下立着个掂着脚看他打游戏的同学,嘴里紧催:“你这局玩完,给我玩会,就一小会。”看他那急样就知道候了有一阵了。 一同学捧着本《宋词》立于窗前,手拽着额前的长发,嘴里叼着一枝玫瑰,活像穿了便装的黄金圣斗士阿布罗狄。时不时的还用力甩一下已经盖住他双耳的长发。飘柔,就是这么柔顺。此君文艺范十足。 ------------ 第二章 室友汇聚 见有人推门,这几位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抗日英雄!” 我一拱手:“好说,好说。” 我进屋没一根烟的工夫,一满脸青春痘的同学拖着个木板箱进来了。 “你们都到了啊?”青春痘上来第一句就是废话,接着又说,“我来迟了。出门前我算了一卦,今儿适宜外出,我想我十点前准到。娘的也背,公交车抛锚,我也不知道等多久才来下一趟。得,今儿出点血,打个车吧。我一扬手,一部红色夏利鸡啄米似的'嘎吱'就停我跟前。结果你猜怎么着?司机说‘什么狗屁学校,根本没听过。’说完,车屁股一冒烟,噌就跑了。我在车后直问候他亲娘啊。嗳,同学,有水吗?”见没人搭理他,青春痘继续说,“旁边一环卫女工后来给我指道,前方100米就到。我一擦额头那成吉思汗,直呼万幸,还好那孙子不认识,不然道爷我今天就亏大了。唉,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来晚了。”这家伙直到嘴角堆了白沫了才闭嘴。 六个人这算到齐了。 经过互相介绍知道了“佐丹奴”叫石辉,后来没多久就被我们用“大灰”的外号取代,一听这个名就知道此君离狼似乎也不远了。家里挺有钱,老爹是厂长,明里暗里的钱都多。一身的名牌,每天的衣服不带重复的。有事没事总喜欢拿着面缺边残角的镜子好一阵孤芳自赏。 “青春痘”叫程大冲,“大葱”这个外号自打他爹妈给他起了这个名之后就已经命中注定了。大葱喜欢玩深沉,易经,八卦,气功,甚至女性疑难病症之类的书均有涉猎。整个人就如同他拎来的那个木板箱一样古色古香,深不可测。 文艺男叫徐啸海。啸海喜欢诗词歌赋,偶尔嘚吧几句歪诗酸词。中专四年,印象中啸海经常捧着本《白鹿原》细细品味,说作者写得太好了,特别是白嘉轩和他的几个婆娘在炕上,草垛里的桥段着实太真实太精彩了。啸海还特别做了记号,以便下次能方便地找到这些精彩之处。啸海读得书多,但不吝啬,知道知识分享。每夜熄灯之后徐式讲座准时开讲,而且每天的黄段子绝不雷同。丰富业余生活,陶冶情操,唯独活生生把大葱给坑害了。 大葱很无奈。不听吧,不行,实在抗拒不了,字字句句那么真切地往耳朵里钻;听吧,也不行,听完就管不住自己那双邪恶的手。每每次日清晨看见大葱虚弱的神情,大伙就知道昨晚他又邪恶了自己,而且还不止一次。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身形,大葱经常在啸海讲到一半的时候倏地坐起身,嘴里念念有词,说是要诅咒啸海这个人间妖孽。作法一半,大葱又猛地躺倒,被头盖脸,大呼:“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唉,无奈啊。贫道修炼不深,交友亦不慎啊。”这句话大葱说了整四年。 “眼镜”叫邢雷,不过这名报到当天下午就被啸海用“毙狗”二字生动形象地取代了。说“眼镜”那两条不长毛的小细腿怎么看都觉着走起道来三步之内准摔跤。活脱就像被碾过腿的草狗,一瘸一瘸的,看着让人揪心,还不如拉出去直接毙了。 伸长了脖子等毙狗游戏机的那家伙叫祝敏,人称“小祝子”,回沪知青子女,不光身形上要比我们几个都小上一圈,满脸还写着稚嫩。 按照年龄排序,大葱最大,大灰次之,毙狗老三,我老四,啸海老五,小祝子老六。 大葱那板箱想是有年头了。可能是出门前有点急,顺手拎了他妈的嫁妆就来学校报到了。暗红色的漆,只是掉得差不多了。没蛀眼,说明是上好的木料。纯铜的拉手锃明咓亮,后侧两端铰链是两个狮子图案,很是威武。诸多细节无不诉说着精致和古朴。啸海后来交代说当天他就琢磨着把大葱的板箱拿当铺去兑俩钱,兴许是明清年代的那就发笔小财,回来兄弟几个喝个小酒,完了乘着酒劲再糊弄一下大葱,这事就算过去了。如果是中看不中用的货,直接扔旧家具市场当劈材给卖了。 大灰塞个被套可费老了事了,别人都收拾停当了他还在那紧捯饬。公子哥短练啊。我把回力球鞋脱下扔给大灰:“给我系个新鲜花样,被套交给我解决。” 大灰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成交!想怎么个系法?我这有七种怪异且新潮的系法,俗称江南七怪style。” 啸海从上铺探下头 ,贼兮兮地说:“有射雕style吗?” 大灰白了他一眼:“死去!” 刚说完这话,大灰把球鞋“啪”扔地上,冲我嚷道:“你这鞋啥时候洗的呀?味也太大了。” “吼什么?上个月刚洗过。” 正闹腾着,忽听有人敲门,没等说“请进”,那人就推门进来了。 一细高挑儿的女生,没一米七也差不了多少,身材匀称,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再看那脸,哎哟,真可惜了这身材,酒糟鼻子瓦刀脸,掉在路上没人捡。 “是会计932班的吗?我是班长,你们马上到教室集合。”女生说完转身就走。 大葱放下手里的《气功速成十八法》,迈开小碎步赶上去。他手扒着门框,脑袋伸在走廊内,冲着人家背影叫道:“妹子,歇会再走呗。” 大葱回过头,蔫呆呆冲着屋内众人,咬着手指道:“背影还是相当销魂滴。” 众人那个泄气。 “这就咱班长啊?哎呀,亲娘四舅奶奶。” “妈滴妈我滴姥姥。” “这不对啊,刚一个上午怎么班长就产生了?再说哥几个还没参加表决呢?” “是啊,这怎么就内定了?什么潜规则啊?” “爱谁当谁当,咱317自有一方天地。” ------------ 第三章 活宝老滕 六个人一路闲逛着走向教室。 啸海从花坛里连根拔了一枝月季,横梗在嘴里,边走边翻看他的《白鹿原》。 大灰搭着我肩,正传授他的“江南七怪style”。 小祝子询问着毙狗俄罗斯方块最高能打多少分。当得知自己最多只能打人家一个零头,这孩子急得直想撞墙。 大葱手插着裤兜,脚下摆弄着一个易拉罐,丁零当啷好是烦人。 啸海走在第一个,当他推开教室门的时候,便引来女生们的一片尖叫。 “哇!好酷啊!” “帅得没治了!” 啸海方寸不乱,神情自若,依然微低着头,眼皮上扬,用比吴镇宇还能拿人的眼神环视整间屋子。 其他同学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排还有三张闲桌,也没得挑。我和大葱一桌,啸海跟大灰,毙狗跟小祝子。 待坐定之后才发现,眼前竟清一色全是女生,粗略估计30个开外。只有与我们并排的两张桌上还有四个走读的男生。 大灰顿时来了劲了:“嘿,这氛围不错啊,提神醒脑,有利身心,鄙人喜欢。”说完,自顾自的一阵傻乐。 大葱知道自己身处这样的环境,今后修炼将更加困难,驱赶内心的心魔势必时倍功半,不禁仰天长叹:“天哪,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唉,贫道无奈啊。” 啸海站起身,走到第一排,从兜里掏出一沓纸片,两只小眼骨碌碌四下扫描,然后看似随机地派发他的小纸片。不是人人都有,但无一例外拿到纸片的都是漂亮女同学。 啸海拿着手里还剩的最后一张回到座位,兀自摇头:“预备了十张,高估了。” 哥几个不明其意,围上来一探究竟。 靠!这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制了这么多名片!姓名:徐啸海;联系方式:宿舍楼下高分贝招呼;不要脸的是他自诩的头衔:著名少女疑难问题倾听专员。副业:非严打期街边售卖大力丸。 哥几个喷着唾沫星子谴责啸海,刚一来就撒开了大网。虽各自忿忿,但都很佩服啸海的脑袋好使。 一五十开外的老头走进教室,头发就剩额头那么一小撮。可怜那一小撮头发,左右都没依靠,稍微有点风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老头脸露微笑,清了清嗓子说:“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滕。”说完,抓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大大的“滕”。好家伙,用劲极大,粉笔落黑板上当当作响,真担心会被凿个窟窿,就写一个字粉笔居然断了两次。 老滕继续说:“你们远离自己的父母,到这里来学习,开始独立生活,这是个锻炼人的机会。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再说,你们是会计专业,干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谨小慎微,严肃认真,不能有一点点的差错和纰漏。你们刚来,可能还不太了解学校的情况,我在这里简单说下。我们学校还有其他专业,轮机修理,海上捕捞,水产养殖的等等,会计班是今年新开设的,有两个班,隔壁931和我们932。” 听到这里,全班同学的心都凉了大半截。靠!拿我们当试验品啊?妈滴妈我滴姥姥,这还有个好吗? 别人只是暗自嘀咕,大葱憋不住了,仰天长叹:“苍天哪,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啊,贫道此番休矣。” 老滕敲了敲讲台,说:“这位同学,不要情绪化,要学会克制。大家安静了。” 老滕拿起讲台上的茶杯喝了口继续道:“我们班级的特点大家也看到了,35个女孩子,10个男孩子,他们几个专业清一色都是男生。” “香饽饽啰。”大灰脱口而出。 老滕接口道:“嗳,这个同学说得对。不过,香也要香在家里,不要在外面胡乱搭讪。我这个人做事信奉一个原则。”说到此处,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道,“钉是钉,铆是铆。”好么,又弄骨折半盒粉笔。 老滕转过身,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呛得前排女生直打喷嚏。他咕嘟又喝了一口说:“篱笆扎紧了,野狗才钻不进。” 我小声冲着毙狗说道:“别怕,你是家养的。” 几个人都扑哧一笑,毙狗白了我一眼,让人作呕地说道:“晓俊,你好讨厌哦。” 但听老滕继续说:“要时刻牢记作为学生的首要任务是什么,脑子一定要清醒啊同学们,特别是女同学。男同学虽然人数少,但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保护你身边的这35个姐们,你们要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 大灰忍不住鼓起掌来:“老师,你这决断太英明了,我们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和女同学打成一片,彼此相亲相爱是我们317宿舍全体成员毕生的事业和追求,您放一百个心,这种小事您一句话,不用前面那么多话铺垫,咱张弓搭箭往直了绷,不用拐弯抹角。” 老滕刚想说话,大葱立马站起身嚷道:“老师,我们不光只会表决心,我们已经付诸行动,徐啸海是我们的先锋。他连夜赶制了女生紧急援助联系小卡片分发给部分女生,第一时间解决我们班女生的后顾之忧,可谓雷厉风行啊。” 老滕看上去有些激动,迈下讲台向后排走来:“这是哪位大贤?” 啸海起身迎上去,故作矜持:“岂敢岂敢,惭愧惭愧。” 老滕一把抓住啸海的手,说:“如此有劳徐贤弟及诸位了。” “好说好说。”六人抱拳道。 老滕接着重新又站到讲台前,说:“明天开始就是为期一周的军训,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你们要配合好教官,完成你们的训练科目。你们要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军人一样严格要求,好好的通过这次军训捶打捶打自己。好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们互相之间熟悉熟悉,我有事先走。” 目送着老滕走出教室,我不由地感到好笑,断定这老家伙必定给我们四年带来不少乐子。 ------------ 引子 ------------ 引子 你够贫嘴吗?别急着说是,等看了这部小说,你就得考虑一下了...... 顾晓俊初中毕业去了城里读中专,一向认为自己已经很贫嘴的他万没料到掉入了一个更能贫的坑里。舍友一个比一个贫嘴,每晚宿舍熄灯后的话题皆离不开美女。 徐啸海经常为恶作剧出谋划策;大葱这个山寨老道天天叫嚣着要修炼,结果......大灰听完《午夜悄悄话》后就变得极不正常,见一个爱一个;毙狗,这个成绩优秀的家伙总算向女生证明我们宿舍除了聊女生之外,在学习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小祝子,男女之事都一知半解,哥几个还得手把手地教。 魑魅魍魉的六人究竟何许肚肠,众看官且听好了...... ------------ 第四章 大葱逞能 待缓过神来左右一瞅,那五个家伙不知所踪,人堆里一找才发现这帮孙子已经深入基层,扎根于女生中间,正聊得火热。 大灰跟一个叫海芳的说:“军训吧,也就是个过场,糊弄一下就过去了,没事。” 海芳将信将疑:“不一定吧?我听高年级的说有的教官可认真了,真拿学生当士兵那么训。” 大灰说:“扯淡。你瞧瞧咱这里,充其量也是支娘子军,能打枪拼刺刀吗?” 啸海接过话茬,但他不对着海芳,跟旁边另一个女生说:“大灰说的在理,即便到时碰上个吃生米的教官,有哥哥我呢,小尹,不用怕,我自有良策。” 嘿,叫得还够热乎的,啸海这孙子手脚就是利索。 大葱微微皱着眉,内心似乎在痛苦地挣扎,3秒之后他随即释然,自言自语道:“罢罢罢,贫道暂且还俗一天。” 随后大葱拉过一张椅子,椅背向前,胳膊交叉着趴在椅背最上端,下巴搁在手臂上。 大葱对面的女生扎着个马尾辫,一笑俩酒窝,脸蛋红扑扑的。顿时把大葱迷得眼都直了。这时谁要去跟大葱谈修炼的事,他兴许能把你家祖坟都给刨了。 大葱定了定心神,说:“小妹,你恕哥哥我先攀个大,这军训对我来说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不瞒你说,我打这么小。”大葱边说边用手掌丈量他怎么个“打小”,接着说,“不对 ,打这么小我就跟我爸参加民兵训练了。”大葱又把手掌往下按了尺把,都快挨着地板了。 女生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呵呵,还真没看出来啊。” “那是,有能耐有本事的一般都不随便说,这才叫真人。毙狗?那小细腿,越野跑上个千把米就直接把自个儿给撂那了,还没怎么地呢就直接担架下去革命伤残了;小祝子就更不行了,枪立起来都比他高。这要跃个战壕什么的,这货就直接摔里头爬不上来啦;你看看大灰,纨绔子弟,上战场能干什么?打小娇生惯养,这是个要叛变革命的主啊;啸海跟晓俊,他俩要当兵,指定成天往文工团,随军护士那跑,牺牲在哪条战线都不知道,能干正事吗?末了还得看哥哥我啊。”大葱嘚吧起来就没完。 “呵呵,你们几个才认识半天就这么了解啊?你说的也未必吧?可惜啊,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机会检验你们。” “听你这话好像唯恐天下不乱啊。” 那女生双手一抱拳:“小女子不敢。好了,你在这慢慢聊,我回宿舍了。” “啊?这就回去啦?”大葱若有所失。看着女生三步一小跳的背影,大葱咬着比擀面杖细不了多少的食指道:“小妹子,白又白,头发一把扎起来,蹦蹦跳跳真可爱。” 九月初的天,知了还延续着整个夏天凄惨的鸣叫,我们的新生军训开始了。 负责我们班军训的是个年轻教官,副排长,少尉军衔。他向队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扯着嗓子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由我带领你们这一个星期的军事训练。” 一阵掌声后教官接着说:“你们上学读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将来建设国家,建设国家的前提是首先要有能力保卫国家。保卫国家就需要你们有强健的体魄和过硬的军事素质。短短一个礼拜,说实话,没有办法让你们脱胎换骨,但我相信你以后走在大街上就不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很多同学都崇拜军人,但我告诉你,军人不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精神,一种可以摧垮一切的精神!我训练很严格,甚至是严酷,残酷。一个礼拜后你们中间会有人咬着牙,攥着拳头骂我是魔鬼,我会欣然接受,因为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们呢?你们准备好了吗?你们准备好接受魔鬼的训练了吗?” 可能是被他的一番话给吓的,回答的声音又轻又乱:“准备好了!” 教官明显不满意:“早饭吃的是稀饭还是你们个个都拉稀了!” “准备好了!” “很好!” 其实声音除了大一点之外,丝毫感觉不到雄壮。十个男人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女人的尖叫声中。 “今天的课目是站军姿。站军姿跟你们平时的站立有很大的区别。动作要领:两脚足尖分开六十度,两脚挺直,两腿肌肉绷紧。两臂自然下垂,中指贴紧裤缝,一定要贴紧。收腹、挺胸、抬头。标准的立正动作能锻炼人的顽强意志,磨练人的不屈毅力,炼就的钢铁般的纪律!任凭风吹雨打,烈日骄阳,下雪下雹子,就是天上掉石头落刀子,我自岿然不动!” 我小声嘀咕: “这不缺心眼吗?” “大家看我的示范。”说完,教官往前踏出两步,“啪”一个立正,脚下扬起一阵尘土,全身上下挺拔笔直,像是在冰库里冷冻了两天刚被搬出来杵在我们面前。 “好,全体都有,两臂侧平举,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记住我刚才的动作要领,身体不要晃动,脚掌扣住地面。”教官在队伍里挨个纠正动作,走到毙狗跟前他站住了。 教官半蹲身子,掐了一把毙狗的大腿,站起身:“大腿肌肉绷紧。” “报告教官,我已经很用力在绷紧了。”毙狗说。 “很用力就这样?” 毙狗哭丧着脸说:“就这样了教官。我已经尽力了,已经绷到极限了,你要觉得还是达不到要求的话,你把我给崩了吧。” 教官是又气又好笑。 毙狗接着说:“教官,我的腿确实没劲,我们宿舍都管我叫毙狗,毙狗的意思就是两腿细而无力的狗,病怏怏的,与其在这世上受罪,还不如一了百了,干脆拉出去毙了。” 教官没再理毙狗,在队列中边走边说:“保持姿势不变。” 教官走到大葱跟前,也是掐了一把大葱的大腿。真担心他接下来会对姐妹们下手,怜香惜玉的我决不能容忍自己袖手旁观,明知打不过教官,真要到了那节骨眼上也要舍身取义。 教官随后说:“这个同学做得很好,很认真。” 大葱很得意:“我干什么都很认真。” “我让你说话了吗?说话前先喊报告,明白吗?”教官很严肃地盯着大葱的脸。 “是!报告教官,我之所以动作规范,跟我平时打坐有很大关系。我能够连续打坐两个小时不动,心无杂念,蚊子叮上来我也绝不动一下,这是我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大葱一说起来就没完。 教官很耐心地听大葱讲完,围着大葱转了两圈说:“很好,你这样的认真劲很难得,我很喜欢,所以我决定给你破例开个小灶,加练一小时!其余同学稍息。” 大葱的脸都绿了。 ------------ 第五章 军训惨烈 一听教官说稍息,所有人都开始踢腿甩胳膊,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快僵了,毙狗干脆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教官一看这场景,立马火了:“我说稍息,让你们自由活动了吗?全体都有,立正!围着操场跑十圈!” 有女生在队伍里喊道:“报告” “出列!” 一女生小跑步走到教官跟前:“报告教官,我身体不舒服。” 随后又有两个女生走到教官面前。 “报告,我,我不方便。” “报告,我也不太方便。” 教官板着脸,瞪着眼吼道:“你以为你们是在上体育课吗?战场上因为你不方便就可以退居后方休息了吗?都给我入列!所有同学听好了,只要你还带着你的脑袋和双腿,你就别跟我说不方便,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站一旁的大葱问道:“报告,那我呢?” “继续站军姿。” 大葱不禁一乐,站军姿总比跑圈省力,没想到因祸得福啊。这孙子挺得意地冲哥几个瞄了一眼。 这可真要了命了,这么大太阳,别说跑,就是走上十圈也受不了啊。可有什么办法呢,遇上个吃生米的魔鬼。 大灰这时才相信军训不是走过场,也没法糊弄,教官也没用因为咱们班是支娘子军而心慈手软;啸海已经忘了昨天答应要保护小尹的,现在连自己都只剩下喘气的能耐了; 大葱有板有眼地站着军姿,这辈子估计他再也不会再跟谁去吹嘘军训就像小孩过家家。 跑吧,谁也躲不过的。 几圈下来毙狗已经落到女生后面去了;啸海一头长发也已不再飘柔;大灰这时发现他脚下的耐克鞋不如何轻便;我感觉自己似乎在靠着惯性在迈动我的步子。 教官很有耐心地等着最后一个同学走完十圈,似乎丝毫没看到个个都像是刚生完孩子一样全身虚脱,脸上仍然没一丝同情的神色。 同学们有插着腰半蹲着的,;有拼命喘气,唯恐周遭的氧气被别人抢了去了的;只有大葱仍然加着小灶。 教官抬腕看了看表,随后让我们集合:“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有战斗力吗?立正!”教官等队伍全都站稳了说:“向左转,目标食堂,齐步走!” 大葱这时也准备跟上来,被教官拽住:“干嘛?把十圈补上,跑完上食堂吃饭。” 大葱绝望地摊开双臂,仰天大叫:“苍天啊,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啊,贫道想死啊!” 同学们在餐桌旁立定,教官等我们身体都不晃动了才大声喊道:“开饭!” 大灰一口将一碗清汤喝了个底掉,抹着嘴说:“看来咱学校的饭菜还行啊,连汤都这么鲜。” 啸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一上午累了渴了,现在咱都是饥不择食。你一个月后要还认为饭菜不错,我他妈管你叫叔。” 大灰说:“等不等大葱啊?” 啸海说:“这老道今天算是修炼了个够。” 我朝操场的方向望了一眼,说:“也不知道现在大葱是站着还是趴着。” 毙狗接着说:“咱赶紧吃点吧,弄不好就是最后一顿了。” “不允许说话!”教官扯着喉咙嚷道,“下午的科目是内务,你们班有三个宿舍,十个男生由我带领去317,其余女生由我两个战友带领去五楼宿舍。 大灰小声嘀咕:“咱还没去过女生宿舍,倒让他们给抢先了,没天理啊。” 待我们食堂出来,大葱已经不再操场上了,回到宿舍发现这家伙光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躺在床上呻吟,活像是被人强*暴了一样:“哎哟,我的腿,我的腰,我的屁股哟,可要了我的命了。” “吃了吗大葱?” “吃什么呀吃?我差点让教官给吃了。”大葱气不打一处来。 给大葱倒了杯热水,大葱急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刚才差点让太阳公公当火柴棍给点了,你还拿开水给我,消遣本道爷是吧?” 大灰顺手将开水往窗外一泼,楼下立马一声惨叫回应。 啸海拿着杯子说:“大葱,稍安勿躁,我这就给你借一杯凉白开去。” 啸海端着杯子一进屋,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次氯酸钙的味道,大葱迫不及待地捧起杯子,喉结上下翻动,将一整杯水开了个精光。 “还要吗?免费续杯。” 大葱舒了口气 说:“多谢多谢,道爷我又活过来了。” “大葱,歇够了就起来,下午训练科目是整理内务,教官等会和另四个走读的男生会来咱们宿舍,咱得赶紧拾掇拾掇。”我拍了下大葱黏糊糊的后背。 “不是来教咱们整理内务吗?那还拾掇个屁啊。”大葱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边揉着屁股边去整理床铺下的鞋子。 我们简单收拾停当,教官带着四个走读的男生就进来了。 教官环顾了一下屋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不过离我的要求还相去甚远。” 随后教官就拿下铺的被子开始示范:“仔细看我的动作。”也就半分钟,方方正正的被子就叠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豆腐块”。 教官站直身子,指着大葱说:“你先来一遍。” 大葱哭丧着脸:“教官,你刚才那动作实在有点太麻利了,我的眼睛都跟不上你节奏,你可不可以再来一遍。” 教官指着啸海说:“你来!” “我?”啸海指着自己鼻子,“教官,我看得也不十分清楚,我就感觉你像是在摊煎饼。” 众人扑哧一笑,连教官也是一愣:“摊煎饼?你说我刚才是在床上摊煎饼?来,你摊一个给大伙看看。” 啸海抓着后脑勺:“那我就瞎试试。” 啸海把被子平铺在床上,嘴里说:“这就相当于把玉米糊摊在铁板上,用手把被子抹平整就像是摊上鸡蛋,甜酱,辣椒酱,再撒上葱花。我这张‘面饼’有点大,费事。然后一边先折过来三分之一,另一边再扣上来,拢规整了再这么头脚一折一扣,成了!” 教官看了看啸海:“这是煎饼吗?在我眼里这就是一坨牛屎!” 大灰不乐意了:“教官,这可是我的被子,嘴下积德啊。我说徐啸海,你小子行啊,三下两下就把我的被子折腾成牛屎了,等会咱换一条。” 教官瞪了一眼大灰后说:“床下放置上下铺两人的鞋子,由高到低依次摆放。脸盆放在脸盆架内,上面的学校名向外,上下对齐,洗漱用品放在脸盆内。宿舍内不准晾衣服,床铺上除了被子枕头不能有第三件东西。” 毙狗小声嘟哝:“不能有第三件东西?那还让不让人睡了?” 第一天就这么过了,白天被折腾了个够,晚上大伙沾枕头就着了,睡得很香。 七天很慢,也很难熬,期间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四脚朝天得被抬往医务室,但总算都挺过来了。 ------------ 第六章 十一放假 眼瞅着快十一国庆三天假了,哥几个都没心思上课了,净忙着联系初中同学,特别是相好的。 啸海说他有一个初中女同学,打初一开始两人就好上了,虽一直在一起,倒也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啸海说这回回去说什么也得把事情给做实在了,不然把抓柔肠的,这心永远落不定。两人隔那么远,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大灰说他村里那个外号叫“尼克松”的孙子借了他两百块钱都快小三年了,这笔账得抓紧要回来。还说看中了一双新款的adidas球鞋,现在手头只够买根鞋带的,这账要回来心里就安稳了。 毙狗家里有个鱼塘,这次回去说帮着父母照看照看。顺带下水跟小鱼们切磋一下游泳技术,来学校一个月了,别的没学会,沾“毙狗”这外号的福,练了手狗刨。大伙让他节后带几尾过来给哥几个尝尝鲜,这孙子推脱说现在带水产品也要到动物检疫局登记备案,特麻烦。 我勒个去!大家都说总有一天要打断他的狗腿。 大葱说想约一下班里的马尾辫,如果被拒,就索性回家闭关三日。 小祝子回老家太远,在这边亲戚家骗吃骗喝。 初中同学小蔡早就在信里跟我说放假回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说他现在为了这个事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回来得让我出个主意。这事得上心,初中三年我和小蔡每天骑车上学放学,关系自是没得说。 放假前一天中午用完午饭回宿舍。 大葱躺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表情很痛苦,像是让人给阉了似的。不问便知是让马尾辫活生生给顶回来了,而且还挺惨的。 毙狗一边收拾一边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啊?下午的课上完再走,到家得几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可不是嘛,毙狗说的在理。 大葱倏的翻下床,开始整理东西。 “东西别带太多,大家轻装上阵,三分钟出去一个,免得引起宿管组怀疑。”我提醒大家。 出得宿舍楼,发现开溜的还不在少数,贼头贼脑,三步一回头。 终于混出了校门口的岗哨,五个人聚在一起,啸海扯开嗓子唱道:“离家已有一月整,挨冻受饿加上生病。” “九月的天,你挨冻个屁啊!” “无知真可怕,这是小说里的词,借来宣泄一下鄙人此时之心情。”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下车了!车站到家还有一段路,没公交车。老爸跨着“永久”在车站候着。还是老样子,只是送我去车站那天抽的还是“红双喜”,现在抽上“牡丹”了。 老爸半转头,问坐在后座的我:“还习惯吗?” “挺好的。” “嗯,那就好。” 约摸十五分钟的时间,到家了!妈围着围兜从屋子里奔出来,手里举着明晃晃的菜刀,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 “儿子,回来啦!快快快,包放下,歇会。妈正剁排骨呢,这排骨是让菜场的老毛叔叔特地留的。我跟他说呀,我儿子要回来,挑最好的排骨给我留着。呵呵呵,你看看这肉,多好。” “妈,够,吃就行了,别烧太多。我放三天假,今儿全吃完了,明天没得吃了。” “没了咱再买。这又不是什么紧张物资。” “那行。妈,您忙着,我去趟梅雪家。” 妈一听,急了,紧走两步,双手往围兜上擦了擦,一把将我胳膊揪住:“去干嘛?这刚回来就往人家屋里跑,你这孩子。我可告诉你啊,花这么多钱让你去读书,你好歹给我读点名堂出来。你现在去她家也……也不合适。” 我一听老妈欲言又止的,继续问:“怎么了吗?怎么不合适了?以前经常去你也没说什么的。” “现在不一样了,总之,听妈话,老老实实呆家里。” 我摇了摇老妈的手臂,缠着问:“到底怎么了?你啥时候说话这么费劲了?” 老妈把菜刀往砧板上一拍:“人家有男朋友了。” 我一愣:“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妈还能骗你?” 我一看老妈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甭提有多高兴了,要不是我妈太沉,我真想抱着她原地转个两百来圈。 老妈见我有点反常,说:“儿子,你别激动,你这是高兴啊?” “当然,伤心有这样的吗?” 梅雪是我初中同学,人长得挺漂亮。因为两家离得近,我常去她家玩,她也常来我家。久而久之,都以为我们挺要好,家长,同学,甚至老师。其实我们两个人之间最清楚,只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毕业前十来天,情况变了。 梅雪写了封信塞进了我的书包,严格来说是封情书,还是很炽烈的情书。 “俊,我现在不说我好害怕我会失去你。你去城里读书,我们隔那么远,我怕你会把我忘了。虽然别人都说我们是一对,但我很清楚,你只是跟我合得来,而不是喜欢,更谈不上爱。可我憋不住了,为了爱,我愿意抛弃一个少女的矜持,因为我觉得即便你拒绝我,我也绝不留一丝遗憾,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自己,我爱过了。” 虽然收到梅雪的信之后一个礼拜我就去城里了,可这一个礼拜着实是个煎熬。我知道我对她的态度让她产生了错觉,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负责任且懦弱地选择了逃避,想通过尽量少接触让她淡忘这一切。其实我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内心,之所以从来没有坦白跟她讲清楚我的想法,是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 什么样的感情?我愚蠢的自己也答不上来,但肯定不是爱。如今她有了男朋友了,我内心的这种负罪感顿时释然,高兴之余微觉不爽的是她对我的爱的坚韧度让我很失望。 第二天一大早,小蔡如约而至。 “喝点什么?coffertea?” 小蔡刚准备张嘴,我立马接口道:“这两样都没有,凉白开伺候。” 随后把暖瓶里仅剩的一点点水倒了半杯,还是昨晚没舍得倒掉的隔夜开水。 虽然仍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但小蔡的眼睛始终不敢正视我,甚至越来越坐立不安,就跟偷了我家什么东西一样。 “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我聊聊吗?什么大事信里不好说啊?还劳您大驾亲自莅临寒舍?” “你看你把我给损的,好好说话。我这……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心事,憋心里好久了,不吐不快啊。” 看着小蔡那德性,我不乐意了:“我说你这狗日的啥时候变这么磨叽了?管我借钱的时候咋那么爽快?” 小蔡拍了一下大腿,咬了咬牙:“得嘞,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况且你还不是皇帝呢。” “什么我还不是皇帝?我说小蔡,你今儿出门忘吃药了还是吃错药了?” “我他妈混账王八蛋狗日的挨千刀的喜欢上梅雪了!”小蔡闭着眼,涨红着脸吼道。 我一口茶水喷小蔡脸上。小蔡抹了一把:“这见面礼太他妈贵重了,如何消受啊?” 虽然没听清楚小蔡这混账王八蛋狗日的挨千刀的说了什么,但“梅雪”两个字听了个真之又真,切之又切。 “什么!你喜欢梅雪了!” “晓俊,咱不带发火,气大伤身。我知道我说出来对不住你,可我实在憋不住了,兄弟我扛不住了。” 我一拍大腿,大笑:“哈哈,好事啊,大胆追啊。” 小蔡慌了:“晓俊,冷静,不带这么挖苦我的。” 我拍了拍小蔡的肩,说:“兄弟我说的真话,喜欢就追。莽撞,可能使你后悔一阵子;懦弱,必将让你后悔一辈子。自己掂量掂量。” 小蔡直挠后脑勺:“那你心里就不别扭?不膈应?不行不行,我不能这么干。”说完自顾自的直晃脑袋。 我正色道:“听好了,我和确实很要好,但我不爱她,她爱不爱我是她的事,明白了吗?” 小蔡这孙子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揪住我的领口,喷着唾沫星子说:“你他妈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揍你?谁他妈要你让道啊?你们都好成那样了,你说不爱就不爱啦?你缺八辈五的德了。” 我也急了:“什么好成那样?哪样啊?你这孙子怎么逮什么说什么。说我什么都行,咱大老爷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人家是姑娘,你他娘的嘴上有把门的吗?” 小蔡自知刚才的话有点过头,耷拉着脑袋不吭气。 我继续说:“再说了,你现在完全可以放下心理包袱,大胆去说出你的爱,你应该高兴才是,还冲我发火?” 小蔡一想也是,既然我没喜欢梅雪,对于自己来说那不是友情爱情两不误吗?想通此节,这贱人顿时眯着眼只顾傻笑。 ------------ 第七章 选美大会 这次回家没碰上小华甚是遗憾。听他妈说在学校交了个女朋友,国庆上对方家里去了。好家伙,动作比阿海还麻利。 小华是我发小,打小光屁股一块长大。小时候在一块缺德的事干了不少。鞭炮扔人家猪圈里,拔气门芯,偷甘蔗……偶尔失手,让人揪着后脖领各自送回父母那里,然后就是被亲爹亲妈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第二天和小华碰上,两人撸胳膊挽袖子,清点身上的淤青块谁多谁少。少的那位买一根冰棍给另一位作为精神抚慰。可贵的是两个人从不埋怨此次失手究竟是谁拖了谁后腿。有时候恶作剧得逞,小华像被注射了肾上腺素那么兴奋,突然嗷牢一嗓子:“汽车人,变形!人间大炮,一级准备!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这小子,一月未见,难得放假,居然把人间大炮发射到女朋友家里去了,回到学校定要写信过去好好给他洗洗脑。 三天的假期嗖一下就没了。临走前,老妈买了好多东西塞我包里,真担心我会被累死在半道上,直接给钱不就完了嘛。 中午时分我到的宿舍。啸海,毙狗,大灰,大葱都来了,就剩小祝子没来,最近的往往都是最晚到的。 大灰的两百块钱没能要来,“尼克松”说用两百个黄色笑话抵账,大灰欣然接受,说再用一块五一个转手卖给小祝子听。 啸海的事也没能做实在,回去三天,啸海那个英明的女友从来没有给他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大葱信誓旦旦说要锁在屋里修炼,闭门不出的。结果…… 回家当天,大葱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吩咐好他爹妈,到饭口了,把饭菜从窗户里端进来。大葱咬着牙嘀咕:“我肯定行,说不出去就不出去。我要让晓俊,啸海,大灰他们看看,我大葱修炼不是随便说说的。” 就在这当口,村里那个外号叫“八五折”的胖姑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道:“程叔,我听说冲哥他从学校回来了,他人呢?”还没等大葱他爸回话呢,大葱冼足而出,牵着人家粗壮的手直奔二里地外的打谷场草垛。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一晃已经到了十二月初了,天气凉了,女生的穿戴也严实了,校园瞬间少了一片旖旎风光。 大灰和往常一样,熄灯后蒙在被窝里听《悄悄话》,然后换个调频听《蔚兰夜话》,一期不落。 啸海忽然提议:“干脆都睁眼,别睡了,明天上课的时候再睡。咱选个话题聊聊,今天就从女人说起。” 我开口道:“啸海,咱昨晚也是从女人说起的。” 毙狗嘀咕:“前晚也是。” 小祝子嘟囔:“大前晚......还是。” “不说话你们能憋死不?”啸海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话题永远是最时髦、最时尚、最实际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们六人举手表决并一致通过。大葱说他连脚都举了,大灰说他能举的都举了。 我在中学的时候和班里一个女孩好过。”啸海首先开头,这个头起得够生猛。黑夜里我似乎隐约看到啸海的那对狼眼里泛着绿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亮。 听啸海柔情绵绵的语调太慢,我替他转述一下。 大意是那女孩的爷爷会点武把式,啸海打着拜师学艺的幌子借机套近乎。男人女人,干柴烈火,日久就生情了。(顺便插一句,当时我就怀疑这小子是在瞎编,平时武侠小说看多了。这情节分明是老套路,师兄师妹之间多半都有一腿。) 终于有一天放学一起回家,啸海没走老路,七拐八拐把女孩带进了连gps都找不到的一间闲置仓库,此间仓库离最近的居民区足足有九九八十一公里,仓库里还有柴草垛,上面铺块布就是席梦思。不知道是老天有意安排,还是啸海这家伙早就踩点好的就不得而知了。干柴都有了,烈火还远吗? 啸海之心,317众人皆知。 当啸海讲到此处的时候,我似乎都能听到下铺的大葱正咕嘟咕嘟狂咽自己的口水。 众人皆知啸海这家伙马上要褪变成原始人类了,我们隐约听到那可怜的小姑娘嘶声力竭的尖叫。所有人的牙齿后面准备好了两个字--“畜生”,就等啸海行使暴行的时候连带着唾沫星子一块喷他脸上。 “那天,我吻了她,那是绝版的初吻。”啸海深情道。黑夜中我似乎看到啸海的魂慢慢飘离他的躯体,正寻找着那间仓库的方向。 “赶紧往下,赶紧!按快进键。”大葱明显比谁都焦躁。一本《易经》没把他训练成六根清净、气定神闲的超人,反而迫害得如此惨不忍睹,这般面目狰狞。 “完了。”啸海很淡定。 大葱第一个不乐意了:“完了?” “靠!犯得着这么费事吗?这点小事在教室门口就可以办了。” “就是,浪费我们时间,浪费我们精力。啸海,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兄弟?” “这不调理二楞子吗?” “啸海,哥们要的是完整无删减版。” “对不起我们还是次要的,他们俩的所作所为也太对不住那堆草垛了。” 沉默良久,大葱发话了:“啸海,你那情妹妹再好,那不身处两地嘛,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 “没错,咱班那么多漂亮美眉,看中了就赶快下手,迟了人家可不等你。”小祝子来了一句。 我立即说道:“小祝子说的没错。近日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联合向我传达信息,说已经有隔壁班的男生向我们班的女生发起总攻了,就是住姐妹们宿舍下面的那帮孙子。经常站窗台上,也不怕掉下去摔成馅饼,伸长了贼手,往姐妹们晾出去的衣服上夹纸条。” 大葱有点急了:“有这事?奶奶的,太岁头上动土,还有没有王法了!” “传书递简,成何体统!” 啸海很沉着:“各位莫急,咱班的女生都是高素质、高品位的物种,掐半拉眼都瞧不上这帮孙子。你瞧瞧他们,个个跟那歪瓜裂枣似的,怎么能跟咱哥们比?” “话虽如此,但终究是块心病啊。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大葱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不说这个,转下一话题。选美开始,当当当当。”啸海还带了乐队。 “我说那小刘同志长得不错。”聊这类话题兄弟们进入状态就是快。阿海这边刚“当”完,就有人接口了。 “比我那小尹差多了。” “什么时候成你的啦?死不要脸。” “班长不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 “就那鞋拔子脸啊?你这孙子什么审美?赶紧去医院矫正。” “要我说还是小黄瞅着带劲。” “你眼里全黄的东西,连个姓都不放过。近期正扫黄呢,一边呆着去吧你。” “都别争了,那几个能跟小邵比吗?人家是俄罗斯人,据说特爱吃中国的炒肉瓜,这不,起个中文名还跟炒肉瓜谐音。”大灰自诩是小邵的中学同学,了解的比谁都多就嘚吧个没完,“知道人家的座右铭不?” “不知道。” “生是炒肉瓜的人,死是炒肉瓜的鬼。” “算是干上劲了嘿。” 大家都知道小邵是地地道道、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只是生人要打冷眼一看,还真有点像俄罗斯美少女。可小祝子那让驴踢过的脑袋楞是没转过弯来,他那傻冒加二百五杂交的基因又开始肆无忌惮地泛滥了:“俄罗斯人?靠!我一直以为她是中国人。妈滴妈我滴姥姥,这俄罗斯大妞的中国话比我说得都顺溜。谁都别拦着,打明儿起,鄙人就开始强攻俄语。” 毙狗哑了半天终于又重新吠叫:“你小子英语除了**** shit便认不得第三个的,还学个屁俄语啊?” “别小看小祝子,有一门语言就相当适合他。”我又出来打抱不平。 “是嘛俊哥,给兄弟我指条正道,日后我要发达了,忘不了您的好处。金银、珠宝、美女,随便挑。”黑夜里我仿佛已经看见小祝子向我点头哈腰,就差三叩九拜了。小祝子继续道:“俊哥,究竟是哪门语言啊?” “鸟语!” 这次选美最终在哄堂大笑中草草收场,不了了之。 啸海那晚老翻身,他整夜都在寻思到底身下这硬板床和那柴草垛哪个睡起来更舒服。 ------------ 第八章 调理龅牙 哥几个正宿舍玩升级,一家伙推门而入,都认识,渔政班的四眼田鸡。那镜片厚得都不知道几个圈圈了,一口黄板大龅牙,活像宝芝林的牙擦苏。 牙擦苏拎着个包,一进门就点头哈腰的:“玩牌呢?圣诞卡片都有了吗?我这儿品种齐全,价格公道。” 没等同意呢,这孙子就从包里掏出一大叠卡片扔桌上。得,牌也打不成了,那就看看吧。 小祝子顺手操起一张:“这多少钱啊?” “这是立体卡,一块五一张,卖别的宿舍都一块八的。” 小祝子把卡片往桌上一摔:“靠,这么贵,太黑了,都拿走,拿走!” 牙擦苏不死心,推了推眼镜:“你们几个都买吗?要量大的话一块二了,我可从来没卖过这价。还有这音乐卡,都卖两块钱的,别还价,一块五拿去!” 要说牙擦苏这价还真是便宜,就是上城隍庙批发去,也差不多就这个价,还得搭上车钱。 都动心了。 大葱刚准备掏钱,被啸海一把拦住:“你看你急的,再仔细挑挑。我去撒泡尿。”说完朝我们眨了下眼出了屋子。 哥几个不知道啸海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都清楚啸海动歪脑筋去了。 也就五分钟时间,啸海让狼撵了似的冲进宿舍:“大事不好了,老吴头带着纠察挨家挨户在检查,牙擦苏你这孙子非法经营让人给举报了,正到处找你呢。” 牙擦苏吓得两腿有如筛糠,哆嗦着说:“啸海,亲哥,你得想个办法。” 啸海说:“冷静,瞧你现在这德性,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嘛。” 啸海思索片刻,道:“卡片塞被窝里,大葱你躺上面压严实了。包扔到楼下。你们都坐下,继续打牌,给牙擦苏脸上贴满纸条,快!” 话音甫落,老吴头推门而入。 大伙立刻就“吵”开了:“孙子!你会玩牌吗?跟你搭档倒八辈子血楣了。” “这能赖我啊?我这手里一把烂牌,咱俩牌换换,你他娘的打一个我看看?” 老吴头说话了:“嗳嗳嗳,你们小声点,别影响别人休息。还有,近期有个别同学在宿舍楼里倒卖商品,这是不允许的,要受学校处分的,希望大家看到这种情况积极举报。” 啸海站起身:“那肯定的,咱要是遇上这种赚同学们黑心钱的孙子,立马揪起来拖到保卫科。” 老吴头点了点头,吩咐左右:“走,下一个宿舍看看。” 小祝子待他们一走,立马走过去带上门,插上销子。 牙擦苏吓得牙齿咯咯作响,裤裆里湿了一大片,多里哆嗦地站起身:“啸……啸海,你是我亲叔,你可给我解了围了。我要怎么谢你?” 啸海一拍牙擦苏的肩膀,说:“都是同学,说什么谢啊,小事,别放心上。” “活菩萨啊,我算是遇上贵人了。”牙擦苏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 啸海随后说:“大葱你起来,卡片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咱几个都买下了吧,牙擦苏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 牙擦苏一把拦住:“谁掏钱跟谁急。啸海,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叔了,做侄子的怎么管叔要钱?你这不是折我的阳寿吗?这点够不?不够我宿舍床底下还有。” “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咱每人挑几张,余下的,牙擦苏你拿回去吧。” 牙擦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这可是罪证啊,放宿舍里不安全。” 大灰接着说:“牙擦苏,要不这样,咱班的女生估计卡片还没买呢,平时都挺要好的姐们,给她们一人发上一张两张的,这点货差不多就消化掉了。” 牙擦苏连连点头:“你想得周到,那就麻烦各位了,改日请大伙吃饭。走了,各位。叔,我走了,都别送了。” 其实谁都没起身。 大葱压低声音道:“啸海,是不是你给老吴头报的信?” 啸海说:“报信?咱能干那种缺德事吗?我就在老吴头门口喊了句'有人在宿舍楼贩卖圣诞卡',没指名道姓,牙擦苏是做贼心虚。” 缺德是够缺德的,不过哥几个都服了。 圣诞节过后第三天,小蔡才给我寄来了卡片。打开后发现我的名字被写在了一堆修正液上面。祝福语是:学习进步,泡妞顺利。注意身体,长命百岁。落款小蔡,他的名字同样也写在了一堆修正液之上,我随即明白了这孙子干的无耻之事。万能的神啊,还不快收了这个贱人! 卡片中还夹带了两封信。一封信大意是这样的,说十一那次跟我说喜欢上梅雪之后就没敢有下一步动作,速盼我献计献策。另一封是他写给梅雪的情书草稿,让我修改一下给他再寄过去。 我一看那情书,靠!啥玩意,完全是政府工作报告加年度思想汇报。这还改个鸟啊?撕了重来。 花了整整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才大功告成,末了还写了个重要提示:“小蔡,以后还打算烦劳你家哥哥的,把空白信封和邮票捎带寄过来。” 没成想这封信给自己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 第九章 偷盗鲜花 转眼就寒假了,没有女同学在身边的日子是索然无味的,女同学这时可能在想,没有男同学在身边的世界是万籁俱寂的。 小蔡心急火燎地上我家来,大冬天的,他居然鼻尖上还冒着汗。一进门就攥着我胳膊:“出……出大事啦!” 我不以为然,因为小蔡能把小猫小狗打个架当成两伊战争来告诉我。 我不紧不慢道:“coffertea?” 小蔡急了:“co个屁啊,梅雪她摔骨折啦!在中心医院呢。” “真的?” “这能说瞎话吗?大过年的。” 我一听也急了:“那得去瞧瞧啊。” 小蔡为难了:“晓俊,我一个人不敢去,这不,就等着你放寒假了,陪着我一块去?” 虽然自从梅雪向我表白之后,我一直躲着她,但毕竟之前两人的关系不错,这回她摔骨折了,要再不闻不问 就显得太小家子气,太不是东西了。 乡下这交通,没多远的路,捣了三趟车才到医院门口。 小蔡说:“咱不能空着手进去。” “你看着办,我是陪你来的。” 小蔡走近一家花店,指着一束花说:“老板,这花多少钱?” “八十。” “那个呢?” “一百二。” 小蔡还想继续问,我一把把他拉出去。 “还没买呢,你拉我干嘛?” “跟我走。” 离花店不远处一家商铺开张,店门口摆了好多花篮。 我吩咐小蔡:“我去店里边引开他们注意,你手脚麻利点,花篮上拔点好看的,够数了就溜,明白没?” “明白,你就瞧好吧。” 这是家蛋糕店,我刚踏进店门,就有人招呼:“你好,今天本店新开张,所有糕点一律八折优惠。” 我一边低头看着柜台里的蛋糕样品,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小蔡。 营业员又说:“我们这里有水果蛋糕,巧克力蛋糕,鲜奶蛋糕,还可以根据你的要求订制。” “是嘛,品种挺多啊。”我再看小蔡,门口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知道这家伙得手了。 我随后说:“有没有无糖的或者咸味的蛋糕?我血糖有点高,吃不了甜食。” “……”营业员脸都绿了。 我窜出店门,顺便看了看门口两侧的花篮,全秃了。小蔡这孙子真是辣手催花啊,下手忒狠了。 小蔡抱着一捆花,脸上得意洋洋的:“怎么样?我这事办得利索吧?” “人家好歹新开张,你也不能全摘了,做人要厚道。太阳菊,百合,天堂鸟,勿忘我,康乃馨留下,攒鸡毛凑掸子了,其他扔了。” 小蔡张大了嘴巴:“啊?这也太可惜了。” 我说:“你要觉得可惜,你给人家再插回去。” “你当我傻啊?” 步入医院大堂,顺手扯下一张“晚婚晚育,优生优育”的海报,将鲜花胡乱裹了裹。 梅雪的腿打着石膏,吊在半空。见我们进屋,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我们。小蔡把鲜花放在床头,随即退在一旁。 梅雪板着脸冲着小蔡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别人陪着,都要别人帮忙?没什么胆子,你追什么女孩子?交朋友要长长眼,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你搭理他干嘛?” 我搞不清楚梅雪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但总感觉是冲着自己来的。 梅雪继续对着小蔡说:“你出去一会,我跟他有几句话要说。” 小蔡很不情愿地走出病房,但我断定没走远,正贴着门,竖着耳朵听里边动静。 梅雪转过头,铁青着脸对我说:“你很闲是吧?这世界上就你有文采是吧?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为什么用这种方式伤害我?你好无耻。” 我看着梅雪满脸的泪水,有点心疼:“小雪,我,我怎么了我?” “你不光无耻,还很虚伪,我恨你。你给我滚!”梅雪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冲着我吼,随后将枕头下的一封信扔了过来。 我从地上捡起那封信,什么都明白了。小蔡让我代写的情书原封不动地寄给了梅雪,梅雪是熟悉我笔迹的。 天啊,你要长眼,你快快闪个劈雷结果了这孙子! 没脸站在梅雪面前,这时候所有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拿着信转身便走,那束花重重砸在我背上。 小蔡见我出来,双手抱着头,蹲在墙角,战战兢兢地说:“我是瞧着你的字比我好看些,所以,就……” “你怎么不把王羲之从坟墓里拉出来给你写情书呢!” 小蔡知道我生气了,不敢跟过来。 我回头叫道:“不走等什么?要拿绳来牵你吗?你觉得你这狗日的现在还有戏吗?回家打车,你买单!” 小蔡屁颠屁颠地跟在后边,说:“晓俊,你要不生我气,打个飞机都行。” “别在这现眼,回家一个人钻被窝打去。” ------------ 第十章 女生宿舍 这是个头一次让我快点想结束的寒假,我没想到事情会变这么糟,梅雪已经恨透了我。不过这样也好,她会猛然间发现,我其实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小蔡何尝不是办了件好事?解脱了我和梅雪,就是把自己给彻底玩完了。 看到校门口那块白底黑字的牌子是惆怅的,惆怅到随时有可能把它摘下来扔给捡破烂的冲动。 看到室友是无比激动的。 啸海一个寒假后头发更长了,穿的衣服也花哨了,都怀疑他随时在为有朝一日能混进五楼女生宿舍做着准备。 大灰说他收获很大,“尼克松”给他打了前所未有的折扣,一个黄色笑话从原来的一块钱跌到了六毛钱。“尼克松”告诉大灰,如果能长久保持合作关系,折扣将更低。于是两人在田埂达成了互利互惠的一致共识,签订了双边贸易备忘录。 大葱打坐的时间更长了,差不多一口气能一个半小时保持不动,除了心跳,呼吸和放屁。哥几个虽然知道大葱的修行实力,但还是每过十五分钟在他鼻子下边探一下还有没有气,真担心会走火入魔,坐着把自己给圆寂了。那样的话,哥几个这里就不能呆了。 小祝子前半个学期在宿舍里学会了很多那方面的知识,他一直感叹宿舍真是个博大精深的课堂,比教室里学的内容更丰富,更实际,更活色生香。自从他了解了和女生亲个嘴不会导致对方怀孕的天机之后,在这次回老家的长途车上他强吻了邻座的一个学生妹,结果被司机爆菜一顿后扔下车,徒步走回家。 毙狗放假回家的时候,在候船室里看对面的少妇喂奶。说人家既然不避讳,他就更不避讳了。摘下眼镜哈了口气,擦了擦,继续看。返校的候船室里,毙狗找遍了每一排每一座也没能找到一个喂奶的,整个人变得很颓废。 大灰趴在窗台上,手托着腮帮子,说:“前半年就这么虚度了,唉,可惜啊。从现在开始,必须得干点有意义的事情,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众人一想也是,半年过去了,都没怎么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每次都是在自责过后继续放纵。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这么沉沦下去了。 大葱扔了手里的《民间治疗月经紊乱》,啸海扔了《白鹿原》,小祝子扔了《铁臂阿童木》,我把从隔壁宿舍王小帅那里借来的《花花公子合集》顺手扔出了窗外,毙狗把手里的《计算机高级教程》扔了后发现自己走的是正道,重又捡起。 此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要死啊?谁乱扔东西?哪个变态啊?看这么恶心的杂志?给我站出来!是不是你?!”最后这话是冲着趴在窗台上的大灰说的。 大灰低下头看到楼下一个女生正朝自己吼叫。大灰也不以为忤,因为他的两只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人家若隐若现的**。 大灰自言自语道:“说什么来什么,有意义的事终于出现了。” 大葱朝楼下瞄了一眼,道:“这不是931班的那个谁吗?” 大灰以流星赶月的速度从隔壁宿舍拽来了王小帅:“楼下那妞叫什么?” “杨翠霞啊,怎么了?有兴趣?”王小帅说完发现他那本《花花公子合集》已经被扯了个稀巴烂,扭头瞪着我,随后用比消防员还麻利的身手爬到上铺,掐着脖子要跟我玩命。 我脖子里的这道印痕半个月后才逐渐消退,这期间,路上见到我的都以为我寻过短见。 当天晚上熄灯后,大灰郑重宣布他从明天开始要向杨翠霞发动强有力的攻势。 大葱这个学期摊上个好活,跟着卫生检查组每晚七点过后,同学们都去教室晚自习的时间巡视每一间宿舍。从他每次检查完毕,哼着小曲,抖着双腿,见人就扬眉毛,脸上一副得意忘形的神态上明显看得出,大葱是冲着女生宿舍去的。 那一晚,五个人都已经晚自习结束回了宿舍,就剩大葱迟迟不归。这孙子检查女生宿舍就是认真仔细。 不多一会,走廊内就传来了大葱的改编民歌:“阿妹阿妹你呀躺下来,阿哥阿哥我就爬上来……” 大葱和往常一样,摆着一副走到大街上必定要被群殴的样子走进宿舍。 我拎起热水瓶,瓶口对着大葱的嘴:“请问大葱同学,你这贱人迈出去的这一小步,是我们宿舍前进的一大步,此时此刻你一定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情难自制,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大葱接过热水瓶,清了清嗓子,说:“首先要感谢我们宿舍,你们是我的坚强后盾。有了你们的支持,才有我大葱这次检查宿舍卫生状况的机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荣誉,而是我们整个宿舍的荣誉!” 大葱不见有人鼓掌,继续说:“当然,要特别感谢的是学校领导,是他们不墨守成规,不固步自封,不封建迂腐的领导作风,才有了我们检查小组可以明目张胆地,哦不,名正言顺地跨越四楼五楼之间的那扇铁门;是他们与时俱进,锐意进取的工作热情和英明、开明的政策,才有了我们近距离接触女生宿舍的难得机会。最后,我还要感谢党,感谢政府……” 我一把抢过大葱手里的“麦克风”,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要跑偏到哪去了。 大灰说:“大葱,小声点,你把党和政府跟女生宿舍扯到一块是要被拉出去游行,批斗的。” 啸海说:“言归正传,大葱,你把你这次的所见所闻所想跟大伙说说。” 大葱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那么精神:“哎呦,那可真长了见识了。首先,那推门进去的味道就跟咱不一样,芳香扑鼻啊,我那五脏六腑像被彻底洗刷了一遍似的。那晾的衣服挂满了整间屋子。” 毙狗打断大葱,说:“看到‘小衣服'没?” 大葱呆了三秒后反应过来:“说起小衣服,那可有得说了,简直就是乱花渐欲离人眼啊。那款式,有前搭扣的,后搭扣的,侧搭扣的,有肩带没肩带,隐形肩带的,纯色布的,蕾丝边的;颜色那就更丰富了,性感黑的,火热红的,魅惑粉的,深邃紫的,等等” 哥几个都听呆了,只有小祝子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 第十一章 大灰派将 次日,大灰把王小帅叫到我们宿舍,说:“小帅啊,你帮我打探一下那个杨翠霞,越详细越好,关键是住哪个宿舍哪张床铺?” 王小帅吓了一跳,咽了下口水:“靠,想直捣黄龙,一步到位啊?兄弟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可这事我要帮了你,我可就是从犯啊。” 大灰接着说:“想哪去了你?我就是想偷偷给她送封信过去。” “送信?那你打听人家哪张床铺干嘛?” “到时我找人把信偷偷塞她枕头底下。保险,安全,有情调。”大灰故作神秘状。 王小帅眼珠转了三百多圈之后说:“这事,呃,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你说我问她本人吧,弄不好是要吃耳刮子的;问别的女同学吧,被误会咱先不说,关键伤她们心啊。你说我在班里这么一折腾,以后我那小莉莉,小倩倩还会搭理我吗?哥们我亏大了。为了你小子,我得失去多少红颜啊?” 大灰一咬牙一跺脚:“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帅,你要把事给办成了,咱上五角场的馆子吃去。吃什么随便点,哥们不带眨眼的。怎么样?” “妥了!”王小帅很干脆。 当天晚自习后回到宿舍,王小帅就给大灰带来了新鲜还带着热气的消息:“单身,无恋爱经验,不是长得不好看,脾气暴躁没人敢惹。502室,进门左手边,靠窗,上铺,蚊帐里挂着小虎队的海报。” 大灰一拍王小帅的肩膀,说 :“很好啊年轻人,你不愧为党国的栋梁之才。鄙人要早得你这位干将,何至于被**这么轻易地渡过长江,赶去台湾?” 王小帅“啪”站了个笔管条直,说:“hi,太君!请大灰君不要忘了上馆子米西米西滴干活!” “靠!什么太君?!我他妈是蒋委员长!”大灰扯着嗓子大叫。 王小帅随后说:“得得得,别扯了。嗳,大灰,那你准备让谁送?” 大灰把脸转向正在床上打坐的大葱。 大葱吁了一口气,道:“无量天尊,贫道料定此番孽缘将不得善终,还望大灰施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大灰操起洗脚布朝大葱扔了过去,骂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会不会说人话?老子还没出征就说这种丧气话,这还了得!左右!” 毙狗和小祝子附和道:“在!” 大灰接着说:“速速砍下这妖道的项上人头,拿他的血祭我的大纛旗!” “得令!” 大葱一慌:“大灰施主,稍安勿躁,容贫道申诉肺腑。” 大灰来了劲了,一拍桌案,喝道:“呔!妖道,你还申诉个鸟? 平日里你道貌岸然,不好好修炼,打着检查宿舍的幌子看女生宿舍内衣,我今日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替姐妹们讨个公道!锵锵锵……”说完,大灰学着京剧把式,在大葱跟前跑开了。 大葱双手指天,道:“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贫道冤死也!” 大灰停下脚步,说:“冤乎哉不冤矣。我要去道教协会检举揭发你。” 大葱一把拽住大灰的衣角,哀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灰施主今后若有差遣,贫道万死不辞!” “此话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大灰微笑道:“如此甚好,在下确有一事要相烦道长,附耳过来。” 大灰在大葱的耳旁交代了几句,大葱面露难色,嘀咕道:“这个……这个恐怕……” “休得啰嗦,明日晚间五角场小宴算你一个。” 大葱拍手道:“妥了!” 大灰继续点兵派将:“晓俊何在?” 我配合道:“末将在!” “速速写一封惊天地泣鬼神的求爱书信,务必词藻华丽,能一下叩开她为其他男人紧锁的心扉。明日晚自习之前交于我手。” 我拱手道:“启禀将军,在下所写情书不知拆散了多少露水鸳鸯,恐有不祥之兆,望三思。” “闭嘴!明日小宴算上你便是。” 我问道:“对方如何称呼?小杨?霞霞?小宝贝?小心肝?darling?” 大灰思索良久,道:“女神!” “女神,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 大灰急了:“休得啰唣,退下!” 啸海,毙狗,小祝子齐声道:“那我们呢?” 大灰回答:“这点小事他们三个就够了,人多也是资源浪费。” “咱们说的是明日五角场小宴就撇下我们三个了?” 大灰说:“古人说得好,无功受禄寝食难安,明白不?” 王小帅接口道:“咱到时吃不完打包回来就是。” ------------ 第十二章 大灰请客 第二天晚自习前,我把情书交到了大灰手里,大灰再转交给大葱。大伙随即明白了大灰是让大葱趁着检查女生宿舍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塞到杨翠霞的枕头底下。 大灰握着大葱的手道:“兄台啊,此事关系重大,切莫大意。” “我办事,你放心。正所谓,吃人晚饭,替人办事。”大葱拍着胸脯道。 大灰说:“我在教室恭候佳音。” 大葱去检查卫生暂且不表,但说大灰来到教室后明显焦躁不安。 天遂人愿,晚自习刚五分钟,执勤的就上我们班点名了,这意味着执勤的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可以溜出去了,就等大葱了。 大葱这次很麻利,回来很快,想是那几件小衣服看腻了。 大葱喘着粗气说:“一检查完女生宿舍,我就装肚子疼,跟组长告了假先溜了。” 大葱的话刚说完,隔壁教室的王小帅在后窗口探着脑袋紧招呼 ,他们班也点名完毕了。 人齐了,溜吧,还等什么! 四个人分批溜出了学校,车站聚集后,跳上75路电车直奔五角场。 越急感觉这车越是慢。 大灰暗自嘀咕:“咋这么慢?这都七点半了,晚饭还没吃呢,饿死我了都。” 王小帅说:“我早上吃了俩包子,到现在颗粒未进。” 我说:“我也是,今儿中午到现在,皮带往里扣了两节了都。” 大葱说:“我中饭也没吃,刚才在女生宿舍偷吃了两块饼干,多少垫了下肚子。” 大灰把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靠!你们是想卯足了劲吃死我啊?苍天啊,闪个雷劈死这帮畜生!” 整个车厢的人尽皆愕然。 下了车,大灰找了家自助餐厅,说与其自己被吃死,还不如把这家的老板吃死。 70元一位,19:00-22:00。大灰哭丧着脸,结完账说:“280,大半个月伙食啊!” 大葱催道:“别磨叽了,赶快动手啊,这都快八点了。”说完,夹了几个芋艿搁盘里。 大灰朝大葱一阵白眼:“贱人,挑贵的吃,那边要羊排,烤虾去,赶紧的。” 大灰随后分工:王小帅负责拿饮料,我负责拿肉类,他自己拿海鲜。 没多一会,桌上摆了个满满当当。 大葱跑过来说:“服务员说羊排每次只能一块,烤虾只能一对。” 我从大葱手里接过盘子:“那就别废话了,赶紧再去要。” 王小帅被芥末熏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大灰,你拿那么多生鱼片,海胆,北极贝,吃得完吗?这玩意会不会闹肚子?” 大灰压低声音道:“衣服口袋闲着不?”边说边往口袋里偷偷塞食物。 这时,大葱已经来回跑了四趟了。大灰吩咐:“换人,小帅接班,继续。” 过了个把小时,已经第四次更换骨盘了,几个服务员站一起瞧着我们桌窃窃私语。 “大葱,你吃饱没?”大灰问。 “差不多了,六块羊排,八对烤虾,烤肠四根,培根若干,鸡丁若干,海胆生鱼片若干,牛奶,西瓜汁各一杯,冰激凌两大勺。”大葱打了个饱嗝,小声道,“我左右俩口袋还有几块羊排。” 我们几个虽没有达到大葱的境界,但也吃了个沟满壕平。 大灰提醒道:“走的时候千万注意你们口袋,别让人家瞧出毛病。” 四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大葱剔着牙跟服务员搭讪:“味道还行,下次我们还来。” 我把大葱拽出门外:“还来个屁啊,进黑名单了。” 一回到宿舍,啸海他们都跟嗷嗷待哺的麻雀似的。 大灰从兜里翻出不下两斤的生猛海鲜:“没芥末,凑合一下,赶紧的,过会就不新鲜了。” 大葱从兜里拿出五块羊排,烤虾三对:“慢慢吃,管饱。”他那件衣服虽然洗掉了半包洗衣粉,但半个月后还能闻得到羊骚味。 我和王小帅也把口袋里的培根,香肠……全摊在了桌上。 啸海嚼着羊排说:“遇上你们几个吃货,老板脸都绿了吧?” “何止绿了,都成猪肝色了,哈哈哈哈。” 大葱继续说:“我他妈真后悔偷吃了那两块饼干,不然还能吃他一块羊排。” 众人皆倒。 那晚,大葱不断起夜。第二天早上他告诉大家昨晚去了十一次茅厕。 ------------ 第十三章 出谋划策 过了好几天,大灰屁股上扎了钉子似的再也坐不住了:“兄弟们,这算咋回事?都个把礼拜了,杨翠霞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有两次打照面,她就跟没瞧见我似的。是不是没戏啊?” 啸海说:“也未必。这种事你得积极,女人天生矜持加害羞,你就弄封信过去,怎么的,等着人家来献媚啊?想什么呢你?” 我接着说:“啸海说的没错,这种事得加猛火,不能慢炖,你就这么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虽然咱们两个会计班女生泛滥成灾,可这点人往整个学校一扔,那还是紧俏物资。你既然瞧上眼了,下手就要快,要狠。” 啸海接着说:“不光要快要狠,还得胆大心细脸皮厚。要步步紧逼,不能给美女有喘息的机会。必要的时候你要让她周围的人,甚至全校,都知道你跟她在谈恋爱,至于她是不是喜欢你那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美女此时已骑虎难下也,哈哈哈哈。” 小祝子说:“这是不是有点无赖,流氓行径啊?” 我白了一眼小祝子:“你懂什么?你没发现现在这美女都让流氓无赖给霸占了啊?” 毙狗接着说:“可不是嘛,男人往死里坏,女人往死里爱。现在这女人是不是基因突变了?” 小祝子傻不拉叽地说:“那这流氓团伙还招人不?” 啸海从床铺上坐直了身子道:“这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方面潜质,悟性够不够高,这玩意得自学成才,明白不?” 我一看抓耳挠腮的小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啸海说的太深奥,不容易理解,听我给你讲讲。” 小祝子连声称谢。 我接着说:“大灰不是卖你好多黄色笑话嘛,赶明儿你上教室说给女同学听听。你敢不?” 小祝子把头点得跟捣蒜一样:“敢!” “嗯,好,孺子可教也,不过这只是流氓初级教程,下一步就有点难度了。毙狗在候船室看人家喂奶这事你知道吧?他只是偷看,最多就是有点下流,这还不够流氓标准。小祝子,你得……” 我话没说完,小祝子抢道:“我明白,我噌一下上去把小孩抢过往地上一扔,我凑上去吃,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抓了抓头:“呃,行。到时我上提兰桥给你送饭。” 屋子里顿时一阵哄笑。 大葱跟聋子似的,自顾自盘腿坐在床上。 毙狗说:“大葱,要不你给大灰先算一卦?你这修炼也有日子了,实践出真智啊。” 大葱立马就得瑟开了,站起身,左手放在背后,右手捋着他那隐形的须髯:“啸海,晓俊此言谬矣,动以急火,事必败也。” 毙狗受不了大葱那副酸腐相了,说:“牛鼻子,好好说话。” 大葱接着说:“大灰,今晚晚自习你得上他们931教室去,让王小帅来咱班教室,这样不会引起纠察队注意。事先让王小帅先给你占个座,这座位一定要靠近杨翠霞,但又不能紧挨着。你坐下后什么也不用做,就这么盯着她,静观其变。” 大灰说:“这能行吗?” 大葱说:“昨日我夜观天象,今晚该是出结果的时候了。” 大灰很来劲:“好嘞,不管成不成,总比现在这么悬着强。” 当天晚自习,大灰早早去了931,等待落花有意或流水无情;小祝子给前座那个叫“大熊”的女生讲了个黄色笑话,被人家大骂流氓,这孙子得意地冲我做了个“v”的手势;大葱缠着“马尾辫”小惠惠,非要给人家看手相。被惠惠1200个白眼后仍执迷不悔,越挫越勇;我和啸海,毙狗,王小帅把教室后窗玻璃用报纸糊住后,躲角落里玩“升级”。 毙狗说:“大灰在隔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啸海放下手里的牌:“肯定就这样,我给你们学学。晓俊,你现在就是大灰,我就是杨翠霞。” 说完,啸海走远几步,转过身,拈着兰花指,扭着屁股走过来,往我身边一坐,说:“灰郎,你这没良心的,怎么才来看奴家?” 我学着大灰的口气道:“小娘子,我这不是来了吗?” “奴家怕是……怕是……害喜了。”啸海说完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我瞪大了眼睛,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来:“啊!娘子此话当真?” “这种事怎可开得玩笑?” 我掰着手指说:“不对啊,我小半年都没来了。” 啸海双拳捶打着我的前胸:“你这挨千刀的,上月今日你吃醉了酒,翻墙而来可曾记得?怕就是那次。”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我一拍脑门:“哦~娘子不提,几乎冤枉了娘子,该死该死。” 啸海一捂我的嘴:“不许说死,灰郎要是不在了,奴家岂能独活?只是可怜了腹中小儿。”说完,啸海就着衣袖擦拭眼角。 我随后说:“娘子深情,铭刻肺腑。” 王小帅拉开教室后门出去,原以为是去卫生间呕吐了,没想到出去五秒后复又进入,指着啸海的鼻子道:“贱人啊贱人,我出去卖炊饼,你在家竟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待我家兄弟回来,定饶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哇呀呀呀!” 几个人正玩得欢呢,大灰拉着张驴脸冲进教室:“出大事了,赶紧回宿舍。王小帅,你也跟过来。” 啸海问道:“出什么事了西门大官人?” 王小帅配合道:“哈哈,自是我家兄弟回来啦。” 大灰一头雾水,只顾自己低着头,快步向宿舍走去。 ------------ 第十四章 铩羽而归 一进宿舍,大灰一把将王小帅摁倒在床铺上,掐着他脖子吼道:“你打探的什么消息!害死小爷我了!” 众人把大灰拉开,王小帅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脖子:“剧情不是这样的,我是被毒死的,不是被掐死的,要尊重历史,别瞎改。” 啸海紧接着说:“到底咋回事,慢慢说。” 大灰兀自唬着脸:“你把我的羊排,三文鱼给我吐出来。” 王小帅两手一摊:“吐是吐不出了,拉出来的你回收不?” 大灰气不打一处来:“ 502室,进门左手边,靠窗,上铺,蚊帐里挂着小虎队的海报。没错吧? ” “没错啊。”王小帅说。 大灰急道:“没错个屁啊!这是杨翠霞的床铺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王小帅还是很坚定。 “乔猴!”大灰涨红着脸大叫。 乔猴都认识,那是王小帅他们班出了名的“恐龙”,就是比猿猴毛少点,老家周口店。 这样的话,大葱那天送过去的信自然是塞到了乔猴的枕头底下。 王小帅挠着头:“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我是从小莉莉那儿打听到的,那是我姐们,关系不一般,不可能骗我。大葱,你是不是塞错地方了?” 大葱一急,也不打坐了:“你别推卸责任,我办事牢靠着呢,肯定是你的环节出了岔子。你那小莉莉看你打听杨翠霞的床铺,吃了醋了,拿乔猴来捉弄你,指定是这样。” 大葱的分析看似很有道理,但随后王小帅又说当时跟小莉莉说清楚了是大灰要打听杨翠霞的,这事又陷入了谜团。 大伙其实并不关心怎么搞错了床铺,而是大灰刚才在931的这个晚自习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我们的软磨硬泡下,大灰很痛苦地招了:“我一进教室就看到杨翠霞了,小帅给我占的位置相当不错,远近合适。按照大葱的建议,我坐下痴情地看着她。在我灼热的目光聚焦下,她察觉了。一开始两腮微微泛着红晕,后来竟紧张得有点坐立不安。这令我始料未及,跟那天在楼下冲我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判若两人。” 小祝子插嘴道:“什么原因?” 大葱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没有思想准备,被人注视,被人爱总是甜蜜的。” 大灰接着说:“最后我以为她就要崩溃,就要屈服在我的牛仔裤下之时,旁边不知何时坐过来一个人,拍了我一下,说:'辉哥,你的信我收到了。'” 众人不问也知这个人便是乔猴。 大灰大大喝了口水,继续说:“看着此女门牙上的韭菜,哥们我当时就晕了,问:‘我什么时候给你写信了?'乔猴故作害羞,说:‘其实人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不是什么女神啦,你说得我太好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这几天我都被幸福笼罩着,心情比以往都要好,胃口也随之大好。'她说到这儿,我随即打断说:‘你晚饭吃韭菜了是吧?'乔猴拍着手,蹦起来:‘辉哥,这么快我们就有默契了,我,我真是太激动了。自从收到你的信之后,我整个人变自信了。以前,你知道我们宿舍的都怎么取笑我吗?说我小时缺钙,长大缺爱,死了缺拜,入殓缺盖。太损了。现在我可以扬眉吐气了,让她们一个个闭嘴。'我立马叫她打住,说:‘你也可以闭嘴了。再往下说,我他妈都快要吐了。'乔猴没完没了又说:‘对,现在我们两个都不要说话,别打破了这个美妙的时刻,我们静静地享受其中,此时无声胜有声。嘻嘻!'我胃里一阵捣腾,感觉都到喉咙口了,一口气逃了出来。” 大伙乐得都直不起腰。 大葱说:“大灰啊,你前世肯定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今世当有此劫数。” 大灰一下扑到大葱身上:“你这妖道,肯定是施了什么魔咒,老衲跟你拼了。” 大葱挣扎道:“我早说了这是段孽缘,你还不信,怎么样?应验了吧?不服高人有罪啊。” 啸海说:“大灰,大葱说的也有点道理,佛家也讲究个因果。你想啊,三国时期,江东有二乔,那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可你怎么就摊了这么个姓乔的?” 我接着说:“对啊大灰,你是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了。你属于我们宿舍先富起来的一份子,平时要仗义疏财,广结善缘,切忌为富不仁,欺压良善。” 大灰很窝火:“靠!怎么说得我像土财主似的。” 大灰的第一次压根就算不上恋爱的恋爱就这么无疾而终了,来也匆忙,去也匆忙。 ------------ 第十五章 赛前动员 大灰的这段感情可以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哥几个几次怂恿他继续向杨翠霞发动第二波不要脸的攻势,均被大灰断然拒绝。大灰摸着胸口说他的心脏再也吓不起了,不想谈个恋爱把命都搭上,有了乔猴这样的前奏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大灰好几次说梦话都在骂大葱,说他的乌鸦嘴可以去吉尼斯委员会登记注册,还边磨牙边说要把大葱扔砧板上给剁了,吓得大葱整晚都睡不踏实。 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大脑去评价大灰的这次感情经历可以概括为八个字:生的荒唐,死的窝囊。 真正让大灰不爽的不是杨翠霞的置若罔闻,而是半路杀出的乔猴着实把他给吓着了。 起初的一两天,大灰抑郁了。他经常发着呆喃喃自语:“造孽啊造孽。”有时又嗷一嗓子:“别人都是牵着小手,搂着细腰,耳鬓厮磨,到我这儿怎么就如此惊心动魄啊!” 大灰无疑是超凡脱俗的,他对感情完全做到了收放自如,即使感情远去,他内心居然可以不留一点点伤感。倘若你跟他无意中说:“大灰,大家都觉得学校马路对面那个烟杂店的老板娘颇有几分姿色,和你还蛮般配。”他立马眼睛放光:“是嘛,行。晓俊,上次给杨翠霞那底稿还留着不?”大葱几次说要做法看看大灰前世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间悄悄溜到了五月,乍暖还寒,可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短装。 哥几个坐在教室最后排,欣赏着前方一大片旖旎风光,无不拥护社会主义社会女生也可以上学堂的伟大政策,无不感叹沐浴在新时代阳光下是多么幸福。 大葱盯着前面女生的后背,神情和他打坐时一样专注,哪怕偷闲瞥一眼老师和黑板都觉得是一件极其奢侈,极其对不起自己的事。 大葱用手肘兑了我一下,贼兮兮地说:“嗳,瞧出什么变化没?” 我瞧了一眼正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老滕,说:“头发好像又少了点。” 大葱啐了一口,说:“谁说这个了。”说完朝前座的那个外号“太保”的女生方向努了努嘴。 我仍是一脸茫然,大葱急了:“去年还背心呢,今年换‘二筒’了。” 大葱一语点醒梦中人。“太保”洁白的衬衫下装备清晰可见。再环顾四周,果然,大批量的更新换代。我此时才明白学校为什么订制的夏天校服要统一“的确凉”面料的白衬衫了。 大葱这淫贼低声吟道:“不是不戴,还是小孩。花儿一开,天天都戴。” 大葱这人间妖孽看来已经修炼到一定水平了。 讲台上的老滕捋了捋额前的一小撮头发,道:“下个礼拜,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飞鱼’杯足球赛就要拉开帷幕了。” 老滕的话一出口,底下就炸开锅了。 “男足还是女足啊?就咱们班10个爷们?见谁被谁灭啊。” “可以弃权不?这要上场,那非得把人丢到家不可。” “这回有好戏看了,谁叫他们老给我们起外号。嗳,你说到时咱是喊加油啊还是喝倒彩啊?”女生“长脚”跟她同桌“大熊”说。 老滕提高声音道:“都安静了,听我说。根据我们班的实际情况,我提出四字方针来要求你们。” 几个男生不禁暗骂:“靠!就咱这几条土枪,方针你妈个二大爷啊?!还想推翻万恶的旧社会不成?” 老滕转过身,写下了“重在参与”四个字。 靠!这不等于打白旗吗?!动摇军心啊这是,这还了得。推出午门,阉了! 堂堂六尺半男儿体内流淌着顽强的血液,支撑这副铮铮铁骨的是不屈的脊梁,怎么能不战而降呢?岂有此理! 大葱第一个站起身:“滕老师,你这是誓师大会呢还是动员我们集体叛变革命?枪还没响呢就尿裤子了,这算什么事?” “程大冲!最近有同学向我反应你搞封建迷信活动,看手相,测八字,我还没治你呢,坐下!” 大葱立马就蔫了,趴桌上继续看“二筒”。 老滕接着说:“这不能叫未战先降。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昧先几者非明哲’,就是说要认清形势,不要一味蛮干。某个地方明知不敌,必要的时候要学会放弃,在别的战线上积蓄力量,击败他们。” 大灰站起来说:“那我们直接弃权不就完了吗?” 老滕眼一瞪:“胡闹!比赛输了,哪怕场场输,没关系,这只是水平问题,可要是直接弃权了,那就升级成态度问题了。还有,凡是弃权的班级不能参加年度优秀班级评选。” 大灰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就是叫咱出工不出力,应付一下就得了。” 老滕一窘:“呃,这个嘛,就看你们每个人的理解了,我就不展开不深入了。他们轮机班,捕捞班的,都野蛮得很,你们不能硬拼,要保护好身体。你们来这里最主意的任务是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滕答道:“错!你们十个男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们身边的三十五个姐妹,不要让她们受到伤害,受到委屈。” 毙狗不乐意了:“不对啊这,咱也是交了学费才坐这儿的,怎么就沦落成免费保镖了?” 老滕说:“人家想当护花使者还没这个机会呢,你还矫情个屁啊!也行,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指望你?一边呆着去。” 老滕不容我们抗议,又说:“你们几个是读书的料吗?程大冲,你除了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还有别的东西吗?徐啸海,你除了《白鹿原》,你还看过别的书吗?顾晓俊,你除了给别人代写书信之外,干过正经事吗?小祝子,你长这么大,连男女之事都不懂,教你什么都是白教。还有你你你……” 我靠,舌战群儒啊,这孙子上哪进修过了! ------------ 第十六章 足球比赛 下午的课结束后我们把三个走读的男生,“钉子”,“小束子”和“骆驼”带到了我们宿舍,研究部署这次足球赛。 七人制的比赛,他们三个加上我们宿舍四个,毙狗和大葱申请退出。 啸海问:“你们两个阐述一下退出的理由。” 毙狗把袖子,裤腿都撩起来,眨巴着小眼说:“这还要说吗?我如果上场,跟对方身体一撞,我他妈就直接脱离地球引力 ,飞出去当人造卫星了。” 大葱接着说:“我那两下子上去只会拖后腿,帮不了什么忙。各位,我都想好了。到时我在球场边搭个七星坛,再弄把桃木剑,找几个女生围在坛的四周,高举旗幡。待你们一上场,我口念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保佑会计932旗开得胜。” “去死吧你,妖道!”大家把手里的东西朝大葱扔了过去。 大葱躲在脸盆架子后面道:“别动武啊,大家出力的方式不一样。当年诸葛孔明南屏山借东风,人家是军师,到我这儿怎么就成妖道了。一点室友情谊都不讲,老把我当阶级敌人,可叹,可叹啊。” 啸海接着说:“诸葛先生要知道千百年后出了你这么个货,非爬出来清理门户不可。该干嘛干嘛去,别影响我们足协开会。” 大葱讨了个没趣,坐床上又开始修炼。 大灰随后说:“晓俊,这里就属你球赛看得多,你给说说我们七个在场上怎么排位置吧。” 我叹了口气,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哥们那点庄稼把式,怎么排阵都歇菜。抓阄吧!” “靠!这也太不靠谱了。”大伙齐声道。 “不靠谱也是无奈之举。”我挠了挠被观世音菩萨摸过的后脑勺,接着说,“3-2-1防守反击阵型。” “光防守,没反击。” “闭嘴!”随后我写了三个后卫,两个中场,一个前锋,一个门将的纸条折好了扔大葱的牙刷缸里,“来吧。” 谁都想抓那两张中场的纸条,因为失球是后卫的事,进不了球那是前锋的事,门将到时肯定更难堪了,中场相对不怎么丢人。 各人手里拿着纸条,跟玩“刮刮乐”似的那么忐忑。 抽奖结果:我-前锋,大灰和小祝子-中场,啸海,钉子和小束子抽到了后卫;要命的是骆驼,这个800度+的眼镜居然抽着了门将的签! 大灰跟小祝子长吁了一口气,乐得眼睛都眯成线了,这俩贱人就这点出息。 骆驼哭丧着脸说:“完了,彻底交代了。你们三个后卫卖卖力,能不让球过来尽量别放过来。” 啸海白了一眼骆驼,说:“嘿,你说的倒轻巧,那也得中场得力啊,这道阻截做好了,咱后防才不至于狼狈。” 我一拍大腿,说:“太对了啸海,正所谓得中场者得天下。大灰,小祝子,就看你们的了,拜托拜托。” 大灰一愣神:“不是,怎么你们都把责任推中场了呢?我说晓俊,咱进球可就看你了,你要连对方门将长什么样你都没看清楚,可别怪到时兄弟们给你开批斗会,拉出去游街。” 我一瞪眼:“你后方兵工厂不给我输送炮弹,我上去肉搏啊?” 大灰晃了晃脑袋,两手一摊:“得,咱说白了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命,完全是中国足球队的浓缩精简克隆山寨版,死马当活马医吧。” 比赛第一个对手是捕捞班。说起捕捞班我一直弄不明白,同样二十都不到的年纪,他们怎么都长着四十岁的相貌?这也太着急了。一定是爹妈太宝贝,等发育了才让上的小学。 我们班的女生全来了,太保,长脚,炒肉瓜,大熊,细毛,赛拉琼,蛋炒饭,青鱼,黑人…… 裁判的一声枪响,比赛开始。因为赛前找不到哨子,只能用发令枪代替。只是没喊“各就各位,预备”的口令,枪就响了,变得很不习惯。 比赛上下半场各25分钟。上半场我队非常顺利的以0:2落后。过程就不细说了,写出来太侮辱中国汉字。 中场休息,女同学端茶送水,好不殷勤。啸海居然还享受着小尹檀香扇的vip待遇,看得我直眼馋。 小祝子先说话:“靠,这场地跟菜地似的,能踢球吗?” “原来是菜地翻建的啊?我他妈一直以为在月球漫步呢。”大灰揉着脚脖子说。 骆驼埋怨道:“啸海,第二个失球主要赖你,球飞过来你猫什么腰啊?” 啸海回击道:“不猫腰就直接砸我脸了,干什么也不能不要脸啊你说是不是?” 我把大灰手里的饮料抢过来喝了一口,说:“大灰,你倒是给我传个好球啊,哥们眼巴巴地瞅着你在那现眼。” 大灰反驳道:“你是装傻啊还是真傻啊?给你那么多球,你没一个拿住的,赖谁啊?” 我不乐意了:“嘿,你个直娘贼,你那球是冲我来的吗?球离我二里地远,你当我长臂猿啊?接你个球还得先打个车,一场球下来我他妈开销也忒大了,你倒先嚷嚷了。” 骆驼又开始牢骚:“我说钉子,你别老是杵我前面,你一米九的个儿这么挡着我,小爷我就彻底瞎了。” 钉子回击道:“我是中卫,我不站这儿站哪儿?要不是我仗着人高顶回去几个球,你还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呢,闭嘴吧你。”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对女生说:“你们上半场太斯文了,不提气啊。虽说咱哥们水平是次了点,可你们得在气场上给咱扳回来一点。下半场你们得拼命喊,把骂街的能耐使出来。记住,女人忘我的叫声可以激发男人无穷的动力,这条定律放哪都适用。” “贱人!死去!”骂声伴着35只可乐瓶向我飞来。 按照市价,5分钱一个卖给收废品的话,可以换一块七毛五,我吩咐大葱赶快收拾一下拿出去换两包“中华”来。 大葱没说“我去了”,说了句“我了个去”把我给气的。 ------------ 第十七章 赛场传情 下半场女生的助威声升级为尖叫,招来了附近巡警,联防队和区妇联,在确认是场误会后才纷纷离开。 这尖叫穿过耳膜,直达神经中枢,哥几个顿时觉得全身热血跟开了锅似的,比打了肾上腺素还他妈管用。 下半场比赛进行了20分钟,打了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对手上半场已有两球在握,不与我们死扛,明显是积蓄力量迎接下一个对手。也可能是遇上我们这样的菜队根本提不起精神。 裁判已经在抬腕看表了,随时枪响结束比赛。 就在此时,对方开出角球,钉子高高跃起头球解围,球飞过大半个球场朝我呼啸而来。对方大部分球员均在我方禁区还未回防,只有一人在我身侧防守,我的机会来了! 我看准球的落点,抬脚停球,没想到把球停到了离自己十七,八米远的地方。对我贴身防守的那小子彻底被我这个拙劣的停球给弄懵了,杵在那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机会啊!我立马追上球,直奔对方禁区。面对门将我异常冷静,将球往前趟了一步,头顶cpu飞速运转,到底是以巴乔的优雅动作射门还是以罗马里奥的踩单车动作射门时,但听一个女生的声音盖过球场边高亢的呐喊声,“倏”一下划破长空,钻进我的耳膜:“顾晓俊!快射啊!” 我靠!这他妈谁啊?私房话都喊出来了。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太叫我崇拜了。 不对,她好像叫了我的名字,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妈滴妈我滴姥姥,这话能当着这么多人喊吗?毁了我18年的清誉不说,关键是羊肉没吃上,惹一身骚,很是不值。 我扭头往来声处瞥了一眼。 这一看可要了小爷的命了,全身像是遭了雷击一样颤抖,差点就大小便失禁了。女神,我们班的女神在叫我! 此女眉如翠羽,肤如凝脂,齿如含贝,腰如束素。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该长肉的地方堆积如山,该纤细的地方一穷二白。极尽人间赞美之辞也无法包含她所有的美。同样的白衬衫校服在她身上能穿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制服诱惑,此时,我太羡慕这件“的确凉”面料的白衬衫了,投胎到女神的世界里,一头栽进她的怀抱。 邹怡!女神邹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邹怡身上,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两片红云飞上脸颊,更添几许娇艳。眉目盼兮间令人心神荡漾。 我们宿舍在熄灯后举办过无数次的卧谈选美大会,但从来没人敢提及邹怡。因为都知道谁提,第二天就有可能被其他五个人的口水淹死。 女神是不可侵犯的,哪怕只是偶尔的看上一眼都是种亵渎。就像一群圣斗士天天围着雅典娜,却从来没人敢越雷池半步,甚至想都不能想。 这样的美女走在大街上,对社会是一种极大的危害。男人见之,轻则痴呆,重则瘫痪;女人见之,轻则抑郁,重则轻生。 我像是中了一记黯然销魂掌,面部肌肉瞬间瘫痪,口水像坏了阀门的自来水管一样哗哗往下直淌。 整个世界静止了多久没人知道,直到裁判的枪响才把在场所有不正经男人从幻境拉回现实。裁判后来交代说他是因为被美色震得浑身战栗颤抖,手指触发了扳机,才提前终止了比赛。 回到宿舍,没来得及洗澡,大伙第一时间紧急召开公审大会。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五花大绑,头戴高帽,后脖领插着木牌,上书“人民公敌”四个大字。 毙狗在宣读我的认罪伏法书;大灰掰开我的手指,狠狠咬上一口后强迫我摁上了血印;啸海头扎红巾,身穿红色坎肩,手握大环刀立于身侧;小祝子手里拿着打火机,就待时辰一到,点燃山炮;可气的是大葱,这厮摆了张祭祀台,瓜果桃李,鸡鸭鱼肉,猪头,羊头,鸡头等供品一应俱全。还赶制了一身道袍,腰里围着一圈铃铛,手执哭丧棒,在那跳开了大神,说是完事了要超度我。这死老道,命里不绝,为之奈何? 大灰重重推了我一把,将我从幻境里拉了回来,他围着我转了十来圈后说:“好小子,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你滴狡猾狡猾滴。” 我还没反应过来大灰的意思,毙狗凑上来接着说:“没看出来啊,有一手,哥们服了,嗳,打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小子当内奸合适,藏得也太深了。” 大灰不依不饶:“太不厚道了晓俊,你可断了我圣洁的念想啊!我这几年就指望着女神的力量支撑我这副皮囊,你可倒好,完了完了。” “你心里不是那杨翠霞吗?” “过眼云烟,早他妈黄了。只有女神是不可动摇,万古长青的。现在……唉,我滴个娘哦。”说完趴地上没完没了地拍打水泥地。 大葱异常焦躁:“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唉,贫道很不幸哪。” 啸海一改以往的镇定,歇斯底里地叫道:“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命苦啊!” 所有人都失控了,所有人都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样。 只为邹怡,只为女神! ------------ 第十八章 女神有约 女神的能量超越了一切,像一枚核弹扔在了这间可怜小屋。五个人都在感叹打击为什么来得那么突然,这社会为何如此生吞活剥,此时此刻又为何迫切想把我拖出去游街。 我像是安慰即将发配的囚犯一样挨个拍打着哥几个的肩膀:“节哀顺便。” 天底下最无用的四个字莫过于此。 待他们略微平复心绪,我解释说:“邹怡当时也就一时激动,看我们班被人家摁着打,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有点兴奋过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当时要换作你们,她照样这么喊,你们有点多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小祝子说。 大葱随后说:“我在场边可看得清楚,邹怡她绝不是一时激动,整场比赛她眼睛就没离开过你。你让人家踩了撞了,哎哟,你再看她,咬着嘴唇,攥着拳头还带跺脚,把我给心疼的。嗳,我可不是心疼你啊,我心疼邹怡。” 我看大葱不像是瞎说,内心一阵窃喜,表面却还得装得很平静:“大葱,你向张道陵发誓,你没添油加醋。” “我向太上老君发誓!” 看来是真的!我血压一下子就飙升了,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说:“大葱,你的桃木剑,七星坛呢?”我故意扯开话题。 大葱说:“让违章建筑整治办的给拆了。晓俊,你别转移话题,当务之急你得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是阴谋得逞还是无心插柳,你给哥几个好好说道说道。” 我很幸福得无奈着:“你让我说什么?我不知道邹怡她怎么就,之前真的一点征兆也没有,我向太上老君保证。再说,这事也未必。” 嘴上这么说,心里一直在祈祷可千万别是“未必”。难道是之前自己太木讷?还是邹怡她此时才爆发? 大葱一甩手:“老君他不认识你这凡人。” “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证。” 大灰说:“主席在纪念堂就寝了,别打扰人家。” “我拿我的人格保证,邹怡还是原来的邹怡,女神还是原来的女神,你们的念想还是原来的念想。”我心里却在偷偷的说,以后可不一定了,嘻嘻! “拉倒吧,你那人格,卖出去一块钱还有找零。”啸海这厮太不给面子了。 大葱一脸严肃地说: “邹怡她不光是我们的女神,已经悄悄升华成一种信仰,信仰你懂不?” 我提高声音道:“兄弟们,咱都别斗嘴皮子了,赶紧洗澡,吃饭,晚自习找她问个明白不就结了吗?” 吃罢晚饭,我就在自己身上装潢开了。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黑色西裤,皮鞋亮得都晃人二目。洗面奶用了平时两倍的量,舍得下本钱。后发现没留神拿了大葱的,干脆又洗了三次。不涂脂抹粉,油光粉亮的反讨人嫌。头发梳得跟小马哥似的,特费摩丝。 出了宿舍,校园这么一走,顿时迷倒众生。哥几个还煞有介事的替我挡开拥上来的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哇!发哥!” “哇!赌神!” 我尽情享受着周围的溢美之词,灵魂不禁飘飘然要脱离躯壳。 走进教室,迎接又一轮的尖叫。 邹怡埋头在看书,我径直走到她身边:“邹怡。” 此时我幻想着当她抬起头的一刹那,会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深情地说一句:“我的小俊俊,你来啦!” “你刚参加完葬礼吗?”哇塞!她居然这么说。她的话一下把我从暖和的被窝拽出来扔进了冰窟窿。 转而一想,邹怡是谁?女神!能跟那些俗人一样吗?自然不会。她的见地当然出类拔萃,不同凡响,标新立异,高屋建瓴。 我尴尬地一笑:“呃,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我们今天输这么惨,我以这身黑色沉痛悼念一下。” 邹怡莞尔一笑:“有你这么意气风发,嬉皮笑脸去悼念的吗?” “没看见我在强颜欢笑吗,?其实我的内心无比的痛苦,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室友感染这种悲痛,所有的一切让我来扛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革命先驱,救人民于水深火热?”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就是一普通人民,你就好比民族政府,如能得到你的监督和指导,倍感荣幸。” “少贫嘴,回你座位上去吧,不跟你啰嗦了。” 我一愣神:“嗳,邹怡,这么快就打发我啊?你说你下午……那一嗓子……你得让我心里有底,那帮小子还等着信呢,你到底……” “嘘~闭嘴!你嚷什么!”邹怡扭头朝四周看了一下,“隔壁金融专科门口的小馄饨挺好吃,等会要不要一起去?”邹怡很是干脆。 我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当然要啊,那边的馄饨都盼了我快一年了。” 邹怡白了我一眼,继续埋头看书。 我回到座位那个得意,雾散云开,拨云见日。 我轻轻哼着小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族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乎嘿嘿一个呀嘿,嘿嘿,巴扎嘿!” 啸海看不下去了:“怎么还冒出巴扎嘿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再得瑟,让你尝尝我的巴掌黑。” ------------ 第十九章 骚扰乞丐 好不容易等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它要再不响,我都有亲自拿榔头去敲的冲动了。 我三个大跨步走到邹怡面前:“嗳,走了。” 邹怡连头都没抬,捧着《一帘幽梦》说:“这时候人多,再等会。” “再等会,人家都收摊了。” “不会,晚上十点后才收摊,我常去。” 我急得直跺脚:“晚了就吃人家残羹剩饭啦。” 邹怡把书一合,撅着嘴说:“你怎么这么啰嗦?怪不得人家小惠惠老说你是长舌妇。”说完掩嘴一笑。 “嘿,好你个小惠惠,无中生有,妖言惑众。”我撸胳膊挽袖子,要找她拼命。 “人家早回宿舍了。” “邹怡,人家这么说我,你怎么不替我伸张正义?” 邹怡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你浑身上下哪里像正义之人了?再说人家也没说错,你话的确挺多的。再再说,我是你什么人啊,我怎么替你出头?” “给你个名分好了。” 邹怡嗔道:“有病啊你?越说越没边。” “怎么没边了?那你说你为什么……”我准备说比赛的时候为什么对我那么关心,可转念一想,邹怡自始至终没说过喜欢我。如果只是场误会的话,我以后就自然而然的成为“自作多情”这个成语的形象代言人了。 “什么为什么?”邹怡追问。 “呃,这个,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话了还不去吃馄饨?” 邹怡发现拗不过我,理了理头发,站起身:“小顾子,起驾!” “喳!老佛爷您小心脚下,别踩了狗屎。” 出了校门,就能望见隔壁金融专科那儿的馄饨摊了,呼呼冒着热气。就几步路,太不刺激了。 邹怡撅着嘴,推了我一把:“你看你,跟你说了这个时候人多。” “咱绕着中原转一圈呗。” 邹怡叹了口气,说:“也好,看看夜景。其实我挺留恋这个地方的。”言语中透着些许伤感。 和邹怡并排走着,发现今天这人行道比往日宽了不少。国家真是铺张浪费啊,修这么宽干嘛?凑合两个人挤着过就行了。 我一点点朝邹怡靠过去,一点点,再一点点…… “嗳,你再挤过来我可就要撞墙了。你那边空那么多,留给谁啊你?” “不留给谁,就咱俩,我绝不给第三者插足的机会。”我拍着胸脯说。 路过的一个大娘凑过来抓住邹怡的手:“姑娘,我看这孩子面善,不像撒谎的样子。小两口绊个嘴也是常有的事,可不能钻牛角尖。你看你长这么标致,哪还会有什么第三者?” 邹怡都笑得直不起腰了:“大……大娘,呵呵,我们不是……两口子,不过还是谢谢你。” 辞别大娘,邹怡别过头,唬着脸看着我说:“你该不会认识这个大娘吧?怎么尽给你说好话?油嘴滑舌的腔调,哪里面善了?” “被你猜着了。我花了二十块钱事先买通了这个大娘,让她等在这边,看到一对金童玉女出来就这么说这么说。” “少来,你还登鼻子上脸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我继续慢慢往邹怡的身边靠。两个人的手随着手臂摆动还不时碰在一起。每碰一下,就像一股电流穿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邹怡的手居然伸了过来!靠!那我还等什么?我一把拽过来捏在手心。 我不敢看她,女孩天生害羞,我转头看了,她兴许就把手抽走了。对,不能看! 我眼睛目视前方,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邹怡的手油油的,滑滑的,定是抹了不少的护手霜。指甲很长,要让老滕看见又是一番口舌。只是邹怡的手很大,比我的大多了。女人手大好,手大会做家务,管得住男人。 我正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情肆意地意淫着,身边突然冒出一个粗声粗气男人的声音:“喂!你都拽了我半里地了,手都让你捏麻了,你倒是给不给钱?” 我被着实吓了一跳,甩开手,跳在一旁。 乞丐! 一个满身油污的乞丐正揉着自己被我捏疼的手朝我瞪着眼。 躲在后面不远处的邹怡手插着腰,扶着围墙,笑得快上不来气了。 我紧走几步,来到邹怡跟前,气急败坏地说:“邹怡,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我牵着他的手走了多少时间?” “呵呵,等……等会,让我……呵呵,让我缓缓。”邹怡笑完说,“得有五分钟。你没瞧见路人都在看你啊?” 我哭丧着脸说:“我以为人家都是羡慕我们这对神仙眷侣呢。你也太缺德了,眼睁睁看着我出丑啊?” 邹怡嘴一撇:“哼,谁让你手脚不规矩的?” “我不就想牵一下你的手嘛,怎么就不规矩了。” 邹怡也不理我,背着手,得意得点着头说:“明天我准备写一篇社论,题目就叫《西装青年骚扰可怜乞丐》,一定很吸引人,呵呵。” 我血灌瞳仁,做着掐脖子的手势直奔邹怡。 邹怡扭头便逃:“好了好了,不取笑你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命来啊,冤家!” ------------ 第二十章 邹怡示爱 我几步就追上了邹怡,真想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但是我不敢。我倒不是害怕他们五个会把我掐死,我是怕我这样的鲁莽举动会把她吓跑。 在街上晃了一个多钟头,绕了一大圈,终于走到了馄饨摊前。 “今天来晚了嘛。”摊主笑着跟邹怡说。 “嗯,跟他逛了会街。”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朝我打量了一下,连声说:“不错,不错。” 我不知道他是说逛街不错还是我这人不错,总之他脸上一直带着笑。 低着头吃馄饨,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邹怡。 邹怡吃馄饨的神态都那么销魂,特别是撅着小嘴吹气的样子,吐气如兰,明眸皓齿。 邹怡显是注意到我在看她,抬起头:“看够了吗?” “怎么看得够?如果一辈子太短,我会乞求上苍再许我一个来世。”我双手指天继续说,“到时我什么事也不干,就像现在这样坐你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嘴角流着不断线的哈喇丝,眼皮用牙签撑着,静静地看你。” “你这是中风呢还是老年痴呆?” “如果换一个来世必须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我继续煽情。 邹怡的表情很是不屑:“这套话骗过多少女孩子?” “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骗的。只可惜,我的爱情世界还很贫瘠,等待一双勤劳的手来开垦,免收土地承包费。”我喝了口汤继续道,“我并非愚昧,而是在等待机会。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机会,我将搞定万人景仰的女神!’” 邹怡说:“这世界女神很多,每一个女人对于深爱她的男人来说都是女神。万人景仰?有吗?即便有,这样的女神还像小龙女一样在古墓里没被发掘呢。” “机遇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你看……”说完,我拿着调羹在碗里掘啊掘…… 邹怡一拍桌子:“你还让不让我吃了?这么恶心的。你掘完没?掘完了赶快把自个儿也埋了。” “我怎么舍得把自己埋了呢?只有杨过这种傻蛋才愿意和小龙女厮守在古墓里,外面大千世界一样可以黏糊在一起,这两个,一对缺心眼。” 邹怡咬着嘴唇,给了一个性感的,长时间,火辣辣的……白眼:“肤浅!” 我立即回答道:“爱情这玩意还就是得肤浅。爱,人之本性,与生俱来就是简单的,肤浅的,是人为把它给细腻了,复杂了,那样爱得累吗?” 邹怡接着说:“女人和男人的理解总是差得很远。” 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没切入正题,我决定单刀直入。 我一甩手,说:“差很远咱就不聊这个,没劲。聊点……咱俩的事。” 邹怡低着头,摆弄着调羹:“咱俩什么事啊?” “呃,那个,大葱说下午比赛的时候,你就盯着我一个人看,还特担心我被人家踢伤了,有这事吗?这孙子要瞎说,我回去把他切开了晾着。” 邹怡没说话,只是头越来越低。 我一敲桌子:“你再低下去,就拿舌头舔着吃了,猪才这样。” 邹怡抬起头,两只眼睛包含着泪水。 哟,玩笑开大了,我一慌:“邹怡,怎么了这是?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跟猪有血海深仇?” 邹怡两眼盯着我,两道泪痕挂在脸上:“顾晓俊,我喜欢上你了。” 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但这会清清楚楚地从邹怡嘴里说出来还是令我异常激动,表面却装作丝毫不起涟漪:“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喜欢就喜欢好了,怎么还哭上了?” 我可乐坏了,两调羹真把小龙女给挖出来了。我告诉自己要镇定,咱爷们不能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得意忘形,不然明显缺爱啊。 我接着说:“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帮我筹办追悼会呢?哭成这样。”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邹怡严肃起来有点吓人。 我清了清嗓子说:“幸福来得有点突然。我……” 我本来想说“让我想想的”,可邹怡这么高傲的人拉下脸先示爱,我这话要一出口,人家怎么下得了台? “那你就先签个卖身契吧,我心里踏实点。”我呵呵笑道。 “神经病!”女人的口头禅。 “邹怡,你得看清我的本来面目,我怕你后悔。你看啊,我几乎所有的功课都是抄前座‘太保’的,没事还老给人起外号,不看正经书,喜欢恶作剧。这么说吧,这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坑蒙拐骗说的就是我。”怎么坏我怎么说,免得以后一样样在她面前暴露出来,还得是个被踹的命,到时更惨,不如现在就把话撂了。 “我自找的!”邹怡的表情很淡定。 我眨了下眼:“你是基因突变还是精神错乱?” “就当是吧。” “原来女人对待爱情也这么草率,喜欢上了就好赖不分了啊。啥时候开始的?” “很久了。”邹怡低声说。 “嘿,我怎么就没发觉呢?你干嘛不早说啊?你看我这一年过得多无聊啊。”我埋怨开了。 “本来不想说的,可我,我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邹怡有些伤感。 “别灰心邹怡,乖,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坚定信念,你会没……” 话还没说完,邹怡赏了我一脸馄饨汤。 ------------ 第二十一章 生死相依 牵着邹怡的小手走在街上,我心情很沮丧。邹怡跟我说,她下个月就去美国读高中了。 这丫头明显是摆我一道嘛,走之前玩这么一出。本来走就走呗,我无牵无挂,少了她一个女神,班里还那么多美女。现在倒好,女神不在,美女也肯定与我绝缘。 我没好气地说:“邹怡,你这是要把我的灵魂活生生吊死在大洋彼岸呐,这边留的就是一具臭皮囊,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游走在学校的每个角落,我怕吓着大伙。” 邹怡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有没有搞错啊?爱情初露萌芽经不起考验的,浇水啊,浇大粪啊,将来剪枝修叶,事可多了,这活我一个人干不了,你还是别走了。”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邹怡说:“所有手续都办下来了,而且还交了不少钱,不是说不去就不去的。浇水施肥这种事你一个人能行的,希望我几年后回来,我们的爱情已经长成苍天大树了,好吗?你是我可以相信的人吗?” “树欲静,风不止啊,难的是这个。你看这小草啊小花啊,稍微给点风就往你身上靠,可气的是那爬山虎,也不问你同意不同意,缠着绕着往你身上爬。要得了势了,窜得比你还高,霸道得很,拦不住。”我苦笑着连连摇手。 邹怡把我的手一甩:“别吊儿郎当的,跟你说正经的。晓俊,等我回来。” 看着邹怡深情的眼神,我有万分的不舍。美帝国主义!我日你先人!你他娘的把我刚揣兜里还没捂热的爱抢走了。下次,得赔我两个邹怡! 我头一回感觉失去的滋味,心情沮丧到极点。 邹怡握着我的手:“晓俊,我姑妈在那边,有人照顾。还有一个初中同学也跟我一块去,有伴。” “男的女的?” “女的啦。” “等你学成回国,我还是个土包子。时过境迁,人的思想,意识,观念都会变的。再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你喜欢我什么。” 邹怡说:“都说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这怎么可能。我喜欢你聪明,有才华,不乏幽默,而且还很帅。虽然油腔滑调,玩世不恭,但骨子里没坏心眼。晓俊,记住我一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我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一把将邹怡搂在怀里,我不能让她看见我的眼泪。 难道这就是刻骨铭心的爱?别人用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换来真爱,我和邹怡只不过半天的时间,怎么就已经像是爱了千年一般? 要记住这个日子--1994年5月22日! 刚进宿舍的门,哥几个就围上来。 啸海操起桌上的一本书,卷起来凑我嘴前:“顾晓俊先生,请你谈谈参加这次约会的感受和体会。” 我白了一眼啸海:“烦着呢,别惹我。” 大葱眯缝着眼在我脸上来回扫描,掐了半天手指说:“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施主命犯桃花,且头顶邪气环绕,当速以秽物泼之,方能解咒。无量天尊。” 我一把将大葱推倒在床上:“牛鼻子老道,妖言惑众,我先以秽物泼之。”说完,就解裤腰带。 大葱吓得连连作揖,并许以一根火腿肠赔罪。 大灰一把抢过啸海手里的“麦克风”,嗷一嗓子唱道:“我不想说你不老实,我不想说你不纯洁,可是你不能拒绝心中的感觉。看你冒汗的脸,摸你发软的腿,这种事情我们理解。一样的人一样的心,好事就在眼前怎能错过?” 天哪!经过大灰的喉咙,再纯洁的杨钰莹都给糟蹋了。 啸海拦住众人,说:“都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晓俊,邹怡她什么意思啊?” 我把我和邹怡之间的关系和她即将去美国的事跟大伙说了一遍。大家都沉寂了,心中的女神以后只是个念想了。 当晚的卧谈会本该是伤感的,但有这帮人,清静永远是短暂的。 “这才叫真正的痛并快乐着。”毙狗说。 大灰很不解地问:“嗳,晓俊,我说你们俩升温也太快了。下午球场上邹怡嗷一嗓子就把你给俘虏啦?你这抵抗力也太差了。” 小祝子说:“换我也束手就擒,女神啊这是,在她面前,我宁愿免疫力衰竭。” 大葱咂着嘴:“半天,才半天。爱就向潮水一样汹涌而来,防汛堤崩塌了。”随后大葱扯着破锣嗓唱道:“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 我沉思了片刻,说:“ 储蓄罐,对,就像储蓄罐,每天积蓄着力量,总有一天会冲破束缚,尽情宣泄。 ” 啸海长长的“啊”了一声,无限深情地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晓俊在这头,邹怡在那头;乡愁是一张窄窄的机票,票在票贩子那头,钱在爹妈这头;乡愁只能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她在美利坚,你在中国。 ” 毙狗嚷道:“酸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小祝子不解风情地说:“啸海,还有那什么矮矮的坟墓呢?” 啸海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在里头你不知道啊!” ------------ 第二十二章 送别晚宴 足球赛我们班小组赛就被淘汰了,输得挺惨,但老滕还是乐呵呵地见人就傻笑。 邹怡整个六月几乎都在杭州家里,忙着出国前的一大堆破事。她每天晚上九点左右会打电话到宿管组。宿管组那婆娘心理是扭曲的,变态的。异性的来电她会要求你免提,在遭到严辞拒绝或横眉怒目的待遇后又悻悻然坐回她的位置上继续打毛衣,有时偷偷站你身后侧着耳朵听。 我告诉邹怡如果那婆娘老是刁难,就别打过来了,犯不着跟这种人较劲,给自己添堵。可邹怡还是会天天打,她总有办法。 6月24号晚上,邹怡告诉我明天会来学校看我,在这边住一晚,第二日虹桥机场直飞美国。 挂断电话,我飞奔到操场,以短跑的速度一口气跑了五圈,直到体力透支瘫倒在跑道上。 仰望着璀璨星河,每一颗闪烁的星星我都当做是邹怡在冲我眨眼。 回到宿舍,我告诉了兄弟们明天邹怡要回来的消息,并宣布邹怡已经预订好了晚宴,就在学校附近的喜来登。 大灰说:“我靠!喜来登啊,上档次,我喜欢。” “这吃一顿得多少钱啊?” “没事,邹怡家有钱,她爸听说是杭州某机关单位的头把交椅。到时,拿张**,共*产*党付账。” “我怎么就没这么个爹呢?” “下回投胎我得睁着眼。” 那帮家伙说着说着就挨个睡去了。大灰说起了梦话,毙狗开始磨牙。 次日,按照邹怡告诉我的时间,下午四点我就等在了校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一辆出租车慢慢驶来,狂摁喇叭带闪灯。我一想定是邹怡,用美色让司机这么干的。 邹怡一下车就冲我傻乐,身后还站着另一个美女。 这美国佬办事效率太高了,刚说要赔我俩邹怡,没想到这么快就兑现了。 那位美女也不认生 ,冲着我说:“一个月没见了,也不拥抱一下?” 我二话没说,走过去绕过邹怡,张开双臂就搂上去。 邹怡一把将我拉住,揪着我耳朵,呲着牙咧着嘴说:“要死啊,连我的姐妹也不放过,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呀,要掉啦,要掉了。” 那位美女随后说道:“邹怡,你交的什么男朋友啊?太不靠谱了,你这要一走,他还不得飞上天去啊?” “小美,别理他,他就那德性,欠收拾。” 我揉着被揪红的耳朵说:“小美是吧,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现象,我老实着呢。以前我是有贼心没贼胆,有了邹怡之后,贼心也戒了。我现在是与一切雌性生物保持距离,就是只蚊子叮我一口,我要验身后发现是雌的,立马朝上天大拜三拜,乞求宽恕。” 小美咯咯一笑:“嗯,这样就好。不过你刚才还想抱我来着。” “开个玩笑,我哪敢啊,抱完我就得接受女子双打的洗礼。” “走!去饭店。” “你们俩怎么没行李啊?” “在杭州就托运了。” “干嘛不把我一块托运了?” 到了喜来登,我在总台给宿管组挂了电话,说找317,不管是谁,喘气的就行。 来接电话的是大葱。 “大葱,喜来登大堂,现在过来,叫上他们……” 话还没说完,大葱就挂了电话,这孙子说到吃,比谁都着急。 也就十来分钟,哥几个推推搡搡就进来了,大葱在旋转门转了十八圈后被啸海一把拽了进来。 随后,原先和邹怡一个宿舍的几个女生也来了,还带了礼物。 席间,大葱挠着后脑勺说:“邹怡,咱走得急,你看也没什么礼物。爷们就是粗,不像她们女孩子心细。” 邹怡笑着说:“这么客气干嘛,人来就好。很感谢大家来给我送行,我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这杯我先干了!” 邹怡说完一仰脖喝了个底掉,真厉害,葡萄酒那也是酒啊! 我随后说:“大葱,你怎么说没带东西呢?你不带嘴了嘛?” 大葱娇滴滴地说:“讨厌,死鬼!” 一桌人差点都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帮家伙的话就开始多了。 “邹怡,今晚你住哪啊?你这边退学了,宿舍可没你位置了。” “房间已经订好了,就楼上。”邹怡说。 我接口道:“花这冤枉钱干嘛?上我那挤一下得了。” “想得美你。”邹怡白了我一眼。 大灰打着饱嗝说:“邹怡,你以后要把晓俊这小子踹了,哥几个是拍手称快;他要有什么花花肠子,咱替你把他阉了!” 邹怡站起身:“大灰,为你这话,咱走一个?” “走!”大灰咕嘟一口,接着说,“还是邹怡爽……爽快,瞧瞧你……你们,喝点酒就跟喝农药似的,没……没劲。”大灰舌头开始大了。 啸海也站起身,说:“我敬敬这位美女,可别冷落了人家。你叫小美是吧,来小美,干杯。鄙人徐啸海,双人徐,海啸的啸,海啸的海。” 大葱插嘴道:“认识他,你可要遭罪啊。” 大葱他们几个打一进屋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小美,这下又让啸海抢了先了,急了。 大灰嚷道:“一……一块敬吧。” 啸海一把将大灰推开:“去,你找海芳去。大葱,你别怠慢了小惠惠。毙狗,人家太保可等你好一阵了。小祝子,你自由活动。”啸海派开活了。 小美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几个可太逗了,我要是邹怡,我就不去美国了。” 大葱说:“邹怡,你没把房间号告诉晓俊吧?进屋可千万记得上锁,窗户关严实了,留神着点。” “他不敢。”邹怡瞥了我一眼。 “可不能大意,这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晓俊。”大葱喷着唾沫星子说起来没完。 ------------ 第二十三章 欲*火焚身 我接着大葱的话说:“不敢?邹怡,你这好像有点激将法的味道。惦记我很久了是吧?得,今晚我就从了你吧。” 一桌人开始起哄,把邹怡急得直跺脚。 大灰又说:“邹怡,晓俊今……今晚就交给你了,爱怎么调理他就……就怎么调理他,得给这小子调……调*教出点人样来,最好是彻底霸……霸占了他。这样,你到了美国也就安……安心了。明天一大早这小子要......要捂着脸,哭哭啼啼回宿舍,咱就知道你得......得逞了。” “嗳,大灰,你这酒有点多了,快坐下。”旁边的海芳一个劲拽大灰的胳膊。 毙狗推了推眼镜说:“你他妈少扯淡,什么捂着脸还哭哭啼啼,你以为晓俊谁啊?这孙子指定打着响指,哼着流氓小调回来。还特地走到每个人跟前特找抽地说上一句:‘昨晚睡得可好?’” 小祝子附和道:“没错,就这德性,没跑。” 啸海站起身:“要不散了吧?我们让邹怡和小美早点休息,明天还赶飞机呢。” 小美随即说:“嗳嗳嗳,我跟你们出去走走吧,酒多了,头有点疼。” 啸海拍手叫好:“求之不得,那就由我陪你溜达溜达。您请!” 小美走到我身边,贴着我耳朵说:“你负责把邹怡护送上楼,好生伺候。” 小美这是在有意成全我和邹怡。 “喳!”我单腿一弯,冲小美作了一揖。 我走过去扶起邹怡:“老佛爷,咱起驾回宫了。” 邹怡含糊地答应着:“我能走,没事。” 我拉起邹怡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搂着她进了房间。 邹怡往床上一躺就不省人事了。 幽暗的灯光,软软的席梦思床,床上秀色可餐,尤其是邹怡傲人的双峰,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看得我都快冒鼻血了。 靠!这是逼着我犯错误啊!我觉得身体某区域的邪恶势力迅速抬头,坚守了十八年的童贞马上要含笑九泉了。 “晓俊,你别走。你会想我吗?答应我,这辈子只能喜欢我一个。”邹怡闭着眼喃喃自语。 小美,你他娘的怎么还不回来!小爷我快熬不住了! 我跑到卫生间拼命往脸上泼凉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冷静,冷静,控制,控制!” 拿了块湿毛巾,坐在床沿上,将邹怡扶起靠在自己怀里:“邹怡,擦个脸,清醒一下,你要再不清醒,我可就要不清醒啦。” 邹怡一下扑我怀里,抱得我喘不过气来,我顿时感觉两团软软的东西贴着我胸口,说不出的畅快。 邹怡的脸贴着我的脸,嘴唇几乎咬着我的耳朵,用极具挑逗的声音说:“晓俊,抱着我舒服吗?我胸口好闷,帮我后面解开。” 后面解开?我勒个去,天哪!邪恶势力再次死灰复燃! 我做了几下深呼吸,说:“怎么解啊?这活技术含量太高,我干不了啊。你把手松开,抱我这么紧能不闷吗?你要再用点劲,那两个气球可要爆了。” “不嘛,我要你解。”邹怡嘴里撒着娇,还抱着我乱晃。 “邹怡,你是不是把持不住了?你到了美国可别喝酒了,别人可不像我这么老实。妈滴妈我滴姥姥,你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想把我交给你,让你放心。” “邹怡,你真喝多了,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你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给我,好吗?”一向没正行的我发现自己头一回这么正直,真他妈崇拜。 邹怡一下松开了手,向后侧着身,两只手扶着我的肩,眼里晶莹剔透:“晓俊,你没让我失望,好样的!”说完,用手指狠狠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嚯”的一下蹦起来:“你没喝醉啊?我靠,消遣老子,有点过分啊邹怡。” “小女子给你赔不是了。”说完,邹怡深深一揖,“不过,你表现真的不错,柳下惠坐怀不乱。” “别提柳下惠,我怀疑这个人的取向有问题。咱是正常爷们,要不是看你喝醉了,我早就不客气了。” “你看你,光夸你两句又原形毕露了,烂泥糊不上墙。” “你没事了,我可得走了。晚了,校门都进不去了。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自己照顾好自己。到了那边给我写信,电话太贵。不许喝酒,酒量好也不行。不许盯着帅哥看,要看也只当是在看我。还有啊……”我叮嘱了一大堆。 “你比我妈都唠叨。那个学校基本都是华人,生活的圈子也是华人居多,应该很快适应的,不用太担心。你也要多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在这边乖乖的。听见没?”邹怡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我写情书比较晦气,已经毙了两组了。” “给自己写不会。” “好了,我走了。等会你检查一下你俩气球是不是爆了。”说完我站起身,发现身体局部区域的邪恶势力还继续在那直挺挺地杵着,好不尴尬,好在邹怡并没看见。 “神经病你。晓俊,来抱我一下。”邹怡伸出了双臂。 “刚才没抱够啊?” “不一样的,刚才是,是工作需要,现在是感情需要。” 我把邹怡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闻着她的气息,一切的感觉我都要深深刻在大脑里。 邹怡白了我一眼:“晓俊,你顶着我了。” 我一擦额头的成吉思汗:“含蓄一点好不好?你刚才也顶着我了,只是你软绵绵的挺舒服,我有点霸道,咱俩软硬兼施。” “你这嘴皮子我真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搁这儿。”邹怡说完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掂起了脚尖。 我想看看邹怡这个动作到底能坚持多久,默默的给她读秒。 30秒后,邹怡睁开眼瞪着我:“成心的是吧?!”说完,她放下脚跟,摁下我的头,两片红唇贴了上来。我滴个野蛮女友! 这一吻,铿锵有力;这一吻,缠缠绵绵;这一吻,荡气回肠;这一吻,300回合仍欲罢不能;这一吻,哪怕缺氧休克。 我绝版的初吻,就这么光荣了。 ------------ 第二十四章 送别邹怡 虽有万般的不舍,可我还是要离开她的房间。邹怡也没有再留我,因为彼此都怕控制不住自己。 回到317,大灰躺床上还在手舞足蹈:“服……服务员,再……再来一瓶!” 大葱冲大灰叫道:“孙子,你他娘的别装了。海芳扶你回来这一路上,你小子那手,哎哟,我都没法睁眼看。注意影响啊大灰。” 大灰倏一下从床上走起来,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反击道:“牛鼻子老道,你在人家小惠惠那没捞着什么,羡慕寡人我是吧?我明儿就告诉小惠惠去,以后离你远点。” 啸海看到我回来,从上铺一跃而下:“啸俊,你怎么回来了?大功告成了?” “咱还是有分寸的,没喝多。” 大灰插嘴道:“要他娘什么分寸啊,你看我,仗着点酒,我搂着海芳的肩我就开始犯迷糊了,那手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也背,海芳那手劲比我还大,每次将将得手,硬是让她给挡回来了。挡回来还不算,掐得我是青一块紫一块。”果然,大灰的胳膊上挂着一串“葡萄”。 啸海贼兮兮地凑过来:“晓俊,刚才哥们够意思吧?打发他们走人,宝贵的时间留给你和邹怡。你是好样的,作风正派,真正爱一个人就得像你这样,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虽然你没那个什么,可兄弟我用心良苦啊……” 我盯着反常的啸海说:“有什么事直说,你这样我不习惯。” “晓俊兄,来,借一步说话。”啸海随后把我拉到走廊里,“你现在跟邹怡那等于就是一个人了,准老婆,没跑。那,那小美不是跟邹怡在一块嘛,这个……” 我听得有点不耐烦了:“你是不是想泡小美?让我多说好话,让邹怡撮合一下,是不是这样?” “这脑子,转弯就是快,要不怎么是我兄弟呢。”啸海继续说,“你看你现在春风得意,兄弟我还吊着单呢。这俗话说得好,一枝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让兄弟我搭个车呗。” 啸海那脑子好使,鬼点子恶作剧多 ,再难的事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向来是别人求他指点迷津,答疑解惑,治病救人。我一直跟人说,啸海就跟那西部牛仔似的,“啪啪”两枪把对手放倒,吹一吹枪管的白烟,枪在手上这么转上几圈,塞进枪套,策马扬鞭绝尘而去。啸海也这么酷,这么傲。今儿为了跟小美套近乎,他算是拉下面子,下足了本钱。 我打量了一下啸海:“动真格的?” “可不?” “你知道邹怡这丫头可不好惹,她要知道你玩她姐妹,打个飞的过来也要把你阉啰,到时我也没好果子吃。” “咱做人的原则就是:玩弄,不动感情;动感情,绝不玩弄。我要随便玩玩的话,我找小美那不吃饱了撑的吗?攒钱打个电话得先啃半个月萝卜干,犯得着吗?”啸海的话在理。 “嗳,不对,你乡下还有个小师妹,还亲过人家,你得对人家负责,咋又惦记上小美了呢?” “别提了,这埋汰事我一直不好意思跟哥几个说。”啸海憋了半天,牙一咬,说,“小师妹跟别人好去了。保密啊,出我的嘴,进你的耳,就此打住,往后就不许提了。” 我继续提醒啸海:“咱班的小尹对你不错,你没动心?” 啸海愣了愣神:“我跟小尹也就一块出个板报什么的,没,没你们想的那样。” “哦,这样。嗳,啸海,啥时候爱得这么认真了?看得出你是诚心的,至于小美,那就看你造化了。” 啸海撇着嘴:“那是自然。嗳,明天她们几点的飞机?是不是咱俩送送她们?” “十点。我看还是别送了,再经历一次离别,我这脆弱的心脏受不了。再说,这两天正学期考核呢,要再被老滕逮到旷课,暑假回来就惨了。” 啸海不作声了,走回宿舍,躺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次日英语课上,我显得很焦躁,不停地看表。八点多了! 扭头瞥了一眼啸海,这小子也正瞅着我呢。我一个眼神,啸海立马会意,“噌”就从后门窜出去了。 英语老师一愣:“这位同学,上哪去?喂,喂!” “老师,我帮你把他找回来。”话音甫落,我也不等老师答应,尥橛子就跑。 校门口,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顺利会师。 “同志,辛苦啦!”啸海上来紧紧握住我的手。 “这两万五千里咱们可都遭了罪了。” “可不是嘛,看把你我给瘦的,树皮草根小爷我都吃腻了,能带点荤腥的吗?” “别说荤腥,还有小妹都在房间等着呢。” “这都啥时候了,小妹早去机场了,打车追吧。” “直接征用社会车辆!” “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好家伙,你这属于情节特别严重。土匪啊你?!” “开路开路滴!” “hi,太君!” 一路上啸海一个劲催促司机,把师傅烦得直接把收音机音量调到max,我一度以为自己是进了酒吧。 一小时后车到虹桥机场,出发大厅人头攒动,上哪找去? 啸海一个箭步跑到服务台跟工作人员嘀咕了几句。少顷,广播响起:“邹怡小姐,听到广播后请速到服务台 ,你男朋友找。” 我走过去跟啸海说:“好小子,脑子就是好使。还以为你看着人家服务小姐长得漂亮,又起歹心了呢。” “哪能啊?咱为啥来的?” 正说话间,邹怡两人心急火燎的来了。 邹怡擦着额头的汗:“你们怎么过来了?” “想你嘛。昨晚被你调理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我得过来再抱抱你。” 小美在旁边扑哧一下,看得啸海立马就痴呆了。 邹怡脸微微一红,大大方方张开双臂,弄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 我抱着邹怡,在她耳边轻轻说:“检查了没?气球没爆吧?哎哟”邹怡在我腰里狠狠掐了一把。 啸海不乐意了:“合着我来就是看你们打情骂俏的啊?” 我回了一句:“那你还想干嘛?” “……”啸海一下闷了,眼睛却死死盯着小美。 邹怡瞧出了点门道,走到我和啸海跟前,说:“啸海,你帮我盯着他,我在小美面前替你说说好话。” “成交!”啸海这贱人瞬间把我出卖了。 目送着邹怡穿过安检通道,我心里空落落的,大喊一声:“邹怡,我爱你!” 邹怡回过头给了我一个飞吻,把啸海给馋的。 我用胳膊肘兑了一下啸海:“你跟人家小美也道个别啊。” 啸海双手作喇叭状置于嘴前:“小美……” 我猫在啸海身后,待他“小美”二字一出口,我马上高喊了一声“我爱你”,演了出双簧。 小美呆了,瞪大了眼睛,捂着嘴。 啸海杵在那,嘴里兀自叨叨着:“不……不是我……” 送走了邹怡,送走了这第一个学年。 ------------ 第二十五章 邹怡来信 这个暑假注定是要让我牵挂美国的,邹怡和世界杯,女人和足球。 7月14日,我终于收到了邹怡的来信!我等这封信就像怕怀孕的女生期盼例假那么迫切。其实信是6月27日寄出的,路上就得这么长时间。 邹怡说了她在那边的一些情况,还特别事妈地叮嘱这个叮嘱那个。信中夹带了一张照片,一张球票和一个信封。 很不爽的是她那张照片,站在美利坚的土地上居然穿那么低胸,不知道那边犯罪率高啊?球票是巴西对阵喀麦隆的小组赛,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捡来的。那个信封已经帮我写好了回信地址,邹怡知道我的英文字,那叫一个可怜。中国人以为写的是俄文,那倒还不打紧,美国人要看成是阿拉伯文,那就给邹怡惹麻烦了。 回信中我告诉邹怡世界杯期间别出去逛街,球迷情绪激动,指不定会惹什么乱子。要出去凑热闹也行,除非给我弄来罗马里奥的签名。衣服穿严实点,别自己清凉了,弄得我也透心凉。 7月18号上午,小华穿着背心短裤拖鞋就上我家来了,说是两个人一块看这场决赛比较有气氛。可我就怕会打起来,他是意大利球迷,我是巴西球迷,决赛还真就碰上了。 比赛结果,巴西赢了意大利。巴乔的点球射失成全了巴西。 我学着大葱的样,在小华面前跳起了大神,把他气得眼里兹兹冒火星,说要跟我绝交。 第二天一早,这个想要跟我绝交的人又来了:“俊啊,还有件事我昨晚忘了跟你说了,说完咱再绝交。” “啥事?你没多少日子了?” “我呸!你能盼我点好吗?”小华啐了我一口继续说,“球场失意,情场得意。呵呵,想不想听听?” 我还没表态呢,小华接着说:“我这两天太他妈烦恼了,左手是‘燕’,右手是‘艳’,左右都不是为难了自己。”说到最后抖着他那小细腿,晃着头还唱上了。 哎哟,这德性,扔街上必定要被群殴啊。 小华打着响指说:“羡慕不?嫉妒不?” “就你那一大帮歪瓜裂枣的女友,我还羡慕嫉妒?你智障呢还是我脑残啊?” 小华急了:“这次真的不赖,绝代双娇不敢说,绝对合格产品。燕,娇小可人,单纯又文静;艳,艳丽但不失内涵,活泼但又不失矜持。俊啊,你说我找谁?” “找抽!” 小华白了我一眼,自顾自地又说:“唉,都说什么万恶的旧社会,我看也是有某些可取之处的。比如这婚姻制度,我就觉得挺好嘛。” “这种言论你睡觉的时候说去,你有对现实不满,妄图颠覆制度的倾向,别拖我下水。” “嘿,你瞧你,随便聊聊还上纲上线,没劲。” “你那燕啊鹊啊的有劲。”我不爱听小华他那点风流事,转个话题说,“等会小蔡要来,你也别走了,在这吃口便饭吧。我爸妈出去了,家里好多菜不吃掉也要馊了。” 小华一拍大腿:“妥了!中饭有着落啰。” 没多时小蔡来了,一进屋着实吓了我们一跳,一身绿军装! 我捶了他一把:“当兵了啊?!” 小蔡憨憨一笑:“当了。现在还预备役呢,瞧,肩上帽上啥也没有。” “还去偷人家鲜花吗?” 小蔡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现在可不能干这事了,有损子弟兵形象。你小子光动嘴皮子,脏活累活都他妈我干,以后说什么也不犯傻了。” “你到了部队不还是当官的动嘴皮子,大头兵冲锋陷阵嘛。” 小蔡挠了挠后脑勺:“嘿,也是啊,转了半天我还是那命啊。要不,我退伍得了。” 靠,这个脑子缺零件的家伙,想一出是一出啊。 小华在边上一阵偷笑:“俊啊,你刚才说我是有颠覆社会主义的嫌疑,你现在这罪名也不小。混淆视听,变相煽动人家退伍,你可是反革命罪名啊。” 我一摆手:“别扯了,等会安全局的就该来了。开饭吧。” 小华一看我端出来那么多菜,咕嘟咕嘟狂咽口水:“虽算不上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可也是鸡鸭鱼肉虾一样不缺。这真是大大的大便饭啊!” 靠!胃口全没了。 ------------ 第二十六章 宿舍被盗 九月开学第一天,学校就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见面礼――317宿舍被盗了! 被盗固然是恼火的,比之更甚的是其他宿舍都好好的,就我们宿舍被搅了个天翻地覆。你说大家都要被偷了,咱六个人心里还平衡点,可怎么就这么寸,这小偷偏偏惦记我们屋子了。 学校宿管组和保卫科这帮骡子的脑袋定是让门框挤过的,没在第一时间报警,检查了一下床铺,衣橱这些学校固定资产没被破坏之后随即让清洁工打扫卫生,美其名曰给学生新学年一个舒适整洁的环境。 孙子!我问候你们家祖宗!! 小偷,我也不得不说你几句:你这孙子也太业余了,学校财务室你要没能耐偷,教师办公室肯定也比学生宿舍富裕,脑子让驴踢了是怎么的?咱宿舍更是穷得连耗子都哭着搬家了,能有什么东西好偷? 清点后发现六个热水瓶被连锅端了,三刀卫生纸一张也没剩,丢了三把算盘。真他妈后悔放假前把衣橱上了锁,小偷撬开后也必定大骂:“里面除了蟑螂啥玩意没有还锁它个鸟?”这倒好,现在还搭上把锁钱。 大灰的一条羊毛毯被偷了,我告诉他就这条毯子从来没见洗过,偷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大葱那个古色古香的板箱也被撬了,幸好里面书基本都在,像什么《周易》、《民间治疗月经紊乱》、《气功速成十八法》、《从手相看命运》等等,但大葱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本对于大葱来说是精神支柱的《官人,奴家还要嘛!》不见了。 损失最惨重的就是我了。床头鞋盒里的一沓书信不见了,这里面可有我的“奥黛丽・赫本”,“玛丽莲・梦露”,“伊丽莎白・泰勒”给俺的书信啊。 大灰指着大葱的鼻子叫道:“死老道,你整天念叨着修炼,怎么不给咱们宿舍贴道平安符呢?这样,牛鬼蛇神就不敢来了。” 大葱眼一白:“小偷是肉眼凡胎,贴了平安符他也看不懂,跟牛鬼蛇神不是同道中人。” 啸海自鸣得意地晃着脑袋,捧着《白鹿原》:“瞧咱,心爱之物得随身带着。我说晓俊,你那赫本啊梦露啊什么的要我说也没啥可惜,要哪天让邹怡知道你枕边放那么多情书,非阉了你不可。这些信让你自己扔你肯定舍不得,小偷替你销赃了,全妥了。” 毙狗随后说:“当务之急,咱先得把热水瓶配齐啊。来,哥几个,凑几个钱吧。” 啸海把书一合:“凑什么钱啊?咱这热水瓶怎么没的?咱这热水瓶扔大街上了吗?没有吧?咱是锁在学校宿舍里的,一个暑假,学校得担当你保管的责任。” 我顺着啸海的话接着说:“按理说宿管组那孙子看门看得挺紧的。上次我穿了件花衣服进楼,这孙子楞着追到咱宿舍里,我说是不是要脱裤子验明正身啊?这小子才灰溜溜离开。怎么让他看几个热水瓶都看不住?” 一向温顺的毙狗这回也不答应了:“可笑的是那保卫科,弄个科长居然是个瘸子,这也他妈的太扯了。八十的老太太他都撵不上,还保卫个鸟啊?” 小祝子也不干了:“找宿管组去!咱爷们的东西不能白丢。” 最后在经过九九八十一轮的激烈商讨和学生请愿,校方斡旋之下,由宿管组,保卫科,学生科各提供热水瓶一个,以平息双方争端,缓和紧张气氛。 三把算盘由校方负责赔付,衣橱的锁由后勤负责修缮。 大葱的那本书自然是没人赔给他的,只好苦笑着说:“如此,贫道的世界将清静不少。幸哉妙哉。” 说完,痛心地捶打自己胸口。 “至始至终学校就没报案?” “这社会,你要不被偷掉一点金条首饰什么的,都他妈不好意思报案。” “这些东西被偷了不报案的,也不在少数。” “没错。” “怎么报案?现场都让那帮保卫科的傻驴给破坏了,报案有什么用?反倒给人家数落,传出去还影响学校声誉。说某某学校监管不利,治安形同虚设,让小偷拎着六个热水瓶堂而皇之地走出校门,以后谁还来报考这所学校?这帮孙子就是这么想的,不带错的。” “那就这么结案啦?咱们还是亏了。” “不错了,知足吧,捞回一点是一点,毕竟胳膊拧不过他们猪后腿。” 至此,这场风波算告一段落。 邪门的是,被偷了算盘的三位,包括我,毕业后没有从事会计行业,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 ------------ 第二十七章 梅雪驾到 大灰打水回来兴冲冲跑我跟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嘿,这开学才几天啊,你小子又交好运了。来,握个手,沾点喜气。” 我把他的手一甩:“你撞邪了?” “不是我撞邪了,是你桃花运又来了。教学楼门口一俏妞让我带信,让你现在去见见。那模样,那身段,凹凸有致,迷死个人哪。”大灰说完就在自己身上比划怎么个凹凸有致,看得人直恶心。 哥几个一听有俏妞,都来了精神。 我一纳闷:“见我?谁啊?” 大灰答道:“没见过,外头来的吧,要么就是新生,要不然,怎么可能不认识。咱学校算得上号的美女,我是如数家珍。” 毙狗听后说:“你小子一暑假干什么了?现在这身手比啸海还快,哥们反正是望尘莫及啰。” 我缓过劲来,问:“人家怎么知道你认识我,让你给带信?” “她站那问好多人了,直到把我逮着。起初还一乐,没等我套近乎呢,就急着打听你,那个泄气。” 大葱随后说:“犯事了,犯事了,东窗事发了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人家找上门来要晓俊负责了。” 啸海也插一脚:“晓俊,这你就不对了。邹怡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你怎么人家刚走没多少日子就闲不住了?” 我瞪了一眼啸海:“你闭嘴。你让大家评评理,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答应做邹怡的线人,监视我,完了给邹怡汇报。好处是邹怡给他在小美那说好话。这不是见利忘义是什么?” 众人一听啸海又盯上人家小美了,均忿忿不已,白了我们两人一眼,异口同声道:“一对不是东西!” 当我赶到教学楼前,一女生正站在橱窗前看报纸。这背影就够销魂的,确实算得上国优,省优,部优。左近无人,想必就是她了。 我清了清嗓子:“是不是你找我啊美女?找我可是有规矩的,得先预约知道吧?不能随便插队,不然我那小霞啊,小琴啊,小英啊会有意见,知道不?今儿就算了,来都来了,下不为例。” 美女缓缓转过身体,笑嘻嘻地冲我点点头。 我彻底被惊了,倒不是让美色惊的,来者居然是梅雪!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你怎么来了?” “没看出来啊,你在这儿挺吃香的嘛,美女都排队找你,行啊你。” 我一窘:“呵呵,闹着玩的。其实我在女生中人缘特差,老给她们起外号,见面都拿白眼招呼我,不招人待见。” 梅雪呵呵一笑:“我想也是,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 “嗳,你还没说你今天怎么来这儿啦?你那腿没事啦?” “都半年多了,再不好我可就残了。”梅雪负着手,绕着我转圈,“我不光今天来,还打算常驻了。” 我挠着被观世音菩萨摸过的后脑勺,实在想不出梅雪这话啥意思。 “好了,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初三重读了一年,也考了你们学校,不对,是我们学校。” 我舌头吐出来老长,晾干了才收回去。 梅雪一愣:“干嘛这副表情?” “这破学校你也考?我掉进来刚准备爬出去,正愁找不着人拉呢,嘿,你倒好,前赴后继啊。这学校什么地方吸引你了?以至于你梅大小姐丧失了理智,断送了本可以是繁花似锦的前程,义无反顾往这火坑里跳?” “只因有你。”梅雪说这话的特别认真,眼睛一直盯着我。 这可不好,梅雪有点轴。 寒假的时候,我和小蔡去医院看她,因为那封信,梅雪恨得我牙根都痒痒。我本以为这段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感情已经含笑九泉了,这会怎么又……女人的心思男人永远不懂。 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真他妈乱! 回到宿舍如我所料,又迎接新一轮的人民审判。 我把和梅雪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听得哥几个也犯了难。 “这叫梅雪的步步紧逼啊这是。说好听的,这叫金诚所至,说难听的这就是死脑筋啊。总之这事挺棘手。” “咱哥们暂且相信你的立场,可这事要让邹怡知道了……” 大灰死皮赖脸地说:“让给我得了,你也解脱,我也充实一下自己。” “谈不上让,梅雪不是我什么人,只是朋友。你要喜欢你就追,单干,别扯上我就行。” “靠!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真没天理。” ------------ 第二十八章 大葱修炼 大葱暑假回来后变得越发深沉了,有时候我们几个为某件事乐得前仰后合,他居然镇定得如同没听见一般。 这厮在某次逛街的时候发现了电线杆上的气功速成之类的广告,第二天就报名参加了函授班。有段时间在床铺上盘膝而坐,吐气纳息,有模有样,心无旁鹜地修炼着他的小宇宙。 一日,大葱如同往常一样,深深吸气,深深吐气,二氧化碳排放严重超标。 我曾不止一次地告诫他说:“大葱,像你这种二氧化碳排放量得纳税知道吗?咱这室内氧气明显不足,我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了。不过你那点小钱上缴国库也太不值得了,不如买根火腿肠犒劳一下兄弟我,毕竟咱同呼吸共命运了这么些时日,我就不再跟你计较这些了。俗话说花小钱,办大事,钱得用在刀刃上。” 话音甫落,哥几个立马来了精神。 大灰正对着镜子梳头,听完也随声附和道:“是是,晓俊说得没错,我说我怎么胸口这么闷呢,敢情是你这儿正发功呢。” 躺床上正发呆的小祝子也随即凑热闹:“是啊,我尿急都好一阵了,想下床就是动不了腿,原来是缺氧啊。赶紧拿火腿肠补充能量,要不我尿床弄满屋子骚味可别赖我。赶明儿大葱你还得给我洗床单,犯不着这么麻烦是吧?” 我瞪了小祝子一眼,心中暗骂:你这孙子也太夸张了。这么一说,大葱就是再老实,也知道合伙在忽悠他。 但见大葱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左右手十指相扣,置于丹田处,闭着眼道:“尔等个个印堂发暗,此乃贪欲过甚之相。我正发功替尔等驱除邪魔,休得罗嗦!” 众人齐声道:“死去!” 大葱没受我们的打扰,这种姿势竟然维持了个把小时。我们纷纷猜测大葱还能坚持多长时间的时候,他睁开眼发话了:“哪位好心人来掰一下我的脚,我麻了都好一阵了。” 众人又齐声道:“有好处没?” “火腿肠一根!” “此乃贪欲,我等善良忠厚之辈绝不趁火打劫。” “非也非也,正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合情合理。” “我们还是狠不下这心啊。” 大葱急了:“少他妈罗嗦,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 我迅速从床上弹起,鼓动道:“大家赶紧帮忙,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道是‘一日室友百日恩,百日室友似海深’呐。” 随后这个给按摩腿脚,那个给使劲甩手臂,让血液尽快流通,大葱总算缓过劲来了。 我关切问道:“大葱,能走道不?” “你滴扶我下床试一试滴干活。” “hi!太君!” 众人七手八脚扶着大葱下床。 我最后一个松开大葱的手,说:“站稳了大葱,走两步,没病走两步。”大葱再一次学会了走道,看来可以切入正题了。 我抓耳挠腮,假装不好意思道:“大葱,恭喜你重新又站了起来。虽然这与你顽强的意志力密不可分,但我们这个团队也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呐,你看有些承诺是不是该兑现了?” 大葱不以为然道:“这点小事一个人来帮忙就够了,你们是浪费劳动力。火腿肠就一根,你们五个人分了吧。” “大葱,你这是拉完磨就宰驴啊,太不够意思了。” 大葱可怜兮兮道:“上半月鄙人已经严重超支,家里已经向我出示黄牌警告了,如果月底兄弟几个不接济我一下,我估计就活不到下个月了。”说完便出了门。 这番煽情虽然极其不靠谱,但绝对是起了效果,哥几个也就不再难为他了。 一小会,大葱采购回来,两根火腿肠加一包美厨方便面。 大葱正色道:“一根火腿肠是你们的,另外一根和方便面是我的。” 我故作吃惊道:“大葱,你也太奢侈了,月底的钱都用上了吧?这回你家估计得给你出示红牌了。” 大灰麻利地扒光了火腿肠的衣服,干这种动作这孙子就是在行。 很可怜,一人一小口,肉体被我们分食,还没品出什么味呢就没了,还不如不吃呢。 大葱泡好面说是先去小解,回来再吃,再三叮嘱不准碰他的火腿肠和泡面,不然跟谁急。 好香啊!刺激我们的五脏六俯,折磨我们的脆弱神经。大葱整出这么个办法,简直太不厚道了,幸福他一个,苦了其他人。 一直没说话的啸海出了个损主意,几个人把碗里的汤全给喝了,让其变成干拌面。 大葱回来顿时火了:“谁干的!” 啸海出的主意,这会当然他得顶出来,他安慰大葱道:“大葱,你这泡尿时间太长,哥几个怕这面糊了,这不替你排涝嘛。还好,实体还健在,安然无恙,按照您老的嘱托,丝毫未动,慢慢享用。” 大葱仰头怒吼:“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贫道交友不慎啊。” 我睡大葱上铺,那一晚我整夜没睡踏实,你想啊,万一他练功走火入魔,精神错乱,再加上被我们集体调戏,无名之火无处发泄,那受害者肯定是离他最近的我了,一脚被他踹下,那下面可就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啊。还好不幸没有发生,我又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 第二十九章 大葱看相 男生没有礼拜天成群出去逛街的习惯,费钱还费力,不如躲宿舍里打牌来得自在。 “咚咚咚”温柔的敲门声音。 大葱冲着门口喊道:“谁啊?没上锁。” 门推开了,一女生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梅雪?”我一惊,“你怎么上我们宿舍来了?” “我知道你休息天晚起,早饭中饭并一顿,我刚外面回来,给你带了个煎饼,还热着呢。”说完,梅雪将煎饼递了过来。 我瞅了瞅哥几个,这几个家伙也正蔫呆呆地瞅着我。 啸海打破沉寂:“梅雪是吧,晓俊常提到你。” “大家好,我是外贸941的梅雪,顾晓俊是我的同乡。” 大灰也说:“上次你找晓俊,还让我带口信来着,还记得我吗?”说完,这厮还不要脸的往上凑了凑。 “嗯嗯,谢谢你。” 大葱看着我手里的煎饼,说:“就一个啊?六个人怎么分啊?” 梅雪尴尬地一笑:“那我出去再买。” 我一把拉住梅雪:“你可真实在,甭理他。” 大葱呵呵一阵傻笑:“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啊梅雪。” 我给梅雪逐一作了介绍。 “这位是啸海,喜欢嘚吧几句酸词,鬼点子坏心眼特多,以后遇上得留神;他叫毙狗,别看他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内心却是异常骚动,一样得提防;大灰,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你要稍微给他点机会,他就敢公然调戏;这位没彻底发育成功的叫小祝子,有强烈想成为流氓队伍中佼佼者的愿望。”说完,我转向最后一个大葱。 大葱吓得一屁股从座位上弹起来,嘴都歪了,跟中风了似的:“我说晓……晓俊,你可想好了再说,别满嘴放炮。” 我摁着大葱的肩让他坐下:“稍安勿躁啊大葱,稳当点,瞧你这德性,让女孩子笑话。” 大葱轻轻咳嗽了一声,整了整衣服,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绕着大葱转了三圈,强忍着笑说:“梅雪,这可是个人物啊,掐诀念咒,算卦看相,测八字看风水,那能耐海了去了。” 梅雪一捂嘴:“那呆在这里岂不埋没了?” 啸海插嘴道:“这叫大隐隐于市。” 我接着说:“这位大葱道长学问还挺大,上知五百载,下料一千年,姜子牙转世也不过如此。” 大葱挠着头一阵傻笑:“晓俊,差不多就得了,我他妈都不好意思了。” 梅雪走近一步,瞪着眼看着大葱:“这么牛啊?这不成半仙之体了吗?” “仙?不不,大葱目前充其量就是只妖。他能耐是挺大的,学的多学的杂,可这些都没用在正道上。”我说完把大伙都逗乐了,当然除了大葱。 大葱见我突然话峰一转,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有梅雪在这而我,这小子早就扑上来玩命了。 “你们继续打牌吧,我回宿舍了。” “那行,以后有空再来。”我也没留她,看出了她呆在男生宿舍不太自在。 梅雪一走,大伙也没了打牌的兴致。 大葱第一个说话:“长得还真不错,斯斯文文的。晓俊,你真就从来没动过心?哥们我可不信。” 我白了一眼大葱:“我和梅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就这点关系,什么动心不动心的。” 大灰随后说:“还这够贴心的,早饭都给送来,看得寡人直眼馋哦。” 毙狗也唠叨:“晓俊,这姑娘对你可绝对不一般啊。初三重读一年考咱学校,为的就是和你在一起,这得下多大的本钱?何况还是打小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这事还真他妈够为难的,我说晓俊,咱都知道你心里边只装着邹怡,可梅雪这儿你也得处理好了。” 我一抱拳:“多谢各位,小生自有分寸。” 大葱修炼兼修气功的消息在班里不胫而走,被我们五个人一加渲染,称其差不多已经具备了半仙之体,班里的女生更是深信不疑。 大葱也是顺竿往上爬,又买来了据他说是看手相,看风水,测八字之类最最最高级版的那些江湖骗术的书来装门面。 那一日在教室里,大葱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硬是抓着前座太保小妹的手,给她看手相算命,说超准。 大葱瞅了一会,指着爱情线说:“你看,这条爱情线在你掌缘之处非常浅,说明在现阶段,在你感情的初始阶段,你内心对待这份感情不置可否,拿不定主意,一直处于犹豫,彷徨,纠结之中无法自拔。对方很木讷,或者你给的信号不够强烈,总之你没有收到反馈的信息。有时候你也觉得对这个人的情感似有似无,可能有时会突然出现那么一点点冲动,但不会因此在你心里掀起太大的涟漪。贫道所料如何?” 太保没有表态:“少啰嗦,接着说。” “旁边一条短线横梗在你的这条爱情线上,说明另有一人向你主动出击。这两股势力的延伸段几乎一样粗细,说明什么?说明你又在摇摆。要命的是你中意的那个人似乎就在伸手可及之处。这谁啊这是?” 大葱说完朝我们几个男生一一扫描了一下,把太保吓了个华容失色,怀春的少女就怕别人捅破她的心事。 太保羞红着脸把手抽回去:“我不算了,不算了。” 学习委员小杨甩着长长的小辫走过来也要大葱给看看。 大葱掰着人家粉嫩的小手说这条生命线怎么怎么,这条事业线又如何如何。最后看到健康线,大葱像是找着宝藏一般,低下头凑近了仔细看,那脸差不多就快碰上人家手心了。 同桌的我看得真真切切,只待小杨一声呼救:“非礼啊!”我便揪住大葱后脖领拖往保卫科,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即便有同室之情,此时在正义和美色的化学作用下也要大义灭亲。可惜小杨始终没喊,可叹这小女子不可教也。 大葱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接着又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哟,好家伙,把小杨吓得差点就哭了。 大葱抬起头,说:“你这几天是不是不方便啊?” “啊?什么?没什么不方便啊?”小杨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大葱急得直挠后脑勺,随后道:“非逼着我说粗话。得,豁出去了。你最近是不是来‘那个’了?” 小杨惊道:“你怎么......”话说了半句就停住了。只见小杨两颊绯红,快速地抽回右手,白了大葱一眼:“神经!” 小祝子坐一旁看老半天了,一脸疑惑,盯着大葱道:“大葱,什么‘那个’啊?究竟‘哪个’啊?” 大葱一脸不屑地说道:“小屁孩,你懂什么?喏,我这有本连环画,蹲一边看去。” “去你的。”小祝子推了大葱一把。 就小杨那半句话和她随后的神情,大家就知道大葱又露脸了。 随后几日这个:“大师,教我几手。”,那个:“前辈,你看我这回考试能不能过关?”之类的。 那段时间大葱在班里的人气急剧飙升,尤其在女生中间,对他的崇拜更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后来我们几个才知道,当天看手相之前的体育课上,没跑步的一大溜女生中小杨也在其列,被大葱瞧见了,这家伙的贼眼真是雪亮,正好借此坑蒙拐骗,欺骗了一大帮纯洁少女的心,这个挨千刀的。 当晚卧谈会上,毙狗说:“大葱,你现在在女生中的人气很高啊,这些个无知少女被你唬得都一愣一愣的。有相中的没?赶紧出手,趁她们还在迷糊期,一准拿下。” 大葱说:“贫道刻苦修行,成绩斐然,却也无法左右这红尘之事,罢罢罢!” “怎么还叫上爹了?”小祝子冷不丁一句。 “只能说小惠惠不相信手相这玩意,大葱你换个目标吧。” 啸海接着说:“ 我喜欢的女孩要像黛玉一样有才气,宝钗一样懂事,可卿一样漂亮,湘云一样豪爽, 李纨一样忠贞,探春一样能干,凤姐一样精明,还要像元春一样有福气。但我不喜欢女孩像黛玉一样弱不禁风,宝钗一样自私自利,可卿一样风流薄命,湘云一样不通世务,迎春一样呆头呆脑,惜春一样心灰意冷,妙玉一样矫柔造作。靠,说来说去,这不就是小美吗?” “那邹怡好像有一段时间没信了,晓俊。” 我心头一凛,是啊,暑假收到一封信之后就没消息了,她不知道还好吗? “大灰,杨翠霞之后你怎么就没动静了?是在酝酿筹备下一次邪恶的爱情呢还是已经彻底断了念想了?”大葱问。 小祝子回答道:“咱大灰是相中书记吴了,我暗中观察好些日子了。” 啸海道:“据我长期的观察,书记吴心里只有中国共产党,根本没咱大灰。要不这样大灰,你争取早日入党吧,只有这样你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大灰哭丧着脸:“还有没有别的法啊?这太苛刻了。我一向劣迹斑斑,从不贪污腐化,也不公款吃喝,更没调戏民间少妇长女,这么多入党的条件我一条都挨不上,入的哪门子党嘛。” 这一晚居然聊到了凌晨两点多,一个个都哈欠连连,困得不行了。 啸海说:“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碰到一个陌生的漂亮女生,怎么搭讪?上去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大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啥也别说了,咱们睡吧。” ------------ 第三十章 礼物猜想 说曹操曹操就到!昨晚卧谈会港聊到邹怡,第二天傍晚,邹怡的包裹取件单就到了。 给我送取件单的是学生会的一家伙,外号砂皮。因为其脸上不均匀地分布着细小凸起颗粒,需要打磨的东西可以往他脸上蹭几下。 砂皮对邹怡早就垂涎三尺,情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邹怡告诉我这人特烦,已经说很清楚了,这孙子还是执迷不悔。 没想到收发室居然让他送过来。 “晓俊,你邮局取件单。美国来的。”单子递给我之后,砂皮没有马上离开,站一旁看我们打牌。 但这孙子看牌也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很失落,转眼又从失落转变成痛苦,再由痛苦到嫉妒,从假装坦然到极不自然,从一脸的尴尬之笑到内心深处直想掐死我。人间的几乎所有情感在他瞬间迸发的小宇宙里我都触摸到了。 突然感觉很对不住砂皮,因为谁都无法接受一直默默喜欢的女生居然让自己给另一个男生送东西,收发室太不厚道了。 砂皮很不幸,没能预料到这种触及心灵,无名状的摧残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在可怜了砂皮长达3秒钟之后,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哥们义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迅速被幸福和喜悦包围。要不是顾及到砂皮的感受,我真想振臂高呼,朝着天花板狂吼,任凭天花板的蜘蛛网夹杂着石灰掉落到我脸上,随后我还要将宿舍里好不容易从校方讨来的热水瓶摔碎一个庆祝一下。 次日中午,我顾不上吃中饭,跳上75路赶往五角场邮局。 递上取件单和学生证,营业员从一大摞包裹中找出了邹怡寄给我的东西。东西很轻,包装得却很严实,里里外外好几层。 回到宿舍,哥几个就围上来了。 这是一块边长在8cm左右的有机玻璃立方体,中间是椭圆形的气泡,气泡里是两粒骰子。 毙狗推了推眼镜腿,说:“研究研究这玩意到底有啥寓意,蛮深奥的,哥几个来破解一下,到底是吉还是凶?” 大灰拿起立方体,对着日光灯颠来倒去折腾着反复看,那架势比卖瓜的老农验假钞还他妈夸张,最后总结:“邹怡这个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还用猜吗?你们看,两粒骰子在里边相偎相依,随便外边怎么摇晃,始终在一块不分离。” 跟大灰住了这么多日子,头回听见他说人话。 啸海微微摇了摇头,咂巴着嘴说:“未必啊,这两粒骰子其实是告诉你,她现在正和别人在一块黏糊,你在外面干瞪眼瞅着,永远碰不到她,永远是触不到的恋人。” 啸海不成人之美,也太不解风情了,要不是他比我壮,我真想把他摁倒在床上,然后在他身上做几个俯卧撑的动作。 小祝子随后也说:“晓俊啊,别怪我多嘴,我看悬乎。你上次说七月中旬收到邹怡的信之后就没了消息,没个电话,也没再来信,这都十二月了,小半年了。突然来这么个东西,连句话都没有,是不想再和你多废口舌,邹怡的意思全在这东西上了。大家瞧见没?普通骰子的一点和四点是红色,可这两粒六个点全是黑色。红色喜庆,黑色主凶啊,那就基本等于是婉言拒绝,没戏。” 靠!真想给小祝子来两个耳刮子,再点一个二踢脚塞他嘴里,让他尝尝传说中的香肠嘴是怎么来的。 毙狗擦了擦眼镜,说:“都有那么一点道理。女人就是喜欢时不时来点小情调,小刺激,让你琢磨半天。别看女人表面羞涩加矜持,内心对爱一样充满热情和渴望,没准比咱哥几个还他妈疯狂也未可知。不信你晚上趴他们窗口去听听,熄灯后都聊些什么,无非是‘哪个男生比较帅’,‘哪个今天好像偷偷瞄了我一眼’,‘哪个给我塞小纸条了’,‘谁谁谁请我看电影了’等等,人嘛,不分男女,同样有七情六欲,也会儿女情长。你看看那演唱会上,男歌手要是唱到兴起,流氓劲上来的时候,不敢扯别人的衣服,拿自己的衣服撒野,也不管有没有腱子肉,把身上背心扯个稀巴烂。你再听听台下的那帮女人,个个叫得撕心裂肺,生孩子都没这么叫唤的。要我看,邹怡这是换一种方式表达爱意。她要变心了,就继续冷处理下去,不会半年了又来这么一出。” 嘿,毙狗今天有点反常,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内心原来也这么骚动,也是只原装正品的擅摸师牌焖烧锅啊,真叫人刮眼睛相看。 打成2:2了,只剩大葱没表态。虽然即便大葱认为是个好事也未必就如他所说,但在此时此刻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心理慰藉。 我转眼瞧着大葱,期盼他能将这神圣而又庄严的一票投给我,期盼着他能说一句人话。 我清了清嗓子,说:“大葱,你研习《易经》都有些年头了,该出成绩了,给兄弟我算一卦,成不?你可千万算准了啊。”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大葱长着一脸青春痘的面孔上。大葱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那么精神,拿起桌上的礼物,左看右看,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啧啧”之声。靠!那副穷得瑟劲就甭提多恶心人了。 足有600秒之久,大葱这才开腔:“你们看,整体有机玻璃为方形,中间空心气泡为圆形,气泡内骰子为方形,骰子上的点数又为圆形,如此循环往复乃寓意天圆地方。正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啸海第一个就恼了:“打住打住!我说你个牛鼻子老道,卖弄什么风骚。咱弟兄没这闲工夫听你扯淡。你看阿俊都急成那样了,你干脆点,是吉兆还是凶兆?” 啸海这边刚说完,大灰从床上蹦起来:“算卦怎么还算出胸罩来了?” 大伙都白了大灰一眼,算是齐声回答。 大葱继续道:“这不明摆着是好事嘛。生命不止,爱情不息,永远循环延续。” 我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了:“大葱,你真是子房再世,子牙复生,孔明附体啊。我代表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全国人大感谢你,顺便还要感谢mtv、stv,lv,将来还有可能感谢cctv。” 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是大葱满脸的青春痘,我真想上去亲他一口。 ------------ 第三十一章 免费劳力 给邹怡刻了个印章--上刻“月是故乡明”。刻完后第一时间赶去邮局,邮资还挺贵,花了小爷我不少银子。 之所以刻这几个字,是想提醒一下这丫头别被资本主义社会给腐蚀了。当然最主要的是告诉她,人也是故乡的好,因为我发现邹怡似乎在渐渐离我远去。 时间过得好快,寒假又近在眼前。 一日晚自习,梅雪跑到我们教室,告诉我放假了她有好多东西要拿回家,看上我这个免费劳动力了。我还没说愿不愿意呢,她就一句“说定了”把我嘴给堵了。 这半个学期,虽然梅雪时不时的会冒出来一下,但总算两人之间再没有什么纠葛。 室友们有点看不下去,当天的卧谈会在他们五人的表决下,临时改为批斗大会。 大灰第一个开炮:“晓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人品有问题。不管怎么样,人家邹怡还没直接跟你说散伙吧?那你就不应该再钓着梅雪,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别说梅雪很不爽,咱几个瞅着你很不顺眼。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我沉默…… 啸海接着说:“我早就看穿晓俊的小心思了,这明摆着是把梅雪当备胎用啊。” 我还是沉默…… “此话怎讲啊?”小祝子问。 “这还不清楚吗?倘若邹怡这边没戏了,那他就去激活梅雪。之所以现在对梅雪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是因为和邹怡还没彻底玩完。” “靠!这不是标准限量版端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嘛?” “太无耻了!对邹怡不坚定,对梅雪不公平。要我说总得打掉一个胎。” “怎么还扯上打胎了?” 我依然沉默…… 大葱这时发话:“啸海,你是不是真给邹怡打小报告了?说有一痴情女子和晓俊藕断丝连,跟着来咱学校了。” 啸海坐起身:“老道!你他娘的满嘴喷粪!我能干这事吗?当初答应邹怡,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暂且敷衍一下,我还不是为了小美啊。可现在这状况,他们俩都那样了,我和小美就更没戏了,现如今还被你这妖道数落,受这等窝囊气。” 小祝子说:“要我说你还是从了梅雪吧,邹怡那边你实在鞭长莫及。再说,梅雪也绝不次于邹怡。” 小祝子的话刚说完,就听见其余众人纷纷朝小祝子的床铺扔东西。 “得得,我闭嘴还不行吗?” 这几个别看说话都不着调,维护起邹怡来还是步调一致,慷慨激昂的。 毙狗随后说:“晓俊啊,你小心她们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报复你,到时你非让人家阉了不可。” 大灰起哄道:“说不定早被阉了。小祝子,爬上去看看还在不在。” 小祝子这孙子还真来劲,真就爬我床上来了。我不能再沉默了,飞起一脚正中小祝子裆部。 小祝子闷哼一声:“哎哟,他的在,我的快掉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大家回宿舍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了。 梅雪和她的一个同学扛着个箱子到我们宿舍。 “这个就交给你了。”梅雪说。 大灰闲不住了:“哟,嫁妆都送过来啦?哥几个,锣鼓敲起来,鞭炮放起来!” 随后,这几个家伙拿起脸盆,牙刷杯,玩得那个带劲。 “好,送入洞房!” “还没拜呢。” “拜个屁啊,没看晓俊都急死了。” 昨晚还都在维护邹怡,真玩到了兴头上,什么都忘了。 梅雪被闹了个大红脸。我打破尴尬:“就这一个箱子啊?” “别看就这一个,挺沉的。” “没事,没事,小意思。”我想这有啥啊,不就一箱子嘛,女孩子的东西能重到哪去? 我上前用了五成功力,居然没提起来!我就知道完了,刚才那话说大发了,今天我命休矣! “您老这里边装的是啥啊?该不会是枪支弹药,去增援前线吧?” “呵呵,是书。” 啸海拍手叫好:“书中自由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还一箱子,晓俊,福份不浅啊,慢慢消受。咱哥几个先走一步,明年再见了。” 说完,众人作鸟兽散。 那次是又乘车又坐船,把我那两条小细胳膊折磨得都跟不是我的似的。哎哟,那叫一个惨,一个礼拜拿筷子都不利索。 ------------ 第三十二章 流氓逛街 第二学年的第二学期,学习任务陡然加重。但对于我们宿舍来说,不管怎样,娱乐永远是第一位的。就让暴风雨来得再猛烈些吧! 给女生起外号,搞点恶作剧,朝女生吹口哨,卧谈会的黄色段子,追漂亮美眉。如果没有这些,生活将如何继续? 老滕在讲台上喷着唾沫星子说:“这个学期我们很多技能课将迎来等级考试。算盘,英文打字,点钞等等。很多同学的神经还没完全绷紧,这怎么可以?时不我待啊同学们。” 小祝子站起来插嘴道:“老师,神经绷太紧要得神经病的。” “你给我坐下!说的就是你们317的六个人。看看你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书是给我念的吗?整天窝在宿舍里干什么?那么多空余的时间你们都在干些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懒得搭理你们。靠盯是盯不好的,管也是管不好的,贵在自觉!” 毙狗接着说:“你不是让我们保护好她们女生吗?学习是次要的。”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保护好她们35个是你们的首要任务,不是让你们放弃学习。我讲过的话你们都不能领会中心思想,你说你们能读得好书吗?” 大葱倏地站起来:“那咱的任务也太多了,压力也太大了。” “人怎么能没有一点压力?压力就是动力。人还要有梦想,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梦想。我记得我在六岁的时候跟我爸说:‘爸,我都六岁了,还没去过大世界’……” 我站起来打断老滕:“老师,我都十九了,还没去过五楼女生宿舍。” 三月的天,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上午九点多了,大灰仍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大葱推了他一把:“起了起了,这么好天气不逛街都对不住太阳公公。” 毙狗说:“你叫它公公就已经对不住人家了。” 大灰翻了个身,嘴里骂骂咧咧:“靠!你个老道,我正梦见毛片里的镜头呢,你看你这吵的。我都可怜到只能在梦里想这些事了,作孽啊作孽。难得双休日,就让我睡死在毛片里吧。” 大葱索性把大灰被子掀了:“我再不弄醒你,你他妈都快画地图了。” “这种地图也属于某种行为艺术范畴,还是抽象画类型。画吧画吧,一切非主观的行为,主会宽恕我的。”大灰伸了个懒腰,穿衣起床,“那三个哪去了?” “啸海和毙狗去教室泡妹妹了,小祝子去亲戚家了。” “靠,败类!这俩货有伤风化啊。嗳,咱等会上哪去啊?” 大葱说:“工农新村附近新开了家大型商场,是什么市百七店中原分店,去过的说不错。走过去也就二十分钟。” “什么不错啊?营业员小姐不错?” “爱去不去啊。” “得,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营业员小姐去。” 路过包头路,恰巧赶上某美容店的员工在店门口集结。一帮小女人低领、短裙和着音乐在做操,也好像是在跳舞,总之没明白。驻足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大灰说:“这是干嘛呢?她们怎么也做操?” 大葱回答说:“这是做广告呢,展示精神面貌,勃勃生机。那几个长得倒还真不错,咱看会。” 说完三人就往人堆里挤。别的事咱一般都漠不关心,美女当前,哥几个向来力争上游。 大葱小声嘀咕着:“嘿,穿成这样还弯腰踢腿,连蹦带跳的。” 大灰说:“再蹦下去,那气球都快从里边跳出来了。” 我随后说:“你盼的不就这个吗?这叫做走她们的光,让大伙看去吧。” 三个人直看到她们收工进屋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毕竟秀色可餐嘛。最主要的是那两只眼睛为我们无偿服务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刻做主人的不提供一点福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 大葱的脖子还是一下别不过来,边往前走道边扭头盯着人家美容店。一个没注意撞上前面一个大姑娘! 大葱一慌,道个歉,赔个不是,那是自然,可总得解释一下吧?否则这图谋不轨的嫌疑是免不了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意欲何为?不是掏包的就是占便宜的。 正准备接受一顿唾沫星子的攻击,没想到那大姑娘莞尔一笑,径直走了。 这一笑,彻底把大葱给阉割了。 商场的确够大,好几层,带自动扶梯。 大灰站在电梯上,摊开双手,闭着眼,忘情地喊道:“上上下下的享受。” 大葱推了他一把:“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上海三菱电梯。” “靠!” “大葱,咱都转了两圈了,好歹也买点啥回去。” 大葱环顾左右柜台,逮什么说什么。看到珠宝柜台,大葱豪气云天:“将来我结婚,给老婆买戒指得双份的。”蛋糕柜台前,大葱又说:“老婆生日,蛋糕起码双层,最好是多层,还带电梯的。”内衣柜台前,大葱大手一挥:“这玩意,我要一口气让她戴四个。” “大葱,那是母猪。” 最后,大葱买了包茴香豆边走边吃,还不时把豆子抛向半空,仰头张嘴去接,尽显流氓本色。 回去的路上,大葱让一中年妇女拽住:“这位小兄弟,来来来。哎哟,你这脸上的粉刺蛮严重啊,今天你碰上我就算有福气了。” 说完,那身着白大褂的妇女从包里拿出一盒东西,对大葱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秘方研制的皮肤病药贴,对治疗粉刺,痤疮,青春痘特别有效。” 我把大葱拉到一边,:“骗钱的,甭搭理她。” 大灰也说:“没错,江湖郎中不能信。” 大葱白了我们一眼:“这青春痘搁你们脸上试试?你们就不这么想了。” 嘿,孙子,油盐不进啊。 那卖药的一看大葱有意,接着说:“小伙子,我看你这底子不错,要没这青春痘啊,你绝对是个帅小伙。” 大葱得意地耸了耸肩。 卖药的继续说:“只要每天晚上临睡前贴在脸上,半个小时即可。就跟女的做面膜一样,方便得很。” 大葱问:“多少钱?” “一个疗程120块钱,看你这程度……” 没等卖药的把话说完,我又把大葱拉一边:“你这程度肯定晚期了,治也不管事了,别糟践这钱。” 大灰又调戏上大葱了:“没错,肯定晚期。不过大葱你放心,咱兄弟五个会看着你合眼的,到时仪式全部按照道教的规矩办。” “滚!”大葱朝大灰屁股上踢了一脚,转过身跟卖药的说,“你看得几个疗程?” “至少三个疗程。” “400块,给四个疗程。” “痛快,成交!” ------------ 第三十三章 半夜惊魂 回到宿舍都快中午了。 教室泡完女生回宿舍的啸海问:“都买什么好吃的了?拿出来共享一下。” 大灰发着牢骚:“靠,啥也没买,大清早的出去陪大葱这孙子买药去了。” 我发现自己床上空荡荡的,一急:“嗳,啸海,我的被子,被套,床单呢?” 啸海说:“你小子好福气啊,有人替你拿出去晒,拿出去洗了,都楼下晾着呢。” “梅雪?”几乎异口同声。 啸海答道:“没错。我教室发奋图强刚回宿舍,梅雪就后脚跟来了,忙乎了一上午。瞧,顺带还帮咱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我拦都拦不住,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小祝子一拍桌子:“好家伙,梅雪要是个男的,搬咱宿舍来,那我们就省心多了。” 毙狗打了一记小祝子后脑勺:“你小子缺心眼啊?她要男的,能过来帮晓俊干这事吗?” 大灰搭着我的肩说:“晓俊啊,你欠人家的太多了,这日积月累的,将来你可怎么还哦。” 是啊,要怎么还?这个问题一直在我心头萦绕,始终不得其解。归根结底是我的性格使然,太优柔寡断,太瞻前顾后,以至于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当天晚上,大葱洗漱完毕,躺床上就开始捣鼓他那救命药贴。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整间屋子。 啸海走到大葱近前:“这啥味啊这么难闻?” “中药味,浓郁的中药味,看来是真的。”大葱还在坚持。 “有啥感觉啊大葱?” “辣辣的。” “大葱啊,你是学道的,怎么随随便便往自己脸上贴东西?犯大忌啊。你看你贴的那玩意,多像一道生死符啊。” “还真有点像。这卖药的要是个妖精,下凡作孽,你把她的东西往自个儿脸上一贴,你那魂魄就让人家给收了,快揭下来。”大灰说完伸过手去。 大葱甩手一挡:“妖精的东西我能看不出来?别一个个瞎诈唬,稳当点。” 我劝解道:“大葱,你这药膏啊,粉剂啊,内服外敷的都试了不少了,别瞎折腾了,你把你那脸都快改成试验田了。俗话说,‘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哪天万一皮肤变好了,你放假回家,你爹妈都不认得你到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何必呢?你不心疼人民币,咱瞧着也怪舍不得的,400块钱,一个月伙食啊,造孽哟。” 大葱回答道:“你这纯粹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啸海随后道:“大葱,这说明你还正处于青春发育期,内分泌有点失调,那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要去刻意改变人体自身的规律,过一阵等你娶了妻,阴阳这么一调和,自然会细皮嫩肉的。” 大葱有点将信将疑。 这时毙狗不合时宜,又好似不说话就要死地开腔了:“大葱,这叫骚痘,手相看多了,女人的手抓多了,自然而然内心就不安分了,所以就......” 这下戳了大葱的肺管子了。他急道:“我是想女人了,怎么了?咱想什么就坦坦荡荡,全部表露出来,不像你们都烂在肚子了,个个焖烧锅。” 都半夜了,宿舍里的中药味还没散去。 “大葱,你是不是洗把脸去?这味太冲,叫人没法睡觉。” “洗了,药效就没了,睡觉的时间正好可以慢慢渗透到皮肤里边。”大葱回答道。 “要不门开着睡吧,窗子也打开。”小祝子说。 啸海立马说:“门可不能开着,会出事的。” “开着门睡出什么事啊?” 啸海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啊?我听高年级的说,五楼女生宿舍出过人命!” “啸海,你别瞎扯了,出人命的话咱会不知道啊?” “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就这栋楼刚建成那年。有天夜里熄灯后,她们五楼走廊内老是有女生在叫卖‘谁要红衬衫’,吵得大伙都睡不着,开门出去一看又没人。等你回到床上躺下,又开始叫。有一间宿舍的人说:‘索性把门开着,她要经过我们门口,非好好教训她不可’。果然,不多一会,那叫卖的女生就跑到她们宿舍门口了,她朝屋里说:‘你们要红衬衫吗?’屋里朝她大声嚷道:‘我们谁也不要,马上闭嘴滚蛋!’那女的随后说:‘你们不要,干嘛开着门睡觉?’随后,门就啪地一声关掉了。第二天,老师发现这个宿舍所有人都没去上课,叫同学上楼去找。进屋后一看,妈呀,那几个人全身血红血红地躺床上,被人剥了皮,跟穿了一件红衬衫一样。” “啸海,你……你这瞎……瞎编的吧?哪会有这……这种事。”大灰被吓得有点哆嗦。 毙狗哈哈一阵大笑,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在听了啸海的故事之后。 “狗日的,你有病啊!大半夜笑那么大声。” “毙狗,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毙狗收住笑声:“这也太扯了。我说一个真的没法再真的故事给你们听听。” “别讲了,挺晚了,早点睡吧。”小祝子埋在被窝里说。 “就一小会。”毙狗来了兴致,“说一个男医生和一个女医生半夜下班,电梯到了一楼没停,继续往下,到了b2停住了。门一开,有个小女孩站在门外说:‘我能进来吗?’那个男医生迅速把门关了。女医生问:‘你怎么不让她进来啊?’男的说:‘这里是太平间,尸体手腕上都系着红头绳的,你没看到她手上也系着啊?’男的话刚说完,女的撸起袖子说:‘是这种红头绳吗?’” 毙狗讲完,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们慢慢回味,我先睡了。” 这孙子可真够缺德的。 宿舍里静得有点出奇。过了好一阵,我感觉床铺略略有点摇晃。换平日,那震源肯定是下铺的大葱。可今日,总感觉是在坐电梯。 强烈的心理暗示加上紧张情绪最直接的体现是尿急。我都憋了好一阵了,马上濒临放闸,到时下铺就成水帘洞了。 尿逼无奈之下我壮了壮胆,轻声说:“大……大葱,是你……你不?” “是我。” “咋还不睡?” “没法睡,一闭眼都他妈红头绳。” “撒泡尿去,放松放松就好了。走,我陪你去。” 我一说完,啸海,大灰,小祝子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要去一块去。” 五个人一字排开,站在“黄河”边上开闸放水,声势浩大。 啸海还吟上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啸海,这里是黄河。” “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是长江,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黄河现在被尿呛了,没法回答你,别喊了。” “风在吼,我在尿,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小祝子撒泡尿都不稳当,左右摆动他的枪头,嘴里还发出机枪扫射声。 “枪头甩甩,大步地走开。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 走进宿舍,往床上一躺,果然轻松许多,一泡尿憋死英雄汉啊。 啸海诗兴大发:“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 我接着啸海的话说:“爹妈给了我们吃饭的牙齿,毙狗却用它来整夜磨牙。” 说到毙狗,大家的气又上来了。 啸海说:“大葱,你那个检查女生宿舍时戴的红袖章呢?” “在这呢,怎么了?” 啸海摸着黑又从床上翻身下来,拿过大葱的红袖章,找了把剪刀,走到窗口,就着点月光,沿着红袖章的边缘剪下一小细条,随后搓成麻花状。靠,红头绳! 啸海蹑手蹑脚走到毙狗跟前,掰过他的手腕,轻轻将红头绳系了上去,还打了个死结。 啸海回到床上后,睡毙狗下铺的小祝子就拼命摇床。 毙狗悠悠醒转:“小祝子,你他妈在下面干嘛呢?动静这么大,注意影响。” 小祝子不回答,还轻轻发出那么一点点鼾声。 毙狗纳闷:“咦,难道是幻觉?不管了,尿尿去。”接着,毙狗翻身下床。 走廊里传来毙狗这贱人的声音:“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我的青纱帐……” 歌声停顿三秒之后…… “妈呀,救命啊,啸海,大葱,快来人啊……” ------------ 第三十四章 保护女生 啸海突然收到小美的来信,把这小子乐得直冒鼻涕泡。 啸海看完后把信往桌上一摊:“晓俊,小美来信说了,邹怡之所以将近一年没怎么理你,全是因为有小人在背后搞鬼。” 我一下就急了:“谁啊?” “别急,听我慢慢讲。”啸海操起桌上水杯喝了口继续说,“小美说我们学校有谁经常给邹怡写匿名信,说晓俊和外贸班梅雪如何如何,关系不一般,还是同乡。” 大灰一拍桌子:“哪个孙子干的?这不是背后捅刀子嘛?” 啸海又说:“小美让邹怡写封信给晓俊,问问清楚,不能听一面之词,邹怡不肯。小美说那由她写,也被邹怡拦住了。就这么僵了大半年,小美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段感情就这么渐行渐远,所以写信跟我说了,还交待一定要搞清楚真相,然后回信过去。” 大葱听完说:“搞清楚什么?是搞清楚晓俊和梅雪到底有没有事还是搞清楚谁是那个打小报告的?” “当然是全都搞清楚。” “啸海,小美的指令,自然你去响应。” “晓俊跟梅雪那绝对是没什么事,要不然早黏糊上了。当务之急是查出那个告密的。” “谁知道邹怡的地址?除了哥几个还有谁?” “收发室!” “收发室谁嫌疑最大?” “砂皮?对,估计就这孙子!没跑!” 大灰从隔壁叫来了王小帅:“王小帅,你上次给我办的那事,兄弟我心里这道坎实在过不去,食而无味,夜不能寐。你说你自助餐吃得挺美,怎么净办那半吊子的事?” 王小帅一脸迷茫:“你跟杨翠霞的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今儿怎么又提这茬了?” “我那280块钱时常在我梦里击鼓鸣冤,替我不值啊。今儿正好有一事,王小帅,你将功补过的机会到了,你干不干?” “那得看啥事了。” “放心,杀人越货的事也轮不到你,就打听件事,哥们要准信,别又扯出雾里看花的消息来。成不?” “能不成吗?你他娘的都击鼓鸣冤了,我能不升堂吗?” 随后我把事情跟王小帅交待了一遍,吩咐尽快把砂皮这孙子的话套出来。 “妥了。多则五日,少则三日,等着听信吧。”王小帅挠了挠头说,“嗳,晓俊,听说今天食堂的晚餐做得不错,你们都吃了吗?” 王小帅这小子开始要好处了。 我大手一挥:“走,哥几个,一块去吧。既然小帅都这么说了,咱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不是……我……你们……我靠!”王小帅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食堂窗口,我端着碗满是石子和米虫的米饭犯难了:“师傅,这饭我看还是等八戒回来再吃吧。” 大灰在隔壁窗口瞅着自己碗里的大白菜炒肉丝(肉丝少得可怜)说:“师傅,这是大白菜炒什么啊?” “大白菜炒肉丝。” “大白菜炒什么?”大灰又问了一遍。 “炒……肉丝啊。” “炒什么来着?” “清炒大白菜!” 啸海在食堂里嚷道:“稀饭能洗澡,米饭能打鸟,馒头根本不管饱,还不如去蹲大牢。” 大葱挑着碗里的小石子,无比哀怨地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可贫道无奈之至啊。官以民为本,民他娘的却以石为天。” 毙狗看着大葱把饭里的石子挑桌上,心疼地说:“别挑了,再挑下去四两就变三两了。吃吧,没让你从石子里挑米饭已经够意思了。” 啸海晃着脑袋说:“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是学校在考验我们,锻炼我们的意志品质。小石子是磨练你的肠胃功能,米虫是高蛋白开胃小菜。咱们要深刻体会学校的良苦用心。” 我哭丧着脸说:“话虽如此,可这活技术含量太高,兄弟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小祝子在一旁也不乐意了:“王小帅,不是说晚餐还行吗?” 王小帅那郁闷劲还没转过来,又遭小祝子一激,立马就急了:“靠!你又不是第一天上这来吃饭,今天这还算好的,往日那质量喂猪都打回票,你不也吃了吗?人在矮檐下,没法不低头。” 正说话间,我们班小范,外号蛋炒饭的女生急吼吼扑过来:“不……好了,打……打起来了。” 小范虽然个小,但能量巨大,凡事沉着冷静,再棘手的事她都能依着门框,边嗑瓜子边把事情化解了,活脱居委会大妈的材料,今儿有点失常。 “是两伊呢还是阿富汗内部啊?”大灰问。 “是942班的,打开水不排队,还蛮横得厉害。水房门口正对峙着呢,战争一触即发。” 大灰剔着牙说:“那还对峙个鸟啊?不懂规矩就是欠收拾,你们代表她们爹妈教训一下不就完了嘛,用得着火力增援吗?” 大葱也说:“是啊,女子战争咱们介入不合适,一来显得你们太窝囊,二来显得咱也不够爷们。” 蛋炒饭急了:“可她们班的男生都去了,把我们还围起来。我个小,钻出来给你们报信。” 哎哟,这帮孙子要逆天啊!我日你个先人。 哥几个撂下饭碗直奔水房。 远远就看见一孙子指着我们班小邵的鼻子在那唧唧歪歪。靠,这还了得!小邵可是我干姐姐! 捡起一根粗树枝我就扑上去玩了命了,照准那孙子手臂使了招“力劈华山”。就这一下,这狗日的捂着手臂蹲那就起不来了。 真他妈提气! 我指着那孙子骂道:“贱货,我他妈下次再见你指着咱班姐们鼻子,把你这狗日的胳膊卸了你信吗?” “哟,这谁呀这么大口气?”旁边闪出一人,身材高大,满脸胡茬子。比咱小着一届,居然长着能跟老滕pk一下的相貌。 此人挺眼熟,也算学校一霸,跟体育老师还干过架,绝不是个善茬。姓焦,人称焦黑子。因为这个姓,没少被人取笑。人家要问:“您贵姓啊?”回答:“我姓焦。”听着别扭不说,还有伤风化。 我正准备上前跟焦黑子讲讲理,啸海伸出一胳膊把我拦住,走上两步说:“焦黑子,你们班这几个女生可有点嚣张啊,插队不说,还叫来这么多帮手,想干嘛呢?” 焦黑子搂着旁边一女生的肩,说:“这是我马子,她耐心不好,见不得有人排她前面。你是哪位?报个万儿吧。” “徐啸海!” 焦黑子呵呵一阵冷笑:“野鸡没名,草鞋没号。还没登记挂号就冒出来,装什么能耐?” 啸海很沉着:“咱班的女生脾气也不好,见不得有人插队,不管是谁的马子。” 焦黑子鼓了鼓掌:“好好好。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划个道吧。” “校门口东侧包头路往南是条死巷,今晚八点不见不散。” “痛快!” ------------ 第三十五章 剑拔弩张 回到宿舍,哥几个就开了锅了。 小祝子说:“焦黑子那孙子可不是好惹的,手黑着呢。” 大葱白了他一眼:“怕就在这呆着。” “你个死老道,我说我怕了吗?我是提醒大伙留神着点。” 毙狗说:“大葱,跟你说了别把石子往外挑,你看,现在要干架了,你那拳头还能硬起来不?” 大灰抓着后脑勺:“不是我长人家志气,灭自个儿的威风,焦黑子他们可十来个男生,咱就六个。这,这有点悬殊。”说完扭头看了看阿海。 啸海依然神情自若地躺在床上,镇定得有些吓人。 这时,王小帅带着他们宿舍其他五人推门而入,翘着大拇哥说:“算上咱六个。” 大灰一拍王小帅的肩:“觉悟很高啊,可造之才。这下妥了!” 啸海翻身下床:“心意领了。可你们没必要跟着一块去,到时候拳脚不长眼睛,碰哪伤哪都难说,让学校知道还得挨处分。我们六个躲不开的,这毕竟是咱们班的事,姐妹们受了气了,咱得出头。 ” “我们是兄弟班级,又是隔壁宿舍,常来常往的,说这话就见外了,咱几个不怕摊事。” 啸海还是坚持己见,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侠义之气。 王小帅他们拗不过啸海,悻悻地回了自己宿舍。 小祝子带上门,转过头说:“人家都说了不怕摊事,你看你,多几个帮手不挺好嘛。” 啸海没有搭理小祝子。 大灰问大葱:“我说大葱,你那气功能实战不?” 大葱呵呵一阵傻乐:“刚入门,刚入门。” 我摸了一把毙狗,说:“这小细胳膊小细腿,今儿难为你了。” 毙狗回击道:“别以貌取人,真他娘的使上劲了,也不含糊。” 啸海把我拉一旁,贴着我的耳朵交待了几句。 我一听傻了眼了:“靠,这能行吗?万一……” “只能这样了。”啸海抬腕看了下表,“走吧,差不多了。” 走出宿舍,大灰扯开嗓子吼道:“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呸,我呸呸呸,真他妈晦气,我怎么冒出来这词?” “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毙狗扯着破锣嗓唱道。 刚好八点,到了约定的地点。焦黑子带着人已经等那了,粗略估计在15人上下。 焦黑子朝我们瞄了一眼,说:“有胆色,还是这几个,姓……焦某佩服。” 啸海很冷静:“别扯这些没用的,事情解决了我还得回去泡脚呢,别他妈耽误我工夫。” 说完,两人目光对视,不带眨眼的。啸海趴窗台上看楼下美女都没有像今天这么专注过。 空气凝固了…… 约摸五分钟之久,焦黑子垂着的手动了一下,脚探出去一小步。 啸海一见他有动静,噌噌跨出去两大步。 焦黑子一看来势挺猛,不敢怠慢,攥紧拳头迎了上来。 两人相距不过三,四米远,啸海“唰”从腰间拽出一把匕首,对准焦黑子胸膛。 在场所有人都一惊,除了我。因为宿舍里,啸海跟我耳语的时候我已经惊过了。 啸海趁焦黑子一愣神的工夫,窜到他身后,手臂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匕首贴着焦黑子的面颊。 这匕首明晃晃夺人眼目,冷森森耀人胆寒,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冷光。 我提了口气,大叫:“啸海,悠着点,杀人偿命啊,犯不着为这孙子把自个儿命也搭上。前两天你还跟我说过你那匕首用动物的血喂不够规格,早晚得找个人来喂喂你的宝贝,闹了半天你是替你那把匕首找好吃的来了,不是给咱班女生出气啊?我勒个去,早知道我们几个就不来了,你可真够缺德的。我说啸海,让这孙子见点血就行了。手里用劲得留神,这把匕首可饿极了,别真扎个窟窿。” 焦黑子被勒得有点喘不上气,匕首在他脸上搁着,丝毫不敢反抗。 听完我的话,焦黑子略有忌惮,但在他的几个兄弟面前岂能被我几句话就给唬住了? 焦黑子呵呵一笑:“敢扎我的人还没生呢?” 我一看焦黑子还很强硬,决定继续加一把火:“啸海,你十二岁那年把人手指给剁了,少教所出来没两天你又把你们村那大黄牛给捅死了,用的都是这匕首。这姓焦的皮就是再厚能厚过大黄牛去?手上用劲把握分寸,捅他个胃穿孔,肝胆破裂,脾肾移位就可以了,别真要他命。还有,顺便把他裆里那两粒睾丸取下来,明天体育课咱俩操场上打弹珠玩……” 我还准备往下说,啸海冲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可以闭嘴了。 焦黑子这下害了怕了,两腿有如筛糠,脸色惨白,嘴唇都紫了。说起话 来也哆嗦了:“我……我说兄弟,咱本来也没……没啥过节,不就是为了她们女人插……插个队嘛,犯不上这样。” 啸海说:“刚才我兄弟说得很清楚,今儿主要是想弄点人血犒劳一下我这把匕首,赶巧你撞上来了,算你点背。你替你马子撑腰,我顺带给我们班姐们出气。犯得上,犯得上。” 焦黑子这时稍微缓过点劲来,叹了口气:“那成,兄弟,我表个态,从今往后没人再敢为难你们班女生,你们要有事用得着我焦某,尽管招呼。怎么样?” “这就怂了?” “ 兄弟,我认栽了,你的脸今天也算是露足了,给个面子?” 啸海一看目的已经达到,逼得太过了反生岔子,略一思索:“说话得算话,别他妈说人话不办人事。”啸海的手没有松。 焦黑子苦笑一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刀子是不是……” 啸海慢慢撤下匕首,往后退了几步。 ------------ 第三十七章 摆宴压惊 早上六点左右,啸海从里面出来。迈着四方步,放着四棱的屁。脸上那神情,走路的架势就像是从渣滓洞里走出来一样,还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 “啊,自由的空气,我回来啦!”啸海摊开双臂,仰头深深吸了口气,“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大葱紧走两步,捂住啸海的嘴:“哎哟我的爷,别在这儿惹事。” 回到317,啸海就像拳击运动员每回合休息那样享受着我们的伺候。端茶送水,敲背捶腿,烟递上嘴,把这小子美得找不着北。 大葱挽起啸海的袖口,接着又是裤腿:“怎么一点伤都没有?没遭罪啊?” 啸海白了大葱一眼:“公检法那是讲理的地,能随便打人啊?刑训逼供也是违法的。” 大葱晃了晃脑袋: “真遗憾哪。” 说完一看啸海正瞪着他,知道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那把匕首太遗憾了,刚出山就归隐了。” 当晚,我们班几个女生还在学校对面的饭馆安排了晚宴替我们压惊。 学习委员小杨举着酒杯,用她那听了就叫人腿发酥,心发飘的声音说:“这次多亏了你们六个,替我们大大出了口气。啥也不说了,都在这酒里。”说完,一仰脖,半杯酒干了。 接着,另几个女生小惠惠,小邵,太保,小陆,拿破轮,海芳也是一个个地敬酒。 大灰笑着说:“这是要把我们灌醉啊,兄弟们,提高警惕,这几个不怀好意啊。” 海芳白了大灰一眼:“臭美吧你,你可不是我的菜。” 我清了清嗓子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啥好谢的,等会弄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多不好意思。” 大葱说:“晓俊说得没错,自己的姐们怎么能看着让人家欺负?要欺负也留给咱自己欺负,哥几个,对不对啊?” “对!”大家起哄。 小邵说:“你看,说着说着就走下坡路了,我说你们几个凑一块还真就对了。别光顾着说话,喝酒啊。” 毙狗随后说:“说正经的,咱几个都是跑龙套的,关键是啸海。” 小祝子接着说:“就是就是,啸海那唰唰几下子,帅得没治了!” 大葱一摇头:“唉,可惜了这把好刀啊,这回充公了。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前你老把匕首搁枕头底下,不吉利知道不?刀压脖项,犯忌啊。现在好了,去根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大灰也说:“晓俊的功劳也不小,嘴皮子上下翻飞,唾沫四溅,愣是把焦黑子这孙子吓得差点大小便都失禁了,真他妈解气。” 我呵呵一笑:“这都啸海的主意,虽是一记险招,还真奏效了。” 啸海抹了抹嘴边的酒沫子:“晓俊,我让你吓住他就行了。你倒好,嘚吧起来就刹不住闸,我啥时候进少教所了?啥时候剁人家手指,杀大黄牛了?把我说得跟刽子手似的。到最后就更离谱了,说什么摘了人家睾丸打弹珠玩。” 小惠惠插嘴道:“啥是睾丸啊?” 大葱一个转头,一口酒喷出去老远,随后像看外星人似的瞪着小惠惠:“你是装傻啊还是真不知道啊?睾丸……就……就是那……那鱼膏,蟹膏做的丸子。” 小惠惠眨了眨眼,紧接着用尖尖的嗓门叫道:“老板,加一盘睾丸下酒!” 在场所有人都喷了。 事情过后三天,学校给了我们317做出了处分决定,人人有份。学校办这种事情来一向雷厉风行。 我,大葱,大灰,毙狗,小祝子被警告处分,啸海被记过处分,在学校广播里还免费做了次广告,317知名度陡然提升。 一日中午,王小帅走进咱宿舍:“晓俊,妥了。给邹怡打小报告,栽赃陷害你的就是砂皮这孙子。” 我一屁股从板凳上跳起来:“确实吗?” “实得不能再实了,妥妥的,没跑!” 啸海说:“你小子不是说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吗?这都一个多礼拜了。” 王小帅皱着眉说:“我也是嘀咕了砂皮,这孙子猴精猴精的,我问紧了怕打草惊蛇。” 大葱问:“那你最后是怎么得手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王小帅瞅了瞅大葱,“大葱,给支个座啊,你这老道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你还整天修炼个鸟啊?” 大葱啐了一口:“嘿,你小子事没办利索,倒还得瑟上了。” 王小帅往大葱的床沿上一坐:“就在晓俊交待我这件事的当天晚上,你们全体出动找焦黑子决斗去了,我去了趟操场,因为我知道砂皮每天晚上都要上那跑两圈。我假装和他偶遇,边跑边和他闲扯。跑了几圈后,我跟砂皮说:‘317顾晓俊这小子真他妈够福气的,邹怡这个大美人居然就喜欢上他了。不过听说邹怡已经差不多大半年没理他了,估计是黄了。你想啊,一个上美利坚读高中,一个还在这整天噼里啪啦玩算盘,差距一大,心就野了。现在女孩子都现实,海誓山盟能他妈换饭吃吗?对不对啊砂皮?’说到这儿,我偷眼瞥了下砂皮,这孙子的表情就跟没听见似的,脚下加劲,直奔宿舍楼去也,把我一个人撂那了。” ------------ 第三十八章 砂皮告密 小祝子听得挺来劲:“照这么说,砂皮这孙子警惕性很高啊。” “可不?”王小帅操起桌上一杯不知名液体咕嘟一口后继续说,“后来几日都没碰到砂皮,要特地上宿舍找他,难免引起他怀疑,就这么耽搁了几天。昨天中午在食堂,砂皮正巧排我前面,比这更巧的是他忘了拿饭票,我一看机会来了。本来他打算回宿舍取了饭票再过来打饭菜的,我跟他说你这样一折腾,回来就吃边角料了。后来我借了他两块钱,替他解了燃眉之急。打完饭,我跟他坐一块。我扯了个慌,说上次也是忘了带饭票,晓俊就在我身后说什么也不借,说等到我还钱得盼他活长寿一点。我勒个去,把我那个损的,旁边还那么多人呢。” 我打断王小帅:“嗳,你小子怎么乱扯啊,大庭广众之下就败坏我名声。” “不懂了吧?这叫计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名声钓不出砂皮。”王小帅接着又说,“当时被我这么一说,砂皮才开始跟我说开话。他说:‘平时我看你跟他们317的人走挺近,怎么还那么多牢骚?’我当时一拍桌子:‘别提了,就前两天,他们不是找焦黑子干架去嘛,我瞧着就隔壁宿舍,平日里借个杯子,倒点开水什么的都不带打招呼的,处得还行,主动要求帮忙助阵,没想到被人拒绝得一干二静。特别是徐啸海这小子,装能耐,装大尾巴狼,到头来还不是吃亏挨处分?’说到这儿,砂皮瞅了瞅四周,说:‘小声点,这人多眼杂的。晚上对面小饭馆,喝个小酒怎么样?感谢今日之伸手援助。’我假装客气了几句便不再推辞。机会终于他妈的扭着屁股来了!” 大灰一拍大腿:“哎呀妈呀,三顾茅庐啊这是。” “三进山城。” “三番五次。” “姗姗来迟。” “别吵,让王小帅继续说。” 王小帅清了清喉咙,说:“当晚我和砂皮就在小饭馆召开了内部扩大会议。这孙子也真够抠的,弄了瓶最次的白酒,才一块六毛钱。就大葱你常喝那个,叫什么熊猫啥玩意?” “熊猫乙级大曲。”大葱回答。 “对,就这酒。砂皮借着点酒劲,话就开始多了,嘴也松了。闲扯了几句,砂皮就问:‘小帅,那天操场跑步,听你说晓俊跟邹怡都大半年没联系了,不会吧?’我说:‘本来是挺好,也不知道是谁给邹怡打了小报告,说晓俊在学校跟一个老相好如何如何。嘿,邹怡还真就信了。按理说邹怡是个聪明人,可这女人要一听说这种事,脑子就短路,逮什么信什么。不过我还真得谢谢那个打小报告的,替兄弟我大大出了口气。我要知道是谁,我他妈得请他吃饭。’我这话刚说完,砂皮就咯咯傻乐:‘小帅,那你就把这顿请了吧。’我假装糊涂:‘嗳,砂皮,中午在食堂好像是你说晚上来这的吧?怎么刚喝这么点酒就耍赖了?’砂皮一听,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小帅,你也说了,说要知道谁给你出了气,你请人家吃饭,这话可还冒着热气呢。’我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把一副吃惊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哎呀,闹了半天……’砂皮嘘一声示意我闭嘴。随后他把给邹怡写信打小报告的事全盘托出。” 啸海听完说:“果不出所料,这孙子够阴的。” 大灰说:“晓俊,给邹怡写封信过去解释一下就行了,全是小人在背后搞鬼。” 王小帅插嘴道:“晓俊,为你这事,兄弟我还搭上一顿饭钱,二十八块钱呢,你得补贴我这活动经费。” 大灰不乐意了:“经费个屁啊,上次吃我一顿自助餐,你他娘的办的那叫一个什么事?” 王小帅也不买账:“这好歹也是情报工作,潜伏卧底可有一定风险。人家007同样是这工种,什么待遇?豪车美女加现金,到我这就这么寒酸?” 大灰朝王小帅一瞪眼:“我花了280块钱换一乔猴我都没怎么叫屈,你给我闭嘴!” 王小帅灰溜溜地出了我们宿舍。 毙狗说:“晓俊,砂皮这孙子咱们得治他,太不是东西了。” 我挠了挠头:“我看算了吧,咱都刚被处分,学校这会盯得可紧了,安分点吧。回头我跟邹怡解释一下就行了。” 众人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坚持。 在这之后,我给邹怡写了封信,说所有的误会都是学生会的砂皮在背后嚼舌头。虽然梅雪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同学,但一点不掺杂个人情感。当然,她究竟怎么想的我没法去改变。有这么句话,你不可能左右别人,但你能把握自己。 邹怡后来回信说其实她早知道了我和梅雪没什么,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和我联系,主要是考验我是不是耐得住寂寞。 嘿,你大爷的,跑地球那头了还不忘算计我。 邹怡在来信里说这个暑假她会回杭州,到时让我去接机。 这个消息是对于邹怡这么长时间没理我的最大补偿。 自从知道邹怡暑假回国之后,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天是怎么过的,终日浑浑噩噩,魂不守舍。每天看几次月历,时不时有把月历当日历撕的冲动。 ------------ 第三十六章 警署审讯 刚准备撤退,三辆警车呼啸而至。跳下好几个警察,啸海来不及藏他的匕首,乖乖的被缴了之后还给上了铐。 在场所有人都被推上一辆面包车,挤了个满满当当。 一根烟的工夫,我们被带到了某警署。警察怕我们再闹事,把焦黑子等十来个人关了一间,我们宿舍五个一间,啸海被特殊照顾,享受单独包厢。 我们五个都吓傻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架势。 小祝子先说话:“我们会不会被判刑啊?” “闭嘴!能挑点顺耳的说吗?”毙狗白了小祝子一眼。 大灰说:“啸海他不会有事吧?会不会被毒打啊?” “应该不至于吧,这还没三堂会审呢。” 说话间,一警察开门进来,指着大葱说:“你,出来一下。” 大葱指着自己鼻子:“我?” “别瞅了,就是你。” 大葱被带了出去,我们四个趴在门上的一扇小窗上目送着大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内。 “这是单独审讯啊。” “逐个击破。” “够狠,够刺激。” “我的人生经历上必将书写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灰一脸的坏笑,随后扯开嗓子冲门外大叫:“警察叔叔,千万别对大葱这小子手软。先灌辣椒水,再上老虎凳,一下垫八块砖。千万别使美人计,这孙子肯定将计就计。” 走过来一警察:“你吵什么?来,你跟我过来。” 大灰也被带去问话了。接着是毙狗和小祝子,最后是我。 我被带到了一间面积不大的审讯室里,对面坐着的是一个40岁左右的男警察。 “叫什么?” “顾晓俊。” “哪个学校的?” “s校。” “为什么聚众斗殴?” “这不没殴起来嘛。” 那警察瞪了我一眼:“我让你说为什么!” “就因为几个没教养的女生打开水不排队,跟我们班有教养的女生起了争执。随后那几个没教养的居然找来了她们班更没教养的男生来帮忙。眼看着自己有教养的姐们要吃亏,作为新一代有教养的我们看到这种世间不平之事,能不管吗?能让那几个没教养家伙的这种嚣张气焰污染整个校园吗?正所谓士可忍孰不可忍,最后约定晚八点,在咱们被逮那地方双方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化干戈为玉帛,化没教养为有教养。” “口渴吗?” “有点,来点凉水就行。” “坐好了!你挺能说啊,嘴皮子挺溜。”那警察顿了顿接着说, “商量?商量怎么动刀子了?!” “不是,这刀子吧……它其实就是一道具,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没敢真使唤它。” “这把匕首哪来的?” 我这下有点犯难了,啸海这把匕首平时一直在他枕头底下压着,哪来的还真不知道。照实说的话,会不会认定啸海私藏管制刀具啊? “那几个怎么说的呀?”一出口我就知道这句话作废了。 “你管人家怎么说的干嘛?我在问你呢?看看我背后写的什么?” 我抬起头,一字一字地念:“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嗳,警察叔叔,这字不能乱贴,贴您背后对您不利,这叫走背字,不吉利,应该贴两侧。” 我故意扯开话题,可人家毕竟是老江湖,不吃我这一套,敲了敲桌子,一字一句地说:“我问你这刀是-哪-来-的!” “我也是头回见,真的。兴许就是在去的路上捡的,为了壮胆,也为了吓唬吓唬焦黑子这小子。” 男警察见问不出什么道道,站起身,合上记录本,径直出了审讯室。就听他在走廊内说:“小刘,把他带回去吧。还有,回头你把审讯室里面的标语贴墙壁两侧去,这两天麻将老输,就因为背后有字。” 我被带回拘留室的时候,学校的学生科余科长和保卫科瘸子科长都赶到了。 余科长说:“校方已经跟警署沟通过了,你们由学校带回去批评教育。” 毙狗吵着说:“余科长,焦黑子这孙子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他,这是个闯祸的胚子,惹事的祸根呐。” 余科长往上推了推眼镜,说:“这事学校会处理,大家先回去。” 我朝四下扫了一圈:“啸海呢?” 余科长说:“他性质不一样,手里拿着凶器,好在没什么严重后果。警方说了,明天一早放他出来,今天他只能在这过夜了。” “那咱也不走,一块来的一块走。” “胡闹!你们在警署里呆着,扰乱人家正常工作秩序,这就是妨碍公务了,性质又严重了。” “那我们在警署外面呆着,这总行了吧?” 余科长拿我们没办法,带着焦黑子一帮人回了学校。我们五人坐在警署外的水泥阶梯上等着啸海出来。 ------------ 第三十九章 奇尺大*乳 每天起床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急急赶往五谷轮回之所。 啸海已经早我一步蹲那了,而且还占据了火车头。他经常说,当完事后拉响警报的那一刻,就特别有成就感。因为后面几节车厢的乘客将一个个被无辜的恶心一遍,而且还无怨无悔,投诉无门。 今儿比较背,只有一个末座留给我,名副其实的黄河小浪底。 “啸海,我很快,等我完事了你再拉警报;或者你走你的,重任交给我。”我蹲在黄河小浪底交代啸海。 啸海居然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又开始穷白乎:“行如此爽快之事,老夫如不吟诗一首,岂不枉费了老天的一番恩赐?”随后扯开嗓子吼道:“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 啸海派发完最后一张机密传单之后站起身,拉响了整栋宿舍楼清晨第一声警报:“慢慢欣赏呼啸山庄的天籁之音吧。” “孙子!”这是从黄河小浪底传来的怒吼。 回到宿舍,大葱还在使劲捣鼓他那被狗舔过的头发。摩丝打了一遍又一遍,弄得跟那二手的发哥似的。 我凑上前去:“大葱,给我也使点。” “怎么又用我的呀?你的呢?” “都让我老爸用了。” “自从用了大葱的摩丝,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头发。” “摩丝,明天借。” “摩丝啊,天天借。” 六个人手里都拿了把算盘,前前后后向教室走去,活脱就像一支讨债的小分队。 经常有捕捞班,轮机班的孙子候在后窗偷看我们班女生。一见主人驾到,觅食的几条野狗尥厥子就溜。 啸海“仓啷”一下做出一个拔刀的动作:“跑慢了老子阉了你们这帮狗崽子!” 啸海的话没把那帮孙子怎么样,却把毙狗吓得两腿犹如筛糠,双手紧紧护住裆部。 啸海一笑:“你是宠物狗,待遇不一样。” “去你的,死样!”毙狗翘起兰花指,白了啸海一眼,尖声尖气道。 哥几个恶心得就想吐。 教室坐定后,看着那帮小女人捧着书,如此奋发图强,咬着牙发着狠,一副出去之后誓要改变国家命运的模样,我们不禁释然:去吧,你们去治国安邦平天下,抱孩子喂奶这种艰巨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至于有没有奶水那完全取决于客观因素,而非主观故意。 咱几个刚坐定,就看见小尹穿着个黑色背心,挎着包走进教室,身材显露无遗,顿时惊煞全场。 大灰瞪着一对贼眼:“我靠,这条小沟挖得可够深的。” 大葱也看呆了:“没错,这要灌上水,啸海这孙子就得淹死在里面。” “嗳,各位,发现没?眼睛!眼睛!”我叫道。 这几个家伙一直盯着人家局部区域,经我提醒,这才将视线抬高一尺。 “哟,眼睛怎么好像有点肿?” “啸海,你没欺负小尹吧?” 啸海没答应,站起身走到小尹跟前耳语了几句,随后返回座位上。 “动了个小手术,割双眼皮了。是不是更漂亮了?”啸海说完晃着头,抖着腿,那副嘚瑟相要搁马路上就得被人群殴。 毙狗双手托着下巴,说:“你还别说,就这么弄一下,还真就漂亮许多,瞧这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特招人。” “原来就挺漂亮的,现在又这么一捣腾,让那些长相一般的还怎么活啊?” “没错,这不逼着人家轻生嘛。小尹太不厚道了。” 小祝子接着说:“你们这就不懂了吧?现在流行割双眼皮。” 大灰呵呵一笑:“小祝子,你要有空的话去医院调查调查,我敢打包票,割包皮的指定比割双眼皮的多。” 小祝子的头一直盯着窗外,突然蹦起,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他妈兴奋:“这女的是不是偷人家东西了?胸口塞得鼓鼓囊囊的正玩了命跑呢,哎哟,东西快蹦出来了。” 我一怔,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怎么大白天就有人偷东西?太叫我崇拜了。 哥几个都站起身趴窗台上看,只有啸海伏在桌上一边假寐一边想他的小尹。 大伙朝窗外一瞅,满不是这么回事,小祝子那让驴踢过的脑袋从昨晚一直惯性到现在。 “这不波霸在跑圈嘛,哪来的小偷啊?”大灰说话一向很直白。 我教训大灰:“要含蓄,要稳重,我们都是有文化有涵养的人。你这样赤*裸裸的,哥几个和你站一块会很没面子,会很坍台。同时也是......也是一种奇尺大*乳啊。” 一听波霸二字,啸海噌一下子从板凳上弹起来,屁股上像安了火箭推进器似的,嚷嚷道:“哪呢?哪呢?” 啸海拨开人群,占据了1排1座,并将大部分身子都探了出去。 啸海盯着足足看了两圈,收回身子:“如此胜景,老夫若不吟诗一首,岂不枉费了老天的一番恩赐?” 啸海的作诗前的开场白又来了。 大葱拍手称快:“正是正是,赶快淫诗,赶快淫诗。”大葱很焦躁。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课堂春睡足,窗外跑波波。”啸海不停地捋着他颌下那隐形的三绺须髯。 靠!好一个淫*荡的诸葛孔明。 毙狗的优点就是透过表象看本质,任何事都力求精细:“我说,那对小兔兔欢蹦乱跳的,没栓住是怎么的?” 大葱很深沉:“小兔兔长大了,栓不住了。” 我有一种想高歌一曲的冲动:“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那波波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大灰像中了邪似的高举双臂,仰望教室天花板,荷尔蒙瞬间喷发,嗷一嗓子很吓人:“挣脱束缚吧,我亲爱的姐妹,做自由奔放的女性!” 靠!这孙子这会激情迸发热情如火,平时写作文憋半天才三行,每行八个大字。憋到最后每每是:“大葱哥,俊哥,海哥,毙狗哥,借你们大作参观一下。”随后运用他平时积累的熟练技能东拉一句,西凑一条,袁隆平的杂交水稻成功了! 其实我和啸海都比大灰小,可这节骨眼上,大灰都能管宿管组金老头的外孙叫大爷。 “这不是隔壁班那谁嘛。”大葱一语道破天机。 大伙手搭凉棚往外观瞧,还真是那傻妞。刚才哥几个只盯着局部区域,未见庐山真面目。这回看清楚了,敢情都认识,隔壁931班的“奶牛”是也。 “奶牛不是老跟那‘板鸭’(女,说话跟李扬一个味,故得名)一起混的吗?今儿怎么一个人单练了?” “大清早抽风。” “人家遛狗遛鸟她遛兔。 一个多月后的某夜…… 小祝子当天下午就不见了踪影,晚自习都没去上。我们五个人晚自习后回到宿舍,小祝子已经躺床上了,被子还蒙着脸。 大葱问:“小祝子,你小子上哪快活去了?晚自习都敢不上了,看明天老滕怎么收拾你。” 大灰走到小祝子的床头,俯下身:“都他妈六月的天了,你不怕捂出痱子啊?” 小祝子躲被窝里闷声闷气地回答:“没事,我不嫌热。” “小祝子,你该不是得了疟疾吧?”我边说边掀开了小祝子的被子。 小祝子慌忙双手遮住双眼:“啊呀,日光灯刺眼。” 小祝子动作虽快,我还是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眉毛处的鲜血。 我一惊:“哟,怎么了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大伙一听,立马都围拢过来。 “跟谁干架了?有事怎么不拉上咱啊?” “是咱们学校的吗?走,小祝子,现在就去找这狗日的。”大灰说完就在宿舍里开始找家伙。 小祝子也不再遮掩了,双手一抱拳:“多谢各位兄弟,太他妈仗义了。我……我没跟人打架,我……我就是……那个……割了个双眼皮。” “我靠!” “我勒个去!” “你个狗日挨千刀的!” 大葱凑近仔细瞅了瞅小祝子:“你一个堂堂七尺短了三尺的男儿,割个屁双眼皮!” 小祝子白了大葱一眼:“我这不看着小尹双眼皮挺好看的嘛,所以也就试试。” 毙狗接着说:“她赶明儿去隆胸你去不?” 啸海不答应了:“嗳嗳嗳,说归说,别扯上咱家小尹啊。” “我说你小子最近怎么一日三餐就吃馒头,原来是攒这手术钱。” “哥们我毫不客气说你一句,你这孙子真给咱317丢人的。” 大灰说: “就是,男人的脸没必要弄那么精致。你这两刀要直接割脸颊,额头,弄个长长的刀疤出来,反倒更具沧桑感,更像个有故事的男人。” 小祝子反驳道:“大灰,你怎么不往自己脸上下刀子啊?别说刀疤了,你他娘的几颗黑痣你就受不了了。” “我要再不祛除这些黑痣,每天出门让人看着都像是偷吃了芝麻忘了擦脸,我冤枉啊我。” 我随后说道:“割都割了,大家都别说了。小祝子,你也别捂在被窝里了,额头全是汗,小心伤口发炎。” 众人回各自床铺歇着,只留小祝子一人在那兀自嘟嘟囔囔。 ------------ 第四十章 半夜苦读 六月已过去大半,期终考试近在眼前。以往视考场如刑场的我,这一次我特别期待考试早点到来更早点结束,因为我的心早已不在这里,我的脉搏都是为这个暑假而跳动。 老滕在黑板前写下“考前动员”四字,并不厌其烦地写下一条条考试纪律和注意事项。 毙狗昨晚估计是着凉了,一个劲地流鼻涕。出来,吸进去;出来,再吸进去。没完没了且无限循环地表演这个恶心动作。 老滕再也忍受不了了,他转过身大叫:“无法无天了,谁在下面吃面条?” 老滕的目光扫遍每一排每一座,最后指着小祝子说:“你今天怎么没穿校服啊?” 小祝子哭丧着脸:“老师,我父母双全,干嘛要穿孝服啊?” 全班大笑。 老滕晃着脑袋感慨道:“你这种人才以后流放社会,是对整个社会的无情考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老滕喝了口茶,指着黑板说:“没几天就要期终考试了,检验你们整个学年学习成果的时候到了。考试纪律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了,但是我不得不再次强调,不能作弊!明白没有?” 大灰扯着嗓子回答:“我们绝不坐以待毙!” 老滕长长叹了口气:“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年代,我辈朽矣。你们女生怎么这么沉默啊?我在上面累死累活,你们在下面一点反应都没有,将来肚子里没货可不能赖我。下课!” 靠!老滕越来越邪恶了。 宿舍六人按成绩优劣可以分为四个等级。头等舱:毙狗;公务舱:大灰;我,啸海,大葱挤普通舱;小祝子只能屈就坐wc的马桶。 毙狗绝对是高处不胜寒,别看他外号挺寒碜的,在学习上这狗崽子确实是把好手。环顾宿舍小屋,就他一副眼镜,他要再不争气先不说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那两块厚厚的玻璃片。唯一能和女生抗衡的就他了,担负着我们宿舍荣辱兴衰的重任。起码能证明给班里的小女人们看,我们宿舍除了聊女人之外,在学习上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大灰是那种玩的时候还老惦记学习的人。你比如说有一回四个人玩升级正打得起劲,他忽然一甩牌不玩了。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德性:“你们玩吧,我他妈《人体生理》还没背熟呢。” “这玩意还用得着背啊?自个儿身上什么零件,多少零件还不知道啊?” “就是。咱现在三缺一还玩个鸟啊?” “大灰,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咱班海芳啊?别扯了,你就是一天到晚捧着书,我看你也赶不上人家了。” “呵呵,人家开的是小汽车,你弄一小毛驴在后面,把驴屁股抽烂了也撵不上人家。” “对对对,别糟践那驴了,赶紧来玩牌。” 我,啸海和大葱属于难分伯仲,半斤八两的货色。不是我压你一头,就是你把我踩脚底下,竞争是何其惨烈,只是可叹在如此激烈的环境中我们都未能取得进步。 大葱其实看书的时间不少,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用哪了,付出基本上没多少回报。我寻思着他多半是被那《易经》给迫害了,有点走火入魔。要不就是这家伙脑子里净琢磨着给女生看手相了。 我和啸海经常在一块学习,而且基本是22点熄灯之后,地点选择盥洗室,因为只有这里的灯还为我们亮着。 当整栋宿舍楼都寂静无声的时候,当毙狗在可劲磨牙的时候;当大灰在梦里叨念着海芳的时候;当大葱在手工绘制地图并强调是自然灾害的时候;当小祝子在梦里哼哼着“斗败那格格巫”的时候,正是我和啸海在挑灯夜读的时候。 按理说如此刻苦不是状元也该是榜眼啊,可熟悉咱哥俩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把整个学期的学习时间全部浓缩在临考前的这个夜晚。 这个夜晚也是我和啸海唯一不能继续和兄弟们一块谈论女生的夜晚。这个夜晚宿舍里因为少了我们两个骨干,其他同志选择早早睡去,不再争论谁的暗恋对象更难看,气氛顿时和谐许多。 “晓俊,黄金分割点具体啥玩意?”啸海蹲在椅子上问。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伟大许多,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道:“把一条线段分割为两部分,使其中一部分与全长之比等于另一部分与这部分之比。比值大概是0.618。小孩,你滴明白?” “哦,要这么分析,那人体的0.618在哪个位置?”啸海紧接着又问。 “肚脐眼。差不多就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是嘛,黄金分割点正好在肚脐眼的话,身材是不是就特别标准?” “应该是吧,我也听人说的,没亲自研究过。” 啸海那贼眼骨碌碌围着眼眶溜达了好几圈,又说:“我看小尹就比较符合。” “你测量过?” “目测。你注意没有,她那上身跟两条腿的比例咋就那么和谐?你再瞧瞧大街上,不是上身安了俩热水瓶底座就是两条腿上放了个痰盂,怎么瞅怎么别扭。” “啸海,你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美好的事物还是很多的,漂亮美眉也是无穷尽的。”我顿了顿又说,“嗳,啸海,这个暑假小美和邹怡一块回杭州,你要不要再见见人家?” 啸海叹了口气:“人家又没说请我,我何必上赶子?得之吾幸,失之吾名,顺其自然吧。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还是小尹来的实在。” “看书看书,别扯那玩意了。” 沉寂了片刻,我问:“啸海,柳永的《蝶恋花》背熟了吗?” “这还用背?老子小学就会了。” “是嘛,哎呀,不服高人有罪。里面的意思你小学的时候也就明白了?”我表示怀疑。 “是啊,怎么了?” “嘿,你小子早熟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念叨这些个淫词浪语。” 啸海有点迷糊:“淫词浪语?” “最后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啥意思,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啸海捋了捋颌下隐形的须髯,摇着头晃着脑,摆出一副文人墨客的德性道:“意思就是为了思念她,衣服变得越来越宽松,人变得消瘦与憔悴,也绝不后悔。” “啊?!是这意思啊,我他妈一直以为是为了她,宽衣解带,把衣服脱光了,即使把自己折磨憔悴了也不后悔。我还道柳永是个下流胚,看来是冤枉他了。今日你替柳永洗刷了冤屈,他老人家会抽空来感谢你的。”。 “靠!你这流氓想哪去了?你看,这么美妙的诗词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怎么聊着聊着又拐那儿去了?” “这不漫漫长夜,寂寞难耐,孤枕难眠,找点心理慰藉嘛。” “新时代,新青年。eon eon给我感觉,给我给我爱的感觉。”啸海唱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盥洗室的混响功能还是很好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这书也看不下去了。哟,都两点了,得得得,赶紧回屋衣带渐宽吧。” “也是。半夜已过,人何以堪?明天就听天由命吧。” 啸海卷起书本,朝着手掌敲了两下,随后在楼道里吼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第四十一章 考试作弊 考试当天,天还没怎么透亮,大葱就早早地起了,站在窗口,嘴里念念有词。虽没听清楚,但也能猜个大概,八成是“天灵灵,地灵灵”之类的。 大灰揉着眼睛说:“大葱,你他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又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我要上公检法举报你。” 大葱不搭理他,直到把一套流程做完才恢复人样。随后往床上一躺,手枕着头:“啸海,晓俊,昨晚书看得怎么样啊?” 毙狗扑哧一笑:“这俩货都没戏。晓俊还想有心思念书吗?那心早飞去大洋彼岸了。自从邹怡写信说让他去接机,你再看看晓俊,整天美得跟得道成仙似的;啸海已经被小美那种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态度折磨得连《白鹿原》都不看了,还能有什么蹦头?” 啸海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我现在心里就惦记着小尹,以后别再扯什么小美了,让咱家小尹听见了伤感情。” “我无所谓,大不了暑假回来补考。” 我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神情。 大灰说:“要不怎么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呢?考试都满不在乎。” “要是邹怡跟我说她这次回来后就不去美国了,别说考试,辍学我都愿意。再过两年,中专文凭还有个鸟用,人家要问起,倒不如直接说文盲来得干脆。” 小祝子接着说:“这次考试放哪?” “不是阶梯教室就是食堂。” “阶梯教室间距小,挨得近,容易作弊。搁食堂我他妈就彻底歇菜了。”啸海说。 考试还真就在食堂,因为这里幅员辽阔,人均面积占有量大大提高,作弊的机率就大大降低了。 哪个孙子想出来的损招,靠!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坐我前面的居然是毙狗!再说第一门考数学,那可是毙狗的超强项,班里无人能出其右。 我今天算是烧了高香,祖坟冒青烟了,菩萨保佑,佛祖显灵。哎呀我的青天大老爷,我可遇上亲人了。此时此刻毙狗看起来是那么和蔼可亲、人模狗样。(词不达意,足见我此时的兴奋劲) 借着发试卷那阵嘈杂的声音做掩护,我交待毙狗:“毙狗,等会选择题abcd,你摁一下圆珠笔就是a,两下就是b,知道没?” “叫我什么?”毙狗开始发飙。 “嘿,这孙子牛上了嘿。”我心里一阵暗骂,好你个毙狗,等过了这河,我就把你这桥给拆了。此时识时务者为俊杰,且忍他一阵,“雷哥,刚才的话听清楚没?” “要被逮着,可别把老子供出来。” “知道,我又不是甫志高,哪那么容易招供。” 考试时间约摸过了一半,监考的警惕性也慢慢放松,是时候开始行动了。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毙狗心领神会。以前只知道狗的嗅觉特别灵,没想到咱这毙狗听觉也这么灵,还能分辨是不是主人的声音,简直比杨戬的哮天犬还他妈神。 第一题毙狗摁了两下,那就是b。停顿了片刻,毙狗又摁了三下,那是c。一切很顺利,可到第七题就不对了,这孙子一连摁了6下,答案就abcd四个,这叫我如何下笔?毙狗还在那不停地往下摁...... 不敢发出声音提醒毙狗,正抓耳挠腮找不着北的时候,猛然发现右前方两点钟方向的大灰也在那摁圆珠笔,身后坐的是啸海。嘿,窜线了! 啸海估计也是让毙狗的圆珠笔声音给搞晕了,正四下里扫描。最后将目光落在毙狗和我的组合身上。我与啸海四目相对,顿时心领神会,两军在井冈山顺利会师了! 有人提前交卷了,又是一阵嘈杂。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我当机立断,压低声音道:“换b计划。直接将卷子从你胳肢窝往下拖。” 毙狗没有将他的手臂尽量舒展开,只留了条不怎么宽的空间给我。不过已经足够了,就是靠着这条并不宽敞的羊肠小道,迈向了我考试成功的康庄大道! 中午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备战下午的英语考试。 “毙狗,英语考试再沿用上午那招恐怕不行了。”我有点犯难。 毙狗说:“咋的啦?” “你那英文字写得跟盘山公路似的,谁看得懂啊?”我突然灵机一动,“嗳,毙狗,英语试卷你估计多少时间能做完?” “顶多半小时。” 我一拍大腿:“妥了!考试时间90分钟,你做两份绰绰有余啊。果然是天上神犬,不服有罪啊!” 毙狗有点犯晕:“你打什么主意呢?” “到时你的试卷上写我的名字,我的写你的,我的试卷一字不动。半小时后试卷互换,你赶紧再做一份。大灰和啸海组合也是这样操作。” “靠!这能行嘛?监考那孙子盯得可紧了。” “我有办法!”随后我把大灰,啸海,毙狗叫到一块,围成一圈低声耳语了几句。 大葱在边上看得急了:“我说晓俊,你缺德啊,有什么窍门怎么还背着我和小祝子,搞小团体啊?” 我转过身:“大葱,你要体谅我和啸海,好不容易抽个好签,坐大树后面,得充分利用。咱商量的是作弊的天机,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啸海拍着大葱的肩,说:“你早上不是做法了嘛,有太上老君护体,你还怕个鸟啊?” 大葱抖擞了一下精神:“呃,那……是自然。” 小祝子眨巴着眼睛:“那我呢?” “你前面坐的是骆驼,他那英语跟你也算有得一拼,信他还不如信自己。”大灰的话也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安慰。 下午考场,老位置,老组合。 试卷一到手,毙狗就开始奋笔疾书。监考老师站讲台上就像瞭望台上的哨兵一样,两眼不停地左右扫描。 我趴在桌面,圆珠笔当狙击枪,对准监考的脑门--“砰!” 约摸半小时后,毙狗冲斜对面的啸海点了点头。 啸海噌棱一下站起身:“报告!”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去:“有什么事情?” “我,我有点尿急,我上趟厕所行吗?” 监考老师一脸严肃:“考场纪律你们班主任没跟你们交待吗?坐下!” 趁着这机会,我和毙狗顺利交接两国文书。 监考的离开啸海的座位,开始在走道里巡视。 走到我边上,看到已答题完毕,赞许地点点头。 随后又负着手走到毙狗边上:“这位同学,注意速度。” 毙狗把头点得跟鸡啄小米似的。 又过五分钟,大灰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我心领神会,高高举起右臂。 监考老师走过来:“你又有什么事啊?” “我现在交卷可以吗?” “你走上来交卷就行了,举什么手啊?” “老师,我怕这么早交卷会影响到其他同学,诱发焦躁情绪。”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出去了。” “好的,老师。” 啸海和大灰也顺利交接了。 走过啸海身边,这贱人冲我得意地傻乐,还给了我一个大拇哥作为褒奖。 ------------ 第四十二章 孤家寡人 第二天的考试,位置被打乱了,我被无情地安排在了大葱的身后,顿时感觉四周妖气弥漫,暗无天日。 上午考的是语文,这门学科一般不太会有作弊者,自打从娘胎出来就开始学习中文,所以过关没有问题。 下午的《统计学原理》我感觉自己有点悬了。当初任课老师一踏进我们教室,我就告诉自己期末考试已经挂了。 教这门课的是一个满脸疙瘩的家伙,姓季。那张脸苍蝇蚊子都不敢往他脸上落,怕深一脚浅一脚,把自己脚给崴了。 因为我胆小,每次看到他的脸,当天晚上必做噩梦。所以每堂他的课我都搞点“副业”,前座太保的头发不知道给我打过多少死结。有时候不留神触碰到她的粉颈,太保回眸一连串的白眼已经算是格外开恩,她的杀手锏是扬言要写信给邹怡,告发我骚扰女性已经从言语升级到动手动脚。 考试一结束,哥几个就回宿舍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大灰扯着喉咙唱道:“ 我来到傻逼学校,无人可怜,带着一身疲倦。这两天考试匆忙,早已麻木,在不知名的世界。微凉的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手中行囊折磨我沉重的步伐。突然看见楼下那熟悉的海芳,所有邪恶的梦想,还有莫名的忧伤。占有的渴望又让我**焚身,下流的歌曲有多久不曾大声唱,我在岁月里改变了模样,心中的女人,还是班里的海芳。” 毙狗拍手道:“好一个痴情下流无赖浪子。” 小祝子随后说:“海芳说了,大灰不是她的菜,痴情也是枉然。” 啸海也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大葱瞥了大灰一眼:“他痴情个鸟啊?一会杨翠霞,一会又书记吴的,没个固定码头,浪打哪他就往哪~靠!” 大灰不干了:“你个妖道,你痴情你得手没?小惠惠还不是不拿正脸招呼你?” “嗳,晓俊,咱都回去了,就剩你一个在这,寂寞难耐不?”啸海看大灰和大葱争吵,扯开话题。 大葱一阵奸笑:“别带异性进来,更不能瞎搞,这玩意晦气。” 我呵呵一笑:“也就在这多呆两天,然后我就直奔杭州。大灰,借哥们五百块钱,开学还你,我兜里就剩两百块钱了。” 大灰一听蹦了起来:“多……多少?500大洋!哎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好意思张这嘴。两百去杭州绰绰有余,到时见到邹怡,你管她借啊。” 我回答:“能问女的借钱吗?丢人呐。” 大灰看我一副可怜相,心一软:“得,借你两百,开学还二百五。” “靠!放高利贷啊你?!”我额头青筋暴起,无奈之下,只能强压怒火,“行,借两百,到时肯定还你这个二百五。” 大灰没听出我话里有话,还兀自觉得这笔买卖赚了。 正说话间,梅雪来到我们宿舍:“晓俊,啥时候回家?现在还是明天上午?” “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梅雪一惊:“考试都考好了,你留在学校还有什么事啊?” 我答道:“一点私事。” “哦,既然是私事,那我就不打听了。本来还想借用一下免费劳动力,指望不上了。”梅雪说完悻悻然离开了我们宿舍。 大灰啧啧了两下:“我说晓俊,这梅雪到底来我们学校干嘛?不是冲着你来的嘛?平时也没见她老缠着你,顶多给你买个早饭,偶尔还给你洗洗床单。这女的可真沉得住气啊。” 毙狗也说:“是啊,这有点费解。” “女人在想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大葱接着又说,“咱回家啰,留晓俊一个人在这慢慢琢磨吧。” 这几个家伙归心似箭,都没怎么安慰我这个孤家寡人,就一个个撒丫子走人了。只留我一人在宿舍里仰天大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你们五个挨千刀的。” 一个人倒也清静,我找出了一盘听过好多遍的磁带,单田芳的评书《三国演义》。躲被窝里一口气听了十集,替曹操没能一刀捅死董卓老贼而惋惜,更为貂蝉成了政治牺牲品感到痛心。 午夜零点,《悄悄话》准时开播。一个个少男少女拨打进电话,请专家答疑解惑。都两年了,打电话进去的听众还是那么弱智,提的那些问题连小祝子都会嗤之以鼻。所以大葱每次听完这个节目总会说:“毛片其实完全可以当科教片来看。”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过来,洗漱完了之后,出去吃了碗阳春面。随后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老爸。 “喂,爸,学校已经放假了,我过几天再回家,跟同学在这边玩玩,平时学习挺紧的,都没时间出去逛逛。” “行啊,自己多当心,哪天回来再给家里挂个电话,好让你妈多做几个菜。好了,就这样,电话费挺贵的。” 嘿,我爸说话就是简洁明了,也好糊弄。要换我妈接的电话,她非唠叨个把小时。跟我没完没了绕上几圈,没准我就露馅了。庆幸啊庆幸。 上小卖部买了点吃的,泡面,饼干,花生,瓜子,火腿肠。这么多东西拎进宿舍,头一回这么安全,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第三日一大早,我就搭上了去往杭州的大巴,然后再坐机场巴士赶往萧山,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中午11点多。邹怡告诉我,她的航班估计是下午三点左右抵达。 正当饭口,肚子已经开始催促开饭了。 可恼的是机场的馆子贵得惊人,一碗牛肉面要价六十元!妈滴妈我滴姥姥,这都是我三天的伙食标准了。作为九十年代有觉悟有思想的新青年,怎么可以助纣为虐呢? 找了个角落蹲下,翻了翻包,还有吃的,几块脆饼都压成粉末了。饿了就不讲究了,抓起一把,一仰头就往嘴里灌。嘿,真他妈香,昨天吃囫囵的感觉都没今天这么好。 ------------ 第四十三章 孤男寡女 出门忘了带水,机场小卖部的矿泉水卖到十块一瓶。你个大爷的,我不买,你能奈何你家小爷? 干粮噎得我直揉胸口,差点就翻白眼了。 一位老妪打我身边经过,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放我跟前,摇着头说:“多清秀一孩子,活糟践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值勤的保安大步赶过来,瞪着眼冲我吼道:“谁让你在这乞讨的?走走走!” 嘿,你个孙子,就这眼力还当保安?要不是看见他手里拿着警棍,我当时就要问候他亲娘。 我拿出学生证,这家伙斜瞪着眼仍然不放松:“上海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老家哪啊?怎么还跑长三角来了?” 保安一时语塞:“我,我是工作,正当职业。” “我是接机,正当任务。” “你蹲那干嘛呢?” “吃东西。” “蹲着干的事,那是吃吗?”保安这话他妈的真损。 “你那皮带不系脖子里,怎么改系腰上了?哟,升级了是吧?神气了是吧?绳都栓不住你了是吧?” 保安气得牙根都痒痒,憋了半天说:“这里吃饭的地方多了,你非选这么个角落啊?”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饭馆,忿忿地说:“那是我学生能消费得起的吗?他那也就张硬板凳,自以为头等舱;烧的也就是煤气,自以为航空煤油;服务员也就翠花啊翠芬的,自以为个个赛空姐。你说,他凭什么这么贵?这不是等于办了张营业执照,明目张胆的就在社会主义阳光下打劫吗?” 保安不停眨着眼睛。 我继续说:“老家养牛还是养猪?” “养猪。” “卖出去多少钱一石?” “前阵子听俺爹说是四百来块钱一石。” “才四百来块?”我指着身边这个饭馆说,“按照这里面一碗大排面五十元计算,你家的生猪卖四千一石都不嫌多。钱都让人家给坑了,你心里憋屈不?平衡不?” 保安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呀,可不是嘛。” 这时,饭馆里走出一个女服务员,冲保安打招呼:“张大哥,今天当班呢。” 保安白了她一眼:“谁他妈是你大哥!”说完,迈开大步朝别处走去。 那女服务员干在那儿,发了好一会愣:“嘿,怎么了这是?呛着火药了我看是。” 我不禁一阵好笑,这保安可真够实在的。 三点半左右,邹怡和小美推着行李车走出通道。 我掂着脚,向她们俩用力挥手。 邹怡很快在接机的人群中找到了我,撇下行李车,飞奔着投向我怀里。 “晓俊,想我了没?” “想,想得都不注意个人形象,差点让人当乞丐收容遣送了。” 随后我把蹲角落里吃饼干,老太太送我矿泉水,保安试图驱赶我一一说了一遍,引得邹怡和小美咯咯直笑。 邹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这么不开眼,把咱晓俊当要饭的了?” 一年没见了,我得好好看个够。 邹怡感觉又高了点,以前到我眼睛这儿,现在都到额头了。皮肤更白了,好像还胖了那么一点点,资本主义社会养人呐。 邹怡笑了笑:“看够了没?” “一时半会还真看不够。白了,瘦了苗条了,更漂亮了。” “哪有瘦啊?最近都长肉了。” 我呵呵一笑:“我说的是衣服瘦了。” 邹怡在我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疼得我直咧嘴。 “嫌我胖了是不是?”邹怡唬着脸说。 “我不喜欢瘦的,摸一把都是骨头,硬邦邦的。邹怡,你这样的正好,摸起来舒服,手感好。” “嘿,我说这公安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呢?怎么不把你这样的流氓关几天教育教育?” 小美随后说:“嗳嗳嗳,你们两个回家腻味去,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我附和道: “对对,刚才那保安就想抓我了,等会再给我按一条调戏妇女的罪名,我可真要被关进去了。” 三人打了辆车直奔杭州市区。 送走小美后,我跟邹怡说:“我等会在你家边上找个旅馆,明天我就回去了。” 邹怡扭头看着我,贼兮兮地说:“不敢上我家?” “不是不敢,这......这好像有点不合适吧?”说完我一个劲地挠被观世音菩萨摸过的后脑勺。 “放心吧,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 我夸张的“啊”了一声:“这我就更不放心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春宵一刻,干柴烈火,这不正好让你趁火打劫我嘛。”说完,我双手护住胸口。 邹怡用手肘顶了我一下:“贱人,你能逃得出我掌心吗?姑奶奶不急在一时。” “认真点邹怡,咱言归正传。你出去一年多了,头一天回来你爸妈就不在家候着啊?” “我先前打电话给家里,说七月初回来。我妈告诉我七月二号她跟我爸去外地了,特地关照我四号再回来。我一想这再好不过,二号你来接我,爸妈不在家,你也不用拘束。我可是处处都想着你哦。” 我一把将邹怡搂过来亲了一口:“越来越懂事了。” 邹怡的家可真够大的,特别是客厅,两边安俩篮球架都能打场比赛。 我参观着各个房间,晃着脑袋说:“邹怡,看来你爸不是个清官啊。” 邹怡白了我一眼:“你哪皮痒,欠揍是吧?” “我嘴贱,我嘴贱,怡儿息怒。” 当晚,坐在沙发上,我搂着邹怡的肩,邹怡靠在我胸口,两个人聊了很多。从宿舍几个人帮女生出气,被抓去派出所,到这次考试作弊的战术战策,当然也谈到了梅雪。 邹怡似乎不太想听我提及梅雪,她扯开话题说:“晓俊,明天想去哪玩?我带你出去转转。” “行啊,西湖,灵隐寺。”其实我也就知道这两个地方。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醒来时还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 邹怡见我醒了,走过来坐我旁边:“昨晚看你睡着了,不想叫醒你,让你屈就睡沙发了。” 我一拍脑门:“哎哟,我可真够糊涂的,春宵一刻就让我硬生生给浪费了,罪过啊罪过。来,邹怡,现在补上也行。” 邹怡一把将我推开,站起身:“大清早的流氓劲又上来了。起来刷牙洗脸去。冰箱里有东西,我胡乱做了点早饭,咱将就吃点。” ------------ 第四十四章 行贿佛祖 我牵着邹怡的手走在西湖边的断桥之上,轻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 邹怡这丫头就是聪明,配合得相当及时,她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许公子,几世轮回,你叫素贞找得好生辛苦。幸得观世音菩萨指点,让小女子在此守候。” “如此甚好,小娘子还不跟我回府快活逍遥?” 邹怡一甩我的手:“好好一个许仙一到你那就变高衙内。” 我呵呵一阵傻笑:“相由心生,本性难移。担待,担待。” 西湖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牵着恋人的小手,漫步在西湖边,然后找个僻静之所,卿卿我我一下。嘿,美!可能会碰上有孩童向你兜售十块钱一朵的,早就蔫了的玫瑰花,明知被“宰”了,可心里还是甜甜的。 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邹怡倚在我肩上说:“这一年我都没理你,你没想过放弃吗?” 我一边摆弄着邹怡的长发一边说:“男人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你邹怡这么完美,我还有必要背叛吗?” “这话听着不舒服。客观原因左右了你的主观思想,而不是主观坚定忽略了客观现象。”邹怡说完把头从我肩上撤了,嘟囔着嘴不理我。 我安慰道:“别生气呀,说笑来着。我主观态度无比坚定,比共产党信仰布尔什维克,信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还坚定。” 邹怡不依不饶:“嘴皮子利索的人一般内心都容易骚动,抵抗力差,危险系数高,背叛概率大。” 这世上负心汉固然不少,但那水性杨花之人也绝不在少数,怎么都赖咱爷们身上了? 决定适度反击一下。我清了清嗓子:“邹怡,可你要知道,女人之所以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 邹怡回答道:“虽有一定道理,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能一概而论。还记得一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我紧紧搂着邹怡,亲吻着她的秀发。 到灵隐寺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早就听说灵隐寺是江南第一古刹,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寺内香火旺盛,人声鼎沸。 人气最旺的当属大雄宝殿内的释迦牟尼神像了。乖乖,那神像足有六、七米高,遍体金黄,气势雄伟。 神像跟前放着一个大箱子,顶上有个口,那是给香客往里边塞钱的。 去寺庙一般都得多准备点零钱,到时得孝敬佛祖。刚才在寺外小卖部一下问老板兑换了好几十个硬币,搁裤袋里还挺沉,害得我一路上净忙着提裤子,邹怡在旁边捂着嘴一个劲乐。 朝拜的人在释迦牟尼像前排了一大溜,邹怡在我身后,双手搭着我的肩。排我前面的是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太,一直“南无阿弥陀佛”个没完,也不消停一会,真烦人。 轮到那老太了,老太二话没说,“咕咚”双膝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什,接着以头杵地,磕了八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听得并不怎么真切,估计是什么愿佛祖保佑家里人做大官,发大财,祛病消灾,老人长命百岁,读书的能考上名牌大学等等,我估计凡是跟她沾亲带故的都给捎上了。 你看,她麻烦佛祖的事还挺多。 祷告起身,老太摸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往那箱子里塞。 我的娘啊,出手这么阔绰,我和邹怡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这老太,穿着也不如何考究,估计给她小孙孙买个玩具也得磨蹭半天,搁这儿就这么爽快。 老太看来是想得挺开,钱财终究乃身外之物,如能用钱财换来家人安康,何乐而不为? 我扭头看了下邹怡,暗暗皱眉。 邹怡扑哧一笑:“傻眼了吧?咱也太背了,怎么就排在这老太后面了呢?你说等会你一大小伙,弄一把硬币唏哩哗啦往里边扔,动静是挺大,可跟人家老太相比,那也太寒碜了。” 我哭丧着脸说:“总不见得我把我回上海的路费都搭里头吧?” 邹怡说:“有什么呀,心诚则灵嘛。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早晚三朝拜,佛前一炷香’,没提一定得给钱啊,况且人家佛祖也不差钱。那释迦牟尼做和尚已经做到了最高级别,何等尊贵?何等身份?何等境界?还在乎这点小钱?他老人家保佑咱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为普天下的百姓谋福祉,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压根就没想过要什么报酬。” 我附和道:“没错,纯粹就是学雷锋做好事。可偏偏有一些凡夫俗子在他老人家面前放置一个投钱箱,这不变成有偿服务了吗?这不是在玷污佛祖的人格,有损佛祖的形象,毁了佛祖的清誉吗?往深了说,这不逼着佛祖受贿吗?” 邹怡一拍我的肩:“太对了晓俊,光凭这一点,佛祖他打心底里就瞧不起咱这些凡人。别看他一直笑呵呵的,那是不跟咱计较。” 我跟邹怡一唱一和的,把后面一个本来手里都攥着大额票子的香客说得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几句后,果断将票子放回钱包,掏出一个个硬币。 我扭头又跟邹怡说:“就这个老太太,一给就两百,行贿数额特别巨大,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罪过啊罪过。你看,佛祖至始至终没拿正眼瞧过她一下。” 老太太站起身,朝我怒目而视:“小孩子家家,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像什么样子?”说完转身朝佛像双手合什,祷告了几句方才离去。 我和邹怡一齐跪在蒲团上默念着心底的期许和祝愿。 参拜完毕,我从兜里抓了一把硬币,一个一个往里边塞,光听这响就好一阵,绝对是掷地有声。瞧释迦牟尼那两只耳朵,大耳垂肩,听力好使着呢。就刚才那老太,两张纸币扔里边,悄无声息,那就跟打了水漂似的。咱这是花小钱,办正事。 除了释迦牟尼,还有很多神像,大多都是长相凶恶,朝着你怒目圆睁,呲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即便这样,我还得给钱。这年头,谁凶谁是爷,仙界也不例外。 ------------ 第四十五章 车站送别 邹怡把我送到长途车站,抱着我不肯撒手。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好了,明年暑假我们又可以相聚了。” 邹怡明显有情绪:“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我抚摸着邹怡的头发,说:“老呆一起……我,你上午说什么来着?嘴皮子利索的人抵抗诱惑的能力差,咱俩老黏糊在一起,我怕我把持不住,犯下错误罪过就大了。” 邹怡白了我一眼:“谁诱惑你了?想得美你。要照你这么说,你在学校......” 我一摆手:“绝对清白加苍白,谁都知道我顾晓俊同学已经被你预定了,谁还来勾搭我呀?我那寂寞空虚无聊啊,天可怜见。” “敢情好像是我害了你一样。” 我呵呵一阵傻笑:“套用一句俗得没法再俗的话,这叫痛并快乐着。邹怡同志,我会在这种情感的双重刺激下茁壮成长的,随时接受你的检验。” 邹怡接着说:“嗯,很好,希望顾晓俊同志能耐得住寂寞孤独,不要偏离既定航线,迷失方向。” “我明天就去买指南针和罗盘。” 邹怡摇摇头:“要用自己坚定的信心和意志,不借助辅助设施,孩子,你明白了吗?” “邹怡,当初你在我们学校的时候真应该把你吸收进我们317,越来越会贫了。” “跟你比,那还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 “不跟你贫了,司机师傅都开始催了,我得上车了。”我一咬牙推开邹怡,登上汽车,靠窗坐了下来。 邹怡站在我窗口,我推开车窗:“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车慢慢开动,邹怡朝我挥着手:“晓俊,明年暑假我上你那去。” 我把头伸出窗外,向车后的邹怡大声喊道:“行啊,到时别空手来,我爸平时就抽红双喜,你要给弄条红塔山的话,他乐得晚上都睡不好觉。你要打算买中华的话,干脆折现好了,那烟不实惠。我妈喜欢广告里说的那个什么‘以内养外,补血养颜’。” “朵尔胶囊。” “就那玩意。” “记住了。” “还有我奶奶……” 这时,司机嚷道:“后面那谁?把头给我缩进来,没完没了你还。到时把你脑袋挤了,补什么都不好使了。” 掏钱买票,兜里多了五百块钱,定是邹怡刚才抱着我的时候塞的。 还是媳妇好啊,知道我兜里就剩一路车钱了。相较之下,大灰这孙子太可气了,借点钱还惦记着高额利息,太他妈为富不仁了。 到家都晚上九点左右了,爸妈在院子里摇着蒲扇乘凉,等着我回来。 一见我走进院子,老妈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包,开始问这问那。 老爸掐了手里的烟,说:“还没吃吧?”也不等我回话,进屋给我准备去了。 “妈,我去打个电话。” “给邹怡?” 我一愣,妈怎么知道邹怡?我从来没提起过呀! “下午梅雪来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告诉我,你可能去杭州了,邹怡美国回来,你去机场接她。” 梅雪又怎么知道了? 我一下懵了,愚蠢地以为瞒着整个世界,没想到自己竟被剥得一丝不挂,赤条条地站在地球上,被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老爸简单做了几个菜,起开一瓶啤酒,陪我喝了一杯。老妈坐边上一反常态的很安静,甚至都没问我邹怡是谁。 “妈,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话太多了,卡在喉咙口出不来了?” 爸妈都是一笑。老妈刚想开口,我伸手拦住:“妈,打住,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坐了一天的车了,浑身都被颠得快散架了,跟爸喝完这杯我就洗洗睡了。” “行,你们爷俩喝着,我先回房间了。” 妈进屋后,我把我们宿舍为了女生出去打架,集体受处分的事跟爸说了。 老爸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说:“这事也躲不过,该上就得上。可不是说我纵容你,男子汉么,就得有点血性。可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头脑先得冷静,别冲动,处理事情讲究点方式方法。” 我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嘿,我爸讲话啥时候变得跟政工干部似的了? 躺床上,我给邹怡打了电话:“邹怡,我到家了,你在干嘛呢?” “我躺沙发上在想你。你怎么这么晚到家啊?” “我到了个把小时了,跟我爸喝了点酒,聊了会天。刚洗好澡,正香喷喷的躺床上跟你打电话呢。”我顿了顿又说,“嗳,你怎么往我口袋里塞那么多钱啊?” “到期末你们男生的口袋就已经青黄不接了,这会又跑了趟杭州,我估计你口袋里就剩车钱,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吧?我心疼啊。” “无功授禄,寝食难安啊。你看我昨晚多扫兴,也不伺候你一下。” “又不正经了是吧?五百算借你的,我账本上可记着呢。” 我呵呵一笑:“来之前,我问大灰借了两百,现在你这又欠下五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旧伤未愈又添新痕。” “这都哪跟哪啊?我这债不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还,到时连本带息一块算,到时你想赖账都不成。” “给你打一辈子长工?完了,永无出头之日了。”我拿着话筒一声长叹。 邹怡得意的一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天我在佛祖面前就是这么许愿的。你许了什么愿?” “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嘛。邹怡,下次见面我把卖身契约签了,你以后就踏实了。” 邹怡咯咯一笑:“早说啊,上午就可以签的。好了,你早点休息吧,都跑了一天了。明天晚上九点我打电话过来,你守在电话机旁。” “好嘞,晚安,亲我一下再挂电话。” 邹怡在那头“啵”的一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kiss。 之后,老妈居然没再说起过邹怡,让我都不禁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 这个暑假每天都和邹怡通一会电话,后来家里收到电话费账单,老妈举着烧火棍追了我二里地。 ------------ 第四十六章 大灰黑痣 大灰脸上长了大小不等的好几颗黑痔,不,是黑痣。大如绿豆,小到芝麻,星罗棋布,一张脸跟那棋盘似的。 这次开学发现,这小子居然把他的脸给清盘了。 “大灰,你那老年斑哪去了?怎么弄的这个?找挖鸡眼的人给抠的吧?”啸海盯着大灰的脸琢磨了半天,第一个冒泡。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何必这么作贱自己呢大灰?”一直在看《易经》的大葱放下书,摇头晃脑道。 毙狗戴上眼镜,一手扶着眼镜腿,在大灰的脸上扫描了一圈:“还真是,小数点全没了,凑整了这回。” “大灰,犯不上这么费事,你就当自己偷吃了芝麻,出门忘了擦脸就得了。”小祝子躺床上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一向好替人打抱不平,今儿个也不例外,向众人道:“这次第,怎一个错字了得?你们分析的都不对。啸海,挖鸡眼的能干这技术活吗?大葱,你接茬《易经》,大半年后估计就小有成就了,然后重出江湖,别浪费时间,虚度光阴,赶紧的,女生的手都快凉了。” 蹲一旁穿鞋带的啸海又打岔:“靠!让大葱大半年持续遗精啊?那小命就直接交待啦。来来来,哥几个凑几个钱,我赶紧去选口棺椁。大葱,你喜欢什么木料?红木还是楠木?” 大葱已经忍无可忍了,操起手里的《易经》劈头盖脸地朝阿海扔去。 “都别打岔,听我继续说。”我清了清嗓子,“大灰脸上那痣是在某人的建议下祛除的。”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响惊雷,立即引爆全室。 “谁啊?谁啊?” “海芳啊。”我公布答案。 小祝子接口道:“海芳虽然嘴里一直说对大灰没感觉,可我注意好几回了,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这女人的心思恐怕连自己都很难掌握。” “有一次晚自习,海芳同志扭头盯了咱大灰足有十来分钟,哈喇丝都下来了,脖颈硬是给生生别住了。”啸海边说边比划。 毙狗也来了精神,道:“我注意到深层次的。哥几个发现没?食堂吃饭,海芳同志吃的都跟咱大灰一个样,据说长此以往可以具备夫妻相。” 大葱还是不动声色埋头看《易经》。 这几个败类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别的都不见长进,胡诌的本事是越来越精到。 大灰咬着牙,紧攥着拳头,血灌瞳仁,额头青筋暴起,终于突破任督二脉,仰天狮吼:“苍天啊,你睁睁眼吧,闪个惊雷,劈死这帮畜生!” 待大灰的“惊雷”闪过,小祝子又开始旧事重提:“大灰,你跟那海芳就没……那个……啊?”这可能是人的原始本性,对男女间的艳事似乎特别来劲。 “啊你个屁啊!我对海芳那绝对是纯洁无邪,白璧无瑕。有半句瞎话,大葱,你那口棺椁盛殓我得了。”大灰有板有眼,态度很认真。 过了会,大灰正儿八经地说:“这是激光祛除的,懂吗?现代医学,高科技。跟你们这帮没完全进化的野蛮人说话真是费力。医生说了,一个礼拜不能洗脸。” 睡大灰上铺的啸海急了:“啊!我说怎么有股咸不啦叽,酸不啦叽的怪味直冲云霄,敢情源头在你那呢。不过没事,我自有降你之计,老子今天爆豆吃多了,晚上咱俩好好见个高低上下。” 话音刚落,我立马卷着铺盖准备往门外溜。啸海身后叫道:“上哪儿去?” “我打探一下哪个宿舍还有空铺,今晚上那借宿一晚。” “别介,还指着你做裁判呢。”啸海见我出了门口,提高声音喊道,“5楼别去,小心放狼狗咬你,女人的地盘狼做主!” 正准备撒丫子狂奔,尽快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要被核弹袭击的可怜小屋,身后一只大爪揪住了我的后脖领,像拎小鸡似的把我拖了回去。一看是大葱,问啥事。 大葱神秘兮兮地说:“最高指示:今主凶,不宜外出。要死也得死家里。” 我近乎绝望:“大葱,你让我出去上吊、抹脖子都行,总比被活活熏死强啊。老天啊,还让不让人好好死啦?小祝子,去买几个防毒面具回来,如果买不到就直接置办棺椁,一口怕是不够了。” “哥几个都别贫了,咱言归正传。”毙狗接着道,“大灰,把你跟海芳那些不得不说的事,晾出来好好晒晒。” “对对对,再让大葱给算一卦。”小祝子跟打了鸡血似的起哄,“啸海你怎么不吭声啊?” “别来打搅我,我正酝酿战术战策呢,今晚与大灰的世纪大战我只能胜不能输。” “靠!怎么还惦记这事?少恶心人了。给大灰出出谋,划划策啊。”大伙都这么说。 啸海没好气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他妈又不是海芳她娘家人。大灰,你手里又不缺钱,带海芳上电影院看看电影,完了找个地方喝喝咖啡,回来给她买一大堆零食。几次一来,她不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小祝子说:“吃人家的嘴软,大灰,就按啸海说的做,直接拿钱砸。” 提到钱,大灰突然想起来我借那两百块钱还没还呢。这下顾不得海芳了,扯着嗓子冲我嚷道:“嗳,晓俊,放假前管我借了两百块,怎么不知道主动还债啊?” “急什么,这不正准备掏钱嘛。”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递给大灰。 大灰不乐意了:“说好的,借两百,还两百五,别赖。” 我不急不忙:“谁赖啦?我说我一定会还你这个二百五,字字句句,真真切切。” 大灰这时才回过味来,一头栽倒在床上:“你个挨千刀的,小爷我交友不慎啊!” ------------ 第四十七章 预谋贿赂 老滕捧着一沓资料走进教室,捋了捋头顶的一撮头发,说:“上学年的期终考试,我们班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比隔壁931要好,这一点,我很欣慰啊。” 老滕自顾自地笑了几声,脸沉了下来,话峰一转:“我要批评的是317宿舍,我们班全部不及格名额,他们宿舍全包了。这一次我不能再留情面了,我要当众点名。” 啸海轻轻哼了一声:“小爷我亮刀子都不带眨眼的,还怕你点名?” 我自言自语道:“作弊无罪,点名光荣。来吧,别磨叽。” 老滕翻开花名册,咳嗽了一声:“英语不及格的是程大冲,54分。祝敏,47分。” 我扑哧一笑:“大葱,你那法术失效不灵啊。” 大葱脸如死灰,喃喃自语:“明天起,我改练另一门绝学。” “啥?” “葵花宝典!” 但听老滕继续念道:“统计原理不及格的是徐啸海,59分。顾晓俊,59分。我说顾晓俊,考试前那次在校门口我遇上你,我还特地问了你统计原理看得怎么样了,你告诉我说你看完了,怎么搞的你?” 我一脸无辜地回答道:“滕老师,你可能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我看……完了。” “59!”啸海噌一下就站起来了,“怎么这么巧我跟晓俊都是59分?满脸疙瘩那姓季的孙子这是在有意刁难咱俩。” 老滕唬着脸:“首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别动不动就找理由,他怎么没去刁难别人?” 我也站起了身:“这绝对是刁难!上次我跟啸海在教室里扯闲淡,说那孙子在职工宿舍就住咱体育女老师隔壁,看他那猥琐相,肯定有事没事就去串门,往邪了说,这孙子没准还经常偷窥。” 啸海接着我的话说:“晓俊一提这事,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俩正说得带劲,这孙子打巧从教室后门走过,多半是听了那么一两句过去。靠!要这么说,这是公报私仇啊!” 老滕一拍桌子:“胡扯!这种事能瞎说吗?你们有什么证据?即便有,也是人间的隐私,别乱嚼舌头。” 老滕摘下眼镜,说:“317只有邢雷和石辉没有染红,而且考得还不错。特别是邢雷,数学,英语都是全班第一。” 大葱骂道:“靠,这狗崽子也不知道匀点给我。” 小祝子拍手道:“可喜可贺啊,晚上出去撮一顿庆祝庆祝。滕老师,你说要不要啊?” 老滕说:“你想想怎么通过补考,别扯那些没用的。” 小祝子挠挠头:“我这人一向只为他人着想,自己的事从不放在心上。” 我接着说:“包头路有家饭馆新开张,酒水八折。要不今晚咱六人邀您前去小坐小坐?” 老滕貌似很为难:“呃,这个恐怕不合适吧?” 我说:“合适。他们两个考出好成绩那不都是你教导有方嘛。” 老滕的脸一下坦然许多,笑盈盈地走下讲台,趋步上前,一把拉过我的手攥在手里:“啊呀贤弟啊贤弟,我正想找个时间和你们几个好好促膝长谈一次,正愁找不着机会,这下好了。知我者,顾晓俊也!晚七点,不见不散。” 回到宿舍,大灰一把将我摁床上,呲着牙咧着嘴说:“就你嘴贱,这撮一顿得几个老钱啊?把我们都搭上了。” “晓俊,你摊的事你想办法,别拉上我凑份子。”毙狗也不满意了。 大葱更是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一阵苦笑:“哥几个,我一个人扛的话得搭上一个月伙食费啊。小祝子,都你这孙子,提什么吃饭,靠!” 小祝子一脸无奈:“我这不是替毙狗高兴嘛,哪知道老滕这家伙皮这么厚。” 我啐了小祝子一口,继续说:“这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哥几个凑一块也是有缘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有缘人有缘人,关键时刻不能把我往外蹬啊兄弟们。这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齐心协力,其利断金,又道是危难之时见真情。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叫人寒心啊。” 啸海挺安静,躺床上还在翻看《白鹿原》。 我用手肘兑了他一下,说:“啸海,你给支个招。” 啸海一摆手:“别打岔。白嘉轩跟那谁都进屋了,油灯都吹灭了,好戏马上上演了。等会,就一小会。” 小祝子凑上前说也要看,被大葱一把拽住:“小孩子,你识字吗?这本书上的字都是为啸海特地打印的,你看过去就是一堆马赛克,一边呆着去。” 过了两三分钟,啸海坐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过瘾!我看会书你们都不消停,什么大不了的事。大灰,我不稀罕说你,你看看你,全身上下一水的名牌,牙缝里挤一点,咱这顿饭就有着落了,这抠的。” 啸海说完又把脸转向大葱:“大葱,你整天嘴里叨叨着修炼,你倒是给哥几个露一手,算个卦,拿个主意,逢凶化吉啊。牛鼻子老道,老衲收了你。” 说完,啸海把《白鹿原》卷成筒状对准了大葱,把大葱给吓得两腿有如筛糠。 啸海从床上一跃而下,说:“不是说七点吗?时间差不多了,咱走吧,我有办法。” 虽然都不知道啸海究竟想出了什么法子,但都相信他,这孙子学习不怎么样,出歪点子确实是把好手。 刚拐上包头路,老远就看见一老头站在饭店门口,连搓手带跺脚,走近一看居然是老滕! 老滕一见我们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接上来,抓过我的手:“贤弟,你们来啦。” “滕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候了。” 老滕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到。” “那就里边请吧。” 门童替我们拉开门,顺便在我耳边小声道:“这老头在门口都已经站了个把钟头了。” ------------ 第四十八章 改变计划 七人在大堂的一个角落找了张闲桌。漂亮的服务员小姐递上菜谱,我们又转交给了老滕。 老滕再三推辞,最终拗不过我们六个便没再坚持。 老滕捧着菜谱,看得我比当时宣布考试成绩还他妈紧张。好在老滕只点了几个家常小菜,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毙狗端着酒杯站起来:“滕老师,这次我考得不错,全是因为你平时盯得紧,功劳全在你。我先敬您一杯。”说完,毙狗咕嘟一口干了。 老滕呵呵一阵傻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哈哈哈哈。我也干了。” “给滕老师再满上。”大灰站起身,“我这次也是超水平发挥,感谢滕老师一贯的栽培。要看得起我石辉,咱也干了。” 老滕说:“看得起看得起,我都把自己的学生当孩子一样。干了!” 趁他们在敬酒,啸海附在我耳边说:“计划一,咱几个不是都挂红灯了嘛,看老滕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们一马。要这样,这顿饭咱就真请了,就桌上这几个菜我看也没几个钱;计划二,要是他不答应,我们再……” “再怎么样啊?” 啸海没回答我,站起身说:“滕老师,我和晓俊的统计原理绝对是让那姓季的孙子给坑了。当然啦,这也怪我和晓俊扯淡扯得有些过头了,首先自我检讨。可这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那孙子明摆着是公报私仇啊。” 我也站起来说:“啸海说的没错。您老在咱学校那绝对是德高望重,人心所向啊。教统计那孙子在您面前只不过是个晚辈,您一句话,他只有唯命是从的份。” 大葱一看我和啸海发动攻势了,也急了:“还有那英语老师,据说和你是多年的朋友,你们俩在这学校那是元老级人物。凭您和英语老师的交情,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嘛。您看,校长都换了几任了,你们俩依然在这里默默耕耘,无私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小祝子喷着酒沫子说:“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我一把将小祝子嘴捂住,摁倒在椅子上。我靠!这孙子逮什么说什么。还好,大堂比较嘈杂,老滕听得也不十分真切。 老滕被我们戴了一通高帽,乐得只顾着笑了。笑完,老滕不停地咂嘴:“你们说的那自然是没错,可惜晚了。考试成绩直接进学生科备案了,只有下礼拜补考,没其他法子。我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 我们一听这话,立马跟霜打了茄子,气球碰上火钳似的,一下全蔫了。 大葱仰在椅背上长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啊,贫道好生凄凉。” 老滕一看这场景,两只贼眼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虽然这事办不成,但他也决不能让自己感觉是白吃了这顿饭。 随即老滕说道:“虽然改分数这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是平日里我对你们六个可是照顾有加啊。先说邢雷,别看你学习不错,可纪律太差,经常旷课。我追究了吗?到期末,我还不是睁一眼闭一眼,给你满勤啊?” 毙狗一笑:“是是是,我旷课是挺多的。可我这出勤记录到期末要如实交给学生科,势必也要影响您的优秀教师考评。所以,我好,你也好。” 老滕一窘:“我一向把这些名利看得很淡,主要是你们,还年轻,还有美好的前程。” 老滕喝了口酒又说:“石辉啊,咱班的女孩子不够你挑的吗?怎么还把手伸到931去了?931的女生有我们好看吗?你这审美是不是得去医院矫正一下?还有你,程大冲,你犯的事那就更多了。整天搞那些封建迷信,歪门邪道的东西,我说过你了吗?只要没什么大的乱子,我都不计较。小惠惠经常来向我反映说你借着看手相之名对她动手动脚,我跟她说只要不是太出格不必那么当真。我可全是在维护你啊,程大冲。结果,小惠惠不乐意了,扭头便走,回过头一句‘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给气的。还有你,徐啸海……” 啸海没等老滕往下说,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滕老师,咱几个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平日里您对咱挺照顾的,您就跟……您对咱就跟对待亲爹似的那么好。” 啸海后面那话说得相当快,要不仔细听还真就听不明白,着实讨了个结结实实的便宜。 老滕脑袋让酒熏得也有些发晕,听完啸海那话还在那一个劲点头称是。 啸海接着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两年了。我说兄弟们,滕老师照顾咱都两年了,咱就拿桌上这几个菜款待人家,这不成了打发要饭的了吗?!” 大伙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啸海,这小子又要玩什么花活了。只有我清楚啸海在实施计划二了。 啸海冲服务台喊道:“服务员,菜谱,加菜!” 旁边的毙狗在桌下狠狠踢了啸海一脚,压低声音道:“啸海,你他妈是不是喝多了?这里可不能打白条啊。” 啸海没有理睬毙狗,接过菜谱点了几个好菜。油焖大虾,糖醋鲑鱼,五香驴肉,海参菌菇羹。还弄了瓶剑南春。 我们几个眼都直了,好家伙,妈滴妈我滴姥姥,就这瓶剑南春就得一百多,这顿饭没五百也差不了多少了。不管了,先他妈吃了喝了再说。 老滕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破费了破费了。” 大灰指着那驴肉说:“滕老师,这驴肉好东西,补肾壮阳,听说还立竿见影,您多吃点。” “别光我一个人吃啊,你们也吃。” 大灰摇摇头:“咱就是不吃这玩意,每天早上也都跟小迫击炮似的在那杵着,吃了今晚就别想睡觉了,又没地发泄,憋着又他妈难受。不吃不吃。” 我随后说:“对,您多吃点,回家让师母也高兴高兴。” 老滕眯着眼笑个没完:“都说女生细心,我看还是你们几个了解老师的切实需求啊。” “老师,这酒喝下去,一条线往肚里钻,比我常喝那熊猫乙级大曲好上千倍。来,我给你再满上。”大葱站起身给老滕倒酒。 啸海晃了晃站直身子:“我去趟厕所,释放一下。”说完,拍了我一下肩。 我知道啸海开始行动了,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方案,只得静观其变。 ------------ 第四十九章 美人小杨 啸海都去了有五分钟了,急得我直搓手。正打算离座找他去,突然,整个饭店“啪”一下漆黑一团。 只听服务员叫道:“大家别慌,坐在位置上。可能是跳闸了,或者是保险丝断了,马上就能恢复。” 这还等什么?!一定是啸海干的,溜! 摸着黑出了饭店,一路小跑回了宿舍,长这么大头一回跑这么畅快。 啸海早回来等着了,没过一会,他们四个也陆续到了。 大灰翘着大拇哥说:“高,实在是高。” 毙狗摘下眼睛,眯着眼说:“好一个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大葱接着说:“那老滕他……” 小祝子看着大葱,一脸的不屑:“你管他干啥?咱脱身了就行。” 大葱还是忧心忡忡:“咱还得在他手里混,你说他被我们这么一戏弄,以后还不得给我们穿小鞋啊?” 啸海一摆手:“没事,老滕这回是吃了哑巴亏了。老师跟学生一块吃饭,肯定学生掏钱,这要传出去,他脸上也挂不住。往大了说,还可能危及他的高级职称。咱手里揪着他小辫,他能给咱穿小鞋吗?” 毙狗一拍桌子:“啸海,你他妈太有才了,我反正是服了。” 大灰不怀好意地说:“这要没一点思想品德败坏,还真想不出这损招。” 啸海跨步上前,将大灰摁在床上,还使了给千斤坠,把床板弄得呼扇作响。 啸海呲着牙说:“老子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招,你他娘的还落井下石。” 大灰在啸海身底下求饶道:“啸海,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撒手,这要让外人看到,不知道咱俩在干嘛呢,要再传出去,我和你以后就没法在学校呆了。” 次日在教室里。 学习委员小杨跑过来说:“你们几个补考定在下周一,准备一下。” 小杨说完没走,神秘兮兮地说:“嗳,我昨晚九点左右在校门口看见老滕和他老婆了。” 众人一听,那个泄气。 “你要说是看见周慧敏,关芝琳级别的,咱还有兴趣听听。” 大灰说:“就是,看见一老太婆,你至于那么兴奋吗?” 小祝子接口说:“小杨,九点多了,校门都快关了,你还出去干嘛?” 我扑哧一笑:“小祝子,这你就不懂了,这么晚出去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 “啥事啊?”小祝子追问。 我回答道:“肯定是大姨妈来了,手头没存货,出去置办点招待亲戚啊。” 大葱乐得直拍大腿:“一针见血,分析得太他妈透彻了。” 小杨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就红了。将手里的补考通知单揉成一团向我扔来:“思想龌龊的鸟人。” 我也毫不示弱:“有护翼的才是鸟人。嘿,还急了,不过小杨啊,你咬着嘴唇更销魂。” 哥几个笑得更乐了,只有小祝子抓耳挠腮,听得云里雾里。 小杨咬着嘴唇直跺脚:“你们怎么这样啊,太邪恶了。好好跟你们说话,都扯哪去了?顾晓俊,特别是你,我跟邹怡说去。” 我呵呵一乐:“小杨,你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邹怡她知道我秉性,一天不调戏一下女生就浑身刺痒,可原则问题上那是相当过硬,属于国家级免检产品。” 小杨白了我一眼:“邹怡怎么就喜欢上你了,费解。” 毙狗打断道:“我们不邪恶了,你接着说。” “我看见老滕和他老婆在一家饭店门口好像在吵嘴。待他们离开后,我听站在门口的几个服务员议论说老滕大概是吃饭忘了带钱包,让饭店给扣下了,后来只得打电话让他老婆来赎他。” 小杨一说完,直把我们几个笑得都岔了气。 当晚卧谈会,我们聊起了小杨。 大葱说:“那小杨也太他妈可乐了。” 大灰说:“虽不能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 啸海也说:“小杨属于那种耐看型,历久弥新。不像有些女的,乍一看,美轮美奂;走近看,粉刺泛滥;天天看,精神涣散;一辈子看,绝对人生灾难。” 我紧接着说:“被你们一说还真是,小杨就像一坛陈年的好酒,越品越有味道。没开封之前,普普通通,不显山露水,一旦开封,香飘千里,叫人欲罢不能,即便醉死在其中,也心甘情愿。” 毙狗嚷道:“打住打住,还越品越有味道,听着像是尝过似的。” “晓俊,邹怡还等着你开封呢,你小子可别吃着碗里,瞅着锅里,不然兄弟们可跟你急。” “晓俊要有个风吹草动,咱立马汇报邹怡。” “哈哈,要这样,邹怡肯定打个波音过来把晓俊给阉了。” “晓俊,小杨你可不能惦记。你属于名花……不是,属于狗尾巴草有主,咱几个可都吊着单呢。” 我呵呵一笑:“羊就爱吃草。” “哎哟,瞧这口气,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都不要脸了。” 正说得来劲,我那牙开始疼了,翻来覆去不得安宁。 毙狗有点幸灾乐祸:“你看,我说吧,小杨这坛醇香型美酒你品不了,遭报应了吧?” 睡下铺的大葱受不了:“晓俊,坚强点,能忍就忍。你在上面跟烙饼似的,我都感觉自己睡船舱里了。” “你忍一下给我看看? 像我这等铮铮铁骨竟也瞬间崩溃,可想而知疼痛是多么排山倒海,势如破竹。”我捂着脸继续说,“想当年国民党反动派审讯时用尽酷刑,什么老虎凳,辣椒水,最后也没问出个道道来。其实这玩意不疼,一下子就晕死过去了。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嘛。没劲,没创意。而牙疼则不然,这种疼痛是持续不断,摧枯拉朽的,不让你彻底缴械誓不罢休的。你也搁他们一牙疼试试,我敢用最大面值的印有‘中国人民银行’字样的硬币跟你打赌,他立马就招了,而且什么联络人,联络地,接头暗号,全给你抖个底朝天。 ” “我靠,你他妈这是牙疼吗?嘚吧起来还没完了。” ------------ 第五十章 开涮老师 随后几日,老滕居然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见我们几个也同往常一般无二。 这不正常的反应反倒使哥几个有些摸不着头脑。历史不曾一次地告诉人类,异乎寻常的平静背后往往隐藏着腥风血雨。 卧谈会上,大灰说:“这老滕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教师当久了,棱角都磨平了?” 啸海说:“别看老滕遇上谁都点头傻笑,一副智障的脸,心里可不糊涂。” “啸海,要照你这么说,老滕这是在等待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就该跟咱秋后算总账了。”毙狗推了推眼镜说。 啸海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能算什么账?我料定他这回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了。” 大灰笑着说:“啸海,你说他智障,还真他妈有点像。走路歪着脖子,肩膀一高一低,身体重心严重倾斜。你看,他的皮鞋后跟左右磨损程度相差很大,拿驾驶员的话来说这叫‘吃胎’。” 我补充道:“这还算好的,要命的是他的皮带都束到了肋骨下边,裤腿管差不多都到小腿肚了,怎么看怎么像是提着裤子趟小河。” 小祝子随后说:“教语数外的都是老头,暮气沉沉,毫无生气,一点学习的动力也没有,学校也不给咱分配一个年轻女老师。” 其实英语老师挺逗,讲起课来热情洋溢,激情澎湃,讲到激动处更是唾沫横飞。每次遇上有英语课,前排讲台下的小范都会把毛巾,洗头膏,洗面奶带到教室。下课铃一响,小范就带着这些家伙什直冲洗手间洗头洗脸。 还有一次英语课,讲的是一篇关于外国某真实故事改编的课文。说一个囚犯刑满释放前夕写信给老婆,如果还愿意接纳他的话就在家门口的老橡树上系一条黄丝带。当囚犯坐车回家经过自家门前的时候,发现树上系满了黄丝带。 英语老师说:“如果这故事发生在中国,会出现哪几种情况?” 大灰第一个站起来:“这事要发生在中国,那妻子肯定在屋里大叫:‘你个挨千刀的,还在外面愣着干嘛?都关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快进来伺候一下老娘?’。” 大葱随后配合道:“你这贼婆娘急个鸟啊?先让我进屋看看有没有烟头,要让我发现点什么,我他妈削死你!” 几句话把全班逗得哄堂大笑,英语老师无奈地直摇头:“我辈朽矣。” 数学老师差不多也有六十左右,人高马大,再往那有一定海拔的讲台上这么一站,近乎鸟瞰,底下动静一览无遗,尽收眼底。所以我根本不敢在他课上做“地下工作”或是搞点“副业”什么的,不然肯定是要被抓现形的。拿前座美眉那乌黑亮丽的秀发打几个结,解解闷,那难度简直势比登天,想都别想。 一日教函数周期表,数学老师让前排一个女生回答,那女生支支吾吾,答案前后颠倒。老师直摇头:“唉,你这个周期有点紊乱啊。” 不光是哥几个乐得直拍桌子,女生们也都笑了。 “初三的一堂物理课,我那次丢人可丢到家了。”我接着说。 大灰听完一阵贱笑:“赶快把你埋汰的事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我略略回忆了一下说:“ 那堂物理课讲的是力学。老师说力学是怎么怎么一回事。正在此时,教室窗外的一条马路上有辆车抛锚。老师走近窗台,眼睛盯着那辆车,同学们也顺着他的目光远眺窗外,远离窗口看不到的索性都站了起来。老师指着那辆车继续说:‘引擎燃烧汽油产生牵引力,车有它自身的重力,轮胎对地面的压力和摩擦力。除了这些力,还有什么力呀?’老师环顾了一下,见我低着头在课桌下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冲我喊道:‘顾晓俊,你看一下窗外那辆抛锚的车,说说看都还有那些力啊?’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踮起脚尖,顺着老师指引的方向,学着孙悟空手搭凉棚,往外眺望,见那司机在车后吃力地推着车,已经是汗流浃背,可车却纹丝不动。我当时捂着嘴扑哧一笑,说:‘老师,这家伙……呵呵……这家伙纯粹是自不量力’。” 大葱听完乐得在下铺直蹦:“晓俊,没想到你小子也这么弱智,哈哈,傻得都没治了。” 大葱取笑我的时候,肯定没料到第二天他就遭了报应。 次日生理卫生课,小老太带着我们上阶梯教室看录像。 大灰笑得眉飞色舞:“书本那图片有啥好看的,还是录像真实。” 小祝子一脸茫然:“到底是看什么啊?” “青春期性教育。” 小祝子高兴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了:“看毛片啊?太棒了。全班一起看吗?” “当然啦。嗳,小祝子,你看了可别失控啊,众目睽睽的,可别给咱317丢人,听见没?”啸海拿小祝子开涮。 小祝子打了个响指:“放心,不至于。” 阶梯教室坐定之后,录像开始放映。 一大半女生都埋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再看画面。 画面上,一男的半夜猛的掀开被子,一亮灯,裤裆湿了一片。小祝子哈哈大笑,声音还挺大。 小老太厉声喝道:“祝敏,你笑什么呢?” 小祝子还是没停住笑:“老……老师,太真实了,大葱这小子也经常这样。” 大葱一下脸都绿了。 ------------ 第五十一章 楼下标哥 星期六上午,啸海,大灰他们几个玩牌,我躺在床上正研究头顶墙角的那只蜘蛛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忽听楼下有人狂喊:“陈逸!陈逸!” 陈逸是我们班女生,外号长脚, 估计有170cm的个,瘦得如同一根火柴棒。校乒乓队的,可和我打乒乓她几乎无一胜绩,输得就差没哭出来了。 比这更搞笑的是长脚居然还和一个外号叫“大熊”的坐一块,反差极大。“大熊”那绝对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 。背后望去,大熊好比一把合扇板门刀,长脚充其量就是一杆红缨枪。 那小子还在楼下一个劲狂喊,分贝着实高得出奇,震得窗户都唿扇作响,那只蜘蛛也差点从网上掉下来,还好它天生屁股上就系有安全带。 谁啊这是?驴嗓门真够劲。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豪迈,如此奔放?真叫兄弟我佩服。 哥几个扔下手里的牌,挤到窗口往下观瞧。 好家伙,好一个威猛先生,体格健硕,微微卷曲的头发,面赛青蟹盖。双拳紧握,气沉丹田,半蹲马步,两手作喇叭状,冲着5楼的女生宿舍狂喊。那架势就像是有人偷了他家老母鸡,找人拼命来似的。 大伙觉得挺带劲,这年头这么痴情的汉子可不好找。咱兄弟几个生来都不爱看热闹,就爱瞎掺和,遇上新鲜事哪能就这么闲着。 大灰第一个冲着楼下的汉子叫道:“嘿,我说哥们,消停一会,你喊了老半天,人家也不理你,我看算了,何必呢,喊哑了可划不来。” 大葱接着说:“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犯不着一根筋,是不是这个理啊大兄弟?” “看你这么痴情,老夫今天免费赠诗一首,你且听好了。”啸海清了清嗓子,“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小祝子挠了挠头:“靠!啸海,这诗不是老李家的吗?” 啸海调戏小祝子道:“哎呀呀呀呀呀,这世界太疯狂了,小祝子不看《花花公子》,学会看唐诗了嘿。” 就因为大灰夸了这么一句,在这之后的几天,小祝子吵着嚷着要请大家吃饭,拦都拦不住。可怜这孩子自打从娘胎出来到现在,从没被人类这么肯定过。 一向不太喜欢看热闹的毙狗这时也把脑袋探出窗外,冲着那大个子喊道:“陈逸是咱们班上的,看你这么痴情,有什么话咱们给你带个口信。你上趟邮局还得花上两毛钱呢,咱哥几个心地良善,今天带信不收钱。” 大灰打断毙狗:“赶紧把话留下,哪来的回哪去,天色不早了,回家洗洗睡吧。” 其实还大中午的,大灰又开始信口胡诌,他的优点就是逮什么说什么。 大葱拍了拍还躺着看蜘蛛的我:“晓俊,今儿你怎么这么消停?” 大灰接口道:“晓俊正在养精蓄锐,意淫邹怡呢,别去打搅他。” 啸海说:“嗳,大伙看看晓俊那直勾勾淫邪的眼神,我估计这会他脑子里全是邪恶的东西。” 毙狗扭过头说:“我感觉到晓俊的脑电波了,哎哟,真他妈不堪入目。” 见我不搭腔,他们几个也悻悻然地把注意力重又转移到楼下的大个子身上。 大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喂,你们班主任老滕是吧?我跟他一个办公室。” 哥几个立马把头缩了回去,没想到这家伙不是学生,嘿,那更有看头了。 过了一会,楼上窗口传来一阵分贝更高的声音:“哥,什么事啊?大中午的叫什么叫!” 我头顶的蜘蛛终于抵抗不住楼上狮子吼,挣脱了“安全带”掉落下来,摔了个半身不遂,大葱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抬起43码的大脚,彻底成全了它。 原来是长脚他哥啊!人称“标哥”,这人有特点,我们早有耳闻。 我曾经还编过一段顺口溜广为流传:面相似恶霸,声音比狗大,走道赛集卡,标哥准没差。就因为这段顺口溜,长脚有小半年没理我。 标哥走了,大家打牌的继续打牌,看书的继续看书,我还是静静躺着,看那张没有了主人的网。 正发着呆,楼下又有人狂喊:“317顾晓俊,美国长途,赶紧!” 我从上铺一跃而下,随便逮了双拖鞋穿上。真他娘的背,情急之下,左脚蹬的是大葱43码驱逐舰,右脚是啸海的38码小舢板,一瘸一拐地朝着宿管组走去。 我操起桌上话筒:“喂,邹怡。” “想你了,晓俊。” “你那都半夜了,放觉不睡干嘛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想你。你呢?你想我没?” “嗯。” “别光嗯啊,说你想我了,赶紧的,别磨叽。” “邹怡,旁边有人呢。” 邹怡叹了口气,说:“休息天没出去玩啊?” “没有,他们几个打牌,我躺床上正想你,想着想着,你电话就来了。邹怡,这是不是心灵感应啊?” “嘴真甜。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爱听。” “我躺床上还写了首诗,说给你听啊。” “淫诗就免了,浪费我电话费。” “瞧你说的,我也有正儿八经的时候,听好了啊。”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你问我,若是真爱为何不愿说出口。我已双眼朦胧,任由心头泪在滴。你问我,这样的真爱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指向天空,让日月星辰来答题。你问我,许下的诺言到底是真还是假,我用刀剖开胸膛,让你看仔细。你问我,真爱永远究竟有多远。我划破手指写下海枯石烂,用血来告诉你。 ” ------------ 第五十二章 暗度陈仓 十一月的天,渐渐凉了下来。黄黄的树叶被风吹落,撒下一地金色,校园变得煞是好看。 大灰托着腮帮子倚在窗台上,看着楼下一对男女躲在角落里相拥在一块。 大灰无比羡慕地说道:“鸳鸳相抱何时了?鸯在楼上看热闹。” 毙狗擦了擦眼镜,说:“瞧,这孙子的手上上下下都跑了两百多个来回了也不嫌累。” 小祝子咽着口水,说:“换我,我也不嫌累。” 大葱朝楼下瞄了一眼:“靠,那胸都他妈快赶上篮球了。” 啸海若有所思并显得无限神伤地说:“为什么我们班都是旺仔小馒头呢?” “大的去美国了。”大灰贼兮兮地说。 我白了一眼大灰,解释道:“巧合,纯属巧合。据说咱班的姐妹已经开始秘密行动了,积极改善伙食,想着法补充营养,增强体质,具体操作是隔三岔五地买烤鸭吃。” “太腐败了。” “可不是嘛。她们还巧立名目,谁谁谁考级通过吃一顿;哪个有什么喜事吃一顿;生日分阴历阳历各吃一顿;有相好的了吃一顿;哪个把男朋友给踹了,也吃一顿庆祝一下,这样下来一个月得吃上好几只。”我掰着手指头道。 “晓俊,你听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葱有点怀疑。 “鄙人亲眼所见。前一阵我去校门口对面烟杂店买大前门,正好碰上小陆子了(咱班女生)。”我顿了顿继续道,“小陆子正和烤鸭店老板就烤鸭养殖问题进行深入细致的探讨。但听那小陆子说:‘老板,你那鸭子是什么饲料喂养的?有没有激素啊?’老板:‘大妹子你绝对放心,俺的鸭子都是打俺老家空运过来的,全部散养,不含激素,放心吧。’‘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小陆子有点不高兴:‘没有的话以后不买!’‘!!!’老板当时就傻了。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磋商,双方就互利互惠达成一致共识。” “有这事啊?怪不得最近她们走道都跟那钟摆似的。”毙狗道。 “听说小陆子前几日老是头晕,校医说是得了什么眩晕症,该不是烤鸭吃多了吧?” “一切皆有可能。” “不走寻常路。” 楼下那对男女还在继续抱着,看得哥几个不耐烦了。 “喂,兄弟,前戏也太长了,有完没完啊?赶紧进正题啊。别说她了,咱都急了。” “马路对面25元4小时,两次都够了,何必在这磨叽。” “光打雷不下雨,撩得我们倒浑身不自在,缺德不缺德?” 那男的要想发作,被女的拦住了,拽着男的胳膊小跑着离开了。 我提高声音喊道:“别跑太快,小心‘球’蹦出来。” 野鸳鸯被我们赶跑了,好戏也没得看了,众人躺床上无所事事。 啸海突然一嗓子把大家吓了一跳:“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皮鞋我是刷,你是哈密我是瓜,你不理我我自杀。” 我瞅了一眼啸海:“怎么了啸海,寻死觅活的?还想看那俩‘篮球’,我帮你再请回来。” “有本事你把小美请回来。”啸海一脸哀怨的神情。 “你也别小美了,八字没一撇的事,你整天念叨个啥?你跟小尹不是挺热乎嘛,舍近求远,犯得上吗?”大葱的话很实在,但是不中听。 毙狗接着说:“啸海啊,你跟晓俊不一样,虽然都是远隔千山万水,可他都跟邹怡海誓山盟了,还亲过嘴,拜过菩萨。”毙狗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呢还是刺激。 我看了一眼啸海的脸色,随后说:“啸海,别说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小美,那属于不确定性因素,风险很大。要我说,那小尹长得比小美要漂亮多了,你赶紧拿下,惦记她的据说都有一个加强排了。” 小祝子甩着手,说:“都别操这份闲心了,啸海这会正美着呢,他这叫矫情。每次教室里出黑板报,他和小尹都黏糊在一起,打情骂俏的。” 毙狗来了劲了:“对,没错,有一回都晚上九点多了,我回教室拿件东西,开灯一看,他俩正躲角落呢。小尹见有人进来,那脸唰就红了。啸海,你当时还骂我来着,说:‘毙狗,你他娘的这么晚了还来干嘛?坏大爷我好事。’记得不?” 啸海噌从床上坐起来:“毙狗,别呲着牙乱咬人。咱爷们被你说几句没什么,人家可是黄花大姑娘。我说你经常拉着那个姓宫的胖妞往计算机房苟且,我还没说你呢。一到晚上,你小子连说梦话都在说:‘哎呀妈呀,太沉了,小爷我都快被压成挂历了’。哥几个,有这事不?” “有这事,原先咱还不知道毙狗这梦话说的啥意思,敢情指这个说的啊。毙狗,你他娘的换个姿势不行啊?” 大伙笑过之后又把话题回到啸海身上。 大葱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突然一拍大腿:“我他妈算彻底明白了,啸海,你这孙子太能装了,太能演戏了,城府太深了。” “老道解释一下。”众人问,也是啸海想问的。 “咱都被啸海蒙蔽了,小美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的真正目标是小尹!” 我一拍桌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高,实在是高。” 毙狗轻轻鼓着掌:“不服高人有罪啊。悄悄地进村,打枪滴不要。凡是明目张胆,弄得人人皆知,满城风雨的都没好结果。你像大灰,爱一个黄一个;晓俊,好在邹怡离得远,要不然也没戏。” 小祝子趴在啸海的床沿上:“啸海,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我看你比大葱修炼得强多了,你简直就是当代的情圣,转世的情痴。啸海,传授我几招成不?让我好歹在爱情的**中能找到自己正确的航线。” 小祝子一脸的谄媚之相。 啸海没搭理小祝子,翻了个身,脸朝墙壁,屁股对着小祝子。 小祝子啐了一口:“嘿,还拽上了。” ------------ 第五十三章 现场教学 大葱朝小祝子屁股踢了一脚:“你连男女之事都一知半解,还让啸海传授个鸟啊?” 小祝子回过头说:“这叫清纯,牛鼻子老道你懂不?你要觉着不像,也可以把我看作是火星上刚动迁过来的。” 的确,小祝子不光是体积上比我们小一圈,而且思想发育也严重滞后。为了挽救这头迷途的羔羊,我们几个自从进校后,不辞辛劳,任劳任怨,轮流给他办这方面的知识讲座。 大葱皱着眉说:“小祝子,你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眼看就要踏入社会了,就你现在这样,怎么跟社会接轨?” 毙狗随后说:“大葱,你做个法,让他脱胎换骨一下。” 大葱说:“只能真人演示了。谁客串一下女人?” 啸海转过身,指着下铺说:“当然是大灰了。你看大灰现在脸上的黑痣去了,小脸细皮嫩肉的,捏一把能掐出水来,这辈子要不当回女人真是太亏了。大灰要是女儿身,我敢说,准保比咱班的那群小女人还他妈女人……” 啸海嘴皮子上下翻飞,挺能白乎,唾沫星子喷出去老远,直到嘴角堆满了白沫这才闭嘴。 大灰在经过3秒钟的激烈思想斗争后,暗暗下定决心下辈子再也不做男人! 三言两语就颠覆了大灰的人生观,对于啸海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的终极目标是把大葱忽悠的去买安尔乐。 “女人”都有了,还缺男人吗? 我接着说:“啸海,你不经常光着膀子跟泰森比试肌肉嘛(啸海的衣橱上贴着一张泰森海报),关键时刻你不上阵谁上阵?再说了,你辛苦了这么半天,把大灰**成了女人,拿大灰慰劳你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们没什么意见。” 大伙忍不住都想笑。 啸海绝望了,挖了坑,结果把自己给埋了。 啸海道:“小祝子,今儿大爷我豁出去了,免费现场直播教学片,拿什么犒劳我?” 小祝子道:“等你完事了,我去买两只烤鸭给你补一下。” “烤鸭店不一定有现货,很有可能都让小陆子她们宿舍给包圆了。”大葱想得周全。 大葱的话音刚落,就传来大灰娇滴滴的声音:“西门大官人,奴家等你已经很久了,e on!”说完弯曲他那跟胡萝卜一样粗的食指朝啸海勾了勾。 靠!这贱人还真是有艺术细胞,不去拍毛片真是屈才了。 “搞什么?我是武二郎。”啸海到什么时候都顾及他的英雄形象。 “有你这种小叔子吗?少废话,办正事要紧。”小祝子等得不耐烦了。 “大葱,你下铺方便,快递脸盆给我,想吐。”我急道。 “靠!咱这儿还没开始呢你就有妊娠反应,急点吧?再说也轮不到你啊,仨鼻子眼多出这一口气。”啸海道。 啸海说完,饿虎扑食一般朝大灰身上压去。 大灰还像模像样地护住胸部,脚跟蹬着床铺直往后退。嘴里叫喊着:“你这死鬼,还是这么粗鲁。” “贱人,少装淑女,看我西门爷爷今天怎么**你。” 毙狗在一旁起着哄:“可以了可以了,换一个动作。对,就这样。小祝子,记住啊,这招叫观音坐莲。” 大灰一边做一边还放声高歌:“你说你,想要搞,偏偏不带避孕套。现在好,怀孕了,生下孩子你要不要? ” 哥几个正玩得欢呢,门兹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口站着王小帅。 王小帅瞪大了眼睛往屋里瞅着:“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继续,继续。” 门带上后复又推开:“以后干这种事的时候记得插上销子。” 大葱把杯子的水朝门口泼去:“插个屁销子,没看见都穿着衣服啊?这只是排练。” 在我们的谆谆教导和循循善诱下,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训练和辅导,小祝子已略窥门径,懂得了人类的繁衍生息,代代相传和蜗牛等简单生物有着本质的区别,并非单体繁殖。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之后的好几晚,小祝子都整夜失眠。早上看到他的熊猫眼,就知道昨晚他又对自己进行自体研究了。 就在欣赏了大灰和啸海现场表演的当晚,我迷迷糊糊醒来,感觉床有点轻微晃动。镇定下来判断震中心来自下铺的大葱。 “大葱,你干嘛呢?” “你小声点,别把他们吵醒了。妈的,画地图了。” “流量大不大?有没有把版图扩展到被子上?你小子又梦见什么邪恶的东西了?我看十有**是人为的。” “绝对自然灾害,我向毛主席保证。” “毛主席他老人家不管这事。大葱,你得买那加厚加长有护翼防侧漏型,这样才能安睡到天亮。” “死去!明天可不准说。啸海那嘴比棉裤腰还松,我担心会变成众人皆知的秘密。” “自然灾害你担心个屁啊?你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好小子,你居然学会了和毛主席撒谎。拿什么堵我的嘴?” “明天给你买加厚加长......” “靠!”我故意提高声音。 “嘘!说着玩的。一根火腿肠。” “成交!” ------------ 第五十四章 众说亲嘴 第三学年的寒假感觉大伙没怎么去盼,也照样如期而至。众人打点着行囊各自离开宿舍。 啸海说和小尹约好了出去玩,不急着回家。自从被我们道破天机之后,这小子索性坦然了很多,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早在第二学年的时候我就说了,啸海跟小尹老搭档着出黑板报,早晚得出事。可不?让我给说中了。 这漂亮姑娘就不能让啸海瞄着一眼,这家伙属狗皮膏药的,一旦粘上,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甩掉。小尹估计是让啸海缠的有些烦了。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得,本姑娘暂且先答应着,处着再说,要不合适,以后再踹。对,就是这样,不然啸海绝计没这么好命。 追女孩就得胆大心细脸皮厚,死缠烂打,咬定青山不放松。说好听的,那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难听的,那便是不知好歹,厚颜无耻。啸海是哪种?甭管哪种,小尹目前确实是让他给追上了,这就是王道。也不管是昙花一现,还是万年松柏,当下来说,啸海正美着,眯着小眼乐着。连放个屁,啸海都说自己肚子里幸福的气息太足了,急着要往外蹦点。 梅雪这次没来找我,反倒让我变得很不习惯。不然,放假第一时间她就会跑到我们宿舍,让我顺便帮她拎点背点。 大灰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目标,虽然一直对海芳垂涎欲滴,但始终处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的状态。遂此厮一度瞄上过书记吴和931班的杨翠霞,甚至对校门口对面烟杂店的老板娘动过非分之想。 大灰经常安慰自己说,没有女朋友也不错,开销省不少,时间都是自己的,关键是无聊寂寞的时候想调戏一下谁就调戏一下谁,不会因为女朋友而压抑自己狼之野性。 整个寒假就是日复一日等邹怡晚上九点的电话。好在基本都是邹怡打电话过来,妈没有再因为电话费的问题举着烧火棍到处追我。 小华除夕夜拎着俩东西跑我家来说要出去“甩火球”。这本来是正月十五的游戏,小华硬生生给提前了半个月。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小时候的游戏都已经荒废好些年,这次要重温一下童年的感觉。再说元宵节都已经开学了,趁着大年夜这气氛,拿出来耍耍。 火球就是自己拿麦乳精,乐口福之类的铁罐周身拿钉子打上眼。别小看这打眼,那也是个技术活。先得把铁罐灌足烂泥,而且得灌结实咯,不然一锤子下去,眼还没凿出来,铁罐就瘪了。然后用铁丝穿过铁罐上沿做个拎环,拎环上再系上粗粗的麻绳,ok!铁罐内搁上劈柴,浇上煤油,点火! 小时候和小华甩火球烧过邻居柴草垛,吓唬过鸡鸭猫狗,当然也烧着过自己裤腿。 甩火球具有一定危险性,动作要是不协调,铁罐内的柴火要在头顶上倒扣下来,妈滴妈我滴姥姥,那滋味可有得受了。 手上因为甩火球磨出的水泡还没消退,第三学年的第二学期就急吼吼地来了。 大家把阿海围在当中。大葱问:“啸海,跟小尹她上哪去玩啦?” 大灰也问:“有没有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毙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哥几个,有没有发现啸海一下子成熟许多?” 我轻轻哼了一声:“毙狗,啸海一年到头就惦记着白嘉轩和他几个婆娘那点事,能不成熟吗?就算没到该熟的季节,他也早把自己给催熟了。” 啸海扫了一下众位,说:“都别瞎扯,咱平日里虽然老唠叨着男女那点事,可真要摆眼前了也不敢,最多牵个小手,亲个嘴。” 大葱咽了下口水:“亲嘴也不错,怪解馋的。嗳,啸海,你们是站着亲啊还是躺着亲啊?要么就是抱着搂着亲?” 小祝子白了一眼大葱:“你个淫贼,道教的败类。” 大灰突然尖声尖气,学着张雨生的声音唱道:“ 我的亲嘴不是梦,我的手跟着亲嘴在动。” 小祝子随后说:“啸海,童安格问你,明天你是否依然亲嘴?” 大葱接着也说:“拿破仑说,不想亲嘴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王馨平说,别问我是谁,请与我亲嘴。” “苏轼他老人家也说了,但愿人长久,亲嘴共婵娟。” 毙狗摊开手:“联想说,人类失去亲嘴,世界将会怎样?所以啸海啊,尽情地去亲吧。” 小祝子突然问大葱:“大葱,听隔壁王小帅说,你一大早就来学校了,行李一扔就出去了,这会才返校,上哪去了?” 大葱叹了口气,说:“初中女同学学校去了,跟她老家住一个村,她妈让我带点东西。” “打小长大的啊,有没有坑害过人家?老实交代!” “别什么都往这上面扯。老滕常说,咱虽然只是中专,好歹也算初级知识分子,瞧你们一个个都贼眉鼠眼的,国家不幸啊。” 啸海可逮着机会还击了:“老道,你说我的时候那劲可比谁都粗,换你就不兴咱说说?让大伙也乐呵乐呵。” 大葱一拍大腿:“乐呵的事还真有。她们宿舍楼那叫一个严格,我去了之后先让我填个表格。姓名,性别,联系地址,与被访人关系。我在关系一栏赫然写上‘尚未发生’四个大字。” 大灰拍了下大葱的肩膀:“靠,人才啊。” 当晚卧谈会,关于亲嘴的话题继续延续着,只是渐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大灰捶着胸说:“ 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我噗嗤一笑:“这注定是一个愚昧落后的民族。” 小祝子不解:“此话怎讲?” “没听大灰说,这个民族是他一人创造的吗?这个民族的人要能走路能说话,都算得上是健全人。” 宿舍内又是一阵大笑。 ------------ 第五十五章 毙狗表姐(1)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万物复苏,大地回春。窗外柳树发新枝,楼下女生叫人痴。无奈难遇风流事,宿舍四人打八十。 我和大灰蹂躏大葱和啸海。我们都打到老k了,他们俩还在小三那转悠。 小祝子趁着休息天上亲戚家骗吃骗喝去了,厚厚脸皮,饱饱肚皮。 毙狗去向不明,但十有**是去跟电脑肉搏或者躲哪个角落研究“xyz”去了,而且身边多半还有那个姓宫的胖妞。 “啸海,出牌啊!别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啸海出牌贼慢,我有点不耐烦了。 大葱出牌就不一样了,把把都分量十足,一对小3也扔得唿扇作响,像是用劲往桌上一扔就能变成一对“大猫”似的。 “大葱,你悠着点,别把胳膊甩脱臼了。” 正玩着,隐约听到有敲门声。 “谁敲门?” “哪有啊?听岔音了吧你?出牌!” “咚咚咚”还真有人敲门,声音不大,挺温柔。 啸海朝哥几个眨了眨眼:“这谁啊?往日都是直接上佛山无影脚,哪个孙子今儿学这么斯文?” 我将音量调到男高音,冲门口一嗓子:“寡妇门前是非多,光棍宿舍不上锁。使劲脚踹准没错,公的滚蛋母看座!” 门兹呀一声被推开了,哥几个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用手也一样可以开门。 “打搅了,请问邢雷在吗?”一个30左右的漂亮女人,白白净净的,秀发披肩,那眼睫毛比我的腿毛都长,两个大眼忽闪忽闪,那嘴唇也不知道涂了啥玩意,亮得都有点晃眼。上身nike的白色运动t恤,女人穿白色更添妩媚。不是有这么句话么,要想俏,一身孝。感觉衣服稍微小了点,那是故意的,如此更显身材。下身格子短裙,布料已经精简到不能再精简,也危险到不能再危险。靠!怎一个“s”了得? 此女一出,世界上所有目不斜视的正人君子顷刻之间都沦落为不正经臭男人。 男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太瘦的女人,都是女人在玩了命地作践自己。一把上去硬邦邦的都是骨头,毫无手感,有意思吗?都对不起自己的手。面前这个漂亮女人胖瘦正合适,身材匀称,各个零件大小位置都那么到位。 此时,啸海瞬间爆发想拿卷尺亲自测量一下她黄金比例的冲动;大葱那口水跟得了前列腺炎似的,滴滴嗒嗒个没完;大灰手咬指头,一副智障标准脸;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80岁,半身不遂加老年痴呆。凡是不缺心眼的都会被迷倒,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宿舍魅影? 愣了足足有一万年,大伙才反应过来。一是让美色给震的,二是“邢雷”这两个字long long ago就已经被“毙狗”很形象生动具体地取代了,现在有人猛一提起,一时都没转过劲来。 “毙狗他......不,邢雷他喜欢读书,看我们一天到晚打牌,看楼下美女,不务正业的德性,他看不惯。可能是去教室或者机房。要不你在这坐会,兴许他马上就能归位。”大灰这家伙没搞清楚归位是什么意思就胡乱开炮。 “那打搅你们了。”美女微一点头。 “没事没事。我说大葱,别让人家老站着,给找个座啊。”啸海动嘴张罗。 这下可为难大葱了,宿舍仅有的一张椅子早被哥几个折磨成十级伤残,躲角落瘫痪多年。平时下铺的床位就是公用板凳,所以床单脏得也比较快。基本上是一面脏了换一面接着睡,历来都是这么操作,两次使用一次清洗,省时省力外加环保。这叫做要把床单的功能发挥到极致,让床单的每个毛孔都沾满油渍、皮屑和其他不明物。睡下铺的大葱和大灰时常感叹:不是我不勤劳,这床单颜色变化快。 大葱掀起床单,本想换一面铺床上,看上去好干净一点,没想反面更脏,上礼拜晚上画的“地图”还在。 尴尬了一阵之后,大葱索性把床单撤了。这孙子居然双手举着床单两角使劲来回甩,那动作就像西班牙斗牛士甩红色披风挑逗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屋内顿时扬起沙尘暴,迷得大伙都睁不开眼。 “就这儿将就坐会吧。”大葱指着被扒了一层皮的床铺。 头一回见大葱说话这么温柔,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啸海,该你了。盯着手里的牌看,别到处瞎瞅。” “一对皮蛋。”大葱还那么柔声细语,扔牌的动作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凶悍了,跟那娘们似的,就怕把扑克牌给摔骨折咯。 大灰受不了了:“大葱,你能不能调整到正常人状态?哥们实在瘆得慌,行个方便,饶了兄弟我,拜托拜托。” “少罗嗦。大灰你快出牌,我们都打了,就你磨蹭,快点归位。我说你那对招子能不能规矩点?别上下左右忙个没完。”大葱反攻力度很大。 大灰毫不示弱:“你赶紧抿嘴住口,哈喇丝我都瞧见了,吞咽动作会不?咽回去,赶紧的,别现眼。” “大猫一对,抠老底!”我伸手去抓啸海的八张底牌。 啸海动作比贼还快,把底牌藏于身后。 我抢上一步:“靠!想耍赖啊?啸海,你那底库(裤)里肯定藏了不少货,掏出来看看。” 此言一出,尽皆愕然。我马上意识到这回丢人丢到家了,当时那脸都快赶上关公了,窘得直想往牌堆里钻。 啸海机灵,替我解了围:“邢雷怎么还不回来?大葱,你一天不做好事就浑身刺痒,寂寞难耐,要不劳您大驾,满校园找找?” “我天生贱命是吧?”大葱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很情愿地放下手里的牌,起身准备去找毙狗。 大葱这种为人民服务的基因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 ------------ 正文 ------------ 第五十六章 毙狗表姐(2) 大灰一把拦住大葱:“壮士且慢。风萧萧兮易水寒,大葱此去短时间内很难还。你如此鲁莽,到处瞎转悠,等你找着,黄花菜都凉了。” 大葱一抱拳:“还望大灰少侠给在下指条明路,我好早去早回,事成之后定不忘大恩大德。” “休要客套,火腿肠一根才是正经!此贼子在机房的可能性甚大,而且极有可能与一个姓宫的胖妞在一块。一路之上不要耽搁,逮住后速速归案,不得有误!” “得令!” “麻烦你了。”美女道。 “小case,等我回来。”大葱很不要脸。 “滚!能滚多远滚多远。”三个人将手里的牌朝大葱扔了过去,大葱掩上门,仓惶逃去。 大葱奉旨抓人暂且按下不表,但说宿舍里的三狼一女。 大葱走了,牌也玩不成了,光坐着搓手,气氛很是尴尬。 美女先说话,声音跟银铃一般:“你们刚才说邢雷老和一个姓宫的胖......女生在一起?” 大灰挑起的事还得大灰解决。大灰挠挠头:“不是,那胖妞只是跟着邢雷学电脑,没别的事,绝对!我跟毛主席保证!再说,那女的也忒胖了,不合邢雷的口味。” 啸海也说:“没错,邢雷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哪经得起这么重量级的摧残啊?这不是太平盛世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我反驳大灰道:“大灰,胖有胖的好处,最起码看着富态。再说万一这两人将来真要成了,家里沙发都省得买。” “此话怎讲?” “坐腿上不比沙发舒服?肉多,弹性十足,还是绝对的真皮。” 美女掩嘴扑哧一笑,又添几分娇媚。 哥几个又像是个个挨了一记黯然销魂掌,蔫耷耷又傻了。 啸海一惊一乍道:“哟,光顾着说话,怠慢客人了,连茶都没倒一杯。大灰,今儿可是轮到你打开水,快去,顺便上小卖部买几包鸟窝速溶咖啡。” “鸟窝?什么滴干活?”大灰问。 “雀巢!你个弱智加白痴杂交过的智商。”啸海气急败坏。 今天还真是轮到大灰打开水,大灰就是一万个不乐意也没辙,啸海也当着美女的面,话都出口了。 又一个被啸海支走了,我心里很清楚接下来就要拿我开刀了。 果不其然,但听啸海道:“晓俊,怎么不去踢球啊?刚我看到一帮人在踢球,到现在有一阵了,估计这帮孙子的体力也已经透支了。你平时露脸的机会也不多,这会你上场,正好狂菜他们。” 我呵呵冷笑了几声:“晓海,你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身为一舍之长,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宿舍治安,时刻保持警惕,将一切违法乱纪的苗头掐死在襁褓里,时刻准备着与一切居心叵测的不法分子作殊死的搏斗!” 啸海顿时瘫软。 等到宿舍楼东边苗圃里号称生命力最顽强的花都枯死了,大葱和大灰都没回来。 美女坐不住了:“不等了,邢雷回来,就说他表姐来找过他,谢谢。” “再等会吧!我估计这会大葱已经找着他了,正快马加鞭往回赶呢。” “不了不了,麻烦你们了,再见。”说完径直出了门,连门都不带。看得出走得很急,迟了怕出事。 表姐?!我很嫉妒,我怎么没有这么漂亮的表姐;啸海很庆幸,还好还好,只是表姐。 我开始埋怨啸海:“你那嘴皮子不是挺利索吗?这会怎么蔫了?留不住人家就地打滚撒泼也行啊。” 啸海跟没听见一样,手托着腮帮子:“成熟女性就是有味道。该瘦的地方瘦,该长肉的地方可劲长肉,堆得跟那小坟头似的,真叫人无限神往。” 我也被啸海带了进去:“是啊!能不神往嘛,那是来到人世间吃的第一口人间烟火,有点甜。”说完我吧唧了一下嘴,随后又唱开了:“在那饮料起源的地方,有我可爱的小坟头。” 小坟头以后再也没出现过,确切地说再也不敢出现了。曾几次软磨硬泡加武力威胁毙狗邀其表姐再来寒舍坐坐,都被毙狗以我们这帮孙子心术不正为由婉拒。 心术不正?真是岂有此理。长久以来我们都是以金庸、古龙、梁羽生所编著的青少年课外辅导教材为主要研习书籍,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都融入了侠、义、道的精神,谈何心术不正?这简直是在藐视金庸等大侠。 毙狗犯了众怒,惩戒是必须的。啸海说要打断他的狗腿;大灰说要去游说宫姓胖妞出山,再利用她自身重量加千斤坠的功夫把毙狗压制成人体标本,随后带回家悬挂她家客厅。 当晚,黑夜里感觉床又在轻微摇晃,震中心还是下铺的大葱。 对于这种三天两头被大葱无辜摇醒的无法名状的痛苦,我已经出离了愤怒,这回异乎寻常的平静:“大葱,又干嘛呢?你这也太频了,伤身体,别这么糟蹋自己。新时代新青年,可要注意影响。” “靠!我只是换一头睡。” “为何?”我追问。 “这一头表姐坐过,还有余香。” 黑夜中我都能看到大葱那故作羞昵的不要脸表情。 “畜生!”五声道合成环绕立体声,敢情都没睡。 ------------ 第五十七章 真情表白 老滕在黑板上写下两个营养不良,发育严重畸形的大字--“拼搏”之后转过身,捋着额前那仅存的一小撮头发,说:“同学们,学校经过研究决定,第四学年为实习年。从今年九月开学开始,你们大部分的时间将在单位实习,切身体验会计工作。” 教室里立马就炸开锅了。 啸海说:“我除了会说几个会计术语之外啥也不会,实习个鸟啊?” 我附和道:“我也是,这三年不知道忙乎啥了。” 大葱也说:“我们六个也就毙狗和大灰还行,咱几个要到人家单位实习,准给人家添乱。” 老滕提高声音道:“安静安静,听我把话说完。实习并非硬性规定,如果哪位有关系,有门路,毕业之后有工作可以自行落实,可以申请免实习,这一年想干嘛就干嘛?到时过来拿张毕业证书就行了。话还是要说回来,去实习的,学校也不绝对包分配。” 大灰一拍桌子,站起来:“靠!这不等于让咱自生自灭吗?” “就是。学校两手一摊,不管了?” “学校这不是明摆着把我们都出卖了吗?” “早知道这样,报到那天,我他妈就直接拿着录取通知书换毕业证了,何至于浪费这三年。” 大葱随后说:“晓俊,啸海,你们可一点不冤,邹怡和小尹赚到手了,老道我可啥也没捞着。苍天啊!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唉!老道想抹脖子啊。” 毙狗说:“我说兄弟姐妹们,现在都五月了,到本学期结束就剩两个月了,下学年咱可就聚少离多了,没准一面都见不上也有可能。严格来说,咱同窗也就这两个月了。” 被毙狗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气氛一下就伤感起来。 小祝子呵呵一笑:“所以啊!还没有表白的赶紧表白,留给咱的时间可不多了。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同学本是同命鸟,两月以后各自飞,都抓紧啦。” 老滕咳嗽了一声:“我教研组还有个会,你们慢慢聊。” 老滕很识相,很知趣。 大灰扯开嗓子喊道:“老师都走了,兄弟们还愣着干嘛?喜欢哪个赶紧表白,别拘束啊!放开胆子,上足发条,铆足了劲往上冲。姑娘们也可以主动出击,咱哥们都是海纳百川的胸怀。相亲大会现在开始。” 大灰这边刚说完,小祝子嘴里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开始敲开了锣鼓。 大灰接着说:“兄弟我自告奋勇,充当这次大会的主持人,为各位牵线搭桥或者理清乱麻。男女之间的情爱世界,纷乱繁杂,今天来个彻底大揭盖。” 大葱拍了下大灰:“你先上吧。” “我?大葱你还不知道我吗?兄弟我这三年在追女孩这事上可花足了时间,下足了血本,该表白的我都已经表白了。唉!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他妈算是歇菜了。” 大灰说完离开座位,走到小惠惠跟前:“我说小惠惠,大葱可惦记你可不止一天两天了,晚上睡梦里还经常抱着枕头念叨你名字,把哥几个都吵得睡不好觉。今儿你给个痛快话,别像雾像雨又像风的。” 大灰这小子也太直截了当了,把大葱弄得体内翻江倒海,脸色极其尴尬地呆在座位上。 小惠惠咬着嘴唇,红着脸,两眼瞪着大灰,最后冒出一句:“你干嘛不先去问问海芳是不是愿意答应你?” 大灰不以为忤:“海芳?她早给我最后通牒了,小爷我也早他妈死心了。再纠缠下去,法院就得来传票了。” 小惠惠随后说:“我还是喜欢把大葱当大哥哥看。” “大葱,你听明白没?你小子跟我一样,没戏。”大灰丝毫不给大葱留情面。 毙狗插话道:“大灰,别难为人家了。虽说就剩两个月了,可这种事终究还是私事,女孩子又抹不开,我看让他们都私底下解决比较合适。” 啸海接着毙狗的话说:“毙狗你还真别拦着,都三年了,个个都雾里看花。今儿就得摊开晾着,张弓搭箭咱往直了绷,这才痛快。” “对对,往直了绷,往直了绷。”小祝子在一旁起哄。 大灰转到毙狗跟前:“毙狗,别看你这外号挺惨的,小样挺有女人缘,宫大妞和太保可都惦记着你呢。” 此言一出,把宫大妞和太保吓得直往课桌里钻。 毙狗呵呵一笑:“别扯了,哪有的事。” 啸海说:“你是当局者迷,咱看得可真真的。毙狗,你也给人家一句痛快话,别老吊着人家。据说隔壁班的小蔡可一直盯着太保,宫大妞也有人惦记着。” 毙狗一拍手:“那敢情好,都去吧!我一个不留。” 大葱推了一把毙狗,压低声音说:“狗日的,会不会说人话?婉转一点,含蓄一点,哪有你这样的?” 毙狗反驳道:“靠,不是说往直了绷吗?” 大灰说:“呃。虽然这狗日的不太会说人话,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被毙狗一直吊着强。宫大妞,太保,你们放弃他这棵朽木,迎接两位的是一整片树林,幸哉。” 就剩小祝子一人没着落了。 没等大灰发问,小祝子蹭一下窜出教室。 大灰解释道:“他可不是逃跑,这厮的目标在其他班。” 两分钟后小祝子赶回教室,喘着粗气说:“结了!” “说说,怎么个了结法?” 小祝子说:“我一下冲进她们教室,来到她跟前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一直没勇气向你表白。可今天我知道我只有两个月时间了,我不能再等了。你给个痛快话吧!张弓搭箭往直了绷。’她眨巴着双眼说:‘你这份心我领了,两个月后我给你烧纸。’” 大灰调侃道:“你这了结得可够彻底的。” 大伙一阵大笑,紧张气氛顿时少了许多。 ------------ 第五十八章 谁是英雄 啸海提高声音道:“女同学别不吱声啊!平时叽叽喳喳挺能说的嘛。来来来,班干部带个头。” 学习委员小杨颤颤巍巍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摆弄着长发,刚学会说话似的开口了:“我……我喜欢你们317的某……一个。”说完把头冲得更低了。 “哟,还有意外收获。谁有这么好运气?不会是我吧?”大灰自顾自地瞎得意。 小杨没有搭理大灰,继续说:“可他已经和别人好上了。” “谁?别磨叽,赶紧的。” “我喜欢顾晓俊啦。”小杨边说边跺脚。 大葱骂道:“我靠!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灰说:“晓俊啊!你小子命犯桃花啊!那就表个态吧。” 毙狗一把扯过大灰,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表态你个二大爷啊?他跟邹怡好得都跟一个人似的了。你这么说话信不信邹怡回来收拾你?这里邹怡的眼线可太多了。” 大灰犯难了:“那我应该怎么跟小杨说?” “谁让你话多,自己想办法去,滚!”毙狗说完踢了大灰一屁股。 大灰来到小杨跟前,抓耳挠腮地说:“杨大美人,你是不了解晓俊,我们一个宿舍生活了三年,知根知底。这孙子可不是什么好鸟,功课差强人意,不给你这学习委员面子。这尚在其次,要命的是这家伙还老看《花花公子》,一看就是一学期。自己看不说,还到处传阅,这是违法啊。好在我抵抗力强,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这才幸免遭晓俊之毒手。这孙子可是个毒瘤,沾不得。咱都避之唯恐不及,你看看你,白白净净,清秀标致的一个大姑娘,大哥实在舍不得看着你趟晓俊这滩臭水。你是聪明人,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孩子,乖。要不你看看大哥我如何?” “说完没?”小杨抬头瞥了一眼大灰。 “差不多了。” “滚!” “得嘞。”大灰很听话。 刚转身,一向温柔的小杨站起身,抬腿就给大灰又来了一屁股。 大灰猝不及防,往前紧跑几步,好悬没趴下。 大灰揉着屁股,咧着嘴道:“相亲大会因为频发暴力事件,暂且结束,择日再续,散会。” 当天卧谈会上,没了聊女生的兴致,只有叹气声接二连三,大家都感叹命运多舛,前途渺茫。 大葱嗷一嗓子相当突然:“问天!此生所爱是谁下决定?梦一生,怎么醒了没余剩?” 大葱的歌声没唱准音调,却听出了凄凉。 啸海怅然道:“英雄只能出现在乱世,太平年月庸才居多。” 毙狗随后说:“咱今晚不聊实习啊工作的事,也不聊相亲大会,就聊聊英雄,严肃一点。” 大灰接着说:“水浒108将,我看个个算得英雄。” 我一拍床板:“狗屁!最多能算条血性的汉子,算不得好汉,离英雄还差着二里地呢。 你比如李逵,这厮酒后乱性,滥杀无辜是常有的事。还有那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夫妇,曾经开过黑店,做的是人肉包子。书中说杀的全是绅商巨贾,有钱人,但要知道,有钱人并不一定都是坏人啊;鼓上蚤时迁,未上梁山之前,专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最要命的是时迁还盗墓,这勾当历来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是要遭天谴,遭雷劈的。我想时迁在盗墓之前肯定不会探听这下面埋的是何人,究竟是良民还是奸贼吧。 ” 啸海附和道:“没错,宋江最不是东西,一天到晚想被招安,根本不替手下兄弟着想。就拿林冲来说,招安后他又在高俅手下了,怎么可能同意招安?晁盖一死,宋江把聚义厅改成忠义堂,其实就已经想着要投靠朝廷了。” “说到林冲我他妈就来气,这孙子是窝囊废中的极品!老婆被人调戏,揪着高衙内的领子,拳头都到半空了没敢落下,我日他个二大爷!” 大灰接着说:“我要生在那个年代,潘金莲这货色我也能搞到手。你想啊!武大郎这货也太委屈潘金莲了,压抑欲望等于泯灭人性啊。那天换我路过她家楼下,得逞的就是小爷我了。” “怎么又聊到女人了,说正经的,咱今天聊的是英雄。” “关老爷绝对英雄。” “关公算得英雄,可这人就是有点太傲了。虽然老看《春秋》,谋略方面还是欠缺。” “背后说关老爷坏话,信不信明天我去打一把青龙偃月刀替他老人家收拾了你?” 小祝子说:“曹操算得英雄吗?” 啸海接口道:“ 这个人专横跋扈,不可一世,野心太大。不过,曹操的那首《短歌行》鄙人甚为喜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等的气势?何等的胸怀? ” 大灰呵呵一笑:“到大葱这儿,他肯定会说,何以解忧,唯有熊猫乙级大曲。” 大葱反驳道:“到你那,你肯定说,何以解忧,唯有打炮。” 众人哈哈大笑。 毙狗说:“要我说貂蝉可谓英雄。离间董卓和吕布,除去一个大奸贼。只可惜啊!这么个美人,让董卓给糟蹋了,我他妈真心痛啊。”说完,毙狗这家伙还煞有介事的不停捶打自己胸口。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他妈太伟大了,现在想想我就是英雄。”大灰得意地说。 “咋回事,说说看。” “就在解放前两天,我梦见我被国民党抓了。日子记得很牢,49年9月28日。当天,他们拷打我,我没招!29日,他们用钱诱惑我,我也没招!” “好样的,继续说。” 大灰清了清嗓子:“30号,他们派来了美女……我招了!第二天,我还要招,他妈的解放了! ” “我勒个去!”大家把枕边能扔的都扔了过去。 ------------ 第五十九章 离别晚宴 六月十六日晚上,我们在学校对面的小餐馆摆了两桌,邀上了女生。酒桌上要是没了女生,就好比擂台下没有了女看客一样,叫人提不起精神,竞技状态也大打折扣。 大家都挺高兴的,划拳行令,不停的找人干杯,把海芳她们几个灌得都有点迷迷糊糊。 大葱这小子趁着点酒劲老往小惠惠身上蹭,抓住最后的机会捞点便宜。这妖道这辈子都不可能修成正果了。 毙狗因为知道了太保对他情有独钟之后,在人家面前显得有点束手束脚,低着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啸海索性跟小尹喝起了交杯酒。这小子凭借着两行伶俐齿,三寸不烂舌硬是把小尹忽悠得只相信啸海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男性。 啸海搂着小尹耳语着,但看他一脸猥琐的表情就知道又在念叨些淫词浪语了。小尹一句:“讨厌,死样!”没让皮厚的啸海有所收敛,却将一旁的小祝子迷了个半身不遂。 口水顺着小祝子的嘴角直流淌至水泥地板。这条“流水线”虽左右摇摆,却兀自不断。一只调皮的小爬虫顺着这条线一路爬将上来,行至半途:“流水线”终因不堪重负,脱离了发源地。小爬虫被地上的口水彻底吞噬,挣扎了几下后便交代了。临终前它肯定感叹命运之多舛,自己的前辈有幸被树脂吞噬,千百万年后能成为众人珍藏的琥珀,而自己竟淹死在了一滩口水里。 小祝子站起身,缠着女生大熊非要讲低级趣味的笑话给人家听,脚步挪动,顺带也彻底超度了那只小爬虫。小祝子被大熊掐了三百多下之后很颓废的一个人喝闷酒。 我想起了邹怡,那次去美国前,她来与我们道别,还假装喝多了试探我。这一切仿佛还近在眼前,可如今她却离我那么远,我甚至感觉我已经握不住她了。 大灰拍了拍我的肩,说:“晓俊啊!怎么蔫呆呆的?该不是想邹怡了吧?” 大葱晃着脑袋:“苦情恋啊!比这酒还他妈苦。时间能消磨一切,这话搁哪都是真理,这都多少日子没邹怡的信了?晓俊啊!今儿我大葱仗着点酒说句不中听的话……” 毙狗一捂大葱的嘴,骂道:“知道不中听还说你个二大爷啊?!” “毙狗,让他说吧。”我抬起头。 毙狗很不情愿地松开手,脸唬着:“老道,你想好了再说,别他娘的满嘴喷粪。” 大葱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贫道自有分寸,毙狗退下。” 毙狗噌一下打了大葱一记后脑勺:“你还来劲了。” 大葱先长长叹了口气,刹那间室内空气质量骤然下降。 老道手指不停摆弄着,又开始掐诀念咒了:“无量天尊,晓俊有天煞孤星之相,跟你相好之人恐……恐怕终有一劫。” 在座的女生被大葱唬得一愣一愣的,小杨开口问道:“大葱,那该如何破解这劫数?” 一看有女生发问,大葱顿时来了精神,继续道:“如真心爱对方,倒不如彻底放弃,了却残念。否则,这命中劫数是破解不了的,也是避不过的。言尽于此,三思,三思。” “难道梅雪那次骨折就是一劫?”大灰冷不丁的一句把大家说得皆是一怔。 小祝子随后补充了一句:“照这么说,邹怡她也要……” 啸海说:“妖道的话你也信?小祝子你还他娘愣着干嘛?赶紧去卫生间取秽物泼此妖道。” 小杨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你们能不能别掐了?烦不烦人啊?” 大灰一阵坏笑:“哟,杨大美人不乐意了。这火是从哪着的呀?是不是我们聊邹怡你醋劲上来了?” 小杨将桌上餐巾纸揉了揉朝大灰扔去:“死样!海芳,你快管教一下大灰这贱人。” 海芳瞅了瞅大灰:“他呀,他属于社会主义无法改造的一拨人,国家已经放弃他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大灰接着说:“不劳国家费心,我生命力之顽强世所罕见。嗳,怎么又绕我这来了?言归正传,晓俊啊!前几天在教室,小杨的话你可也都听清了,人家对你那可是一往情深,深不可测呐。依我看,邹怡那边要是再没音信,你就从了小杨得了。” 海芳噌一下站起来:“狗屁!把咱小杨当替补啊?你想什么呢你?大灰你赶紧给我闭嘴,瞧你那德性!” 啸海呵呵一笑:“确实该骂。小杨也算得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水准,怎么能屈就当替补?大灰,扇自己三个嘴巴子给小杨谢罪。” 大葱在一旁煽风点火:“可不是嘛,把咱小杨当备胎啊?平时把她扔角落里,暗无天日的,关键时刻拿出来使唤一下,哪有这便宜事!大灰,赶紧拧自己耳朵两百下给小杨谢罪。” 大灰这厮站起身,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这二犊子喷着酒沫子突然唱道:“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这一嗓子,把所有的女生都给弄哭了。 哥几个放下手里的杯筷,加入了合唱,歌声虽然参差不齐,但听来却也悲壮。后来女生一个个掺和进来就变成如泣如诉了。 “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 肯说出口。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 ------------ 第六十章 魂断断桥 学期结束,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在家休养生息,不去参加为期一年的实习。因为这三年和大葱,啸海,大灰,毙狗,小祝子之间每天玩了命的相互死掐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与这五个活宝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乐事,要知道快乐也是需要力气的,我快乐得已经接近虚脱。 我们经常用揭露舍友丑事的方式来愉悦自己;也会集体趴在窗台上朝楼下的女生吹口哨,不管她是美的还是丑的,苗条的还是“米其林”式的;我们甚至每天很犯贱似的以笑脸相迎对方用狗日的,孙子,挨千刀来问候自己。 可分别的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如今,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电视里,收音机里是不可能像啸海一样讲黄色笑话的,瞬间所有节目变得索然无味;家里的床很软很舒服,就是太安静了。如果也像宿舍里,睡上铺的我被下铺的大葱轻轻摇晃着,那就更完美了;夏天的夜,偶尔会传来一阵阵青蛙的叫声,怎么听都像是毙狗在没完没了的磨牙。 已经三个多月都没有联系上邹怡了,以前电话打过去即使不是她接,也是她的中国同学,可这几次都是一个老外接的电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傻傻的只会用“yes,thankyou”跟对方交流,直到对方说了句“ohmygod”挂掉电话。 一星期后,小美的电话终于拯救了我这颗接近崩溃的心。 “晓俊吗?联系不上邹怡是不是急死了?” “可不是嘛,小爷我都快相思成灾了,你们几个都出去旅游了还是怎么的?” 小美那边停顿了一会说:“晓俊,邹怡和我三天前回杭州了。呃,因为,那个,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一听小美言辞闪烁,心一揪:“怎么了?邹怡没事吧?” “你别急,邹怡好好的。要不这样,你方便的话是不是来杭州和她聚聚?” “没事就好。嗳,小美,邹怡忙什么呢?都三个多月联系不上她了,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她……她可能现在不太方便给你打电话。晓俊,明天下午两点西湖断桥,她会来的。” “你们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小美没有回答我,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次日中午我早早的候在了西湖断桥,焦急地等了两小时后,邹怡和小美如约而至。 我飞奔上前,张开双臂正准备拥抱邹怡,被小美一把拉住:“晓俊,你听我说。” “说什么呀,等我抱了个够,亲了个够再说。”我想甩脱小美的手臂,但她抓得很牢。 “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邹怡了!”小美含着泪,近乎在声嘶力竭地冲着我吼。 我一下被打闷了,扭头看了看邹怡。 邹怡呆呆地看着我,没有一点点表情,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我有点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小美,别跟我再开玩笑了好吗?她不是邹怡是谁?” 小美哭着说:“邹怡三个月前遭遇车祸,头部重创,昏迷了二十多天才醒过来。可是她,她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谁都不认识了。她可以重新接纳她的家人,可以重新接纳我这个朋友,但是你要她再接纳你这个男友,她可能……” 我紧紧抓住邹怡的臂膀:“邹怡,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晓俊啊!” 邹怡的眼泪下来了,牙齿咬着嘴唇。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邹怡,我们说好要爱一辈子的,难道你忘了吗?我们说好如果此生不够,来世还要相爱的,你也忘了吗?邹怡,你答应过我,我若不离不弃,你必定生死相依的,难道这些你也全部忘了吗?” 我顾不了鼻涕和眼泪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流淌,只盼望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能把邹怡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邹怡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晓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去年暑假,我们也是在这里,你跟我说:‘许公子,几世轮回,你叫素贞找得好生辛苦’,你还记得吗?灵隐寺,你跪在释迦牟尼像前祈愿,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也忘了吗?你送我到车站,塞给我五百块钱,要我用一辈子来还你,你统统忘了吗?” 邹怡双手抱着头,嚎啕大哭。小美扶着她的肩,不断地给她抹眼泪。 我看着邹怡现在的样子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掉:“我们去上海。” 小美一惊:“上海?你说你要带邹怡去上海?” “对,我要带她去学校,去操场,去食堂,去教室,去校门口的小馄饨摊,去所有我们一起呆过的地方。”我因为激动,嘴唇在不停地颤抖着。 小美把我拉到一边:“晓俊,邹怡她已经不认得你了,她怎么可能跟你去上海?邹怡在医院的三个月,有一个男生一直在照顾她,他是我们华人联谊会主席……” “他们有感情了?”没等小美说完,我已经猜出了大概。 小美微微点点头:“晓俊,你要相信邹怡对你的感情,可是老天没长眼,让她不认识你了。如果这三个月是你在照顾她,我相信你们还可以重新爱一回。” 邹怡和小美把我送到了长途车站,这个熟悉的地方。 邹怡,去年你送我的时候说来年暑假去我那里的,你忘了,你失约了。 我转过身来到邹怡面前,张开双臂:“我可以最后一次拥抱你吗?” 邹怡很大度的迎接上来。抱着她的感觉还是那么好,还能闻到她秀发的芳香,我所熟悉的芳香。 我可以抱你吗宝贝,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也不得已,我会笑笑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