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新世界 ------------ 第一回 咸丰八年 咸丰八年·四月初四·广东新安县 正午时分,通往县城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今日躬逢文殊菩萨诞辰,四乡的百姓都到城里来赶庙会,虽然已经是晌午了,但来往于城内城外的人还是没有减少。 县衙快班的捕头史老七坐在南门边的凉茶棚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棚前走过的乡民,心中却在暗暗盘算。现在的世道越来越乱了,打这咸丰爷一坐龙庭,广西的长毛就开始作乱,几年间纵横数省,最后还占了江宁,建立了小朝廷;长毛还没平这洋人又开始闹事,又是炮轰虎门,又是火烧城关,去年十一月又打进了广州城,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只顶了一天就上了降表,夷酋巴夏礼搞了个“联军委员会”,说是让柏贵继续担任原职,说白了还不是让他当个魁儡,以供其驱使。总督叶名琛当了俘虏,听说被洋人抓去了香港。现如今洋人一边占着省城,一边派兵船北上,说是要打北京,看样子这次说不得要迁都了。 “真乃多事之秋呀!”史老七感叹道。因为读过几天书,所以他比衙门里那些目不识丁的皂吏多了几分见识,平时交游广阔,还算是消息灵通,只是那北京对最远只去过广州的他来说太遥远了,洋人打来了,自有满朝文武去操心,他这个小小的捕快还是想想今天怎么搞点外快才是正理。想到这里,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对茶棚老板喊道:“虾饺炳,茶钱记账!” 叫虾饺炳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胖胖的一脸福相,脑门刮得锃亮,笑兮兮的应道:“七爷慢走,常来啊!” 史老七前脚刚迈出茶棚,就听了远处官道的行人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仔细一听,才听是喊的,“快跑呀!洋鬼子打来了!!”一路上挑担的、推车的、赶墟的全都没命的向城门跑来。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大呼小叫,狼奔豕突,鸡飞狗跳。 史老七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人,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乱喊乜呀?” 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小商贩,突然被人抓住,自然拼命挣扎,只是史老七吃了七、八年公门饭,岂能让他轻易挣脱?看他还要死命挣扎,史老七两个大耳刮就扇了过去。两个耳光过后,小商贩才发现抓住自己的是县里的捕头,连忙喊道:“七爷,七爷,不好了!……” “啪!”的一声,史老七又是一个大耳刮扇过去,“吊你姥姆,敢咒你七爷!?” “不是!不是!”连挨了三巴掌,小贩的嘴角已经被打破,牙齿也有些松动,说话含糊不清。“小……小的怎么敢咒七爷?实在是……实在是大事不好了!” 史老七一把抓住小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什么大事不好了?” 小贩指着身后,“那边,那边有洋兵杀过来了!” 史老七大吃一惊,顺着他指的方向手看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走来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不自觉的手里放松,那小贩如蒙大赦,马上连滚带爬的向城里逃去。史老七也不去管他,手搭凉棚,定睛向那群怪人看去。只见打头的有二、三十个人,个个身材高大,比四处奔逃的乡民起码高出一个头,头上都戴着一顶绿色的、象口小锅的铁盔,身上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好象是由一块块碎布拼贴而成。 看到有人戴着绿帽子,史老七不觉有些好笑,不过当他看清那群人手里拿的家伙时,他就笑不出来了。乌黑中带着幽光的枪管,前端雪亮闪着寒光的短剑,不是洋人的洋枪还能是什么? 史老七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撒腿就往城门口跑,霎时就超过了刚才那个小贩。冲过城门时,他还不忘吩咐守门的民壮,“快快关上城门,我去向大老爷秉报!”说完又向城内的衙门跑去。没跑出多远,就听一声枪响,回头一看,五、六个守门的民壮连带刚才还在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全作了鸟兽散。 ※※※※※ 看到本地的土著全都向城门涌去,守门的民壮一边驱赶一边想关上城门,走在最前面的一名着87式陆军迷彩,肩上挂中尉军衔有男子当机立断,拔出腰音的手枪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就看到堵在城门的人发了疯的向城里挤,而刚才还想关城门的民壮也逃了个干净。 等了一会儿,城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各种鞋子、货物、鸡零狗碎扔了一地,中尉对着对讲机说道:“城门已经打开,暂时没有发现危险,我现在带一排进城,你们后面的快点!”说完也不等到对方回答,就对着周围的人叫道:“一、二、三班按次序进城,各班班长带队按原计划行动,一班沿城门大道前进二十米构筑防线,二班和机枪小组上城楼,三班守城门,接应后续部队!” 一班长带着自己的部下得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开始构筑防御阵地,小推车、门板、桌子、麻袋堆在一起,搭成了一道简易的掩体工事;二班在班长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沿马道上了城楼,四周搜索了一遍,城门楼里的灶台上还烧着水,不过人已经跑了干净,除了向两边城墙各派了一个人充当警戒哨,其余的人全都面向城内做为第二道防线;一个机枪小组也在城门上方构筑了一个简易的机枪工事,两名士兵操持着一挺57式重机枪,枪口直指城门正对的大街;三班把半掩的城门完全打开,为后面的部队清理好道路。 不多会儿,后续的部队就到了,足足有一百多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东风猛士,只是这辆车和平时人们所见的不太一样。车身全部包裹在一层钢板之下,正面的挡风玻璃和侧面的车窗都装上了铁丝网,车顶安装了一挺12。7mm高平两用机枪,并且加装了钢制护盾,一名士兵操持着机枪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其后是两辆皮卡,上面全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另外大部分士兵都护卫在三辆车的两边,慢慢的跟随着前进。 东风猛士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一名同样身穿87式迷彩服,肩上挂着少校军衔的男人走了下来。此人头戴一顶同款的迷彩战斗帽,一副蛤蟆眼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腰间挂着军用挎包、水壶和手枪套,脚上的战斗靴擦得琤亮,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是一名雷厉风行的军人。中尉连忙迎了上去,“小马哥,城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没有发生战斗,不过也没抓到俘虏。” 被人叫做“小马哥”的男子随手摘下墨镜,只见他30岁出头的样子,身高大约180cm左右,体形健硕,五官匀称,小麦色的皮肤,按新世纪的标准也算帅哥一枚。这位马少校看了看手表,拍了拍中尉的肩膀,笑道:“大威,你们干得不错!只花了十分钟,比预计的少花了一半的时间。”说完从车里拿出自己的武器——一支81—1式自动步枪,挎在肩上。“你带领一排负责防守城门,我和申政委带队进攻县衙,迫击炮排也要在城门上设置阵地,为城内提供火力支援。你要为大家守好后门呀!” 中尉大威举手行了个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说话的时候,后面两辆皮卡上的士兵纷纷跳下车,其中几个七手八脚的抬着两门60迫击炮上了城门楼,另外的士兵把一箱箱的炮弹卸了下来,而少校口中的申政委正在给聚在城门口的士兵做战前动员。申政委也是个30多岁男人,中等个子,戴着副眼镜,虽然穿着军服,也显得文质彬彬的样子。“同志们,这次是我们来到这个新时空的第一仗,所以一定要打出我们的威风!同时要发扬我军的优良传统,切实执行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政策,让新时空的群众见识一下什么叫威武之师,文明之师……” 士兵们大多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个个或坐或蹲在地上,自顾自的仔细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弹药。原时空几个月的末日生活,让大家明白“在乱世只有枪才是最好的朋友”这个道理,所以大家对申政委的陈词滥调毫无反应,只是忙着自己的事。大概是受不了申政委如果唐僧一样的罗嗦,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士兵笑着说道:“申婆婆,你放心好了,就凭刚才看到的那些女人的长相,‘八项注意’的第七条我们是绝对不会违反的!”话音刚落,立刻引起周围的人群哄堂大笑。 被抢白的申政委脸色有些尴尬,连忙三两句结束了动员,然后向马少校他们走去。心中不由哀叹:就因为自己从前在国企做团委工作,这被赶鸭子上架安排来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政委。学着影视剧里的政委形象,加上团委书记的经验开展工作,结果没人买账。这群忘八蛋,等以后新时空土著为主的军队建立起来,就把这些调皮捣蛋的家伙踢出军队。申政委愤恨的想道。 刚才的笑声马少校也听到了,看到申政委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便笑着劝慰道:“不要和那帮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这些家伙都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如果不是知道离开集体无法独立生存,才不会老实的接受集体的约束!所以也不能指望他们象以前部队那些新兵那么听话,政治思想工作也要多些耐心!” 申政委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以前当过兵,这几个月来又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大家当然敬服你了!我这个搞政工的,在他们眼里就是吃白饭的,一点儿威望都没有!” “不要灰心!政治思想工作可是我军的大杀器,以后要让那些土著士兵对我们的政权死心塌地,就要全靠你们政工人员了!毕竟我们这些人里,就你是专业人士嘛!”马少校勉励道。 想到相较于现代人等于是白纸的新时空土著,申政委的心情开朗了起来。这些人应该很好忽悠的吧!想到未来可能成为新中国的全军总政治部主任,申政委就感到有些热血沸腾。“我尽力吧!”虽然已经踌躇满志,但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 马少校转头看着不到五公尺高的城门,三公尺高、连卡车都过不了的城门洞,笑着说道:“看惯了象紫禁城那样高大雄伟的建筑,再看这个小县城的城门,觉得跟铁道涵洞差不多。” “就这号城门,在‘宇宙第一大国’可是一号文物呀!”大威中尉也笑着凑趣。 谈话告一段落,城门楼上的迫击炮阵地也构筑完毕,马少校下达集结队伍的命令。看到城门口休息的士兵们迅速按班排列好了队伍,马少校快步跃上停在队列前的一辆皮卡,先是扫视了一下面前这一百来号人马,然后才开口道:“同志们,从‘大灾变’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七个月又二十三天了。这七个月是艰苦卓绝的七个月,也是团结友爱的七个月,更是英勇无畏的七个月。这段时间大家都付出最大的努力,才得以在原时空那么危险的环境下幸存下来。可能是老天不想让我们人类灭亡,给了我们一个通往新时空的通道。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并重建我们的文明。虽然这个时空有满清政府,有西方列强,相较我们这个只有几百人的集体,它们都是庞然大物。但我不认为他们比变异人更厉害!”一个小幽默引起下面一阵笑声,马少校稍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既然能在变异人的包围下坚持下来,就一定能在新时空重建我们美好生活。任何妄图阻止我们前进的人和势力,都必将被我们踩在脚下……” 看着上面慷慨激昂的马少校,再看着下面绝大多数年轻人肃穆的表情,申政委暗叹: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有领袖的潜质吧!? 讲话还在继续,“同志们!西方列强习惯用坚船利炮来说话,那我们就用飞机坦克来回答它们,让它们明白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现在,就让它们听听我们在这个时代的第一声呐喊吧!”说完一挥手中的自动步枪,“出发——!” ------------ 第二回 新安县令 与此同时,新安县衙内也是一片慌乱。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新安知县黄光周正和往常一样准备吃午饭。黄光周是福建闽侯县甘蔗镇昙石村人,生于清朝嘉庆庚午年,年少聪明好学,知书达礼。道光壬辰(1832年)副榜元,癸卯(1843年)科举人,乙巳(1845年)科进士。此时他人已过知天命的年纪,所以讲究个少食惜福,午饭只有三两个清淡的小菜外加一碗糙米饭。 饭后原本打算午休,因上午刚收到儿子从家乡寄来的信函,便吩咐仆人泡了壶雪峰高山茶,坐在书房里慢慢读信。 家书的内容无非是报一下平安。此次洋人来犯,对福建影响甚小,几个还未出仕的儿子都在家中安心读书,准备来年的科举。只是乡间有些读书人嚷嚷着要投笔从戎,进京勤王,搞得乌烟瘴气。 看到这里黄光周叹了口气,如今大清内忧外患,已经几无一片净土。正在长吁短叹之际,就听见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声叫喊:“大人,大事不好,洋兵进城了!”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黄光周心中一惊,手中的茶盏脱手掉在桌上,然后落地摔了个粉碎。顾不得被打湿的衣服,他站起身向门外望去。 报信的人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却是县里捕头史国安。平时挺注重仪表的一个人,此时却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帽子也不见了。他冲进书房,抓起桌上的茶壶,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倒。待缓过劲儿来,他才看到一脸惊怒的知县大人就站在旁边。“大人,大事不好了,大批洋兵已经从南门进城,如何处置还请大人速速定夺!” “当真是洋兵进城了?”黄光周目眦欲裂。 “小的怎敢胡言乱语!洋兵已经占了南门,黑鸦鸦的一大群,怕是足有好几百人马,还望大人早做定计才好!”史老七语气愈发焦急。 好半晌黄光周都没有说话,与他平静的表情不同的是,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广州城高池深,兵多将广也没能守几天,这小小的新安县城又如何能挡得住洋人的兵马?巡抚柏贵不顾廉耻去做了洋人的伪官,难道自己也要学他奴颜媚敌?可如要拒敌,又恐县衙内的家小玉石俱焚;如要忍辱事敌,事后少不得身败名裂,那样岂不是比死了还惨?一会儿是忠君守节的豪迈,一会儿是家破人亡的恐惧,几番衡量,知县大人始终下不了决心。 旁边的史老七等得心焦,不得不再次催促。黄光周一咬牙,决定听天由命。“你快去叫人打开大门!待本官更换官服,再去大堂与那些洋人交涉。” 等史老七走后,黄光周叫来管家黄安。黄安是黄光周从福建带来的老家人,从小就是他的书僮,是最贴身的心腹之人。黄安进门之后未等他请安,黄光周就一把拉住他的手。“安仔,我有大事相托!” 黄安大吃一惊,“安仔”这个称呼,老爷已经十多年没有叫过了。刚才史老七的叫喊,他也听得清清楚楚,洋兵进城,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心中忐忑,口中还是应道:“还请老爷吩咐!” 黄光周叹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如兄弟。此番洋兵入城,吉凶难料,老爷我自幼熟读圣贤之书,今日说不得就要舍生取义;乡里诸子皆已成年,无需我为之操心;唯有跟在身边的幼女让我放心不下。如我今日有什么不测,你便带她返乡,交与她兄长,想必洋人也不会留难一个小姑娘吧!” 黄安听到老爷交代后事,两行浊泪就涌了出来。“老爷!老爷春秋正盛,怎可轻言生死?”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黄光周心中悲苦,叱道:“哭哭涕涕的做什么?还不下去准备!” 黄安跪行两步,还待再劝。黄光周一甩手自回卧室更衣去了。 因为城门矮小,街道狭窄,东风猛士开进来想要掉个头都做不到,所以大家只得步行进城。虽然之前未对城内进行侦察,但在原时空南城门和新安县衙都保存了下来,很多人都去南头古城游玩过,轻车熟路也不至于找不到方向。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在城里行进,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跑过。沿途家家关门闭户,不过马少校知道那一扇扇门窗后面都是惊恐和警惕的眼睛。 站在敞开的县衙大门前,几军官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摆空城计吗?不止一个人心里在这么想。来之前大家设想过好几种可能,或者大门紧闭做缩头乌龟;或者聚众死守负隅顽抗;或者摇尾乞怜卖身投靠。现在这种情况却不在预案之中。 “不会是都跑了吧?”大威向前走上大门的台阶,想往里面瞧瞧,可惜照壁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可能,他们没那么快的反应。而且地方官守土有责,跑路就是杀头的罪名。再说我们的人已经去占领另几座城门了,他就是想跑又能往哪里跑?”队伍出发后就分出三个班去占据其它城门,所以申政委否定了大威的猜测。 一名拿着支79式狙击步枪,二十多岁的中尉仔细的观察着县衙大门及周围围墙的环境,马少校对他扬头示意了一下,前者立刻会意,马上招呼几个人靠墙搭上人梯,把他送上了房顶。观察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他声音。“院子里没有人。大堂上坐着个穿官服的老头,周围没有发现有威胁的目标。” “很好!韩嘉朗你继续监视,我们进去之后你负责压顶!”说完一挥手,两名机枪兵打头,余下的士兵们紧随其后从照壁两边涌进了县衙。 黄光周看着冲进来的洋兵,心中一阵紧张,面上却波澜不兴,仿佛当这些人都不存在。这份镇定的功夫,让偷偷观察他的马少校和申政委暗自佩服。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都不打算先开口说话。过了十分钟,黄光周渐渐在对视中败下阵来,毕竟被上百人盯着看不是什么好体验。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件事,这些一身洋人打扮的“洋兵”都是一副华人面孔。难道是从夷附逆的汉奸?他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的这个判断,只得咳嗽一声,“尔等洋夷兴兵犯我县境,意欲何为?” 他那一口福建口音的官话,听得下面的一干人一头雾水,好在在场的人多数都是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的人,连蒙带猜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大威上前一步,反问道:“你就是新安知县黄光周?” 官话,正宗的北京官话,起码比他说的官话标准。这也坐实了他的猜测,这伙人是投靠洋夷,卖国求荣的汉奸。看着这伙“数典忘祖”之辈目无尊卑、趾高气扬的样子,知县大人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浩然正气喷薄欲出,文天祥、陆秀夫等一干英烈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打转,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放肆,本官名讳岂是尔等随便叫的吗?”说着站了起来,盯着大威厉声道:“尔等身为大清子民,卖身洋夷,祸国殃民,不知抬头三尺有神明吗?尔等今日为虎作伥,死后必坠阿鼻地狱!” 大家看着这老头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作为主抓政治思想工作的申政委,觉得必须驳斥他的谬论,以此打击他这个反动官僚的嚣张气焰。“那你充当满清的走狗就不是汉奸?死后就不会永坠阿鼻地狱吗?” “一派胡言!”申政委的话成功的激怒了知县大人,“前明无道,致使生灵涂炭,烽烟四起;我朝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立国定鼎,众望所归。其后历代先帝历经图志,与民修养生息,方有煌煌‘康乾盛世’。圣祖仁皇帝拒罗刹于漠北,破郑逆于海东;平三藩、复台湾、疏运河、治黄患,两征准噶尔,四夷宾服,文治武功,旷古绝今;世宗宪皇帝勤政爱民,整饬吏治……;高宗纯皇帝文武全才……平大小和卓,修四库全书,仁德泽被四海,土扈特不远万里来归,十全武功,人所共见;仁宗睿皇帝诛除巨贪和绅……;大行宣宗成皇帝勤俭……。如今大清朝满汉一体,君明臣贤,岂是那君暴臣庸,民不聊生的朱明能比的?” 一干现代人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出口成章,从康熙到道光,每人皇帝在他嘴里都成了圣人,一些人被黄光周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演讲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这里不包括申政委,平时喜欢看历史书的他可是知道这一群“九五之尊”是什么德行。作为一个长期混迹各论坛的网虫,他对自己的辩才还是有信心的,但是还没等他开口,有人就采取了行动。 马少校用手势止住了准备发言的申政委,然后大步走到了公案后,突如其来的行为让黄光周吓了一跳。刚才站在大堂里,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他一种成了被告的感觉。现在站到知县大人的面前,因为身高的缘故,换成了他俯视后者。肩上背的步枪和一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给了他强大的自信,后者在他的逼视节节败退,口中却不肯示弱。“尔欲何为?我乃朝廷命官,尔等敢杀官造反乎?” 此时俩人彻底换了位置,马少校站在公案后,注视着退到大堂中间的知县大人。“黄先生,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辩论大清朝廷的功过;而是来通知你,新安城已经被我军占领城。作为伪清的官员,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一方,为光复中华将功赎罪;二是执迷不悟,然后到牢里去继续效忠大清朝廷。” “你们……你们是要……”黄光周只觉得五雷轰顶,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现在的情况比洋兵入城更严重,洋兵入城最多割地赔款,这造反可是要大开杀戒呀! 马少校看着脸色灰白的父母官,以胜利者的口吻说道:‘你猜得很对,我们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推翻这个腐败无能、祸国殃民的朝廷。我们的口号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我们的军队叫做中华光复军,而我就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光复军陆军第一营营长,陆军少校马当归。” ------------ 第三回 接管 没等黄光周明白这番话的意思,马当归叫来自己的副官――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少尉。“你送黄先生到后面去休息,不要怠慢他了!”少尉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黄先生,这边请!” 此时黄光周已经有些失魂落魄,早上起床还是一县父母官,才到中午就变阶下囚了。巨大的身份落差,让这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正当黄光周准备随士兵离开时,一个娇小的人影从后堂冲了出来,护在他的面前。“不准你们抓我爹爹!” 突然窜出来的人把大家吓了一跳,不下三十支步枪同时指向了目标。不过随即大家都松了口气,来的却原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萝莉。乌黑的眼睛瞪得浑圆,嘟着嘴,粉嫩的小脸因为鼓着腮帮子而变成了一个大苹果。插满珠花的双髻头,一身红绸小旗装,活脱脱一个中国版芭比娃。只是她现在的样子却象一只好斗的小公鸡,瞪视着准备抓走她父亲的坏人。 面对突发状况,少尉首先做出了反应。他半蹲到小姑娘面前,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小妹妹你是什么人呀?” 小姑娘用沉默回答他。 “不要怕,大哥哥不是坏人。” 还是没有回答。 “大哥哥只是请你爹爹到我们那里去做客。” 换来一对白眼和周围鄙视的目光。 “来!大哥哥请你吃糖!”不甘心的少尉笑得愈加甜了,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然后递到小姑娘面前。浓郁的香味刺激着小姑娘的嗅觉,很多人都看到她做了个吞咽唾液的动作,不过最后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真萌!”少尉也不气馁,收回巧克力,伸手要去捏小姑娘的脸蛋。 “马进!”因为原时空残酷的生存环境,幸存者里没有十四岁以下的儿童,大家突然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自然都起了爱护之心。少尉的动作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忘了他现在身处在一个封建礼教和早婚盛行的时空,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已经到了嫁人年纪,而他的动作已经可以归入“耍流氓”的行为了。看到旁边的黄光周已经面色铁青、怒气冲冲,申政委连忙喝止了少尉伸出的“魔爪”。 “马进,你先送黄先生和黄小姐下去休息,不要让人骚扰他们!”马当归这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刚才的行动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部队只控制了外围,未对县衙内部进行清理。如果刚才冲出来的是一个“人弹”,那今天就要损失惨重了。在面对变异人的时候,大家都是非常谨慎小心的,为什么面对十九世纪的土著就这么麻痹大意呢?说到底还是骄傲自满的情绪在做祟,觉得古代人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于是惰性自生。这个问题下次开会需要重点提出来!不然以后还会吃亏。 黄光周顺从的被带回了后院,申政委自告奋勇去给他做思想工作。马当归坐到公案之后知县的座位,现在他已经算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了。不多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被马进带了来。其人一进大堂就跪伏在地,以至于马当归都没看清他的长相。 马当归坐在上面,看着下面表示臣服的中年人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说道:“不用跪了,起来说话!”中年闻言也就起了身,抖了抖下襟,也抬起了头来。少校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中年人三柳长髯,一身青衫,保养得还不错,也符合清装片里知识分子的形象。只是在少校锐利的目光下有点不知所措。马当归咳嗽一下,然后问道:“你就是本县的师爷?” “正是,正是。学生方从则,去年为黄大人礼聘到此,专为他操持钱粮事物。”师爷的官话带着很重的口气,但大家都听得明白。 马当归心念一动,猜到一事,便问道;“你是浙江人?” “正是,正是。学生是浙江绍兴人氏。”方从则的态度毕恭毕敬,让马当归心情愉快。 “还以为你是湖州人呢!”旁边一个胖胖的、军服上没有军衔的年轻人调侃道。 “惭愧!惭愧!学生名字中之‘则’字,为‘以身作则’之‘则’,非‘哲夫成城’之‘哲’。在下之名与方文端公之名同音,不过巧合而已。”方从则语速不急不徐,却暗暗心惊:这伙乱贼也非不学无辈呀! 马当归也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插话打断歪楼的两个人。“方先生,你知道我们叫你来干什么吗?” “还请大王吩咐!”方从则拱了拱手,愈加显得恭敬了。 “方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本军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山大王,也与那些‘反清复明’的天地会没有瓜葛,而是以复兴中华、重光大汉河山为己任的光复军。”被人当成土匪让马当归很无奈,不得不再次做出解释。 “是,是,学生愚昧。”方从则看看四周,这些所谓光复军的兵士虽然穿着花里胡哨,但个个衣束齐整、精神饱满,手持的洋枪更非鸟铳可比。和他们比起来,虎门的水师,屯门、大鹏的绿营才象土匪。只是这“复兴中华”之语,坐实了他们反贼的名头,现在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于是拱手道:“但凭大帅吩咐!”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 看到下面一干人脸憋得象个包子,新鲜出炉的马大帅也懒得纠正称谓了。“本军现已接管了新安的治权,既然你熟悉本城情况,就要好好协助本军工作。日后复兴华夏,再造神州,你就是开国的功臣了!” 方从则此时哪里还理得清是从龙还是从贼,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等到上面的大帅吩咐他去召集本城的官弁吏员、六房书办、三班衙役,他才如蒙大赦,急忙应承而去。马当归安排了两个士兵跟着他,既是保护,也有监视他的意思。 方从则出了县衙,一边走一边偷偷观察身后的士兵。他已知道现在四门被堵,也不敢打逃跑的主意,只得老老实实的去办差。走了两条街,除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再没遇到一个人。看他们行伍整齐、纪律严明的样子,心中不觉暗暗佩服。街道两边的墙上贴着一些纸条,上面写着“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光复汉家河山”这类大逆不道的话。正走着,忽然听见前面一阵锣响,有人高呼“走水了!走水了!”不远处一股烟柱腾空而起。 没过多久,街边转角跑来三个人,都是一身粗布短褂。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污迹。领头的一个右手握着把杀猪刀,刀上还带有血迹,左手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米口袋;后面两人都手持斧头,一人身上缠着几件女人衣服,另一人手里提着个铜盆。三人一脸穷凶极恶的表情,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方师爷被吓一跳,马上停下脚步,身后的两名士兵跑了上来,端枪瞄准三人。“不许动!放下武器!” 三人转身想跑,两支步枪同时响了。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两枪都向着那个领头的招呼。只见他惨叫一声,大脚暴出一朵血花,接着人便扑倒在地。 另二人还想逃走,迎面又来了十几个士兵,把两人来了个瓮中捉鳖。两人一看逃走无望,扔掉手中的东西,双手抱头跪伏在地,嘴里同时大喊大叫。 士兵们虽然大多都在广东生活了一段时间,但都只懂作为广东官话的白话,其他地方的土语就完全不了解了,也不明白两人在喊什么。方师爷看出了士兵的困惑,解说道:“这两个大天二在求总爷饶命!”带队的军士皱了皱眉,上面也没交代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处理,是抓起来还是直接枪毙来震慑其他坏分子,真是伤脑筋呀!中枪的暴徒如杀猪般的嚎叫,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死命挣扎,毕竟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以前面对的完全没有思想,只知道杀戮的变异人。还是先把他们抓起来,要杀要剐等上面决定。 没受伤的两个暴徒被提拎起来,两双手被用扎带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人轿,抬着受伤的暴徒被押走了。方师爷领着两名士兵继续去办他的差事,向前走了没多远,就路过了案发现场。被打劫的一家肉铺,方师爷认识这家的东主,本地人,姓齐,从曾祖一代就在城里卖肉,因长得富态,人称“大肚齐”。此时这齐屠夫正躺在自家店铺门口的地上,光着上身,两眼紧闭,面无血色,肚子上有一三寸长的刀口,正直往外冒血,看着甚是吓人。一名士兵用纱布去堵伤口,却哪里堵得住,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他的家小瘫坐在一边,只知道哭嚎。 方师爷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士兵跑了过来。这名士兵没有携带武器,只是背着一个皮做的小箱子,倒和大夫的药箱差不多大小,左臂上戴着一个白布箍,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看到来人,大肚齐身边的士兵自动让开了位置。后来的士兵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拿开大肚齐伤口上的纱布,把瓶里的白色粉末洒在伤口上,只见倾刻之间血就止住了。医务兵摸了摸伤者的颈部,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对其他人说道:“还有救,快找东西把他抬到医院去!”其他士兵拆下肉铺的门板,把大肚齐放在上面抬着就走,大肚齐的老婆眼看着当家的还有救,也顾不得家了,拉上八九岁的儿子就跟着去了。 看着远去的一群人,方师爷啧啧称奇。“活死人,肉白骨,真乃神药也!”按捺不住好奇,向他的“保镖”打听,“敢问这是什么仙药?” “云南白药。” “云南白药?!”方师爷不确定自己有否听错,云南他是知道的,在广西的西北面,但白药就没听说过了。转念想到这伙“反贼”的大头目还在衙门等着自己,只好收起好奇心,继续去完成他的“工作”。 ------------ 第四回 忠臣 花了三个多小时,在下午四点钟,方师爷终于把衙门里的大部分人都召集回来了。新安是个小县,没有县丞。典史是本地人,姓熊名卯俊,三十多岁,光复军进城的时候正在家里睡午觉,等到外面动静闹大了才知道“有洋兵进城了”。看到街上巡逻的士兵,也不敢打逃出城的主意,等到方师爷找上门,只得乖乖的到衙门报到。县学教谕、六房书办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看到士兵步枪上明晃晃的刺刀,焉敢不从?三班衙役以及各种“临时工”家都在城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了个别光棍以外,也都在得到方师爷的通知后回到县衙。 没找到的人里赫然就有快班捕头史国安,只是此人“还有几分真功夫,高来高去不在话下,说不定已经逾墙而走了。”马当归听了方师爷的猜测,再想到那才四米高的城墙,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看着堂下黑鸦鸦的一百多号人,个个垂头丧气,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的偷瞟一眼坐在上面的马当归。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注意,马当归开始训话。“诸位想必知道,本军已经接管了新安县城,满清朝廷对这里的统治从今天起就结束了。本军的宗旨我相信方师爷应该已经告诉大家了,那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把骑在汉人头上的爱新觉罗一家以及他们的奴才统统赶下去,让汉人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顿了顿,马当归站起身,开始历数满清朝廷的罪状,这些黑材料都是幸存者中的“历史专家”、中山大学历史系毕业生陈建华,也就是和方从则掉书袋的那个胖子提供的。马当归从后金数次入寇中原一直讲到十多年前的鸦片战争,直斥满清朝廷“治国无方、害民有术”,从虏酋野猪皮到现在这个鸦片鬼,满清历经九帝无不坏得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圆明园成了酒池肉林、穷欲极奢的证据;太平军起义说明了大清百姓已经到了不造反就活不下去的地步;鸦片战争以及正在进行的第二次鸦片战争,更是如铁一般的事实表现出了满清朝廷的腐败无能;割让香港更是罪无可恕,“建州野人,何以卖我汉家土地?” “我光复军解民倒悬,日后必能所向披糜,望风景从,光复河山,再造中华!”马当归右手用力一挥,用慷慨激昂的口号结束了讲话。 可惜下面的听众一点儿也不配合,既不抬头也不说话,更不要提掌声和欢呼了,让马当归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上述讲话是陈建华和几个汉语专业毕业生一起编写的,算是半文半白。只是十九世纪的公务员们对二十一世纪的词汇不能准确理解,加上京城官话悲催的普及程度,下面的人们只听明白了一点:光复军要造反! 造反!多么可怕的字眼,让人想到了人头落地,让人想到了满门抄斩,让人想到了席卷了半壁江山的太平天国。不过这些都离他们十分遥远,但几年前天地会在东莞的起事却是发生在身边的事。咸丰五年五月,天地会首领何六在石龙附近的南埔、铁岗、龙地(属增城)、茶山等地聚众数干人,在与石龙一河之隔的龙地祭旗起事。贼军头裹红巾,故称红巾军。何六自封东路大元帅。东莞知县江肇恩率兵往剿,被贼军击溃。何六乘胜提出“拿龙(石龙),捉虎(虎门),劏羊(广州),拜佛(佛山),上西天(天京)”的口号。五月十五,贼军攻克石龙,杀死游击冯某和4个千总。五月廿二,包围莞城,从北门攻入,火烧县署拱北楼,砸开监狱,活捉江肇恩和都司莫其亮。六月初二,何六与怀集陈金江、佛山的陈开、广州的李文茂等洪兵联合攻打广州,幸而省垣城高池深、固若金汤,才未被洪兵攻破。入冬月,各路官军会剿,贼兵见事不可为,分路逃窜。咸丰五年腊月,何六与湘军交战失利,损兵二万余,退至郴州,于毛粟圩为官军擒杀。咸丰七年二月,陈金江率直属部众万余人入寇清远,各路洪兵汇集滨江,拥陈金江为“南天大王”。八月初六,陈金江率5万部众冒雨夜袭怀集与阳山接壤古道“篱筻闸”,夺取了怀集凤岗堡,初九日占领怀集县城,旋自立“大洪国”,自号“南兴王”。官军往剿,竟不能胜,今年又为贼破开建、封川、信都、贺县、富川、平乐、中山等县。凡此数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岭南已无一方乐土。 这次洋夷来犯,只是攻打虎门和省垣,并未骚扰地方。本以为洋兵进城只须虚应故事便可保得平安,怎知却被反贼裹挟。想到抄家灭族的下场,不少人暗暗怨恨把自己拉进坑的方师爷。 方从则此时已经开始额头冒汗了,各位同事怨恨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而大案后那人注视的目光更是让他如芒在背。他已打定主意,从龙也好从贼也罢,先保住小命要紧。本来此时他应该站出来响应“革命的召唤”,但读书人的矜持,圣人的教诲让他拉不下面子。 正在方师爷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时候,有人出来给他解了围。“逆贼,尔等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不过狐假虎威,猖狂一时罢了。他日天兵一到,摧腐拉朽,尔等必化为齑粉。”一个老头抬头怒视,戟指骂道。 看到又一个“大清忠臣”跳了出来,马当归觉得有些好笑。这个老头应该五十多了,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穿着一身僵尸服。马当归对代表官员的顶子、补子完全不懂,也不知道他是几品官,便问道:“你是什么人?又当的什么官?” “老夫花县赵无延,道光年二十一年举人,现为本县教谕。好叫尔等知道,老夫世受国恩,与尔等汉贼不两立!”本来站在人群中间的老头越众而出,周围的人自动的让到一边。 旁边的陈建华看他胸前挂的织锦鹌鹑补子,笑道:“一个正八品的芝麻绿豆官,还好意思说世受国恩?” 赵无延哼了一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今日便效法那颜常山舌,骂贼而死。”说着挺起胸膛,一副视死如归的高大全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陈建华打定主意不让赵无延得偿所望。“文天祥作《正气歌》,弘扬我中华浩然正气,你这个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也好意思自比颜杲卿?真是不要脸,汉奸才是你这号人的名字。” “汉奸”二字让赵无延气得发抖,嘴里自辩道:“清室入主中原历二百余年,天下万民以为华夏正朔,老夫效忠朝廷,教化地方,汉奸这等骂名如何能加于老夫头上?” 不等“历史专家”陈建华反驳,马当归一拍桌子喝道:“够了!光说不练嘴把式。满清政府的合法性,不是靠你一张嘴就能决定的。我现在只问你!你是弃暗投明回到人民的怀抱呢?还是甘当清庭鹰犬自绝于人民?” 赵无延负手转身而立,抬头呈45度仰望天空,口中吟诵:“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把马当归搞得哭笑不得。“看样子你是要做清廷的忠臣烈士咯?”马当归的语气阴沉,脸上露出凶悍之色,直瞪着赵教谕。后者仿佛没听见一般,毫不理会。新鲜出炉的光复军最高指挥官岂容这个反动官吏挑战自己的权威,大喝一声:“来人呀!” 两名士兵走了上前,马当归指着那个“顽固分子”道:“既然赵教谕要做大清朝的忠臣,那本将军就成全你!”又对两名士兵吩咐道:“你们去送赵大人一程,不要怠慢他了!” 赵无延摇晃双臂挣脱士兵的挟制,怒视着马当归,“老夫一身忠肝义胆,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岂惧尔等的刀斧?只须老夫神明不灭,在天上看着尔等灰飞烟灭!”说完扭头就向大门外走去。 不多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赵无延的一声惨叫,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士兵提着一颗血淋的人头回来了。堂下的一干人等都骇得双股颤栗,虽然大家都在秋决时看过砍头,但那砍的毕竟是被统治阶层;如今看到一个统治阶层的同僚身首异处,怎么会不起兔死狐悲之叹呢?一些胆小的人括约肌已不受控制,大堂上弥漫起一股异味,个别的更是昏厥过去。 这时,照惯例唱白脸的人出场了。申政委先是安排人把昏厥过去的人送下去休息,又从后衙收集来十多条裤子给那些出丑的人换上,然后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诸位,当今之世天下纷乱,外有英、法、美、俄诸夷犯境,内有太平军、天地会揭竿。归根结底,皆因满清无道,妄顾民生,不思进取。外不能御敌,内不能安民。天下有志之士为救国兴邦前仆后继,我光复军正是以复兴中华为己任。赵教谕虽轻生重义,勇气可嘉。然则却目光短浅,重小节而罔顾大义,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可悲!可叹!可怜亦可恨!”扫了一眼不胜唏嘘的众人,申政委继续说道:“以前有位圣贤曾经说过‘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满清以百万之异族而凌亿兆之汉民,防汉人甚于洋夷,只保大清而不保中国。如此倒行逆施的朝廷,竟然还有汉人效忠,还以颜常山自许!文丞相泉下有知岂能瞑目?赵教谕面对天下大势,妄图螳臂挡车,他的结局只能是被碾得粉碎!我希望大家都能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加入到复兴华夏这个伟大、光荣、正确的阵营中来!” ------------ 第五回 投名状 血淋淋的人头震慑了在场的大清公务员们,而申政委的话向他们表明,他们现在面临选择,非友即敌的选择。想活命就要加入义军(反贼?),不加入就要去和赵教谕做伴。说实话,在场的人绝大多数对清廷谈不上忠诚,不过混一份钱粮罢了。打工的怎么可能为了老板的店去丢了性命?当然,像赵无延那样读书读傻了的人除外。大家对什么忠义节烈并不看重,改朝换代不过是换一个老板,大家不肯马上改换门庭,只不过是担心光复军不能成事,到头来沦为反贼被抄家灭门。 看着沉默的一群人,马当归觉得给他们的压力还不够。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低垂着的脑袋,最后锁定在绍光师爷方从则身上。后者象被暴徒逼到墙角的弱女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汗珠已经一颗颗的往下落。僵持了两分钟,他终于承受不了让人窒息的压力,一咬牙说道:“这位大人所言句句皆是至理,满……满清祸国殃民,人神共愤,百姓苦盼王师入矣;光复军吊民伐罪,众望所归,日后北定中原,黎庶必定箪食壶浆以待王师。不才承蒙大帅不弃,甘附骥尾,以供驱策!”说完跪伏在地。 有人带了头,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大堂里的人陆陆续续的伏地行大拜之礼,口中各种阿谀、献媚之词喷溥而出,“大帅英明神武、必能光复河山成就不世功业……”,“横扫六合一匡天下非秦皇汉武不能比也……” 马当归双手虚按,学着皇阿玛的范儿笑吟吟的说道:“诸位深明大义,我心甚慰。从今后我们就是同一阵营的同志了,这跪拜之礼就统统不需要了,大家都起来吧!” 看到堂下众人眼神迷惑,迟疑着不肯起来,申政委解释道:“我光复军中只有职位高低之分,而无身份贵贱之别。满酋爱新觉罗一家视天下百姓为奴才,巧取豪夺,食民而肥。我光复军起兵,就是要让天下百姓摆脱这种命运。所以从今以后,光复军治下一律废除满清礼法,跪礼悉数改为鞠躬礼。”申政委边说边踱到中间,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形移动。等他在大案前站定,接着说到:“至于同志这个称呼,与同僚、同袍相当,取志同道合之意。以后各位之间便可以同志相称。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申名行时,与明万历年间的申阁老名字相近,现为光复军第一营的教导员,品秩与马营长相同,皆为少校。你们以后可以称呼我为申教导员、申少校,或者申同志。”也不管听众明不明白,一抬左手,“诸位同志大家都起来吧!” 方师爷反应最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膝盖上的灰尘,马上无师自通的来了个60度鞠躬。口中喊道:“马大帅、申教导员礼贤下士,诚有古仁人之风也!”其他人跟着爬了起来,又是一阵马屁狂拍。 等话音小了下去之后,马当归从公案后走了出来。走到方师爷面前,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向周围的人说道:“方从则同志革命意志高昂,理当成为各位同志的榜样。”又对着方师爷说道:“你很不错,我看好你!” 方师爷虽然不知道“革命意志”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马当归的话是在夸奖自己,并且有要重用自己的意思,当下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性命总算保住了,而且还受到看重,说不定能在新朝混个一官半职;忧的是这光复军不知实力如何,如能象长毛割据地方还好,如和刘六一般最后覆灭,自己岂不是要跟着陪葬。真正是祸福难料呀!方师爷嘴里谦虚了一番,心中却忐忑不安,以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没容方师爷想个明白,马当归伸手抓起他的辫梢,一脸沉痛的说道:“这根辫子,是满清朝廷奴役我汉民的象征,是我华夏的耻辱,以及于洋人说我中国男人长了条猪尾巴。今天大家既然己投身光复大业,就应与满清划清界线,从此洗心革面。”转身对马进说道:“拿刀来!” 马进递过一把匕首,马当归没容方师爷挣扎,左手拉住辫子,右手的匕首贴着辫根向上一拉,这条跟了方师爷二十多年的东西就齐根而断。方师爷看这光复军个个短发如和尚一般,已经猜到有这么一出了,只是事出突然,马当归说割就割,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变成披头散发了。 当事人尚在稀里胡涂,旁边一干还带着猪尾巴的人吓坏了。这辫子一剪,那是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就算说委身事贼以图将来都没人信了,只能跟着光复军一条道走到黑。可要是不剪,那岂不是表明自己有二心,说不定就得和赵教谕去作伴。堂下之人一个个怕得要死,却又不肯自断退路。 过了好一会儿方师爷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此时木已成舟,他自认已经回不了头了,一发狠从马当归手里拿过自己的辫子。“吾等既已弃暗投明,自当表明心迹,剪辫之举理所应当。诸位同志还不速速如我一般,与满清朝廷一刀两断!”几句话把大家逼到了死角,言下之意却是我倒霉,你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看到大堂里的人还在犹豫,象老鼠怕猫一样躲着自己。马当归对马进说道:“既然各位新同志不方便动手,那你们这些老同志要多多帮助他们。”说着就把匕首递还给马进。后者会意的点点头,拉住旁边一位“新同志”的发辫,就要帮助他洗心革面。此人正是典史熊卯俊,他虽然专管一县的治安、缉捕,平时也算是个凶人,但现在一脸悲愤的表情比方师爷这个书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的一部分离自己而去。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拿出匕首前来帮忙,对各种哀求的眼神统统被无视。不多会儿,“新同志”们都变成了齐耳短发。 马当归看着这一百多个阴阳头,对申行时小声说道:“真是壮观呀!你说这算不算投名状呀?” “没了辫子,他们就只有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了。”申行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理会众人如丧考妣的心情,马当归宣布:“诸位同志今天先请回家,明早巳时初再来衙门报道,到时再给诸位安排工作。”还没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的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涌出了衙门,不多会儿就走了干净。方从则因是黄知县的私人雇员,又是单身一人,所以就住在衙门里,马当归也打发他回去了。 回到住处,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安定了一下情绪。回想着这半日所经历的一切,犹如一场恶梦。绍兴方家也算诗书传家,方从则六岁开蒙,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一岁中举人,只因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出来给人作幕友为生。一边继续读书,只盼来日金榜提名,也能光宗耀祖,重振家声。不想今日飞来横祸,眨眼间自己就变成了附逆乱党。身份转变之快,让方师爷措手不及。可是要不随逆又能怎么样?今日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平日里方从则也象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抱有忠君爱国的胸怀,希望能“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是事到临头,他胆怯了,他还不想死。方师爷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自己还年轻,很多事物还没享受过。还没有娶妻,还没给方家留下后代……等等。想到这些,方从则因为贪生怕死所产生的愧疚之情也就减轻了。 瞻前顾后想了许久,再摸了摸没了辫子的后脑勺。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只盼这光复军不是外强中干的样子货,起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放下包袱心情也舒畅了一些,方从则抬头四顾,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忽然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感到腹中一团饥火袭来。于是叫道:“来人呀!掌灯。” 等了半晌却无人应答。难道外面变了天,这些仆役也要造反吗?推门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点点星光下四周显得朦朦胧胧。方从则出了自己住的偏园,看到黄知县的书房里闪现着烛光,便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书房门口站着两名光复军的士兵,书房内有说话声传来。“黄先生,无论怎样你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再说了,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要爱惜一下令千金吧!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对身体没有好处。”等了一会儿,说话的人见劝说的对象没有回应,又换了一个目标。“黄小姐,你还是劝劝令尊吧!满清朝廷腐败无能,丧权辱国,实在是不值得他如此效忠呀!”结果还是沉默以对,说话的人无可奈何,只得告辞。“我先走了,你们还是多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 方师爷看到门口的士兵,正不知是否应该回避,说话的人已经出来了,看到站在门外的他脸色一喜。“方师爷,你来的正好,快进去劝劝黄先生,让他不要作贱自己的身体!” 方从则这才发现说话的人自己认识,就是打过交道的名叫马进的那个小头目。他连忙应承道:“是,是,学生一定尽力!” 马进勉励了他两句,又对门口的两名士兵吩咐道:“你们要保护好黄先生的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说完便自行离开了。方从则目送他走远,又谄媚的笑着对门口的士兵点头哈腰一番,然后就进了书房。 ------------ 第六回 书房辩论 黄光周正坐在书桌旁长吁短叹,黄家小姐站在他身边轻声解劝,管家黄安也苦着一张脸肃立在一边。听到方从则进来的脚步声,屋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是秉义来了呀!”看清来人,黄光周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只是语气有气无力象个大病初愈的病人。 “是,学生听闻大人身体不适,特来看望。”方从则躬身行礼。 黄光周摇摇头,“老夫身为一县令长,负有守土御敌,保境安民之责。如今城廓为乱党所据,真正是上有负圣恩,下愧对百姓。如若不是小女尚且年幼,恐我死后孤苦无依,老夫必自尽殉国,以全名节。”几句话说得又响又急,引起一阵激烈的咳嗽。 黄小姐眼中含泪,一边拍着父亲的背为其顺气,一边哀求。“父亲不要动气,保重身体要紧!女儿已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了父亲。如若父亲有什么不测,女儿于虎穴之中怎得保全,彼时只得相随父亲于地下。”黄光周爱怜的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嘴哆嗦着,最后只化为深深的叹息。 方从则上前两步,解劝道:“大人万勿起轻生之念。樊川居士有诗云;‘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大人应保重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黄光周看了方从则一眼,突然猛的站了起来,指着后者。“你……你……你竟敢自甘从贼,卖身求荣!?”却原来是因为房间内光线昏暗,他直到此时才发现方从则剪去了辫子。 方从则连忙低声道:“东翁切莫动怒!学生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 “什么苦衷?不过贪生怕死罢了!”黄光周重新坐回椅子一脸鄙夷之色。 方从则心中暗暗不快。你为了女儿不肯死节就有道理,我剪了辫子就是贪生怕死?还真是官字两个口呀!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口中却还是十分恭敬:“东翁容禀!如今天下攘攘,烽烟四起,以呈明未乱世之象。当年后金偏居辽东,不过趁明朝亡于闯贼,吴三桂冲冠一怒之机,入关才据有北方;而后南明又内斗不止,所以才侥幸得了天下;其后虽开国立朝,却处处提防汉人,致使民怨沸腾。反叛此起彼伏,比之蒙元不过百步笑五十步耳。” 一席话说得黄光周目瞪口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自己熟悉的,饱读诗书的,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年轻人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方从则只当他哑口无言,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势与明末何其相似。朝廷内政不修,武备松驰。外无御敌之兵,内无充饷之银。外寇屡屡犯边,八旗全无招架之功,一如当年之后金;长毛处处掠地,绿营全无还手之力,一如当年之流贼。前有李自成之大顺,今有洪秀全之太平天国。彼此之势何其相似也!” 黄光周一时找不到语言来反驳,只得厉声喝问:“那你投靠这髡发反贼又是何道理?此辈断发易服,必与洋夷有所勾连,你是要做数典忘祖的汉奸吗?” 听到黄光周的话越来越不客气,方从则也收起了恭敬。“东翁此言差矣。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朝廷失德,方有这各路烟尘。光复军结交洋人,以为强援并无不妥。” “洋夷贪婪成性,髡贼引狼入室,必成千古罪人。”黄光周越来越激动,胸口起伏不停。 “当年明朝流贼两家鹤蚌相争,最后为满清渔人得利。今日清廷与长毛相斗,最后必是我光复军成就大业。”此时方从则已不只是在为光复军辩护了,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打气,平时不敢说的话已经毫无顾忌,同时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光复军依靠洋人占据岭南,坐山观虎斗。等待时机挥师北上,一举鼎定中原。到那时自己就是“从龙入关”的功臣,荣华富贵岂不唾手可得。方从则已经上了贼船,只能跟着走到底了,潜意识里只能把形势往好处想,并开始以光复军的一员自居。 “荒谬!自古胡虏无百年之运,洋夷一时得势,岂能持久。尔等不怕死后白铁铸像乎?”黄光周没想到自己曾经看好的年轻人会堕落得这么快。痛心疾首啊! “黄先生。”就差最后没撕破脸了,方从则连称呼都换了。“古语有云:识实务者为俊杰。如今天命在我光复军,先生当顺应大势,以免落得与赵无延一般下场。” “鼠辈敢尔!”黄光周须发皆立,目眦欲裂。“尔等若伤赵教谕毫发,老夫必与尔等誓不两立!” 方从则轻蔑的一笑,“已经晚了!” “难道……难道尔等……”后面的话始终说出口,黄光周眼中充满了不信、不甘、愤怒。 “赵无延那老匹夫冥顽不灵,不肯顺应大势,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刹那间,仿佛被睛天霹雳击中,黄光周整个人都麻痹了。随后颓然的坐下,双眼紧闭,好似昏了过去。吓得黄小姐和黄安连忙围拢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黄小姐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到底宾主一场,方从则也不为己甚,拱了拱手道:“黄先生饱学之士,自当明辨事理,日后何去何从,还请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就径直出了书房。 ※※※※※ 就在黄方二人激烈辩论之时,一群人正围在一台监视器前看现场直播。 看到方从则出了房门,马进叹道:“这人也转变得太快了吧?才半天时间,就变成我们坚定的拥护者了。” “他上了我们的船,而且已经下不去了。”申行时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他现在只能希望我们最后能成功,不然清军反攻回来,他一定逃不脱抄家灭门的结局。想想解放前的那些叛徒,今天还是坚定的革命者,明天可能就成了最凶狠的敌人。” “甫志高从招了开始,就只能盼望烤馒头胜利了。”大威也表示赞同申政委的观点。 “切!我们是代表中国先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的进步组织。怎么能拿烤馒头来做比喻呢!”马进呛了大威一句,然后不得大威反击又担心的说道:“如果我们杀了那个教谕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读书人岂不是要起来反对我们?还有我们的打扮,已经被土著归入二鬼子一类了,这会不会引起老百姓的反感?” “这个不用担心。”做为政治思想工作权威人士,申行时主动出来给他解惑:“首先,我们现在主要依靠的对象的普通的劳苦大众,无产阶级据有最坚定的革命性。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怕失去什么,所以太平天国运动才会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而古代的读书人做为统治阶层的一部分,本来就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个赵无延就是典型的例子。曾、胡、左、李就是典型的代表。所以我们需要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不敢乱说乱动,这样其中有野心的读书人就会或被迫或自愿为我所用。” “伟大领袖说得好,知识越多越反动。”马当归适时插上一句,引起一阵笑声。 “况且我们也并没有真正的杀人,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拉拢一部分读书人。”说话的时候,申行时目光投向扔在角落里那个满是血污的人头。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不是一个真的人头,而是一个给学习美发的人做练习用的模型。红色油漆画成的血迹让它面目全非,再加当时恐怖的气氛,才没有让大堂上的人发现破绽。 看到那个人头,大家会心一笑。申行时拍了拍陈建华的肩膀,“关于第二点,还是让我们的历史专家来解答吧!”陈建华也不客气,接过话头说道:“清朝的老百姓比较排外,但绝对不爱国,也就是说他们不会为了我们是外国侵略者的帮凶这个原因来反对我们。在他们眼里保家卫国是皇帝的事,是官府的事,只要洋人没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对反抗侵略者没有兴趣。就以第一次鸦片战争为例,广州三元里爆发民众抗英事件,后因被写入历史教材而广为人知。但少为人知的是,在三元里民众抗英的同时,也有不少民众成为英国军队的后援,组织成苦力运输队,冒着弹雨为英军背送弹药。就在清军和英军激战时,众多的小商贩和无业游民加入到‘汉女干’行列中来。小商贩只图赚钱糊口,而不会理会他们做生意的对象是谁。而那些一直处于社会最底层,向来受人歧视的疍民,这时也纷纷把蔬菜衣食卖给英军。英军在发动战争前即注意到了这些中国社会的内情,说中国东南沿海的居民‘特别爱贸易’,而且‘绝不热爱他们的鞑靼统治者’,所以在战争中要‘尽量少与人民做对’。基于这一思想,义律一边进行战争,一边四处张贴布告,这些用中文张贴的布告总是说英军的作战对象是中国政府而不是中国人民,它们还让广州人去‘想一想现在他们中间的外省中国军队是不是真正的祸害’,试图让广州人相信英国人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保护者’。”没理会一些人鄙视的眼神,他继续侃侃而谈,“而我们一真认为的民族英雄林则徐,把由于和外国商人有密切关系的广州十三行的商人定性为‘汉女干’,他一到广州就称:‘本大臣奉令来粤,首办汉奸,该商等未必非其人也。’听到这样的话后,大行商伍崇曜忐忑不安地去向钦差大人示好,说他可以把全部家产拿出来为一触即发的战事服务。对此,林则徐只是轻蔑地回答,本大臣不想要你的钱,只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伍崇曜随后被林则徐下令监禁,他在绝望中向北京输送了大笔钱财,方得以获释。而从事‘汉奸’行为让这些疍民、小商贩和无业游民得到了大大高于往日的银钱收获。林则徐禁止与英商贸易后,‘无籍游民’偷运粮肉蔬菜可以获得五倍于平时的利润,所以众人趋之若鹜,贩卖鸦片则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对此,试图消除‘汉女干’却收效甚微的林则徐只能慨叹:‘本皆朝廷赤子,或为利诱,或为势逼,陷入夷党,情亦可悯。’” 陈建华洋洋洒洒,照本宣科说了一大堆,其中心思想就是“天下无人不通夷”。“而就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的1858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空的今年1月,英法联军占领广州后,派遣了几个小队穿城而过去捕捉巡抚和总督,把顽固的叶名琛用船送到加尔各答,叶即在明年死在那里。他们把曾在广东供职二十多年的蒙古人,那个谨慎而无倾向性的巡抚柏贵,当作现代第一批傀儡行政官员之一安置在他的衙门里。利用柏贵的名义,一个由能讲汉语的委员巴夏礼理所当然地占支配地位的联合委员会统治广州达三年半之久,直到1861年10月为止。这个联合管理机构于今年2月重新开放关闭了十七个月的港口贸易。它派出由中国警察和外国海军陆战队共同组成的巡逻队,沿街维持城内秩序,而中国人的法律诉讼和别的日常行政事务则继续由巡抚衙门处理。柏贵的布告由巴夏礼在幕后审查。这个也就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维持会。当然,它们在短时间内是没有能力来干涉我们的。”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带给老百姓带来好处,他们就会拥护我们。”马当归总结道。“当然等我们实力强大了,还要加大宣传力量,把老百姓引导到正确的爱国主义道路上来。让他们形成民族和国家的意识,这样他们才能成为我们的统治基础。”他也拍了拍陈建华的肩膀,“华仔你对清末广东的民情、社情都有很深的了解,以后在宣传工作方面要多出点力哦!” 马进打趣道:“伟大领袖也说过,‘宣传部是阎王殿’。华仔这下不就成了阎罗王咯?” 陈建华谦虚道:“我哪里算什么阎罗王?最多算下面的无常鬼。”结果一失言成千古风流人物,从此得了个“胖无常”的绰号。 “那个黄县令怎么处理?”取笑过陈建华,马进又问道。 “怎么关心起那个老头来了?难道你看上人家女儿了,那小萝莉才十二三岁呀!你真是个禽兽!”陈建华抓住机会反唇相讥。 “这个事儿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决定的,还要等委员会开会讨论。不过这段时间要把他软禁在房里,你要密切注意,不要让他们父女出了意外!”马当归眼角带笑,郑重的吩咐道。 “就怕小马监守自盗,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大威也加入了打击他的行列。 不知是理亏,还是不屑一顾,当事人始终没有开口反驳。此时天色已晚,大家忙碌了一天也都累了,除了守夜的几名军官,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 ------------ 第七回 除旧布新 第二天一早八点还没到,“新同志”们就陆陆续续来县衙上班了。马当归、申行时他们也才刚刚起床,看到人差不多来齐了,只得提早来到县衙大堂。看到两个大头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刚才还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公务员们都安静了不来。 典史熊卯俊今天穿了件粗麻短褂。他本来就是不入流的官,也没官服可穿,平时都是穿一件鸦青色的马褂。如今新朝新气象,自然不能再身着前朝服色,连没有顶戴花翎的凉帽也不戴了,直接是一顶本地特有的竹笠。一是显示除旧布新,二是遮掩那不伦不类的发型。其他人也和他差不多打扮,所有人都没有光着头的,有几个衙役以布巾裹头,活象一个印度阿三。除了几个书办还穿着长衫,剩下的人都是一身短打扮,有人的短褂显得不合身,明显不是本人的衣服。聪明人都知道服饰应该与光复军保持一致,只是没有洋装,不得不找几件短褂来滥竽充数。紧跟领导脚步是官场第一奥义,古今皆然。 方从则可能昨晚没有睡好,不仅最后一个到场,而且一直哈欠不断。衣着还是昨天那一身,站在前面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弄得方师爷暗暗懊恼:这下要给几位上官留下坏映象了。 看着下面“心向革命”的“新同志”们,大家不由觉得好笑。在原来的时空,49年后,上海那些整天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们马上就换上了中山装,与今日的景象何其相似。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马当归开始今天的开场白。“诸位同志的革命热情蛮高的嘛!这一点很好,希望大家继续保持!革命就是要满怀激情,尸位素餐之辈会被清除出革命队伍,因为我们不需要……”马当归的讲话新词很多,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大体意思还是明白,无非是要大家用心任事,不然就会被踢出衙门。至于丢了差事会有什么后果,没人愿意去试验一下。 马当归提纲挈领的讲完,接着就由申行时来详细解说相关的政策法规。因为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众人都听得十分专心。 申行时首先宣布,从即日起,不管原来是衙门的“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都转入试用期,三个月后无过错就可以转入正式编制。目前各人的职务不变,试用期满之后再择优升迁,薪水也保持目前的水平,等定下正式编制后再做调整。最后申行时郑重提醒,或者说警告。“我知道诸位除了正式的薪俸外,还有各种规费收入,而且这才是大头。不过从今往后,在光复军的统治区,一切陈规陋习全部禁绝。至于你们减少的收入,等试用期结束后,会把大家的薪俸提高到一个让你们满意的程度。我们的政策是高薪养廉,你们以前干过什么光复军政府一律不管,但日后若再有贪脏枉法、徇私舞弊、包娼弊赌的行为,必将严罚不怠!”话语中腾腾杀气让众人感到胆寒,吾为鱼肉,人为刀俎,对可能损害他们利益的政策也不敢提出异议。 申行时大棒已经挥出,胡萝卜也接着抛了出来。“昨天时间匆忙,还没有来得及给大家发放应有的福利。各位既然已经加入光复军,以后的衣食住行皆有光复军提供。一会儿我就让人给大家丈量身材,然后给大家发放衣物。”小恩小惠暂时安慰了一下众多受伤的心灵,不少人相互交换着眼色。 一群士兵抬着东西进来了。最前面的两个抬着一台奇怪的西洋摆钟,说它奇怪是因为没有看到它的钟摆,而且计时的表盘是斜向着天的;一个士兵在墙上挂起一张条幅,上面画满横七竖八、大大小小的山字;另一个士兵在照壁后面挂起一块红布,搞得堂上众人莫明其妙,光复军这是要重新装修县衙吗? 接下来的工作由马进主持,他让前县衙公务员们排好队,先给大家拍张照做份档案,再给大家做个体检,最后再发衣服。 方师爷排在了第一个,他被要求站到红布前面,然后面向大家。接着就看到马进拿着一个小盒子,对着他口中喊道:“表情自然点儿!眼睛看我这里。注意!不要眨眼!”方师爷只得拼命的睁大眼睛。 就在方师爷迷惑不解,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那个小盒子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方师爷下意识的用手去阻挡,就听到马进说,“好了。” 等到视力恢复了正常,方师爷看到一张小纸片从那个盒子下面吐了出来。马进拿在手里甩了两下,然后举在面前仔细端详,“手艺还不错,没有变型。”马进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出于好奇,方师爷凑了过去,结果被他看到的东西吓得差点儿昏过去。小纸片有半本书大小,背面全黑,正面却印着八个小人头像。方师爷仔细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头像,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这……这是……?”联想到刚才那道白色闪光,方师爷有不好的预感。“这难道是我的二魂六魄?”想到自己只剩一魂一魄,方师爷胸口一窒,身体摇摇欲坠。 马进一把扶住方师爷,手中的照片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看清照片的内容,听到方师爷的话之后议论纷纷,慢慢鼓噪起来。 “哎呀!这是摄魂之术呀!” “那莫不是浑元金斗?” “方师爷心术不正,被摄了魂魄,已经死了……” 谣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传播着。虽然已经估计到照相技术会引起各种迷信的猜测,但是没相到方师爷这么没用,竟然吓昏过去了。申行时高举双手向下压了压,“大家不要紧张,这叫照相,不是什么摄魂之术!”说着走到红布前,对马进道:“给我来一张!” 申行时举着自己的大头照在惊疑不定的众人面前展示了一遍,总算消灭了恐慌和谣言。再多的解释也没有一次身体例行的效果好。 方从则也清醒了过来。等他情绪平静之后,被带到一张书桌前,桌后坐着一名士兵,面前放着一叠带有图格的白纸,最上面的一张的左上角正贴着自己的小头像。士兵示意他在桌前的椅子上就坐,然后问道:“你的姓名?” “学生姓方,名从则,字秉义……”方从则连忙自我介绍。 “从则是哪两个字?” “从心所欲之从,以身做则之则。”想了想,他又怕士兵不明白,便解释道:“从字是左右两个人,则字左边一个宝贝的贝字……” “我知道怎么写。”文化水平遭到质疑的士兵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接下来又询问了方从则的籍贯、民族、出生年月。方从则生于道光十三年五月廿四日,士兵拿出一张对照表查找了一番,然后在表格上填写1833年7月11日。接下又问到个人经历和家庭情况,方从则父母已经过世多年,因嫂嫂不容,才与兄长分家另过。分的那点儿家产早已坐吃山空,之后只得出来做幕友为生。当下也没什么顾忌,都一一照直说了。 趁着士兵书写的空当,方从则抬头四顾,发现很多人正排队等待照相,而已经照好的则拿着自己的照片,坐到另几个充当笔帖式的士兵面前。士兵从八个小头像中剪下一个贴在表格上,然后开始记录各人的情况。方从则猜测这是登记每个人的家世履历,满清朝廷也有这套制度,不过只针对有品阶的官员。没想到光复军做得这么细致,连那些帮闭做公的也要登记造册。 履历要求很详细,不仅几岁开蒙,何时进学,何时中举悉数问明,连蒙师是谁,座师是谁也一个不落的记录在案。家庭情况更是要求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嫂子是何处人氏,侄女是何年出生,这些问题让方从则有不好的联想。 因为经历比较复杂,方从则登记用的时间比别人都长,等他登记完毕,已经有好些人早就结束了,这些人又分成几处在排队,方从则也自觉的排在了一条队尾。排队的人被要求一个个站到那个奇怪的西洋钟的底座上,然后就看到表盘上的指针开始旋转,接着有士兵从表盘前抽出一根铁杆,用铁杆顶部弯折的一节小枝在被摆弄的人的头顶点一下,就算大功告成了。观察了一会儿,方从则看出点名堂。这是在测量身高和体重。记录身高还理解,每个官员的告身上都要写明身长几尺,只是这记录体重又是为了什么呢?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以前只见过卖猪要称重量的。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不多会儿就轮到方从则了。等到铁枝在头顶点过之后,他听到士兵间的对话。“体重五十二公斤,身高一米六七。这个算是最高的了,那些老广一个个跟日本人似的,估计平均身高最多一米五。还有那个典史,身高才一米五五,体重倒有一百二,整个人都是方的。哈哈……”方师爷虽然不知道公斤是多重,米又是多长,不过听他们说话的口气,自己的身形算是出类拔萃了。 其后还有一些奇怪的测量让方从则百思不得其解。蒙住一只眼睛,站在十尺之外看那张条幅上横七竖八的山字,要求说出士兵指着的山字的朝向。可惜方从则只看得清最上面几排大的。“左眼0。6,右眼0。8。”士兵一边念一边把数据记录在案,方从则不明白什么意思,也对小数完全没有概念。 最后是丈量身形。方从则象个木偶一样,让士兵拿着皮尺在身上量来量去,量颈围的时候让他一阵阵紧张,以为要对他行环首之刑。 完成这一切之后,众人都领到新的公服。师爷方从则、典史熊卯俊以及各房书办都领到三套洋服:浅色短袖衬衣,深色西裤,皮鞋一双皮带一条,外加一顶白色的塑料盔式帽;而快班、皂班的衙役领到的是蓝色的制服,黑色的小帽前面有一个长帽檐,衣服的左臂上有一个小布块,上面有一些看不懂的图案和两个字:治安,快班的捕手们还每人领到一根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拐子做为武器;至于人数最多的壮班,配发的制服是浅绿色的,铁扣的皮带,武器是齐眉棍。因为广东公历五月的天气已算初夏,气温在25到30摄氏度之间,所以就直接发的是夏装,另每人还发了三套内衣裤,连袜子也发了三双,让从没享受过“劳保制度”的前满清“公务员”们小小震憾了一把。 ------------ 第八回 工作餐 一干参加革命的新同志都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装。浅色短袖衬衣加盔式帽的打扮,让人联想到南洋华侨,联想到热带寻宝的西方冒险家,如果没有那齐耳短发就更顺眼了。只是没有人想到这身恶趣味的打扮,后来成了未来革命干部的标准着装。 快班的制服是原时空珠三角一带城镇治安队的制服,与警服类似,只是没有各种警衔标志。治安队成立的目的是弥补警力的不足,与明清衙门里做公的差不多,必要时还能充当“临时工”。至于在民间的形象,看看那个姓杨的男人的遭遇就知道了。光复军接收了三班衙役,但并不信任他们,现在让其继续维护治安工作只是权宜之计,所以只能当作治安队使用。他们原来使用的腰刀之类的武器都被没收了,只得到一根攻击性相对较弱的拐式警棍。 壮班做为城防准军事力量,平时的工作就是看守城门,出更巡夜。占领县城后,光复军只在城里留了两个排,要守卫这么大一座城市力有未逮。本来有人提出直接在壮班的基础上编练土著军队,但遭到申行时的否决。这些三班衙役个个都是地头蛇,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背景复杂不好控制。马当归也觉得做为未来的主要军事力量,招兵还是应该以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主。所以壮班的制服是制式的保安服,正式名称也叫保安队。 只是不管治安队还是保安队,都是一些又黑又矮又瘦的家伙,即使穿上整齐的制服也还是显得十分猥琐。 一通忙乱,时间已到中午,后衙传来了一阵阵饭菜的香气。申行招呼大家前去就餐,一众人期期艾艾的跟在领导后面进了后衙。 后衙的院子里放着七八张桌子,旁边的矮几上放着几个很大的、亮晶晶可以照见人影的铁桶,两个穿着白色罩袍,头戴白色高帽的人站在那些桶后面。申行时先走了过去,从短几上拿起一个同样亮晶晶的铁盘,伸到其中一人面前,一边还和他招呼道:“简师傅,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这个铁盘很大,四四方方,上面分成几个小格,就象一块铁板被压出几个小坑。 被称作简师傅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笑得象个弥勒佛,只是脸上有一道从鼻梁到嘴角浅痕的刀疤破坏了他的形象。挺着小肚腩,让人一下子就猜到他的职业:厨子,或者叫伙夫。 简师傅拿起大马勺,从桶里舀了一勺菜放在申行时的餐盘里。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不远处的方师爷看得明白,白色的是土豆,红色的是牛肉,浓郁的酱汁浇在上面,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引得人垂涎欲滴。 “土豆烧牛肉,共产主义生活呀!”大威赞叹道,士兵们也欢呼起来。吃了快一年的罐头,能吃上一次新鲜的牛肉还不跟过年似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共产主义生活”,但也知道可以美餐一顿。虽然这些人不虞温饱,但也不是顿顿能吃到肉的主,所以也十分兴奋。 另几个桶里装的是炒小棠菜、炖豆腐和白米饭,申行时打好饭,对踌躇不前的“新同志”们说道:“大家也来打饭吧!”看到众人还是犹豫着不肯过来,便招呼方从则:“秉义,你先来!” 方从则小心翼翼的学着申行时的样子把铁盘伸到简师傅面前,后者很爽快的给他舀好菜,申行时介绍道:“这是简凡师傅,是我们的后勤部长,以后衙门里的公费伙食开支都归他管,你要好好协助他的工作!”方从则本来以为简师傅只是一个厨子,申行时还要郑重其事的介绍,没想到还要受其差遣,于是点头哈腰一番。“简师傅可是国家特级厨师哟!就是紫禁城的御厨也比不上,你们以后有口福了。”马进在后面打趣道。 桌子只有那么几张,大部分人只能端着餐盘席地而坐。丰盛的伙食,精致的不锈钢餐具都让他们惊叹不已。马当归把熊卯俊以及几个班头拉到一桌,而申行时和方从则、六房书办坐到了一起,各自面授机宜,而内定的新安城防司令大威,则与三班衙役混迹在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和“新部下”彼此熟悉一下,联络一下感情。马当归做为军事主官,需要对周边的军事态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虽然通过查资料以及向老百姓打听,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并不完整,而且有的还是讹传。现在通过这些前公务员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毕竟他们是这个时代消息最灵通的人。 熊卯俊身为本地土著,又是县“警察局长”兼“人民武装力量部部长”,自然有各种信息渠道。首先光复军最关心的问题,新安周边的清军布防情况,得到了正式的官方答复。自从虎门失守以后,总督叶名琛集中了全省的兵力防守广州,不仅广州周围的兵力被抽调一空,连潮州、韶州、阳江、雷州的兵马也悉数集结。结果兵败之后,大军溃散,除了少部分逃往韶州,剩下的要嘛落草为寇,要嘛当了“伪军”。至于新安本地的军事力量,原也算强。康熙十六年(公元1717年)广东巡抚杨琳为抗御外侮,加强海防,保卫治安,在沿海险要隘口,修建炮台、城垣、汛地等军事设施,共126处。新安县修筑了九龙寨、大屿山、南头寨、赤湾左、右等六大炮台。形成了早期的珠江海防,不过多已废驰。深圳湾对面的屯门原也有一营驻军,听说也已经在广州全军覆没,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广东,清军已经没有什么成建制的部队了。 这对光复军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干扰光复军的工作。至于广州城里的英法联军,根据资料上说只有千多人,大部队已经跟着额尔金去天津找麻烦去了。一千多拿破仑时代的军队,马当归还没看在眼里,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新安本地现在还有战斗力的武装就是各处的民团。相较于清军,民团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更强,几年前天地会的起事就主要是靠民团武装剿灭的。新安聚族而居的大姓都有自己的团练,只是不是朝廷的正式编制。这些大姓关起门来自行其事,族长就象土皇帝一般,筑堡结寨既防土匪又防比土匪更厉害的官府。马当归认为这些大姓虽然不会轻易接受光复军的统治,但也不大可能主动攻击光复军,当然满脑子忠君爱国思想的书呆子除外。“社情专家”陈建华也认同这种看法,虽然知道宗族制度是社会一大毒瘤,但光复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壮大,暂时还无力进行社会改革,只能对其听之任之。“推翻三座大山,任重而道远呀!”“胖无常”感叹道。 申行时这边也和一众书吏聊得热火朝天。方从则这个师爷专管钱谷,对刑名不甚了了,不过对本县的民生经济还能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新安是个农业县,虽然靠近广州,但没有多少商贸活动。新安原属东莞,明朝末年,欧洲远征舰队东来,西方文化东渐,倭寇与海盗入侵骚扰,民众生活困苦,而东莞县治太远,鞭长莫及,管理困难。深圳宝安南头乡民向粤督请求,朝廷于明万历元年(公元1573年)设立了新安县,寓“革固鼎新,转危为安”之义。并在东莞守御千户所的基址扩建,建立新安县治,新安县初建时,地域包括后来的深圳特区和香港特别行政区,人口为33971人。经济上以产盐,植茶,香料及稻米为主。 清朝初年,为防止郑成功及明代遗民在沿海进行的抗清活动,以及倭寇海盗的骚扰,清政府在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实行大规模的“迁界禁区海”。沿海县份,内迁50里。因新安县有近三分之二领地被划入迁界范围,故又曾一度并入东莞县。迁界之时,百姓骨肉离散,颠沛疏徙,死伤枕藉,哀鸿遍野,“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直至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新安县领地才全面复界。土著居民大部分迁往外地安居。清朝采取免地租、送耕牛谷物等奖励政策,大批岭南客家人移民,使新安县成为客家籍人士聚居之地。一直到21世纪,深圳还是以客家籍居民为主的劳作生息的地方。到嘉庆23年(公元1818年)经过多次招垦,新安县居民已达225979名。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按照申行时的估算,1858年的新安人口算上隐户应该不下五十万。 新安县各地区经济发展的自然、历史、社会经济条件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也就存在地区不平衡,因而,城镇化也相应地存在地区差异。如西部沙田地区(珠江三角洲平原的一部分),因地坦、土肥、临海,历来是全县经济发达地区,也有利于多种经营,圩镇规模较大,有西乡、沙井、松岗三个圩镇;东部丘陵山区只有龙岗盆地较大,是交通和经济中心,圩镇人口超过一万;福永和公明属半沙田地区,观澜、布吉、坪山是中部或东部次一级的经济中心,历史上也是以交通和多种经营较发达而居全县重要地位;大鹏虽然位于较偏僻的东南隅半岛上,但却是宝安东南的经济中心;地势较崎岖,交通不便的中、东部山区,有石岩、龙湖、平湖、横岗、坪地和葵冲等圩镇。 时空穿越者们现在能控制的地方很少,除了县城,就只有向南一直到海边这片土地了,也就是原时空的蛇口工业区。光复军的计划是在新安城到南面海边的中心点修建定居点,北方以县城为防御支撑点,而东、西、南面环海,形成了天然的屏障。500多据有自动武器、迫击炮的现代准军人,以清军的战斗力再多人也攻不破。 ------------ 第九回 接收 另一边,大威也和一帮衙役聊得热火朝天。这些所谓的“执法者”,大部分比黑色会还黑。解放初虽然有改造旧警察的范例,但也差别太大了。不说一般旧警察官僚都是经过西式警政培训的,甚至很多技术官僚还是留洋的。就算下面招来的最基层的小流氓一样的警员,你看他再收贿赂欺上瞒下,他也是民国出身的人,在等级观念上跟王朝时期的差太远了。而且这种警察平常经常接触复杂的社会情况,往往革命情绪比一般人还多一点。王朝时代的旧捕快,尤其是洋务运动以前的,脑子里根本没有维持地方治安这个概念。三班衙役的工作根本不过就是维持县衙对下的威严罢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工作,在他们眼里贪赃枉法、包娼弊赌都是天经地义的,民国以后的警察与王朝时代的衙役有极大的认知差别。现在任用旧人只是为了让他们维持还不存在的“县政府”对小民的威慑,兼顾让他们做社情咨询。对这些人留用的最终办法是调查与甄别,较朴实的青壮留下参加学习班,上三个月的政治经济学培训班和警政速成班。年纪大的和油子、混子则充为向导和顾问逐步淘汰。 通过类似闲聊一样的谈话,大威也对新安城内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与21世纪特区兴旺繁荣的服务业和娱乐业相比,本地的同类型行业只能用原始和简陋来形容。虽然新安还属于经济不发达地区,但毕竟是县城,还是有一家赌场、两家妓院以及四家烟馆,至于那此流莺、半掩门、字花档、虾蟹档就没有确数了,以之敷生出来的小押档、高利贷也不在少数。这些都是衙门里这帮“执法者”的主要规费来源。“以前黄大人掌事的时候,兄弟们不得不收敛一二。以后只要陈司令罩着小的们,小的们一定好好效敬诸位大人。”一个原捕快拍着胸脯说道。 好的地方就是城内没有标准意义的帮会。原来的天地会在起义失败后就蜇伏下来了,起码不敢象以前那样公开活动。至于那些服务行业要么背景深厚,挂靠在某位官绅名下;要么自有势力,手下养着打手。不过这些在光复军“强大”的武力面前都是渣,等调查清楚后,这些城狐社鼠统统都要清扫干净。 吃过饭,几个机灵的家伙就发现光复军又来了大人物。为什么知道是大人物呢?因为马当归、申行时几个大官都在陪着来人说话。申行时招手把方从则叫了过去,向为首的一人介绍道:“这位是原来新安知县黄光周的师爷,方从则同志,现在主要负责维持县衙的日常工作。”然后又向方师爷介绍道:“这位是管委会主席黄凡丁同志,专职主管民政工作,你以后就在他的领导下工作。记得一定要尽心尽力协助好黄主席的工作!至于你试用期结束后的工作安排,就看你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了。” “是,是。”方从则忙不迭的答应,又对着黄凡丁鞠了一躬。“给黄大人请安!” 黄凡丁微微侧了侧身,算是避开了这一礼。等方从则抬起身后,他便拉着后者的手握了握。“方同志太客气了!以后这些大人呀,请安呀什么的就不要用了。我们都是革命同志,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身份的高低。以后见面问声好就行了,不用这么正式。”说着又拍了拍方从则的手背。 方从则对男人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很不适应,黄凡丁拍他的手背更让他毛骨悚然。难道这位黄大人有断袖之癖? 黄凡丁不知道自己学习领导的动作,让对方有了不好的联想。在原来的时空,他是一名普通的工厂管理人员,大灾变之后逃到了位于虎门的安全区。开始在安全区管理后勤工作,后来安全区成立管委会,靠着平时积累的人望,很自然被大家推举为主席。看着诚惶诚恐的方从则,上位者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又说了几句勉力的话才放开方从则的手。 接着又介绍了熊卯俊等人与黄凡丁认识。衙门里的众人至此大致明白,马、申二人是管军的,而新来的姓黄的是管民的。文武分野清明,这光复军倒不是一般乌合之众可比。不止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黄凡丁这次进城还带了一个工作队,号称“接收大队”。主要是来清点接收县城里的各种资源,包括人力和物资。简单的介绍过双方的人员后,就各自分头开始工作。 官仓是重点清理目标。光复军出其不意的占领了县城,动作迅速以及于城里的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兵不血刃的接管了各处官府设施场所,有一些想混水摸鱼的家伙,也全都成了基地施工队的免费劳力。穿越者自己还有大批的粮食,所以粮仓没有太多的关注。不过官库的库银,对缺少硬通货的光复军却有很大的用处。其实穿越者手里还是握有一定的贵重金属,不过是以各种黄金首饰为主,以新安当前的经济量,无法直接把黄金投入流通。 原本以为很轻松的工作,让刘匡头大如斗。刘匡管委会下属财务处的首席会计师,有5年的工作经验。但传说中的四脚帐记录的账本,让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注册会计师如看天书。而对银子的重量单位和成色更是没有概念,成锭的库平银还好,那一堆堆不成模样的散碎银子,实在让人无法和钱联想在一起。明知道这些蛀虫肯定有损公肥私,却对其毫无办法。最后找来一个干过打金匠的穿越者,不过后者没有现代仪器的帮助,光凭肉眼也无法肯定银子的成色。只能拿回基地重新熔炼,有多少算多少。这笔糊涂账也只能穿越者自己认下来,只是白白便宜了那几个贪污犯。看着暗暗窃喜的仓大使和几个书办,刘匡恨恨的对同事说道:“总有一天叫他们统统吐出来!” 接收税务的工作同样不顺利。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鱼鳞册这个东西,不过做为家传生财之道,也不可能让户房书办把它交出来。最后只有收了官册了事,至于上面的数据有多少是真实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与财政机关一起被接收的还有执法机关,监狱做为其中的一部分也在接收之列。在狱卒的引领下,大威到县监狱去参观了一下。看过实际情况之后,大威才知道原时空的影视剧对古代的牢房大大的美化了,对里面的脏乱未能表现出十分之一。新安县的大牢就在县衙的隔壁,石砌的厚墙,手臂粗的木栏,说明古往今来监狱都是最坚固的建筑。至于建筑内部,只有脏乱、黑暗以及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大威进去后马上改用嘴来呼吸,但不到三分钟还是败退出来。 吩咐牢头把牢里一众犯人带了出来,然后一个个进行甄别。几个因为欠了租子和高利贷无力偿还而被抓来的,大威当即宣布无罪开释。于是就得到一连串“青天大老爷”的称颂,让大威大大过了一把瘾。原本打算扶起下跪的、千恩万谢的几个人,但那难闻的气味和身上的污垢让他闻而止步。伸手虚扶了一下,又趁机宣传了一下人民军队为人民之类的政策,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就把这些可怜人打发走了。 剩下的要么是小偷小摸的地痞,要么是打架斗殴的流氓,还有几个因为械斗杀伤人命的农民。这些人大威吩咐狱卒用绳子串在一起,由士兵押送去基地的建筑工地劳动改造,也算废物利用。 最后一个是待秋决的江洋大盗,魁梧的身形,凶悍的表情,加上脖子上的重枷脚上的铁镣,顾盼间横眉冷对,有那么一股草莽英雄的味道。只是他身上的气味同样具有很大的杀伤力,破坏了大威生出的那么一点点好感。 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大威吩咐牢头:“赶紧的,先给他洗洗!这么大股味道你们也受得了?” “是,是!”牢头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又请示道:“要把枷打开吗?” “打开!打开!留着脚镣就行了!” “只是这人犯十分凶悍,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小的怕他意图不诡,暴起伤着大人。”牢头提出自己的担心。 大威大大咧咧的一挥手,“不怕!本司令有功夫在身,三两个凶徒不在话下。”又指了指周围的士兵,“他们手里的枪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大威都这么说了,牢头只得照办。吩咐手下打水给这江洋大盗冲洗一番,又给他换上一套狱卒的公服,然后才带到大威司令的面前。 院子中间摆着张八仙桌,大威和听到消息跑来凑热闹的陈建华坐在后面。江洋大盗可是不得多见的生物,闲得蛋疼的“胖无常”当然要来看看,他的面前还摆着纸笔,一会儿还要负责记录口供。牢头把人犯带到桌前,喝叱了一声“跪下!” 大威摆了摆手,“不必了。让他蹲着就行了!” 人犯经过清洗,味道没那么熏人了。脸上的污垢已经除去,只是胡子拉碴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虽然蹲着,却没有象普通犯人那样搭拉着脑袋,而是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大威拿起人犯的卷宗看了看。此人名叫王宏伟,东莞茶山人,原是天地会的成,参加了几年前的天地会。起义失败以后逃回家乡,因为官府的清查在家乡也呆不下去,只得伙同几个余党落草。在东莞、新安、淡水、花县、博罗一带做起没本钱的买卖,破了几个小寨子后就上了官府的黑名单,赏格从五十两升到五百两,在这一带已经到了谈虎色变,能止小儿夜哭的地步。去年他独自一人去私会住在大鹏的相好,结果失了风被人堵在被窝里。刑部已经批复了秋决,只等几个月后的那一刀了。大威把卷宗递给陈胖子,小声说道:“看看!算是个人物哦!” 看着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大威笑着问道:“说说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你是什么人?”王宏伟不答反问,那态度完全没有做为死囚的自觉。 “现在是我在审你!我是官,你是贼。”大威的语气严厉起来,嗓门也提高了。 王宏伟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我关在牢里就什么都不知道。番鬼佬已经占了省城,巡抚也当了汉奸。看你的打扮和番鬼佬差不多,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你也是汉奸。既然你是汉奸,又凭什么来审我?” ------------ 第十回 囚犯 “呵呵……”大威被王宏伟的话逗笑了,被一个清朝的江洋大盗叱责成“汉奸”,这是近段时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可惜旁边没有个凑趣的,问一句“司令为何发笑?” “你这个土匪还有点意思,自己打家劫舍还敢说别人是汉奸?”陈建华插嘴道。“还知道什么是汉奸,不象没读书的样子呀?” 王宏伟一扬头,拿鼻孔看着两人。“好叫尔等知道。大爷我也是上过两年私塾的,忠孝节义也是明白的。吾辈劫富济贫乃是替天行道,尔等为虎作伥却是卖国求荣。从古邪不胜正,焉有以邪审正之理?” 俗话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现在看来土匪有文化也很可怕,而且这个土匪还有清晰的逻辑性和鲜明的价值观,比那些三班衙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被人当成奸邪“带路党”的两人也不生气,虽然王宏伟的观点不一定对,起码比麻木强。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性格中最可怕的就是“麻木不仁”,就象那些围观同胞砍头的看客。这个土匪有朴素的爱国主义思想,穿越者就有责任把他从盲目排外引导到反帝反封建的正确道路上来。 “光凭衣着发型就断定我们是汉奸,那我们是不是由此就可以认为你是汉奸呢?”陈建华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有文化的土匪。 “信口雌黄!吾乃顶天产地的汉家儿郎,岂会和尔等同流合污!”王宏伟不服气的大声嚷嚷,做势要站起来,但看了看周围手持火铳的士兵,又老老实实的蹲了回去。 “你是汉人?”陈建华明知故问,被问的对象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陈建华接着说道:‘据说你是天地会的会众,天地会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和满人一样留着辫子?按照你的说法,衣冠同敌者就是汉奸。那你说你算不算汉奸?”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是论坛里最常见的辩论方法,弄得王宏伟一时哑口无言。 “你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古时候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穿胡人的窄袖衣,象胡人一样骑马射箭,这才使赵国成为当时的强国。今天我们不过是效法古人,师夷长技罢了。” “那我这也算胡服骑射咯!”王宏伟自以为找到了陈建华论据中的漏洞。 “学得很快嘛!”陈建华暗赞一句,嘴里却批驳道:“满清搞的这个‘剃发易服’不过是为奴役我们汉人罢了,怎么可以与先贤相提并论?‘胡服骑射’的中心思想是向别人学习先进的东西。我们学西洋人留短发,不过是取其干净、便利、易于清洗、受伤后方便处理的长处,而不管是大明的发髻,还是满清的辫子,都有不便打理、藏污纳垢的短处。有钱人还好说,穷人留那么长的头发用来养虱子吗?”听到最后一句话,王宏伟下意识的抓了抓发痒的头皮。 “那你们也是要反清复明咯?”王宏伟决定不在汉奸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开始打听起这伙二鬼子的目的来了。只要这伙人也反清,那自己的性命就无忧了。 “清当然是要反的,”陈建华的一句话让王宏伟心中一喜,“但明我们就不会复了。”后面这话倒没引起天地会义士的反感,毕竟就是他自己也没受过大明朝什么恩惠,对朱家也没什么感情。 “既然你我都志在反清,那就算是一条道上的朋友了。”王宏伟指了指脚上的镣铐,“这个是不是可以除去了?” “笑话!”大威站起身,慢慢走到王宏伟的面前,后者不得不以仰望的姿势看着他。“我光复军救民于水火,岂是和你这个打家劫舍的强盗是一条道上的?” “吾等乃是劫富济贫。”王宏伟争辩道。 “劫富是真的。只是这济贫嘛?就难说了!我看多半是济你自己这个贫吧!?”陈建华的话引得众人大笑,连几个绷着脸做凶神恶煞状的狱卒也笑出声来。 “尔等欺人太甚!”王宏伟大喊一声,从地上猛然蹿起,做势向面前的大威扑去。下一秒,只听到“嘣”的一声,江洋大盗已经飞出三丈开外,委顿在地。保持侧身踹姿势的大威慢慢的收回右腿,“大爷不发威你还当我是hollekitty。” “不愧是安全区跆拳道比赛冠军呀!这乡下把式就是不堪一击!”陈建华跑过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直哼哼的王宏伟,又摸了摸他被踹的部位。还好,骨头没有断,于是吹捧大威两句。话说安全区几百人里练过跆拳道的不超过十人,而且有八个是女人。 大威只当没听出话里的调侃,吩咐牢头道:“把他带回去好生照看,伙食就照衙门里标准,枷就不要给他再戴了。还有,把牢里打扫一下!如果我下次来还这么臭气熏天,我就让你们天天呆在里面吃饭。” 牢头连声应道:“是。是!” 大威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的形象已经开始高大起来,那一脚的威力把这些没有见过现代搏击技巧的古代人深深镇住了。从此关于这一脚的传说就在城里流传,江洋大盗被踹出的距离也从五丈增加到八丈,再到二十丈,最后到被踹出院墙。 城内的事情至此告一段落,大部队开始回撤。大威做为城防司令理所应当的成为军管会的一把手,陈建华自告奋勇的留下来做为二把手,主管民政工作。 ※※※※※ 时空穿越者们的基地就在城东南七、八里外,正是原时空白石洲深圳世界之窗的位置。昔日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原来的土路勉强可以通行皮卡,不过因为施工的关系,最后一段路只能步行了,一行人干脆安步当车,边走边看。 基地主楼的位置南面不远就是深圳湾,目前正在挖掘地基,所以马当归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大坑。一台大功率的挖掘机在疯狂的啃噬着地面,然后把“口中”几吨重的泥土倾倒在翻斗车内。每当装满一车,翻斗车就吼叫着把泥土运到远处。周围用独轮手推车输送泥土的土著,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些工程机械。在他们的思维里,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铁家伙为什么无须牛马牵引,却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再向海边走了一段,马当归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一座四层高的小楼拔地而起,四四方方,看不到门窗,只在二层以上有一些长方形的孔洞。“这不是鬼子的炮楼吗?”马当归回头对申行时说道。 “你算说对了。这就是炮楼,不过比鬼子那砖砌的家伙坚固多了。我们这是钢混框架结构,就是英国人的黑火药前装炮都顶得住。”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人回头一看,是个戴着顶塑料安全帽的男子。申行时首先认出了来人,打趣道:“板神,你这个炮楼也太没创意了吧?” “创意?这里又不是迪拜,要创意来干什么?”来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汗渍,正是基地工程建设总指挥罗渊。在大灾变暴发以前他是土木专业出身,有多年土木建设经验,现在就成了安全区全能型的建筑人才。设计、规化、施工、监理、机械操作一把抓。而且他的武力值也很高,曾经在战斗中用板砖拍死过变异人,所以得了个“板砖之神”的绰号,简称“板神”。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后,他接着说道:“实用的才是最好的。想想日本人的那些炮楼,遇上米军、苏军那就是活棺材,而八路军没炮他就啃不动。再看看比之更不如的清军,我只要在周围修上一圈炮楼,中间再用城墙把它们连起来,那就是固若金汤了!” 看着眉飞色舞的罗渊,申行时指着那炮楼道:“你们的动作还是蛮快的嘛!前天才开始挖地基,今天就建好了。” 这话算是搔到了建筑师的痒处了。“这不算什么!”他摆了摆手,“这里可是深圳,我们怎么可以给‘深圳速度’丢脸呢?大家都是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呆在工地了,不说一天一层楼,起码三天一层没问题。”话语间充满了建设者的豪情。 “同志们都辛苦了,我代表管委会向大家表示慰问。”马当归适时的接过了话头,“不过大家也要注意身体,这可是革命的本钱。还有,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管委会一定想办法给大家解决!” “劳动力太少了。”罗渊就等着他这句话。因为会操作工程机械的人太少了,现在主要靠人力,基本上所有的劳动力都参加到基地的建设中来了。而建设任务又多又重,基地主楼修好之后,还要以其为中心向四周辐射,修建生活区、仓库区、工厂区以及配套的防御体系,给排水系统。想一想就知道工程量有多大。凡是有工地工作经验的人都开始独当一面了,就算以前只是个普通的泥水工,现在也充当起施工员了。而其他劳动力只能做一些搬搬抬抬,不需要技术的工作。罗渊一边抱怨一边从兜里掏出烟,给几人一人发了一根,大家就很没形象的蹲在路边吞云吐雾起来。 申行时问道:“那些土著工人怎么样?” “还行。有些干过建筑的可以做些砌墙之类的活,个脚手架也没问题。”罗渊吐了个烟圈,“就吃苦耐劳这方面来说,土著工人比我们的人强多了,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也不叫累。当然,一天两公斤大米的工钱也让他们保持了很高的工作热情。就是人少了点儿。” “蛇口、白石洲、竹子林这几个村的剩余劳动力都集中到这里来了,现在又不是农闲的时候,这点人已经是极致了。”申行时叹息道,“希望其他地方的人听到消息后,自愿来挣这份‘高薪’。”不过几个人都明白这是一厢情原的想法,穿越者在附近几个村的口牌,是通过这几天打交道时各种小恩小惠,做买卖时公平和气换来的。至于县里其他地方,穿越者不被谣传成吃人的魔王就不错了。 “实在不行就去抓人!”马当归狠狠的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熄。“尽快在城里开展治安整肃行动,把那些帮会成员统统抓来给我们干活!” 申行时把烟头远远的弹进一个水坑里,“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在这里抓破头也没用。这个问题还是晚上开会的时候提交管委会,让大家讨论吧!” ------------ 第十一回 会议和武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工地还是一样的机器轰鸣,一盏盏大功率的碘钨灯发出剌眼的光芒,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一顶大帐篷里,三台吊扇嗡嗡的转着,管委会扩大会议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首先,申行时就占领接收新an县城的行动做了简短的工作总结报告。总体来说,这次行动的支付产出率是让人满意的,整个行动唯一算得上消耗的只有几公升汽油和十几发子弹,而得到的是一县的人力资源,这对急需快速发展的穿越者来说是十分重要的。黄凡丁也代表管委会对军事单位作出了表扬,并希望广大指战员“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为穿越者在新时空重光中华的伟大事业再立新功。” 接着发言的是在原时空负责收集物质的李尚龙。李尚龙现年三十多岁,原来是一家公司的销售主管,平时喜欢看一些策略类的书籍,自认为还是有几分战略眼光。现在自荐做为部队的参谋长,也挂着少校的军衔。“结止到今天,本周我们一共收集到四百多吨水泥,还有预制板、地砖、红砖等大批建材。基本上整个宝an区、南san区、福tian区的建筑工地都被我们搬运一空了,后面我们准备扩大搜集范围,不仅包括深圳全市,还要向东莞、珠海、香港等地拓展。”李尚龙翻了翻手上的材料,“除此之外,我们还收集到大批生活物资和药品,数据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按照计算,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所有人使用三年。”俗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李尚龙的话算是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于是大家都自发的鼓起掌来。 等掌声平息后,李尚龙接着说道:“在搜集物资的过程中,我们还营救了十五名幸存者。”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日生存下来的,无论智力还是体能无一不是强者,而且现在生存资源没有什么压力,而具备现代知识的人力资源就显得宝贵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复兴大业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于是掌声再次响起。 “武器呢?你们收集到多少武器?”物资的丰收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满足,有人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青年,柳眉星眸,隆鼻厚唇,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了一条直到腰间的辫子,黑色的小背心突显出丰满的胸部,迷彩军裤、高帮丛林战斗靴,加上腰带上挂着的两把手枪以及一柄红色鲨鱼皮鞘的太刀,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大家熟悉的银幕形象。女青年有一个让人蛋疼的名字:南仁,大灾变以前是一家女子会所的健身教练,兼职教授防身术和剑道,在安全区里的女性中武力值排第一。就算加上男性,也排在前十,安全区里所有女战士都归她管。 不管在原时空面对变异人,还是在新时空面对清政府、欧美列强,武器才是安全的信心和保障。几位军事主官其实也很关心这个问题,现在既然有人提出来了,马当归也提出了一直担心的问题。部队现在的主战武器是56式枪械,也有小部分的81式枪族,考虑到战斗强度,81式枪族装备给了原时空的物资搜集分队。而在新时空执行任务的部队,则装备的是56式枪械,重武器很少,只有两挺57式重机枪,两挺67式通用机枪,六门60毫米迫击炮,子弹炮弹还比较充足,就是武器的数量太少了点,如果遇上英国人的军舰,哪怕是木制帆船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今后还要在新时空发展军队,没有枪总不能还让士兵去耍大刀长矛吧?!就是使用黑火药的燧发枪都是不能接受的,穿越者中没有“排队枪毙党”。 而现在穿越者所持有的武器,在人手一支后略有富余。但军事委员会不打算给主要由新时空土著组成的部队装备这些武器,先不说自动武器、半自动武器的维护保养问题,就是它消耗弹药的速度也不是穿越者能承受住的。管委会认为栓动式弹仓步枪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惜这些老古董只在各处民兵仓库发现了一些,而且型号各式各样,口径大小不一,无法做为制式装备。 对马当归的问题,李尚龙早有准备。他对自己的副手一名上尉吩咐了几句,后者立刻出了帐篷,不一会儿就和一名士兵抬着一个木箱回来了。木箱有一米多长,被放在帐篷中间的桌子上,李尚龙微笑着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步枪。这是一支老式的栓动步枪,保养得还不错,枪管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幽蓝色的光泽,木制枪身因为长期的抚摸已经开始发黑,枪口右侧倒折着一把三棱刺刀,雪亮的刀身发出渗人的寒光。李尚龙左手持枪,右手拉动枪栓,清脆的声音听不到一点阻涩。 马当归站起身,从李尚龙手中接过步枪,也试了试枪栓,又看了看标尺,试着瞄准了一下,还把刺刀打开看了看,最后才把枪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申行时。然后问道:“这个应该是53式步枪吧?” “对,这就是建国后解放军装备的第一款制式――步枪53式步枪。”李尚龙答道,随后开始普及枪械知识。“53式7。62毫米步骑枪是仿制前苏联1944年式骑枪,是我军装备的第一种制式步枪。该枪是枪机直动、回转闭锁的手动单发射击步枪。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解放军仅仅枪械装备的种类就几十种,制式化非常迫切。但由于当时兵工政策失误没有做到这一点。到朝鲜战争爆发时,才发现参战部队的武器五花八门,每个军光步枪就将近十种,于是在部队入朝前后,紧急跟苏联签订了购买36个步兵师轻武器的协定,其中就包括大量的m1891/30步枪。除了进口苏联轻武器,这时国内兵工厂也开始仿制苏联枪械,此时苏联正在把撤装莫辛-纳甘步枪,于是就把莫辛-纳甘m1944卡宾枪的生产工具和技术资料卖给中国,在中国定型为1953式步骑枪,在1954年开始装备部队,其价格约为进口苏联枪支的一半。53式的生产在1960年被停止,部队也开始撤换成更新式的武器,但有许多53式在60年代期间支援给越南。53式骑枪m1944有所不同,53式的准星座比m1944的要宽,刺刀座也与m1944有所不同。枪的口径为7。62毫米,加刺刀全长1020毫米,枪管长520毫米,全重3。92千克,初速820米/秒,有效射程:400米,弹匣容量5发。” “有多少?”黄凡丁急切的问道。 李尚龙也不卖关子,直接报出了数字。“457支。” “哦――!”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有了这批枪起码可以拉起一支500人的队伍,一时间会场里的气氛有些沸腾。 “有机枪吗?有没有炮?”马当归又问道,显然这点武器还不能让他满足。 李尚龙冲副手点点头,后者再次出了帐篷,不过这次抬东西的增加到四个人。大家看着桌子上这个大家伙,久久说一出话来。 还残留着烤蓝的水套,粗大的三脚架,看着就显得很沉重的机匣,在无数中外战争影片里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这就是世界军事史上赫赫有名的,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自动武器――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 马当归摸了摸水套,又试了试枪座,转动十分灵活,应该是上过油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龙岗那边几个镇的人武部仓库里找到的,原来应该还有一些56式的武器,可能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李尚龙有些惋惜的说道。 “没有找到炮吗?”马当归对重武器还是念念不忘。 “倒是找到两门55式37mm高射炮。”还没等大家高兴起来,李尚龙又一盆冷水浇下来。“可是没有炮弹。”随后他解释道,“这两门炮是在市气象台找到的,应该是用来作人工降雨、防雹等低空爆破作业的,所以没有炮弹,只找到十几箱催雨弹。这些炮弹不是作战用的杀伤炮弹,弹头是改装过的非金属外壳弹头,内部除了少量炸药外还装有碘化银颗粒,是专门特制的特殊催雨炮弹。这玩意儿打出去会爆炸,不过没什么威力,只能拿来吓唬人。” 虽然没有炮弹是一个遗憾,但大家对物资搜集分队的工作还是十分满意,相信随着搜索范围的扩大,会找到更多的武器。用黄主席的话说就是,“大炮会有的,飞机坦克也会有的!” 会议继续进行,基地工程建设总指挥罗渊向大家汇报了工程的建设进度。穿越者现阶段的指挥思想就是刘伯温说过的那九个字,物资收集工作就算是“广积粮”,而基地的建设就是“高筑墙”了。基地的总体规化是把新安城以南,南山以东这片区域建成穿越者的政治经济中心,同时也是穿越者的主要生活区域,相应的配套设施也十分完备。因此它的防御体系也是庞大的,不仅各种明碉暗堡一应具全,还要重新修筑几座已经被废弃的清军炮台。而参考的对象就是后世有名的旅顺要塞,相信穿越者以后的火力一定强过当年的俄军,而现在的时空里还没有能与1904年的日军战斗力相当的近代军队。 表功的同时,罗渊也提出了自己的困难,就是他向马申等人提到的人力的不足。其实在原时空珠三角也出现过民工荒的问题,但那是在人员高速流通的社会,许多行之有效的办法在新时空就未必行得通。在宗族社会,尤其在山高皇帝远的农村,贫农、雇农、佃农对地主有很大的人身依附性,这就增加了招募自由雇工的难度。“干脆我们直接征丁算了。”曾经在原时空做过人力资源工作的张斌提议道,“按照村镇的大小让他们直接派丁,我们只负责伙食工钱就行了。本来官府就有征役的权利,我们现在接管了官府的治权,就应该把这项权力利用起来。” 这是目前唯一合用的办法,管委会的几位常委只简单磋商了几句,就同意了这个办法。至于怎么进行,还要收集专家的意见,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 ------------ 第十二回 工作队 崎岖不平的乡间土路上,一支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缓慢的行进着。虽然这条土路不至于象二十一世纪的农村的机耕道那样,被拖拉机压得坑坑洼洼,但要想跑上正常的时速也是不可能的。 易根健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位,大脑有些眩晕。车辆随着路面起伏的颠簸,封闭空间里浑浊的空气,以及汽油味让他很不好受。做为十九世纪的土包子,他不知道这个症状叫晕车。 “还有多久才到?”坐在后排的陆仁嘉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易根健看了看车外的环境,回答到:“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坡就到玉堂围了。” 土路两边是大片的水稻田,现在正是农历四月中,水稻开始抽穗开花期,一些农人在田地里除草施肥。看到这些奇形怪状、无须牛马也能自动前行的怪车,经过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 翻过山坡,前面出现了一个村落,一条岔路从左边分了出来。一些土墙柴扉的茅屋散落分布在岔路两边,岔路的尽头是一座大型的围村,玉堂围既是指这个村落,又是指这座围屋。 车队在岔路口停了下来,这条岔路只有三米多宽,越野车虽然可以开进去,但要想调头却是不太可能。所以大家全都下车,准备步行进村。易根健摇摇晃晃的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住翻江倒海的胃。看到大家已经列好队全都在等他,连忙跑到队伍前面去带路。他就是附近一带的人,又是衙门里做公的,与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都很熟悉,所以这次被派来做向导。 刚才还有一些小孩在追逐打闹的道路已经空无一人,沿街的房屋都门窗紧闭,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鸡鸣狗叫。除了留下三个人看车,剩下的十来个人在易根健的带领下向着围屋走去。易根健一边走一边向陆仁嘉介绍道:“首长,这玉堂围九成以上的人都姓梁,全族有八百多丁口,是这一带的第一大族。整个福田这一带有五成的地都是他们家的,差不多有四千多亩。族长梁开荣今年快五十岁了,年轻时中过秀才,除了他梁家还有两个在县学的禀生也有秀才的功名。”看着首长对这些不感兴趣,易根健又换了个话题。“这梁家还是个大财主,在城里、东莞、淡水、惠州都有买卖。梁开荣那老家伙都五十了,去年还娶了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做姨娘,也不知道他那根东西还能不能用……”话语里上眼药的意图十分明显,想必是打的怂踊陆仁嘉讹上梁家三五百两银子的主意,到时候自己也能分润几个。赵致远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也不作理会。 说话间,队伍已经走到围屋的门口。只见围屋前面是一方大水塘,一条环绕围屋的水渠引来活水注入这水塘,既是村里人洗衣淘菜的所在,又能起到防火防盗的作用。再看围屋当面的围墙足有十米高,顶部开有一些小孔。整个围屋呈四方形,单边边长有上百米,四角修有碉楼,整个是一座有南国特色的城堡。 此时围屋的大门紧闭,门楼的射击孔后面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人影晃动,其间不时有金属的反光闪过。易根健上前两步,对着门楼高声喊道:“玉堂围的人听清楚了,我们是中华光复军,你们快快打开大门迎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楼上有人应道:“敢问下面是哪一路的好汉?前来鄙村有何贵干?” 被人当成打家劫舍的强盗让易根健火冒三丈,“肥佬梁,瞎了你的狗眼,连你根爷都不认识了?” 门楼上的人连忙赔礼,“恕小的眼神不好,没认出你老人家来。根爷今天一身洋打扮,精神头十足,让小的都不认不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太阳已经开始散发它的威力,易根健也不耐烦在太阳底下和人磨牙,喝道:“少说废话,快点打开大门让你根爷进去。” “根爷且慢!小的还不知道你老人家来此有何公干,你说明白了我也好禀明我家老爷早做准备呀!”话虽然恭敬,言下之意却是不说清楚绝不开门。 陆仁嘉止住又要大发雷霆的易根健,从士兵手里接过一个扩音器,对着门楼朗声说道:“玉堂围的百姓听着,我们是中华光复军,是反清兴汉、光复华夏的队伍。新an县城已于前日为我军光复,从今往后此地将不再受满清官府的管辖,你们也不再是大清的臣民了。”陆仁嘉今年35岁,中等个子人偏瘦,从前是个什么懂一点儿的万金油。今天他自告奋勇带队下乡,为此他专门穿了件87式夏季陆军军官服,挂着上尉军衔,腰带上挂着手枪,显得威风凛凛。这几句话说得振聋发聩,不管是音量还是内容都把里面的人吓住了。那肥佬梁说了句,“请诸位稍候片刻!”然后就没音了,想必是去找能拿主意的人商量去了。 刚开始以为是汉奸引着洋兵来抢劫,听过那兵头的话才知道这伙人是反贼。虽然昨天就听到风声,县城让一伙洋兵给占了,原以为不过是占了省城的英夷所为,谁知道这祸事今天就找上门来了。肥佬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子,本名梁绍安,是梁家族长的侄子。他下了门楼飞快到跑进了内院,速度与他的体形完全不上衬。堂屋里坐着一干老头,主位上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爷,一脸富态,头发、眉毛、胡子梳得一丝不苟。周围坐着的是各房当家的,都在等着肥佬梁的消息好一齐商议对策。做为谈判代表梁绍安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向各位长辈请安,就连忙报告了外面的情形。“这伙人虽然只有十几人,但个个衣束齐整,而且身材高大,手里的洋枪也十分精良。不要说那些饥民一般的流贼,就是朝廷的绿营兵马也不能相比,倒是和以前见过的那些西洋兵差不多,衣着打扮也很象。” 其实几个大佬都偷偷派人去观察过这伙人,对梁绍安的评价都表示认同,现在要讨论的是到底让不让这伙人进围。“这伙反贼理他做什么?不过就十几个人,还能翻了天不成?我们只要把大门一关,他们就只能在外面干瞪眼,如果不识好歹,我就带团丁灭了他们。不过就十几条洋枪罢了,我们几百人,一人吐口唾沫就把他们淹死了。”站在梁进荣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抢先发了言,此人正是梁族长的次子梁晋安,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棍,有武秀才的功名,也是梁家团练的团头。 “放肆!诸位叔伯面前哪容你胡说八道?!”梁进荣一拍旁边的几案,上面的茶盏随之跳了一下。 被父亲训斥让小梁有些讪然,又不敢顶嘴,只得退到一边生闷气。几房的主事互相看了看,也没人敢出来附和小梁,全都一言不发。梁族长环视一周,看着一个个叔伯兄弟默不作声,心中不由哀叹:平日里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各房争得面红耳赤,丑态百出。如今真出了大事,却一个个傻眼了。真是竖子不足与谋!正暗自苦恼,忽然看到侄子梁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绍安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出来!”又补充道,“说错了也没关系!”明显的厚此薄彼让小梁很不爽,不过他也不敢把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 “叔父有命,侄儿岂敢不从。如果说得有什么不对,还请各位叔伯多多担待!”梁绍安谦逊了两句,接着就直接抛出自己的观点,“依小侄的愚见,我们在这里胡猜乱想也不是办法,不如让那伙人进围问明了来意再作打算!” 这句话如油锅里浇入一瓢凉水,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应。刚才还象木偶一样不肯开口的众人,纷纷出言反对,无外乎什么“引狼入室”,“开门揖盗”之内的结论,总之一句话,不能让这伙反贼进围。在他们看来,这伙反贼肯定是来“征集粮饷”的。这笔粮饷最终会分摊到他们头上,而这些人都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极重,岂肯出血,自然对肥仔的意见持反对的态度咯。 “都收声!”梁进荣的大喊把所有的杂音都压了下去,他对略现尴尬的梁绍安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梁绍安看了看四周怒目而视的长辈,再看着族长鼓励的目光,咬牙说道:“那姓易的是县衙上了名册的快手,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勾结贼人来赚我们玉堂围。想来所谓的光复军占据县郭必定确有其事。侄儿虽不知这光复军从何而来,但无外乎与那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一个路数。长毛占据江南,朝廷大军已是疲于应付,广东的兵马又新败于洋夷。想来这光复军正是看清这一点,才趁机兴兵,官府几个月内根本无力前来剿除。不管今后如何,今年之内这新an县内上上下下都得听这光复军。听说广州城被攻破之后洋夷也在城内新设了官府,这伙反贼一身洋打扮,说不定是洋人收买的汉奸,他们占据新an县城说不定有洋人在背后撑腰。” 因为身穿现代服饰,穿越者们再次被人当成汉奸,只是做为当事人却一点儿也不知情。一干人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围村的人回来答话,连陆仁嘉都等得不耐烦了,正要让易根健再催促一下,就听到围屋的门后传来一阵响动,接着就看见双扇敲着铜钉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胖子走了出来,双手抱拳连连告罪。“总爷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望总爷多多包涵!”说着站到路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梁家上下正在村内相候,还请各位总爷移步进围!” ------------ 第十三回 先礼后兵 陆仁嘉看了看笑容可掬的胖子,点点头,“还请先生前面引路。”一行人就在梁绍安的引领下进了围村的大门。 穿过几重院落,一行人来到一间堂屋,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不过陆仁嘉注意到各位院落应该埋伏了一些丁壮,兵刃的反光、低声的咳嗽把这些小伎俩都暴露无遗。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领着一帮老少在檐前相迎,梁绍安介绍道:“这位是本姓族长,梁公讳进荣,道光八年新an县秀才。”易良根随后也向梁氏一族介绍领头的军官:“光复军情报处主任、陆军上尉、本县征丁工作特派专员陆仁嘉。”在易良根说话的同时,陆仁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梁族长见到后连忙抱拳还礼,口称:“幸会!幸会!”随即转身虚引,“还请内堂说话!”其实他此刻内心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平静,虽然不知道情报处主任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这陆军上尉是几品官,但那征丁的差遣却听明白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心中暗想道。 双方进了内堂分主客就坐,座椅只有几张,几个军官军士坐下后士兵们都肃立在他们身后。对面就坐的也都是梁家的长辈,后辈也都只有站着的份。双方泾渭分明,隐隐有对峙之势。站在梁进荣身边的是刚才答话的胖子,而易良根也立于陆仁嘉身侧以备咨询。 几个小丫头给主人和客人都奉上茶和点心,几个十七八岁、从前还是高中生的士兵对这些小萝莉品评了一番。在信息大爆炸的网络时代,见惯了各式美女的穿越者眼里,这些土著认为模样俊俏的小丫头不过是中人之姿。这些举动落在梁族长眼里,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和绿营兵也没什么不同,也不过是一群好色的丘八。 陆仁嘉端起茶盏,用盖子剔了剔茶叶,呷了一口赞道:“好茶!”他说的白话算是广东的官方语言,在场的人大部分人都能听懂。梁进荣笑道:“想不到将军也是茶道高人呀!”其实做为一个喝可乐汽水长大的人,陆仁嘉哪懂什么茶道,刚才那句称赞不过是装b罢了。当下面色暗红,连忙岔开话题:“老先生过奖了,我可当不起高人的称呼。梁家富甲一方,老先生又是饱学之士,象你这样的才配称高人。”至于将军这个称呼让上尉同志十分受用,也懒得解释他只是个上尉,离将军还差好几级呢!而且就算解释,这些古代人也未必听得懂。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梁进荣问道:“不知将军此次前来有何公干?” 陆仁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向旁边的一名军官伸出了手,后者从自己背着的圆筒里拿出一卷纸,抽出一张递了过来,陆仁嘉随手递给梁进荣。“老先生请看!” 梁进荣接过来展开一看,却是一张官府的布告。只见抬头印的是一行粗大的黑字:关于全县征召丁壮的通知。下面的字体稍小,是布告的具体内容,密密麻麻印满了整张两开的纸张。梁进荣一目十行的把通知看完了,又递给旁边的二房堂弟,其他人都等不及一个个传看,纷纷离座围在一起观看,其中一人更是大声的把内容念了出来。“为了加强新安城防建设,更好的防御满清政权对革命的反扑,加快工程建设进度,光复军司令部决定面向全县征集丁壮。征召规定如下:一,征召对象,全县范围内年满十八周岁以上,四十周岁以下,身体健全的男性;二,征召办法,以村围为单位,按五分之一的比例进行征召;三,丁壮的待遇,丁壮本人无须携带被褥、口粮,光复军将给出工的丁壮提供伙食,寝具,并提供衣帽鞋袜等劳保用品,丁壮一天工作六个时辰,全工一日的工钱为大米两公斤,按月发放;四,工伤抚恤,在工程建设过程中,如造成丁壮死亡、伤残,光复军将对其直系亲属进行抚恤,死亡的抚恤为官银一百两,伤残的抚恤根据情况为八十到二十两不等……各村围在收到本通知五日内,必须按质按量完成丁壮的派遣工作,逾期未完成者,视为反对光复军的坏份子,因此引发的后果将由反对者全部承担。”最后面的落款是“中华光复军司令部”,时间为戊午年四月初八。本来司令部准备在布告标注西历的,可陈建华提出现在西历完全没人知道,老百姓也不懂,所以最后还是标注的农历年份,使用天干地支,不再使用满清的年号。 虽然有些词汇不太明白,文理也十分粗浅,满篇的大白话,但布告的主要内容梁家人还是搞懂了。光复军这是要抽壮丁,五丁抽一,包伙食,还有工钱,死伤皆有抚恤。这些条件虽然优渥,但这突然冒出来的光复军空口白牙却无法让人相信,反贼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梁家人议论纷纷,都表示不信布告上的条件,但布告最后一句“逾期未完成者,视为反对光复军的坏份子,因此引发的后果将由反对者全部承担。”虽然语气平淡,但却能让人感受到杀气腾腾,因此无人敢公开出言反对。 梁族长微眯着双眼,似乎在沉思,对族人的议论也不作理会。其实他已经偷偷观察了一番,刚才让美婢(自以为的)奉茶就是一次试探,几个光复军头目全然不见官兵土匪眼中常见的淫邪之色(因为网络上见惯了各种绝色,所以看不上这些乡下丫头),此时面对众人的鼓噪也能安坐钓鱼台,一心一意品尝梁家的“好茶”,仿佛这英德红茶变成了雨前龙井一般。 梁氏族人眼看一干兵头都不说话,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梁进荣只怕场面失去控制,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才让那嗡嗡声小了下去。梁族长看向一边悠闲自得的陆主任,说道:“陆将军明鉴,这出役应差本是小民的本份,只是本村人丁单薄,五丁抽一恐农忙时节人手不够,到时误了粮赋岂不是因小失大。” “梁老先生请放心!到了夏收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放丁壮回家,老先生不必担心误了农时。”陆仁嘉微笑着说道,“至于梁家的丁口数量,我们来之前也有过调查。玉堂围实有成年丁壮五百多人,算不上是人丁单薄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戳破了老狐狸的谎言。 没想到人家有备而来,梁族长干笑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又打起别的主意。“陆将军明察秋毫,小人佩服之至。只是本村虽有数百丁口,但大多须赡养父母,维持生计。这家中少了壮劳力,岂不是没了活路?是以还请将军开恩,多多休谅小民的难处,如将军慷慨相助,本村上下必铭感五内,日后少不得重谢将军今日之义举。” “老先生多虑了,”陆仁嘉心想:老子从前就p民一个,想不到还有能收受贿赂的一天。只可惜这钱不能收呀!“通知上已经写明白了,出役的丁壮都提供伙食衣被,每天还有两公斤的大米做为工钱。这两公斤差不多就等于你们所用之秤的五斤,用来供养老人绰绰有余,怎么会断了人家的活路呢?至于贵村的谢意,我就心领了。光复军上下历来公事公办,一视同仁,老先生不用太客气!” “这……”梁进荣没想到对方油盐不进,一时没了说词。总不能说光复军征丁的条件太好了他根本不相信吧?这时旁边有人叫道:“你少在这里骗人!你们这些人杀官造反,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征丁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鬼才相信,难不成你们还是开善堂的?”说话之人正是族长次子梁晋安,他见陆仁嘉把父亲所有的路都堵上了,自是愤恨不已。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把反贼叫出口。 陆仁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桀拗不驯的年轻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梁进荣深怕儿子惹恼了这伙反贼,连忙喝叱道:“休得胡言!还不给我退下!”又陪着笑脸解释道:“将军切莫见怪!这是小犬,没见过什么世面,言语冲撞了将军,你大人有大量,还请多多海涵!” “好说!好说!”陆仁嘉似笑非笑的看着梁晋安,“年轻人心直口快,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说着站起身慢慢走到屋子中央,扫视了一番梁家众人。这些乡下土财主要么抬头望天,要么低头看地,要么左顾右盼,都不敢与之对视。“从前官府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根本不愿造福大众,而且没有什么信用,经常出尔反尔。说是‘永不加赋’,田赋是没加过,不过各种苛捐却多如牛毛,诸位有这些顾虑也很正常。我光复军以造福天下百姓为己任,自然不会如满清官府般横征暴敛,征役也会支付工钱。说句老实话,我光复军虽说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钱粮充裕,就征丁的那点工钱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点小钱破坏自己的信用。”看着几个老家伙都若有所思的样子,陆仁嘉继续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认为我在吹水。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还有很多,到时候大家自然会加深对我光复军的了解。” “要是我们不照你们说的办又会怎么样呢?”梁晋安似乎专门和陆仁嘉抬杠,完全无视父亲愤怒的目光。 “通知上写的明白,不照办的就是反对我光复军,反对光复军就是光复军的敌人,有什么后果那都是咎由自取。”陆仁嘉暗道是不是自己太客气了,这梁二公子才敢这么咄咄逼人,于是说话的口气也严厉起来,同时也不忘挑拨一下梁家各房的关系。“总有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佬自不量力,喜欢以卵击石,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整个家族。还自以为是英雄,其实不过是莽夫罢了。”说到“莽夫”二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眼睛直盯着梁晋安,只差指名道姓了。 暴脾气的梁晋安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锵”的一声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欺人太甚!今日定叫尔等来得走不得。”接着就看到门外涌来一群手持刀枪的壮丁,把堂屋团团围了起来。十几名光复军战士的反应都很快,立刻持枪围成一圈,枪口对准周围不怀好意的人群。易良根很自觉的钻到圈子中间。 陆仁嘉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把这一两百团丁放在眼里,笑道:“怎么?还要来一出鸿门宴?”看了看几个吓瘫在椅子上的老家伙,不由得撇了撇嘴。族长梁进荣倒还镇定,站起身来想要打圆场。“误会!误会了!”又对儿子吼道:“你要干什么?还不叫他们退下!快去将军大人赔礼!” 梁晋安一挺宝剑,“爹,你别管了!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陆仁嘉不等梁族长说话,拍了拍身边士兵手里的自动步枪笑道:“你以为仗着人多就一定能赢?又不是打群架,这个世界已经是火枪的天下了!” “就算你们一人一支洋枪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你又能伤几个人?”梁晋安以自己对火枪的认知,根本没把这十几支洋枪放在眼里。 陆仁嘉觉得有必要纠正梁二少的错误,也算不战屈人之兵,对一名军士说道:“让这些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叫自动武器!”军士点点头,手中的56式自动步枪枪口朝天,片刻后,一道刺目的火舌从枪口喷射而出。仅仅几秒钟,一个弹夹的三十发子弹就全部发射出去了,直接的后果就是在堂屋屋顶开了一个大洞,而且在地上留下一地的瓦砾和弹壳。 ------------ 第十四回 兵戎相见 一股浓烈的火药气味弥漫了整个堂屋,屋里十分安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自动步枪的火力把所有十九世纪的土著都吓坏了。梁家各房老人有的小便失禁,有的呆若木鸡,有的干脆昏了过去。 屋外手持刀枪的团丁也被吓住了,一支火枪可以连续射击,而且威力这么大,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西洋人的火枪不用火绳,已经让他们觉得很犀利了,这伙反贼的连环火枪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神兵了,不是人力可以对抗的。一些人有了退缩的打算,可是团头还在屋里,所以虽然害怕,但没人敢逃跑。 刚才态度十分强硬的梁晋安也没有声音了,屋顶的洞口有脸盆大小,一道阳光直接照射进来看到碗口粗的椽子被打断留下的木杈让他感到害怕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比木头瓦片更坚硬让要打在人身上还不得血肉横飞呀?此时他虽然还勉强支撑保持站立的姿势,双腿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陆仁嘉对火力演示取得的效果十分满意,把堂屋内各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走到瘫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喘着粗气的梁族长身边。带着一丝得意的询问道:“梁老先生,我军的枪械还算犀利吧?” 梁进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是!正是!贵军火枪确实厉……厉害!真正是无坚不摧,小老儿今日大开眼……眼界!”结结巴巴的话语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陆仁嘉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那不知贵村对征丁工作还有什么意见?” “我们照办!我们照办!我们一定照将军的吩咐办理!”血液慢慢回到大脑,梁进荣也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现在他哪敢表示反对。 “很好!三天之内,玉堂围必须派遣一百名壮丁到县城,如果过期不到……”陆仁嘉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打算离开。“下面还有几个村围需要通知,那我就先告辞了。何去何从,诸位好自为之!”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去,其他人紧跟在他身后,只是枪口有意无意的指着梁氏族人。门外的丁壮象见到洪水猛兽一般纷纷后退,自动给“客人”让开了一条路。 梁族长由梁绍安掺扶着跟在后面相送,其他能走动的人也加入了送“瘟神”的队伍。一行人一直送到村口,看到“瘟神”们上了怪车扬长而去,梁族长才双脚一软摔坐在地上。 ※※※※※ 同一时间,另有几个小分队也奔波在新an县的土地上。大部分村围都是传檄而定,小部分在见过光复军的火力演示之后也表示了顺从,但凡事都有例外,深圳河以南的横水围第一个站出来反抗光复军的统治。 张磐站在距离横水围村口500公尺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个满怀敌意的围村。因为深圳河上只有木桥,所以他这个小队只能步行来到这里。和其他村子差不多,看到光复军的到来,村里的人都躲了起来,围村也大门紧闭。但和其他村子不一样的是,在向导表明来意之后,围村里的人拒绝让他们进入。向导刚喝斥了两句,就招来对方强硬的回应。“你们这些扑街的反贼,占了县城就自以为是官老爷了吗?休想我们让你们进村,要是还不快滚,大爷就把你们统统抓起来送到广州府去请赏!”伴随这阵叫骂的是一阵乱枪,门楼上有人用鸟铳对着小分队射击,吓得向导屁滚尿流的跑了回来。 鸟铳里喷射出的铁砂打在树上、屋顶噼啪作响,树叶和茅草四处乱飞,张磐只好带着分队退出村子。看到敌人“狼狈逃窜”,围村里的人发出一阵欢呼,有人叫嚣道:“扑街仔,跑慢一步叫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张磐观察了一会儿,围村里的火铳不少,但威力都不大,估计射程也就二三十公尺,也就能打个野鸭什么的。现在村里放枪放得热闹,无非是起个壮胆的作用。 “怎么办?”一名军士问张磐。张磐今年30岁,从小习武,善使单刀,“大灾变”以前一直从事武校武术教练的工作,为人稳重,处事果断,虽然没当过兵,管委会也让他挂上了中尉的军衔。他想了想,对背着晶体管884步兵调频电台的通讯兵命令道:“先向总部报告,然后等待指示。其他人注意警戒,如果村里的人敢出来就狠狠的教训一顿!”小分队只有步枪和手榴弹,自保没问题,如果想向围村进攻就力有未逮了。 十分钟后,总部的指示就来了。管委会对于这些打算武力对抗光复军的村落早已达成了共识,对付他们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采取最坚决的打击。不做新社会的公民,那就是新社会的敌人。抛出胡萝卜的同时,也要让土著见识到大棒的威力,恩威并重才是正确的方法。马当归通过电台命令张磐固守待援,他将亲自带兵来剿灭这伙“反革命分子”。 一小时后,马当归带着两个排的步兵,以急行军的状态赶到了横江围。末日挣扎求存的生活让大家的身体得到很好的锻炼,七八公里的武装越野大多轻松完成,无一人掉队。同来的还有两匹高大神骏的阿拉伯马,一匹驮着一门迫击炮,一匹驮着两箱炮弹。穿越者目前拥有二十多匹各**匹,以阿拉伯马为主,是原时空宝an马场喂养的高级马种,是有钱人休闲、装b、炫富的玩具。不过现在成了光复军的军马,在无法通行汽车的地方充当交通工具。 部队到达后,马当归迅速派出两个班去封锁围村的后门,好来个瓮中捉鳖。迫击炮被快速架设在一片空地上,观测手开始测算围村的坐标,为进攻做好准备。一挺57式重机枪正对着围村的大门,随时准备对出来送命的土著给予迎头痛击。按照惯例,为了表现光复军不是残忍好杀之徒,马当归再次派出向导去向横江围下最后的通谍,无外乎敦促横江围的人“不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没有前途,抗光复军大军已到,再不归顺阖村上下必玉石俱焚云云”不过回答他的是两声枪响,以及大声的叫骂。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磐恶狠狠的说道,手里的巴冷刀猛的砍在身旁的小树上,入木三寸。 “从古至今,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还少吗?”马当归透过望远镜看着向导飞快的跑了回来,对旁边的炮组说道:“先试射一炮!” 早就蓄势待发的炮手双手握着炮弹,轻轻的放到炮口,然后松手,接着就听到“嗵”的一声,一发炮弹直奔目标而去。 炮兵小组的成员都没有当兵的经历,唯一具有迫击炮操作经验的组长当过基干民兵,大灾变以前每半年有一次训练。可以想象,业余选手当然无法和职业的相比。这发炮弹理所当然的偏离了目标,落在了门楼前的水塘里,激起十公尺高的水柱。 “就差一点儿。”组长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随即去摇动方向机转轮,然后对装弹手说道:“再来一发!” 可惜他今天的手气实在不好,第二发落在了门楼右前方的一棵桂圆树的树冠上,成功的把这棵可怜的树肢解了。 浪费炮弹这种可耻的行为让组长觉得没脸见人,他一边咒骂着一切他认为影响射击精度的因素,一边准备发射第三炮。在经过两次失望之后,终于出现了人品爆发的奇迹,第三发炮弹准确的命中了门楼。火药和破片的威力摧毁了整个屋顶,碎瓦木屑四处飞溅,过后留下一个大洞。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使站在一公里外的穿越者也听得十分清楚。 “这下他们应该学会当顺民了吧?!”张磐看着炮兵的杰作吹了一个口哨。 马当归正准备让向导再去喊话,就看到围村的大门猛的被人推开,一大群人挥舞着刀枪冲了出来。足足有二三百号,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向穿越者的阵地冲了过来。人流中不时有鸟铳声响起,不过完全无法对穿者构成威胁。 马当归跑到机枪阵地旁边,命令道:“所有人注意!机枪开火后一班自由射击,其他人注意警戒。”然后拍了拍全神贯注瞄准的射手的肩膀,“听到我的命令再开火!” 横江围的丁壮沿着大门前的大路发起冲锋,队伍足有一百多公尺长。丁壮的速度显然无法和田径选手相比,一公里的距离足以让他们跑上几分钟,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等到冲在最前面的人距离只有一百公尺,已经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狰狞的面孔的时候,马当归高举的右手用力向下一劈。 “开火!” 57式机枪喷射出长长的火焰,并迅速收割着生命,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和班用机枪也随后加了进来,组成了一首死亡的大合唱。冲在前面的壮丁血肉横飞,甚至有的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得向后飞。后面的继续向前涌,然后变成尸体。也有个别机灵的一看情况不对,马上窜进大路两旁的小巷。 大量的鲜血终于吓住了后面的丁壮,在“逃命呀!”的叫喊声中,他们又开始沿原路往回跑。一些倒霉的家伙被子弹追上,变成了伤亡统计上的一个数字。只有一小部分幸运的逃回了围屋,然后大门被重新关闭。 重机枪在打完一条弹链后就被马当归命令停火了,呈现在穿越者面前的是一条血腥的道路。这条路上躺满了死人和快要死的人,各种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一班打扫战场,注意回收子弹壳!二班前出警戒,其余的人清理伤员!”听完马当归的命令,大家都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一班刚才的射击人均消耗了十发子弹,虽然不多,但捡弹壳的工作还是让人很无奈;二班迅速穿过了死人堆前进到距离大门二十公尺的地方,依托树木矮墙对围村进行监视;剩下的人开始在死人堆里寻找生还者,每具尸体都踹上一脚,有反应还没断气的就抬到一边救治。 有救治价值的总共只找到十来个,都是伤在大腿或肩膀上,而且都是贯穿伤,免去了开刀的麻烦。穿越者用随身的三角巾给他们进行简单的包扎,至于是否会伤口感染,失血过多,就不在穿越者的考虑范围了,纯粹是尽人事听天命。已经死掉的和正在死掉的有近一百多人,没救治价值的大多是伤在胸腹的,在没有战地医院,急救手术的情况下,他们只有躺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血慢慢的流干。一些叫声无比凄惨的,就被穿越者用刺刀结束了痛苦。清醒的轻伤员看到这个情况都只敢轻声哼哼,深怕声音大了也会落个刺刀穿喉的下场,看向给自己包扎的穿越者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部分死者的死相十分难看,要么是被重机枪子弹削掉了半个脑袋,要么被撕开肚子内脏流了一地。对于经历过变异人围攻的穿越者来说,眼前的场景只能算小儿科,可以熟是无睹的继续自己的工作。 与此同时,围村后面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对讲机传来报告,有人企图从后门逃跑,一阵排枪过后丢下两具尸体又缩了回去。高耸的围墙曾经保护了围村里的人,但现在却成了禁锢他们的牢笼,让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 第十五回 破围 花了二十分钟,轻伤号都从尸体堆里被清理出来,而死人和被当成死人的重伤号就没人去理会了。其间围村里没有一点反应,看样子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可是马当归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火力手扛着一门65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走了过来。马当归向他下达了摧毁围村大门的命令,在一声巨响之后,那两扇五公尺高、两公尺宽的厚木板门就还原成一推木材。 张磐左手一把54式手枪,右手握着巴冷刀率先冲了进去,三个班的士兵也紧随其后。进门就见两人躺在地上,一脸血污,已是奄奄一息。张磐也不作理会,带了一个班就直向堂屋杀去。另两个班沿左右两边逐屋清理,抓捕俘虏,并一路高喊“跪地免死!”一扇扇紧闭的门被踢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丁壮在刺刀的逼迫下被押了出来,留下一群嚎淘尖叫的老弱妇孺。有妇女抓住被押走的亲人不肯松手,直接被士兵一枪托砸到在地。一些不肯放下武器,妄图反抗的丁壮都领到了一发子弹,有人用家具堵死了房门,结果就领到一颗从窗户扔进来的手榴弹。 张磐刚冲进堂屋前的天井,就看到房顶有人一箭向自己射来。因为身后紧跟的士兵,让他无法闪身避让,只得用力挥舞巴冷刀去拨打。只听得“当”的一声,刀身与箭头相撞带起几点火星,然后去势不减,夺的一声钉在屋檐的圆柱上,尾羽还不住晃动。 张磐身后的士兵抬手就是一枪,那弓箭手捂着肩膀就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连续两下让他伤得不轻,躺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捂在左肩的右手指缝间慢慢有血渗了出来。张磐惊出一身冷汗,心头火起,一个健步上前,手中巴冷刀高高举起。“刀下留人――!”随着一声大喊,一个身影从堂屋扑了出来,趴在弓箭手身上,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张磐的刀。舍身救人的举动让张磐的刀停住了,虽然此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到样貌,但看发式衣着可以看出这个“不要命”的人是个年轻女子,这让他的刀砍不下去了。抬头向堂屋里看去,里面正猬集着二三十个丁壮,手里虽然拿着刀枪,但绝望的眼神、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他们身后是两倍数量的老人、女人和小孩,同样恐惧的眼神,同样颤抖的身体。张磐用刀指着屋里的人,大声喝道:“放下武器!跪地免死!”陆续进入天井的士兵也跟着喊道,十来个人从声势上压住了近百人,让其不敢乱动。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越众而出,战战兢兢的跪在台阶前,以头伏地。“将军开恩!我等甘愿束手就缚,还望将军放过陆家满门妇孺!”受到老头的感染,屋内的人也纷纷跪地求饶,“开恩”“饶命”之类的话语此起彼伏。张磐走到老头跟前,以45度角俯视着这个象驼鸟一样撅着腚的家伙,用征服者的口吻问道:“你是什么人?” “罪人陆双赫,乃是陆氏族长。”老头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庞点缀着几颗老人斑,双目泪如泉涌,尽量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以博取占领者的怜悯。 “罪人!你犯了什么罪?”张磐不会因为对方是个老人就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再说怎么处理他得领导说了算,只是用一种冷酷的语气问道。 “小老儿冒犯将军虎威,自不量力,妄想对抗王师,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将军宽恕,只是……”他指着身后跪伏着的丁壮和妇孺,“只是他们都是无辜的,还望将军开恩,放过陆氏一门!”说完以头抢地,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弄得额头一片青紫。 “哼!哼!”张磐冷笑两声,把刀插回腰间的帆布刀鞘,手枪交到右手。现在也不怕这些人还会反抗,看来已经吓破胆了。“笑话!拿着刀枪也叫无辜?那天地会的何六岂不要算良民了?” “他们都是因为被小老儿唆使才会反抗王师的,所有罪责全在小老儿一人身上,要杀要剐全凭将军发落。还请将军法外施恩呐!”老头又开始磕头,不过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象随时有昏过去的可能。 张磐一把抓住老头的胸襟把他从地上提拎起来,瞪视着他,“废话少说!怎么处理你们还要上级说了算,现在让屋里所有人都到村外集合,如果敢耍什么花招,不要怪老子的子弹没长眼睛!” “是,是。”老头忙不迭的答应道,张磐这才放开他,让他去张罗自家人出村。随后张磐走到差点儿伤了自己的弓箭手面前,后者的伤口已经由士兵用三角巾简单包扎了一下,还洒了些云南白药。只是脸色惨白,看样子暂时还死不了。由舍身救他的女子扶着坐起身来,用某个士兵的水壶给他喂水。张磐踢了踢他的脚,“没死就起来!也快到外面去集合!” 那女子翻身跪到张磐面前,一磕到底,周围的人都清楚的听到额头撞在地上的声音。“将军开恩呐!我细佬年幼无知,误信人言,错把将军当成恶徒,实在是无心之过呀!还望将军宽洪大量,给小民一条生路,小女子愿意作牛作马以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含胡,张磐勉强才听明白了。这时他才有时间看清这女子的长相,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清代女子常见的髻发式。额前的流海因为磕头已经变得一塌糊涂。两道柳叶细眉微微上翘,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一双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挺翘的鼻翼随着抽搐的频率张合着,圆润苍白的嘴唇快速的吐出一个个音节。上身宝蓝色的凤仙领圆襟短旗袍,下身同色的百褶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家眷。只是现在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张磐的目光具有很强的侵略性,看得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低头躲避他的目光。“你是什么人?”此时上尉先生倒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做出与自己身份不符的举动,只是换了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一旁的陆双赫代为答道:“他们两个是小老儿的外甥和外甥女,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住在小老儿家。方才冒犯将军,实为小老儿唆使,还请将军饶过他们姐弟!”说完又是连连磕头。 看到一大群人向自己磕头,即使从小就接受平等观念的张磐也不禁有一丝人上人的感觉,但在一个弱女子面前逞威风不符合上尉先生的价值观。他侧身不再看那女子,“我军从不滥杀无辜!等会儿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处置。现在都给我出去集合,想耍花招就是自寻死路。”周围的士兵也吆喝着“快走!快走!”闪动的刺刀增加了说服力。堂屋里的人扶老携幼慢慢向围村外走去,受伤的弓箭手也在姐姐的掺扶下加入了队伍。 一队队俘虏被押送到围村外的晒场。伤员们躺在地上,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丁壮垂头丧气的蹲在一边,忐忑不安的看着周围端着洋枪的士兵,等待着自己的命运;陆家的内眷被安置在另一边,女人和小孩都在暗自抽泣,深怕声音过大惹恼了这伙大兵。战斗结束后,住在围村外的陆家旁系和外姓村民纷纷出门来打探情况,隔得远远的往这边探头探脑,马当归也不去管他们。这伙大兵没有掳掠一番让村民们暗自庆幸,对惹来祸事的陆氏一族不由心生怨恨。一些亲人被打死的村民立刻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伏在亲人的尸体上哭天抢地。一些村民看到成了俘虏的亲人想要冲进晒场,结果被士兵的刺刀逼退,只得跪在场边连连磕头,哭喊声响成一片。马当归对此也充耳不闻。 陆双赫和几个陆家的族老被押到马当归面前,不用吩咐,他们很自觉的跪到看起来官更大的将军面前。又是求饶,又是悔悟,又是拍马屁,各种阿谀奉承之词喷礴而出。“英明神武”、“气度不凡”这类词汇都加诸到他们从没见过,还不知道姓名的马当归身上。 看着几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老人跪在面前,让马当归感到有些别扭,不过他也不打算向这些土财主灌输人人平等的观念。转头向张磐问道:“人都抓到了?” “是!”张磐拿出统计数据,“刚才的战斗,当场击毙和伤重不治的有一百一十七人,轻伤被俘的有三十三人;进村之后击毙顽固份子二十七人,俘虏壮丁一百六十五人;陆家族长以降族人二百一十八人;后门的小分队击毙七人,俘虏二十五人。”听到前后死伤近二百多人,几个姓陆的老头想到这当中多数为陆姓子弟,因为自己的决定搞得又多了如此多的孤儿寡妇,不禁悲愤难当,有两个竟然哭昏过去。 马当归虽是管委会的常委,对于这些人的处理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最终的决定还要管委会集体讨论。凡是拿起武器反抗的都要接受相应的惩罚,做为主谋的几个姓陆的老头更是罪责难逃,但也要尽量不牵连到无辜的人。于是他命令道:“所有参加反抗的壮丁统统带回去!”又指着几个跪着的老头:“他们也统统带回去,让锦衣卫的弟兄好好审一审!” 几个老头一听要进锦衣卫的大牢,立刻慌了神。虽然已经过去两百年,但前朝特务机关的凶名还在民间流传。他们虽是乡下的土财主,锦衣卫是什么还是知道的。于是几个族老一齐把责任推到族长陆双赫身上,纷纷表示自己是受人唆摆,是无辜受到牵连,陆双赫自知难辞其疚,也就不做分辨。 马当归也不去理会他们,吩咐士兵准备把这些人都押回去。张磐带人找来了一些长麻绳,壮丁一个个拴住右臂被串连起来,伤员也不例外,只有伤到脚的才由两个俘虏用门板抬着走。几个老头受到了优待,张磐找了一辆牛车来运送他们,也没用绳子把他们绑起来。都五六十岁了,也不怕他们逃跑。 队伍出发的时候又引起了一阵马蚤动,一些村民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捆着带走,哭喊着抓住亲人的衣服。士兵们当然不会对阻碍自己任务的人客气,心软一点儿的只是把人拉开,推到一边;心硬的就直接拳打脚踢,用枪拖砸;此情此景让马当归想起了杜工部《兵车行》中的两句――“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这种场景在以前的电影里见过不少,但那些都是日本人、军阀或者国民党的专利,是让他从小就深恶痛绝的反面人物。没想到今天自己也会来这么一出,也许是半年的末日生活让自己的心变硬了吧?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呀! 陆双赫的外甥女在被推倒两次之后改变了战术,只是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断后的士兵吓唬了她两次也没把她赶走,总是士兵停她就停,士兵走她就走,士兵追她就跑。于是也就不去管她,让她跟着了。 ------------ 第十六回 俘虏营 押着上百俘虏的队伍一路上招摇过市,每经过一个村庄就引来大批的围观着,这些村、围都已经向光复军表示了臣服,现在看到反抗者的下场,多数人都在庆幸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看到几十人的光复军押着两百多的俘虏前进,对这伙武装分子的武力也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回到基地,俘虏都被关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俘虏营,原来只有十来个住客的俘虏营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这些在光复军进城那天趁火打劫的家伙,已经被调教得服服贴贴。进来第一天穿越者就给他们先来了个“下马威”,全身上下都被强制清洁了一遍。住满各种寄生虫的头发首先被清除了,直接变成了一个个光头;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然后堆在一起一把火给烧了;然后十来个赤身果体的大老爷们被赶进河里,一人发了一把猪鬃毛刷,两人一组互相用毛刷给对方清洁身上的污垢,要求刷到皮肤见红才准上岸。在刺刀的逼迫下谁敢说一个不字,只得奋力的与对方身上的灰泥做斗争,手下也不敢留情,只刷得对方鬼哭狼嚎。 其间有一个仗着自己水性好打算潜水逃跑的,在一声枪响后变成了一具浮尸,这大大震慑了这些家伙,让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也让他们明白,这伙反贼暂时不会要他们的命,前提是不能打逃跑的主意。 上岸后,每人领到一套新衣服,桔黄色的棉布对襟坎肩,有三颗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圆扣子,左胸上写着“深二看”三个字,下面还有四个西洋数码,另外就是一条到膝的短裤和一双泡沫凉鞋。对于这些大部分时间都是穿草鞋或者光脚的“治安隐患分子”来说,比草鞋舒适、不扎脚的泡沫凉鞋无疑是比财主老爷的布鞋更奢侈的物件,以及于有人竟舍不得穿。 改头换面之后就是交代个人情况了,犯人一个个被叫进帐篷进行单独询问。里面有两个“反贼”在等着他们,旁边还有一个从贼的前衙门捕快。一个反贼开始问话,无非是姓名、年纪、职业等等情况,另一个负责记录,前捕快则负责分辨这些家伙是否在撒谎。这些家伙平日里就是偷鸡摸狗之辈,大都在衙门里挂了号的,也无法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最后得到一个号码,这将是他在获得自由前唯一的身份标志。 接下来的几天,十几名囚犯被指挥着修建了这座俘虏营。营地周围拉起了铁丝网,外围还有几座十公尺高的塔楼,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并配有探照顶。几十个帐篷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里面,帐篷四周挖了排水沟以防下雨积水,帐篷内铺着稻草做为床铺。营地内唯一的木制建筑是茅房,旁边开辟了一块菜地。 看到一下子来了几百号狱友,这些家伙觉得自己出头的日子到了。老犯人有管教新犯人的权力,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即使老犯人只先来三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想法也没有错。 艾木梯此时正和十来位一同进监的狱友,一起协助义勇军的士兵指挥着新来的俘虏,让他们二十人一组蹲在地上。就听到有人在叫他,“9527,过来一下!” 艾木梯听到叫声,立刻飞奔到一名穿着夏季常服的中尉面前,立定站好后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回答道:“9527前来报到,请首长指示!”艾木梯本是城中的一个混混,他当木匠的老爹没文化,就给他们几兄弟起了“木梯”、“木桶”这类的名字。十岁的时候父母和两个弟弟被洪水淹死了,他也就成了没人管的孤儿。为了活下去,他讨过饭,打过短工,当过扒手,成年后就跟着城里的地痞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次光复军进城时,他就和几个伴当趁乱打劫了一家肉铺,谁知刚出门就遇上巡逻兵,领头的想跑结果吃了枪子,幸好他见机得快,乖乖束手就擒,才没落得一样的下场。进了劳改队,他凭着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快获得管教干部的好感,给了他一个劳改队长的差事,还给了他一个据说有特殊意义的编号。 中尉名叫洛西河,二十七八岁的样子,190cm的身高让艾木梯必须仰视他。大灾变发生时,他已经从内卫武警部队退役,并当了几年的治安队,监狱看守的经历让管委会任命他为俘虏营的管理者。原来只有十几个儿人的时候,他加上一名负责管理档案的大专生,以及五名充当看守的士兵,工作起来得心应手。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俘虏,就显得力不从心了。虽然管委会又派了两个班的士兵来充实守卫力量,但有管理犯人经验的就只有他一个。 “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押送俘虏过来的马当归问道。现在工作越来越多,人也越分越散,伤脑筋呀! “要是原来,两百多犯人怎么也得有十多个管教干部,现在就我一个人,这戏不好唱呀!”在这个问题上,洛西河也不敢随便拍胸脯。“那些没经验的,来了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还要坏事。现在只能用犯人管犯人,利用他们的矛盾互相监视。那十几个城里抓来的马蚤乱分子和今天抓回来的乡下人应该没什么瓜葛,让少数派来管理多数派,让他们掌握派工、食品分发等权力,以那些地痞流氓的得性,他们一定会上下其手,为自己谋取好处。这样少数派就会变成俘虏营里的特权阶层,被他们压榨的多数派就会与他们对立,于是他们只有紧紧依靠我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好处。”说完他对着一个犯人喊道:“9527,过来一下!” 艾木梯过来后,洛西河对他说道:“9527,你这几天的表现我都看到了,还不错,以后要继续保持。”顿了顿,让受到表扬的前地痞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接着说道:“现在上级决定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让你来当这两百多人的劳改大队大队长,你有没有信心完成?” “谢谢首长栽培!小的一定竭力报效!”艾木梯面带喜色,学着戏文里的台词答道。虽然这个大队长只是个犯人头,但也算是个小官,起码在这里除了首长就是他最大。 “很好!我看好你!”洛西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动作立刻让他骨头都轻了四两。 打发走千恩万谢的艾木梯,洛西河把自己的构想讲述给马当归听。“我的初步规划是让先来的这十几个犯人充当小队长、中队长这些职务。而新来的犯人每十人编为一个班,挑一些看起来老实听话的来当班长。三个班组成一小队,三个小队组成一个中队,再上面就是大队。每天分派工作以小队为单位,我们只需要把每天的工作量告诉小队长,至于怎么分配人手就由他自行安排。如果不能完成工作量就要处罚,当然如果超额完成也要给予相应的奖励。” “用什么奖励?”马当归想不出来光复军有什么可以当做奖励品的东西,总不可能发人民币吧? “伙食奖励。现在犯人的伙食虽然管饱,但没什么油水。如果有人超额完成任务,就提供一些荦腥给他们。库房给了我一批快要变质的咸鱼,正好可以拿来做为奖励品。如果有人消极怠工、偷懒耍滑,完成不了工作量就要面临伙食减量的惩罚。根据情况分成减半到没有,饿上两顿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教训。”洛西河有条不紊的说道。二十一世纪管理犯人的方法多的是。对付这些十九世纪的土著还不是牛刀小试。 “还有一个问题。”马当归虽然觉得饿饭的惩罚有点儿过于儿戏,但也不能否定人家专业人士的意见,只好提醒洛典狱长另一个潜藏的隐患。“这二百多俘虏都是一个地方的,如果他们团结起来不服管教怎么办?那些小队长中队长能不能压得住?” 这个问题洛西河显然也考虑到了,他立刻给出了答案。“我刚才听张磐说,这二百多人很多都不是姓梁的,这些外姓人大部分是租种梁家土地的佃户,不可能和梁家人完全一条心。编班的时候把这些人与梁家人混编,以中国农民的自私性,他们团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以后再散布一些流言,就说这次冲突都是梁家人挑起来了,他们这些外姓人都是受了梁家的连累。只要好好表现就会放他们回家,梁家人则要牢底坐穿。如果再来几次因为梁家人消极怠工,造成大家饿饭就更完美了。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深,能团结起来才是见鬼了。” 马当归不得不感叹,在监狱干过的都是腹黑党。“不过这梁家人始终占多数,怕是不好办吧?” 没想到洛西河还有后招。“这些大家族也不是铁板一块,还有嫡系和旁系之分。有些隔得远的旁系,还不是和外姓的佃户一个待遇。而且就算嫡系,也还分成几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些大家族内部不可能没有矛盾。只要我们抓住这些矛盾,梁家人也不难对付。” “那怎么抓住这些矛盾呢?总不可能指望梁家人自己告诉你吧?” “犯人进来以后,要先做个人情况记录,我们可以从侧面了解到一些情况。而且就算梁家人不说,那些外姓人也没理由帮梁家保守秘密。再加上衙门里的留用人员,除非只有一两个人知道的,否则梁家应该没有什么秘密能瞒住我们。”洛西河很肯定的说道。 真是人才呀!都是当过兵的人,这些手段马当归就自认不会。当几年内卫武警就有这样的水平不,知道那些干了几十年的狱警是怎样恐怖的存在?现在百事待举,这里只能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那就照你说的办!这方面的工作你作主就行了,回头写个报告给管委会报备一下!”马当归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 第十七回 收留 马当归穿过到处坑坑洼洼、堆满建筑材料的工地,走进一座两层的活动板简易房。这里是管委会的临时办公楼,二楼是一间大办公室,各个委员的办公桌、加上各种资料柜、电台、表格展板把这个几十平米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的。几台吊扇飞速的旋转着,徒劳无功的给室内带来一阵阵热风。 工地建设总指挥罗渊正给几个大佬通报基地的建设进度。“结止到今天,我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的主体工程。这主要是因为本地土著参加建设的缘故,工程进度已经加快到原来的三倍,已经完成了四万多土方的工作量……”其实这个工程进度在二十一世纪的专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原时空过来的建筑工程人员太少了,现在就罗渊带着一群农民工在当主力。会开挖掘机的没几个,而运土的翻斗车就是找了一些有货车驾照的人来充当司机。土著只会使用铁镐、铁锹和独轮车,完全靠使用人力来进行挖掘,能有现在的成绩已经算不错的了。 穿越者的工程也让十九世纪的土包子大开了眼界。挖掘机一抓斗挖出来的土方,就够一个壮劳力挖上半个时辰的,就一台铁抓车(土著对挖掘机的称呼)就能抵几十上百个壮劳力,这让劳工们觉得十分神奇。至于挖出来的这个五、六公尺深,五六十平方公尺面积的大坑也引起了劳工们的种种猜测。一种说法是:几百年前的南宋行朝流落到此地时,把大批的财宝埋在南山脚下,这伙反贼必是冲着这批财宝来的;另一种说法是:反贼是要在这里修筑皇陵。此地背山面海,上有虎门,下有九龙,正应了风水虎踞龙蟠之局。这伙反贼是要把阵没于广州的南明绍武帝朱聿鐭的遗骸葬于此地,借风水之势反清复明,与洋人里应外合重夺这花花江山。短短几天,各种谣言在工地传得满天飞,内容活灵活现,让穿越者不得不感叹中国老百姓的想象力之丰富。 马当归进门之后,先从饮水机接了一大杯冷水灌下去,才感觉稍解了暑气。等罗渊做完通报,他也向在家的各位委员就今天的军事行动做了一个汇报。当听到家死伤上百人的时候,申行时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一次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会不会让土著以为我们滥杀无辜?” “这个问题不大!”黄凡丁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现在我们就代表了官府,武力对抗就等于是造反,而我们平乱天经地义。想想天朝开国镇反的过程,比我们血腥多了。回头让县衙出一份告示,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告诉老百姓,让他们明白,只要紧跟我们自然可以安居乐业,也可以给那些不安定分子敲响警钟。” “我们宣传部也会做好舆论导向工作。”发言的是宣传部的部长解森,二十八岁的他在原时空只是一家地方小报的记者,身为小字辈只能干些打杂的活。在新时空他看到了出人投地的希望,于是“纠集”几个同行自行成立了宣传部。管委会考虑到宣传工作的重要性,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我觉得仅仅出一份告示是不够的。这个时空识字的人很少,了解官府的告示只能靠读书人向他们传播;而且他们流通性下,有些人几年都难得进城一趟,看到告示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仅靠一份告示很难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 “那你有什么好的提议?”黄凡丁问道,也不认为解森提出异议就是让自己难堪。 解森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拿出专业人士的派头解说道:“根据现代传媒学的理论平面传媒的受众比立体传媒的受众面小,对于不识字的百姓我们可以通过广播、电影等方式向他们传播信息。传播影像现在还有困难,但传播声音就很方便了。我们可以利用无线广播来向老百姓宣传我们的政策,这样既能让受众接收到更多的信息,又能杜绝知识分子阶层操控舆论。” 无线广播的作用大家都有一定认识,对解森的意见也都持赞成的态度。“无线广播没有一个月时间搞不出来,现在暂时只能搞一个用有线喇叭的广播站。”工程部主管通讯设备的孙锁福建议道。 “大喇叭覆盖不到的地方,可以安排流动宣传车。”不懂大众传播学的申行时也发言完善这个方案。 就在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踩着上楼的钢梯发出刺耳的声响,让办公室里的大多数人有不好的预感,不止一个人在想:这位姑奶奶又跑来做什么? 随着脚步声的移动,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集中到门口。几秒钟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青年,明眸皓齿,柳眉朱唇,一袭白色的护士连衣短裙衬托出傲人的三围,一头长发用发夹束于脑后,裙下露出的裹着肉色亮丝袜的小脚引得几个有特殊嗜好的男同胞心中狼叫。来人正是男性穿越者又爱又怕,号称避难所七仙女之一的避难所医院护士长陆静。美女总是让人喜爱的,但性格泼辣的美女就让人害怕,而且众男性穿越还不敢得罪她,不然准叫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白衣天使黑心肠”。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得病,要是得罪她的人落在她手里,光打针推快一点就叫你痛不欲生。 一路跑来的陆静喘着气,丰满的胸脯随之起伏。没等领导询问好的来意,她抢先向黄凡丁发难。“黄主席,你们这些男人还懂不懂怜香惜玉呀?眼看着一个女孩子跪在大门口也不管一下。” “女孩子?跪在大门口?”黄凡丁被突如其来的指责搞得莫明其妙。 马当归快步出了办公室,拿起随身的望远镜向基地的大门看去,一个娇弱的身影正直挺挺的跪在挡在路中间的拒马旁边。“想不到她还真有毅力,都追到这里来了!”马当归喃喃自语。 回到办公室,马当归把这个女孩子的情况向大家做了说明,大家都对女孩子的姐弟之情表示了同情。黄凡丁问一脸义愤的陆静“那个女孩子有什么要求?除了释放她弟弟其他的都好说。” “我路过看她跪在那里,就去问过她了,她什么也不肯说。”女孩子的遭遇让陆静同情心大泛滥,她原来以为是某人“始乱终弃”留下的手尾,阻止了大门口值班军官打电话报告的企图,以防有人收到消息有了准备,就气冲冲的跑来兴师问罪了。 这个问题得棘手呀!既不能随意放过反抗的土著,又不能让老百姓认为光复军冷酷无情,钢柔相济的这个度还真不好把握。这时管委会唯二的女委员之一的庄雪儿站了起来,“还是我去看看吧!” 庄雪儿今年才25岁,模样漂亮,个性聪明睿智但不容易相信别人。本科毕业,原时空是化工设计院的电仪自控工程师。据小道消息她与男朋友相恋2年后发现对方是有妇之夫,失恋后为忘记伤痛而来深圳旅游,结果遇上“大灾变”。曾经的经历让她给自己涂上了一层“保护色”,也让她表现出与自己年龄不相衬的成熟稳重,这也是她成为管委会委员的原因。 两个女人急急忙忙的向大门口赶去,虽然因为爱美都穿着裙装,庄雪儿更是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但行动不便的高跟鞋都被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行动便捷的运动鞋。远远的就看到那女孩子已经昏倒在地,两人马上加快了脚步。陆静跑到女孩子身边,给后者大致检查了一下。“可能是中暑了,先把她带去医院休息一下!”于是她和庄雪儿一左一右扶着女孩子进了基地。 基地的医院同样是座两层的活动板房,住院部的病房在二楼。拥有二十多个床位的大房间里躺着两个拉肚子的病号,医护人员已经全去俘虏营救治伤员了。两个穷极无聊的家伙一看来了新病人,立刻凑了过来,等看到病人是个土著美女之后,不约而同提出要来帮忙给美女检查身体。看到四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陆静马上把病人转到隔壁的特护病房。先让女孩子躺在床上,然后给她灌了一些葡萄糖,不一会儿她就慢慢醒转过来。 女孩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奇怪的房子,身下的床褥软绵绵的十分舒服。面前站着两个女人,看打扮应该是反贼的同党,只是衣着暴露,裸露着手臂和小脚,真是不知羞耻! 她挣扎着想起身,旁边穿白衣的女反贼按住她的肩膀。“别动!你刚才中著了,先躺着休息一下。” 女孩子躺回床上抓住陆静的手,口中念叨着。“我细佬,我细佬……”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陆静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你弟弟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庄雪儿也借机宣传一下光复军的俘虏政策。“你弟弟的伤我们会给他治好,只要他不是这次事件的主谋,过段时间我们就会放他回去,你还是先回家去等着他吧!” 虽然有规定不得随便把土著带入基地,但看到两个女人把那女孩子扶到医院,大家都选择性的无视了。会议继续进行,半小时后庄雪儿回来了,也给大家带回了一个难题。 “什么?要把那个女孩子留在医院?” “是的,那女孩子坚持要留在弟弟身边,陆静也想把她留下来当护士。”庄雪儿内心也是想让那女孩子留下,不仅是因为同情,也有现实的考虑。“医院里就三个女护士,本来就忙不过来,那些卫生兵又粗手大脚的,而且那些土著伤员也有一定的攻击性。用一个土著女孩子来当护士可以一举两得,既解决了人手问题,也保障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安全。” “小雪说得不错!”黄凡丁首先表示了支持,“我们以后会接收更多的土著为我们工作,也会有土著女性,现在就从这个女孩子开始吧!也算是本时空解放妇女劳动力的开端!” 既然主席同志已经定下调子,也就没人出来反对了。马当归看着一个个表示赞同的男同胞,不无恶意的想:漂亮女人就是占便宜呀!如果提议的不是庄雪儿,而是个男人;如果那个土著女孩子长得和凤姐差不多,这事没这么容易通过了。 ------------ 第十八回 街头喋血 光复军对横水围的镇压震摄了整个新an县的老百姓,一时间城里城外人心惶惶,管委会马上派人贴出告示,向老百姓说明了事件的前因后果,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人心。这件事带来的另一个效果就是,城内的治安情况变得空前的好,没有人打架斗殴,没有人坑蒙拐骗,没有人偷鸡摸狗,新an城变成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首善之地。 云随心漫步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一身浅清蓝色衬衣、藏青色西裤的警服一尘不染,帆布制腰带上挂满了各种装备,对讲机、拐式警棍、64式手枪、强光手电、手铐、弹夹包和军用水壶,在腰带上围成一圈,显得人都胖了一圈。两名穿着保安服的前捕快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做出一幅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云随心今年28岁,180公分的大块头,浓眉大眼,让人一看就觉得他一身正气。法学专业毕业,因为有关系,一毕业就进了六扇门,在刑警队当了三年外勤。“大灾变”发生后,就凭着一把64式手枪杀开一条血路,成为刑警大队唯一的一名幸存者。占领县城已经一周了,管委会决定要在城内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其中做为暴力机关的警察局的建立首先提上了日程。云随心做为专业人士被委以重任,今天他就是先带队来熟悉一下环境。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太阳正烈,在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就起了一身汗。新安县城不大,来回就三四条大街,也没多少行人,二名保安随云随心在街上来来回回巡视,也被热得够呛。胡扁是衙门里的老人,自认为能和首长说上话,于是凑到云随心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云首长,天气这么热,大家都出了一身汗了,你看是不是找个地方歇一歇呀?” 云随心摘下警帽,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点点头,“那好吧!你带路!” 胡扁两人如蒙大赦,连忙在前面领路,准备找个茶馆酒铺这类的地方坐一坐,刚走没多远,迎面走来一行人,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旁边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那名中年妇女看到云随心三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低声催促轿夫加快脚步。就在双方错身而过的时候,云随心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轿子从身边经过,一阵微风吹过,轿帘被吹起了一角。 “等一下!”云随心对抬轿的一行人喊道。中年妇女和轿夫好象没有听到一般,只管埋头向前走。两个跟班马上进入“狗腿子”的角色,听到云随心的话后快步跑到轿子前面,挡住去路。胡扁抽出腰间的拐式警棍,指着中年妇女喊道:“首长叫你们站住,耳朵聋了吗?” 中年妇女的脸色瞬间数变,几个轿夫也都低下头摆出一副很老实,不敢看面前的官差的样子。云随心背着手走到中年妇女跟前,用广府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妇女委委缩缩的抬起头,云随心这才看清她的样貌。一张很普通的南方女性的脸,劣质的粉底象刷了一层石灰在脸上,象血一样的腮红和双唇让人联想到港产鬼片,眼角的鱼尾纹暴露出她年纪已经不轻了。上下一身粗布罗裙,看样子象是大户人家的老妈子。“回官爷的话,我们是城东李老爷府中的家人,现在正要送我们家小姐去城外的祖家拜望。”中年妇女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没有一般老百姓见到官差的慌张。 云随心看了胡扁一眼,后者会意,连忙向首长解释,“就是城东开布店的李老爷,整个县城就他们一家布店。家里有些资财,有一子一女,祖家是城外西乡大田村的。”做为衙门里的老人,胡扁对城里各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也是云随心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查资料比电脑还方便。 中年妇女眼见自己的身份得到认,可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笑嘻嘻的走到胡扁身边,从腰包里掏出一小块散碎银子,悄悄的塞给胡扁。“各位官爷辛苦了,小小意思,各位官爷饮茶!”胡扁看着这块差不多有五钱的碎银子,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刚要伸手接过,就看到云随心面色不善,于是连忙摆手道:“收回去!收回去!莫要害我。” 中年妇女只当胡扁嫌少,还要客气几句,却看到云随心伸手去揭轿子的窗帘。一时大惊失色,一边叫喊道:“官爷不可!”一边一个健步插到云随心身前,挡住后者伸出的手。“官爷万万不可!我家小姐还是黄花闺女,实在是受不得惊扰!”说话时的表情仿佛面对的是将要施暴的yin贼。 云随心慢慢收回手,看了看四周。不久前还十分空旷的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只是慑于光复军的凶名,只敢站在两丈以外。听到中年妇女的话之后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个别的还对着云随心指指点点。胡扁在一旁打趣:“你这女人好不识趣,首长看看你家小姐的样貌有什么关系,又不会让她少一块肉?!”明显以为云随心是贪图人家小姐的美色,搞得云随心哭笑不得,看样子当街耍流氓的名声是逃不掉了。 云随心退后一步,眼睛直直的盯着中年妇女,嘴里喝斥道:“你让开!不然我抓你回去,再办你个妨碍执行公务!” 中年妇女一听要抓人,虽然不明白“妨碍执行公务”是什么罪名,但进衙门总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往地上一坐,手舞足蹈开始嚎啕大哭,“没天理咯!没王法咯!依家扑街的官差要当街抢人咯!”一把鼻涕一把泪,标准的泼妇骂街的架式。 做为二十一世纪的警察,云随心根本不把这些无知妇孺的伎俩放在眼里。也不理会瘫坐在地上的中年妇女,直接走到轿门旁,对挡在面前的轿夫喝道:“让开!”看那轿夫目光呆滞,仿佛没听见一样,他便伸手准备把后者拉开。旁边的中年妇女见无人理会,也不器闹了,猛的窜过来抱住云随心的双脚,同时对轿夫喊道:“动手!” 云随心被中年妇女突然袭击,本能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了,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个轿夫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向着他肚子捅了过来。长期的锻炼和职业技能,让云随心如条件反射一般肚子向后一缩,同时双手抓向轿夫持刀的右手。但被抱住的双脚妨碍了他的动作,还是被刀尖刺破了衣服,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人也坐倒在地。排在最前面的轿夫也用匕首砍来,云随心向后一躺,同时掏出了手枪,向着行凶的两个轿夫连开数枪。 枪声过后,两个轿夫的胸口分别暴出两个红点,接着血就职慢慢的浸了出来,身体象漏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轿子后面的两个轿夫原本已经抽出藏在杯里的匕首,准备扑向两个还没回过神来的治安员,动作配合之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是在枪响之后,两个马上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动作之迅速,也是常人前所未见的。两人挥舞着手中的凶器,围观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大喊一声,全都一轰而散。中年妇女在枪响之后愣了几秒钟,也许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短火枪可以连续射击的可能。短毛官差连开四枪,瞬间就夺去了两名同伙的性命,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在愣了三秒钟之后,她也大叫一声,放开云随心的大腿,连滚带爬的想起身逃命。 伤口的疼痛让云随心心头火起,抬手又是一枪,正中还没跑出五公尺远的中年妇女的臀部。手枪子弹的冲击直接把她撞倒在地,她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已经回过神来的胡扁绝不会这个机会,几大步冲过去,一脚踩在她的背脊,手中的警棍没头没脑的就敲了下去。“你个阖家铲,想找死也不选个好地方,现在老子就成全你……” “住手!”云随心大喊一声,“不要把她打死了,抓回去好好审一审!”说着他把不锈钢手铐扔给了胡扁,后者麻利的把中年妇女双手反铐在背后。另一名年轻的治安员明显经验不足,到现在还是懵懵懂懂的,看到云随心脸色发白,手捂着腹部的伤口,有血从指缝间慢慢渗出,他连忙上前把首长半扶起来。在他的帮助下,云随心解开衣服,还好刚才反应敏捷,伤口只有一指宽,也没有剌穿皮下脂肪,只是血还在流个不停,已经把衬衣染红了一大片。云随心拿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倒了一点在伤口上,血一会儿就止住了,只是疼痛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稍微休息了一会,正准备用对讲机呼喊支援,就看了一队巡逻兵从街道的另一头跑来了。 事发突然,从云随心开枪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分钟了,城内的巡逻队在听到枪声后第一时间赶来了。带队的班长一看同为现代人的一名警察躺在了地上,身旁还有一滩血,被这情况吓了一跳。目前来到新时空的现代人还不到五百,而且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宝贵的,就这么挂了那就是集体的“巨大损失”。跑到近处一看才放下心来,还好,伤得不太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班长蹲下身来,问道:“云探长,怎么回事?” 云随心指着旁边的轿子,“那里面有一个女孩子,我怀疑是被人拐来的。人贩子有五个,被我打死了两个,抓住一个女的,还有两个男的跑了。你赶快通知城里的部队进行围捕,别让他们跑了!” 班长拍了拍云随心的肩膀,“挺住!我叫担架来抬你。”然后就用对讲机通报了这里的情况,并让云随时心描述了逃犯的样貌。做完这一切,班长掀起轿帘,轿中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过斜靠在一边,显然处于昏迷状态。班长试了试他的鼻息,呼吸还算平稳,应该是被迷药迷昏了。班长点了一支烟给云随心,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和轿子错身而过的时候,就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轿子里的女孩子是昏迷着的,我当时就有所怀疑。没想到盘问了几句,就挨了这么一刀。还好我当时对他们有所提防,不然你就要准备给我收尸了。”班长笑着安慰道:“还是你这个公共安全专家厉害呀!放心,跑了的两个兄弟们一定会帮你抓回来,千刀万剐为你报仇。”两个治安员眼见几个轿夫突然暴起伤人,还一直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现在才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对云“捕头”的本事深表钦佩。 ------------ 第十九回 病房谈话 “嘶……”云随时心痛得叫了一声,“姑奶奶,你轻点!你轻点!” 陆静用剪刀麻利的剪断缝合线,然后给伤口贴上纱布,嘴里也不客气。“叫什么叫!有姑奶奶来伺候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知道好歹!不然下次我多给你缝两针。” 云随心小心的穿上衣服,尽量不让衣服碰到伤口。“谢谢了!姑奶奶你的福气小的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还有,今天这次就差点儿要了我的老命,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 陆静难得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的话不是诅咒人家嘛!这时,一名年轻的女护士推着药车进了病房。柳眉杏目、瑶鼻玉唇、裁剪合体的护士短裙包裹着苗条的身材,只是胸前的平坦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看得云随心暗叫“可惜”。他努努嘴,向陆静打听道:“这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陆静小声的说道:“她不是现代人,是一个俘虏的姐姐。” “哦。原来是她呀!”云随心做“恍然大悟”状,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在基地里人尽皆知。看着这个女孩子熟练的给一个胖伤员清洗腹部的伤口,动作似模似样。“你们倒会人尽其用呀!不过护士不是要读三年卫校才能毕业吗?” “按现代标准当然是要读三年,谁叫我们缺人手呀!基地内部医院里就和十多个病号,再加上俘虏营里的伤员有上百,就靠我们三个护士怎么忙得过来,我已经提议秦院长,让他打报告在土著里面招收一批女护士。”陆静一边收拾医疗用具一边大叹医院的困难。 “我看她挺专业的嘛!”云随心慢慢躺到床上,明目张胆的观赏着美女。 “她现在只能做些发药、换药、清洗伤口、处理大小便的工作。护士专业的技能,比如注射,分四种。即皮下注射、皮内注射、静脉注射、肌肉注射;还有就是消毒灭菌,常用止血、包扎等急救处理这些她都不会。如果让她来给你缝合伤口,你就知道厉害了!”看着云随心肆无忌惮的眼神,陆静露出一副男人果然好色的神情,小声的问道:“要不要她给你也清理一下身体呀?” “好呀!好呀!”一不小心云随心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理所当然的得到了陆静的一个白眼,只得讪讪的转移话题。“那个,这几天受伤的病人多吗?” “这里十几个我们自己人的病号全都是水土不服拉肚子的,受外伤的就你一个。来了一个多星期,你是第一个哦!说不定以后会被写进历史书,‘伟大的新社会建设事业中第一们光荣负伤的人’――云随心,是不是很臭屁!”陆静很没良心的嘲笑着“可怜”的云警官。 云随心知道斗口不是陆静的对手,也就闭上了嘴。刚安静了一会儿,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不对呀!我怎么成第一个受伤的人了?”他指着那个女孩子正在照顾的胖伤员,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床位,但可以清楚的看见后者裸露的腹部上明显有一道五公分以上的伤口。“他不是受的外伤吗?我怎么也排在他后面呀!” “这个排名你就不用谦让了,他不是我们自己人。”陆静咯咯笑了起来,“他是城里的一个屠夫,进城那天被趁火打动的地痞捅了一刀,不仅伤口比你的大,还伤到了大肠。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看着快不行了,是秦院长亲自给他做的手术,光血浆就用了三袋。”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让一个土著住在我们的病房里?”做为一名公共安全专家,云随心本能的对一切土著报有戒心,可能是出于卫生的考虑,那个屠夫的头发都被剃掉了,成了一个光头,这也是云随心没认出他是土著的原因。那个女孩子虽然原来和幸存者处在敌对位置,不过她弟弟在幸存者的控制之下,想来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这个胖子就不一样了,幸存者一对他不了解,二无法控制他的行为,让这么一个“不安定因素”在这里,怎么不让人担心。云随心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病房里的人,包括那个女孩子和屠夫都看向他。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陆静对云随心的大惊小怪有些不以为然。“这个人又不是俘虏,总不能把他放在俘虏营吧?还有,俘虏的环境那么差,他的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他住在这里是经过管委会批准的,你有什么意见自己向上面反映!” 病房里的幸存者都没有插嘴,想来是两边都不想得罪。那个胖子屠夫看到云随心对他指指点点,虽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是在谈论他,于是脸上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听了陆静的话,云随心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过敏了。这个胖子的命怎么说也是幸存者救的,想来不会恩将仇报来危害幸存者才对。再退一步说,说他那体格和职业也能让几个地痞给捅了,云警官对他的能力和胆量持保守估计。说到底这也是组织的制度不建全造成的,什么是都是领导拍脑袋决定,“看样子要把基地内部的安全保卫工作抓紧时间搞起来才行呀!”云随心暗暗下定决心。 因为争持造成了隔阂,隔阂又造成了尴尬,两人都不再说话了,病房里也陷入了沉默。过了不久,云随心就慢慢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打头的正是管委会主席黄凡丁,后面跟着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一些人手里还提着水果和营养品。和云随心关系比较好的陈威赋进门就喊道:“查水表的,大家来慰问你来了,没事就快起来接客!” 云随心被惊醒,没好气的嘟囔了风句,正准备坐起身来,黄凡丁快走两步,按着他的肩膀。“不用起来,不用起来!你现在是是伤员,躺着就行了!”云随心看看窗外,这时天已经快黑了,一下子来了十几号人,马上把他的床位围得密不透风。让云随心躺好后,黄凡丁问跟来的陆静:“云警官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你们没来的时候他还和我抬杠呢!精神比健康人还好。”陆静对云随心下午的话还充满了怨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黄凡丁握着云警官的手,“云随心同志,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成功的破获了我们在新an建立统治的的第一起刑事案,一下子就把我们光复军的名声找响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安心休养,尽快把身体养好,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你呢!” “是,是。”云随心随口应着。“那我有什么奖励没有?” “有,有。管委会刚才开会决定,给你立一个二等功。”黄凡丁说着就从衣服包里掏出一个盖子上印有八一军徽的红绸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pla的二等功军功章。 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儿病号走近来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不就是军品店里卖两百块一枚的仿品吗?这个破铜片有什么用?怎么不来点干货?” 马当归两眼一瞪,“要什么干货?rmb吗?要不要我发几万给你当草纸?”军事首长的威势就是不一般,男孩病号嘿嘿一笑闭上了嘴,转头回到自己的床上。 申行时看了看房里的那一个外人,对陆静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叫来土著护士说道:“阿菊,你扶着胖子去楼下散散步!有助于他的康复。” 女孩子听话的扶着胖屠夫出去了,看到两人出去后,申行时从云随心手中要回那枚二等功的军功章。“就这么发给你太不正式了,过几天开一个表彰大会再当众发给你!” 云随心对这些虚名没太在意,反而追问事情的后续发展。“跑掉那两个拐子抓到没有?那个女孩子的家人找到没有?” 后面的事情都是由军管会主任陈威赋负责的,所以也由他来解答。“另外两个拐子还没跑到城门口就被巡逻队抓住了。要说古代城市就这点好,进出只有走城门。需要的时候把城门一关,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们事情败露了还敢走城门?不怕被抓吗?”一位病号不解的问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病房的“住客”们已经听送云随心来的人说了,这时都凑过来听取下文来了。 “这个就是时代的差异造成的了。”陈威赋故做高深的回答道。停顿了一会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后才继续说道:“他们是想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至于武侠小说里高来高去的本事,这些下三滥的家伙压根不会。他们以为自己跑得快,消息还没传到城门口,我们在城门口的检查看起来也不严,所以以为只要把刀一扔,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城了。可惜他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无线电这样东西,所以来了个自投罗网。” 听到有人用现代科技欺负古代人,大家都笑了起来。陈威赋等大家笑过之后,接着说道:“云警长最后那枪还真是‘怜香惜玉’,正打在那婆娘左边屁股的外侧,后进前出,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当场把她给吓尿了,抓回来身上一股子骚味。” 回想起那中年妇女的样貌,再联想“怜香惜玉”这个词,云随心就一阵恶寒。“审问过了吗?他们有没有交代打算怎么对待那个女孩子?” “已经审过了。那两个家伙开始还不肯说,上了点手段就什么都招了。”陈威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五个人就是一伙人贩子,听说我们占了县城以后就打算来混水摸鱼。他们已经在城里踩了三天的盘子。被抓住的那个女孩子还真就是城东李家布店老板的女儿,今天带了个丫环偷偷跑出来玩,被这几个家伙发现,缒上后在一条小巷里打昏了丫环,抓走了小姐。据他们交代,这种大家闺秀,卖到广西、福建等地,一个最少一二百两。” “他们为什么不把丫环一起抓走?为什么不把那个女孩子装在箱子里运走?”云随心对人贩子作案的细节十分关心,这让他能更深入的了解十九世纪的犯罪分子的行为模式,有助于以后开展工作。 “为些我都问过了。他们怕用箱子装人会被我们发现,用轿子运人就没这个问题了。至于为什么没抓那个丫环,据他们说是怕在轿子里装两个人引起怀疑,这个时代尊卑观念很重的,没有丫环和小姐坐一顶轿子的道理。”想到那伙人贩子在现代科技的“督促”下,连五岁偷邻居鸽子蛋的事情都交代了,陈威赋就觉得好笑。 ------------ 第二十回 严打 第二天下午,衙门里的差役,哦!不对,是新官府的“治安员”们拿着一个个“铁喇叭”在大街小巷里大呼小叫。“街坊四邻都听清楚了!明日上午巳时初,新an军事管理委员会在南门召开公审大会,士绅百姓人等皆可前往参加,旁听军管会审理近日在城内作奸犯科之徒,希望大家相互转告,届时准时参加!” 对于这几个人贩子的处理意见,在今天早晨管委会的例行碰头会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一方是以管委会主席黄凡丁、光复军总政委申行时、文史“专家”陈建华、卫生部长兼基地医院院长秦山峰有首的从轻派;一方是以光复军总司令马当归、新an县军管会主任陈威赋、前公共安全专家云随心、妇女权益保障中心(未获管委会承认的组织)主任庄雪儿、前某基层法院女书记员夏愚思为首的从重派。 前某基层法院书记员、幸存者中不多的“专业”法律工作者夏愚思是个才二十岁出头,加入公务员行列还没两年的女“**丝”。平凡的相貌、平凡的家庭,还算不错的学历和运气,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公务员考试中脱颖而出,端上了铁饭碗。可惜事业还没开始又面临“失业”,在末日的世界里法律已无用武之地,每个人都在挣扎求存,好在一群理智的人自发组成了一个新的“社会”,女“**丝”才拥有了一片安宁的天空。新时空,新世界,女书记员发现自己又有了新的舞台,为了在新的体制里出人投地,她向着成为法官迈出了第一步。现在,她正用她的专业知识为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颇有“舌战群儒”之风。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拐卖妇女、儿童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夏愚思站在讲台上,向管委会的诸位领导讲解法律条文。“这个以下情节就包括:一、拐卖妇女、儿童集团的首要分子;二、拐卖妇女、儿童三人以上的;三、**被拐卖的妇女的;四、诱骗、强迫被拐卖的妇女**或者将被拐卖的妇女卖给他人迫使其**的;五、以出卖为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或者麻醉方法绑架妇女、儿童的;六、以出卖为目的,偷盗婴幼儿的;七、造成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或者其亲属重伤、死亡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八、将妇女、儿童卖往境外的……”读到这里,夏愚思放下手里的书,开始用三个人贩子的行为对照条文。“人贩子有五个人,可以算作团伙,而那个中年女人是头目,也就是首要分子,这符合第一条;他们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使用了麻醉方法进行绑架,这又符合第五条。就算依据《大清律例》,这几个人也是死刑。综上所述,我们对那个中年女人判处死刑,两名男性从犯判处无期徒刑是合适的。” “这个时代买卖人口不是合法的吗?”黄凡丁问道。“我们动不动就是判处死刑,会不会引起百姓的反感?” “清代正常的人口买卖是合法的,顺治时北京就有专门“人市”,史载:‘顺承门内大街骡马市、牛市、羊市。又有人市。旗下妇女欲售者丛焉。’人市与牲口市场并列,说明政府允许人口买卖合法存在。人市上被卖对象主要是妇女,她们在被卖时与牲口无别,买主往往要求妇女脱衣验货,时人云:‘女姬姜,买自漳。去袒衣,肤筑脂。着眼看,无疤痍。’人市的货源主要是贫穷人家的妻女,史料中常以“贫民乏食,鬻卖妻子以自求活”进行表述。”陈建华又开始卖弄自己的专业知识。几个狼友听到“买主往往要求妇女脱衣验货”这段,不禁对人市充满了向往。 “拐卖人口主要是指违背当事人意愿,通过诱骗或暴力手段进行非法买卖。这种犯罪活动在历史上曾经长期存在,清代就非常突出。当时,人口贩子为巨额利润驱使,疯狂拐卖妇女儿童。被拐卖者主要来自贫穷地区。清政府允许正常人口买卖的同时,对拐卖人口犯罪进行严厉打击。”夏愚思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也是胸有成竹,历史典故、法律条文皆能娓娓道来。“《大清律例・刑律》明文规定:‘凡诱拐妇人子女,或典卖,或为妻妾子孙者,不分良人奴婢,已卖未卖,但诱取者,被诱之人若不知情,为首者,拟绞监候,被诱之人不坐。若以药饼及一切邪术迷拐幼小子女,为首者立绞。’对于从犯及其知情不报者,皆流放宁古塔。同时规定:‘妇人有犯,罪坐夫男,夫男不知情及无夫男者,仍坐本妇(决杖一百,余罪收赎)。’这里的规定对首犯是绞监候,如果使用迷药就是绞立决了。” “那我们是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呢?还是照搬《大清律例》呢?”申时行问道。 夏愚思又打开从档案库里找来的资料,“为了保证对人口拐卖的打击力度,清政府加强对贵州等地正常人口买卖的管理,并采取一定的限制措施。清政府规定‘凡外省民人有买贵州穷民子女者,令报明地方官用印准买。但一人不许买至四五人带至外省。’买卖期间,双方要签订契约,并且要有官府加盖的印章才能过关通行。‘如地方官不行查明,将苗民男妇用印买与川贩者,照例议处。’清政府在《大清律例》中专门规定对拐卖贵州妇女的惩罚措施,显示出极强的针对性,为历史上所罕见。法律规定:‘贵州地方有外来流棍勾通本地棍徒,将民间子女拐去四川等省贩卖,甚将荒村居住之人硬行绑去贩卖,为首者立斩,在犯事地方正法;为从者俱拟绞监候。如有致死人命者。其为从之犯斩监候。如地方该管员弁知情故纵者,照例议处。乡保汛兵盘查不力。杖八十,革役。知情故纵者,杖一百。得财卖放者,以枉法从重论,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这是对外来拐贩及官员渎职的法律制裁。对本地窝主的犯罪行为,法律也给予严厉制裁:‘凡窝隐川贩,果有指引、捆拐、窝匿、递卖确据者,审实,照开窑为首例,同川贩首犯,皆斩立决,在犯事地方正法。其无指引、捆拐、递卖情事,但窝隐、护送、分赃者。不论赃数,不分首从,俱发边卫充军。其止知情窝留、未经分赃者,无论人数多寡,为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为从,杖一百,徒三年。其邻佑知而不首者,杖一百。’所以说《刑法》的第二百四十条和这些是一脉相承的。我个人认为,为了让老百姓理清我们和清政府的区别,我们还是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为好!” “对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渣,一枪毙了已经算是便宜他了。”庄雪儿恶狠狠的说道。 马当归也发言力挺夏愚思。“乱世用重典,就象原时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严打一样,一举镇慑住那些犯罪分子。” “83年的严打,官方定义为‘我们既不能照搬西方国家的轻刑化政策,刑罚又要总体重于西方,要有节制的从严、从重’。所以中国的严打被西方国家以及人权组织看来打击的刑罚过重了。原来主要是针对于偷抢以及对‘流氓罪’的严打,在当时出现了所谓‘偷一元钱判死刑’的现象。‘耍流氓’有的被判死刑的,有的被判几十年监禁的,还有的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关起来劳改的。朱德元帅最小的亲孙子在此期间,因为‘耍流氓’直接被枪毙,这条消息在当时社会上引起很大轰动。一位男青年为其女友拍了一些穿着较为暴露的照片,仅仅因为这个,男青年被判处死刑,女青年被判了有期徒刑。在西安,一名叫马燕秦的中年妇女因组织地下舞会,被污蔑为“乱搞两性关系”,判处死刑。1984年,20岁的北京人牛玉强因抢帽子、砸玻璃、打架被法院以流氓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是中国目前被法院以‘流氓罪’判刑的最后一人。”对于83年由总设计师领导开展的那次行动,夏愚思从很多资料上进行了了解。“刑事政策来源于刑事司法实践,服务于司法实践。每项刑事政策的确立都有其深厚的历史背景和思想文化渊源,都源于对刑事司法实践经验的总结和学者们对刑法学、犯罪学理论的研究,是司法实践与法学理论有机结合的产物。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刑法学家在对各时期的犯罪现象、犯罪原因、犯罪特点、惩治手段等进行大量分析研究的基础上,逐步创立了刑事政策学,陆续提出了一系列刑事政策,如‘镇反’、‘严打’等等,对指导中国刑事立法与司法、维护社会稳定发挥了很大作用。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比83年还要严重,不仅要治理如盗窃、抢劫、诈骗等一般的刑事犯罪;随后还要清理妓院、赌场、鸦片烟馆等藏污纳垢的场所;以及独立于我们体制外的各种势力,如:地方上的宗族势力、封建会道门、山上的地匪、海里的海盗等等。这倒是和刚解放时的情况差不多,如果我们不能在第一时间树立起我们之个政权的权威,必定会后患无穷。” 最后,女书记员做了“结案呈词”。“在当前新旧体制转轨时期,各种利益之间的冲突更为加剧,社会矛盾更趋激化,社会治安形势更趋严峻,刑事政策的相对滞后更显突出。我所提倡的刑事政策在当时所处历史背景下是合理合时的,其作用是巨大的,一定会为我们在这个新时空建设新社会提供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 听了夏愚思的讲解,原来摇摆不定的中间派都表示支持从严从重处理,最后会议以绝对多数通过了《依法从重从快,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专项整治行动》的决议。 ------------ 第廿一回 公判大会 第三天一早,衙门里的治安员、保安队员就在建设部“助理工程师”,土木施工员齐小白的带领下,在东门兵营校场搭建审判台。人多好办事,不到两个小时,一个木质结构的,十公尺长,五公尺宽,高一公尺的木台就搭好了。木台上方的横额上用白布写着“公判暨夏季严打行动誓师大会”,台子中央放着一个长木桌,上面盖着红布,除了一个座式话筒再没有别的东西。 巳时初,也就是上午九点多钟,就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来到校场,好奇的打量着来回忙碌的“短毛”。短毛是城里的百姓给幸存者们取的绰号,简单而又直观,刚好和太平军的“长毛”相映成趣。这里虽然是县城,但一年到头的娱乐活动也少得可怜,所以就算了审案也有很多人来围观。原本以为经过前天街上的流血事件,城里的百姓不会有多少人来参加公判大会,结果大家都低估了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等到了午时初,也就是十一点钟的时候,小校场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十一点半,保安队在人群中清开了一条道路,光复军的士兵押着今天的主角向会场走来。最前面的就是今天的领衔主演、拐卖集团的首脑、中年妇女――席洪氏。据席洪氏交代,她是广州花县人,现年三十多岁,与太平天国那位天王是五服以外的亲戚。她之所以交代自己“匪属”的身份,打的是和幸存者们攀交情的主意,太平天国与清廷是敌人,光复军与清廷也是敌人,席洪氏也明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所以希望幸存者看在大家都是“革命同志”的份上,放她一马。当然,她的愿望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此时的她神情委顿,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全身五花大绑,由两名士兵从两边挟住近乎拖着在走。胸前挂着一块二尺八长的白纸牌,用毛笔写有两行字,上面一行是“拐卖人口罪”五个字,字体稍小;下面三个海碗大的字是她的姓名,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席洪氏这两天并没受到什么虐待,一日三餐也是白米时蔬加咸鱼,这让她觉得光复军并不会难为她,不然也不会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多半是看在洪天王的面子上要结个善缘。 但就在昨天晚上她的美梦被打破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大姑娘在牢房外,隔着铁栏杆对她进行了宣判。“根据《广东解放区刑法暂行通则》第一百二十条之规定,现对你作出以下判决:疑犯席洪氏伙同他人以迷yao等手段绑架拐带妇女,情节恶劣,证据确凿,现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很有气势的说完上面这番话,夏愚思用冷漠的眼光注视着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做为一个现代人、一个文明人、一个女人,对人贩子这种罪行是深恶痛绝的。看着席洪氏面部表情一点点的崩溃,女法官隐隐有一丝快感。 席洪氏对这段话的前面部分听得一头雾水,但最后的死刑判决她听明白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瞬间被击倒了,原本以为花点钱输通一下就能放出去,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结果。不得不说十九世纪的中国人不仅文盲多,法盲更多,在席洪氏的价值观里,拐人就和偷东西差不多,就算被抓住也就是关几个月的事,不知道就算按《大清例律》她也是难逃一死。 “大人饶命啊!大人开恩啊!看在天王的份上放过小妇人吧……”席洪氏仿佛被抽掉脊柱一般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声哀告。“我是洪天王的堂妹呀!放过我天王会重赏你们的。我不想死呀!我给你们钱,我有很多钱……”求生的本能让席洪氏有些语无伦次,不管有用没用什么话都喊出来了。 女法官鄙夷的注视了一会儿丑态百出的中年妇女,然后就决然的转身离开了。陪同来宣判的马进冷笑一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想想被你拐卖的那些女孩子,她们会同意放过你吗?还是下辈子做个好人吧!”说完跟在夏愚思身后也离开了,还有好几个犯人等着宣判呢。 这几个犯人现在也跟在后面。两个席洪氏的同伙也挂着“拐卖人口罪”的牌子,只是名字没有打红叉。他们的判决是无期徒刑,也就是“终身苦役,劳作至死”的书面说法;另外几个是光复军进城那天搞打砸抢烧的暴徒,已经进行了十多天的“劳动改造”。这次也被挂上“故意伤害罪”,“抢劫罪”的牌子押来陪绑。他们大多被判了二十到三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不过以这个年代人的身体素质,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出来的一天。 一干人犯被押到审判台前,面对观众一字排开,让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各个犯人的罪名。这种新奇的方式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对着今天这台戏的各位演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些识字的人开始充当义务宣传员,给身边不识字的人一一讲解。 到了十一点半,也就是午时一刻,公判大会正式开始了。马进大踏步的走到审判台中央,拿起话筒“喂,喂”的试了两下音。两边台柱上各有一个扩音喇叭,传出一阵剌耳的杂音。“安静!安静!现在开会了,请大家安静!”做为军管会的二号人物、主管民政的副主任,马进在这十来天里在城内东奔西走,对城内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进行了深入的了解,走访了许多普通百姓的家庭,因此可以说是光复军中暴光率最高的一个人,城内的百姓有一多半都认识这位“小马首长”。一看到他上台,说话的声音就小了下来,等到那个奇怪的大喇叭里传出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后,绝大部分人都闭上了嘴巴,很多人都在心里嘀咕,这是什么法器?又或者是什么神通?再或者说是传说中的狮子吼?还没等观众们明白过来,马进开始充当起会议主持人的角色来。“现在我宣布,本次新an县公判暨夏季严打行动誓师大会正式开始,首先有请光复军中央委员会主席黄凡丁上台讲话。” 在黄主席走向台中央的同时,站在台下以及会场四周的幸存者开始鼓掌。经过这段时间的“熏陶”,衙门里的工作人员也掌握了一些现代礼仪,鼓掌就是其中一种。为了显示对新政权的“忠心”,这些人鼓掌的声音比幸存者们大得多,在他们的带领下,其他老百姓也学着鼓起掌来。一个穿长衫、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向身边一位相熟的、在衙门里混饭吃的快手打听道:“这主席是什么官职呀?” 快手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小声道:“这主席是光复军里最大的官,全县上上下下几万人口都要听他的号令,当真的万人之上。” “万人之上,那不就是皇上了吗?”读书人同样的小声道,“这光复军真是其志不小呀!” “就算不是皇上,那也有长毛的天王差不多。”快手一副“不是熟人我还不告诉你”的样子。 黄凡丁从马进手里接过话筒,学着纪录片里太祖的风范,向台下挥着手,“乡亲们,大家辛苦了!”可惜下面没人用“为人民服务”来回答他。马眼归抱臂站在台下,用手肘碰了碰申行时,“大黄如果喊一句‘人民万岁’就更象了。” 黄凡丁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接着说道:“乡亲们,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相信大家已经看到,我们光复军是正义之师,是为了千千万万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揭竿而起的。我们不仅要和压迫我们的满清朝廷作斗争,还要消灭一切破坏我们幸福生活的坏分子。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辛苦劳动来谋取温饱,但就有一部分坏分子,好逸恶劳,妄想要通过非法的手段夺取他人的财物,这样的行为和满清朝廷对广大群众的压迫剥削性质一模一样,是我们要坚决打击和消灭的。今天我们在这里公开审判这些犯罪分子,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丰衣足食的生活要靠自己的劳动来获得,任何恶行必将受到严惩!下面,把犯罪分子都押上来!” 在黄凡丁的一声令下,十来个挂着纸牌的犯罪分子被押上了审判台,身穿法官法袍的夏愚思接过大会的主导权,开始宣读各个罪犯的罪状和他们将要爱到的惩罚。首当其冲的席洪氏被押到台中央最醒目的位置,夏愚思站在她身边开始自己的工作,而席洪氏只能在士兵的挟持下才能勉强站立。“罪犯席洪氏,广州花县人,无业。其身为女性,不思贤德,利欲熏心,为一己之私欲,为害一方,拐骗妇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严重破坏社会的安定团结,动摇无产阶级专政基石,激起新an广大人民群众的义愤。席洪氏一案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体现人民民主专政的威摄力;不杀不足以维护社会秩序的稳定;不杀不足以儆告尤效而挽救大批心存侥幸违法乱纪的民众。为严明国法,以儆尤效,经新an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对席洪氏判处死刑,验明正身,执行枪决,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篇判词是女书记员结合了以往写过判词修改而成的,尽量做到通俗易懂,只是念的时候一时口快,把没有的“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一句也加上去了,不过台下的百姓并不明白政治权利是什么。在宣判结束后,按照预先制定好的剧本,受害人的家属,城东布店的李老板冲上台来,先是向席洪氏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向光复军的代表,黄凡丁主席表示了感谢,并把一面绣有“除暴安良”四个字的锦旗交到了黄主席子手里。这个剧本是大家集思广议的结果,毕竟在原时空这种“作秀”时常在媒体上可以看到。而李老板因为光复军救了自己的女儿,当然要报答恩人,何况一面锦旗也没花几个钱,自然老实的配合表演。 接着宣判的是席洪氏的两名同伙,“罪犯布世仁,广州花县人,无业。其伙同……” 花了一个小时,所有罪犯都得到了判处,接下来就是今天这场戏的高潮了。一干罪犯被押到东门外,席洪氏被单独提了出来,士兵按住她让其面向旷野跪下。她自知死期已到,整个人已经完全麻木了,跪在那里喃喃自语。可能是小便失禁,身下传来一阵阵骚臭,熏得看守的士兵不得不带上了口罩。其他罪人站在不远处观刑,这一幕想必会给他们留下深刻的映象。站在警戒线外观看的百姓也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负责行刑的申行时。在安排这个工作的时候,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毕竟没人是冷血的刽子手,向敌人开枪是一回事,向跪着不动的人头部开枪又是另一回事。最后马当归拍板,几个军官起带头作用,抽签决定,而买福彩连两元奖都没中过的申政委这次中了大奖。 申行时提着一支56式斗自动步枪走到席洪氏身后,抬起枪,枪口对准她的后脑氏,然后上膛,等待着监刑官的命令。负责监刑的马当归看了看表,时间刚好十二点半,也正好是午时三刻,于是下令行刑。可是过了好几分钟,申行时的枪还是没响。马当归起到自己搭档的身后,看到后者双手不住的发抖,这样近距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还真是考验人的神经呀!所有人都在等行那最后的一响,马当归抓住申行时的手,使其稳定不再发抖,然后开口说道:“不要紧张,就当她是变异人!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申行时一咬牙,闭着眼右手食指向后一扣,随时着一声枪响,席洪氏向街扑倒在地,接着血就从脸和土地的缝隙中涌了出来。围观的人群在枪响的同时大喊一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可惜枪毙没有砍头血腥,让大部分人感到失望。卫生部长秦山峰临时充当法医的角色,摸了一下席洪氏的脉搏,然后宣传她死亡了。 ------------ 第廿二回 和英国人的第一次交流 接下来几天,新an城内都在议论这次公判大会。到各乡的工作队的足迹向更远的地方沿伸,向东一直到大鹏湾,向南一直到九龙半岛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大干快上建设新家园的时候,一件突发事件引起了穿越者在新时空的第一次大危机。 张磐的工作队经过了“横水围事件”之后,加强了队伍的人员和火力,因为他们要去的九龙半岛与英国人隔维多丽亚湾相望,管委会怕他们与英国人遭遇会引发冲突,所以特地分配了一个重机枪小组给他们,人数也增加到35人,多装备自动步枪,这样就算遇上一百人左右的英军也不至于吃亏。 在收服了十八乡、八乡、大棠、新田等地的村落后,队伍开始翻越大帽山、狮子山,向九龙城前进。早晨6点就出发,等到从狮子山上下来,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今天要去了是安昌围,在原时空属于著名的尖沙嘴地区。这次由马当归亲自带队,他准备去香港岛的对面近距离观察一下英国人。清晨的气候还有一丝凉爽,一边走,向导一边向他介绍这一带的情况。 此时的九龙地区完全无法找到原时空的痕迹,连一条象样的大路都没有,队伍只能排成一列纵队行进在田间的小路上。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前方出现一个方圆宽阔的村落,村中心的围房比四周散布的平房高出一头,房舍间夹杂着高大的树木,村前的小河里游过一群鸭子,好一派田园风光。眼看着今天的目的地就要到了,大家都感到一阵轻松。突然,村子里传来一阵枪响,在寂静的环境里传得老远。“准备战斗!”马当归大喊一声,随手摘下背上的81―1式自动步枪,然后率先向村子方向跑去。 枪声还在断断续续的响起,中间夹杂着惨叫声。马当归从小道冲进村子,拐过一个屋角,就看到了一名龙虾兵站在村子中央的大道上持枪警戒,红衣白裤的典型装扮让马当归马上明白了他的身份。双方几乎同时看到了对方,但龙虾兵的红色军服太过醒目,而张磐的迷彩服迷惑了英军哨兵,还没等英军哨兵端枪瞄准,马当归的枪已经响了。一发7。62mm子弹击中了他的眉心,然后在他的后脑勺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使他没能发出警告就直挺挺的向后倒在地上。其他英军开枪的声音掩护了马当归的行动,他迅速跑到哨兵的身旁,把已经断气的尸体拖到墙角。回头示意让后面的士兵放轻脚步,马当归贴着墙小心探头向枪声的来源张望。一条五公尺宽的石板路通向村中心的围屋,围屋门口有一块晒场,大约五、六十名英军士兵沿着石板路,一边前进一边用手里的火枪对着一群手持锄头、竹枪的村民射击。英军士兵身穿标志性的红色军服,手里的家伙还是老式的燧发式火枪,开一枪需要半分钟。手持冷兵器的村民敌不住火枪的射击,纷纷向围屋退去,一路上躺着十七八个一身鲜血的村民,不知是死是活,等村民全数都退入大门后,厚木板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看到村民落荒而逃,英军士兵纷纷停火,开始检查“战果”。一个三十来岁,一脸浓密的胡子让人看不清长相的军士,笑嘻嘻的用右脚踩在一名躺在地上的村民的大腿上,村民的大腿中了一枪,军士每用力踩一下,就有一股鲜血从伤口涌出,听着村民的惨叫声,周围的英军士兵哈哈大笑。刚好看到这一幕的马当归心中火起,一举枪口,手中的自动步枪就发出怒吼。 还抱着打猎心态的英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蒙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背后会有敌人,而站在后方警戒的两名英军士兵首当其冲被打成的筛子。子弹穿过人体,又带倒了五六名英军士兵。剩下的英军士兵很快做出了反应,纷纷寻找隐蔽物,然后向马当归还击。马当归一梭子打空弹匣,马上闪身躲到屋角后,英军还击的子弹打在土坯墙上,搞得尘土四溅。黑火药燃烧形成的烟雾也影响了英军的视线,以至很多士兵根本没有看到偷袭的敌人。 马当归一边换弹匣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张磐下达命令:“分两队人,从左右包抄他们!” “明白!”张磐和身为班长的两名中士接到命令后各自领了一个班从小巷向英国人的侧翼迂回,马当归换好子弹,对剩下的十几名士兵说道:“大街对面去几个人,两边构成交叉火力吸引英国人的注意,机枪小组想办法上屋顶,进行火力压制!” 除了已经见了上帝的和失去行动能力的几个倒霉鬼,剩下的英军士兵都躲到矮墙、房角、树后等地方,长期的军事训练让他们明白如何在战场隐蔽。一个声音在高声用英语下达命令,大半的穿越者都听明白了,英军军官也打的两面包抄的主意。马当归用对讲机把这个情况通知了另两个小队,不多一会儿,左右两边就传来交火的声音。趁着英军士兵装子弹的当口,小队唯一的一名上士带着四名士兵借着烟雾的掩护跑到道路的对面,贴墙后用枪指向英军。 战斗已经进行了十分钟,可除了最开始那一阵猛烈的打击,再没看到敌人开火。这次带队的英军军官、步兵第一旅第三营温特斯中尉感到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敌人突然而又猛烈的攻击让二十二岁的中尉先生措手不及,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他就一直在殖民地服役。就算是印度暴乱中的叛乱土兵,也没有这样的火力输出,更不要说还拿着几个世纪前的老式火枪的中国人。难道是欧洲人?使用的是诺登飞机枪?在温特斯的认知里,唯一可以连续射击的只有这种笨重的大家伙。(因为他刚才站在前面,所以没有看到马当归开枪的情形,而看到的人已经不能说话了。)在交火之后出现的一面倒的只有英军开枪射击的情况,让他判断敌人的人数并不多,因此第一时间做出了分兵包围的决定。而之后两边传来的枪声又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让从没有在逆境情况下作战的中尉先生有些慌了神。不知道敌人的兵力,不知道敌人的火力配置,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这仗还怎么打? 温特斯中尉躲在一堵矮墙后面,时不进的抬头张望,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几个人影从道路上蹿过,他首先想到的是敌人要逃跑。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应该是诱敌之计,是要利用村落的房屋打巷战,让英军无法发挥兵力的优势。自以为看破敌人诡计的温特斯中尉下达了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几乎至命的错误决定,“鼓手,敲集合鼓!” 在急促的鼓声召唤下,英军士兵从各自的隐蔽处跑了出来,快速的在军士的指挥下整队。敌人没有趁机开火更坚定了温特斯的信心,而分兵包抄的两个小分队此时也退了回来,分别有三四人的减员。等队伍集合完毕,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动员。“先生们,那些象老鼠一样的敌人只会躲在暗处,用卑鄙的偷袭来对付我们,以为这就能把我们吓倒。不过我要说的是,他们是在做梦,英勇的英国陆军是不会被这些伎俩吓住的,我们只会迎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先生们,端好你的步枪,上好你的刺刀,把那些老鼠都从下水道里赶出来。上帝保佑吾王!” “上帝保佑吾王!”士兵们整齐的应答道,士气如虹。 温特斯把几名军士叫到身边开始面授机宜,“一排走前面,二排断后,伤员走中间。我们先退到村外,敌人不多,我们不和他们打巷战,把他们引出村,在野外消灭他们。” 两分钟后,英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脚步踏着鼓点的节奏,器宇轩昂的沿着石板路开始向村外撤退,一面米字旗迎风招展,短笛吹奏的《掷弹兵进行曲》慷慨激昂。马当归被英军的战术搞糊涂了,难道这些十九世纪的军人要使用传说中的“排队枪毙”战术?看着慢慢走近的英军,那一个个红色的身影就象一个个活动的靶子,马当归通过对讲机下达命令:“注意,等我的命令放近了再打!”半分钟后,当第一排的英军距离只有三十公尺,已经可以看清他们的相貌的时候,他大喊一声,“开火!” 屋顶上的67式通用机枪欢快的叫了起来,一条火鞭扫向了排着密集队形的英军,子弹穿过肉体的声音此起彼伏,后排的英军只看见前排的同袍身上血肉翻飞,而自己也很快步了他们的后尘。枪声、惨叫声组成了一曲大合唱,十九世纪中叶最优秀的陆军见识到了二十世纪中叶的战争方式,自动火器用他们无法想象的速度收割着生命。 通用机枪只用了一分钟就打完了一条弹链,张磐也同时命令停火。透过硝烟,面前的石板路已经成了修罗地狱,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没有人还站立着,各种死状恐怖的尸体,各种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有的没有了半个脑袋,有的只剩下半截身体,断手断脚可以算是“轻伤”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出现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mygod”。一个肠子已经流出来的英军士兵仰望着天空,嘴里哭喊着“mama……mama……”,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随着一声枪响,有人帮他结束了痛苦。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马当归长出了一口气,“停火,搜索前进,尽量找到几个活口!” 这时一支手臂从尸体堆里伸出来,拿着一条白手绢用力摇晃,有人用不太标准的广府话高叫道:“勿使再驳火,我地投降!” ------------ 第廿三回 并不友好的交流 穿越者从四周慢慢包围过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既提防英军垂死的反扑,又当心不要踩到地上的血泊。五六支枪同时对着叫喊投降的那个人,在“不要乱动,慢慢的站起来”的喝斥声中,他听话的坐了起来。鲜血弄花了他的脸和鲜艳的军服,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他的血,不然他就应该去见上帝了。手里的手帕还在轻轻的摇着,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噢!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们帮帮这些可怜人吧!”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他已经无法考虑对方是否能听得明白。 马当归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英语问道:“报出你的身份?” 那个人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正了正自己的军帽,扯了扯身上的军服,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郑重的向马当归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我是英国陆军第一旅第三营h连连长理查德・温特斯中尉,也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我宣布现在向贵部投降,但我要求我和我的部下受到人道的待遇。”光复军整齐的军装,精良的装备,饱满的精神,以及马当归还算流利的英语,让他明白这是一支现代文明的军队,所以提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要求。 马当归回礼,“我是中华光复军陆军第一军第一旅旅长马当归少校(光复军目前总兵力只有12个排,算是一个满员营,但没有连的编制,马当归想麻痹英国人,不仅对外号称一个军,还自封为旅长。)。”看着温特斯微微抬起的下巴,他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我接受你的投降!我现在命令你和你的部下交出武器,然后听从我部的指挥。我可以保证你们将受到人道的待遇!”不过“人道待遇”的标准由我们说了算,他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中国复苏(以马当归的英语水平,光复这个词他用的是recovery)军?你们是中国人?”温斯特不能把面前这个威武高大的军人和自己映象中的中国军人联系起来,“你们是中国政府军?” “不,我们是反※政府军。我们和北京的那个政府是敌对关系。”马当归骄傲的宣布。 “噢,上帝呀!反※政府军竟然比政府军还正规?”温特斯感到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他还是摘下自己的佩刀和手枪,双手捧着递到张磐面前。一些还活的英军士兵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举着手走出了血肉淋漓的尸体堆,看样子只有原来人数的一半,剩下的不是已经死亡就是正在死亡。 马当归随手接过,把柯尔特转轮手枪拿在手里看了看,实在是对这种老古董没什么兴趣,转身又递给了身后的传令兵。一名平民打扮的人在旁边用dv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摄影师是自封的“宣传部副部长”杜拉里,杜副部长是广东人,以前也是一家小报记者,这次以专业摄影人士的身份加入了工作队,打算用dv记录工作队的工作程序,也可以做为未来证明光复军是一支“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证据。阴差阳错之下,却记录下了一次历史事件。 杜副部长拍过简单的投降仪式之后,又开始拍摄光复军战场的情景。英军原本有七十多人,在经过一场猛然的火力打击之后,活着还能动弹的还有三十三人,他们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幸运儿,在枪响之后马上趴在地上才大难不死,现在在光复军刺刀的驱赶下,开始清理被打死英军的尸体。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到晒场,看着同袍惨不忍睹、残破的尸体,幸存的英军士兵不禁悲喜交加。悲的是堂堂大英帝国陆军竟然会遭此败迹,死伤如此惨重;喜的是死的不是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五、六个伤到四肢的英军伤兵得到了基本的救助,光复军士兵给他们做了简单的包扎,开刀取出子弹或截肢之类的手术还要等回到基地以后才能进行。伤重到没有救治希望的英军士兵被直接和尸体放在了一起,有的无声无息,有的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都在慢慢的等待死神的降临,可惜没有神父给他们做临终告解。杜拉里把这些都拍了下来,一排排的尸体体现出光复军战果辉煌,而对伤员的救治则体现出光复军的人道主义精神。村民的惨状也拍了下来,以便以后揭露英军的暴行。 温斯特没有被安排去抬尸体,马当归把他带到一边进行审问。中尉先生保持着大英帝国军人最后的一丝尊严,对马当归的问题一言不发,但英军士兵就没那么有气节了,虐待受伤村民的那个军士“好运气”的也在大腿中了一枪,马当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靴子在他的伤处踩了一脚,他就把他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在得知还有五名英军士兵留在海边看守船只后,马当归马上派出一个班去解决这个问题。可惜最后还是去迟了一步,五名英军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选择扔下自己的同袍逃跑了。等光复军赶到海边,他们已经划着船跑出老远了,追兵只能望洋兴叹。关于英军在港岛的兵力的情况,那个军士也做了交代,马当归这才知道香港现在防御十分空虚。英法联军北上后,香港驻军就只剩下一个营300多人了,由陆军少将查尔斯・斯托宾齐指挥,现在被消灭了大半个连,兵力就更抓襟见肘了,马当归也不怕他们会派兵来救援。 同时,马当归也从这名英军军士的口中知道了村民和英军起冲突的原因。原来昨天下午有两名英军士兵坐船来这附近钓鱼,后来又上岸闲逛,不巧在村外遇上了在河边洗衣服的一名村民的女儿。两名英军士兵和尚当得太久了,看到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见色起意,想对其欲行不轨。刚把小姑娘拉进河边的小树林,就被听到小姑娘呼救声的村民包围了。结果可想而知,两个英军士兵被暴打一顿,然后扣押起来,村长的打算是第二天和英国人交涉,没想到第二天大队英军就找上门来。香港的英军发现有两个士兵一夜末归,天还没亮就派了两个通事出去打听,一个小时后就知道两个家伙因为耍流氓被村民抓起来了。了解到情况的查尔斯・斯托宾齐少将委派温特斯中尉前往处理这起事件,考虑到村民人数足有三四百,少将让温斯特带上他那个不满编的连,以防发生冲突。英军到达围村后,村民交还了被扣的两名英军士兵,村民一方要求英军赔罪,而英军却要求村民无条件放人。双方意见始终无法达成一至,从争论发展到争吵,从争吵发展到威胁,从威胁发展到推搡,最后火药桶被点燃了。以少量火药枪加大刀、长矛、扁担、锄头、渔叉武装的村民在前装燧发枪武装的近代军队面前一触即溃,高昂的士气并不能弥补武器装备上的差距,英军轻易的获得了首场胜利。 光复军摧腐拉朽一般的攻势不仅仅让英军感到吃惊,安昌围的村民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这些短毛反贼和洋人有勾结吗?怎么他们同伙之间反倒打起来了?看到英国人三下五除二就被光复军解决了,安昌围的族长觉得传言有误。他各族中的几房主事商议了一下,决定派人去和光复军接触一下。 马当归正和张磐一起在查看收缴的战利品,缴获的前装燧发枪有七十多支,张磐拿起一支瞄了瞄,这支枪的全长大约有一公尺,乌黑发亮的枪管和枪机,胡桃木的枪身,三棱刺刀大约有40公分长。 “伯克式前装滑膛燧发枪,枪长1米16,射程200米,射速2至3发一分钟。是目前,哦,我说的是1858年最先进的步枪。”杜拉里如数家珍的说道。 “你认识?”在马当归的映象里,杜副部长应该归入“军盲”的行列,没想到他还认识这些古董,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起码马当归自己就不认识。 “文史组的同志们专门收集过资料,现在终于有实物了。”杜拉里不敢掠人之美,只好让张磐他们继续鄙视了。伯克式前装滑膛燧发枪虽然对十九世纪中叶的人来说是先进的,不过对来自异时空二十一世纪的幸存者们来说确实是老古董了,大家都光趣缺缺,看了两眼就放下了。 其他诸如背包、水壶、铁铲、军号、军鼓之类的军用品,都胡乱的堆放在一起,只有那面英国陆军旗竖立在中间特别醒目。旗面为蓝底,左上角是英国国旗图案,右下角为英国陆军徽章――狮子站在王冠上,背后是一对交叉的长剑。张磐拿在手里挥舞了两下,“这是我军缴获的第一面军旗,很有纪念价值。” 杜拉里笑道:“法国荣军院里就挂有‘第二次鸦片战争’中缴获的清军军旗,我们以后也专门修个陈列室,挂满列强的军旗。” “好,美、英、法、德、俄、日、意、奥八国联军,一个都不能少!”马当归此时也是豪气顿生。 这时一名士兵来通报,有安昌围的村民求见。马当归看着跟在士兵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虽穿着粗布衣服,但面色红润,皮肤白净,看着不象体力劳动者。他偷偷看了看面前这几位“短毛反贼”的头目,跪伏在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秉将军,小的罗贵和,是安昌围的村民,受我罗家族长的交待前来问候诸位将军。另有劳军酒食一批,等会儿就会送到!” “起来吧!我们光复军不兴跪拜,你起来说话!”这个罗贵和打量三人的时候,马当归也同时在打量他。看他说话不卑不亢,话语条理清晰,应该在安昌围的身份不低。 罗贵和慢慢丫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拱手道:“诸位将军高义,救我全村老少于水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只是不知诸位将军下面做何打算?” “什么打算?你怕英国佬还来找你的麻烦?放心,不管他们来多少,我管叫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张磐牛b轰轰的说道。 “是,是,只是不知道那些洋夷想要如何报复!还望大人指点迷津,我们也好做好应对的准备!”罗贵和嘴上惶恐说道,这可是族长和村里的乡亲最关心的事情,安昌围无法独自对付英国人,只能傍住光复军这株大树了。 ------------ 第廿四回 对峙 “你在安昌围里说话管用吗?”马当归问道。“如果做不了主,就回去换个能做主的来!” 听到这话,罗贵和有些语塞,迟疑了一会儿才讪然的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刚才我家族长因见族人惨遭英夷屠戳,急火攻心,已经晕了过去。现在族中众人人心惶惶,只有小人几个兄弟勉强维持!” “哦!”马当归直愣愣的看着罗贵和,仿佛想从他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他是否在说谎。“那你们罗家准备怎么善后?” “自当以将军马首是瞻!”罗贵和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的说道。 马当归“嘿,嘿”笑了两声,“你倒是很会说话嘛!看你的样子也象读过书的人,过河拆桥这一招用得不错。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就祸水东引,以怨报德。帮你们打败了英国人,把英国人的怒火引到我们身上之后,现在这件事反倒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当我们是傻瓜吗?” 罗贵和微微色变,瞬间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表情,“将军言重了!我等草民之于将军而言如蝼蚁一般,生杀予夺,全在将军一念之间,我等又怎敢心怀不诡?”言语之间完全伏低了姿态,低眉顺眼如同一个小受,兼有挤兑马当归的意思:我们身子骨弱,不是英国佬的对手;你们块头比较大,当然应该顶在前头。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马当归挥了挥手,表示没空和他在这里磨牙。“英国人吃了这么大的亏,随时都会回来报复,我们现在只有三十多号人,援军最快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赶到。你们如果不想到时候家破人亡,就马上去把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都叫来,跟我们的人一起去修防御工事,修好之后听我们的人指挥。英国佬敢来就狠狠的揍他们,一直要坚持到援军来了为止。” “这……”罗贵和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小人怕是做不了主。” 马当归已经很不耐烦了,举起手腕上的手表在对方面前晃了晃,“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如果你不把人找来,我就带部队离开,你们的死活我们就不管了。”也不管对方明不明白二十分钟是多长时间,转身就离开了。 村外的一处小山坡上,一名话务兵正在用电台呼叫基地。马当归走到他身边,问道:“通了吗?” “通了。”话务兵摘下耳机,连同送话器一起交给了马当归。马当归左手拿着送话器,右手把耳机贴在右边的耳朵,“莲蓉包、莲蓉包,我是叉烧包,我是叉烧包。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心中不禁暗自腹诽,这是他女马的谁约定的代号,这么有地方特色。 “莲蓉包收到,请讲!”对方很快做出了回答。 “我是特别工作队指挥官马当归,现在有特别情况向基求地通报!我们工作队于今天上午十一时到达九龙,在安昌围外遭遇一小股英军……”马当归用最简练的语言汇报了工作队与英军的冲突,时间急迫,只能简单的说明了冲突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并要求基地尽快派出援军。“根据收集到的情报,现在香港岛上还有大约二百多英军,大部分是廓尔喀步兵。在遭到我们痛击,并被俘虏了几十人后,一定会派大部队前来营救,所以想请基地尽快派出援军!我们已经动员附近的村民协助防守,守住阵地没有问题。”在得知基地已经明确派出两个排后,马当归结束了通话。这时,在海边负责监视的哨兵通知马当归,对岸的英军出现异动,马当归立刻拉着张磐向观察哨跑去。 ※※※※※ 九龙半岛的一座小山坡上,两个身穿迷彩服的人正趴要草丛中,用望远镜观察着一水之隔的香港岛。 两人所处的位置正是后世的尖沙嘴九龙公园,现在这里还是一片荒山,唯一的建筑就是山坡下村落里的七八座茅屋。就连据说1900年重修过的,从北京道旧街市迁到海防道新街市的福德古庙也不存在。趴在左边、手拿望远镜的是光复军侦搜队队长韩嘉朗,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端正英气勃勃,右手边放着一把79式狙击步枪。他是目前光复军唯一的专业特战人员,做为台湾人,他有两年特战侦搜队的服役经验,退役后在云林县当了一名警察,好不容易来大陆旅游一次,结果就回不去了。好在部队里学的本事还没放下,现在又可以派上用场了,刚才的战斗他一个人就干掉了五名英军。 他一边观察,一边向身边记录的士兵讲述对岸的情况,后者把这些都写在一张简易地图上。这张地图是用原时空的香港地图拓印下来的,只有地形地貌,地名和建筑还需要他们观察过后加上去。“山坡上的那座红色房顶的建筑应该就是港督府,山坡下的那个军营应该就是金钟域多利军营,旁边的是圣约翰座堂,旁边那个炮台应该就是炮台里的美利炮台……”1841年英国占领香港后,将原时空的花园道、上亚厘毕道至己连拿利的山坡划为政府山(governmenthill),在此建立殖民地的行政中心。港督府位于上亚厘毕道,地理位置优越,前方远眺维多利亚港,俯瞰中区景致;下达政府总署、圣约翰座堂,旁为金钟域多利军营,后有动植物公园,布局反映英国人的管治与生活模式。总督府由第二任测量总署署长卡拉弗利设计,1851年10月正式动工,历时四年至1855年竣工,耗资14940英镑。英治期间除首三任港督外,其余25位港督均在府内居住。至于美利炮台,又名中央炮台,是香港开埠后英军在香港设立的第一座炮台,位于现时香港岛中环中区政府合署的附近,即炮台里一带,邻近当时的美利操场。炮台建于1845年,负责防卫整个维多利亚城。炮台因位处较内陆位置,随着维多利亚城的发展,最后于20世纪初弃用。美利炮台邻近的军事建筑包括美利兵房、美利操场及威灵顿兵房等。现存于中环的炮台里,就是因为美利炮台而得名。现在炮台上的英军来来往往,象蚂蚁一样忙碌,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军边的情况,正在积极的做防御的准备。 这个时候香港已没有多少英国人,而且因为第二次鸦片战争的关系,大批军队和军舰都调走了。维多利亚湾里只的几艘商船,还是没有武装的木制帆船,中环天星码头也要等到1890年才开始运营,所以现在只有几座木制栈桥。从东向西扫视一遍,西环、上环、中环、湾仔、铜锣湾和天后等后世繁华地段现在连影子都看不出来,除了几座英国人的建筑比较漂亮以外,中国人的房子大多是破破烂烂的茅屋,砖瓦房很少,大宅院几乎没有,连新安县都比不上。 九龙这边,因为《北京条约》还要等到两年后,所以右手方的昂船洲还没有和九龙一起割让给英国人,现在还是个荒岛,要到了1890年,该岛才会被列为军事用地,1905年正式成为海军基地。而附近的尖东、尖沙嘴、佐敦、油麻地和红磡也只是几个小村子。 “圣约翰座堂,那不是在中银大厦附近?”杜拉里从后面爬了上来,拿着一台dv对着香港岛持续拍摄,一边拍一边发表自己的见解。 “是呀!不过还要等到1989年,如果你可以再活上140年就可以看到了。”韩嘉朗没有回头,随口和他开了个玩笑。“可惜现在贝聿铭先生的祖父都还没出生!” “军营里好象只有两百人,是黄种人,腰里别的廓尔喀刀,应该是廓尔喀兵。那个炮台上就四门前装炮。如果我们有船,只要一个连就能把香港给占了。”自诩半个军事家的杜副部长又开始发表他的高论。 “占领了又有什么用?我们连前装炮都没有,怎么守得住?用迫击炮和军舰对轰?”这时,马当归和张磐也赶了过来,马当归接过了话头。“就我们那点人,守住现在的地盘都很吃力,现在已经和约翰牛起冲突了,怎么还敢去挑战西方人的殖民主义秩序?那不是要和欧美列强全部对抗?还有,你以为廓尔喀人就是好欺负的?戈戈里弯刀砍人还是很锋利的!”说完他收起从韩嘉朗手里接过望远镜,开始仔细观察英军的动静,并喃喃自语。“要抢在《北京条约》签署前控制住这个地方,只要脱离了清政府的管辖,清廷与英国人签定的割让九龙半岛的协议我们就可以不与承认,也就能把英国佬限制在香港岛上。” “为什么不干脆打跑英国人?”肌肉男张磐的大脑里也全是肌肉,“就算我们守不住,也不能便宜了英国人。” “我们现在还没有和英国人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实力,所以只能把事态控制在局部冲突的范围之内。这打仗也只能是点到为止,只能是打痛他们,而不是全歼他们。只要我们不占领香港岛,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英国人一定会不死不休的。也不会引起其他列强的警惕。”从冲突结束之后,马当归一直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刚才那些话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衡量一阵了,现在说出来既是为安抚军心。毕竟与这个时空的世界第一强国日不落帝国开战,是一件吉凶难测的大事;同时也是想把自己的观点灌输给大家。马当归可以想象管委会一定会为这次冲突对他提出质询,现在他需要拉拢同盟军。 对岸的英军此时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不过在情况未明的时候,查尔斯·斯托宾齐将军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将军的字典里,要击败一个连的英国陆军,起码要一个营的同等装备的欧洲军队。如果是中国军队,就是再多都没有用,一阵排枪再加上刺刀冲锋就能把他们打垮。可是根据逃回来的士兵报告,敌人的人数并不多,但火力十分强大。双方只正面交火一次,英军就被打垮了。逃回来的士兵如果不是因为守在船边,又见机的快的话,说不得也逃脱不了被俘的命运。刚开始将军以为听到的是天方夜谭,但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明白这是活生生的事实。除了刚才那几名士兵,就再也没有士兵回来了,看来他们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接着哨兵报告,对岸出现大批中国人在挖掘壕沟,看样子是要做战争的准备。将军连忙命令全军一级战备,军营里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也上了炮台,各种武器弹药被抬出了仓库。与此同时,将军还不忘让人通知岛上的英国平民来军营避难,一时间维多利亚湾两岸全都是鸡飞狗跳的场景。 ------------ 第廿五回 登陆炮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双方都在无声的进行备战,只是一边是惶惶不安,一边是信心十足。光复军在村民的协助下,在离海滩五百公尺的地方挖掘了两道战壕,还修筑了两个机枪暗堡。马当归有信心在现有的条件下让英国人不能越雷池一步。 中午时分,援军也准时赶到了。一共两个排的兵力,还带来了两门迫击炮。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翻山越岭,而是选择了更符合华南地理条件的方式,从水路坐船来的。 来到新时空后,因为要面对众多的敌人,清军、英国人、法国人、海盗,以及未来需要面对的太平军、湘军、淮军、日本人,光有陆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光复军在拥有十二个排的常备陆军的同时,开始发展自己的海军。这次运送援军的就是光复军海军的主力舰艇——“香蜜湖号”登陆炮艇。这是一艘由国产2713型玉连级登陆艇改造的,集登陆、运输、巡逻、近海防御于一体的多功能舰艇。在原时空的1966年,在研制067、068小型登陆艇的基础上,解放军陆军提出设计、建造具有100吨装载量,能在2类航区(六级风浪海区)航行的通用登陆艇,代号271型。该艇任务使命是:平时执行后勤运输任务,为部队运送各种物资、装备和对**头的岛屿实施淡水补给;在近海登陆作战中,运送步兵、坦克、火炮、车辆在滩头直接登陆。 1968年8月首制艇在青岛造船厂开工,1970年6月建成。9月在青岛进行测试,发现性能不够理想,接着又进行了改进。1971年完成2712型设计,1972年12月在青岛造船厂开工,1975年9月下水,11月30日交船。1976年该艇进行登陆、退滩试验,各项性能指标达到设计要求,1978年通过鉴定后,进行批量建造。2712型长54。0米,宽9。2米,吃水1.7米,空载排水量400吨,正常排水量507吨,载运量100吨,超载量150吨。可携带3辆中型坦克或7辆载重卡车,或300名全副武装士兵。主机为两台6300zc柴油机,功率2x600马力,最高航速13节,续航力1000海里/10节,自持力20天,艇员36人。自卫武器为69式海14。5毫米双管机枪4挺。 1985年设计了2713型登陆艇,1987年3月长沙船舶厂开工首艇,1989年12月交付使用。该艇的改进与从074到079小型登陆舰的进化类似,即从平板舱门改为v型对开式舱门,吨位有所增加。该型登陆舰长58。4米,舰宽10。4米,吃水2。28米,正常排水量613。7吨,满载排水量634吨;主机为2台man8l20/27柴油机,2x600马力,航速16节,续航力1000海里;抗风力8级,自持力15天,舰员25人,自卫武器配有61式25毫米双管火炮1门,14。5毫米双管高射机枪2挺。自卫武器包括有四座双联14.5毫米重机枪,安装位置与079型上的四座机炮位置相同。艇上装有先进导航设备。 2713型玉连级登陆艇运载量150吨,可装载1个59型中型坦克排(3辆)及1个步兵加强排(70人);或2个62型轻坦克排(7辆);或2个63型水陆坦克排(6辆)。271系列登陆艇装载量大、航程远、抗风浪能力强,是目前中国陆军船艇部队后勤运输任务的主力装备,在岛屿施工、建设和后勤保障方面作出了贡献,尤其是271艇能向岛屿补给淡水,这给守岛部队的生活保障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艘舷号为0755的2713型玉连级登陆艇是一艘退役的舰艇,被深圳宝an区的一家舰艇俱乐部收购,做为海军发烧友出海举行活动的工具。当然,现在它已经成了光复军的财产。原来舰艇上的武器全都被拆除了,不过动力设备还保养得十分完好,跑上15节完全没有问题。登陆艇前甲板原来安装61式25mm双管火炮的地方现在安放着一门55式37mm高射炮,也就是物资收集队从气象台找到的两门一的一门。炮架的四个轮子都已拆除,然后被用电焊固定在前甲板上。炮架前方用10mm的钢板做成一面护盾,不过也只能挡挡铅弹。六名只训练了五天的炮手操纵着炮口,密切的维多利亚湾的海面,准备随时教训冒头的英国人。虽然没有真正的炮弹,相信高爆催雨弹也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映象,而榴弹866米/秒,穿甲弹868米/秒的初速,320-360发/分的射速,3500米的有效斜距,8500m的最大射程会让英国人所有的舰炮都只能望洋兴叹。原来的两个机枪位重新安装了两挺89式12。7mm高平两用机枪,这才是登陆炮艇目前主要的武器。89式高平两用机枪的枪身长1640mm,有效射程1500米,理论射速450~600发/分,对付无装甲防护的软目标是无坚不摧。现代化的自动武器加上高航速、英国军舰无法比拟的吃水深度,让“香蜜湖号”即使面对千吨级的蒸汽风帆战舰或纯风帆战舰也有一战之力——大口径机枪和机炮可以无视橡木船身的防护力。在这一点上,第一次鸦片战争使用石弹的清军火炮就做不到,“弹如雨下”也末能伤及英军军舰分毫。 张安邦天生一副圆脸,长期面带笑容,给人很和善的映象。身高179公分,体格健壮。海事学院毕业,一直从事内河航运,从业有四年,从水手一直做到大副。此时他身穿一套本白色的87式海军军官,挂着中尉军衔,做为“香蜜湖号”的艇长站在登陆炮艇的驾驶舱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海湾中那几艘英国人的运输船。登陆艇停靠在维多利湾西面入口不远处的一片沙滩,搭载的两个排的步兵开始有序的下船,随船运来的各种物资也开始卸货,一些村民在士兵的带领下把这些物资都搬运到了刚刚建好的阵地。 ※※※※※ 与此同时,站在军营瞭望台上的查尔斯·斯托宾齐将军也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海湾中出现的奇怪的舰艇。“戴维斯,你认为那艘巡逻艇排水量有多大?”将军向身边的副官发出询问。 “我想应该有500吨以上。不过看它的吃水好象很浅的样子,我对这个数据也不是很肯定。”副官戴维斯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出生于普斯茅斯,做为一个渔民的儿子却参加了陆军。原本想着来东方获取荣誉和财富,没想到现在只能和自己的上司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岛上。不要说那些前往中国首都的同僚,就是在广州的那些正在花天酒地的同僚就够让他羡慕嫉妒恨了。本来他今天还想和温特斯中尉一起去的,毕竟他来东方几个月了,见过的中国人还没超过三十个。香港岛上的中国人不是被雇用的仆役就是打渔的渔民,一个个长得歪瓜劣枣、营养不良,这让一心想寻觅一份异国恋情的副官先生不感失望。 “噢!上帝,它怎么用那么快的速度向岸边冲,难道它可以开到陆地上去?”“香蜜湖号”的抢滩登陆行动在斯托宾齐将军眼里简直要用疯狂来形容,“快看!快看!船头打开了,有人出来了。上帝!这些竟然用这么大的船来做登陆艇!” “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问题是这船怎么退回水里?等涨潮吗?”戴维斯这辈子见过的船大多是帆船,而蒸汽机轮船在他眼里只能算是玩具。“没有帆,那应该是蒸汽机轮船。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它的烟囱?” “真是艘奇怪的船。”将军再次感叹道,“它竟然是铁的。” “铁的?”戴维斯也有些吃惊了,甚至是不敢相信。“中国人也会有这么先进的东西?”虽然身为陆军,但他对世界海军的发展还是有一定的了解。近代铁甲舰最早是由法国炮术专家贝桑将军首先提出来的。他认为面对破甲弹的水平射击,可以考虑在战列舰上覆盖一层180--200毫米的铁装甲。1834年,法国工程技术人员为了防止在舷侧加装铁甲后造成的船体重心上升,撤除了上层甲板的火炮。这样的设计随着科学技术和造船工业的发展,逐渐也被改进。1849年,法国建造出世界第一艘以蒸汽机为辅助动力装置的战列舰——“拿破仑”号,成为海军蒸汽动力战列舰的先驱。1853年至1856年的克里米亚战争,奠定了蒸汽装甲战列舰在近代海军舰队中举足轻重的统治地位。所以他看到铁壳船倒不觉得奇怪,觉得奇怪的是“难道中国人也开始建造铁甲舰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空,就在明年,也就是1859年,法国建造了排水量5630吨的“光荣”号(gloire)战列舰。一年后,1860年,英国建造了排水量9137吨的“勇士”号(hmswarrior)战列舰。这两艘军舰外面包覆铁质装甲,被视作世界上最初的两艘蒸汽装甲舰。 到了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美国北方海军的小型装甲炮舰“莫尼特”号(us**onitor)首次采用了封闭的回旋式炮塔。它与南方邦联海军的“弗吉尼亚”号装甲舰(cssvirginia)之间发生了首次近代意义上的海上炮战——1862年的汉普敦海战。 1873年,法国建成“蹂躏”号战列舰,该舰已废除使用风帆的传统,成为世界海军史上第一艘纯蒸汽动力战列舰。到19世纪70年代,世界各海军强国的蒸汽装甲战列舰已达到较高的水平。蒸汽机不仅为军舰提供了推进动力,而且蒸汽还被用于操纵舵系统、锚泊系统、转动装甲系统、装填弹药、抽水及升降舰载小艇等。大型蒸汽装甲战列舰的排水量达到8000至9000吨,推进功率达到6000至8000匹马力。这时的战列舰在主甲板的中央轴线上或者舰体两侧装配了能做360度全向旋转的装甲炮塔,舰炮也都普遍采用了螺旋膛线,攻击力进一步增强。 1859年以后的内容是戴维斯副官不了解的,当然,大部分幸存者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一部分,不过在1858年的南中国,看到这么一艘先进的舰艇,而且还是中国人拥有的,不得不让对中国人抱有偏见的将军和副官惊讶。1858年5月的一天,光复军海军正式的登上了历史舞台。 ------------ 第廿六回 接触 和部队一起到来的还有马当归的老搭裆,政治委员申行时同志。这次的突发事件虽不至于措手不及,不过也打乱了管委会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才委派申行时来协助马当归的工作,至于是否还有其他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前面通过电台的通话,马当归无法详细的叙述事情的经过和细节,现在只好重新给新来的几位同志再说一遍,张磐、杜拉里和韩嘉朗在旁边补充,参谋部的见习参谋龙崎俊根据他们的口述写成了报告。 “你们有什么预案没有?”申行时听完事情的经过后问道。“管委会不了解具体情况,也没办法制定对策,所以派我来协助你处理这起事件。总的方针是事态尽量不要扩大,把冲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当然,英国人蛮横不讲理是出了名的,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要让他们明白,我们和那个腐朽、没落的满清王朝是不同的,他们在满清身上用的那一套在我们这里是行不通的。先争取和他们对话,谈得拢最好,如果谈不拢,那就用大炮说话。” “老申越来越有政委的范儿了,打起官腔来是一套一套的。”张磐笑着说道,申行时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好和他计较什么。 “谈判的底线是什么?”马当归虽然不知道管委会在讨论这件事时如何评论自己的,但也知道今天这事如果放在明清时代,那个“擅启边衅”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如果放在原时空的那个政府身上也很可能会退让,不过马当归相信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新时空。 申行时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马当归,“你自己看看吧!这是管委会紧急讲座的结果,具体条款还是由谈判的同志自由掌握。大家也可以给出自己的意见,毕竟是第一次,可能有很多考虑不到的地方。” “第一,双方即时实现停火,我方承诺全力救治英军受伤官兵,交还英军阵亡官兵遗体,并在签署和平协议后遣反被俘英军官兵。”看到张磐、韩嘉朗他们都围了过来,应该是对文件夹的内容感光趣,马当归就把文件的内容念了出来。“第二,我方将正式审判对我国民进行性侵的英国士兵。我方保证其将受到公正的审判,英国政府与满清政府签署条约中的治外法权条款,我方不与承认;第三,此次事件中我方死伤之村民,英方须做出赔偿……第四,……第五,……”林林总总共有十条,方方面面都包括进去了。 “这次管委会安排张浩天同志来主持交涉工作。”听马当归读完文件的内容后,申行时向他介绍负责此次谈判的主角。“张浩天同志是台湾人,以前在顾问咨询公司工作,会英、法、德、西、日五国语言,与人沟通是他的职业,谈判交涉是他的专长,这次和英国佬打交道以他为主,我们都要做好他的后盾。” “人才呀!”张磐仔细打量着不到三十岁的张浩天。“我们这几百号人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平时看不出来,一到关键时刻人才就涌现出来了。” “你好。你好。”马当归直接当耍宝的张磐是空气,用力的握着张浩天的手。“谈判之外的暴力手段就交给我们了!如何保住胜利果实?如何把战场的胜利转化为政治上的胜利?就要靠你了!” “我一定尽力。”张浩天虽然很有信心,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英国人打痛,打服,受到教训他们就不敢狮子大张口了。 “还是先和英国人取得联系再说!”看到张浩天也和大家认识了,申行时提议马上开始和英国人接触。 ※※※※※ 两个大功率的扩音喇叭架在离岸五百公尺的一个小山坡上,正对着对岸英国人的军营。一切布置好之后,张浩天拿起送话器开始用英语向英国人喊话。“对面的英国人听清楚了!我们是中国光复军,我们现在要求和贵方谈判,协商解决贵我双方的冲突……”如此往复的喊了三遍,就停下来等英国人的反映。 张浩天的话通过喇叭清楚的传到了将军和副官的耳朵里,斯宾托齐向自己的副官咨询。“戴维斯,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副官想了想,回答道:“我想我们应该和这些人接触一下,了解他们想干什么。何况温特斯和他的手下还在这些人手里,我们也应该想办法把他们营救出来。” 其实这也是将军的打算,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肯定的意见来坚定自己的信心。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继续打是不可取的。一个连的兵力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全歼,让将军不得不重视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中国武装分子。“和我的想法一样。那么,就由你来担任我的代表,和那些中国人接触一下吧!”英国女王的全权代表、香港总督、名义上的驻港英军陆军司令、海军中将及对华全权代表及商务监督包令爵士现在正在广州,所以斯宾托齐身为目前香港职务最高的官员,只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来。虽然戴维斯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谈判代表,但也只能“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 “是的,将军!”戴维斯很快进入了自己的新职务,“那么,将军,我们的条件是什么?你是知道的,这些中国人都很狡猾的,我怕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先向他们要回我们被俘的官兵和阵亡官兵的遗体,然后再说其他的。”斯宾托齐沉呤了一会儿说道。“戴维斯,我们不是外交人员,谈判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马姆斯伯里伯爵和他的部下去完成吧!我们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了。可惜巴夏礼跟着联军到北方去了,不然他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毕竟英国人中就他最了解中国人。你只管放心前去,联合王国和我是你坚实的后盾,那些中国人绝不敢伤害你的。”斯宾托齐说这话是因为他不知道1860年7月巴夏礼在北京的遭遇,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敢打这个包票了。清政府指示僧格林沁将参与谈判的巴夏礼一行39人截拿扣押,押往北京作为人质。等英法联军占领北京后,生还的仅有18人,其余归还的全是尸骸,其中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的尸体是七至八块。这件事史称“巴夏礼事件”,也成了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诱因。 “我这就去准备。”戴维斯行了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 喊过话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张浩天把自己的声音录了下来,每隔五分钟就放一次,以至不明真相的群众对他的精力佩服不已,喊了大半个时辰都不累的。 下午三点,英国人终于做出了反应,一艘小艇搭载着几名英军靠上了九龙的岸边。副官戴维斯打着白旗首先从船上跳了下来,一边高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来谈判的。”一边向岸上走来。爬上岸边的土坡,几个身穿花花绿绿的中国士兵拦住了他,他连忙表明身份。“我是大不列颠王国驻香港陆军司令查尔斯・斯托宾齐少将的副官,戴维斯中尉,我要见你们的指挥官。” 带头的士官打量了他一下,用英语问道:“你有没有携带武器?如果有的话请交给我保管!”收缴武器虽然有点伤及戴维斯的尊严,但他也不想因为小事与中国人闹僵。便从枪套里抽出手枪,交带队的中国士官。后者接过枪,看戴维斯一副不舍的表情,便说道:“请放心!我会妥善保管,等你离开时会交还给你的。”对方的英语口音虽然有些奇怪,好象和新大陆的“乡巴佬”的口音很象,但毕竟对他十分礼貌,在副官眼里可以划入文明人的行列,所以他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跟在士官身后向光复军的阵地走去。 在确定了戴维斯没有恶意之后,他被带到马当归、申行时等人的面前。虽然从岸边走过来只花了二十分钟,戴维斯还是发现了许多奇怪的事物。这些中国人的军服就很奇怪,大多的衣服表面由四种颜色的色块构成。刚开始他还以为这些是印染厂失败的产品,等看到远处几乎和背景浑为一体的几名士兵之后,才明白这是一种高明的伪装服,它可以让士兵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行迹。不过副官先生觉得这个发明没有多大用处,毕竟这个时代的作战模式还是以战列步兵对射为主,在战场上伪装完全没必要;其次,他还发现这些中国人手持的步枪与他见过的和知道的步枪也有些不同。不是老掉牙的火绳枪,这种武器还在中国日本这些东方国家广泛使用。也没有燧发枪或击发枪上那明显的击锤,枪身比较短,枪口下装有折叠的刺刀,光洁的金属枪管和木质枪托说明这是工业制品,而非鞑靼人军队手里拿的手工制品;再其次,一路走来,他们跨越了两条壕沟,这些壕沟并不深也不宽,怎么看也不象护城壕。 “真是一群奇怪的中国人!”戴维斯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心里想着。忽然发现带路的中国士兵停了下来,接着就看到将和自己打交道的人了。面前的这几个中国人和自己以往见过的中国人都不同,既不象那些中国官员一样无知而又傲慢,又不象那些买办和商人一样胆怯而又卑微,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完全无法体味文明人的优越感。戴维斯注意到中国人虽然都穿着彩色斑块的军服,但肩膀上的肩章大不相同,想必是他们的军衔标志。只是副官先生一个都不认识,因此无法判断这些中国人的身份,只好不说话,以免有失身份。 戴维斯不认识光复军的军衔,不等于马当归他们不认识英军的军衔,大家早就发现来者是一名小小的少尉。双方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韩嘉朗首先开口了。“少尉,难道你们英国军队的传统是不讲军队礼仪,看见长官也不敬礼吗?” ------------ 第廿七回 交涉 韩嘉朗严厉的质问道:“少尉,难道你们英国军队的传统是不讲军队礼仪,看见长官也不敬礼吗?” 这句话一下子顶住自觉高人一等的戴维斯的肺,被在整个文明世界眼里落后野蛮的中国人鄙视,让年轻的少尉先生不能接受。“军队礼仪是西方的、现代的、文明的军队才具有的优秀传统,只会使用侮辱人格的礼节的、野蛮的中世纪国家又哪里有什么军队礼仪?”戴维斯出奇的愤怒,对韩嘉朗怒目而视,只是他的武器已经被收走,所以只有用语言对后者进行反击。 “少尉,你对我们光复军了解多少,就敢把我们和满清朝廷归入一类?”马当归功的英语水平一般,不过戴维斯的话里的大致意思还是听明白了。“我们和满清的朝廷和军队没有任何从属关系,如果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我们和满清朝廷是处于敌对关系,那个腐朽、没落的封建王朝必将被我们推翻。另外,我们光复军不仅比满清军队文明,也比你们英国军队以及所有的西方国家和军队更文明。”只是他的口语水平也十分有限,只能由张浩天把他的话翻译成英语。 “我表示怀疑。”戴维斯拿出上等人的派头,用傲慢的眼神看着面前这群中国人。在他眼里,这些中国人除了长得比较高大,衣着发型类似西方人之外,和其他中国人没有什么不同。竟敢要求英国陆军的军官向他们行礼,竟然敢说比西方人更文明,真是狂妄。 “军队礼仪什么的不应该是我们讨论的话题,这些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冲突如何善后吧!”在一些小节上打嘴仗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申行时开口把谈话引入正题。 不远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从围村里搬来的桌子和几条长板凳,双方分两边就坐,开始了第一次非正式接触。因为戴维斯只是个小小的少尉,大家不愿自降身份,就让张浩天负责和他交涉。反正双方也只是打算接触一下,也不可能达成什么协议。马当归和申行时联袂去安抚慰问村民,张磐则去监督加固防御阵地,韩嘉朗继续去监视港岛上英军的动静。 双方就坐后,一名士兵送来了饮料,两只白瓷茶碗徐徐冒着热气。戴维斯闻到一股咖啡的香味,这让他大吃一惊,按捺不住好奇心连忙打开自己这杯的盖子。茶碗中黑色的液体证实了他的判断,这也让少尉感到疑惑。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些中国人怎么变出咖啡来的?浓郁的香气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学着中国人喝茶的样子端起来呷了一口,疑惑更深了,这咖啡的味道很奇特,不同于他喝过的任何一种咖啡。 戴维斯时而疑惑时而愉悦的表情,全都落在了张浩天的眼里。他心中暗暗发笑,没喝过雀巢咖啡的孩子伤不起呀!看到对方放下茶碗,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少尉先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那我们就立刻开始吧!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共和中国广东革命政府外交事务委员会专员张浩天,广东革命政府授权由我全权负责,就此次冲突与贵方进行交涉。” “共和中国广东革命政府”是管委会临时的权宜之计,毕竟没有一个政治主体,就无法与港英政府平等的对话。外交事务委员会是新设的一个机构,目前就张浩天一个专职工作人员,简称专员。这些事情戴维斯并不知道,他也不会关心。新an县为一群反叛分子占领这个消息,港岛上的英国人已经从前来贩卖蔬菜的中国商人那里略有耳闻。本以为不过又是一群几年前的天地会一样的家伙,就算传闻他们衣着发型类似西方人,也没引起重视,没想到这么快就兵戎相见了。戴维斯被张浩天的头衔唬得一愣一愣的,又不愿堕了气势,也临时想了一个唬人的头衔。“联合王国驻香港陆军总司令全权代表戴维斯少尉。”代表是真的,这个全权就是吹牛了。停顿了一下,他决定先发制人。“首先,我代表联合王国政府宣布以下要求。第一,贵方应立即无条件释放我方被绑架人员,以及交还我方阵亡官兵的遗体;第二,对我方的人员财产损失进行赔偿;第三,交出杀害我方人员的凶手,并由我方对其进行审判;第四,贵方政府代表须向我方做出正式道歉,并做出保证以后不得再伤害我方人员。” 因为事先对英国人的狂妄已经有所了解,张浩天在听取戴维斯讲述条件的过程中,一直表情都很平静,并保持着微笑。等戴维斯结束发言之后,他用嘲笑的语气说道:“少尉先生,我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们英国人更傲慢的民族了。你刚才所提的条件,不知道这件事件经过的人听见了,一定会以为你们才是在冲突中获胜的一方。” “你们不过是通过卑鄙的偷袭侥幸获胜罢了!”在消息传回港岛后,英军上下都不肯相信一个连的英国陆军会从正面被中国人击败。他们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戴维斯说的只是其中的一种。 “事实胜于雄辩!你可以去查看贵方阵亡官兵的遗体,他们都是正面中弹死亡的,你说的偷袭只是你的想象。倒是我方无辜被害的村民大多是背后中弹,这说明偷袭的应该是贵方才对。”对于傲慢的人,张浩天非常乐于对其进行打脸。“至于你所提的要求,我只能认为是天方夜谭。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方可以无条件交还贵方阵亡官兵的遗体。除此之外贵方的条件,我方一概不与回应。”他抬手止住想要说话的少尉先生,“贵方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条件,现在就请听一下我方的条件吧!第一,贵方对在此次冲突中受害的我方平民进行赔偿;第二,我方将对在此次冲突中杀害我方平民的凶手进行审判,贵方可派出律师进行辩护。其余被俘人员会在双方签署协议后与以遣返;第三,贵方在香港的最高行政长官须向我方做出正式道歉,并保证贵方的军事人员不得携带武器进入我方控制区。” 戴维斯听完才发现,对方的条件与自己的如出一辙,只是把双方的位置互换了一下。这让他怒不可遏,“荒唐!你们这些野蛮人竟然敢提出这样狂妄的条件,简直是对联合王国的侮辱,我们绝不会答应!” 张浩天面色一正,“戴维斯少尉,请注意你的言行!虽然贵我双方目前处于敌对状态,但我方一直保持着应有的礼貌,而你身为受过教育的文明人,却一直在使用一些带有侮辱性的词汇,这与你外交谈判代表的身份实在不相符。如果你再不注意你的言词,我将宣布此次谈判破裂并将你驱逐出去。” 张浩天一直表现得和颜悦色,这让戴维斯自大的心态开始膨胀,以至于说话显得肆无忌惮。不过在被喝斥之后,他马上就老实起来,因为他明白,他这个级别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中国人达成什么协议,现在只是双方为互相试探进行的第一次交手。双方分歧这么大,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可能,他只好提一些可能实现的要求。“我想先见一下我方的被俘人员!” 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十几分钟后他就见到的被俘的英军。三十多名英军战俘垂头丧气的坐在村外的空地上,四周战斗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到处是弹孔和斑斑血迹,五六名中国士兵散布在四周。他很快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温特斯,上帝保佑,你还活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倒霉的中尉先生抬起了头,马上看到一张热切的脸。“噢!上帝!戴维斯你怎么来了?” “将军阁下派我来交涉,设法营救你们。”戴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们还有的人呢?” “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了。”温特斯十分沮丧,“除了几个重伤员,其他的人都死了。” “嘶――!”戴维斯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步兵连死伤过半,这伙中国人的战斗力不容小窥呀!“和你们交战的有多少人?战斗力怎么样?”知己知彼是起码的军事素养,少尉先生想要打探出第一手的资料,回去后也好有个交代。 “交火时他们的人很少,应该在三十人左右。但他们的火力很猛,正面十多个人的火力就超过我们上百人,一次射击就打死我们三十多人。”温特斯对结束没多久的战斗仍心有余悻。 “不可能!”如果不是知道温特斯中尉的人品,戴维斯一定会认为他是为了掩盖自己战败的责任才夸大中国人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十个人超过一百人的火力?难道他们每个人拿着十支枪?” “是真的,少尉先生。”戴维斯的到来带给了大家希望,俘虏们都慢慢围了过来。“中国人的枪都可以连续发射,最厉害的一种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发射了上百次。” “是呀!是呀!子弹就象下雨一样扫过来,走在前面的弟兄眨眼的工夫就全被打倒了。” 如果不是众口一词的话,戴维斯一定以为自己听到的是科幻小说。毕竟自动武器的威力是他不能想象的,而近代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机枪――加特林机枪还要过几年才会被发明出来。 “咳――咳――”看到戴维斯已经了解到穿越者们需要他了解的信息,张浩天连忙咳嗽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少尉先生,你已经见到你想见的人了,接下来还请你赶快回去向上级报告吧!” “我要求贵方及与我方被俘人员人道主义的待遇,必须向他们提供足够的食品、衣物和药品!如果因为贵方的原因造成我方人员的伤亡,我方将追究贵方的责任。”戴维斯临走还不忘为自己的同胞争取权益。 “笑话!”张浩天还没做出回答,旁边有人不干了。“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度假的呀?当了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我们虽然有大把的粮食可也不养闲人。不然一年达不成协议,我们还要白养你们一年?” 戴维斯回头瞪着说话的人,是一个手持一个奇怪的小盒子的年轻人,正用盒子上的镜头对着自己。此时照相机还没发明多久,在东亚更是少见,戴维斯能认识镜头已经可以算是见多识广了,只是中国人的照相机太小了一点儿。“我郑重警告贵方,如果我方人员受到不人道的待遇,我保证你们将遭遇大麻烦,联合王国的怒火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我们唯一的麻烦就是俘虏营太小了,需要修更多的俘虏营才能把你们全装进去。”拿着dv的正是杜拉里听到英国佬的虚言恫吓忍不住就反唇相讥。 “戴维斯少尉,”张浩天及时的插入终止了双方的争执,“请你现在马上回去做好接收贵方阵亡士兵尸体的准备,我方将把尸体放置在岸边的沙滩上,半小时后贵方可以派遣不携带武器的五十名士兵前来搬运尸体。请注意两点,第一,人数不得超过五十;第二,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如果违反以上两点,我方将视贵方正对我方采取敌对行为,我方将展开反击。” 戴维斯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法再争取更多的好处,于是又安慰了英军俘虏两句,就告辞离开了。临走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他现在已经把幸存者当成和自己平等的文明人了。 ------------ 第廿八回 另一场交涉 就在张浩天与戴维斯交涉的同时,马当归和申行时也正和另一群人在进行交涉,这群人就是安昌围以及九龙地区其他围村的当家人。 安昌围的堂屋大厅内,密密麻麻坐着十来号人,隐隐分成两方。大厅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四个人,一边就马当归和申行时两个人,另一边就是以罗家族长罗尚方和附近赵家的族长赵世才,其余的围坐在四周的是九龙城一带各家的族长。 上午英国人来兴师问罪的时候,罗族长就暗中派了人去向附近的各家求援,而各家也本着守望相助的原则,派遣了三五十人不等的队伍前来助阵。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光复军已经结束了战斗。后来陆陆续续来了四五百号丁壮,大多拿着大刀长矛、锄头扁担一类的冷兵器,抬枪鸟铳十分稀少,大炮基本没有,只有赵家带来了两门竹节炮。以马当归的估计,如果不是光复军的及时介入,这些村民就算能击退英国人,也必定死伤惨重。 罗家族长罗尚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上午的冲突中罗家死伤二十条人命确实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一下子多了二十家孤儿寡妇,让老人心力焦脆,罗贵和的话倒不算假话。马当归的话,罗贵和都有一句不漏的传达给了罗族长,于是罗族长才邀请马当归和申行时进围来商谈,有什么要求也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在和英国人对抗这段时间,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申行时尽量用通俗的语言向大家宣扬光复军的政策。“大家和英国人已经做了十多年的邻居了,他们什么德行,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蛮不讲理、欺弱怕硬的货色。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不仅不赔罪还肆意杀害无辜的村民,我们光复军一定会给大家主持公道。这不仅仅是罗家的事,也是我们九龙城、新an县、广州府以至整个广东省所有中国人的事。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不管什么英国人、法国人,统统都会被我们打败。” 等申行时坐下以后,罗老族长才站了起来,他先向光复军见义勇为的行为表示了感谢,更表示罗家上下愿意接受光复军的指挥,共同抗击英国人的进犯。老族长已经想明白了,罗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如果一步走错就可能是灭顶之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抱紧光复军的大腿,根据族人的讲述以及事后的观察,光复军比那英国佬厉害十倍,只要跟紧他们,不但家庭能得以保全,说不定光复军日后得了天下,罗家还能混个从龙之臣的前程。虽说造反是个凶险万分,祸福难料的事,只是现在的情形已容不得罗家犹豫,光复军这条船是必须上的。 对于罗家的识时务,马当归给予了高度的表扬。“罗族长深明大义,愿率族人加入国家独立、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中来,正是在坐各位的表率。我们光复军希望大家以罗族长为榜样,做一个勇敢的中国人,和妄图压迫我们、奴役我们的人和势力斗争到底。不管这些人和势力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就一定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马当归说得慷慨激昂,周围却反应平平。见惯了英国人的村民们,倒没有对光复军的西式打扮产生反感,只是马当归想凭两三句话就让他们跟着一条路走到黑,就是太一厢情愿了。周围这些族长听了马当归的话后都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响应他的号召。毕竟把全族的身家性命全绑在光复军的战车上,这是需要莫大有勇气的,当然,走投无路的罗家另当别论。 看到场面过于冷清,申行时也开始循循善诱。“我们明白大家都有顾虑,毕竟大家都是有家有业之人,不到万不得以都不愿过上提心吊胆的日子。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大家不起来反抗就可能活不下去的地步了。”看到有些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申行时只能暗自感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都还没有形成近代民族国家的观点,在他们眼里只有家族,国家是皇帝的,和他们没有关系。如果不是英国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他们一定不会起来反抗侵略者。真正全民族的觉醒,还要等到抗日战争了。申行时现在的工作,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国家民族的概念,让他们明白他们和国家的利益是一体的。“可能有人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但是我要说这样想的人只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自己村子那么大块地方。大家可能都知道,广州城已经被英法联军占了,总督叶名琛也被英国人掳到天竺去了,巡抚柏贵更是充任伪职当了洋人的走狗。当然,广州离这里上百里,好象和大家没有关系。那我再说说大家可能不知道的,英法联军的主力已经北上了,而且已经正式和满清朝廷开战了。根据最新消息,大沽口已经被攻陷,清军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英国人一定会提出割地赔款的要求。赔款就不去说他了,反正到时候是要全国的老百姓掏钱的。现在新an县已经在我光复军治下,满清朝廷已经管不到这里了,在坐诸位反倒可以不用掏钱。可是这割地就可能和大家息息相关了。你们想呀!英国人既然占了香港岛,下一步肯定是想往岸上发展,肯定要占我们脚下之片九龙半岛,这样就可以独霸港九这片海湾,并以此为根基一点点侵占更多我们的土地。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虽然按照原来的历史,割让九龙半岛是两年后签订《北京条约》的事了,但并不妨碍申行时利用这件事给大家制造危机感。 申行时的话起到了他预期的效果,大厅里一时间人心惶惶坐。在这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觉得军国大事离他们十分遥远,却没想到有一天这军国大事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一片嗡嗡声中,吉祥围赵家族长赵元初站了起来。赵族长也已经五十来岁,个子虽然有些瘦小但精神矍烁,双目看似昏花却隐隐透着精明。他和罗族长是儿女亲家,两家一贯同气连枝,本人在附近一带也有些威望。只见他恭恭敬敬的向马申二人施了一礼。“两位将军见识广博,一番微言大义让我们这些乡下人茅塞顿开。如若时局真如申将军所言,还请将军为我们指条明路,破解这个危局!” 马当归举起右手摇了摇,“赵老先生太客气了!光复军与大家都是一家人,唇齿相依,正该互帮互助。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试看天下又有谁是我们的敌手!?” “将军英明勇武!”“将军爱民如子!”马当归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阿谀奉承之声,马当归只得笑着摇了摇手,表示了一下谦逊。申行时接着站起身来,双手虚按,等大家收住了声音才说道:“光复军和老百姓是鱼和水的关系,鱼离了水就没法活下去,水没了鱼就成了死水,所以大家谁也离不开谁。光复军做为人民的武装力量,保护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应尽的职责,所以大家无须夸奖。”喝了口茶,他结束了套话开始转入正题。“至于英国人意图割让九龙半岛这件事,只要我们紧密合作就能轻松化解。” “如何化解?”赵元初急切的问道,老族长在和亲家交流过后,也起了“从龙”的心思,割地一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配合申行时把戏演下去。 “很简单,把九龙城正式纳入光复军的治下就行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承认满清政府与英国人签订的割让九龙的条约。”申行时充满自信的说道。 各家的族长对申行时所说的方法无法理解其逻辑,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光复军建立政权,在地位上就和满清朝廷平等了。这就好比把我们光复军和满清朝廷看作是两家人,这爱新觉罗一家也可能拿别人家的土地去送人,就是走遍天下也没这个道理呀!”申行时进一步解释道,如此浅显的道理大家都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人面带喜色。 “那英国人会和我们讲道理?”另一些人仍然心存疑虑,觉得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 “英国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和我们讲道理。”十九世纪的老百姓相对于都是七十后八十后甚至九十后的幸存者来说,纯朴得如同白纸一般,这让觉得政治思想工作很难开展的申行时如鱼得水,很容易就把握住他们的思想动态,并加以引导。“大家都是各门各户的当家人,有些道理想必都明白。两家人要平等对话,那必须是实力相当的。实力悬殊的两家人要想平等对话,就得靠实力强大的一家发善心了。不过英国人显然不是什么善人,十八年前的事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满清军队腐败不堪,被英国人逮住一顿痛揍。打完之后又赔银子又割地,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我们要和英国人平起平坐,就必须把他们打痛打怕,这样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坐下来和我们谈了。当然,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 “我们也可以打败英国人?”也难怪这些人会有这样的疑问,十八年前号称雄兵百万的大清国被两万英国军队三两下就打得一败涂地,英国兵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已经是如同妖魔鬼怪一样的存在。 “关于这点大家尽可以放心。”看过杜拉里拍摄的战斗场面之后,申行时就已经信心十足,陆战英国人根本不是幸存者的对手,战斗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同时也暗叫可惜,早知道就带一台投影机来了,让这些土包子看看“战争大片”,也可以巩固他们的信心。“上午的战斗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光复军三十人对阵英军七十多人,大获全胜!打死英军三十多人,其余全部被俘,而我军无一伤亡。英国人仗着武器先进打败了大清国,我光复军武器比他们更先进,照样能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申行时充满自信的语言感染了大家,大家也不觉得英国人有那么可怕了。赵元初又问道:“将军,不知道下面的事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力的?其他围村我不敢说,我们吉祥围一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到赵家表了忠心,其他的族长也不甘落后,纷纷表示要紧紧追随光复军。 马当归对申行时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政治委员就是要能忽悠住人;同时对各村围的表现也很满意,只要他们上了光复军的船,那就只有跟着走下去了。于是他趁着大家情绪高胀的时候提出征兵的要求,其实这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听到马当归的要求,虽然大家都猜到会有这么一出,但事到临头又犹豫了起来。最后还是罗尚方、赵元初首先站出来响应号召,其他的族长才随大流表示会支持征兵工作。 ------------ 第廿九回 将军的决断 香港·域多利军营 水泥铺就的操扬上,摆放着三十多具尸体。看着这些盖着白布的尸体,周围的英军不管是英国人、印度人还是廊尔喀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斯宾托齐将军在戴维斯少尉的陪同下,开始查看尸体。他半蹲着揭开盖在面前这具尸体上的白布,看到的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这名死者非常不幸,他被不止一枚子弹同时击中了头部,这些子弹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直接掀掉了目标的大半个头盖骨,夺走了他的右眼珠,并撕裂了他的右腮,把他的嘴巴至少加长了两英寸。在交还尸体的时候,中国人显现没有交还他的全部“零件”。即使经历了克里米亚战争的腥风血雨,在英法联军伤亡约7。3万人,俄军伤亡约10。2万人的塞瓦斯托波尔攻城战中九死一生的斯宾托齐将军也感到恶心。而刚才负责抬尸体的印度士兵,看到那一坨暴露在阳光下的白色膏状物,直接吐得一塌糊涂。 将军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他显然不想再继续查看剩下的尸体,便向自己的副官问道:“其他的尸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戴维斯抽了下鼻子,操场上弥漫的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而尸体的惨状更让他不寒而栗。他从军是奔着荣誉和勋章来的,可不想变成那么恐怖的尸体。“长官,其他的尸体军医官已经检查过了,每一个都不止一处枪伤,最多的一个起码中了八枪。据此推断,温特斯他们说得可能是真的。那些中国人大量使用连射火器,不然不可能仅靠十几个人就打垮我们一个连。还有,请你看看这个!”副官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子弹,“这是从尸体里找到的,它卡在一根大腿骨上了。” 将军接过子弹仔细的端详。这是一颗圆柱形的子弹,材质好象是铜的,弹头已经变形了,可以想象它给死者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这个还是燧发枪和圆弹主打的时代,虽然已经有使用雷汞和圆柱形子弹的击发枪,但子弹的材质都是使用比较软的铅。这也造成了子弹的穿透力不强,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中国人的子弹这样大的威力,这也是英军上下感到震惊的原因。 将军沉默的看着那颗子弹,过了好一回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戴维斯,你有什么看法?” 年轻的副官还没学会官僚的做派,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些中国人使用的武器比我们的先进,再加上他们和西方人相似的衣着和行为,我认为这些中国人应该是由西方人训练和支持的。考虑到他们对我们不友好的程度,我怀疑在他们背后支持的应该是俄国人或者美国人。” 做为唯一和穿越都有正式接触的英国人,将军非常重视戴维斯的看法。“你的看法很有见地,也很大胆。”将军夸奖了一句,“但我想知道的是,你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看法。至于那些中国人是由谁支持的,那是政府考虑的问题。我们是军人,只考虑军事问题。” 戴维斯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见解没得到赏识而沮丧,他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在得到广州的支援以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是吗?”将军下意识的反问道。他对那些中国人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战斗意志如何,但对方的火力绝对让将军不敢轻易冒险。十几个人就全歼一个连,那香港岛上这剩下的大半个营还不够他们全歼两回的。而且中国人的援军已经到了,如果没有海军的掩护,他们可能连海滩都登不上去。 斯宾托齐将军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思考着对策。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以至戴维斯少尉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的时候,将军开口说话了。“戴维斯,你马上派人去广州送信。噢!不,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好了。现在只有你对那些中国人最了解,你见到包令总督之后,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向他做一个详细的汇报,并请他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作出指示。” “好的,我马上坐船出发。”戴维斯敬了个军礼后就准备离开。 “先别忙走。”将军叫住少尉。“坐船不安全,你还是走陆路吧!”自从看到那艘能停靠在沙滩上,进退自如,速度也很快的炮艇后,将军就明白,那些中国人也是有海军的。现在中国人一定封锁了珠江口,香港这边的蒸汽交通艇如果遇上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只能乖乖的当中国人的俘虏,为安全计还是走陆路的好。 “走陆路?”少尉面露难色,“可我不认识路呀!而且北面都是那些中国叛军的占领区,我一个外国人怎么通过?” “这你不用担心。”将军宽慰道,“你去把怡和洋行的王买办找来!我让他派人给你带路!” 不多会儿,戴维斯就把怡和洋行的买办王菊找来了。怡和洋行在1832年7月1日成立,由两名苏格兰裔英国人威廉·渣甸(william-jardine,1784年~1843年)及詹姆士·马地臣(james-matheson,一译“孖地臣”,1796年~1878年)在中国广州创办。怡和洋行对香港早年的发展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未有香港,先有怡和”之称。也是首家在上海开设的欧洲公司和首家在日本成立的外国公司。怡和洋行早年参与对中国贸易,主要从事鸦片及茶叶的买卖。林则徐在1839年实行禁烟时,怡和的创办人威廉·渣甸亲自在伦敦游说英国政府与满清开战,亦力主从清朝手中取得香港作为贸易据点。1841年香港开埠之初,怡和即以565英镑购入香港首幅出售的地皮。鸦片战争爆发后,怡和洋行于1842年将总公司从广州迁至香港。 王菊是广东东莞人,字寿客,英文名chrysanthemum,现年三十岁。他七岁就开始在澳门读书,入读当时仍附设于伦敦妇女会女校的,由独立宣教士、唯一的新教传教士鸦片贩子、英国间谍、中国通郭士立的夫人负责的马礼逊纪念学校。1839年,美国教育家勃朗牧师抵达澳门,马礼逊纪念学校正式独立。1842年,由于香港被割让给英国,故马礼逊纪念学校迁往香港,王菊也随之迁往香港继续学业。1846年王菊从马礼逊纪念学校毕业,通过父亲的关系进入怡和洋行,从一名小弟做起,用了十年时间,成为了香港怡和洋行业绩最好的买办。 “将军阁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王菊恭敬的向将军鞠躬行礼,然后问道。 “菊花先生,相信你对目前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在得到王菊肯定的答复后,斯宾托齐将军接着说道。“现在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完成。”他指着自己的副官,“我的副官戴维斯少尉你应该认识吧?我现在需要他给一封信到广州去,因为对面那些你的同胞可能已经封锁了珠江口,所以我决定让戴维斯走陆路去广州,这样就需要一个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中国人给他带路。我知道你和新an、东莞一带的商人交往频繁,所以我希望推荐几个合适的人选。” 王菊略一思索,说道:“不如就让我亲自护送戴维斯少尉去广州吧!我在新an和东莞还有一些门路,不过需要我亲自出面才行。” “不,不,不用你亲自去,”将军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还有另外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你吩咐!”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和那群自称‘光复军’的反叛分子处于敌对状态。通过和他们的接触,我们发现他们对我们十分了解,而我们对他们却一无所知。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深入他们的控制区去打探消息,”说着将军用询问的目光注视着王菊,“我认为这个人非你莫属。” 王菊愣住了,在以往三十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当奸细的一天,但将军的目光又不容他拒绝。虽然自己从小就受的西式教育,又一直在洋行工作,但这华人的身份在大多数英国人眼里始终低人一等。而英国人对于自己来说就是老板,是主人,是上帝,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拒绝斯宾托斯将军的命令。 看到王菊犹豫不绝的样子,斯托宾齐给他打气。“你不用太担心,你是中国人,那些反叛分子也是中国人,我想他们不会随便为难你这个同胞的。你可以装成一个卖杂货的小贩,我想这对你来说不成什么问题,只要那些叛军不知道你为我们工作,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我也没做过间谍呀?”王菊还是本能的对这个工作产生排斥。“我不知道怎么探听叛军的军情,我也不知道哪些情报有用。”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因为不是要你窃取什么机密情报,所以也不需要什么专业职能。”斯宾托齐将军继续对王菊循循善诱,让他相信做间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只要近距离观察一下他们的行为就行了,看他们怎样说话,怎样做事,并记下他们的话中不经意间泄漏的信息。比如他们从哪里来,在哪里接受的西方文明的熏陶,对待西方人和西方国家犹其是我们英国的态度。这些应该不算什么秘密,我想他们也没有隐藏这些的道理。当然,如果你能搞清他们军队的人数,海军的规模,城市布防的情况就更好了。” 王买办虽然并不认同将军的话,但也明白这份差使自己是逃不掉的,最后只能强忍心中的苦涩把差事应承下来,同时祈求上帝保佑。 接下来就是为两件事做准备。戴维斯需要马上出发,于是王菊叫来了自己的长随王吉。这个王吉二十多岁,为人伶俐,已经跟着他六七年了,值得信赖,正是派做向导的不二人选。戴维斯也做了一些改扮,军装是不能再穿了,因为从前学过生物学,将军便让他装扮成一个旅行家,专门来华南收集昆虫标本。并伪造了一份美国人的身份证明,以应付可能遇到的中国人的盘查。只是将军这次算是多此一举了,因为幸存者们谁也不认识这个时代的西方护照。 一条小火轮偷偷的停在了香港岛东南面,原时空柴湾的地方,打扮好的戴维斯和王吉上了船。同时上船的还有两匹马、一头驴和戴维斯的道具。小火轮把他们载到大鹏湾的大梅沙附近上岸,他们将从这里避开大路前往东莞。如果中国叛军巡察严密,他们就绕道淡水。王菊随船前来送行,又叮嘱了王吉一番之后,就由王吉骑驴在前面引路,戴维斯骑着一匹马,另一匹马驮着行李,就此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 ps:谨以此章平复某人的怨念,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阿门! ------------ 第三十回 菜鸟间谍在行动 王菊头戴瓜皮帽,身穿土布短褂,脚踏千层底布鞋,手里牵着一匹驮着针头线脑一类杂货的小毛驴,走在淡水通往新an的官道上。 今天一大早小火轮就把他从大亚湾澳头镇送上了岸,他从近道一路急行,终于在上午八点拐上了官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从惠州来的小商贩,到新an的目的当然是做生意。 到了龙岗之后王菊的心就提起来了。这里是新an县境内东部最大的一个乡镇,也是新an去惠州的必经之路。镇上有一个小小的集市,不同于普通乡镇三五日一墟的惯例,这里是每天来往的人流络绎不绝,不仅有林立的店铺,还有两家酒馆和一家客栈。按说这么繁华的所在,那伙所谓的光复军不应该弃之不顾呀?设个厘卡收个税什么的,那肯定是财源滚滚呀!可从镇上打听到的消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镇上的厘卡在光复军占了县城后就自动解散了,而原有的一个塘汛的营兵,早在英法联军进攻广州时就调走了。光复军来过镇上一次,只是宣布了一下对新an县的占领,并征调了几十个民夫就离开了。现在这里成了三不管地区,光复军人员紧缺没法管,广州占领军委员太远了管不到,清廷的县衙门已经解散没人管。镇上几个大户聚在一起订了个章程,关起门来玩起了自治。 “干一天活五斤大米,还管吃管住,工钱这么高?”王菊本能的觉得是吹牛。 谁都不能接受别人的怀疑,告诉他消息的人赌咒发誓,“人家工钱七天一结,发的都是白花花的新米,没有一点沙子糠皮。如果有半句假话,让我生儿子没屁目艮!”其斩金切铁的态度,不禁让王菊对这个消息又多信了几分。 在镇上又转了两圈,再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王菊只得继续前进。经大芬村、布吉、笋岗、文锦渡,下午一点,王菊终于赶到了罗湖,也第一次见到了光复军。在原来的时空,罗湖做为口岸有它的地理优势,深圳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岛,梧桐河也在这里和深圳河交汇。就在原时空深圳河的上的通关人行桥的位置上,一座水泥拱桥正在紧张的建设中。这座桥就是以原时空的双层人行桥为蓝本修建的,为此物资收集队特地去深圳设计院找来了图纸。与英国人的冲突还没结束,就算不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幸存者的自身发展也需要加强基地与九龙的联系,所以在基地建设还没完成的情况下,十天前又开了这个分基地。 原口岸交通大楼的位置,一座小型堡垒已经初具规模。建筑的主体是一座三层高、框架结构的炮楼,以炮楼为西北角,一道五公尺高的围墙把分基地围了起来。围墙外面五公尺的地方是一圈两公尺高的铁丝网。背靠围墙建有一圈平房,做为驻军的营房,一台柴油发电机负责供电,由一口水井提供生活用水,水箱建在炮楼顶部,保证了自来水的压力。 驻军的编制为一个排,配有一个机枪小组,弹药储备能保证即使面对电影《星际舰队》里那样的虫海,驻军也能坚守三十分钟,而这三十分钟足够等来基地的援兵了。 王菊在进入罗湖的路口遇上了第一次盘查,两名光复军士兵领着十个土著士兵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哨卡。之所以王菊一眼就分辨出土著士兵,是因为这些土著士兵的打扮太怪异了。每个人虽然都戴着前面有檐的帽子,但可以从鬓角、后脑勺这些地方看出,这些人是光头,这是刚剃了辫子的明证。而且武器也有分别,两名光复军肩上背的是火枪,看样子比英国人的还先进,而土著士兵的手里面只有一杆红缨枪。这些土著士兵都是原来衙门里的壮班,每天都会被派出一部分到县内各处值守。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武器只有一根木棒,昨天与英国人发生冲突后,管委会才决定给他们换成了攻击性武器――红缨枪。在王菊眼里,一身西式服装外加一杆红缨枪的组合,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在大部分幸存者眼里同样如此。 看到路口的士兵,王菊心里一阵紧张,但想到自己的任务,他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了。这时路上只有他一个行人,想让人不注意他都不行。还隔着两丈远,王菊就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各位总爷辛苦!各位总爷辛苦!”今天带班的幸存者是一个叫国怀乡的年轻人,在原时空是一个高中毕业来深圳打工的吊丝。这几天他只要往这里一站,过往的乡民无不毕恭毕敬,土著士兵也一味奉承,让他有了人上人的感觉。面对王菊伏低做小的姿态,他也没有了第一次遇到时的不好意思。“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的?” “小人是惠州人,平时走街串巷做些小买卖。这次运了些杂货来这里贩卖,还请各位总爷多多关照!”王菊说出早已编好的身份,转身指着身后的毛驴,示意驮的都是杂货。同时仔细观察着这个士兵,说的虽然是广府话,但带着北佬的口音。五官还算端正,而且身材也很高大,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与清兵的狐假虎威和英兵的傲气凌人完全不同,让人觉得他不是一名士兵,而是一名将军。之所以认为他是士兵,是因为他背着一支长枪。在王菊的知识里,背长枪的都是士兵,军官都是佩短枪的。 国怀乡围着毛驴转了一圈,随意翻看了驴身两边驮的竹篓。“卖杂货的?我们很欢迎呀!”国怀乡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为了尽快恢复新an的生活秩序,管委会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鼓励商业就是其中一条。来新an的商贩,不管是买是卖都一律欢迎。 听到欢迎自己这个小商贩,王菊立刻会错了意。他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小包,轻轻塞到国怀乡手里。“总爷太客气了!这是小小意思,请各位总爷喝茶!” 国怀乡等东西到了手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轻轻捏了捏,红纸包的是一个不规则的金属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碎银子。收到人生中的第一次贿赂,让吊丝的心里百感交集。他把红包还给王菊,“收起来!我们光复军严禁贿赂。” 听到天下竟然有不收钱的大兵,王菊怎么也不相信,还以为对方嫌少。于是半哀告半求恳的述说自己带的银子不多,等货物卖完后回来必有重谢。听着王菊的话,国怀乡想起以前在深圳做走鬼被城管赶来赶去的心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收回去吧!我不是嫌少。我以前也做过小贩,知道挣两个辛苦钱不容易。”这才让王菊相信了他的话,千恩万谢的收回红包,然后牵着毛驴离开了。 没在罗湖再多耽搁,王菊直奔县城而去,终于在晚饭前进了城。进城后他便先找了家客栈歇脚。居安客栈座落在县城的主街上,三层砖楼,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可王菊进门时看到的情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摆放了十张八仙桌的大厅里,除了无所事事坐在门口打瞌睡的店小二以外空无一人,以至于两只苍蝇在厅堂里飞舞的嗡嗡声特别刺耳。应该呆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也不见踪影,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王菊都要以为进了一家鬼店。 王菊咳嗽了两声,惊醒了半梦半醒之间的店小二。后者揉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看清了来人,连忙向楼上喊了一声。“有客到!”接着就虚引着王菊,“客官里面请!”安排王菊坐在大厅中央的桌旁。不久就听到楼梯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胖子从二楼走了下来,看打扮应该是掌柜,他看到王菊后一脸喜色,让人误以为他见到的是多年未见的亲友。 胖掌柜笑嘻嘻的走到王菊身边,问道:“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王菊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先吃饭,再住店。掌柜,先来一只肥鹅,再来个干炒田螺,一个蚝油生菜,一个凉拌青瓜,一壶荔枝干,外加半斤米饭。” “好咧!马上就来!”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厨。趁着等上菜这点时间,王菊向胖常柜打听,“掌柜,怎么你们这店里没什么客人呀?” 听了这话,掌柜的笑脸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苦瓜。“客官不是新an本地人吧?你进城的时候没看见城门口的大兵?” “看见了,不是说他们是什么反清复明的光复军吗?”王菊明知故问。 “是呀!你说他们这一反清,其他地方的人不是就不敢来新an了吗?其他地方的人不敢来,你说还有谁来我这里吃饭?”掌柜是一脸的灰心丧气,“每天最多三桌客人,我连本钱都赚不回来。都半个月了,你还是第一个从外地来的客人。” “可是我一路过来,光复军并没有封锁道路呀!也没在路上设卡收税,巡查的兵士也不收取规费,路比以前好走多了,怎么会没人来呢?”王菊把他这一路的见闻都说给掌柜的听了。“等过段时间世面平静了就好了。” “但愿吧!”掌柜的也只能往好处想了。他在这里开酒楼快十年了,实在不想换地方重新开始。“客官从外面来,有没有听过广州城里对这边的传闻?” 王菊也想从他为里打听一些光复军的消息,便邀掌柜坐下一起聊聊。“小二,给你们掌柜再拿一个杯子和一副碗筷。”掌柜客气了几句也就入座了。 “广州城里已经是英法两国洋人的天下了,他们只要有钱收,新an城被谁占了他们才不管呢!朝廷的大军就更指望不上了。”这时酒菜也端上来了,王菊和掌柜对饮了几杯,便打开了话匣。“我倒是听下面乡镇的百姓说,光复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征夫还发工钱,真正当得起仁义之师的名号。” “这话倒是不错。”掌柜夹了一块肥鹅,一口咬下去油汁满嘴。“这光复军占了县城后,城里的地痞流氓一扫而空,包娼弊赌、坑蒙拐骗的都跑了,前两开有一伙拐子大白天的用药迷晕了城东布店李掌柜的女儿,想用轿子抬出城。后来在大街上让光复军的云捕头识破,几个男拐子掏刀就想行凶,结果当场被捕头用短铳打死两个,其余几个都被捉了活的。抓住的拐子第二天被判了死刑,拉到城门外就打了靶。光复军的一个大头目亲自行的刑,一枪从后脑打进去,脑浆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穿白褂的拿了根小棍从枪眼里插进去搅了几下,说是这才能让人死透。” 吃饭的时候听到这么恶心的事情,王菊一下子就没胃口了,连喝了两杯酒才吧要呕吐的感觉压下去。“这光复军也有衙门吗?还管刑名断案?” “正是。”掌柜完全没有注意到王菊的反应,“光复军不仅判案,还是当着全城的人判的,城门口贴了布告,你路过的时候没有看见?”王菊进城的时候尽量不想惹起注意,也就没发现城门口的布告。“这光复军判案还算公正,这伙拐子杀十遍也不为过。只是这光复军不知是哪里的风俗,判案的官却是个女的,宣讲判书的时候说话杀气腾腾,看想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 第卅一回 虚惊一场 “女人判案?”王菊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完全的男权社会,女权运动还没影呢!最早一个妇女获得政治权力――选举权和被选举权的国家新西兰还要等到45年后才会完成这个创举,就是王菊这个从小受西式教育,知道西方尊重女性传统的人也觉得难以想象。“难道这伙所谓的光复军内部都是牝鸡司晨?” “这就没人知道了。”胖掌柜也喜欢八卦,但消息来源太少了。 “光复军的首领从来没露过面?”英国人现在都不知道光复军的首脑是谁,王菊对这个问题也十分上心。 “判案那天倒是来了几个,其中一个姓黄的,说是什么主席,就是不知道这个主席是管什么的,几品官。还有另外一些大头目也露面了,不过都是男的。还有那个抓住拐子的,是光复军的总捕头,姓云,二三十岁,一身功夫好生了得。孤身一人就擒下十个手持利刃的凶徒,据说是光复军中第一高手。” “掌柜的,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王菊心想,打听清楚这个姓云的事迹,也可以做为情报写进报告。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胖掌柜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话说这云捕头是北方人士,出身少林,自幼拜在少林方丈永信大师门下。学艺苦练二十多个寒暑,终于艺成下山……那一日,盘踞大屿山的海匪路飞,垂涎李家小姐的美貌,特意请了江湖上人称‘玉面飞狐’的女贼前来劫人……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刀直奔云捕头下腹而去,云捕头连忙施展少林绝技金钟罩,立刻全身上下变得刀枪不入。接着一招佛门狮子吼,把那凶徒震出十丈开外,然后一记霸王回马枪,枪声过后,那玉面飞狐就当场扑街……李小姐感念云捕头救命之恩,自愿以身相许,从此神仙美眷,羡煞旁人呐!”这场书内容起伏跌荡,精彩纷呈。胖掌柜说得唾沫四溅;王买办听得摇头晃脑。公判大会之后,《捕头计擒人贩子,英雄迎娶美娇娘》的段子就在城里传开了。在一系列民间文学家的加工下,诞生了不下十个版本。当然,个别幸存者也在其中推波助澜,胖掌柜今天说的这个如同当时就在现场一般,是已经不知道经过几道手的版本了,而且他还自由发挥了一下。不过王菊都暗暗把内容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写进报告。 “是谁神仙美眷,羡煞旁人呀?”这时几个人从大门走了进来,打头那人劈头一句问道。 胖掌柜转身一看,直接傻眼了。“云老爷,你怎么来了?”王菊一听这话,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暗叫新an这个地方邪性,直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来人正是云随心,云捕头,自从公判大会之后,全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认识他了。关于云大侠的种种传说,他也有所耳闻,便戏谑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给我安排了一个老婆呢?” 胖掌柜一时间瞠目结舌,直冒冷汗,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编大人物的闲话不是问题,但被当事人听到就是大问题了。云随心也不打算为难胖掌柜,半是劝戒半是警告的说:“我一个大男人随便你们怎么说都无所谓,人家李小姐还是黄花闺女,你们这么乱嚼舌根,让人家如何自处语?”语气虽不严厉,但也让胖掌柜提心吊胆,不过下一句话就让他解脱了,“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请你去劳改队吃几个月公家饭。”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胖掌柜得脱大难,忙不迭答应。 教训过民间文学家之后,云随心才表明来意。他看了一圈厅内的人,问道:“外面那头毛驴是谁的?” “回老爷的话,是小人的。”王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光复军的大头目打上交道了,拼命想平静自己加速的心跳。 “你怎么把毛驴拴在街边,让它把屎拉得到处都是?你不知道刚颁布的《爱国卫生条例》吗?”自从光复军占领县城后,幸存者对城内环境的脏、乱、差深恶痛绝。卫生部门只用了半天,就制定出了《爱国卫生条例》,禁止乱倒污水垃圾,禁止人畜随地大小便等等一切不良的生活习惯。而治安队有一项工作就是监督卫生条例的执行。 “这……?!”没想到光复军还管拉屎放屁,王菊不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刚回过神的胖掌柜连忙替他解释道:“云老爷有所不知,这位客官刚从外县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还请云老爷恕罪。” 听了胖掌柜的话,云随心把王菊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来新an做什么?” “回老爷的话,小的是惠州人,做小买卖的,这次贩运了一批杂货前来新an售卖,等到回去的时候再收购一些新an的土产。”王菊低着头,一边偷偷的观察着云随心的表情,一边把今天重复了十几遍的假身份再重复一遍。也许是谎言重复了太多次的缘故,他说出来的时候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好象自己真实的身份就是一个小贩。 王菊观察云随心的同时,后者也在观察他。“你从惠州来,能说说外面的老百姓对我们光复军的看法吗?” “回老爷的话,惠州地方的老百姓听说光复军已经光复新an县城,举义旗反清复明,重光我大明江山。都盼着光复军王师早日北定中原,杀贪官,除恶霸,开仓放粮,劫富济贫,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呢。”其实光复军这个名字,王菊是昨天才听说的,对光复军的情况知之甚少,而对外地百姓对光复军的看法更是一无所知。想来好话谁都喜欢听,他便胡乱拍了一通马屁,把光复军当成太平军、捻军一类的组织了。 “想不到我们光复军在民间还有这样的声望?”云随心感慨了一句,又问道:“你这一路过来是走的哪条路?路上还平静吗?” “多谢云老爷垂问,小人是沿龙岗、布吉、罗湖、福田一路过来的。一路上道路十分平静,光复军威名远播,那些乡下的髦贼自然不敢出来滋扰地方。”王菊又轻轻的拍了一记马屁。 “很好,路途安全才能吸引更多的客商。你回去以后和你的同行多宣传一下,让他们多来新an做生意,我们光复军不仅欢迎,还有很多优惠政策。”在原时空的社会,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人们的共识,地方上为招商引资无所不用其极,耳濡目染之下,这些官面话云随心也能张嘴就来。 “是,是,小人一定竭尽全力报效。”做为一个买办,王菊对招商工作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所谓的优惠政策,无非就是减免税,包购包销之类的。虽然他对这些不需要,但也对光复军的手段有些佩服,至少比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朝廷和只会走一路抢一路的反贼强多了。这一点要记下来,回去后写进报告里。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云随心上前一步,很自然的伸出了右手。 “不打扰,不打扰。”王菊一边点头哈腰的表示感激,一边也下意识的伸出了右手。云随心主动的抓住他的手握了握,又对胖掌柜吩咐,“要照顾好外地来的客商,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然后就带人离开了。王菊和胖掌柜一直恭送到门口,等云随心他们走远了,才又回来继续吃饭。 “老弟,我说得没错吧?这光复军就是和官军不一样,上上下下待人都很和气,很好打交道。”胖掌柜一副我跟光复军都很熟的样子,好象刚才那个怕得要死的人不是他。 “是呀!是呀!”王菊随口敷衍道,暗暗想着心事。他觉得刚才应该有什么事情出了偏差,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弟,这云捕头走的时候为乜要和你拉拉手呢?”胖掌柜疑惑的问道。经过刚才的事,他自觉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连称呼都改了。在他看来,两个大男人进行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很可能是有一些不可对人言的“嗜好”。 “这个是握手礼,是西洋人的一种礼节。”说到这里王菊停住了,他知道哪里出毗漏了。刚才他完全是条件反射才伸手的,那个云捕头一定会据此怀疑他与英国人有关,说不定会认定他是英国人的奸细。想到身份可能暴露,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里,离危险越远越好。可刚要站起身,另一个念头又冒出来了,如果那个云捕头怀疑,自己就这么急冲冲的离开,不是自暴其短,坐实自己奸细的身份吗?而且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门说不定已经关了。就算出了城,天黑了城外也不安全,要是碰上两个劫道的,王买办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心思急转之下,他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如果云捕头发现自己是奸细,这时应该已经派人来抓自已了。而且知道握手礼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广州府的老百姓已经和西洋人打了几百年的交道,知道握手礼也很正常。这时听到胖掌柜说“老弟走南闯北,真是见多识广,连洋人的礼节也这么熟,难怪云捕头都对你这么客气!”这更进一步打消了他疑神疑鬼的念头。连胖掌柜也这么说,想来那个云捕头也应该是这个想法。再说这光复军的官差和以前见过的清朝官府的官差也不一样,对人和和气气的,也讲道理,倒是和洋人的官差差不多。 两人继续推杯换盏,胖掌柜自认和云捕头有了关系,王菊又曲意奉承,聊得好不投机。酒饱饭足之后,王菊也不敢出去“娱乐”一下,便直接抱着行李回房睡觉了。毛驴自有伙计牵到马棚喂料。 ------------ 第卅二回 送醒酒汤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没睡好的王菊便起床了。这几年他的地位越来越高,从普通职员一直升到独当一面的买办,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让他已经没有从前那种起早摸黑的精力了。只是害怕被抓的心理,让他无法安然入睡,整晚的辗转反侧。所以天一亮,他便起了床,不过这也让他稍稍放了心。看样子光复军并没有识到他的身份,昨天晚上没有突然破门而入的人就是明证。 吃过早饭之后,他和胖掌柜招呼了一声,便带着货物出门了。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作工的人也大多出门了,大街上人来人往,街边的店铺也下了门板,一些卖早点的也开始作生意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座被“反贼”占领的城市。王菊牵着毛驴开始沿街叫卖,一些赶早出来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围了过来。新an县城已经被光复军“光复”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商路完全断绝,关于衣、食、住、行的各种生活物资都出现了紧缺,更不要说女人们喜欢的针头线脑、胭脂水粉了,所以现在王菊成了新an县的妇女之友。 王菊一边做生意一边和买东西的妇女攀谈,想从片言碎语中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女人喜欢讲八卦,古今中外莫不如此,王菊从她们嘴里也了解到一些光复军的情况。比如说光复军的医生医术高明,城里的齐屠夫在光复军进城的那天被趁火打劫的大天二捅了一刀,眼看着就不能活了。结果光复军的大兵来了以后,先是用仙药敷在齐屠夫的伤口上,马上就把血给止住了。后来又把齐屠夫抬到光复军的医馆,用针线把他的伤口缝了起来。“真的,不骗你!就象缝衣服一样缝的,那疤就象条蜈蚣趴在肚皮上一样。嘻嘻!那个齐屠夫好了以后,还每次故意把那条疤露出别人看,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个少妇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的腹部比划那个齐屠夫的伤口的位置,引得周围的女人哈哈大笑。 看来这伙光复军确实有西方人在背后支持,连西医手术也会。王菊对这伙光复军越来越有兴趣了,连身处敌营也不觉得危险了。又和这群女人闲扯了一阵,打听到光复军的中军老营在福田那边。昨天路过的时候只是一心赶路,竟然不知道离大路二里外就是敌人的老巢。不过路过时看到那里也不是戒备森严,想来不是光复军过于托大,就是他们武力强横,不怕英国人偷袭,于是他决定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王菊一边吆喝着一边向南门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两组在城里主干道巡逻的捕快,每组三个人,都是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光复军长官加两个穿蓝色制服的本地土著,长官的腰上挂满了手枪、拐子之类王菊认识和不认识的装备,而土著捕快就只有一棍拐子。王菊发现一个现象,光复军的军服的颜色和样式都不一样,应该是按职责加以区分,军队是花衣,民壮是灰衣,捕快是蓝衣,这一点又和西洋人的习惯相同。二组捕快其中一组就是由云捕头带队,他看到王菊时还向他点了点头。 为了不引起怀疑,王菊牵着驴沿着大路慢慢的前进,做出一副一边走一边和行人做生意的样子。因为小贩的身份只是掩护,他与人讨价还价也不太认真,只求卖掉货物,稍微吃点亏也不在乎。到了白石洲后在一座小湖泊边向南拐上一条岔路,这是一条土路,如果不是路上被压出两条很深的车辙,他也发现不了。越往前走前面传来的声音越大,爬上一座小土坡,他就看到一个宏大的劳动场面。 这是一块方圆足有十里的平坝,右侧有几座如明珠点缀在绿毯上的小湖,大约有一两千人正在一场庞大的工地上进行建设,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用一种独轮的小车运送着各种物资,建筑工地王菊见过很多,但足有上千人的劳动场面还是把他震撼住了。一阵轰鸣传来,他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几辆奇怪的四轮车在人群里来回奔跑。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些车无须牛马牵引也能在平地上奔驰如飞,这让连火车都没见的王买办十分惊奇。不过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王买办明白,这车里应该有类似蒸汽机的机关,所以才能自行奔驰,不会象一般的村民那样以为是使用了鬼神之力。这些车的车身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车斗,王菊看着足有上万斤的沙子、碎石或砖头被装在里面,到了地方后那车斗向后一翻,东西就自动倾倒下来。如此高效的运输能力,是王买办想象不出来的。工地的另外一边,王菊还看到一辆前面带有铁臂钢爪的怪车,在那长长的机械臂的带动下,那钢爪每一下都能从地上抓起一大块泥土。如果是由人来完成这个工作的话,估计起码要五十个人一起动手才能赶上这辆铁爪车的工作量。而怪车周围的工匠显然对这个大家伙都感到害怕,经过它身边时都要离得远远的。 王菊虽然对工程机械一窍不通,但并妨碍他对这些产生兴趣。挖掘机有些笨拙的动作,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了对力量的崇拜,人力在钢铁的面前显得多么的渺小。他想凑近些再仔细观察,便赶着毛驴下了坡,结果一道铁丝网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这才发现工地的外围有这么一圈障碍物,每隔两丈就立着根一丈高的木杆,从上到下缠着七八道铁线。这些铁线上纠结着一些倒刺,明显是用来阻止里面的人出来,也同时禁止外面的人――比如他进去。他顺着铁丝网向两边看了看,发现两边各有一座高楼,这两座高楼之间相距两里,和他在罗湖见到的那座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光复军的碉楼。他正在四处张望,寻找可以进到铁丝网里面去的方法,就看的两名光复军士兵牵着一匹狼向他走来。 那匹“狼”其实只是一只哈士奇,但把没见过的王买办被吓住了,他并不比山东枣庄、滕州的捕快更见多识广。他在英军中也见过军犬,但那都是些牧羊犬、斗牛犬之类的猎犬,虽然样子凶恶,但不会主动攻击人。没想到光复军竟然用“狼”做军犬,看着哈士奇嘴里露出的森森白牙,王菊只觉得两股战战,汗出如浆。 “你是干什么的?”隔着三丈远,那名牵着“狼”的光复军士兵就问道。 王菊虽然十分紧张,但还是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总爷不要误会,我是做小卖的,来这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 听到王菊的话,两名士兵并没有放松警惕,等走近以后,牵狗的士兵负责监视,而另一名士兵负责对他进行搜查。王菊全身上下被摸了一遍,驴背上的货物也被翻看了一遍,看到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东西,而王菊又露出一副很害怕哈士奇的样子,士兵才放松警戒。 “不知道无关的平民不可以随便到这里来吗?”士兵指着不远处的木杆上钉着的一块木牌质问道。王菊刚才只顾着观察工地里的情形,并没注意到那块三尺见方,漆着白漆的木牌上用红字写着“军事禁区擅闯者格杀勿论”。 如此杀气腾腾的警告把王菊吓坏了,忙不迭的解释道:“总爷恕罪!总爷恕罪!小的刚从外县来,实在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请总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小的感激不尽,必有重谢!”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就向士兵手里塞。 其实这块木牌主要是用来吓唬人的,吓唬那些意图来营救正在劳动改造的亲人的本地土著,尤其是陆家的族人,已经抓住好几个了。王菊刚靠近警戒线,两边炮楼的士兵就发现他了,因为见他只是孤身一人,所以才只派了两名士兵驱逐他。那名牵狗的士兵把塞过来的钱袋推了回去,喝斥道:“把钱收起来,不要来这套!马上离开这里!”经过昨天的事,王菊已经明白光复军上下拒绝贿赂的决心,也不再多说什么客气话,把钱袋塞回怀里,在两个人一条狗的注视下牵着毛驴离开了。 拐回大路后,王菊又改道向海边走去。来之前斯宾托齐将军已经告诉过他,光复军至少有一艘小型的炮艇,需要他去找出炮艇停靠的码头,另外打探光复军是否还有其他的军舰。这次他十分小心,沿着车辙走了一段之后,就拐进了路边的树林,从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到了海边。没费多大劲,他就看了海边有一座由几艘铁壳趸船组成的栈桥,传说中的那艘炮艇就停在那里,一些穿着与英国海军类似军服的光复军在清洗舰艇。这些水兵大都头戴无沿帽,帽子后面有两条黑色的飘带;上衣为套头式,有披肩,蓝色的披肩和袖口上有数道白线;裤子在侧面开口,裤口肥大。还有一些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袖汗衫,王菊知道那叫海魂衫。看来传说这光复军有西方国家在背后支持是真的,不然不会连海军服都和西方的一样。除了那艘炮艇,码头那里还有两艘和救生艇差不多大小的小艇,这些小艇上没的桨手,只看到船后翻着朵朵浪花,轰鸣声中在海湾中游弋。离栈桥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座碉楼,一圈铁丝网围着一片营地,想来就应该是光复军海军的军营了。王菊没有携带望远镜这件间谍必备的工具,只能用肉眼观察,可惜离得太远,只能看到大至的景象。找到光复军海军的基地,搞清楚了他们的实力,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王菊又呆了一会儿就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了。 回到客栈,已经是傍晚时分,完成了任务王菊自然很高兴,便又与胖掌柜邀饮,两人一直喝到初更才尽欢而散。王菊迷迷糊糊的回到房间,关好门后倒在床在便呼呼大睡。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谁呀?”王菊在半梦半醒间问道。 “客官,我是来送醒酒汤的。”门外好象是店小二的声音。王菊摸黑起了床,跌跌撞撞的刚把门打开一道逢,就看着门被人猛的推开,一道强光照在他的脸上。接着一群人就冲了进来,还没得王菊明白怎么回事,他就被人按倒在地上,双手反剪到背后,眼前一黑,一个黑色的布套就套在了头上。 ------------ 第卅三回 审讯 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王菊才慢慢清醒过来。睁开蒙胧的眼睛,过了好一阵才逐渐适应所处环境的光线,茫然四顾,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封闭的房间之内。除了关闭着的门,只有右面墙壁的上部有一扇一尺见方,带有铁栅栏的小窗户,一道阳光从窗户里面射入,才让他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形。他正坐在一张铁做的太师椅上,双手被皮带固定在扶手上,双脚也享受着同等的待遇,被皮带固定在椅子腿上。他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好象铁制的基座,一段细长如竹节的铁枝上带有一个铁碗,铁碗里有一个如同梨子一般的玻璃圆球。再打量四周,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皮鞭、铁镣、绳索、木枷之类的刑具,昭示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王菊的大脑已经完全清醒了,昨天晚上在客栈发生的事情也慢慢回想起来。打探光复军的中军老营、回来后喝醉酒、睡觉、被人破门而入、被人制服、被人戴上头套,然后就失去知觉了,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回想起来了。难道是被光复军抓住了?自己间谍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惶恐、紧张、担忧、害怕、焦虑,种种情绪一起涌上了心头,他想喊,又不知道喊什么。他希望有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又害怕有人来,打破他侥幸的心理,告诉他那个最可怕、最不想听到的结果――他这个间谍的身份被发现了。 就在王菊焦燥不安的同时,陆仁嘉和云随心两个人正通过监视器观察他的行为。看到显示器里的主角来回扭动着身体,陆仁嘉说道:“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专业间谍,英国人怎么派了个菜鸟来送死?” “不要说他了,这个时代所有的间谍都只能算菜鸟。”云随心轻蔑的说道。“这个时代的间谍不管是在理论、技术还是装备方面都还处在‘原始社会’,而且现代意义的情报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逐步形成的一门新学科,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仍在发展完善中。这个菜鸟间谍不懂怎么隐藏身份,不懂怎么收集情报,不懂怎么安排后路,因此才会一天就被识破,还被我们送了醒酒汤。” “怎么不是‘查水表’呢?”陆仁嘉的恶趣味开始发作了。 “要在我们的控制区普遍使用上自来水,起码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所以要想‘查水表’还要等上两年!”云随心能说这话说明他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虽然我是情报处的负责人,不过对间谍这个行业只能算是门外汉,以后反间谍的工作还要靠你们警察部门大力协助呀!”陆仁嘉这个情报处长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手下没有几个兵的他既没有渠道收集各方的情报,又没有反间谍工作的经验,只能根据陈建华专家收集的历史资料做情报分析,有点闭门造车的意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大干一场。“等会儿你负责审问,我在旁边多学学!” “好的。说起来刚建国那会儿,抓特务就是警察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特务就是栽在警察和人民群众的手里的。”云随心也不说客套话,“看里面的样子也差不多了,准备一下,我们进去开始工作。” ※※※※※ 人在无助的时候,会本能的向神灵祈求,而王买办此时正向他所知道的所神灵祷告。“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基督耶稣、真主安拉在上,善信诚心祈求各位保佑,如若善信今日得脱大难,必金猪还神,以酬神恩!”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祷告,外面监视的人只看到他嘴唇动个不停,也不知他念念有词的是什么。 也许是他的祷告感动了某位神灵,一直紧闭的门打开了,两名光复军的军官走了进来。其中一名王菊认识,就是见过两次的云捕头。两人在他对面的桌子后面坐下,云捕头按了一下桌子上那个怪东西上的机关,那个梨子形的玻璃球就发生黄色的光芒,然后越来越亮。云随心扭转灯罩,白炽灯的光线直接照在王菊的脸上,后者下意识的想抬手挡住脸,可惜绑住的双手让他没法完成这个动作。 “王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陆仁嘉笑嘻嘻的问道,今天他负责唱白脸。 王菊连忙低下头,来了个一言不发。他虽然没什么应对审讯的经验,但也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于是就以沉默为武器,希望能蒙混过关。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吗?”负责唱红脸的云随心把手中的文件夹拍在桌子上,并喊破了他的用心,并加上一句威胁。“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看着王菊的身体明显开始发抖,陆仁嘉问道:“说说吧!英国人派你来干什么的?” “我不认识什么英国人,我只是个卖杂货的小贩。”王菊眼见沉默战术无用,又害怕皮肉受苦,不得不分辩道。 云随心哼了一声,明显的表示了不屑,陆仁嘉却依然面带笑容的说道:“王先生,不承认是没用的。我们光复军不是满清的官府,没有证据是不会胡乱抓人的。既然你到了这里,就说明我们有十足的把握。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菊见装无辜没用,就开始装傻。 云随心冷笑两声,“我不知道英国人为什么派你这个痴线来当间谍?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就差明着告诉我们你是英国人派来的了。”看到王菊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他接着说道:“我随便说几条,免得你口服心不服。第一,你说你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你认为你的形象象吗?小贩每日东奔西走,风吹日晒的,皮肤必定不但黑而且粗糙,而你的皮肤又白又细,明显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说你是财主还差不多,反正不象个小贩。” 王菊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马上被云随心捕捉到了,于是他趁胜追击。“第二,在客栈的时候,我发现你右手中指的第一节内侧有一小块老茧,我和你握手的时候更证实了这一点。你能告诉我这老茧是怎么来的吗?”不等王菊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那是长期使用西洋墨水笔磨出来的。我小时候中指上也有一块,所以你骗不了我。还要我说第三点吗?” “是不是因为我和你握手?”王菊不是坚贞的革命者,他没有宁死不屈的觉悟,他问出这句话就等于承认自己是英国人派来的。 “不是。是你吃晚饭时的叫的那些菜。普通小商贩的伙食水平可没你那么高,你就算把带来的货物都卖完了,挣的那几个钱还不够你的钱。我在客栈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怀疑你的身份了,和你握手只是一个试探,没想到你警惕性这么低,直接不打自招。” 看着大肆表现智商优越感的云随心,王菊心中满是苦涩,自以为已经够小心谨慎的了,没想到还是破绽百出,才到地方就被人发现了,输得真冤枉。“首先申明一下,我不是间谍。我是怡和洋行的商务买办,这次来只是做一个商业调查。”王菊在与英国人聊天时,听到过在西方间谍被捕后的遭遇,他不愿背上这个罪名。 “我们知道你不是专业间谍,但也不认为你是来做商业调查的。做商业调查需要调查我们的军营和军舰吗?”云随心看破了王买办避重就轻的用心,直接于以揭露。“看来‘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这话是有道理的,不使用暴力手段就不会老实交代。”后面这一句话是对陆仁嘉说的。他的眼睛却看着墙上挂满的“调教用具”,这些都是从一家成人用品店里找来的。 “王先生,我相信你真的是一名买办,我也相信你没有受过正规的间谍训练,更不要说反酷刑训练。看你身娇肉贵的样子,相信我,这里的玩具会留给你深刻的映象。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明白‘识实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为英国人卖命既要背个汉奸的骂名,又得不到任何好处,不是太不划算了吗?你只要坦白交代英国人交给你的任务,我们就不会为难你;如果你给我们提供一些英国人的情况,我们就算你戴罪立功,不仅对你即往不究,还要对你进行褒奖。”陆仁嘉看穿了王菊毫无气节可言的实质,开口见山的提出了条件,相信这个“软弱的资产阶级”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果不其然,王菊只犹豫了一会儿,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仅对自己的身份,英军司令交代的任务,自己进入新安的路线以及准备写进报告的内容毫无隐瞒,还主动交代了司令副官戴维斯前往广州报信的情况。陆仁嘉临时客串书记员,负责记录王买办交代的情况。云随心也在王买办交代的中途解开了他四肢上的束缚,并给了他一杯水。 等王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掏空了肚子里的东西之后,陆仁嘉把做好的笔录摆在他面前。“王先生,你看看这份记录,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下面签个名!”王买办知道这个名一签,他的把柄就交到光复军手里了。不过既然已经全交代了,便只能老老实实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陆仁嘉的现代钢笔引起了他的好奇,要知道这个时代钢笔还是稀罕物,吸墨水的方式还是活塞式的,甚至和钱包、怀表一样是小偷的目标。陆仁嘉见他对钢笔爱不释手,于是很大方的送给他了,反正在原时空这东西多的是。 王买办交代完毕,云随心便让人带他下去休息。经过十几小时的折腾,前者已经又累又饿,所以急需食物和睡眠。 云陆二人奋战两个小时的成果――笔录也被提交到管委会,对王菊的处理需要大家讨论决定。港岛上的情况,根据历史资料和英军俘虏的交代,与王菊交代的情况相互对应,大家算是了如指掌了;至于英军派人前往广州报信的情况,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大家也不觉得奇怪。而且以光复军海军现在的实力,根本封锁不了珠江口,大家甚至觉得英军司令让信使走陆路的决定是多此一举。至于后续的应对,现在没有更多的情报,只能坐等广州的反应,兵来将挡,见招拆招了。会议讨论的总点,集中到对王菊处理的问题上了。 ------------ 第卅四回 菊工作 “对于这种汉奸,就应该杀一儆百,用他的人头去教育一下那些和洋人勾结的家伙。”做为一个“老愤青”,陈威赋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赵教谕的‘人头’震慑了县衙的官吏;席洪氏的人头震慑了城里的地痞无赖;那么王买办的人头也能震慑那些汉奸走狗。有了这个‘榜样’,我看谁还敢和洋鬼子勾结?” “用不着这样吧?”陈建华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人家是在给英国人干活,但是这样就要砍头也有点过了吧?你让人家忠于哪个国家?大清朝?太平天国?还是我们?我们连正式的政权都没建立,你让别人怎么来忠于?再说了,这个时代的人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在他们的逻辑里,和洋人打交道,使用洋人的东西就是汉奸,大到卖国求荣,小到用刀叉吃饭,照这个逻辑,在座诸位都算是汉奸。” “现在他是要刺探我们的情报,是要损害我们的利益,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就要象冬天般冷酷无情。”马进做为大威的搭档,自然站出来支持他的意见。 “给洋人打工的人多了,难道我们抓到以后全都杀了?”庄雪儿也不赞成过于血腥的手段。 “我们对其执行死刑适用的法律是什么?如果用‘叛国罪’的话,明显不成立。”夏大氵去官从法理上进行分析,“他的国籍应该是大清帝国吧?!但是他的行为并不算背叛大清国,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对大清国有益,所以从清政府方面说,叛国罪并不成立;而我们的政府还没成立,他没有背叛的主体,他本人也不是我们治下的国民,所以从我们这方面说,叛国罪也不成立。” 众人各抒己见,互不相让,而几个大佬都不在家,几名指挥官要么在九龙“前线”防御英国人,要么在原时空收集物资,另外的人话语权都不强,最后还是黄主席一锤定音。“这件事还是交给情报部门做决定!” 见皮球踢到自己面前,陆仁嘉也当仁不让。“我个人觉得,如果简单的杀掉王买办实在是太浪费了。我们杀掉他,英国人不过损失一个打工仔罢了,连抚恤金都不用出。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利用起来为我们工作。” “怎么利用?策反他?让他做双面间谍?”联想到陆仁嘉的职务,马进马上猜到了他的企图。 “让那个买办做双面间谍不合适吧?就他那浑身破绽的水平,不出三天就会被英国人识破。”陈建华虽然反对处死王买办,但也同样不看好他的业务能力。 “关于这一点完全不用坦心。王买办到我们来需要伪装改扮,一个没有学过表演的人,要扮演另一个身份,当然会漏洞百出,除非他天生就是演员。当然,王买办显然没有这样的天赋。但是,”陆仁嘉先是肯定了大家的意见,接着语气一转,“他回去之后就重新回到买办这个身份,也就不再需要伪装,人在做自己的时候又怎么会有漏洞呢?” “这个人心理素质太差了,如果遇到熟悉他的人,难保不会被发现前后的变化。”对心理学偶有涉猎的南仁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做间谍的无一不是心志坚定的人,那个买办我看连甫志高的水平都不如。我不认为他能承受长时间做双面人的心理压力。” “南妹妹,你太小看这些做买办的了。他们本来就是戴着几副面具在生活,面对洋人他就奴颜卑膝,面对官员他就狐假虎威,面对老百姓他就趾高气扬。总之,他们这个群体面对比自己强的人就是羊,面对比自己弱的人就是狼。”陆仁嘉明显把问题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也不怕各方的诘难。 “我怎么觉得老陆的话是在影射原来那个世界的官员呢?”有人小声嘀咕。 “这个时空的官员还不是一个德行。”有人附议。 “所以一个是前清,一个是后清嘛!”某胖子也幽默了一把。 几个人的悄悄话没什么人听见,而讨论还在继续。 “那个买办笨头笨脑的,刺探情报还搞得那么明目张胆。看看他昨天的表现,哪里干得了双面间谍这样高难度的工作?”大威的话让很多人频频点头,王买办的表现在看惯《007》系列电影的现代人眼里就是渣。 “大家不要被电影骗了,真的间谍要象庞德先生那样早死几百遍了。当然,真正意义上的双面间谍他当然干不了,而且我也不指望他象专业间谍那样去开保险柜,窃取情报什么的,我只需要他打探一些公共的情报。不是说百分之九十的情报都是来自公开的渠道吗?”陆仁嘉越说越有信心,也越来越有专业人士的风范。“可惜的是我们现在连获得公开信息的渠道都没有。”为了加强自己的观点,他又做了说明。“比如我们可以通过英军筹集粮食的数量,来估算英军的兵力;通过物资送达的目的地,来判断英军集结的地点。做为买办,这些有可能由王菊经手,就算不是他经手也很容易打听到。” “那忠诚度呢?怎样保证他对我们的忠诚?”马进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大家都不看好这个“买办阶级”的忠诚度。 “我会做一些预防措施,把他的把柄抓一些在手里。当然,这也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忠诚度。但话又说回来,他就算背叛了我们,我们又能损失什么呢?”陆仁嘉很轻松的说道。 是呀!能有什么损失呢?这个王买办又不是自己人,他是死是活大家根本不关心。就算他因为身份暴露而被捕,光复军也无须营救,完全是打的废物利用的主意。于是,大家都算是接受了陆仁嘉的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小陆就负责把这个工作抓起来吧!”一直没表态的黄主席说话了,算是管委会的最后决定。 ※※※※※ 王菊在睡了十几个小时后,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了。现在已经是他到新安的第四天了,昨天审讯结束之后,他也彻底放松了。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至于光复军会怎样处置自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现在的住处是基地的禁闭室,同样的组合式板房,只是窗户上都焊上了铁栏杆。屋里有四张双层床,靠近窗户的墙角隔出了一个小卫生间,有一个蹲便器和一个水龙头,如此奢侈的牢房让他大开眼界。 现在禁闭室里就他一个住客。醒来之后,他继续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英国人来做这个间谍!听那些经历过克里米亚战争的英军老兵说过,在战争中不管是英法联军还是俄军,抓住对方的间谍都是直接吊死。这些光复军行事都是依照西方人的规矩,难保自己会落得和那些“同行”一个下场。自己才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家里的一妻一妾,青春年少,百媚千娇。尤其那小妾是广州伍家送给自己的清倌人,年方十五,容貌秀丽,体态婀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每想起床榻间婉转女乔吟,就让王买办的心里象小猫在抓一样。(以此纪念被某人在某本小说中写不见了的小妾)虽然已经有一子一女两个孩子,但都只有几岁,如果自己今天迈不过这道坎,所有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不是要白白便宜别人了。只是现在吾为鱼肉,人为刀殂,半点儿都由不得自己。想到这里,两行清泪从王菊的眼角滑落。 这时禁闭室的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王菊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规规矩矩的站立在床边。 进来的是看守,他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里面有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和一份榨菜。看守身后跟着的是陆仁嘉,进门后他笑着和王菊招呼道:“王先生,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王菊昨天晚上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了,前半夜一直想着心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着。直到四更天,才在瞌睡虫的侵袭下睡着了。所以此刻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他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多谢官爷关心!小人昨晚睡得很好!” “那就好!”陆仁嘉示意看守把早饭给王菊,“先吃早饭!吃完我们再谈。” 王菊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到了,接过早饭坐在床边就开始狼吞虎咽,打定主意就算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等看守收拾完餐具离开后,陆仁嘉在王菊对面坐下,盯着王菊看也不说话,吓得王菊急忙站起身来。“坐下!坐下说话!”陆仁嘉可不想仰着头说话,他也不可能让对方跪着,只能让对方平等的坐着。不过官腔还是要打的。“关于对你的处理意见,上面已经有决定了。” 王菊连忙正襟危坐,等待对自己的宣判。不过看这个陆官爷的态度,应该结果不太坏。 “你长期和西洋人打交道,应该清楚他们抓住间谍会怎么处理吧?”王菊下意识的点点头,“而你不仅充当间谍,而且是为英国人刺探本国的情报。所以你不仅仅触犯了间谍罪,同时也触犯了叛国罪。”听到自己罪加一等,王菊乐观的情绪被打破了,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不过陆仁嘉接下来的话,又把他拯救了出来。“但是,光复军的上级首长认为你是一时糊涂,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乍闻喜讯,王菊悲喜交加,心情的大起大落让他不能自持。他卟嗵一声跪倒在地,头如捣蒜,“多谢手掌开恩!多谢手掌开恩!”虽然他不知道手掌是什么官,但是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陆仁嘉一把把他扶了起来。“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下跪!”看到王菊哭得象花猫的一张脸,随手从上层的床板上拿起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布递给他。“擦擦吧!” 等王菊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陆仁嘉开始这次谈话的主题。“上级首长虽然不打算追究你的罪行,但也希望你能戴罪立功。” “是!是!小人一定照办。”王菊现在只求得脱牢笼,不管什么都应承下来。 “很好!”陆仁嘉站起身来,走到王菊身边,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你要认清楚一个事实。虽然你在洋行做事,但你是一个中国人,应该站在祖国的立场与外国的侵略者做斗争,而不是助纣为虐帮助英国人损害祖国的利益。”王菊虽然并不认同陆仁嘉的话,但也连连点头。 “现在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回去以后,想办法搞清楚英法联军在广州的情况,然后想办法把情报传递给我们。” 蓦然间王菊傻眼了,他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不过十年的商场搏杀也不是白给的,转眼之眼他就想清楚了利害关系。现在只管答应下来,等回去广州就天高任鸟飞了,这光复军还能追到广州去找他不成?王买办可不认为光复军能打败英国人,现在英军是兵力少,等北方的主力回来之后,才千把人的光复军一准土崩瓦解。本来斯宾托齐交代的任务也是让他探明光复军的情况后,就直接去广州向总督包令汇报,由广州派出援军。关于这一点他已经交代过了,所以陆仁嘉才制定了让他刺探广州情报的计划。 陆仁嘉看出了他的敷衍,从随身的挎包里抽出一页文件递给他。“《效忠书》,我志愿加入光复军,拥护光复军的纲领,遵守光复军的章程,……严守光复军的纪律,保守光复军的秘密,对光复军忠诚,积极工作,……永不背叛光复军。”看完之后,王菊掏出钢笔二话没说就在上面签了名,心里却不以为然。等光复军一灭,这事就没人知道了。 陆情报处长接过签好字的效忠书,把它放进挎包的文件夹里,文件的夹标签上写着三个字――菊工作。 ------------ 第卅五回 广州 陆仁嘉对王菊心里的打算了然于胸,他也知道这一张薄薄的纸片根本不能制约住这个狡猾的商人。不过他还有杀手锏,当他把它拿出来时,王买办直接傻眼了。 陆仁嘉给王菊看的是一段储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当王菊从液晶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形象,从喇叭中听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他震精了。 王菊、王寿客、王买办可不是乡下的无知妇孺,他可是接受了十多年现代教育的文明人,连微积分都学过。光学原理也是明白的,虽然对涉及化学的感光材料不了解,但也知道照相机是怎么回事。可是在这个照相需要暴光几十秒,电影还要等等四十多年才能发明出来的年代,一个高清的视频文件无疑属于天顶星科技。 视频的内容是监视器拍摄的陆仁嘉和云随心审讯王菊的经过,看到屏幕中真实的再现了当时的场景,王菊目瞪口呆的表情一直保持了十分钟。王菊的表情让陆仁嘉十分满意,“王先生,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嘴成o型的王菊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科学技术的发展是超乎你的想象的。”陆仁嘉一副大科学家的样子。“这只是普通的摄象技术,把动态图像和声音转换形式保存下来,就象照相一样,不过比照相更先进。它可以真实的记录下每一个画面和第一个声音,可以记录下一个人的言行,让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亡。而你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我们也真实的记录了下来,做为日后见证,相信王先生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会做出违背承诺的事情。” “是的,是的,”王菊头上的汗又出来了,“小人一定竭诚为光复军效劳,如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 “那我们现在来谈谈你回到广州后要做的事情吧!”陆仁嘉知道威胁已经起了作用。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王菊对他的要求是一口答应。刚才起的那些心思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相信如果英国人看到这个东西后,一定会把他绞死的。陆仁嘉要求他回到广州后把英军下一步的行动打探清楚,然后让人把情报送到新安来,为此陆仁嘉专门交给他一枚戒指做为信物。王菊做为一个重要人士目标过于明显,当然无法亲自送情报出来,只能派遣心腹来完成这项工作,而送信人就要凭戒指取得陆情报处长的信任。 为了让王菊回去后不引起英国人的疑心,陆仁嘉还给他准备了一些礼物。几套不锈钢的餐具――碗、盘、刀叉、勺子,两匹化纤面料,两袋白色的粉末――味精,还有几个塑料脸盆,做为他贩运回去的货物。这些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实用性比较好的东西,相信能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而且陆会嘉还交给王买办一个任务,是管委会商务处交代下来的,就是为这些货物在广州找到买家,为时代穿越者那从原时空超市搬来的,堆积如山的货物打开销路。 下午一点,王买办赶着毛驴,驮着“贩运”的货物踏上了前往广州的道路,与来时相比,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 就在王菊和陆仁嘉相互耍心眼的时候,广州城的英国人正在做战争的准备。 做为信使的戴维斯少尉,在王吉的带领下,一路急行,终于赶在第二天的下午赶到了广州城。而广州城最高的行政长官,香港总督、英国驻华全权公使包令爵士在听完戴维斯的汇报后,还以为听到是愚人节的笑话,虽然愚人节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包令(john-bowring,1792年10月17日―1872年11月23日),又名宝灵、宝宁,是英国派驻香港的第4任港督。原来时空香港油麻地的宝灵街以及被填掉的宝灵顿运河(即坚拿道所处位置),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包令早年在埃克塞特(exeter)的商会工作。在1829年於格罗宁根(groningen)获法学博士学位。1835年至1837年在克莱德(clyde))市选举中成为英国下院议员。议会上,主张英国银币十进制。1849年曾创办公司,可惜营商不得法,所以重回政坛。1849年来华任英国驻广州领事,学会广州话。1852年到香港任代理商务总监。1854年4月升任为港督、兼任驻港英军陆军司令、海军中将及对华全权代表及商务监督。不管是“亚罗号事件”还是进攻广州,这一系列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 “你是说我们英勇的英国陆军,一个连的英国陆军,被一个排的中国人从正面打败了?”包令爵士怀疑自己听错了,把英国人和中国人的位置听反了。 “是的,爵士。”戴维斯的脸色十分尴尬,毕竟他也是英勇的英国陆军中的一员。 “斯宾托齐将军采取了哪些措施?”包令现在是英国在华南职务最高的官员,而香港是他的老巢,由不得他不紧张。从国内传来的消息,在英国国内,议会上院吵架的同时,下院也在吵。包令的老友科布顿提交了谴责案,宣布与这位“二十年之久的朋友”绝交。他认为,亚罗号事件太恶劣了。辉格党的元老约翰・罗素表态说:入城是个大事,得仔细考虑。不能逼中国皇帝过甚,太平天国正跟他闹呢,一不小心人家的统治就危险了。嫌两广总督不好,我们可向中国皇帝建议换人嘛。 科布顿的提案表决前,英国的民间也没闲着,有人在群众大会上发言支持科布顿:包令在中国的行动是非法的,他们毁了一座大城市,停止了中英贸易,杀了好多无辜的人,为此而新增的税,不但加到我们头上,还加到了印度人民头上,科布顿和他的朋友们,能同意这场战争吗?群众高呼:不能!可以说辉格党在托利党的夹攻下岌岌可危。 支持他的巴麦尊爵士在下院陈辞:叶名琛是一个让民族蒙羞的最粗野的野蛮人,是践踏人类尊严的罪魁祸首;科布顿的议案,会让老朋友包令伤心;这个谴责案如果通过,我们的商人在中国将没有安全可言。小心点,你们的决定可能就是对海外同胞的死刑判决。而下院的最终表决结果是,263∶247,巴麦尊输了。维多利亚女王如此评价托利党的胜利:“非常痛心那些恶毒的、根本没有爱国之情的党派阴谋的得逞。” 按英国宪法,内阁失去下院支持,要么辞职,要么由首相提请英王解散议会重新大选以最终决定内阁的去留。但是1784年英国首相小皮特创造一个宪法惯例,那就是:内阁可以在不辞职的情况下提请国王解散议会,实行新的大选,直接求得选民的认可和支持。新的大选中,巴麦尊的辉格党获胜,据说这是1832年《改革法案》通过以来辉格党所取得的最大胜利。3月20日,英国政府派额尔金伯爵为高级专使,正式对华正式用兵。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还很顺利,但如果这个时候香港再出了问题,他不知还要面对多少议员商人和国民的怒火。 戴维斯详细的讲述了斯宾托齐的应对:派他与光复军谈判,要回了阵亡士兵的尸体;派遣王买办潜入敌占区收集情报;加强港岛防御,保护平民,征召民兵。将军先生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毕竟他只有三百人的兵力。 “那伙中国人的实力怎么样?”包令虽不是军人,知己知彼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冲突发生时,光复军有三十多人。事后又调来了六七十人,目前在九龙地区的兵力应该有一百人左右。” “这是侦察发现的吗?”包令问道。 “不是。光复军的援军是坐船来的,当着我们的面在九龙上的岸。” “中国人也有船?是海军吗?”包令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邻居越来越有兴趣了。 “是的,他们水兵的军服和皇家海军的类似,所以应该也是海军。”说到这里,戴维斯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只是他们的军舰很奇特,没有风帆,速度却很快,我估计在十节以上。而且吃水也很浅,可以直接停靠在海滩上,船头可以打开,人和物资都可以直接登岸。” “是够奇特的。”包令认可了戴维斯的说法,“没有风帆。是蒸汽轮船吗?” “我不能确定,因为我没有看见烟囱。” “不可能!没有烟囱,没有风帆,它靠什么航行?难道靠中国人的巫术吗?”一直坐在旁边的驻广州分舰队司令伯特伦・拉姆齐上校开口了。“戴维斯少尉,你的话很不科学!” “上校先生,你是在指责我在说谎吗?”戴维斯少尉很生气,后果很……后果也只能是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我认为你是因为同袍的失败而精神紧张,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一直以来,陆军太暮气沉沉了,东方这些糯弱的敌人已经让你们丧失了进取精神,只有我们皇家海军才是联合王国的利剑。”海军上校面对陆军少尉,无论军衔、职务、傲慢和荣誉感都是高高在上。 “我很清醒,也没有产生幻觉。我也不认为一个离战场一百英里的人能比我更了解当时的情况。”是关陆军的荣誉。戴维斯也只能和上校据理力争。 “好了,先生们,放弃这些无谓的争论吧!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心,共同渡过这道难关。”在争论发展成争吵之前,总督开口岔开了话题。“少尉,你知道那场冲突失败的原因吗?” “是的,阁下。”戴维斯收回了怒视的目光,“我与我们被俘的官兵交谈过,光复军的步兵火力非常强大,有很多可以连续射击的枪械,火力输出远远超过了排枪的密度,所以我军在几分钟的交火当中被打死了三十多人。” “荒谬!”拉姆齐上校又说话了,“如果中国人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会被我们轻松的占领了一座大城市?少尉,你确定你的同袍不是讲述的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这个时候儒勒・凡尔纳先生还没有开始他的科幻创作,不然上校一定会认为陆军把中国人当成了尼莫船长。 其实戴维斯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又比较了解温特斯中尉的为人,他也很难相信这个事实。毕竟在一个连金属定装弹都没有的时代,自动火力是不可想象的。 ------------ 第卅六回 战争的准备 “我还要说明一点,这些中国人并不是政府军,而是反政府军,所以鞑靼人军队的战斗力不能做为参考。”戴维斯继续呈述,并对上校的话提出反驳,“他们不管是军队的编制,武器,还是作战方式,甚至于军服的式样,都和西方的文明国家很接近。完全可以看作现代军队,而不是装备着冷兵器和几个世纪前的火器的古代军队。” “反政府军?他们是太平天国?还是天地会?”来中国近十年了,包令对本地的政治势力也有充分的了解,“他们有什么样的政治主张?” “根据我的观察,他们既不是太平天国,也不是天地会,而他们的政治主张是要推翻鞑靼人的统治,重新恢复汉人的光荣。这一点从他们的军队取名光复军就可以看出来。”戴维斯和光复军的交涉也不是一无所获。 “是吗?这么说来,中国这场争夺统治权的游戏又多了一个玩家。”包令笑着评论道。然后他看到戴维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少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戴维斯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不过他把斯宾托齐抬了出来。“司令官根据我的汇报做了一个推测,这些光复军背后可能有西方国家的支持。” 事件从军事问题上升到政治层面,总督先生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很大胆的推测!有具体的目标吗?” “将军认为是俄国人或者是美国人,不过我认为是美国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有直接的证据吗?”一个对其他西方国家的指控,总督不得不谨慎。 “我在与他们交涉的时候发现,他们中间很多人都会讲英语,哪怕是士兵也能进行简单的对话。而负责与我谈判的张先生,他的英语带有很明显的美国口音。”戴维斯对自己的发现很得意,语气中带有一丝炫耀的意味。 包令皱起了眉头,如果有西方国家参入其中,问题就复杂化了。 “该死的叛国者!”拉姆齐上校怒吼道,“如果这件事真是他们在背后捣鬼,我不介意在华盛顿再放一把火,我发誓我一定会的。” 包令经过一番考虑,向戴维斯问道:“将军阁下对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其实这么问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斯宾托齐是打算继续武力对抗,还是进行和平谈判。包令虽然名义上是驻港英军司令,但毕竟不是军人,在战与和的问题上需要听取职业军人的意见。 “司令官希望总督阁下能派遣一部分援军给我们,香港现在的兵力太空虚了。”戴维斯隐晦的传达了斯宾托齐的意图。陆军这次打了败仗,死了三十多人,同等数量的人被俘。丢了这么大的脸,总要先找回场子再说。 包令沉吟着未置可否,拉姆齐上校先坐不住了。“那座新安城不是离海边不远吗?我明天就带舰队去那里,让皇家海军的舰炮好好给他们上一课,猴子要有猴子的觉悟,激怒联合王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他们的枪械很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我们大炮?”上校的话成功的调动起联军司令部众人的情绪,一直没开口的几名下级军官纷纷表示要教训这伙狂妄的中国人,而几名文职人员都谨慎的选择了不发表意见。 包令要考虑的问题更多。广州城内英法联军只有一千多的兵力,这件事还不知道法国人会有什么反应。但又不能打击军队的士气,只能暂时让上校做好战争准备,其他的都等到王买办的侦察有了结果再说。 ※※※※※ 两天后,让人望眼欲穿的王买办终于出现在广州城内的联军司令部。 王菊离开新安县城之后,就直奔西乡的海边,雇了艘渔船直航广州。因为战事的关系,珠江口的海盗都失去了踪迹,王买办这才平平安安的抵达了白鹅潭码头。 到了联军司令部后,他马上得到了包令的接见,总督大人还等着王买办的情报做决策呢。 “光复军兵力在一千人左右,都是受过西式军事训练的士兵,目前正在招募当地土著,人数随时过万。不过其中大部分是陆军,他们的陆军是纯火器部队,每个士兵都有一支步枪,还有一些需要几个人操作,还不清楚用途的武器。海军人数不多,军舰只有一艘登陆炮艇。”王菊按照陆仁嘉的吩咐汇报自己的“侦察结果”,夸大光复军陆军的实力,而对海军的实力则有意的往小里说,以达到示强的同时也示弱的目的,以期造成英国人误判。 “登陆炮艇(landing-gunboat)?那是什么船?”上校插嘴问道。 “那是一种专门用来运送步兵登陆的舰艇,吃水很浅,船头有一个向前找开的舱门,可以在沙滩上下人和货物。全长大约有200英尺,宽大约30英尺,有十几名水兵和一门炮管很长的炮。”王菊的话证明了戴维斯看到的不是幻觉,这让上校十分尴尬。 “他们的兵力怎么分布的?”一名陆军军官的问话让大家的注意力从上校身上移开了。 “我需要一张地图。”王菊说道。 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一张大匕匕例的珠江口地图挂了起来,王菊拿起一根长棍指着地图给大家讲解。“光复军主要分三大部分驻扎。第一部分大约有两个连,驻扎在新安城内;第二部分大约有一个营,驻扎在深圳湾北部地区,这里正在修建一座要塞,估计是光复军的主基地;光复军海军的码头就在主基地附近的海边,他们唯一的一艘登陆炮艇也停在这里;第三部分就是九龙的部队,听说也有一个营,不过我没有亲自去看过,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还有一些零星的堡垒,修建在一些交通要道上,驻扎的部队大多是一个排。”按照陆仁嘉的要求,王菊的情报半真半假,驻扎地点是真的,兵力数量是假的,部队规模都夸大了一级,一个排说成一个连,一个连说成一个营。 听完王菊的讲述,总督办公室里的人都沉默了,光复军的兵力和广州城内的英军相当,而战斗力明显优于英军,这伏还真不好打。就连看不起陆军的拉姆齐上校也不认为光靠海军就能打赢这一仗。 包令把已经完成任务的王菊打发下去了,现在讨论作战计划,一个中国人不合适在场。“先生们,大家有什么看法?这一仗我们应该怎么打?”包令向大家征求意见和建议。谈判不在总督先生的考虑范围,以他一贯的强硬态度,和平要靠战争来争取。 “我觉得我们应该趁这些中国人兵力过于分散,只攻其一点,用优势兵力个个击破。”一名陆军中尉建议道。其实这也是军事常识,上过军校的人都知道。 “那这一点选在哪里呢?”包令算是认同了这个提议。 “我认为应该是深圳湾北部的那个主基地。”拉姆齐上校抢先说道。他想获得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权,就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来。他原本在皇家海军中就显得太普通,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留守舰队司令这个打生抽的位置上来。 “能说一下你的理由吗?上校。”包令问道。拉姆齐上校是目前广州的英军中军衔最高的一个,也是他属意的指挥官人选。 “如果那个中国买办的情报准确的话,那中国人的主基地就是最合适的目标。”上校站了起来,扫视了一遍办公室里与会的众人,然后走到地图前。“首先我们来看九龙,这里是冲突的前沿,中国人在这里布下了重兵。而且这一带有很多中国人的村庄,中国人可以随时征召到成百上千的民兵,而且经过这几天,中国人一定构造了完备的阵地,这会给我们的进攻造成很大的伤亡;其次这里的地形也很不理想,维多利亚湾只是一道很窄的航道,并不适合我的舰队展开。”这时有人在下面嘀咕:“三艘军舰还没法展开?!”拉姆齐上校并没作理会,继续说道:“香港岛上的陆军只能在敌人的阵地前登陆,虽然海军可以提供火力掩护,但并不能保证把陆军安全送上岸;再次,因为航道的问题,军舰可以活动的范围也变小了,不利于军舰规避炮火,也不利于军舰发挥火炮射程的优势。” “不是说中国人没有火炮吗?”一个陆军军官问道。 “这只是据说,小心一点儿总没错。”上校被打了脸之后,反而谨慎起来了。不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指着地图上的另一个位置说道:“再来看这里,新安县城。虽然这里是中国人兵力最少的地方,但也是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因为它有城墙。就算中国人没有大炮,光靠陆军的野战炮也是轰不开城墙的,所以这里也不是个好目标。” 所有人,不管陆军军官还是海军军官,包括戴维斯都同意他的这一个观点。在没有异议的情况下,上校指着最后一个目标。“最后让我们来看看这里。这里是中国人的心脏,也中国人的软肋,是最容易击破的一点。先说地形,这里离海边不远,适合登陆的地点也很多,我们可以先消灭他们那艘奇怪的炮艇,再利用他们的码头送陆军上岸。”虽然上校也承认,根据描述光复军的那艘船很先进,但也不认为一艘吨位这么小,只有一门炮的船是三艘英国军舰的对手。“上岸以后,部队就直插光复军的主基地。情报上说他们基地离海岸只有一英里,外围只有几座碉堡和一圈铁丝网,这些小麻烦根本无法阻挡我们的步伐。虽然附近在几座小湖可以做为屏障,可也同时堵住了他们逃跑的道路,只要部队冲进他们的基地,让他们的连射火力不能发挥作用,我们就赢了。” “上校,我需要提醒你,他们的基地里还有好几千的建筑工人,如果他们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我们在兵力上就不占优势了。”一个文职人员指出一个“漏洞”。 军官们都笑了起来,刚才提问的陆军军官向文员解释道:“中国人打不了肉搏战。他们在坚固的工事里还能坚持一会,在野战的时候都是一触即溃,每次我们先是一阵排枪,然后一个刺刀冲锋就把他们打垮了。” “综上所述,我们的目标必须是这里,也只能是这里。”上校手里的木棍重重的敲在地图的那一点上。 ------------ 第卅七回 另一方的战争准备 拉姆齐上校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这一次军事行动指挥官的职务,包令总督授权他组建指挥部并制定作战计划。 只花了三个小时,上校和他的参谋们便把计划制定好了。广州城内的英军,除留下一个连的总督卫队以外全员出动,共计陆军七百人,海军陆战队一个连,海军军舰三艘。留下的一个连,除了保卫总督还要以此来宣示英军在广州的存在。包令把情况向法军做了通报,这么大的动静也不可能瞒住法国人。法军代表一边表示了道义上的支持,一边笑得肚子痛。只有清政府这样对国际局势一无所知的“瞎子”,才会认为英法两国的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至于广州城名义上的统治者柏贵,大家都没把他当一回事。 拉姆齐上校的计划很简单,三艘军舰分作两路。凉爽号单独前往香港,协助香港的驻军对九龙发起进攻。当然,这一路是佯攻,戴维斯随船返回香港,并负责把上校的计划传达给斯宾托齐将军。他们这一路需要先行动手,而且声势搞得越大越好,尽量把当面的中国军队拖住,不让其回援。 另一路由拉姆齐上校亲自率领旗舰坚固号以及棕榈树号做为主力,搭载所有的陆战部队直捣黄龙。在香港那边佯攻开始,吸引住中国人的注意力之后,两艘军舰趁机冲入深圳湾,先消灭中国人那弱小的海军,接着海军陆战队控制码头,然后陆军登陆对中国人的基地发起进攻。不得不说上校的计划是“完美”的,前提是对手是清军那样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军队。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不是远航,所以除了武器弹药其它物资无需多带。第二天一早,凉爽号就出发了,而陆军也开始登船,大部队将在下午出发。 与凉爽号同时离开广州的是王菊的心腹王吉,,他坐着一艘小船跟在凉爽号后面出发。等到凉爽号到达维多利亚湾的时候,王吉也进入了新安城。 ※※※※※ 就在英军厉兵秣马的同时,光复军也没闲着。马当归在获得管委会的授权后组建了前敌指挥部,身为参谋长的陈尚龙也把收集物资的工作交给别人,正式肩负起出谋划策的工作。 陆仁嘉一接到王菊的情报,立刻就把它送到了前敌指挥部――在基地的一块空地上立着几顶帐篷,作战会议正在里面举行。先行出发的那艘英国军舰已经到达香港,留守九龙的张磐也向指挥部做了报告。这也从侧面证实了王买办情报的真实性。“一艘没有搭载步兵的军舰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主力,那到底是先头部队呢?还是佯动部队?”主持会议的马当归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看是佯动部队。”李尚龙干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长时间在原时空活动,很少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就怕被集体边缘化,所以才积极参与这次军事行动。“英国人就三艘军舰,没道理还要分散行动,平白的削弱自己的实力。” “也许他们认为我们的海军太弱了,不值得使用全部力量。”唯一与会的海军军官,“香蜜湖”登陆炮艇艇长张安邦自嘲的说道。不过大家认为他说得也是事实。 “我也认为是佯动。”陆仁嘉支持陈参谋长的意见。他这次算是大大的露脸了,亲自主持的情报工作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使得光复军能知己知彼,还没开战就立了一个大功。“看来是王买办的情报起了作用,英国人上钩了。” 王买办传递给英国人的情报是军事单位集思广议的成果,其目的就是要给英国人造成主基地防御薄弱的错觉,引诱英国人主动来进攻。 “你认为我们诱敌的计划成功了?”做为计划的主要制定者马当归,立刻明白了陆仁嘉的意思。 “我也认为很有可能是英国人上钩了。”马进做为参谋也参加了会议,“英国人不可能发现王买办是我们的人,也不会想到王买办的情报是我们的圈套。避实击虚是军事常识,如果我是英军指挥官,也会这样选择。所以我认为英军的后续部队的目标应该是这里。”他用脚踩了踩地下。 “如果他们敢来,就给他们点颜色see-see。”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尉兴奋得大喊大叫。 马当归点点头表示认可马进的话,不过事关生死他也不得不谨慎。“韩大队长,你们侦搜大队马上在福永、西乡、蛇口等地的海边布置一些观察哨,密切监视海面的动静,发现英国人的军舰立即向指部报告。” “是,我会亲自带队,保证不出差错。”前国军特战队员韩嘉朗干净利落的答道。 马当归又看向申政委,“老申,你的那个东西做好了没有?” “我昨天晚上就睡了三个小时,好不容易做好四个。今天上午试验了一个效果,完全符合任务的要求。”申行时回答问题时不忘表功。在原时空他具有电工技师资格,做几个简单的电子设备完全没有问题。 张安邦见马当归的目光又移到自己的身上,不等对方询问便开始呈述:“快艇分队正在加紧训练,不过实弹射击只练了一次。大家都知道,快艇速度那么快,海上又有风浪,准头不好把握呀!” “你去后勤部再领一些弹药,就说我说的,让他们再给你们八发。现在不是搞节约的时候,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最后吃了败仗就什么都玩完了。你叫他们要搞清楚主次!”手握军权也有一些日子了,马当归说话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杀伐果决起来。 有了指挥官撑腰,张安邦相信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是!海军上下保证不成功,便成仁。”张安邦代表海军表了决心。 陆仁嘉和南仁听到这句话都相视而笑。 “南妹妹,你别笑了!他们就算不成功也成不了你!”马当归看到南仁嘴角的笑容打趣了一句,接着问道。“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南仁还没有回答马当归的问题,庄雪儿反而开始抱怨起来。“几百号大男人竟然没一个有用的,还要人家两个女孩子去完成这么危险的任务?!真是……啧啧……”一边感叹一边摇晃着她那个秀气的脑袋。 “又不是让你去!”马进小声嘀咕道。两位女同胞来参加作战会议,本来就让一些大男子主义者诸多议论。在他们的思维里,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南仁还好一些,她本来就算军队系统的人,还要负责一项主要的任务,来参加作战会议也说得过去。庄雪儿可就是自己凑上来的了。与英国人的冲突一开始,她就要求加入军队,不仅自己找了一套女式军服穿上,还给自己挂了个中尉的军衔。管委会出于照顾女同胞情绪的考虑,予以了追认,这让一干挂着少尉衔的男同胞情何以堪。不过庄雪儿一贯我行我素,马进的嘀咕只换得她两个白眼。 南仁拉了拉庄雪儿的手,示意后者稍安勿燥,然后回答马当归的问题。“我没有问题,做一下适应训练就可以了,完成任务没什么问题。我倒是比较担心番番,毕竟这个任务有很大的危险性,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估计够呛。” “你再好好给她做做心理辅导,让她放松放松。同时把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告诉她,要让她明白,我们这五百多人的希望就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本来这种政治思想工作是申行时的长项,不过由于对象是一个小姑娘,为了避嫌,他只得把工作交给南仁。 “我怕告诉她以后,她反而背上思想包袱。”南仁有些为难,让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独自面对危险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没有关系,90后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我们要相信她。况且有了那半年的经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再能让她害怕的了。”申行时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在座的谁不是从九死一生的环境熬过来的,就算是南仁嘴里的那个小姑娘,也是有和变异人搏斗的经验的。 “你要和她讲清楚,这个任务只要胆大心细就一定能完成。到时候我们也会从旁协助,搞一些动静吸引英国人的注意,让她能更安全的完成任务。”陈尚龙也给南仁打气。大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毕竟会某项特殊技能的只有她们两个,其他人只能在旁边看着。 “好吧!我会尽量想办法舒缓她的情绪,不过有没有效果就不敢保证了。”南仁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庄雪儿也想帮一下好姐妹,于是自告奋勇。“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看到最大的一个问题好象是解决了,马当归才松了一口气,毕竟第一次组织和正常人的大规模战斗。“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已经是加了三重保险了,这要是还搞不定,那我只能说英国人都是把内裤穿在外面的家伙。”陈参谋长充满信心的说道,要知道作战计划有一大半是他的主意,如果说马当归是导演的话,他就是编剧。其他人也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了。 马当归正准备宣布散会,一名士兵走进了帐篷。“报告,九龙纵队敌情通报。”马当归接过接过报告,开始大声的给在座的众人念报告的内容。“前敌指挥部马、申、陈诸位首长:我部从接到上级命令之时起,一直积极备战,不敢有半分松懈。到今日下午一点,敌军舰一艘进入香港水域;二点十分停靠于香港岛码头;四点钟,敌人的军舰对我方阵地发起一次试探性炮击……一直到五点四十分,炮击才结束,敌舰共发射炮弹二百余发,摧毁阵地前铁丝网多处,我军无一人伤亡。敌人的陆军有一部分登上小船,装出打算登陆的样子,还没过航道中线就又跑回去了。我部认为这是英国的声东击西的诡计,于是只做出了警戒,并未予以攻击。之后敌方军舰撤回码头,未再有进一步行动。我部全体官兵请前敌指挥部马、申、陈诸位首长放心,我部决心坚守阵地,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读完报告,马当归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拍。“同志们,战斗已经打响了,决定我们以及整个中华民族命运的时刻已经来到了。为了我们这个集体在新时空生存下去的权力,也为了我们整个中华民族重新崛起的权力,我希望大家团结一心,排除万难,去迎接更大的挑战……” “皇国兴废,在此一战!”马进突然喊了这么一句,把帐篷里好不容易形成的严肃的气氛给搅乱了,气得马当归要打人,马进一见形势不对,一溜烟的跑掉了。 ------------ 第卅八回 临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基地内紧张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侦搜大队派出五个侦察小队前往福永、西乡等地建立监视哨,下午六点多,两艘快速巡洋舰组成的舰队出现在福永正对的江面。天黑之前,舰队在深圳湾入口外的内伶仃岛附近下锚。 拉姆齐上校站在旗舰的艉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深圳湾的入口。天色已经慢慢暗下去了,远处的景色只能看见一个轮廓。深圳湾的入口有五公里宽,左侧的赤湾和右侧的屯门从前都筑有炮台,不过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被英国人占领并焚毁了。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让联合王国的利剑扫清了这片大陆的障碍,也让当时只是一名运输船船长的拉姆齐获得了从军生涯的第一份荣誉。最近一段时间的战事再一次证明了这个泥足巨人的外强中,干也让渴望获得荣誉和财富的军人们兴奋异常。一想到财富,上校又想起那个中国买办带回来的货物。比天然丝绸质地更加柔顺,色彩更加艳丽,还不会起皱的人造丝绸;象银器一样闪闪发亮,据说绝不会生锈的不锈钢制品;还有那种又轻又软,据说比金属更耐腐蚀的塑料。虽然这些东西没有金银财宝那样诱人,但也正是它们的实用性孕含着巨大的财富。根据中国买办的情报,这些货物在中国人的仓库里堆积如山,如果把它们运回西方去,这将是一笔怎么庞大的财富?部队出发以前,总督包令特意与他私下谈了一下,要求他在占领新安之后约束部下,不得杀害留短发的中国人,那些东西的制造工艺就着落在这些中国人身上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因为已经是农历四月底,此时的天空中没有月亮,满天繁星下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只有两艘军舰上有点点灯火。拉姆齐上校安排好值夜的人员便回船舱休息去了,明天还有一场“艰苦”的战斗在等着他呢。 ※※※※※ 就在舰队的对面赤湾炮台的废墟上,几个身穿迷彩的人也正在观察停在家门口的“客人”。这几个人不仅长衣长裤,还戴着防蚊的网纱面罩,而且全身上下涂满了驱蚊液,就这样还挡不住铺天盖地的蚊子一波波的袭来。在听到英国舰队停在内伶仃岛附近的报告后,韩嘉朗就带着自己的小队来这里建立监视点。从这里到英国军舰的位置直线距离有四五公里,所以韩嘉朗手里拿的是一具高倍率的天文望远镜。英国军舰的灯火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的显眼,倒是给韩嘉朗的观察提供了便利。“大约四五十公尺长,三桅,只有甲板有炮窗,每面有十个……”韩嘉朗一边观察一边报出数据,然后问身边的人。“知道是什么船吗?” 呆在他身边的是自称十分了解西洋战舰的宅男李为之,后者自称做过多少多少船模,还在英国参观过“勇士号”,英国军舰的型号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来。他把韩嘉朗从望远镜前挤开,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单层炮甲板。恩,我能十分肯定的说这不是战列舰!” “切――!”这句话遭到周围的人的鄙视。“这还要你说,谁不知道呀!”一个特侦队员笑道,旋即又与韩嘉朗商量。“队长,要不我们偷偷摸过却搞他一家伙!这些英国人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停在我们家门口,他nn的真是狂得没边了!” 韩嘉朗摇摇头,“没有十足把握不能打草惊蛇!” 李为之趁机反击道:“头脑简单的家伙!指挥部的计划是把英国军舰放进来好瓮中抓鳖,你去偷袭不是让他们提高警惕吗?这还是小事,如果把他们吓跑了,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被嘲笑的家伙只得郁闷的找地方抽烟去了。李为之又观察了一会儿,收起了开玩笑的神情。“可以向指挥部报告了。敌舰队快速巡洋舰两艘,三桅风帆蒸汽船,每船装炮十二磅前装滑膛炮二十四门,水手一百八十人到二百二十人。” ※※※※※ 申行时拿着特侦队发来的报告,三步并作两步登上了海军营地的碉楼。 作战会议结束后,前敌指挥部就搬来了这里。大家都各施其职的忙碌着,营地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申行时上到顶层,就看到马当归正站在角落里抽烟。 “特侦队发来报告,英国军舰的情况已经摸清了。”看到马当归转过头,申行时扬了扬手里的报告,他知道马当归一直在等这个东西。 马当归扔掉烟头接过报告,申行时在旁边打开手电给他照明。马当归一目十行的看完报告,一声不吭的拿出烟,发了一支给申行时,然后自己又点上了一支。 两人都默默的抽着烟,申行时倒也能理解马当归此时的心情。以前在原时空面对的是变异人,不管多危险大家都没害怕过。变异人除了力量强大,行动迅速之外,不过是一种智力低下,依照本能行事的生物。只要抓住它们怕水怕强光的特性,其实并不难对付。至于与英国人在九龙发生的冲突,也不过是一场冲突罢了,那些英国陆军的战斗力还不如变异人呢。但是明天大家要面对的是一场战争真正的战争,两个政治集团之间互相使用暴力的行为,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是两个政治集团的矛盾最高的斗争表现形式,是解决纠纷的一种最高、最暴力的手段,通常也是最快捷最有效果的解决办法,而非两个村子的械斗。(当然,某岛国村落间的械斗也叫战争。)要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也没人提议对英国人做出让步。因为英国佬什么德行大家都十分清楚,今天如果让了一步,明天可能就要让十步。 “老申,你说我们明天能赢吗?”马当归走到垛口边,看着远处星光下的海面,悠然的吐出一个烟圈。 “怎么?没有信心?这可不象你小马哥一贯的风格哦!”申行时笑着说道。 “压力山大呀!”马当归也笑了,“就象小马说的,‘皇国兴废,在此一战’。在原来的地方虽然危险,但从来没有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呀!没有面临一招不慎全军覆没的险境呀!”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申行时摇摇头,“其实英国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大家兵力相当,武器装备我们比他们强太多了,又是在我们的主场作战,而且我们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而他们却对我们一无所知。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边,这一仗不赢简直没天理了。” 看到申行时政委开始做自己的思想工作,马当归哑然失笑。“明天的战斗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北面英法联军的大部队。照历史书上说的,六月份就要签定天津条约了,最多七月份大部队就要回来。到时候就不是八百人,而是两万人了。就算法国佬不参合,也还有一万多,那时候就没那么轻松了。” “你太悲观了。”这时又有一个人上了顶层,走到近处才发现是参谋长李尚龙。他从马当归手里接过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才说道:“武器的代差可以弥补人数的不足,不然十几万清军也不至于让两万英法联军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西方军队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拿破仑时代,而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告诉我们了,集团冲锋只能在机枪和铁丝网面前撞得粉碎,所以一万多英军并不可怕,英国佬来得越多就死得越多。而且据我所知,现在印度大起义并没有完全结束,现在这一万多人是英国人的极限了。” “可我们现在连子弹都造不出来,这样纯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吧!”申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我们还有一百多万发子弹,五千多发各种炮弹,应付眼前的局面蹉蹉有余。”李尚龙的语气自信满满。“等明天的事情结束后,我决定带队伍去广州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此重装备。” “有坦克就好了。”申行时感叹道,“哪怕有几辆谢尔曼或者4号也好呀!到时什么骠骑兵龙骑兵都是渣,开到海边还可以当移动炮台,单挑英国人的木板帆船都是小意思。” “面包会有的,坦克也会有的。过了明天,我们的名声就能传遍天下,西方列强就不敢小看我们中国人了。”马当归也渐渐恢复了自信,把快烧到海绵过滤咀的烟屁股猛吸一口,然后远远的弹了出去。 ※※※※※ 距此北面五公里外的基地,此时也有许多人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卫生部长兼基地医院院长秦山峰正带着一帮手下检查各种药品和手术器材。“护士长,血酱准备了多少?” 陆静看了一眼记录,“a型、b型和ab型各十包,o型三十包。” 秦山峰点点头,贮存条件有限,只能先准备这么多,到时候若是不够就直接拉外面的劳力来抽,还可以用新鲜的。“氧气呢?” “工业部下午生产了五瓶,我都搬回来了。”副院长兼麻醉师容勃回答道。医院的医护人员就这么几个,连搬运氧气瓶这种力气活都要医生亲自动手。 秦山峰又领着一干人等进了手术室,开始检查各种仪器设备,从无影灯、手术台到心电图仪、脑电波仪,都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以防明天使用时发生故障。 忙完这些,秦院长又开了一个小小的动员会。“同志们,考验我们医疗部门的时刻到了。明天是关键的一天,是关系到我们这些人能否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的一天。虽然我们不能拿起武器去战斗,但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而这里就是我们的战场。战士同志们在前方浴血奋战,而我们就要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要想方设法为他们减轻伤病的痛苦。同志们,有没有决心?” “有――!”虽然人不多,但声音还是比较整齐,几个小护士特别兴奋,叫得也特别大声。 “容嫫嫫,容嫫嫫。”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到有人叫容副院长的外号,刚才还十分严肃的场面立刻崩溃了,几个女护士笑个不停。 容勃出了会议室,才发现来找他的是南仁,不过南仁此时的打扮让他眼前一亮。 黑色橡胶潜水服勾勒出南仁完美的身材,上身的拉链一直敞开至胸部,露出一条沟影。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还带着水渍,护目镜推到了头顶,背上背着氧气瓶,手里提着脚蹼。看到她的样子,容勃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南仁回敬了一个口哨给他,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容嫫嫫,把氧气给我一瓶。” “为什么呀?”容勃本能的问道,这五瓶都不知道明天够不够用,这位倒好,一张嘴就要一瓶。 “我的用完了,去工业部也没找到,说都被你搬走了。”南仁一副你不给不行的表情。 明天的行动需要保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行动的具体计划,但这里面不包括秦山峰。他止住还想说话的容勃,十分大方的大手一挥,“需要你就搬走吧!” “谢了,秦兽医!”南仁满意的拖着一罐氧气瓶离开了。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两位“人面兽医”才从那包裹在紧身潜水服的臀部上收回目光。秦山峰转身看到几名护士鄙视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散会,散会,早点儿回去休息!明天要保持在最佳状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第卅九回 开战——第一波攻击 咸丰八年四月廿五,芒种。1858年6月6日,星期日。 当太阳从海平面跃出来的时候,两部战争机器便轰隆隆的开动了起来。 休息了一晚的皇家海军分舰队开始做开战前的最后准备,拉姆齐上校一边享受着咖啡和面包,一边听取着大副的报告。在喝光咖啡之后,上校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全员各就各位,准备起锚!” 一夜没睡,也喂了一夜蚊子的特侦队员们也发现了英国人的动静,韩嘉朗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吩咐部下。“向总部报告,英国人开始行动了。” 已经起床的马当归诸人正守在电台旁,收到报告后也开始下达指令,“特侦队继续监视,其他作战单位整装待命。”食堂给一夜枕戈待旦的战士们送来了早餐,大家席地而坐,大口的享用着豆浆、油条、包子、馒头。为了让战士们美餐一顿,简凡大师傅想方设法搞来了面粉、猪肉,并且宣布等这仗打完以后,犒劳大家一顿大肉馅饺子。这一决定在营地内引起了一阵欢声雷动。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坐在一顶帐篷里,用豆浆泡着油条很斯文的吃着早餐。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姑娘抬起头,看到四五个人进了帐篷。打头的是指挥官马当归,他走到小姑娘身边,摸着后者的头。“番番,准备好了吗?” 名叫番番的小姑娘扭动了一下,摆脱了马少校的“魔爪”。“讨厌,把人家的头发都弄乱了,大叔。” 一贯以“小马哥”自居的马少校也不生气,只是含笑看着小姑娘。跟在后面进来的申行时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容,“番番,一会就要出任务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要吃麦当劳!”番番一本正经的给申政委出了个难题,把申行时一下子搁在半空中下不来。 “没问题,你完成任务回来,我让简师傅给你做。”马当归接过话题,“你是要吃炸鸡腿呢?还是汉堡包呢?还是苹果派呢?” “以后革命成功了,我们专门给你开一间麦当劳,让你天天吃个够!”南仁给后面抱住番番,和她开着玩笑。“现在多吃点,一会儿才有力气做事,午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得上呢!” 说说笑笑中时间过得很快,番番三两口把早餐吃完,南仁便带着她去换衣服。同款的潜水服穿在两个人身上,各有千秋。南仁已经二十七八岁,正是成熟女性最美好的时光,前凸后翘十分诱人;而还未成年的番番只能算是萝莉,个子比南仁短半个头,也许是从前营养搞得好,胸前也有一定规模,完全符合“童颜巨x”的标准。平时裹得严严实实还看不出来,现在在紧身衣的映衬下纤毫毕现,当她换了衣服从帐篷里走出来时,引得一帮“鬼畜”狼嚎不止。 几位首长带着一个排的士兵护送两位女蛙人去海边。农历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了,白天的最高气温可达30c。太阳出来以后,在水里游泳也不觉得冷了。两个在海里游了两圈,适应了一下水温,便裹着毛巾坐在海边,等待着前方传回的消息。申行时抓紧时间又把自己做的定时装置检查了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上午10:23,特侦队传回消息,英国军舰已经起锚,以两节的速度向着深圳湾内驶来。而做为第一攻击波的南仁和小姑娘番番,也带着装备上了一艘橡皮冲锋舟,申行时也随船去做后援。 10:52,特侦队报告,英国舰队越过烂角咀,贴着南岸进入深圳湾,而这边冲锋舟也开动马达向海面驶去。 11:15,流浮山的观察哨报告,已经发现英国舰队,而冲锋舟也进入后海湾尖鼻咀附近的一处小海湾待命,双方距离不足三公里。 南仁和番番背着氧气瓶跳入海水中,两台水下推进器也同时被放了下来。申行时把两个准备送给英国人的“礼物”分别交给她们俩,叮嘱道:“把东西装在军舰的尾舵上以后,打开保险,把定时发条拧到最紧,计时二十分钟,足够你们游到安全的地方了。”南仁冲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戴好潜水镜,含住呼吸器,申行时又抓住南仁的肩膀道:“你们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撤,不要硬来,我一会儿就去接应你们。”申政委的婆婆嘴直接得到南仁的一个白眼,后者转身找准方向,和番番一人一台扶着推进器向目标游去。 11:33,英国军舰在沙桥村掉头向北,杀气腾腾的向着六公里外的海军码头杀去。 距离目标还有三公里,远远的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海岸线了,帕拉齐上校命令降帆减速,准备换用蒸汽动力。这给南仁和番番创造了条件。这时两人已经追上了走在后面的棕榈树号,趁着减速的当口,南仁指了指番番,又指了指棕榈树号,示意后者去那里安装,而她自己则向前面的凉爽号游去。 推进器的时速是五节,南仁很快就追上了凉爽号。在一百公尺距离之外,她转入潜行状况,没有原时空的工业污染,深圳湾还没出现后来那样的大面积的淤积,平均深度超过十公尺。南仁保持在一公尺深度,向着旗舰凉爽号靠近。 湛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琥珀一般,水下的视线还不错,起码能看到二十公尺外的情况,凉爽号那排水量八百吨的庞大身躯就更显眼了。 皇家海军二等水手马丁正站在凉爽号的艉楼边,向着大海排放身体里多余的水分。昨晚值夜时着了凉,让他射出的那道水箭有些发黄。“咿!哪是什么?”二等水兵无意看到几十英尺外的海里,一个黑影正向自己游来。有那么一会儿,马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那黑影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它扭动的后肢。“海妖!有海妖!”马丁大喊大叫起来,随手操起身边的步枪向着黑影开了一枪。叫喊声和枪声惊动了附近的水手,他们看到拿着步枪的马丁手舞足蹈,大喊“有妖气!”,不禁面面相觑。水手长肖恩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混蛋!是不是在做梦?如果你再乱喊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海里!” 正乱哄哄闹作一团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凉爽号的水手们就看到棕榈树号船尾的海面出现一个坟起,船身也明显抖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船上的水手象热锅上的蚂蚁乱做一团。凉爽号上的水手都目瞪口呆了,肖恩首先明白过来,高喊道:“该死!棕榈树号遭到攻击了!”可敌人在哪里呢?海面上只有己方的两艘军舰,而且这里离海岸也很远,不可能是岸防火炮。突然间灵光一闪,他想到马丁的话,来不及请示汇报了。他推搡着身边的几名水手,“快下水!快下水!水下有中国人。”几名水手立刻脱了裤子,拔出水兵刀,扑通几声都跳入海中。 南仁在马丁拿起枪的时候,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动作,紧急闪避险险的躲过了那颗子弹,然后奋力前冲钻进了凉爽号的船底。顿时惊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刚刚平复了紧张的情绪,就感觉海水中有一股震荡波传来。“该死!怎么提前爆炸了?!”南仁心中暗暗咒骂,山寨货就是靠不住,号称定时二十分钟,看了一下手表,自己和番番分手才十分钟。心情不禁有些沮丧,她既担心番番的安全,又发愁任务的完成。可现在没有时间给她多做考虑,一咬牙,她向着船尾游去。 游出没多远,她就看到几个人影跳入海中,显然英国人不打算让她轻松的完成任务。一个英国水兵正好落在她面前,她来不及多想,松开推进器,从腰间抽出匕首,从那水兵身后摸了过去。可怜那个水兵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只觉得脖子一凉,全身的力气随着创口的失血快速的消失,然后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马丁在不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一个全身黑皮,前额一只硕大的眼睛,一头红发,长着两条尾巴的女海妖,用刀干掉了一等水手安迪。看到安迪徒劳的捂着脖子,鲜血拼命的向外喷,这个曼彻斯特钢铁工人的儿子吓坏了。他扔掉手中的刀,向着海面游去,一钻出水面便哭喊着向舷梯爬去。闻讯赶来的拉姆齐上校看到一股血液漂浮上来,接着一个惊慌失措的水兵钻出水面,他就知道事情麻烦了,于是命令更多的水手下水去对付中国人。 并不是每一个英国水兵都如马丁一般胆小,另几个看到南仁的水兵便从四周向她围了过来。女蛙人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一个筋斗向海底潜去。英国水兵既没有潜水镜,又没有氧气瓶,在水下呆不了几分钟就需要浮出水面换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仁溜走。 拉姆齐听了水兵的报告,知道水下有中国人企图安放炸弹,而棕榈树号就是他们的受伤者。这个中国人具有长时间在水下活动的能力,而且行动敏捷,水兵们根本奈何不了他。拉姆齐上校也无计可施,只得让水兵轮番潜入水中,防止中国人安放炸弹。至于中国人的炸弹为什么能在水下爆炸,他就没时间研究了。 南仁潜到海底找到了推进器,有了这个行动就更方便了。她呆在五六公尺的深度来回游动寻找机会,但英国人的防范十分严密,始终保持有十来个人在水下,还点起了火把照明,让南仁无机可趁。又耽搁了十分钟,南仁知道没有机会了,又害怕刚才的血腥味引来鲨鱼,只得怏怏的离开了。 拉姆齐并不知道女蛙人已经走了,他一边命令水兵严防死守,一边催促转机舱,只想快点离开这片危险的水域。这时了望哨报告,棕榈树号发来旗语,报告了损失情况:船舵已完全损坏,船只无法转向,而且爆炸还给船尾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损管虽然十分努力的抢救,但情况已经无法控制,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船长请求允许弃船! 棕榈树号上不仅搭载了三百名陆军,还有四门野战炮和大批辎重,拉姆齐衡量了一下,不想放弃这些东西。于是命令道让棕榈树号想办法冲滩搁浅,凉爽号会对其进行掩护。 好在爆炸的时候,棕榈树号的锅炉已经开始点火,而它的镙旋桨也幸运的受伤轻微,二十分钟后它终于开始跌跌撞撞的行动。凉爽号紧随其后,向深圳湾的北面前进。 申行时在爆炸发生后,就让冲锋舟出动接应,虽然只听到一声爆炸,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接近战场后,他就开始用望远镜搜索两个蛙人,十来分钟后他发现了求救信号。那是两人随身携带的发烟管,在离开英国人的攻击范围后使用,能让接应的人很容易就发现她们,几分钟后申行时就把两人拉上了冲锋舟。英国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但超过两千码的距离,以及冲锋舟的速度,让拉姆齐直接选择了无视。 上船之后南仁一把抓住申行时的衣领,一个膝撞直攻下三路嘴里,骂道:“你个混蛋做的什么jb玩意儿?不是二十分钟吗?怎么才几分钟就炸了?想害死我们呀!”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南仁,番番也解释道:“不怪申大叔,是我忘记把发条拧紧了!”南仁这才哼了一声,施施然的放开手。 申行时蜷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也不好计较自己受到的“性”伤害,连忙询问炸弹攻击的效果。番番表示是按照他的交代完成的,而南仁直接把没有用出去的炸弹扔回给他了。 申行时拿起望远镜对两船观察了一番,然后向指挥部报告。“第一波攻击未能完全奏效,只击伤其中一艘,已破坏其船舵;另一艘完好无损,请求发动第二波攻击!” ------------ 第四十回第二波攻击 拉姆齐上校出发前充满自信的心情被破坏殆尽,看到突然出现的两根烟柱时,他就明白了潜水来按放炸弹的中国人有两个。原本他想派出小艇去追杀那两个可恶的破坏分子的,等看到那艘在海面上风驰电掣一般的小艇救起潜水者,他就打消了念头,追不上有什么办法。 自己运气好,水手及时发现了敌人,棕榈树号的运气就太差了。上帝保佐!希望他们能安全的到达岸边,不然还没开战就损失一半兵力,接下去的仗还怎么打?这些中国人也太奇怪了!有速度这么快的小艇,有能在水下长时间行动的潜水员,有能在水里使用的炸弹,还有什么能来阻止他们,难道上帝已经放弃联合王国了吗? 可惜的是,上帝可能今天不在家,所以没有听到上校的祷告。两艘快速巡洋舰刚启动没多久,又有四条中国人的小艇从侧面冲了出来,并飞快的接近。 负责第二波攻击的是四艘俗称“大飞”的摩托快艇。每艘艇上有四个乘员,两名海军水手充当驾驶员,两名陆军士兵充当攻击手。陆军士兵全都戴着风镜,方巾包头,身穿橙色的救生衣,主射手肩扛40火箭筒,副射手手持防暴盾准备随时装填弹头,这样的形象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索马里的民兵,只是皮卡换成了摩托艇。 快速巡洋舰虽然名字里有一个快速,可是和摩托艇比起来,它的速度和乌龟差不多。马当归做为指挥官身先士卒,亲自上了一艘摩托艇负责现场指挥。刚才他已经观察过两艘英国军舰的情况,前面的那艘明显已经被重创,现在是挣扎着向岸边冲去,看样子是想冲滩搁浅。如此一来,就不用考虑它的问题了,等它到了海边自然有人收拾它。现在需要对付的是后面那一艘,马当归用对讲机下达命令,全力进攻后面那艘英国军舰。 拉姆齐上校看到四艘中国小艇飞一般的直冲过来,虽然不知道中国人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样的,他还是命令船上的炮手做好准备,随船的陆军也拿好步枪守在船舷,准备对中国人进行还击。同时加快船速,挡在棕榈树号前面,为后者冲滩争取时间。 四艘小艇在距离一千码外集体转向,向着凉爽号的船尾驶去,这让拉姆齐慌神了,船尾只有一门长炮,怕是不好对付四艘小艇。“快!都快点儿!多派一些步枪手到船尾去!”拉姆齐抽出指挥刀,一边叫喊一边领着人向船尾跑去。 小艇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开始围着凉爽号打转,始终保持着一千码的距离,从天空往下看,摩托艇在海面上画出了一个个的圆圈。拉姆齐也顾不得步枪的射程和火炮的准头,命令部下自由射击,能否击中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只要不让小艇接近自己的军舰就行了。一时间军舰上枪炮声大作,四处硝烟弥漫,炮弹在海面上击起一个个水柱,不过都只是一些远失弹,看样子要想击中目标估计得有中福彩头奖的运气。 摩托艇转了几圈后,交叉着向凉爽号的船尾冲去,每艘艇都以s型的线路前进,凉爽号上的各门火炮根本来不及调转炮门,英国炮手只能看着艇尾飞溅的浪花干着急。“大家交替攻击,注意敌舰的炮击,机枪掩护!”马当归一声令下,他自己所在的一号艇首先发起了进攻。驾驶员旁边架着了一挺12。7mm的高射机枪,一名水手开始射击,用它压制船舷边的步枪兵,副射手举起防暴盾挡在马当归身前,准备随时为他挡子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一号艇追在凉爽号的船尾,突然从左边切入,因为英国人不知道摩托艇的攻击方式,所以并没有加强多少船尾的防御,艉部只有一门可以180度放旋转的十二磅滑膛炮。另外就只有一些陆军步枪兵,而这些陆军因为不习惯在晃动的甲板上开枪射击,再加上摩托艇机枪扫射压制得让他们无法向船舷外探出头,更不要说射击了,面对突然冲过来的摩托艇,水手们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防御。而对舰艉的火炮来说,距离近了反而成为射击死角,炮手们恨不得举起炮弹向摩托艇砸下去。 一号艇在凉爽号的舰艉滑过,距离只有五十公尺,就在这只有一两秒的瞬间,马当归肩扛着40火箭筒向着舰艉水下船舵的大概位置发射了一枚火箭弹。火箭弹带着长长的火焰,直奔目标而去,“轰――”的一声,在舰艉激起一道水柱。一号艇一甩头脱离,二号艇紧随其后,又是一发火箭弹,接着是三号,最后是四号,不到一分钟,四艘摩托艇都完成了攻击。这个情形就象非洲草原的豺狗围攻大象一样,豺狗一条条的轮流冲上去吸引大象的注意,然后在它防不胜防的时候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四艘摩托艇都脱离之后,马当归回头一看,凉爽号好象没事一样,仍在继续前进。“他m的,没打中!”马当归骂道,“再来!”驾驶员正准备加速进入,又听到他喊,“等一下!更改一下攻击方式。三号,四号先行进入,攻击船尾甲板,把那些水手都干掉;我艇和二号随后进入,攻击船舵。” “明白!”各艇随后调整位置,再次发动攻击。 经过刚才的交手,拉姆齐已经明白中国是冲着船舵来得。安放炸弹没有成功,就改用这种单人使用的黑尔火箭,“混蛋!舰艉再多去一些人,不能再让他们发射火箭。” 三号四号再次发射火箭弹,可惜只有一枚正中目标,另一枚射偏了,从船舷上方飞过然后撞在舰舯部的主桅上,把这根几十公尺长的“大柱子”拦腰炸断,落下的帆布、缆索又砸倒一批人,其中就包括拉姆齐上校,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甲板上乱作一团。 至于那枚正中目标的火箭弹,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三号四号冲过来的时候,水兵和步兵都靠着船舷端枪瞄准,同时祈祷不会被中国人如下雨般的子弹击中。英国人在听到关于中国人的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的时候,都以为听到的是天方夜谭,但亲身经历过之后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虽然一些人想往下缩,但督战的军士会把他提溜起来,“你这个胆小鬼给我起来!给我把枪端好!给我瞄准!如果我再看到你缩回去,我就踢烂你的屁股。”小艇越来越近了,预想中的子弹没有射来,可还没等大家庆幸,两发火箭弹一前一后呼啸而至。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咒骂:该死的中国魔鬼!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大部分人下意识的缩回舷墙之后,可惜他们低估了火箭弹的威力,能挡子弹的橡木船板这次没有能为他们提供保护,正中目标的火箭弹在舷墙中部开了一个大洞。弹片、木屑以及爆炸的冲击波带倒了一大片人,爆炸中心的几个人非死即伤,有两个倒霉的家伙更是一头栽进了海里。 趁着舰艉一片混乱,一号二号摩托艇再次发动攻击,可惜这次又是“他m的,又没打中!” 就在双方玩“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棕榈树号终于完成了它的旅程,搁浅在近海的滩涂上了。而凉爽号因为拉姆齐上校的受伤昏迷,也由大副接手了指挥权,而这个缺少经验年轻人马上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停船,让陆军准备登陆,同时放下小艇在船尾巡逻,保护船舵防止中国人破坏。 马当归本来准备做第三次努力,可看到凉爽号开始放下小艇,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那些小艇不会让自己从容的发射火箭弹的。只得遗憾的下达命令:“全体撤退!”又用电台向指挥部报告:“第二波攻击失败。敌舰一艘搁浅,另一艘未受重创,现已停船,船上陆军正分批下船,疑似准备登陆。”他又用望远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地点是深圳河河口以南一公里处,请速派部队前来阻击。” 看到中国人的快速小艇转身离去,所有的英国人都松了一口气。皇家海军自成立以来,虽然打过不少败仗,但打得这么惨,这么窝囊的却是第一次。两艘快速巡洋舰被两个潜水员和四艘小艇搞得如此狼狈,一艘被重创,一艘被击伤,还死伤十几人。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一直让西方的鄙夷的中国人,这让海上骄子们颜面无光。 棕榈树号搁浅后,船长亨特坐小艇来到凉爽号上,他的军衔是中校,而凉爽号的大副只是个少校,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接过了指挥权。因为没有合理的调度,现场显得乱七八糟,大多数人都是自发的在行动,一些水兵修理着破损的船体,一些水兵在救汉伤员,一些水兵在划着小艇警戒,而陆军的步兵大都带着自己的装备准备登陆,两艘军舰周围的整个滩涂到处都有人。亨特拿着望远镜四周观察,眼里看到最多的就是海水和隐藏在海水之下的滩涂,这里虽然对军舰来说水很浅,但对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这里的水深平均在四英尺左右,基本上漫过人的腰部,因为小艇太少,陆军士兵不得不只把辎重装在小艇上,而人都是站在水里推着小艇前进。松软的沙滩、泡水后加重的靴子、每个人身上几十磅重的装备,这些都成了陆军的敌人,拖延着士兵们的脚步。这片滩涂离最近的沙滩也有一千码,沙滩后面是比人还高的茅草丛和矮树林,北面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有一条河汇入了海湾,更北面是一条模糊的海岸线。 陆军指挥官罗纳德看着自己的部下在如同沼泽一般的滩涂上挣扎,气冲冲的找到亨特。“陆军需要更多的小艇,现在的速度太慢了,已经半个小时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士兵登上沙滩,更不要说建立滩头阵地。我简直不敢想象!” 亨特耸耸肩,“我很抱歉,也对你的困难表示理解。可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外围没有这些小艇巡逻,天知道什么时候中国人又会潜水过来安放炸弹。”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士兵需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伙中国人诡计多端,天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罗纳德对亨特的态度很不满意,于是就冲着后者咆哮起来。“如果中国人现在开炮的话,我们就成活靶子了!” ------------ 第四一回 阻击 仿佛是为了印证罗纳德中校的话,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而且越来越快,越来截止近。“炮击,隐蔽!”一些有经验的老兵叫了起来,本能伏地卧倒,但马上又站了起来,在水里可无法完成这个动作。而新兵反应快的和老兵一起喝了海水,反应慢的则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轰――”一发炮弹落在人群人,激起一根二十英尺高的水柱,附近有两个倒霉的家伙立刻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被弹片扎成了筛子,眼看活不成了。 “快,快向岸上冲!”罗纳德对还在发呆的菜鸟们喊道,“呆在水里当靶子吗?”老兵不需要军官的提醒,已经向着岸上冲去。呼啸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一发,而是起码两发,但士兵们的脚步并没有停止,伤亡名单上的人数再次增加。在这里聚集着上管上千人,每一发炮弹都不会落空。一发炮弹正巧落在一艘小艇上,而这艘小艇正巧装的是弹药,殉爆的火药形成了一朵灿烂的烟花。以小艇为圆点,这朵烟花造就了一个半径五十英尺的无人区,正在推艇的步兵们大都原地腾空三十英尺,然后分散降落在方圆一百英尺的范围内。 “别管那些小艇了,快向岸边冲!”什么时候英国军人竟然成了屠杀的目标,罗纳德快要疯了,他一把抓住亨特的衣领。“为什么不开炮?为什么?我们的人都要死光了。”亨特一边挣扎一边辩解道:“没有发现中国人的炮兵阵地,我怎么还击?” “那我不管,海军总该做什么吧?”罗纳德已经有些不能正常思考了,“不能就让我们陆军挨打!”这时,第三轮炮弹落下,又带起了几个倒霉鬼。 “你放手!”亨特甩开罗纳德的手,回头看到炮手们都还在等他的命令,他也觉得不能这样光挨打了,便对着炮手们吼道:“开炮!开炮!” 枪炮长问道:“长官?目标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亨特已经气急败坏了,“你们觉得哪里可疑就向哪里开炮!”同时他心里暗暗纳罕:为什么中国人的炮击速度这么快,难道大炮也用三段射吗? 凉爽号上的舰炮开始发出怒吼,当面的沙滩上激起一个个烟柱,扫掉一片一片的草丛和树林,但这并不能阻止第四轮的炮弹落下。每一次炮击都起码造成五六个人的死伤,这样的伤亡虽然对千多人的部队还算可以承受,但连敌人都没看到就死伤累累太打击士气了。 在第七次炮击过后,最前面的步兵终于登上了沙滩。一些资深的军士长开始集结士兵,准备建立防线,掩护后续部队登陆。一名下士登上一座沙丘,手搭凉棚想要寻找中国人的炮兵阵地,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一个枪眼出现在他的额头,然后他就象一段朽木一般倒了下去。所有踏上沙滩的陆军士兵立刻和沙子做了亲密接触,没人敢再站在高处,就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怎么办?”国王的皇家来复枪队第3营中士巴克问趴在自己身边的同袍――中士希尔,希尔把自己的背包立起来挡在自己的前面,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等军官来下命令吧!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就趴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看着脑浆崩裂的同袍的尸体,叹息道:“倒霉的伍德,出发前还在我这里借了一先令九便士,现在也不用还了。” 沙滩上的情景两个中校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罗纳德要求海军提供更精确的炮火掩护,而海军的炮手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大至的方向,一遍遍的清扫着岸边的植被。渐渐的,更多的士兵登上了沙滩,也有军官试图集合部队,但只要他们站起身子弹马上就会接踵而至,在第三个少尉去见上帝之后就没人再愿意当出头鸟了。希尔看到离自己不远处趴着一名军官,便慢慢爬了过去。那是个才从军校出来的少尉,稚嫩的脸庞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双手握着胸前挂着的十字架,口中一个劲的念叨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希尔推了推他的肩膀,“长官,请你下达命令!” “我要回家!” “长官,我们需要你的命令!”希尔还不死心。 “我要回家!” “该死!”希尔失望的爬了回去,看到一切的伍德拍了拍同袍的肩以示安慰。这时,旁边的一个士兵拿出工兵铲在地上挖掘,希尔觉得奇怪,便问道:“伙计,您要做什么?” “当然是挖战壕咯!”士兵一边回答一边埋头苦干。 希尔撇撇嘴,在沙滩上挖掘战壕?炮弹爆炸的震动会把里面的人埋起来的。再看看四周,和这个士兵打同样主意的不在少数。 ※※※※※ 就在距离沙滩上的英国人七八百公尺的一片草丛后面,一个排的光复军正在加固战壕。与英国人手忙脚乱,漫无目的的行为不同,幸存者们的工作更有序,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在这里构筑阻击阵地挡住英国人。战壕长两百多公尺,深一公尺,完全是按照现代标准挖成锯齿形的,并在反斜面挖了两个防炮洞。战壕前面虽然没有铁丝网,但战士们还是在地下埋了几个“玩具”,就等英国人来享受。战壕后面二十公尺有两个直径七八公尺,深一公尺的大坑,两门迫击炮就架设在坑底。三人的炮兵小组有条不紊的工作着,以每分钟三发的速度给英国人送去惊喜。大约发射了十七八发之后,观察哨通知,滩涂上已经没有多少英国人,可以停止炮击了。被硝烟薰得够呛的炮兵们乐得轻松,而炮管也需要降降温。 这个排是部署在附近的快速反应部队,而这样的部队环深圳湾一共部署了六支。前敌指挥部制定的攻击计划虽然很“周详”,但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谁心里也没底。而且就算攻击成功,也不知道英国人会在哪里上岸,所以才在沿岸部署这种快速反应部队,在英国人登陆时阻击一下,为后续部队争取时间。 英国人乌龟一样的行动速度给光复军提供了充裕的时间,从部队到达展开,挖掘战壕到布置完成炮兵阵地,近一个小时英国人都没有一个人登上沙滩,而光复军在完成工事之后,炮兵就开始蹂躏滩涂上可怜的人们。 炮击停止让英国人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绝大部分陆军部队也都登上了沙滩,罗纳德中校也回到了自己的士兵中间,当然,他是坐船上的岸。“起来!你们这些懦夫,看看你们的样子。撅着屁股,把头埋在沙里,你们是驼鸟吗?”看着趴在沙滩上的士兵罗纳德怒吼道。 “长官,有枪手在放冷枪。”希尔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搞不清楚状况的中校,同时指了指倒在不处的尸体。 罗纳德下意识的双脚一屈想要卧倒,但军官的骄傲让他停止了动作。为了掩饰自己的动作,他快步上前把那个还在念叨“要回家!”的少尉提了起来,抓住他的脖子来回摇晃。“给我站好了!你这个混蛋,快去集合你的部队,不然我就送你上军事法庭。”这说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把少尉挡在自己身前。 少尉好象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重复着“我要回家”这句话,气得中校想打人。强压着怒火,他放开了已经有些神经错乱的少尉,对一直看着他的士兵们吼:“都给我起来!你们这些败类,英国陆军的传统是敢于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你们的行为简直是让陆军蒙羞,你们想让那些海盗看笑话吗?如果谁再不从地上起来,我就踢烂他的屁股。”话音刚落,他就采取了行动,而就在旁边的希尔和伍德就成了中校立威的道具,在中校的踢踹下蹦了起来。 几百公尺外的一处草丛中,光复军的一个狙击小组――狙击手和观测手(他们同时为炮兵提供射击诸元)正观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看到英国军官追着踢士兵,两人哈哈大笑。“为什么不干掉那个军官?”观测手一边透过望远镜看着在沙滩上追逐的英国人一边问道。 “因为他是比较有价值的目标。起码是个校官,说不定就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前射击运动员、全运会银牌得主、光复军第一神枪手、侦搜队王牌狙击手夏先少回答道。 观测手点点头表示了解。在指挥部讨论战术的时候,专门讨论了在战斗中狙击的原则。众所周知,在排队枪毙党时代,军官的作用是很重要的,甚至在西方国家的交战规则中,有不得射杀军官这一条。如果把军官、士官都干掉的话,部队就会失去控制,这正是弱小一方战胜强大一方的利器。独立战争中的美国人、英布战争中的布尔人都这么干过,光复军不过是重施故计罢了。夏先少干掉三名下级军官,打的就是破坏英军秩序让他们无瑕还击的主意?。不过“最有价值的目标”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原因有二。其一,前敌指挥部明确要求对英军的高级军官尽量抓活的,这也是为以后的谈判准备筹码;其二,如果最高指挥官被干掉了,说不定英军在包围圈形成之前就此溃散,与上级制定的“在海边全歼英军”的计划不符。所以暂时还要留住那个英军军官的小命。 ※※※※※ 罗纳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让散落在沙滩上的英国陆军拚凑了一个不满员的步兵连,整理好了队伍,他便命令一名上尉带队去搜索“躲在阴沟里,象老鼠一样只会放冷枪,完全不遵守交战规则的中国人”。队伍排成一个横队从沙滩向内陆挺进,为了尽可能搜索最大的范围,队伍拉得很开,士兵们都猫着腰,枪上都装上了剌刀,小心而又缓慢的前进,谁也不敢前出太多,就怕成为下一个靶子。 一直走到沙滩的边缘,枪声都没有再响起,英国人不由得松了口气,那些该死的偷袭者大概都跑了吧!尖兵小心翼翼的用刺刀挑开草丛,部队以班为单位钻了进去,继续向纵深搜索。 就在罗纳德暗自庆幸的时候,草丛里传来两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就听到一阵好象中国人过新年时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 ------------ 第四二回 短兵相接 “鞭炮”声断断续续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步枪的射击声、爆炸声以及惨叫声。沙滩上的人都惊恐的望着草丛,因为草丛的遮挡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去探路的部队遇到了怎样恐怖的事情。不多一会儿,搜索队伍都从草丛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很多人丢掉了自己的武器,有一些人身上还带着伤。这些冲出草丛后并没停下来,一直冲过沙滩,向海里的军舰跑去。罗纳德中校注意到一点,进去时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回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中校一把抓住狂奔的伍德,只见这个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的老兵一脸的惊恐,嘴里大叫。“快跑!不跑没命啦!” “啪――啪――”中校直接给了他两记耳光,才让他安静下来,但嘴里还不时蹦出“射击、杀死、敌人、看不见”等单词。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纳德摇晃着伍德的身体,试图让对方恢复正常的语言能力。 “死了!希尔死了!全都死了!”伍德拚命挣扎,被勒住的脖子让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罗纳德把可怜的中士扔在地上然后,瞪视着后者的眼睛:“敌人在哪里?” “咳――咳――”伍德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不知道!他们都躲在草丛后面开枪,我看不到他们。” “爆炸呢?爆炸是怎么回事?” “炸弹。是中国人的炸弹。”伍德中士的运气还不错,不仅没有碰上光复军准备的“玩具”,而且也没有受到子弹和炸弹的马蚤扰,而离他几十英尺外的希尔所在的班就太倒霉了,中国人的炸弹正好落在他们中间,只见火光一闪,几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伍德本来还上前准备救助自己的朋友,但他把希尔倒伏的身体翻过来,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伸手在鼻孔下试了试,也没有气息了。悲伤、愤怒、恐惧等情绪一起向他袭来,看着四周抱鼠窜的同袍,他一转身也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从伍德断断续续的话中,陆军中校了解到大概的情况。中国人躲在草丛后面,用步枪、炸弹还有传说中的速射火枪阻击了搜索部队,就几分钟的时间,部队伤亡过半。中校又询问了几个逃回来的士兵,都证实了这种说法。除了已经蒙主宠召的,应该还有受伤的士兵还没有回来,草丛中传出来的呼救声就说明了这一点。可现在根本没有愿意去把人救回来,不管罗纳德怎么威逼利诱都没人动弹。不久,一声清脆的枪声传来,呼救声也停止了。这一下罗纳德也不用再救人的问题纠结了,不过他也彻底怒了。“大炮!快把大炮弄上岸!我要杀光这些中国杂种!” 李为之收回枪,然后背靠战壕坐下,点燃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用尼古丁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从第一次把带尖的铁水管插入变异人的胸口,把对方钉在墙上,看着腥红的血液从水管后端流出来,他就克服了杀人的心理障碍。做为一个历史宅,终日想的就是穿越推翻满清,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他为人平日甚为恬静,可是却有内在的暴力倾向。在他眼里英国人和变异人没什么不同,都是幸存者的敌人,所以他才会以那个伤兵太吵了的理由,结果了后者的性命。 其他人对李为之的行为也都没说什么,即使不认同也不会反对,人道主义只能在战争胜利,己方完全控制住局势后再提倡。而且等了半天英国人也没有要来救护伤员的意思,李为之的一枪提前结束伤兵的痛苦也算是一种人道主义。 折腾了大半天,大家又累又渴,全都坐在战壕里抽烟、喝水、聊天、休息。阻击部队的阵地在草丛后面的一个小高地,战士们可以居高临下看清草丛中的英国人的行动,看到哪里草乱动就往哪里搂一梭子,所以英国人才在连人都没看到的情况下吃了大亏。这时观察哨报告,英国人都退回沙滩了,一部分人在挖沙子垒沙包修工事,一部分人在从船上转运物资上岸。阻击部队的任务是阻止英国人进入内陆,并不包括消灭他们,所以英国人不进攻大家也乐得轻松。 接下来的时间里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和平。这段时间里,英国陆军终于把六门野战炮运上了岸,而光复军的后续部队也赶到了,并沿沙滩挖掘战壕,构筑对英国人的包围圈。 英国人用沙袋断断续续修建了一条环形防线,而炮兵阵地就设在防线的中心位置。炮兵部队因为一直呆在船上,所以没有什么损失,六门八磅野战炮一字排开,炮兵们加固好炮位,清理过炮膛,做好准备随时给黄皮猴子一点儿颜色瞧瞧。可是敌人在哪里呢? 当炮兵指挥官向罗纳德询问这个问题时,得到的答案是:“上尉,我也不知道中国人在哪里。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都躲在草丛后面,你只管对着正面的草丛开炮就是了,先把那些挡住视线的东西清理干净。” “是,长官。”炮兵指挥官虽然不认为大炮乱轰一气有什么效果,但也不打算质疑长官的命令。 英国人的行动观察哨已经向阻击部队做了通报,在野战炮开火之前,光复军的迫击炮抢先发言了。 当英军炮兵指挥官下达命令之后,炮兵们就开始给火炮装药、装弹,严格按照步骤操作。可还没等指挥官喊出“fire”的指令,天空中就又传来那尖锐的呼啸声。 一发炮弹准确击中了一个炮位,炮弹正好落在大炮的面前,爆炸的气浪把木质炮架震得四分五裂,连同青铜的炮身向后翻滚着飞了出去。站在在大炮身后的几个炮兵首当其冲,不是被炮管砸成肉酱,就是被炮架撞得吐血。 还没等英国炮兵做出反应,后续的炮弹又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炮兵阵地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爆炸声此起彼伏,淹没了惨叫声、呼喊声、求救声等一切的声音。堆放在炮位附近的火药桶给这场大焰火增强了效果,一些呆在附近的步兵也被殃及池鱼。 就象来时的突然一样,炮击的停止也很突然。趴伏在沙滩上的士兵还在等待第三波炮弹落下的时候,炮击就停止了,等硝烟散去之后,活着的英国人看到是一个铁与火造就的地狱。六门野战炮再也看不出原来的形状,炮管不是变形就是断裂,炮架被还原成一块块木材。阵地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沙滩被血肉和火药染得红一块黑一块的,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燃烧的气味。英军炮兵部队就此全军覆没,从战斗序列中消失。 炮兵指挥官也消失了,起码大部分消失了。炮击停止后不久,惊魂稍定的罗纳德便指挥士兵开始抢救伤员,收拾残局。伤员主要是被连累的步兵,他们多半被炮弹的破片所伤,不是头破血流,就是身上被开了个窟窿,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而炮兵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士兵们强忍着烤肉的“香气”,把各种残肢断臂收集,起来试图找到各自的主人,但都是徒劳无功。炮兵指挥官是重点寻找的目标,但士兵只找到两件遗物:他的帽子和指挥刀。 “撤退。离开这个鬼地方!”罗纳德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如同毒药一般慢慢浸蚀他的心灵,并且越来越强烈。但是他不愿意承担失败逃跑的罪名,而且他也不是最高的指挥官,没权做这个决定。于是他决定向上级提出这个建议。他把现场指挥权交给了副手,然后坐小艇回到凉爽号。 “不行!我决不答应!”在罗纳德提出建议后,拉姆齐直接予以否定。“不消灭光这些中国人,我决不撤退!”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太阳已经西斜,拉姆齐上校也在陆军大规模登陆的时候醒了过来。今天的战斗简直糟糕透了,先是在海上被对方压着打,后面又在陆地上又被人压着打,伤亡几十人,损失了一艘军舰和一个炮兵连,却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已方给敌方造成了伤亡。如果以这个战果回去,上校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不名誉的强制退役?被送上军事法庭乃至被送进监狱?“不!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上校对自己说,起码要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最好能抓住几名俘虏,这样上上下下才能交代过去。而且就算全体撤退也办不到,现在只有凉爽号才能航行,而要把两艘船上共四百水手和还剩六百人的陆军都运回去,显然一艘船装不下。如果抛弃陆军海军单独回去,皇家海军一定会颜面扫地的,自己可是在总督面前拍了胸脯保证,一定能大获全胜的。 ?“怎么办?怎么办呢?”拉姆齐上校已经在甲板上转了几个来回,周围的水手都不敢打扰他,就怕成了出气筒。而大副马丁、罗纳德中校等一干军官都在焦急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换一个地方上岸怎么样?”拉姆齐想了一个主意,不过他也没有把握,只好问别人的意见,这与他平时独断专行的风格不符。 “那换什么地方呢?”罗纳德想不出这个主意有什么用。 “中国人的人数并不多,他们不可能封锁这一片几英里长的沙滩,我们向南或者向北移动,找一处没有植物挡住视野的地方进入内陆,我相信中国人就没有办法阻挠我们了。”拉姆齐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要我们找到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就一定能消灭他们。” 说干就干,拉姆齐命令罗纳德马上去集合队伍。罗纳德自己也没什么主意,觉得上校的办法也许可行,便遵照命令开始行动。除了一小部分陆军士兵在环形防线上监视草丛,以防中国人突然袭击,其他士兵开始集合,准备换地方。各种辎重都被放弃了,士兵只带好自己的武器和背包,以及一天份的干粮。罗纳德打的是因粮于敌的主意,在东方呆了几年的士兵们也能食用大米的。水兵们也把伤兵都搬上了船,随船的医生开始为这些可怜的人提供医疗服务。 ------------ 第四三回 围困 李尚龙透过望远镜看着在沙滩在整队集合的英国人,猜测着英国人的下一步行动。所谓的军事谋略,就是战争双方的指挥官猜测对方的行动,猜得准的就是所谓的军事家。不过这种猜测不是瞎猜,而是从战前情报、战场信息、以及对形势的判断。英国人的几次进攻都碰得头破血流,李尚龙认为英国人应该是打的撤退的主意,英国陆军集合应该是做登船的准备。前敌指挥部的计划本来是要把这近一千的英国人都留下来,但前两次的攻击行动都未尽全功,也只能看着英国人来去自如,谁叫光复军没有海军呢!仗打成这样,也是因为大家都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对战争的经验全都来自书籍和电影,制定计划的时候有些想当然,所以才会出现与计划完全不同的结果。 军号嘹亮、军鼓阵阵、军旗招展、悠扬的风笛声如泣如述,虽然人数不多,但红衫军的阵容看上去还是有几分雄壮,只是士兵们大都垂头丧气,只能被动挨打的战斗已经摧残了他们的士气。 “他们这是要撤退?”旁边的一名士兵问李参谋长。 “可能是。”李尚龙点点头,“当年杨修说的鸡肋就是这种情况。‘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进不能胜,退恐人笑,在此无益,不如早归。’英国人打又打不过,退又只能往海里退,他们不回广州还想在这里住一夜吗?”想到大家都有是一群老百姓,却打败了这个时空的第一强国,李尚龙心中豪气顿生,不禁拽了一下文。 “参座高见。”旁人小小的拍了一记马屁。 可惜英国人接下来的行动好好的打了一记李参座的脸,他们整好队伍之后,在风笛的伴奏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沙滩向南面前进了,看得光复军上下目瞪口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士兵们互相大眼瞪小眼。 李尚龙因为预测不准,面色略有些尴尬,不过凶自我安慰:我又不是专业人士,预测不准也很正常,以后经验多了就好了。想到这里也就不觉得不好意思,“这些英国人还贼心不死,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跳出我们的包围圈,两个排在那边等着他们呢!他们要去送死也好,搞定他们大家就可以回去吃晚饭了!” 英国人的队伍前面,几个尖兵一路小跑,为大部队探索道路。沙滩边的草丛一直延伸向远方,在一英里外的地方才能看到一些缺口。士兵们都提高了警惕,就怕中国人那看不到从哪里发射出来的炮弹找上门。 ※※※※※ 沙滩边南面的草丛里,两个排的光复军士兵端着武器严阵以待,看着排着队走过来的英军,大家都在等着指挥官的命令。沙滩中间有一块驼鸟蛋一样大的鹅卵石,距离埋伏的光复军差不多有一百公尺,指挥官就以它为界标,只得英国人进入射击范围。 一名英军跨过了那块鹅卵石,又一名跨过去了,当第五名英军士兵跨过那块鹅卵石的时候,指挥官喊道:“开火!” 刹那间,六十多支步枪同时喷射出火焰。因为不是以杀伤英军为目的,所以机枪并没有开火,自动步枪也转为单发模式。即便如此,英军还是在这次齐射中损失了十几个人,走在前面的几个全都身中数枪,死得不能再死了。受伤的捂着自己的伤处,倒地上大声惨叫。仅过了三秒钟,第二批子弹又陆续飞来,再次打倒几名英军。 “冲锋!向前冲!消灭那些中国人!”带队的英军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大喊道,紧接着士兵们就看到他的肩头突然暴出一朵血花,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一名中尉打算接管指挥权,但当他刚把指挥刀举起,一颗子弹又让他仰面倒地。军官成了重点照顾的目标,不到一分钟,队伍前半部分已经没有佩有指挥刀的军官了。失去了指挥的部队终于溃散了,士兵争先恐后的逃回出发阵地,队伍后半部分的军官也被人流裹挟着往后跑。在此期间,有个别的英军士兵完成了一次开枪还击的动作,但他们以己度人以为中国人都是站立射击,所以子弹无一例外的打高了。除了打断一些草叶树枝以外,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看到英军全线溃退之后,光复军也停止了射击。沙滩上至少倒下了五六十名英军,其中有一多半是受伤不能行动的。各种惨叫声、咒骂声充斥其间。一些伤在腿上的,挣扎着想爬回自己人那边,却只能在沙滩上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 罗纳德在望远镜中目睹了整个战斗的过程。从中国人开枪到英军溃退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这样的场景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噢!是的。就是和中国人的战斗中见过,那些留着辫子的中国人,他们每次的冲锋都会在陆军的强大火力下溃散,和他们作战就和打靶一样轻松。可惜的是,今天的同样的场景中,角色却互换了,英国陆军成了被屠杀的一方。看到那么多好小伙子倒在沙滩上,中校不禁热泪盈眶。 这时,十几个中国人突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在硝烟未尽的战场中搜寻着什么。接着就看到一些中国人把还活着的英军从尸体推里抬了出来,然后摆放在靠近英国人阵地的这一边。做完这一切后,中国人又再次钻进了草丛,有几个还顺手带走了军旗、军号、步枪、指挥刀等战利品。 “长官,中国人这是要干什么?”一个刚逃回来,同样看到中国人行动的中尉问罗纳德。 “他们是想叫我们去把伤员抬回来。”罗纳德很容易就猜到了中国人的意图,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是一些接受了西方文明的中国人,具有人道主义精神也很正常。”中校的语气带有一丝苦涩,什么时候中国人竟然能在西方人面前表现文明的优越感了?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中校随即下达命令:“中尉,你带五十名士兵,不要携带武器,去把伤员抬回来!” “长官,你确定中国人不会开枪?”刚死里逃生的中尉心有余悸。 “应该不会!”中校也不敢打包票,但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几百名士兵在看着呢!“你想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同胞流血过多而死吗?” 中尉也无话可说了,他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落到如此地步没人理会。 五十人的收容队慢慢的接近半小时前的战场,伤兵们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刺激着收容队士兵的神经。鲜血淋漓的场面让一些老兵都不寒而粟,毕竟以前这种惨状只会出现在敌人身上。士兵们或背或抬,带着一个个伤员往回走。其间中国人都保持了沉默,没有出现英军担心的情况。 所有三十三名伤员都抬走了,中尉看着不远处阵亡的同袍。离他最近的是一名少尉军官,尸体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中尉上前两步才看清了尸体的脸,是乔恩!看到自己熟悉的人无声的躺在那里,中尉心中一片悲凉。尸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已没有什么神采;嘴巴张开着,似乎是在无声的叫喊;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也显得暗淡无光。中尉又上前了两步,准备把朋友的尸体带回去。当他的手快要触摸到尸体的时候,一声枪响传来,一颗子弹打在中尉面前击起一片沙粒。突然的枪声把搬动伤员的英军士兵吓坏了,大家差一点儿就扔下伤员自己逃命了。中尉急忙停止了脚步,高举双手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中国人刚才那一枪是警告他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中尉这才想到自己还身处战场,也不敢再节外生枝了,转身带着士兵们退回了阵地。 看着英国人慢慢退回自己的地盘,有人表示对交还英国伤员这事不理解。在他们想来,对侵略者是不必要讲什么人道主义的。对此李尚龙做出了解释,“交还英军伤员这件事,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其实更多的是要把一个包袱交给英国人。首先,如果不把这些伤员交还给英国人,他们就会成为我们的负担,英国人拍拍屁股走了,救治这些伤员就成了我们的事了;其次,英国人为了照顾这些伤员,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变相的削弱他们的兵力;最后,这些伤员血淋淋的伤口以及惨叫声,会进一步打击英国人的士气。虽然英军士兵要比清军勇敢许多,但他们也不是无所畏惧的,他们同样会害怕。” 听完李尚龙一番腹黑的谋算,大家都对英国人的遭遇深表同情。 李尚龙的计策很快就有了效果,起码英国人的士气遭受了沉重的打击。鲜血和惨叫折磨着士兵们的神经,军医们来回奔忙,用尽一切方法想减轻伤员的痛苦,但他们能做的却不多。 罗纳德也被惨叫声搞得头痛,为此他再次向拉姆齐提出了撤退的建议。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海军上校摇着头否决了陆军中校的提议。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取胜的可能了。”虽然承认这一点让罗纳德很难受,但他不打算为了所谓的颜面而搭上自己和六百多名陆军官兵的性命。 “我知道,我知道。”拉姆齐也明白没有取胜的可能了,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安全的把部队全撤回去。“但现在我们还走不了。凉爽号一艘船没办法装下我们这近一千人。” “海军可以把船上不必要的东西都扔掉。”罗纳德自觉的为上校“排忧解难”。 “什么是不必要的东西?” “大炮。”罗纳德提出了自己认为的“好主意”。 听到这个“好主意”,拉姆齐甚至以为陆军中校已经疯了。“不可能!我绝不答应!罗纳纳德中校,我要说这是个糟糕的主意。如果我们的军舰没有大炮,遇上中国人的快速小艇就等着挨打吗?” “可再不离开这里,我的士兵就要死光了。”罗纳德也据理力争。 “请你有一点耐心好吗?中校。不需要等很久,我保证。海军正在修复棕榈树号,最多还要两个小时就能完成了。不过我们需要陆军的协助。”已经无法修复的凉爽号的主桅被上校放弃了。 听到今天唯一的好消息,罗纳德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没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陆军挖一条水道,让棕榈树号浮起来。” 罗纳德略一思量了一下工作量,便一口答应下来。“我争取在明天天亮前完成工作。”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脱险的希望让中校充满了干劲。 拉姆齐上校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夕阳已经染红了天边。他拿出杯表,表盖后面的照片上,女儿笑得那么开心。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今夜是个平静的夜晚吧! ------------ 第四四回第三波攻击 暮色四合,夕阳倒映在海面上,如同亿万枚跳跃的金币。英国人的阵地上飘起缕缕炊烟,劳累了大半天的英国人或坐或躺等待着开饭。士兵的晚餐只有面包加玉米浓汤,这让原本以为能攻进中国人的城市大抢特抢,然后杀牛宰羊饱餐一顿的士兵们大失所望。但饥肠辘辘的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抱怨了,现在填饱肚子才是最主要的。 伍德一口面包一勺玉米浓汤狼吞虎咽,他从来不知道这些简单的食物可以如此香甜。大家都在沉默的“享用”自己的晚餐,没有交谈的欲望。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什么时候能结束,也许是安全撤退的时候,也许是成为中国人的俘虏的时候,也许是被命中注定的那颗子弹击中的时候。伍德想到还躺在半英里外的沙滩上的那些同袍,这场战争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已经回到了上帝的怀抱,不过活着的人还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们留下的孤儿寡母。还有可怜的希尔,愿他死前没有受太多的痛苦。 忽然,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唱起了威尔士名曲《哈勒赫的勇士》,“men-of-harlech,in-the-hollow,battle‘s-distant-sound?loose-the-folds-a--sun-der,flag-we-con-quer-under!plac-id-skies-that-bear-our-crics-shall-launch-their-bolts-in-thunder!on-ward!……honor‘s-self-now-proudly-hoods-us!freedom,god-and-right!(山谷里的哈勒赫的勇士,远处战场的声音?坚决打垮敌人,我们的旗帜票据在敌人的阵地!杀声震天动地,像阵阵雷霆!前进!……我们自豪的关心荣誉!自由,上帝和正义!)tis-the-tramp-of-saxon-foe-men,……striko-for-home,for-life,for-glory!nevor-will-we-yield!(萨克逊人已经入侵,……我们为家园、荣耀、生存而战!永远不投降!)……”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连在一公里外吃晚饭的光复军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唱的什么歌呀?曲子还挺熟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士兵问李尚龙。 李参谋长跟着哼了一段,然后揭开了答案。“是威尔士名曲《哈勒赫的勇士》,1999年的时候夏洛蒂・丘奇在她同名的专辑《charlotte-church》里翻唱过,当时她在十三岁,后来还在查尔斯王子50岁庆典上演唱过。你听过的应该是这个。” “哦!”士兵恍然大悟,“看不出来参谋长也是发烧友呀!”也跟着哼了一段,“一首不错的曲子!” 天黑以后,光复军也开始吃晚饭了。光复军的晚餐是从军品店里搞来的军用野战单兵自热食品,这种海军配发的单兵自热食品,淘宝上卖10元一个。主要配发给执行特别任务的人员,在不能生火或者没有行军灶的时候使用。每包里面有一片发热药,只要15分钟就能加热,只要液体就可以了,雨水,醋,污水,尿都可以使用。所以英国人没有看到煮饭火光,而幸存者们却已经吃上热饭了。品种有雪菜肉丝炒面280g加香菇肉丝炒面280g的a餐;什锦炒饭280g加雪菜肉丁炒饭280g的b餐;以及白米饭280g、鱼香肉丝100g加90压缩干粮125g的c餐。味道只能算差强人意,还带有一股加热药的怪味,不过考虑到战场的环境,大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 距离英国军舰“凉爽号”一海里外的一处海边,四艘摩托艇正停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摇,艇上的乘员也在享受一样的晚餐。马当归看到有人把吃完的包装扔在海里,喝斥道:“不要乱扔包装袋,会有生命危险的!”看到大家都差不多吃完了,马当归宣布:“大家休息,攻击时间定在夜里十二点。” 跟据和陆上部队的联系,马当归已经掌握了英军的情况,所以决定对其发动第三波攻击。不管是击伤还是击沉,这次一定要把还能行动的军舰搞定。英国人没了退路,还不得任我搓圆捏扁。 为了这次攻击的成功,马当归还调来了两具火焰喷射器,准备在火箭筒攻击无效的情况下来一个火烧赤壁。 海军的驾驶员和机枪手都在艇上和衣而卧,而马当归把负责攻击的陆军士兵们都召集起来,聚在岸边的沙滩上开战术研讨会。 “这一次要求达到的战术目的和上一次不同。英国人正在沙滩上挖水道,看样子是打算跑路了。原来我们的目的是在尽量不损伤船体的情况下,让英国军舰丧失控制能力,生俘英国军舰。所以攻击的时候畏手畏脚,不能充分发挥神器rpg的威力。不过他们现在打算跑路,我们就不需要和他们客气了,呆会儿的攻击就不用顾忌那么多,怎么合适怎么来。总之一句话,我们要想尽办法把英国军舰留下来,为全歼这股英军创造条件。”马当归把当前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大家对呆会儿的攻击战术有什么好的建议,现在都说说看!” “诸葛亮会”一直是我军优良的传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群策群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如果不怕把军舰打烂的话,我们等会儿直接用火箭筒打水线以下的部位好了。”只有十七岁的于眉则说道。小伙子在大灾变以前还是一名高三的学生,身长而体瘦,人长得眉清目秀,很有点儿伪娘的气质,因此大家都叫他“于媚娘”。不过在他俊美的外表下,却是一个坚强到冷酷的灵魂,这也是让他能在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原因。这次行动他也是操持火箭筒的攻击手之一。 “于媚娘说得不错,这个可以做为我们的战术原则。”一名士兵附和道,完全无视于眉则杀人的目光。 马当归点点头表示认可,“不过我们还要考虑规避英国人炮火的问题。虽然现在是晚上,前半夜也没有月亮,但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为了追求最佳的攻击效果,我们需要靠近军舰的侧面,有被火炮击中的可能。” “要是让英国人看不见就好了。”一个士兵自语道。 “这还不简单,我们隐身好了。”另一个士兵顺着他的话开玩笑。 “你当我们开的是高达呀?” “为什么不是扎古呢?” 歪楼的人越来越多…… “用烟雾弹。”终于有人提出了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马上就有人否决了,“那不是连我们自己也看不见了。” “烟雾弹不行就用闪光弹咯。”说话的人应该是cs的爱好者。 “不行,效果时间太短了,只有几秒钟。”游戏爱好者的意见就是不靠谱。 “说这些都没用。”于眉则插了话进来,“就算这些办法能用,我们现在也没有烟雾弹和闪光弹。”其实这些东西光复军不是没有,而是都还放在基地的仓库里,并没有随身携带。 “要不让我们先给英国军舰的炮位放一把火。”一直没说话的火焰兵开口了,“我们可以趁英国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机会,用火焰喷射器对他们的炮位来几下,如果能引爆他们炮位上的火药就更理想了。” “我们可以先声东击西,先搞些响动把英国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一边船舷,然后我们再攻击另一边船舷。”火焰兵的建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马上有人发言来完善这个战术规划。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发着言,攻击计划渐渐丰满起来:首先由三、四号艇在英国军舰面向大海的左舷制造一些动静,吸引英国人的注意力,同时伺机消灭那些巡逻的小艇;而稍后一、二号艇从从船尾方向杀入,攻击面向海岸的右舷,务求重创敌舰。计划制定好之后,大家便背靠背坐在沙滩上休息,养精蓄锐,枕戈待旦。 晚间海风清凉,一些人不知不觉睡着了。时间过得很快,二十一点大家开始做攻击前的准备。 ※※※※※ 马丁坐在小艇的船舷边盯着海水发呆。今天一天他受到太多的惊吓,先是差点儿让红发女海妖割喉,后来又差点儿被中国人如雨点一般的子弹打成筛子。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但却给他留下很深的阴影。马丁不知道司令官为什么还不带领舰队离开这里,反正他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他知道中国人就躲在浓厚的夜幕后面,随时准备冲出来收割自己和其他英国人的性命。 忽然,黑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马丁立刻站了起来,大叫道:“来了!中国人来了!”随后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是中国人的那种快速小艇发出的声音。所有人都凝神戒备,提防中国人如毒蛇一般突然窜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马丁高举起火把,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来袭的中国人。可他什么也看不到,倒是他手中的火把暴露了他的目标。快艇上的机枪响了,马丁以及和他同一艘小艇的同袍纷纷掉进了海里。摩托艇在英国军舰面前划了一个大圈,消灭了两艘小艇上的英国水兵,英国军舰在此期间予以了还击,可惜的是只能徒劳的在海面激起一个个水柱。摩托艇完成攻击,一个优美的转弯又消失在夜色中。 挨了打却无法还手的英国水兵大声咒骂“卑鄙的中国人”,同时搭救落水的同袍。刚把这些倒霉鬼捞上船,中国人的快速小艇再次冲了出来,又增加了几个倒霉的英国人,然后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这样不行!”水手长高叫道,“托尼,还有小托马斯,你们两个去把没人的那两艘小艇点着了,其他人都跟我回军舰上去。”须臾,两艘点燃的小艇就象两个巨大的火炬飘浮在海面上,照亮了军舰前面的一小片空间。 ------------ 第四五回 坐沉 就在三号、四号艇和英国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马当归带着一号、二号艇悄悄的进入了攻击的位置。两艘艇把马达的声音控制在最小,在枪炮声的掩护下,以至于到了距军舰一百公尺的位置英国人都没有发现。 马当归回头看着火焰兵,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后者用力的点点头。 在得到二号艇“已准备完毕”的回复后,马当归直视着灯火通明的英国军舰,沉着的下达了命令:“出击!”马达猛然轰鸣起来,两艘摩托艇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因为左舷的激烈战斗,凉爽号的右舷只有两个炮位有人,其他人都去支援左舷了。这场战斗最后的结果,证明这个疏忽是致命的。 一百公尺的距离对时速高达80公里的摩托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号艇在距离二十公尺外与军舰擦肩而过。当摩托艇与军舰成平行状态时,站在艇尾的火焰兵手中变出一把巨大的“火剑”――一把十多公尺长,由火焰构成的“长剑”。随着摩托艇从右舷驶过,这把“火剑”横扫了凉爽号的右舷甲板,在船舷边树起了一道三、四公尺高的火墙。右舷炮位上的炮手们刚听到马达的声音,还没看清快艇的样子,就被火焰包围了。几个倒霉的家伙直接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四处乱跑,随后引燃了他们碰到的所有可燃物体。一些身上只有小部分着火的倒在甲板上,来回滚动想压灭身上的火焰,可做为助燃剂的汽油让他们不能如愿。有些见机快的马上脱掉自己的衣服,有些更是向船舷外一跃跳入海中。 二号艇跟在一号艇二十公尺外加入攻击,又一把“火剑”横扫而过,把几个躲过一劫的炮手扫中了。 两艘摩托艇冲出二百公尺后开始掉头,身后军舰上的火光已经映红了海面,并不时有爆炸声传来,那是炮位上的火药发生了殉爆。 看着燃烧的军舰,跳海的火人,马当归喊道:“回去,从船头方向进入,这次火箭筒攻击。我打船头,于媚娘打船尾。”两艘摩托艇转过头,再次恶狠狠的向凉爽号扑来。 拉姆齐上校在左舷发现敌人时便出了船舱,看着枪炮长指挥着炮兵漫无目的的射击,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随后水兵自发点燃小艇照亮了海面,一些水兵拿着步枪加入了战斗,中国人的快速小艇也就不敢象刚才那么明目张胆了。还没得众人松一口气,右舷又燃起了熊熊大火。等拉姆齐发现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灼人的火焰,不时爆炸的火药,使得人无法靠近。一桶桶海水泼上去也无济于事,用成语形容就是杯水车薪。一个个火人四处乱窜,引燃他们靠近的和靠近他们的一切,那垂死的、凄厉的惨叫声,即使最有勇气的军人听到了也不禁胆寒。 一号艇再次快速接近凉爽号,当摩托艇从船头驶过时,一直扛着火箭筒的马当归扣动了扳机。火焰已经映红了海面和天空,也照亮了马当归的视野,火箭弹带着一条明亮的尾巴,一头扎进船头水线以下的部位,然后在那里形成一个小形的坟包,以及一声沉闷的爆炸,看样子攻击成功了。几秒钟后,另一声沉闷的爆炸传来,看样子于眉则的攻击也成功了。 “成功了吗?”于眉则在对讲机里问道。马当归想了想,也不敢十分肯定,为了保险起见,他喊道:“再来一发!” 拉姆齐上校目眦欲裂,他指挥着水兵们拼命挽救他的船,可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听到一前一后间隔几秒的沉闷的爆炸声,明显感到船体晃动了两下,他就知道中国人的手段不仅仅只有放火。半分钟后他知道了结果,中国人用火箭弹在底舱壁上开了两个洞,损管正在拼命抢修。可还没等堵住这两个破洞,中国人又再开了另两个洞。 绝望了,所有的人水兵军官以及拉姆齐上校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他们都明白,凉爽号已经没救了,到处都是火,甲板上快变成一片火海,虽然水兵还在挽救火势,但动作明显迟钝了。一些水兵偷偷的抱着木桶跳进了海里,军官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大副走到拉姆齐身边,眼中含泪,语不成声的说道:“长官,船已经没救了,下令弃船吧!” 拉姆齐的喉咙抖动着,“abandon-ship”的命令始终说不出口,皇家海军的快速巡洋舰被中国人的几艘快速小艇打败了,这是他和皇家海军的耻辱。他已经在这艘船上呆了五年了,这艘船就象他的孩子一样,现在要他放弃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长官,不能再犹豫了,再不弃船船就要沉没了。”大副催促道。此时船上的人明显的感到船在慢慢往下沉,一些还在坚守岗位的水兵都看着上校,等待着他的命令。 拉姆齐上校看着周围一张张被烟熏火燎,变得漆黑的脸,看到那一双双焦急的眼神中,对生存的渴望,只得哽咽的说道:“弃船!”随着话音,两行清泪在上校的腮边滑过。 水兵们接二连三的跳入海中,然后奋力向海边游去。拉姆齐却站在舰艉,看着慢慢被火焰吞噬的桅杆、船帆、驾驶舱,一动不动。大副在旁边劝道:“长官,还是走吧!只要人还在,船我们还可以再造!”拉姆齐听到这话,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光采,“你说得对,只要人还在,我们就能重新打败中国人。”说完擦干眼角的泪水,上校大踏步的走到船边,在水兵的帮助下上了小艇。 凉爽号一边燃烧一边慢慢沉向海里,不时有爆炸声响起,当它的甲板和海平面平齐的时候,下沉的势头停住了。而几根桅杆也彻底燃烧起来,远远看上去如同几根参天的火树。 23:48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快速巡洋舰“凉爽号”于深圳湾东岸坐沉。 ※※※※※ 在岸边沙滩上挖掘水道的陆军早已停止了自己的工作,观看着这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 熊熊的大火不仅让海军绝望,也同样让陆军绝望了,他们知道,唯一离开这里的运输工具没有了,绝大多数人对从陆路安全回到广州不抱希望。伍德把铁铲一扔,抱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深深的插进头发里,眼睛盯着那个大火树慢慢化为灰烬,心中的希望也慢慢的化为灰烬。周围的陆军士兵也是一脸沮丧,有一些年轻的士兵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罗纳德的心中也是一片凄苦,原本以为是一次轻松的武装**,向狂妄的中国人宣示一个联合王国的武力,最后却一败涂地。现在打又打不过,撤又撤不了,他说不定就要成为被中国人俘虏的第一个英国陆军校级军官了,而这个“第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甚至于会成为他军事生涯的污点。想到以后这个污点会伴随自己一生,勋章、升职、爵位以及将军的军衔都会和自己无缘,罗纳德只觉得天空、海洋、沙滩,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成黑白的了。 棕榈树号上的水兵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算幸运呢?还是不幸呢?刚进入深圳湾就被中国人的炸弹炸坏了船舵,在船底炸了一个大洞,这算是不幸;最后被迫冲滩搁浅,这更是大大的不幸。而凉爽号不仅躲过了炸弹,还躲过了四艘中国快速小艇的围攻,它的好运气就让棕榈树号的水兵们羡慕嫉妒恨。可是现在看来,没有受到打击并不是什么好运气,这只会让你在后面的时间里受到更大的打击。 ?凉爽号在中国人前前后后的几次攻击中死伤六七十人,而棕榈树号只有几人受伤,水兵们就不得不感叹棕榈树的好运气了。 拉姆齐登上棕榈树号,从船长手中接过指挥权。虽然军舰现在动不了,但船上的火炮都还是完好的,完全可以当成一座堡垒使用。而且这里水深只有几英尺,中国人的快速小艇应该无法在这么浅的地方来去自如,如果换成步兵来进攻的话,上校保证一定让他们知道皇家海军的厉害。 罗纳德也登上了棕榈树号,他需要就后面的行动与拉姆齐上校进行沟通。本来以为海军上校会因为座舰沉没而神情沮丧,结果他看到的是一个目光坚毅,神色沉着的海军军人。 “上校,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罗纳德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拉姆齐,陆军中校已然看不到取胜的希望,甚至看不到离开这里的可能,他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不过这些需要拉姆齐来做决定,毕竟后者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中校,虽然我们现在的环境很艰难,但我们应该毫不气馁,要对胜利充满信心!”拉姆齐看出陆军中校的情绪低落,便先给他打气,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后者的共鸣。“我决定明天天亮以后继续进攻!” “继续进攻?”罗纳德下意识的反问,然后暗忖:继续进攻?拿什么进攻?怎么进攻? “是的。你也应该看到了,凉爽号已经沉没了,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打赢这一仗,不然我们的环境将更加艰难。”言下之意就是,打不赢这一仗不死也得当俘虏。 “可是我们拿什么去进攻?我们的大炮全部都已经被中国人的大炮击毁了。”经过白天的几次较量,罗纳德已经见识过中国人的连射火枪的威力。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在没有炮火掩护的情况下,步兵去冲击中国人的阵地无异于送死。 “我会让棕榈树号提供炮火支援,掩护陆军突破中国人的阵地。” “然后呢?我们又去哪里?”罗纳德暗忖,总不可能还让我们去进攻中国人的主基地吧?要是那样还不如向中国人投降呢! “然后我们往南走。你来看,”拉姆齐指着面前桌子上的地图,“我们先沿着海边往南走,然后去九龙半岛。” “那里不是有中国人吗?”罗纳德看了一下地图,两地的距离并不远,如果路上没有意外,半天时间就能走到。 “斯宾托齐将军正在进攻那里的中国人,我们到了以后,可以和他们南北夹攻。就算不能全歼中国人,也能就此撤往香港岛。”拉姆齐知道现实情况不可能这么顺利,但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好吧!我这就去安排,让陆军做好准备。”拉姆齐的一席话让罗纳德又燃起了希望,为了今后荣誉、地位和财富,他决定拼了。 ------------ 第四六回 绝望的突围 看着面前躺满尸体的进攻之路,罗纳德彻底绝望了。原本昨夜在凉爽号沉没之后,他已经绝望了,但拉姆齐的计划又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但现在他所有的希望破灭了。 早晨八点在吃过早饭之后,英军发起了进攻。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有一个不利因素,他们需要面对着太阳发起进攻,但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棕榈树号的舰炮首先开始发言。为了这次炮击,拉姆齐把所有的舰炮都搬到了向岸的一边船舷,为了船体的平衡,还把压舱物都搬了出来放在另一边。十二门十二磅炮轮番开火,场面十分壮观,一枚枚炮弹呼啸着砸向沙滩边的草丛,一时间尘土飞扬,硝烟弥漫。看到如此猛烈的炮火,步兵们相信躲在草丛里的中国人都死无全尸了。 炮击一直持续了三十分钟,英国陆军也在阵地上列好队,做好出击的准备。炮击一停止,罗纳德就跳到沙包上,拔出指挥刀向前一劈。“联合王国的勇士们,为了祖国,为了女王陛下,为了胜利,前进!” 步兵们依次越过沙包,成散兵队形的冲向中国人的阵地。罗纳德明白,在中国人的速射火枪面前,以往采用的线形队形只能成为中国人的靶子,所以要求士兵采用了在美国独立战争中出现,拿破仑加以完善的散全优队形。在松软的沙滩虽然不适合奔跑,但没人愿意长时间呆在这个无遮无掩的地方,很快就有士兵越过了沙滩冲进了草丛。罗纳德用望远镜看着冲锋的士兵,叫喊道:“好!冲上去!” 中国人一直没有还击,以至于让步兵们以为中国人都死光了。但昨天死在草丛里的英军士兵的尸体,让他们的脚步迟缓下来。尸体大多残缺不全,附近有大批的苍蝇盘旋,一些尸体更是在舰炮的打击下第二次被破坏,变得支离破碎。 就在步兵们小心翼翼前进的时候,前方几百英尺处的小山坡上突然冒出一些绿色的圆形物体,接着就只见火光一闪,耳边响起清脆的枪声。走在前面的十来个步兵非死即伤,后面的步兵纷纷举枪还击,黑火药产生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战场,也遮住了双方的视线。一名英军中尉一挥指挥刀,大叫一声,“弟兄们,冲啊!把中国人都从阴沟里赶出来!”就在中国人开枪的一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些中国人都躲在一条壕沟里,只露出了一个头,与之相比,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外面的英军就太吃亏了。英军士兵们吼叫着向冲,突然看到空中落下几十个黑色的、象酒瓶一样的东西,小的一头还滋滋的往外冒烟。“炸弹!”中尉大叫一声,跑前两步伸手想去把自己面前的那个捡起来扔回去,但67式手榴弹5秒的延时不可能给他机会。38克tnt在雷管的引爆下,产生了一个半径7公尺死亡地带,100个左右的破片直接把中尉变成了血人。手榴弹接二连三的炸响,在光复军的阵地前腾起一片烟柱,细小的破片四处横飞。没有被手榴弹击中的士兵不知所措,一些想继续前进,一些转身就跑,在几名勇敢的士兵被击中之后,英国人在爆炸的火光中退却了。 两个连的英军出击,只有一半人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跑得慢的不时被了弹追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一直到最后一名越过沙包,中国人的射击才停止下来。 “开炮!开炮!干掉那些中国人!”站在棕榈树号右舷炮位的拉姆齐上校咆哮道。陆军的遭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中国人都躲在壕沟里,只等陆军冲上去后才露头还击,而英军的舰炮却奈何不了他们。一发发榴弹的爆炸看起来很猛烈,可却伤不到壕沟里的中国人分毫。 ※※※※※ 又一发榴弹在防炮洞的上方爆炸,震落的尘土搞得躲在里面的人灰头土脸。这种简易的防炮洞就是在战壕的上方放置两层原木,两层原木中间加上一层沙包用来减轻爆炸的冲击力,最上面加上一层泥土,用设计者罗渊的话说,就是米帝的m1式75mm榴弹炮直接命中也能扛几下。其实这种防炮洞大家都不陌生,反映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电影里常能看到,也算是我军的一大传统。 李为之“呸”了一声,吐掉落进嘴里的尘土,看着周围的战友全都变成了白人,嘿嘿笑了起来。旁边一个士兵担心的看着头上震动的“房顶”,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问道:“这个东西结不结实呀?” “没事!英国人又没有100mm以上的榴弹炮。”李为之就一点也不担心,“就黑火药的威力,没在上万斤根本啃不动。” “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们在实战中学习防炮?靠,真该让他们当官的来享受一下。”另一个士兵抱怨道。 “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在各个防炮洞来回检查的李尚龙刚好进来,听到士兵的抱怨便耐心解释道。“我们以前对付变异人,都是零星的小规模战斗,和本地土著的冲突的激烈程度还不如和变异人的。英国人算是我们第一个真正的敌人,虽然这批英国人的实力很弱,但以后我们遇到的敌人会越来越强,如果不趁着他们弱的时候学习,等强大的敌人来了就没机会学习了。” 那名士兵没再说话,算是接受了这种解释,李尚龙接着说道:“这还只是黑火药的前装炮,想想在一次、二次世界大战中呆在战壕里躲炮击的士兵,他们甚至要面对200mm以上口径的舰炮,和他们比起来,我们要幸福太多了。” 士兵们也渐渐习惯了炮击的震动,一些人甚至悠闲的抽起烟来。又过了十几分钟,炮声也停止了,这时,各级军官军士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观察哨报告,“英国步兵又上来了。”士兵们纷纷钻出防炮洞,进入各自的阵地。 这次英国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队列分得更散了,每个人都猫着腰,快速的奔跑着。“英国人的学习能力也不错嘛!”李尚龙感叹道。大家都是在战争中了解战争,学习战争,学习新的战术,新的战争方式,并不断进步。 等英国人进入两百公尺的射程以内,李尚龙大喊一声“打”,手中的56式自动步枪率先响了,被他当做目标的英军士兵当即中弹倒地。两百公尺也是幸存者的射击极限,如果超过这个距离,大多数人就很难打中目标。英国人的击发枪虽然也能打那么远,但在光复军的战壕隐蔽加成,钢盔防御加成面前,杀伤力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幸存者们都抱着一种打活动靶的心情在战斗,和行动敏捷的变异人比起来,头戴高帽,身穿红衫,脚蹬皮靴,背着背包,全身挂满各种零碎的英军士兵行动迟缓,正是给大家练枪法的好目标。 “砰”的一声枪响,被套在准星内的英国士兵右肩象被无形的东西撞了一下,身体向后一侧,步枪脱手,一个趔趄仰面倒地。看到又取得一个战果,李为之笑了,随手用树枝在战壕的土壁上划下一个正字的第二笔,而他的步枪枪托上第二个正字只差一笔了。 李尚龙在战壕里来回走动,做为战地职务最高的指挥官,不时的用“狠狠的打”、“让英国人尝尝我们的子弹”之类的言语鼓舞士气。但大家都在专心自已的打靶游戏,对他的领导秀不感兴趣。 英军再一次如潮水一般退去,幸存者再一次高声欢呼。李为之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在这次防守中,他完成了三次击杀,算是成绩比较好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面对拥上来的敌人都能保持镇定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嘲笑英国人,还叫得最大声。 ※※※※※ ?跑回阵地的英国士兵全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狼狈逃窜的沮丧,死里逃生的庆幸,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人心绪难平。一名中尉吆喝着赶士兵起身,准备再次发起进攻。“蠢货,都起来!你们还有没有军人的荣誉感?连中国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逃回来了。都给我起来!……” “中尉,结束了。”罗纳德中校打断了中尉的话。 “什么?长官,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中尉一脸不解。 “我说结束了。”中校重复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结束了,是应该结束了。”看着周围的士兵麻木的表情,疲惫的神色,中校知道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的时候到了,起码属于他的战争该结束了。 安抚好士兵,罗纳德再次找到拉姆齐。“上校,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好的,到我的办公室来谈。”拉姆齐看着陆军中校仿佛老了十岁的脸,猜测着他的来意。看到陆军的惨败,上校也大失所望,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想由陆军中校提出来。两人小心的在因疲劳躺在甲板上的炮手中穿行,向船舱走去。 叫退了无关的人,除了两人,只有凉爽号的大副和棕榈树号的船长留在了上校临时的办公室里。拉姆齐坐到办公桌后,然后开口问道;“中校,请问你有什么话和我谈?” “上校,陆军的进攻都失败了。” “我都看到了。”拉姆齐用轻松的口气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进攻咯。”拉姆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中校,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陆军部队伤亡很大,而且士兵也很疲惫,士气十分低落,还有很多士兵丢失了自己的武器,弹药的损耗也很大……”罗纳德大吐苦水,摆出了很多客观情况,却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单词。 “我明白,陆军的处境很艰难。不过我们应该拿出英国军人的勇气,用坚强的意志去战胜那些懦弱的中国人。”不得不说,军阶到了一定程度,军人也会蜕变成政客,唱高调也不是中国人的专利。 “士兵没法再进攻了,他们的士气已经垮了,已经没有取胜的信念和希望了,再让他们去进攻只是让他们白白送死。”情况已经坏到极点,罗纳德不想再和海军上校说废话。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拉姆齐又把球踢了回来。 罗纳德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没说出话来。但外面伤员的惨叫声在折磨着他,想着家里才十七岁的女儿还在等他回家,想着可爱的艾丽斯可能就要从此成为孤儿,他只得艰难的做出选择。“我请求上校同意陆军向中国人投降。” ------------ 第四七回 洽降 拉姆齐上校决定投降了,几件麻烦事逼着他做出这个决定。首先,传说中的,中国人的平头铁壳炮艇出现在外海,并在英军阵地南面大约一英里的沙滩上放下了几十名士兵,然后炮艇倒退着回到海中。英国人这次都长见识了,船还可以这样进退自如,这让上校啧啧称奇之余,也打消了坐小艇逃跑的主意。 其次,就在刚才,又有两名伤员伤重不治了。两天的战斗下来,船上已经收容了一百二十多名伤员,这还都是重伤员,类似于手臂中弹,被手榴弹、炮弹破片擦伤之类的都只能算皮外伤,这类伤员都是“新伤不下火线”。即便如此,船上携带的药品也不敷使用。军医官一共做了七十多例外科手术,麻醉药很快就用完了,到了后面,军医官只能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动手术。虽然中国人一直自诩麻醉药是华佗发明的,但西医正式的化学麻醉剂――乙醚麻醉药才发明十来年。1853年,有医生用氯仿帮助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生下王子,氯仿麻醉由此名声大噪。“笑气”、乙醚和氯仿是这个年代常用的三种麻醉剂,不过现在军医官一种也没有。 再次,陆军士兵的士气正如罗纳德中校说的那样,一落千丈。一个两个垂头丧气的散坐在环形阵地内,连负责警戒的人都没有。象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们去冲锋,说不定中国人的枪一响就又跑回来了。而现在广州城里只有一百人的总督卫队,香港岛的几百陆军也是自顾不暇,大部队还在北方和清政府交战,援军是已经指望不上了。 最后,拉姆齐上校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法解决,也是英军目前最大的一个困难――他们没有淡水了。因为不是远海航行,也没有想到会有被人包围的可能,所以英军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淡水。士兵水壶里的大多早就喝完了,后来一直靠两艘船带的淡水做饭,而凉爽号的沉没更是让情况雪上加霜。现在淡水已经不多了,即使再节省,也只能坚持两天,到了那个时候英军必定不战自溃。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英军现在已经陷入绝境。拉姆齐上校权衡再三,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向中国人投降,希望这些中国人的文明程度和他们的科技水平相当。 凉爽号的大副霍尔中校被委派为代表,负责与中国人接洽投降事宜,拉姆齐要求他争取以体面的条件投降。 下午一点钟,霍尔中校举着一面白旗,孤身一人向着中国人的阵地走去。 ※※※※※ 英国人在第三次进攻之后就偃旗息鼓了,十点钟之后就再没有动静。几位光复军的头头都认为英国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处绝境,投降只是时间问题。在凉爽号被击沉之后,几名高级军官就来到正面的阻击阵地,准备参与对英军的最后一战。海上的封锁都交给了海军,英国舰队的两艘军舰,一艘沉没,一艘搁浅,没了大炮的皇家海军根本不是大口径机枪的对手。 看到举着白旗走过来的英军军官,大家都笑了,看来这次只能算做战斗的战役就要结束了。十分钟后,英国军官被带到三巨头面前。是的,三巨头!经过这次战斗,指挥官马当归、政治委员申行时、参谋长李尚龙隐隐成为光复军公认的领导集体。马当归身先士卒,亲自击沉了英军旗舰,为战役最终的胜利奠定了胜局;李尚龙指挥若定,打退了英军所有的进攻,为为战役最终的胜利坚实了基础;就连一贯在集体中可有可无的“申婆婆”,也甘冒箭矢,带队发起了第一波攻击,为战役开了一个好头。可以说,为了胜利三人都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所以也得到大家的认同。 鲜艳的军装,一丝不苟的发型,锃亮的皮靴,刻板的表情,看着面前之个神态踞傲的英国军官,马当归很是无语。对付傲慢的人,只能比他更傲慢,于是他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报出你的身份和来意!”这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然后由充当翻译的杜拉里翻译成英语。这是一个正式的场合,李尚龙认为一切应该显得正规,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个翻译。另外马当归也不打算自暴其短,在英国人面前秀他的中式英语。 听完杜拉里的翻译,英国军官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他没有更多的表示。“我是英国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快速巡洋舰大副,海军中校拉尔夫・霍尔,现在奉命与贵方进行和平谈判。” 马当归大至听明白了霍尔中校的话,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听完了杜拉里的翻译,然后说道:“你们要得到和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条件投降。” 马当归的话让霍尔怒不可遏,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他只得转移话题。“我想知道我在与什么人对话?” 马当归冷冷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光复军总司令,陆军上校马当归。” 听到对方的军衔和职务比自己高,霍尔踞傲的神情有所收敛。“我得到的授权是与贵方商量进行谈判的地点和方式,具体的和平条件请到正式谈判的时候再进行商议。” 马当归看了看申李二人,在得到明显的暗示后,马当归提出:双方谈判代表在双方阵地中间的位置举行谈判,每方谈判代表各两人,可以带两名卫士,但只可以携带防身用的手枪,不得携带步枪,不得携带指挥刀、匕首等冷兵器。这个条件是马当归耍的一个小小的心眼,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为了安全计,马当归决定穿上防弹衣。 79吊带式迷彩软质防弹背心,可以说是54/79系列防弹衣的凯夫拉版本,由于防弹材料变更的关系导致外形上与使用钢质的54/79系列防弹衣已经有了较大的变化。外罩方面是直接继承自54/79系列防弹衣,但宽度调节带改为前后各两条用来提高穿戴的稳定性。肩部也改为尼龙扣的调节带,显得更加人性化。前片有个口袋用来放置插板,说明标签写的是,只有当插入插板的时候才能防79冲锋枪的子弹,否则只能防54的。不过令天要防的是英国人使用铅弹的柯尔特转轮手枪,也就不用插入插板了。外罩颜色为军用迷彩色,大量装备军队、武警、特警和普通警察,今天马当归就要靠他保命了。 半小时后,一个折叠雨棚被安置在了双方阵地的中间,棚内空空如也,只有四个小马扎。这是光复军花了二十分钟安置好的,这里离双方的阵地都有四百公尺,不在英国人的步枪射击范围,不过英国人却不知道中国人的步枪能打这么远。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马当归一马当先慢慢向谈判地点走去,两名卫士跟在他身后两公尺的地方,同样穿着迷彩软质防弹背心,腰间别着80式冲锋手枪,这又是一个小花招。80式战斗手枪是我国自行设计、自行研制的第一种战斗手枪。既有手枪携带方便的优点,也有冲锋枪火力猛烈的长处,可单发、连发射击。它配有两种可卸式枪托:一种是枪套枪托;一种是匕首枪托。装上枪托后可实施抵肩连发射击,此枪手持射击时有效射程50米,抵肩射击时有效射程达100米。该枪发射51式7。62mm手枪弹,初速470m/s,枪口动能617j,全枪长302mm(不含枪托),全枪质量1。37kg(含20发空弹匣),可选配10发、20发两种弹匣,战斗射速60发/分。它手枪的外形很有迷惑性,英国人一定想不到这么小的武器也可以连射。 看到马当归先行了一步,英国人的代表也开始向中间地带走来。双方几乎同时到达谈判地点,做为主人马当归指着马扎说道:“两位请坐!” 面前两位英军代表,岁数较大的一位估计就是英军的指挥官。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不过白人一贯显老,马当归也不知肯定他的年龄。仪表倒是不俗,只是面容有些憔悴,白色卷边假发,整洁的军服,挂满勋章的前襟。马当归暗暗腹诽:真他m的臭德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摆谱!另一个面带怒容,仿佛马当归是他的杀父仇人。 与此同时,拉姆齐上校也在观察着自已的对手。眼前的中国人都很年轻,起码比自己年轻。体形高大健壮,与他见过的中国人都不一样。气质沉稳,神态坚毅,以至于上校以为看到的是西方国家的军人。只是头顶的绿色铁盔和身上的花里胡哨的军服太不庄重了,一点都没有军人的仪容仪表。 双方就坐后互相介绍过身份。一方是英军总指挥分舰队司令伯特伦・拉姆齐上校和陆军部队指挥官罗纳德・哈林顿中校,一方是光复军总司令马当归上校和政治委员申行时上校。英国人虽然不知道政委是干什么的,却也没有询问,以免显得无知。另外杜拉里继续充当翻译,至此几位这两天一直较量的对手也算认识了。然后双方陷入了沉默,都不愿意首先开口弱了气势。华南地区六月上旬的太阳已经十分猛烈,虽然有雨棚遮阴,但全副武装的双方还是都热出了汗。 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的拉姆齐咳嗽一声,说道:“对于我们双方这次的流血冲突,我个人表示非常遗憾。为了不再有不必要的伤亡,我认为我们应该用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冲突。” 马当归眉毛一扬,“愿闻高见!” 拉姆齐斟酌了一下,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腔调说道:“为了不再让更多的母亲失去儿子,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从即刻起我们双方停止冲突,我方通知广州派船来接运部队撤离,但是你方在此期间不得再攻击我方。”想了想,上校先生又加了一句。“除此之外,希望你方能向我方提供一些淡水!” 听完翻译,在场所有的中国人都笑了。约翰牛的固执和傲慢,今天终于是见识到了。也许明清两代“退敌即有功的”政策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这个“和平”条件是给中国人的恩赐。 马当归笑着问道:“那不是还要给你们开个欢送会?” “不用这么客气!”上校没能明白中国人的幽默,不知道什么是反话,当然他也没有见过有幽默感的中国人。 马当归看了看天,“上校,现在太阳还在天上呢!” “什么?”拉姆齐同样不能领会中文的含蓄。 “太阳还没下山,你就开始做梦了?!”马当归也不打算和英国人磨牙,直奔对方要害而去。“看来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已经告诉过你的大副,你们能得到和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条件投降!” ------------ 第四八回 投降 “上校,你是想挑战整个联合王国吗?我要告诉你,它的怒火不是你能承受的,会把你们统统烧光,一个不留。”被一个中国人嘲弄让接姆齐很生气,但没有什么后果。 “上校,我劝你把你那套白人的优越感收起来,这样才利于我们更好的交流。至于你的祖国,在别人眼里它是老虎,但在我们眼里它只是纸老虎。至于它的怒火,我们从前、现在、将来都没有害怕过。”马当归义正言词的说道,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我撒一泡尿就能把它滋熄了。 “无知!狂妄!”拉姆齐咆哮着,联合王国被一个野蛮人鄙视让他不能接受。 “上校,无知和狂妄的人恰恰是你。”申行时也加入了“羞辱”英国上校的行列。“不能清楚认识自己的处境,还敢在这里漫天要价,你不是无知是什么?明明战败了还这么态度强硬,企图以卵击石,你不是狂妄是什么?你的无知和狂妄,只会把你和你的部队带入绝境。正如你说的那样,让你们英国更多的母亲失去儿子,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我就不相信你们不会出现伤亡!”陆军中校也加入了战团。这些杀害了近两百英国人的“凶手”还敢大言不惭,让哈林顿怒火中烧。 “对你们来说很遗憾,到现在为止,我军还未出现任何由你们造成的伤亡。”申行时的口吻很得意,内心却很郁闷。光复军上下目前受伤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还是由自己人造成的,真是倒霉! 两个英国军官加后面的两个卫士都露出一副“你吹水”的表情。拉姆齐鄙夷的说道:“这位上校,诚实是一个军人起码的道德!” “虽然很难让这个时代的人相信,但这是一个事实。你们面前的这位马上校,击沉你们军舰的快艇小队就是由他亲自参与并指挥的。这次攻击我们出动四艘快艇,最后不仅完成任务,还无一损伤,唯一的消耗就是几发火箭弹。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们面前,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一群杂牌军打败了“日不落帝国”的正规军,申行时一想到这次的战果就兴奋,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漏密”了。 “咳,咳。”马当归咳嗽了两声,制止了申行时的卖弄,申行时马上醒悟,连忙把话题转回正轨。“现在不是讨论我方伤亡人数的时候,而是帮助你们英国人认清当前的事实,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加强对政策的学习……” “咳――咳――”马当归咳得更大声了。 “哦,这一段不用翻译了。”申行时停止了做政治思想工作。马当归怕他再跑题,接过了话语权。“你们现在难道还在指望有人来救你们?广州城里怕是就只有一百多的英国军队了吧?他们要是敢来,我们不过多抓一百多俘虏而已。”伸手示意想插话的拉姆齐稍安勿燥,“你想说你们在北方还有一万多军队?他们现在还在天津和清政府的军队玩得很开心呢!没有时间来关心你们,就算他们收到你们的消息,并派出援军,那也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你们认为你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们英国军人是不会屈服的,想彻底打败我们你们也要付出代价。”拉姆齐上校恨恨的说道。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马当归摸了摸下巴,“我们不需要进攻你们的阵地,只要把你们困在这里就行了。我相信你们带的淡水并不多,等你们的人因为脱水死亡的时候,我们只管来收尸就行了。当然,我不觉得英国士兵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他们会主动来向我们投降的,你们想拦都拦不住。 拉姆齐无话可说了,自己的底牌被别人看光了,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现在唯一的出路只有投降,不然等淡水喝光了,自己就要失去对部队的掌控制了。于是口气软了下来,“这件事很大,我还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行,我给你们两个小时,希望你们在六点钟以前做出答复,如果过了时间没有回音,我们将不再和你们进行接触。”说完马当归就领着人往回走了。 五点二十分,拉尔夫・霍尔中校再次来到光复军的阵地,传达了拉姆齐上校的回复:上校同意向光复军投降,但要求光复军做出不得杀害俘虏,给予俘虏人道主义待遇,救治俘虏伤员的保证。毕竟幸存者都是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尊重人权是起码的道德,马当归便同意了英国人的要求。申行时也不失时机的宣传了我军的一贯政策:光复军优待俘虏,会切实保障俘虏的生命和私人财产的安全。 此时已近黄昏,就算英国人马上投降,天黑之前也赶不回基地。而且基地的俘虏营正在协调,要腾出一些空营房安置这些英国俘虏,这些工作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马当归要求英国人今晚在沙漠上宿营,明天一早再进行授降仪式。为了安抚英国人,马当归吩咐给英国人送去了他们急需的淡水。 入夜后,沙滩上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光复军也派出一部分人在英国人营地两边的沙滩上安营扎寨,便于就近监视英国人。不过后者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光复军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 ※※※※※ 第二天太阳一出来,英国人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到俘虏营居住。霍尔中校再次充当协调人,与李尚龙一起安排授降仪式的过程。 八点过,双方都吃过早餐之后,授降仪式正式开始。由拉姆齐上校领头,英国军官排成队列走出营地,队列旁边跟着乐手和旗手,在《掷弹兵进行曲》悠扬的旋律中,队列齐步向光复军走来。 光复军也排成了一个方阵,静静的等着英国人的到来。与英国人沮丧的表情不同,幸存者们都是一脸胜利的喜悦。看着慢慢走近的英国人,一贯以酷哥形象示人的马当归嘴角也微微翘起。 拉姆齐走到马当归的面前,首先敬了一个军礼,马当归接着回了一个军礼,然后拉姆齐摘下自己的佩刀,双手捧着递到马当归面前。“我代表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广州分舰队以及国王的皇家来复枪队第3营正式向中国光复军投降。” 马当归一把抓过指挥刀,“我部正式接受你部的投降。”话音刚落,周围的光复军便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幸存者们兴奋的挥舞着帽子、武器,“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在欢呼声中,英国军官纷纷交出自己的指挥刀,旗手也平放下手中的旗帜,这一过程都被解森和杜拉里用相机和dv记录了下来。英国军官看到中国人拿着一种他们从没见过的相机拍照,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远处观礼的人群中夹杂着一些本地的土著,戴着盔式帽,穿着短袖衬衣的方从则特别的显眼。看到英国军官把指挥刀交给马当归,他好奇的问身边的马进,“这是什么风俗?” “交出武器就表示投降。”马进这段时间常和他混在一起,关系处得不错,也常给他解说幸存者的行事习惯。 “哦!”方从则恍然大悟。此时欢呼声响起他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也不觉得高喊“光复军万岁”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他现在是死心踏地的跟着光复军了,原本还以为光复军和洋人是一伙的,没想到反倒兵戎相见了。当时听到消息把他吓坏了,想到百万大军的大清朝被一万多英国人打得落花流水,方师爷打起了开溜的主意。还是马进告诉他光复军必胜,才打消了他的念头。没想到光复军武力好生了得,近一千英夷两天就被打败了,这让他自知靠上了一株参天大树而欣喜不已。 今天他是带领民夫来干活的。昨天傍晚,英国人准备投降的消息就传回了基地,管委会马上安排征募民夫,具体经办就交给了方从则。光复军雇佣劳动力待遇一贯优厚,新安的百姓踊跃应募,最后征募了两百民夫和十几匹骡子毛驴前来协助搬运战利品。 简单的授降仪式过后,一队队英军开出营地。申行时与霍尔中校一起清点人数,登记造册。俘虏被要求只得携带个人的财物、被服,不得私藏武器。收缴的步枪、火药、辎重被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棕榈树号上的水兵也全体下船,两艘军舰成了光复军最大的战利品,海军已经接管了棕榈树号,准备用香蜜湖号把它拖回海军码头。至于凉爽号,还要等与英国人的战争结束了,再想办法打捞。 一具具阵亡英军的尸体被收集起来,然后由英军士兵来辨认,登记身份,用白布包裹起来,最后由民夫在光复军的阵地附近挖了一个大坑掩埋起来,还在墓前树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阵亡英军之墓”。? 俘虏排成四人一行的队列开始行军,他们将去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光复军的主基地,不过是以俘虏的身份。从上校到二等兵所有人都只能步行,只有重伤员才能享受被人抬着走的待遇,光复军的士兵端着打开刺刀的步枪走在两边,神态轻松仿佛郊游一般。 忽然一阵口哨吹出来的曲调响起,旋律欢快,节奏感十足,明显是一首西方风格的进行曲,俘虏们的步伐不知不觉中慢慢与这首曲子合上了节拍。马当归看着前面不远一名士兵背着的低音炮,笑着说道:“这道曲子倒是和眼前的场景很快衬嘛!是谁想的主意?” 跟在后面的马进马上表功。“是我!” 申行时也笑着说道:“希望这位拉姆齐上校也象尼科森上校一样听话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增加几百免费的壮劳力。” “这个应该是英军的传统,当了俘虏就有俘虏的自觉。”李尚龙接着说道。想到日本人的“壮举”提前由己方完成了,三人相视而笑。 队伍的后面民夫们肩挑背扛紧随其后,骡驴的背上驮着一捆捆的洋枪,一个个喜气洋洋。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洋老爷垂头丧气的走在前面,一股自豪感由然而生,对参加这次行动与有荣焉。 ------------ 第四九回 俘虏的生活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钟,队伍才回到基地,沿途引来大批围观的村民。在珠三角地区洋人并不罕见,但一次就这么多,还是抓住的俘虏,这种西洋镜就难得一见了。等到了基地附近,围观的人潮已经水泄不通了,大量县城的居民闻风而动。从昨天征募民夫开始,光复军大败英夷的消息就在城里传开了。与英国人开战的消息,因为害怕引起恐慌,所以被管委会封锁了,只有方师爷、熊典史等少量土著知道消息。现在仗打赢了,当然要好好宣传一番。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管委会不得不出动保安队维持秩序,清理出一条通道。看到一队队英国人从面前走过,人群指指点点,对俘虏的结局议论纷纷。有人说光复军会把俘虏全部砍头,筑成京观以震摄英夷;有人说光复军会向朝廷献俘,以换取招安的机会,以图晋身,封妻荫子。 黄光周也站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自从光复军占据新an县城之后,他就一直过着软禁的生活,每日都是呆在房中读书练字。虽然光复军没有禁止他出门,但他也从不提此要求,最多在后院的花园里散散步,一副“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模样。 教谕赵无延在“人头”被借来立威七天后,又“活了”过来。看到死而复生的赵教谕,黄县令第一次对光复军产生了一丝好感,这伙反贼倒不是滥杀之人。 就这样赵教谕和他做了邻居,两个不得自由的大清忠臣时常在一起哀叹时运不济。不过一个女儿尚幼,一个刚刚死里逃生,倒没人打算要以死报效朝廷。 当从方师爷那里听到光复军与洋人刀兵相见的消息,黄光周一直半信半疑。这伙反贼不是依附洋人,为虎作伥吗?难道是因为分赃不均窝里斗?至于方从则说的为了维护百姓而与英夷起冲突,这个理由他是半点也不信。一伙汉奸会为民挺身御外侮,这怎么可能? 直到昨天夜里方师爷来告诉他,来犯的一千英夷除小部被歼之外,余者皆降,更是让他大吃一惊。今天一大早,他就向平时与他交流最多的陈建华提出,想来亲眼看一下,对方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并亲自陪他过来。 看到面前走过的一队队英军俘虏,黄光周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之伙反贼了。“陈先生,贵部真的是因保护百姓而与英夷兵戎相见的?”黄光周向身边的陈建华询问道。陈建华说话文质彬彬,博学广闻,是光复军不多见的知识分子,平时也会和他交流两句。 “是呀!”陈建华肯定的答道,“正是我光复军总司令眼见英夷伤我同胞,当即挺身而出,救同胞于危困,带领部下与英夷激战,这才让惨遭英夷荼毒的同胞化险为夷。” 黄光周点点头,不再这个问题上深究。在他想来,这光复军爱民也好,害民也罢,始终是一伙反贼。摆出这副姿态,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好迷惑无知百姓为他们所用。听到人群中爆出“光复军万岁”的呼声,他心中陡然一惊,这光复军果然其志非比寻常反贼,收卖人心很有些手段。只看一干头目不露其行,不显其名,只扬光复军之旗号,便可以看出他们与长毛、捻子、天地会这些反贼的不同。 ※※※※※ 米迦勒・温特斯中尉和他的三十多个部下在光复军的俘虏营呆了一周之后,迎来了大批同袍。当听说拉姆齐海军上校,哈林顿陆军中校,霍尔海军中校以及四百六十三名陆军官兵和一百八十七名海军官兵都成了俘虏,中尉以为中国人也有愚人节,而且就是在今天(其实幸存者都有过愚人节的习惯,只是中尉不知道)。中国人让他带领部下修建茅草棚给新来的俘虏住,他虽然不相信,但还是照办了。等到见到浩浩荡荡的俘虏队伍时,他才知道上帝是中国人,而且就在光复军中间。 洛西河中尉带着他的狗腿子艾木梯站在俘虏营的门口,迎接新的住客的到来。为了新的住客有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洛中尉和俘虏营管理办公室想了好些办法。一次性来了六百多战俘,原来的俘虏营已经住不下了,只能开辟新的地方。就在原来的俘虏营的旁边,又重新用铁丝网圈起一块地,木材、铁钉、粘合剂、塑料布、石棉瓦等建筑材料都运来了,就等英国人来了自己动手盖房子。 英军俘虏进入还是一片空地的俘虏营后,在《波基上校进行曲》的伴奏下,在一处木台前列队,而申行时也把俘虏正式移交给了洛西河。等乐曲停止,俘虏们在军官的口令下立正列队完毕后,洛西河走上了木台,准备开始训话,在这里他是老大,掌握着这些俘虏的生杀大权。走到木台中央的话筒前,仿佛化身斋藤大佐的他先扫视了台下黑鸦鸦的人群,然后用不紧不慢的语速用英语说道:“先生们,我代表光复军欢迎你们来到这里,我是本俘虏营的营长洛西河中尉,这里是第二俘虏营,相信你们能在这里愉快的生活到战争结束。” 看到台下的英军都一言不发,表现出良好的军人素质,洛西河满意的点点头。他指着站在旁边的温特斯中尉等人,说道:“这里有三十多位你们的同胞,他们比你们早来一周,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和平生活的安宜。当然,俘虏营也有俘虏营的规矩,而你们来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至于具体内容,等一会儿可以让你们先来的同胞给你们解说,我在这里只着重提两点。第一点,做为俘虏,战争对于你们来说已经结束了,我希望诸位在这里生活这段时间,不要做出不符合战俘身份的行为。一切行动听从俘虏营看守的指挥,严格按照俘虏安排的作息时间活动;第二点,做为俘虏,你们不要打逃跑的主意,这里的防守十分严密,可以说没有我的允许,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们可以看看四周,”英军俘虏们顺着洛西河的手指,看到营地四周有几座二十英尺高的哨塔,上面有哨兵在来回走动。“这些哨兵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如果有人打算逃跑,他们可以在一千英尺外送逃跑的人去见上帝,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请你们自己动手修建你们居住的房子。” 俘虏们在军官的带领下,分成基干小队,从看守手中领到了各种工具,然后开始在空地上搭建房屋。先来的俘虏被分配到各个小队,负责与看守沟通,他们已经来了一周,可以听明白一些简单的中文命令。空地上用石灰画出了一个个方格,做为房屋的地基面积。一些有建筑手艺的俘虏被挑了出来,干起了施工员的工作。俘虏们先在四角挖坑埋好房柱,而后上面搭几根檩,再铺上椽,然后再铺上塑料布,接着是把石棉瓦钉在椽上,最后是在房柱上钉上木板做为墙壁。彩纹塑料布引起了俘虏的好奇,这种又结实,又耐用的布是从石油里提炼的物质生产出来的,让俘虏感叹造物的神奇。晚饭前,几十幢木板房就建好了。光复军还在营地内树了几盏路灯,而新来俘虏们对中国人在俘虏营内架设电报线路感到不可思议。 高级军官们享受着自己的特权,不需要和士兵们一起干活。拉姆齐上校和哈林顿中校把温特斯中尉叫了过来,向他询问俘虏营的情况。温特斯中尉虽然不是两人的直属部下,但对两人还是比较熟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尉,你已经来了一周的时间了,对这些中国人的观感如何?”拉姆齐问道。 这个问题很宽泛,温特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些中国人是一群掌握了现代文明的中国人,他们的科技水平很高,可能比我们整个西方世界还高。” “这不可能。”霍尔中校叫道。 “这有可能。”温特斯反驳道。为了加强说服力,他指着电线杆说道:“大家看那个!”一根十五英尺的木杆立在那里,顶部伸出一根铁枝,铁枝悬空的一头有一个白色的,烤火鸡盘子大小的盖子,盖子下面有一个芒果大小的玻璃球,木杆顶部还有两个瓷瓶,两根疑似电线的东西和另外的木杆连在一起,一直通向远方。“中尉,虽然中国人的电报线比较奇怪,但我看不出有什么先进的地方值得你给他们那么高的评价。”霍尔调侃道。 “那不是电报线,那是电灯。” “电灯这是什么东西?”一个没听过的单词让霍尔糊涂了,其他人也是一脸迷惑。 “这是一种使用电力来照明的灯具。”温特斯开始做科普宣传。在这个时空,可怜的爱迪生先生永远丧失了发明电灯的权力,当然,他还会失去留声机、电影等等一系列发明的权力,而且还会有更多的科学家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我观察过,那个玻璃球里面有一根金属丝,在通电之后就会发光,而且亮度超过了蜡烛。”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一个小方面而已。”霍尔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还有一种不需要线路的通讯方法。”温特斯又爆出一个“大炸弹”,看到周围的人吃惊的表情,他心中涌起了一丝得意。 “你详细说一下!”这一次连拉姆齐上校也有了兴趣。 “我看到很多真正的光复军……” “真正的光复军?” 温特斯不得不停下来解释自己另一个发现,“真正的光复军是指光复军中接受了现代文明的中国人,虽然这里有很多留短发,穿西式服装的中国人,其实他们都是本地的土著,精神面貌和那些留辫子的中国人差不多,这些人只是充当一些辅助的工作。而正规作战部队的士兵都是真正的接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中国人,他们作战勇敢,战术灵活,火力强大……”温特斯的这些评语倒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因为他们深有体会。为了不引起大家惨痛的回忆,拉姆齐把话题引回了正轨。“中尉,你还是说说中国人的那种不要线路的通讯吧!” “是,长官。”温特斯也觉得把中国人夸狠了,连忙转回原来的话题。“我发现很多真正的光复军腰带上都挂着一个黑色的,砖头大小的盒子,这个盒子有时会传出人说话的声音,有时他们会拿在手里对着它说话,我想这应该是一种通话工具。” “谁知道是不是中国人的魔术!”霍尔还是不愿相信温特斯中尉的论断,这已经是面子的问题了。 哈林顿中校却陷入了沉思,等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很有可能。你们想一下,我们登岸的地方是随机选择的,而光复军却很快就布置好了防御阵地。要在这么大的海湾处处设防,没有几万人是办不到的,但有了无线通讯就解释得通了。他们可以派出很多小分队监视整个海湾,发现我们登陆的地点就马上通知部队集结。”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战斗经过,周围的人,包括霍尔中校都对哈林顿中校的分析深以为然。 谈话没能继续下去,这时传来一阵敲钟的声音,温特斯告诉大家这是吃饭的钟声,并带着大家向吃饭的地方走去,因为军官需要先去,以便监督派饭的工作。 ------------ 第五十回 俘虏营里的商机 晚餐是在俘虏营的厨房外的空地上进行的。领取晚餐的人排了十几条长长的队伍,一半是中国人,另一半是英国人,双方都对对方充满了好奇,互相指指点点。温特斯告诉几位长官,这些中国人也是俘虏是,一些企图武力抗拒光复军统治的本地人。 先来的英国士兵充当着伙头军,一下子来了近七百人,加重了大家的工作。一条队伍的尽头,几张桌子一字摆开,上面放着几个大铁盆,盆里红绿夹杂,就是今天的晚饭。每个人都先要领到一个亮晶晶的餐盘,这种餐盘就象一块铁板上被压出几个小坑,拉姆齐他们几个知道这是不锈钢制品。当初看到王买办拿回来的货物,还想着来新安搞一些“战利品”,现在毫不费劲的一下子“得到”了几百个,不由得他们不感叹世事无常。士兵们却没见过这东西,拿在手里来回翻看,甚至把它当镜子照。拉姆齐还发现中国俘虏也用的这种餐盘,只是他们的餐具是不锈钢的筷子,而英国俘虏领到的是不锈钢的勺子。 晚餐是四菜一汤,温特斯解释说这是光复军的伙食标准,至于内容全是按照中国人的做法完成的。胡萝卜被切成小薄片,中间夹有绿色的小段,表面油汪汪的,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把他煮熟的;另一盆里都是白色的小块,拉姆齐猜测那是土豆;至于还有两个盆里的东西,都是黑呼呼一坨一坨的,上校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等看到汤桶里的猪内脏,他就完全没有食欲了。当然,士兵们没有他这么挑剔,没有餐桌他们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端着餐盘坐在地上开动了。 拉姆齐走到一名看守面前,对他说道:“我要见你的长官!你们不能这样虐待我们。” 可怜的艾木梯一句也没听明白,只能傻傻的看着这个洋人老头在自己面前大喊大叫。这也是洋人的积威使他不敢采取行动,如果是一个中国俘虏这么干的话,他早两棍子抽过去了。 听到声音的洛西河走了过来,在听完上校的抗议后他问道:“上校,难道你对我们的伙食不满意?” “是的,这完全不是人吃的食物,只能拿出喂猪。”上校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无视自己的士兵们正在吃这些“猪食”,还吃得津津有味。 洛西河饶有兴趣的看着拉姆齐,上校此时的表情就象一只高傲的公鸡,让前者觉得看到的不是一个俘虏,而是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那你想吃什么呢?上校。黑海的鱼子酱吗?还是匈牙利的土豆烧牛肉?” “我是联合王国授勋的爵士,我需要与我身份相符的待遇。”拉姆齐重申自己的要求,仿佛为了维持英国贵族的尊严。但洛西河敏锐的捕捉到上校说话时,有一个吞咽唾沫的动作。 “我很遗憾!”洛西河撇撇嘴,“上校,这里是俘虏营,不是大饭店。这么多人要填饱肚子,伙食只能保持这个水平。当然,如果你想获得额外的食物也不是不行……”洛西河想到一个主意,“你请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 洛西河想到的主意,在原时空中国的看守所里常见,就是卖给食物给嫌疑人,那可是一包方便面卖十块钱暴利性的生意。 洛西河把电话打到管委会,在家的几名管委简单讨论了一下,就把工作下放到商务部。 商务部是管委会下属在编和非在编成员最多的一个部门,原因是幸存者中干商贸营销的占了很大的比例。可是到了新时空之后,这批人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幸存者的局面还没打开,而新an县城又小,商业活动也不发达,根本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上次给王买办的货物就是希望他打开广州的销路,目前也还没有回音。所以一接到管委会的下派任务,一群人都忙碌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一辆皮卡驶入了俘虏营,开车的是商务部长刘匡,他三十岁出头,在原时空在一家排名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跨国集团从事国际贸易。这次他带来了商务部的精兵强将,准备大干一场。 皮卡在空地停了下来,新来的英国俘虏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能自己行走的四轮车辆。如果不是周围有看守拦着,说不定就凑过来围观了。几名英军军官互相看了一眼,对“光复军的科技水平超过西方”这一观点更信了几分。 刘匡和洛西河握了握手,双方都是知道对方这个人,彼此并不熟悉。“洛营长,这次多亏你了。”刘匡用双手握着洛西河的手上下摇动,热情的说道。 “哪里?哪里?同志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洛西河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一丝后悔。如果不向管委会请示,这个买卖不就是俘虏营的独门生意了?!但是随即又释然了,不说俘虏营没有货源,这个时候搞小金库还不得被管委会当反面典型抓,再说吃独食会拉仇恨的。 两人很是客气了一番,洛西河才问道:“刘部长,你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来呀?” 刘匡拉着洛西河来到后车厢,两名商务部的职员正在卸货,一箱箱的洋酒、香烟、饼干、肉干、腊肠被卸了下来。这些东西都是在原时空储存的,属于战略物资,但到了新时空之后,这些东西就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而且“很多食品快过期了。”刘匡悄悄的对洛西河说。 卸完货,洛西河把拉姆齐上校请了过来,介绍他与刘匡认识。接下来就是商务人士的时间了,做为做国际贸易的专业人士,英语对刘匡来说不是问题。“上校,做为俘虏,我们能免费提供的只有那些。”刘部长指了指几个菜盆里的东西,“当然,你想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匡把拉姆齐领到货物面前,拿起一瓶原时空的超市里卖57元人民币的长城干红,展示在上校面前。“窖藏五年的中国产长城牌干红,选用优质葡萄酿造而成的,味道甘甜醇美,营养丰富,色泽饱满,口感细腻,只需要一英镑。”见上校不为所动,刘匡又拿起一瓶国内山寨的芝华士开始介绍(为了不暴露幸存者真实的身份,这些酒瓶当然撕掉了标签),“上校,这酒你想必一定听过,‘芝华士’威士忌。1801年成立于苏格兰阿柏丁的芝华士公司,是全世界最早生产调和威士忌并将其推向市场的威士忌生产商,同时也是威士忌三重调和的创造者。出于对威士忌事业的无比沉醉,芝华士兄弟遍访欧美大陆,成为最早发现威士忌酿制秘密的先驱。他们发现了用几种不同口味酒调和的艺术,还发现了用橡木桶储酒的秘密。1842年秋天,维多利亚女王首次造访苏格兰,就爱上了这里美丽的风景和威士忌,从1843年起,芝华士兄弟被永久委任为女王供应饮料食品。这瓶酒是我们远渡重洋从欧洲带回来的,带有饱满的秋果香与温柔的花蜜香气味。有人说,若把苏格兰的纯净、睿智、丰饶和别致融合在一起,则诞生出――如今被无数英国人视作生命的,最让人沉醉的芝华士威士忌。做为第一名顾客,这瓶酒只要你五英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拉姆齐上校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直犯嘀咕: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竟然把生意做到俘虏营来了。还这么了解英国的风情,还能搞到正宗的苏格兰威士忌,他们真的是中国人吗? 刘匡的介绍还在继续。“广东风味的腌腊肠,每一节只要五便士……中国牌过滤咀香烟,一包只要三先令……” 拉姆齐打断了刘匡的介绍,“部长先生,你是说这些东西都要花钱买?” “是的。”刘匡隐约猜到拉姆齐的意思,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环境还很困难,没有能力免费向你们提供这些东西。” “只要给钱谁都可以买?” “是的,我们没有商业歧视。” “假如我没有钱怎么办?”上校给刘匡出了个难题。 “那我只能说抱歉了。”不过接着刘匡话风一转,“当然,考虑到你的身份和地位,我们可以向你提供一定数额的透支,想必以你英国爵士的身份和名誉,不会做出赖帐这种勾当吧?当然,这项业务只提供给高级军官,也就是校级军官。” 拉姆齐开始暗暗盘算,自己兜里还有一百几十英镑的零花钱,够用好一阵了。就算透支也不怕,等北方的大部队回来,就能打败这些光复军,到时自己的帐就可以赖掉了。至于那些“猪食”,自己绝对不会去碰的。 打定主意,上校也不客气了花了五英镑三先令购买了威士忌和腊肠,而刘匡向他保证,明天以后会给其提供新鲜的猪肉、海鱼、牛油和蔬菜,以及餐具和厨具,由英国厨师自行烹饪。 其他军官或多或少也买了一点儿东西,一名少尉甚至把自己祖传的红宝石戒指拿出来质押。至于士兵,他们都是穷鬼,只能继续吃自己的“猪食”。 ※※※※※? 晚上的例行碰头会,刘匡把今天的收获做了汇报。“共收入十一镑七先令三便士。” 黄凡丁点点头,“这生意还做得。” “今天开张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了解行情的人感叹道。 “才这么点还叫多?”在另一些人看来,十一这个数字怎么也和多联系不起来。 “不少了,这是长久生意,今天只是一顿晚餐,以后一日三餐怎么也得有二十镑的收入。”刘匡解释道。“而且那些食品也快过期了,算是废物利用吧!” “再说了,现在英镑的含金量还是很高滴,”搞金融的黄埔申也帮忙做了注解,“这里有一份资料,十九世纪中叶的英国物价。标准的四磅面包的价格在1840年代八又二分之一先令,1875年七先令,1887年六先令,1895年五先令。一双棉质长袜的价格根据不同质量从四先令二分之一便士到四先令十一又二分之一便士不等。一件现成的女性套装为一英镑。一双工人的靴子价格为十一先令。工人的衬衫为一先令六便士,短袜为九便士,伦敦出租马车的费用一般是在查令十字街为中心的四英里的范围内两英里以下收费一先令,之后每英里收费六便士。在1880年代,一辆自行车的价格为四到五英镑。到1890年代末,报纸上的广告显示一辆在工厂里翻新过的二手自行车价格不过一英镑。早期日报的售价是七便士,之后因为取消了知识税出现了许多廉价报纸,售价不过一便士,有的甚至只要半便士。《每日快报》就是一份便士报。成人葬礼的费用以最小的花费计算为四至五英镑。” 说到这里,他放下资料凭记忆口述。“至于英国人的工资,看看这个时代的英国小说就知道了。《简爱》中,简爱在桑费尔德庄园里做家庭女教师,一年的收入是二十镑,当然还包吃包住。19世纪70年代以后,史学家艾伦统计,男职员年收入达一百到二百英镑。查尔斯・达尔文搬到乡下去住的时候,买了幢很大的房子,花了二千多镑。《福尔摩斯探案集》里单身女性七十镑就能舒舒服服地过一年。雇一个家庭教师一年才四十镑。《斑点带子》案里的那位老爹为了一百还是二百英镑就动手杀人。福尔摩斯他哥作为一个有点身份的公务员一年挣四百五十镑。大反派莫利亚地教授的年薪貌似是七百镑,也属于高收入阶层了。《巴斯克威尔猎犬》里的那位贵族,留下的遗产是七十四万英镑,这已经趋近于全国首富了。所以说,这十一镑七先令三便士是很‘大’一笔钱。” ------------ 第五一回 宝湖公路和罗湖大桥 第二天一早,几名校级军官享用了牛奶加肉包子组合的早餐。香甜顺滑的牛奶让几人者胃口大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牛奶是用奶粉冲出来的,而且是蒙牛牌的。士兵的早餐就没这么丰盛了,只有馒头、咸菜加白粥,不过也没人提意见。 早餐过后,洛西河找到拉姆齐上校,与他协调俘虏参加劳动的事宜。上校对此事十分抵触,“中尉,我们是战俘,不是奴隶,没有义务为你们从事体力劳动。把俘虏当成奴隶是罗马时代才有的野蛮行为。”其实这种行为一直都存在,包括现在,上校为了显示西方是高等文明才这么说的。 “上校,我们并没有把你们当成奴隶的意思。”洛西河纠正了上校的说法,“我们只是要求你们在呆在俘虏营的这段时间里,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你知道,我们现在的环境很困难,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这么多吃闲饭的人,所以……” 拉姆齐上校听到中国人又老调重弹,隐隐还有威胁停止供应食物的意思,只得说:“我需要和同僚商量一下。” “好的,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洛西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知道英国人一定会屈服的。“对了,因为俘虏营规模扩大,所以我已经被提升为上尉了。” 拉姆齐回到自己的同僚中间,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原本多数人就对上校提出的交涉不抱希望,想想英国人自己对待俘虏的手段,相比之下光复军已经非常人道了。 “温特斯中尉,你有什么意见?”拉姆剂向站在最外围的中尉问道,也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这个“资深”俘虏身上。 上官动问,不想当出头鸟的中尉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觉得还是按照光复军的要求做的好。我们先来的三十多个人,除了受伤的,第二天都开始给光复军工作,伤员康复后也要参加。其实这些工作的劳动强度并不大,光复军有很多先进的工程机械,可以完成大部分工作。所以我建议还是按光复军的要求做。” 这正是拉姆齐需要的,其实他也没打算和光复军硬顶,现在有了台阶,他马上借坡下驴。“但是我绝对不会象一个苦力一样去工作。”上校提出自己最后的要求。 洛西河也没打算让几个老家伙去干活,就让几个校级军官呆在俘虏营晒太阳,尉级军官负责当工头,带领士兵干活。 英国俘虏的工作地点不在基地,而是被安排去修桥和筑路,也就是去修筑县城经基地到罗湖的公路和罗湖大桥。 从县城经基地到罗湖的这段公路管委会命名为“宝湖公路”,寓意宝安到罗湖,全长十八公里,因为没有什么坡度和弯道,平时的车流量也不大,所以建设部选择了混凝土浇注路面。路面宽度为六公尺,双向两车道。英军俘虏被分成若干二十人的小队,在施工员的带领下开始工作。这些所谓的助理施工员其实就是一些土著劳工,因为有建筑的经验,人又比较机灵,学东西也快,已经有了原时空农民工的水平,所以才被挑选出来充当施工员。理了短发,头戴安全帽,一身蓝色的工装,已经看不出多少土著的印记了。每个小队还有一名懂英语的幸存者带领三名保安队员组成的押解队,负责押送俘虏,并监督他们劳动,同时还要客串翻译,把施工员的话翻译给俘虏。 一辆辆压路机、推土机、重型自卸车、散装水泥车从路上驶过,看得英军俘虏目瞪口呆,毕竟他们连蒸汽车辆都没几个人见过。反倒是本地土著已经见惯了,对洋人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 公路的路基就选择了从前的官道,这条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道路,只能并行两辆牛车,而且经过无数人的踩踏,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和原时空偏远农村的机耕道差不多。走在这种路上,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自卸车运来了很多碎石堆在路上,然后由推土机把碎石堆推平,接着由压路机来回碾压,使其平整、坚固,最后再在这种经过硬化处理的路基上浇注混凝土路面。 浇注路面也不算什么技术活,助理施工员指挥着俘虏劳工们用二十公分宽的槽钢在路基上框出路面的范围,然后散装水泥车就把混凝土倾倒在这个框里,俘虏拿着铁铲把漏出铁框混凝土又铲回去。等混凝土把这个框填满之后,助理施工员拿来振动棒,倾斜地插入混凝土中,打开开关,振动棒开始上下抽动。负责看守的幸存者看着发出嗡嗡声的棒状物,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对在旁边检查情况的总工程师罗渊挑了挑眉,“这个东西怕是给马用的吧?”混凝土浇筑构件时,必须排除其中气泡,进行捣固,使混凝土密实结合,消除混凝土的蜂窝麻面等现象,以提高其强度,保证混凝土构件的质量。等振动棒工作二十分钟,确定混凝土中的气泡已经排队干净后,施工员又拿来表面振捣器,将它直接放在混凝土表面上。由两名俘虏握住振捣器的手柄,在施工员的指挥下根据工作需要进行拖移。振捣器产生地振动波通过与之固定的振捣底板传给混凝土,使混凝土更加紧密。最后俘虏再把一棍滚轴放在槽钢上面,拉着来回滚动,使泥浆的表面和槽钢的上沿一样平整。 一块块已经凝固的混凝土路面象一块块整齐的豆腐一样铺在地上,一块一块的延伸向远方。因为是采用的半边施工的方法,所以路上还是有行人往来,不过这些土著无一不对这硬如坚石的路面啧啧称奇,也对光复军修路的善举称颂不已。 看着这条已经初具规模的公路,罗渊很有一番成就感,在原时空自己可没搞过这么大的工程,如今却独立完成了一条公路从设计到施工的所有工作,在这个新时空还有更多的舞台等着自己去一展身手。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一辆北京吉普212慢慢的开了过来,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黄凡丁等几个管委下了车,罗渊连忙迎了上去。“几位领导,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视察?” 黄主席也不介意总工程师一身灰土,和他握了握手。“我们就是来看看,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俘虏,怕工程部门的同志指挥不动。” “这方面倒不用担心,”罗渊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六月的华南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上午十点就已经有近30c的高温了。“这些英国人还是很听话的,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工程周期还有多久?”黄凡丁递给罗渊一支烟后问道。 “如果不下雨,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完成了。” 黄凡丁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说道:“端午快到了,马上要发‘龙舟水’了,最好加快工程进度,不然一下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晴得了了。” “已经挖好排水沟了,倒是不用担心内涝。”罗渊把抽了一半的烟一扔,冲着远处的一个助理施工员吼道:“那里再加厚,多加点碎石进去!” 看着忙碌的总工程师,黄凡丁冲他喊了句,“你忙,我们先走了。”便和几位管委上车继续视察。吉普一路摇摇晃晃,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罗湖。 罗湖大桥经过大半个月的紧张施工,两个的桥墩已经成型。深圳河宽不过50米,水深不足5米,在桥基的两边各有一座由铁壳趸船架设的浮桥,人员、工程车辆来回川流不息。这座铁架公路桥,是以罗湖铁路桥为原型,借鉴海珠桥进行修建的。在原来的时空,清光绪三十三年(公元1907年)正月,《广九铁路借款合同》共计20条在北京签订,当年上半年完成设计,7月分三段同时开工。初建时,广九铁路自大沙头至九龙178。55公里,中、英双方商定,以罗湖桥中孔第二节为界,分为中、英两段,其中中段长142。77公里,英段长35。78公里,分段施工。罗湖桥至九龙段由英方修建。三孔的罗湖桥,两端桥孔为6。17公尺钢槽梁,中桥孔为32公尺钢梁。1911年10月8日广州至深圳的铁路通车。当年年底中、英两段铁路在罗湖桥接轨联通。1912年中、英两方订立联轨营业合同。1959年,人民政府将罗湖桥改建成钢筋水泥桥,桥面也加宽了一倍多。1962年又加盖了铁皮篷顶,在铁桥两侧增设了铁栏杆,并铺上了人行道。 在新时空里,罗湖的地形与原时空相同,所以建桥的各种数据都可以照搬资料。桥体还是沿用钢筋混凝土结构,全长86。67公尺,主桥全长62。90公尺,南北两跨对称布置,为三孔下承式简支钢桁架桥,桥宽10公尺,设计荷载为25吨。当然,现在这些还存在于纸面上。 工地上车来人往,英军俘虏大多用手推车运走各种施工垃圾,再运来各种建筑材料。因为这里的俘虏人数比较多,管委会专门派遣了两个班的士兵来看守这些俘虏,警戒的范围也拉得很大。而且被雇用的土著劳工也接到吩咐,让他们密切注意这些英军俘虏,如果发现有人欲图逃跑,就立刻报告看守。 负责罗湖大桥施工监理的“香蜜湖号”艇长张安邦上尉的哥哥张安国,兄弟两是双胞胎,哥哥勘查技术本科毕业,从事建筑业;弟弟海事学院毕业,从事内河航运。都是经常风吹雨淋的工作,所以两兄弟的皮肤都比较黑。此时他正在工地上来回奔走,查看各处的情况。这座桥目前是光复军最重要的一个工程,所以召集了大批的精兵强将,幸存者中大部分的建筑工程人员都到这里来了,为的就是要在北方的联军南下之前完成这项工程。各种大型的工字钢、槽钢堆在深圳河的两岸,让一些英军俘虏暗暗佩服光复军的工业能力。 车停在了北岸,车上的人都步行过了桥。黄凡丁站在南岸的一个小山坡上,远眺掩藏在莽莽青山后面的九龙,感叹道:“有了这座桥,我们就可以牢牢的控制九龙地区了。”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好了,时间到了,我们回去开会吧!” ※※※※※ 这章写得比较烂,大家可以无视。 ------------ 第五二回 战后总结会 各处建设工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而在基地的会议中心,关于这次战斗的总结会也开得热火朝天。 所谓的会议中心,不过是一个钢架结构的大雨棚,高5公尺,顶棚跨度却有30公尺。在原时空,这种雨棚大多数是当做会展活动的临时建筑使用,使用时就组装起来,使用完就分解拆开,在这里也就是起到遮阳蔽雨的作用。这里是基地的核心区域,周围都是各种物资仓库,遍布铁丝网,机枪塔,戒备森严,禁止一切非幸存者的人员靠近。所以在这里开会倒不虞被无关的人听到什么机密。 与会的都是各级部队长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一些在战斗中表现突出的个人也有份列席。会议一开始,管委会主席黄凡丁先做了总结性发言,代表管委会对光复军取得的阶段性胜利表示祝贺,对光复军广大指战员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进行了口头表扬。重点表扬了小姑娘番番,对她在战斗的非凡勇气和卓越贡献给予了肯定,一系列不吝溢美的言词让小姑娘扭捏着不好意思。而错失出风头机会的南仁狠狠的瞪了申政委一眼,后者只能报以苦笑。 “当然,南仁同志虽然没有成功,那也是由于客观原因造成的。南仁同志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值得大家学习!”站在台上的黄主席看到下面的小动作,马上发出一个“安慰奖”给申政委解围。 黄凡丁结束发言之后,接着上台的是马当归,司令员同志就没那么多官面话了。“好听的话黄主席刚才都讲完了,我现在来讲点具体的,讲一下部队在这次战斗中的优缺点。先讲优点吧!在这次战斗中,各级指战员不管是进攻还是阻击都表现得勇敢,坚决,即使面对英国人的炮击,也没出现一丝动摇,这一点非常重要。毕竟在原来的时空,变异人只会近身肉搏,我们应对敌人远程攻击的经验还不多。这次在防御英国人的炮击中没有出现伤亡,英国人的战斗力太渣了是一个原因(台下一片笑声),另一个原因是我们的土工作业完成的不错。大家都知道,我是工程兵出身,挖战壕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这次参加阻击围歼的部队,都能按照总部的要求,按质按量的完成土工作业,这为取得战斗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希望大家今后继续保持,并使之成为我们光复军的传统。”台下,黄凡丁带头鼓掌,然后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掌声平息后,马当归接着说道:“至于在战斗中各兵种的协同,各部队的配合,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再讲一下在战斗中暴露的缺点:第一个是在阻击战中出现的射击不稳定的问题。因为以前的战斗都是和变异人之间展开的,所以大家习惯了射击时敌人无法还击、干扰的情况。但我们这次的敌人却是会还击的,虽然他们的步枪射程没我们的远,但还是给一些同志造成了心理压力,以及在与英军的对射中大失水准,出现过多无效射击。我想说的是,我们以后要面对的敌人都不会象变异人一样打不还手。而且,再过不到二十年,栓动步枪就会在这个时空出现;不到三十年,马克泌机枪就会发明出来。我们在轻武器上并不能占太多的优势,所以我认为部队今后要加强心理素质训练。” 马当归的话在台下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一时间四处响起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心理素质怎么训练?”有的人提出疑问。 “用国军的震撼教育好了!”韩嘉朗建议道。 “这个问题会后再议。”马当归打消了大家讨论的意图,“现在讲第二个问题,我要说的是成绩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而我们需要面对的敌人会越来越强大。按照历史,英、法、美、俄四国马上就要和清政府签订《天津条约》,最迟下个月,两万人的英法联军就会南下。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有和法国人产生矛盾,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我们要做好面对英法联军的准备。现在光复军总兵力是十一个排,三百五十七人,如果动员所有成年男性,也只有四百五十人左右。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不到五百人要对抗两万人,还要分兵把守这么广大的地区,兵力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所以我现在提请管委会,同意光复军扩军。” 这个提议引得台下的指战员一阵兴奋。幸存者要在这个时空生存发展,单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只有让更多的土著加入到“革命事业”当中来才是正确的道路。而且一扩军,广大战斗员终于可以摆脱大头兵的身份,各级指挥员自然水涨船高,毕竟升官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有具体计划吗?”黄凡丁问道。 “暂时还没有计划,只是我个人的想法,那我就先谈一下我的构想。”其实马当归私底下已经和申行时、李尚龙沟通过了,只是不想给别的管委造成光复军搞小圈子的映象,所以才说是他一个人的构想。“我根据我们现有的武器存量,敌人的规模,以及我军控制区的面积、人口、资源综合考量,初步认为光复军保持在一个加强团的规模,就足够应付当前的局面了。”说到这里马当归走到黑板前,拿出记号笔边解说边画出他构想中的军队结构图。“步兵一个班十个人,设班长、伍长各一人。”马当归在黑板上画了个小方框,在里面写了一个班字。“班长基准军衔为中士,伍长为下士。四个班组成一个排,设排长一人,基准军衔为少尉;设参谋军士一人,基准军衔为上士;另设一名传令兵和一个两人的轻机枪小组。一个排共四十五人。” 这时台下有一个人举起了手,虽然马当归很不想理会他,但也不想显得太霸道,便同意其提问。 要求发言的是费思,原时空的政府基层公务员,现在的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机关的作风很严重,在平时的言行中也表现出一种对土著天然的优越感。“我想请问马总指挥,你准备给土著士兵装备什么武器?” “当然是步枪咯。”马当归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台下,有的人也觉得费思的问题很奇怪,不装备步枪难道装备大刀长矛? “什么步枪?”费思又追问。 “后装栓动步枪,也就是53式步枪。” “我反对。”费思高声喊道,“我反对给土著使用先进武器。” “理由?”马当归反问道,心中暗愤,军事问题哪里容你一个前公务员来指手划脚。 “我们才来这个时空一个月不到,还没建立起有效的统治,那些土著更谈不上可以信任,更不要说同生共死了,怎么可以把那么先进的武器交给他们呢?如果有一天他们反噬怎么办?” 费思的话也引起了会场内一些人的忧虑,对土著不信任的思潮还是有一定市场的。幸存者来到这个时空靠的就是先进的武器,先进的科技,如果蓦然把赖以保命的利器交给没有信任的人,岂不是晚上睡觉都不敢闭眼?其实幸存者或多或少都对土著有一定的不信任,只是不象费思这样激进罢了。 这个问题,马当归在构思部队框架的时候就想到了,也考虑过给土著士兵装备击发枪的办法。但想来想去,这样做都是弊大于利,而且他也认为这个问题可以想办法克服,所以才提出了这个方案。“那你有什么提议呢?” “土著士兵只能使用用火帽的击发枪,先进武器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马当归暗想。幸好自己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到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来和你辩。“费主任想必对这个问题已经深思熟虑过了,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出一下主意。”当下也不管对方同意与否,劈头盖脸几个问题就“砸”了过去。“第一,如果我们让土著士兵使用击发枪,在火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如何让才拿起枪的农民战胜训练有素的红衫军?第二,如果土著士兵发现军官使用的武器比自己的先进,势必有怨言,请问如何平息这些怨言?第三,军官和士兵分别使用两种不同的枪械,势必造成后勤的负担,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有军工部门,击发枪的弹药只能靠缴获,这个问题又如何解决?第四,使用击发枪的军队最后都是靠刺刀决胜负的,请问费主任又如何让瘦小的土著在白刃战中打赢人高马大的英国人?”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震得费思哑口无言,他只是从土著的忠诚度去考虑问题,这些军事因素在他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这让他如何解决? “就算是皇协军,日本人也得发支三八大盖吧!我们总不可能连日本鬼子都不如吧!”做为同盟李尚龙趁机开口帮腔。 “费主任的意见也是从大局考虑,就算欠妥,本意也是好的嘛!”申行时表面是肯定费思的初衷,实际是坐实后者的意见欠妥。 三军头一唱一和,弄得费思一点儿脾气都没了,只得讪然的坐回座位。 一个小插曲并不影响马当归对会议的主导,总指挥继续讲解自己的构想。“排一级设一个两人的机枪小组,配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或者一挺捷格加廖夫机枪。”看到有人又似乎要发言,马当归手一挥。“有什么细节问题等下来再说。” 马当归的军队结构金字塔继续向上,“四个步兵排组成一个步兵连,连设连长一名,指导员一名,基准军衔为上尉;设连副一名,基准军衔中尉;设连军士长一名,司务长一名,司务长军衔为上士;旗手一名,号手一名,文书一名,传令兵两名,卫生兵两名组成连部;另有五人炊事班一个,五人机枪班一个,装备一挺马克泌机枪或57式重机枪。四个步兵连组成一个营,营设营长一名,教导员一名,基准军衔为少校;营副一名,通讯主任一名,后勤主任一名,军衔为上尉;营部组成方式与连部相同,另设警通班一个,机炮排一个,机炮排装备重机枪一挺,60迫击炮一门,40火箭筒或者无后座力炮两具;三个步兵营加一个炮兵营组成一个步兵团,由于我军缺少火炮,炮兵营暂编一个装备八门迫击炮的迫击炮连。根据我军现有的武器装备,我计划目前暂时编制两个营的土著步兵,再加上一个全由幸存者组成的教导营,光复军第一团的架子就算搭起来了。” “海军呢?”张安邦迫不及待的问道,就怕上级把海军遗忘。 马当归毕竟是光复军总指挥,海军也是光复军的一员,所以海军的问题他也有考虑。“舰艇部队是技术兵种,短时间内也无法扩大规模。你们先招募一些水兵自己培训,另外就按陆军的编制先编一个陆战连,负责守卫海军码头。” 没有合格的船长、轮机长、枪炮长、水手长,甚至水兵,张安邦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接受马当归的方案?。 ------------ 第五三回 征兵 马当归提出的方案很快得到了管委会的通过,大家身处一个到处都是战火的时代,说不得也要搞一搞先军政治。 除了已经在九龙征召的,已经训练了一周的一百多民兵,兵员还有很大的缺额,于是征兵工作如火如荼的在县内各处展开了。 龙岗镇 潘家米铺是铺上最大的一家店铺,家传的生意,传到现在的店东潘协庆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了。潘老板四十多岁,为人精明,潘家米铺在他手里发扬光大,算是打破了“富不过三代”的咒语。自咸丰元年长毛作乱,广东地面一直不平静,接着又是天地会,又是英法联军,如今又来了所谓的光复军。县衙的政令早已不出四门,县内各处的局面都靠士绅们维持,好在光复军还算讲理,对地方也不过分勒逼,只征了一些民夫了事。现在地方上的事都是士绅们说了算,日子倒也逍遥自在。如果不是光复军昨天派人送来一张文告,士绅们的“好日子”还会继续下去,早把占据县城的“反贼”忘在脑后了。 现在龙岗镇的头面人物,也即是“龙岗镇自治委员会”的成员齐聚潘家米铺的后院,共同商议如何应对光复军交付下来的差事。 “《征兵令》。为了抵御外侮,保家卫国,建设强大的国防力量,光复军现面向全社会征召兵员,条件如下:第一,身体健康,品性淳良,年龄十八至二十五周岁的男性青年。无不良嗜好,无犯罪纪录;第二,兵员体格要求身高,体重,无眼疾,无残疾,无暗疾;第三,独子不征,三子征一,五子征二,……第四,……第五,……光复军征兵工作委员会,戊午年五月初一。”潘家米铺的管事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念完了征兵令,与会士绅们都把目光投向了会议的召集人潘协庆,其中一个杂货店老板问道:“潘掌柜,这光复军征兵是个什么章程?与我等又有什么关系?” 平日里养尊处优,已经有些发福的潘老板微眯着双眼,扫视了一番,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又拿起一张纸递给管事。“大家再听听这个吧!” “《关于龙岗镇征兵任务的通知》。为了配合全县本次征兵工作,现通知你镇完成以下任务:征集一百名符合征兵要求的男性青年,限五日内将人送至福田光复军总部。光复军征兵工作委员会,戊午年五月初一。” 听到要在本地抽一百壮丁后,院子里立刻炸锅了。光复军突然来这么一手,搞得士绅们措手不及,如果是派粮派差,士绅们还能虚应故事。这抽调壮丁去当兵,却是实实在在的“从贼”,如若朝廷大军重新回来,那就是杀头的罪名。再说,这当兵吃粮是提着脑袋的买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乡里乡亲的不好交代呀! “潘翁,万万不可答应呀!”杂货铺老板急忙喊道。 “就是,不能跟着光复军去当汉奸。”有人附和。 “不答应怕是不行,那九龙的陆家不就被屠了满门。”也有人表示了对光复军“凶残”的担心。 “做汉奸怕什么,只要抱紧洋人的大腿就好了。广州城里的巡抚大人都做了洋人的伪官,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有些人已经看明白了,这世道只要沾了“洋”字,官府就没什么好怕的。 在众人士绅吵嚷的过程中,潘协庆始终一言不发,只顾喝着茶,很有些“坐看云卷云舒”的味道。杂货老板急得上火,“潘翁,你倒是拿个章程出来呀!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还都指望你呢!” 潘协庆又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各位想必不知道吧?就在前两日,光复军和英国人在后海湾大打了一仗。” 石破天惊的消息,把一干士绅震得目瞪口呆。沉默了片刻,杂货老板急切的问道:“谁赢了?”这也是所有人最想知道的。 “光复军以两百人对阵近千英夷,大战两日,光复军毙敌二百有余,其余全部生俘,光复军未死伤一人。”潘老板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啊!”众人都惊呼一声。这个消息比前一个还惊人,对阵一千英夷,官军就是来上一万也不顶事,这个观点已经是人所周知的共识了。如果以此来划等式的话,那岂不是二百光复军能打败一万官军?这实在是太难让人致信了! 有的人已经开始充份发挥联想了。这可是以一当百的战力呀!以此类推,光复军若有两千人便能横扫整个广东,有上两万便能纵横天下,逐鹿中原了。如果自己现在去投靠,那岂不是就是开国功臣了?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计算并不正确,并不知道还要考虑兵员素质、后勤补给、占领地方建立统治等因素,一时间都陷入了自己的yy当中。 潘协庆对一干士绅的表情很满意,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之所以这么积极是收到了内幕消息,光复军正在酝酿建立基层政权。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基层政权,但他却知道自己“主政”龙岗镇的事实已经得到了光复军的默认,只要这次差事办得好,默认就会变成承认,那自己就有了一个官面上的身份,以后在这龙岗镇上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这次来送通知的书办是潘老板的旧识,这些内幕消息,包括光复军大败英国人都是前者告诉他的,因此他才深信不疑,还动了别的心思。 “潘老板,你老人家就拿个主意吧!我们大家都听你的。”杂货老板再次叫道。 潘协庆又看了看其他人,众人都忙不迭的表示赞同,他这才拿出第三张纸交给管事。“《关于此次所征兵员待遇实施办法》。第一,每名兵员发给安家费大米二百公斤;第二,兵员验收合格后即为新兵,然后进行一个月的新兵训练,期间包衣食住宿;第三,新训结束后授与列兵军衔,每月津贴纹银二两……第十,如在从军期间阵亡,一次发放等同三十六个月津贴的抚恤,如有双亲需赡养,每月发纹银二两,直至其过世,如有子女,光复军一力承担抚养,直至十八岁成年自立。光复军征兵工作委员会,戊午年五月初一。” 今天士绅们的心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光复军士兵的待遇之优厚再次让他们震惊了。这还是当兵的待遇吗?说实话,一个月二两的饷银并不多,自从长毛做乱以来,就连团练的饷银也涨到四两了,当然拿不拿得到另说。最让人吃惊的还是近百两银子的抚恤和养老送终抚养遗孤这两条,这样的条件算是彻底解除了当兵的后顾之忧,当兵的也不怕自己死后老无所依幼无所养,想必这也是光复军战力超群能打败英夷的原因吧?! 文件读完了,潘协庆也拿出话事人的派头开始分派任务,几张县衙送来的征兵文告要贴出去,然后通知各村按人口数量分派征兵名额,五天之内要把人送去,时间还是蛮紧的。 同一时间,相同的一幕在县内的各处上演。按照人口数量,征兵工作委员会给各镇分派的员额从五十到一百不等。挟大败英夷之威,各镇对征兵令莫敢不从。 ※※※※※ 马当归和申行时站在基地的南门外的一处小山坡上,抽着烟,看着一队队的壮丁被用绳子拴成一串,从各镇络绎不绝的送来。李尚龙又回原时空去带队收集物质了,所以新兵训练工作就交给了马申二人。 又一队壮丁被送来了,看着一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哭丧着脸的壮丁被栓着胳膊连成一串,让人用刀枪押送来,两人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从唐朝的府兵制崩坏,各地藩镇纷纷自行募兵开始,再加上晚唐五代时期的武人为祸,当兵在中国就成了被人唾弃的职业。而且这个职业的高危险,低回报,无保障更是让人退避三舍。没有前途的工作让士兵自暴自弃,没有战斗力,没有纪律性,没有荣辱感,没有爱国心,只是把这个职业当成一种谋生的手段。明清两朝晚期这种现象尤其严重,北洋时期、国民政府时期,这种现象也不得到好转,即使到了抗战这样民族生死存亡之役,广大的“人民群众”也不愿意当兵,所以才有了“抓壮丁”这种事。 “我们这算不算抓壮丁呀?”马当归看看队伍问申行时。 “算吧!”申行时也不讳言。“这个时代的民众是愚昧的,和他们讲民族、国家、独立、自由、共和、民主什么的他们都不懂,只能和他们讲利益。清军的那些士兵,如果不是吃不上饭也不会去当兵的,难道还指望他们精忠报国吗?就团练的战斗力比他们高多了,起码人家还有一个保卫桑梓的信念。现在我们的统治还没得到巩固,自愿报名是指望不上的,只能硬性摊派。这些人只要不死不残,活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说不定还要感谢今天抓他们来的人呢!” “后面就要看你们政工干部的工作了。”马当归吸了口烟,感觉着烟气在肺里的流动,然后一股烟箭从鼻孔喷射而出。“想当年,老一辈的政治思想工作那才叫牛b,邱少云加入过川军,算是解放兵吧,上了朝鲜一样能成为英雄。我也不指望这些人成为英雄,”他指着山坡下经过的壮丁,“只要不成狗熊就行了。” “慢慢来吧!只是现在能搞政工的人太少了,十几个连,不知道指导员能不能配得齐。”申时行这个未来的团政委手下也没几个人,幸存者中党员就十几个,人家还都不愿来搞政工,不是做技术就是搞行政。算上做过学生团支部书记的也只有三个,差不多算是光杆司令。 “马进就不错嘛!”马当归给申政委支招,“部队一扩编,陈威赋就要来当营长,马进和他一直合作得不错,正好给他当教导员。” “那就好,我一会去问问他!”申行时也觉得马进虽然年青,但做事稳妥,又爱动脑筋,倒是做政治工作的好人选。说到这里申行时又想起一件事,“韩嘉朗不是说要不得组建侦搜大队吗?这也是一个营的编制,要不要配教导员?” “当然要配,这是制度。”马当归不容置疑的说道。“就算是台湾的军队在营一级也有政战官,和我们的政工干部干的一样的工作,只是他们的工作方法更人性化,服务性、辅导性明显增强。在台军政战体制废存之争中,服务性、辅导性政战工作是唯一不仅没有受到批评,反而受到各方肯定与欢迎的。感化教育、心理辅导成了稳定军心的重要法宝。另外,他们的政战工作在对处理部队发生意外事故,抚慰、照顾家属,以及与地方社会、团体进行交流往来等事务中扮演重要角色,谋取官兵福利等内容也是很有特色的服务性工作。” “你是希望我们的政治工作向这个方面发展?”申行时听出了马当归的言外之意。 “是呀!我们的政治体制还没有确定下来,也就不能搞原来的那一套。”既然对方已经明白,马当归也就开诚布公了。“现在只能以民族主义,‘反帝反封建’为旗帜,这样老百姓也能明白和支持我们的主张。” ------------ 第五四回 新兵训练 九龙的“战事”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双方在几天的“交战”中已经形成了默契。每天早晨,英国人总是把炮声当作起床号,用“轰隆隆”的巨响,提醒光复军起床的时候到了。英国人在这几天一共“进攻”了不下五十次,每次进攻前皇家海军的“坚固”号就会作舰炮做掩护性炮击,实心弹、葡萄弹、榴霰弹,一颗颗拖着黑烟的炮弹呼啸着海滩和海滩后面的山坡上,只是留小一个冒烟的黑坑。 光复军的阵地就在山坡顶部,在英军炮击的时候,前沿阵地只留下了一个观察哨,负责观赏免费的焰火。阵地前方是两排蛇腹形铁丝网,已经被炮弹打坏了好几处,不过英国人这几天的步兵进攻从来没有达到这个位置,所以也没人去修理。炮击一般持续二十分钟,之后英国步兵开始划着小艇抢滩登陆,而躲在反斜面休息的光复军部队也回到阵地,等着英国人来送死。 山坡上有阵地距离沙滩差不多有一公里的远,英国人的舰炮勉强够得着,但英国步兵要走完这段距离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他们刚踏上沙滩时,空中一定会准时的飞来几枚炮弹,每次总有几个倒霉鬼被弹片削掉半个脑袋,或者削断一支手,又或者一条腿,看着同袍抱着伤口惨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打击士气的了。等到穿过炮弹造成的死亡地带,前进到距离中国人阵地三百码的地方,中国人的子弹就会象雨点一样横扫过来。到了这个时候,英国人只能选择退却,而光复军也不追击,每次都让英国人从容逃走。 这样的“游戏”在第一天来过几次,死伤了十几人之后,英国人就不玩了。随后的几天,“坚固”号的炮击还在继续,但抢滩登陆的“活动”就不举行了。英国人不来,幸存者也乐得轻松,前沿阵地只留下几个观察哨,其余的人都轮番休息,还有就是训练招募的新兵。 这批招募的新兵都是九龙的本地人,其中安昌围罗家的人最多,说到底光复军和英国人发生冲突的原因也是因为罗家。现在罗家算是和光复军捆在一起了,如果光复军被英国人打败,他们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报复。罗家也打过脚底抹油的主意,可他们的祖产家业、宗祠山坟、族人亲友全在这里,全族上上下下近千口人,不是想走就能走的,离开这里,这么多人靠什么生活?于是在马当归的“威逼利诱”之下,再考虑到现实的情况,罗家只有跟着光复军一条路走到黑了。马当归一提出征兵的要求,罗家马上就应承下来,一次就贡献了五十名壮丁。邻近的几个村围在榜样的带动(逼迫?引诱?)下,也响应光复军征兵的号召,每个村围都“自觉”的应征十几名壮丁,几天下来,光复军就多了一百三十三名新兵。 罗家英是罗家第三代人中的佼佼者,六岁开蒙,十四岁中了秀才,又自幼习武,师从蔡李佛宗师陈享,按照此时的标准,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四乡皆谓之“罗家麒麟儿”。本来他提出参军要求罗家的家长们是不同意的,罗家好不容易出这么个好苗子,还指望着他以后光宗耀祖呢!怎么可能让他去当兵。不过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面对父辈的反对他侃侃而谈。“如今世道,国家残破,民生凋蔽,内有长毛作乱,外有洋夷犯境,与明末之世何其相似。值些乱世,男儿不执干戈以卫桑梓,岂非妄读圣贤书?再者说,光复军武力强横,打得洋夷一败再败,朝廷的官军那就更加不是对手。别的地方不敢说,这新an县从此不会再姓爱新觉罗了,光复军在此开衙建府是迟早的事。我们罗家想要出人投地,只能紧紧的攀附在光复军这株大树上。何况新朝初创,军功最重,今日光复不过数百,他日过千过万之时,我们这些首倡从龙之人,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日后封侯拜相位列三公也非绝无可能!” 一番豪气干云的话说服了大部分人,但还是在个别的族中长老提出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难保我罗家的子弟不会多有损伤!” 罗家英傲然说道:“不凭着一刀一枪去挣,荣华富贵会从天上掉下来吗?”于是罗家便再没人反对,罗家英和其余四十九个罗家子弟也就成了光荣的光复军战士。 此时,罗家英正站在队列里和新兵一起聆听着军官的训话。现在的“罗家麒麟儿”身上已经看不出清朝老百姓的痕迹了,头发已经剃了精光,因为从小锻炼,又一直营养良好,他的身高有1。7公尺,站在平均身高1。6公尺的队列里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一身87式迷彩作训服衬托出一股习武之人的虎虎生气。 虽然才参军一周的时间,但新兵们却大开了一番眼界,因为接触到太多的新奇的东西了。首先是各式各样的个人用品,一人三套迷彩作训服,两套87式陆军夏常服,两双解放鞋,两套汗衫和短裤;另外还有腰带、裤带、军用挎包、水壶、毛毯、背包、钢盔、工兵铲以及毛巾、牙刷、搪瓷口杯、塑料脸盆等等一大堆东西,光复军的奢侈大大超乎了新兵们的想象。家境尚可的士兵还好点儿,那些只穿过破衣烂衫,连草鞋都没有一双的穷人,领到新衣新鞋的时候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新兵营的营地选在了昂船洲。昂船洲为维多利亚港岛屿之一,位于九龙半岛的西面,地形原本像一个翻转的船,故称“昂(仰)船洲”;英国人则觉得昂船洲似一个磨刀石,所以该岛英文名为“stonecuttersisland”。此时的昂船洲还是一片荒滩,新兵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建自己的营房。香蜜湖号运来了一些建筑材料,经过一周的施工,在原时空的昂船洲海军基地原址上修建起来的营地终于初具规模,有了可住一千人的营房以及配套的厨房、厕所、冲凉房。生活用水靠抽地下水,照明用电只能靠一台风力发电机提供。营地四周修建了一圈土堤做为屏障,更外面是一圈铁丝网,还有一些哨塔负责警戒。 今天基地送来七百多名新兵,连同此地本来的一百多新兵组成陆军步兵第一营。新官上任的第一营营长张磐马上开始组织部队混编,本来他还想让已经训练了一周的老兵担任伍长和班长,但被送新兵来的马当归阻止了。“如果班长伍长都是九龙当地人,其它地方来的士兵还不得抱怨我们搞地域歧视?以后军队里还不得出现一个‘九龙帮’,这不是埋下山头主义的祸根吗?”听完马当归的话,张营长惊出一身冷汗。不懂这些弯弯绕的他,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当官。 九龙招收的一百三十多名新兵被打散编入了部队,尤其是罗家的子弟,马当归把他们分得更散,基本上一个排最多有三四个,他的想法是新兵训练结束后把两个步兵营再次混编,要打破地域限制,一个排不能出现三个以上的同族。 ※※※※※ 数日后的清晨。 ?“嘟――嘟――嘟――嘟――”悠长的起床号在营地内响起,躺在床上的新兵大多醒过来了。在听到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任贤齐已经睁开了眼睛,但他还是在床上赖了十秒钟。虽然他吃苦受累,也经常熬练筋骨,但和他这两天受到的锻炼比起来,那些只能算小孩子的过家家。又赖了十秒钟――他一直在心中默数,他一挺身坐了起来,拍了拍睡在一边的难兄难弟,“大牙,快起来了!”起床号在每天的05:55响起,而集合号吹响是06:00正,也就是说他们只有4分钟的时间了。 叫了两声,任贤齐看没什么反映,就掐着大牙的胳膊内侧用力一拧,接着就听到一个高亢的男高音叫了起来。“癞痢头,你怎么又掐我?”被从美梦中被吵醒的大牙揉着朦胧的睡眼抱怨道。 “再不起来,我就不管你了。我现在还只是掐你,一会儿你要是迟到了就不只这么简单了!”任贤齐一边说着话一边穿好衣服,然后拉着刚把衣服套在头上的大牙向操场跑去。新兵住的地方十分简陋,一个排四十个人挤在一个大的茅草棚里,只有屋顶,四面通风,又闷又热,还有蚊子叮咬,让任贤齐和大牙吃了不少苦头。到了操场一看,同在新兵营第三连的新兵大多到了,一直被上级当成标兵的罗家英笔挺的站在那里,他的几个叔伯兄弟也紧挨着他排在一起,军姿虽然没他标准,但也比其他人强不少。第三连的新兵急急忙忙在队列里寻打自己的位置,任贤齐和黄秋生也连忙加入了行列。 任贤齐和黄秋生是两个“北佬”,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其实两人是从扬州逃难的难民,不过广东人把广东省以外的中国人都叫北佬。两人原本是孤儿,都是市井的小混混,太平军占了扬州后,他们受不了太平军那套清苦的生活,又听说广州的繁华,就跑到这里来讨生活。虽然浙江也很繁华,但谁知道长毛哪能天就打来了,还是离得远一点的好。 在广州混了几年,还是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虽然不能发家致富,倒也衣食无忧,谁知广州城又让英法联军这占了。联军委员会为了肃清城内的治安,便把他们这些混混又都赶出了城。这几个月他俩都是东莞、新安、香山一带游荡,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光复军占领新an县城时,他们刚好在城内,看到兵荒马乱的情况也不敢出门活动,只得躲在平时住的破庙里避风头。等看到人拐子被打了靶,他们连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敢干了,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光复军大败英国人的事迹让两人既敬又畏,其后光复军开始招兵买马,两人想到一直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把心一横也报名参了军。报名时光复军的首长问起两人的姓名,这可把两人难住了。两个孤儿只知道自己一个姓任,一个姓黄,大名却没有,平时都有以花名相称,姓任的头上有癞痢,所以都叫他任癞子;姓黄的有两个小暴牙,所以大家都叫他黄大牙。负责登记的军官嫌名字不合规范,就自做主张给创新起了名,任癞子就变成了任贤齐,黄大牙就变成了黄秋生。 06:00集合号准时吹响了,还在后面拖拖拉拉的新兵们一窝蜂冲到了操场,在各自排长的面前排好队,再按连为单位组成一个个豆腐块。然后由各排排长带队,沿着昂船洲的“环岛公路”进行跑步。从新兵入营那天开始,作为“老兵”的张磐就自愿来做训练教官,现在他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嘴里喊着口今:“一、一、一二一……”。经过这几天的补充营养,这群新兵不再象刚来时那样,骨瘦如柴,精神不振了。跑步时也步伐稳健,精神饱满,口号声铿锵有力。 围着小岛跑上五圈,刚好用时半小时。06:30,队伍被带回到军营,重新在操场列队。在一阵“立正、稍息、向右看齐”的口令声后,军营的最高指挥官、新兵第一步兵营总教官张磐,站到了队列的前面。“同志们,讲一下。” “啪――”大至算得上整齐的立正。这是教官们用了一周时间,花费了无数唾沫,甚至使用了皮带才取得这样的效果,这些前农民、渔民、流民以及城市闲散人员才终于有了一点军人的样子。“请稍息!”张磐满意的点点头,“同志们,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大家不仅增强了自己的体质,还磨练了自己的意志,还学到了一个军人的使命感、荣誉感……管委会的首长知道后很欣慰,这说明大家在这一周的训练中都充分发挥了我军‘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传统和精神。其中尤其需要表扬的是第三连第二排第五班,他们在昨天的各项训练考核中均表现优异……”听到首长的表扬,五班的士兵,尤其是罗家英胸脯挺得高高的。听着张磐接着说道,“希望大家好好向他们学习,争取取得同样优异的成绩。我的话讲完了,解散!” ------------ 第五五回 暂时停火 新兵乱哄哄的在水龙头前挤成一团,争抢着有限有资源。洗漱加上吃早饭的时间只有30分钟,如果对老兵来说是十分充裕了,但对于听到起床号不能如条件反射一般起来,总要在床上赖一会儿的新兵来说,就需要分秒必争了。洗漱过后新兵们又急急忙忙赶到食堂,光听张营长训话就用了十分钟,剩下的时间不抓紧可不行。 因为今天受到大首长的表扬,一群罗家子弟觉得特有面子,以至于有些趾高气扬,拿鼻孔看人的趋势。罗家英的几个同支兄弟家豪、家杰、家勇个个都左手端着一饭盒白粥,右手拿筷子穿着四个馒头,大大咧咧的领着罗家子弟走过排队打饭的队伍,引来一堆羡慕的目光。 三连一百多人在餐桌旁就坐后,罗家杰还意尤未尽的吹嘘道:“不是我吹牛吧!就凭三哥的本事,只要兄弟们好好跟着三哥训练,以后想受首长表扬那就是小菜一碟。”说话的口吻,俨然以老大自居。这段时间三连在罗家英这个准军人的带领下进步神速,其他人也不想扫他的面子,含混的应承着他。黄秋生本来听他在那里自卖自夸,不禁笑出声来,被任贤齐瞪了一眼连忙收敛了笑意。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枪打出头鸟的,受到长官重视和表扬肯定会引来别人的眼热。听到罗家杰的话,旁边二连就有人说话了。“丢你老母,暴发户得戚忘形。有些人装丑卖乖估话可以讨好长官,结果长官夸奖两句就唔知自己姓乜野咗?真是一朝得志,语无伦次。”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你说谁呢?”罗家杰转头找到说话的人,是同二连的一个潮州人,他正和身边的一个人说话,声音这么大说明他是故意说给这边听的。罗家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反击道,“谁的裤裆没夹紧,漏出个你来!长官夸奖是爷们凭本事挣来的,有本事上训练场比比,坐那里说风凉话有pi用!什么玩意儿?”十几个罗家也站起来给他压阵。 那个潮州人也不是吃素的主,加上读过几年私塾,也针锋相对的站起身来,身边十几个二连的人也示wu般的站了起来。“你个乡下佬狂乜野狂?就会拍首长嘅马屁,有种我哋揾个地方单挑。” 史家杰双眼一翻,嗤笑一声,“光说不练嘴把式,时间、地点随便你选,不要说我欺负你!”说着逼上前一步,因为他比潮州人高出一个头,面对面时需要居高临下的盯着人。旁边的任贤齐连忙拉住他,“大家都是同袍,咪制伤咗和气!” “北佬咪制多口。”潮州人对同是广东人的汪菊一样不给面子。 “干什么呢?要造反呀!”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张磐分开围观的一群人,走了过来。一直没说话的罗家英马上笑脸相迎,打着马虎眼,“报告首长,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张磐瞪了他一眼,“军营是闹着玩的地方吗?你也是当过两天兵的人了,要给大家做个榜样。今天刚表扬了你们班,不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罗家英讪讪的笑笑,不敢说话。张磐转过头又看着潮州人。“听你的意思是对北佬很不满咯!我是山东人,也是北佬,你是不是对我也很不满呀?”潮州人躲开张磐的目光,懦懦的不敢说话。 “真是‘丑陋的中国人’呀!”旁观的马当归向申行时哀叹一句。 马当归看着渐渐围过来的新兵,大声说道:“同志们,为什么不管西洋人还是东洋人都敢欺负我们中国人?为什么我们中国人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却被一个只有几千万人口的英国人压迫?有人要说是我中华国运不济,国力比西洋国家弱;有人要说是满清政府fu败,官场黑暗;有人要说是我华夏百姓生忄生善良,不会与人争斗。但我要说的是:不!这些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中国人不团结,我们中国人只会窝里斗。外国有句俗话‘一个日本人是条虫,三个日本人是条龙’,而我们中国人正好反过来,‘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是条虫’。中国就是有你们这些龙,”说着手指点着罗家杰、潮州人。“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们有本事冲着英国人去呀!对自己同胞耍威风算什么英雄?今天我就算了,如果下次再听到谁再说什么不利团结的话,还要分什么南方人北方人,广府人潮州人,就自己给我滚蛋!”走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一群人被训得灰头土脸,大部分人只是鸭子听雷,几个“知识分子”如罗家英却略有触动,陷入了沉思。新兵们慢慢散开,各自回座位继续吃饭。 马当归、申行时、张磐等人回到军官餐厅,都为刚才的事烦恼,中国人喜欢“窝里斗”的这个习性到哪里都有。太平天国有“天京政变”,大清朝廷有“辛酉政变”,连南洋那几个华人政权在英国人和荷兰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还斗得不亦乐乎,很让人无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申行时感叹道。 “所以政工干部要发挥积极的作用,要把部队里拉帮结派、搞小圈子的苗头打下去。”马当归严肃的说道。 这些工作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大家都只能照着影视文艺作品的范本依葫芦画瓢,希望能把这些泥腿子教育成坚定的革命战士。马当归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又把话题转到港岛上的英国人身上。“这两天对面好象没什么动静啊?” “估计是把炮弹打完了。”张磐一边大口咬着馒头,嘴里一边含糊的说道。 饭堂里的众人都笑了起来。不过想想也对,都六天了,英国人的炮弹也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 “英国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进攻部队已经失败了,要不要通知他们一下?”申行时出于对英国人的“好意”提议道。 “也好。”马当归点点头,“这样大家都能消停点。我们也好抓紧时间备战。”转头对营通讯主任吩咐道:“一会通知总部把那个英国海军上校送来,让他喊喊话,免得英国人以为我们吹牛,也可以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 ※※※※※ 香港·域多利军营 斯宾托齐将军领着一班手下,站在军营外的炮台上,听着对岸传来的声音。 对面的中国人有一种可以放大声音的机器,可以把声音传得很远,这让英国人见识了科技的神奇。不过被这个机器恬燥了几天之后,从将军到士兵都对这个机器深恶痛绝。 每天英国人的进攻结束之后,中国人的“燥音攻势”就开始了。英国人幸运见识到了一种下个世纪才成形的战争方式——心理战。喊话是心理战中常见的方式,也是瓦解敌军士气的利器。光复军喊话的内容无非是向英军士兵揭露英帝国“侵略战争”的实质,让他们“不要再为万恶的资本家送死”,又针对殖民地士兵提出“全世界的被压迫者联合起来推翻帝国主义残暴的统治”的口号,偶尔还放些思念家人为主题的英国歌曲,激发士兵们厌战的情绪。至于效果,看看英军每天磨洋工的进攻就知道了。 今天喊话的内容与平日不同,英国人听到的是中国人宣布“击败了进攻的英国海陆大军,歼灭了其中两百多人,俘虏了剩下的全部,两艘军舰一艘被击沉,一艘被俘”的消息。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英军上下全都认为中国人在吹牛。也有个别人在犯嘀咕,快一周的时间了,另一路大军还没消息,连个报信的都没有,再加上中国人说得有凭有据,部队番号、军官姓名都说得清清楚楚,难道……?等到拉姆齐上校的声音出现在广播里,所有人都斯巴达了。 听了上校的喊话,熟悉上校的人都能确定这是他的声音。拉姆齐在喊话中证实了他们已经战败的消息,并声称被俘官兵都受到了人道主义的待遇,然后要求斯宾托齐将军转告包令总督,为了被俘官兵希望他能和平解决这次冲突。 广播结束后,炮台上的英军军官们久久无语,大家本来对这次小规模的战争充满了乐观的情绪,就算不能胜也不会败呀!怎么知道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斯宾托齐考虑再三,对戴维斯说道:“你去对面见一见拉姆齐上校,向他了解一下战败的具体经过和原因。”戴维斯已经和光复军打过一次交道,倒也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有了上次的经历,戴维斯顺利的到达了光复军的阵地。中尉很快见到了上次见过的人,也见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在一座帐篷里,拉姆齐上校和上次见过的光复军指挥官坐在折叠的小板凳上,平静的看着来访者,另外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军官。戴维斯看到海军上校面色红润,确定他没有受到虐待。 “中尉,我们又见面了。”马当归首先开了口,好象一个好各的主人。“你是来确认拉姆齐上校是否真的被我们俘虏了的吗?” 马当归的话让两个英国人都有些尴尬,戴维斯避开了这个话题。“斯宾托齐将军派我前来,是希望和贵方达成暂时停火的约定。” “停火,没有问题。”马当归摆出一副爱好和平的样子,“可是每次挑起进攻的好象都是你们吧?”看到被问住的中尉,马当归心想,英国人的脸皮厚度比日本人还是差了点儿。申行时郑重的对戴维斯说道:“我们中国人是爱好和平的,但也不惧怕任务侵略者。你回去告诉你的上级,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们。”马当归撇了撇嘴,觉得申政委的措词太软弱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很好,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戴维斯也没想到光复军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原本他还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我能和拉姆齐上校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马当归口中答应,人却不离座,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戴维斯也不能要求周围的光复军离开,只能开门见山的问道:“上校,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将军和包令总督的吗?” 拉姆齐看着周围盯着他的中国人,明白有些话中国人是不会允许他说的。仔细想了想,他回答道:“请你转告总督和将军,光复军的武力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仅仅依靠他们的力量已经不能取得和平。”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还是等额尔金伯爵回来后,让他亲自来处理。我要说的就这些,请你务必一字不漏的转达!” “好的,我一定转达。”戴维斯敬了一个礼,然后准备告辞。刚站起身,拉姆齐又叫住他。“中尉,还有件事。你回去后请总督阁下送些钱来,最少两百镑。”中国人提供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上校发现自己的钱根本不够用,只能寻求支援。 戴维斯虽然不明白做了俘虏为什么还要用钱,但还是应承下来,反正他只负责传话。 戴维斯离开后,拉姆齐也被送回俘虏营。看着远去的一行人,马当归恨恨的骂道:“这个老狐狸,以为我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等北面的大军来救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到时候让额尔金和他在俘虏营做伴好了。”申行时也凑趣道,众人哈哈大笑。 ------------ 第五六回 特使 第二天天还没亮,呆在广州的包令总督就接到戴维斯送来的消息:他组织的讨伐军彻底的失败了。 戴维斯没有想到短短的十天时间内,他要在同一条路上奔波两次。一回到港岛,斯宾托齐将军就命令他去广州送信,还是上次王吉领他走过的陆路,他带了两名卫兵,三人一路纵马狂奔,天黑后点着火把继续赶路,终于在半夜两点赶到了广州城。 半夜让人从床上叫起来让包令十分恼火,听到戴维送来的消息他就更恼火了,这几天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头痛的总督阁下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转着圈,时不时揉一下抽痛的太阳穴。原本以为只是一次警察行动,结果却全军覆没,而且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广州防卫力量空虚,这让缺乏军事经验的包令一下子失了方寸,现在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拉姆齐上校他们的情况怎么样?”在冷静了十多分钟后,包令稍稍稳定了情绪,这才开始思考对策。 “看他的气色还不错,应该没有受到虐待。”戴维斯回答道,“他有话要我转告阁下。” “是什么?” “上校要我转告阁下和斯宾托齐将军,光复军的武力比我们想象的强大,仅仅依靠你们的力量已经不能取得和平。还是等额尔伯爵回来后,让伯爵亲自来处理。”戴维斯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复述上校的话。 包令细细品味着拉姆齐话里的含义,很明显,拉姆齐是在警告,在北面的大军回来之前不要再采取任何行动了。包令虽然知道上校的话有道理,但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如果放任几百名英国军人被俘自己却不闻不问,政府和两院是不会答应的。必须在詹姆斯・布鲁斯回来之前做些什么。 “阁下,还有一件事。”戴维斯又想起了上校的另一个要求。“上校请你给他送一些钱去,最少要两百镑。” “钱?是中国人要求的赎金吗?” “我不是很清楚。”戴维斯为难的说道,“上校并没有说要钱的用途。” 包令了一阵思考,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他吩咐自己的秘书,“你去请霍普金斯牧师来一趟!” 不多一会儿,一位四十多岁,体形肥胖的中年人跟在秘书身后走进了书房。来者就是英格兰圣公会传教士霍普金斯,虽然半夜被人叫起床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他也明白,总督阁下要不是有紧急的事是不会找他这么急的。好在他也住在抚巡衙门,所以才能来得这么快。“阁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进门后,传教士向一脸焦急的总督问道。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搅你!牧师。”包令请客人落座,秘书送上咖啡之后,便把讨伐军战败的消息告诉了后者。霍普金斯在听完包令的讲述后,同样感到吃惊,但宗教人士的身份涵养和淡泊让他不动声色。“阁下,请问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牧师可不认为总督半夜请他来仅仅是喝咖啡,所以主动询问道。 在牧师来之前,包令已经想好了措词,他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一共有将近八百名英国军人成为光复军的俘虏,我对他们的处境十分担心。你知道中国人有虐待杀害俘虏的传统,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做为我的使者,到光复军的俘虏营去,就近观察我们同胞的生活,如果光复军有虐待我们同胞的行为,请你向他们提出交涉,争取保障这些王国的勇士们的生命安全。另外,还要请你抚慰他们的灵魂,让他们相信祖国并没有抛弃他们。” 霍普金斯没有听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的中国古文,但他知道在侍奉上帝的道路上必定遍布荆棘,人在无助的时候更需要上帝的指引。使命感让牧师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总督的请求,他紧握胸前的十字架说道:“阁下,拯救这些迷途的羔羊,是身为牧师的我的职责,为了上帝和女王我在所不辞。你放心,明天天亮之后我就出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使命。” 几天以来,笑容第一次出现在包令的脸上,他向牧师鞠躬致谢。“我代表王国政府和女王陛下,对你的无私奉献表示衷心的感谢!”随后又把给戴维斯介绍给牧师。“这位是戴维斯中尉,他将陪同你前往中国人的控制区。” 霍普金斯略一晗首,然后起身告辞,他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两小时后,天空显露出一片鱼肚白,牧师和中尉也上了一艘连夜租来的中国帆船,向着珠江口驶去。 中国式的帆船速度很慢,这也给了牧师充裕的时间向戴维斯了解情况。在低矮的船舱中两人席地而坐,进行着开诚布公的交谈。“中尉先生,能和我说说光复军的情况吗?” “好的。”戴维斯现在是唯一一个和光复军打过交道,并还保有人身自由的英国人,也是最了解光复军的英国人。“首先要说明一点,光复军都是中国人,但又和我们所知道的中国人不一样。他们大约有一千人左右,普遍都身材高大,身体健壮,不输于我们白种人;而且他们都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很多自然科学知识;另外还有很多人都懂英语,可以和我进行正常的交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很自信,既没有中国官员那样的盲目自大,也没有中国老百姓的胆小谦卑。总之,他们除了样貌以外,和其他中国人完全不同,从言行和逻辑方面看更接近西方人。” “西方化的中国人!?”霍普金斯喃喃自语,“那他们有宗教信仰吗?或者说他们的宗教信仰是什么?”传教士的职业病又开始发作,为上帝增加信徒是第一个传教士的职责。 “这一点我没有看出来,我也只和他们接触过两次,没有从他们的言行中看出他们的宗教信仰。”毕竟中尉不是间谍,没有刺探情报的习惯。“不过他们既然叫光复军,就一定有祖先崇拜的传统。光复军这个名字有恢复祖先的光荣的意思,他们的政治口号也是推翻鞑靼人的统治,恢复汉人的统治。” “这么说他们是要反清复明咯?”霍普金斯在中国已经呆了五年,天地会还是知道的。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中尉所知道的也有限,敌人的宗教信仰也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他们对待外交人员和宗教人士的态度怎么样?不会伤害我们或者把我们抓起来吧?”了解了光复军的基本情况之后,牧师又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以他的经验,自己这样的“洋和尚”在大部分中国人眼里,就是红眉毛绿眼睛的妖怪。而且有法国“同行”的遭遇做为前车之鉴,不容他不担心。 “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牧师。”戴维斯轻松的说道,他拿出香烟,先向牧师示意了一下,在后者谢绝之后自己点上了一支。“通过两次交涉,我发现光复军的行为方式和我们西方人是一样的,基本算是文明人,也熟悉各种国际惯例和国际法,没有杀害过放下武器的俘虏,还把我们阵亡同胞的尸体交还给我们。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法国的马赖神父的遭遇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哦,上帝保佑!”牧师如释重负的感叹了一句。谈话告一段落,牧师起身走出船舱,在那么狭小的地方呆久了,需要活动一下手脚。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江面上的风很大,随风而来的是海水的腥味。江面上不时有渔船经过,一点儿也看不出战争的迹象。霍普金斯做了几下扩胸运动,然后问随船的通事。“现在到哪里了?” 通事毕恭毕敬的答道:“快到虎门了。” 一过虎门,帆船就进入了伶仃洋,水面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一群群的海鸥围着帆船的桅杆盘旋鸣叫。戴维斯也出了船舱,看着岸边残破的炮台,心中叹息。自己就是听说了十八年前英国军队的丰功伟绩才加入军队的,军校学长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获得的嘉德勋章更是让他十分羡慕,可为什么到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偏偏出现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敌人呢?真是时运不济呀! 不知不觉中,帆船过了小铲岛,太阳也渐渐西沉。船老大建议近岸泊船,等第二天天亮了再赶路。其实这里已经离新an县城不远了,戴维斯他们可以就近在前海湾上岸,走陆路去新安城的鲤鱼门。但为了稳妥起见,中尉还是决定直航光复军主基地的深圳湾码头,以免引起光复军的误会,所以便同意了船老大的建议。熟悉环境的船老大找到一处避风的小海湾下锚,不久船上就飘起袅袅的炊烟。 吃过晚饭,中尉和牧师坐在舱外继续光复军的话题。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下里万籁俱寂,只能听到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两人的谈话十分轻松,牧师对自己的使命也是充满了信心。忽然,漆黑的黑空一下亮了起来,一道刺目的光芒让船上的几个人完全睁不开眼睛,瞬间的刺激让人感觉到眼球就象要爆炸了一样,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经过短暂的失明,戴维斯慢慢适应了突然变亮的环境,泪眼蒙珑中,他发现光芒的来源。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圆形的灯具发出一道笔直的光柱,照射到他们的船上。中尉用手挡住光芒,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时,光源处传来了巨大的人声,有人用英语喊道:“这里是中华光复军海军?,所有人老实呆在甲板上,等待我们检查!如果反抗,我们将不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 第五七回 另一批幸存者 原时空·2013年6月15日·东莞 炎热的正午,太阳透过浓密的树荫和高楼大厦间的逢隙灼烤着大地,长长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柏油马路和人行道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垃圾”。一只红色的旅行箱敞开着躺在马路边,里面的衣物被扯得乱七八糟,旁边歪躺着一辆婴儿车,几个空的塑料水瓶随着风滚来滚去,一支手机被人弃如敝履扔在地上,上面灰尘已经让人看不出手机本来的颜色,一阵微风吹过,几张红色的钞票,无数白色塑料包装袋和报纸随风翩翩起舞,旋即又掉落在绿化带里。街道两边的店铺的卷帘门大多被人用蛮力打开,玻璃橱窗被打破,店里面是一片狼籍,货物丢得满地都是。一家小型的士多如同蝗虫过境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余下空空荡荡的货架。 长街尽头的路口有一个半个足球场大的小广场,后面是一家五层楼的大型超市。平日里总是车水马龙的场所现在如同一个大垃圾场,各种包装食物被肆意的扔在地上,扔在花坛里,扔在下水道中,这里成了小动物的乐园,只见偶尔有几只小型啮齿类动物穿行其间,在面包、饼干的碎沫中嬉戏追逐。从楼顶一直垂到大门门檐,庆祝大华超市开业七周年大酬宾的红条副已经残破不堪,招牌上的霓虹灯管也全都变得支离破碎,如果是见惯昔日客流如潮般盛景的人看到大华超市变得如此破败,一定会生出人生无常的感叹。小广场的正中间有一个半米高的平台,上面矗立着三根不锈钢旗杆,中间最高的那根旗杆上挂着一面五星红旗,大概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旗帜不仅褪色得厉害,而且如同一块晒干的破布,在微风的吹拂下也纹丝不动。 平台的阴影里,一个小家伙正贪婪的啃食着一包方便面,它一边享受着美味的食物,一边不时警惕望向四周。突然,一丝轻微的声响引起了不家伙的注意,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地面也随之震动起来,小家伙惊得一跳,顾不得嘴边的美食,一溜儿烟就穿进了旁边的下水道。两分钟后,一支车队来到了广场边,打头的是一辆vn2型6x6轮式装甲车。车身上部为白色,下部为深蓝色,侧面印有“东莞特警”四个字。车身顶部的12。7毫米机枪塔来回转动,警惕的防备着周围的一切。 轮式装甲车率先停在了广场隔离栏的入口处,后面的五辆东风卡车也随后停了下来。装甲车驾驶室的顶甲板舱门打开了,一个身穿07式数码丛林迷彩服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站在车身上。只见此人20多岁的模样,头戴一顶同款的迷彩战斗帽,肩膀上的军衔标志是上尉,一副蛤蟆眼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胸前挂着弹药携具,腰间挂着军用挎包、水壶和手枪套,脚上的战斗靴擦得琤亮,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是一名雷厉风行的军人。他先从装甲车内拿出一支81—1式自动步枪,顺手背在肩上,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副军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超市和周边的情况。观察了一会儿,上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便对着挂在左肩的对讲机喊道:“所有人注意了,全体下车集合。”话音刚落,从装甲车和装满钢板和钢丝网的东风卡车上就陆陆续续钻出五十来号全副武装的士兵,除了十个左右穿07式数码迷彩的有军衔,剩下的都是一身什么标志都没有的87式迷彩服,所有人都带有武器,主要是56式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以及几挺54式班用机枪。众人下了车后,好几分钟也没排好队,站成的队列歪歪斜斜,有的人还在抽烟,有的人左顾右盼和人聊天,有的人嘻笑打闹好象出来游玩一般,就是没人把他的命令当一回事。上尉看着这群吊尔郎当的“士兵”,只觉得胸中气血止不住的上涌,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招呼队伍中挂着士官军衔的士兵指挥众人重新列队。虽然这些人不太象训练有素的军人,但好歹也也有一定的纪律性和服从性,在几名军士的催促、呼喝和推拉下,五分钟后,五列横队总算中士的面前成形了。 例行的“立正”、“稍息”口令之后,“嗡嗡”的窃窃私语声也小了下去,上尉这才站到队伍前,先用严厉的目光把这些士兵扫视了一遍,然后用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虽然这两个月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进去,那么今天我就再讲一次。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是一名军人的天职,是要刻进你们骨头里的信条。虽然你们以前都是老百姓,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那你们就要按一名合格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不要一天到晚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象个老百姓。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也不用我多说,我们必须每时每刻面对凶恶的变异人,稍微不小心就可能没命,不听指挥不仅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也是对战友的生命不负责,这样的人就是害群之马,就是我们的敌人。从今天开始,从今往后如果谁还是吊尔郎当,不听指挥,到时候我认识你们军法可不认识你们。听不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了……了……”除了几名军士回答得铿锵有力之外,剩下的声音全都拖拖拉拉、有气无力。 “我听不见。”上尉的声音隐含着一丝怒气。 “听明白了。”这一次,拖拖拉拉的消失了,声音也整齐划一了。 “没吃饭吗?还是说你们是一群娘们儿?”上尉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 “听明白了!!!”所有的人,包括正规的还有非正规的士兵全都声嘶力竭吼出了那四个字。 “很好,”上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大家已经明白怎么做一个军人了,希望大家都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精神面貌。”停顿了一下,上尉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然后说道:“各班班长把部队带开,排长来我这里开个会。” 听到上尉的话,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班长和几名明显是退伍兵的人按各自的分班带着士兵分散开来,两名少尉排长和一名上士聚到了上尉身边,上尉把地图打开铺在地上,用手指在图上搜索了一会儿,然后指着大华超市的位置,说:“大华超市在黄江镇的南部,紧挨着莞深公路,交通十分方便,周围都是大片的居民区,理论上是变异人潜伏的危险区,一会儿叫巡逻的战士小心一点,一定要随时保持联络,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顺便注意一下住宅区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见众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上尉继续说道:“现在开始准备分配任务,一排长,你们排分两个班负责今天行动的警戒工作,一班两个人一组在小广场的外围设立警戒哨,每组配一部对讲机;二班分成两个小队,由班长和班副带队,沿小广场以及大华超市外面这一圈马路巡逻。”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排长敬礼后大声回答道。 上尉又把头转向另两位排长:“二排长你们排和一排三班今天的是当搬运工。在此之前你们先要把这家超市打扫一遍,所有人都带上大功率手电,发现变异人后尽量利用它们怕光的特性将其驱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上尉再看向唯一的上士:“军士长,你就到超市内部负责现场指挥,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寻找食物,主要的目标是超市里的桶装水、粮食、食用油、罐头、方便面和调味品,这家超市这么大,我想装满外面那十辆卡车应该没有总是吧!好了,任务介绍完了,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几人互相看看了,表示没有人要发言了。上尉说道:“既然大家都没要补充的了,那下去开始行动吧!” “保证完成任务!”排长们干净利落的行过军礼,从肩上取下自动步枪,大步流星地向各自的队伍走去。 二班长王勋是退伍兵,在这个七拚八凑组成的队伍里算是军事“专家”了。四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56式自动步枪象根柴火棍一样拎在手里,满脸的络腮胡刮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茬子,嘴里叼着根雪茄,再加上粗旷的军装,让人一看到他就联想到兰博。“大灾变”发生之后,根据中央政府颁布《紧急动员令》临时征召了预备役、退伍兵、基干民兵和一批身强体健的年青人入伍,用以消灭变异人,救援幸存者。在军分区和地方人武部提供了一批库存的老式军械和军服后,一支只有十几个现役军人和退伍兵,加上八十多个民兵和青年人组成的连队就诞生了,因为现役军人大量不足,已经退伍十多年的他也成了一名班长。一排长向三名班长下达的了任务,特地把让排里的机枪手跟随二班行动。回到班里,他招了招手,散坐在四周阴凉处的三班的士兵纷纷围了过来。 王勋招呼大家蹲下,然后把一张大比例的黄江镇地图铺在地上:“大华超市主楼加上前面的广场,占地有15亩左右,外面这条环超市的马路大概有5、600公尺长,按我们平时巡逻的速度,走一圈要20分钟。待会儿副班长带一小队,艾达、翁仲天、邹图和区别就跟着副班长,沿顺时针巡逻。”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小声纠正道:“我叫区(ou)别,不叫区(qu)别。”王勋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唯一一个非三班的成员,“孙锁福,你也跟着一小队,做好火力掩护!你是当过民兵的人,协助副班长做好工作!”机枪手孙锁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勋又指了指没点到名的几个人,“小苏你们四个加上我是第二小队,沿逆时针巡逻。好了,现在全体检查武器弹药!”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王勋拍了拍身边的小杜——杜子腾的肩膀,“你小子有二十了没有?” “刚十七。”因为比班里所有的人都小,杜子腾有一点不好意思。 “和我儿子一样大,如果不是遇到这倒霉事,还在读高中吧!”说到儿子,老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那你收他当干儿子好了!”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一边起哄。 “你儿子现在在哪里?”杜子腾装着没听到那几个家伙的话,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我老婆儿子都在山东老家,我退伍就进了老家当地的国企,99年就下岗了,在老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一个人出来广东打工,好给儿子挣上大学的学费。现在交通、通讯全都断了,已经几个月没有他娘俩儿的消息了。”说话的时候,王勋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动。大家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杳无音讯的亲人,都唏嘘不已。王勋揉了揉脸,握着拳头暗自鼓了鼓劲,给大家打气,“大伙儿要想见到亲人,就要好好的活下去,行动的时候不要麻痹大意,也不要逞英雄,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见副班长神情有些沮丧,叮嘱道:“你是一小队的头,是大家的主心骨,打起精神来。”拍了拍他挂在左肩的对讲机,“记得随时保持联络,有情况及时向连长报告。”然后潇洒的一挥手,“走,出发!” ------------ 第五八回 一对小夫妻 一小队的六个人在寂静的大街上慢慢的前进着,走在前面的是翁仲天和机枪手孙锁福,中间负责侧翼掩护的是副班长和艾达,最后面的是邹图和区别。因为知道变异人不可能在太阳暴晒的中午在室外活动,所以大家都有一点儿漫不经心。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无聊,翁仲天一边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包中华,先自己点上一支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报烟盒递给孙锁福。孙锁福抬了抬手里中端着的班用机枪,示意他双手没空。翁仲天笑着说“来、来、来!我今天来给孙老板服务一次。”从烟盒抽出一支塞到他嘴里,并随手点上火。孙锁福看了看翁仲天手里,笑道:“不错呀!zippo的打火机,在哪里搞到的?”翁仲天把打火机在手抛了一抛,有点儿得意的说:“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弄到的,我那里还有十几个,你要的话回去了我送一个给你。” “那就谢谢了。”在这个宝马车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捡的时候,奢侈品已经没有往日的身价。 “不用客气。”翁仲天毫不在意的挥了挥夹着烟的手,“其实这算不了什么,听说上次二排的那帮家伙在樟木头捡了一家金店的洋落儿,每个人都发了财,最少的都分了几枚金戒指。” 听着翁仲天酸葡萄的语气,孙锁福笑道:“你就不要羡慕嫉妒恨了,现在这世道,人民币都成废纸了,黄金还有什么用?吃的、用的满大街都是,还有什么是要用买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翁仲天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俗话说‘饱暖思英语’,你也知道现在的绿区是原来是一家酒店。” “当然,我原来就是在这家酒店做维修工。”灵光一闪,孙锁福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用那些黄金去找特殊服务者?真够奢侈的,和香港人钞票点烟有一拚了!” “钞票点烟算个毛呀!你看那么多红票子丢在地上捡都没人捡。那些女人就是喜欢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现在的行情是来一发最少两克黄金以上,红牌一次起码一枚钻戒。”翁仲天看孙锁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苦笑道:“哥们儿都素了好几个月了,每天都只有看着男女动作片撸管,你说我们一天到晚风里来雨里去的,又给她们站岗放哨,又给她们寻吃觅喝的,她们也不说来慰劳慰劳我们,就算一周打一次友谊炮也好呀!” “这种好事你就不要想了!”孙锁福提醒翁仲天不要做白日梦了,不觉已经到了马路的路口。转过超市外墙的拐角,迎面就看见第二小队远远走来。两队人渐渐走近,中间还相隔20来米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王勋突然举起了右手。孙锁福刚开始还以为他要打招呼,正准备回应,却发现二小队全散开半蹲持枪呈警戒状态。孙锁福向后面的人做出一个紧跟上的战术手语,拔脚就向王勋跑过去。副班长快步跑到王勋面前蹲下“有什么情况?”王勋指着前面那片出租屋,肯定的说:“我刚才看到那边有闪光,好象是玻璃反射的阳光,可能是有幸存者。” 大家顺着王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百米左右外的一幢七层的小楼的天台上有东西在闪烁。“可能是有人在用镜子发信号,也可能是有人在用望远镜观察我们。”王勋放下手,“我带两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还是我去吧!”副班长一直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当然要牢牢抓住。 王勋犹豫了一下,但在副班长热切的眼神的注视下,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不过要他把一小队的人全带上。“你们要注意安全,特别要注意楼房夹道、楼梯间、封闭的房间这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如果发现有什么情况不对就立即开枪,我马上带人来支援你。”副班长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人沿着街边小心翼翼的向座小楼前进。 大华超市的后面是一片出租房,这种出租房都是原先城中村的村民自家盖的,一般都是四五层高,面积却不大,四四方方的象开平的碉楼。一座连着一座,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座有闪光的小楼比周围的都高,显得特别显眼,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六个人交替掩护前进,不一会儿就来到那座出租房楼下。小楼当街的一面是两个单独的门市,一家副食批发店,一家小饭馆,卷帘门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里面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全都被搞得一塌糊涂。上楼的通道处于楼后两排出租房形成的夹巷,因为没有太阳的直接照射,空气带着一丝清凉。副班长先按了按铁门上的应答器,没有丝毫反应,又试着推了推,铁门纹丝未动,抬头望了望,头顶上除了紧闭的窗户就只有窄窄的一线天。 “大师兄,怎么办?”王勋有点拿不定主意,向孙锁福问计。 “喊一下门试试!”孙锁福说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副班长伸手敲了敲门,叫道:“有没有人呀?” “你这么小的声音谁听得见呀?”孙锁福翻了翻白眼,“还是我来吧!”说着用机枪的枪托在防盗门上狠狠的砸了两下,高声叫道:“有没有人在呀?我们是解放军!”说完,又狠狠的砸了两下门,如此重复了四五次,始终没有人回应。孙锁福用耳朵贴在铁门上,仔细听了大概有三分钟,门里还是静悄悄的。副班长和孙锁福都看了看对方,希望对方做下决定。旁边的翁仲天早就不耐烦了,嘴里骂骂咧咧,“你妹呀!这么大的声音就是聋子也听见了,一会儿人没找到钻个变异人出来就好看了,走了,走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副班长听到这话,稍微犹豫了一下,看孙锁福冲他微微点头,马上做出了决定,“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六个人转身准备往回走,突然铁门又传来了响动,“咔啦”的一阵声响,六支枪同时指向了缓缓开启的铁门。一个光滑的,又圆又亮的东西从门后慢慢钻了出来,六个人不约而同大为紧张,“咔啦…咔啦…”又是一阵了弹上膛的声音。“不要开枪!不要开枪!”门后出来的是一个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牛仔服,外罩警用防剌背心的人,手里拿着一根铁水管,看体形、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男子。他一边高举双手,一边大叫着,声音中透着恐惧。翁仲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枪指着他的头喝道:“放下武器!”那男子好象触电一样扔掉了手里的水管,并脱下了头盔扔到一边,然后把手举得高高的。几个人这才看清了男子的样貌。二十来岁的样子,五官还算端正,只是蓬头垢面,衣服上满是污渍,形象有点邋遢,只有一双眼睛闪动着光芒让人看到了生气。“同……同志,我……我是正常人,正常人……”,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激动,他说话的声音有点结结巴巴最后的语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孙锁福看到这个劫后余生的幸存者,不禁都有些感慨。东莞市差不多近千万人口,由于人口密度大,大灾变发生时损失惨重,除于撤退了的一千多人,现在呆在几个安全区的人还不到一万,这个男人能在满是变异人的地方呆好几个月都没事,还真不是的幸运。招呼大家收回了枪,孙锁福对那个男人说道:“你收拾收拾,准备跟我们走吧!” 那个男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有点尴尬的说:“你们能不能帮帮忙,我老婆还在楼上呢!” “你妹呀,叫她自己下来不就行了,难道还要我们用轿子去把她抬下来?!”翁仲天看这个男子说话吞吞吐吐,火气不由得就上来了。 “我老婆行动不方便。”男子脸上满是希冀的神情,“她怀孕九个多月了,没办法自己走下楼,你们一定要帮我!”说着顺势就要跪下来了。 翁仲天一把抓住男子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说下跪就下跪呀!” “那你想怎么办?”遇到这种事,副班长也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希望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办。 “我们还是上楼看一下情况。”孙锁福也怕副班长因为拿不主意耽搁太多的时间,马上替他做出了决定。“看过情况再向上面请示。”男子听到这话,不禁喜出望外,当即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楼去。孙锁福连忙叫道:“别跑那么快!我们还不知道你住几楼呢!” “顶楼704。”听声音人已经到了四楼。六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区别关上了铁门,已经走上几级台阶的副班长回过头来吩咐道:“区别,你和邹图守在这里,一会儿可能需要王头他们支援,你们在门口接应一下!”经过开始的慌乱,副班长终于想到行使他班长的职责,孙锁福看眼里,心中不由得点了点头。。 出租房的楼梯既窄又陡,只能并排走两个人,每层楼有四间房,房门都开在不足三平米的楼梯间让人怀疑相邻的两家住户同时开门会不会撞在一起。好不容易爬上七楼,704的房口大开着,只听见刚才那个男子正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说:“老婆,有解放军来救我们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开不开心呀?” 几个人在外面听到这么肉麻的话,全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翁仲天更是做出恶心的呕吐状。走到屋里,才发现是一室一厨一卫的户型。客厅兼卧室不到十平米,中间放着一张双人床,再加上一个简易衣柜,一台电脑和一个床头柜,就没剩下多少空间。正对门的一面墙上有一扇窗户,不过已经被人用木板完全封死了。床上半躺着一位少妇,清秀中带着恬静,盖着被子的腹部高隆起,整个人有一点婴儿肥,不过看到床头柜上的奶粉和各种营养品,也就知道她发胖的原因了。看到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她也只是微微的点头致意。翁仲天大力拍在男子的肩头,打断了他的甜言蜜语,“别折腾了,快收拾家当走人吧!” 男子立即从床下拿出个旅行包,把衣橱里的不多的几件衣服装了进去,正准备把奶粉和营养品也装进去时,孙锁福阻止了他的行为,“这些就不用了,到了地方多的是。”说得男子有点不好意思。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人肉轿子把少妇抬下去,就让王勋用对讲机通知老马准备担架。 本来男子要亲自动手抬自己的老婆,看那瘦弱的样子,副班长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而由自己和艾达来做轿夫。翁仲天小声对孙锁福说:“他一定是怕老婆被人占便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抬到了楼下,不过把副班长和艾达累得直喘粗气。这时,王勋他们也带了担架来接应。还是由孙锁福和翁仲天在前面开路,艾达、邹图和区别护着二小队的四个人抬着担架前进,最后是王勋和副班长断后。一行人慢慢往回走,副班长也借机向王勋汇报事情的经过。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收集物质的行动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而今天的巡逻不仅没遇到危险,还救了两个幸存者,大家心里都挺高兴的,眼看转个弯就要回到广场了。孙锁福转过身,准备蹲在街角做警戒,突然听到已经走到广场边的翁仲天大叫一声:“小心!”就感到头顶一阵劲风扑来,只觉得黑前一阵发黑,两秒钟后就感到一阵剧痛,后脑勺好象要裂开了一样。意识到可能是遇到了变异生物的袭击,孙锁福本能一般的连忙用手里的机枪去格挡,就听“咔吧”一声,一张满是腥味的血盆大口咬在了弹鼓上。孙锁福强忍住后脑着地的疼痛和眩晕,死死地用枪顶住那张嘴,眼前只看得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耳边只听得见那沉重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秒钟,也许几个世纪,就在孙锁福觉得双手快没有力气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然后压在身上的变异生物就不见了。 ------------ 第五九回 龙凤胎 王勋紧握着手里的自动步枪往旁边一甩,被剌刀穿头而过的变异生物就狠狠地砸进了路边的一大堆垃圾里。孙锁福还是保持刚才的那个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空,其他人以为他受了伤,连忙围了过来。翁仲天和艾达来来回回把他的身体摸了好几遍,想检查有没有什么地方被咬伤,要知道被变异生物咬到的人,十分钟后就会出现变异的症状,人会持续高烧,晕迷不醒,一个小时后就会全身开始脱毛,皮肤变色,二十至三十小时后就会完全变成变异人,完全没有原来的意识,并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所以如果被变异生物咬到,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己或战友用一颗子弹帮你结束痛苦。 “你们摸够了没有?”看到翁、艾两准备帮自己脱衣服,已经回过来神的孙锁福连忙喝止两个人的“x骚扰”,拍开两人的“咸猪手”,一挺身坐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没事吧!”王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多谢了,王头,今天幸好有你在,我就肯定挂了,我欠你一条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孙锁福扶着王勋的肩膀站了起来,可左脚一挨地,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身体一歪又要倒下去了。 “怎么了?”翁仲天连忙从后面扶住他,“是不是脚受伤了?我去你看看!”放他慢慢坐在地上,脱掉战斗靴和袜子一看,脚踝已经肿得象一个小馒头,翁仲天用手指轻轻按了按,疼得孙锁福直抽抽。“嘶……擦你妹!你小子轻点,刚才你站在旁边不知道帮忙,嘶……只知道叫有什么用?现在跑来献殷勤!嘶……鄙视你!” “不是没注意嘛!”翁仲天自觉也有点儿理亏,自己站在附近的没来得及出手,反到是最后面的王勋冲上来救的人。 “算了,没事就好,大家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见死不救呢?!”王勋不想因为这事影响部队的团结,就替其他人解释道,“主要是没想到怪物大白天就跑出来了!” “大家都过来看。”副班长正半跪在那头变异生物帝边观察。这是一只变异的成年藏獒,足足有一米多长。全身的毛已经掉光,果露的皮肤显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有点类似于德国灰。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并向外突出。刚才似乎能咬碎一切的大嘴张开着,舌头搭拉在地上,白森森的獠牙大概有七八厘米长,让看到的人不禁心里发寒。从它嘴里和耳朵下面那个贯穿伤口流出的黑血已经在地上集了好大一摊。从王勋把变异犬扔在那里开始,区别和艾达就一直如临大敌一样用枪指着它,好象它随时会复活一般。其他的战士比这还厉害的也见识过,所以除了刚扑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之外,倒没多大的反应。只有那孕妇似乎吓坏了,半坐在担架上,双手紧紧地抓住她老公的右胳膊,头也埋在她老公怀里,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还隐约听到抽泣的声音。而她老公一边用左手轻抚她的头发,一边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今天有点邪门呀!”王勋走到副班长身边,踢了踢变异藏獒的尸体,“这东西平时不会这么早就出来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这种事让当官的去头痛吧!”副班长连忙招呼大家离开这里,当即持枪警戒前进,艾达护着担架紧随其后,翁仲天扶着只能右腿用力的孙锁福跟在担架后面,剩下的人交替掩护着撤退。 回到广场,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王勋和副班长去向连长汇报情况,其他的人全都各自找地方休息。翁仲天扶着孙锁福来到一家商店雨檐的阴凉处坐下,刚把烟点燃还没抽上几口,王勋就回来通知,连长安排了一辆车送他和那个孕妇先走,并让翁仲天随车照顾他。 东风卡车在宽敞而又平坦的公路上奔驰,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四个人。孕妇背靠着车头坐在里面,她老公在旁边掺扶着她。而作为伤员的南仁和负责照顾他的翁仲天正一人一边坐在车厢口抽烟。“呜呜……”孕妇可能是惊吓过度,上车后还在小声的抽泣,她老公始终不急不燥,从旁安慰她。“好了,好了!瞳瞳乖,不要再哭了,怪物已经打死了,不用再怕了!”“我不是……不是怕刚才那个,我是想到……想到这几个月你一个人出找……找吃的,如果遇到刚才那个怪物不就……不就……不就……那什么了吗?”大概怕不吉利,始终没有说出那个字眼。“我不是戴了头盔,穿了防弹衣?不是还有武器吗?你老公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哦!”看样子爱充英雄是所有男人的特点,没有人能例外。 “你那花拳绣脚,还有那根烧火棍有什么用?人家有枪的都那么危险,你以为你是超人还是蝙蝠侠呀?你要是有个意外叫我和孩子怎么办?……”孕妇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牛皮,并不依不饶地对他“不负责任”的行为进行的声讨,说到不痛快处,还要擂男子两拳。男子尴尬的看了看旁边看热闹的两个人,小声说道:“瞳瞳小乖乖,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这里有外人在呢!”抓住妻子小手,侧耳贴在妻子隆起的腹部听了听,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说道:“宝宝,你看看你妈妈又不乖了,你长大后可不要象她一样变成一个爱哭鬼哟!” “卟嗤……”听到这话,不仅孕妇破涕为笑,眼泪和鼻涕一起喷了出来,连旁边两个被雷得外焦内嫩的家伙也笑出声来,而男子因为害老婆出丑,被老婆在上臂内侧来了一记“乾坤一拧”。 “新世纪好男人,你叫乜名呀?”为了耳朵不再遭到蹂躏,翁仲天不打算给夫妻俩继续甜言密语(胡言乱语?)的机会。“我叫翁仲天,”又指着另一个因为受伤不想说话的家伙,“他是大师兄。” “大师兄?什么大师兄?”夫妻俩想不明白,那人眉目粗壮,胡子拉茬,肥头大耳,难道也会武功? “我姓孙锁名锁福,孙悟空的孙,封锁的锁,福气的福。”孙锁福把自己的名字解释给两人听,夫妻俩这才知道“大师兄”这个名号的来历。 “我叫彭烨铭,彭德华的彭,烨是一个火字旁一个中华的华,铭是铭记的铭。”那名男子,也就是彭烨铭拉了拉老婆的衣袖,制止了她暗暗的偷笑,“我老婆叫张瞳,今天还谢谢你们来救我们。” “不用谢,我们是解放军嘛!”翁仲天当仁不让的代表了孙锁福表达了应有的谦虚。“你们怎么没去最近的安全区,这几个月又是怎么过来的?我们呆在安全区都不好过,你们岂不是更艰苦。” “其实也没什么?”彭烨铭看了张瞳一眼,目光中所饱含的深情,就是瞎子也能看见,“我们平时不大出门,出事那天,我从窗户看到街上有人在发狂,见人就咬,可能是看多《生化危机》吧?我马上就跑到楼下把铁门关死了,然后回房把所有的门窗也都关死,窗帘也都拉上。我们住的那幢出租房白天一般都没人,除了我们两公婆其他人都上班去了,因此楼里才没出现怪物。外面一直闹轰轰的,到处都听到有人惨叫,就象到了世界末日。”感到张瞳的身体微微向自己靠了靠,彭烨铭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我们一晚上都没敢睡觉,到了第二天天亮外面才安静下来,我偷偷从窗户向外看,街上到处都是死人,还有一些人摇摇晃晃地在街上乱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更不敢出门。等到太阳出来,我再从窗户往外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连死人都不见了。” 回忆“大灾变”的经过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彭烨铭休息了片刻,又开始了他的讲述。“那时候我老婆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我们不了解情况,也不敢随便出门,电话网络又不通,家里的食品还可以吃两周,但是饮水只用了三天就没有了。没办法,我只好把楼里的邻居的房门全撬开了,找到的食物和水也只够一个半月。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也只好到外面来找水和食物,这几个月我们俩全靠附近的超市和士多的才坚持到现在。没有电,只好点蜡烛,没有水,只好用收集的雨冲凉。我还在天台上的花坛里种了点蔬菜,超市里以前没钱买的营养品和奶粉我也拿了很多。幸好我很早就发现了怪物怕阳光的特点,只在有太阳的时候出来活动,所以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听着彭烨铭娓娓道来,张瞳能想象到他这几个月所经历的艰辛和困难,而自己只是呆在家坐享其成,心中只觉得一股无比幸福的感觉在流淌,不由得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口中喃喃道:“老公,你真好……” 不知不觉中,卡车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彭烨铭从车厢板的缝隙看了下外面,“好象是到了长安(东莞的一个镇)了,你们的基地在哪里啊?” “快到了,安全区在虎门的沙角,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孙锁福伸了个懒腰,“到地方就有热汤热饭,还可以洗个热水澡了。” “老公,我肚子好痛呀!”已经很久没说话的张瞳突然大叫起来“老公!好痛!”一张脸不一会儿变得煞白,而且大汗淋漓,叫的声音也越来越痛苦。 “瞳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彭烨铭被突发的状况吓得手足无措,只会抱着老婆大叫。孙锁福仔细观察了一下张瞳的样子,肯定的说道:“她可能是要生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呀?”彭烨铭平时性子不温不燥,现在也已经彻底乱了方寸。 孙锁福敲了敲车头后窗,“开快点!这个女人快生了。”司机听到后马上加大油门,本来已经在急驰的卡车如同飞了起来。 平时要十多分钟的车程,这次五分钟就到。由于司机已经用车上的对讲机通知了安全区办公室,车一到大门就自动打开了,卡车从大门一闪而过,直接停在了酒店大堂的门口。 车刚停稳,翁仲天就跳了下来,一边往酒店里跑,一边大叫:“楼里的姑娘们,快点儿来接客了!”几个穿白大褂的男女马上冲了出来,几个人加上彭烨铭七手八脚的把张瞳从车上抬了下,其中一个男人指挥着众人往里抬,“抬去一号手术室,已经在消毒了。”转眼间,人全都走个干净。 被人遗忘的孙锁福一瘸一拐的从车厢里面走到车厢边,准备从车上跳下来,刚做出动作就马上退缩了,想了想,还是先坐到车厢边,然后才慢慢挪下来。左脚挨了一下地面,还是痛得不行。正进退维谷之时,一名年轻的护士走了出来。“还是妹妹你关心我呀!”孙锁福连忙伸出手,想让女护士扶住自己。 “鬼才关心你,是你的损友叫我来的!”女护士一点也不卖他的账,话虽说不客气,但还是扶住他往里走,不过用指甲和他不老实的手进行了亲密接触。 经过安全区唯一的门诊医生――萧涯离的诊断,孙锁福即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只是肌肉拉伤,也就安排护士先用冰块给他冰敷,然后在伤处涂上了消肿活血的膏药,最后用绷带包裹损伤部位,并给他开了两天的病假。其间在公报私仇的女护士的“照顾”下,他又被折磨得谷欠仙谷欠死。 “你怎么不去接生?”好不容易逃脱魔掌的孙锁福问萧涯离。 “我不会呀!”萧涯离毫无愧疚之情,“我是外科医生,不会接生。里面有生产经验的护士负责接生,就不劳本人的大驾了。” “你……”孙锁福正准备斥责萧涯离毫无医德的行为,就听见外面传来婴儿的哭声,接着听到翁仲天在大喊:“生了,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 第六十回 安顿下来 孙锁福跳着脚走出急诊室,就看见翁仲天抱着个婴儿在一边跑一边叫,“又不是你的,这么激动干什么呀?”再一看,彭烨铭手里也抱了一个,只是他一直坐在墙边的长椅上,一脸幸福的傻笑。 孙锁福跳到彭烨铭身边坐下,他怀里的婴儿正用撕心裂肺的哭声宣告自己的存在,小小身体整个都裹在襁褓里,红扑扑的小脸有一些皱纹,眼睛紧闭着象一条缝,宽宽的鼻子向上翘着,没有牙的小嘴随着哭声一张一合。 “他是不是肚子饿了呀?”孙锁福用手指轻轻逗了逗婴儿,可惜完全没有得到回应,高亢的哭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意思。一双素净的柔荑从彭烨铭手中抱过婴儿,“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都爱哭,不哭才是不正常的。”手的主人正是刚才那名年轻的护士,趁她弯腰的霎间,孙锁福悄悄瞄了一眼那不经意间泄露的春光,可惜机会稍纵即逝,只看了那条深不可测的山谷。 走廊的尽头,被当作手术室的包厢的门打开了,新扎妇产医生――安全区医院护士长李大姐推着张瞳走了出来。美女护士把婴儿放在了张瞳的身边,新妈妈虽然一脸的疲倦,但看到自己的孩子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许是闻到母亲熟悉的味道,小家伙儿的哭声小了下来。南仁推了推还坐在那里发愣的彭烨铭,初为人父的男人才回过神来,一个健步窜到张瞳的轮床边,抓住老婆的手,脸上见眉不见眼,嘴哆嗦着语不成声,等了半天才说了句“你辛苦了!”如此痴线的语言遭到了在场所有人的鄙视。 这个时候,抱着另一个婴儿四处炫耀的翁仲天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王勋、副班长几个二班的人。王勋看到脚上缠着绷带的孙锁福,关心的问道:“你的脚没什么问题吧?” 孙锁福抬了抬自己的伤腿,轻松的说道:“没事,只是肌肉拉伤,医生说只要休息两天就好了。”翁仲天把另一个婴儿也放到妈妈的身边,众人围在轮床四周,仔细打量着这对可爱的小家伙。在这个混乱、人人都朝不保夕的时期,能见证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振奋的事。 “长得好丑!”第一次看到初生婴儿的杜子腾评价道。三十多岁的护士长从事护理工作十多年,在场的医护人员中间,就她的业务水平最高。看到小自己十多岁的杜子腾,女人天生的母性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你这个傻孩子,才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过几天就长得好看。” “知不知道?龙凤胎的机率是几万分之一。”觉得被人无视的“功臣”容嫫嫫趁机插上一句,顺便卖弄一下专业知识。 “真厉害。”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的杜子腾感叹道,“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没时间做别的事了?”这句很傻很天真的话马上引起了哄堂大笑,连一贯注意形象的美女护士也捂着腰眼笑蹲在地上了。最后还是护士长给他解了围,“好了,我现在要送孩子去育儿室,你们不要围在这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说着就推着张瞳母子三人往不远的一间大包厢改造的育儿室走去。 “喂,那个谁,你等一下!”王勋叫住准备跟着离开的彭烨铭,示意有话对他说。彭烨铭目送妻子和孩子进了育儿室,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走到王勋面前,自我介绍道:“我叫彭烨铭,是一名机械工程师……” “彭先生,因为你是新来的幸存者,所以需要你去安全区的行政部做一下登记。你的个人情况请你对人事主管说吧!”王勋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跟我走!” 两人从侧门出了酒店的主楼,穿过正在从卡车上卸货的人群,来到停车扬边的一座三层小楼。上到三楼,王勋把彭烨铭带到一间挂有行政部铭牌的办公室门口,示意他自己进去,然后转身走到走廊另一头的会议室门口,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边敲门边大声道:“报告!一排二班班长王勋请求进入会议室!”在得到“请进。”的许可后开门走了进去。 象所有初到一个陌生环境的人一样,彭烨铭有一点彷徨,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他敲开了行政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摆放着六张办公桌,正对门口的落地窗前是一张大班台,明显是领导的位置,不过现在空着。靠墙的两边各放着相对的两张办公桌,三女一男正各司其职的忙碌着,打电话的、写报表的、使用电脑的,谁也没看进来的人一眼。靠门口还竖放着一张办公桌,坐在后面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柳眉粉腮,一身咖啡色的ol制服衬托出窕窍的身材。看见彭烨铭进门连忙站起来招呼:“你好!你是今天新来的幸存者吧?我是行政部的接待员苏薇薇,你叫我小苏好了。”指着办公战术前的椅子道,“你先请坐吧!”两人落座后小苏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表格,“你和你夫人的情况救援队已经通报我们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你们夫妻二人的个人资料,请你详细填写这两份表格。”表格的内容罗列得十分详细,包括姓名、性别、出生日期、婚姻状况、学历、工作经历等等几十项。甚至连爱好、特长都要填写,让人觉得象一份求职简历。 花了二十多分钟,彭烨铭填好了表格。小苏接过表格,把表格的内容全部录入电脑存档,然后微笑着对他说:“因为在安全区所有的人都需要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所以才需要了解你俩的个人详细资料,至于你的工作怎么安排,要等领导决定了才能通知你。”桃红色的小嘴抿了抿,“好了,我现在给你办理证件,然后让人给你安排住宿。”说完小苏用电脑的摄像头给他拍了一个头像,只花了五分,一个类似暂住证的证件就做好了。 “这个证件要随身携带,以备救援队随时检查,这个也是领取各种补给品的凭证。你太太还要留医观察两天,等她出院了你再带她办理证件。”小苏把证件递给彭烨明,然后站起身。“我现在带你去客房安排住宿的地方。” 出了办公楼,小苏又带着他往酒店主楼走去。下午进门的时候行色匆忙,他现在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酒店的环境,酒店的主体建筑是一座七层凹字形大楼。土黄色的外墙整洁而又庄重,两层的裙楼加上五层的客房主楼在周围一片二三层的民宅中鹤立鸡群,正面高大的、罗马式的门廊和门柱无不显示了星级酒店的气派。主楼的外围是一片环绕状、作为停车场的空地,原来被作为围栏的绿化带已经全部铲除,只剩下一株株高大的椰子树还留在那里,取尔代之的是一圈六米高、半米宽的水泥围墙,把酒店和外面,同时也是把安全和危险隔离开来。围墙内侧是钢管搭起的脚手架,每隔五六米就有一名手持武器的士兵驻守,警惕的注视着威胁可能来的方向。围墙的大门正对酒店大堂,钢制的大门两边各有一座十米高的嘹望台,上面不仅有士兵,还架有高射机枪和探照灯。 进了大堂的玻璃门,才发现里面极其宽敞,半个足球场大小、十几米高的空间里推满了各种包装箱。一架钢琴静静的呆在角落,几套仿欧式古典沙发和茶几胡乱地靠墙摆放着,两具从穹顶垂下的大型水晶吊灯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夺目,只有接待台后一排时钟还在尽职的工作。两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那里聊天,看到小苏领人过来,两人连忙站了起来。小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把彭烨铭交给他们,自己先行离开了。 “你好,我是宿舍管理员张尊。”一名男子伸出右手与彭烨铭握了一下,指着另一个男子,“他是仓库管理员。”另一位男子也颔首示意。“这是你的行李。”张尊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旅行包,正是彭烨铭因为刚才一阵忙乱而遗忘了的东西。接过背包背在背上,仓库管理员又交给他一些安全区发放每一人的用具,包括两套不锈钢餐具、洗漱用品、四条毛巾,两个塑料桶以及两条军毯,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的。然后张尊带着他去客房安排房间,因为节约用电,电梯是非紧急情况禁止使用的,平时只有走消防楼梯。两人一鼓作气上到六楼,一边走张尊一边给彭烨铭介绍酒店的情况。“我们这家酒店是一家三星级酒店,占地3000平方米,建筑面积8000平方米,拥有各种豪华客房200多间。现在酒店里一共住了600多人,因为你们是夫妻俩,所以按规定是分到一间单人房,四楼快住满了,现在只有这最里面还剩了几间。”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张尊打开635号房的门。因为长时间没住人也没人打扫,房间好象有一股霉味,张尊快步上前拉开窗帘,昏暗的房间才有了光线。这是一个常见的酒店单间,进门是一个甬道,左边是一个衣橱和酒柜,右边是洗手间和浴室。五、六平米的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双人床,除此之外还和一台电视和一台小冰箱。张尊把房卡交给彭烨铭,“用卡取电方法你知道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尊接着道:“现在酒店只有靠两台发电机供电,所以理论上房间白天是不供电的,供电时间是天黑后到半夜12:00,而且也不得使用除照明以外的所有电器,当然,电视也没有信号,而电冰箱里也没有东西。自来水早就停了,不过幸好酒店以前自己打了一口井。因为水量有限,所以洗手间和浴室也是限时使用,时间是晚上的8:00到10:00,洗澡洗衣服都只有这点时间,污水不得倒掉,要用来冲厕所,除了房间以外只有一楼的大洗手间可以使用。我们没有客房服务,除了吃饭去食堂,也就是两楼的大宴会厅以外,所有事情都要靠你自己。” 彭烨铭点点头表示明白,张尊完成自己的职责后也就告辞离开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彭烨铭来到窗前,房间的位置在凹型内侧,三面楼夹在中间的是一个不规则圆形的游泳池,池边有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通到一座好象是西方歌剧院的圆形建筑,应该是酒店的夜总会,另外几座附楼可能是桑拿、会所和健身房。整个酒店都被那层六米高的围墙所包围,好象一座小城。远处灰蒙蒙的一片,是狮子洋和南沙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阳向远方的地平线坠去,彭烨铭关上房门,准备到医疗所去找妻子和孩子。到了二楼,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妻子在什么地方,刚才都是别人带着自己走,现在完全找不到方向了。想找个人问一下,可转了半天,一个人也没看到,“不是说有600多人吗?怎么一个都没看到?”正在纳闷的时候,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 “医生……”彭烨铭刚开口就想到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好称呼对方医生。“医生同志,你好!”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彭烨铭向他问好。 “是你呀!”萧涯离认出了他,“你来找你老婆吧!我带你去!” 彭烨铭连连道谢,跟在萧涯离的身后。仔细看看,这名医生二十七八的模样,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可能是消除彭烨铭的拘紧,萧涯离自我介绍道:“我叫萧涯离,原来是虎门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指着前面那间挂着观察室的牌子的房间,“诺,的就是你老婆的病房!” 彭烨铭再次向萧涯离表示了感谢,然后大步流星地了过去。 ------------ 第六一回 对策研讨会 就在彭烨铭东奔西走的同时,一个对策研讨会紧急的的召开着。 回到刚才,王勋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要进行的是一场资询,一圈围成长方形的会议桌,座位上散坐着四个人,正中的位置上是一名穿着07式夏季迷彩服的上尉,三十岁出头,正是带队去收集物资的军官;坐在左边的是一名穿87式迷彩服的军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军装上没有军衔,但威武干练的气质,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名从军多年的军人;坐在右边的两人都是平民打扮,其中一人的样貌儒雅,年纪不超过三十岁,戴着一无框眼镜,身穿浅灰色的西装,左衣领上别着一个两把金钥匙交错的标志;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略显富态,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有些谢顶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王勋向四个敬了一个礼,大声道:“一排二班班长王勋奉命来到,请指示!” 四个人都点了点头。“请坐!”上尉指着对面的椅子对王勋说。 王勋就坐后,少尉首先开口:“王勋同志,请你详细的把今天你们在巡逻时所遇到的突发状况叙述一遍!” “是,连长同志。”王勋以端正的军姿坐到椅子上,然后开始讲述,“今天我们班在……接着……然后……最后……”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王勋只用了十分钟就呈述完毕。 四人听完王勋的呈述,一个个都眉头紧锁,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名没有军衔的军人严肃的说道:“王勋同志,今天的事情已经列为保密事件,你下去后通知二班其他的同志,今天的事情不得随意的向外界泄露,否则军法从事,你明白吗?” “是,指导员同志。”王勋干净利落的起立,敬礼,然后转身离开。 等王勋离开后,刚才一直在专心作记录的教导员合上了笔记本,拿出几份文件分给大家,“根据和另几个安全区交换的最近的敌情通报,东莞市区及其周边的厚街、东坑、茶山、石龙等镇都发现了变异生物进化的现象,相较于普通变异生物来说,进化主要表现在变异生物出没活动的时间。大灾变发生之后,政府组织了大批的科学家对变异生物进行研究,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研究,专家得出的结论是变异生物具有怕光、怕水、怕响、怕风,而且都是昼伏夜出的生理习性。只要太阳不下山,一般不到室外活动。然而现在许多地方都开始出现白天出来活动的变异生物,并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所以其他安全区的幸存者都推测这是一种生物进化,是生物对生活环境的自我适应。” 指导员顿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三人,“现在上级部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大家谈谈怎么应对这个情况吧!” 指导员魏博之是半路出家加入救援队的,他本来北京军区某部的一名上尉指导员,利用假期到东莞来游玩,结果运气不好就被困在这里了,在遇到救援队之前,他已经开始组织人群自救,并成功的在这家酒店建立起了据点。在用军官证表明了身份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救援队,后经广州军区同意,任命他为已经有一个连的救援队的指导员,后来成立了安全区管委会,又被上级任命为管委会党委书记。 一阵沉默后,戴眼镜的男人笑了笑,说道:“李连长,魏指导员,我和谭主任都没有战斗的经验,比不上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我就随便说一下我的想法,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们也不要见怪。” 吴逸之副主任是广东人,从十七岁开始在这家酒店工作了七年,从门童一直做到金钥匙,其中的艰辛困苦不是外人能知道的。“大灾变”一暴发,酒店的老板就带老婆、小孩、小三、小秘坐直升机跑了,总裁、经理也全都做鸟兽散,因为吴逸之最了解酒店情况,在酒店员工中也拥有一定威望,就当上这个管委会副主任。 “吴副主任,你说!你说!现在就是要敞所欲言嘛!”魏博之忙表示了理解。 吴逸之也不哆嗦,喝了口水,就直接切入正题。“做为这个避难区的管委会主任,我觉得我们的自卫能力还是太低了,现在避难区里已经有幸存者六百八十八人,其中成年男性有四百七十一人,成年女性也有一百五十五人,根据我国的《兵役法》,十八岁到三十五岁的男性公民,都可以编入民兵,除去老人和小孩,我们可以充当民兵的有六百多人,而现在做为避难区唯一的武装力量的救援队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三四百人却在从事养猪、养鸡、种菜、养鱼、抬水这些简单的劳动,我觉得这太浪费了。其实那些劳动完全可以让女人来做,而男人都应该武装起来充实救援队,这样既可以更好的保卫我们的避难区,也可以派更多的人出去找寻物质,一举两得嘛!”又喝了一口水,吴逸之出了一口气,“我说完了。” 听完吴逸之的话,魏博之员沉呤了一会儿,和李连长眼神交流了一下,又问另一个人道:“谭主任,你有什么意见?” 谭主任就是那个中年人,名叫谭非,原来是附近发电厂的副厂长,因为村镇各级党政机关的书记、镇长、局长、主任、支书、科长不是已经逃到香港就是已经死亡,还不就是已经变成了变异人,而他这个副科级干部现在成了整个虎门安全区所有人中行政职务最高的了,所以就被任命为管委会的主任,同时兼党委副书记,主要是看重他对沙角村周边情况的熟悉。平时开会他就是奉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从来都是惜字如金,人云亦云,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今天也不例外,听到魏教导员的问话,忙不迭摇头道:“吴主任说得非常好,也很全面,我没什么意见。” “我们救援队现在编制已经是一个连,如果把四百多人全部编入救援队,就有一个加强营的规模了。但是这里的现役、预备役和退伍军人加起来才五六十人,没有足够的人来充当军官士官,怎么带好部队呀!”上尉连长名叫李向前,在几个月前还是已经退伍十多年,在镇人武部混日子的公务员。因为“大灾变”突然暴发,一线部队损失惨重,军官和士兵都极度缺乏,所以才让他这个“老鸟”连长带了一群菜鸟新兵,来东莞这个二级重灾区执行救援任务。因为军械管制严格,大批武器没拿到手就沦陷了,象他们这样新组建的部队,只好拿起民兵才使用的54式武器,整个连的重武器只有两挺67式通用机枪。李向前一直对没有军事经验的幸存者的战斗力非常没有信心,现在有人提出扩大救援队的规模,虽然他没有明言反对,但还是提出自己的担心。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每天有一半人出去寻找物质,另一半人十二小时轮班防守,一百来人要守卫周长两公里的地方,平均每个人就是二十米,如果遇到大规模的变异人攻击,你能保证不出漏洞?如果跑进来两个怎么办?”必竟年轻气盛,听到反对意见吴逸之立刻出言进行了反驳。 “如果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那些宅男、大叔、老伯开枪的时候打到自己人的机会比打到敌人的机会大得多。”李连长也放下怕得罪人的包袱,开始据理力争。 “所以说才要现在就开始训练,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的道理你不懂呀?”吴逸之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 “库存的子弹本来就不多,如果每个人都要训练的话,按一个人五发子弹的量计算,一次实弹射击就要三千多发子弹,而且就这训练量根本没用,发把枪给他们不是把子弹打到天上去,就是打到自己的脚。”陆营长列出数据来增强自己的说服力,“而且枪支也不够,库房里只剩下两百多支56式半自动步枪,难道三个人用一把枪,向俄国人学习?” “子弹可以想办法,可以去市军分区和镇人武部去找……” “让那些人去练枪纯属浪费……” “你是不负责任……” “你是瞎指挥……” “你……” “你……” “好了!”看到两人口沫横飞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有向人身攻击发展的趋势,魏博之忙喝止两人。“有理说理,就事论事,脸红脖子粗的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谭非做为一个长期坐办公室的人,最善长的就是和稀泥,“两位同志的意见都很对,吴副主任坚持贯彻上级的指示,头脑灵活,思路开阔,很值得提倡。”几句话安抚住眼镜男,又对上尉同志说道:“李连长实事求是,坚持原则,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魏博之着气呼呼的两个人,走到会议室墙角的拿起对讲机总台,“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现在请所有部门主管和不出勤的军官军士马上到会议室来!重复一遍,请所有部门主管和不出勤的军官军士马上到会议室来!”说完,回到座位坐下,猛灌了一口水,“我以管委会党委书记的名义宣布,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就召开管委会扩大会议。” 二十分钟,除了负责围墙防卫的三排长以及他手下的班长没来以外,其他的十多名管委会成员都来到了会议室,大家对魏博之突然要求召开管委会扩大会议都很好奇。在会议室内坐下以后,小部分人都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魏博之让大家把最新的和各安全区交流的情报给大家传阅了一遍,然后又向大家通报了今天一连出任务时遇到的情况,这下又引起了更大范围的交头接耳。魏博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向大家转述了吴逸之提出的方案,同时也指出了其中的困难――也就是李连长提到的问题,然后宣布这次会议的议题:如何应对变异人进化的问题。 大部分人都支持吴逸之的方案,只是困难也是明显的,救援队只有轻武器,没有飞机坦克,没有大炮装甲车,连手榴弹都没有,如果子弹没有了,就只用刺刀,没有富余的子弹给那些连民兵都算不上的普通人练枪法。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每一颗子弹都是宝贵的。 “我们造燃烧弹吧!”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出来。 “对,让那些怪物尝尝‘莫洛托夫鸡尾酒’!”马上有人附和道。 “是个好办法!” “制作也很简单!” “酒店里应该有很多啤酒瓶。”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魏博之双虚按一下,大家都静了下来。“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那就先做一些来试试!好,现在武器有了,那民兵训练又怎么办呢?张磐,你能想到造燃烧弹,那就再出个文章吧!” 说话的毕盛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山东大汉,国字脸棱角分明,几乎和头一样粗的脖子说明了他的体格,据说是练散打出身的,三五个男子根本近不了身,当过武警,退伍后干过很多工作,现在也加入了光荣的人民解放军救援队。他本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刚才那句话说的声音也不大,除了周围的几个,没人知道是他说的,不料还是没逃过教导员的“火眼金睛”。毕盛克慢慢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大家都注视着他,只好硬着头皮发言:“我觉得增加防卫力量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完全可以不扩大救援队的规模,只要把剩余的成年男子编成不脱产民兵就行了。平时用半天工作,半天军事训练。”吴勉之听到有人支持他的观点,不由面带喜色。谁知下面毕盛克语气一转:“李连长说的问题也是客观存在的。其实武器不够的问题也好解决,我个人觉得民兵不用装备热武器,毕竟民兵的战斗力有限,装备热武器不能发挥最大效用。” “总不能让民兵赤手空拳对付变异人吧!”四位领导还未开口,下面立即就有人提出了疑问。“可以给他们装备冷兵器。”毕盛克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到毕盛克的话,一时间会场内大哗,身为后勤部门农业的负责人,专职带领一帮人在酒店原来的花圃种菜的高大卫猛的站了起来,语气中包含了极大的愤慨,“我反对毕盛克同志的方案,这是行为根本就是草菅人命!” ------------ 第六二回 造“武器” “草菅人命”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已经人声鼎沸的会场内更是火上浇油。有人加入了对毕盛克的声讨,而救援队的军官军士们都一边倒的支持毕盛克,几个特别佩服毕盛克功夫的年轻人,自发和声讨毕盛克的人展开了论战。 “静一静,静一静!”魏博之看到场面有些失控,用力的一拍桌子,“让张磐把话说完你们再发言,乱吵吵象什么样子!” 噪杂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魏博之看着毕盛克说道:“毕盛克同志,现在把你的想法详细说一下!”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古代冷兵器战争中守城的方式来增强安全区的防御。”张磐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了当的阐明了自己的想法。 “你具体说说!”魏博之显出饶有兴趣的表情,而其他的人也表情各异,有的恍然大悟,有的若有所思,有的还是一脸迷茫。 “孙子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变异人体格强壮,皮粗肉厚,不惧疼痛,性情残暴,嗜血,经过这几个月和变异人的战斗,大家都应该很了解变异人的特性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我只说一下变异人的攻击方式。变异人的武器就是它的身体,它的手,脚,头,甚至牙齿都可以用来攻击,而且它的身体灵活,动作敏捷,如果我们使用一般意义上的冷兵器,比如大刀长矛什么的,当然不是它的对手。但是,如果只是防守基地的话,我们就可以扬长避短,不和变异人打肉搏战。其实,我们这个基地和古代的城池差不多,城门、城楼、城墙、箭楼、垛口一应俱全,完全可以照搬古人的守城方法。我们的枪械就相当于古人的弓箭,燃烧瓶就相当于古人守城时用的沸油、金汁,其他什么夜叉擂、狼牙拍之类的守城器械更是有四大优点。”说到这里,毕盛克高举右手,伸出四个指头,“第一,这些器械可以居高临下进行攻击,只有我们能攻击变异人,变异人却伤不到我们;第二,杀伤威力强大,变异人再怎么厉害,也是由碳水化合物构成,几百公斤重的金属板一样把它砸成肉酱;第三,这些东西操作也十分简单,只要一些滑轮组就能控制;第四,这些器械制作也十分简单,完全可以利用酒店工程部的工具和材料自己做。”一番长篇大论说得毕盛克口干舌燥,看着已经被这段话绕得有点头晕的人们,他结束发言然后坐了下来。 夜叉擂、狼牙拍之类的守城器械大家即使没见过实物,也多在古代战争影视剧里见过,听了毕盛克的提出的方案,多数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这些大家伙对付变异人的场景。 魏博之用目光搜寻了一下,找到坐在前排的工程部主管、原酒店电工班的领班赵晨,问道:“赵主管,在这方面你是专家,你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吗?” 赵晨想了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就材料和制造工艺而言,可能只需要使用到钢板钢管、切割机、电焊机和砂轮磨机,所以理论上这些东西我们完全可以做出来。至于在实战中效果如何,我这个外行就不好评论了。” “那你们可以先做几件样品出来,试验过效果了再决定!”长时间没开口的吴逸之说道,会议的主导权一直让军人把持让他有些不满,一有机会就想争夺话事权,即使不成功也可以向大家显示自己的存在。 魏博之没有在意管委会副主任的小动作,也许是不屑,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毕盛克同志开了个好头,大家都来出谋划策,集思广议嘛!下面谁再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毕盛克的提议开拓了大家的思路,各种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有的人提议给那些民兵装备弓弩,因为在解放军救援队到达之前,魏博之就是从一家兵器店收集到一些弓弩才顶住了变异人的进攻,这也是他成为指导员,以及在安全区有一定威望的原因,而现在酒店里还有上百副弓弩;有的人提议多增加一射击台和箭楼,让民兵从上面投掷汽油瓶,毕竟有近十米的高度,就是扔一块砖头也会有不错的杀伤力;有的人提议在外墙的上端装上铁丝网,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通上电,变异人虽然皮粗肉厚,但也不是铜浇铁铸的,几百伏的电压也能麻痹它的心脏……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的提议都那么靠谱,至少有的人提议用煤气罐当火焰喷射器的想法就算是异想天开了。 扩大会议一共开了两个多小时,经过大家一番热烈的讨论,最后在毕盛克的提议的基础上达成了三点共识:第一点就是在“城墙”安装一些古代的守城器械,以此来增加防御;第二点是制造一些莫洛托夫鸡尾酒检验效果,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大量制造;第三点是给民兵装备投射类的冷兵器,主要是弓弩,再辅以长矛、盾牌、大刀、连枷。虽然h营长和吴逸之都觉得不满意,但也没办法反对绝大多数人的意见,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轰轰烈烈的“武器大生产运动”就率先在工程部展开了。赵晨八点钟一到工程部,就召集几名主力技术人员开始安排工作。昨天晚上通过几位古代战争发烧友在电脑上查询,赵晨找到了几幅狼牙拍和夜叉擂的图片,打印出来后,他把图片交给刚满二十二岁、还差一年才能从清华大学机械专业毕业的张小樊手里。做为一名机械专业的学生,机械制图是基本功,给这些几百年前的古董画结构图还不是小儿科! 因为用电紧张,也因为不能浪费时间,张小樊只好重新拿起了铅笔。虽然长时间都是用电脑软件制图,但好歹没把学的东西全还给老师。只见他运笔如飞,不一会儿两件古代机械的三视结构图画好。接下来的就是材料的选择了,做狼牙拍首先需要一块大木板,工程部里有很多印尼铁刀木,赵晨找到一块长150cm,宽80cm,厚五厘米的鸡翅木木板,全是用心材拼接而成,又厚重又结实,用来做狼牙拍非常合适。用切割机切出两块和木板相同大小的2mm钢板,然后用钻孔拉铆钉的方式固定在木板上,再用2cm的角铁给木板镶上边,就做成了一块如同古代城门的包铁板。至于狼牙钉的材料,则选用的是直径16mm的镙纹钢筋,截成10cm长一根的小段,一头用砂轮磨机磨尖,另外一头用电焊固定钢板上。以每根尖钉间隔10cm的距离,钢板上一共整齐的排列着78根狼牙尖钉,寒光闪闪,看着碜人。 狼牙钉板做好后,赵晨又找来两根六米长的工字钢做为拍杆,在钉板两这各焊上一根,狼牙拍就算做好了。最后,怎么把它装到围墙上去,还让大家很伤了一番脑筋。张小樊在图上比划了半天,画了好几张示意图,才算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具体的办法是在围墙后的脚手架上方再搭一个高出四米多的高台,狼牙拍拍杆的后半部用一根水管做连杆,利用杠杆原理把狼牙拍装在高台的中部,在高台顶部安上一套滑轮组,狼牙拍的前部拴上两条钢丝绳,用滑轮把狼牙拍高高拉起。当有变异人企图爬墙时,放开钢丝绳,狼牙拍因为自身头重脚轻的缘故,就会猛的一下砸下来。在速度加上重量的大力冲撞下,就是变异人是铜皮铁骨也会变成粉身碎骨。 花了三个多小时,在大门边终于完成了一台狼牙拍的安装,赵晨专门从街对面的服装店找来了一个假人模特做实验。当钉拍狠狠的砸下来时,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破裂之声,那个假人就支离破碎了。让围观的酱油众咋舌不已,惊叹连连,一致认为是对付变异人的大杀器。 当工程部在忙碌的时候,化工组也没有闲着。化工组是为了生产燃烧瓶才新成立的部门,由几名从事过化工方面工作的人组成:刚大学毕业,到东莞来游玩,会一口流利日语的宅男倪风;瘦高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面容上带有一丝淡淡的书卷气,却有十年化工厂基层工作经验的周共兵;炼油化工专业毕业,混进了中石化这个以吸取民脂民膏为业的国企,有阶敌嫌疑的杨宇。就这三个人,组成了安全区的化工火品部门,今天做燃烧瓶只是牛刀小试,以后说不定还是自己生产炸药。 今天天气不错,光线也十分充足,三个人搬了一桶汽油和十箱百威啤酒的空b型瓶来到游泳池边的草坪上。然后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先就是制造用棉纱引火的点燃式,还是用白磷点火的自燃式进行了讨论。 “点燃式比自燃式安全,这点是无庸质疑。”周共兵从啤酒箱里拿出一个空瓶,把油桶里的汽油往一个大铝盆里倒了一些,铝盆是食堂用来和面的,和婴儿用的澡盆差不多大小。他先把铝盆里的汽油搅拌了一下,然后用塑料漏斗把汽油装入酒瓶里,再往瓶里装了一些白糖做为助燃剂,最后在瓶口缠上一些棉纱。“起码点燃式的燃烧瓶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碎了不会起火,而自燃式的里面需要用白磷做点火剂,白磷的燃点低,极易自燃,摔碎了就会起火,搞不好就会引发火灾。” “可是点燃式使用不方便。”杨宇反驳道,从事技术工作的人大都个性固执,大都坚持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如果要用的时候碰巧身上没带火,那不就等于有枪没子弹吗?如果董存瑞的那个炸药包不是用拉火管点火,而是要用导火索点火,你能想象他当时要是没带火柴的情况吗?” “那人民解放军就要少一名烈士和英雄了!”倪风凑趣般来上这么一句。 两人都被倪风的冷笑话逗笑了,但周共兵并没有被说服。“你举的例子属于个别的极端情况,和我们没有可比性。他是单枪匹马,我们是成群结队;他是在枪林弹雨中进攻,时刻都有生命危险,而我们是躲在围墙后防守,完全可以从容不迫。”看到杨宇想说话,周共兵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制止了他的发言,“而且我们和二战中那些使用燃烧瓶的士兵也不一样,他们是要攻击坦克这类硬目标,只要把瓶子用力往坦克的发动机外壳一砸就算完成任务。而变异人的皮肤虽然比正常人坚硬,但到底不是石头,只能算软目标。我想啤酒瓶砸到它身不一定会碎,那样的话燃烧瓶就起不到的作用,它的感受估计跟被一块砖头砸了差不多。如果是点燃的燃烧瓶效果就不一样了,就算不能烧伤变异人,也能起到一个吓阻的作用。”这番话条理清晰,论据充分,让杨宇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嘴上虽然没有认输,也只是死鸭子嘴硬。 意见达成一致,那就正式开工。倪风打电话到人力资源部要求安排助手,苏薇薇mm善解人意的派来六位青春靓丽的美女,大大激发了几名雄性生物的工作热情。在这一点上,男人都是一个样,不管是宅男还是阶敌。整整一天,三个小宇宙爆发的“化学家”忙得不亦乐乎,不时卖弄一下自己“渊博”的化学知识,以便赢得靓女们崇拜的目光;要不就手把手教靓女做燃烧瓶,趁机摸摸靓女的小手,鲜嫩爽滑的“豆腐”吃了不少。到了下午收工的时候,超额完成了任务,一共做好七百多个燃烧瓶,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 第六三回 相遇 不知不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过去了,彭烨铭已经渐渐习惯了安全区的生活,毕竟比起那几个月每天都提心吊胆,每次出门都害怕再也回不去的日子,现在的生活虽然枯燥,但再也不用受到朝不保夕、时刻精神紧张的折磨,已经让彭烨铭心满间足了。因为他以前是从事机械加工生产这方面的工作,所以理所当然就被分配到工程部,在“武器大生产”的这半个月,也算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与“武器大生产”一起展开的是“全民大练兵”运动。整个安全区十八至三十五岁,身体健康的男性,全部编入民兵队。在每天上午太阳还不大的时候,进行数小时的训练。民兵队做为救援队的辅助部队,需要多增强实战的技能,就没有搞队列训练之类的花活,主要是进行弓弩射击、长矛刺杀、投掷燃烧瓶和操纵防御器械的训练。 安全区原本就有一百多副踏弩和滑轮弓,这两个星期救援队又收集到两百多副,以及各类碳素箭五千多支。因为箭支不象子弹那样是纯粹的一次性消耗品,可以重复使用,所以所有的人都能进行充分的练习。踏弩因为操作简便,容易掌握射击技巧而受到大家的欢迎,一个普通男性只要经过半天的训练,就能轻易射中三十米外的标准人形靶。如果是天份高的人,再使用加装了瞄准镜的大黑鹰,可以把这个成绩提高到一百米。 相较于踏弩,滑轮弓就没有那么受欢迎了。虽然踏弩每次上弦都要把弩臂踩在脚下,用双手上弦,十分麻烦,却可以长时间手端着瞄准,射击的时候也十分轻松。滑轮弓的使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首先拉开弓弦就需要一定的臂力,长时间开弓瞄准对大多数缺乏锻炼的现代人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于搭箭、瞄准、松弦这些更是技术活,没有专业人士指导,结果只能是要么箭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要么被弓弦打伤自己。当然,凡事皆有例外,李策就是一个弓箭高手,五十米外的半身靶,他基本能做到箭箭不落空,而且十秒钟内连射三箭也气不喘、手不抖,让一旁的人都看傻眼了。 李策平日不太合群,一副有钱人家少爷的派头。当初登记个人资料时,二十五岁的人即没有文凭,也没有工作经验,结果只好被当做无业游民。因为体格健壮,组织上动员他加入救援队,但被他很干脆的拒绝了。没有专业技能的他只好被当做一个壮劳力,在几个部门打下手,当勤杂工、搬运工。这次在靶场发威,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连珠射一出,立即引起了场边围观的一群靓女的尖叫。 第二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李策是一家大型民企的富二代,家族企业在福布斯排行榜中排名还比较靠前。虽然从小学习成绩不好,但各种运动都玩得不错,至于射箭更是从小就得到名师指导,就水平而言参加个亚运会完全不成问题。非凡的家势,再加上李策本人180的身高,还算英俊的样貌,走到哪里都引得一群花痴女两眼冒桃心的围观,大有直追卫玠之势。刚好这两天酒店的娱乐室在放《新水浒传》,自此“小花荣”的外号就不径而走。 民兵有七百多人,而弓弩只有三百多副,只好优先装备给那些有射箭天赋的人。剩下的人也不能赤手空拳,所以就给他们准备了长矛。这个长矛是真正的“长”矛,三十公分的剑形枪刃,加上枪杆足足有四公尺,有大家印象中的红缨枪没有一点相似,倒是象一支拒马枪。这种长枪的枪刃是用工具钢磨制的,加上杂木的枪杆足有七八公斤重,要想象武侠片里那样舞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那是不可能的。上级的要求只要拿长矛的民兵站在士兵身后,发现有漏网之鱼爬上墙头,就给它狠狠的扎下去。 通过化工组这段时间的努力,燃烧瓶在已经制作了上千个。在外出收集物质的行动中,燃烧瓶起到了很好的驱逐、隔离变异人的作用。不过燃烧瓶毕竟不上手榴弹,也存在体积过大,携带不便的缺点。而且投掷燃烧瓶并不要求投得越远越好,投得准才是正确的用法。另外做为一次性的消耗品,也不可能用实弹来练习投掷。后来一名电玩迷宅男出了一个主意,学习《使命如唤2》中苏军的办法,用红薯做替代品来进行投掷训练,为此还专门从厨房“借”来几百个红薯,然后在员工篮球场正中放一个大铝盆,所有人站在球场边线外往盆里投。不过这个训练只进行了一次就被叫停了。 叫停第一个原因是训练结束后,这些红薯全都支离破碎,没法再食用了。原本红薯是做为主粮和大米搭配做成红薯稀饭当早餐的,现在只能拿去喂猪,这种浪费的行为遭到了管委会的严厉批评。第二个原因是在训练的过程中,一些人把训练当成儿戏,用红薯互相扔着玩,打打闹闹不成样子。做为主要责任人,这件事的始作俑的宅男被关了一天禁闭做为惩罚。 民兵在接受训练的同时,也开始参加勤务。有的是跟随救援队外出收集物质,民兵负责搬运,士兵负责警戒,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有的是和士兵一起在安全区站岗放哨,这样就增强了安全区的防御力量,毕竟要靠一百来人防守这么大的地方还是很吃力的。 就这样,彭烨铭也成了一名民兵,此刻他正手持一根长矛,跟着大部队在镇区参加收集物资的行动。现在的救援队多了三个民兵连,三个民兵连分别按外勤、内日勤、内夜勤三班轮换,一周换一次班。今天出动的正好是民兵一连,跟救援队一、二排出动收集物资,彭烨铭看到不少熟人,王勋、副班长、孙锁福、翁仲天、杜子腾都在。 虎门镇附近的大型超市已经都被光顾过了,救援队不得不到更远的地方搜集物资,足迹已经到达了东莞与深圳交界的地方,超市、各种工厂的仓库都是他们的目标。今天他们来的地方是公常路(深圳公明镇到东莞常平镇之间的公路)中段的富源工业区,这里虽然还属于东莞,不过距离深圳也就两三公里远了。二班带着一个排的民兵在几家工厂里搜索,准备把一切用得着的东西都搬回安全区。一切油料,不管是汽油、柴油、煤油、机油还是橄榄油、花生油、芝麻油,还有各种油脂,不管是机械使用的润滑油还是食用的动物油,都是收集的目标。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比如电池、电线、灯具、药品之类的也不放过。 副班长、翁仲天和孙锁福刚带着十来个民兵负责搜索一家化工厂的仓库,当打开仓库门的一刻,他们被满满一仓库的化工原料吓住了。六公尺高的高,长、宽各三十公尺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包装的纸箱、木箱、塑料壶和塑料桶,许多包装上都印有剧毒、易燃、易爆的标志。翁仲天率先走了进去,正对门口的一摞纸箱上印都是英文,但那一串最大的字母h2so4所代表的意思只要上过中学的人都明白。翁仲天打开一个纸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人500毫升装的玻璃瓶,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他这个危险的动作把周围的人都吓住了,大家都自觉的和他保持距离,就怕他失手把玻璃瓶打碎了。 翁仲天把手里的危险品放回纸箱里,问副班长:“这些东西拿回去有用吗?” “我只知道用双氧水制出氧气后与氯仿反应可以制取光气,”副班长看着一箱过氧化氢说道,“就是不知道光气对变异人有没有用。” 大家在仓库里转了一圈,这里的化工原料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有印染工业用作棉织物的漂白剂,还原染料染色后的发色剂,用于生产金属盐类或其他化合物时除去铁及其他重金属,也用于电镀液,可除去无机杂质,提高镀件质量的双氧水;有广泛用作各种食用果实香精,在烟用香精,日用化妆香精中也有适量应用的香蕉水;有作用于涂刷材料表面,提高其抗风化能力,加固土壤,配制速凝防水剂,修补砖墙裂缝的水玻璃;至于各种酸、碱、酒精更是以吨计。副班长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了本小队的发现,带队的李向前连长让他们在那里等候,他马上派车把东西运回去。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大家也没闲着,开始动手把仓库里的东西一件件的往外搬。因为这些东西的危险性,大家都自觉的小心翼翼的搬动,就象搬动的一颗颗的炸弹。不多一会儿,就听到有汽车的声音向这边过来,翁仲天抬起头,看着迎面而来的车队,最前头的一辆国产悍马以及车顶架着的重机枪,便问身旁的孙锁福:“安全区什么时候有这辆车的?”?? “不知道。”孙锁福摇摇头,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到处都是无主的汽车,突然搞到一辆好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车队在仓库门口停了下来,国产悍马的后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三十来岁,身穿87式迷彩服,肩膀上挂着少校军衔的军人。悍马车后面是五辆红岩斯太尔,从车厢后面陆续跳下来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少校走到翁仲天面前,问道:“士兵,你们是支部队的?” 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群不认识的武装份子,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翁仲天和孙锁福下意识的拿起自己的武器。在这个社会、法治、秩序已经荡然无存的世界里,穿军装的不一定是好人。正在搬运化工原料的民兵们也感受到气氛的紧张,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了武器。副班长悄悄的躲在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支援。 少校看出了对方的敌意,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尚龙,是深圳南头安全区的负责人之一。”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希望有你们的负责人谈谈。” ------------ 第六四回 相互试探 李向前在听到王勋的报告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化工仓库。突然来了一群身份不明的武装份子,不由得李连长不紧张,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幸存者的敌人不仅仅是变异人。 开着装甲车赶到现场,李向前稍稍松了一口气。遭遇的双方虽然都对对方深怀戒心,但都还保持着克制,没有做出什么敌对的举动。李向前走到明显军衔最高的李尚龙面前,首先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毕竟对方的军衔是少校而他只是上尉。“少校同志,你好!我是虎门安全区救援队的队长李向前,现在正带队收集生活物资。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李尚龙连忙回礼,他这个少校是“自封”的,见到货真价实的军人,不免有些心虚。“你好,我是深圳四号安全区的负责人李尚龙,”他指着身后的人,“我们也是来收集生活物资的。”说完他向李向前伸出了手。 李向前虽然还保持着警惕,但还是热情的和李尚龙握了手。“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两个月没和上级取得联系了,你们还和上级部门有联系吗?军区有什么最新的指示?” 这个问题把李尚龙这个“冒牌军人”给问住了,他们这批幸存者所组成的集体是一个自发的组织,并没有所谓的上级部门,从正规意义上讲是一个“非法”组织。李尚龙对政府方面的消息知道的不多,对军方组织救援队的情况也一无所知,“深圳四号安全区”也是他听到李向前的话临时编的,就怕暴露了自己的底细,只好顺着李向前的话说。“我们也和上级部门失去联系很久了,还想着找其他地方的幸存者打听消息呢!” “唉!”李向前叹了口气,他本来对上级的消息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不过能遇到“同志”还是让他很高兴,于是和李尚龙攀谈起来。中国男性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都是首先烟酒开路,李向前拿出香烟给李尚龙点上,然后便小心的打探对方的底细。“同志,你原来是哪个部队的?” 原来就是个老百姓的李尚龙哪里回答得出来,他连广州军区有哪里部队都不知道,哪里敢乱说,只得和李向前打哈哈。“我原来在军分区管仓库的,长期坐办公室,不象你们这些野战部队出身的,能打敢拼,只能管管后勤。” “管后勤好呀!不用象我们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到处搜集物资,也不用担心遇到变异人把小命送掉了。”李向前语带羡慕的说道。“只是今天你怎么也兴趣来干这‘粗活’了?” “还不是这段时间变异人活动越来越频繁了,出来收集物资也不太安全了,所以我们安全才把大部份人都派出来了。而且我们安全区附近都被扫过一遍了,用得上的东西都搬回去了,现在只好到远一点的地方来找了。”李尚龙半真半假的说道。 “那你们走得可够远的,都跑东莞来了。” “这也是没办法呀!安全区里几百号人要吃要穿,我们都吃了五个月的罐头,连青菜都看不到一点儿……” 李尚龙和李向前扯淡的同时,翁仲天、孙锁福几个也趁机在磨洋工,找了个地方蹲在一起抽烟,把搬东西的工作扔给了民兵们。跟着李尚龙一起行动的李为之也凑了过来,和几个人套着近乎,伺机套取对方的情报。接过翁仲天弟过来的香烟,李为之背靠着李向前开来的轮式装甲车,问道:“这车是从哪里搞来的?” “不是写着吗?东莞特警。”翁仲天指着车身侧面的几个字,“东莞大一点儿的镇子都有公安分局和特警队,这辆车原来就是虎门特警队的,不过现在是我们救援队的主力战车了。” “还是你们安全区厉害,我们安全区就几辆国产悍马,和你们一比简直就索马里海盗的水平。”李为之的语气中带着羡慕嫉妒恨,“我们还有多的没有,支援我们几辆怎么样?” “切,樟木头原来最大的那个安全区不是扔了很多装甲车在那里。”杜子腾插嘴道。 “是吗?小兄弟,樟木头那个安全区是怎么回事?给我说说!”李为之眼睛一亮,向杜子腾追问道。 “原来那里是东莞最大的一个安全区,有好几万人,救援部队也有一个机械化团,两个月前不知道怎么就让变异人攻破了,幸存者没跑出来几个,其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变成变异人了。我们后来去过一次,营地里到处都是尸体……”回想起那如同阿鼻地狱一般的场景,还算是少年的杜子腾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些幸存者留下的武器装备还在吗?”这个问题才是李为之最关心的。 “我们去晚了,轻武器早被附近安全区的人搞走了,我们就弄到几架高射机枪和装甲车。”杜子腾惋惜的说道。 “没有坦克吗?”李为之对轻武器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那此“大家伙”。 “有呀!不过谁要那玩意儿呀!”杜子腾一副弃如敝履的表情,旁边的翁仲天接着道:“坦克炮拿来对付变异人不是跟高射炮打蚊子一样吗?而且那么大一坨铁家伙,几十吨重,很多小河涌上的水泥桥也承受不了,还没装甲车好用。扔在那里都没人要。” “那倒也是。”李为之随口敷衍道,又向杜子腾打听樟木头那个安全区的具体位置。后者不疑有他,也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翁仲天随口问道:“怎么?你们也打算去捡洋落?” 李为之嘿嘿一笑。“说不定还剩下好东西你们没发现呢!去看看也好,也许能找到点儿我们用得着的东西。”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李为之便告辞离开了。然后他走到聊得很开心的两个同宗身边,偷偷向李尚龙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李向前的口风很紧,除了自己的身份以外,虎门安全区的规律,所在的具体位置一概不肯透露,反而千方百计的打探李尚龙的情况。不过冒牌少校也不是省油的灯,经过了开始的紧张之后,在后面的交谈中也是滴水不漏。两人的谈话貌似友好而又热烈,实际上却没什么实质的内容。看到李为之已经打探到需要的情报,李尚龙决定离开了。“李连长,既然你们先来,这里的物资我们就不和你们争了。我们去另外的地方看看,先告辞了。” “李主任(李尚龙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是军分区后勤处主任),你太客气了。”李向前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现在外面的物资还很充裕,哪里需要他让来让去做空白人情。“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现在环境这么恶劣,大家以后要多多联系,守望相助呀!” “是呀!是呀!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嘛!何况大家都是解放军,那更是一家人了。”李主任现在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战友情,胸脯拍得山响。“你放心,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只要通知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依依惜别的氛围下,李尚龙带着人上车离开了。看着远去的车队,李向前若有所思,王昭这时凑了过来,“连长,这伙人有问题。” “我知道。”李向前神情严肃,仿佛刚才一脸笑容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个李少校就有问题,怎么看也不象现役军人。” “也许他是从预备役转来的。”副班长提出了一种可能。 “不象,再说预备役也是从现役退下来的。而且他也说了,自己原来是军分区的,那就应该是现役军人。”李向前否定了副班长的猜测,“还有,他刚才没有提出查看我的证件,这不合常理。” “估计是个混资历的高干子弟。”副班长提出另一个可能性。 王昭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高干子弟会来前线混资历?!” 李向前想了想,摇着头说道:“算了,他们是什么人和我们关系不大,只要不是武装暴徒就行了。”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王昭神色凝重的说道,“刚才有个排长,向小杜他们打听哪里能搞到重武器,这有什么意图可不好说。” “是吗?”李向前有些伤神。现如今法律只存在于各个安全区内,安全区外都是无法无天的世界。安全区内的幸存者还坚守着“恢复世界原来的秩序”的希望,而放弃这个希望的人都成了武装暴徒,这伙身份可疑的“解放军”寻找重型装备的意图就显得居心叵测了。自己严防死守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却忘了手下大多原来是老百姓,根本没有保密意识。好在安全区的具体情况没有泄漏出去,回头要加强安全区的防卫工作。考虑再三,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把王昭叫过来耳语了一番。 ※※※※※ 另一边,李为之此时正坐在打头的越野车的副驾驶位上,负责指路的同时也和坐在后排的李尚龙议论着刚才遇到的那伙人。“参座,你说刚才那伙人是真的解放军吗?” “他们的身份应该是真的,起码那个连长是真正的军人。”李尚龙一边回忆着与李向前谈话的过程一边说道。“好在没有露馅。人家是正规军,我们是杂牌军,被当成武装暴徒就惨了。” “那倒不一定。我发现那些当兵的都不是现役军人,不是退伍兵就是基干民兵。真起了冲突,我们不一定占不了上风。”通过谈话李为之还是了解到很多情况。 “起了冲突倒不怕,如果惊动政府就麻烦了。何况双方又没什么矛盾,哪需要喊打喊杀的。”李尚龙并不认同自己同宗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行为方式。“今天结个善缘,说不定对我们今后有帮助。” “你是想向拉他们入伙?”李为之猜测着参谋长的意图。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李尚龙向后靠在坐椅上,与人斗心眼还是很累人的。虽然光复军也想拉拢更多的幸存者加入他们的“事业”,但目前的目标只锁定单个或三五人小团体的幸存者,象几百人带有官方色彩的安全区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一是不想有强大的势力加入,被夺去部分领导权。毕竟大家都想出人头地,不想放弃手中的权力;二是担心被政府知道了时空通道的情况,那么“复兴中华民族”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公路上不时出现横七竖八摆放着的,被人丢弃的或损毁的车辆,使得原来几十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小时。车队经过一道山口之后,李为之看了看车窗外的景物,回头说道:“到樟木头了?。” ------------ 第六五回 捡洋落 樟木头镇和虎门、厚街、长安合称“d莞四大强镇”。樟木头镇位于d莞市东南部,总面积118。8平方公里,人口约30万人,毗邻港澳,地处广州、深圳、d莞、惠z一小时生活圈的中心,樟木头是东莞市唯一的纯客家古镇,获得广东省旅游特色镇、广东省教育强镇、广东省中心镇、广东省商贸服务专业镇、中国百强镇等多项殊荣。改革开放以来,吸引香港、澳门、台湾等企业开发工业、房地产业和服务业,城镇建设日新月异,商业蓬勃发展,以优美的居住创业环境吸引了近15万港人前来购房安居,被誉为“小香港”。客家麒麟舞艺术有近500年的悠久历史,2001年樟木头镇被广东省命名为“麒麟艺术之乡”。 樟木头的安全区位于镇区中心,石马河和一条小河涌交汇形成的半岛上。石马河源于深圳市宝安区龙华镇大脑壳山,向北流经龙华镇、观澜镇进入东莞市塘厦镇、樟木头镇,于企石镇建塘注入东江。长88公里,流域面积1249平方公里。因樟木头附近河中有形似马的大石,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而另一条是从西面勒竹排水库流出的小河涌,两条河流交汇形成了一个几平方公里面积的半岛,安全区就座落在这个小半岛上。沿莞樟路和石新路树起了一道六公尺高的隔离墙,进出安全区只能通过两条河上的桥梁,安全系数应该很高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变异人攻破。 车队通过石马河大桥缓慢进入安全区,头车上的机枪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调转着枪口警惕的监视着四周。只见桥面、栏杆到处弹痕累累,地上洒满了弹壳。对岸桥头上建有两座高大的桥头堡,两扇钢板大门已经被推倒在地,隐约可以看见门后的路面上丢满了各种垃圾。车队穿过大门,门后是一个停车场,停放着几辆货柜车和皮卡,车身上集满了灰尘。停车场周围是几幢十几层的商用住宅楼,下层的裙楼都门窗紧锁,上层住宅也看不到有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住宅楼之间的马路上还有几座沙包构成的街垒。车队在空地停了下来,李尚龙从车上下来,拿着望远镜查看着四周的环境,整个安全区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参座,看那里!”李为之突然指着右边叫了起来,李尚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街垒的后面伸出一根长长的铁管,象一只猛兽一般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面前的这群人。是火炮,李参谋长马上认出了那只“猛兽”,资料组不止一次给他看过这东西的图片。66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该炮是根据前苏联d-20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仿制而成,1966年生产定型,大量装备部队,是目前我军的主力加农榴弹炮。该炮采用60式122毫米加农炮的炮架,只是将单筒身管更换为152毫米口径的身管,该炮与59-1式130毫米加农炮有60%以上的零部件通用。这些资料李参谋长听得多了,已经可以背下来了。 李为之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向街垒,到了跟前轻轻一跃就跳了进去,然后围着这门152mm加榴炮来回检查。李尚龙也快步跑了过来,看到李为之摸摸这里,敲敲那里,摇动了几下高低机的摇把,又往光学瞄准镜里瞧了瞧,笑着问道:“你会检测火炮?那看出有什么毛病没有?” 李为之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然后点点头,“应该是完好的,拉回去让英国佬尝尝‘152神教’的厉害。”转身对旁边的几名士兵说道:“大家周围找找看,炮弹应该在附近。” 趁着找炮弹的时间,李为之指挥着士兵们用人力把这门火炮从街垒后面拉了出来,虽然炮身上都是灰尘,但看着这门炮还是保养得挺好的,身管上没有锈蚀,高低机也很灵活。李为之找来水和抹布,亲自动手给这门炮擦洗了一遍,让它重新焕然一新。去寻找炮弹的士兵不多会儿也有了收获,在离街垒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堆在一间门面里的几十箱炮弹。“快!快!都装到车上去!”李尚龙催促道。有了这件大杀器,英法联军什么的都是浮云。 一辆红岩斯太尔慢慢倒车开到门口,士兵们小心翼翼的把一箱箱炮弹搬上车,毕竟这是爆炸品,没人想成为它的受害者。开门红让大家都很兴奋,光有这门炮也不虚此行了。但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没有的时候想拥有,有了就想拥有更多,于是不等李尚龙下命令,李为之就带着他的排往安全区的深处搜索前进。 安全区的主体是一片住宅区,一幢幢商住两用楼星罗棋布。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一面墙上有一个一公尺见方的大洞,洞口水泥下裸露出的红砖被熏得漆黑,明显是火箭筒造成的结果;另一面贴着瓷砖的墙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一颗颗锃亮的弹头就镶嵌在弹孔里,向后来者们述说着当时战斗的惨烈。虽然明知道变异人不可能在白天出没,大家还是提高了警惕。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花园式的小广场,广场中心是一个沙袋筑成的环形工事。走到近处,可以看到工事内一片狼籍,地上铺满了子弹壳,以至于让人无处下脚;钢盔、残破的军服、破损的枪支、弹药箱被胡乱的扔在地上,到处都是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渍;工事中心位置是两顶军用帐篷,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张折叠桌椅。看着这明显是最后失守的阵地,大家不禁为已经遇难的幸存者们感到伤怀。 “李为之,你那里情况怎么样了?”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尚龙的声音。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安全区的中心广场,没有发现特别的情况。”李为之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只是这里被捡得够干净的,除了子弹壳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 “那让大家四处找找!不是说有坦克吗?找到我们就牛b了。”李尚龙不死心的说道,现在一门火炮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让大家注意安全!” “好的。”李为之答应道,接着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参座,那伙虎门的解放军说这里死了很多人,可我们进来这么久连一具尸体也没看到,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头啊!” “也许是被其他幸存者埋了。”李尚龙心里也是毛毛的,于是帮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其实他不认为其他幸存者有空闲来收敛尸体,这些尸体应该不是变成变异人,就是被变异人消化了。“总之叫大家小心点。” 不需要李尚龙吩咐,大家都被这个原安全区里诡异的情况搞得后背发凉,当然加倍小心了。李为之把手下按班分成三个小队,又每班抽了两个人组成第四个小队由自己带领,然后分兵顺着小广场向四周辐射开的道路前进。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大家缓慢的脚步声。下午的太阳照射下来,让人感到一阵燥热,不过阳光是幸存者最好的朋友,它把凶猛的变异人隔绝在阴暗的角落里,所以大家恨不得阳光再猛烈一些,也没人抱怨天气热。因为不熟悉周围的环境,所以幸存者们没有进入周围的住宅楼,只在楼宇间的大街小巷间穿行。马路上除了一处处的街垒,还有一些车辆,不过这些不是大家的目标。一辆香港牌照的兰博坚尼蝙蝠车门大开的被扔在街边,也没人多看一眼。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久各个小队都陆续有了收获。两个小队分别在安全区另外的出口各找到一门和两门152毫米加榴炮,以及几十箱炮弹;另一个小队发现一个军用物资仓库,里面堆满了帐篷、军服、钢盔等军用品。不过这个仓库已经被人光顾过了,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估计剩下的都是前面的人觉得没什么用处的。 收获最大的是李为之带领的小队,他们找到了两辆国产59式坦克。两辆坦克并排停在楼宇间的空地上,粗犷的车身,半蛋形的炮塔,高高昂起的炮管,这一切都让幸存者觉得是一种暴力的美感。有的人已经在脑海里浮想起英法联军、满蒙八旗、罗刹鬼、小矮子在钢铁洪流面前瑟瑟发抖的场景了。 一名战士一个健步跃上了车身,试图打开炮塔的顶盖,可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铁家伙也纹丝不动,急得他抓耳挠腮。放弃顶盖之后,他又去打驾驶位门的主意,结果还是不得其门而入。看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李为之提醒道:“南宫,看看下面那个门。” 那名叫南宫的战士飞快的钻进了车底,接着就听到他欢呼一声,不多一会儿,啪嗒一声炮塔的顶盖就打开了。李为之跳上车身,探头往里瞧,一股异味扑面而来,差点儿把他薰得栽一跟头,也不知道车内的那位仁兄怎么受得了?等车内的气味被吹散了一些,李为之才钻了进去。先进来的南宫正坐在驾驶位研究着各种仪器仪表。 “南宫,你开过这玩意儿吗?”李为之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当然开过,”南宫子龙,十九岁刚上大学的幸存者眉飞色舞的答道。“在山口丁里面开过,74%的胜率,51%的幸存,单场最好成绩11个人头。” 李为之挥手打断了他的卖弄,“你有车钥匙吗?” “啊?!”坦克需要车钥匙吗?前《坦克世界》的玩家糊涂了。他来回在仪表盘上搜寻了几遍,也没有找到钥匙孔,回头疑惑的看向李为之,却发现对方嘴角隐藏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仪表盘的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按钮,上面的铭牌上写着点火两个字。他试探着按下按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爆响,象是鞭炮爆炸的声音,接着就听坦克的发动机轰隆隆的运转起来。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李为之吓了一跳,他马上冲南宫子龙喊道;“快停下来!” 南宫子龙也被搞得手忙脚乱,被李为之一催,无意间压住了操作杆,坦克车身一顿,然后就轰鸣着向前驶去。围在周围的士兵们也作鸟兽散,站在车身上的纷纷跳了下去,挡在车前的也避向两边,大家都看着这只钢铁巨兽吼叫着,以蜗牛的速度向前挪动。 坦克横穿过马路,一无反顾的向着马路对面的楼房前进,在大家目瞪口呆的围观下,用慢镜头冲进了底层的一间门面。南宫子龙在慌乱中终于踩下了刹车,坦克在大半个身子钻进房子后终于停了下来。李为之和新扎坦克手南宫灰头土脸的从坦克里爬了出来,暴怒的李为之追着要修理闯祸的人,最后还是在大家的劝阻下才罢休,南宫只是在屁股上留下了两个鞋印。 这段小插曲并不影响大家捡洋落的兴致,李尚龙在听说了坦克的情况之后亲自跑来查看。两辆坦克的状况都很良好,李尚龙围着坦克看了一圈,疑惑的问李为之:“我怎么觉得这坦克少了点儿东西?”后者仔细一看,骂道:“操!高射机枪都被人拆走了!”跳上车身往里一看,“操他大爷,连并列机枪也拆走了。”可是谁叫他们最后才来呢!有用东西都让人家搬走了,他们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冷炙”。可惜这次来的人都不会驾驶履带式车辆,会驾驶的人还在新时空那边操作工程机械。李尚龙叫人找来雨布把坦克遮起来,准备明天再带人来把坦克开回去。 ------------ 第六六回 失败的跟踪 就在李尚龙带领手下象蚂蚁一样,把从安全区里找到东西一点点的搬上车的时候,安全区外一幢十几层高的大楼上,几个人正趴在楼顶,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行动。 “这些人果然不简单啦!”李向前一边默数对方搬上车的弹药箱的数量,一边着喃喃自语。 “王头,你说他们把那些炮弄回去干什么?”没望远镜看不到情况的翁仲天问身边的王勋。 “我哪知道?”王勋嘴里咬着支雪茄,以至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反正不会是用来对付变异人。” 看着那群人把火炮挂在斯太尔身后,准备打道回府,李向前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招呼手下起身。“走,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今天的收获对于物资收集队来说是满载而归,车厢里上百箱的炮弹,几百套军服、武装带、钢盔,几十顶帐篷,以及挂在斯太尔车身后的四门火炮,让大家心情说不出的敞快,有人起了头,大家开始唱了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心情愉快,时间也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才下午三点,车队就回到了深圳,虽然找到火炮的情况早已向总部报告过了,在进入安全警戒区之后,李尚龙再次向总部报告行程,接到报告的马当归、申行时等人都从新时空回来,准备接收这批“大杀器”。 光复军的安全区建立在南山区的华侨城,这里南面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北面是燕晗山,形成了一南一北两道天然的屏障;东面是世界之窗,西面是锦绣中华民俗村,都是视野比较开阔的区域。所谓的“安全警戒区”是指得安全区外围,介于安全区与危险区的中间地带。这片区域幸存者已经来回“清扫”了几遍,变异人基本绝迹了,起码已经三个月没发现这片区域有变异人在活动了。为了更好的做到预警,能更早的发现变异人的活动,幸存者还利用原城市交通监视系统以及各公共场所的监控,构建了一个新的监控系统,可以二十四小时监视这片区域的情况。这套系统多次及时发现了变异人的踪迹,为安全区的预警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今天,这套系统又及时发现了跟在物资收集队后面的尾巴。 车队在还在十公尺开外的时候,安全区的大门就打开了,车队鱼贯而入,四辆斯太尔并排停在了车场,早就等在周围的幸存者立刻就围了上来。物资收集队搞回来这么几个大家伙,不管是留守安全的还是在新时空奋斗的幸存者都很兴奋,有了这几门火炮,不管是英法联军一万多人的陆战部队,还是皇家海军的十几艘军舰,光复军都有了对付他们的底气。 几门火炮被留守的幸存者从车后的挂钩上卸了下来,五六个人一组推着火炮在一处空地上一字排开,早有人准备了水桶抹布给这几个大家伙打扫卫生,其他人则开始动手把车上的炮弹卸下来,停车场一片繁忙景象。 李尚龙一下,马当归和申行时就迎了上去,马当归一把握住参谋长的手,使劲的摇了摇。“辛苦了,辛苦了,这下可真是解了光复军的燃眉之急。”做为曾经的解放军战士,马总指挥对“战争之神”怀有特殊的感情。 “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李尚龙嘴里谦虚着,脸上的笑容却一点儿也不少。 两人又虚情假意的互相吹捧了一番,申行时插了话进来。“参谋长,你们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是呀!”李尚龙讶然道,心中奇怪,申婆婆什么时候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于是便把在东莞遇到另一群幸存者,并在他们提供的情报下找到这批火炮的经过告诉了二人。 “他们好象跟着你们回来了。”不再理会在停车场忙碌的幸存者,马当归拉着李尚龙进了监控室,指着显示器上,小心翼翼用望远镜观察安全区这边情况的几个人,问道:“是他们吗?” 显示器中的正是李向前几人,他们乘坐那辆轮式装甲车一直偷偷的跟在车队后面。因为现在马路上都是空荡荡的,从前那样的车流再也看不到,混迹在车流中的跟踪方式没法再使用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出现在目标的视线以内,只能远远的缒在后面,跟在车辙印前进。可惜防不胜防,他们还是在山寨版的天眼系统下现露了行藏。 五名跟踪者在距离安全区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具体位置,但看看周围的环境,李向前也能猜到这个安全区应该建在华侨城。莞深两座城市近在咫尺,李向前从前跑业务的时候也经常在两个城市之间奔波,对这附近的环境还比较熟悉。他先把装甲车开进了世界之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车藏了起来,然后带人摸到一座荷兰风车的上层,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安全区内的情况。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监控室内众人的眼里,马当归扬了扬下巴。“怎么样?请他们来聊聊?” 申行时微皱着眉头。也难怪他发愁,惹到具有官方背景的幸存者可不是什么好事,让他有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如果要和他们打交道,还是和平进行的好,把政府惊动了就不好了。” “那我去会会他们。”马当归转身向门外走去,李尚龙追了上去。“我和那个连长有一面之缘,人熟好说话。” ※※※※※ 李向前站在风车阁楼的窗户后面,观察着安全区里的情况。这个安全区的规律并不大,主体建筑是伸入人工湖的一个小半岛上的一幢七层高的会所。一道五公尺的水泥墙建在连接陆地的通道上,把安全区和外界隔绝开。临湖的三面只树起了两道铁丝网,这也方便了李向前的观察。岸边在一座小码头,停靠着几艘游艇。 “这里的地形真不错。那面围墙不到五十米宽,只要一个排就能守住。”同样在观察的王勋赞叹道。 “三面环水,这不是绝地吗?一旦下面守不住,跑都没地方跑。”翁仲天不同意王勋的说法。 “这个人工湖有水路通到深圳湾,真要是守不住了,他们可以坐船退到海里。”熟悉环境的李向前看得更清楚。“看来他们的人不多嘛!只有一百多,都穿着迷彩服,好象没有女人。” “没有女人,”翁仲天笑了,“那他们怎么解决生理需求?搅基吗?”某腹黑男恶毒的猜测道。 翁仲天的话直接换来了众人的鄙视,李向前继续讲述对观察到的情况的分析。“这伙武装份子虽然有些散慢,倒是还能听从命令,说明他们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这一点和乌合之众的武装暴徒不太象。咦!怎么又有人出来了?”李向前看到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上了五辆皮卡,车队出了安全区之后,向着东面而去。看到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李向前也就没放在心上。 安全区内的幸存者们继续忙碌着,李向前又观察了二十分钟,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幸存者们都各司其职的干着自己的工作,而武装暴徒除了收集物资,剩下的时间都是寻欢作乐,有纪律的团伙还没看到一个。百无聊奈的翁仲天在旁边催促道:“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不然天黑以前就到不了家了。” 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连长……”是留守装甲车的孙锁福的声音,他只叫了声“连长”,后面就嘎然而止了。李向前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失风了。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不过已经换了一个人。“李连长,现在麻烦你们从那里面出来,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的人呢?我警告你们,你们如果敢伤害他们,我和你们不死不休。”李向前大吼道。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惊吓。”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李向前看着王勋和翁仲天,三人面面相觑,事情现在大条了,又不能扔下孙锁福和杜子腾不管,而且外面说不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三人哀叹一声,只得下楼出门。 门口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了,领头的正是见过一面的排长李为之。他看到三人出来,伸手虚引。“李连长,这边请!”其他人并没有收缴三人的武器,但还是密切的监视着三人的行动,手中的武器也隐隐的指向三人。 装甲车停放的地点离得不远,李向前走过去才发现,来抓捕他们的正是刚才离开安全区的那批人,他们应该是绕道摸过来的。好一招暗渡陈仓!孙锁福和杜子腾被人看押着蹲在地上,一脸的沮丧,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受伤。 看到李向前走过来,李尚龙马上迎了上去。“李连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话的表情仿佛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李主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向前不为对方的笑脸所动,冷漠的问道。 没等李尚龙回答,马当归抢先反问道:“偷偷摸摸追踪监视我们,我还要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李向前看着问话的人军服上竟然挂着上校的军衔,而看年纪才三十来岁的样子,他更加确信这群人不是真的军人,起码不是政府指挥的军队。李向前不说话,场面一下静默下来,隐约有些火药味在弥漫。李尚龙为防双方闹僵,连忙建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请李连长你们去我们安全区做一下客吧!”李向前不明对方身份,也怕闹僵了不好收场,也就没表示有异议。 当下五人分别被安排上了两辆皮卡,而装甲车由马当归亲自驾驶,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回到安全区后,李向前被请进了会议室,申行时早就等在了里面。又看到一个上校,李向前更迷惑了,这伙人当军队是过家家吗?自封这么多高级军官?双方在长条形的会议桌两边就坐,隐隐有谈判的架式。等上过茶之后,李尚龙开门见山的问道:“李连长,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 第六七回 时空通道 看着对面的三人,李向前的心思开始飞速的运转。看样子对方打算先礼后兵,跟踪被人抓个正着,抵赖是没有用的,他也就不打算绕圈子了。“我怀疑你们是非法武装组织,所以来调查一下。” 对面的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李尚龙说道:“那你现在应该清楚了,我们并不是什么非法武装组织。” “不!”李向前摇摇头,“通过刚才的观察,我还是觉得你们的身份很可疑。”他现在已经基本认定对方是一伙自发成立的自卫武装,有被“招安”的可能,而自己具有官方背景的身份,也是对方所忌惮的,所以说话便硬气起来。 “那你的身份呢?我也觉得很可疑。”马当归反诘道。 李向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扔在桌子上,一直没说话的申行时拿起来,打开轻声念道:“编号:广字09-08609号,发证机关:广东省军区东莞军分区政治部,发证日期:2013年2月13日,有效期至:2018年2月13日。姓名:李向前,出生年月:1978。5,性别:男,籍贯:山东荷泽,民族:汉,部队:东莞军分区虎门救援队,职务:队长,衔级:上尉。”等申政委念完,马当归接过证件看了看,各种防伪具全,应该是真货。随手递给李尚龙,然后对有恃无恐的李连长说道:“原来是临时征召的。好吧!你的身份没有问题了,那请你把跟踪我们的目的交代清楚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觉得你们身份可疑,所以来调查一下。”李向前靠着椅背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你们的行为更证实我的怀疑。” “你的调查是由谁授权的?东莞市政府?军分区?还是你的上级?”马当归没有理会对方小小的挑衅,他需要了解对方这次调查的具体情况,好评价此次事件的危害性。 “提高警惕,防止敌对份子的破坏是每一名人民解放军的义务,不需要谁的命令。”李向前大义凛然的说道。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你来这里咯。”马当归的语气有些阴森。 李向前嘿嘿一笑,“你们不用吓唬我。我们来之前已经向上级报告过行踪了,如果我们有什么意外,明天就会有大队人马杀到。所以我奉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马当归看着李向前行意洋洋的脸,很想一拳捣在上面,可是对方有护身符在身,现在是投鼠忌器呀! 自认为抓住对方软肋的李向前意图拿回谈话的主动权,“你们现在需要交代一下,把那批重武器搞回来有什么企图!” “当然是用来对付变异人咯。”李尚龙说出的这个理由连自己都不相信。 李向前嘴角抽动了一下,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我们需要大炮来自卫。”李尚龙半真半假的说道,心中补充了一句:在另一个时空。 “变异人什么时候成变形金刚了?”李向前语带讥讽的问道,“还是说进化成蜘蛛侠或者绿巨人了?我想知道的是真相,不要把我当傻子一样忽悠!” “我们确实没有对任何幸存者怀有恶意。这些火炮也是用作自卫,只是我们的敌人是你意想不到的人。”申行时不为李向前的咄咄逼人所动,语气平静得象在承述一个事实,虽然他说的是“事实”的一部分。“现在先请你稍安勿燥,我们商量一下,然后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三人走到会议室角落的沙发处坐下,小声的商议着什么,李向前竖起耳朵也只到诸如“眼见为实”、“拉他入伙”之类的只言片语。马当归开始打的主意是把人扣下来后直接带到新时空去,只要他们回不来,也就不用担心会走漏消息。不过现在这办法行不通了,看来只能靠“利诱”了。 三人商量了十分钟就达成了共识,然后由李尚龙宣布结果。“李连长,我们现在就带你去亲眼看一下真相。不过在此之前,请你通知一下你们安全区的领导,你需要在我们这里盘恒两天,希望他们不要产生什么误会。”李向前看对方如此郑重,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到了电讯室,李向前把电台的频率调到虎门安全区的专用频率上,与指导员通了话,明确告诉对方自己在深圳南山的安全区做客,明天才能回去,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云云。结束通话后,李尚龙引着李向前往会所的地下停车场走,后者问起自己的手下,李尚龙解释道:“呆会儿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惊人的秘密,暂时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已经安排他们去休息了。”“惊人的秘密”这样的词汇让李向前的心里忐忑起来,该不是发现了外星人吧? 一行人从车道进入地下停车场,李向前发现这里戒备森严,不仅在入口左右各有一个机枪掩体,在入口上方的墙上还有几个射击孔,明显那里是一处暗堡。停车场里面灯光明亮,空地上堆满了各种包装箱,有的是食品,有的是日化用品,有的是各种小商品,甚至还有一袋袋的粮食,一匹匹的棉布,很有备战备荒的架式。李尚龙一声不响的在前面引着路,李向前也收起好奇心,尽量不东张西望。渐渐的一行人走到了停车场的角落,这里被用砖头隔开了一块空间,并装有一扇铁门,李向前发现从门缝里透出妖异的光芒。李尚龙冲据枪站在门口的两名哨兵点点头,哨兵会意的拉开了足有八公尺宽的铁门,那妖异的光芒立刻大盛,晃得李向前无法睁开眼睛。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李向前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封闭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块象幕布一样的发光体。这个发光体象浮动在空气中的水一样有质无形,仿佛有生命一般,随时都在变化着形状。 李向前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迟钝的问李尚龙:“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大灾变是上帝关上的门,那这个就是他留给我们的窗。”并非基督徒的李尚龙文青一般的感叹道,听得李向前一头雾水。还是马当归揭开了密底,“这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通道。” 李尚龙的卖弄没有引起共鸣,只好恢复正常,他上前两步把手伸进光幕,回头对李向前说道:“欢迎前往十九世纪。”然后他整个人就淹没在里面了。 李向前飞快的跑到光幕背后,他不想成为魔术愚弄的对象,可惜那后面什么都没有,李尚龙已经消失了,或者象他自己说的那样,去了另一个时空。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个人,马当归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申行时直接身体力行,一头钻进了光幕。李向前站在光幕的侧面,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就象一个人抬腿进了一扇门,却没有从另一头出来。 李向前压下心中惊讶、迟疑、害怕等负面情绪,伸手去触摸那层光幕,感觉就象把手伸进水里没有一丝的阻碍,唯有一阵静电划过皮肤的感觉,就象被无数小针攒刺的酥麻。一咬牙,他抬腿迈进光幕,接着就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过去。 全身象被静电扫过一遍一样,等不适感慢慢消失,李向前才睁开眼睛,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地下停车场,而是一座活动板搭成的简易库房。先过来的两个人正笑着看着他,而那块神奇的光幕就在身后,这时他感到有人在身后推了他一把,转头一看,却是马当归从光幕里钻了出来。 “欢迎来到一八五八年!”李尚龙指着门外的世界,李向前顺着他的手看去,才发现仓库是建在一处高台之上的,这处高台面积很大,并排建有十几个同样的仓库。场景的突然转换让李向前不敢相信,他快步跑出仓库,举目四顾,目力所及之处,是一个繁忙的工地,成百上千的人在建设一座小型的城镇。人群来来往往,推着独轮车,运送着各种建筑材料。李向前已经很久没有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在一起劳动了,眼前的情景让他以为在梦境里。 按捺住激荡的心情,李向前四处打量,工作的人群普遍体质偏瘦,活象埃塞俄比亚的饥民。而且根据服饰发型泾渭分明的分成两种,一种被剃成了光头,穿着桔红色的坎肩,就象现代社会的劳改犯一般;另一种却留着猪尾巴一样的辫子,穿着粗布短褂或者光着上身,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他们是什么时代的人。其间还有一些头带安全帽,身穿迷彩服的人在指挥调度,还有各种工程车辆来回穿梭,整个工地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一些框架结构的小楼已经初具规模,而另一些地方才刚挖出了地基。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道铁丝网,以及几座如同鬼子炮楼一样的建筑。李向前一把抓紧李尚龙的肩膀,激动的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着对方激动得有些扭曲的脸,李尚龙理解的笑了笑,他能明白普通人第一次经历时空穿越所产生的心理变化,他们这些人也是这么过来的。他按住对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要激动,我告诉你。”他指了指四周,“这里还是深圳市南山区,不过时间是一八五八年六月十一日。哦,这里现在还不叫深圳市,而是叫广州府新安县。” ?李向前奔下高台,看着周围来往的劳工,谁都没多看他一眼,只顾埋头干活。乱糟糟的发辫,麻木的表情,瘦得露出排骨的身体,这些仿佛木偶一样的人让他有不真实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掐了一下脸颊,很疼,不是在做梦,脑子里感到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李尚龙走到他身边,一副指点江山的口吻,“这里就是我们的基地,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将以这里为起点,在这个新时空写下新的篇章。当然,参与的人越多越好,所以我们希望你也能加入我们的行列,共同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 ------------ 第六八回 十九世纪一日游 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李向前开始分析现在所处的情况。眼前的情景无疑是真的,在变异人横行的世界里,不可能一下子找来这么多人,只为在他面前演一场戏。如此瘦弱矮小、表情麻木的中国人已经在原时空找不到了,以至于电影的的饥民形似而神不似。“你们来这里多久了?”李向前现在说话已经能保持平静的语气了。 “已经有一个月。”想到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李尚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这里的具体位置是哪里?”李向前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与原来时空相似的地貌特征可以给他做参考。 “这里就是华侨城所在的位置。”李尚龙指着南面那里有几个小水洼,“那个位置就是人工湖,只是现在还没挖。”又指着西面的一片丘陵,“那里就是世界之窗。走吧,我带你去四处瞧瞧!”李尚龙就象一个炫耀自己财富的土财主,急于想让别人知道光复军所取得的“辉煌”的成绩。而马当归和申行时回到新时空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毕竟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他们,而李尚龙现在的工作就是陪同参观。 两人上了一辆皮卡,李尚龙吩咐司机:“去县城!”皮卡随着起伏的地面来回摇晃,穿过密集的人流,向基地外驶去。从劳工身边经过时,李向前才发现那些光头的红色坎肩上印有“深二看”三个字,他指着其中一个问李尚龙:“那些是犯人?” “是的,都是想要效忠满清而反抗我们的人,现在在接受劳动改造。”李尚龙冷漠的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心中没有一丝怜悯,敢于螳臂挡车就是这个下场。“那些还留着辫子的是我们雇佣的劳工。”李尚龙主动解释道。 李向前点点头,皮卡也驶出了基地的大门,在一条水泥铺就的两车道公路上奔驰。通往县城的公路还没完工,很多地方还只修了半边,沿途都可以看到一个个十几二十人的小队在施工。 忽然之间,李向前从车窗外一晃而过的人群里看到几个外国人,那一头漂亮的金发在都是黑头发的中国人中间显得特别显眼。李向前本以为是自己眼花,还特意回头看了一下。李尚龙看到他的动作,知道显摆的机会来了,在皮卡再次经过一个施工小队的身边时,后者指着人群中的白种人得意洋洋的宣称:“这是我们抓住的英国俘虏。” “英国俘虏?”李向前再一次被震惊了。“你们和英国人开战了?”任何一个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十九世纪“日不落帝国”的威名,现在听到居然和这个巨无霸开战了,震惊程度和听到原时空兔子主动和白头鹰开战一样。 李向前吃惊的表情让李尚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眉飞色舞的向对方讲述了与英国人冲突的起因,深圳湾战斗的经过,以及最后取得的战果。李向前默默的做完听众,评价道:“人家用的火药枪,你们拿的ak47,根本就是大人打小孩嘛!”一句话把自鸣得意的李参谋长哽的不行。 几公里的路程,虽然水泥路面断断续续的没有全线贯通,但也只花了二十来分钟。等看到新安县城的南门时,李向前再没有怀疑了。在原时空他不止一次经过那里,淹没在高楼大厦间那座孤伶伶的城门楼,如同一块冰凉的石头,显得充满了历史的沧桑。而它现在却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样子没什么变化,但明显高于周围的建筑物,这让它突然变的高大起来。 看看那个还是那么矮小的城门洞,李向前很怀疑皮卡开进去能不能调头。果不其然,皮卡在城门前停了下来,李尚龙先下了车,“我们走进去!” 时间已近黄昏,城门口的行人未见减少,看到汽车也没有人围观,已经见怪不怪了。门洞两边各站着两个身穿保安服,手持红缨枪的守卫。李向前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训练的本地人军队?” “不是正规军,只是保安部队,最多算是武警。”李尚龙解释道。 两人抬腿往城里走,几个保安马上立正,行了个军礼,嘴里喊道:“首长好。”吓了一跳的李向前连忙和李尚龙一起回礼,等进了城门才笑着问道:“这是谁教的?太三俗了。” 南门的大道铺着石板,县衙还是在原时空那个位置,李向前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匾额,回想起上次来参观时的情景,有恍如隔世之感。转过照壁,大堂上的几案,明镜高悬的牌匾,都显得那么陈旧,远不如原时空那些仿制品光鲜。很多头戴盔式帽,身穿短袖衬衣的人在这里来回奔走,李向前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陪同。李尚龙很好的起到了导游的作用,主动的答疑解惑。“这些都是原来衙门里的小吏,现在是我们手下的工作人员。” 接着又引着李向前去了二堂,指着一个个案牍边的劳形。“这是在清理衙门里的旧档案重新修订归档,都搞了一个月了还没搞完。”李向前看着几个明显是现代人的女孩子,用读码器把原来衙门里手抄的档案录入电脑,对比修改过错误之后又用打印机和a4纸打印出来,比那一篇篇的毛笔字显得正规多了。李向前拿起一张看了看,问道:“这些简化字那些本地人都认识?” “简化字大多还是和繁体字有联系的,多半是借鉴了草书的变化,还有就是把几个字合并成一个字。认识繁体字的人能很快的掌握简化字,最多是分不清乐和东。”想起不久前发生的笑话,李尚龙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这时陈威赋和马进迎了出来,李尚龙为双方做了介绍。看着面前的两个少校,一个三十岁出头,身兼新安守备区司令和光复军陆军第二营长;而另一个二十四五岁,身兼新安守备区政治部主任,陆军第二营教导员。李向前对此的感觉有复杂,不知是应该对其“沐猴而冠”的行为表示鄙夷,还是对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表示羡慕。 “这几天黄光周的情绪怎么样?”来了县城,李参谋长循例要问一下。黄知县官声不错,是光复军目前主要的统战目标,如果能为我所用,能起到很好的标杆作用。 “这几天情绪还不错,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就是偶尔出城走走。”主要负责对其进行统战工作的马进回答道。“现在也不和方从则争论了,还经常向他打听外面的消息。” 有反应就好。大家还真怕他学那个“六不”总督,那样的话大家就只有干瞪眼了。李尚龙向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李向前解释道:“黄光周是原来新安县的知县,福建人,五十多岁的老头。方从则原来是他的师爷,浙江人,一开始就投靠我们了,现在负责县衙的日常工作,算是办公室主任的角色。” 李向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你们已经设置县级政权了?” “还没有,”马进解释道,毕竟县衙的日常工作现在由他在主持。“我们现在完全控制的地方就只有县城、基地、罗湖、九龙这几个地区,其它地方都是放任自流。而且九龙现在还属于战区,我们准备打完这一仗之后,有了一个和平的环境,再考虑建立政权的问题。” “还要打仗?”李向前没想到这伙所谓的光复军还是好战份子。 “我们倒是希望和平,可有些事却由不得我们。”李尚龙有些无奈的说道,“和英国人的冲突不分出个胜负,那些牛牛是不会罢休的。按照历史,再过十几天就要签定《天津条约》了,二次鸦片战争的上半场也该结束了。英法联军主力最多一个月以后就会杀回来,那可是二十几艘军舰,近两万人的部队。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武器,尤其是重武器,也需要更多的人,如果你们能加入就好的。” 虽然猜到对方有拉拢的意图,但现在要求摆到面前时,李向前还是犹豫不定,只能先含糊其辞的敷衍道:“这事儿我一个人没法决定,需要集体讨论。不过就算最后不能加入你们,和英国人决战的时候我也会来帮忙的。”李尚龙也只是提个话头,并不需要对方现在答复,于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能去九龙看一下吗?”在听说九龙是对阵英国人的最前沿后,李向前迫不及待的想去参观一下。 李尚龙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只能明天去了。现在九龙还不通公路,我们明天一早坐运送物资的船去。现在先去吃饭。” 一阵电铃声传来,县衙内忙碌的人群开始慢慢停了下来,马进告诉李向前,刚才是下班的铃声。县衙每天早晨八点开始上班,中午有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下午六点半下班,全天工作时间十小时。这让李向前笑称他们是“黑心的资本家”。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向后衙走去,神态就象多年熟悉的老朋友。走进改建的食堂,县衙里的工作人员正在排队打饭。菜色有五六种,打菜的人或者拿着餐盘,或者拿着饭盒,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菜色。李尚龙引着客人拿上餐盘,也排进了队伍。李向前看到那些土著工作人员打过菜后,把一张张花花绿绿的小塑料片交到炊事员手里,便问道:“在食堂吃饭还要饭票啊?” “是啊。”相当于大管家的马进解说道:“每个工作人员每天有两元的菜金补贴,食堂里荤菜五毛,素菜两毛,单身汉基本够用了。那些拖家带口的还多发五毛到一元的补贴,而且米饭不要钱,也不限量。你看!”他指着保温桶旁一个拿着搪瓷钵拼命往里面装饭的中年男,“那家伙父母俱在,老婆加三个小孩,一家七口人都是吃的食堂的饭。象他这样情况的还有好几个。” “难道你们没给他们发工资?”李向前对这个现象感到好笑,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马进摇摇头,“还是按原来的标准发放的。可是人家以前都不指着这几两银子生活,主要还是靠灰色收入。我们接管县衙以后,禁绝了一切陈规陋习,他们收入占大头的灰色收入就没有了。” 李尚龙补充道:“这也是因为还没有定级别和编制,工资标准也不好定,等县政府建立起来就会给他们涨工资。” 说着话就轮到他们打菜了,马进笑着对掌勺的炊事员说道:“简师傅,这位是兄弟部队来参观的李连长,麻烦您搞点好菜招待一下!” 简凡笑了笑,“那你们等一会!”然后就转身去后厨了。不多会儿,简凡就炒了两个菜出来,一个姜爆鸡杂,一个红烧茄子,引得几个人唾液分泌加速。又拿了瓶五粮液出来,加上几盘大锅菜,虽然比不上原时空的宴席,倒也还算丰盛。虎门安全区虽然也养了猪,喂了鱼,种了蔬菜,但只提供给老弱妇孺和伤病号,李向前就算身为军事主官也享用不到。几个月来头次吃到新鲜的蔬菜和肉食,让他胃口大开,用赵大叔的话说就是“可劲造”。这时在县城里工作的云随心,夏愚思也凑了过来一起腐败,李尚龙又给彼此做了介绍。席间众人讲起这一个月来的奇闻趣事,李向前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 第六九回 十九世纪一日游(续) 当听到云随心识破人贩子受伤之后,仍然击毙两名罪犯的惊险过程,李向前也不由得连赞了两声厉害。 “就是警政专业人士太少了。现在警察局还只有一个架子,那些治安员只能管一下治安,其他的刑侦、镇暴、反恐、反特统统不行。”云随心也大叹工作中的烦恼,“幸好这个月没出什么大案要案。” “我们现在能控制的范围只有全县的三分之一,其他的地方根本管不到。而且中国在解放前一直是一个宗法社会,家法大于国法,地方上的士绅族长就是土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就算有什么刑事案,他们私底下就自己处理了,根本不会报上来。还有,现在这个时代信息闭塞,上传下达的渠道都掌握在那些士绅手里,没有基层政权,根本没法把我们政策法令传达下去。”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原来属于女吊丝的前法院女书记员,现在的首席大氵去官夏愚思已经更成熟了,她从自己的专业方面阐述了对目前社会结构的看法。 “全县最少有十几个镇,一个镇一个派出所,一个派出所最少五六个人,就算我们第个派出所只派一个自己人当所长,人员也还有很大的空缺。”现在基本还是光杆司令的云随心已经对未来全县的警察工作有了大至的构想,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幸存者里有警察工作经验的人太少了,有些年轻人倒是有一些想来当警察,可就是社会经验太少了,没半年时间没法独当一面。”其实云随心也才二十多岁,却把比他只小几岁的青年叫年轻人,让人有些好笑。 说到底,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幸存者的人口基数太小了,各种专业人士都奇缺,以至于普通建筑工人要充当施工员,施工员要充当工程师,都算是小马拉大车。只能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幸存者能加入到新世界的建设中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李尚龙和李向前告别众人,乘车原路返回基地。此时太阳早已经下山,天空中出现繁星点点,李向前抬头看着横溢在天幕中的那条眩目的光带,感叹道:“真漂亮!在原来的世界,国内大概只有吐蕃看得到了,我也就是小时候在乡下见过,长大后就再也没看到了。” “是啊!这里完全没有现代工业,也就没有工业污染。”李尚龙也同样深有感触,“等我们开始大规模建设之后,这里说不定就会变得和原来的世界一样,再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星空了。”工业发展和环境保护一直矛盾而又并存的,这个问题是幸存者们始终要面对的。想要在这个新世界生活下去,想要复制原时空的生活方式,想要不被西方列强的弱肉强食,只能拼命发展工业增强自己,即使会严重破坏环境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有很多经验教训摆在那里,可以让幸存者少走弯路,在选择工业模式的时候可以选择费效比最高的一种。 回到基地,每天例行的碰头会正在进行,为了显示邀请对方入伙的诚意,黄主席特意让李向前列席了会议。会议的内容乏善可陈,无非是报告各处工程的进度,香港岛上的英国人都很老实,好几天都没动静了。李向前看到管委会里几个女委员都表现得很强势,有些啼笑皆非,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漂亮的女人总是有特权的。 会议结束后,马当归邀请李向前一起巡视俘虏营,后者欣然应邀前往。俘虏营就在基地的旁边,此时俘虏们大多已经收工回来了。虽然幸存者有完备的照明设备,可以保障夜晚施工毫无问题,但考虑到这里离香港这么近,如果被俘虏趁黑逃走还真不好抓回来。 俘虏营大门口是一处小操场,平时是俘虏们集合、接受训话的地方,此时一大群俘虏正围坐在那里接受牧师的布道。 因为俘虏们白天都要工作,所以布道只能在晚上进行。戴维斯离开之后,霍普金斯牧师留了下来,并开始开展抚慰士兵心灵的工作。至于拉姆齐上校等人,他们都每天好吃好喝的,享受着渡假般的生活,光复军甚至提供了一套板球用具给他们,以至于他们有些乐不思蜀了。 对于霍普金斯牧师的工作,本来是有人反对的,但最后还是心理学权威人士南仁说服了大家。“在陌生、危险、压抑的环境中,人们会产生各种的负面情绪,如果集郁到一定程度,就象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出来。神职人员的布道告解可以舒缓他们的情绪,也就把可能的定时炸弹消弥在无形。”前女健身教练如是说。 “如果我们尽量表现得和善些,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就能让他们逐渐认同我们。而英国方面长时间的无作为,会让他们对其失望,他们就有可能成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所以我支持南妹妹的意见!”申行时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支持南仁,可他讨好的行为只引来众人的白眼。 看到一大群光复军军官走进来,席地而坐的俘虏们纷纷起身,霍普金斯牧师也停止了布道。黄凡丁和气的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我们就是四处看看。”话虽这么说,但俘虏们还是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也有可能是他们大多听不懂中文的缘故。 黄凡丁正准备招呼大家继续往前走,霍普金斯牧师忽然开口了。“黄主席,我想向你提个要求。”牧师说的是中文,来中国近十年,他不管官话还是广东话都说得很流利。来这里才几天,光复军的高官他基本都认识了,虽然他不知道主席是什么官职,但也能从这个“主”字猜到对方是能做主的人。 “噢?你有什么要求?请说!如果我能办到一定答应你。”黄凡丁也不会把话说满了,就怕对方提出无礼的要求。 “我希望贵方能允许我们在这里修建一座小教堂,并为阵亡的士兵举行一场安魂弥撒。”霍普金斯牧师语速平缓,不卑不亢。 黄凡丁想了想,又用眼神和周围的人交流了一下,没人表示反对,于是便应诺道:“这个要求可以答应你。你们先把建筑设计拿出来,我会让洛营长给你们提供建筑材料的。” “万分感谢!愿上帝保佑你们!”牧师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微微鞠了一躬。 黄凡丁略一晗首,刚转身却再次被叫住,这让他觉得对英国人太客气了是不是个错误?竟然得寸进尺!“你还有什么要求请一次说出来!牧师。”语气中已经透出一丝不耐烦。 霍普金斯牧师仿佛没有感到对方的不耐烦,“这个不是要求,而是请求。请求你们不要再给上校他们提供享用的奢侈品了!以免他们堕入享乐深渊不能自拔。” 怕是堕入“高利贷”的深渊不能自拔吧?不止一个幸存者在心里暗想。这时一直敬陪末席的刘匡站出来了,对于任何企图破坏他的生意的人,都要坚决打击。“牧师,这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我想就算你的上帝也应该没有权力阻止吧!” 霍普金斯牧师所担心的正是高级军官们所欠下的“高利贷”。这才一周时间,戴维斯带来的二百英镑就被上校用掉了三分之一,而一些囊中羞涩的年轻军官,已经背负上了十几到几十英镑不等的债务。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那笔债务将象滚雪球一样变成一个庞大的数字,到时候王国政府必定需要花一大笔钱来赎回这批军官。至于上校所说的,等打赢中国人这笔帐就可以一笔勾消了,牧师对这个想法不敢苟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牧师已经明白,这些中国人既不狂妄自大,又不一无所知。他们既然敢赊欠,就不怕收不回来。“我觉得威士忌和雪茄并不是生活必须品,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向军官们提供。”牧师自己倒不介意粗茶淡饭,但不能要求别人也降低伙食标准,只好要求取消他认为的“奢侈品”。 “牧师,你是清教徒吗?”刘匡问道,在得到对方否定的回答后,他反诘道:“既然你不是清教徒,那又为什么要求别人象清教徒一样生活呢?” “现在是战争时期,贪图享乐是不合时宜的。”霍普金斯牧师知道这伙中国人对西方世界非常了解,自己撒谎是骗不了对方的。于是干脆摊开了说。“你们引诱军官们无节制的享乐,只不过是想消磨他们的意志,并用巨额债务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以此达到要挟王国政府的目的。虽然你们的计策很高明,但你们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听到牧师的话的幸存者都笑了起来,这洋鬼子还满了解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嘛!刘匡笑道:“我倒想听听我们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牧师一时间仿佛获得了圣光加持,刚来时的谨小慎微已经不见了。“你们就不怕联合王国最后取得战争胜利,你们所做的一切鸡飞蛋打吗?”这是威胁,同时也是试探。 马当归上前两步,目光炯炯的盯着霍普金斯牧师,后者并未在前者逼视下闪躲退让。“难怪那些军官对赊欠毫不在意,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如果英国政府继续扩大冲突的规模,那他们的欠债就会越来越多。如果到时候他们不能偿还,我们会向包令公使和额尔金伯爵以及你们的王国政府讨要的。”马当归的话语针锋相对。 虽然周围的英国俘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在大听广众之下争执起来也不好看,黄凡丁连忙出来打圆场。“霍普金斯牧师,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们出售那些日用品给被俘军官,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绝对没什么阴谋。”其实我们只是想处理掉部分快过期的食品,黄主席在心里说道,这也是商务部所有成员的心声。“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时宜,你完全可以向拉姆齐上校提出来,而不应该反过来要求我们。” “可是你们引诱他们沉迷享乐是不道德的。”无法从阴谋论指责对方,牧师又把问题转向道德层面。 “笑话!我们出售烟酒就是不道德的,是引诱他们享乐。那你们英国人卖鸦片给中国人,引诱中国人吸毒又算什么?清政府不让你们卖,英国政府又是怎么做的?”刘匡能把两件毫无相关的事联系在一起,还能自圆其说,这让周围的人叹而观止。 “那是对北京政府破坏正常的商业活动的反击。”虽然不喜欢鸦片和鸦片贸易,牧师也不得不为英国政府辩护。 “我们出售烟酒同样是正常的商业活动,你同样无权干涉。”刘匡轻蔑的说道,同时在心里加了一句,反正你也干涉不了。 霍普金斯牧师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21世纪各大bbs锻炼出来的高手,他不知道另一个世界还有天涯、百度这类各种喷子汇集的地方。被他一贯认为智力低下的中国人辩驳得哑口无言,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第七十回 十九世纪一日游(再续) 看到霍普金斯牧师有些失魂落魄,申行时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劝解道:“牧师,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所有不要想太多了。你是不是先下去休息一下?” 霍普金斯牧师摇摇头,“我没事,上帝的子民还需要我,我还要把这次的布道做完。”说着就回到了俘虏中间。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队伍继续在俘虏营内巡视。李向前看到马当归驳斥霍普金斯牧师言词犀利,加入光复军的意愿又增强了几分。 工作了一天英国战俘都很劳累,除了虔诚的教徒,其余大部分都没有来接受心灵的洗礼。吃过晚饭,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很多人都已经早早的入进了梦乡,只有一些睡不着的还在小声的聊天。俘虏住的房屋是开放式的,四面只有一道一公尺高的矮墙,站在高处可以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每间屋共住了三四十人,屋内是两条通铺,每个人大约有一公尺宽的床位,屋子中间的过道有两公尺宽,这么狭小的空间让习惯保留个人空间的英国人很不习惯。拉姆齐上校为此向洛西河提出了抗议,结果洛营长以没有材料修建多余的房屋而打了回票。不过军官的住屋还算宽敞,每个人都有单人床,这才把一群傲慢的约翰牛安抚下来。 俘虏士兵的住房内没有安装照明灯具,不过屋外的路灯和不时扫过的探照灯的灯光,让整个俘虏营没有看不到的死角。穿过士兵居住的宿舍,后面是几间间隔比较开,内部空间比较宽敞的房屋,这里的军官的宿舍。与士兵的宿舍比起来,军官的宿舍可以说是星级酒店。同样面积的房子,士兵是三十人以上住一间,而军官却是十几名尉级军官分别住两间,四名校级军官住在一间――舰队司令伯特伦・拉姆齐上校、大副拉尔夫・霍尔、陆军部队指挥官罗纳德・哈林顿中校和棕榈树号舰长亨特。军官宿舍里都装有电灯,虽然和士兵的宿舍一样是开放式的,但薄纱制成的窗帘保证了一定的私密性。每名军官都有一张单人床,甚至有蚊帐为他们阻挡蚊蝇的骚扰。 队伍路过一间宿舍窗外,李向前看到里面有几个英军军官正躺在床上看书,屋顶上两盏100瓦的节能灯发出冷光把屋里照得是白天一样亮堂,洛西河介绍这是一间尉官的宿舍。另一间尉官宿舍同样灯火通明,从外面可以看到一大群英国人聚在一起。李向前还在纳闷,这些英国人明目张胆的聚在一起,难保不会图谋不诡,为什么俘虏营的看守也不管呢?等走到近处,李向前才发现这些英国人是在进行一项很多人都喜欢的活动――赌博。 一张小圆桌边坐着五个人,另有十来个人站在身后观战。看到有人过来,这些英国人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完全就当中国人不存在。看到李向前有些好奇的往里张望,李尚龙问道:“要不要进去看一下?”看到对方点头后,便领路走进了宿舍。其他人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就没人去凑这个热闹了。 两人走到桌边,左右的英国人下意识的向两边让了让,场上的几名选手正聚精会神,心无旁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桌面散落着扑克牌、钱币和香烟,两个烟灰缸里扔着不下二十个烟头。李向前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英国人在玩一种类似于“跑得快”的纸牌游戏。其实这是一种古老的牌戏,获胜要诀与古代中国骨牌类似。今日众所周知的扑克牌即由一系列的欧式玩法变革而来。据1801年之《英人运动与消遣》一书记载,普里美洛(primero)为英国最早的牌戏;依莎士比亚说法,亨利八世在伊利莎白女王诞生之夜,即以普里美洛牌戏为乐。原时空英国流行的吹牛牌戏,即由普里美洛演变而来。埃德加・斯诺在他的书里就提过,他在延安时就教过中共中央的各位领袖玩“普里美洛”。几个英国人一会儿叫牌下注,一会儿对对手察颜观色,一会儿紧锁眉头似乎在计算牌面,猜测对手的底牌,完全物我两忘,沉迷在赌博刺激的世界里。 “那是怎么回事?”李向前挑了挑下巴。圆桌中心堆着一摊钱币,除了一部分很有名的英国便士和几枚不认识的银币以外,剩下的全是一元、五角、一角的人民币硬币。这不得不让李向前感到惊讶,以及很严重的违和感。李尚龙看了看左右,“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两人转身出了宿舍,走回巡视的队伍,李尚龙把刘匡拉了过来。“现在就让刘副部长来解释一下,那些英国人的人民币从哪里来的。” 似乎早猜到李向前会有此疑问,刘匡笑了笑,解释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通货不够,所以才拿了一些硬币来找补。那些英国人是来打仗的,也不可能随身带多少钱,就他们身上带那二百多英镑连找零钱都不够,只好用人民币来找零。况且让这些英国人接受人民币,也算是我们为争取人民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而迈出的第一步。”他指着宿舍内的那群赌徒,“你看!他们既然在用人民币做赌资,说明他们已经认同了人民币的价值。” 李向前暗想,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把人民币当饭菜票了?用饭菜票赌博这样的事,他自己也干过。不过他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个汇率是怎么算的?” “英镑一直是世界上币值最高的货币,没有之一,不管是现在,还是一百五十年后。所以目前我们与英镑挂钩,一元人民币兑一先令,一角兑一便士。” 因为不懂金融,李向前虽然觉得汇率过低,但并没有说出来以免被人笑。 “与英镑挂钩的办法只是暂时的,等我们有了贵重金属储备,就可以采用自由汇率,说不定有一天就能超过英镑。”说起对未来金融事业的展望,刘匡就显得意气风发。想到以后说不定会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打交道,光想想就让人兴奋。 申行时看着滔滔不绝的刘匡,悄悄的问李尚龙:“这是不是说得太多了?那个李向前还不是自己人,让他知道这些计划合适吗?” “没关系。”李尚龙不在意的说道:“如果他加入我们,那就是自己人,这些计划本来就该知道;如果他不加入我们,那他呆在原来的世界又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另一边,李向前提出了第三个问题。“那些硬币上不是铸有年份吗?英国人看到上面的2010就不觉得奇怪?他们没有问吗?” “当然有问咯。不过我们早就想好了答案。”一晚上一直没有机会表现的陈建华抢着回答道。“我们就告诉英国人,这上面的纪年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通用纪年,和他们的西历不是一回事。我们的中华历是以汉朝建立那一年为元年,也就是西历的西元前二百零二年。再加上一千八百五十八年,那今年就是中华历二千零六十年,那个2010就是代表硬币是五十年前铸造的。” “五十年,太久了吧?怎么不选一个近一点的皇帝?”李先前按照陈建华说的数字换算时间,头被搞晕了。“都五十年了,这钱还这么新?英国人就没怀疑?” “汉高祖后面有代表性的就是汉武帝,他的年号‘建元’也是中国的第一个年号,本来他挺合适的。但是建元元年是西元前一百四十年,加上一千八百五十八还不够两千,所以没法用。而他们两个中间还有五个皇帝,但声望、功绩都比不起这两个,所以最后还是用刘邦做开头。”提起这些让一般人头痛的皇帝年号陈建华却是头头是道,“至于钱为什么五十年了这么新?我就告诉英国人,我们的硬币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就是一百年也这么新。” 李向前是越来越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编造自己的来历的,不过自己现在身份未明,也不宜知道得太多。 说话的当口,队伍继续向前。最里面的一间校官宿舍,这里不尽居住条件宽敞,还是单独的浴室和卫生间,完全赶得上这个时代星级酒店的水平了。四名校级军官也正坐在桌边玩牌,不过他们玩的是高雅的桥牌,也没有赌博。桌子上放着雪茄和咖啡,旁边还是一名勤务兵在为他们服务,勤务兵的袖口还挂着白毛巾。看到这个细节的光复军军官都不禁腹诽,他m的英国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穷讲究。 李向前站在窗外,悄悄的问李尚龙:“这些英国人还真是够可以的,都当俘虏了还不忘享受。你们平时都不安排他们干活吗?” “这几头牛说是要受到与军官身份相衬的待遇。”李尚龙看到这几个俘虏比光复军上下还过得悠闲,也是气不打一块出。但这些人不能理解我军官兵平等的传统,洛西河也没法强近他们去参加劳动,而且拉姆齐已经五十多岁了,干体力活也干不了多少,如果累出个好歹反而因不失大。另外还需要军官协助管理士兵,也怕英国人来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光复军还需要在公众面前保持一种文明人的面目,所以只能让他们继续逍遥。“就当我们高薪请的几个包工头。”李尚龙最后下了这样一个结语。 ※※※※※ 结束了俘虏营的巡视,队伍打道回府,需要在各个岗位值班的人都各自散去了。黄凡丁、马当归、申行时和李尚龙则陪着客人去了他下榻的住处,几位领导需要和他们想要拉拢的目标好好的谈一下。 ------------ 第七一回 十九世纪一日游(还续) 光复军的宿舍区座落在办公区的后面,是四排两层的活动板房,与之相配套的食堂、澡堂、公用卫生间都在附近。一口十几公尺的水井为幸存者们提供生活用水,地下水被潜水泵抽上来之后,有一个小型净化水厂进行处理。十九世纪没有后世那么多污染,地下水经过处理后能达到后世二类自来水的标准,即主要适用于集中式生活饮用水地表水源地一级保护区、珍稀水生生物栖息地、鱼虾类产场、仔稚幼鱼的索饵场等的程度。一座十公尺高的水塔保证了自来水的压力,不过这种自来水只能用来洗浴,饮用水需要再次处理以达到纯净水的地步。两台在城中村常见的投币饮水机被放置在食堂,幸存者们都是从这里打水回去,然后放在饮水机上饮用。这个东西在原时空随处可见,两块钱能装满一只19升的水桶,只是现在不再需要花钱,按一个钮纯净水就哗啦啦的流出来了。 给李向前安排的住处是宿舍区最好的房子,也是专门准备用来接待客人的招待所。十几平方的单人房间,按宾馆的商务间布置,不过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只能和其他幸存者一起使用公共设施。建好后一直没人入住,李向前有幸成为第一位住客。 在宿舍管理员离开之后,宾主双方分别就坐。房间内有一套组合沙发,方便住客与人谈话,申行时临时客串起服务员,为大家泡好了茶和咖啡。在经过一番没营养的寒喧之后,黄凡丁把谈话引入正题。“李队长,今天你也看了不少地方了,不知对我们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请你不必客气,一定提出来!” “都挺好,都挺好!”李向前谨守客人的身份,哪会随便挑主人的刺,相反还要多多吹捧一下主人。“一个月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很了不起呀!” “既然觉得好,那就和我们一起干吧!只要你来,我们马上组建一个营让你当营长。”李尚龙再次提出邀请,而且抛出了第一块馅饼。这个许诺是管委会集体讨论的结果,只不过是由李尚龙把它说出来。 李向前笑了笑沉凝不语。李尚龙佯怒道:“军人就是要有豪爽劲儿,婆婆妈妈的象什么样子?成不成给句痛快话嘛!” “我现在还是现役军人,如果擅离职守会被当作临阵脱逃论处的。”李向前说出自已的“苦衷”,不过在其他人听来更象是借口。 “你不是说你们已经两个月都没有联系到上级了吗?估计他们不是跑了,就是完了,现在谁还能管得到你们?”李尚龙岂会让对方凭借一个小小的借口就混过去。 “虽然联系不上,但政府毕竟还在,不是我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的。”李向前又提出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政府!?我们承认它才是,我们不承认它就什么都不是。”自从掌握的武装力量越来越强大,马当归的姿态越来越强硬。想到“大灾变”之后所见到的各种丑陋的一幕,他狠狠的说道:“从前做威做福就算了现在还想站在屁民头上拉翔看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如果放在从前,马当归说这样的话肯定会被查水表,不过现在却没人在意。申行时这时也加入劝说李向前的行列,“就算政府管得再宽,它也管不到十九世纪。只要你加入我们,就算是和原来的组织脱离关系了。有我们做你的后盾,也不怕有人找你的麻烦,现在的政府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我不信还能追到这边来?你们安全区的人全过来,我们再把时空通道一关,他们就只有干看着。” 李向前保持革命军人“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精神,始终不肯松口。“这件事我一个人没法决定,还需要和安全区的其他同志商量一下。如果大家都同意加入,我肯定尊重大家的意见。” 从李向前的话里可以听出,他还是有加入光复军的意愿,不过是想拉更多“自己人”参加,这样也能加强自己在新集体中的份量。他的小心思另几个人都看出来了,所以大家也就不再多劝了。李尚龙心想:等虎门安全区的幸存者知道这边有一个“世外桃源”,大部分还不得哭着喊着跑来要求入伙呀!自己这些人当初不就是二话不说就跑到新世界来发展了吗? 话题告一段落,李向前反过来询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们在与当地人接触中,是怎样宣称你们的来历的?还有那些英国人,你们又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们暂时还没有对外正式说过我们的来历,只是对本地土著宣称我们是中华光复军,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口号,以光复华夏为己任。其他具体的就没多说了。”为了打消李向前的顾虑,李尚龙把己方的情况都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 “驱逐鞑虏”的口号让李向前觉得有些雷人,他接着问道:“本地人看到你们这样的西式服装,没有把你们当成二鬼子?” “怎么会没有!那个黄知县就把我们当汉奸,要和我们汉贼不两立。其他衙门里的吏员差役,还有普通的老百姓倒是无所谓,只要给他们工钱,他们才不管给谁打工。”因为李尚龙长时间在原时空收集物资,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换成了申行时来解说。“最早投靠我们的那些人,还不是打的跟着我们一起当汉奸的主意。不过和英国人打了一仗以后,我们就把汉奸的帽子摘掉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西方列强知道我们的真实来历,那我们这里的各种高新科学技术不就成了唐僧肉?他们都联合来打我们的主意怎么办?”这个问题是李向前最关心的,所以在话中已经用上了“我们”这个词。也是他最大的顾虑,谁也不会加入一个注定失败的事业。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不过现在西方列强之间也矛盾重重,全部勾结在一起的可能性很低。我们有历史资料,对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和矛盾都很清楚,拉拢一派,打击一派,是老一辈革命家的优良传统。”李尚龙又把问题接了过去。 李向前摇摇头,“这很难说,后来不还是有一个八国联军吗?” “八国联军算什么!?就是十六国联军,一样是我们中国人的手下败将。”马当归适时的插上一句,表明了他和光复军做好打垮一切来犯之敌的决心。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进取不足,自保有余,在飞机坦克面前,十九世纪的军队来再多也是战五渣。”很少说话的黄主席肯定了马当归的姿态。 “那你们已经做好了暴露身份的准备。”这一点是李向前没想到的,他完全没想到这些人敢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公储于众。 “是的,经过查资料,研究,分析,我们大家一致认为,我们真实来历的这个秘密不可能永久的保守下去。而且还要几百几千人一起保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今天编造一个谎言,明天就要编造十个谎言来掩盖前面这个谎言,谎言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们虽然不会故意宣扬我们的来历,但也不会刻意编造谎言来掩盖。” “等我们这次打败英军主力,就算这个时空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从未来来的,也没什么好怕的。”申行时补充道,“说不定我们未来人的身份,会吸引更多人来投靠。” 李向前有些转不过弯来,被各类科幻电影影响了几十年,看过很多穿越时空的影视作品的他在刚看到时空通道时,也曾经有那么一阵不敢相信,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从来没听过时空穿越的本地人听说未来来客还不得疯了?不对,以现在民间的愚昧迷信程度,也许他们会把时空穿越者当成神仙。《战国自卫队1576》里不是把时空穿越者称为“天导族”吗?我们又会被称为什么?摇摇头,李向前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 ?今天晚上的交流是友好而热烈的,双方对对方的态度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明白双方都有合作的基础。双方的目的既然都达到了,也就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了,黄凡丁等人告辞离开,李向前也准备享受在新时空的第一次睡眠。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李向前从睡梦中醒来,自从“大灾变”爆发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刚睁开眼睛,他对眼前陌生的环境感到迷惑,好一阵之后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也许是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在没有变异人威胁的环境下睡觉,所以他才睡得这么安心,不用担心在睡梦中突然听到变异人来袭的警报。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睡觉睡到自然醒。 起床后,李向前拿起宿舍管理员为他准备的脸盆、毛巾、牙膏和牙刷,到屋外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刚下楼,就遇到来找到的李尚龙。后者走到他面前,问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不错,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李向前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我们什么时候去九龙?” “吃过早饭我们就去。” 一小时后,李尚龙领着李向前来到码头。走上栈桥,前者指着正在上货的“香蜜湖号”说道:“我们就坐它去九龙。” 看着几十公尺长的登陆艇,李向前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弄过来的?”那个光幕,也就是时空通道看上去只有五六公尺高,七八公尺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象能通过这个大家伙的样子。而且就算能通过时空通道,两个地方相距好几公里,怎么能把这个大家伙从陆地上运到这里来? 在听李向前讲完自己的疑问之后,李尚龙哈哈大笑起来,并一直笑个不停,等看到莫明其妙的李向前脸色有些不豫才停了下来。“你还真是实心眼呀!那个时空通道是可以移动的。” ------------ 第七二回 打炮 看到李向前眼中越来越多的迷惑不解,李尚龙向他解释道:“那个时空通道虽然是上一摸不着的发光体,但是可以用密封的容器把它装起来,金属、玻璃、塑料、橡胶都可以,只要容器够大。我们一般是用钢板从四面向中间挤压,只用半个集装箱的空间就它装下了,装上车就可以带着到处走。只要把它在海面上放出来,就能让船通过。而且它的伸缩性特别好,能大能小,会自动随着进入的物体扩张,我估计就是‘辽宁号’来了都开得进去。” 李向前愣在那里,慢慢消化新得到的这些信息。“那通道在这个时空移动位置后,在原来时空的位置会变吗?” “当然,时空通道的两边的位置始终是一致的。不过只要光幕装在密封的容器里,它就不会在另一个时空出现。”李尚龙耐心的解释,并进一步作了说明。“我们现在只在我们安全区里面和海上打开通道,也就是怕把变异人跑到这边来。”一番话打消了李向前想要“借用”时空通道的念头,他甚至觉得李尚龙是在警告他,如果把时空通道的消息报告原时空的政府,光复军就会把通道隐藏起来。 没等多久货就装好了,李尚龙领着李向前上了“香蜜湖号”,并介绍艇长张安邦给他认识。李向前看到艇上的武器只有一门高射炮和两挺重机枪,便问道:“这船上武器这么少,遇上英国人的军舰怎么办?” “不用担心英国人。现在在广东剩一艘轻型巡洋舰,还呆在香港不敢出来。”张安邦笑道,“我这艘艇不管速度,还是高射炮的射程、射速都完暴英国人的蒸汽帆船,就算打不过他也追不上。” 消除了李向前的担心,张安邦亲自驾船驶离了码头。甲板上的水手各司其职,炮位和机枪位上的水兵都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大船,偶尔出现的零星小渔船远远听到“香蜜湖号”的马达声就躲开了。快到中午的时候,登陆艇停在了昂船洲的岸边。 李向前跟着李尚龙从登陆舱口登上了沙滩,这时后者才发现船舱里放着一门152mm加榴炮,他指着这个大家伙问道:“怎么把这个运来了?是要进攻香港了吗?” “我们暂时还没有进攻香港的打算。”李尚龙一边抚摸着那根粗壮的炮管,一边说道:“不过英军大部队回来之后,这里可能会变成主战场。这门炮能攻能守,必要时还能当岸防炮用,有了它,守住昂船洲就完全没问题了。” “这里就是昂船洲呀?”李向前向四周看了看。在原时空他也来过香港几次,从远处看过两次添马舰海军基地。现在的地貌找不到与原时空有一丝相似的痕迹,倒是东南面的香港岛能从太平山看到旧日的映象。“昂船洲上面不是驻港部队的海军基地吗?为什么不把时空通道搬到这里来?说不定可以搞到点儿好东西。”李向前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过接下来李尚龙的话让他明白,他并不比别人更聪明。“这个方案早有人想到了。只是对面情况不明,如果通道刚巧在变异人的窝里打开,把变异人放了过来,那这个时空不也全完了。在海上打开也不行,这里就在英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不好保密。”又指着不远处的青衣岛和大屿山,“那些地方还藏着海盗,难保他们不会在我们正打开通道时来偷袭一下,危险性太高了。” “海盗?”李向前的脑海中首先出现了杰克・斯派洛船长的形象。 “是中国海盗,据说他们上几个月刚打劫了一艘英国邮船。”李尚龙脸上带着戏谑。想想也是,把清军打得屁滚尿流的英军,却被中国海盗打劫了,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难道是张保仔?”李向前又想起一个海盗名人。 李尚龙哈哈大笑,“张保仔都死了三十多年了,你不要被电影骗了。” 张磐老早就带着一班手下等在沙滩上了。船一靠岸,他就带着人上船来搬东西。其它的东西都好办,把大炮弄上岸却很是费了一番劲。为了用人力把炮拉进军营,沙滩上铺上了两条木板道,拉炮的“代畜输卒”一共动员了一个排四十人。炮架上被拴上了四条长麻绳,一条十人向前拽,虽然这门火炮有五吨多的自重,还是很轻松的被拉进了军营。 新兵们都停止了训练,里三层外三层围观这个大家伙。罗家豪望着那根长长的,斜指着天空的炮管感叹道:“吊你老母,这管子真长!” “就是太细了。”罗家杰摇了摇头,“炮子应该没有多大!”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少见多怪。”站在不远处的潮州佬对罗家杰的评论给予了无情的嘲笑。“你还以为是你们自己村里铸的铁筒呀!哈哈……”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罗家英拉住想要发火打人的罗家杰,“莫冲动!忘了首长说的话了吗?”然后瞪着潮州佬,“不要惹事!也不要连累其他兄弟跟你一起受罚!”想到营长曾经说过的话,潮州佬干笑两声,讪讪的走开了。 在新兵们的注视下,火炮被推进了预先准备好的,位于土堤上的炮位。炮架被打开,助锄被放下,炮口指向香港岛的方向。一箱炮弹被打开,韩嘉朗搬出一枚,一边示范一边教几名充当炮兵的幸存者怎样给炮弹装上引信。尖头钢壳的炮弹颠覆了新兵们对炮弹的认知,纷纷指指点点,潮州佬又挑衅的撩了罗家兄弟一眼。 幸存者里当过兵的有很多,但当过炮兵的却一个都没有,最后只能让有实践经验的韩嘉朗来充当炮术教官。据前国军特战兵交代,他曾经操作过同类型的火炮,不过是老毛子的货。至于原因,他的解释是“共军一直是国军的假想敌,做为一名特战,熟练掌握敌军的武器是必备的技能。” 装好引信,韩嘉朗又向新扎炮兵们讲解火炮的各个部件及其功用,机械瞄准具,光学瞄准具,高低机,炮栓,并详细讲解了上弹退弹的动作要领,然后还亲自示范分解动作。 一次次机械的重复同一动作,让一干幸存者觉得很枯燥,不过围观的新兵们却看得津津有味,从后面装炮弹的大炮让他们既好奇又觉得神秘。张磐也跟在后面学习操炮,毕竟火炮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战争之神”,谁掌握更多的炮火谁就是战争的胜利者。 李尚龙先带着李向前在军营里参观了一圈,然后回到炮位,看着韩嘉朗在纠正炮手打开炮栓时不规范的动作,前者提议:“要不要试射一炮?这门炮弄回来以后还没试过,也没知道状态怎么样。”除了电影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火炮开炮,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韩嘉朗看了看周围这些炮兵新手,觉得让他们先感受一下发射火炮的氛围也好,便拍了拍手喊道:“注意了!注意了!我们先来打一炮!”某个词的隐晦意思引起哄堂大笑,搞得周围的新兵莫明其炒,不知道首长们听到什么笑话这么开心。 在选择目标的问题上,张磐坚持以香港岛为目标。李尚龙有些担心,“我们不是和英国人停火了吗?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参谋长先生倒不是害怕英国人会反击,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应该过早的暴露我军火炮的威力。 “能有什么不好?就算打他一炮,他还能咬我一口呀?”张磐是满不在乎。 韩嘉朗也支持张磐的意见,“下次开战,香港岛说不定就是我们的目标。先检测好射击诸元,到时候就不用临时抱佛脚。”连一贯稳重的韩嘉朗都这么说了,李尚龙只能同意。 昂船洲距离香港岛差不多四公里,站在炮位上肉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射击诸元只能通过九龙半岛上的炮兵观察哨测量。经过这半个月的实战,半路出家的炮兵观测手已经熟练起来。没让炮位上的人等多久,需要的射击诸元就通过电台报了过来。 目标选的是香港岛西侧的荒岛――青洲,这是一大一小两座山形荒岛,就逄原时空也没有什么人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附近就是香港的西营盘和摩星岭。西营盘位于香港岛的西部,位置为上环以西,石塘咀以东,是香港最早期发展的地区之一。在原时空的地区行政上,西营盘属于中西区。又名西环、港岛西区,也是香港地产分析家所指的“西半山”之内。西营盘的“营盘”,是军营的意思。对于指谁的军营,共有两个传说:第一是海盗张保仔的基地,第二是英军的营地。英军在1841年1月26日占领香港岛时,便是在西营盘登陆,位置为现时的水坑口街。其后,英国人发展维多利亚城,其西端成为了华人聚居之地,有很多售卖海味和中药材的店铺,一直发展至今。太平天国运动暴发之后,造成大量中国难民的涌入。当时的港英政府为了安置这些难民,便开发西营盘一带,在原有东西走向的皇后大道西开始,向山上发展,划出了第一街、第二街、第三街和高街(原称第四街)。而这个住宅区的东和西分别以东边街和西边街为界,而正街(原称中正街)则为这个区域的中心点。结果形成了一个“目”字形的街道规划。选择青洲做目标,也有向附近的中国居民耀武的意思。 韩嘉朗让一干炮兵新手自己根据射击诸元调整高低机和方向机,再由他亲自来检查纠正。然后在火炮前面用长竹杆搭建一个“井”字形的框,然后炮管插在这个框子里。李尚龙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李向前解释道:“这个叫‘射界射向限制杆’,用于在人口比较稠密的地区组织实弹射击,为防止阵地误操作,危及目标区周边安全而采取的一种措施。通常在实弹射击时,用标杆限制火炮射击时的最高射角和最低射角,以及左右方向射界,把火炮的方向和标尺设定在一定的范围内,以此防止射击时的操作失误,防止炮弹飞出预定落弹区域,伤及友军或无辜居民。” “涨见识,涨见识。”李尚龙连连点头。 等炮弹被推进炮膛之后,为由谁来开这第一炮的问题几个人又发生了争执。张磐认自己是本地驻军的最高指挥官,而且还需要掌握火炮的性能,以便在以后的战斗中能灵活指挥火炮,让火炮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李尚龙也不想放弃这个荣誉。他搬出来的理由是这门火炮是由他带人找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这第一炮的荣誉怎么都应该给他。 韩嘉朗本来也想来发射这第一炮的,但看到李参谋长和张营长争夺激烈,便很明智的选择了退让。最后还是李尚龙在野球拳中胜出,高高兴兴接过了拉火绳。 ------------ 第七三回 一五二神教满塞 李尚龙看了看韩嘉朗,后者冲他点点头,再看看周围,一些幸存者已经捂上了耳朵。他握紧手中的拉火绳,刚开始的兴奋正一点点被紧张代替。再看看围在后面的新兵,一个个好奇的张望着,想到一会这些土包子将会被炮声吓坏的样子,李参谋长的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深吸了一口气,李尚未龙右手猛的一拽,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光从炮口喷射出去,炮管向后一坐,“哐当”一声,弹壳从炮闩中退了出来。炮架在反坐力的作用下原地轻跳了一下,激起一片尘土。 十秒钟后,观察哨传来消息,“首发命中目标。”李尚龙握紧拳头用力一挥,大叫一声“yes!”南宫无敌更是学着日本人高举双手,大喊;“一五二神教满塞!”引得一众“神教”徒众跟着齐声高喊,“满塞!满塞!”韩嘉朗从炮队镜中向目标望去,小青洲岛上,做为靶子的小山上,绿草茵茵之间,一个黑洞正在外冒着黑烟。“还好,手艺还没生!” 66式152毫米加榴炮的威力给新兵们留下了深刻的映象,和这个大家伙比起来,他们以前见过的大炮只能算是大号的炮仗。当刚才火炮发出怒吼的时候,大部分人被音波震得五内俱焚,耳朵嗡嗡直响,一些心理素质不过硬的站立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个别人档部甚至出现了水渍。 罗家兄弟是极少数没有被吓到的人。罗家豪掏了掏有些发涨的耳朵,骂道:“吊你老母,想不到阵仗这么大,差点儿把老子的耳朵都震聋了。” 罗家英的的眼睛里却燃烧起狂热的火焰,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以前看书上解说大炮,往往都是‘一炮糜烂十里’,我当然不信,不过也就以为天下不可能有炮能打那么远。今天才知道自家原来是井底之蛙呀!哈哈……”看到大哥自认井底之蛙还哈哈大笑,罗家杰紧张的问罗家豪,“大佬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罗家英瞪了两人一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光复军有此军国利器,何愁大事不成?”听到罗家英的话,两人眼睛一亮,罗家杰兴奋的说道:“对呀!对呀!等光复军坐了江山,我们这些首义从龙之臣少不得混个都司、守备,大佬好本事,一个总兵还不手到擒来!” “总兵算什么?起码是提督。”罗家豪直接鄙视族兄人穷志短。 不理会两个吹捧的小弟,罗家英转头看到潮州佬面色煞白,两股战战,要扶着别人才能站稳,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李尚龙渐渐从开炮的兴奋中平静下来,看着周围新兵的表情,他对这一炮的效果十分满意。韩嘉朗指挥着炮兵们检查诸元复位,接着第二发炮弹被装进了炮膛。这次张磐抢过了拉火绳,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周围的人,包括新兵们都捂住了耳朵。韩嘉朗告诉大家,捂住耳朵的同时张大嘴巴,可以减轻音波对耳膜的冲击。 短短十分钟,一共五发炮弹被发射出去。平均每两分钟一发,这个射速不要说后膛炮,就是前膛炮在专业炮手的操作下也远远超过。不过对于第一次操炮的新手,这个速度已经让人满意了。 李尚龙在自己开过炮后,又开始心痛起炮弹来。“一发好几万啦!五发就是十几二十万。而且总共就运来八十发炮弹,这一次就打掉十六分之一,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炮兵不打炮叫什么炮兵?不用实弹怎么训练?”张磐听到参谋长的碎碎念直接呛声给他顶了回去。 韩嘉朗再次支持张磐的意见。“我们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时间作实战演练。现在多打几发,实战中能提高命中率就回来了。”这次试射最后的成绩五发炮弹全部命中目标,弹着点分散应该不超过二十公尺。虽然操炮的工作大部分是韩嘉朗完成的,但新手炮兵也得到了锻炼,起码已经掌握了基本技能,能把炮打响。 ※※※※※ 在昂船洲军营里因为火炮试射而全营沸腾的时候,另一边的香港岛上,一群人正躲在摩星岭的炮台内,心惊胆战的看着青洲小岛上未散的硝烟。 原时空的摩星岭炮台1909年开始修建,至1911年完成。位于摩星岭山顶及山腰一带,面对东博寮海峡与硫磺海峡,当时极具军事战略价值,附近山头及岸边均建有多座炮台。但是因为现在香港首次遭到进攻,所以开战之后,英国人在这里加强了警戒,并开始修建炮台,此时已经初具规模。当发现中国人在磨刀石岛修建军营之后,斯宾托齐将军亲自在这里布置了观察哨,日夜密切监视中国人的动静。 当看到中国人从船上拉下来一门奇怪的大炮的时候,观察哨马上向将军做了报告,不过等将军赶过来时,火炮已经被拉进了军营,将军只能听到观察哨对这门奇怪的火炮的描述。长而细的炮管,很重,需要四五十人来拉炮,前有盾牌等等。 听完观察哨的描述,将军陷入了沉思,一名英军少校却笑了起来。“细而长的炮管,这些中国人肯定是为了追求射程而放弃了威力,说不定他们的炮弹比鸡蛋大不了多少。” “就算是增加了射程又怎么样?还能打到香港岛上来?”另一名军官附和道,他对光复军火炮的认识还停留在迫击炮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观察哨突然大叫一声。“炮击!隐蔽!”炮台上的众人不论军官和士兵都下意识就地一蹲,史有斯宾托齐将军屹然不动,迅速拿起望远镜向昂船洲张望。 此时炮口的火焰已经消失,将军只看到土堤上腾起一股烟尘。刚才出言讽刺的军官蹲下后又马上站了起来,被中国人的炮击吓到让他们觉得脸红。忽然,天空中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呼啸声,没得众人反应过来,呼啸就直奔西北方的那个小荒岛而去,接着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击中了荒岛上的小山。因为角度的问题,英国人看不到炸点,不过从扬起的烟尘和传来的声音来看,这枚炮弹的威力超过了英军所有已知的炮弹。 所有有望远镜的人都向小岛张望,可除了慢慢升起的硝烟,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一个被打了脸的英军军官犹自嘴硬,“一定是运气。没错!肯定是运气。”可惜今天注定是他的霉运日,一分多钟后,又一枚炮弹飞来,再次命中了刚才那个地方。所有英国人都震惊了,这可是近三英里远的距离呀!在这个距离射击一座小岛和在五百码射击一艘渔船没什么两样,就是最好的英国炮手都做不到这一点。看扬起的烟尘,两发炮弹的落点应该相距不远,而从炮弹的威力看,这点误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在英国人惊恐的注视下,一共五发炮弹先后落在了小岛上,英国人也终于明白了中国人的炮不仅打得远,而且打得准,再从隐约如抛物线的弹道来看,这还不是中国人的火炮的射程极限,自己站的这个地方,甚至整个香港西部都在射程之内。而英军的火炮只能勉强够到九龙半岛的滩头,再远就没什么准头了。想到以后的战斗中会出现敌人能打到自己,而自己却打不到敌人的情况,一众军官就觉得头痛。好在中国人的火炮射速不够快,数量也不多,不然一点儿赢的希望都没有了。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一群新手的成绩,一定会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又等了半个小时,中国人没有再开炮,斯宾托齐将军提出去小岛上看一下炮击的效果。一众军官齐声劝阻,副官戴维斯尤其反对,“将军,这太危险了,如果中国人再开炮,或者他们发现你上岛向你射击怎么办?军队需要你,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不,少尉,如果我们现在不搞清楚中国人火炮的威力,那么在后面的战斗中将遭受更大的损失”。做为一名老军人,将军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 “那就由我去吧!”戴维斯争取道。 “不。如果不亲眼看一下,我无法做出正确的评估。”将军也很坚持。不过为了安全,他还是做了些防备。“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中国人不再开炮,我们就上岛。对了,去找几件中国人的衣服和斗笠,再去找一艘中国人的渔船。” 半小时后,斯宾托齐将军带着戴维斯以及两名卫兵从南面上了小岛,并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北面。在一处小缓坡上,他们发现了五个大坑。二十世纪的高爆榴弹的威力,是十九世纪的军人不敢想象的。每个弹坑直径约有十英尺,深约三英尺,破碎的弹片横扫了周围的一切植物。将军跳进一个弹坑,用手抓起一把泥土,暗暗心惊,中国人的榴弹威力竟如此巨大,把坚如岩石的红土震得如海绵一样松软。土壤里混杂着许多小铁片,将军让戴维斯以弹坑为圆点把周围检查了一遍,发现这种破片分布极广。听到结果的将军一时间有些失神,他完全想象得到这种榴弹如果落在步兵部队的方阵里会带来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随后将军又检查了另几个弹坑,看到的情形大同小异。看着这五个弹坑,将军久久无语,最后还是在戴维斯的催促下才离开了小岛。 ※※※※※ 这次短暂的炮击受到震撼的不仅仅的是英国人,同样被震撼的还有西营盘的中国人。中午时分,附近军营的洋兵的异常调动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等青洲岛上的爆炸声传来,几条街区就炸窝了。短毛匪打来了消息立刻在市井开始流传,人们争先恐后的跑回家里,锁紧门窗。店铺也纷纷关门打烊,一些富户甚至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难。这些人很多都是为了躲避长毛之乱才移居香港的,这长毛短毛虽然不是一家人,但造反的本质是一样的,如果到时候他们也要求富民“奉献圣库”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莫虾仔是一个渔民,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疍民。因为香港是洋人的地盘,所以没有严禁疍民上岸的限制,因此他经常来西营盘出售渔获。一艘半旧的渔船就是他唯一的财产,报着混一天是一天的态度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 光复军试炮的时候,他正躲在船上睡觉,剧烈的爆炸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看到码头上的人四散奔逃,他却一点不紧张,就算短毛匪真的打来,他大不了驾船离开就是了,难道短毛匪还会为难自己这个穷打渔的。 炮声平息后不久,他又钻回船舱继续睡觉,半梦半醒之间却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醒醒!莫虾仔,快醒醒!” 睁开朦胧的眼睛,莫虾仔才发现叫醒他的是鱼档的老板金四爷。金四爷是他的老主顾,平时收购渔获也盘剥得不算厉害,偶尔还给他一些挣外快的机会。这次是他带来几个人要租自己的船。莫虾仔偷偷看了一下租船的人,虽然穿着短褂,戴着斗笠,但很明显看得出来是洋人。再联系他们要上小青洲,一定是和刚才的炮声有关。而且由渔档的老板亲自送来,身份一定不低。莫虾仔本有心拒绝,但看在三块鹰洋的份上也就答应下来。 上了岛之后,莫虾仔悄悄跟在几个洋人身后,也打算去看个究竟。其实他这个渔民的身份只是兼职,他的本职是一伙海盗的探子,只是隐藏的够好,一直没被人发觉。就在洋人感叹光复军火炮威力的同时,他也被深深的震撼了。炮弹爆炸后的弹坑他也是见过的,这短毛匪的大炮打出的弹坑,不要说清军,就是洋人的也远远不如,这个消息要赶紧报告老大。自从这伙短毛匪出现,海上的各路好汉就投入了极大的观注,未明底细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来这伙陆上的好汉比洋人还不好惹?。 ------------ 第七四回 回归 李向前在九龙简单参观了一番之后,在下午四点多回到了基地,并马上从通道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就仿佛做了一场梦,不过身后的时空通道却告诉他这是真的。 王勋四人在这边被好吃好喝招待着,这些深圳的幸存者对他们也十分客气,只是在他们问起李向前的去向时顾左右而言他。四人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现在已经身在“虎穴”,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在经过忐忑不安的二十多个小时之后,终于等到李向前出现。后者也没有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去向,便带着他们坐上装甲车离开了。毕竟天黑以后安全区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所以要抓紧时间赶路。李尚龙本来想送些活鸡给李向前,不过被拒绝了,虎门安全区几百号人,几只鸡还不够塞牙缝的,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实在不必多此一举。 临别时李尚龙抓住李向前的手叮嘱他一定要早做打算,尽量说服虎门安全区的其他幸存者,光复随时都欢迎大家的加入。王勋等人被李尚龙的热情搞得心生恶寒,拉人入伙也不用这样吧?难道他有特殊的爱好? 在李尚龙的注视下,装甲车驶离安全区,然后一路向北飞驰。出来两天了,李向前也是归心似箭,一路上翁仲天都硬磨软泡,向李向前打听后者这一天的去向。虽然这几个人都算自己的心腹,但事关重大,那个秘密不宜过早公开。王勋为人稳重是信得过的,就怕翁仲天大嘴巴,杜子腾少不经事,无意间泄漏出去,搞得人尽皆知就麻烦了。于是他问翁仲天:“你能保守秘密吗?” 翁仲天忙不迭的点,“我能!我能!”杜子腾和孙锁福也竖起了耳朵。 李向前看着急切想听秘密的三个人,慢悠悠的说道:“我也能。” 翁仲天三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正在开车的王勋先笑了起来,过了几秒钟,三人才明白李向前的意思。翁仲天讪讪的笑了笑,李向前倒不想把几个心腹搞寒心了,“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安全区几百人的前途命运,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等回去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路上没有多耽搁,一行人赶在七点钟以前回到的虎门安全区。在外面奔波了两天,李向前让王勋几人先回去休息,而他自己还需要向管委会的其他成员通报这次的事情。 因为接到李向前离开南山安全区时发来的通讯,魏博之等人便在会议室等他回来。等到李向前推门进来,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吴逸之忍不住出言讽刺。“李队长,看样子你这两天过得不错嘛!红光满面的。不过你不经请示就跑去别的安全,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呀?” “我与兄弟部队接触属于军事行动,好象不用向你这个管委会副主任请示吧?”李向前轻蔑的瞟了一眼吴逸之特意,在那个“副”字上加重了语气,并一边说话一边往会议室里走,然后找了个座位坐下。 “你身为安全区的军事主官,丢下自己的部队不管,跑到别的安全区吃喝玩乐。你对得起党和国家对你的重托?对得起安全区里几百幸存者对你的信任吗?”吴逸之的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仿佛他真的是因为李向前的行为感到痛心。 “少给我上纲上线!现在不是那十年,无组织无纪律的罪名安不到我身上。”李向前猛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吴逸之,后者往后缩了缩,犹自嘴硬,“你想干什么?我不怕你!” 魏博之对两人的矛盾也很头痛,他也不喜欢吴逸之的性格,奈何后者在幸存者中占一定比例的酒店员工中有人望,只能让其来当这个副主任。也不好明显偏袒李向前,只好听之任之,希望他们吵够了也就清净了。 这时谭非急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同志,有意见可以提嘛!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心平气和的谈嘛!” 谭非历来都是好好先生,李向前当给他面子,不再理会吴逸之转身。对魏博之说道:“老魏,我有事和你说,我们出去谈!”说完就向门外走去。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魏博之跟着也起身出门,留下两个主任一个摇头叹息,一个气得涨红了脸。 李向前当先领路,两人上了天台,这里四周空旷,也不怕有人躲在暗处偷听。两人走到栏杆边,魏博之掏出烟点上,然后把烟盒递给李向前。“你以后脾气收敛一些!和吴副主任有什么好吵的?他要挑刺,你不理他就是了,平白落个军民关系不睦的罪名干什么?” “小人得志,语无伦次。”李向前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不说他了,老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我孤家寡人一个,过一天算一天咯。只要没有被变异人杀死,就要努力争取活下去,希望能看到变异人被消灭的一天。”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魏博之平淡的说道。 “你是孤家寡人,我也差不多,父母老婆都不在了,无牵无挂呀!但是你觉得变异人能消灭干净吗?”李向前循循善诱,慢慢把话题向自己需要的方向引。 “谁知道呢!总得抱有希望吧!不然大家拼命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魏博之盯着指间缓慢燃烧的香烟,“也许国家正在研制治疗或者预防变异的药物,而且其他国家应该也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只要人类不灭绝,总有成功的一天。” 李向前被魏博之的“愚公精神”逗笑了,“太远的事情哪用我们去考虑,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魏博之扔掉烟头,眼睛直愣愣的盯住李向前。“我的队长同志,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拐弯磨角不是你的风格呀!” 在回来的路上,李向前一直在考虑怎样向管委会讲述时空通道的情况。本来他想先在最高四人小组内做个通报,但吴逸之的态度让他改变了主意,他现在需要重新组织语言。想了想,李向前决定开口见山,“你知道我这两天在哪里吗?” “不是说你在深圳的安全区做客吗?难道不是在深圳?” “做客是没错,地点也是深圳,不过时间有些变化。我去的是十九世纪的深圳,准确点儿说是一八五八年的深圳。”说出秘密,李向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听完李向前的话,魏博之的表情陷入了呆滞,然后慢慢嘴角上扬,接着笑出声来,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十九世纪?一八五八年?哈哈――你不会是穿越小说看多了吧?”魏博之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摸李向前的额头。 “我就知道你不信。”李向前打掉魏博之伸过来的手,“我没发烧!”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dv,打开后递给魏博之。“自己看看吧!” dv里录的是李向前在十九世纪一天的见闻。魏博之看的同时,李向前在一旁解说,一开始穿越时空通道的镜头就把指导员镇住了。这种镜头他从前在各种科幻电影里见得多了,但他想不出谁还有闲心在这末日的世界里做这种电脑特效,而且时间也不够,这段画面如果是电脑特效的话,不是一两天能做出来的。 后面的镜头越来越神奇。近千建筑工人劳动的场面,有的还留着辫子,在士兵监视下劳动的白种人,大热天军服还穿得一丝不苟的英国军官,这一切都在佐证李向前所说的真实性。 为了加强说服力,视频的后半部分是光复军与英军数次交手的画面。看到红衫军在现代化的武器面前被打得溃不成军,魏博之感到无比的振奋。再看到英军最后的投降,民族自豪感由然而生。 看完视频,魏博之对李向前的话再无怀疑,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样接受这个现实。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原地来回打转。李向前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指导员,心里暗暗好笑,不过自己刚经历时空穿越时表现也和他差不多。 “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魏博之终于停了下来,急切的问道。 “暂时只有我们俩知道。和我一起的那几个战士就在深圳的安全区呆了一天,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李向前毫无隐瞒把所有情况都坦白的告诉了魏博之,以便他做出选择。 “那伙幸存者,也就是那个光复军,他们以后有什么打算?”魏博之隐约猜到一些内容,不过需要李向前来证实。 “他们是想在那个时空重建一个现代社会,凭借二十一世纪的科技,再加上当地的人力,必定能把中国建成世界一流强国。”想到今后波澜壮阔的事业,李向前充满了豪情壮志。“所以他们邀请我们加入,参加的人越多,掌握的技术越全面,就能发展得越快,成功的机会也就越高。” “他们给你安排了个什么位置?你这么积极。”魏博之用玩笑的语气问道。 “说是再组建一个营让我当营长。现在光复军就三个营,除了一个由幸存者组成的教导营以外,就两个当地人征召的步兵营。”被人看重让李向前有几分自得,只是言语中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如果你加入的话,怎么也是个营教导员。” 魏博之不关心官位的大小,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这关系到光复军的官位能不能长久坐下去。“政府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还有你我什么事?”李向前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对自己的搭档十分信任,也不对他有所隐瞒。 “他们这是要另立中央呀!”魏博之的大脑飞快运转,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得失。李向前从旁劝说道:“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谁还把政府当回事呀!”他跺了跺脚,“住在下面这些人,如果不是希望得到军队的保护,谁还想被那个政府管呀?要是他们知道有一个更安全的新世界,一准都会投靠过去。一个没有人民的政府,还能算政府?再说了,上级已经两个多月都联系不上了,谁知道那个政府还在不在。我们还是早作打算才是正理。” “你说!安全区里的幸存者有多少愿意跟我们一起投靠过去?”魏博之其实在看完视频后就动了心思,只是在考虑清楚得失之后才下定的决心。大丈夫谁不想出人头地?打定主意后,他当然希望有更多的幸存者和他一齐投奔过去,光杆司令可不会被人看重。 ------------ 第七五回 公布和决定 “百分之百不敢说,百分之八九十肯定是有的,大部分人都不象王勋那样还有老婆小孩牵挂。现在消灭变异人的希望完全看不到,谁还想继续呆在这个世界担惊受怕呀?”李向前自问对幸存者的心态起码掌握了七八分。“再说去了新世界怎么都能混个一官半职。两边一比较,大家都应该知道怎么选了。就吴逸之那德性,我保证他听说了肯定第一个跳出来赞成加入。” 魏博之笑了笑,算是认同了李向前的看法。两人开始商量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魏博之的意见是他俩也找一些关系好,谈得来的人串联一下,顺便收集一下大家对这些事的意见。李向前想想也对,不至于在安全区里一下子造成太大的冲击,便同意了魏指导员的办法。 打定主意,两人就分头行事,分手后,李向前便来到宿舍去找王勋等人。 “什么?时空通道?”听完李向前的话,翁仲天马上叫了起来,孙锁福和杜子腾也是神情激动,只有王勋还能保持平静。经过这几年网络小说、影视作品的影响,大家都明白时空穿越是怎么回事。在看过dv里的视频之后,翁仲天兴奋得手舞足蹈,以至于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ak在手,横扫天下……哈哈……老婆娶他十个八个……哈哈……我要当日本总督……哈哈……苍井空,泷泽萝拉都是我的……” “胡说!苍老师是大家的,凤姐才是你的。”孙锁福于兴奋中仍不忘捍卫大家的“权益”。 “少白日做梦!”李向前一巴掌拍在翁仲天的头上,“先把正事做好。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公开,你们悄悄的透露一些消息出去,看看大家的反应。等到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了,我们再正式宣布,集体讨论决定是否加入那边。”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傻子才不加入!”翁仲天恨不得明天就去深圳入伙。 “你能代表所有人吗?”李向前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一直没说话,神情有些落寞的王勋,安慰道:“老王你放心!那个时空通道是可以移动的,等我们在那边站住了脚,再想办法从那个时空去北方,用时空通道把嫂子和侄子接过来。”王勋无言的点点头,但看样子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李向前暗叹: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接下来的几天,无数小道消息在安全区里流传,关键词:时空通道、穿越、清朝、十九世纪。被添油加醋之后出现了好几个版本,不过大多数人都一笑了之。 三天后,魏博之和李向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提出召开全体大会。会议时间定于下午一点开始,这时候太阳是一天最猛烈的,所以不太可能有变异人出没,安全区四面的围墙只要保留必要的警卫力量就够了。会议地点是酒店的大宴会厅,这里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进餐,是召开会议的最佳场所。 吃过午饭,幸存者们就三三两两的来到宴会厅。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聊天,谈得最多的还是这几天传播最广的流言。 工程部主管赵晨对负责安全区内农副业生产的高大卫说道:“真要去了清朝,你就牛b了。光卖杂交水稻种子,就能混个百万富翁。再加上化肥、农药两大法宝,那些十九世纪的土著还不得把你当成神仙呀!” “哈哈!”高大伟干笑两声,“没有化肥厂,没有农药厂,没有育种站,你真当我是神仙,可以把这些东西变出来呀!” “就是。那可是十九世纪,中国还是个完全的农业社会,近代工业还是洋务运动以后才有了一点儿。”这段时间一直在搞土化学武器的杨宇插了进来。“不过正因为是白纸,才方便我们在上面作画。没有近代工业不要紧,我们可以亲手建立一个,当年小白兔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兔子当年多少还有点基础况,且还有毛熊的援助。”赵晨指出双方并不具备可比性。 杨宇指着窗外,“外面那些工厂就是我们的基础。我们只需要把这些工厂搬过去,就能重建一个工业体系,起码甩美英列强几条街。”语气神态大有挥斥方猷的气势。 “醒醒吧!别做梦了!说得跟真的似的。”高大卫伸手在陶醉于美梦中的杨宇眼前晃了晃。 这时,管委会四人小组走进了宴会厅。就在刚在,李向前就时空通道的事向谭非和吴逸之做了通报。吴逸之在看完视频之后,第一次没有挑刺和唱反调,反而积极要求与深圳的幸存者组织合并。 李向前与魏博之相视一笑,然后调侃道:“魏副主任,你不请示上级部门就打算擅自行动,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我这也是为安全区里的幸存者考虑。有更安全的地方可以生存,我们更应该积极主动,不能老是依赖上级的指挥。再说了,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上级部门,我们想请示也请示不了啊!”吴逸之的理由光面堂皇,却忘了几天前他才批评过别人无组织无纪律。李向前看得很准,他就是一个官迷。他从这件事情中看到了升官发财,出人头地的机会,同时也明白,如果这件事情被上级部门知道了,政府和深圳幸存者争夺主导权的最后结果可能是鸡飞蛋打,这不符合他的利益。为了高官显位,上级部门就让他去见鬼吧! 四人进了宴会厅,聊天的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次会议没设主席台,魏博之四人也在前排找了位置坐下。又等了几分钟,看到人来得差不多了,李向前上了前面的小舞台。舞台中央立着一支麦克风,李向前站到跟前对了话筒吹了吹气,喇叭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杂音,也成功的吸引了台下听众的注意。“大家安静啦!我们现在开会。” 等到台下的聊天声彻底消失之后,李向前开始了今天的主题。“这几天安全区流传着一种传言,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是不是真的呀?”“当然是假的咯。”“就是,肯定是因为生活太紧张产生幻觉了。”台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等这些人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李向前接着说道:“可能很多人要失望了,我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这件事是真的。”话音刚落,宴会厅里大哗。 许多人激动得站了起来,更多的人死死的盯着李向前的脸,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真伪。当然也有一些人完全不信,有一个就起哄道:“李队长,愚人节早过了。” 李向前看着台下乱成一锅粥,这早在他的意料当中。再次要求听众们安静下来以后,在大家心急火燎的注视下,他慢慢的说道:“我知道大家很难相信,其实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和你们一样。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件事是真的。当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大家看完下面这段视频再做判断吧!” 舞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银幕,李向前打开投影仪,做为证据的视频出现在了银幕上。他再次充当起解说员,因为有了几次的经验,解说起来也驾轻就熟了。和每一个第一次看这段视频的人一样,台下的人都被里面的内容惊呆了,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可李先前活生生的出现在视频里,都是在向大家显示这段照片的真实性。渐渐的,大家完全被视频的内容所吸引,很多人都站了起来,以至于最后面的人不得不站到椅子上才看得见。等看到英军最后投降的画面,宴会厅里立刻暴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这段视频结束了。看着已经变成雪花的银幕,有的人还在回味刚才的画面。“还等什么?大家都去加入光复军呀!”翁仲天冲上舞台,对着台下的人大声喊道。 “同去!同去!”一些在心里yy了无数次自己回到古代将要如何如何的人附和道。 李向前连踢带踹把翁仲天赶下台,不让他在这里耍宝,然后看着台下激动的众人说道:“光复军已经通过我发出正式的邀请,欢迎我们前往新时空重建一个现代化的新世界。现在就请大家表明自己的态度,愿不愿意去十九世纪?” “愿意!”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小部分是想着到古代去称王称霸的人,大部分则是象彭烨铭两口子这样随遇而安的人,他们只想有一个安全的环境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生活质量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对生活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无所谓。相比较而言,十九世纪的安全性更高一些,毕竟西方列强再强横,满清政府再野蛮,它们始终是由正常人组成的,不会象变异人那样不问青红皂白看到人就攻击,而且不畏死亡。 在一片赞成声中,王勋站了起来。“队长,我想问一下!你们都走了,象我这样暂时不想去的怎么办?”他的声音很响亮,即使宴会厅里如此噪杂的环境,还是让每个人听得很清楚。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去,而是要在找到老婆孩子的情况下才会去。 突然冒出不和谐的声音,宴会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和王郧情况相同的还有十几个人,他们一直在等待国家恢复秩序,交通重新敞通之后再回家找寻亲人。不然个人单枪匹马,行程上千公里,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所以才暂时栖身这个安全区,等待机会。现在安全区的人准备离开,他们也就面临着失去栖身之所的窘境。十来个人都直盯着李向前,等待着他的回答。 还没等李向前开口,吴逸之马上站出来解围了。“老王同志,你这就不对了,总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大家就要继续呆在这里吧?你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听说你以前还是党员,那就更应该发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不能拖大家的后腿嘛!”吴逸之的话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嗡嗡的议论声在四处响起。 副班长首先看不过眼了,“你们这些人他m的真是没有良心!老王救过你们那么多人,从来没要过回报,现在你们倒把他当成拖累了?!”怒视了一遍刚才说怪话的人,他转身对王勋说道:“老王,不要紧,他们都走了,我陪你回家找嫂子。” 刚才还叫着去参加光复军的翁仲天也站了起来,“老王,我也帮你。”然后是孙锁福,杜子腾,邹图等人。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处理不好会造成内部的分裂。李向前也没想到王勋会突然发难,只能婉言劝道:“老王,我们是不是下来再商量个妥善的办法!?” 王勋摇摇头,“不用了,我过几天就出发,回家找我的老婆小孩。”又看了吴逸之一眼,“吴主任,你放心,我不会拖累大家的。”说完就坐回了座位,翁仲天几个连忙凑了过去,纷纷表示自己是讲义气的,一定会陪他去找老婆云云。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会议热烈的气氛也冷了下来。好在会议主要的目的达到了,魏博之只好宣布散会,然后通知各部门的负责人开个碰头会,制定后续迁移的计划?。 ------------ 第七六回 考察 各部门负责人会议重新明确了,各部门在接下来的迁移行动中的职责,并且提出清理各部门的物资库存。 会后李向前即通过电台与李尚龙取得了联系,把自己这边的决定告诉了对方,李尚龙再次表示了欢迎。 第二天一早,由魏博之带队,一部分部门负责人组成的考察团亲自前往深圳安全区实地考察。 考察团了到来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光复军的高层悉数出动,由黄凡丁亲自陪同考察团参观了光复军现阶段取得的成就。其实也就是李向前上次参观的路线,只是时间更充裕,参观的过程更细致。 新安至罗湖的公路已经接近于完工,而罗湖经屯门至九龙的公路也已经进入了勘察阶段,有了这条公路,就能把光复军控制的要点连接起来,部队的调动也就更便捷了。 下午的时候,马当归专门安排了新兵营训练成果汇报表演。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这些十九世纪的农民终于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站,军姿再也不会弯腰驼背,转弯也不会分不清左右了。看到一个个步兵连队的方阵从面前经过,魏博之对黄凡丁夸奖道:“黄主席,才一个多月就有这么大的声势,不得不让人佩服呀!” “哪里?哪里?”黄凡丁谦虚道:“魏指导员过奖了。我们取得的这点成绩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其实我们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倒是指你们加入以后能弥补各方面的欠缺。”黄凡丁这番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光复军这一个多月只是搞了一些基础建设,工农业建设还是没影的事儿,这也是莞深两座城市的性质造成的。深圳更注重商业的发展,工厂也多设在关外的宝安龙岗等区,农业也是一点都没有,全市禁养猪更是造成大灾变后幸存者们再也没吃到过新鲜的猪肉;而东莞虽然号称中国的“x都”,但制造业同样很发达,农业也多少有一点儿,虽然曾经也禁止过养猪,不过后来还是取消了禁令。这也造成了深圳的幸存者搞商贸金融的多,东莞的幸存者搞工业技术的多。另外这段时间光复军的电能完全通过柴油发电机获得,如此消耗工业之血的柴油,让光复军上下都很头痛。幸存者们短时间之内还无法在十九世纪重建石油工业,所以柴油是用一点少一点。虎门安全区幸存者中的几位原虎门电厂的技术人员就成宝贝了,有了他们,搬迁重建火电厂就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对于光复军的迫切需求,赵晨、高大卫等人已经了然于胸,这里有广阔的舞台虚位以待,让他们有迫不及待之感。 入夜时分,光复军在大食堂设宴招待考察团一行。说是宴会,菜色也不过两荤两素,四菜一汤的规格。光复军现在还没有大鱼大肉的能力,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一干领导也不敢搞特殊化。不过对于几个月来靠罐头午餐肉、榨菜、黄豆、萝卜生活的考察团一行,光一碟西红柿炒鸡蛋就算得上珍肴了。 菜品虽然一般,酒却都是好酒。不管茅台、五粮液等国酒,还是人头马、轩尼诗等洋酒,在幸存者的物资仓库里都是论吨计,所以酒类等各种饮料是幸存者可以敞开享用的东西。 酒过三巡之后,黄凡丁首先举杯祝词。“同志们,虽然我们今天在这里相聚是由于大灾变的缘故,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缘份。灾难虽然是很悲惨的事,但已经发生,我们也无力改变。不过,人活着始终要向前看,上天既然给了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就应该紧紧把握住。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生存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所有增存者走这一条路。我们今天已经领导着有十几万人口的根据地,但是还不够,……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看到希望,要提高我们的勇气。十九世纪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不过,我们应当尽量地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为了美好的明天共同奋斗!干杯!” 旁边的马当归悄悄的问申行时,“这段话我怎么听着特别耳熟呀?” “当然耳熟了,读书的时候你没有学过?这是老毛的《为人民服务》中的一段话,大黄稍稍改了一下,不过和今天的情况还满配的。”申行时轻笑着回答道。 主人祝过酒之后,客人的代表――魏博之也举杯回祝主人。“首先感谢光复军诸位的盛情款待,我已经快忘了番茄炒鸡蛋的味道了。”小幽默引起了一片笑声,但笑声中也带着些许无奈和心酸。“安全区以外所有的社会活动都停止了,某些物资极度溃乏,因此有很多人把大灾变的暴发当做人类的末日,然后变得颓废、疯狂、歇斯底里,比变异人更凶残。但是有更多的人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还坚守着道德、法律、公义、秩序,坚信和平安宁将重新降临,我们大家就是这样的人。正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们更加珍惜一个存在着道德、法律、公义、秩序的社会,而重建这样一个社会,将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这条路虽然不会一帆风顺,但我们应该满怀信心,相信总会有成功的一天。来!大家举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干杯!”相较于黄主席提前准备的稿子,魏博之的即席发言更见水平,让马、申、李等人暗自点头。 宴会渐入高潮,宾主双方自由组合,开始做一些实质性的交流。做为军人,魏博之也与马当归、申行时、李尚龙进行着交流。双方先自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总指挥马当归只是退伍兵出身,原来是一家国企的保卫干部;政委申行时党龄最长,原来在一家大型国企做团委工作;而参谋长李尚龙则是一个只看过一此军事著作的半桶水,原来的职业的大型外企的经理;反倒是看上去职务最低的魏博之是军校毕业,上尉军衔的现役军人,而且有部队政治工作的经验。 听完魏博之的介绍,申行时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一直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伤脑筋,以后就好了,这方面的工作就交给你这个专业人士,我也可以落得轻松。以后光复军的政治思想工作都要麻烦你了!” 魏博之被申行时突然提出的“退位让贤”搞糊涂了,有些措手不及。“申政委你太客气了!以后大家都是同志,在工作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麻烦。” 马当归以自己对老搭档的了解,明白他说的真心话。时至今日,执政党的权威荡然无存,而申行时的性格比较弱,很难在这帮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中服众,这个政治委员有名无实。所以申行时突然提出让位,他倒不是很意外。而且从另一方面考虑,他也是赞成申行时的作法的。两个安全区合并的同时也牵涉到两套领导班子的合并。光复军这边虽然占据主场优势,但肯定也要让出若干领导位置,以免造成双方的裂痕。申行时主动让出政委的职务,这样在军队这个方面双方算是达成平衡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而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光复军道德做出让步,也可以为后面的“谈判”增加筹码。于是马当归笑着说道:“这件事不急。老申,你就算想摞挑子,也得让魏政委有个适应过程再接手吧?总不能一下子就把工作就丢下吧?”言下之意却是明确支持申行时的让位之举了。 李尚龙也是心思机巧的人,马上猜出了几个人的想法,于是举起酒杯。“大家一见如故,为了以后的精诚合作,干一杯!” 这厢几位高级军官相谈甚欢,那厢几位民政官员也在相互试探。这次除了李向前留下守家以外,虎门安全区的头头脑脑大多参加了考察团,管委会的正副主任谭非和吴逸之就由黄凡丁亲自陪同交流。 “黄主席,请问光复军的政府架构是怎么样的?”吴逸之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们还没有成立政府,我这个主席和你们管委会主任的职务差不多,就是一个大管家。”黄凡丁解释道。“而且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打败英国人,只有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下才能放心的搞我们的建设。” “我倒是觉得应该尽快建立起政权。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一个政治实体,一切行政命令就师出无名,无法确立权威性。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拥有一个政治实体,哪怕先成立新安县政府,把架子搭起来也好啊!”吴逸之已经把自己当成光复军的一员,开始为光复军出谋划策,同时也是为自己谋划“官位”。 看到吴逸之喧宾夺主的在那里指手划脚,做为同伴的谭非也觉得有些难看,于是岔开话题。“成立政府是个严肃的问题,不能草率决定,还是以后再讨论!”然后转向黄凡丁,“黄主席,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那对英国人的战争我们也应该出力,你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请尽管吩咐。” “吩咐谈不上,大家通力合作,争取早日打败英国侵略者。”黄凡丁对谭非的态度十分满意,先做事后讲条件,这才是精诚合作的态度。“光复军现在除了武器弹药其它物资都还比较充裕,不过按照历史,英军的大部队应该还有半个月才会回来,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准备。虎门的同志可以先迁移过来,毕竟这边总要比原来的时空安全,基地的建设也需要各方各面的专业人员。”? “英军月底才会回来这个情报准确吗?”吴逸之问道。 一旁作陪的,已经升职为管委会政策顾问的陈建华解释道:“这个情报是在历史不改变的情况下才是准确的。原来的历史是,5月20日英法联军炮轰大沽炮台,驻守各炮台的清军奋起还击,战争暴发。直隶总督谭廷襄弃守逃跑,加以炮台设施陈陋,孤立无援,大沽失陷。26日,英法联军沿白河而上,侵入天津城郊,并扬言要进攻北京。6月13日,也就是大前天,清政府慌忙另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为钦差大臣,赶往天津议和。桂良等在英法侵略者威逼恫吓下,分别与俄、英、法、美签订《天津条约》。我们是在5月12日与英国人发生冲突的,过了一个月时间,我想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北方的了。而这一个月时间还不足以影响北方的战事,我认为历史走到《天津条约》签订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所以英军在签订条约之后就会大队人马杀回来,这也是我们得出英军大部队还有半个月才会回来的依据。” ------------ 第七七回 合并 “你的情报都是从历史书上来的?”吴逸之觉得这太儿戏了,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度。“你难道不知道有蝴蝶效应这种事吗?而且香港是英国人在远东的老巢,英国人知道这里有危险,肯定会急着赶回来,半个月的估计未免太乐观了。而且收集情报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可以单靠查找历史资料,应该成立专业的情报部门。”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一月的时间还不足以改变历史,天津离我们太远了。我不认为英军会为了我们这个小小的战术目标,而放弃清政府这个重要的战略目标。另外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军舰远航主要还是靠风帆,半个月的估计已经是很保守的了。”陈建华撇撇嘴,“而且我大学的专业就是历史,专攻近代史,对十九世纪的历史比较了解,所以现在担任光复军的策略顾问,为各部门提供相关的历史资料。至于负责情报工作的另有其人。” 两人的争论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陆仁嘉就是其中之一,听到陈建成华点他的名,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小弟陆仁嘉,现为光复军情报处主任。既然说到情报工作,那我也说两句。我们才来这里不久,人生地不熟的,连本地的民情社情都还没调查清楚,更遑论开展情报工作了。我们目前了解我们控制区以外的信息,也只能通过向来往的商贩打听,虽然大多是道听途说的消息,而且还有许多夸大失实的部分,不过还是了解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当然,以后我们会抓紧在本地人中发展情报员的工作,争取早日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策反王菊虽然是情报处最漂亮的一仗,但“菊工作”却被列入机密,只有极少数相关的人才知道,也不能在大听广众之下拿出来炫耀。 谭非拉住还想说话的吴逸之,“小吴,你喝醉了,还是先去休息吧!”接着不理会有些不明所以的副主任,转身对陈建华和陆仁嘉说道:“两位,不好意思!小吴的性子就是这样的,比较心直口快。言语上有什么得罪的,你们不要和他计较!” 陈建华和陆仁嘉虽然不喜欢吴逸之咄咄逼人的个性,但也没把这种争论放在心上,谭非这么说,反倒让他们如何回答,还是黄凡丁的接话避免了尴尬的场面。“谭主任言重了。同志间争论也是为了集体,不存在谁得罪谁的问题。我看吴副主任的责任心很强嘛!这一点应该大力提倡。” 这么一搞,吴逸之也意识到自已操之过急了。这里不是虎门安全区,他手伸得太长了。他举起酒杯致意,“我确实喝得有点儿多了。如果言语上有什么冒犯?你们别往心里去!” 一个称不上矛盾的“矛盾”就这样轻轻的被揭过去了,宾主们继续把酒言欢。 不远处目睹全过程的李尚龙问魏博之:“吴副主任一直都这么心直口快?” “是呀!”魏博之苦笑道,“虎门安全区的人都知道。你下次可以问问李向前!他深有体会。” 旁边马当归也在和申行时说悄悄话,“你发现没有?大黄现在也有进步了!” “什么?”申行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睁着眼睛说瞎话。”马当归嘴角微微上翘,“这是一个政治家必备的技能。” ※※※※※※ 接下来几天,双方都投入全力对迁移工作进行协调,同时也对双方领导层合并进行协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得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名单。双方管委会合并,继续由黄凡丁担任主席,而副主席由则谭非担任,至于吴逸之,他的职务是办公室主任,相当于大管家,主要负责管委会的日常工作。同时内定他为将来的新安县第一任县长,这个大饼让他对工作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双方原来的管委直接成为新管委会的委员,南山安全区的管委原来有十人,而虎门只有七人,但考虑到双方人口等方面的因素,这三个名额的差距也就没人提起了。 军队方面,申行时让出政委的职务,转由更合适的魏博之担任,而他则转任主管人事的政治部副主任,以及新成立的步兵三营教导员。李向前也升官了,他得到了承诺给他的部队――步兵第三营。另两个营各抽了一个连做为第三营的骨架,然后各营的缺额再由第二次征召的新兵填补。虎门安全区救援队中的一部分官兵们,被委以这些新兵部队连排长的职务。这样三个步兵营都有双方的人,也就不存在谁吞并了谁,算是合二为一了。同时李向前将担负光复军的副总指挥,军衔也提升了两级。这也造成了一个怪现象,步兵三营的营长是中校,而教导员更是上校。 虎门安全区的幸存者开始分批向南山安全区迁移,老弱妇孺被首先转移,这些人被直接接到了新时空的基地。来到没有变异人的世界里让幸存者们有重获新生之感,虽然这里的居住条件不如虎门的酒店,不过幸存者们更看重这里的安全。剩下的人主要是救援队员和民兵,他们要负责把虎门安全区以前收集的各种物资都转运到南山安全区来。这是一次漫长的搬家行动。因为之前的收集物资时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什么用的着的东西都往回搬,安全区的仓库内,各种物资堆含有如山。粮食、罐头、副食、食用油、调味品、纯净水、各种燃油都是以吨计,衣服、被褥、餐具、日用品也是用万件作计数单位,还有各种一时派不上用场的东西,比如钢材、水泥、建筑材料等,不过这些东西在新时空却是紧需的,所以在优先转运的名单上。如此多的物资,十辆集装箱货柜车来回拉了两趟,还没运走十分之一。 原虎门某电厂副厂长,新任光复军副主席谭非也没闲着,他领导了一个工作小组,专门负责从原时空拆迁一座火电厂到新时空。光复军已经来到新时空一个多用了,用电一直靠柴油发电机提供,这不是长久之计。有了谭非和几名原电厂员工的加入,在新时空修建电厂才成为可能。本来以熟悉机器性能、内部构造考虑,拆迁虎门的电厂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距离实在太远了,最后只得放弃,就近选择拆迁蛇口的火电厂。 深圳西部电厂地处深圳市西部蛇口工业区赤湾港北侧妈湾海岸带,位于南油深圳开发总公司规划的妈湾港第九至第十一号泊位。距深圳市约25km。东部为右炮台众山,西面临海,海岸大体走向为北北西向。海滩为泥质海滩。海水深度为0~10m。电厂为深圳经济特区第一座大型燃煤电厂,其规划容量为6x30omw,是经济特区发展的重要基础设施。共有6台300mw国产亚临界燃煤机组,其中1、2号机组(2x300mw)分别于1993年11月和1994年11月投入运行。二期工程分两期建设,其中3、4号机组(2x300mw)分别于1996年10月和1997年7月投产发电;5、6号机组(2x300mw)分别于2002年11月和2003年7月投产。2007年12月5、6号机组由300mw扩容为2x320mw。主要使用进口的印尼煤和澳洲动力煤,6台机组都有脱硫装置,使用海水脱硫,设计脱硫率大于99%。同时使用电除尘装置,除尘效率设计值也是大于99%。并配套建成5万吨级煤码头2座、1万吨级油码头1座。谭非他们的目标就盯在这家电厂身上。 趁着这几天天气好,谭非带着电厂拆迁工作小组和一个班的警卫前往电厂做实地勘察。电厂离安全区并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车程,等车上了妈湾大道,远远就能看到电厂那三根巨大的、粗壮的、硕长的烟囱。从公路开进电厂,看着蓝色外层的,高大的发电机组,大家就知道这个任务不轻松。 ※※※※※※ 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有人也要离开了。 王勋在那天的大会上表明了态度后就开始积极准备行装。李向前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说了,只是在物资提供上给予最大的方便。王勋也谢绝了几位战友的好意,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大家去冒险。 从东莞到山东,行程几千公里,没有飞机、火车、轮船,只能靠汽车,而且还不知道路是否通敞。离开安全区,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过夜才是最危险的。另外一路上也不一定能补充食物和饮水,好在卫星导航还能用,起码不用自己查地图。为了王勋路上的安全,李向前专门让赵晨改造了一辆皮卡,做为前者的交通工具。 丰田皮卡,非洲反政府军的必备装备,很多炮火纷飞的地方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丰田tundra是一款美版的大皮卡,在国内也有,其大小可以和悍马不差上下。是一款很适合长途旅行的代步工具,它受到一度追捧的原因在于它的多功能性--集合了suv的越野性能、卡车的载货能力、以及轿车的舒适性。4600ml的排量,310kw的最大功率,就是陷在变异人堆里也冲得出去。 本来这款汽车并没有引进中国,一般只在北美销售,不过这车原来的车主是个骚包的人,专门从美国买了辆二手的回来,不过现在便宜王勋了。赵晨在车身外面加装了一层10mm的匀质钢板,只在驾驶位的正面和左手边留了两个30cm见方的观察口,加装了防弹玻璃和双层铁丝网。车身外安装了六个摄像头,司机不用下车就能看清四周的环境。副驾驶位和后排座位改成了床,王勋就可以在军里睡觉。后车厢也完全密封,加装了一个超大的后备油箱。改装完毕后整车变成了五吨,比原来重了一倍,不过比起叙利亚反政府军自己造的那个装甲车,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 第七八回 寻找横财的发现 全体大会后第三天,皮卡改装完毕,王勋也收集够了路上要用的物资,第四天一早便独自上路了。副班长、翁仲天、孙锁福和杜子腾一直把他送到沈海高速成的入口。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王勋看着四人一副难过的表情,笑道:“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放心!只要我找到老婆儿子,就带他们来投奔新社会。”双手分别拍了拍副班长和翁仲天的肩膀,“你们多保重!”又对孙锁福肩窝锤了一拳,“以后当心点儿,下次说不定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接着伸手抹掉杜子腾眼角的泪水,揉了揉他的脸,“你是男人了,以后要学会坚强!”最后一转身,上车,向四人挥了挥手,发动汽车一溜烟绝尘而去。 看着车影消失在高速路的尽头,四人才乘车回去。一路上众人都沉默不语,当车走到南栅村时,翁仲天突然喊道:“停车!”开车的副班长被子吓了一跳,下意识踩下刹车,车子滑出五六公尺才停下,他转头骂道:“你发什么疯?” 翁仲天打开车门下了车,对三人说道:“难得出来一趟,我们是不是去搞点外快?在这边钱是没什么用了,但是那边就不一样了,男子汉大丈夫,没有钱在清朝怎么混呀?” “会不会有危险?”孙锁福有一些犹豫。 副班长想了想,“这里离安全区这么近,应该没有什么好东西剩下吧!” “我们又不是要找金山银山,就在住宅区找找,能搞些金银首饰就满足了。”翁仲天继续盅惑大家,两人想想也对,副班长看了一表,“下午四点钟以前必须回去!如果上面问起,就说我们把老王一直送出东莞了。”另两人连忙点头,杜子腾的意见被三人无视了。 于是汽车调头,沿太沙路一路向北,过了金洲村,远远的就看见了太平广场。太平广场隔着虎门大道就是虎门镇政府,旁边则是则徐村。车停在十字路口,四人下了车,副班长喊道:“车停这里,我们走着往前,主要搜索金铺、表行,大型商场也不要让过。两点钟之前回到这里!” 当下就由翁仲天打头,孙锁福和杜子腾居中,副班长断后,彼此间隔三公尺,然后沿着虎门大道向西北方向前进。过了广济涌,就看到了虎门镇公安局,昔日代表着法律和秩序的暴力机关,现在只有老鼠和麻雀才是常客。大门上的国徽和人民公安四个字已经破败不堪,大铁门敞开着,院子里布满了垃圾,一辆电瓶巡逻车侧翻在办公大楼门口,周围散布着一些子弹壳。“你们说公安局里会不会什么好东西呀?”走在前面的翁仲天回头问道。 “少做白日梦了!”孙锁福端着班用机枪左瞄右瞄,可惜除了那些小东西就再没有别的生物。“公安局能有什么好东西?手枪?手铐?还是防弹衣呀?” “你懂什么?警察收缴的脏物肯定有值钱的东西!”翁仲天认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你们想一下啊!那些抢劫的、扒窃、贪污受贿的,警察抓到后不是要没收脏物做证据吗?说不定公安局的证物房里正放着大把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钞票?古董?还是毒品?这些东西放在以前也许很值钱,但是现在嘛……”班长故意没把话说完,不过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大家都知道。 又往前起了一段路,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底哪里还有洋落儿捡的话题。翁仲天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自己的意见被人鄙视了,他也没放在心上。途中路过一家家用电器商店,四个人很有默契的前后脚钻了进去,出来时每个人各自都有了一套笔记本和一部v8,翁仲天还贪心不足的拿了两部。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街边已经没有商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铁艺栅栏构成的围墙,一路延伸向远方。透过栅栏往里看,里面占地极广。靠墙的是一片人工湖泊,围着小湖种满了棕榈树,一条水泥甬道随着湖岸蜿蜒曲折,绿化的草皮因为无人打理,已经长到半米多高。远处错落在致的座落着一排排白墙彩瓦的三层小楼,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发财了!”翁仲天大叫一声,手脚并用就翻了过去,也不怕栅栏上的尖刺让他男生变女生。看到他娇健的身影,另外三人无不哑然失笑,既然他已经替大家做了决定,大家也只好互相帮助翻过了栅栏。 孙锁福落地之后,一把拉住象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的翁仲天。“别乱跑,谁知道这里有没有变异人!”四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队型,谨慎小心向着别墅小跑前进。 来到最近的一幢小楼前,四人先观察了一番。楼前是一个带花圃的小院子,旁边是一个车库卷帘门拉起了大半,不过里面空空如也。翁仲天推开虚掩着的院门,四个人鱼贯而入。别墅是前院后楼的结构,院子里的草皮和湖边的如出一辙,一条卵石铺成的小径直通小楼的正门,小楼的前后都是大块的落地窗,自然采光充足,变异人在这种环境也无法生存。翁仲天一马当先进了屋,客厅铺着原色的实木地板,米黄色的布艺沙发,红木的茶几,多宝架上的各种工艺品,无不显示出主人与众不同的品味;靠墙摆放着一套家庭影视,45寸背投的上面挂着一幅大幅的婚纱照,照片中的年轻夫妇郎才女貌,纯白的礼服映衬着主人灿烂的笑容,好似向所有人炫耀着他们的幸福。 翁仲天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啧啧称赞道:“这女的长得真漂亮!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众人也不理会他的羡慕嫉妒恨。俄而,他又双掌合什对着照片祈祷:“两位,今天我们来到贵府也算与二位有缘。我们专为收集废旧物质而来,绝非闯空门的强盗。这些身外之物与你们已经无用,不如让我们拿去善加利用,也算你们功行无量。如果你们尚在人世,满天神佛都会保佑你们好人一生平安;如果你们不幸已往生极乐……”仿佛为了喘口气,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也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今天他说话这么文绉绉的极不寻常,大家也想看他接着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就听他接着说道:“那你们就保佑我们今天能发笔小财吧!”众人绝倒。 一楼就只有客厅、厨房和工人房,也不可能有什么油水。四人上了二楼,各自挑了一个房间就开始搜刮。孙锁福正在主人房里翻箱倒柜,突然听到翁仲天“啊”的叫了一声,几个人急忙跑到他所在的房间,进门一看,他正拿着一把太刀手舞足蹈,雪亮的刀刃闪着阵阵寒光。这间屋子明显主人的书房,占据了所有墙面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与之不谐调的是墙角放着一副仿制武田信玄的诹访法性之铠,旁边的小几上放着刀架。原来不是遇到危险,而是看到宝刀发出的感叹,三人在心中向他伸出了中指。 “怎么样?我有没有霸王丸的风范?”翁仲天得意洋洋的举了举手中的刀,副班长和杜子腾直接用白眼表示了对他耍宝的鄙视,孙锁福则一声不吭的拿起了刀架上的肋差,也不理会他不满的报怨,回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因为赶时间,也就不可能搜寻得太仔细,找遍了整个房子只找到一对百翡丽达情侣表。出门后,副班长拍着翁仲天的肩膀说:“那房子的主人一定还活着。” 接下来的几个别墅基本上一无所获,搞得大家有些灰心丧气。出了第四家的门,副班长下了决定:“下一家如果再找不到什么东西,我们就换地方吧!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紧挨着的第五家显得十分破败,院子外面的铁艺围栏被撞坏了好几处,里面的花草让人连根拔起,抛洒得到处都是。小楼的窗户玻璃全被打破,屋子里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看到这幢如同废墟的房子,翁仲天直接选择了无视,继续向下一幢别墅走去。 “等等!”副班长叫住翁仲天,同时示意其他人也停下来。“怎么了?”孙锁福追上来问道,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那房子里可能有人。”副班长也不是十分肯定,“我觉得有古怪。” 孙锁福给翁仲天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以端枪瞄准的姿势缓步向那幢房子走去。在后面一支自动步枪、一挺轻机枪和一支半自动步枪的掩护下,他先把院子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又检查了小楼的门窗,然后招了招手。后面的三人连忙向他靠拢,还没走到跟前,孙锁福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刚才在远处看到门窗黑呼呼的一片,还以为是因为门窗被拆掉,而房子里没有光线造成的。走近才发现,窗户被人砌的砖堵的严严实实,而门也被装上了一扇防盗门。两者都被漆成了黑色,也就形成了他们看到的效果。 翁仲天用枪托砸了两下门,“当当”的响声显示这门很厚实的,他扯起嗓子喊道:“有没有人呀?”等了两分钟也没人回应,只好回头问南仁:“怎么办?”南仁退后两步,看了看二楼的窗户,结果和一楼一样。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就听见副班长高声道:“那还能怎么办,没人开门就用火乍药炸开好了。”一边说还一边把背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假装在里面翻找火乍药。 翁仲天张了张嘴,“我们没有火乍药呀”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门传来“咔嗒”的声音,连续响过五声后,门慢慢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要炸!不要炸!”接着,说话的男人从门后探出头,“各位大佬,各位大佬,千万不能炸!不能炸呀!请各位大佬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翁仲天一把把那人从门后拖了出来,拉到院子里。看样子他也有170以上的身高,只是可能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有些偏瘦,被翁仲天拖着就象条死狗一样。翁仲天把他往地上一丢,他就一直佝偻着身体躺在地上,嘴里大叫饶命。 孙锁福在背后偷偷向副班长伸出大拇指,然后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人,“别叫了,我们又不是黑社会,叫什么大佬?我们是镇上安全区的救援队,你是什么人?” ------------ 第七九回 人面兽心 那人慢慢爬起身,却不敢站起来,只是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是良民!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又见有人自称良民,几个人不由心中好笑,“合着我们就和小鬼子一个德行呀?”副班长突然说:“我尿急!上个厕所先!”自说自话就进了屋,孙锁福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人见副班长进了屋,偷偷看了看,神色有些古怪。“这是我家,我就住这里呀!”说完又瞟了两眼门口。 “你不知道沙角村那里有个安全区吗?怎么不去那里?”这个人行迹越来越可疑,孙锁福决定仔细盘问一番。 “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呀!” “这里就你一个人?” “是呀!就我一个人!” “我们刚才敲门你怎么不开?” “我以为你们是坏人……” “我们是坏人,你现在就完蛋了。”翁仲天鄙夷的插了一句。 问话还在继续,副班长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人看见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副班长走到那人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挥出一根棒球棒,猛的一下击中那人的后脑。那人闷哼一声,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事出突然,众人都吓了一跳,翁仲天一把抓住副班长的手,“你干什么?” 副班长顺势把棒球棒丢在地上,“这家伙肯定不是好人,不信我们搜一下里面就知道了。”说着话手也没空着,在那男人身上摸索了一番。果不其然,那男人的后腰插着一把黑色的左轮手枪。副班长拿在手里看了看,下意识吹了个口哨,“国产警用左轮手枪,9mm口径,全枪长186mm,全枪重0。65kg,容弹6发,有效射程50m,初速为220m/秒……”说起枪的参数来如数家珍。 “有枪又不能说明他是坏人,现在这世道有枪才能活下去。”翁仲天撇了撇嘴,“你该不是想谋财害命吧?” 副班长也不管翁仲天的笑话,从兜里掏出一根扎带把那个男人反绑了起来。“翁仲天,你在这里看着他,我们进去看看!”孙锁福当先一步进了屋,副班长和杜子腾也随后跟了进来。 因为四面全被密封,屋内除了靠近门口的地方,就只有后墙的窗户顶部留了一条砖缝用来采光,勉强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孙锁福打开强光手电,对二人说道:“大家分头找找!”副班长和杜子腾二人打着手电上了二楼,孙锁福则查看一楼的房间。这片别墅的房屋结构都是一样的,孙锁福熟门熟路的走到工人房门口,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工人房的房门也是一扇防盗门,更奇怪的是门是向里安装的,好象要防的是里面的人。孙锁福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想了想,怕门后是不可预知的危险,就高声叫来其他两人。毕竟多个帮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孙锁福把机枪交给副班长,又要过那把左轮,然后让二人退开两步在后面掩护,而他自己则慢慢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打开防盗门上的三道锁,最后猛的一脚踹在门上,同时借着那一脚的蹬力退后两步,和后面两人站在一起。 三支手电和三把武器同时指向屋内,十来平米的小房间被照得一片光亮。虽然预想过屋内可能出现的情况,不过大家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只在地上铺着两张床垫。三个全身赤果的女子抱着腿缩在墙角,雪白的身体上几道暗红的伤痕格外显眼。三名女子嘴里呜呜的啜泣着,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门外的三个男人。一条尼龙绳从天花板垂下,一头捆着一双柔软的皓腕,两条玉臂上满是伤痕,有的伤口还在流血。双臂的主人头无力的低垂着,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身上腿上也是伤痕累累。因为被半吊着,人又没有知觉,所以双腿无法支撑身体,整个人向一边倾斜着。 虽然没有人说明,但三人还是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社会秩序崩溃,法律制约缺失的时期,有的人心里的恶无限膨胀了。 “干!”孙锁福暗骂一句,随手抓起一条毛巾,率先冲了进去,也不管缩在墙角的三个女人高声尖叫,用肋差割断了吊着那名女子的绳子。用毛巾把她的身体包裹住,双手一抄,就把她抱了出来。然后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试了一下她的鼻息,呼吸还算正常。屋里的三个女人叫得更响了,孙锁福回头一看,原来是副班长和杜子腾想把她们弄出来,可她们拼命挣扎,好象门外有老虎在等着她们一样。翁仲天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进来一看,笑道:“你们不是意图不轨吧!”回答他的是六道愤怒的目光。略一思索,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艹你妹!”骂了一句,他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那个男人如杀猪般的嚎叫。 好说歹劝,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三名女子弄到院子里。副班长找来三件男式t恤,给她们一人套上一件,让她们遮住羞处。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呆在黑暗狭窄的环境里,她们对阳光十分敏感,一出房门就跑到院子一角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躲着。孙锁福把那名昏迷的女子也抱到了院子里,让她靠在台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孙锁福才看清她的相貌。纷乱的长发下是一张精致的脸,细长的柳叶眉下是紧闭的双眼,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小巧而又高挺的鼻梁晶莹剔透,原本应该丰泽红润的嘴唇因失血而显得灰淡,嘴角干涸的血迹给她带来一丝残美。果露的四肢上满是伤痕,有用鞭子造成的,也有明显是钝器造的淤伤,还有一些小圆疤可能是被香烟烫伤的,这些伤痕层层叠叠,新伤压着旧伤,实施伤害的凶手其性情之残忍令人发指。 院子里,翁仲天还在对着那个男人又踹又踢,因为手被死死绑住,他无法站起身来,只好在地上来回翻滚以此躲避翁仲天的大脚,嘴里不住的叫着饶命。副班长和杜子腾无动于衷的站在一边,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那个面目狰狞、声嘶力竭的人形生物。 孙锁福走了过去,示意翁仲天停手,然后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把他半提起来,玩味的看着他,“你倒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饶了你?” “我……我……”语气犹豫不决,目光也是游移的,“我……我把这些女孩子……女孩子都送给你们!”也许是受了内伤,他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会涌出一股乌血,配合着他扭曲的五官,如同地狱的恶鬼。 孙锁福用肋差的侧面拍了拍他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好象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哟!那些女孩子不是你的玩具;也不是你的财产;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我们为什么揍你呀?”说着就松开手,让他来了个嘴啃泥,然后对翁仲天说道:“你继续!让他充分认清自己的罪行!” 男人头埋在土里,嘴里呜呜叫着,“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认罪、认罪……” 孙锁福蹲在他面前,用启发的口吻对他说道:“光嘴巴说认罪有什么用?你要用实际行动来恕清你的罪行!实际行动!明白吗?” “明白!明白!”男人的头不停的前后运动,不知道是点头,还是磕头。“我有钱!我出钱恕罪!” “现在钞票还有什么用?”孙锁福也不想和他磨嘴皮子了,直接挑明了目的。 “不是钞票!不是钞票!是钻石还有黄金。”男人以为活命有望,忙不迭说道:“都是真金白银!不是废纸。”虽然有些心痛,就当破财挡灾好了。 “在哪里?”孙锁福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自以为得计的男人说出了藏宝的地点,孙锁福向翁仲天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会意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屋里,十分钟后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尼龙背包,沉淀淀的显得有些分量,看翁仲天笑得见眉不见眼的表情就知道收获不小。走到近前,翁仲天拉开背包的拉链,把里的东西展示给大家。在阳光的照射下,包里的东西发出耀眼的光芒,黄金、钻石、红宝石、蓝宝石,这些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金属和矿石,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引人的目光。四个人此时眼中就只剩下这黄白之物。 孙锁福好不容易收回目光,笑嘻嘻的对“扑”在地上的男人说:“不错!不错!你的认罪态度非常好!” 男人谗媚的笑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小意思,各位各位大佬满意就好!”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奖励你呢?”孙锁福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只是眼神也更加冰冷了。 “不敢!不敢!只要能恕罪就好!”男人侧躺着,一脸希翼的望着孙锁福,如果他现在能自由活动,早就抱着孙锁福的腿苦苦哀求了。 “不能放过他!”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刚才昏迷的女孩子已经苏醒过来,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扫视着一群陌生人,“不能放过他!他还杀过两个女人,尸体就埋在院子里!”说这段话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就是一阵急喘气。 “她是胡说的!她是要陷害我呀!大佬!大侠!你们可千万别听她的!她就是一个女表子!她是个疯子……”被揭露了罪行的男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生死关头有些口不择言了。 孙锁福看了看其他人,副班长微微点了点头,孙锁福笑嘻嘻的对着男人说道:“放心!说过会给你奖励的,我们说话算数!”说着翻过男人的身体,假意要给他割断绑在手上的扎带,然后猛的一下用膝盖压住男人的后背,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用肋差在他的脖子上轻轻一拉,同时切断了颈动脉和喉管。鲜血一下子喷射出两三米远,而后迅速渗入了泥土里。嘴被捂着发不出任何声音,两支脚猛蹬徒劳地做着垂死的挣扎,被孙锁福用身体压住搞不出更大的动静。孙锁福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流失殆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给你的奖励就是让你重新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 第八十回 柯南附身 男人渐渐的不动了,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最后终于没有了动静。孙锁福松开捂嘴的左手,因为男人临死前的挣扎,手上也沾上不少血迹。孙锁福顺势在死人的衣服上把血迹擦掉,也把肋差擦了干净。翁仲天不解气,又踢了两脚,还一口唾沫啐在死人脸上。 说话的女孩子看到恶徒已经毙命,总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回想起这一个多月来受到的折磨,不禁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下来。角落里的三个女孩子也都放声痛哭,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得到解脱后的喜极而泣。 孙锁福走到那女孩子面前,拿出水壶,扶着她的头,给她喂了一点儿水。喝过水后,女孩子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看着那双带着感激的眼睛,孙锁福心中杀人后的郁结也化开了,用手擦掉她嘴角的水渍和血渍,用一种对老朋友的口吻回应道:“不客气!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带你们去看医生。事情都结束了!” 回过头,看到翁仲天他们也在安慰另三个女孩子。孙锁福吩咐道:“她们需要马上看医生!翁仲天,你去把车开过来!”孙锁福亲自动手结束了那条罪恶的生命,无意中也形成了在四人小组的权威,翁仲天对孙锁福的命令也没有提出异议。 翁仲天没打算跑冤枉路,就在这幢别墅的车库里,他找到了那个男人藏起来的一辆皮卡,油箱里已经加满了油。副班长从房子里找到几套女装,让几个女孩子换上。那名受伤最重的女孩子没有行动能力,只好让孙锁福代劳,虽说男女有别,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看到女孩子满身的伤痕,让孙锁福心中充满了怜惜,如此香艳之事也没能让他心跳加速。 有车代步,只花了五分钟就回到了集合点。因为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一群人统一了口径,大家是在回来的路上抄近路从这个别墅区穿行时,无意间发现这件事的。那个恶徒在被发现后就逃之夭夭了,不知所踪。回到安全区后,守门的士兵虽然对他们带四个女孩子回来,而且个个带伤很好奇,不过现在这个世道恶心事见多了,大家都选择了无视。 一回到安全区,四名女孩子被送到卫生站接受治疗。经过秦兽医的悉心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四位女孩子虽然看上去遍身伤痕,好象很严重,其实不过都是皮外伤。经过消毒、缝合、上药处理,不久之后就会康复,甚至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吃过晚饭,四个人聚在酒店的荔枝林里,准备分脏。今天运气不错,不仅捡到现成的一包珠宝,还救回四位美女。首饰很多,大家一致同意,四人一人先挑一件好的,剩下的再平分。翁仲天选了一块镶钻的劳力士;副班长选的是一对金手镯;杜子腾选的是一枚三克拉的钻戒;孙锁福本来想挑一对24k金的长命锁,准备送给彭烨铭那对双胞胎作为认干儿子干女儿的礼物,当看到一串蓝宝石项链时,被它的妖异的流光溢彩所吸引,鬼使神差之下的就选了它。 回到宿舍,一群人缠着要孙锁福他们详细讲述事情的经过。本来一贯爱唠叨的翁仲天想自告奋勇,但当时他都是被差使得团团转,对怎么发现罪行的不甚了了,最后还是由副班长来主讲,其他人补充。 经过副班长的讲述事情的经过变得跌宕起伏,正是由于他的细心才发现了别墅里藏着人。“其他别墅的车库门都是打开的,就这幢是关着的,车库门口有频繁进出的车轮印,而且还很新,明显是最近留下的,这就说明屋子里住着人。”在用火乍弹诈开了门以后,他又很快发现了那个男人恶行的蛛丝蚂迹,“我借口上厕所溜进厨房,本来是想通过观察食物和餐具的使用情况,来判断屋里到底有几个人。结果发现煤气灶上放着一大桶,桶里不知道煮的是什么的东西,看着象是浆糊。我闻了一下,那味道真不好形容,反正比酒店喂猪的泔水好不到哪里去。我本来还以为他是用来喂猪的,但既没听到猪叫唤,也没闻到猪屎臭。我就有所怀疑了。我偷偷的检查了一下客厅,在沙发后面发现了一根皮鞭,上面还有血腥味,由此我就断定他不是好人了。” “那你就这么出去把人打昏,如果打错了怎么办?”十七岁的杜子腾还是过于年轻,对人性的黑暗了解不够,因此对副班长滥用暴力提出了质疑。 “打错了,就算他倒霉咯!”副班长轻描淡写的说道,引起大家一阵哄笑。当讲到打开囚禁女孩子的房间时,副班长生动的描述,再加上大家都亲眼见过那几位女孩子身上的伤势,使众人犹如身临其境。安全区的所有人患难与共,结下宛如兄弟姐妹一般的感情,有人甚至为他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听到如此漠视他人生命的兽行,无不切齿痛恨。对后来翁仲天只对其拳打脚踢纷纷表示不满,当听到最后竟然让恶徒逃之夭夭之后,就有人指责孙锁福他们纵虎归山,又有人开始意ying把人抓回来之后要如何如何。刚才还质疑四人组手段过于残忍的某人,也叫嚣着要让他尝尝满清十大酷刑的滋味。而知道真相的四人彼此相视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也来旁听的李向前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去意ying,他拍了拍副班长的肩膀,笑着说:“不错嘛!观察细致,处置果断,有大将之风!”听到这话,大家才发现正是靠副班长的胆大心细,才发现恶行抓住恶徒的。众人的溢美之词汹涌而来,杜子腾更夸张的表示副班长在那一刻是江户川柯南附身,又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 李尚龙找到火炮的那个安全区,本来还有两辆坦克没有开回来,因为李向前的事一耽搁,一直等到一周后才重新带人来。 这个安全区没什么变化,还是死气沉沉的,只是灰尘又厚了,这次也算熟门熟路了。上次因为时间的关系,只是大致的搜索了一下,这次天一亮就来了,有充裕的时间对整个区域全部搜索。 这次罗渊也跟着一起来了,幸存者中没有当过装甲兵的人,只能让有履带车辆驾驶经验的人来把坦克开回去。这次同来的还的两辆专职运输履带车辆的大平板车,只是把这两辆坦克开上平板车就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罗渊坐进驾驶舱,对这个狭窄的环境有些不适应。调节了一下座椅的高度,刚好露出头部。检查了一下仪表,然后拿出驾驶说明书,一边看一边熟悉坦克的各个开关和操纵杆。站在车前的南宫子龙叫道:“晕,你不是会开吗?现在还看说明书?” “我会开的是挖掘机,挖掘机和坦克虽然都是履带的,但它们的操作有很多地方不一样。会开小轿车的人,不一定会开大货车。”罗渊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他先试着打开柴油分配开关,再反时针拧动排除空气开关90度并用手把住,同时摇动手摇柴油泵,排除燃料供给系内的空气。又再接通电路总开关,按下电动机油泵按钮,使油压达到0。2mpa。然后踏下主离合器蹋板,将油门踏板踏下1/3行程。接着按下起动按钮,听到发动机轰鸣声后立即松开。最后松开主离合器踏板,将手加油杆固定在最低稳定转速位置。坦克轰隆隆的叫着,象一只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虎。 坦克突然起动把南宫子龙吓了一跳,自从上次危险驾驶之后,他已经有了轻微的坦克恐惧症,发动机一响,他就马上跳到一边。罗渊先感受了坐在坦克车内震动的感觉,然后打开警报器,然后看热闹的人马上退到十公尺以外。他接着一踩油门,向前一推操作杆,坦克车身一抖,然后慢慢的开始前进。 坦克一点一点挪上了跳板,慢悠悠的行驶到平板的中央,罗渊将手加油杆向上推到顶,松回油门踏板,然后切断电路总开关。南宫子龙,跑过来笑着说道:“看起来很简单嘛!光看书就能开。”完全忘了他差点闯祸。 罗渊从驾驶舱里跳了出来,摘掉手套,伸到南宫子龙的面前,只见他的右手食指已经磨得掉了块皮,露出了粉嫩的肌肉。“看起来很简单?要不你来试试!你以为这是小日本的90式呀?和小轿车一样舒适。你妹的换档绝对是个力气活,一档换二档最难换,我都是用了双手才换上去。”指着另一辆问后者,“要不那一辆你来开?” “不用客气,”南宫子龙马上溜之大吉,“还是你能者多劳!” 因了有虎门救援队的加入,现在的物资收集队已经有一百五十人了,不过对这么一大块区域来说,还是太少了。大片的住宅楼都是不敢踏足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某个阴暗的角落是不是躲着一个变异人。所有疑似仓库的地方都被人“光顾”过了,到处都是被人扫荡过的痕迹,住宅楼底层基本都是店铺,也都全部大门敞开,大多数只剩下空空的货架,还有一些没人要的诸如卫生巾、纸尿布一类的东西。李参谋长命令把这些东西也装车运回去,也不至于空手而归,有他的话说就是,“不要嫌这些东西没什么价值,要知道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卷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的。而且这些轻工业的产品我们三五年也没法自己生产,如果不想以后用树叶擦菊花就不要那么多话。” 最后又找到几十箱炮弹,算是安慰奖,物资搜索队才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 ------------ 第八一回 坦克战术和赤湾要塞 两辆59式坦克被用平板车运回了南山,并马上送到了新时空,有了这两只钢铁巨兽,光复军的胆气更壮了。劳工和俘虏们都惊奇的看着这两只吼叫着向前奔跑的钢铁怪兽,他们已经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工程机械,相对而言,带有铁爪的挖掘机显得更加“凶恶”。而这个带有长鼻子(jj?),圆头圆脑的大家伙,却看不出是干什么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坦克的用途。当坦克从俘虏营旁边经过时,正在空地上玩板球的英军军官们都看到了这两辆奇怪的机械。一名上尉问身边的同伴:“瑞克,你看那两台自动车是干什么用的?” “我想应该是撞击用的。”瑞克猜测道,“那根长长的铁杆很象是攻城槌。就是不知道是工程用途,还是军事用途的。” “这两辆车肯定是军事用途的。”拉姆齐上校突然开口了,“那长铁管应该是炮管。这明显是一种陆战武器,而且是一种很厉害的陆战武器。全铁的外壳,我想就目前陆军装备的枪炮,肯定无法对它构成威胁。” “上校,如果那种自动车全身包裹铁甲,它的重量肯定应该超过十万磅。那它的使用的蒸汽机,就应该比那辆车的体积还大。”有一些机械常识的瑞克对上校的话表示怀疑。 “中国人的车辆使用的动力装置应该不是蒸汽机,因为它没有烟囱,而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机器,而且非常小巧。”拉姆齐并没有因为别人质疑自己的话而生气,而是耐心的解释自己观点的依据。“它应该和那些铁爪车、铁碾车使用的同一种动力装置。” 看着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的坦克车,上校感慨道:“这种车就是一门可以随意移动的大炮,而钢铁外壳又给它提供了很好的防护。”他回头问陆军中校,“罗纳德,如果你的部队在战场上遇到这种炮车怎么办?” 陆军中校想了想,不是很肯定的回答道:“我会尝试用十二磅加农炮击毁它。” 拉姆齐摇摇头,“我估计它的铁壳起码有二十英寸厚,十二磅炮可能无法打穿。” “如果火炮无法击毁,我会命令部队撤退,让英国的小伙子们用血肉之躯,毫无希望的与钢铁对抗是一种犯罪。”陆军中校斩金切铁的说道。 拉姆齐理解的点点头,其他人都很沮丧。他们呆在这里越久,对光复军的军事实了解得越深入,光复军是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实力展现在他们面前。他们现在已经对英国打赢光复军不抱希望了,只是希望英军不要输得太惨。同时为自己明知道英军会战败,却又无能为力而无法释怀。没有人还有心情打板球了,大家都无言的回了宿舍。 两辆坦克被开到海边的海军基地停放。主基地已经开始大面积浇筑水泥地面,为了防止履带压坏地面,所有的履带式车辆都被停放在这里。 关于这两辆坦克如何使用,军事领导层专门开了个会。首先决定以这两辆坦克,以及虎门安全区原有的几辆轮式装甲车组成战车营。因为没有装甲战术指挥人才,所以营长的位置暂时空缺。 会议也就运用何种战术进行了讨论,几个德粉叫嚣的“闪电战”直接被大多数人无视了,马当归更是列出好几条理由来反对。“第一,使用装甲闪电战术要有通敞的道路交通,以发挥装甲车辆的高速机动能力,你认为现在中国的交通情况,能和八十年后的荷兰、比利时、法国相比吗?第二,闪电战必须有强大的后勤保障,装甲车辆能随时维护,随时修理,随时补充油料,这一点我们现在做得到吗?第三,闪电战最大的用处就是快速撕破敌方的防线,打击敌方纵深和要点。这是非常先进的战术,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没什么用。”他抬手制止一个想发言的“德粉”,“听我说完再反驳!你们要明白,现在中国主要的战争模式还是攻城战,根本没有所谓的防线和纵深,甩开一座座有城墙的城市向前进攻,只会给后勤补给留下隐患。城墙后面的清军只要有充足粮食,要守多久都行,所以闪电战在这个时代,在长江以南地区没法用,也没有用。” “那这两辆坦克岂不是没用处了?”另一个德粉不甘心的问道。 “不会,这两辆坦克可以起到一战中的作用。”新任政委魏博之接过了话题。毕竟是军校毕业,军事素养不是一般的军事爱好者可比的。“它们可以做为步兵的支援武器,掩护步兵对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简单点说,就是给步兵当盾牌,挡子弹挡炮弹。” “我们可以学朝鲜战争中的美军,在坦克前面画一对眼睛,可以起到恐吓敌军的作用,起码能吓跑清军。”“德粉”闭嘴后,“美军粉”又站了出来。 “不用画眼睛,清军看到坦克开过来,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几乎所有人都把清军当成战五渣,随时随地都在嘲笑他们。 会议只是暂时把战车营的编制定下来,另外由罗渊教授自告奋勇要当坦克手的十几个幸存者驾驶坦克的技术,也算是为以后战车部队大发展储备人才。 ※※※※※ 四门152mm加榴炮也下发到作战单位。两门送到昂船洲,并在昂船洲的山上修筑炮台。另两门布置在赤湾要塞,并在赤湾山上修筑炮台。 赤湾要塞是光复军又一项重大军事设施建设。赤湾原本就有清军的炮台,位于蛇口半岛的深圳鹰嘴山顶端,分东、西两侧箝制赤湾港,雄视伶仃洋面。清康熙年间(1662――1722)始于赤湾修建炮台,赤湾炮台始建于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当时福建提督杨琳调任广东巡抚。他主持修建沿海炮台、城垣、防地等军事设施126处,其中炮中26处。赤湾炮台是其中之一,据记载赤湾左、右炮台设兵数千名,生铁炮6位,另有12门大炮被称为“佛郎机”炮,是西式武器,其制法是北宋时由广州传入的。鸦片战争期间,林则徐布防珠江口,曾重修赤湾炮台。赤湾炮台与屯门炮台一起做为珠江口外围的炮台,同时扼守深圳湾的入口。在不久前英法联军进攻广州的战斗中被摧毁了,现在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因为老式火炮那可怜的射程,赤湾左右炮台都修建在海边。光复军修建赤湾要塞,并没有利用原有的炮台,而是另起炉灶,炮台修建在左炮台东北方的赤湾山上。这里海拔虽然只有不到二百公尺,但视野开阔,可以鸟瞰整个深圳湾的入口,而且距离海岸直线距离至少有一千公尺。以这个时代皇家海军舰炮的射程和命中率,拿山顶的炮台一点办法都没有。 赤湾山与海滩之间面向南面和西面的位置,依据地形工程部门修建了一系列的水泥永备工事,一座座大型碉堡面向海滩矗立着,其间有水泥战壕相连接。每个看到这种碉堡,又看过电影《拯救大兵瑞恩》的人都会有熟悉的感觉。这种碉堡和片中德军的碉堡一模一样,同样的依山势修建,同样的厚重结实,每个碉堡计划派驻一个班,配合碉堡前面的铁丝网和鹿砦,在赤湾山外围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环形防御工事,机枪迫击炮组成的交叉火力会把一切来犯之敌撕成碎片。 一条简易公路绕山而上,通到赤湾山山顶。所谓的炮台就是两个圆形水泥工事,完全是露天式的,考虑到火炮的维护,炮台后面将修建两个半地下的掩体,做为停放火炮和存储弹药的库房。火炮不用时就停放在里面,需要用时再推出来,以免火炮放在露天风吹日晒,影响使用寿命。 炮台修建的同时,新组建的要塞炮兵第二连(第一连驻昂船洲)正在抓紧时间训练。不象步兵部队,只有排以上军官才是现代人,要塞炮兵中的现代人比例要占百分之三十。要塞炮兵连由两个炮排、一个警卫排、一个辎重排组成,警卫排和一般的步兵排没什么两样,一个现代人排长带一群本地人士兵,负责炮台的警戒;辎重排根本就是打杂的,主要做一些搬搬抬抬的工作,属于武装民工;而炮兵排是技术兵种,以本地人大多目不识丁的情况,短时间无法培养出合格的炮手,只能干些清理炮膛搬运炮弹的工作。观瞄手、炮手、甚至装弹手都是现代人。而这些人都不愿意在军衔上吃亏,于是出现了几个中尉少尉围着一门炮转的情景。 韩嘉朗暂时放下了侦搜营的工作,专职充当起炮兵教官来。马当归陪着魏博之来视察,正好看到一群新手炮兵被他赶得豕突狼奔。魏博之新官上任,马当归自然要陪着他四处走走看看,熟悉一下下面的情况。赤湾要塞是扼守深圳湾的门户,更是重点视察的地区。 站在已经初具规模的炮台上,魏博之举着望远镜向周围远眺。海面上波光磷磷,几叶扁舟在海面划过,天空中十数只海鸥鸣叫着盘旋飞舞。西南方向,内伶仃岛只看得见一个绿色的小点,南面偏东肉眼可见的一处海滩,就是香港屯门的龙鼓滩,直线距离只有五公里,与赤湾如果两个尖角一般扼住了深圳湾的入口。放下望远镜,魏博之问韩嘉朗:“两门炮能守住这里吗?” “如果只是要守住这座要塞,两门火炮加上山下这些工事,一个连的守军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英国人来再多都没用。”韩嘉朗自信的说道,“但是要想守住深圳湾的入口,两门火炮就不够了。我听说英国海军派出了二十多艘军舰参战,如果他们要是硬闯,两门火炮根本拦不住。” “这点不用担心!”魏博之在得到韩嘉朗的保证后也就放心了。“英国人如果攻不下这应要塞,他就不敢贸然进入深圳湾。就象两次鸦片战争中,英国人不攻下虎门炮台,他就不敢进攻广州是一个道理。在自己的后路留下这么大一个威胁,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还是找到的炮太少了。”马当归感叹道,“如果有足够的火炮,就可以在对面的屯门再建一座要塞,两座要塞形成交叉火力,这里就能守得固若金汤了。” “火炮的缺口还很大!”魏博之点点头,算是认同马当归的说法。“我们以后还会占领广州,并把那里做为临时的政治中心,就必须恢复虎门的沙角、大角、威远几个炮台,还有珠江上的琶洲、猎德、车歪、黄埔这些炮台,没几十门重炮还真是不行。” “希望参谋长能有新发现吧!”自己造没技术,缴获的英军火炮又看不上也不会用,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解放军的军火库上了。 ------------ 第八二回 射击和刺杀训练 沿着绕山的简易公路,马当归和魏博之又视察了山脚的防御工事。除了两座已经完成的大碉堡,整个防御体系还在紧张的施工。驻守要塞的是步兵第二营第五连,原本这个连是驻守罗湖,做为监视惠州清军的防御力量。第三营成立后,新安东面的防御就交给了三营,九连驻守罗湖,营主力前出到龙岗。这就形成了步兵一营防御南面,监视香港;二营防御西面和西北面,监视东莞和伶仃洋;三营防御东面和东北面,监视惠州和大亚湾的局面。 五连长肖笃良原来是李向前手下的一个排长,双方武装合编后,他就从少尉变成了上尉,四个排长中有两个也是他原来手下的班长,指导员和副连长则是原深圳一方的人。这样的安排也是秉承管委会关于军队要紧密结合,不分彼此的精神。 因为要塞还处于施工阶段,肖笃良便带着三个步兵排在原来的赤湾右炮台上进行射击训练。十名士兵一字排开,趴在平台上,端着步枪对着海滩上的目标练习瞄准。那些目标不是常见的环靶或半身靶,而是一些穿着英军军服的模特,这也是为了让士兵们对自己的敌人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几个军官蹲在士兵身边,向周围其他的士兵讲解瞄准的要领。要让这些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前农民,明白三点成一线,懂得读取标尺,的确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对牛弹琴的结果让几个军官恨不得拿皮带抽人。 看到视察的一行人,肖笃良大喊一声“全体立正!”趴在地上的士兵条件反射一般的跳了起来,抬头、挺胸、收腹、提臀的动作似模似样,看来十多天的队列训练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第二批招收的新兵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机灵的学着老兵的样子做,迟钝的就只会傻站着。肖笃良虽然刚接手这个连,但新兵们的表现还是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只是现在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改进。 肖连长快步跑到马当归和魏博之面前,敬礼道:“报告司令、政委,步兵第五连正在进行射击训练,请指示!” 马当归环视一周,从新兵的脸上和眼神中看到了敬畏,这让他对在军队中建立权威充满了信心,于是回礼道:“继续训练!” 肖笃良把工作交给副连长,而他则和指导员则陪着两位首长在旁边观察这些新兵的表现。看了一会儿,马当归问道:“肖连长,这批新兵的水平怎么样?” 肖笃良脸上露出苦笑,“第一批招的兵还好点儿,起码知道听从命令。第二批新兵现在连左右都还分不清楚,更不要说复杂一点儿的命令了。”肖笃良以前也参加过大学的新生军训,曾经以为十八九岁的男女青年是最难训练的,现在才知道和十九世纪的农民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这时,训练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几人转头看去,一个排长作势要揍一个“不开窍”的新兵。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手举起来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只是骂道:“猪打三遍也知道上槽了,你m的比猪还笨!”看到这一幕,大家哭笑不得。光复军沿续解放军的传统,军官不得打骂士兵,虽然执行得不是那么严格,但当众打人还是不会有的。肖笃良也借机向马当归提出自己的疑虑,“这些新兵的理解能力太低了,教点儿新东西能把人急死。司令,现在就让新兵开始射击训练是不是太早了?” “我也知道早了点儿,可惜英国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马当归也知道这样的训练方式是揠苗助长,但非常时期也只能用非常方法。“队列训练可以暂时放一下,不过必须在英国人打来之前教会他们瞄准、开枪,还有扔手榴弹和拼刺刀的训练也要抓紧。”最后一句话让肖笃良和指导员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一行人沿着炮台的马道往下走,转过墙角,又看到一群新兵在炮台下面的空地上进行刺刀训练。与电影里刺刀训练一般扎草人不同,这些新兵的目标是一只活物,一只三百多斤的肥猪被捆住四蹄吊在一根木柱上,嘴里嚎叫着,拼命做着垂死的挣扎。十个端着刺刀打开的53式步枪的士兵站在队列外,傻呼呼的看着还在挣命的大肥猪。 站在一旁的军官命令道:“全体前进!前进!” 士兵们畏畏缩缩的向前挪动着步子,等他们移动到肥猪的面前,军官又命令道:“向前突――刺!” 士兵们看了看军官,又互相看了看,迟疑着不敢动手。军官又喊道:“向前突――刺!快刺!” 三声过后,士兵们还是没有完成突刺的动作,军官冲到士兵身后,在他们的耳边大叫:“看着这头猪,想象一下它就是那些盍家铲的鬼佬,他们要来烧掉你们的房子,抢走你们的钱财,杀死你们的父母,喝光你们的酒,你们应该怎么办?” 没有回答,也没有刺刀刺出去,士兵们都傻傻的看着他,更没有人凑趣来问,“是哪个盍家铲喝光了我们的酒?”以至于这个经典的笑话没能演完。语言没有效果,军官直接运用肢体动作,他抓住一个士兵的枪托,猛的向前一推,三棱刺刀轻易的破开了肥猪腹部的皮肤、脂肪、肌肉、直至内脏,猪的嚎叫声也猛的变得高亢起来,挣扎得更剧烈了。 军官接着一拉枪托,随着刺刀离开创口,一道血箭迸射而出。被动“刺猪”的士兵首当其冲,没得他反应过来,就被浇了一头一脸。周围的几个士兵也被殃及池鱼,身上被溅上了一些血迹。 瞬间变成“血人”的士兵把枪一扔,人蹲在地上就哇哇大吐起来。军官瞪着一众不知所措的士兵,吼道:“快刺!谁不刺今天没饭吃。”饿饭的威胁远远比没见过的鬼佬杀人放火来得大,剩下的士兵马上在肥猪身上开了九个洞,可怜的肥猪变得血流如柱,咽咽一息。 军官把步枪从地上捡起来,拍去上面的尘土,又把已经吐得七荤八素的士兵从地上拉起来,“如果你下次在战场上敢把武器扔了,我直接枪毙你。听明白没有?”面赛关公的可怜虫忙不迭的点头,军官这才打发他下去洗脸,接着喊道:“六班预备!” “那个新兵估计要几天吃不下肉了。”站在不远处看完整场戏的马当归感叹道,接着又问肖笃良:“这个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肖笃良看了看指导员,后者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我从一本网络小说上看来的。这些新兵大多没见过血,只扎草人没法感受刺刀见红的气氛,我们又不能学日本人,所以只好现学现卖。用这个方法见过血之后,这些新兵也就会习惯血腥味了。” “这个方法看样子效果不错,说明大家都在积极开动脑筋,这点很好!”魏博之夸奖道,“就是好象没办法推广,我们也没那么多猪给新兵练刺刀呀!” “把猪血也浪费了,那么多猪红可以给大家加个餐了!”马当归指着顺着猪身流到地上的血打趣道。 “每个新兵只要进行一次就行了,能感受一下刺刀见红的血腥也就足够了,以免上了战场见血发晕。”肖笃良代为解释道,“这头猪够我们连所有人练一次刺杀了。” “这个思路没有错。”马当归对肖笃良的话给予了肯定,“我当兵的时候,解放军已经取消了刺刀训练。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战争嘛!打的都是高科技,拼刺刀这种老古董已经用不上了。不过十九世纪还是冷热兵器混杂的作战模式向全热兵器作战模式过渡的时期,刺刀冲锋还是主流,所以我们不能因为拥有众多的自动武器而放松肉搏战的训练。” “就那些新兵平均一米五的身高,和英国人打肉搏战不是太吃亏了?该不是因为枪和子弹不够,上级才让我们训练肉搏战吧?”肖笃良对南方人干瘦的身体素质不抱信心,同进怀疑上级的加强肉搏战训练的决定“不安好心”。 “肉搏战更多靠的是勇气和技巧,而不是身高。要不然为什么抗战中中国军队拼刺刀不是日本人的对手?”魏博之开口纠正了肖笃良的错误观点,又对指导员叮嘱道:“政工干部要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要让士兵明白,他们当兵打仗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保卫家乡,保护亲人,这样才能激起他们的勇气。曾国藩就是以‘保卫桑梓’为口号组织的团练,所以早期的湘军才比八旗绿营更具战斗力。” “这算不算精神原子弹?”肖笃良也算魏博之的“老部下”,开起玩笑来也没什么顾忌。 “唯武器论不对,唯精神论同样不对。认为可以光凭勇气就能战胜敌人,是很愚蠢的行为,二战的日本就是很好的反面教材。”魏博之在回答肖笃良的同时,也是向指导员点明政工工作的核心。“在战略上渺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可是伟大领袖传下来的真知灼见,是很有实际意义的。” “我们拥有比英国人先进的武器,只要再保持不输于英国人的勇气,打败英国人易如翻掌。”马当归补充道。 “两位首长的教导卑职一定铭记于心,为了提高部队的士气,你们看是不是再多发几支枪给我们连呀?”肖笃良轻拍一记马屁,接着又提出一个“非份”的要求。 ------------ 第八三回 枪械的问题 枪支不够的问题,一直在困扰着管委会的几位当家人。在考量了战争强度、枪械保养、士兵素质等多方面的情况之后,管委会做出了只给土著士兵装备栓动步枪的决定。按照原来的历史,最早整装子弹普鲁士军队使用的纸壳子弹。1835年,普鲁士的德雷泽发明了一种全新的后装击发步枪和定装枪弹。这种枪弹用纸筒作弹壳,将弹丸,发射药和底火集于一身。装填时用枪机从后面把抢弹推入药窒,扣动扳机后,枪机上的击针刺进纸壳,撞击底火。引燃火药,射出弹丸。这使整个装填和发射过程大大简化,提高射速4~5倍,而射手能以任何一种姿势或在运动中重新装填枪弹。德雷泽式步枪显示出巨大的优性,普鲁士政府马上收买了这一发明,并秘而不宣和秘密生产。直到1848年才为世人所知,各国随即相仿制,德雷泽式步枪很快就独占鳌头。由于纸壳枪弹的装药易受潮,发射后又有残纸片遗留在枪膛内,所以很快又被金属弹壳取代了。1851年,美国的毛尔斯试制成功了金属壳枪弹,但美国当局迟迟没有采用,直到l86l年的南北战争中美田才开始使用。金属壳枪弹成功地解决了火药的可靠密闭,使枪弹能长期储存,还显著地提高了枪的射速。金属壳定装枪弹导致了自动武器时代的到来。 1867年德国毛瑟两兄弟――威廉・毛瑟与保罗・毛瑟设计了一种旋转式闭锁枪机的后装单发步枪,这种步枪于1871年被采用成为标准的制式步枪。并命名为1871式步枪,这是历史上第一种毛瑟步枪。大多数的旋转后拉式枪机都是根据毛瑟兄弟所设计的原理来设计的。这也是最早的栓动步枪。就算蝴蝶效应的影响,光复军在步枪技术上至少还能领先十年,所以现阶段只给土著士兵装备栓动步枪完全可以保持在火力上的优势。 其次,半自动步枪和自动步枪消耗子弹的速度也是栓动步枪比不上的。可以想象,把半自动步枪交到这些新兵手里,上了战场一紧张,眨眼的工夫就能把子弹打光。为了减少子弹的消耗,甚至有人提出给新兵装备“弹仓隔断器”这么奇芭的东西。 再者,半自动步枪的结构也比栓动步枪复杂,这也就增加了枪械维护保养的难度。以这些十九世纪农民的知识水平和接受能力,管委会还怕把半自动步枪交到他们手里,过几天就变成废铁了。在原来的时空,苏联红军是最早装备半自动步枪的军队,最早提交苏联军队服役的是svt-38半自动步枪。“38”表示该枪在1938年定型,在改进了一些缺点后,于1939年10月正式开始批量生产。1940年4月停产,准备生产该枪的改进型svt-40半自动步枪。有报道说svt-38共生产了约15万支,但由于量产时间只持续了6个月。所以比较接近现实的说法是不足10万支。后来大多数svt-38在战斗中丢失、损坏或被送回工厂重新改装成svt-40。后来苏联军队发现svt-40需要的维护过高,而广大没文化的红军士兵都抱怨维护过于复杂,造成很多人的步枪使用寿命缩短,所以于1942年决定重新装备莫辛纳干步枪。管委会有苏联红军这个前车之鉴,也就不会去走它的老路了。 最后还有一个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就是管委会并不完全信任这些土著士兵。这些人参军并不是因为爱国、信仰之类的原因,一部分人是因为派差不得不来,另一部分人是打得当兵吃粮的主意,想混个出人头地的也大有人在。除了与英国人结下死仇的罗家,其他人都不可能跟着光复军一条路走到底。顺利的时候还好,一旦出现波折,逃跑都是轻的,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情况下,相对先进的武器就更不能交到他们手里去了。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情况,装备自动武器的教导营也能很快把变乱镇压下去。 因此,再考虑到子弹的通用性,装备给新兵部队的制式步枪只能是53式步枪。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枪支不够。 经过这大半年的搜集,光复军已经找七百多支53式步枪。而现在满员的三个步兵营加一个连的海军陆战队,共需要步枪一千三百多支,这就存在着巨大的缺额。以肖笃良的步兵连为例,一个步兵排有四个十人的步兵班,加上参谋军士和传令兵,共需要四十二支步枪。三个步兵排加上连部,共需要步枪一百三十支。而实际上管委会只下发了八十支步枪,这还是看在五连防御的位置比较重要,才能领到超过半数的枪支。而守卫一些次要地区的连队,如守罗湖的九连,就只领到六十五支步枪。好在机炮排的两挺马克沁机枪和两门迫击炮都配齐了,不然肖笃良还真没信心守住阵地。 面对肖笃良“非份”的要求,两位首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魏博之笑道:“所有的53式步枪都发下去,你让我从哪里再给你变多的出来?仓库里还有些三八大盖中正式,要不都给你?” “没有子弹还不如烧火棍。”肖笃良岂会被轻易忽悠过去。各处人武部的仓库各种武器应有尽有,不仅有李恩菲尔德、m1伽蓝德之样的大路货,甚至还发现了一挺mg42通用机枪,可惜大多没有配套的子弹,所以只能放在仓库里生锈。缴获的击发枪因为使用方法相对复杂,也变成了没人要的“处理品”,管委会只得以后想办法把它们“处理”给太平军。 “现在一个步兵排只有排长有一支冲锋枪,火力太薄弱了!是不是再给参谋军士装备一支?还有,不是说每个排装备一挺轻机枪吗?怎么没有下文了?”肖笃良也明白步枪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打别的主意。 物资收集队在找到八百多支53式步枪的同时,还找到三百多支使用7。62x25mm子弹的冲锋枪,51式、54式和大名鼎鼎的波波沙冲锋枪。在对付变异人的战斗中,幸存者们更喜欢停止作用更好的自动步枪,以至于这批冲锋枪无用武之地。几个步兵营成立之后,考虑到武器和子弹配套的问题,管委会决定步兵部队统一使用二战时期的苏式武器,而这批冲锋枪也就下发到各级连排军官手里,做为军官的制式武器。不过连排军官就六七十人,还有二百多支冲锋枪还存放在仓库里,肖笃良就是打的这批枪的主意。 “你的建议我会向管委会提出来的,不过通过的可能性很小。至于原因嘛……”魏博之向他递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招了这么多兵,又没有那么多家伙,难道要我们学‘灰色牲口’,两个人用一支枪?”肖笃良眼见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不禁有些怨气。“既然把人家招来当兵,又不给予信任,怎么不干脆发些大刀长矛好了?” “肖笃良同志,你这个思想可要不得!当年红军扛着梭镖照样能打仗,而且还打胜仗,我们的条件比他们已经好多了。”魏博之对自动武器的使用限制也是不以为然,但经过长达半年的末日生存,很多幸存者对陌生人都深具戒心,政委同志也不打算挑战主流意识,只能用言语安抚老部下。“打过这一仗就好了。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信任也就建立起来了。原来在安全区,大家不就是这样成为一家人的。” 老上级的话让肖笃良也不好再抱怨了,旁边的指导员又提出一个建议。“自动武器要限制,霰弹枪应该不用限制吧?管委会发几支霰弹枪给我们应该可以吧?”听了指导员的话,肖笃良眼睛一亮,马上看向魏博之,后者的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当归开口化解了魏政委的尴尬。“霰弹枪你们也指望不上了。总共就三十多支,都拨给新成立的保安大队了。” 保安大队是以新安保安队,也就是原来县里的壮班为基础成立的,类似于武警的内卫部队。一个大队也即一个营的编制,内部结构为三三制,而不是野战部队的四四制。也没有重武器部队,所以人数比步兵营少得多。兵员主要是从野战部队淘汰下来的新兵,他们的作用主要是在野战部队出征后镇压地方,同时在开战后承担运送物质、伤员,押送俘虏的工作。在主力部队都枪支不够的情况下,他们这些辅助部队也就只能装备大刀长矛,最后还是在大队长的强烈要求下,才把三十几支警用霰弹枪发给他们做为军士的武器。 又一个指望落空了,让肖笃良和指导员很是灰心丧气。马当归也只好先画个“大饼”给他们,“你们提议给部队装备霰弹枪的意见很有建设性,‘战壕清扫器’也不是白叫的,近战时能起到冲锋枪的效果,也比冲锋枪容易掌握。” “再好的东西没货也是白搭。”肖笃良小声嘀咕道。 “没有枪我们可以造嘛!”马当归继续画着饼,“军工部门已经成立起来了,步枪暂时还造不出来,造霰弹枪一点问题都没有。英国人打来之前肯定有货!” “不会是五连发吧?”肖笃良在受到一连串打击之后,不敢抱太大希望了,怕后面失望更大。 “怎么可能?几个军工技师都是原来军分区军械修理所的,造把霰弹枪还不是小意思。”马当归猛拍胸脯。 最后,在承诺“霰弹枪有货就优先装备五连”,“再给五连发放十箱手榴弹”等一系列不平等条款之后,两位最高军事首长才得以在肖笃良的“敲诈”下脱身。 ------------ 第八四回 大刀队 花了两天时间,魏博之和马当归把各处防御重点地区都视察了一遍。各级营连指挥官都提出了检支不够的问题,一些人也开动脑筋自己想办法解决。驻守九龙地区的一营,在营长张磐的组织下,就成立了一支纯冷兵器部队。因为考虑到九龙可能成为接下来战事的主战场,一营的装备是除教导营以外所有部队中最好的。三分之二的步兵领到了步枪,步兵连下属的机炮排也是齐装满员,营属炮兵连共有六门67式82mm迫南炮和两门55式120mm迫击炮,如此强大的火力在三个步兵营是独一份。 剩下的三分之一人步兵,张磐也给他们发放了威力强大的武器――大刀。张磐把每个连有武术功底的士兵单独编成一个排,做为肉搏战的主力――大刀队,于是,这个在八十年后让日寇闻风丧胆的部队就提前诞生了。为了抓起所需要的一百多把大刀,张磐很是花了一番工夫,县城的武库里倒是有一批,不过不仅是铁家伙,还锈迹斑斑,张磐直接扔给了保安大队;在原时空找到一些开山刀、巴冷刀,不过都是街头假藏民卖的样子货,他也看不上;最后还是在几家阳江十八子的仓库里找到二百多把大刀,同时找到的还有一批日本刀、指挥刀、陌刀等刀具,极大的丰富了光复军的兵器库。这批大刀都是正宗的工具钢产品,样式为常见的厚背宽刃无锋,一尺长的刀把可以用双手握持,本来是刀具爱好者的收藏品,现在却成了士兵们准备用来杀人的工具。 一百多号壮丁,精赤着上身,跟着营长一起操练刀术。张磐教授的刀术是原时空1925年,民间武术家马凤图、马英图两人将双手刀法改编而成的“破锋八刀”。这套刀法作为西北军环首大刀的教材,以取代原来表演性较多的老刀套。先在张自忠将军的教导团中加以试行,后来积极推广到全军。在长城抗战和泸沟桥抗战中,二十九军的大刀队显示了精湛的刀术。这套刀法以劈砍为主,“刀之利,利在砍”,另外还有撩、刺、截、拦、崩、斩、抹、带、缠裹等刀法。这套刀法特点是:勇猛快速、气势逼人,刚劲有力,如猛虎一般。“其用法,唯以身法为要,远跳超距,眼快手捷”,并要求进退闪转和纵跳翻腾都要刀随身换,身械协调一致。一百多把雪亮的大刀寒光闪闪,刀柄环上的红绸上下翻飞,士兵口中喊杀声响彻云霄,看上去杀气腾腾。 站在操场边看了好一阵的马当归评论道:“声势、精神都挺不错,很象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上了战场能不能管用?” “我觉得大刀队应该是在阵地阻击战和追击战中使用,如果用来进攻只能增加伤亡。”魏博之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过我们现在都是纸上谈兵,只有经过实战检验才能知道效果。” 这时场上的操练告一段落,一个个累得气喘如牛的士兵们蜂拥到水桶边,那里有清凉解渴的绿豆汤提供给他们。张磐向几名排长交代了几句,便向马、魏二人走来。张磐原来在幸存者中就以身体健壮著称,这一个月的恢复性训练,让他的体格比“大灾变”暴发前更强了。新理的锅盖头,棱角分明的肌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右手倒提着大刀,让他看起来匪气十足。隔着还有七八米,马当归就伸出了手,“把的家伙给我看一下!” 张磐也不哆嗦,快走两步,把刀捧到马当归面前。马当归伸手抓住刀柄,想把大刀拿到面前仔细观看,谁知估计错误,大刀的重量超过了他的想象,差点儿脱手掉在地上。好在他眼明手快,用左手抓住刀背,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把刀捧到眼前,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马当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涕。仔细看去,雪亮的刀身上有一圈圈如祥云一样的花纹,用手掂了掂,他向张磐问道:“怕有三四十斤重吧?” “净重十六千克,刀身长八十八公分,最宽十二公分,刀背厚一公分。”这几天张磐对这把刀爱不释手,各项数据如数家珍。“我试过用巧劲可以一刀劈断一厘粗的钢筋,劈断英国人的步枪也没问题。”他指着刀锋上一个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的缺口,“基本上没有伤到刀身。” 马当归把刀递还回去,问道:“你以前的那把甘蔗刀呢?怎么不用了?” 张磐右手持刀随意舞了两个刀花,三十多斤的铁家伙在他手里仿佛只有三斤重。“那把太轻了,砍变异人还行,白刃战就差点儿了。变异人再怎么说也是软目标,它们可以依仗的只有它们的身体,一刀下去劈手剁脚砍脑袋都很轻松。不过用来砍英国人就不行了,不仅轻而且短,砍在步枪上最多留下一个印子,所以才换了这把又长又重的。”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指着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二位领导,我们去那里说话!” 三人走到树荫下,几个土著勤务兵已经在这里摆下行军马扎,又送来了冰镇过的绿豆汤,喝上一口自然全身畅快。看着几个忙完之后站得远远的勤务兵,张磐随口感叹:“要是有几个女勤务兵就好了!光看看也赏心悦目!”想到不久前还在末日里为生存苦苦挣扎,现在却过上了有人“伺候”的生活,人生的际遇不可不谓之奇妙,三人不约而同摇头而笑。 笑过之后,魏博之问道:“张营长,你的大刀队什么时候能形成战斗力?” 张磐挠了挠只有短短一截发茬的头,“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也就是说要练好刀法起码得一年时间。当然,这些小子都练过一点功夫,也算有点儿基础。不过都是南派的拳法,咏春、蔡李佛这些都是以小巧功夫见长。我的这套刀法是典型的北派功夫,讲究大开大阖,那些小子估计还要个月把来适应。” “那岂不是接下来的战斗还用不上大刀队?”面临近两万的大军压境,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胜算,政委同志还指望着把一营的模式推广到其他部队,所以特别在意部队的训练进程。 “就算现在上战场也没问题。”张磐也猜到魏博之的想法,连忙打了包票。“毕竟我们还是以热兵器为主,大刀队只是一个补充。我的打算是双方绞在一起白刃战,无法开枪的时候,做为一支奇兵派上去,能打英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要说单打独斗,只要有街头火拼的水平就够了,那是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说着说着,张磐眼前又浮现出从前的峥嵘岁月,直到马当归咳嗽两声才清醒过来,接着说道:“另外就是在敌军的进攻被击溃之后,可以派大刀队追击扩大战果,也就是所谓的‘掩杀一阵’。这个时候只要会砍人,也不用讲究什么刀法,追上照着背上一刀砍下去就行了。” 听完张磐的话,马当归看了看魏博之,笑道:“你的这些战术,政委刚才也和我提过,你们不会私下交流过吧?” 张磐哈哈大笑,毫不谦虚的说道:“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魏博之的见解,其实是从已有的战例,结合自己的军事常识得出的。张磐也应该是看过同样的资料,所以“英雄所见略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视察的最后一站是三营的防区。三营的驻地比较分散,除了九连驻守罗湖桥以外,八连驻守大梅沙,七连加上炮兵连以及营部驻龙岗。 经过这段时间的加紧建设,罗湖桥已经开始铺设桥面,以及后续的收尾工作。不过还未正式通车,也不允许非施工的本地老百姓通行。 虽然只能远远围观,但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对这些短毛二鬼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好一座石桥赞叹不已。在完全靠手工的年代,修这么一座石桥怎么也得花好几年的时间。而且桥上的拱形钢架更是让土著们大感惊奇,从古至今就没见过用铁搭架子修桥的,这也太奢侈了!不过这座桥以铁为骨,以石为身,应该几百年都不会坏吧? 另外一些人也对那种加水成泥,干后却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的洋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部分是正在修建和准备修建房屋的人,如此神奇的建筑材料,弄些回去砌墙岂不是比石灰强上百倍,怕是糯米汁都比不上。一部分是各色买卖人,他们从中看到了商机。这么神奇的建筑材料,完全可以取代旧有的同类商品,这个市场有多大,稍微有点眼光和头脑的人都想得到。于是乎,各色人马蠢蠢欲动。有的向相熟的工人打听,想一窥其中的奥妙,不过最后都是一无所获;有的借机与负责施工的现代人套近乎,想打听货源,水泥虽然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但幸存者们目前还不能自己造,因此水泥还属于一级管控物资,所以想购买洋灰的商贩们都被婉拒了;有的偷偷的搞到一点想回去自己弄清成分,可惜即使现代人也大多搞不清水泥的具体成分和比例,更遑论没有一点化学常识的清朝人,这些“化工研究先驱”无一不是徒劳无功;也有极个别的铤而走险,企图与土著工人内外勾结顺手牵羊,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抓进了劳改队。这也让管委会感叹,老百姓偷工地的建筑材料真是古往今来如出一辙。于是命令九连派出一个排加强工地的警戒,同时禁止非参加施工的土著靠近工地。 八连驻守的地方就是后世深圳的游泳圣地大梅沙,不过现在还是一个小渔村。全长约1。8公里,总面积18万平方米的沙滩在整个新安别无分号。依山傍海,东临大亚湾,西接盐田港,北靠龙岗坪山,南与香港隔海相望,东南就是大鹏半岛,距基地20公里。年平均气温22c,气候温和,植被良好,山青水碧,环境优美,仿佛人间仙境,一点也不比马尔代夫差。军队的到来曾经引起了渔民的恐慌,不过看到士兵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而军官说话也和气,买东西也给钱,也没有绿营那些偷鸡摸狗的行为,几天下来双方也就相安无事了,不过想要达到军民鱼水情的境界,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就能完成的了。 这里原有一处军营,是绿营大鹏协一个哨的驻地,不过这个番号已经在英法联军进攻广州的过程中烟消云散了。营房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一些房梁、门窗、砖瓦也不翼而飞。八连来了之后,直接把这些残垣断壁推倒重建。营房是重修的青砖大瓦房,沿营房外围是一圈一公尺深的战壕,再外面是一圈铁丝网和三公尺深三公尺宽的壕沟,再加上明碉暗堡、哨塔岗楼,构成了一套严密的防御体系。因为离海边有一段距离,也不在皇家海军舰炮射程之内。 魏博之站在一座哨塔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以及银白色的沙漠,对马当归说道:“这里的环境比原来时空的还好,真想下去游两圈。” “可惜没有穿比基尼的靓女饱眼福。”马当归惋惜道。 “等以后有了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我们再把这里开发成自己人专用的海滨浴场,到时不要说比基尼,就算t型裤、c型裤都是小意思。”陪同视察的申行时憧憬道,接着三个男人脸上都露出了委琐的笑容。 ------------ 第八五回 龙岗 第三营的进驻,正式宣告龙岗镇被纳入光复军的统治范围。 龙岗镇,位于新安县的东北部,是群山环抱中的一大片平地。东面距惠州淡水县城(今惠阳)30公里,南面与大梅沙隔着七娘山、清风岭、打鼓嶂、封神山、梅沙尖等大大小小的山岭,北面距惠州城50多公里,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新安东北的门户。周围还有平湖、布吉、横岗、坪山、坪地、坑梓、葵涌、大鹏、南澳9镇(墟)。除平湖镇是客家人与广府人杂居的地区外,其余8个镇和龙岗都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 大鹏镇原有清军绿营大鹏协驻地――大鹏所城,雄踞於大鹏湾北岸。深圳又名“鹏城”,就是源於这座历经600多年风雨的所城。“所城”是明代最基层的军事单位。当时在新安建有两个所城,一个是南头的“东莞守御千户所”,也就是后来的新安县城,一个就是现在的大鹏所城,叫“大鹏守御千户所”。 大鹏所城是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也保存得较好的一座古城,占地11万平方米,东、西、南3个城门保存较好。城内主要街道有南门街、东门街、正街等,还保存有参将府、守备署、火药局、左堂署、城隍庙等遗址和将军第、司马第、赵公祠、侯王庙、天**等古建筑。沿著青石板路穿行於古街窄巷之中,两旁明清风格的民居错落有致,或小门小窗小院,青瓦盖顶,或大门大厅大堂,雕梁画栋,向世人展示著当日这座军事要塞的繁荣。 这是一座不错的军事建筑,可惜光复军暂时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看顾,只能任它继续荒废。三营选择驻扎在地方在隐秀山北麓,这里有一处湖泊,就是的后来的牛拗水库,可以保障充足的水源。东北面就是镇区,步行只需十分钟。而且这里地势高,可以鸟瞰整个镇区的情况,60迫击炮完全可以覆盖整个镇区,是一个攻守皆宜的地方。 随三营一同前来的,还有龙岗区政府筹备工作小组。作为远离战区的“大后方”,管委会决定把这里做为基层政权建设试点,为以后正式成立政府积累经验。 管委会副主任谭非做为工作组组长,亲自来龙岗座镇,毕竟他是幸存者中在体制内位置最高的。副组长齐士玛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得到这个任命的原因是,他曾经是东莞某镇政府的办事员。起码算是体制中人,有一定的机关工作经验,因此也被内定为区长的人选。另外还有几位负责财政、税务、警务、农业等方面的组员,都是一些小年轻,让人怀疑工作组能否取得成效。 工作组目前还住在三营的军营。军营刚平整好地基,所有人都还住在帐蓬里。因为这里不是主基地那样的绝对控制区,工作组的每个人都随身带有武器,出去办事必定三人以上同行,而且还会携带对讲机,遇到危险时也能很快叫来支援。 一大早吃过早饭,工作组的所有成员便开着两辆皮卡前往镇区,七连的一个排长带了两个班的步枪兵随行保护。今天是召开龙岗及周边十镇代表全体大会的日子,也是几位区政府领导走马上任的日子。 会议的地点就在潘协庆的酒楼。酒楼昨天便停止了营业,一楼的大厅被布置成了会场,山墙上被挂上了一个直径一公尺的国徽,这东西原来是挂在原时空某政府机关的门口的,现在经过清洗,重新上色,又在这里焕发了第二春。国徽上方是一条红色横幅,上面有“新安县龙岗区政府成立大会”几个黄色仿宋体大字。山墙下是一排八仙桌拼成的长桌,上面被铺上了桌布,后面放上几张太师椅,这便是主席台。 工作组一到,就开始最后的准备。齐士玛仔细检查着各处的细节,今天是他第一次以区长的身份在治下的老百姓面前亮相,务求一切尽善尽美。带队的排长也安排士兵设置哨位,酒楼的前门后院都布下了警戒线。 做为主人,潘协庆在工作组还没到的时候就开始忙前忙后。这段时间,龙岗在他领导的自治会治理下,市面还能保持繁荣,其能力也让管会刮目相看,于是他就成了重点统战目标。工作组来龙岗这几天,他也表现出积极合作的意愿,这让谭非很满意,便在言语中暗示会对其重用。于是潘老板更是鞍前马后的忙得不亦乐乎,清查土地人口,通知各镇派代表开会这些事都办得妥妥贴贴。 八点多钟,各镇的代表也就开始陆陆续续来到会场。这次每个镇都按要求派出了三名代表,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不是商铺的掌柜,就是中小地主。不过那些能在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一个都没来,有良田千顷、家财万贯的大地主不敢来,怕成为敲诈的目标;簪缨世家、书香门第的大家族不屑来,与“汉奸”会污了名声。工作组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指望加大宣传力度,把更多的上层人物团结过来。当然,那些想要死忠满清、与光复军为敌的,管委会也不介意从肉体上消灭他们。 各镇的代表接到通知昨天就到了,这些人全部都由潘协庆出面安排食宿。潘老板也知道今天的会议十分重要,为了在各们首长面前突出表现,不计成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批“客人”。亲自安排了早茶,又赶过来听从几位首长的差遣。看到谭非和齐士玛正在检查会场的布置,连忙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问道:“谭首长,齐首长,还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二位直管吩咐!” 潘协庆的态度让谭非很满意,在原时空他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他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做出一副自己认为很和蔼的表情,“潘协庆同志,现在大家已经是自己人了,就不要再自称小的了。我们都是革命同志,只有职务上分工的不同,没有身份地位的高低。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干得不错,我很看好你!”转头又用商量的口吻问齐士玛,“小齐,你看是不是给潘协庆同志再加些担子?”后者点点头,“好的,下来我会安排的。” 拍肩膀的动作让潘协庆的骨头也轻了二两,虽然不知道“加担子”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自己将受到重用,报效之心也更热切了,于是屁颠屁颠的又跑去挣表现分了。 各镇的代表此时正在酒楼的二楼喝早茶。因为昨天到达的时间前后不一,也没机会打照面,现在趁着一起饮早茶的机会,相互打探消息。一位身穿青布短褂,体形肥胖的中年人,向邻桌一位三柳长髯,身穿粗麻长衫的中年人拱了拱手,“高老板,好久不见。” “哎呀!胡老板,你今天这身打扮,我还真是没认出来呀!”高老连忙拱手还礼,“多有怠慢。抱歉!抱歉!” “好说!”肥子胡老板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都是小有家产的人,现在换上寒素的打扮,也是怕这伙反贼当肥羊宰。 寒喧了两句,胡老板趁势和高老板坐到一桌,压低了声音说道:“高老板,你的消息最是灵通,知道短……光复军把我们这些人找来是为了什么事吗?”在别人的地头,“短毛匪”这些违碍的词就不敢宣于口了。 “也许是为了征粮征丁吧?”高老板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光复军和英国鬼佬大战连场,粮食和丁壮最为紧要,差不离就为了这两件事。” “不是说已经打赢了吗?”胡老板结合自己听到的消息,有些着急,手里的点心也放下了。这一个多月来,光复军在民间的形象变了几次。先是因为衣着打扮被当成二鬼子汉奸;等到“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宣言传出来,又被当成了长毛一样的反贼。短毛长毛,一南一北倒是相应成趣;与英国人开战的消息算是石破天惊。朝廷百万大军还让万余鬼佬打得丢盔弃甲,千把人的光复军竟敢去捋虎须,已经不是胆太妄为可以形容的了;当最后打赢的消息轰传四方,光复军更被定性为“天兵天将”,下凡来扶保华夏,外逐洋夷,内定国鼎,一时间声威大振。所以传令各镇派代表来开会,各镇也不敢违逆。 “小胜几场,阵斩俘虏不过数百而已。”高老板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微眯着双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去年破广州的鬼佬大军正在北方和朝廷开战。如果他们知道老巢被人占了,肯定要杀回来。一两万人呐!到时候还不得一场大战。”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胡二人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聚了五六个人,把他们的谈话都听去了。“大战一起,生灵涂炭”,“还是要早做准备!”各种议论声纷纷响起。虽说打仗他们自觉事不关己,但光复军既然在这里驻兵,不知道什么时候龙岗就变成战场了,炮弹可是不长眼的!还有乱兵劫掠,也是让人头痛的问题,家破人亡的事还见得少吗。? 高老板眼看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就怕光复军知道这些话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到时候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就能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连忙站出来辟谣,“光复军兵强马壮,必能以一当十,一万多鬼佬也不是对手,大家不用慌张!”可惜已经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了,急得他一头是汗。 接下来,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光复军要“征粮”的数目从一万斤“涨”到两万斤,接着再“涨”到五万斤,最后变成了十万斤。这些情况很快被潘协庆汇报到首长那里,难得有人可以拿来当投名状,他岂会错过,于是请示“是否把那些造谣的人抓起来?” 谭非挥了挥手,“不妨事,一会儿开过会,这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不在意的态度又换来一大堆“首长英明”,“宰相肚里能撑船”之类的马屁。 ------------ 第八六回 区政府领导班子亮相 九点正,忐忑不安的各镇代表被请进了会场,高老板最为紧张,就怕自己被拿来开刀祭旗。 代表们的座位已经安排好,一进会场就有伙计带位。十个镇十张八仙桌,每张桌除了朝主席台的那一方,三个代表一人占据一面。代表落座后,立刻有伙计送上热茶,个别的代表开始东张西望,山墙上的那个“巨大”的国徽格外引人注意,五颗五角星和天安门城楼的图案引起了种种猜想。横幅上的字(考虑到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还是使用的繁体字)每一个都认识,但连在一起看就不太明白了。大多数人猜测这个“政府”应该是光复军的衙门,“政府成立”应该是要开衙建府。一时间代表们又议论纷纷,嗡嗡声充斥了整个会场。 看到人到齐了,潘协庆就把几位首长请了出来。看到几名光复军的官从山墙后鱼贯而出,所有代表都站了起来,一些人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而更多的却是面无表情。有三四个作势准备下跪,但看到其他人都没动作,又讪讪的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几位首长在主席台就坐后,谭非拿出一个无线话筒,说道:“大家不用太客气了,都请坐!都请坐!”声音通过挂在会场四周的扩音器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响亮的声音吸引了人们的目光,看到声音是从几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传出来的,不少人变得目瞪口呆。看到这些人的表情,潘协庆暗暗好笑,腹诽道:一群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完全忘了自己第一次听到扩音器里传出声音的表情。 各位代表谢过座之后纷纷落座,一开始还不敢坐实,有的还只搭了半边屁股,但看到首长眼前的红人潘协庆抬头挺胸,坐得四平八稳,就有样学样。 看着下面的人注视自己的目光,谭非觉得很满意。要知道,在原时空参加各种会议,他只有坐在台下的份。环顾会场,他开始了今天的会议。“诸位父老乡亲,我们光复军的名字,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同时也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宗旨,那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一开始都是老生长弹的自我介绍,这几句话已经成了与土著首次打交道的定式。接着,就进入了会议的第一个主题――成立区政府。 首先向各位代表解释了“区”的含义,这是县以下镇以上的一级行政区划。龙岗区就包括了他们所在的十个镇,而区政府就是管理这级行政区划的衙门。 听完谭非的解说,大多数人不明就里。开衙建府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不过从秦汉实行郡县治以来,还没听说过在县以下还设衙门的。虽说十镇人口加隐户有三四万,赶得上一些边鄙小县,但连一县之内还要分设衙门,难道是光复军封官太多,只有多设衙门才能安排下来?一些心思活络的人隐约感到此举非比寻常。这是要分地方上士绅的权呀!从前出了县城,地方上就是豪门大族的天下。那些个族长就是土皇帝,予取予夺,手握生杀大权。这里建了衙门以后,族长们肯定不能向以前那样为所欲为了。这些“明白人”想明白了,却没有说话,光复军的行为他们不敢置喙,而且他们都是中下层士绅,受到的影响也有限,还是让那些豪门大族去头痛吧! 宣布成立龙岗区政府之后,谭非又大谈成立政府的意义和好处。无非是招商引资,刺激经济,带动工农业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文化、医疗水平。一席话听得各位代表云缠雾绕,二十一世纪地方政府的主要工作,在这些十九世纪的人听来如同天方夜谭。什么时候衙门管的这么宽了? 接下来就是介绍区政府的领导班子。区长兼民政所所长齐士玛,以及两名原县衙书办充作秘书和办事员,这就是区政府目前主要的工作人员。潘协庆被委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的差事,专司负责对外联络,属于编外人员。目前对待投靠过来的土著头面人物,一般都安排这样一个没编制的打杂职务。在大多数现代人都还没有一官半职的时候,把一个土著放到干部的位置,管委会害怕会引起群众的反弹。 副区长是兼任财政所所长的叶笏易,原来是一家私企会计的他,现在要充当区政府的钱袋子,把握一区十镇的度支大计;工商和税务两所的担子,也同时压在前税所公务员师瑜珂身上,在只有一个前户房书办做助手的情况下,要完成整个区的工商税务登记,这事能让他一个头变两个大。考虑到这个时代整个龙岗区的经济总量,还赶不上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行政村,才不至于让人太绝望;负责治安、户籍的派出所长李维斯是个警校大专学员,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警察,没想到却在十九世纪实现了。手下两个经过简单警政培训的前快班就是他的兵,同时他还兼任区人武部长;农业所所长张小凡原本是才参加工作的农技员,相信凭借良种、化肥、农药和现代化的农机具,他将成为最受欢迎的一个人;最后一个班子成员是卫生所所长兼医疗站站长洪少儒,原时空的无牌黑市医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别的不敢说,在处理各种外伤以及急症方面,乡下的土郎中是完全比不上的现代人。干部加上土著工作人员,区政府总共就十来个人,这点人要想象二十一世纪那样行使各部门的职能是远远不够的,缺额将在龙岗本地招聘。 谭非挨个把区领导介绍给与会的代表,看到这些光复军的官都才二十岁出头,大家都不免起了轻视之心。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这些嘴上无毛的小家伙。 师瑜珂这个税务所长引起了所有代表的警惕和敌视,甚至被关注的程度超过了区长齐士玛,在任何时代收税的总是最惹人恨的,没有之一。 农业所和农技站引起了大家的好奇。虽然自古以来衙门都有劝农的职责,但专门负责农业的官却从来没有听过,再听到农技站将提供良种和农具之后,一些家里有田地的代表心思活络了。 介绍完毕,除了早就知道的潘协庆等龙岗镇代表,其他人无不感叹光复军的衙门真是管得宽!不仅收税、抓贼要管,连种地、治病也有官管,这不是冗官是什么? 齐士玛做为全区的当家人,代表领导班子做了总结发言。先表了执政的决心,然后阐述了对龙岗区的近景和远景规化,最后以“带领全区人民致富奔小康”的豪言壮语结束了发言。 齐士玛的话把代表们搞得莫明其妙。从来就没听过要带着老百姓发财的官,假洋鬼子就是粗鄙,不知道地方官的职责是教化地方吗?还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好大的口气!有些人想笑却又不敢,把脸憋得通红,更多的人是一脸茫然。 见到自己的发言没人捧场,齐士玛向潘协庆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心领神会,带头鼓起掌来,口中喊道:“坚决拥护光复军!坚决支持齐区长!”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代表也慢慢学着鼓掌,“齐大人英明!”“齐大人爱民如子!”等马屁也喷薄而出。 干部们亮过相之后,谭非开始宣讲今年的税收政策,这才是代表们最关心的事情。无论古今古外,税收都是一件国家大事。封建王朝要养官、养兵,维持它们的统治,满清的帝王要酒池肉林,要修圆明园、颐和园,还要养越来越多已经十几万的,吃铁杆庄稼的八旗子弟。虽然号称“永不加赋”,但各种捐多如牛毛。剿灭长毛要钱,与洋人开战要钱,打输了赔款也要钱,还有水灾、旱灾、蝗灾、捻子,压在老百姓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即使中小地主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光复军以“与洋夷开战”为由要求“助饷”,对与会的代表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不过谭非的话让大家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 鉴于目前怼县内的情况还不是太了解,所以管理委员会决定免收今年的农业税和工商税。在税收这个问题上,管委会曾经开会讨论了很多次。工商税是肯定要收的,这个没有异议。至于税率,则需要调查过全县的工商业规模,完成企业登记之后再制定。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农业税上。一部分人认为应该免除农业税,毕竟这个政策在原时空已经执行了七八年了。而且幸存者们也不需要学小白兔刚建国时那样,利用工农业剪刀差,拿农业来补贴工业。再者,这些人也看不上每年夏秋两税收上来的那点粮食,在他们的规化里,准备把珠三角地区建设成南中国的工业中心,再用工业品向周围地区甚至周围国家交换农业品和原材料。就如同英国本土与殖民地的关系,所以农业税根本收不到多少,完全没必要。 而主张收取农业税的人则认为,如果不收税,光复军的统治对占绝对多数的农业人口来说就没有存在感,也不利于培养老百姓的“国民意识”,无法通过承担义务获得归属感。而且幸存者现在食用的,支付给雇工的,以及军粮都来自原时空的战备粮库,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通过税收筹集粮食做储备是应有之举,“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过几年,等工业发展起来,再取消农业税不迟。甚至可以学习美国,对农业进行补贴。 最后,后一种意见成为了共识。但管委会对全县的农业情况并不了解,县衙里的档案资料并不准确,甚至掌握在户书手里的鱼鳞册都不能反映真实的情况。所以管委会决定另起炉灶,重新隶清田亩。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今年的夏粮和秋粮也就指望不上了。管委会于是做个顺水人情,免了今年的钱粮。 “免税”的消息让各位代表欣喜不已。不过很快就有人意识到,这“免税”只是今年,明年还是要交的,于是一位代表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谭大人,这明年呢?” “今年下半年政府将重新清查田亩,颁发地契,商铺工坊也要登记,从明年年头开始征税。”谭非解释道。心想:开这么久的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一关自身利益人就变得积极了。 “税率几成?”又一个代表焦急的问道。 “这要根据本区的具体情况来定。”谭非的话又让大家的心再次提起来了。如果光复军定个比现在还高的税率,大家只有去跳河了。 “杂捐呢?杂捐还收吗?”至此,会议已经变成了答记者问。 谭非面带得色的宣布,“从即日起,各种杂捐厘金一并废除。”话音刚落,很多代表都站了起来,“光复军仁义无双!”“德泽地方!”等语此起彼伏,就差喊“万岁!”了,这次的拥护多少有些是真心的了。 在解答了代表们的所有问题之后,会议才得以在下午一点多结束。许多代表顾不得区政府招待的工作餐,拿着下发的关于此次会议的文件就往回赶。 ------------ 第八七回 招公 第二天一早,龙岗镇的大街小巷就张贴出区政府成立的公告。领导班子诸位的大头照都罗列其上,并注明了每人的姓名、年龄和职务。这引来了大批“不明真相”的群众的围观。一个短打扮的小商贩问身边的同伴:“这一个个的画了像,莫不是短毛军下的缉捕文书?” “我又不识字,哪里知道?”同伴也是一头雾水。他拉了拉身前的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的衣袖,客气的问道:“秀才,这上面写的是乜呀?” 穿长衫的是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听到有人询问,读书人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他咳嗽两声,把周围的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文告上说的是光复军已在此地开衙建府。那上面的画像就是衙门里各位令丞薄尉的样貌,下面还有彼等的名讳、年庚、官职。” “立衙门。是要在龙岗单设一县吗?”小商贩又问道。 “非也,非也。”读书人摇头,“此处要立的是区政府。” “区政府?那是什么衙门?”另外的人插嘴问道。 “政府者,执政之府也,即汝辈谓之之官府。”读书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开始吊书袋,“区者,县下所设,如县之于州府。光复军置龙岗区,下辖龙岗、平湖、布吉、横岗、坪地等十镇。区政府者,统管十镇之官府也。” “哦――!”听明白了的点点头,没听明白的不懂装懂的点点头。 接着读书人又依着照片解说了区政府各位领导的姓名和职务。新式的官名他不是很明白,只能根据字义和分管的范围连蒙带猜。于是区长成了令,副区长是丞,税务所长是薄,派出所长是尉。全是大白话的文告让读书人很不习惯,而更多的老百姓是感到新奇。所有人都是新安县治下的小民,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认识黄光周,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可能连知县的姓氏都不知道。光复军把官员的样貌姓名都张贴出来,此举让他们比那些老百姓从来都没见过的满清官员更容易获得好感和认同。于是各位区领导的长相成了围观群众的话题,只是一班人都太年轻无法显出上位者的威严,而齐士玛的露八齿之笑容,更是让他得了个“靓仔”的花名,这让一些有身份的人觉得有失体统。 告示的旁边还有一张启事,是区政府招聘公务员的通知。这也是应有之理,没有熟悉情况的本地工作人员,政府也没有办法开展工作。为了尽快招聘到足够的人手,条件要求放得很宽,只要是成年人,身体健康,无残疾,无不良嗑好(主要是指吸食鸦片),识字即可。如果这让原时空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人看见,一定内牛满面。同时开出的待遇也十分优厚,不仅一个月有五两银子的薪水,还提供免费的食宿、医疗,并承诺未来还会提供住房,子女免费教育,就差提供三险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引得围观的人蠢蠢欲动,但必须识字这道门槛把大多数人挡在了外面。 公务员招聘点就设在潘家酒楼,这里已经被区政府租下来做为临时的办公场所。酒楼的门口也张贴着告示和招聘启事,并在旁边树了一块很大的牌子,上面注明这里是招聘点。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负责招聘的副区长叶笏易坐在办公桌后只想打瞌睡。从上午十点到现在,一个来应聘的都没有,把副区长无聊得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其他人都出去走访了,潘协庆把他的伙计都派出却当向导。其实潘副主任非常愿意介绍足够的工作人员,但被拒绝了。如果区政府的工作人员全是他介绍的人,那他岂不是才是真正的区长?所以齐士玛只留下两个能力最强的。对此的解释则是:要留一些职位给其他镇的人,以免人心不服。 叶笏易正在和睡魔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就听到门口的卫兵在喊:“快滚!这里不是你个乞丐来的地方!” 接着就听到另一个外地口音在高喊:“我乃名教子弟,尔等武夫怎敢如此羞辱于我?” 高亢的声音一下子把副区长的瞌睡虫赶走了,他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只见一个衣衫蓝褛面黄肌瘦的人正跟门口的卫兵对持。看那人唇上无须,年龄不应该超过二十岁,听其言谈倒象是个读书人。只是这形象惨了点,额头长时间未刮,已经长出一截短短的发茬,发色枯黄,胡乱编成的辫子就象一根破麻绳。双眼充血,脸上没有多余的脂肪,身上的长衫灰扑扑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另外还有七八处污渍补丁。卫兵说他象乞丐倒不是冤枉他。 卫兵用步枪的枪托顶着他,想把他赶走,而他只能用沙哑的声音斥责卫兵。因为没有力气,被卫兵推得连连后退。看到叶笏易从门里出来,他认出是布告上的大官,于是用最后的力气吼道:“既许纳士,何为拒贤?” 那人声音嘶哑,喊得又快,叶笏易也没听清楚他吼的是什么,不过能猜到他是来应聘公务员的,于是后者喝止了卫兵赶人的行为。 卫兵退到一边,叶笏易走到应聘者的面前,一股夹杂汗臭的怪味冲进鼻腔,刺激得脑仁生疼。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副区长捂住口鼻,嗡声嗡气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叶笏易的动作让应聘者有些脸红,他抖了抖身上那件比抹布好不了多少的长衫,抬头注视前者的眼睛,用质问的语气问道:“光复军既然张榜招贤纳士,为何却将贤士拒之门外?”他也不知道这伙短毛是否读圣贤,不敢引经据典,只得直白的问出来。 “贤士?你是说你自己吗?”叶笏易上下打量着应聘者,“看你年及弱冠,何贤之有?”也许是空等了一上午让他太过无聊,所以打算和应聘者浪费一下口水。 贤士只是一个比喻,应聘者可没自大到与古往今来的名臣良相比肩,为争一口气,少不得要卖弄一番。“学生五岁能诗,七岁能文,文名著于乡里,十年寒窗勤学苦读,四书五经了然于胸。学生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应聘者的话正应了学问之美,听得叶笏易一头雾水,不过“脱颖而出”这个典故却是听明白了。他嘿嘿一笑,“你要做毛遂,可惜我不是平原君。”说完转身走回酒楼,等上了台阶才回头对还在发愣的应聘者说道:“贤者我们暂时用不上,只需要识字,跑腿打杂的人,愿意干的就进来!” 应聘者感到一阵斯文扫地的屈辱,本想一走了之,但生活的窘境容不得他孤芳自赏。就算自己不吃饭,家里人也要吃饭呀!犹豫再三,一咬牙进了酒楼。 叶笏易看见他进来,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人受不了气走了,那会影响其他应聘者的积极性的。不过读书人的臭毛病也不能惯着,一定要把他的傲娇打掉。副区长指着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面前的座位,“先把自己的情况说一下!” 应聘者坐下后,在工作人员的提问下,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自己的个人情况。原来他姓吕名卿候字希爵,道光十八年生人,今年二十一岁,不是广东人,而是湖南湘阴人。咸丰四年,长毛西征军攻克湖南湘阴,跟着一群同乡逃难到此。同乡都去了香港,而他不愿生活在洋夷治下,所以留在了这里。他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一技之长,在本地讨生活十分不易,所以才落魄得被人当成乞丐。 要说这种不了解底细的人应该是不要的,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光复军现在也没办法搞外调。只是这么久了没开张,好不容易来一个又往外推,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叶笏易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吕卿候,千金市马骨也好呀!而且他也不相信这个性子和身体都有一股酸气的穷措大,会是哪家势力的探子。这个时代,不要说大清国,就是欧美都没有这么专业的间谍。 登记完资料,叶笏易指着卿候对工作人员说道:“带他下去洗洗,再给他发两套衣服,把他原来的衣服都拿去烧了!还有,让洪院长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什么暗病!” 两个小时后,吕卿候被带回到叶笏易面前。洗过澡,换上崭新的衬衣、西裤、皮鞋,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只是前者对自己的光头有些不习惯,不时的扶一下头上的盔式帽。虽然营养不良,但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皮肤上有一些虱子咬过的疤痕,也已经给他抹上了药膏。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穷措大,叶笏易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不要让我失望!”已经有工作人员告诉他光复军的礼仪和规矩,他倒没有做出下跪的举动,只是点头。“属下多谢大人提携,必不负大人所望!咕咕……”最后两声却是从他的肚子里传来。 叶笏易哈哈大笑,领导风采浑然天成,“不多说了!先吃饭。” 此时才四点多,晚餐的时间还早。叶笏易看看天色,也知道今天不会再有人来报名了,便招呼先给吕卿候开饭其。当吕卿候领到一份快餐之后,虽然唾液腺泉涌,却迟迟没有动筷。叶笏易奇怪的问道:“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吕卿候张了张嘴,才不好意思的说:“家中尚有幼弟少妻,不知能否……”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面前的餐盘。 叶笏易这才想起吕卿候的资料里注明,他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和老婆需要他赡养,估计现在还等着他买米回家开饭呢。于是吩咐道:“先吃饭,吃完了再去厨房打两个包回去!”同时心里有些郁闷,自己一大学毕业生,从前月入五千,现在更是副科级干部,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个酸丁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有老婆了,真是没地方说理! ------------ 第八八回 借势自保 吕卿候提着叠式不锈钢饭盒急匆匆的向住处赶去。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象今天这样饱餐一顿了,以至于吃着吃着已经热泪盈眶。本来他家在乡里时薄有资财,结果五年前父亲一病不起,为治病家里是卖田卖地,结果最后也没能保住父亲的性命,反而欠下了永远也还不清的高利贷。没奈何,当时他只得带着家人借着避长毛的机会远走他乡。母亲在南下的途中因水土不服撒手归西。到了新安,同来的湖南人大多去了香港,他带着老婆和弟弟却留了下来,找了一处破庙栖身,与乞丐为邻。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又不善力气活,只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最近几天因为没找到活干,他们一家三口只能靠老婆去菜市捡些剩菜过活。今天看到光复军的启事,让他看到了希望。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会本能的抓住救命稻草。当初躲避长毛,是因为听说长毛废孔灭儒。如果是当时是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不要说短毛,就是长毛给他提供衣食,他也跑去入伙了。 一路小跑,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一大群人正围自己住的破庙门口。从庙内隐约传出喝斥怒骂声,吕卿候心恃不好,拔腿就奔了过去,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就往里冲。围观的人一见来了个短毛,纷纷避向两边,有人把吕卿候认了出来,小声说道:“吕秀才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吕卿候冲进人圈,就看到破庙的院子里两拨人在对峙。一边是一个戴眼镜穿长衫,类似于师爷帐房之类的中年人,带着四五个短打扮,袒胸露乳的壮汉,隐隐围住对方;另一边正是自己的老婆,她正双眼圆瞪,银牙紧咬,右手握住一支发簪,指向面前的几个人,左手把小叔子护在身后,瘦小的身体却散发出护崽母兽一般的威势。当她看到冲进来的人正是自已的主心骨时,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骤然松泄,让她差点儿委顿在地。 背对门口的几个人并没有发现情况的变化,那师爷抖了抖手中的一张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白纸黑字,吕秀才写的买身契就在这里,你们还想赖帐不成?说老实话,跟了我们少爷,不比跟着那个连饭都吃不上的酸子强?” 吕卿候大喊一声:“你们想干什么?”接着冲进人圈,把老婆幼弟护在身后。那瘦小的身体有了依靠,软软的贴在并大宽厚结实的后背上。 突然冲进来一个短毛,把几个人吓了一跳,待看清长相,那师爷暗叫一声倒霉。心念急转之下,师爷当机立断,把手中的字据一团塞入怀中,脸上堆笑,拱手道:“吕先生切莫误会・我家老爷听说吕先生今日投效光复军,得了重用,特命小人特来贺喜。”说着从怀里用红纸包的两锭银子,“小小贺仪,不成敬意!” 仿佛瞬间,紧张的情绪就烟消云散了。吕卿候当然不会相信师爷的鬼话,但他也知道那背后的人是他得罪不起的。权衡利弊,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想明白后,他放下手中的餐盒,拱手还礼:“陈老爷太客气了。吕卿候某何德何,能当得起陈老爷如此厚礼?还请二管家回去告之一声,陈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话虽客气,语气却是硬梆梆的。 二管家又客气了几句,吕卿候只坚辞不受。前者也怕多生事端,便告辞离开了,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事件双方又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于是一哄而散。原本住在破庙里的几个乞丐也都躲得远远的。 饱受惊吓的小正太见坏人走了,便抱着哥哥的大腿嚎淘大哭。刚才还无比坚强的吕家小娘子,如今也梨花带雨,把头埋在吕卿候怀里呜咽道:“三哥哥,云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吕卿候一手搂着妻子,一手搂住幼弟,轻声安慰着。等二人的情绪慢慢,平复才蹲下身子,打开食盒,问道:“你们都饿了吧?快来吃饭!” 食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小正太首先破涕为笑,从哥哥手里接过一个饭盒,在米饭香气的引诱下,顾不得烫就伸手抓去。看到弟弟乌黑的小手抓着饭团往嘴里塞,吕卿候连忙把他拉住,“小心烫手!”又对自己的小媳妇儿说道:“云娘,你带冬伢子去洗下手!”小正太万般不情愿的放下饭盒,由嫂嫂牵着去洗手。 回来后,小正太从哥哥手里接过一个不锈钢饭勺,就正式开动了。青椒炒猪肝让长时间未见荦腥的小正太眼睛都绿了,频频向其发动“进攻”,首次用勺子的不习惯也不能减缓他的速度。 云娘,也就是吕卿候的小堂客,梳洗了一下才出来。瘦小的身子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了,但灵动的大眼睛,以及柳眉、瑶鼻、樱唇,都昭示着湘妹子的名不虚传。她娘家姓韩,小名云娘,从小就与吕卿候定了娃娃亲,父母双亡后就嫁到了吕家。这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小女孩儿学会了坚强。此时她才注意到三哥哥换了形象,头发已经剃光,戴着一顶象个大盘子的帽子,身上是一件贴身的短袖对襟小褂,裤套很瘦的长裤,以及一双又黑又亮的鞋。如果不是极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是原来那个蓬头垢面的书生。 吕卿候向韩云娘招了招手,等小姑娘过来后递给她一盒饭。看着小堂客娇弱的样子,想着她刚才面对恶徒的节烈,吕卿候轻抚着她的脸颊,“云娘,让你受委屈了。”一句话让小姑娘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刚才来的人是镇上陈大户家的二管家和陈家的打手。那陈大户名叫陈士荣,四十多岁,是龙岗一霸。镇上的赌场、妓院、烟馆、当铺都是其所开。半个月前,他无意中见到韩云娘,便打起她的主意来。威逼利诱吕卿候皆不为所动,今天又拿着虚假的卖身契来讹人。吕卿候可以肯定,前几天有人找自己抄书一定是个阴谋,是借机模仿自己的笔迹。自己放下读书人的尊严投靠“反贼”就是要给自己找一个护身符,现在看来这护身符还是很管用,起码陈家不敢再来招惹自己。想到这里,他轻轻的把小姑娘拥入怀里,“放心!以后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了。” ※※※※※ “什么?这是你老婆?”当看到吕卿候领着一个小正太和一个还和萝莉沾点儿边的少女回来,所有闻讯过来围观的现代人都震精了。虽然知道古代人结婚早,但面对这样的“幼女”,所有人想的都是,“他怎么下得去手?”有的人开始脑补各种鬼畜的画面,几乎所有人都给吕卿候打上了“禽兽”的标签。 “xiyojiyo。”一直在观察小姑娘的洪少儒突然冒出来一句,“还是‘烧酒’。” 反应快的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李维斯问道:“你怎么知道?” “凭我十多年的经验,一看一个准。”洪少儒得意洋洋的说道。他的话拯救了吕卿候,大家又把后者归入了“禽兽不女口”的行列。 齐士玛皱眉看着破衣烂衫的两个小孩,对叶笏易说道:“小男孩还好办,可以汗衫短裤对付着穿两天。可是我们好象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吧?” “找件深色的t恤暂时先穿着,反正那么平又看不到,等明天让基地送几件小女孩的衣服来就行了。”叶笏易建议道。 齐士玛想了想,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也可以让潘协庆找两件小姑娘的衣服来,但区政府也有在辖区内开展“新生活运动”的打算。让辖区的居民摆脱愚昧、落后、不文明、不卫生的生活方式,而其中就准备从衣着服饰开始,从这个小女孩开始。 正准备叫酒楼的仆妇带两个小孩去洗澡,洪少儒却走到小姑娘面前,上下打量,怪叔叔的眼神吓得她连连向吕卿候身后缩。前黑市医生仔细看了看从破裤脚下露出的一双秀足,还好!没有缠脚。一双手十指纤纤,只是上面的老茧和伤口说明了主人生活的艰辛。洪少儒点点头,用自认为和蔼的口吻问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贸然问人家堂客的年龄是很失礼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冒犯。吕卿候虽然有些生气,但现在自己要借着光复军的势自保,而这些短毛多半如洋夷一般,不讲什么男女大防,应该没有恶意。于是代答道:“贱内已经十七了。”这也是间接表达了不满,我的老婆你问什么问! 洪少儒感叹道:“太瘦了,需要好好补一下!”其他人也赞同的点点头。这样子不要说十七,就是原时空初一的中学生都比她壮。洪少儒又问道:“识字吗?” 吕卿候继续答道:“跟着属下读过几本书。” “这就好!”洪少儒心想,总算找到一个护士的好苗子。“先让她将养几天,等身体养好了,就让她去我的医院帮忙!” 黑市医生“霸占”萝莉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声讨的目光,而吕卿候则有“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只得委婉的拒绝道:“贱内粗笨,恐无法学会洪大人高深的医术。况且贱内从小居于乡间,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属下不在身边,恐怕会不习惯。” “只是让她当护士,不用学习什么高深的医术。”也许洪少儒没听出吕卿候的拒绝之意,也许是听出来了却毫不在意,继续劝说道:“就是帮忙照顾一下病人。而且你们小俩口也不用分开,医院也和区政府在一起,除了上班,其余的时间都可以在一起。” 这时齐区长发话了。“这事先不忙,等吕家娘子养好身体再说。”领导发话了,下面的人也就只能照办。等吕卿候带着家人去安顿了之后,齐士玛才对洪少儒说道:“你要让那个小姑娘来当护士也不用那么着急呀!土著,尤其是读书人,都是很封建的。人家能放心把这么年轻的老婆交给你?这事等基地派女同志来再说!”因为龙岗还是刚占据的地区,无法保证绝对安全,所以管委会没有派女性前来工作。只有在这里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后,才可能放心让女同志来工作。 劝告完洪少儒,齐士玛又警告另几个看热闹的家伙。“你们几个注意点儿!八项纪律的第七条不要搞忘了,当心犯了事被割jj。” ※※※※※ 龙岗镇的另一头,陈家大宅。 一身肥肉的陈士荣坐在堂屋的主位上,听完二管家的汇报,说道:“你做得很好,那二十两银子就赏你了!”说完便挥手打发他下去。等二管家走出房门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碗摔碎的声音。二管家也不敢去触霉头,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第九十回 弱小的海军和两个人的空军 会议继续,坐在台下的马当归问身边的申行时:“你觉得谁说得有理?” “我觉得都有道理。”申婆婆模棱两可的说道,“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有很多军队装备了大刀,都算制式装备了,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装备红缨枪的也有,红军、赤卫队就大规模装备了梭镖。以前看革命回忆录,上面写的红军非主力部队,一个连就十几条枪,剩下的都是大刀长矛。说起来,好象装备长矛的还是多一点儿。” “我倒是觉得杨波说的有道理,大刀更适合单打独斗,而长矛可以与刺刀配合组成战斗小组。”马当归旗帜鲜明的表示支持杨波的意见,“长矛只管往前刺就行了,大刀舞得不好,说不定就把自己人砍到了。你想想,有人拿着刀乱舞,你敢靠近他吗?更不要说和他配合作战了。” 看着申行时若有所思,马当归接着说道:“再一个,长矛的成本也是大刀没法比的,打一把大刀的铁可以打多少支枪头了?” 申行时基本被说服了,他反问道:“那刚才你怎么不站出来?” 马当归耸耸肩,“大刀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混战的时候比长矛强。不经过实战检验,谁敢肯定说哪种意见是对的?再说了,我如果当众拆张大块头的台,他还不得恨死我呀?”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在专心的听取装甲部队主管讲述战车营的训练情况。 这段时间,罗渊一直在充当坦克驾驶教官。有驾驶手册充当教材,新扎坦克手学得很快,不仅是驾驶员,其他的坦克车组成员,车长、炮手、装填手都要学习坦克驾驶技术,这也是为以后扩大部队打下基础。 现在这个时空,陆战中根本没有可以与这两个铁家伙匹敌的武器,而在杀伤软目标方面,又不如装甲车的效果好,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看来只能以后攻城时用来轰开城门,还有就是在海滩上充当移动岸防火炮。也许等光复军的势力扩展到黄河以北,一望无垠的华北平原才是坦克可以任意驰骋的战场。 相对于人多势重的陆军,海军就显得太弱小了。目前海军还是只有一艘登陆炮艇,以及几艘快艇,以这样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与英国人的舰队对抗,哪怕对方全是木头帆船。 原时空深圳的几个码头上还有几艘大船,适合当军舰的只有一艘海监船。可惜大家只能望船兴叹,开动一艘两千多吨的船和一艘五百多吨的登陆艇完全不同,只靠三四个前海员根本无法让它运转起来。 海军陆战队目前只有一个连的规模,主要负责守卫海军码头,三个排兵排只有三十多支步枪,机炮排只有一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和一门60迫击炮,和陆军的主力部队比起来简直弱爆了。光复军目前的战略是防御为主,巩固现有地盘,做为进攻利刃的海军陆战队还没到大发展的时候。等到光复军夯实了自己的基础,向外扩张的时候,陆战队的春天就到了。 光复军的第三大军种,新成立的空军,其规模已经不能用弱小来形容了。它可能是整个世界上(以原时空的标准)最袖珍的空军,因为它总共只有两个人。 物资搜集队很早以前就在大梅沙发现了一架双座水上飞机,机型是c72kk,机长7。5米,全身铝合金蒙皮,机宽12米,机高3。4米,最大起飞重量520公斤,最大载油量30公斤,最大平飞速度118公里/小时,巡航速度80公里/小时,最大爬升率109。6米/分,实用升限1500米,最大载重航程220公里,转场航程330公里。是某家娱乐公司用来搞水上游乐项目的,有时也可以用来搞航拍。李尚龙发现了这个“大玩具”之后,也不管有用没用,先让人把它弄回去再说。幸存者中虽然有很多对飞行有兴趣的人,却没人敢去尝试操纵这个“大玩具”。汽车和快艇会驾驶的人有很多,学起来也很快,就算第一次驾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而飞机的危险性就能让所有人望而却步。于是这架“大玩具”只能默默无闻的呆在仓库的深处,渐渐的被人遗忘。 两个安全区的合并,让它得以重见天日。在清理物资的过程中,它被重新发现,而虎门安全区恰好就有会驾驶活塞式飞机的人,而且有两个之多,于是它的春天就来了。 两个有飞行经验的人都有五十个小时以上的飞行经验。一个是有少女(妇)杀手之称的富二代李策,上亿的家产使他可以把飞机和游艇当成玩具,他同时持有直升飞机的驾驶执照,也就是喷气式飞机没地方买,不然他说不定也会搞一架。“大灾变”的到来,上亿的家产也成了过眼云烟,他除了一张小白脸和吊丝没什么不同;另一个是名叫王里的美籍华人,三十五岁,加州贸易公司的小小小经理,公司业务是一般外贸并小小军火走私,到中国出次差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他的老板同时还有class3(管制的轻武器――例如机关枪、消音器、自动步枪、短枪管突击步枪、rpg……)武器经销商店,有些机会还可以玩玩刻薄老板的轻武器,所以在非军人的幸存者中枪法算不错,驾驶飞机只是他的爱好。当飞机从仓库里拉出来之后,王里带领几名机械师花了五天时间对飞机进行清理、拆洗、重新上润滑油,让飞机得以焕然一新。 第六天,天气晴朗,深圳湾内也风平浪静,是个试飞的好日子。飞机被一辆大平板车送到了码头,一路上的行人都驻足看着这只奇形怪状的“大风筝”,却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奇,短毛军神奇的东西太多了,已经让大家麻木了。 到了海边,吊车小心翼翼的把飞机吊放到海面,停靠在专门修建的栈桥旁边。周围围满了来看试飞的幸存者,外围是负责警戒的海军陆战队,象鸟一样的船让士兵们充满了好奇,更外面远远站着的是土著小孩和闲人,光复军的任何举动都能引来他们的围观。 王里开始做试飞前的最后检查。关于由谁来充当试飞员的问题,他和李策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在新时空第一个驾驶重于空气,拥有自身动力的飞行器上天,这个荣誉是无可替代的。就象人们都记得阿姆斯特朗,却没几个人知道奥尔德林这个人。其他闲得蛋疼的幸存者也分成两派,分别支持二人。支持李策的都是他的女“粉丝”,她们希望看到高富帅在天空中的英姿;而王里的支持者则是参于维修飞机的技术人员,这架飞机能重新上天,主要是王里的功劳,岂能把“第一次”让给别人。没办法,还是魏博之出来和稀泥,猜硬币决定人选,最后由王里胜出。 这时,杜拉里拿着话筒走到飞机旁边,而他的老搭档解森则扛着摄影机对着他,杜主播面带微笑,看着镜头,用略带磁性的标准普通话说道:“各位观众,现在是一八五八年七月二日下午一时二十七分,我们将见证一个伟大时刻的到来,人类将第一次通过机械的力量摆脱地心引力,并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说到这里,他把话筒伸到还在埋头工作的王里的面前。“王里,做为将要完成这一壮举的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王里转身面向镜头严肃的说道:“这是我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说完他抬腿跨进了座舱,把从军品店里找来的飞行头盔戴上,检查安全带,做飞行前的最后准备。而他剽窃名人名言的行为,遭到两位新闻工作者的一致鄙视。 王里从后视镜中看到,检查机尾的机械师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放下头盔上的风镜,把右手握拳伸出座舱,树起大拇指做为回应。然后按下按钮,发动机轰鸣声响起,镙旋桨开始飞速旋转,两名机械师在栈桥上摆出著名的“走你”的姿势,飞机开始慢慢向前滑行。 王里先观察挂在飞机翅膀上的风速旗得到约略风速和风向,然后低速滑行到下风端,左手把油门推到最大。飞机象一只水鸟一样在水面滑行,并慢慢的加速,在众人的注视下驶向远方。当时速达到50km的时候,王里开始尝试拉杆,飞机轻轻一跃,浮筒脱离水面,但没有飞出五米又重新落下,弄得刚准备欢呼的观众们一阵叹息。如此反复了四五次飞,机才终于飞了起来,而且越飞越高,观众们也开始高声欢呼,纷纷把自己的帽子扔向空中。 飞机爬升到一百公尺的高度,然后开始在海湾内盘旋,当飞过幸存者头顶时,王里还很骚包的向下面挥了挥手。试飞成功虽然让围观的幸存者很兴奋,但已经见惯了各种飞机,也坐过飞机的现代人,也不觉得有多了不起,反而是周围的土著被深深震撼了。对土著小孩子们来说,飞机只是一个大号的风筝,每当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大群小孩总是呼喊着在后面追赶;而在士兵和闲人这些大人眼里,这绝对是鬼神之力。一个有些见识的中年人感叹道:“这莫不是传说中鲁班造的木鸟?传说可以飞三天三夜不落地。” 飞机并没有飞三天三夜,二十分钟后,它重新降落在水面,然后慢慢的滑到栈桥边。当王里跨出座舱的时候,杜拉里又迎了上去,“王里,试飞成功你有什么感想?” 因为剧烈运动造成有些气喘,王里摘下头盔理,顺了口气才说道:“要是有美女来献花就好了。” 海归王的小小期望落空了,美女们都簇拥着李策走向飞机,在美女们的欢呼声中,他驾驶飞机直冲云霄。等适应了操作之后,他开始表演各种花式动作,倒飞、翻滚、快速爬升到升限,然后俯冲,卖弄各种风骚为能事,同时引得女粉丝们惊叫连连。 两名飞行员都熟悉过飞机性能之后,这架大玩具又被吊装回平板车上,它将被运回仓库进行增加武器的改装。不过从这天之后,短毛军有可以带人上天的木鸟的传说,就在县内流传开了。 飞机表面被重新涂上一层黄色的油漆,于是它得了一个“大黄蜂”的代号。在同时代没有其它飞机做为对手的情况下,它不可能被当做战斗机使用,而它悲催的载重量,也使它不能胜任轰炸机的工作,于是它被定性为武装侦察机。 传说中的射击协调器虽然结构简单,但王田却不敢进行改装。发动机的转轴上增加任何一点儿重量,都会影响它的平衡,而重新校正发动机的静平衡和动平衡,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王里不敢轻易尝试,所以只能放弃在前部装机枪的打算。后舱的座位被改成向后,并安装了一个万向枪架,一挺57式通用机枪加二百发子弹就是它自卫的保障。 飞机试飞成功后,陆海军就为它的归属展开了争夺,最后官司打到管委会面前。为了显得不偏不倚,管委会只得成立光复军的第三大军种――空军,王里理所应当的成了少校指挥官和候补飞行员,李策为上尉首席飞行员,因为后者的技术更好,所以前者才成了候补,另外还要客串机枪手的角色,他们两个人就是光复军空军的全部成员。 ------------ 第八九回 军委扩大会议 经过十天的磨合调整,光复军各部队完成了整编,并布署到位。各防御要点的工事也大体完工,等待着实战的检验。 七月七日,在主基地的一间专门腾空的大仓库里,召开了第一次军委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管委会全体委员,各部门负责人以及业务骨干。军队方面,已经组建完成了四总部成员,各部队连以上军官,海军以及空军的主要军官。是的,空军!物资搜集队很早就找到了一架小型的双座水上飞机,只是没有人会开。双方合并之后,便有人填补了这项空白。与会者共二百多人,囊括了幸存者中各方面的精英。 会议首先选举了军事工作委员会的执行委员。黄凡丁、魏博之众望所归的被选为了正、副主席,马当归、申行时、李向前、谭非、李尚龙等十一人当选为执行委员。因为现在以及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属于战争时期,所以委员会的成员构成尽量多的向军队方面倾斜。吴逸之没能如愿的当选,这让他满腹牢骚。 首先,魏博之作了近段时间军队建设的工作报告,让与会对自己的武装力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目前的军队建设虽然还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大家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相信有原时空这个巨大的物资仓库做后盾,大家对打败英国人充满了信心。 之后,是各军事单位接受咨询的时间。第一个上台的是总装备部的部长赵夏年,同时他也是刚组建的军工厂的副厂长。现年三十八岁的他,原来是军分区军械修理所的技工,六级士官,现在也挂上了中校军衔。 光复军的军工厂就是以军械修理所为基础成立的。车、钻、刨、铣各种机床一应具全,可以维修各种轻武器。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大战,军工厂网罗了大批机械、化工、金属加工方面的人才,而很多没有特长或特长暂时用不上的人也被收罗了进去。 军工厂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复装子弹和生产手榴弹。大战一起,这两样东西是需求量最大的一次性消耗品,所以军工厂开足马力在这两项生产上。 军工厂目前还不具备生产子弹的能力,不过子弹复装却不需要多高深的技术。其中无烟炸药的生产是最重要的部分,好在脱脂棉,各种酸等化工品在原时空是现成的,物资搜集队也收集了很多回来,到现在还能保障生产的需要。复装的子弹主要提供给土著士兵射击训练时使用,据广大指战员反映,这种子弹的质量还算让人满意,哑火率不到百分之三,比当年黄崖洞兵工厂的产品强多了。 生产子弹的能力也是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体现。傻大木和邻居打了八年,又和米国打,子弹却全部需要从外国进口,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军工厂现在虽然没有生产子弹的专业设备,但其工艺要求几个老军工都是知道的,原材料也多有储备,而且东莞也有很多从事模具生产的专业人士,生产出金属定装子弹是迟早的事。 军工厂的另一项拳头产品是完全自主生产的卵型手榴弹。幸存者目前装备的,多是各处武装部存在仓库里发霉的63式、67式、77式木柄手榴弹。当初管委会也是打算仿造这几种手榴,毕竟工艺都是现成的,但赵夏年却提出了异议。在原时空,二战以后,大多数国家已经淘汰了木柄手榴弹,卵型手榴弹才是世界主流。木柄手榴弹和卵型手榴弹相比各有优势,木柄投掷距离更远,体积更大,威力更猛,但是不方便携带,设计理论也较落后。而卵型更易携带,安全性更高,设计符合现代战争要求,适于大规模快速生产。而在生产工艺上,因为多了一个木柄,就需要增加一个木工部门。还有木柄与金属弹壳的楔合、密封等问题。而且拉发式点火装置的生产工艺一点儿也不比压发击火装置简单。综合以上的原因,卵型手榴弹成了最好的选择。 军工厂的产品以美军二战中的制式mk2型手榴弹为蓝本,铸铁外壳预制破片。也有人提出仿制当年日军的92式手雷,压发点火装置结构更简单,但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压簧式发火装置安全性更高,没松手之前甚至可以把插销插回去;第二,压簧式手榴弹使用更简便,拔掉插销后扔出去就行了,而鬼子的手雷拔了环以后还必须磕一下。如果光复军使用这种炸弹,怕是会出现很多“郭大叔”那样的人;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把手雷在钢盔上敲一下再扔出去的动作看上去太傻了。 军工厂才开张五天,就生产了三百枚手榴弹,复装了近千发子弹,这个数字很是让人兴奋。赵夏年保证,如果增加人手,产能还能扩大。不过现在幸存者已经没有空闲的人手,只能寄希望于未来招收土著工人了。 除了这两项工作,军工厂另外不成立了几个攻关小组,加紧了仿制霰弹枪和迫击炮弹的工作。霰弹枪以警用的97式18。4毫米霰弹枪为蓝本,已经出了十来件样品。射击方式为泵动式,全枪长670毫米,全枪重3。1千克,弹膛长76。2毫米,膛压小于70mpa,有效射程50米,容弹量5发,可以压制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单兵武器。经过试用,完全可以和原品相媲美,子弹的生产也没有什么技术难度,总装备部已经正式定型为58式霰弹枪,并准备开始批量生产。相信过不了多久,光复军所有部队都能装备上热兵器。 迫击炮弹的仿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难度大大超过了仿制枪械。毕竟枪出了问题最多是打不响,如果炮弹出了问题,就可能伤到自己人。 总的来说,大家对总装备部的工作成绩都比较满意,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能取得这样的成果,说明总装备部上下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当赵夏年结束了他的工作,报告全场响起热烈的响声。 接下来上台的是新当选的军委副主席魏博之,他的报告内容部队建设以及对接下来的战事的准备情况。九龙和深圳湾的入口做为最有可能的主战场,派驻的部队实力最强,装备最好,四门重炮也分别加强到这两个地方。根据历史资料和前面几次交手的情况来分析,这两处要点即使面对英法联军的全力进攻也能力保不失。开战后,教导营也将被派去支援这两个地方,更是加了双保险。 参谋部也考虑到英军可能在大梅沙登陆,以避开光复军的预设阵地。不过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但参谋部也针对性的制定了预案。如果英军主力在大梅沙登陆,八连就退往罗湖,同时装甲部队出动阻击英军,为大部队移动争取时间,最后集中优势兵力将其包围歼灭。以英军行动的迟缓(相对于光复军而言),光复军通讯的便捷,这个战术完全可以达成预期的效果。以上的作战方案都是以把英军陆军部队放上岸,再将其歼灭为主要战术制定的,这也是因为光复军没有强大的海空军,不然只要有一艘护卫舰或都五六架强5,就能把英国舰队消灭在海上,就算只有几艘上海级巡逻艇也能把英国人都送到海底喂鱼。 接着,魏博之又介绍了各部队在应对武器不能满编的情况时,各自想出的办法,并着重介绍了一营的大刀队。 “一营的同志在武器无法无法满足需要的情况下,不等不靠,在营长张磐同志的带领下,开阔思路,自行解决了问题,也为其他部队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在此,我号召全军同志向一营学习,积极开拓,努力创新,为光复军的军队建设出谋划策。并在此提请军委会同意,把一营组织大刀队的方式做为一项制度,在全军推广……” 这时,台下的人群中有一只手举了起来。台上的魏博之看得清楚,本来想不加理会,但那只手不屈不饶的举得更高了,引起了更多的人的注意。没办法,魏博之只得示意举手的人,“这位同志,你有什么意见?” 举手的人站了起来是一个三十多岁,地中海发型的上尉,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不过魏博之却认识他,上尉叫杨波,是总参谋部作战处的处长,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光复军的部队编制以及一系列的作战计划,他都有提供意见,在总部小有名气。他原来在广西来宾市兴宾区一家国企工厂当低压维修电工和电动机修理工,大灾变时刚好在珠三角走访亲戚和网友,单身汉,不喜欢抽烟喝酒赌钱,平时的言谈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朴素倾毛主席派社会主义者。见到是他,魏博之倒不在意被打断发言了,客气的问道:“杨处长,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我对政委你号召‘全军同志向一营学习,积极开拓,努力创新,为光复军的军队建设出谋划策’没有意见。俗话说得好,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们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百五十年的见识,而且是科技进步远超前面几千年的一百五十年,很多在古人看来是天方夜谭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很平常。英国人的实力和作战方式我们都很清楚,而他们却对我们一无所知,只要我们不拘泥常规,多思考,肯定能找到更多击败英国人的方法。快艇加火箭筒打军舰就是一个例子,所以我完全支持政委的号召!”小小的拍了一下首长的马屁,杨波接着话风一转,“不过,我个人认为,在所有部队组建大刀队的提议并不合适。” “为什么?”魏博之并没有因为有人反对自己的意见而生气。 “我认为在当前的情况下,练拼大刀不如练长矛。我觉得对付现时各国步兵那种密集队形,先用现代枪炮大量杀伤并打乱其队形,剩下的让土著长矛兵冲上去一通乱戳就可以了。这种战术西班牙步兵方阵、日本铁炮足轻都用过,说明是一阵成熟的战术。当年八路军在弹药缺乏的时候,也是有不少长矛队上阵肉搏的。”杨波论据有条有理,显然不是今天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听完杨波的话,会场里的人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觉得杨波说得有理。这时又有人站了起来,却是一营长张磐,“杨处没有练过武,应该不知道武术界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提法。这三件兵器,枪是最难学的,需要一辈子苦练。所以使用长矛,不符合我们让士兵迅速掌握武器使用技能的要求。”他的声音洪亮,压过会场里众人议论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倾向于他的意见,包括一些刚才还支持杨波的人,毕竟武林高手的话更专业。 杨波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一辈子枪是指单打独斗的枪法要练一辈子,军队上阵的长矛练几个月就可以了,难度比刀法低得多,这也是古代长矛兵比刀兵成本低的原因之一。” 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与会的人也不知道该听谁的眼。看会议要偏离原来的程序,魏博之连忙制止二人继续争论下去。“这个问题,等会后另找时间讨论,我们继续刚才的会议内容!” ------------ 第九一回 先军政治 因为飞机必须在水面上起飞,所以机库就修在海军基地里,平时也是由陆战队的士兵站岗守卫。 这次会议也是空军首次公开亮相,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与会者饶有兴趣的向王里提出询问。 “‘大黄蜂’最远能飞多远?”李向前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龙岗,对空军的情况只是略有耳闻。 “‘大黄蜂’的经过改装之后,航程可以达到二百七十公里。如果是距离在一百公里以内,可以保证半小时以上的滞空时间,可以为地面部队提供十分钟的火力支援,基本上珠三角地区都在作战半径以内。”王里自信满满的回答道。 “你们空军从接到通知到飞机起飞,需要花多少时间?”问话的是二营长陈威赋。二营的三个步兵连与三营一样也分得很散,五连驻守赤湾炮台,六连驻防主基地外围,而他则亲率四连、炮连驻防新安县城。虽然和三营驻龙岗一样,都是以一连的兵力独当一面,但防区有城墙,另有一个中队的保安协防,条件比龙岗好多了。他也很关心空军能否及时提供支援。 “我们现在还没有制定战备值班制度,不过这种‘大黄蜂’的飞行准备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飞到龙岗或者香港最多只要十分钟。”空军还处于草创期间,各项制度还不完善。而且幸存者里也没有干过空军的人,对空军的规章、制度、战略、战术也就是从前在网络上了解到一些,其余的都要靠自己慢慢摸索,王里这两天甚至在找杜黑的著作来看。 不过,现在的空军只能进行小规模的对地攻击,更多的时候只能做一些侦察的工作。就算对地攻击,也多是起到威慑作用,并不可能取得多大的战果。所以在接下来的战事中,大家也没指望空军能有什么惊人的表现。 由原来县里的壮班为主体的保安队扩编的保安大队,是做为辅助型二线部队存在的。其成员大多是各镇征集的壮丁,被野战部队淘汰的他们,在接下来的战事里只能打生抽,做一些押运弹药给养,后送伤员的工作,同时维持地方治安。对他们的战斗力大家都不抱希望,只要他们在开战后,压住那些对清廷抱有幻想的豪强武装,不让其有机会反攻倒算就够了。 至此,与会者们对光复军的整体实力有了具体的认识,此次军委扩大会议的目的也达到了。黄凡丁主席上台做总结发言,“从5月16日占领县城起到,现在快两个月时间了。大家从无到有,一点点建立起我们新的家园,并准备在这个新时空复制我们原来的一切,从生活方式、科技水平到社会制度。这是个庞大的工程,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来完成。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懈努力,这一天终将到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将带领我们的祖国步入先进、文明、富强的发达国家行列,让中国民族重新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停顿一下,黄凡丁扫视台下的人,一些年轻人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仿佛浑身热血沸腾。而大部分“老家伙”却面无表情,他们已经过了为口号激动的年龄。双料主席同志接着说道,“十九世纪是一个纷乱的时代,世界的通行的法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国内外有无数的敌人在窥觎着我们。所以军队不仅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们完成民族复兴的保障,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都将以军队建设为主……” 看到黄凡丁已经讲到今次会议的主要议题,申行时悄悄的问马当归:“你觉得大家能接受先军政策吗?” 黄凡丁在台上讲的正是几位首脑私下达成的共识,一切以军队建设为中心,也就是所谓的“先军政治”。光复军既是一个军事集团,也是一个政治集团,或者说是一个通过使用军事手段实现政治主张的集团。这样的集团,古今中外数不胜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太平天国,以及后来的大头、秃子和兔子,莫不是如此,都是军政一体的军政府,起码创业时期是。 光复军要扫平天下,再造中华,也必定会走这条老路。不过金家王朝的穷兵黩武不是光复军想要的,二千万人口,一百多万军队,让四亿人口,九十万常备军的大清王朝无地自容。以经济工业建设的发展促进军队建设的发展,而军队建设发展反过来保障经济工业发展的顺利进行,在物资、人员的调配上相对的向军队倾斜,这才是几位政军高层想要的“先军政治”。不过考虑到幸存者中可能有人反对军人干政,或者会担心军人权力过大,最后形成军阀,所以有些事可以做,不可以说。大家可以在工作中按照这个思路做事,却不能宣诸于口。黄凡丁在台上长篇大论,也是为了后面暗中施行“先军政治”吹风。不过看与会者的反应,大家对“以军队建设为中心”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个世界三天两头打仗,哪一家不是搞先军政策?”坐在后排的陈建华听到马申二人的谈话内容,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欧洲国家又不象中国在东亚一家独大,列强混战,跟战国差不多。它们不搞先军政治,早亡国好几遍了。英、法、普、奥这些国家,军民比例差不多都是1:100,大清国和它们一比,简直弱爆了。我们现在军队才两千不到,辖区人口虽然没有统计,一二十万还是有的,也算是和西方列强一个水平,不算过份。你们没看太平天国号称全民皆兵吗?人家治下可有几千万人口。” 马当归和申行时无声的笑了,太平天国那个男营女营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马当归也不回头,直接看着前方说道:“我们光复军是以质取胜,人员数量不是重点,就算地盘再扩大,人数也不会再增加了。除非占领了广州,不然我们的军队不会超过一万。除了武器的原因,征兵太多也会影响工农业生产,而且后面还要大力发展海军。占用资源的比例才是重点。”马当归这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小马哥现在也学会用领导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了,可喜可贺呀!”陈建华笑嘻嘻的开了句玩笑,“有人说过,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的历史。战争的发展,带动科技的进步,而科技的进步,又改变战争的模式。任何重大发明出现,都会很快运用到战争中。我们自己人里面,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简单复制原时空的科技难度不大,而且转为军工生产也没什么问题。其实我们大力发展军事工业,不仅可以壮大自己,还可以充当一回军火贩子。” 胖子华的话让有些朦胧想法的马当归眼睛一亮,这个新思路不错。军火贸易做为未来世界的第一大贸易,它能带来的好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目前陷入内战的大清,还有即将陷入内战的美国、日本,都将是光复军的潜在客户。通过军火贸易,不仅可以换回大量的资金和资源,还能借机插手对方的军事、经济、政治领域,这对光复军积极参与到世界博奕中去有莫大的好处。 马当归还在为陈建华的话沉思,申行时则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他虽然已经过了愤青的年龄,但是如果可以抓住日本这个宅男既爱又恨的国家的命脉,可以随意的搓圆捏扁,把它驯化成忠实的鹰犬,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有些战略眼光嘛!要不你把你的想法整理一下,写一篇文章,做为我们未来的发展指导思想。” “写文章没问题,但是写出来了给谁看?”陈建华也是有想法的人,有机会也不介意表现一下。 “当然是给管委会看咯!”申行时对这个话题很是热衷,恨不得陈建华马上把文章写出来。 “哪以什么形式?报告?建议书?”陈建华也是说干就干的人。 申行时想了想,建议道:“用内参的形式怎么样?说起来我们现在还是太封闭了,无法接触到外媒,不然可以搞一份《参考消息》。” 申行时的话也给了陈建华启发,“我们也可以搞个局域网,再搞几个论坛,谁有什么建议就可以盖楼,然后集思广议,加以完善。” “就怕最后变得污烟瘴气。”申行时从前也是经常逛各大论坛的,知道那些嘴炮有多厉害。 “局域网、论坛,等以后有条件了再说。不过内参可以先搞起来,这样就能引导舆论走向,让大家形成共识,军队建设是当务之急。”这时,马当归也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提出更可行的方案。说起来幸存教是光复军建立统治的基础,管委会也不可能向对待土著一样采取高压政策,幸存者内部也保持最基本的民主,任何政策必须获得大多数的人的同意才能执行。所以在推行“先军政治”这件事上,管委会只能引导舆论,得到大家的认可,不能自说自话的蛮干。 台上,在“高举国家民族复兴的大旗,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豪言壮语中,黄凡丁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会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至此,第一次军委扩大会议正式闭幕。 ※※※※※ “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会议确立了军队的领导集体,确定了我们前进的方向。光复军在他们的领导下,将为我们建立新中国的伟大事业保驾护航,将为我们前进的道路扫清一切障碍!”会后第五天,一份名为《参考消息(内部版)》的报纸开始发行。在它的创刊号的第一篇社论上,如此评价这次会议。 这份报纸是陈建华联合宣传部的解森、杜拉里,以及印刷厂一起做出来的。这份报纸从形式上讲,更象内部通讯,介绍军委扩大会议的内容也算恰逢其会,让所有幸存者对上层的政令有了了解的渠道,在政务公开方面开了个好头。其实宣传部早就想办报纸了,陈建华一来联系,马上一拍即合。印刷厂由管委会直辖,平时就印些文件、布告、宣传品之类的,现在算是增加了一项业务。厂长以前在原时空也印过很多壮阳药广告单,印报纸倒是驾轻就熟。 创刊号只印了一百份,各单位都有派送,所有成年的幸存者都可以取阅,但不得向外泄漏上面的内容。可以看“内参”的待遇,让一些人有了高人一等的感觉,这在以前可是中央首长的待遇哦! 创刊号上最引人注目的文章,不是创刊社论,而是陈建华的署名文章――《论当前军队建设的重要性和对世界格局的影响?》。 ------------ 第九二回 汕尾外海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光复军的战争准备越来越充分。九龙“前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双方都保持着克制,英军通过仅存的一艘军舰与广州保持联系,不过它不敢再象以前那样大模大样的在航道上通行,而是尽量避免与“香蜜湖”号相遇,进入伶仃洋也远远绕开深圳湾的入口。光复军那弱小的海军,也不可能封锁香港,只能听之任之。 “大黄蜂”号每天都要进行一次巡航,一般飞到大鹏半岛外面的三门岛再返航,一边进行飞行训练,一边做飞行侦察。两人座位之间加装了电台,使大黄蜂号可以随时与基地保持联系。 坐在后坐的王里百无聊赖的拿着dv向四周张望。过了最初两天的新鲜感,每天看着相同的景色,真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而且反向坐在高速飞行,敞开式驾驶舱的飞机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体验。体质差的人在火车上反向而坐都会晕车,不过王里不在此列,只是每次都坐后面让他不爽。 每次出勤由谁驾驶飞机的问题,还是用猜硬币决定,这也成了空军的传统。方案是由李策提出的,他可能是想报一箭之仇,王里自认为得到上帝的眷顾,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惜的是他的好运气好象在试飞的时候用光了,一周的时间里只得到一次机会。想到前面那个人可以驾驶飞机象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遨翔,而自己只能坐在后面吹风,再听到风中传来对方哼歌的声音,海归王恨得牙痒痒的。 飞机飞到三门岛上空,照例要在附近盘旋一周。海面上的零星渔船大多没有注意天上飞过的怪鸟,只有听到飞机发动机声音的时候才抬头寻找,第一次无一不被这只黄色的怪鸟吓一跳,然后四散奔逃。不过经过几天观察之后,渔民们发现这只怪鸟并没有什么危险性,也就不再逃跑了,反而当看西洋镜一样观看怪鸟的飞行。 不过今天怪鸟并没有和以往一样飞两圈后,沿原路返回,而是调头向东北方飞去。飞机后座舱里的王里也发现了这一点儿,联想到起飞前李策特地把油箱加满了,估计他是打算飞到更远的地方看看。探索新地图总能带来新刺激,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李策的老家在汕尾,虽然他们家发达后就搬到深圳了,不过他的童年是在汕尾度过的。大灾变发生后,父母亲人全部罹难,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靠着平时多做运动练就的身体,他才得以在这个纷乱的世界活到今天。性格冷淡虽然让他和谁都不亲近,但英俊的外表却让他特别有女人缘。 虽然明知道此时的汕尾根本与原时空的汕尾不是一回事,但前富二代还是想去看看,哪怕的曾经熟悉的山山水水也好,于是就有了这次假公济私的行为。 一八九八年的汕尾只是一个港,是海丰县的一部分。这里明代属广东布政使司惠州府;清代属广东省惠州府;清雍正九年(1731年),析海丰县东部之石帆、坊廓、吉康三都置陆丰县。县治在东海(今陆丰东海镇),海丰、陆丰两县同属惠州府。清嘉庆至咸丰时期,一批眼光敏锐的潮汕商人开始进入汕尾港经商。他们多聚居在现三马路的旺市地带,并设立潮州会馆。最先到达的潮商有经营布业的曾丰盛,继之,桂记、徐送合、东家、泰记、裕兴等10多家资本雄厚的潮商接踵而至。经营的项目有造船、渔具、水产品、货、洋杂布等,并经营渔具、原盐、水产品等进出口贸易。在刚签定的《天津条约》中,将被做为通商口岸。只是此时除了还比较原始的汕尾港以及莲花山、品清湖,看不到太多和原时空相似的痕迹。 怪鸟的出现引来了众多围观的人群,飞机在城镇上空盘旋,万人空巷,越来越多的人冲到街上或者爬上高处,无数的脑袋随着飞机转动,情景谓为壮观。 趁兴而来,现实却叫人失望。飞了两圈,李策调头向西南,穿过捷胜镇,飞到海上,准备在菜屿岛上空再折向西回基地。沿途的地貌王里都用dv拍摄了下来,可以做为绘制新地图的参考,因此此行也不算一无所获。 此时是下午三点多钟,日头开始渐渐偏西,高速飞行所产生的风让飞机上的两名乘客感到凉爽,四周一望无边的海面,甚至让王里发生了视觉疲劳,使他昏昏欲睡。为了不至于真的睡着,他拿着dv开始搜索值得拍摄的目标。 茫茫大海,除了水还是水,海鸥也看不到几只。飞机保持在一百公尺的高度,也无法透过海水看清海中的各种生物。突然,左手方海天之际几个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如果不是调大了摄影机的焦距,说不定就漏过去了。非常时期,任何可疑的目标都不能放过,王里拍了拍李策的肩膀,示意他七点钟方向有可疑目标,马上去看看。李策干脆利落的应道机头一偏,就向着王里指出的方向飞去。 因为座位朝向的原因,王里只能艰难的扭头观察,让人很不舒服。六七海里的距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当双方还相距两公里时,王里已经看清楚目标,这是一支由二十几艘大帆船组成的舰队,而它们的身份只可能是光复军一直在等待的客人——皇家海军远征舰队。 在原来的时空,中英《天津条约》签订后,英国全权代表额尔金率舰队至天京江面示威。根据《天津条约》,英国取得了在长江沿岸各口的通商权利。额尔金认为太平军妨碍了条约的执行,想以武力威吓太平天国,迫使太平军撤出沿岸各口。在此之前,太平军曾屡次通告:外国兵船于战争或封锁期间驶近城堡时,须先派小船报告守军,以免发生误会。但额尔金置之不理,擅自率军舰侵入太平天国水域,因而遭到太平军各炮台炮击。英舰被迫驶回,向太平军乞求过境。洪秀全遂撰《天王赐西洋番弟诏》,派林绍璋送至芜湖交与额尔金。诏书用七言韵文,共一百八十二句,概述拜上帝会的信仰主张、太平天国的历史使命和对外政策,认为太平天国与“西洋番弟”是“同敬天父同一家”,应“同顶爷哥灭臭虫(指清政府)”。 因为光复军的任空出现,额尔金没有时间去武汉耍威风了,估计《天王赐西洋番弟诏》也没有机会出现了。皇家舰队虽然北方作战,但还是一直通过快速帆船与上海、香港保持联系,驻港英军与中国人发生冲突的消息,在六月初就传到北方。额尔金对此根本没当一回事,在他眼里,中国军队,不管政府军还是反叛军,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谁知后续的消息越来越坏,留守广州的英军全军覆没,一千陆海军军人或阵亡或被俘,两艘军舰成了敌方的战利品,联合王国在东方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之大的损失。只是当时与中国军队的战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只能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一直到《天津条约》签定后,额尔金才得以带领大队人马南下,在上海稍事休整,马上杀气腾腾的向广州扑来。至于法国人,看到约翰牛吃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帮忙。 “加尔各答”号?(hms-calcutta)二等战列舰,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旗舰。于1829年3月14日在孟买船坞下水,船长196呎2吋,宽50呎9吋,高21呎,排水量2291吨。装备30门32磅炮,40门24磅炮,6门12磅炮,14门32磅大口径短炮,载员720人。此时,联合王国驻中国的全权代表,第八代额尔金伯爵詹姆斯·布鲁斯正站在船舷边远眺着前方,他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这次对中国的战争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可是要是把香港丢了,他可以想象将会面对怎样的淘天巨浪。 “阁下,勿须太过担心!十几万中国政府军都被我们打败了,几千人的反叛分子更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说话的是舰队的司令官贺布中将,一名从军三十多年的老海军。 额尔金摇摇头,“中将,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斯宾托齐是参加过克里米亚战争的老军人,现在连他都只能困守香港,就可以看出敌人非常强悍的。”看出中将先生有些不以为然,额尔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这伙反叛军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全歼了一个营的英国陆军,那他们的战斗力就不能以中国政府军的标准来衡量,不能吊以轻心呀!” “他们一定使用了诡计,你知道的,这些中国人都很奸诈,他们只能靠阴谋取胜。”贺布对所有中国人的战斗力都持否定的态度,认为他们武器落后,战术呆板,缺乏训练,也没有勇气,比澳洲那些还在使用骨矛的野人强不了多少。才结束的战争中,清军五位数的伤亡就是明证。与之相对应的是,联军只有两位数的伤亡,就算这伙反叛军比政府军厉害,也不是两万大军的对手。中将拍了拍身边的32磅舰炮,“不管他们还有什么诡计,我的大炮都会把他们撕个粉碎。” 贺布的自大(自信?)让额尔金颇为无奈,他只能换个话题,“中将,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到香港?” 贺布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掏出怀表看了看,心里估算了一下,“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汕头港的外海了,天黑前应该能到香港。” “敌人!”这时桅杆上的了望手突然喊道,“左舷90度位置。”贺布连忙拿出望远镜向那个方向看去,可找了两遍,也没看到有船的影子。 “在天上。”了望手再次喊道。贺布放下望远镜,抬头一看,就发现天空中有一个黑点正快速的向舰队逼近。他把望远镜对准目标,调整好焦距,才看清飞来的一个人造飞行器。 法国的孟格菲兄弟于1783年向空中释放欧洲第一个内充热空气的气球之后,人类终于实现了飞天的梦想。不过,与只能随风飘的热气球比起来,这种可以快速飞行的飞行器应该更先进。这个飞行器有一对宽大的翅膀,前面还有一个飞速旋转的镙旋桨,目测时速在30节以上,只是看不到上面是否有人。“难道是中国人?”贺布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香港的报告上曾经有“反叛军掌握了先进科技”的内容,他一直嗤之以鼻,现在则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观点了。不过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个了,他放下望远镜大声命令道:“通知各舰,战斗准备!” 命令很快通过旗语传达下去了,无数水兵和步兵端着步枪涌上甲板,严阵以待?的看着天空。 ------------ 第九三回第一场海空较量 李策驾驶着“大黄蜂号”飞到与舰队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五百公尺的地方,开始侧身围绕舰队飞行,好方便王里拍摄整个舰队的样貌。 没想到乱跑也能遇到大鱼,王里觉得自己的运气又回来了,他一边拍摄一边用电台向基地报告。“大黄蜂呼叫蜂巢!大黄蜂呼叫蜂巢!” 不多会儿,耳机里传来悦耳的女声,“蜂巢收到,请讲!” 幸存者中有一部分从事服务行业的年轻女性,她们没有工农业生产的技能,平时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手工活。随着光复军组织结构的日趋完善,她们陆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总台的几位话务员原来都是酒店的总机,以声音甜美著称,如果是平时,王里少不得要调笑两句,不过现在他可没那个心情。“请给我转到战备值班室!” 在战备值班室坐班的是作战处处长杨波,他现在手下只有两个军事宅参谋,很多事都只能亲力亲为。接到王里的报告,他一边指示对方继续侦察,拍摄尽量多的图像资料,一边向各军事单位通报这一个情况。 英国舰队的数量足有三十多艘,前后绵延有一二海里,李策把飞机始终保持在三四百公尺的直线距离上,贴着舰队的外围以巡航速度飞行,绕舰队一周差不多要花十几分钟。王里给每艘军舰都照了全身相,几个明显的大块头给予了重点关照,起码比那些龙套多一倍的出镜时间。 贺布此时也看清楚了,飞行器上有两个人,都戴着奇怪的白色头盔。如果他是二十世纪的人,一定会以为那是外星人。前面一个很明显是驾驶者,后面那个手持疑似相机的东西正在拍照,贺布从没见过如此小巧的相机,而且可以在那么远的距离上拍照。虽然飞行器从面前经过的时间只有十多秒钟,舰队司令还是看清了上面的情况,并猜到了它的用途――侦察。很明显,这个飞行器来到距离香港几十海里外的地方,要做的能做的只有侦察。那么小的机器上应该无法安装大炮,如果只有火枪,是奈何不了军舰的。他转身对传令兵说道:“命令各舰自由射击。”虽然那架飞行器始终呆在五百码之外,步枪根本够不着,但让对方这么大摇大摆的侦察拍照,又让中将很窝火,稍微干扰一下也好。 额尔金在飞机远去后也放下了望远镜,他受到的震撼一点儿不比贺布少。等舰队司令发布完命令,他盯着后者,用沉重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们开始的预测都太乐观了,这伙叛乱分子的科技水平远超我们的想象。”贺布虽然很不服气,但事实就在眼前,再继续争辩只会让人小看,他只得跑到船艉继续观察那架飞行器。 因为是航渡期间,每艘船之间的距离都隔得很开,旗语传递信息的速度比飞机慢多了,等各舰收到命令,飞机早没影了。直到飞机从舰队尾部绕到舰队右侧的时候,水兵和步兵才开始用步枪对飞机进行射击。可惜击发枪可怜的射程,让他们完全作的是无用工,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计算提前量,即使有射程足够的武器,也伤不了大黄蜂分毫。至于火炮,打军舰那么大的目标都要靠几分运气,谁也不可能指望能打中在半空中的,快速移动的,那么小的目标。 王里把英国人放鞭炮的情景忠实的记录了下来,看着各艘军舰船舷边腾起的阵阵烟雾,他很有调戏英国人的快感。飞机又开始绕第二圈,王里打算绕完这一圈就回去了。不过,当他注意到船队最后面的那艘军舰落得很远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主意。 空军少校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指了指那艘军舰,又拍了拍机枪,后者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机头一偏,恶狠狠的直扑那艘军舰。 为了保证射击的精度,李策把距离拉近到二百公尺,高度保持在八十公尺,然后以30度倾斜,以军舰为圆心按顺时针方向开始盘旋。王里把机枪转到飞机右侧,拉开枪机,做好了射击准备。机枪的抛壳口装了一个小布袋,用来回收弹壳,因为现在还不能自产,所以每一个都不能浪费。dv被放置在枪架下方的一个支架上,可以在射击时记录下战果。 被大黄蜂的找上门的是运输舰“果阿”号,舰上只有六门十二磅炮,除了船员,还搭载了八百名陆军。此时甲板至少聚集了三四百人,全都拿着步枪向大黄蜂号射击,以至于甲板上弥漫着呛人的烟雾。舰长布雷恩用望远镜追逐着快速移动的飞行器,当看到坐在后面的那个人把枪口转向自己的军舰时,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接着就看到枪口向外喷吐火舌。 因为每五发子弹之间有一发曳光弹作校准弹,7。62mm子弹形成的火鞭从“果阿”号的左舷扫过,无情的撕裂了所遇到的一切人体组织,由于人群过于密集,几乎每一发子弹都没有落空,有的甚至穿过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体,又带来第二个受害者。火鞭所过之处,带起一血雾,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左舷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除了一些见机快躲在舷墙后的逃过一劫,其余的不是已经死去,就是正在死去,到处都是鲜血,残臂断肢,以及哭喊呻吟的伤者。还没等可怜的“果阿”号的乘客们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大黄蜂又掉头绕到了右舷。这次右舷的士兵都学聪明了,没有一个人再保持站立姿势,都躲到了舷墙后面,厚重的橡木船板为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王里发现这个情况,也就没在船舷浪费子弹,而是把目标对准甲板中部的驾驶舱。那间十来平米的小木屋立刻被打得千疮百孔,几扇玻璃窗也全被打得粉碎,以此可以判断,里面的人多半也死无全尸了。 大黄蜂号又围着“果阿”号盘旋了两圈,王里用点射对付那些藏得不够隐蔽的目标,一些倒霉蛋成了他的战果。直至两百发子弹会部用完,“大黄蜂”号又两次呼啸着从“果阿”号上空俯冲而过,吓得幸存的英军士兵纷纷躲藏,两个冷血杀手才意犹未尽的返航了。 直到“大黄蜂”的身影消失之后,惊魂未定的英国人才开始收拾残局,救治伤员,布雷恩少校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情况欲哭无泪。少校的运气不错,子弹没有伤到他哪怕一根毫毛,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呆在甲板上的人十有七八非死即伤,流动的鲜血在甲板上形成一个个血洼,布雷恩艰难的挪动着步子,尽量避免踩到地上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却多到让人无法下脚的地步。刚踏过一片血泊,就感觉到踩到什么,抬脚一看,是一个白色的小球被踩爆了。布雷恩没心情细究那是什么,继续向驾驶舱走去。 军官们指挥着士兵打扫战场,还有救的伤员被挑了出来,船医开始给他们急救,好在氯纺已经在广泛使用,他们不必象他们的前辈那样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外科手术。被削掉半边脑袋,胸腹被开了几个大洞,已经确定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被扔进了大海,以便腾出空间救治还活着的人。书记官正客串牧师的角色,给垂死的的伤员做临终告解。一个伤员靠在舷墙边,脸色因失血变得惨白,急促的喘息着,不过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右手捂着腹部,指缝间不时有血水涌出,左手使劲前伸,五指张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没过多久,就无力的垂下了。两个水兵走过来,其中一个试了试他的鼻息,对另一个摇摇头,两人分别抬着手脚,把他扔到舷墙外。不远处,一个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昏睡的士兵正在被截肢,子弹准确的打断了他的右腿小腿骨,在现时的医疗条件下截肢是唯一挽救他的办法。医生快速的拉动钢锯,血水和肉沫从切口飞溅。在他的脚下,已经摆放着一只截下的小腿了,周围还有许多伤员在哀嚎中等待。那些印度兵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除了轻伤的在自己同胞的帮助下得到包扎,重伤员和死尸一起被扔下了大海。 布雷恩蹒跚的走到驾驶舱门口,就看到有血水从门缝流出。他抱着万一的希望拉开舱门,里面一片狼籍,舱内的两个人――掌舵的二副和传令兵变成了两摊肉泥。每人最少中了二十发子弹,墙壁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肉,血腥味刺激得布雷恩几欲呕吐。这副场景他在一个多月前,被击毁的中国人的炮台里也见过。不过当时的心情是兴奋,而现在就只剩下悲凉了。 半个小时后,贺布来到“果阿”号上。因为军舰掉头不易,他是坐小艇来的。在“果阿”号遇袭5分钟后,他才收到报告,因为其他船和“果阿”号离得远,所以报告很模糊,中将只得亲自来看看。刚到随近,就看到海面上飘浮着死尸,上了船,死伤惨重的情景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中将倒吸一口凉气。他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舰长布雷恩少校,却发现后者正坐在驾驶舱的门口发呆。他大步走过去,把还在神游天外的少校提溜起来,冲他大喊道:“快让你的军舰离开这里,死尸会把鲨鱼引来的!” 布雷恩在中将愤怒的咆哮声中清醒过来,整理了一下军服,潦草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打开舱门进入了驾驶舱。因为刚才遇袭后船舵就没人管,“果阿”号已经偏离了航线,一直在海上乱转。布雷恩现在需要纠正它的航线,没受伤的水手也被打发去操帆。可能是因为减少了一些负重,也可能是因为增加了一些副帆,“果阿”号慢慢的追上了大部队。 这时贺布也接到了正式的损失报告。他过来时顺便带了几名船医,才使得救治的速度得以加快,不过这并不能减少伤亡。水手阵亡4人,步兵阵亡7人,军官阵亡1人,重伤15人,这些人能否活下去要看上帝的旨意,轻伤38人。另有大约20多名印度兵阵亡,这个可以忽略不计。 听完副官的报告,贺布觉得脑仁都在痛。一架小小的飞行器加上一支可以连续射击的火枪,造成的人员损失已经超过了几万中国政府军的战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伤亡这么大吗?”他向副官询问道。 副官把自己询问的笔记翻到第二页,“根据幸存士兵的供述,主要是敌人的袭击太突然,士兵们都没做好防备,所以在第一次打击死伤惨重。后面的士兵都知道隐蔽,伤亡才得以减小。” “还有一个原因,”来协助的一名船医插嘴道,他用镊子夹起一颗变形的弹头。“敌人使用的弹头是铜的,比我们用的铅弹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强,所以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贺布接过弹头,仔细查看了一番,却没看出个所以然。不过他知道,还没正式开战就遭受这么大的损失,对士气的打击太大了。当即下命令,舰队加快速度,把损失的时间抢回来。 ------------ 第九四回 大战前的平静(上) 下午六点,舰队终于到达香港,停靠在柴湾一带。当斯宾托齐看到小艇运送上岸的几十名伤兵,不禁大为意外,额尔金阴沉着脸解释道:“我们在汕尾外海遭到了中国人的偷袭。” “中国人?偷袭?”斯宾托齐更意外了。光复军的炮艇虽然先进,但可以看出来火力并不强,不然也不会放任“坚固”号自由往来广州。怎么可能跑到十几海里以外去偷袭规模庞大的舰队?难道光复军隐藏了海军的实力?于是他焦急的问道:“中国人有多少艘军舰?”看额尔金的表情,皇家海军应该是吃了亏,这可不是好消息。 “不是军舰,是飞行器。”刚下船的贺布解释道。皇家海军在海上不惧怕任何敌人,可是这次敌人来自空中,非战之罪呀! “飞行器?”这是陆军上将今天第三次感到意外了。在他的认知里,能叫飞行器的只有热气球,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个不用绳子拴住,上了天就随风乱飘的笨家伙,怎么对军舰发起进攻? “不是热气球,是一种小巧的,可以象鸟一样自由飞行的机器。”贺布能猜到斯宾托齐的想法,他从副官手里接过几张素描,递给陆军上将。这些都是有绘画技能的军官和士兵描绘的“大黄蜂”的样子,虽然不大准确,而且有的还相互矛盾,但机翼、尾翼、镙旋桨这些主要特征都表现出来了。贺布在斯宾托齐看图的同时,向他解说自己观察到的参数,“翅膀大约二十英尺长,身体应该是木头的,有两名乘员,前面的应该是驾驶员,后面这个负责拍照,同时是连射火枪的操纵者……” 斯宾托齐看完素描,对飞机有了大至的映象,起码下次遇到能认出来。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就是这个飞行器给你们造成了近百人的伤亡?” “是的,”贺布想起果阿号上的血肉地狱,就让他不寒而粟,“我派人清点过,一共发现了近一百个弹孔,再加上士兵身上的,估计他们携带了两百发子弹,他们离开应该是子弹打光了。而我们的士兵没有对付飞行器的经验,人又聚在一起,这才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 “幸好飞行器太小,没法在上面安装大炮,不然损失的就不仅是人了。”凭借几十年的从军经验,斯宾托齐很快看出了飞机的缺点,“如果只有这一种攻击手段的话,那这种飞行器在战争中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而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不得不说陆军上将的话在当前的情况下是对的,在没有轰炸机、攻击机、武装直升机的情况下,数量又无法形成规模,光靠单个的轻武装飞机确实不能影响战争的胜败。 忙碌了三四个小时,太阳完全下山之后,一万多陆军以及火炮、弹药、辎重、马匹,还有部分海军才运送上岸,接着安营扎寨又是一阵忙乱。额尔金等人也顾不得休息,就让斯宾托齐带路,去观察中国人的阵地。一行人摸黑来到已经有一定规模的摩星岭炮台,远眺几英里外的昂船洲军营。 此时天已经黑尽,天空中群星闪耀,不过对面军营的灯火通明让群星黯然失色。军营外围的土堤上安装了几台探照灯,看着如利剑一般划破夜空的光柱,这些都在刺激着伯爵等人的神经,倒是斯宾托齐已经习惯了,指着那片灯光介绍光复军的防御体系:“那里就是光复军的军营。外围是一道十英尺左右的土堤,还有一些哨塔,土堤外面还有一圈铁丝围栏。营内驻扎有大约五六百人,一部分装备了先进的后装火枪,还有一部分装备了冷兵器,这一点很奇怪。他们与所有的东方军队都不同,不管是训练方式,还是作战模式,都比较接近西方的现代军队。我估计是因为他们火枪的数量不足以装备所有人。” “这是一个好消息,可以向士兵们宣传一下。”额尔金轻声感叹道。下午的遇袭太影响士气了,任何好消息对提升士气都有帮助。“查尔斯,看来你收集情报的工作做得不错,对敌人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 “詹姆斯,你知道的,那些中国老百姓只要给他们一点钱,他们什么都能给你打听到。”斯宾托齐笑道。收买中国人充当间谍是他一直在做的,而且效果也不错。而光复军却无法完全防范他们,没有海军封锁水路,也无法禁止其他中国人靠近军营。 “那座小山上有两门重炮,射程超过我们所有的火炮。”斯宾托齐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消息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噩耗。 “你确定?”贺布不甘心的追问道。 “我确定》”斯宾托齐指着不远处的青洲岛,“光复军曾经以那里为目标进行试射,五发全部命中,而且每发炮弹的落点距离不超过十英尺。” 这个数据让一众海军军官倒吸一口凉气。大部分人都知道昂船洲到青洲岛的直线距离超过两英里,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保持这样的精度,绝对是皇家海军的噩梦。 贺布看着一众灰心丧气的海军军官,大声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不与岸防炮台正面对抗是海军的基本原则,我们避开它就行了。而且我们也有秘密武器,到时候一定可以狠狠的教训这群黄皮猴子,让他们明白挑衅皇家海军是要面对滔天的怒火的。” ※※※※※ 与此同时,光复军基地的会议室里,各军事部门的头头脑脑正汇聚一堂,观看着“大黄蜂”号带回来的图像资料。 银幕上,三十多艘帆船组成的舰队显得浩浩荡荡,高耸的桅杆,优美的船体,一排排整齐的炮窗,以及船尾硕大的皇家海军旗,看得一干风帆战舰爱好者如痴如醉。这样壮观的画面,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电影里也不多见,即使有也是电脑做出来的。前段时间战斗中,坐滩的棕榈树号被拖回了海军码头,风帆爱好者们利用业余时间把这艘战利品打扫一新,做为发烧友们的活动场所。这么一个大玩具,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各种模拟游戏活动让他们乐此不疲。至于凉爽号,现在还没有能力把它打捞出来,不过船上的大炮等附件都被拆走了。商务部已经开始为它们寻找新的主人了。 杨波也静静的看着银幕,不过他还有工作要作――根据历史资料和图片,把这些军舰的身份搞清楚。资料都是众多的风帆战舰爱好者提供的,正确性有待验证。此时几位资深的发烧友,就为旗舰加尔各答号上的火炮数量和分布位置展开了争论。 海军高层张安邦少校也默默的看着影片,憧憬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指挥这样庞大的舰队。当然,风帆战舰是不要的,最差都得是“无畏级”,只要有一艘,自己就可以完败整个英国人的远东舰队。可惜就算有船也没有足够的水手,不然把码头上的万吨轮开出去,就算用撞的也能把它们都“击沉”。不过这一番yy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香蜜湖”号只能呆在码头内,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皇家海军虽然规模庞大,但观众们都抱着看西洋镜的心情在观赏影片,大家都没打算现在就跟皇家海军在海上一较长短,所以没人担心舰队能给自己构成威胁。“军舰再厉害,还能开到陆地上来?”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现代人的看法和清朝人是一致的,唯一的区别是光复军有强大的陆军做为后盾。至于“封锁港口”、“切断漕运”这些招数,因为光复军有原时空这个巨大的仓库,所以也没用。 当影片的内容进入最后的“高潮”部分,大部分事先不知道情况的观众都兴奋得大喊大叫。 “穿了,穿了,连穿两个!” “第四个暴头!” “靠!那家伙运气好,子弹擦着边飞过去了。” “哈哈,卖队友。” 飞利普的dv清晰的记录下甲板上被机枪扫射的情景,光听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观看cs的对战视频。看着因血腥杀戮而兴奋的年轻人,申行时担心的问魏博之和马当归,“是不是太过了?再怎么说英国人也和变异人不同,杀死他们只是为了自保,如果把这些当成乐趣,岂不是和日本人一样了?你们看是不是让政工干部加强一下思想工作?把这种苗头打下去!” “没那么严重。”马当归不以为然的说道,“军人就是要有血性,对敌人就是要够狠,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战无不胜。” “我同意小马哥的意见!”魏博之点点头,“当今世界,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英法美俄这些西方列强就是一群恶狼,如果不想成为它们的美餐,就只有比他们更恶更凶。我们不仅要成为狼群的一员,还要争取成为头狼。” “中国人就是太善良了。”在这些问题上很少发表意见的黄凡丁也插了进来。 “善良没什么不对吧?”申行时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大家一齐反驳的一天。 “善良是一种美德,勇敢同样是一种美德,没有勇敢,善良就变成了懦弱!”黄主席突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不禁让大家刮目相看。看来在新环境里,大家都在学习进步呀!申行时虽然觉得话题已经偏离了自己的原意,不过对敌人的态度已经上升到国家性和民族性的高度,他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 “大黄蜂”或者说王里在甲板上留下一地死伤之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影片也到此结束。与英国人的战事下半阶级由这样的方式暴发,而且还取得了不小的战果,让大部分与会者既意外又兴奋。一些年轻人兴奋的大叫鼓掌,做为功臣的王里连忙起身表示感谢,而另一位功臣还是一如即往的坐在那里装酷,不过从他的嘴角可以看到隐隐的笑意。 “大黄蜂”取得的战果打开了大家的思路,只相当于一战水平的空中打击,就让一艘军舰失去了战斗力,这让大家更加坚信帝国主义就是“纸老虎”。各种空对海的攻击方案被提了出来,航空炸弹和航空鱼雷的研发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 第九五回 大战前的平静(下) 接下来三天,双方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双方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大家都在做战争前的最后准备,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也许是为了麻痹光复军,又或许是为了联合王国的面子,戴维斯被再次派了过来,就皇家舰队的遇袭提出抗议。“在双方协议停战期间,贵方无故偷袭我方舰队,造成我方重大的人员及财产损失。因此我代表港英政府和皇家海军远东舰队,向贵方提出强烈的抗议,并要求贵方交出肇事者和凶器,接受我方调查。”陆军中尉还是和往常一样傲慢,刚坐下就马上向对方炮轰。 被派来的也是中尉的老相识,外交事务委员会专员张浩天。中尉的表现在他的意料之中,狗被踢了一脚还不准人家叫两声?他笑嘻嘻的看着仿佛很生气的戴维斯,不紧不慢的说道:“中尉,我对贵方颠倒黑白的行为十分失望。就我知道的事实是,我方的飞机在执行正常的巡逻飞行时,遭到贵方的射击,我方飞机被迫进行自卫还击。由此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完全是贵方咎由自取。” “飞机。”戴维斯在心里记下这个新单词,嘴里却冷笑两声。“谎言是你们东方人的专利。事实是我方舰队在航行途中,遭到了贵方的无耻偷袭。” “是偷袭还是还反击?我们让事实来说话。”张浩天拿出一个平板电脸,调出王里拍摄的视频。清晰、逼真而流畅的画面,让陆军中尉目瞪口呆。从影片里可以明显的看出,“大黄蜂”号在靠近舰队后不久,军舰上就开始有人向飞机射击,而飞机一直没有还击,直到最后。当看到画面里英军在机枪的扫射下死伤惨重的时候,戴维斯脸都绿了,他仿佛能听见那些士兵的哀嚎。张浩天及时关掉了视频,他怕陆军中尉受不了刺激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嘴里却毫不容情。“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可以让全世界相信正义和公理的人们都来看看,你们英国人是如何贼喊抓贼。” 戴维斯深呼吸了几次,强辩道:“突然有身份不明的飞机靠近,我方有理由怀疑其有对我方不利的企图,开枪射击是正常反应。” “正常反应?”这次换张浩天冷笑了,“一伙强盗闯入别人家里,还对前来查看的主人张牙舞爪,把这种行为称为正常反应,就是你们英国人的逻辑?” “根据我国与中国政府签订的条约,我方军舰有在中国海域通行的权力。”戴维斯认为法理上的依据能增强语言的份量。 “条约签署必须是对等原则,否则就是不平等条约。如果贵方军舰有在中国海域通行的权力,那是不是说中国军舰也有在英国海域通行的权力?”不等戴维斯反驳,张浩天接着说道。“还有一点,满清伪政府并不能代表中国和中国人民,它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我方都不予承认,在我方控制区是无效的。”这一条是光复军的重要举措,可以算是外交原则,在与世界性的媒体取得联系后,将发表上述内容的声明,从根本上否定满清政府的合法性,进而否认它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尤其是中俄《天津条约》中关于中俄两国派员查勘“从前未经定明边界”(实际上是要借此侵占中国领土)的条款,以免让老毛子钻了空子。 戴维斯毕竟不是正式的外交人员,耍嘴皮子是比不上张浩天的,理屈词穷之下,只得出言威胁。“如果贵方一意孤行,我方将采取一切必要之措施,到时候,联合王国的怒火将把你们统统化为灰烬。” 对手只是一名军人,让张浩天觉得胜之不武。而对方的威胁在他看来,与小孩打架输了之后放狠话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也不介意逞一下口舌之快,“必要的措施?我好怕呀!我们的俘虏营已经住不下了,看样子要修新的了。” 戴维斯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他霍然起身,连句“再见”都没有就气呼呼的离开了。同时心中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把今天受的屈辱加倍奉还。张浩天还在后面火上浇油,“戴维斯中尉,希望我们很快能再见,在我军的俘虏营里。” 看到英国人气冲冲的从帐篷里走出来,罗家杰拍了拍罗家豪的肩膀,“快看!鬼佬又吃憋了。”经过一个多月耳濡目染,罗家杰也学会了一些新词。后者此时正光着膀子,埋头在磨刀石上磨砺自己的大刀,根本没空搭理自己的堂弟。没有得到回应,前者又开始批评堂兄磨刀的方式。“刀不是这么磨的。你没听营长说吗?刀刃太锋利了,砍不了几刀就会卷刃。” 罗家豪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前者。“你个傻佬!要不是你多口,我哪里需要在这里磨刀?” 这话让罗家杰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当初上级调查谁练过功夫的时候,一心挣表现的罗家杰不仅自告奋勇,还顺带把几个堂兄弟一起“出卖”了。不过罗家英是内定的一连一排参谋军士的人选,所以“罗氏麒麟儿”才免于被发配来耍大刀的命运。 “幸好老大命硬,才没被你个傻佬连累。”逮住机会,罗家豪狠狠的训斥这个不生性的堂弟。“当火枪兵多安全,上了战阵躲得远远的放枪就行了,那用面对面的和鬼佬干。你看那些鬼佬,一个个都是大只佬,你能打得过?” “当时我也是为大家好嘛!以为会功夫会被高看一眼,哪里晓得会摊上这个要命的差事。”罗家杰小声的辩解道,同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自己刚才的话如果传出去,可就是“畏敌怯战,心怀怨望”的罪名。好在本排的弟兄都在认真收拾自己的武器,并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于是接着说到,“再说大刀队也不是守在最前面,只有等鬼佬冲到面前了才上阵。有神炮(因为不懂152神教的内涵,以讹传讹之下就变成了神炮)在,还有那么多机关枪,鬼佬哪有那么容易冲到面前!” 罗家杰的话貌似有那么几分道理,罗家豪也只是随口报怨几句,倒不是真的记恨自己的堂弟。他举起自己的大刀,擦过上面的水渍,雪亮的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阵阵寒光。 几百公尺外的靶场,罗氏兄弟嘴里的老大罗家英,正趴在射击位苦练瞄准技能。自从他领到这把53式步枪,就一直爱不释手,他从没见如此精巧如工艺品一般的杀人利器。乌黑的枪管上看不到一点毛刺,右旋后拉枪机让只用过鸟枪的他长了见识,准星标尺让使用火绳枪完全凭手感的他学会了瞄准,并能在三百步的距离上枪枪红心。有使用鸟枪经验的他很快熟练掌握了使用栓动步枪的技能,而且枪法在土著士兵中出类拔萃,这让他更得首长的看重了。他现在的军衔是中士,职务则是一连一排参谋军士,相当于排长的副手。平时协助排长管理士兵,上了阵还要负责给排长出谋划策,也算是个小头目,这也坚定了他在军队中发展的决心。 上级已经宣布了英国舰队回归的消息。虽然没有明说,大家也知道大战在即,罗家英也抓紧时间苦练瞄准。他打定主意,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立下军功。军功就意味着晋升,排参谋军士的对应军衔是上士,罗家英中士觉得打完这一仗,自己的职务就能变得名正言顺了。 前段时间已经有过两次实弹射击训练,每次五发子弹。在射击过两次之后,罗家英就完全掌握了要领,也适应了这种步枪巨大的后座力。二百步外的靶子也能打个八九不离十,为此还得到了连长的表扬。 鬼佬军舰来了以后,平时锁在枪库的步枪都发了下来,每人还领到十发子弹,两枚卵型手榴弹。这种铁壳炸弹的使用方法,排长曾经示范过一次。握住压铁,拉环,投出,最后卧倒。而它的威力也让大家大开眼界。爆炸中心的几个木人全都变得支离破碎,远一点的上面也挨了几个碎铁片,如果是活人挨这么一下的话,那肯定非死即伤。大部分士兵对这种小铁疙瘩既爱又怕,既喜欢它强大杀伤力,又害怕这种强大的杀伤力被作用在自己身上,以至于不敢随身携带。最后还是在上级的严令下,以及军官的带头作用下,士兵们才把这两个危险品挂在胸前。“不见鬼佬不拉环”的口头禅也开始广为流传。 ※※※※※ 戴维斯回到香港,向额尔金等人回报了交涉的结果。中国人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被人嘲弄还是让几位英国绅士气愤不已,驾布恶狠狠的叫喊道:“这群该下狱的黄皮猴子,等过了明天,他们就不敢这么狂妄了!” 额尔金也知道现在生气也没有用,等贺布发泄完了之后,一行人回到了会议室。宽敞的房间里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范围包括整个香港岛、大屿山、九龙半岛,向北一直到屯门、元郎、西贡一线,一群英军参谋军官正在摆弄各种小旗,标注双方的兵力布防态势。米字旗自然是英国,八一军旗则是光复军,这是英军花了得大精力才搞到的情报。而光复军的飞机自从露过面之后,这几天频繁造访香港上空,斯宾托齐相信己方的兵力布署对中国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陆军上将并不在乎,以兵力对比来看,中国人只能被动防守,被他们知道了兵力布署问题也不大。 斯宾托齐走到沙盘前,看着维多利亚湾两岸插得密密麻麻的小旗,问旁边的参谋军官:“中国人的情况没什么变化吧?” “是的。”参谋拿起一份文件,“根据一个小时前送来的情报,中国人的情况没有变化。” “很好!”上将点点头。接下来的战事将由陆军唱主角,他也就是理所当然的指挥官了。又扫视一遍沙盘,他望着一众陆军军官,“按照作战计划,明天天亮以前,进攻部队必须到达出发位置。” “是,长官。”十几位校尉级军官一起立正敬礼。 上将又把头转向贺布,“我希望,明天海军能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 “没问题。”贺布也行了一个军礼。这一次已经不止是陆军的事了,而是关乎英国军队,不管陆军还是海军,以及联合王国的颜面了。 “还有,去深圳湾的军舰可以出发了。”斯宾托齐继续行使他指挥官的职责,大部分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看着会议厅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同仇敌忾的表情,额尔金很满意。十八年前,英国军队用大炮轰开了这个国家的大门;明天,英国军队也会用大炮回应一切对联合王国的挑衅。 ------------ 第九六回 各就位,预备! 1858年7月11日星期日晴早晨6:35 香港岛柴湾码头对岸佛堂洲的一处小山坡上,杂草灌木丛中,两个用迷彩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生物,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海湾里停泊的舰队。 英国舰队在这里下锚之后,侦搜营就派出侦察兵在这里设立了监视哨。四班三运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着英国舰队的一举一动。这些英国军舰下锚以后,这几天就没挪过窝,每天只是有一些小艇来来回回运送各种物资。昨天下午倒是有三艘炮舰离开了,但是珠江口的观察哨没有发现它们的踪迹,说明并没有去广州。只是三艘几百吨的小船,前敌指挥部倒不担心它们能翻起什么大浪。 文宇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盛夏的凌晨呆在荒郊野外可不是什么好享受,起码那一群群不断袭来的蚊子就让人度日如年。虽然全身都包得象棕子一样,连头上都罩了面纱,但也挡不住这些小家伙的孜孜不倦以求。 因为要防止暴露目标,监视期间禁止吸烟,文宇只能咀嚼口香糖解乏,同时还低声抱怨道:“潜伏监视真他m的不是人干的活!” 他的搭档何天空是个退伍老兵,耐心和耐力自然不是刚大专毕业的文宇能比的。25岁的宅男学的是室内设计毕业,但毕业却在服装厂工作。大众相,171cm,65kg,单身一人,伪军迷。高中的暑期在镇民兵连宅过一阵子,算是有一定军事经验。何天空33岁,90年代的义务兵,退伍后偶尔还和朋友玩一把真人cs,军事技能还没忘光。这样的人员搭配也是以老带新,不然这些因为对特种作战感兴趣而加入侦搜营,脑子里充满幻想的年轻人,可能连三天都坚持不了。看文宇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何天空放下望远镜,打趣道:“你不是一天到晚把三角洲、信号旗挂在嘴边吗?才吃这么点儿苦就受不了了?” 文宇挥手赶走盘旋在面纱上的蚊子,翻身仰面朝天,舒展着因为长时间伏地而有些僵硬的四肢。“特种部队就应该搞特种作战,象渗透呀,破坏呀,暗杀呀,才是我们特种兵该干的。要我说,我们侦搜营应该组织一个精干的小分队,秘密潜入英军军营,把他们的高级军官全部俘虏,这样战争就可以结束了。这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这才是特种作战的核心价值。” 何天空支起上半身,仔细端详文宇的面孔,仿佛那上面长了一朵花。后者莫明其妙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象不象大卫・琼斯。”何天空收回目光,然后指着最近的一艘英军军舰,“你说得这么厉害,那现在就去潜入那艘军舰,俘虏他们的舰长,到时候我帮你请功!” 文宇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不明白何天空是在戏弄他,只得闷声大发财。这时,何天空却发现对岸码头上出现了异常情况,急忙举起望远镜看过去。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龙虾兵,正排队登上一艘艘的小艇,每艘大约十人,陆陆续续向北岸驶来。这段海湾两岸的距离不到两公里,划小艇也只需要十几分钟,还没等何天空搞清楚英国人的意图,已经有几十名英军士兵上岸了。而空出来的小艇又回去继续载人,等上岸的人数达到一百,士兵们就在军官的带领下,以散兵线搜索前进。 何天空虽然不敢肯定这些英国人是冲自己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伪装水平还没高到近在咫尺也不会被发现,趁英国人还远,快点跑路才是正题。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交代一声,于是他打开单兵电台,“总部!总部!英国人突然派了两个连来搜察我们,现在还有五百米距离,我们要撤了!”说完,关了电台,拉着文宇就要开溜。谁知文宇却提出异议,“我们搞一家伙怎么样?” “你疯了!?”何天空压低声音吼道,“被黏住就走不了。”两人的随身武器是两支国产微声冲锋枪,总共才一百多发子弹,就算“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也不可能把来搜山的敌人消灭干净。如果被纠缠住断了后路,岂不是要成为开战来的第一个俘虏。何天空一把抓住文宇的衣领,把他把自己的面前,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现在必须听我的,不然我马上就‘搞’你一家伙!”仿佛对方敢反对,他就会拧断对方的脖子。 看到何天空目露凶光,文宇急忙辩解道:“我不是要和他们硬拼,是准备搞几个诡雷招待他们。”听到这话,何天空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就耽搁的这会儿工夫,英国人又前进了一百米。他也多废话,催促道:“动作搞快点儿!”然后自己也掏出一枚国产82式卵型手榴弹,在一处灌木丛里钓鱼线做了一个绊发雷;另一边,文宇也用一块小石板做了一个诡雷,石板正好压在手榴弹的压铁上,拉环已经拔掉,如果谁不小心触动这块石板,他将在五秒钟后“原地腾空七八米,然后分散降落在方圆三十米的范围内”。弄好这一切,两人便沿着事先选好的撤退路线溜之大吉。五分钟后,身后传来两声巨响。 英国人并不十分肯定这里藏有光复军的侦察兵,不过在正式开战之前,派人扫荡这一地区,不让光复军明目张胆派人在这里侦察,也是应有的举措。一开始就打的小心无大错了主意。而两名侦察兵安装的两个诡雷告诉他们,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光复军确实有派人在这里侦察。而付出的则是阵亡2人,重伤2人,轻伤7人的代价。看着被抬走的几个手下全都变得血肉模糊,气得带队的军官用指挥刀对着草丛乱砍一通,可怜各种花木遭了池鱼之殃,也可惜何天空没时间安装第二个诡雷,不然他还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虽然略有损伤,但对于英军的行动却没有什么影响,各部还是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行动。几艘主力战舰开始点火,今天它们将使用蒸气动力,在维多利亚湾内游弋,为抢渡海湾的陆军提供火力支援。剩下的还是呆在原地待命,几艘大型的运输舰上,一些士兵也在忙碌着,在甲板上搭起一个个的铁架。 正对九龙尖沙咀的湾仔码头,一队队英国陆军正在集结。海边停满了各种小船,不仅有英军的小艇,还有许多被雇来的中国渔船。码头上的士兵们焦急的等待着,等着海军的舰炮摧毁了中国人的工事,他们再冲上去把胆小的中国人从阴沟里赶出来。临战前的紧张,让许多人坐立不安,虽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士兵们都明白,这次的敌人和那些还生活在中世纪的中国军队完全不同,他们将真正面对一场血与火的洗礼。 二等兵马修已经去了三次厕所了。当他再次站起身时,他的朋友沃尔夫问道:“伙计,你怎么回事,早晨水喝得太多了吗?”语气中调侃的成分明显多过关心。 马修没有理会损友,跑到海边,面向大海掏出“武器”,可等了五分钟,才抖出来几滴,最后只得讪讪的把“武器”塞回去。回到队列里又引起一阵大笑。 沃尔夫一把搂住马修,开解道:“伙计,看来你是被‘果阿’号的事吓坏了。”陆军士兵绝大部分都没有亲眼目睹“果阿”号上的惨状,但从亲历者的讲述中知道了中国人速射火枪的威力,而医院里的伤兵的哀嚎更是应证了这种说法。“‘果阿’号甲板上的血迹用了整整一天才清洗干净”的恐怖传说也在私底下四处流传,因此,大部分陆军士兵都对中国人的速射火枪深怀恐惧。当然,凡事都可能有例外,沃尔夫就是那少数不感到害怕的人。他继续给朋友吃“宽心丸”,“我承认,中国人的速射火枪很厉害,也很危险,但不管它的威力再大,射程再远,射速再快,它也不可能超过火炮。一会儿海军会对对面的中国人的阵地来个炮火急袭,没有人能在战列舰24磅炮的攻击存活下来,说不定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中国人的尸体。” 沃尔夫让大家稍微有点儿安心,纷纷用聊天、抽烟、讲笑话来舒缓自己紧张的情绪。没过多久,突然一阵子欢呼声传来,大家寻声望去,几艘战列舰冒着黑烟,慢慢的从东面驶来。 ※※※※※ 在接到监视哨的报告之后不久,光复军的各处军营响起了急促的集合号。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出了军营。驻守县城的四连驻,守龙岗的七连,驻守罗湖的九连,在各个要道增设岗哨,严格盘查来往行人。六连运动到屯门一带,向北可以协助赤湾要塞扼守深圳湾入口,向南可以随时支援昂船洲基地;八连则运动到沙头角待命,准备随时支援九龙半岛的守军。 做为这次战役的主力,一营也已严阵以待,三连留守昂船洲,同时保卫炮台上的两门152mm加榴炮,它们将是这次战役胜利的保证。一连、二连和炮连进入九龙半岛的阵地,一连两个步枪排被放置在尖沙咀的主阵地,二连两个步枪排分守左右两侧,炮连的四门60迫击炮安置于中心阵地,随时可以为前沿阵地提供炮火支援,三个装备大刀的近战排与指挥部一起呆在最后面,不到最后关头还轮不到他们出场。 罗家英带着一排的弟兄进入了阵地。这是一道经过一个多月修整的半永备工事,战壕两侧的土墙已经夯实,并铺上了木板,能保证不会轻易被震塌。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上面铺了双层原木和沙袋的防炮洞,战壕中段有一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碉堡,一挺马克沁机枪被安放在那里,将做为整个工事的火力支撑点。战壕前的斜坡下,还有两道铁丝网,可以迟滞英军的进攻。 战壕全长差不多有三百多米,两个排以机枪碉堡为界一家一半。进入阵地后,排长在战壕里来回走动,给大家鼓劲,督促大家检查武器。罗家英也没闲着,给各位同乡兼同袍打气,“要我说,这些鬼佬也没什么好怕的,照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子弹打中了一样要死。等会儿他们上来了,你们就照着平时训练的那样,对着人开枪就行了。” “听说鬼佬有好几万呢!”有人表示担心。 “哪有好几万,最多只有一万。”这时排长加了进来,“这里地方只有这么大,一万人也摆不开呀!所以他们每次只能派一千人,我们有这么多快枪,还有机枪,一千人很容易就消灭了。他这一万人来十次就全报销了。”战争当然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不过士兵们有了底气,也不象刚才那么紧张了。 “来了!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一齐往海湾中望去,几艘喷着黑烟的西洋船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 ------------ 第九七回 仅仅是热身 鬼佬的兵船越来越近,战壕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罗家英趴在战壕边,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手还是忍不住直发抖。虽然往日也和土匪海盗斗过几场,不过那凭的都是拳脚功夫,真正的战阵今天还是第一次。不要看刚才话说得慷慨豪迈,等看到敌人慢慢逼近,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旁边不远,排长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慢慢靠近的军舰,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一颗颗的汗珠。 几艘军舰终于走到正面面对光复军阵地的位置,所有的炮窗都已经打开,可以看到甲板上的水兵在来回奔跑。突然,正中的那艘军舰侧舷喷射出一股浓烟,排长大喊一声:“炮击,隐蔽!”然后飞快的从战壕外缩回了身子。士兵们的动作虽然慢了半拍,但等炮弹砸在两道铁丝网之间时,战壕外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一发是实心校射弹,除了擦断两根铁丝,在地上砸了两个坑以外,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不过接下来会是什么,就算是只看过战争电影的人也知道了,排长连忙命令各班进入隐蔽部。这是一个经常训练的科目,士兵们有序的在班长伍长的带领下,迅速进入防炮洞,当排长最后一个进入防炮洞之后,英国人的炮弹也如约而至。 四艘战列舰,近五十门十二磅炮和二十四磅一起组成了大合唱。十九世纪的战舰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齐射,这也造成了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景象。实心弹、榴弹以及以杀伤人员的葡萄弹纷纷砸向光复军的阵地,让整个战壕里烟尘弥漫,搞得防炮洞里一片咳嗽声。可除此之外,没有带来任何效果。黑火药对足有七八十公分厚的防炮洞顶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而锯齿形的战壕也为洞口提供了很好的防护,所以防炮洞除了吵和空气不好以外,还是很安全的。 炮击一共持续了二十分钟,四艘战列舰,四艘二级炮舰依次表演过之后,开始慢慢向西驶去。等它们让出航道,大队的英国步兵划着小艇正式登场了。光复军的士兵们也在炮击结束后,被赶出了防洞,之前还完整的战壕已经变得破损不堪,有两处被炸塌,坑道内散落着各种炮弹破片,外侧的沙袋也变得七零八落。“快!快!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排长催促道。 等到各班各自就位以后,就开始修复战壕,炸塌的重新清理,散落的沙包也各自归位。此时,英国人的小艇也已经过了航道中线。排长大声命令道:“各人检查武器,等我的命令!”罗家英拉开步枪的枪机,看了看枪膛内部,又来回拉动了几次枪栓,很灵活,这是他每天都给枪上油做保养的缘故。 第一艘小艇靠岸了,一排长的第二道命令也下来了,“子弹上膛!”罗家英从子弹袋里掏出一排子弹,拉开枪机,把弹桥卡住向下一推,五发子弹就进了弹仓。而旁边的一名列兵的手却一个劲的哆嗦,怎么也无法把弹桥对准枪膛,参谋军士不得不帮他一把。 越来越多的英军士兵登上了沙滩,一些人员全数到达的连队开始以松散的队形向守军的阵地前进。当英军到达第一道铁丝网时,一排长喊道:“标尺一百,瞄准!”同时高高的举起了右手。士兵们按照日常训练的内容,调好标尺,把步枪放在沙袋上,三点成一线的瞄准前方模糊的人影。 英军为了此次进攻也做了充分的准备,遇到铁丝网拦路,立刻有人拿出两条长麻绳,一头绑在铁丝网的立柱上,一头拽在几十名英军士兵手里,并在战场上开展起“拔河比赛”来。人多力量大,在几十人的共同努力下,立柱开始一点点松动。 一排长的右手还是高高的举起,同时用对讲机小声的和另一边的二排排长,碉堡里指挥机枪的机炮排长进行着交流。什么时候开第一枪很重要,第一次齐射一定要打出气势。第一道铁丝网刚好在一百公尺的距离上,再往里三十公尺则是第二道铁丝网,两道铁丝网之间有零星的地雷。几个排长打算等英国人进入雷区后再射击,要让这波攻击的英军有来无回。 不久,英军“拔河”的士兵发出一声呐喊,那根立柱终于被拔了出来,一些士兵收不脚,被带倒一大串。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传来,把英军士兵们吓了一跳,接着就枪声大作,甚至能听到子弹嗖嗖的从头顶飞过。“快,前进!”英军军官催促道。士兵们马上从这个缺口冲了进去。 “他m的!”一排长愤怒的收回右手。刚才还没等他下命令,有士兵就提前开枪了,而且连锁反应也引得其他绷紧了弦的士兵下意识的扣动了解扳机,最后还带动了另一边的二排。气得二排长在通信频道里破口大骂,而一排长却有苦说不出。 因为是无序的射击,所以取得的效果并不好,八十多支步枪竟然只放倒了三个人。3。77%的命中率让几名排长欲哭无泪,只好用“毕竟是第一次来”安慰自己。 一排长看了一眼开过一枪后大多在发呆的士兵,吼道:“自由射击,瞄准了再打。”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枪声再次响起。 差不多三百宽的第一道铁丝网,又被英军用拔河的方式拉开了两个缺口,更多的士兵涌了进来,而雷区里的地雷也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不时在轰隆一声后,一名英军士兵临空跃起,落地后无一不是抱住一条腿哀嚎,那条伤腿多半小腿以下都不见了,仿佛被快速实施了截肢手术。有时还会连累周围的一些人,这些人的脸上、身上会被镶上几颗珍珠大小的小钢珠。马修就是其中一员,他的右边屁股上就镶上了一颗。此时他正趴在地上惨叫,伤口的感觉就好象有人把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他的屁股里,火辣辣的痛。他想把铁钎拔出来,却怎么也够不着。“上帝呀!谁来帮帮我?好痛呀!” 他的好友沃尔夫听到了他的呼唤连忙跑了过来,“伙计,你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 “屁股,屁股。”马修反手在屁股上方乱舞,还想抓住想象中的那根“铁钎”。 “伙计,你别乱动!让我看看!”沃尔夫抓住对方的双手,这发现对方的裤子在屁股的位置有一个破洞,还不时有血水渗出,便安慰道:“是小伤,我马上给你处理。我说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你看克鲁斯,人家脸上开了两个洞,叫都没叫一声。”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名英军士兵仰面倒在地上,脸部被两颗钢珠击中,已经见上帝了。 趁马修分神的当口,沃尔夫二话不说就扯断了前者裤子的吊带扣,把外裤连内裤一起扒了下来。钢珠入肉不到半英寸,沃尔夫能隐约看到小圆洞里血水渗出后有金属的光泽。他拔出自己的刺刀,刀尖插入伤口然后向外一挑,没等马修反应过来,带血的小钢珠就飞了出来。 “啊――!”伤员惨叫一声,痛得差点儿从地上蹦起来。“该死的,你对我做了什么?”因为异物的插入,他的伤口又加宽了。 沃尔夫三下五除二的用绷带包好了伤员的臀部,然后捡起还带有血丝的小钢珠,递给眼泪都痛出来的好友,“拿去做个纪念!”抬头看看四周,还有士兵源源不断的通过第一道铁丝网,而第二道铁丝网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士兵,正准备重施故技。光复军的枪声很杂乱,中弹倒地的不超过十个人,反倒是地下不时炸响的炸弹带来的伤害更多。一名军官高喊:“踩脚印!踩着前面的人的脚印前进!”爆炸的声音才变少了,而且不到十分之一的伤亡也没有打乱英军的进攻节奏。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乖乖趴在这里,等会儿撤退的时候我再来带你走。”说完提着步枪,猫着腰向第二道铁丝网跑去。 第二道铁丝网前已经聚集着不少英军士兵,一些人准备再来次“拔河”,另一些人则趴在地上或躲在立柱后面,与光复军交换子弹。沃尔夫没有凑到人多的地方去,而是跳进了一个榴弹留下的弹坑,抬头看去,一百码外光复军的战壕清晰可见,沃尔夫知道那些凶恶的中国人就躲在那条沟里,可他只看到一个个顶着圆铁盔的脑袋,以及不时闪现的枪口焰。“这帮老鼠,就会躲在阴沟里。”端起枪他向着一个圆铁盔开了一枪。 罗家英向着一个目标开了一枪,火光退散之后,目标还是活蹦乱跳的,气得参谋军士一拳锤在土坎。打活靶比打固定难多了!突然,他的钢盔象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震得他后仰摔坐在战壕里。发了一会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中枪了。他急忙摘下钢盔,只见右侧有一道三寸长的划痕,让参谋军士暗暗后怕,如果没有这个难看的铁锅(土著士兵对钢盔的评价),自己今天就报销在这里了。暗自庆幸的同时,又怨恨的看了一眼碉堡,“怎么机枪还不开火呀?” 机炮排排长一直密切注意着英军的进攻的节奏,寻找最佳的开火时机,甚至至另两位排长的催促于不顾。等到第二道铁丝网前起码聚集了二百多英军士兵,立柱已经被拉得松动的时候,他转动枪架,把瞄准器对准正在“拔河”的那群人,双手抓紧握把,大拇指向前一顶,马克沁机枪就开始欢快的叫了起来。 突然出现的,奇怪的连续枪声让沃尔夫心生警惕,他本能的向下一缩,传说中的“死神的火鞭”贴道他的头顶一扫而过。光复军糟糕的枪法让英军上下放松了警惕,至少一百多人猬集在一起,等待打开缺口,他们成为机枪重点照顾的目标,百分之八十的子弹被倾泄在他们身上。沃尔夫看到人群里爆出一朵朵血花,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扔下武器连滚带爬的向两边和后方奔逃。 火鞭肆虐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分钟,却在铁丝网前留下了最少五十名阵亡者和哀嚎的伤员。沃尔夫甚至不敢看血泊中的惨状,整个人象鸵鸟一样缩在弹坑里。这时,撤退的号声响起,对他来说无异是最好听的声音。还能活动的英军士兵拔脚就往回跑,许多无法行动的伤员被弃之不顾,沃尔夫也加入了转进的行列,不过他没忘记把好友扛在肩上。 香港岛,北角炮台,斯宾托齐将军放下望远镜,看到周围的年轻军官都很沮丧,微微一笑,“不要紧!这仅仅是热身。” ------------ 第九八回 声东击西并不是中国人的专利 “陈水仔。” “子弹十二发,手榴弹两颗。” “梁伟根。” “子弹十三发,手榴弹两颗。” “梁雄根” “……” 英国人在两道铁丝网之间丢下五十多具尸体和二十多个不能行动的伤员,又退回了海边。 光复军士兵在经过短暂的兴奋之后,没来得及清理战果,先被排长要求清点剩余的弹药。结果发现,人均消耗子弹七发,不过手榴弹还没来得及使用。总共消耗近六百发子弹,但取得的战果还没有只用了两百发子弹的机枪的一半,实在是让军官们失望。如果守在这里的是两个排的幸存者,那三百英军逃回去的最多只有十分之一。不过好在这批新兵也没有损伤,也算是得到了实战经验。 就这会儿时间,几艘战列舰又掉头回来了。这次换成左舷开炮,光复军士兵已经很有经验的提早钻进了防炮洞,军舰的炮击并没有取得比上次更好的效果。 之后英军又用小艇送来了几百名士兵,看样子要发动更大的攻势。这次他们带来了更多的麻绳,几乎要把第一道铁丝网连根拔起。光复军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可惜枪法始终不如人意,完全不能影响英国人的工作。 第一道铁丝网终于在英军的不懈努力下变成了摆设。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英军这次的队型散得很开,而雷区的地雷也差不多消耗干净了,英军很快到达了第二道铁丝网。更多的士兵开始拔立柱,也有更多的士兵与光复军对射,所有英军士兵都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要么冲过这道铁丝围栏,要么被死神的火鞭扫中。 可惜他们等待中的东西都没有来,他们等来的是从天而降的炮弹。八门60迫击炮同时发言,因为早已计算好射击诸元,炮弹准确的落在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一个个烟柱在人群中腾空而起,同时撕碎了炸点周围英军的身体。沃尔夫很幸运,他前面的人替他挡住了所有的破片,爆炸的冲击波把后者震得向后飞,连带着把沃尔夫撞倒在地,这也让他成功的躲过了第二轮,第三轮炮弹。三发急速射结束之后,沃尔夫推开压在身上的倒霉蛋,爬了起来,刚想对后者“舍己为人”的行为表示感谢,却发现对方已经不需要了。这时,同样的号声再次响起,幸运儿一骨碌爬起来再次胜利转进。 这次炮火急袭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英军起码留下一百多具尸体,还有同等数量的伤员。炮弹洗礼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残缺的躯干,零碎的肢体,以及各种分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而光复军一方再次获得了零伤亡,虽然英军士兵的枪法都优于光复军,但他们以前射击的都是站立的目标,这种身体躲在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作战方式让他们很不适应。他们可是整个身体都暴露在旷野里,太不公平了!而钢盔也给光复军提供了很好的防护,英军使用的铅弹根本奈何不了这种圆铁锅。 看到如涨潮般涌来的敌人又如退潮一般跑得一干二净,战壕里的士兵们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喊声,好象是在欢呼胜利,又好象是在嘲笑敌人的失败,不成语调,不成字句,潮州佬甚至跳出战壕,掏出自己的“短枪”向着逃跑的英军“扫射”,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渲泄心中的情绪。 折腾了两回英国人是损兵折将,光复军也是疲惫不堪,双方很有默契的停止了活动。大家都准备养精蓄锐,为接下来战斗集蓄力量。炊事班从交通壕把午饭送了上来,一大钵白米饭浇上一勺色香浓裕的土豆红烧肉,让辛苦了一上午的士兵们味口大开。趁着休息时间,张磐领着营部众人来到前沿视察。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官,还在狼吞虎咽的士兵们连忙站了起来,见官行礼不管哪朝哪代都是金科玉律。教导员连忙双手虚按,“不用起来,不用起来,继续吃饭!吃饱了好接着和英国佬干!” 三个排长正躲在碉堡里抽烟,一见几位领导大驾光临,马上立正行礼。张磐走到三个年轻人面前,注视了片刻这三张被硝烟薰花了的脸,然后很郑重的回了一个军礼。收回手后,张营长笑哈哈的挨个擂了一下三个排长的胸膛,“干得不错!消灭二百多英军,自己无一损伤,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大功一件。” 两个步兵排长目光闪躲,有些不好意思。消灭两百多英军,其中一大半是迫击炮的功劳,一小半是机枪的功劳,步枪兵的战果应该占不到六分之一,让人有步枪兵都在打混的感觉。教导员看到两人的表情,鼓励道:“第一次上战场,端得稳枪,搂得住扳机,没有怂,没有尿裤子,就是好样的。”这话让两位排长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不过转头一想,土著士兵有这样的表现,不是有多勇敢,应该更多是把生命看得很轻,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也就是所谓的“乱世人命贱如狗”。幸存者们如果不是经历了大灾变之后的黑暗时期,对杀人一样有心理障碍。换成是和平时期的现代人,估计早就吓得两脚发软了。 张磐自己搬了个弹药箱坐下,又招呼其他人找地方坐,“说说看!你们认为英国人下一步会怎么干?” 这个也是三个排长刚才在谈论的问题。二排长抢先说道:“英国人应该会加大进攻的力度,很大可能会发起团一级规模的进攻,还有可能会把陆军的炮兵部队也调过来,加强炮火准备的强度。”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呢?”张磐又问道。 “英国人的炮击我们根本不怕。他们没有朝鲜战争中美军的火力强度,而我们的坑道模式却是从志愿军那里学来的,这个程度的炮击连把土翻一遍都做不到,更不要说让地面下陷一米了。”二排长自信满满的说道,“我们只要加强一下侧射火力,在左右两侧结合部的位置再各布置一挺马克沁,那样不管英军再来多少人都是送死。”有了铁丝网的阻隔,英军的境遇并不比原时空几十年后的那几千祖鲁人更好,所以二排长才敢把话说得那么满。 “这个建议营部会考虑,主要还是看接下来英军进攻的规模了。”张磐算是认同了二排长的观点,接着又把目光转移到一排长身上。“你有什么看法?” “二排长的看法都很正确,我基本上同意。”一排长用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有不同看法的意思。 “那基本上以外的部分呢?”大家都是聪明人,焉能听不出言外之意,教导员抢先问道。 一排长笑了笑,看二排长的表情并没有记恨他的意思,便说道:“那我就谈一谈我的一点儿不成熟的看法。说错了大家不要笑!” “快说你的吧!”张磐笑骂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婆妈的人了?” 一排长才二十一岁,原来还在读大学,现在在军队系统里混,有些职场规矩还是要讲的,民工出身的二排长就不太懂这些。不过上级已经点明让他敞所欲言了,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的。“连续在同一个地方碰了两次钉子,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来碰第三次。所以我认为英国人在正面进攻连续受挫的情况下,接下来会从别的方向寻找突破口。” “你认为会是哪里?”教导员问道。 一排长没有马上说出答案,而是开始一条条的分析。“右翼完全不可能。旁边就是昂船洲军营,有两个大家伙在那里,英国军舰根本不敢靠近,更不要说小艇要划上两公里才有地方登陆。” 众人都点了点头。一排长接着说道:“虽然英国人可以从西贡那边登陆,然后绕到我们的背后搞偷袭,不过有教导营一连在那里防守,我们也不用担心。”教导营一连由一百多幸存者组成,全部都有丰富的和变异人战斗的经验,装备是清一色的56式枪械,既是总预备队,也是张磐的底牌,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打出来的。 否决了两个方向,剩下的只有左翼了,那里有广大的地域没有控制在光复军手里,派去的侦察兵也被英国人驱逐出来,无法了解英军的动向。“而且那里还有大片的树林可以提供掩护,因此我认为,英军完全有可能从正面佯攻,同时向左翼渗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排除了不可能的,一排长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张磐两个嘴角搭拉了下来。做为营长,还没手下的排长看得远,让他很没有面子,不过他也不是嫉贤妒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行的人。听完一排长的话,就开始思考对策,倒是教导员替他问了出来:“一排长,如果出现你说的那个情况,应该怎么应对?” “我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这种部署调整的问题,几位领导高瞻远瞩,看得当然比我清楚,我就不献丑了。”一排长明白只要自己把问题点出来就够了,如何调整部队那是上级决定的,自己就不越殂代庖了。 “你小子少拍马屁!”张磐也知道这家伙耍滑头,不过也没拆穿他。站起身拍了拍一排长的肩,又看了看其他两位排长,“正面的防御就交给你们了!” 教导员也叮嘱道:“我们当前的任务是顶住英国人的进攻,大量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把他们打痛了,打怕了,他们就会接受我们的和平条件。而守住阵地的关键就在你们,有没有信心?” “保证完成任务!”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虽然是战争时期,光复军后勤部门还是想方设法让大家吃饱吃好,午饭过后又送来大桶的绿豆汤给大家消暑。同时也把补充弹药送了上来,人均20发子弹得到补齐。从前面的战斗来看,20发子弹完全足够完成一次低烈度战斗。相比之下,英军士兵的待遇就惨了点儿。滩头阵地的白人士兵还能得到白面包和肉汤,而印度士兵只能得到硬得象砖的黑面包和咸得发苦的土豆汤。 午饭过后,稍事休整,英国人又发起了第三轮进攻。这次换成了印度兵打头阵,不知是三哥们都怕死,还是英军改变了战术,三哥松松垮垮的队伍走走停停,几百米的距离竟然走了二十分钟,感觉是在磨洋工,而英国军官也不催促。等到队伍到达两百米距离的位置,就不再前进,反而开始在原地挖掘工事,修筑炮垒,似乎打的是持久战的主意。几个排长被英国人的举动搞糊涂了,难道一战才有的堑壕战要提前出现了?一排长正考虑是否请求炮连再来个炮火急袭,就听到左侧阵地枪声大作,接着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二连一排排长焦急的声音。“我是翁仲天,快来救命!” “英国人也会玩声东击西!”一排长马上给自己的参谋军士下命令,“罗家英,你带三班去左翼支援一下!” ------------ 第九九回 大刀VS廓尔喀弯刀 二连一排排长正是翁仲天。两个安全区合并之后,部队也进行了混编,双方的军官交错安排,于是翁仲天也到做为主力的一营一连做了一个排长。 今天二连一排的任务是防守阵地的左翼。这里只有两道一百三十多米长的战壕,同样有防炮洞,但没有碉堡,也没有机枪掩体,战壕外的铁丝网也只有一道,架设在距离战壕五十米的位置,铁丝网外五十米就是一片山林。这里不适合大部队展开进攻,因此只放了一个步枪排在这里防御,全排唯一的自动武器就只有翁仲天手里的一支54式冲锋枪。 整个上午,右边的正面阵地打得热火朝天,他们这边却连只苍蝇都没有,让翁仲天闲得蛋痛。在大太阳底下顶着钢盔,可不是什么好享受,四周连一点树荫都没有,迷彩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士兵们趴在战壕边,有的已经昏昏欲睡,翁仲天只得来回走动,叫醒打磕睡的士兵。好在有足够的饮水,也没有出现中暑的人。 吃过午饭,翁仲天照例掏出一支雪茄吞云吐雾。这里就他一个现代人,想找个人聊天都没办法,战壕里的士兵吃饱喝足之后,更加嗜睡了,有人背靠着战壕,把钢盔盖在脸上打起盹来。刚才营长已经派人通知,让自己加强警戒,还说一会儿会派一个排现代人来加强防御,终于有可以说上话的人了。这时,正面阵地再次打响,看来英国人今天多半是不会来了,于是他也就没去管那几个打磕睡的士兵。 忽然,眼角的余光感觉到铁丝网前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动,翁仲天连忙举起望远镜看过去,除了两簇草丛,他什么也没看到。草丛?为了扫清射界,不是已经把那附近的草丛灌木都清理干净了吗?有古怪!翁排长拿起自己的冲锋枪,打开保险,拉动枪机,子弹上膛,对着一簇草丛就搂了一梭子。突然响起的枪声,把几个打磕睡的士兵都惊醒了,反应快的立刻端枪趴在战壕边,反应慢的则傻站在战壕里,茫然无顾。 五十米的距离还在54式冲锋枪的射程之内,不过对翁仲天的枪法来说就远了一点儿。也许是还没有适应这种枪械,也许是枪口的跳动太大,他那一梭子子弹全打在了距离那簇草丛足有五米远的地方,只在地上激起一些尘土。没等翁仲天再补枪,那簇草丛突然从中间炸开,接着就从里面蹿出一个人来,手中握着一把雪亮的短弯刀。只见他蹬地起跳,双手握手一招力劈华山,寒光闪过之后,捆着铁丝网的,碗口粗的木柱被他从中横切两段,于是两米多高的铁丝网在他面前就只剩一半高了。他单手在只剩半截的木柱上一撑,人就越过了铁丝网,然后猫着腰向战壕冲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翁仲天做出反应的时候,那人已经越过了铁丝网。而且他的动作非常快,过了铁丝网之后,立刻按不规则的之字型线路前进,让翁仲天的子弹追不上他,直到还有十米距离时才被击中。7。62mm的手枪弹在他的胸口迸开几朵血花,接着就仰面倒地,不过翁仲天也把一匣子弹打光了。 情况并没有就此好转,在第一个人冲出来之后,另一簇草丛也蹿出一个人,也如他的同伴一般砍木柱,越过铁丝网,冲锋,而更多的手持短刀的敌人从山林中冲了出来,默默无声的向光复军的阵地发起了冲锋。 士兵们不等翁仲天的命令纷纷开枪射击,地雷也开始发挥效用,起码有三十多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不过这并没有迟滞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翁仲天在扔出一颗手榴弹,打光第二个弹夹之后,就不得不面对敌人的弯刀了,在此之前,他只来得及在对讲机上喊了一声“我是翁仲天,快来救命!” ※※※※※ 张磐回到位于中心阵地的指挥所,便和教导员商量把教导营一连的哪个排加强到左翼的阵地去。听说终于有和英国人交手的机会了,幸存者们纷纷争抢这个任务,原南山安全区的寺存者还好,他们或多或少已经和英国人交过手了,原虎门安全区的幸存者只是在俘虏营里见过英国人,有用先进武器虐英国人的机会,谁也不想放弃,三个排长在部下的怂恿下,纷纷向张磐请战,让几位领导一时无法决定到底派谁出动。最后还是张磐拿出指挥官的身份才把这件事决定下来,论军衔他是少校,除了教导员其他人都比他低;论职务他是九龙战地指挥,九龙战区的所有军人都要听他的命令。他把这两个身份摆出来,就算有人不服,也无法反对他的命令,最后加强左翼的任务落在了二排身上。 就在二排准备出发时,左翼传来了枪声,没有一丝犹豫,张磐马上下达命令,“二排火速增援左翼!”二排出发没多久,就听到翁仲天在通讯中叫救命的声音,虽然情况让人焦急,剩下的两个排却不能动了,谁知道英国人会不会从后面杀过来。张磐把上衣一脱,光着上身,右手一把大刀,左手一支自动手枪,对教导员说道:“你看家,让炮连注意提供炮火支援。”然后一举右手的大刀,“大刀队跟我来!” ※※※※※ 因为距离的关系,罗家英带着人虽然比教导营一连二排后出发,却在他们之前赶到了左翼。等他们通过交通壕进入阵地时,双方的士兵已经绞作一团。罗家英马上上好刺刀,然后大喊一声:“上刺刀,吊他老母!”然后率先冲了上去。战壕里,一个敌人正背对着他,骑坐在一名光复军身上,双手反握着短刀向下刺去。而后者则死死抓住前者的手腕,想让那闪着寒光的刀锋离自己越远越好。罗家英几步上前,刺刀狠狠的向敌人的后背扎去,三棱刺刀如热刀切牛油一般穿过那名英军的身体,直至透胸而出。罗家英蹬住英军的后背拔出刺刀,后者向前匍匐在自己想要杀死的目标身上。 罗家英搬开压在上面的尸体,却发现这名英军不是鬼佬,长着一副和中国人一样的脸。没时间关心这个,他伸手把躺在地上的光复军拉了起来,才看清对方挂着少尉的军衔。后者脱力一般的靠坐在壕墙边,大口的喘着气。“首长,你没事吧?”罗家英关心的问道。少尉只是摇摇手,却没有说话的力气。 被救的正是翁仲天。当他打光第二个弹夹之后,几个英军已经冲到了面前,来不及更换弹夹,他顺势把冲锋枪向冲在前面的英军砸去,然后趁机缩回了战壕。等英军士兵跳入战壕,又被他用手枪摞倒两个,接下来又是子弹打光,然后是拿枪砸人,最后是徒手肉搏。翁仲天虽然没有学过格斗,不过街头斗殴的经验丰富,也与变异人直面过,血勇之气也不输人。“二龙争珠”、“猴子偷桃”等招数运用娴熟。好在他身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其他英军又被手下引开了,不然被两人以上围攻,他早交代在这里了。刚才他被压在下面,是求生的本能让他苦苦支撑,就在他感到力气快要用尽的时候,突然感到对方双手向下的压力全消失了。原本近在咫尺的,充满凶光的眼睛突然瞳孔收缩,眼球向外突出,并慢慢失去神采。看到一小段刀尖从对方胸口冒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罗家英带来的“援兵”对挽救阵地上的恶劣情况帮助不大,从树林中冲出来的第一批英军大约有一百五十人,全是黑发黄肤,除了人手一把狗腿弯刀再没有别的武器,稍微了解世界军事史的人都能猜到这只部队是英军中的廓尔喀雇佣军。廓尔喀人天生勇敢剽悍,亚洲许多国家的统治者都愿意招廓尔喀人为雇佣军。1851年,英国人为加强对印度的统治,开始组建第一个廓尔喀营。廓尔喀雇佣军无限忠诚地为英国效劳,他们毫不留情地镇压反对英国殖民者的亚洲同胞;现在驻扎在香港有一个连的廓尔喀雇佣军,这次进攻,他们被当做突击的主力安排在侧翼的战场,用他们独有的弯刀为后续的英军部队杀开一条血路。 廓尔喀雇佣军也无愧于他们的威名,潜行、突击、白刃战都表现出很高的素质,从树林冲到光复军的阵地前只花了两分钟,中途总共只伤亡了三十来人,其中大半是踩中了地雷,翁仲天的冲锋枪和手榴弹干掉了四个,剩下的有多少是由士兵的步枪击中的,只有天知道。廓尔喀人虽然没有带枪,在冲锋的过程中吃了一点亏,但当他们冲进光复军的阵地之后,狗腿弯刀就让拼刺技术太差的土著士兵吃足了苦头。只一个照面,就有七八名士兵非死即伤。从前只是在街头斗殴中见过血的前地痞任贤齐和黄秋生被倒在地上的同袍吓坏了,扔下枪转身就跑,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砍翻在地。知道逃跑死得更快的其余士兵猬集在一起,靠着互相配合,勉强减低了伤亡的速度。只是涌过来的廓尔喀人越来越多,阵地的情况越来越危险。 廓尔喀人冲出树林不久,英国人的第二梯队也杀了出来。这次全是端着步枪的盎格鲁士兵,他们跟在廓尔人后面,准备趁机一举突破光复军的阵地。不过他们的运气非常的不好,刚冲出树林,就遇上了从侧面杀出来阻截的教导营一连二排,几十支自动步枪和机枪的交叉火力,冲在前面的十来个人都被打成了马蜂窝。再加上在人群中爆炸的几枚手榴弹,英国人在丢下三十多具尸体之后,又退回了树林。 这时张磐领着大刀队也来了,他一边命令教导营一连二排排长带手下继续追击退回树林的英国人,一边带着大刀队杀向阵地上的廓尔喀人。大刀队共有一百二三十人,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双方的人数又达到了平衡。 张磐一马当先向廓尔喀人冲了过去,一部分廓尔喀人也叫喊着迎了上来。张营长抬手就一梭子,自动手枪把首当其冲的两个家伙直接摞倒,接着他又冲跟在后面的一个兜头一刀就砍了过去,那个廓尔喀人也算动作灵敏,蹲身避过了张磐雷霆万钧的一刀,还趁机用刀直刺张磐的下腹部。张营长灵活的侧身一让,险险的避过刀锋,抬手一枪又打中第三个廓尔喀人。 紧跟其后的士兵也和廓尔喀人在撞在一起,阵地上刀光闪闪,喊杀声响成一片。 ------------ 第一〇〇回 天降狂雷 张磐右手一把大刀,左手一把80式战斗手枪,如入无人之境。几名警卫紧紧跟随,几把大刀掩护了首长的侧面和背后。在他的带动下,士兵们越战越勇,慢慢的开始占据上风。廓尔喀人虽然勇悍,奈何几个大刀队的幸存者军官都是刀枪齐上,这样无赖的做法让廓尔喀人伤不起,经常是在挡开砍来的一刀之后,被一发子弹击中。渐渐的,还在战斗的廓尔喀人越来越少,并逐渐被分割包围,而后续的英军部队已经被教导营赶得有多远跑多远了,陷入绝境的廓尔喀人困兽犹斗,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最后五名廓尔喀士兵被逼进了一处防炮洞后,阵地上的战斗就基本算是结束了,光复军虽然获得了胜利,但上下也大多带伤。张磐的胸部、手臂也被划伤了好几处,好在伤口不深,用他的话说,只是“擦破了点儿油皮”。大汗淋漓的张营长此时正坐在土堆上休息,满是血污的大刀就插在旁边的地上,几十分钟的肉搏战,身体强壮如他也吃不消。这边战斗结束后,正面进攻的英军也退了回去,而追击的教导营也快把英军赶到海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其他人就没他这么好命了,几个排长要组织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翁仲天虽然今天九死一生,倒没受什么伤,他带人把负隅顽抗的几个廓尔喀人堵在防炮洞里,至于怎么处理这几个人,让他很伤脑筋。照理说,最正确的办法就是扔两个手榴弹进去,简单、快捷、安全、有效,如果是刚才以命相搏的时候,他早就把手榴弹扔进去了。现在已经赢了,安全了,各样的小心思就冒出来了,毕竟再打死五个敌人,和抓住五个俘虏功劳是不一样的。这五个廓尔喀人手里只有弯刀,要杀要剐还不是自己一句话。于是他操起蹩脚的英语,开始向防炮洞内喊话劝降。 教导营一连二排在追着英军进入山林后,就自动分成若干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相距十来米,齐头并进,相互之间用对讲机联络,以保证每一个小组都不至于太过前出或者落后。教导营清一色装备的自动武器,打得英军毫无还手之力,英军曾经想打个小埋伏,可惜他们鲜红色的军服轻易就把他们出卖了,反而是迷彩军服为光复军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再加上诡异的跃进前进,让英军想要瞄准都做不到。 英军且战且退,不时有人中弹倒下,而一连二排就象跟在野牛群身后的饿狼,时不时冲出来扑倒一两只落单的。一个营的英军在只有自身人数十分之一的光复军的追击下,以丢了六七十人为代价,终于逃到了停船的地方――鲤鱼门。这里海峡的宽度只有五百多米,只要上了船就安全了,海面上军舰的火炮会提供保护。可到了海边,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上午他们是用小艇分批渡过来的,即使除去廓尔喀人和损失了的六七十多人,这十几艘小艇也不足以一次性把他们全运回去。先到的推船下海先走了,因为走得匆忙,实际上前几艘小艇并没“满座”,这也造成了后几艘小艇严重超载,不时有人被挤落下水。为了最后两艘小艇的归属,剩下七十多的英军暴发了激烈的争抢,还没等他们分出胜负,追击的教导营已经赶到。幸存者们为了不当舰炮的靶子,没有冲出山林,而是借助树木的掩护,对着沙滩上的英军展开了射击比赛。 幸存者们都把枪机调到单发模式,沙滩上的英军无遮无掩,只能被动挨打,一些士兵扔下武器向海里冲去,企图泅渡回香港岛,大多在一声枪响后变成了浮尸。英军的舰炮也对山林进行了射击,想要阻击光复军的屠杀,可因为光复军良好的迷彩伪装,他们只能毫无目标的胡乱射击,想要击中目标完全得靠运气。 随着沙滩上最后一个还有行动能力的英军被三发子弹击中,趴在地上不动了,光复军的射击游戏结束了。沙滩上起码躺着五六十具尸体,当然,中间不排除有人装死,不过幸存者们不打算冒着生命危险去检验这一点。大家开始吹嘘自己的成绩,有的则在回收地上的子弹壳,带队的排长用望远镜又观察了一遍沙滩,确信没有漏网之鱼后,拿起对讲机下达命令:“各小组打扫战场,我们两分钟回撤!”没有火炮,幸存者也拿那些木头船没办法,呆在这里也没用,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排长正想着回去后怎么炫耀这次打靶游戏,就看到一个东西拖着喷火的尾巴,从英国军舰上向这边飞过来。没等他做出反应,那东西在距他二十多米的地方爆炸了,火光一闪,炸点周围的草丛灌木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个在附近的幸存者身上也被溅着的火星引燃,脱衣服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在地上打滚把火压灭。“是火箭。我们撤!”排长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顾不得去考虑英军为什么有火箭炮,马上用对讲机发布了转进的命令。可是英国人很显然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就跑掉,火箭弹接二连三的向山林射来,一部分是和第一发一样的燃烧弹,爆炸后立刻在周围点烯一片熊熊大火;一部分却是带有破片的炸弹,爆炸后大小不一的铁破片横扫炸点周围的一切。与火炮只能点杀伤不同,蜂拥而至的火箭追求的是面杀伤,不时有幸存者被破息扫倒或被大火燎伤,排长亲眼看着一个幸存者被在身旁爆炸的火箭扫倒,等他冲到跟前发现伤员半连身体都被鲜血染红了,在地上痛苦的辗转哀嚎。排长没多考虑就把伤员扛在肩上,继续向山林深处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爆炸声已经平息,排长才停下脚步,这才发觉肩上的伤员没有声音了。他连忙试了一下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可能只是昏迷过去了。他把伤员放在地上,用三角巾简单的帮后者处理了一下伤口。再看看四周,跟他跑到这里的大约有二十多人,用对讲机联络之后,又有一部分人陆续集中过来。还没来得及清点人数,海湾里的军舰上又响起火前发射击的声音。排长马上找了一个高处向海湾里望去,只见几艘军舰上一枚枚火箭冲天而起,向着北方而去。排长心道“不好!”,拿起对讲机调到公用频道,“张营长,英国人向你们发射火箭了!” ※※※※※ 张磐正被对讲机里传出的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就看到南边有一火光升空,不久就听到空中传来熟悉的呼啸声,他马上醒悟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大喊一声“找掩护!”,就向最近的一个防炮洞跑去,一路上还顺便拉上几个发愣的土著士兵跟着他一起跑。一部分人也看到了空中飞来的东西,刚才还井然有序的阵地马上变得鸡飞狗跳。而此时英国人的火箭也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阵地上立刻火光一片,好在教导营的警告给大家提供了十多秒的反应时间,大部分人找到了掩护,即使没进防炮洞,也跳进了战壕,只有少部分不知所措的土著士兵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阵地上乱跑,这些人很快被火海所淹没。 翁仲天还在企图劝降防炮洞里的廓尔喀人,听到张磐的喊声一时反应不过来,两个幸存者冲了过来,二话不说一颗手榴弹就扔了进去,接着冲进去端着ak一阵扫射。等到翁仲天反应过来冲进去的时候,五个廓尔喀人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翁仲天马上招呼自己的手下都躲进来,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五具廓尔喀人的尸体也被扔在洞口,兼顾挡炸弹破片的沙包。 火箭攻击持续了二十分钟,躲进防炮洞的张磐默数了一下,差不多一共有一百多发火箭弹落下,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张营长一进想不出对策。趁着攻击的间歇,张磐再次与教导营二排长取和联系,才知道火箭是从停在鲤鱼门的英国军舰上发射的。被动挨打不是张营长的风格,他马上联系总指挥部,要求派遣飞机助战。 二排长在英国人对主阵地发起火箭攻击之后,开始收拢自己的部下,经过清点,发现少了三个人,排长不得不带人返回寻找。费了好一番劲,才把三名“失踪人员”找到,其中两人是伤了腿无法行动,另一人伤在头部,已经深度昏迷,排长只得安排人砍树做为担架,让人把他紧急送往医院。其余人的也都有大小不同伤势,其中三人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也只有等回到基地才能处理。排长把所有伤员都打发走了,自己和三个毫发无伤的幸存者留了下来,负责观察监视海湾里的英国军舰。 主阵地上,趁着攻击的间歇,光复军开始救护伤员。幸存者在战争电影的长期教育下反应迅速,虽然有所损伤,但阵亡的一个都没有。相反的是土著士兵伤亡惨重,许多人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掩护,最后被炮火覆盖。经过初步统计,大约有三十多名土著士兵死于火箭急袭,另有六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再加上开始在肉搏战中二连阵亡的十多人,左翼阵地的部队可以说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张磐不得不让部队后撤,伤员全部送往设在昂船洲的野战医院,换上教导营三连来接防,并请求总指挥部再从教导营抽调一个连前来支援。 在这次火箭急袭中,正面阵地同样是重点目标,不过一连的部队事先有所准备,所以英国人的火箭弹除了炸出一些弹坑,烧掉一些沙包以外,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另有几枚射偏的火箭落在了中心阵地,因为在教导营二排发出警报时炮兵部队就转移隐蔽了,所以没有出现一战中德军那样的悲剧。 在九龙半岛上鏖战正酣的同时,皇家海军的三艘军舰也对赤湾要塞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不过在见识了152加榴炮的射程和威力之后,他们就很自觉的远远退走了。 ------------ 第一〇一回第二次海空较量 接到通知以后,一直整装待命的王里和李策马上上了停在栈桥边的“大黄蜂”号。飞机的油料已经加满,弹药也已经备齐,另外军工厂还送来了几件新产品让王里试用。 飞机起飞后,直接翻越狮子山向香港岛飞去,几十公理的距离也只花了十几分钟,很快就到达了战场的上空。从二百多米高的空中看下去,经过激战的阵地变成了月球表面,到处是被炮弹砸出来的弹坑,几处燃烧弹引燃的余炽还在冒出浓黑硝烟,战壕如同在大地上打开的条条拉链,如果蚂蚁一般的人在里面来回穿行。无暇欣赏这副战场风情画,飞机按照地面的指引,向着香港岛的东面飞去。 鲤鱼门附近停泊的十来艘运输舰,正在安装第二批火箭,根据前沿的报告,火箭攻击取得一定的效果,斯宾托齐和贺布决定加大打击力度,对中国人的阵地再来几次饱和攻击,尽量多的杀伤光复军的人员。可是光复军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飞机进入东水道,远远的就看到停泊在那里的十几艘军舰,李策一压机头,把高度降到一百米,向着目标扑了过去。目测还有五百米距离,李策冲后座的王里树起大拇指,提醒对方马上进入攻击位置。这时,最外围的一艘军舰上火光一闪,几枚火箭就飞机真冲过来。突如其来的攻击把李策吓了一跳,他本能的一偏操纵杆,飞机侧身规避火箭攻击。这段时间,空军的二名成员一直在讨论英军为对付飞机可能使用的手段,火箭也是一种可能性。不过他们所说的火箭,是一种类似烟花的东西,就是那种有一根竹条做的长尾巴的东西,虽然没什么威力,但如果数量多的话会干扰飞机的飞行,但李策完全没有想到英国人会把类似于“卡秋萨”的东西拿来打飞机。 毕竟是火箭,准头是无法和防空导弹相比的,李策操纵飞机稍微一偏,就避开了这几个十九世纪的“防空飞弹”。绕了一圈,再次向着舰队飞去。看着越来越近的飞机,英国人没有再使用火箭,想必他们也知道,用火箭打飞机的命中率实在是太低了,试过一次之后,就不再浪费弹药了。甲板上的水手要么躲到舷墙后面,要第钻进了船舱,而驾驶舱的外面也包裹了一层铁板。这是在首次遭遇飞机的攻击后,英军想出的防空战术,短时间发明一种防空武器根本不可能,既然“惹不起”,只有“躲得起”了。中国人的飞机上只有速躲火枪,如果遇到攻击就和他们“躲猫猫”,他们子弹打完了就只有回去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前提是“大黄蜂”的武器只有机枪。 飞机在舰队中间穿行,王里尝试着向军舰搂了几梭子,却没有击中任何目标。英国人都躲得严严实实的,王里看不到任何暴露在外面的人。不想再浪费子弹,王里停止了射击,从座舱里拿出一件军工厂试验产品,拍拍了李策的肩,把手里的东西晃了晃,后者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掉转机头,向着最大的那艘军舰飞去。 皇家海军“红珊瑚”号运输舰,三桅,船长236英尺,宽55英尺,深21英尺,排水量2587吨,装备6门12磅炮,水手120人,是一艘以运输为主的低武装军舰,也是这次火箭攻击的主要发射平台。看到飞机逐渐逼近,水手们都偷偷的从炮窗的缝隙间观察着这台神奇的机械,此时军舰的甲板上堆放着大量的火箭弹,这也注定了“红珊瑚”号今天悲惨的命运。 王里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目标,手中的军工新产品也做好了准备。这是一枚由迫击炮弹改造成的航空炸弹,是由军工厂厂长亲自完成的一件划时代的作品,它的出现,代表着光复军空军的空对地攻击战术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因为只需要从飞机上投掷出去,炮弹尾部的发射药被拆除了,而炮弹的引信则加装了一个保险装置,只需要在投掷前拆除保险就可以使用了。李策把飞机降到与“红珊瑚”号的桅杆的高度平齐,然后从第一和第二两根桅杆中间穿了过去,就在飞机将要临近军舰上空的时候,王里狠狠的把手里的“航空炸弹”向军舰砸了下去。 为了发射火箭,海而上的军舰全都下了锚,这也有王里的投弹提供了便利。几十公尺的高度,一块十几公斤的金属件落下来只需要几秒钟,当“大黄蜂”号飞过军舰上空后不久,一股火焰柱就从甲板上腾空而起。“航空炸弹”的头部撞击在甲板上,碰撞引信很好的完成了它的工作,接着引爆了弱体内的炸药,炸弱的爆炸又带来了连锁反应,堆放在甲板上的火箭弱发生了殉爆。破片式火箭杀伤了很多还呆在甲板上的水手,而燃烧式火箭则引燃了甲板上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甲板、桅杆、绳索、船帆,并引发更多的火箭殉爆。没过多久,“红珊瑚”号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没有能挽救它毁灭的命运,还活着水手象下饺子一样往海里跳,并迅速游离这个正在燃烧的巨大火药桶。爆炸声此起彼伏,甲板上摆放的6六12磅炮和配属的弹药也加入了这个“大合唱”,十分钟后,只听到一场巨响,“红珊瑚”号锅炉也爆炸了,70多米长的船身立刻四分五裂,然后开始慢慢沉没,爆炸的声响和火光,即使九龙半岛上的光复军阵地也能看到。 知道中国人的飞机来骚扰发射火箭弱的舰队之后,贺布便来到了柴湾码头,刚好目睹了“红珊瑚”号被攻击、起火、爆炸、沉没的整个过程,这也打破了英国人得出的“飞机无法对军舰造成破坏”的结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办法,只得通过旗语命令各舰停止发射火箭,把所有的人员和弹药都撤到船舱里。不得不说,这是短时间内英军找到的最正确的方法。 就在“红珊瑚”号熊熊燃烧的同时,“大黄蜂”也完成了第二次攻击,运输舰“岩石”号遭到了与“红珊瑚”号一样的命运,殉爆的弹药把军舰直接炸断成两截,许多水兵还来不及跳船,就直接被烈焰吞没了。这些水兵的惨叫声,让其他军舰上的水兵不禁毛骨悚然。不过即便如此,其他军舰上的水兵还是坚守岗位,加快速度把各种易燃易爆的“危险品”搬离甲板。如果换成大清水师的水勇,多半已经跑得一干二净了,就是光复军,包括幸存者在内,也没有这样的素质,皇家海军称霸五大洋也不是浪得虚名。 英国水兵的努力取得了效果,王里的第三枚第四枚炸弹没有取得与前两枚一样的成绩。第三枚因为投掷时间过晚,炸弹落在了海上,只是激起了一根水柱;第四枚虽然落在了甲板上,但因为弹药都被搬走,没有取得殉爆的效果,只把甲板炸了一个大洞。这样的破坏实在无法对一艘军舰造成什么影响。“大黄蜂”的载重量有限,四枚炸弹已经是它全部的载弹量,虽然少,但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有效的遏制了英军的火箭攻击。李策又驾着飞机在柴湾的码头上盘旋了两圈,让王里用机枪对码头上的设施扫射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飞走了。 望着海面上燃烧的残骸,以及等待救援的水手,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皇家海军军官们表情木然。上百年来,在海上只有皇家海军欺负人的,什么时候被人欺负得这么惨?一架小小的飞机不仅炸沉两艘军舰,还让海军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无力感让海军诸位军官很是沮丧。 贺布把目光从海面上收回来,看着一干垂头丧气的军官,“先生们,怎么了?难道你们丧失勇气了吗?丧失了海军军官的信念了吗?丧失了皇家海军的优良传统了吗?难道你们忘记了,自特拉法加海战以来,皇家海军击败无敌舰队,在大洋上乘风破浪,所向无敌,靠得不仅仅是先进的科技水平,发达的工业水平,更多的依靠是海军将士的勇气、坚强、毅力,从纳尔逊勋爵传承下来的坚忍不拔的精神。”看着诸位军官脸色慢慢的恢复了自信,贺布露出心慰的笑容,接着说道:“这些中国人暂时凭借一两件先进的武器占据了上风,但他们只能猖狂一时,我们很快会找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到时候,我们一定会把我们今天所受的屈辱加倍还给他们。” 一支有优良传统的军队,很容易从历史传承中重新获得信心和勇气,诸位军官在贺布的指挥下,让海面上的军舰重新动作起来。刚才的战斗已经表明,只要甲板上没有弹药,中国人的炸弹也威力有限,而且军舰只要运动起来,被炸弹命中的可能性也要低得多。不过火箭攻击也只有停了下来,谁知道那架飞机还会不会回来。 整个下午,双方之间再没发生过战斗,都默不作声的在处理善后。光复军需要修复阵地,回收子弹壳;英军需要搭救落水的水兵,处理收敛回来的阵亡英军的尸体。天黑以前,九龙滩头阵地的英军也撤回了香港。等英军撤离之后,光复军也开始清理英军丢在两道铁丝网这间的尸体,其实?英军在撤退之后,还是带走了大部分尸体,被扔下的基本是印度人的尸体。光复军收敛三哥的尸体也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实在是怕明天那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好在增存者们都有处理变异人尸体的经验,出动的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身上也套上了防菌服。尸体收集到一起后被直接堆放在沙滩上,然后浇上汽油一把火点燃。大火一直燃烧了两个多小时,连对岸的英国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那股味道太浓,连防毒面具都挡不住,太影响食欲了。 ------------ 第一〇二回 损失和战果 夜幕降临,光复军的士兵们开始享受丰盛的晚餐,大半天高强度的战斗,所有的人都觉得精疲力竭。没有多少人有说话的欲望,大家都默不作声的散坐在地上,一勺一勺的把饭菜往嘴里送。罗家英看着饭盒里那一坨坨的红烧肉,有些食不下咽,今天的战斗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不算与土匪海盗的械斗(经过今天的战斗,他把自己以前与土匪海盗的“战斗”定性为械斗了)。官军与鬼佬的战斗他也围观过几次,当看到水师的师船被鬼佬的火炮击中爆炸时,他第一个感觉是这焰火真漂亮。但当这种“焰火”降临在他头上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被他嘲笑的,在鬼佬的炮火中抱头鼠窜的官军的感受。当鬼佬的火箭象下雨一样落下的时,罗家英以为自己死定了,在听到营长的警示后,他第一时间翻身滚进了战壕,牢记首长的教导救了他的命。他刚滚进战壕,火箭就落在了阵地上,一时间仿佛大地都在震颤,他如同呆在一艘惊滔骇浪中的小船上。一枚在附近爆炸的火箭所掀起的泥土差一点把他掩埋住,他佝偻着身体,手脚并用在战壕里爬行,以最快的速度爬进了一个防炮洞,这才保住了性命。但跟着他一起来增援的三班就没这么幸运了,肉搏战中就死了四个,在火箭急袭时又死了四个,就剩下班长和一名列兵,还是被抬下去的。象他这样只有几处擦伤的,可以说是幸运到了极点。而步兵一营一连一排三班则全军覆没,用首长的话说就是从军队序列中消失了。 忽然,一只手握着一支雪茄伸到他的面前。这可是首长才抽的高档货呀!他抬头一看,手的主人却是二连一排排长翁仲天。“谢谢首长!”他恭敬的双手接过雪茄,象着首长的样子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 翁仲天掏出打火机帮罗家英把雪茄点燃,然后也给自己点上一支,悠然的吐了一个烟圈后才说道:“该说谢谢的是我。要不是你动作快,我今天就挂了。” 罗家英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挂了”,但也能猜到那绝不会是什么好词,救了首长一命对以后在军队发展有莫大的好处,不过这种时候更应该表现得谦虚谨慎,于是连忙谦虚了两句:“首长谬赞了!战阵之上,援手袍泽理所应当。况且教导员说过,加入了光复军就是一家人,军官士兵亲如兄弟,兄弟之间是不用说谢谢的。” “说得好!”翁仲天对参谋军这段半文半白的,广府口音的普通话逸强算是听明白了。心中暗想,这教导员的思想教育工作搞得不错嘛!这个土著才参军不到两个月,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不管怎么说,你的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首长。”翁仲天刚迈开步子又被罗家英叫住了,他回头奇怪的看着后者,“你不会是现在就要我还你的人情吧?”心中却在胡乱猜测,该不会是想脱离部队吧?现在这个时候可没办法退伍,早知道刚才许诺应该加些限制条件的。 可惜他的猜测却错了。罗家英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人都在吃饭休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才小声的问道:“首长,你说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原本他对光复军必胜充满了信心,但经过刚才那一番火箭雨后信心就没那么足了。如果换成别的军官,这话他是问不出口的,不过自己对翁首长有“救命之恩”,想来问这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翁仲天看了他一眼,“怎么?害怕了?” “没有,没有。”罗家英连忙否认,临阵畏敌可是一个很大的罪名。翁仲天想想也是,这个土著士兵在刚才的战斗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听说指挥部有意把他树立为优秀士兵的典型,想来也不会是贪生怕死的主。于是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下午英国人的火箭很吓人吧?”看到对方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急忙摇头否认,翁仲天笑道:“你又不是变形金刚,怎么打都打不坏,被吓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吓坏。” 罗家英睁大了眼睛,参军两个月,他当然不会象无知的匹夫愚妇那样,以为首长们是天神下凡,刀枪不入。同样的血肉之躯,没道理不畏那种犹如铁与火构成的地狱。但没想翁首长会自承被吓坏了,上官不是应该表现出勇敢吗?这样才能带动部下的士气。再说了,上官自承害怕不是很丢脸吗?以后如何在部下面前保持威严? 罗家英的心理活动翁仲天无法知道,后者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被吓坏了是一回事,被吓跑了就是另一回事,这就是勇士和懦夫的区别。”这话让罗家英糊涂了,被吓坏了怎么还能叫勇士呢?岂不闻勇者无惧吗?仿佛知道罗家英心中所想,翁仲天又说道:“什么都不怕那不叫勇敢,那叫傻大胆,真正的勇敢是即使害怕,也会克服心中的恐惧去面对。就象你,突然面临英国人的火箭,没有逃跑,而是冷静的利用地形保护自己,这就是勇敢。而且勇敢的人在战场也能活得更久,那些因为害怕而在阵地上乱跑的人,大部分都被火箭炸死了,这就是证明。”翁仲天的话彻底颠覆了罗家英的三观,虽然觉得有道理,又一时接受不了,一时间沉默了。 这时翁仲天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跑题了,看看周围,一些士兵听到他们的谈话也聚了过来,便结束了关于勇敢问题的讨论,把话题转到敌我双方态势上来。“虽然下午我们伤亡了几十人,但英国人的伤亡更大,是我们的十倍。要知道,英国军队大部分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又刚在北方大胜清军,打得十多万清军割地赔款。而你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几十人就打败了几百人的进攻,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你们自豪了。”这番话算是说到士兵们的心里去了,大家不禁笑逐颜开。“今天我们能消灭几百英军,击沉两艘军舰,以后就能消灭更多的英军。今天我们遭受的损失,必定叫英国人十倍偿还。” ※※※※※ 与此同时,转移到昂船洲的前敌指挥部里烟雾缭绕,十几杆大烟枪火力全开,同时向外喷吐着有害气体。 “刚才医院传来消息,又有两名重伤员没有抢救过来,所以到目前为此,我军阵亡人数已达六十七人,还有两倍于此的轻重伤员。短时间内,一连的两个步枪排无法恢复战斗力。”一营教导员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大家做着我情通报。 “我们自己人呢?”马当归问道。这里的“自己人”指的是幸存者,是军队里相对于土著士兵约定俗成的称呼。 “据秦院长说,我们自己人大部分都伤得不重,就两个伤在头部的还没脱离危险。”从战斗暴发开始,幸存者的所有医务人员都支援到昂船洲来了。虽然突击培训了一批卫生兵,但是这些人只能做一些简单包扎的工作,连长一点的伤口都缝不好。能动外科手术的只有秦山峰一个人,为此英军俘虏中的两名军医也被抓了差,起码这两个人开刀取个弹片,截个肢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而这两人对光复军使用的消炎药、麻醉药,以及心电图仪等医疗器械充满了兴趣,一听说叫帮忙,马上屁颠屁颠的跟着跑来了。 马当归原本想指示秦院长全力救治自己人的,但又怕居高临下的姿态容易得罪人,便没有多口。想来秦山峰也分得清孰轻孰重。 “弹药消耗的数量是多少?”魏博之问道。 “子弹消耗七千多发。这中间有一小部分是复装弹,都是发给士兵使用的,几个步枪排人均消耗子弹十五发。消耗子弹的大户还是机枪和教导营的自动武器,差不多占到80%。另外消耗手榴弹近百枚,埋的地雷也差不多消耗光了,不过士兵们基本上没有使用过手榴弹。”听到这些数据与会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要说今天的战斗在看惯了战争大片的幸存者眼里,除了火箭急袭其实并不激烈,所以才会惊讶于子弹消耗的数量。不过也没人提出异议,都听教导员接着往下念。“消耗迫击炮弹五十六发,152mm榴弹三发,哦,还有四发改造成航空炸弹的迫击炮弹。” 没等大家把这些数据消化完,又一组数据让大家的心情雪上加霜。“在火箭攻击中,我们一共损坏了十七支步枪,其中五支枪管完全断裂,已经不可能修复了,另外几支是部件损坏,已经送去修理所了。”机枪都是受到钢筋水泥碉堡保护的,所以无一损失,不然还要叫大家肉痛一番。? 听完通报,大家才对“打仗打得是综合国力”这句话有了直观的认识,这才第一天战斗就用了这么多家当,还大部分是现在无法自产的,而后面还有更多的,规模更大的战斗在等着大家,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看到会议室里的气氛很沉闷,魏博之又问道:“战果统计出来了吗?”政委同志觉得现在需要一点好消息来振奋人心。 “因为英军中英国人的尸体大部分都被带回去了,所以只能估计一个大概的数字。在正面防线被打死的英军大约有一百到一百五十,阿三的尸体经过清点,有七十七具,左翼防线清理出一百三十三具廓尔喀人的尸体,另外还有被教导营一排追击的英军在山林里留下了六十二具尸体,再加上沙滩上打死的,总数在一百以上。而两艘军舰上被烧死、炸死和淹死的水兵大约有三百到四百,根据以上数据,我军在这次战斗中共打死的敌军在七百到八百五十之间。”教导员语气轻松的念完这一段,大部分幸存者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一比十的交换比,放在什么时代都是值得夸耀的成绩。 ------------ 第一〇三回 作战计划 报完了忧又报完了喜,接下来讨论的就是后续的作战计划了。通过今天的战斗,大家都英国陆海军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具体的认识。皇家海军不愧海上霸主,纪律严明,意志坚强,要想击败他们,只能靠超越时代的武器和战术,如果有一艘二战时期的护卫舰,基本就能完爆整个皇家海军远东舰队了。至于英国陆军,在幸存者眼里更是老古董,武器落后,战术呆板,就算比勇气和意志,与变异人战斗了大半年的幸存者也要强上不少。况且拥有飞机、坦克、重炮更是让幸存者们有持无恐,大家都对打赢英国人充满了信心,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花最小的代价赢得战争。 “从古至今的战争史中,发动战争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结束战争。这一仗虽然是英国人挑起的,但何时结束,如何结束,必须由我们说了算。”讨论一开始魏博之就先定下基调。他虽然是政工干部出身,但毕竟上过军校,战争理论方面当然要强过一众半路出家的军官。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直接打到香港去,把英国人赶下海了事。”张磐恶狠狠的说道。今天这一仗让他觉得很窝囊,而且死伤的都是他一营的人,这使他恨不得对英国人食其肉,寝其皮。 “然后呢?”张磐的反应在魏博之的意料之中,于是后者问道。 “他们如果敢再来,来一次我们揍一次,揍到他们不敢再来为止。”此刻张磐不象一名光复军的高级军官,倒象一个与人街头抢地盘的黑社会老大。 “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干,主动权岂不是掌握在英国人手里了?变成他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马当归也知道张磐是气糊涂了,不然也不会没把魏博之的话听进去,不过他还是抢先替政委把话问出来了。张磐是自己的老部下,这个恶人只有自己来做。“不要遇到点儿挫折就失去理智,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蛮干!” 张磐被反诘得哑口无言,讪讪然不再说话,大家看他触了霉头也都陷入了沉默。 “这一仗既是军事仗,也是政治仗,所谓‘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我们打这一仗的目的,就是要使用军事手段达,到我们的政治企图。”看到没人说话了,魏博之继续刚才被打断了的话题,“所以我们制定作战计划,要充分考虑政治层面的东西,军事手段要为政治目的服务。” “政委,这仗要怎么打你直接给个痛快话,我是大老粗,你说的政治什么的我听不懂。”张磐忍不住又开口抱怨道。 魏博之也不为张磐的“无礼”生气,笑着说道:“张营长,以后我们军队的规模会越来越大,做为高级指挥员,军事理论著作也要多看一些,我推荐你看一下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看过之后我说的这些你自然就明白了。”说完也不等改磐的回应,又转回原话题。“到目前为止,英国人对我们的映象就是一伙有高科技武器的‘反政府’武装分子。打完这一仗,我们要让他们认识到,我们是一个有政治主张的军事集团,在身份地位上与清政府、太平天国是对等的,让他们在与我们发生冲突时,首先想到的是通过谈判,而不是使用军事手段解决问题,这就是我们的政治主张。” 特地从龙岗赶过来参加会议的申行时补充道:“这一仗也是为了打响我们的知名度。有了知名度,在国际上做个买卖,拉个关系也方便,才会有下家跟着我们来。”申主任的话引起一阵轻笑。 “所以这一仗的关键,不是消灭多少英国人,也不在于我们是否占领香港岛,而是要让英国的外交人员坐到谈判桌前来,再由我们的外交人员把战场上的优势转换为谈判中的筹码,从英国人身上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政治上的和经济上的。”魏博之仍不遗余力的向大家灌输政治和军事理论,也算是培养各级指挥员的大局观。 政治问题讲完,接着就由马当归来主持讨论军事问题,也就是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的问题。马当归首先发言定下的基调,“为了在以后的谈判中增加筹码,我军务必争取全歼香港岛上的英国军队。这一万多军队是英国在远东兵力的极限,除了这部分以外,英军在广州、上海还有几个连队,而现在印度的暴乱还没有完全平息,英国人已经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再抽调部队了。关于这一点,胖子华已经再三向我保证,历史资料绝不会出错。也就是说,只要全歼了这部分英军,英国佬就必须认输,在谈判中我们就能掌握主动,要圆要扁都得我们说了算。” 会场中一阵暧昧的笑声,一个排长喊道:“让他们把《天津条件》的赔款都吐出来。”他的话引起了热烈的响应,各种针对英国人的,匪异所思的主意冒了出来。马当归不得不打断大家的yy,“这些问题还是交给外交人员去头痛,我们只需要打好这一仗就行了。” “没说的,明天我亲自带队抢滩登陆,保证把红旗插到总督府的顶上。”张磐好不容易又逮到说话的机会。连忙表决心。想抢到报仇雪恨的机会。 “先听我说完!”马当归有些生气了,“这次我们的战术是全线进攻,多路突击,一连二连已经打残了,现在只有三连能派上用场,所以这次主攻的任务我决定交给八连和九连。下面请参谋长给大家讲解作战计划!” 参谋长李尚龙战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大比例香港地图前,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解说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根据这段时间空军的侦察,英军除了原有的金钟军营炮台,又修建了摩星岭,柴湾炮台,主要用以封锁香港岛两侧的水道。这几个点将是我们炮火准备时优先打击的目标,因此赤湾要塞的两门重炮将会调来昂船洲,到时将在飞机的指引下对这几处进行炮击。在摧毁了几处炮台以后,由香蜜湖号搭载两辆轮式装甲车为前导抢滩登陆,而后步兵部队从尖沙嘴乘坐快艇渡海,巩固好滩头阵地之后,向纵深发展。渡海的顺序是教导营二连、步兵八连、九连、教导营三连、步兵六连、二营炮兵连、最后是步兵三连。”李尚龙一边讲,一边把一个个标注了部队番号的小红旗插在地图上。除了张磐因为三连殿后嘀咕了两句以外,其他人都静静的等着李尚龙的下文。 李尚龙拿起一面代表装甲部队的小旗,“在教导营二连登陆之后,由两辆装甲车为前导部队向纵深发展,首先占领位于金钟的军营和炮台,然后直插总督府,务必争取一举打掉英军的指挥。其余各部队渡海后,除三连留守滩头阵地以外,迅速跟进,装甲部队一分为二,协助教导营二连、步兵八连向右,教导营三连、步兵九连向左扫荡,最后两部于赤柱半岛会师;六连留守总督府和军营,炮兵连上太平山顶设置炮兵阵地,为各部提供火力支援。”在李尚龙的讲解过程中,一条条进攻路线被标注在地图上,这个计划是参谋部充分考虑了光复军的火力优势,装甲突防能力,战地即时通讯以及空中侦察能力等条件制定的。充分发挥了己方的优势,以增加火力输出来抵消人力上的不足。 参谋部的计划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一个,但也不是毫无瑕丝,八连连长问道:“英国海军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松渡海的,如果他们在步兵渡海时来个半渡而击怎么办?”现在唯一让大家忌惮的只有皇家海军,不排除这个威胁,大家都无法不担心后路,到时候变成又一个“金门战役”就难看了。 “这一点参谋部已经考虑到了。”站出来回答问题的是作战处长杨波,这个计划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答疑解惑责无旁贷。“目前英国海军已经退到了外海,估计是为了躲避我们的空军。”话到这里,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今天最大的功臣――王里和李策身上。王里立刻变得眉飞色舞,而李策只是露出衿恃的微笑。不过因为没有导航设备,飞机也不敢到离海岸太远的地方活动,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也无法攻击停在外海的英国舰队。 杨波继续说道:“登陆开始之后,‘大黄蜂’号会在战场上空巡航,为部队提供空中支援,同时监视英国舰队,一经发现对方有加入战场的企图,将全力阻击。” “兵工厂新开发了一种航空燃烧弹,英国海军敢来,空军会把它们都变成烤乳猪。”王里适时的加上一句,这打消了一部分人的顾虑。 “另外两辆59也会布置在登陆点附近,为登陆部队提供炮火支援,必要时还可以充当移动海岸炮台,攻击进入海湾的英国军舰。”杨波的话终于打消了另一部分人的顾虑。虽然这个方案并不是十分保险,但打仗又怎么可能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一点险都不敢冒,这仗也没法打了。而且大家对59与英国军舰的对战充满了期待。 排除了渡海最大的威胁,接下来就是细化各部队的攻击步骤。经过这段时间的空中侦察?,英军在港岛上的各个要点的兵力布署,火力配置光复军已经了然于胸。推进路线、兵力分配都做了最优化的分配。为了这一仗,光复军所有能机动的兵力都抽调来了。只剩下驻守县城的四连,驻守赤湾要塞的五连和驻守龙岗的七连留守驻地,如果把这些地方的驻军也调走,会造成地方不稳,一些隐藏起来的野心家说不定就会跳出来,为了保证地方平静,所以这些地方的部队不能动。另外罗湖的防卫已经交给了保安大队二中队,而主基地的防卫只有一个缺员四十多人的教导营一连,因此所有幸存者都拿起武器,连最小的两个――那对可爱的双胞胎也被爸爸妈妈背在襁褓里上了基地的城墙。可以说为了这一仗,光复军是全力以付,不成功便成仁。 ------------ 第一〇四回 进攻开始——登陆 计划经过不断细化、优化之后,最终把进攻时间定在三天后,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各部门都高速运转,所有参战部队都向预定地点集结,后勤部门也发动民夫抢运物资,按照管委会的口号就是“一切为了前线”。 在这三天里,英国人也出奇的保持了平静,也许是在慢慢愈合自己的“伤口”,因为光复军无法从海上封锁香港,英国人还是可以随意往返广州,双方又达成了一种奇怪的“和平”。 7月15日,星期四,晴,早晨6:20,光复军前敌指挥部。 马当归、魏博之、申行时、李尚龙等一众光复军的高层都站在室外搭建的一座观察用的高台上,静静的用望远镜看着对岸,天空已经发白,不过大多数人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不过英国人并没有放松警戒,各处炮台上都有人影晃动。 魏博之收回望远镜,问马当归:“准备开始吧?”后者点了点头。一众人下了高台,走进指挥部,连以上的军官都等在这里。看到高级军官们进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马当归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除了各级的指挥员都肃立待命以外,作战参谋们正在最后核对地图上的敌我态势,角落里,通讯部门也在对仪器做最后的测试。马当归抬起手腕,“现在是6:44,大家对表!” 杜子腾此时正抱膝坐在香蜜湖号的船舱里,临战的气氛让他很紧张。副班长走过来挨着他坐下,递给他一支烟,副班长现在“升官”了,职务是教导营二连一排二班班长,而翁仲天在步兵一营当排长,孙锁福则去了参谋部,“四贱客”就他们两个还在一起。杜子腾摇了摇头,没有接副班长的香烟,后者把香烟硬塞到他手里,“抽吧!抽吧!抽一支就不紧张了!” “我没有紧张。”杜子腾犹自嘴硬。 “紧张是正常情绪,没什么大不了的。”副班长安慰道。本来他曾经劝男孩子去其他部门的,可是对方一意孤行要加入教导营,他也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其实在这一点上,男孩子也有自己的考虑,除了一小部分是男生都有的铁血情怀以外,更多是为了以后的前途。他认为自己已经没有亲人了,万事都只能靠自己,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只是一个高中生,没有什么专业技能,也只有在军队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以后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 副班长无从得知杜子腾的心思,只是继续给后者传授战场生存经验,“上岸以后,你就紧跟在装甲车后面,不要乱跑!如果英国人开炮也不要怕,他们那种老式大炮是打不穿装甲车的装甲的……”教导营二连将和装甲车一起登陆,在装甲车突击的时候掩护它们的侧翼和后方。俗话说“新兵怕大炮,老兵怕机枪”,虽然英国人没有机枪,大炮还是有不少,副班长虽然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但并不妨碍他摆老资格向杜子腾这个新兵传授经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大家都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当指挥部里的时钟指到七点正的时候,马当归拿起电话,“我命令!攻击开始!” 须臾之后,昂船山上的四门152榴弹炮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接着尖沙嘴的观察哨就传回信息,“炮弹正中目标。” 因为炮兵的水平有限,无法进行急速射,开炮的速度保持在一分钟三发。只见处于金钟的炮台上,军营里,时不时的爆起大片火光,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横扫四周的弹片在不停的收割着英国人的性命。一部分还没起床的士兵在睡梦中就见了上帝,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也在爆炸声中四处乱窜,想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惜“152神教”非是浪得虚名,不断有人被破片击中,变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他们在东方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猛烈的炮火,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军官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士兵找不到自己的上司,大家象没头苍蝇一样,一门心思想离开这个火焰地狱。 沃尔夫穿着条审计裤衩混在人群里跑来跑去,炮击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觉,一枚在窗外爆炸的炮弹所产生的气浪,真接把他的床掀了起来,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屋外的地上了。从地上爬起来,容不得他多考虑,从军多年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跟着人流向没有爆炸的方向跑去。突然一阵罡风吹来,他就看见跑在前面的一个人从腰部位置一分为二,一篷热血从头浇了下来,腥臭的血液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就晕了过去。 炮击开始之后,“大黄蜂”也飞临了香港的上空,除了提供火力支援以外,还要观察炮击的效果。榴弹炮的射击诸元是之前早就测算好的,不过没有经过试射,准确性有待检验。“大黄蜂”一直在金钟军营上空盘旋,军营内的情形看到一清二楚,炮击只持续了两分钟,四门榴弹炮一共发射了二十多发炮弹,军营和炮台遭到了彻底的摧毁。因为突然增加了一万多流动人口,军营的营房根本住不下,许多部队不得不在操场上搭起了帐篷,这也造成了英军人员的重大伤亡。露天的炮台上,八门二十四磅长身管岸防火炮有七门直接变成了废铁,不是弯曲就是断裂,再不是就还原成各种零件,储存在炮位的少量弹药也发生殉爆,加剧了对炮台的破坏和人员的杀伤。 “大黄蜂”上的王里把炮击的效果向指挥部做了汇报,152榴弹炮掉转炮口,把目标指向了摩星岭炮台。 与此同时,两辆轮式装甲车从后世尖东的位置下水,向香港岛前进,“香蜜湖”号搭载着教导营二连紧随其后。不到两公里宽的海峡,装甲车横渡只花了十几分钟,然后在铜锣湾的一处沙滩登陆。守卫这里的有一个英国连队,面对从海里窜上岸的两个庞然大物,他们和在索姆河防线第一次见到坦克的的第二帝国士兵一样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没有1916年德军的武器装备,而轮式装甲车却明显比mk1式“大游民”坦克更加坚固、灵活,火力更加强大。大部分英军看着两个慢慢逼近的铁家伙纷纷后退,有人端起步枪向装甲车射击,却看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被装甲车的机炮扫倒,这让英军的退却变成了逃跑。一名英军少尉指挥着士兵推出来一门轻便的十二磅山地榴,然后动作娴熟的完成了装弹、瞄准、射击,五十米的距离,实心圆弹只是“当”的一声在装甲车的正面留下一个白印就被弹飞了,而随后炮塔机枪喷吐的火舌就是英军少尉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装甲车在沙滩的肆虐为登陆部队扫清了障碍,当“香蜜湖”号打开前甲板时,他们面对的是一片平静的沙滩,如果不是散布的死尸和未散的硝烟,实在无法想象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香蜜湖”号在卸下二连以后掉头回去,搭载后续的部队,而海军的快艇也开始运送第二批登陆部队横渡海峡。 登陆作战有条不紊的按照计划进行着,期间英国人曾经组织了一次营级规模的反击,但在二连依托两辆装甲车构筑的防线面前被撞得粉碎。英军的恩菲尔德步枪不管射程还是精度都比51式步枪差得太远,连对射的机会都没有,而几门山地榴刚一露头,就被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重点关照了。英军取得的成果除了增加了近百伤亡以外,就是成功的消耗了光复军的一批弹药。与此同时,152榴弹炮依次炮击了摩星岭、炮台山和柴湾的炮台,这三处炮台都是为防备光复军临时修筑的,而英军落后的战地通讯根本无法让分驻各处的部队及时做出反应,最后都在猛烈的炮火中土崩瓦解。 ※※※※※ 炮击开始的时候,斯宾托齐将军刚起床不久,正在餐厅享用早餐。虽然昨晚为应对当前形势的会议开到深夜,但并不妨碍他象平时一样天亮就起床,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严峻,英军连吃败仗,即使将军最喜欢的阿萨姆奶茶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客厅的座钟刚敲过七响,斯宾托齐就听到窗外传来激烈的爆炸声,声波震得餐厅的玻璃窗来回晃动。将军一把扯掉脖子下的餐巾,跑到窗口大力推开窗户,只见山坡下的军营已经被一片烟尘所笼罩。不多一会儿,第二批炮弹再次落下,虽然只有四发,其产生的震动波连半英里外的总督府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炮弹按照二三十秒一次的速度落下,将军默数了一下,前后一共六次,也就是一共二十四发炮弹。将军为自己错误的估计了光复军大炮的射程而深深后悔,他知道金钟的军营和炮台完了,因为他刚才甚至能看到在爆炸中腾空而起的人体和大炮。 炮击结束后,将军转回头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副官命令道:“戴维斯,快去湾仔码头看看,中国人可能要发起进攻了。你把我的命令转达给守军的指挥官,我要求他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守住码头,我马上就给他派援军。” 戴维斯走了不久,爆炸声再次传来,斯宾托齐上了楼顶的露台,才发现这次遭到炮击的是摩星岭的炮台,这不禁让他大吃一惊。中国人的火炮转换目标之快,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看着被烟尘笼罩的炮台,四十六岁的老军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半小时之后戴维斯回来了,也带回来了坏消息,中国人没有抢占码头,而是在一处沙滩登陆了。他们有一种可以在水里行驶的车辆,而且全身包着铁甲,不仅步枪打不穿,连火炮都啃不动,码头守军组织了一次反击,也被中国人轻松击溃了。 听完汇报,斯宾托齐把目光投向闻讯赶来的额尔金身上,后者却眉头紧锁,不发一言,谁也没有解决眼前这个情况的经验。将军不能再等全权代表慢慢思考了,他必须行使驻港英军司令的职责。“詹姆斯,你马上去赤柱,从那里坐海军的交通艇去找海军,让他们赶快回来支援陆军。” “那你呢?”额尔金问道。 斯宾托齐在戴维斯的帮助下披挂好武装,带然后拔出手枪,“我去指挥部队阻击中国人。” ------------ 第一〇五回 进攻开始——突击 等到步兵九连全部上岸之后,登陆部队开始向英国人主动发动进攻了。两辆轮式装甲车为前导,教导营二连、三连紧随其后,沿着一条大路向金钟军营进发。说是大路,其实不过是一条六米宽的土路,英国人虽然已经来香港八年了,基础建设还非常有限,除了总督府还算修得漂亮以外,其它地方,尤其是中国人聚居区就显得杂乱不堪了。房屋都是没有规划的乱搭乱建,房屋间的空地上还种着蔬菜,后世香港的繁华之地铜锣湾,现在看上去连新安县城都不如做。为通往总督府主干道的大路,也只是铺了一层煤渣了事,道路两旁是一些中国人的店铺,门口挂的招牌和幌子表明了它们的身份,只是此时全都大门紧闭。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些门窗缝隙后面的是一双双紧张而又警惕的眼睛。 因为道路狭窄,两辆装甲车无法并行,只能和步兵组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装甲车一边前进,车上的喇叭一边用广府话播放着安民告示。要求所有华人平民尽量呆在家里,紧闭门窗,不得窝藏鬼佬。就在光复军登陆的这段时间里,英军在这条大路上设置了好几处街垒,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被他们用上了,板车、桌子、木箱、麻袋胡乱的堆在街上,英国人躲在后面用,步枪阻止光复军前进的步伐。不过这些都是在炮击后仓促组织起来的部队,在光复军猛烈的火力打击下,很快就溃散了,反倒是清理这些障碍浪费了幸存者不少时间。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公里多长的路程足足用了一个小时,等到突击部队逼近金钟广场的时候,遇到了第一次激烈的抵抗。英国人在这里构筑了一道坚固的防线,这不是前面那种临时拼凑的“违章建筑”,而是用砖石搭建的防御工事――一道宽半米,高一米的石墙。与光复军的冲突暴发后,尤其是广州驻军的进攻失败以后,斯宾托齐就组织人力物力在金钟军营的外围修建防御工事,以备不时之需,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一百多米宽的正面,一共布置了六门十二磅山地榴,六门火炮同时集火,虽然不能给装甲车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也把车里的乘员震得气血翻腾。路口被英国人堆放的半人高的条石堵住了,这超过了装甲车的爬高能力。虽然英国人的火炮一时奈何不了装甲车,但是装甲车的机炮对英国人足有半米厚的石墙也是无能为力,同时备弹有限,也不可能过多的消耗在这种无谓的对射中。而在英军密集的火力攒射下,幸存者也无法去把那些挡路的条石搬开。 “他m的!”突击部队带队的排长大骂道。要是有一辆坦克就好了!原本以为有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做支援火力就够用了,而且主要的战斗都是巷战,所以突击部队并没有携带迫击炮,现在部队被堵在路口,连抬头都困难,更不要说使用火箭筒攻击。排长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一边对本排的火箭筒小组下命令,“你们两个人上房顶,想办法把火炮敲掉!” 因为这一带都是港岛的繁华地带,临街都是两三层的小楼,两人找来一架长竹梯爬上了一座三层小楼的房顶。两人都背着几十公斤的武器装备,踩得房顶的瓦片噼啪直响,同时把房屋的主人一家吓得不轻。二人慢慢爬到屋脊,探头居高临下一看,对面英军的防线能看得一清二楚。而英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路口,没人注意到房顶上多了这么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趁此机会,主射手打开火箭筒的两脚架,把火箭筒架在屋脊上,瞄准最近的一个英军炮位,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接着不等检查战果,就快速滑抱着火箭筒缩回屋脊后面。 火箭弹直奔英军炮位而去,弹体爆炸同时引爆了炮位上的弹药,形成了一团硕大的火球。火炮瞬间变得四分五裂,一米多长,不到二百公斤的火炮身管旋转着向两个搬运弹药的印度兵横扫过去,直接把二人砸成了肉泥。炮位上的人也变得四分五裂,以爆炸点为圆心,形成了一个个红色的同心圆,各种人体残肢散布其间。石墙在爆炸中也遭到了破坏,被炸开了一个五米宽的缺口。 没等英国人从突然发生的爆炸中清醒过来,第二发火箭弹再次袭来,这一次的爆炸更加猛烈,火炮带炮架直接腾空而起,落地时又把一名印度兵砸进了梵天的怀抱。而火箭筒二人组这次的攻击也暴露了自己,英国人的步枪子弹马上象雨点一样密集的招呼过来,二人组马上顺着竹梯从房顶滑了下去,十秒钟后,一发炮弹直接把整个房顶掀了起来。 趁着英军防线出现的短暂混乱,二连一排长大喊一声“突击队,跟我来!”然后率先越过堵路的条石,从路口冲了出去。在他的带动下,两个排的士兵冲到广场边缘,依托地形和建筑与英国人展开了对射。从狭窄的地方出来,幸存者的火力优势立刻发挥了出来,石墙后的英国人一时之间被自动步枪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二排长带着十来个人一边射击,一边向缺口冲去,准备利用那里做为突破口撕开英军的防线,当他离缺口还有二十来米的时间,突然看到从缺口滚下来一个冒着火星的木桶。因为广场由南向北有一定坡度,木桶骨碌碌的向着二排长他们滚了过来,二排长马上反应过来那是点着了的火药桶,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fai儿因热霍”,那个木桶就炸开了。爆炸的气浪把冲在前面的排长和两名士兵冲倒飞了五六米远,幸存者的突击也停了下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三名伤员抬回路障后面,只见三名伤员的脸被黑火药薰得乌黑,人也昏了过去,只是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一名士兵掐了一下排长的人中,等了好一会儿,后者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士兵关切的问道:“排长,你没事吧?” 排长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慢慢的站了起来,突然一下趔趄险些摔倒,在士兵的掺扶下好不容易站稳,活动了一下四肢,也没感觉到哪里受伤。另两个士兵也没有受什么明显的外伤,前后都醒了过来,这也是因为火药桶爆炸的地方距离他们有十多米,而且黑火药的威力有限,木桶里也没装铁钉铁片之类的大杀器,所以他们只是受到了冲击波的震荡,倒没有伤筋动骨。 这时,英国人的火炮再次发威,步枪手在军官的指挥下也开始反击,冲到广场上的幸存者们被迫又退了回来。看到进攻受阻,二连长也赶到了前面来,他从装甲车后面探出头看一了广场上的情形。回头对几个班排长说道:“堵在这里不行呀!二排长,你带你的排绕到左边去,从侧崦进攻,三排从正面吸引火力,狙击手、火箭筒、重机枪上房顶,狙击手打军官,火箭筒和重机枪压制火炮!”命令简洁清楚,几个班排马上带着部下展开行动。头脑已经清醒过来的一排长问道:“连长,我们排的任务呢?” 从突击开始,一排一直冲在前头,所以受的损失最大。已经有七个人因为被铅弹或榴霰弹击中而丧失了行动能力,好在有钢盔和防弹衣的保护,才没有伤到要害,剩下的二十多个人战斗了两个多小时,人也很疲惫。连长本意是让他们休息一下,不过一排长不干了,现在休息了,说不定攻进总督府的荣誉就飞了,于是坚持请战。 连长看了一眼无法前进,有力使不上的装甲车,再看了看街口两边的房子,一个大胆办法浮上心头。“你带人去把左边那几间房子里的人都赶出!” 一排长马上明白了连长的意图,干这种事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虽说我军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传统,但现在战斗期间,也就没法讲究那么多了。一排长马上带人砸开了几间店铺的门,然后连哄带吓的把房子主人的一家大小都赶了出来,连收拾细软的时间都不留给人家。 这间房子是一家豆腐店的门面,象这类店铺都是前店后院的结构。店主一家惊恐的看着那辆有六个轮子的大铁车慢慢后退,然后加速前冲,拐弯冲进了自家店铺的大门。自家辛苦六七年才盖起的店铺瞬间就化成了一片瓦砾,店主一家呼天抢地的想冲上去挽救一些损,却被几个幸存者死死拉住。 因为豆腐店是单层建筑,砸在装甲车顶上的木梁瓦片并没给车身造成损害,装甲车冲进后院后再次拐弯,从面向广场的一家店铺冲了出去。突然冲出来的庞然大物吸引了所有英国人的注意力,他们本来就被幸存者的自动火力压制得无法还手,再上房顶上的狙击手和火箭筒挨个点名,如果不是伤亡的近百人对有三千多人的部队算不了什么,那些印度人早跑了。火炮已经被全部摧毁,几名军官也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死打伤,部队的指挥已经有些混乱,如果不是军士们还能笼络住士兵,如果不是不断得往下推点燃的火药桶,如果不是因为幸存者们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二百多米距离的命中率低得惊人,全够机枪压制,英军的防线可能已经被突破了。 突然冲出来的装甲车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到那辆不畏枪炮的铁车向自己开来,一些印度兵首先顶不住压力逃跑了,步枪射击没用,火炮近距离直射还是没用,连滚过去三个火药桶也没能阻挡它的前进,等装甲车从缺口突破石墙的时候,英军的防线算是彻底崩溃了。三连紧跟在装甲车身后,幸存者们翻过石墙,从后面射杀逃跑的英军,二连二排从左边侧面杀出,侧射火力又扫倒了一大片人群。 沃尔夫也在逃跑的人群中,炮击结束后他就被同袍救醒了,接着就被打发来守卫这条防线。他原来所在的部队建制已经没有,只能跟在些临时拼凑在一起的人并肩作战。防线被突破后,大家都拔脚向山坡上的总督府跑,身后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说明不断有人被射杀。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同袍越来越少,他甚至感觉得中国人在向他瞄准。他知道自己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于是很明智的扔掉手里的步枪,站在原地高举起双手。有了他这个榜样,越来越多的英军士兵举起了双手。 ------------ 第一〇六回 进攻开始——围点 幸存者趁胜追击,守卫金钟广场防线的英军除了死、伤、俘共一千来人以外,剩下的两千人都退入了总督府,企图借助总督府半堡垒的结构继续抵抗。站在天台上看着如潮水一般涌进大门的溃兵,斯宾托齐满心苦涩,他知道自己今天败了。不过为了联合王国和陆军的荣誉,他会坚持到底。 幸存者暂时放缓了进攻节奏,只是对总督府保持一定压力,并试图对其分兵合围。金钟广场以上的地方都是英国人的居住区,不过现在基本上十室九空,主人大多也躲进了总督府,以至于总督府里人满为患,连花园里都呆满了惊慌失措的英国平民。 光复军步兵八连九连开始向港岛东西两侧发展,同时阻击分驻各处回援总督府的英军,这些部队仓促回援,大多没有携带火炮,而且因为指挥系统被打乱,各支部队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协调,每次都是一连一营的发起进攻,不过很快就在机枪的扫射下溃退了。 步兵六连也开始清理战场和已成一片废墟的英军军营,光复军的伤员全部后送,而还能活动的英军俘虏则被看着清理死伤的英军,只有还在抢救价值的英军伤员才能得到救治,缺胳膊断腿的全都和尸体放在一起。军营附近还有一间英军医院,伤员连带医护人员都没来得及撤离,全部都成了光复军的俘虏。此时赶到前线指挥战斗的三营长李向前干脆命令,把所有抓到英军俘虏都送到这里关押。 战斗已经进行了半天,光复军也从中暴露出很多问题。首先前线的指挥员临场经验不足,一遇突发情况就不知如何应变了;第二是指挥通讯混乱,对讲机在教导营装备到副班长,在其他部队装备到排长,因为事先没有严格划分通讯频段,开战后出现了“抢麦”的现象,也造成了后方的指挥机关无法及时了解前线的情况。于是李向前被派了过来全权指挥前线的战斗。 李向前到达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所有部队停止进攻原地休整。听到这个命令,正准备一鼓作气攻进总督府的教导营的两个连长不干了,两人急匆匆的联袂跑来问罪。刚一见面,二连长劈头就是一句质问,“李营长,为什么让我们停止进攻?” 李向前的指挥部选在英军军营里还算完好的会议室里,这房子起码还有房顶,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条桌上放着一张大比例的港岛全图,两个参谋正在上面标注最新的敌我态势。李向前从地图上抬起视线,看着气势汹汹的两个人,平静的说道:“战术调整了。从现在开始,教二连留下一个排和步八连负责围困总督府,教二连另两个排和步六连负责阻击左侧来犯之敌,教三连和步九连阻击右侧来犯之敌,务必争取全歼。步三连留一个步枪排守卫登陆场,其余部队进驻全钟军营。” “围点打援。”听李向前把话讲完,两人马上明白了新战术的意图。说起来这个战术一直是我军的看家法宝,在解放战争中经常运用,而且屡屡奏效。 “那原来的计划怎么办?”二连长一时转不过弯,又问道。 “同志,从来就没有完全按计划进行的战争。”李向前很是无语,二连长虽然以前当过兵,不过就两年,最高职务才是副班长,已经习惯按命令行动了。“战场的情况是瞬息万变,很多情况是事先考虑不到的,所以要根据情况随时调整。”李向前虽然是光复军的副总指挥,现在又是全权指挥前线部队,但两个连长都不是他的老部下,而教导营又是马当归的直属部队,李向前也不好以职权压人,还得以说服为主。“前面的金钟广场的战斗没能全歼守军,现在残敌已与总督府的守军汇合,而总督府的防御远超广场,如果一时攻不下来,我们有可能腹背受敌。所以我决定先易后难,先消灭来援之敌,再解决总督府。而英军的增援更是犯了兵家大忌,变成了添油战术,我们完全可以以宜待劳,等他们来送死。” 明白了上级的战术意图之后,两名连长便没再有异议,各自回部队准备执行。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其余的部队都转入了休整,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吃饭。为了给士兵补充更多的能量,指挥部放弃了给士兵发放压缩饼干的计划,说老实话,那玩意儿如果不是太饿了,大部分幸存者是吃不下去的。要是吃一包,再喝杯水,饭量小的人就会觉得很撑了,如果不喝水的话又会觉得很干。而且那东西热量非常高,估计一包有个400-500大卡,而米饭一小碗一般只有110大卡,吃一包可以当半斤米饭了。虽然我军生产的压缩饼干有花生、大枣等各种口味,不过还是让幸存者难以下咽。 为了让前线的将士吃饱又吃好,指挥部和后勤部想了许多办法,最后赶制了几台拖拽式的炊事车,在部队进行休整的时候,几台炊事车全力开动,为前线的七八百将士提供热菜热饭,即使包围总督府的部队也在第一时间吃上了可口的饭菜。而被包围在总督府里的几千英国人全都饥肠辘辘,躲在工事后面的英军士兵闻着对面传来的饭菜的香味,所有人只能吞咽着口水忍受着饥饿的煎熬。 困守总督府的英军当然不肯坐以待毙,由军官带头组织了两次刺刀冲锋。第一次冲出十多米后就遭到两挺机枪的交叉扫射,在第一梯队全部被打倒在地之后就退了回去,英军士兵虽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光复军的阵地发起冲击,但他们最好的成绩也只是冲到距离光复军防线十五米的地方。这个“纪录”是由一名上等兵创造的,后续的英军士兵对这个“纪录”发起了挑战,可惜再也没人能刷新这个“纪录”了。十分钟后,不甘心失败的英国人发起了更大规模的冲锋,结果刚出大门带队的两名军官就被狙击手摞倒,然后部队就飞速的缩了回去。在冲锋的人流中,举着指挥刀的军官实在是太显眼了,根本就是引导狙击手向他射击。 副班长放下步枪,又端起已经快变凉的午饭继续吃了起来。从前也有一边吃饭一边做事的经历,不过这一边吃饭一边打仗却实实在在是第一次。“吊――!吃个饭也吃不清净!”杜子腾端着饭盒凑了过来。阵地前面一地的尸体,传出一股很重的血腥味,还有垂死的重伤员的哀嚎,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味口。副班长加快速度把最后几粒米刨进嘴里,然后端起自己的自动步枪一边咀嚼着一边瞄准,在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的同时,他的枪也响了,一个向总督府爬去的伤兵变成了尸体。 这种残酷的射杀震慑住了英军,英军士兵们再也不愿意参加这种自杀式的冲锋了,不管军官怎么命令、催促、威胁、踢打,再也没人愿意离开围墙的保护。英军也把仅剩的两门山地榴推了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开炮,几发迫击炮弹就接踵而至,于是英军最后的反击手段也没有了。 其实光复军的包围圈并不紧密,毕竟二三百人要包围五千多人还是太勉强了。光复军只能堵住要道,如果英军不计伤亡强行突围的话,光复军也挡不住。奈何英军现在有一个很大的累赘,就是在总督府避难的近两千英国平民。如果带着这些平民一起突围,不仅会拖慢军队行动的速度,还可能造成平民大量伤亡,这是斯宾托齐和市政局的绅士们所不能接受的。而放弃平民军队自行突围的方案更是遭到了一致的抵制,虽然戴维斯一再保证光复军都是文明人,但没有英国人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去检验中国人是否仁慈。于是五千英国人只能在三百光复军的“包围”下困坐愁城,坐等外围的部队来解围。而只要英军不主动进攻,负责围点的部队也不理会他们,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战场短暂的陷入了平静,这让赶着来解围的英军部队又开始疑神疑鬼,以为总督府已经陷落,于是纷纷踌躇不前。 ※※※※※ 解悟一家哭丧着脸在自家房舍的废墟上翻找着还能用的东西。今天可是遭了无妄之灾,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俗话他也知道,但这个“凡人”的命运掉在谁头上也不好受。原以为英国人有上万大军,战火烧不到港岛上来,所以他也没做避难的准备,谁知道英国人这么不经打。“这些该死的短毛匪!”他心里恨恨的骂道。 “找到了!找到了!”不远处的解家娘子突然叫了起来。只见她在瓦砾中一阵猛刨,然后扯出一个布包袱,解悟的眼睛一亮,连忙奔了过去,一把抓过包袱掂了掂,份量没错。想到财不露白,也就没打开包袱查看。这时,他看到几个刚才咒骂的短毛匪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的把包袱藏到身后。 这行人带头的是申行时,他现在的工作是善后――检查华人房屋在战斗中的破坏情况,并酢情做出赔偿。他走到解悟面前问道:“这位先生贵姓?” 也算见过世面的解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客气的丘八,惶恐不安的答道:“有劳军爷动问,小人免贵姓解。” “这房子是你的?”申行时指着眼前的一片废墟问道。 “下是小人所有。”解悟连连点头。 “损失有多大?”申行时又问道,见解悟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加以说明,“你的房子是我们的车撞坏的,需要我们赔你多少钱?” “赔钱?!”解悟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回答道:“破砖烂瓦的,值不了几个钱。”听到自己男人犯糊涂,解家娘子不干了,她一把扯开解悟冲申行时哭诉道:“军爷呀!我们一家大小七八口人就指着这家店过日子了,现在店没了,我们一家大小可怎么活呀?军爷你可要给我们一家大小做主呀!”话气中带着悲切,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 第一〇七回 进攻开始——打援 看到解家娘子准备领着家中的妇孺给自己下跪,申行时马上制止了她的“表演”。“你们这房子,还有家当什么的,总共值多少钱,你报个数!” 申行时现在在解家娘子的眼里就变成了财神的化身,后者立刻变得喜笑颜开,掰着手指开始一笔一笔的算给申行时听。“我家这房子是去年刚起的,当时物料人工花了八十多两,今年又兵荒马乱的什么东西都在涨价,这个物料人工……” 申行时实在是没有耐心听她在那里哆嗦,催促道:“我还有事,你直接说总数是多少!” “是,是!不敢耽搁军爷的工夫!”解家娘子伸出右手,张开五根手指,“一共五……五百……”看到申行时的脸色不豫,马上收回两根,改口道:“三百两!” 申行时看了看废墟,摇了摇头,“我看值不了那么多吧?!”虽说不让群众吃亏是既定政策,当“冤大头”也是不能当的。 解家娘子马上叫起了“撞天屈”,“军爷呀!我说的都是老实话呀!我这一家一当实实在在要值二百多两呀!如果我说一了一句假话,就天天吃肉噎死,喝酒呛死,骑马摔死!”解家娘子一通赌咒发愿,不过发的誓都玩了心眼,都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申行时也懒得和这个贪心的女人磨牙,把头转向解悟,“你是一家之主,还是你来说吧!” 解悟当然不会和他老婆一样没见识,也知道贪婪不会有好结果,老实的回答道:“将军仁义无双,小人岂敢贪得无厌。寒家的房屋家当所值一百四十两已经有余了。” 申行时心里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价格还比较合理,从下属那里接过三锭五十两的官银,又让人其他人拍下废墟的照片以便留底存档,然后把银子交给解悟。“这是一百五十两,是光复军给你的赔偿,多的就当补偿你们一家受到的惊吓。哦,你还要开张收条给我!” 解悟双手接过银子,口中连连道谢,做势要跪,申行时一把拉住前者。“你不必谢我。损坏他人财物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光复军为国为民,绝不会让百姓吃亏。你可以告诉街坊,如果他们刚才有什么财物损失,都可以向我们要求赔偿。但是……”说到这里,申行时的语气加重了,“如果有人胆敢混水摸鱼,我们也会严惩不贷!” 解悟连连点头称是,接着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时,不远处的吵闹声引起了申行时的注意,两名土著士兵押着一个白人平民走了过来。那个白人一直试图向士兵解释什么,但两名士兵根本不听,只是用刺刀驱赶着他往前走。等到三人走到近处,申行时才听清楚那老外说的一口流利的北方官话。他一个劲的解释自己是美国人,不是英国人,不应该受到这种对待。奈何土著士兵的普通话水平,还停留在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的层面,双方是典型的鸡同鸭讲。 等三人从身边经过,申行时突然开口问道:“你是美国人?” 这句话对那白人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他急忙抓住这个救命稻草,“是的,是的,军官先生,我是美国人。可是你们的士兵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申行时看着两名土著士兵,基本上士兵们都认识他,“你们把这个人交给我,事情我会和你们的连长说的。”等士兵离开后,他才对白人说道:“他们听不懂官话,也不知道美国在哪里,在他们眼里,所有白种人都是一个国家的。”做为政治部主任。所有的光复军理论上都是自己的部下。所以有责任维护他们。 “我的上帝!”美国人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还好遇到您这个明白事理的人,将军。” “是上校。”见美国人面露疑惑之色,申行时又说了一个英文单词,“colonel。” “上校先生,我是美国公民,做为非交战双方的第三国公民,我要求受到公正的对待。”遇到一个讲道理的人。美国人又有了几分底气。 申行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自称的美国人,“那么,美国公民先生,你的身份证明文件呢?” 美国人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递了过来,申行时虽然没见过十九世纪的美国护照,passport这个单词还是认识的。他打开第一页,“汤姆・b・布朗?” “是的,上校先生。”布朗先生点点头。 “护照上说你是‘家里呆不下’的人,可我记得加州并没有加入联邦,为什么你会持有美国护照呢?”申行时卖弄前几天从胖子华那里看到的资料。 光复军高级军官果然见多识广,布朗先生暗暗心惊的同时,面色平静的解释道:“做为《纽约时报》派驻远东的记者,持有美国护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汤姆・b・布朗美国人和记者的身份,让申行时联想到八十年后前者的一位同行,也许他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于是吩咐下属,“你带布很能先生去见解森部长,让他负责招待一下。还有,记得和陆仁嘉处长报备一下!” ※※※※※ 从柴湾一带赶过来的英军的进攻再一次被子击退了。一万多陆军部队,当然不可能驻所在一个地方,香港岛面积虽然不是很多,还是有大息的空地给英军安营扎寨。除了驻扎在金钟军营和总督府的三千多人以外,湾仔码头柴湾炮台山摩星岭以及赤柱都驻扎有部队人数一两千不等这也为光复军逐一击破提供了便利。 光复军有样学样,也学英国人在街道上筑起了街垒。可惜英国人却没有光复军那样的突防和攻坚能力,刺刀冲锋只会撞得头破血流,而火炮刚推上来,就被光复军的迫击炮或火箭筒敲掉了,在耗费了上百条人命之后,也未能前进一步。 “这样不行!”看到部队又一次退下来,炮台山的守军司令――朗曼上校叫喊道。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老军人,身高六英尺六英寸,倒是和他的姓氏相符。就是因为身高太显眼,一出场就被狙击手盯上了。如果不是当时鬼使神差的低了一下头,现在已经重回天父的杯抱了。他现在光着头,把回援的几个营连长召集到而前。“我现在要求你们全都接受我的指挥!”聚集在这里的部队分属好几个不同的团,因为炮击要么丧失了与上级的联系,要么因为主官的伤亡而失去了指挥,只是本能的向总督府靠拢。经过几小时的苦战,有的部队完全被打散了,而且没有后勤部门给他们提供食物,士兵们又累又饿。 “不能再这样各行其事了。我要求所有人都接受我的指挥!”朗曼重申了自己的要求,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朗曼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各部队原地修整,把失去建制的散兵游勇编入部队,另外派出部队寻找道路渗透到中国人的防线后面去。 这一带是英国人的聚居区,虽然英国人虽然没有装甲车可以穿墙破屋,但是要找条不为人知的捷径还是有办法的。于是一名少校带着两个连的士兵钻进了一家酒馆。据带路的中士说,酒馆的后门在一条偏僻的小巷,这条小巷的出口就在中国人的防线后面,一般人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中国人了。 在中士的带领下,两个连的士兵很轻松的到达了小巷,中士带着十几个老兵走在最前头。快到巷口的时候,他们都放轻了脚步,中士蹑手蹑脚摸了过去,在墙角蹲下,然后慢慢的从巷口探出头去。 李为之趁着战斗间歇准备在墙边放水,还没等他把“水龙头”掏出来,就听见排长骂道:“屙尿滚远点儿!想熏死人呀?”李为之的行为遭到众人的鄙视,只得多跑两步,把wc的位置选在一个远离阵地的巷口。刚掏出男人的“武器”,就听到拐角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去。 英军中士刚从巷口探出头,就感到一股腥臭的热水激射在脸上,刺激得他的眼睛无法睁开,让他以为自己失明了,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连忙把他拖了回去,而剩下的人则一窝蜂的向巷口涌去。 李为之也被吓了一跳,他来不及放鸟回窝,一个战术动作倒背在肩上的56式自动步枪就端在了手里,毫不犹豫的对着巷子里就是一梭子,几个向巷口冲来的英军立刻被打倒在地。不知道巷子里还有多少敌人,李为之学着cs里利用墙壁的反弹,随手扔了一个手榴弹进去,然后马上后退隐蔽到一间公寓的门廊柱后面。 自动步枪的扫射让后面英军迟疑了。经过几天的战斗,大部分英军已经知道对着速射武器冲锋和找死差不多,于是下意识的迟疑了几秒钟。谁知李为之的手榴弹又扔了进来,手榴弹落在几个人的脚边,当场又炸倒三个,也断送了英军唯一的反击机会。 听到动静的光复军马上有一个班赶来支援,在自动武器和手榴弹的双重压力下,英军完全没有冲出小巷的可能,于是带队的少校非常光棍的带着剩下的部队退了回去,连尸体和重伤员都放弃了。 这件事也给光复军敲响了警钟,差点儿就让人抄了后路,教三连连长一边向上级报告,一边派出若干小队封堵周围的小巷。每支队伍由两名持自动武器的幸存者加五名土著组成,这样的火力就完全可以守住一条三四米宽的小巷。这次小小的战斗只是整个战役中的一个“小插曲”,不过,从此之后“李为之颜射英军”的故事也成了光复军的一大传说。 ------------ 第一〇八回 进攻开始——僵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战斗从朝阳初升打到烈日当午,又从烈日当午打到夕阳西斜,双方的士兵都很疲惫,交火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磨洋工。英军士兵被军官驱赶着向光复军的街垒发起进攻,每次都是在最前面的几个被打倒后,就一哄而散的往后跑,进攻一次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至于倒在阵地前的英军伤员,光复军也不再射杀,而是任由他们爬回去。一来每增加一个伤员就会给英军增加一份负担;二来伤员的惨叫声也能打击英军的士气。 到了下午六点,右路英军伤亡三百多人也未能前进一步,士兵们再也不肯发起没有希望的绝死冲锋了。很多人已经一天粒米未粘,连端枪的力气都没有了。朗曼怀疑,如果自己继续驱赶士兵进攻,说不定会引发士兵哗变,只得下令暂停进攻。劳累一天的士兵们才得以休息,每人领到了一磅不知道放了几天的干面包和一饭盒土豆汤。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其余的人都三三两两散坐在各处,享用着这迟来的一餐。有的人实在太累了,饭还没吃完就靠着墙壁睡着了;有的嫌这一餐没什么油水,偷偷溜进周围英国平民的家里,趁主人不在拿出火腿香肠等肉食大快朵颐。这部分人以印度兵为主,军官看见了也没力气去管。 朗曼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干面包,看着饭盒里的土豆汤出神。他今年四十多岁,从军二十多年,在东方也呆了十多年,打仗从来没有打得这么窝囊过。光回想起英军士兵被机枪成片扫倒的场景,就让他深深的被无力感所包围。这时,一名下级军官走到他面前问道:“上校,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继续进攻吗?” 朗曼看了看周围垂头丧气的士兵,摇了摇头,“今天没有办法再组织进攻了。我已经派人绕道去总督府联络了,还是等斯宾托齐将军的命令吧!” ※※※※※ 就在下午光复军与英国陆军鏖战正酣的时候,皇家海军也与充当移动岸炮的59展开了一场海陆炮战。 贺布在接到额尔金的通知以后,就带着几艘主力战舰杀奔回来。等赶到维多利亚湾,光复军已经突破了金钟军营的防线,并完成了对总督府的包围。军舰拿已经深入的陆军没有办法,只好把主意打到光复军在海峡里的补给线身上。在所有部队上陆之后,“香蜜湖”号和所有的快艇一趟趟来往于两岸,把军火、药品、食品、饮水送上岸,再把伤员和阵亡者的尸体接送回去。开战一天时间,幸存者因为有防弹衣的保护,虽然一直拼杀在最前线,但重伤员的数量还保持在个位数,轻伤员也无须下火线,而阵亡的则一个都没有;反倒是助攻的土著士兵,因为没有防弹衣,自身防护意识又差,经常从掩体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结果造成很多无谓的伤亡。一天下来,阵亡十三人,重伤十七人,轻伤近百,虽然在绝对数量上比英军少得多,但考虑到进攻部队总数只有八九百人,这个伤亡比例还是很让人担心。所以一些被落下的砖石打得头破血流的,也只算是轻伤,用绷带包好头以后还要继续战斗。 皇家舰队这次进攻的方向选在了港岛的西侧,这里海面宽阔,更利于军舰机动。几艘战列舰都点燃了锅炉,以12节的时速向九龙半岛杀了过来。 因为有“大黄蜂”实施战场监控,光复军很快就发现了皇家舰队的行动,指挥部马上做出反应,补给线的运输停止,“香蜜湖”号和快艇马上退到昂船洲。三连放弃湾仔码头,退到舰炮够不到的地方构筑防线,两辆59式坦克进入预定位置,迎击英舰。 一号车的车长穆爵首先发现了快速逼近的英国军舰,等到望远镜里英国水兵的样貌已经清晰可辨的时候,他才从炮塔外缩回身子,关上顶盖,他冲炮手南宫子龙命令道:“观测敌首舰距离,一发穿甲弹准备!” 坦克部队的炮手们也都是韩嘉朗的徒弟,水平有限,不过打三四百米外的直瞄目标还是没有问题。南宫子龙在瞄准镜里看了两眼,突然问道:“英国军舰有多高呀?” “水线以上十二米。”穆爵没好气的回答道。心中暗骂,你妹的,都这个时候了才来问这个。 南宫子龙观察了一下瞄准镜的密位,换算了一下,得出了结果,“目标距离一千二百米。” 穆爵继续命令道:“炮口锁定目标,五百米以内距离开炮。” “明白!”南宫子龙一边大声回答道,一边摇动方向机,炮塔随着军舰的移动而转动,装填手也把一发穿甲弹装进了炮膛。 两辆坦克的炮位是一个一米深的大坑,坦克开进去之后,只有炮塔露在地面以上,事先在四周又移植了许多茅草,为坦克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英国军舰在几百米外根本发现不了。 走在最前面的英国军舰是战列舰“皮克”(pique)号,该舰是第五等战列舰,由德文波特造船厂建造在1834年7月21日下水,船长160呎,宽49呎,排水量1633吨,装备有36门32磅炮。船长拿着望远镜四处搜索,没有发现两岸有中国人活动的迹象,桅杆上的了望手报告,中国人的船都跑到磨刀石岛去了。船长知道中国人在那里布置了几门重炮,他不打算去拿脑袋往石头上撞,而且司令的命令是切断中国人的补给线,把中国人的船赶走,封锁住海峡就算完成任务了。过一会儿运输舰会送海军陆战队在湾仔码头登陆,从后面包围中国人,用人力上的优势来压倒中国人在火力上的优势。 看着英国军舰已经近在咫尺,整个侧面已经完全暴露在坦克的炮口下,1号车里的四个人都紧张得满头大汗,当然也可能是狭窄的车内空间太闷热的缘故。穆爵已经和2号车做好沟通,先由1号车试射一炮,2号车暂时不暴露目标。就在南宫子龙感觉眼睛快完全被汗水迷住时,敌首舰进入了500米距离以内,于是大声报告,“目标已经进入500米以内!” 穆爵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开炮!”南宫子龙一拉炮栓,炮栓向后一座,一发100mm的钝头穿甲弹以887每秒的速度直扑目标,两人通过各自的观察镜紧盯着炮弹的轨迹。100线钝穿直射距离1100米(弹道高2米),换句话说,只要目标高不小于2米、距离不大于1100米,100线只要把标尺定在1100米,把准星瞄准目标下缘,就不用考虑调标尺距离了,以南宫子龙的水平肯定能打中。 不止一名英国水手看见,沙滩的一丛茅草丛里突然飞出了一个黑影,但没得他们看清楚,那个黑影已经撞在军舰左舷。500米的距离,炮弹飞行不需要一秒钟,眨眼之间在二层炮舱壁上开了一个一米多宽的大洞后,炮弹奇迹般的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又在另一侧开了一个更大的洞。事出突然,“皮克”号上的人从船长到水手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穿甲弹的穿透力太强了,二层炮舱的炮手们只感到一阵热风扫过,船舱就多了两个通风口,只有一些倒霉鬼因为乱飞的木屑受伤。“还击!还击!”船长大叫道,早已蓄势待发的炮手们纷纷调整炮口瞄准那簇草丛,然后炮弹就接二连三的砸了过去。 “你妹的!”穆爵虽然没有看到穿甲弹从另一侧钻出去,但也感觉到炮弹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跳弹效果,于是命令道:“换榴弹!”1号车一共带了三十发炮弹,其中十发穿甲弹,二十发榴弹,眼看着穿甲弹效果不大,现在只能靠榴弹发威了。不过没等装填手拿出炮弹,英国军舰上的火炮就开始向外喷吐火焰,接着就只能在观察镜里看到一片火红,不时能听到炮弹撞击炮塔的声音,以及由此带来的震动。好在黑火药威力有限,坦克里的乘客除了要忍受车体的摇晃,倒没有太多的难受。每听到炮塔被撞击的声音,南宫子龙都会冒一句,“你们未能穿透他们的装甲”或者是“炮弹被弹开了”。 59式的理论射速是一分钟七发,这些还算业余的坦克兵当然达不到这个水平,而且视线也被火光硝烟所阻挡,所以穆爵把开第二炮的机会让给了2号车。 看到那簇草丛被火光吞没,“皮克”号的船长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承认中国人的火炮威力强大,打得也准,可惜只此一门,刚才那一炮也没能给皮克造成致命的伤害。而自己的军舰一侧就有十六门炮,他相信在集火攻击之下,中国人的火炮一定灰飞烟灭了。看着尘土杂草飞扬的场景,“皮克”号的炮手和水兵都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英国人的欢乐没有持续多久,2号车的榴弹就象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炮弹直接命中二层炮舱第二个炮位,硝化棉的巨大破坏力不仅让炮位上的火炮和炮手尘归尘土归土,而且还殃及上层甲板和炮位,几个炮手变成了空中飞人,几百公斤重的火炮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扫断了前桅的几乎所有缆绳,然后一头栽进了另一侧的海里。船身也遭受很大的损伤,被破开一个大洞,就象有巨型怪兽在船身上啃了一口。损管积极行动起来,很快扑灭了火头,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伤。而其他炮手无须军官下令,纷纷把炮弹砸向2号车,于是2号车也如1号车一般被火海淹没。 第二发炮弹虽然重创英国军舰,但还不是致命的,穆爵觉得有必要进行追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与其重创每艘军舰,不如击沉一艘。他一拍驾驶员的肩膀,“追上去,打水线以下!”于是英国人就看到一辆有很多轮子,半圆的脑袋以及长长的炮管的怪车,从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炮位冲了出来,沿海岸与“皮克”号并驾齐驱,并很快超到了前头。 在行进中开炮这种高难度的技能,穆爵他们还没有掌握,只能用短停射击的办法与英国军舰互撸。英国军舰的火炮无论射速、精度、威力都不能跟59相比,而59灵活小巧的身形又增加了被击中的难度,让身体庞大移动缓慢的“皮克”号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二十四磅的炮弹只能徒劳的追着59的车辙印,在沙滩上炸出一个一个大坑。 ------------ 第一〇九回 进攻开始——夜袭 “皮克”号的炮弹十有八九都只能在地上砸个坑,就算运气好,也多半只是在炮塔表面留下一道划痕,除了打坏了一个车灯和一个车长观察镜以外,没能给1号车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过穆爵等人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几次开炮不是瞄得不准没击中目标,就是因为英舰炮弹的干扰,造成射击的偏差。而且每被正面击中一次,车内的乘员就要享受一次坐过山车的滋味,如果不是有坦克兵帽的保护,头上起几个包是少不了的。 指挥塔门周围装有四个观察镜,而指挥塔前部也装有一个车长指挥观察镜,但可以观察的范围还是很小,每次停车射击,都要炮塔转动好一阵才能对准目标,结果短停也变成了“长停”,不然1号车被击中的次数要减少一半。急切之下,穆爵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打开指挥塔的车门,探出半个脑袋。听到响动的南宫子龙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他的脚,“你不命啦?!” “没事,外面看得更清楚。”穆爵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是车长,大家都靠我指挥,如果我受伤或者死了,就由你接替。现在,你听我的指挥转动炮塔。”听车长都这么说了,南宫子龙也无法再说什么。穆爵从指挥塔探出半个头,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南宫子龙也在他的指挥下,在坦克行进中始终把炮口瞄准目标,而不是等坦克停车以后再转动炮塔。 “停车!”在穆爵的喊声中,1号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此时坦克已经开到半岛的最东面,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这里是最后的机会。不等车长下令,南宫子龙就把目标套进了准星里,装填手也很快的装好了炮弹。与此同时,英舰的炮弹也追赶而至,很快在坦克周围形成了一片烟尘。 一发从头顶飞过的炮弹吓得穆爵缩回了脑袋,他冲还在瞄准的南宫子龙喊道:“瞄准了就开炮!快来不及了。”以英舰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要驶出59,准确的说是他们驾驶的59的射程了。此时后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对“一击必杀”的追求中,口中念念有词,“近些!再近些!一炮搞定……”几秒钟后,又仿佛过了几个小时,南宫抓住炮栓的手猛的向下一掰,寄托着坦克手们的希望的炮弹飞出了炮膛,在万众瞩目中向着目标飞去。 炮弹在离船舷一米的位置钻入了水中,随即贴着水线在船舷开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洞,海水飞速涌进了底舱,几名英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立刻被卷走了。而军舰前进的动力加快了加快了海水涌入的速度,没多久“皮克”号的船头就开始向海中滑去,船长很明智的选择了弃船,于是英国水兵象下饺子一般跳下海去,然后拼命游离这个马上要形成大旋涡的地方。 看着慢慢沉入海中英舰,几名坦克手从各处车门钻了出来,喜悦之情溢于颜表,南宫子龙甚至开始思考在炮塔上是画一个五星,还是画一个船锚。穆爵也很开心不过,战斗还没结束,他不得不提醒其他人,“仗还没打完呢!马上去给2号车帮忙!” 就在1号车与“皮克”号互撸的时候,2号车也在追着捅炮舰“科莫伦特”(cormorant)号的菊花。“科莫伦特”号是“cormorant”级炮舰的首舰,装备有八门十二磅炮,在“大沽口之战”中一直充当掩护运输舰的先锋。2号车没有选择与它硬碰硬,而是依仗自己的小巧灵活,一直吊在“科莫伦特”号的身后,目标对准船尾的螺旋桨,想让英舰失去动力后成为一个浮动的靶子。不过这个战术的要求太高,以至2号车一直未能如愿。等到1号车干掉自己的目标回来“抢人头”,2号车才不得不改变战术,把目标对准舰舯部。在两辆坦克的前后夹攻下,“科莫伦特”号带着满身的伤痕向海底驶去,至于这个战果到底算谁的,在两个车组成员之间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看到前面两艘军舰的悲惨遭遇,贺布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剩下的英舰纷纷掉头驶离战场。而两舰落水的水兵大多只能就近泅渡上岸,然后成为光复军的俘虏。至此,历时三十三分钟的“九龙岸防战”结束,两辆坦克也成为光复军唯一和皇家海军交过手的陆军部队。 ※※※※※ 入夜以后,各处的交火已经停止,只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声,表明战争还在进行。光复军在各前沿阵地都安排了带夜视镜的观察哨,英军有任何异动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金钟军营的光复军的前敌指挥部里,正在召开连以上干部的作战会议。“截止今日十九时,我军已伤俘英军七百五十八人,另找到四百二十二具尸体,这个数字包括在炮击中死亡的,再加上被英军带走的伤员和尸体,以及被装甲部队消灭的海军,我军歼灭英军的数量应该在两千到三千之间,也就是英军总数的六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会议一开始,李向前先向大家做了战况通报,“另外,我们还把两千左右的英国军和两千英国平民包围在总督府里,左右两路来援的英军也各有二三千人,不过已经被阻击部队挡住了。就英军的武器装备来看,他们突破我军防线的可能为零。我军现在牢牢控制了从湾仔码头以上到港督府这一片长三公里,宽两公里的区域。在击退英国海军以后,我们的后勤补给线也得到了保障。总的来说,形势对我军有利,虽然没有达成战役计划的预期目标,但取得最后胜利还是很有希望的。” 仗打了一天,战前制定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而临时修改的围点打援的目标,也因为英军的“磨洋工”,以及光复军兵力的劣势,无法对英军造成致命的打击,只能用软刀子磨肉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消耗英军的人力资源。至于什么时候能取得效果,哪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打法首先让光复军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光复军的各种物资还很充裕,倒不怕和英国打一场“持久战”。 “我们明天是不是专攻一路,先把右路的英军吃掉怎么样?”教二连连长建议道。 “干脆先吃掉左路,这路英军只有两千,而且也没什么炮,容易啃!”教三连连长也不忘给自己谋“福利”。 李向前看看两人,问道:“你们有把握?” “我立军令状!明天要拿不下左路,我提头来见!”教三连连长抢先表明了决心。 “我也立军令状!明天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不回来了。”教二连连长也不甘示弱。 两人的想法倒是和李向前不谋而合,但是到底以哪一路英军为主要打击对象,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可还没等李向前开口,外面就传来迫击炮弹飞行特有的呼啸声,接着就听到爆炸声传来,然后是机枪步枪的声音也加了进来。 军官们纷纷跑到室外,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总督府上方的夜空已经被火光映得通红。突然,空中暴发出辉眼的光芒,一个闪着白光的火球缓缓降落,给战场带来了短暂的光明。 刚才一直呆在电讯室的通讯主任跑了过来,“教二连报告,总督府的英军突然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似乎有准备突围的迹象。”听到这个消息,教二连连长坐不住,和李向前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赶回的部队。英国人的突然进攻打乱了李向前的计划,作战会议也开不下去了,李向前只得让各连连长回去,并命令各部队加强警戒,以防英国人偷袭。果不其然,人走没多久,其它方向也传来激烈交火的声音。 教二连连长赶回防线,就发现整个防线的光复军都在拼命发射子弹,手榴弹也不时落下,爆出一朵朵火红的花。借着照明弹的亮光,他发现阵地前面并没有几具倒伏的尸体,而且相较于光复军,英军的火力十分稀疏,只有一些士兵躲在掩体后面,时不时开一枪以宣示自己的存在,火炮则完全看不到动静。“操!这打得叫什么仗呀!”教二连连长转头对步八连连长和几个教二连的班排长喊道,“叫部队停火!英国人这是在消耗我们的子弹,快叫他们停火!” 光复军因为兵力单薄,所以总督府的包围圈采取了两三个幸存者带一个班土著士兵的方式分段把守,即便如此,整个防线也算不上绵实。如果不是依靠五六挺轻重机枪,几十支自动步枪,四门迫击炮以及在防线上游动支援的装甲车,说不定已经被英国人突破防线了。而且不管是幸存者还是土著士兵,都没有夜战的经验,面对英国人的突然进攻,一下子慌了神,一些土著士兵是毫无目标的胡乱开枪,甚至在英国人已经半停火的状态下,还在猛烈“还击”。等到停火的命令下达下来,天黑前刚补充的弹药又消耗了一半,气得教二连连长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浪费那么多子弹,毛都没打一根,你们是猪脑子呀!” “英国人突然从几个地方冲出来好几百人,大家没想到他们会搞夜袭,反应过度了些。谁知道他们挨了两发炮弹,机枪一响就退回去了。那些本地兵精神一紧张就收不住手,所以……”一个步八连的排长辩解道,不过大家的表现让他和周围的人都感到脸红。 事情已经发生了,教二连连长也只能骂两句就算了。情况上报到前敌指挥部,李向前也只是重申“加强警戒”的命令。其余各处也发现英军只是虚张声势,于是枪声慢慢平息下来。 ------------ 第一一〇回 战役转折——撤退 就在总督府前面打的热火朝天的同时,总督府后门外的小路上,大队的英国人开始向太平山上转移。 因为兵力的不足,光复军对总督府的包围采取的是“围三阙一”的方式,总督府后面背靠太平山的一面,光复军并没有派兵把守。这里地势陡峭,道路崎岖,无法通行大部队,而且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太平山顶,所以李向前并不担心英国人会从这里逃走。这个不算大的疏解忽也给英军各部取得联系提供了机会,施宾托齐派出十多名熟悉地形的士兵,穿山沟,钻草丛,绕过光复军的阵地,才好不容易的把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 上将先生已经明确了一点,继续困守总督府是没有出路的。光复军人数虽不多,但武器先进,弹药充足,还有两辆火力强大又无法摧毁的铁甲车,攻破总督府是迟早的事。他们现在对总督府的包围,只是打算更多的消灭回援的英军。围城打援,各个击破的战术,上将也是懂的,只是他现丰没有更好的办法打破这个困局,而海军的失败更给他面对的局面雪上加霜。入夜以后,双方进入中场休息阶段,但上将相信,明天他将面对光复军更猛烈的进攻。在与市政官员和绅士代表商议过后,他作出了全体突围的决定。 突围的计划是采取最简单的声东击西的办法,先让部队摆出要与光复军决战的架势,把光复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总督府的正面。从东西两面回援的部队也配合把声势搞大,而平民在军队的掩护下翻越太平山、田湾山和班纳山,然后从黄竹坑(也就是未来海洋公园的位置)上船,由海军运送到广州。陆军在完成掩护任务后,也分批撤往赤柱,全军放弃香港,退往广州再做打算。 当平民们听到要放弃香港的消息不禁大哗,一些女性甚至失声痛哭,很多人都是在本土混得不好所以才到远东来闯荡的,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挣下一份产业,现在却一点不剩的放弃,很多人可能就此跌入赤贫,怎么会不让一众平民群情激愤呢? 面对愤怒的平民,市政官员尽力安抚,做为最高负责人的斯宾托齐也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此时,大约两千平民都聚集在后花园,几个零星的火把只能照到模糊的人影,上将走进人群,感受到周围都是一道道愤怒的目光。他先是静静的注视了一会儿这些同胞,然后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是驻香港英军司令查尔斯・万・斯宾托齐,我有几句话对大家说。自从1840年与中国人的战争以来,这的十多年时间,我们历经种种艰险,克服重重困难,一点一滴埋头苦干,才建立起这个可以给我们遮风挡雨的自由港。所有人都付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有的人甚至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正是这些烈士的牺牲,才换来了我们今日的安定。但是,今天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大家,我们不得不放弃这个城市,不得不放弃这个我们为之流血流汗、为之英勇牺牲的家。”说到这里,斯宾托齐明显情绪有些激动,只好停顿了一会儿,“现在,整个香港地区形势都十分严峻,多个炮台相继失守,中国人也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凶猛,单薄的防线已经挡不住他们的攻击。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只好放弃这里,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明天,皇家海军会派船来送我们去广州。请大家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我在这里保证,军队一定会保护大家安全上船。同胞们,大家不要气馁,不要灰心,不要沮丧,今天的离开,正是为了明天的回来。我坚信,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上帝保佑女王和联合王国!”用一句烂俗的口号,上将先生结束了自己的讲话,然后向周围的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听完上将的宣言,大家表情各异,有的发呆,有的平静,有的沮丧,人群无声的散开了。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大家开始默默的收拾行装,除了极个别要钱不要命的人,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撤离。 十点钟,总督府前的战斗正式打响,撤离行动也正式开始。以一个步兵排为先导,大队平民悄无声息的从总督府的后门鱼贯而出,踏上了这段不算太长的艰苦的旅途。虽然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但整个队伍没有人说话,一股悲壮的气氛在队伍里弥漫,只能听到一些轻声啜泣的声音。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这是一条只能两人并行的小路,而且为了不暴露目标,队伍也没有点燃火把,只能依靠点点星光照明,在崎岖的山道上蹒跚前行。平民女子平日里为生计奔波,倒不以为苦,那些贵妇人娇小姐就倒了大霉,一个两个穿着维多利式的大撑裙,不仅行动不便,还经常被路边的荆棘灌木挂住,拉扯之下华丽的丝绸裙子变成了布条,有的甚至连衬裤也被挂破,弄得春光外泄。看到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妇人如此狼狈,其他平民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队伍上了山顶,大部分贵妇人如同累散架了一般瘫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负责护送的戴维斯急得上火,又能象对待士兵那样动粗,只得让其他平民继续下山。平民的行动速度太过缓慢,光上山就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而且因为山路狭窄,两千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的足有一公里多长,队头已经到了山顶,队尾还在山脚,照这个速度天亮之前不能全部撤完就麻烦了。戴维斯只得一边催促其他平民快走,一边想办法把这些贵妇人弄下山。 半夜两点,最后一个平民经过了山顶,首批撤退的步兵部队也开始上山。戴维斯马上截住一部分士兵,让他们砍树枝,用毛毯扎成担架才把这些贵妇人抬下了山。 撤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为了不引起光复军的怀疑,斯宾托齐让还守在外围的部队不时开枪骚扰。而以为英军只是搞骚扰战术的光复军对英军的撤退行动毫无觉察,只安排了必要的警戒哨,就开始放心大胆的睡觉。 终于到离开的时候了,斯宾托齐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工作生活了不到一年的地方,楼前的旗杆上米字旗还在夜风中飘扬,为了不暴露英军撤退的意图,这面国旗也无法带走。想到不久后这面国旗将成为中国人的战利品,上将就被深深的屈辱感所笼罩,最后看那一眼象征联合王国的旗帜,上将庄严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 农历六月虽是夏天,但海岛上清晨还是有些寒气,副班长刚从军毯里钻出来,被晨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涕。找地方放过水,他来到前沿,看到守夜的人个个哈欠连天,便逮住一个问道:“昨天夜里英国人没搞什么花样吧?” “除了十点搞的那一次,就是打了一晚上枪,比报时还准,倒是让守夜的不容易打瞌睡话。”那人话还没说完,又一个长长的哈欠冒了出。这时又是一声枪响传来,“你看是不是?我估计英国人是想在战败前把子弹都打光,免得便宜我们。”一个没营养的笑话引发周围一阵笑声,也稍稍驱赶了大家的睡意。 副班长正准备去看看早饭煮好了没有,刚站起身就看到十几个人从总督府的大门走了出来,这些人除了有几个平民打扮的白人,剩下的都是留着辫子,穿着西式服装的中国人,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手里举着的白旗,表明了他们的来意。 当这伙人慢腾腾的走到距离防线二十米的位置,副班长冲他们喊道:“站住!” 来人马上听话的站住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国人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白旗,一边高声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几个白人更是高高的举起了双手。 “原地站着不要动!”闻讯而来的教二连连长接过主导权,“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在总督府做事的仆役,”那人指着自己和周围的中国人说道,又指着那几个白人平民。“这几个洋人都是在本地做买卖的商人。” 仆役?商人?难道英国人派这些人来做谈判代表?还是准备决一死战所以先让无辜的人离开?教二连连长完全被搞糊涂了。于是又问道:“英国人派你们来干什么?” “洋人老爷让我们天亮以后就打着白旗出来,还说光复军是仁义之师,不会为难小人。”小命现在还攥在别人手里,那个领头的仆役各种阿谀奉承喷薄而出,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英国人到底让你们来干什么?”教二连连长没空听他们拍马屁,他急于了解英国人的意图。 “洋人老爷昨天晚上就走了,还给小人们把工钱结清了……”那个仆役后面的话教二连连长已经听不清了,他脑海里只回想着一句话:昨天晚上就走了……晚上就走了……走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包围的猎物跑了。“二排长,带人进去看看!”没空想太多,他先需要验证这些人带来的消息的真假。 二排长带着一个班的幸存者和步八连的一个排越过防线,快速扑向总督府,一开始还保持着跃进前进的姿势,突然的一声枪响,吓得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再没听到动静,二排长一跃而起,带着人很快消失在总督府的大门内。 很快,二排长就传回消息,总督府里已经空无一人。根据脚印判断,总督府里的几千英国人是从后门翻山离开的,而刚才的枪响是英国人留下的自动开枪装置在作怪。一支击发步枪被固定在一个木架上,上好子弹,扳开机头,再利用滑轮在扳机上挂上一个小铁罐,再用竹管慢慢向小铁罐里滴水。等罐里的水达到一定重量,就会拉动扳机击发子弹。 教二连连长看着这个简单的机械,可以想象英国人会怎样的嘲笑自己,他一脚把木架踢翻,狠狠的吼道:“给我追!” ------------ 第一一一回 战役转折——追击 李向前接到报告,马上命令其他部队注意当面之敌的动向,结果很快就有坏消息传回来,两面回援的英军也已经不声不响的溜之大吉了,只留下一地的垃圾。 教二连和步八连已经从后门追出去了,英国人已经离开好几个小时了,至于能不能追上,只有看运气了。装甲车无法翻山,只能按原计划和步兵部队从港岛两侧包抄。 总督府算是占领了,但原定的战役目标没有达成,大部分部队都去追击残敌了,以至于留守的步三连完全无法照看这么大片的地区,只得又让指挥部抽调部队过海支援,同时空军出动侦察英国人的动向。 李向前带着前敌指挥部进驻总督府,楼前旗杆上的英国国旗已经被当成战利品降了下来,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晨曦中迎风招展,从这一刻起,英国人在香港的殖民统治提前一百三十九年结束了。看着飘扬的国旗,李向前、申行时等人见证历史,创造历史的自豪感由然而生。走进小楼,看着室内维多利亚风格的家俱、装饰,墙上挂得油画,以及各种带有英国或中国风格的工艺品,几人相视而笑,中国的近代历史就是一部屈辱史,上面记载的都是中国人被打败、被屠杀、被抢劫,今天中国人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大家自然欢欣鼓舞。李向前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一个陶瓷花瓶,先看了看花纹,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底款,“嗬!是乾隆朝的东西,要搁二十一世纪要值不少钱!” 申行时则在仔细端详起墙上的一幅油画来,油画是一个中年白人的画像,一头象拖把一样的白色假发,大鼻子,绿眼睛,目光炯炯的直视前方,红色的军服上挂满了勋章。教导员撇了撇嘴,“应该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值不了什么钱!” 跟着部队来拍新闻和纪录片素材,也跑来看西洋镜的杜拉里敲了敲墙角的一套西式全身盔甲,金属的质地发出铿锵的“当当”声,“是真家伙,比小日本那种皮做的威风多了!”这时,负责统计战利品的后勤主任前来汇报,“英国人应该是轻装离开的,可能除了随身的武器什么都没带走。各处散落的武器已经收集到了一起,总计有大小火炮十四门,步枪五十多支,此外军火库里还有一批还没开封的步枪,十支一箱装的,大约二百多箱,子弹火药就没数了。” “这些东西没有危险吧?”申行时急切的问道。英国人的延时击发步枪装置给他的印象深刻,他就怕英国人在军火库里也搞这么一个延时引火装置,如果此时发动,总督府里的一百多号人都得报销在这里。 “军火库里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后勤主任回答道。申行时想到的问题,他也想到了,所以已经把军火库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我想英国人也舍不得把自己的房子就这么炸了。” “英国人说不定还抱有幻想,想着能打回来,所以搞焦土政策的可能性不大。”李向前也赞成后勤主任的看法,“而且延时开枪和延时引燃军火库不一样。前者不管失效还是提前发动都影响不大,后者失效了不论,如果提前发动,炸不到我们的人不说,还会提前暴露他们的行动。而英国人想跑路,当然是越晚被发现越好,不会自己给自己增加不确定因素。再说还有几个舍命不舍财的英国人留下来,他们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同胞一起炸。”听完李向前的分析,大家算是彻底安心了。 “老李你看那几个英国人怎么处理?”这种事情虽然归申行时管,不过他还是想听听李向前的意见。 “这些人毕竟是平民,不是战俘,把他们关起来也不合适。听说那些美法两国的侨民也跟着英国人跑了,大概也是怕我们不区别对待其他西方人。我们以后还要和他们打交道,形象还是要注意的。杜副部长,你们文宣部也要加大宣传力度,安持人心就主要看你们的了!”李向前做为前敌总指挥,前线的所有事情他都有管辖的权力,申行时向他问计他也就当仁不让。“教导员,部队的纪律问题也要严抓。不管是我们自己人,还是土著士兵,都不准随意进入民房,外国人的也不行。小偷小摸,顺手牵羊绝对禁止,抢劫、杀人、强奸的严惩不贷。”最后一句话显得杀气腾腾。 “好的。”申行时应道。军纪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土著士兵就不说了,如果是自己人犯了事,不惩处肯定不能服众,惩处重了可能引起反弹。真是伤脑筋呀!看来有必要向总部提议成立宪兵,把这个得罪人的工作扔给别人。 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剩下的人开始清理总督府的财物,好在土著士兵从前大多都是老百姓,没有经受绿营的污染,偷鸡摸狗可能会,伤天害理的事还是不敢干的。在一个偷藏了一个银制打火机的倒霉蛋被抓起来以后,就没人敢往枪口上撞了,而等待那个倒霉蛋的是三天禁闭和一年不得晋升。 光复军的占领区随着左右两路的扫荡下不断扩大,各处炮台都被放弃,一路上除了遇到掉队的游兵散勇,未遇到任何抵抗。在越山追击的教二连出发两小时后,传来该部在班纳山与英军接上火的消息。 因为平民行动迟缓,直到五点多第一批英国人才开始上船。因为黄竹坑没有码头,所有人只能通过小艇接送,这又拖延了撤退的时间。天亮时分,所有平民才全部上船完毕,斯宾托齐知道不可能在光复军追来前全部撤离,于是在几处要道布置了阻击部队。 班纳山山顶负责阻击的是威尔特郡团第2营的一个连,外加一个第8旁遮普兵团的步兵连。该团成立于1688年,历史战绩辉煌,虽不是英军的王牌部队,但也身经百战。其是西班牙继承权战争中马尔伯勒公爵的主力军团的一部分,参加了英帝国的奠基之战布伦海姆战役(打破了路易14的不败神话),以及拉米雷斯、奥德纳德和马尔普拉凯战役。18世纪末参加了美国独立战争和埃及歼灭拿破仑远征军残部的战役,一部参加了半岛战争。因为“第一鸦片战争”中表现突出,获得了“中国”战斗表彰。在原时空将会在1881年解散。 带队的英军上尉选择了一居高临下的地形,又花了两个小时构筑了简单的工事,并做好了伪装,急匆匆赶来的教二连遭到当头一棒,一阵排枪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打倒,然后顺着山路滚了下去。后面的人连忙抬起伤员后撤,结果被英国人扔下来的炸药又弄伤几人,不得不退到两百多米外的一处开阔地。抢回来的伤员虽然伤处血肉模糊,倒没有性命之虞,只有一个被击中面部,子弹贯脑而出,很快就没了呼吸,也成为了第一个阵亡的幸存者。 听到有自己人牺牲,教二连连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迫击炮,给我轰平英国人的阵地!”话喊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反应,一名下属提醒道:“头,迫击炮还没跟上来呢!”为了追赶英国人,教二连一路急才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赶到这里,迫击炮还在两公里外,现在连门无后座力炮或者火箭筒都没有。没办法,教二连连长只得命令重机枪压制山顶的英军,然后两个班的敢死队在为战友报仇的口号中发起了仰攻。奈何山路崎岖狭窄,英国人除了排枪,还不时扔炸药和石头下来,幸存者发起了两次冲锋都被打退回来,还增加了几名伤员。教二连连长只得命令部队暂停进攻,一边催促迫击炮排加快速度,一边呼叫空中支援。 在发现英军转进以后,“大黄蜂”就受命出动,到达香港上空以后,立刻沿南面的海岸寻找英国人的踪迹。很快,黄竹坑海边的撤退场就被“大黄蜂”发现了,看着海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小艇的接送下登上运输舰,王里也不知道该攻击哪里。因为是紧急出动,飞机上没有携带炸弹或燃烧弹,光靠机枪是奈何不了军舰的。152mm重炮的射程虽然可以达到这里,但指挥部对那些业余炮手的炮术实在是不放心,再说也没有炮弹给他们浪费,所以暂时一切还得靠“大黄蜂”。于是飞机上两人简单的交流了一下,就把目标对准了载人的小艇。 当“大黄蜂”出现在撤退场上空之后,不管能不能够得着,英军士兵纷纷用步枪对飞机射击。一时间到处硝烟弥漫,李策只能把飞机的高度控制在一百米以上,以免成为本时空的第一架被击中的飞机,第一架被击落的飞机,第一架被步枪击落的飞机。 皇家舰队军舰的泊位距离海滩大约一公里,上百艘小艇在两者之间来回摆渡,把陆军运送上船。“大黄蜂”就在这片区域上空来回盘旋,一次次对着这些小艇喷吐火舌,沙滩上虽然人员密集,但他们活动的范围也更宽广,每当飞机飞过他们可以向两边躲避,因此反而是在海上无遮无掩,行动迟缓的小艇更容易对付。一旦被机枪咬住,艇上的十几名乘客往往非死即伤,“大黄蜂”来回盘旋了三次,就让两艘小艇全军覆没,其中一艘更是因为船底被打穿,开始漏水沉没。另有几艘死伤惨重,落水者更是不计其数,不过这点数量对上百艘的小艇来说不及十一,未伤筋骨。而“大黄蜂”子弹用完也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只能重新回基地装弹。 等“大黄蜂”消失在天边,斯宾托齐才从隐蔽的树林中出来,看着四周惊魂未定的士兵,催促道:“大家加快速度!这个魔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海上一些小艇开始打捞落水的士兵,在此期间已经有几个旱鸭子被淹死了,已经死亡的也不敢扔进海里,怕引来鲨鱼。上了小艇的步兵纷纷拿步枪当船桨,以求加快速度。 当教二连连长呼叫空中支援的时候,“大黄蜂”已经完成了第一次攻击,正在返回基地重新装弹,指挥部以空军另有任务拒绝了他的要求,一肚子火的他只能继续等待迫击炮排上来。 ------------ 第一一二回 战役转折——末路 好在迫击炮排并没让他等太久,二十分钟后,两门迫击炮在空地架设完毕。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对已经经过实战锻炼的炮兵来说是小菜一碟。射击诸元很快调整完毕,接着火光和爆炸降临在英国人的阵地上。 看到中国人在山下架设一种奇怪的小口径臼炮,山上的英军出现了一丝慌乱。虽然这段时间英军吃足了60迫的苦头,但很多人都没见过它的真面目,带队的上尉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他尝试让士兵扔石头下山,可惜英军中没有赫拉克勒斯存在,没人能把西瓜大小的石头扔出几百米远,即使滚落下山,也会被中途的植被挡住。于是山上的英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幸存者架设火炮、测距、装弹、发射。 三发急速射后,山上的英军阵地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印度兵首先承受不住,纷纷扔下武器夺路而逃,上尉用手枪击毙了两人也没能阻止逃跑的人潮。英国人的情绪也出波动,上尉又是鼓励,又是威吓,才让防线没有崩溃。不过六发炮弹也让他们死伤枕籍,一下子减员一半,伤员痛苦的呻吟折磨着其他的神经。 迫击炮开始发射的同时,幸存者的敢死队再次对山顶发起冲锋,重机枪也开始压制射击,让英军没有开枪的机会。这次他们没有再沿着山路上山,而是以每个人间隔几米的散兵线,从四十多度倾斜的山坡攀援而上。等第三波炮弹在山顶爆炸后,敢死队的前锋距离目标只有不到一百米了。冲在最前面的是教二连连长他端着一支56式自动步枪,一边奋力攀登,一边不时对可疑的目标来上一发。眼看着胜利在望,英军被迫击炮和机枪压制得抬不起头,还有几十米就能冲上山顶,几捆点燃的大号“鞭炮”被人扔了下来。教二连连长只来得及喊了一嗓子“小心炸弹!”,其中一捆就落在他的脚边。退伍军人出身的他艺高人胆大,抬脚踏在“兹兹”燃烧的引线上,用力一捻,这捆大“鞭炮”就失去了效用。其他人可没他这么镇定,要么四散躲避,要么捡起来往没人的地方扔,一时间进攻的锋线变得混乱不堪。教二连连长从胸前摘下一枚卵形手榴弹,向上猛冲几步,把铁地瓜扔进了英军的阵地。 手榴弹爆的硝烟还没散尽,教二连连长就带人冲上了山顶,因为第一的目标大明显,他刚冒出半个身子就遭到集火的对待。当胸中的两弹让他变成“平沙落雁”式,虽然钢制防弹衣抵消了子弹的大部分动能,不过还是把他震得胸口发闷。顾不得疼痛,他就一梭子弹回敬回去,几个英军士兵胸前就爆出朵朵血花。越来越多的幸存者冲上山顶,英军不管是人数还是火力都不占优势,军官第一时间被射杀,防线也瞬间崩溃,许多士兵来不及装子弹,端着刺刀想冲上来肉搏,结果很快被打成了马蜂窝。一些想投降的也没得到机会,被一心复仇的幸存者格杀勿论。最后几个转身向山下逃去,可他们亮出的后背成了最好的靶子,没跑出多远就被子弹追上。 从迫击炮射击开始到战斗结束,共用时十七分钟,守卫山顶的英军除了逃跑的印度兵全部“阵亡”,一些在炮击中受伤失去行动能力的英国人也被幸存者用刺刀结束了痛苦。教二连连长这时才有时间脱下防弹衣,解开上衣,他发现自己胸口一片通红,伸出手指按了按,除了有点痛,倒没有伤到骨头。看着山下几公里外沙滩上的英军还在上船,他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一会儿!等步八连上来。还有,让炮排也快点儿上来!” 虽然隔了几公里远,山顶的战斗斯宾托齐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当枪炮声停止后,他也知道防守班纳山的部队可能全完了。没多久,逃跑的印度兵回到撤退场,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听完这些逃兵的讲述,他并没有追究这十几个阿三的责任,而是让他们上船离开。在最后一艘小艇离岸后,将军带着剩下的两千多人开始退往赤柱军营。他这么做一是因为这个撤退扬已经被光复军的空军发现了,飞机随时会来攻击,对海上的军舰也是很大的威胁;二是因为山上的防线已经崩溃,退往赤柱可以依托军营坚守。而且赤柱军营那里还有一个撤退场,港岛东面的英军都准备从那里撤离。 赤柱半岛是香港的一个主要半岛,位于香港岛东南部,赤柱湾与大潭湾之间,于东头湾一带与香港岛连接。赤柱军营位于半岛南部,建于一座小山上,其地理位置极佳,三面皆环海,面向南丫岛。此时军营中还有一千多英军在坚守,斯宾托齐带着两千人撤到这里,没有选择地形狭窄的东头湾,而是在南面山上重新构筑了一条绵实的防线,几门要塞岸防炮也把炮口转向了陆地。同时几艘军舰在附近的罗洲岛一带游弋,准备随时给守军提供火力支援。半岛的顶端的黄麻角,撤退正在有序的进行,戴维斯几次请求斯宾托齐先上船,都被上将以“我是驻军总司令,要负责把这些年轻人带回家,我最后一个上船”的理由拒绝了。 教二连步八连以及从东面绕过来的教三连一部步九连差不多同时到达赤柱半岛尾端的东头湾,避开东面海上的英国军舰,小心翼翼的前进到圣士提反海滩,就看到山坡上的英军已经严阵以待,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准备让空军先来扫清障碍后再行动。此时已过中午,部队没吃早饭就开始追击,跑了十几里山路,又连场激战,指战员们又累又饿。于是除了安排了教三连一个排前出监视英国人,其余部队都原地休息,大家都掏出自己最后的储备――压缩饼干来充饥。大部分幸存者都对这种味道奇特,又干又硬的东西深恶痛绝,倒是大部分土著士兵不挑食,就着水吃得津津有味。 一块饼干还没吃完,“大黄蜂”再次追踪而至,这次为了对付英国军舰,王里专门携带了四枚燃烧弹。可看到英军的陆上防线时,这次攻击的目标就需要重新选择了。在与前敌指挥部进行了沟通以后,“大黄蜂”把目标对准了赤柱军营外围的两座要塞炮台。 两座炮台分别军营的北面的两个小山包,每个炮台各有两门24磅加农炮,主要用于守卫两侧的海岸,此时却全部炮口朝向北方。“大黄蜂”在确定了目标之后,就呼啸着向炮台扑来。看到飞机向着自己扑来,炮台上的英军出现了一阵混乱,但军人的荣誉和长期的训练让他们没有逃跑。当然,他们一直守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见过飞机的攻击方式也是一个原因。虽然身处前沿的一些打过飞机的英军士兵开始用步枪射击,但还是不能阻止死神的降临。抗战中拥有高射炮的中国军队还被日本飞机虐得那么惨,更何况只有击发枪的十九世纪英军。“大黄蜂”从西侧炮台上空一掠而过,燃烧弹以自由落体的方式降临炮台,汽油加助燃剂立刻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吞噬了两个英国士兵的同时引燃炮位上的火药。然后就是爆炸,整个炮台被烈焰包围,炮台上的所有物体,不管是坚硬的炮身,还是柔软的人体,都被撕成碎片。呆在附近的英军也遭了池鱼之殃,不是被崩飞的砖石砸伤,就是被乱溅的火焰烧伤。“大黄蜂”在军营上空掉头,再次对东侧炮台实施了攻击。东侧炮台上的英军还没来得及对西侧炮台的火光做出反应,就立刻步其后尘。 短短三分钟,英军最后的依仗便被摧毁。看着身后的两堆大“篝火”,听着火焰中传来的垂死的惨叫,防线上英军士兵心中直冒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样噩运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看两个炮台土崩瓦解,最大的两个威胁已经解决,教二连连长扔掉手中吃了一半的压缩饼干,几步蹿到装甲车旁边,冲还在看“焰火”的车组成员喊道:“快,快,进攻!”装甲车今天追在英国人后面,什么都没捞到。因为英国人撤退时破坏了道路,所以中午才追到赤柱(此时另一路还被英军用炸药造成的滑坡堵在半路,还在等步兵清理出通道)。车组成员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听教二连连长喊“进攻”,也不管他有没有指挥权,马上各就各位发动车辆,向英军防线发起进攻。教二连连长带着一个排紧随其后,慢慢向山坡上的英军防线走去。 失去了重炮英,军防线上的十二磅山地榴奈何不了装甲车分毫,不管是实弹、榴弹还是霰弹,都被轻易的弹开。装甲车很快抵近英军防线,机炮开始肆虐掩体后的英国人,而英军士兵只能用步枪做徒劳的射击,并很快被机炮的大口径子弹切成两半。有的转身逃跑,很快也倒在尘埃之中。一个英军士兵抱着一桶火药冲了下来,准备来充当人体炸弹,可还没等冲到跟前,就被后续的步兵集火了,然后被火药桶炸得四分五裂。英军士兵被幸存者的自动火力压制得没法抬头,等跟上来的步兵向掩体后投掷了一批手榴弹,许多躲起来准备阴人的家伙也一命呜呼。这也成了压垮英军的最后一根稻草,防线瞬间崩溃,不止印度兵,连英国兵也加进了逃跑的行列。而且人潮也冲乱了后面两道防线,让斯宾托齐节节抵抗的算盘没能打得响。在此期间,本来应该提供火力支援的两艘炮舰却忙于和“大黄蜂”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因为与飞机的交手中吃了太多的亏,舰队制定了“不得在炮甲板堆放弹药”的制度。宁可放弃炮击速度,也不让飞机再击沉军舰。所以大黄蜂的两枚燃烧弹都击中了目标,却没能取得好的效果,火势很快就被英国人扑灭了。不过这一耽搁,等大黄蜂因弹药耗尽飞走时,英军防线已事不可为。 英国陆军拼命逃往撤退场,除了一个连依托营房迟滞了光复军的进攻十分钟,光复军一路势如破竹,最后两千多英军被五百多光复军和一辆装甲车赶鸭子一般赶到了撤退场。空旷的沙滩无遮无掩,光复军仗着火力和射程的优势不断的射杀英军,不时还有迫击炮弹落下,给挤成一团的英军造成很大的伤亡,而英军的射击却无法伤到躲在山坡树林里的光复军。而接人的小艇在被迫击炮击沉两艘之后,不管岸上的人怎么催促、咒骂,再也不敢靠近这里了。 ------------ 第一一三回 大战终结——胜利 二千多英军都成了瓮中之鳖,三面临海,一面是光复军的铜墙铁壁,呆在这片三百多码长的沙滩上,算得上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教二连连长命令部队停止射击,开始就地构筑工事,打算尽量俘虏这批英军。仗打到这个份上,英国人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了,每多俘虏一个英国人,在以后的谈判中就多一个筹码。教二连连长一边让迫击炮驱逐意图来接人的小艇,一边寻找英语比较好的士兵来喊话,至于海上的英国军舰,教二连连长肯定它们不敢开炮,除非它们想把沙滩上的英国人一起炸死。 不多会儿,一个自称英语六级的前大三学生自告奋勇,教二连连长给了他一个电喇叭,让他把自己的话翻译给包围圈里的英国人听。“英军将士们,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们阻击的部队已全军覆没,你们的军舰只能当我们飞机的靶子,你们想上船逃跑是没有希望了。你们想突围吗?四面八方都是光复军,怎么突得出去呢?你们这几天试着突围,有什么结果呢?你们的洋枪大炮也没有用,只能吓唬北方的满清军队,我们的飞机坦克比你们洋枪大炮要厉害十倍吗?……这几天来,在我们的层层包围和重重打击之下,你们的阵地大大地缩小了。被打死、打伤、俘虏几千人……你们现在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横直不过几百米,这样多人挤在一起,我们一颗炮弹,就能打死你们一堆人。你们的伤兵和随军家属,跟着你们叫苦连天。你们的兵士很不想打了。你们当司令的,当团长营长连长的,应当体惜你们的部下和家属的心情,爱惜他们的生命,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叫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你们应当立即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军可以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和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这样,才是你们的唯一生路。你们想一想吧!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办。如果你们还想打一下,那就再打一下,总归你们是要被解决的……” 喇叭的声音很大,即使一公里多远的军舰上都能隐约听见。听到中国人“可以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和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许多人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到司令官身上,大家现在已经身处绝地,向前是送死,后退就只能跳海,在光复军飞机、铁甲车和远程臼炮的几重打击下,想要上船是完全不可能的。大多数士兵没有“为国捐躯”的觉悟,有一线生机他们都会紧紧抓住。斯宾托齐感觉到周围炙热的目光,其实他此时的心情也是倍受煎熬,理智告诉他,投降才是正确的决定,但军人的荣誉又让他下不了决心。这时,天空中又传来炮弹划过的声音,紧接着在靠近沙滩的海中爆炸,几个企图泅水逃走的英军士兵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浮尸,人群又引发一阵骚动。将军望着呆一公里外海上,无能为力的军舰老泪纵横,只得吩咐副官,“戴维斯,我决定向光复军投降,现在你去负责和他们谈判!” “将军!我们还可以坚持一下,等到了天黑,中国人的飞机就不会出来了,那时就可以让小艇来接人了。”戴维斯实在不想接下这个工作,只得劝说道。 “中国人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的,如果我们不在天黑前做出答复,他们一定不会介意把我们杀光!”斯宾托齐已经不抱幻想,他看着周围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士兵们,“这些年轻人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他们已经无愧于英国军人的荣誉,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他们活着回家。”将军止住还想说话的副官,“我已经决定了,你去执行吧!” 看到山坡下的沙滩上,猬集在一起的英国人中间有人摇晃着白旗,教二连连长命令部队停止射击。在枪声停歇之后,戴维斯一连挥舞着绑在木棍上的白衬衣,一边向山坡上走来。越走越近,双方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面容,看着已经打了好几次交道的光复军士兵脸上露出带有玩味的笑容,戴维斯心里只有苦涩。他现在想起了光复军那位外交人员和他说过的话,现在的情况不幸被后者言中了,自己真的就要成为光复军的俘虏了。如果不是为了将军和同袍,中尉现在宁可拔枪自尽也绝不受这个屈辱。 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戴维斯也认识光复军的军衔,他走到一名上尉面前,行了一个军礼,“我代表驻香港英军司令,来接洽向贵军投降的事宜。”上尉正是教二连连长,他这时才发现,虽然刚才的战争好象是他一直在指挥,其实不过是大家在跟随他行动,他并没有管辖指挥这些部队的权力。这里的军官除他之外还有教三连、步八连、步九连、一营炮连四个连长,也就是说有四个人和他平级,所以说是否接受投降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于是几个连连长凑在一起简单商议了一下,还是由教二连连长负责和英国人谈判,也算是对他一直冲杀在前面的奖励。 教二连连以一副胜利者的面孔走到戴维期面前,他知道后者已经和光复军打了好几次交道了,也就不用客气,只是他的英语实在太烂,只能让刚才那名士兵充当翻译。“我是光复军的战地指挥官,我们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我要求是你们必须在下午四点以前,全部放下武器在沙滩上列队,然后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将保证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现在是真正的我为鱼肉,人为刀殂,戴维斯不答应也不行,当他把中国人的要求带回去以后,斯宾托齐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他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提过分的要求只不过是自取其辱。于是,沙滩上的英军开始在军官的带领,以及两名光复军军官的监督下,一个接一个的排队把武器堆放到一起,不多一会,就在沙滩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看到英军已经放下武器后,一个连的光复军走下山坡,指挥英军列队离开这里,不远处还有几艘英国军舰在那里虎视眈眈,还是早点儿把俘虏带走才是正理。教二连连长走到斯宾托齐面前,后者十分不情愿的交出了自己的佩枪和指挥刀,连同军旗一起成了光复军的战利品。教二连连长拔出佩刀高高举起,周围的士兵立刻欢声雷动,至此,英军在港岛上有组织的抵抗彻底瓦解。 接收俘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四点钟开始,光清点俘虏人数就花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直到太阳的余辉快消失的时候,最后一队俘虏才在光复军的押送下离开。而堆成小山一样的枪械也成了一个难题,步八连、步九连,以及五点才赶到的步六连,三个连的土著士兵一起动手才把近两千支长短枪带走。俘虏加上光复军自身的人马,赤柱军营根本容纳不下,除了留下五百印度俘虏充当搬运工其他人全部看押在2这里是大片的荒地,也就是后来的赤柱监狱。赤柱监狱建立于1937年1月,是原时空香港高度设防的监狱之一,并由香港惩教署所管理。它的前身为香港监狱。赤柱监狱以收容男性成年犯人,曾经用作《廉政行动》之《监狱速递》和《铁窗无情》摄制场地。在日治时期,曾经有敌性国民、港英官员等约3000人,被日军拘困在赤柱监狱、圣士提反书院等地,统称赤柱拘留营。现在英军提前八十多年成了这里的住客,看守从日本人变成了中国人。在英军投降的同时,指挥部送来了大批的蛇腹铁丝网,临时圈起了一个俘虏营。俘虏们得到了少量的食物和饮水,之所以不足量提供,是为了防止这些人吃饱了会有别的想法。不过,不管是英国人还是印度人似乎都已经认命了,吃过东西就三三两两坐在地上和衣而卧,好在现在是盛夏时分,倒不用担心会着凉。不过,因为营地靠海,指挥部加大了警戒的力度,为此专门用“香蜜湖”号把两辆坦克送上了香港岛,开到赤柱充当移动炮台。既能镇服那些俘虏,又能威慑海上的英国军舰,俘虏们看到来了两辆块头更大,炮管更长更粗的铁甲车,除了惊叹倒没有引起更大的情绪波动,个别对皇家海军还抱有幻想的人也只能打消念头。至于英国军舰,从最后两千英军被围到投降,它们都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等到“大黄蜂”再次临空就远远的开溜了。 夜幕降临以后,教二连、步八连、步九连的指战员们在铁丝网外搭起了帐篷,一来就近看守俘虏,二来宿营休息,后勤部门送来了三扇猪肉给大家打牙祭,四处飘溢的肉香让俘虏们狂吞口水。 为了安全起见,军官都被送往总督府看押。斯宾托齐部分的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他在离开不到二十个小时以后又回来了。当看到楼前的旗杆上的米字旗,被一面有几颗黄色五角星的红旗所取代,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座岛又换了主人。 走进熟悉的办公室,他看到总督的座位上坐着一名中国军官,看起来很年轻,但在将军眼里,中国人都是一张差不多的扁平脸,不好分辨年龄。周围还有几个或坐或站的中国军官,当将军走进办公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他,这让他脸象被火烧一样。 带斯宾托齐进来的是教二连的连长,他把将军的佩刀交给李向前,并介绍了将军的身份。李向前随手把佩刀放在一边,然后盯着眼前这位身份最高的俘虏,看着后者眼中充满了不服不忿,李中校嘴角露出笑容。不过他并不打算羞辱这名尽职的军人,于是用英语说道:“将军,我对你选择投降的举动表示欢迎!” “你是?”斯宾托齐猜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中国军官的身份。因为光复军上下都不留胡须,将军判断的年龄倒误差不大。 “我是光复军收复香港战役前敌总指挥李向前中校,也就是这两天和你交手的人。”李向前的话里带有明显的骄傲和自豪。 “收复?香港已经是联合王国的领土,你们的行为是侵略!”斯宾托齐高声喊道,企图在语言上维护英国最后的荣誉。 “侵略?!还你妹的真是强盗逻辑!”在场唯一的平民,“愤青”杜拉里暴发了,“你们能用武力抢过去,我们就能用武力收回来!” 将军促不及防下一时词穷了,申行时忙走到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中间,“将军,这些政治问题就让政治家去解决,军人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隔开两个准备争吵的人后,申行时说道:“将军,我们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 第一一四回 大战终结——善后 八点多钟,天已经完全黑透,在经历了几天炮火纷飞的日子以后,香港难得的迎来了一个平静的夜晚。虽然实行了霄禁,但并不能阻止人地两熟的土著们私下串联,各种谣言满天飞,光怪陆离的程度能让风多识广的幸存者咋舌,不过短毛匪已经赢了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西营盘东边街的福记北货行后院,一间偏房里,几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在昏暗的烛影下低声交谈。坐在上首的是福记北货行的老板,郭家几兄弟的老大郭福全。郭福全今年四十四岁,原本是湖南人,十多年前因在家乡得罪了士绅,便和几个兄弟来了广东,用了十年时间挣下了几家店铺,也算小有资财。刚才几个本家兄弟已经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都说了一遍,虽然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小道消息,但也让几个人拼凑出一个大致的情况。郭福全沉吟一番,然后才开口问道:“这光复军现在已大获全胜,往后我郭家该如何自处,大家都说说看吧!老二,你先来!” “我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一直做洋货买卖,与英国人多有往来的郭福安说道。他与英国人打了七八年交道,对英国人的情况有所了解。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综合国力,但也不看好光复军,认为其不过借了地利人和之便,必不能长久。但他也知道谨言慎行,有些话不能胡乱出口,没见老大已经不把那伙反贼称为短毛匪了吗? 郭老二打马虎眼郭老大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呢!正待再问其他人,却听到屋外的“大声公”又响了起来。光复军每占领一片区域,便在高处架一个大喇叭,专门播放安民告示。因为声音很大数里可闻,有好事之人就给它取了个“大声公”的浑号,离福记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 屋里众人以为光复军又要播放安民告示,谁知道“大声公”里传来的却是一个洋人的声音,听得大家一头雾水。最后还是略通洋话的郭老二告诉大家,说话的是洋人的提督,他本人已经成了光复军的俘虏,同时宣布英军已经战败,并要求还散落在外面的洋兵速到金钟军营缴械,如果不在明日天亮前自首的话,光复军必将严惩。还有就是要洋人平民明天到金钟军营登记身份,光复军保障平民生命财产安全云云。 听完广播,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只听说洋兵败了,没想到败得这么惨,连提督都让人生俘了。这么说来洋兵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在他们的认知里,军官总是最先跑路的。说是保障平民生命财产安全,估计是要剥那些洋商的皮,众人原本打的首鼠两端的主意,方方面面都不得罪才是上策,现在看来这个主意不一定行得通。但只在一边下注,这个决心又不好下,还是老大郭福全当机立断,马上改变了议题。“这次劳军,我们郭家出多少钱,大家都说说看吧!” 申行时要斯宾托齐做的事就是让后者喊话,以便还呆在港岛上的英军的游兵散勇认清形势,主动出来自首,除非他们想跳海。虽然大家都不认为英军士兵有打游击战的能力和条件,但任其流落在外面也是个安全隐患。 把斯宾托其的讲话录过音,申行时便让人带将军去休息。在坐的前指的头头脑脑们就没那么好命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申行时拿出一份下面刚送上来的文件,“从凌晨追击到下午英军投降,士兵共阵亡八人,受伤二十二人,其中六人重伤。”因为光复军的医疗水平领先于时代,所以这个时候很多不治的病症都不算什么,这里说的重伤,都是致残或是大出血之类的重症,身体里有几块弹片都是小意思。“我们自己人阵亡一人,伤五人,没有重伤。”念到这里,申行时的语气和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虽然以前在原时空也经常遇到同伴牺牲,但这一个却是在新时空里牺牲的第一个。一直以来战事的顺利,让全军上下都看不起英国人,认为其战斗力只有二十(清军当然是战五渣),而光复军则是一百。第一个烈士的出现也是给大家一个警醒,英国人的子弹也是会打死人的,也是给那些认为老子天下第一的人浇了一盆凉水。 看到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申行时笑了笑,“打仗总是会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烈士白白牺牲,一定要在这个时空重建属于我们的新社会。”接着他又拿起第二份报告,“这几天的战斗共造成十一名中国平民死亡,三十七人受伤,另外毁坏房屋五十多间。打坏的房屋我已经带人去看过,也做了赔偿。至于这些伤亡的平民要不要赔偿,赔偿的话金额怎么确定,还没有定好标准,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毕竟毁坏房屋的主要责任在光复军,有些是被装甲车撞坏的,有些则是因为士兵以人家的房顶为阵地,被英军还击的炮火打坏的,这些损失光复军当然应该赔偿。而在战斗中死伤的平民,一部分是因为光复军的误伤,尤其是迫击炮,这一部分的赔偿也是天经地义的。问题是另一部分为英军打死打伤的平民,是否对其进行赔偿在前指形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要求一视同仁的,例如后勤主任,他的理由是“这些人是我们的祖先,说不定某些人的爷爷的爷爷就在这里,我们应该善待他们。在赔偿的问题上也应该秉承公平的原则,毕竟他们出现死伤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和英国人的战争。” 另一种意见是要求区别对待,例如教二连连长。在听完后勤主任的话后,他立刻反驳道:“照你说的方法既不公平也不公正。如果是我们的主要责任,我们绝不逃避;如果是英国人的责任,我们就没必要替他们背之个黑锅。” “你的意思是不管那部分人的死活咯?”后勤主任反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教二连连长辩解道,“给他们一些钱可以,但不能用赔偿的名义,而是出于人道主义而给的援助,而且金额也不能一样,有个四分之一就差不多了。以后我们还会和满清开战,那些八旗绿营杀良冒功,**掳掠是一把好手,杀百姓是家常便饭。如果这部分也要我们来赔,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还有,这些人是你的祖先,不是我的祖先。” “你……”后勤主任火了。对待土著还是态度问题,这不认祖宗就是原则问题了。 “根据蝴蝶效应,一个细微的波动就能产生很大的变化。我们打败英国人,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如果这里有某人的祖先,那这个人早就应该消失了。现在没人消失,说明这个时空只是一个历史走向相同的异时空,所以这些土著不仅不是我们的祖先,以文化教育、生活习惯、以及价值观、认同度来说。连同胞都算不上。” 看到后勤主任有暴走的倾向,申行时马上要求结束讨论,把矛盾上交。“好了,大家不要争了!这个名义和金额还是让总部决定吧!”说老实话他更倾向于教二连连长的意见,但做为上官不应该说倾向性明显的话,而且这种赔偿未来可能会形成制定,还是由总部来做决定的好,而李向前则干脆不开口。英国平民在战中也有死伤,不过他们的损失就没有人关心了。 讲完了不开心的消息,现在要讲开心的消息。申行时拿起第三份报告,“战利品还在清点,除了武器,我们还缴获了大约三吨的面粉,三十多口猪和二十多头牛,这些都是英军的口粮,不过现在是我军的口粮了。”听到有这么多好东西,大家都很兴奋,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好好饱餐一顿了。说老实话,从大灾变开始,基本上很多人就没再吃到过新鲜的牛肉,那香味只能靠回忆了,可是……“总后已经派人来接收这批牲畜了,”申行时的一句话把大家的兴奋浇灭了,接着又一句话让大家获得救赎,“不过我已经向总部申请,要求留几头牛给部队打牙祭。总部刚才回电,同意留两头给我们做一顿土豆烧牛肉,也让战士们享受一下共产主义生活。”一瞬间,大家被幸福感填满,仿佛已经闻到土豆烧牛肉的香气,总部的各位领导也成了最可爱的人。 “那剩下的呢?”教二连连长问道。六百多人才分两头牛,让他有些不满意。 “除了给留在九龙的教一连、步一连、步二连、重炮营发一头牛,其余的牛和猪都要交给农业部养殖场做种。”申行时解释道,以免下级以为总部多吃多占。这段时间幸存者的伙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不过在肉食方面一直靠收购,属于只有消耗没有产出。据农业部长高大伟的调查,整个新安县的猪快被光复军吃光了,所以开办养殖场已经成了当务之急。高大伟听到这些战利品的消息,马上申请拨给农业部,除了劳苦功高的参战部队,谁也不能打这批牲畜的主意。 等一干吃货的情绪得到渲泄,申行时接着往下念。“除此之外,还缴获军马十三匹……”中国长江以南的地形完全不适合骑兵活动,驻港英军也没有骑兵,这十几匹马都是军官的骑乘马,全是高大神骏的澳洲马。光复军本来也有几匹阿拉伯马和纯血马,是原时空的有钱人炫富和装b的玩具,因为没什么骑术高明的人,一直当驮马在用,也没人打算组织骑兵。现在有了这十几匹马,有些人的心思就活动了,就算不组织冲锋陷阵的重骑兵,轻骑兵或者游骑兵却是可以考虑的。 ------------ 第一一五回 大战终结——俘虏 拉姆齐和他的部下已经在俘虏营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从最开始的认为很快就能出去,到半个月后的就变得不安烦躁了,再到快一个月的时间,他天天盼着英军突然从俘虏营的大门冲进来,然后他要把那个冷酷的看守(指洛西河)和狡猾的商贩(指刘匡)都吊死,尤其是后者,不仅象吸血鬼一样不仅榨干了他的每一个铜板,还让他欠下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的高利贷。虽然上校知道自己的债务会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那些各式各样享受的奢侈品却又让他欲罢不能。比如他现在躺在正午树荫下的躺椅上纳凉,指间正在燃烧的古巴雪茄,据说是在古巴烟厂女工的大腿上搓制而成的。光想想这样的情景,上校就觉得雪茄的味道不同寻常,而实际上这种雪茄有可能是在中国沿海的某乡镇烟厂的大妈的大腿上搓制而成的。“上帝呀!斯宾托齐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军队来这里呀?”用手挡住从树荫间漏下来的耀眼的阳光,上校小声嘀咕道。 “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一个上校十分厌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上校不用转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该死的恶棍俘虏营长,洛西河少校。vampire・liou只是压榨俘虏们的钱财,而scoundrel・luo则象个奴隶主,每天用皮鞭驱赶着俘虏们象牲口一样给他干活。不过,现在海军上校顾不得对恶棍的厌恶之情,急于了解外界的最新情况,于是坐起身,“你的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再过几个小时,你就会见到斯宾托齐将军和他的四千多部下了。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你们将一同在俘虏营里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洛西河一边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上校,一边回答后者的问题。 “不可能!”拉姆齐猛的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洛西河的眼睛,希望从后者的眼神中看到因为说谎而出现的慌张。上校虽然身在俘虏营里,但时时刻刻都关心着外面的情况,这几天从外出干活的士兵口中了解到,光复军最近调动频繁,偶尔还能看到抬着伤员和尸体的担架队经过,上校就知道自己盼望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所以才天天想象着同袍把自己解救出去的情景。洛西河一句话就把他的希望打破了,怎么能让他不着急呢? 拉姆齐没能在洛西河的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者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他,“昨天下午四点,港岛上的最后两千英军在司令斯宾托齐将军的率领下,在赤柱向我军投降。港岛战事已经正式结束,残余的英军和舰队已经退往广州。这一仗英军阵亡一千余,被俘四千余,另被击沉四艘军舰,光复军已经收复香港全境。” 一句句话,一个个数字,象重锤一象敲打着拉姆齐的心脏。洛西河看着失魂落魄的上校,觉得今天对他的打击已经足够了,便笑道:“斯宾托齐将军马上就要到了,你做为先来一个月的前辈,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生活哟!”说完也不管上校的脸色有多难看便离开了。 同一时间,正呆在在“香蜜湖”号的上甲板,坐船从港岛来新安的斯宾托齐将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涕。天亮以后,港岛上的俘虏开始向九龙转移,光复军为此专门征调来几艘停在深圳港的自行趸船,在两岸之间运送俘虏。原本打算在尖沙嘴和湾仔之间架设一座浮桥的计划,也因为难度过来不得不放弃了。除了教二连、步三连留守港岛,其余的部队都投入了押送俘虏的工作。四千多俘虏,有近三千是印度人,为了看押这些俘虏,李向前故意把英国人和印度人混编,这样每个小队里白人都不占多数。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白人与自己一个下场,印度兵的胆气也壮了,平时有矛盾的趁机报复,殴打英国兵的事情时有发生。光复军士兵接到的命令是,“只要不出人命就不予干涉”,放纵双方的矛盾扩大,才有利于俘虏的管理。 被俘的英军军官受到了优待,可以乘船前往新安,这也是为了把他们和士兵隔绝开。二十多名俘虏上了“香蜜湖”号,立刻对这艘怪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全铁制的船在这个时代已经并不罕见,但没有烟囱的暗轮船却是第一次见到,众人对它使用的动力装置充满了好奇,可惜光复军不准许英军军官下船舱一探究竟。斯宾托齐倒是想看看甲板上的55式37mm高射炮,不过这个大家伙外面包了一层炮衣,将军也只能通过轮廓猜测它大致的模样。靠近舰楼的机枪位,两名机枪手把89式12。7mm机枪的枪口对准了甲板上的俘虏,以防他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被这两个杀气腾腾的怪枪指着,俘虏们自觉的离它远远的。 下午两点,“香蜜湖”号到了深圳湾的海军基地,相较于陆军的“豪华阵容”,海空军可以说简陋到了极点,除了“香蜜湖”号,海军再没有拿得出手的军舰了。码头的几艘快艇和皇家海军远东舰队的规模比较起来,就显得太寒碜了。张安邦已经向总部提出,要求改造几艘渔船做为巡逻艇,就算不能参加远洋作战,也可以发挥近海防御、打击海盗、边防缉私的作用。不过现在还处于论证阶段,所需的专业人员也还需要培训。至于空军,俘虏们根本没见到“大黄蜂”,此时它正在虎门一带追踪英国舰队,让英国人错失了近距离观察这件“终极兵器”的机会。 上岸以后,俘虏的管辖权就交到了洛西河手里。为了押送俘虏的安全,也为了让英国人见识一下光复军的科技水平,洛少校专门开了一辆笼车来。这车就是一辆平头柴,只是货厢用铁丝网围了起来,是原时空治安队用来运送嫌疑人的交通工具,二十多名俘虏装进去也不显得挤,也算是让英国人享受了一次二十一世纪前几年,在珠三角出门不带暂住证的待遇。斯宾托齐受到了优待,洛西河把他请上了自己的专车――一辆皮卡的后座,也方便两人先做一下交流。 上车以后,两人都互相打量了一番对方,洛西河觉得斯宾托齐大鬓角式有胡子十分滑稽,而上将也觉得少校那小开领的夏季军服太轻佻了。皮卡启动之后,洛西河首先打开了话匣,“斯宾托齐将军,我的职务刚才已经向你介绍过了,想必你也应该明白,在我军和英军双方达成和平协定,遣返你们之前,你和你的部下都将处在我的管理之下。我希望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我们彼此之间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也是我希望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将军在语气中也放下了一贯的高傲。 “很好,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洛西河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只要服从我的命令,就会发现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你们也会受到公正的对待。哦,对了,你的老朋友,皇家海军的拉姆齐上校一直在盼望你的到来,相信他现在已经望眼欲穿了。” 自已堂堂上将,现在沦落到要听一个少校的命令,斯宾托齐的情绪坏到了极点,只是含糊的应付着洛西河。 从主基地辐射出去的几条主干道都变成了水泥或者柏油马路,从码头到俘虏营也就十分钟车程,当斯宾托齐从车上下来时,就看到拉姆齐领着几个军官迎了过来。中国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俗谚,现在用在两位英国军人的会面上也很合适。不甘、痛苦、失望、愧疚,各种情绪在两人的眼神中转换,嘴唇激动得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这一幕,洛西河脑子里竟冒出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你们老朋友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洛西河终于受不了这基情四溢的画面了,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上校,新来的人的住处你安排一下,等新房子修好了再做调整。”说完立刻带着手下落荒而逃。 等外人都离开了,拉姆齐才和斯宾托齐拥抱了一下,也是劫后相逢的激动,手下的军官也相互握手寒喧,现在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多了几分亲近。等大家彼此都认识了,拉姆齐才拉着斯宾托齐的手往里走,“将军,先到我住的地方再说!” 一行人往军官营房走去,斯宾托齐看看四周,除了岗楼上的哨兵,周围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便问道:“上校,其他人呢?” “士兵都出去干活了,其他军官则是去负责带队。”拉姆齐解释道,“洛说这次我军共被俘了四千多人,俘虏营住不下,所以大部分士兵都去盖新房子了。” “四千人?!”新来的二十多名军官都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都是战役的亲历者,但身在局中,对战役全貌反倒不是很清楚。最后的围困一共被俘两千多人,已经让一众军官颜面尽失了,没想到总数有这么多。再加上阵亡的,受伤的,远征军已经损失了大半的。军队翻盘的机会基本上不可能有了,现在大家都只能老老实实等着和平降临,然后被遣返了。 “四千多人被俘是没错,不过应该印度人和穆斯林占大多数,英国人应该只有一千多人左右。”毕竟是统筹全局的人,斯宾托齐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听了他的话,军官们的心情才好受一些。骤然听到一个坏消息,情绪低落是难免的,当得知损失比想象小的时候,坏消息就变成了“好消息”。 走进了拉姆齐的“套间”,军官们自觉的把座位让给了高级军官。不过房间里一下子涌进近三十人,也变得拥挤起来,空气也变得有些闷热。拉姆齐转动墙上一个白色小盒子上的旋钮,新来的人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嗡嗡的声音,寻声望去,一个带有三片铁叶的,类似于镙旋桨的装置飞快的旋转起来,很快大家就感到有风吹来。拉姆齐的“套间”是唯一安装了吊扇的房间,一个月八英镑的费用也只有他才享受得起,其他军官只能不时到他这里来蹭吊扇吹。 斯宾托齐并不关心这种新式动力的吊扇,他急于了解俘虏营里的情况,于是直奔主题,“上校,能给我们讲讲你这个月的经历吗?” ------------ 第一一六回 大战终结——广州 于是,拉姆齐就从自己率分舰队从广州出发开始,讲述这一个月的经历。在深圳湾遇到的水鬼使用炸弹偷袭,几艘快速小艇用肩扛小炮和火焰喷射器的攻击,到登陆以后被围困的经过,事无巨细,都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听完海军上校的经历,戴维斯叹息道:“如果早一点儿了解到光复军的实力和作战方式,也许我们就不会失败了。” “不,戴维斯,你想得太简单了。”斯宾托齐否定了副官的说法,“飞机是在开战前就已经发现了的,可是我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对付它的办法。还有那种铁甲战车,我估计只有二十四磅炮才能打穿它。” “二十四磅炮也没用,”一名“皮克”号的海军上尉说道。他落水后稀里糊涂的游到了九龙,被等在沙滩上捡人的教一连轻松俘虏,做为枪炮官,他对59式坦克映象深刻,浑不知自己和上将说的不是同一样东西。“我看到其中一辆最少被命中了五次,不管是实弹还是榴弹都没有效果,我认为只有宙斯的雷霆才能把它击穿。” “是呀!是呀!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一个部队被装甲车冲散的殖民地部队陆军连长附和道。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光复军在战斗中使用的各种武器战术,在当事人讲述中一个个的出现,让大家对光复军的整体实力有了一个粗略的认识。不少人认为,联合王国在十年之内没有击败光复军的可能。而斯宾托齐的想法更激进,他认为光复军并没有把自己的全部实力表现出来,起码海军没有。将军不相信,光复军拥有如此科技先进,实力强大的陆军的同时,却没有与之实力相匹配的海军,从“香蜜湖”号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因此将军断言,当光复军的舰队出现东亚的海面上时,联合王国在远东的权益将面临严峻的挑战。 ※※※※※ 与此同时,广州,在巡抚衙门里焦急等待的包令,也接到了香港英军彻底战败的消息。 虽然撤下来的大队人马还没到达,但负责传递消息的快艇还是在中午把额尔金的亲笔信带到了广州。因为在广州和香港之间架设有线电报的计划,被突然出现的光复军打断,所以两地之间的通信还只能通过快艇来传递。 虽然已经从使者口中听到了坏消息,但看完信之后,总督先生还是从头凉到了脚。一万大军损失了一半,还被敌人赶出了香港,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回国内会引起怎样的风暴。可信的内容太少,也无法了解详情,而他现在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等额尔金和贺布来了再说。 至于这两位被总督大人挂念的人,此时刚刚坐船经过虎门。“大黄蜂”不时从舰队的头顶掠过,因为飞机没有主动攻击,残余的英军也不敢去招惹这个死神,只能选择性无视,全当它是来送行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十多年前自己有份参与摧毁的炮台,贺布恨得牙痒痒的,他甚至能从望远镜里看到飞行员嘴角的嘲笑。 “爵士,上午为什么不让我进攻?”火气没处发泄贺布只能冲额尔金大喊大叫。 当北撤的舰队进入珠江后,贺布提出在福永、西乡一带登陆,一举占领新安县城。这样既可以找回一些颜面,也可以在后面的谈判中占据主动。不过他的计划遭到额尔金的强烈反对,伯爵的理由很充分,己方对光复军在这一带的布防情况一无所知,冒冒然登陆很可能落入对方的陷阱。虽然带路党不难找,但要靠这些中国土著了解军事情报,不异于缘木求鱼。而且光复军的飞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行动的突然性根本得不到保证,说不定这边一登陆,那边大军就合围过来了。额尔金好不容易才说服贺布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带着残兵败将退往广州,但飞机的“骚扰”又把舰队司令的火勾起来了。 舰队虽然比从上海南下时少了五六千乘客,不过去广州时又多了两千平民,而且还损失了四艘主力战舰,这也造成运力紧张,平时里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只能和臭当兵的挤在一人船舱里,等到他们第二天中午到达广州,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一个两个的活象从非洲逃难来的难民,还引得大批的广州市民来围观这难得一见的西洋景。 额尔金和贺布到了巡抚衙门,稍事休息了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和包令商议对策。在听完贺布讲述的整个战役的经过之后,总督阁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贺布的讲述虽然大多数也是转述从其他人,尤其是最后撤上船的士兵那里听来的情况,不过还是让总督阁下对这几天的战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首先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仗是打不下去了,联合王国在远东的军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印度的叛乱还没有完全平息,最新的消息是中印度英军总指挥罗斯将军在章西地区击败了年轻的女王阿克希米・葩依,后者带领残部同坦地亚・托比的部队汇合在一起。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2月19日至3月19日,叛军在勒克瑙进行艰苦的保卫战,最后被迫撤出城市。3月22日至4月3日,在章西女王――阿克希米・葩依领导下,起义军进行詹西保卫战。6月18日,英军在罗斯将军的率领下发动总攻击,章西女王战死,起义也在坦地亚・托比的领导下转入游击阶段。而在原时空的历史,一直要到明年4月7日,坦地亚・托比才被一个混入起义军内部的封建主出卖被捕,4月18日,这位具有卓越军事才能的领袖英勇就义,印度的叛乱才宣告结束。 英军在同一时间,在地球上两个不同的战场发起中等烈度的局部战争,而且都打赢了,世界第一强国的风范已经初具规模。不过,这也达到了英军在远东的极限,最近可以抽调的部队只能去南非或者澳洲找了。包令知道就算再抽调部队来也没用,除非联合王国调动十万以上的大军,花费上百万镑的军费,才有可能击败这伙光复军,不过包令也相信,这个提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国会通过。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用和平的手段结束这次冲突或者说战争,至于以后联合王国是否报复,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陆海军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他这个公使和商务全权代表一定脱不开责任,被召回国内问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额尔金是处理中国事务的全权代表,和谈必须得到他的同意,而且战败的责任也有他的一份,现在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应该首先结成同盟共进退。在场的也没什么外人,于是几个人先就这份报告怎么样写展开了讨论。 事件的起因只是一次小冲突,当然,责任完全在中国人一方,这是毋庸置疑的,野蛮的中国土著总是对文明社会充满了敌意。一伙得到不明西方列强暗中帮忙的中国叛军,突然介入了这次冲突,暗中偷袭,打了英军小队一个措手不及。其后,这伙中国叛军又拒不交出杀害英军士兵的凶手,也不放还掳走的英军士兵,置香港政府的善意于不顾,冲突不断升级,最后演变成两个军事集团的对抗。在最后一次较量中,远征军虽然人数占优势,但在对方拥有西方某列强提供的新式武器的情况,遭到了意外的失败。虽然形势不利,但全军上下都沉着应战,司令官更是掩护全军撤退,最后力尽被俘。几个人花了三个小时交流,斟字酌句,关于此次战事经过的报告就出炉了。在报告中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自己做的工作则写得花团锦簇,毕竟文过饰非在每一个公务员必备的技能,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做完应付上司的准备,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光复军的问题了,几个人先对光复军可能采取的行动做了一番预测(猜测)。 “巴夏礼你来说说看!”包令望着三十岁的前广州领事说道。哈里・斯密・巴夏礼十三岁就来了中国,已经呆了快二十年,在英国人当中可以算得上“中国通”。今年1月5日,在部队攻入城内后,巴夏礼带一队水兵抓住了叶名琛。1月9日,广东巡抚柏贵复职。但他只是西方人的一个傀儡,城市的实际上为一委员会所统治。委员会由两个英国人组成,其中一个是巴夏礼。因为巴夏礼通晓华语,所以成为了领袖。委员会建立法庭,组建警察,并在2月10日开放广州港口。 “我认为中国人不会来攻打广州。”做为拥有军事经验的广州“市长”首先从军事方面做出了分析。“广州城有高大的城墙,而且我们还有五六千军队,即使光复军拥有比我们先进的武器,也会在广州城下撞得头破血流。我和从前线撤下来的陆军谈过,光复军之所以能很快突破的陆军的防线,靠得是铁甲车当前锋。” “铁壳蒸汽车?”蒸汽车总督当然知道,蒸汽机当然是铁壳的,难道还能用木头制造? 见过实物的贺布不得不给总督做一下科普,“铁甲车是一种全身包着铁甲,可以自己行驶的车辆。说它是蒸汽车,只是我们的猜测,我实在想不出除了蒸汽机,还有什么可以做为车辆的动力。因为车辆全身铁甲,而驾驶车辆的人则躲在里面,我们的步枪和火炮都无法击穿它,更不要说摧毁。它可以轻易撞毁步兵的街垒,再加上它的顶部有一个可以任意旋转的炮塔,被它突入街垒后,步兵将面临速射火枪的屠杀。” 在贺布的叙述过程中,包令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四方形的,有火车一样轮子的怪物向自己冲来,而自己和那些死掉的士兵一样无能为力,于是他的脸色渐渐发青。 “不过我相信广州的城墙能挡住它。只要无法越过城墙,光靠步兵,光复军是无法击败我们的。”贺布的话让提起来的心放下了,至少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了。“贺布将军,我现在任命你为广州城防司令,负责全城的防务。巴夏礼先生,你负责找人和光复军接触,争取先实现停火。”说完,包令向额尔金投去问询的目光,后者咳嗽了一声,“先生们,我要提醒大家一句,我们的敌人不仅仅在广州城外。” ------------ 第一一七回 《告粤省同胞书》 在确定英国舰队已经退到广州后,总部开始制定下一步的计划。现在就进攻广州无疑是不可能的,不说经过几天的作战,部队十分疲惫,更因为伤亡兵员缺额五分之一,而且弹药也消耗巨大,如果再来两次这样规模的大战,仓库就要告罄了。装甲部队和重炮也无法从陆路前往广洲,没有这些开路先锋,只靠步兵进攻坚城必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就算不计伤亡攻下广州,光复军也没有人力物力消化这么大的占领区,所以赔本的买卖光复军是绝对不会做的。 英国人估计不想打了,幸存者们同样也不想打了,剩下的只有和谈一途。光复军手里握有五千俘虏,可以在谈判中掌握更大的主动,但前提是要先建立与英国人沟通的渠道,把谈判的意愿传达出去。为此,外交工作委员会想到了一种在原时空很常见的宣传手段,或者说是心理战术。 外交工作委员会是为了马上要展开的与英国人的谈判而成立的,做为外交工作的指导机构,委员长是一直对自己职务不满意的吴逸之。做为一位前酒店的金钥匙,他最善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对外交往说白了也是个与其他国家的人打交道的工作,让他来主持外交工作也算是人尽其才,他同时还兼任外交部部长,新任副部长张浩天,宣传部长解森和副部长杜拉里,以及在好几个委员会都挂了名的陈建华是委员会的成员。张浩天因为一直负责和英国人打交道,于是在外交部成立后就直接从“共和中国广东革命政府外交事务委员会专员”升职为副部长,而且也是未来的谈判小组组长的当然人选;而解森和杜拉里的加入,主要是为了借助他们在舆论宣传方面的专长。现在除了英国人,光复军还不为人所知,只有加大宣传力度,让更多的国家了解到光复军的政治主张,并得到其它国家,尤其是西方列强的承认,起码要取得一个政治实体的身份,这才有可能与其开展平等的交往;至于胖子陈建华,因为他对十九世纪的历史多有研究,对这个时期国内国际形势,政治、军事、经济方面有所了解,能为大家提供各种专业的资料和意见,所以才得以在各个委员会充当顾问。 在管委会把谈判的准备工作交代下来以后,外交工作委也正式运转起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把己方谈判的意愿传递给英国人。原本军委会里有部分人反对主动提出谈判,毕竟光复军是胜利的一方,主动提出谈判有求和的味道,让一众鹰派人物不喜。但也有委员提出,如果不能早日达成与英国人的和平协议,控制区内的工业农业经济建设就无法展开,这对光复军自身发展很不利。而且长期处于战争状态,势必造成控制区内人心惶惶,部队也得不到休息,这让士兵们身心俱疲。一直忙于拆迁发电厂的副主席谭非也说了,第一期工程的两台发电机组已经在原时空拆卸完毕,新时空发电厂的选址也已经完成,因为战事拖延了电厂的建设,这让很多项目因为电力紧缺的原因不能上马的工业部怨声载道。而现在所有的生产区,生活区都只能依靠柴油发电机供电,眼看柴油储备一天天减少,这让主管物资管理的黄凡丁主席很是头痛。因此速和成了主流。 主动与英国人谈判已经成为共识,那接下来的就是如何把意愿传递过去,最后还是解森提出的办法成为首选。其实解部长的办法在二十世纪屡见不鲜,就是用飞机向敌占区投洒宣传单,这是一种简单有效的宣传战和心理战术,而且在二战、朝战、越战中显示出了它的威力,所以这个办法一经解森提出,其他委员也就一致同意了。 宣传单的内容由胖子陈起草,题目为《告粤省同胞书》。原本他想用《告十八省豪杰书》这个题目的,不过遭到其他人的一致反对,解森、杜拉里是认为这个题目太大了,现在用不合适,还是留待以后北伐的时候再说;而吴逸之反对的原因仅仅是不想拾日本人的牙慧,胖子陈只得作罢。 写骈四?俪六的骈体文陈建华并不在行,不过好在有很多范本可以借鉴(抄袭),《告十八省豪杰书》题目不能用,内容却可以用。剔除修改了一些不合适的内容,一篇战斗的“檄文”就出炉了。 “先哲有言曰:‘有德受命,有功受赏。’又曰:‘唯命不于常,善者则得之,不善者则先哲有言曰失之。’满清氏原塞外之蛮族,既非受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皇明之衰运,暴力劫夺,伪定一时,机变百出,巧操天下。当时豪杰武力不敌,吞恨抱愤以至今日,盖所谓人众胜天者矣。今也天定胜人之时且至焉。熟察满清氏之近状,人主暗弱,官吏鬻职,军国渎货,治道衰颓,纲纪不振,其接外国也,不本公道而循私论,不凭信义而事诡骗,为内外远迩所疾恶……是以上天厌其德,下民倦其治,将卒离心,不肯致心,故守土之师,败于虎门,歼于舟山,溃于大沽,降于天津。每战败衄,取笑万国。是盖满清氏之命运已尽,而天下与弃之因也。我光复军应天从人,大兵长驱。以问罪于北京朝廷,将迫清主面缚乞降,尽纳我要求,光复汉家江山而后休矣。虽然,我军之所惩伐在满清朝廷,不在本国同胞也;所愿爱新觉罗氏,不及耸从士卒也……切望同胞谅我军之诚,绝猜疑之念,察天人之向背,而循天下之大势,唱义中原,纠合壮徒,兴革命军,以遂满清氏于境外,起真豪杰于草莽而以托大业,然后革稗政,除民害,去虚文而从孔孟政教之旨,务核实而复三代帝王之治。我军望之久矣。幸得卿等之一唱,我军应乞于宫聚义。故船载粮食、兵器,约期赴肋。时不可失,机不复来。古人不言耶: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卿等速起,勿为列祖列宗所笑!” 当年日本人就打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陈建华借用过来也正好合适,檄文先否定了满清继承国祚的合理性和合法性,然后大揭满清的黑幕和烂疮,再历数满清对外战争一败再败,最后号召广大同胞认清满清的真面目,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整篇文章文采飞扬,陈建华自己十分满意,专门拿给方从则看了一下。方副主任看过之后,大加赞赏,称此文“扬葩振藻,璧坐玑驰,徜徉恣肆,神完气足,实乃旷古约今”,对这些赞美陈建华也就脸不红心不跳的笑纳了,反正宗方小太郎还要六年后才出生。不过大多数幸存者则看得一头雾水,马当归指着这篇所有字都认识,句子只有一半懂的文章问道:“我读了十几年书都看不太懂,广州的老百姓能看懂?” “老百姓看不懂不要紧,到时候自然有看得懂的人代为传播。《文心雕龙》上说‘凡檄之大体,或述此休明,或叙彼苛虐。’,意思说是说檄文的主体内容,要不就是表达自己的伟光正,要不就是揭发敌人的黑材料。自古以来,檄文都是要用赋这种文体来写的,也就是骈四俪六的格式,这样才显得有气势,而且读书人就吃这一套。在敌占区(指所有非光复军占领区的中国国土)读书人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我这篇文章拿出去,好歹可以挣点映象分,说明我们光复军也是有文化人的,起码比那伙信洋教的强。”马当归一个简单的问题,引得陈建华 引经据典一大堆,还真不好挑他的错。 “骈文倒不是问题,我们打败了英国人,现在向广东全省的老百姓宣传我们的政治主张也算趁热打铁。”事关光复军第一次正式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魏博之也谈了自己的看法,“只是你现在就报《告十八省豪杰书》的内容用了,我们以后北伐的时候你又从哪里抄?” “这类檄文还不好找,现成的有《中华民国军政府讨满檄文》,后面还有《讨袁檄文》、《讨逆檄文》,拿来改改就能用不着!”陈建华对此早有准备。? 除了《告粤省同胞书》,要投递的还有一份给英国人的公函,因为光复军还没成立正式的政府,所以还不能叫照会(present-a-note-to)。这份公函以光复军军事委员会的名义通知英国人,光复军愿意就结束双方的敌对状态进行谈判,希望英国驻华公使包令做出回应(因为香港已经收复,所以包令港督的头衔光复军是不承认了)。同时光复军承诺暂时不对广州采取军事行动,也算表达了谈判的诚意。公函的内容由管委会的成员集体讨论起草,语气尽量做到有礼有节,写好以后由英文水平比较高的张浩天翻译成英文,再用电脑打印出来,最由管委会主席黄凡丁签名。因为没有范本可以借鉴,众人也不知道公函的格式对不对,只盼不闹出国际笑话就不错了。 《告粤省同胞书》共一千多字,军委会让印刷所用70克的a4纸印了一箱也就是四千张,加上油墨的重量差不多有20公斤,倒是没有超过“大黄蜂”的载重量。印好之后,张浩天用车拉到海边,交给了空军。 王里接过这几个特殊的“炸弹”,笑道:“我们第一次去广州,你就让我们扔这个呀!还不如扔两个炸弹,也可以让城里的老百姓见识一下空军的厉害。” “中国空军第一次去日本,也是扔的传单,就一间飞机,炸弹也带不了多少,还不如传单覆盖的面积广。再说了,有时间精神武器胜过炸弹百倍!”张浩天拍了拍传单,“你们明天去广州是我们光复军第一次在省城亮相,一定要打响我们光复军的名头!好了,祝你们好运!” ------------ 第一一八回 “轰炸”广州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王里和李策就带着特殊的“炸弹”,驾驶“大黄蜂”北上广州。深圳湾到广州城的直线距离在一百公里左右,以“大黄蜂”80公里/每小时的巡航速度,也只要一个多小时。前天“大黄蜂”只到了东莞的麻涌,这里是东江与珠江的交汇处,东江的两条分流把麻涌与陆地隔开,地理特征十分明显,可以做为地标。 过了麻涌,珠江再次变窄,远远的就能望见黄埔岛了。此时的黄埔岛上还是大片的农田,赫赫有名的黄埔军校还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过了黄埔岛,珠江变成东西走向,等到了二沙岛上空,广州城墙就出现在眼前了。李策一转机头,改向西北,从广州城东面的大东门进入广州城内。大东门在原时空广州越秀区的中山三路、中山四路与越秀路交汇处,路口以东,是古代的护城河东濠涌,为广州城十八座城门最东的一座。 一进入广州城,后座的王里就开始“天女散花”。王里把一叠传单捧在手里,随着气流,一张张a4纸向后面飘去,就象一群白鸽紧紧的跟在飞机后面。飞机一路飞来,早在沿途引起了轰动,无数的人驻足仰望。这个时代的中国人连热气球都没见过,更不要说轻盈灵活的飞机了。珠江上的船夫们因为看得太入神,以至于发生了多起碰撞事故,在航道上引起了小小混乱。 城墙上的英军老远就发现了空中快速移动的小黑点,等听到飞机发动机特有的嗡嗡声,一些见识过飞机厉害的英军立刻缩回了垛口后面。残余英军撤到广州后,大批部队被派上了城墙,一来加强防御,二来可以监视市政委员会招募的中国警察。不过现在这敌人从天空突破城防,英军士兵们只能徒叹奈何,没有人开枪,即使有人打算这么做,也马上被旁边的人阻止了。步枪对飞机没什么威胁不说,因此招来飞机的报复就太不划算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飞机无视,都眼睁睁的看着飞机越过墙。协防的中国警察对洋兵胆怯的举动又好奇又好笑,看到平时趾高气扬的洋兵萎萎缩缩的躲在垛口后面,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同时在他们心里也留下光复军大涨中国人威风的映象。 过了城墙,李策把高度降到一百米,在城区范围绕圈,好方便王里投放“精神炸弹”。天上来了一只大怪鸟的传闻立刻在城里引发了人潮,无数市民跑到街上来看这西洋镜,快赶上新年逛花市的热闹了。有的青年和孩子为了看得更清楚,纷纷爬到了树上房顶上。 “这怕是书上说的公输班当年造的木鸢吧?”志中的一处宅院内,一个穿竹纱长衫的胖子自言自语道。“却想不到这光复军还有这等本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胖子正是双面间谍王菊王买办,他此时正站在自家商行后院的二楼,拿着一个千里镜追逐着飞机的踪迹。自从当了光复军的暗探,他很是提心吊胆了一阵,不过光复军也没亏待他,每周都有一批稀罕的洋货以很便宜的价格批发给他,只是需要他自己派船去新安运货,算是给他的酬劳。其中不锈钢餐具,塑料制品和化纤布最受欢迎,不仅大富小康之家都来购买,连英国人都想从他这里进货。只是光复军每次发货都会限量,不然再多十倍也销得出去。王菊也知道自己这独门生意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就是英国人估计也清楚自己的货是从那里来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现在光复军大获全胜,自己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 “老爷,老爷,东西拿回来了!”正想着心事,就听见王吉手拿一张白纸,噌噌噌的跑上楼来。“大黄蜂”开始投放传单后,王菊便让王吉去弄一张回来,没想到他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告粤省同胞书》,”王菊接过白纸,发现是类似揭贴一样的东西,只是约质纯白挺刮,字体虽小却清晰无比,于是便轻声念了出来。当读到“满清氏原塞外之蛮族,既非受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皇明之衰运,暴力劫夺,伪定一时,机变百出,巧操天下。”等句之时,他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抹黑对手的行为无处不在呀!再到“我光复军应天从人,大兵长驱。以问罪于北京朝廷,将迫清主面缚乞降,尽纳我要求,光复汉家江山而后休矣”一段,王菊明白,光复军这是正式表明自己的立场,向全广东的老百姓宣布自己要造反了。最后的“古人不言耶: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卿等速起,勿为列祖列宗所笑”,让王菊长叹一声,心中激荡,手无意识的在栏杆上拍了两下。 与此同时,《告粤省同胞书》的内容飞快的在广州里流传,光复军的决心,或者说野心已经是路人皆知。光复军将要攻打广州城的消息甚嚣尘上,造成市面人心惶惶的同时,也让一些人蠢蠢欲动。光复军的檄文对这些人来说意味着改朝换代,意味着利益再分配,开门带路党开始在暗中酝酿。 传单也很快出现在柏贵的公案上,在看完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之后,他立刻派出手下全城收缴传单,绝不允许乱臣贼子蛊惑人心。自己委身事夷还可以说是为保全阖城百姓免受兵祸,可如果光复军打到广州,难道自己还能再去投靠光复军不成?那可是真正要造反,不说自己是二品大员,光一个蒙古人的身份就决定了自己是被驱逐的那一部分。到时候不要说什么高官显爵、荣华富贵,就是这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这一刻,柏巡抚是真正和英国人一条心了。 四千张传单全部派发完毕,不仅是城内,“大黄蜂”还光临了城外的西关、流花、三元里、海珠岛等地,所过之处,无不引起人潮涌动。接下来就是给英国人送公函了,公函装在一个不锈钢圆筒内,只须飞到广东巡抚衙门上空扔下去就行了。于是李策一偏机头,再次进入广州城。广东巡抚衙门地处原时空广州市政府和人民公园的位置,离越秀山不远,占地面积也宽,从空中很容易发现。在确定目标位置之后,“大黄蜂”便笔直飞了过去。 光复军用飞机抛洒传单的情况包令很快就知道了,甚至巡抚衙门里也飘落了几张,卫兵都捡了回来。巴夏礼对传单的纸质和印刷给予了好评,不过内容就看不太懂了,只得找了个通译来给他们解说。光复军要推翻满清政府的意图几个英国人早已经知道,但他们担心光复军会借机号召广州的中国人起来反对英国人的统治,所以必须搞清传单的内容。好在光复军通篇只是声讨满清政府的种种罪行,并没有涉及对外态度等问题,当听到列举清军的一系列败绩,讥讽其为“每战败衄,取笑万国”的时候,几个英国人相视苦笑,过一段时间“取笑万国”的怕是要变成联合王国了。 这时卫兵前来报告,法国代表求见,“估计是为传单的事情。”巴夏礼说着连忙出门迎接。双方刚在院子里握过手,寒喧了两句,就听到有人高喊“飞机来了!”院子里的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黄色的影子从上空呼啸而过,接着就有一个闪着金属光芒的圆筒被扔了下来。见识过航空炸弹的英国人四散奔逃,有慌不择路的立刻变成了滚地葫芦,巴夏礼和法国代表根本来不及反应,卫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出于本能把两人扑倒在地。 金属圆筒落在地上发了一连“叮呤当啷”的声音,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颗“炸弹”,等待着爆炸的一刻。金属筒慢慢滚到院子中间的花坛边,众人一直等了五分钟,应该发生爆炸都没有出现。巴夏礼推开身上的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他对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中国仆役命令道。 那人原来是在院子里扫地,没想到摊上这么一个要命的差事。他不想去,却又不敢违逆洋大人的话,只得走两步退一步的向前挪去,心里把巴夏礼的祖宗八代都吊了一遍。巴夏礼在后面连连催促,他一咬牙,抱起那个金属筒跑了回来,然后塞到巴夏礼的手里。这个危险的举动吓得刚围过来的英国人连连后退,巴夏礼也差一点儿把圆筒扔出去了,幸好他及时看清了圆筒上贴着一个小标签,上面用英文写着“公函。给包令先生”于是他按照标识拧开圆筒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封信。 一分钟后,信到了包令手里。在众人注视下,他用折纸刀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然后慢慢念了起来。公函的内容不出意料的是光复军提出谈判的要求,并就谈判方式做出规定。谈判地点设在新安县城,英方可以派出三名谈判代表以及五名随员和不超过二十人的警卫部队,光复军将保证外交人员的人身安全。为了表达谈判的诚意,光复军单方面宣布停火七十二小时,在这三天时间里,光复军将不会主动进攻英军,也希望英方在三天时间内做出答复。如果时间到了英方仍然没有回应,光复军将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听完公函的内容,大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份公函与其说是和平倡议,还不如说是最后通谍,以势压人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最后还是包令拍板,成立了以巴夏礼为主的谈判小组,并亲笔写了回函,以回应光复军的和平倡议信。写好后包令让人把王菊找来,让后者想办法把信送到光复军手里。 ------------ 第一一九回 抚恤 两天后,包令的信就送到了新安县城。在信中包令对双方的冲突表示了遗憾,并对光复军和平的善意表示了赞赏,另外也要求光复军对俘虏提供人道主义待遇,最后他承诺在三天以内派出谈判团。 等黄凡丁念完包令的回信,参加每天例行工作会议的幸存者们都笑了起来。英国佬服软,这场仗基本上算是打完了,剩下的就是看外交人员怎么把战场的胜利转化为实际的好处。谈判的底线已经定下来了,一是赔偿军费,这个数额到底是多少财政部正在计算,物资的消耗,军饷、抚恤金以及战俘的伙食费统统要包括在内,相信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目;二是收回香港,英军用武力夺回香港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相信英国人也应该明白这一点,不过管委会希望这一条能形成文字,也好为光复军扬名,用满清的丧师失地来反衬收复失地的光复军的伟光正。其他诸如取消英国在华特权,取缔鸦片贸易这些条款都是添头。光复军控制区就那么大,列强的租界和通商口岸都还在“敌占区”,就算达成协议也是口惠而实不惠的东西。 不过开始谈判了始终是好事,大家可以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工农业建设上来了。发电厂开始奠基,与之配套的运煤码头也开始圈地。另外,从前线回来的教三连仅仅休息了一天,又重新投入了在原时空收集物资的工作,要争取把浪费的时间抢回来。 战役结束,光复军需要扫尾的工作还有很多。虽然医疗部门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有三十多名重伤员死在了病床上,其中还包括一名幸存者。他是在进攻柴湾炮台时被榴霰弹击中,造成胸腔大出血,最后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至此,光复军在整个香港战役中,包括两名幸存者在内共阵亡一百三十三人。两名幸存都已经是孤家寡人,管委会能给他们的也只有死后的哀荣,剩下的一百三十一名土著士兵,在新时空都是有家有口的,对家属的抚恤就成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为此还由政治部牵头,联合民政部、财政部组成工作组,主抓这项工作。 龙岗区在两次征兵工作中一共向光复军提供了二百八十人的兵员,此次战役中共阵亡三十七人,发放阵亡通知单和抚恤金的工作就落在了兼职人武部长李维斯的头上,他本来想拉几个陪绑的,但区长齐士玛等人都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了他。镇区的烈属已经直接被通知来区政府领取,每当一个家庭领过那张宣告亲人死亡的文书时,无不是嚎啕大哭。到了这个时候,即使见惯了死亡的幸存者心里也不好受,仿佛是自己把对方的儿子、丈夫、父亲夺走了,所以没人愿意自己找不痛快,去旁观一场场生离死别。 没办法,李维斯只得叫上吕卿候,又从步七连借了一个班的士兵,用皮卡拉上人和几百两银子就出门了。 吕卿候已经在区政府工作了一段时间,因为有文化,工作细心又肯学习,所以得到几位首长的看重,出门都喜欢带着他,也让他有更多的机会了解现代政府的工作程序和方式。虽然很多事情他都不明白,但并不妨碍他一直表现得兢兢业业,惟恐辜负了首长的期望。现在他的堂客在卫生所里做看护,一家三口不仅有免费的食宿,小俩口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粮饷。听齐士玛首长说,以后区上还要建公立学校,小弟可以去免费读书,毕业后也能在政府里谋一份差事。长期的颠沛流离,让他无比珍惜现在的生活。 李维斯开着车先到了大鹏镇,大鹏是全区仅次于龙岗的一个镇,招的兵多,阵亡的也多,共有七人。李维斯先在镇上找了镇“人民代表”庄继华,各镇的“人民代表”平时就做些上传下达的工作,既没有监督政府的权力,也没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充其量算一个传声筒,首长下来办事还要鞍前马后的跑腿,算不得是什么好差事。庄继华三十多岁,三代土著,开有一家杂货铺,小有家财,在地面上也人头熟吃得开,所以才被潘协庆推荐给了幸存者。 由庄继华在前面引路,李维斯带着吕卿候,还在几个士兵抬着装银子的箱子,先来到一家姓成的人家。成家有一个四十多岁,守寡十多年的老娘和兄弟三个,挂掉的是老二成二旺,今年二十岁出头,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又爱好勇斗狠,差不多是周处一类的人物,所以征兵一开始,就被镇上送“瘟神”一般送到革命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面来了。到了部队后,成二旺还在一副散漫、桀骜不驯的样子,军事训练也是打混,被关禁闭就有两次,就他排长的话就是个刺头。在进攻香港的战斗中,还没开过一枪就被英军的神枪手爆头,稀里糊涂就成了烈士。 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官爷和军爷,成二旺的老娘和两个兄弟吓坏了,以为成二旺又惹了什么祸事,等李维斯表明了来意,三个人又都傻眼了。等了好一会儿,成二旺的老娘成周氏才悲嚎一声,委顿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虽说成二旺一天到晚只会惹祸,但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一下子没了,怎么会不悲从中来呢!老三成细旺才十三岁,乍闻噩耗,也抱着老娘的腿痛哭起来,只有成大旺默不作声,不过眼圈也已经红了。 成家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李维斯一时也没法开口,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过于苍白,而只要不是至亲骨肉,要做到感同身感几乎不可能,只能在旁边干等着。还是庄老板怕首长不耐烦,走到成周氏跟前半是解劝半是警告,“成家大嫂,二旺这次是为国捐躯,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先不要哭了,首长还有章程。”娘俩这才慢慢收住哭声,只是成周氏还低声念叨,“我个仔呀!我个仔呀!” 李维斯上前两步,把成周氏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把阵亡通知书递了过去。光复军的阵亡通知书模仿美军,内容无非是“亲爱的成太太,我代表光复军向您表达深深的哀思,感谢您的儿子为国家的独立、自由、解放所做出的一切,我们忘不了他为在香港战役中所做出的一切贡献,他在行动中表现勇敢,……落款是光复军步兵三营营长李向前。”因为勋章制度还没有最后的定论,所以军功章只能以后再补发了。听完阵亡通知书的内容,成家人都不甚了了,还是成大旺伸手接过,跪下磕了个头,“多谢老爷!” 李维斯对老百姓这种见官就爱下跪的习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好言宽慰了两句,然后从吕卿候手中接过准备好的银子,捧到成周氏的面前。“老人家,成二旺同志两个月的饷银是四两,打仗的勤务饷是五两,还有五十两的抚恤,一共是五十九两,你点一下!”成周氏原本以为官爷会发几两烧埋银子就把自家打发了,没想到会给自己这么一大笔钱,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装银子的布袋,却不接过去。庄老板连忙凑了过来,“成家大嫂,还不快多谢首长的恩典!” 让一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岁的老人向自己下跪,李维斯还怕会折寿呢!连忙扶住成周氏,“老人家不必如此,成二旺同志为国牺牲,这些是你们应得的。”想到这几十两银子是儿子的卖命钱,成周氏不由得又痛哭失声。 李维斯只得把谈话对象换成成大旺,“以后每个月政府都会发二两银子给你老母,一直到她去世为止。你每个月到这位庄老板那里去领就是了。”庄继华事先不知道这回事,现在听到以为要自己出血,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李维斯看在眼里,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你放心!这钱不会让你掏腰包,政府会按月发给你。不过这些钱必须发到应得的人手上,如果谁敢贪污挪,用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敲打过庄老板,李维斯又把目光对准了成大旺,“这钱是你兄弟拿命换来的,是给你老母养老送终用的,你要好自为之。”这话警告的味道这么浓,成大旺如何听不明白,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李维斯又看着瘦瘦小小的成细旺,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你哥哥是英雄,以后你要以他为榜样!”最后又宽慰了一下成周氏,才离开成家去往下一家。 第二家是镇上大族马家的旁系,家中只有小俩口,上面的老人都不在了,所以才会被族里打发出来当兵。当听到丈夫的死讯,才十八九岁的小媳妇立刻晕了过去,李维斯也顾不得男女之别,马上扶住年轻烈属的头,狠掐她的人中。十多秒钟后,年轻的少妇才慢悠悠的醒转,然后又是照例的哭天抢地的场面。李维斯惟恐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能退到一边,看着少妇渲泄自己悲伤情绪。 哭声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没过多久,马家的人也闻讯赶来了。来人领头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庄继华介绍说是马家的族长,然后又向马族长说明了首长的来意。马族长虽然已经满头华发,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显然养生有道,两眼顾盼有神,一看就是一个人老精鬼老灵的人物。听说族中子弟战死沙场,马族长抹了抹眼角,“十五是个好后生仔呀!可惜就这么没了,还望首长把十五的尸首发还我家,也好叫他入土为安,小人在这里先谢过了。” “这就不必了。”李维斯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光复军阵亡的将士,无论官兵皆入葬烈士陵园,另外还有忠烈祠贡奉牌位,长年祭祀,马十五的身后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原来如此。”马族长点点头,“光复军的诸位大人爱兵如子,必是深得部属拥戴,十五能为国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马十五为国捐躯,这些荣誉也是他应的,我们光复军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国流过血的人。”李维斯也不忘歌颂一下光复军的伟光正。说完他把马十五的那份银子捧到还在抽泣的少妇面前,“马家弟妹,马十五是我们光复军的一员,现在他不在了,以后光复军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这里是马十五的军饷和抚恤,一共五十九两,你好生收起来。”说着便把银子放在少妇的脚边。抬起头李维斯发现有几个围观的男子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便不得不打一下预防针。“马族长,烈士的遗孀就是我们的姐妹,你们马家可要好生照顾,如果谁要是敢欺侮她,”他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到时候尽管来试试光复军的刀够不够快!” ------------ 第一二〇回 田举人 走完住在镇上的四家烈属,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庄继华提出招待首长用饭,被李维斯干脆的拒绝了。这趟出门也算出公差,饭钱是可以报销的。本来也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李维斯早有准备,背个“吃白食”的罪名就太不划算了。 李维斯、吕卿候、庄老板加上十名士兵和庄老板的一名长随,十来个人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茶摊,花一块鹰洋借了摊主的锅子和柴禾,开始烧水做饭。幸存者们出门办事都会尽量不去光顾外面的饭店,尤其是小饭馆,其卫生环境连被各种化工产品“锻炼”得百毒不侵的幸存者都要甘拜下风。有人不听秦兽医的警告以身试毒,最后上吐下泻三天。从此以后幸存者出门办事,宁可自己携带方便食品,也不在外面下馆子了。 李维斯从车后厢里搬出两箱康师傅香辣牛肉味的“来一桶”,一人发了一个。这些东西已经到了保质期的边缘,幸存者抓住一切机会对其进行消灭,就这样仓库里还堆得象小山一样。李维斯亲自示范了泡方便面的技巧,大家对这种奇怪的食品充满了好奇,有人偷偷舔了一下酱料,不习惯辣椒的南方人立刻就眼泪流下来了。庄老板看着面前这个好色的小纸桶,同样的充满了好奇,泡过热水后,桶里慢慢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引得他鼻子发痒,有些士兵也在吞咽着唾液。 三分钟后,李维斯宣布可以开动了,周围立刻响起吸溜的吃面声。塑料小叉子虽然用起来不习惯,但并不妨碍大家飞快的把面条送进嘴里。南方人虽然大多不习惯面食,但架不住康师傅的味道太香了,甚至引来了几十个路人的围观。不过李维斯低估了士兵的饭量,80克的面饼根本填不饱不他们的胃口,最后又一人再来了两桶才算吃了个半饱。 吃完方便面,李维斯吩咐士兵把面桶洗干净回收,一是环保,二是不让带有现代文字的东西流落出去。然后一行人在茶摊休息,准备下午两点后再去走访住在乡下的烈属。 庄老板恭恭敬敬的接过李维斯递过来的香烟,又凑在打火机上点燃,自从幸存者来了龙岗,也带来一些新的生活时尚,抽这种洋烟也是其中一种。广东人本来有抽水烟的习惯,现在一些和光复军走得近的人又带动了抽洋烟的风潮。区政府征用了潘协庆的客栈之后,又给他找了个来钱的生意,就是贩卖各种洋货,不锈钢制品、塑料制品、化纤布还是主打商品,其中也有香烟,并很快成了老爷们摆谱的道具。能得到首长亲自发的烟,够庄老板回去吹两天的了,据说这种中华烟是专供首长亨用的,外面有钱也买不到。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这烟真的好,庄老板只觉得中华香烟正如首长介绍的那样,香气醇和、优雅、丰满、协调,既有丰富性,又有层次感、细腻感,让他很是陶醉。吞云吐雾一番之后,庄老板自认与首长关系又近了一步,于是便问出了一直盘绕在心中的疑问。 “你问为什么政府要帮成二旺养他老母?”李维斯呵呵一笑,“对,养他老母本来是他的事,但是他现在死了。虽然他是被英国人打死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政府征召他当兵,才会发生他死亡的情况。成家老母原本应该有三个儿子养老送终,现在因为我们的原因少了一个,我们就有责任代替死掉的成二旺赡养他老母,这才显得公平公正。” 庄老板原本想请首长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没想到听完李维斯的解释更糊涂了。在他看来,发放几十两的烧埋银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要赡养老母则是没事找事了。只是这些话是非曲直可能说出口的,不仅如此,还要大大的吹捧一番,无外乎“爱兵如子”之类的马屁。 “那象马家这种没有老人的情况不是太吃亏了?”吕卿候也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还有,如果没有老人,却有小孩的情况又该怎么办?”吕秀才知首长对所谓的上下尊卑并不看重,比下属的疑问也是尽量解答,不过看在庄老板眼里就太惊奇了。 “象马家的那种情况可能是要吃亏一点儿,不过马十五的老婆还年轻,有手有脚,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就算不能养活自己,她还可以改嫁呀!”李维斯耐心的解释道,不过吕卿候对改嫁的问题有一些抵触,“首长,难道政府支持寡妇改嫁?难道伦常不要了?” 李维斯这才发现自己讲太多了,虽然他对所谓的伦常、守节有些看不惯,但也不准备现在就来挑战传统价值观,“三座大山”是肯定要推翻的,不过不可能短时间就能完成,也许要几十年。所以他马上换了话题,“如果烈属家里没有老人,但是有小孩,政府同样有抚养的义务。不管有几个,政府都会负责抚养到他们十八岁能够自立为止。而且政府马上要建立公立学校,烈属子女都能免费就读,以后学会一技之长,能保证自己养活自己。就算马十五老婆那种情况,政府也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工作,让她不至于没了生活来源。” 吕卿候虽对寡妇改嫁不能释怀,但也知道乡下地方对寡妇守节并不看重,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诸位首长宅心仁厚,如此军中将士绝了后顾之忧,必定临阵效死,本军也必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吕卿候的话虽不全面,但也不算错,李维斯也知道也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时,旁边有人大声插口道:“重赏厚恤,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 刚才讲话的时候,李维斯就注意听其他桌的客人在倾听自己的话,本着宣传光复军政策的目的,他还故意提高了声音,没想到有人偷听不算,还敢插嘴,甚至语带讽刺。于是寻声看去,却见旁边一桌坐着一个男子,第一个映入李维斯眼帘的是后者刮得返青的额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让见惯了土著百姓如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发辫的李维斯映象深刻。三柳长髯让李维斯猜不准他的年纪,身后立着一个跟班,一看架式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没等李维斯开口,庄老板已经认出了此人,有心想装不认识,但转念一想,自己还要在本地混,没必要得罪这些地方上的大户,于是跳出来替双方转寰。“哎呀!恕在下眼拙,没想到是田老爷大驾。”接着向李维斯介绍道,“李首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镇世家田家的二公子。二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前年刚中举人……”说到这里,庄老板却住了口。这光复军可是反清的,眼前这位恰好是朝廷的举人,如果首长把他当伪官给办了,田家还不得把账算在我头上? 原来是体制中人!李维斯心中暗想,难怪会唱反调。人却拱了拱手,“幸会,幸会。我是本区派出所所长李维斯,田先生既然能考中举人,肯定知书识礼,我倒想听一下田先生还有什么高见。能不能坐过来说话!” 那个田举人也不谦让,直接走过来坐在李维斯对面,拱手还礼,“先生二字不敢当,学生单名瑜,草字璞玉。这考科举不过只为以证所学,倒不是为了做官,让李大人见笑了。” 你以为现在是明朝呀!举人就想当官,如今捐班多如牛毛,连进士都不一定有官做,何况你这个举人。李维斯暗自腹诽,嘴上却道:“田先生洁身自好,实在令人佩服!” 田瑜摇摇手,“李大人过誉了。如今官场黑暗,吏制腐败,学生读的是圣贤书,岂会与彼等同流合污。”难道也是一个不满现实的体制中人?李维斯暗想,却听田瑜接着说道,“刚才所言不过是故作惊人语,大人勿怪!”好嘛!原来也是一个标题党。 见李维斯含笑摇头表示不在意,田瑜也愈加放胆直言了。刚才他路过茶摊,看到一众短毛匪在此就食,便也找了个座位坐下,想就近观察所谓的光复军一番。李维斯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光复军一不收税,二不开捐,抚恤部属又毫不吝啬,他们的钱从哪里来?所以才故意冒出那么一句,希望引起这个短毛官的注意。而且经过观察他发现,这个短毛官也算通情达礼,就算见怪,凭他田家的名望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事情也朝着他希望的那样向前发展,于是他直接把疑问问了出来。 “西洋有句俗话,胜利总是便宜的。意思就是两国交战,胜利的一方总比失败的一方划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战胜方可以要求战败方做出赔偿,比如十多年前清廷和英国从打的那一仗,清廷战败,与英国人签订《江宁条约》,共赔偿英国?二千一百万银元,英国人是大大的发了一笔。所以英国人根本不怕清廷和它开战,反正清军怎么打怎么输,输了就要赔钱,他们赢一次就发一次财。”李维斯耐心的给周围的人做着科普,这些事田瑜倒是知道一些,吕卿候、庄老板和土著士兵们却第一次听说,在他们的概念里,已经无法想象二千一百万银元到底是多大一笔钱。 “大人的意思是,光复军的军饷抚恤都要英夷来出?”田瑜不亏举人出身,马上举一反三。 李维斯点点头,“对,战败赔偿军费是国际惯例。《江宁条约》赔的二千一百万银元中有六百万是赔偿收缴英国商人的鸦片,三百万元是清廷替商行偿还欠英国商人的欠款,另外的一千二百万银元就是赔偿英国人的军费。现在英国人被我们打败了,赔偿军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英夷一贯奸诈,怕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出这笔钱吧?”田瑜担心的说道,好象他也是光复军的一员一般。 “英国人还有几千俘虏在我们手里,他们不出钱是不可能的。”李维斯很肯定的说道。“不说俘虏里有一名将军和一大堆校尉,就算那一千多普通英国士兵,英国政府都要想办法把他们赎回去。” ------------ 第一二一回 慰问 李维斯继续说道:“你们不要以为英国人的士兵都跟大清的士兵一个德行,在英、法这些西方国家,当兵是一个国民的义务,士兵唯一的负伤就是保境安民,老百姓也都以当兵为荣,哪象大清的绿营八旗,根本就是一群土匪。而且西方国家的政府都是老百姓选出来的,必须保护每一个老百姓,而士兵也是从老百姓中间来的,如果政府敢不管这些被俘的士兵,第二天就得被老百姓赶下台。” “官府是老百姓选出来的?”“被老百姓赶下台?”田瑜、吕卿候和庄继华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这些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让三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至于那些土著士兵,大多都不知道李首长说的是什么。 看着三人一副惊异的表情,李维斯也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了,“民主”、“共和”这些东西对十九世纪的中国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们根本理解不了,而且光复军以后实行什么样的政体还没有最后定论,现在也不宜在老百姓,尤其是读书人中间传播这些思想。于是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看了看手表,对庄老板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乡下的吧!” 田瑜也站起身,向李维斯拱手作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听了大人一番话,也让学生受益良多。大人既然还有公务在身,学生便不多加打扰了,就此告辞。学生一先对西洋事物多有兴趣,大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日后有机会学生还想向大人多多请教!” 田举人想与李维斯,或者说幸存者多做交流,李所长当然十分欢迎,便邀请前者以后有空的时候来区政府做客,到时候双方再就感兴趣的话题进行探讨。 ※※※※※ 随后的几天,各镇各村的乡民都在传说抚恤阵亡士兵家属的新闻,死一个人就赔五十两银子,这些绝大多数家里连五两都拿不出来的老百姓集体眼红了。更不要说一月二两的军饷,人死了还帮忙赡养老人抚养幼子,如此优越的条件,让整个新安县范围内老百姓参军的热情空前高涨。各镇的征兵工作也从硬行摊派变成了争抢,负责征兵的“人民代表”家的门坎也快被人踩破了,说情的、送礼的,二十一世纪的一幕提前一百多年出现了。三百人的员额,各镇加起来一共送来了五百多人,为此总政和总参联合对送来的新兵进行了甄别,制做了详细的士兵档案,把所有身体条件不符,如体质弱的,有传染、精神等疾病的,抽鸦片的;家庭条件不符,如是家中独子的,未成年的,年龄过大的都统统清退回家。 除了阵亡的一百三十一人,光复军另有五十七人因为各种伤残也必须退出现役,关于这些人的出路,管委会也专门进行了讨论。伤残军人由政府负责安置,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至于怎么安置,不少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谭非提出让伤残军人以后在各工厂企业或者政府部门负责看大门的工作,因为这些土著士兵大多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就算进工厂当个工人怕都不合格,所以谭副主席才提出,安排伤残军人来干这种在原时空一般都安排给老头的工作。不过这个方案遭到马当归、魏博之、申行时等一干军中首脑的反对,魏博之指出,“如果把伤残军人安排到这样的工作岗位,实际上是把伤残军人定位为废人。这些伤残军人目前都只有二十多岁,以后还有几十年的岁月在等着他们,如果让他们去从事看大门的工作,这会造成他们在新社会中一直处于一个很低的社会地位,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而且我们的军队会发展壮大,现在的土著士兵也会职务越来越高,而伤残军人看到他们同时入伍,留在军队中的占友地位越来越高,也容易造成他们心理不平衡。”申行时对魏博之的观点进行了补充。 “我们必须抛弃伤残军人是废人的观点,”马当归总结了一下几人的意见,“这些人为我们的事业流了血,就应该得到应得的奖赏,就算有一些肢体残障,只要不影响智力和行动能力,就可以把他们让到更重要的工作岗位。” 这时留守参谋部的作战处长杨波也发表了意见,“等我们开始建立乡镇基层政权的时候,完全可以把这些伤残军人安排到地方上担任派出所长或者人武部长。在原时空转业军官有能力的一般都转到公安部门,我们也可以照搬这一办法嘛!” “杨波同志的意见很有建设性!”主席黄凡丁也表决支持军队首脑们的意见,“我们现在本身也很缺乏基层干部,这些伤残军人的忠诚度应该没有问题,到了地方上也能让我们更好的掌握基层政权,而不会让地方上的豪门大户把我们架空。” “这些人本身也是本地土著,和地方上的大户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怎么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和地方上的大户勾结在一起,和我们玩欺上瞒下这一手呢?”吴逸之出于对土著和地方宗族势力的戒心反问道。 “可以异地任职呀!”齐士玛这段时间把龙岗区政府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对地方工作也有一定的经验和体会,于是建议道,“明清政府就是搞的异地就职,官员不得在原籍省份任职,无论原籍、祖籍还是寄籍都要回避。我们没那么大的地盘,起码要做到镇一级的原籍回避制度,不让地方宗族势力有借机染指地方政权的机会。” “我们也可以多从外地引进人才,”黄凡丁把齐士玛的意见更进了一步,“现在新安、香港有很多从北方逃难来的难民,我们也可以在这些人中间选拔一些人才,他们与本地的豪门大户没什么瓜葛,想要保证手中的权力就必须紧紧的依靠我们,以后地方上招聘公务员的时候,可能多向外地人倾斜。” 决定了安置伤残军人的指导原则,管委会的头头脑脑们又分头去慰问还呆在医院的伤病员和正在休整的部队。黄凡丁和魏博之为一路,专程到医院慰问伤病员。 住在基地医院的基本上是重伤员和已经致残的伤员,轻伤员都呆在昂船洲的野战医院。黄主席一行人由秦院长陪同走进了病房,基地医院的病长是幸存者们为自己准备的,虽然是活动板房,条件却是野战医院完全不能比的。不仅安装了电灯和风扇,高级病房甚至安装了空调,每天还有专人打扫卫生,护士的悉心照料让从来没被人伺候过的土著们大叹过的是皇帝的生活。 看到一众首长走进病房,一名包着半边脸的伤员大叫一声,“全体立正!”刚才还躺在床上的伤员们立刻象弹簧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黄凡丁上前两步,按住一个挣扎着想坐起身来的伤员,“不要动!不要动!就这么躺着!”这名伤员右手自手肘以下没有了,只能依靠左手支撑起上半身,黄凡丁扶着他重新躺下,又向其他还保持立正姿势的伤员说道:“坐!大家都坐下说话!” 黄凡丁握着伤员仅有的左手,和蔼的说道:“大家要安心养病,不要为以后的生活担心,只要光复军在一天,就不会让大家挨饿受冻。大家都是为抵抗英国人的入侵而受伤的,是有功于国家和人民的,国家和人民也不会忘了大家。大家虽然以后不能继续呆在军队,不过管委会也不会让大家无依无靠,会为大家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只有一只手的伤员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让一个大男人一直握住手让他很不习惯,听了黄主席的话,他问道:“首长,我只剩一支手了,还能干什么呀?” “只剩一只手照样能干大事,”黄凡丁安慰他道,“虽然你以后不能拿枪了,但是可以改拿笔呀!你现在还年轻,还可以重新学习,以后可以作学问,也可以经商,有大把的职务让你选。总之,不仅让大家生活过得好,还要过得光彩。” 魏博之拍了拍包着半这脸的伤员的肩膀,接着说道:“大家都是好样的,你们的表现管委会和总指挥部都看在眼里,所以大家安心在这里养好身体,管委会一定会妥善安排好大家以后的生活。”说完他冲门外招了招手,几个警卫员抱着一个个布袋走了进来,拿过一个递给包着半边脸的伤员。“这是给大家的一点小小心意,大家不要嫌弃!”然后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才领着人转去下一间病房。 首长们刚离开,伤病员们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独手伤员则把东西都倒在自己的床上。尉问品的数量还真不少,两包中华牌香烟,两个午餐肉罐头,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亮纸(塑料)袋。看看周围的人,大家的布袋里差不多也是这几件东西,有人马上打开香烟的包装,美美的享受起来。 “谁准你们在这里抽烟的?!”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把几个正在“快活似神仙”的伤员吓了一跳。不会看人,他们就知道是整个医院最凶恶的人护士长陆静来了。 抽烟的伤员很自觉的掐灭烟头,其中一个涎着脸笑道:“陆护士长,这是黄主席发第一二一回慰问给我们的。” “黄主席有让你们在这里抽烟吗?”陆静圆眼一瞪,几个伤员立刻噤若寒蝉。说起来在伤病员的心里,陆静的威望是远远高于黄凡丁。虽然黄凡丁是管委会主席,但对普通士兵来说只是一个虚化的形象,就如同大清子民心中的皇帝,地位尊祟却没有真实感。而陆静每天都要和他们接触,不仅要照顾他们的衣食,还要给他们换药,换绷带,清洗伤口,甚至擦洗身体。医院虽然已经招收了一批土著妇女充当护士,但这些人只能干一些端茶倒水的工作,让她们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擦洗身体,那些妇女怎么也不肯干。陆静不得不亲自示范,光凭这一点陆静在伤员的心目中已经升级成了女神,说话也比其他首长管用。 ------------ 第一二二回 陆军士官学校 幸存者伤员虽然也住的是活动板房,但居住条件比普通病房好了不只一点。不仅每间病房住的人只有普通病房的一半,而且还安装了空调,普通病房的娱乐设施只有一台电视,而幸存者居住的高干病房则是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普通病房的闭路电视只能放一些诸如《官场现形记》之类揭露清朝黑暗的,或者《西游记》这类不涉及明清历史的电视剧,而幸存者则可以在病房里联网玩dato。 黄凡丁带来的慰问品也不是发给土著士兵那些快过期的罐头、糖果、饼干和奶粉,而是在原时空到处都买得到,现在却属于紧俏商品的水果,本地产的芭蕉比起进口的菲律宾香蕉又小又短,而且色泽也不好,但也让一众伤员吃得很开心,充分应证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面对自己人,黄凡丁也就不讲那些空话、套话了,直接开始封官许愿。马上就要建立各级基层政权,也就有大把的官位等着幸存者去填补,用来安置伤残的幸存者正好合适。 收复香港后,光复军的控制区就包括了原时空的整个深圳市和香港特别行政区。于是就有人提出,这么大的地盘只是一个县级行政区划是否太小了,而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深圳都将做为光复军的工业中心和后勤基地而存在,势必会有大量的工业人口涌入,地处一隅的新安县城也不利于整体的发展。于是,重新划分行政区的建议被提了出来,并很快在管委会和会体大会得到通过。毕竟多几个行政区划,就要多几十个位置,谁又不想当官呢? 经过讨论,光复区的控制区重新划为三块。原时空宝安区、南山区、福田区、罗湖区以及深圳河以南的的原香港新界的北区、大埔区、屯门区划为一个县,命名为宝安县,县城也将移到福田一带;原龙岗区加盐田区划为一个县,命名为大鹏县,另把原属宝安区的观澜、龙华、石岩三镇也划归大鹏县,县城设在龙岗镇;最后是原香港特别行政区大帽山以南地区也划为一个县,命名为九龙县,在解放广州之前,这里将做为光复军控制区主要的进出口港,也是主要的商贸中心,不过发展重心在九龙半岛,香港岛因为交通、水源等问题,以及英国人的滚蛋将失去原来的发展机会。 除了原来龙岗区政府直接升格为大鹏县政府以外,另外两个县政府还需要重新搭台子,一下子多了几十个正科以上的职务,引得众多幸存者跃跃欲试。管委会定下的原则是除了优先安排伤残军人以外,剩下的职务都安排有政府工作经验的人,那些连班干部都没当过的前大学生自然不在考虑范围。 幸存者中真正造成终身残疾的并不多,除了几个截肢的以外,大多只是破了相,要不就是少了几根手指或者瞎了一只眼睛。一个左眼戴着眼罩的家伙主动要求去俘虏营做副营长,用他的话说,光凭他的样子就比洛西河能镇住人。 也许是见过太多死亡了,大多数伤员对自己脸上身上的伤痕并不在意,甚至认为那是男子汉的勋章。黄凡丁把各种空缺摆出来让大家选,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不愿意离开军队,最后还是魏博之提议,身体情况实在不适合上战场的人将转入后勤、军法、军校等部门工作,这才让大家皆大欢喜。 军校是在香港战役结束第十天就成立起来的,说是军校,其实正式名称是陆军士官学校,主要目的也是为陆军培养合格的士官。李向前在自己的战役总结报告中就着重指出,步兵部队在战役中的表现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指挥混乱,协调混乱,战术混乱,通讯混乱,总之一切都是混乱的,光复军能打赢这一仗,完全是仗着飞机坦克欺负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基层的士官,也就是班长伍长不得力。说起来土著的士官们也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只是根据军官的喜好和在训练中的表现才被提拔上来的,在战斗中大多还算得上作战勇敢,战术技能也掌握得比较好,做为一名士兵还算合格,但却完全没有发挥士官的作用。好一点的还能遵从军官的命令带领好自己的士兵,差一些的就经常乱打乱冲,到最后自己也找不到自己的部下到哪了去了。所以李向前提出建立士官学校,把士官们重新回炉。 于是所有步兵部队的士官,从下士伍长到连军士长,将分成四批到士官学校进行为期两个月的速成学习。罗家英因为在战斗中表现勇敢,被纳入了第一批学员的行列,军衔也升为了上士,他的排长和翁仲天联名给他报请了一个三等功,不过还需要等总部的评议。 军校的校址选在屯门,这里原本就有一个清军的军营,不过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弃的荒地。因为离昂船洲并不远,步一营的学员们直接徒步行军过来。到了地头,才发现所谓的军校除了一堆建筑材料就什么都没有了。在地头上等他们的是军校总教官林森汐,他是个26岁的前退伍兵,从前的部队是边疆骑警,虽然是武警编制,但本人的马术和刀术还是很过硬的。原来在教导营一连当排长,听到建军校的消息就毛遂自荐来当这个总教官。军校校长这个职务太过敏感,所以暂时空缺。政治部主任由曾经的室内设计大专毕业,但毕业在服装厂工作的前民兵文宇担任。军队里政治思想工作虽然不再讲新时空里两个月前刚诞生的某主义,但民族主义、爱国主义还是要讲的。至于教官全都是退伍兵,不仅教二连教三连的连排长们要来当专职教官,马当归、张磐等人也会偶尔来客串。 等到二营三营的学员乘车到达后,林森汐让所有学员在操场集合。这一批学员一共九十人,按所属营排成了三个队列,挺拔的军姿让他们看起来精神抖擞,战火的洗礼也让他们有了一股杀伐之气,已经有了几分pla的样子。林森汐暗暗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满意的神情。他站到队列前一个由弹药箱搭成的小台上,扫视了一遍整齐的队列,然后开始了开场白。“你们有些人可能认识我,那我向其他不认识我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森汐,以后就是你们的总教官,你们在军校的日子里,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指挥,包括吃饭、睡觉、上茅房都必须得到我的同意。我知道你们是从各个部队里选出来的,是各部队里最优秀的士兵,有的人在刚结束的战斗中也表现英勇,受到了上级的表扬……”看着士官们都把胸膛挺得更高了,他话风一转,“但这不够,”然后在士官们诧异的眼神中加重了语气,“你们不是士兵,是士官,是战场上最基层的指挥员,既是士兵中的头领,又是军官的得力助手。在战场上你们要指挥士兵行动,完成上级交给你们的任务,还要给军官出谋划策,做好一个参谋的工作。所以说,做为一名士官,光是勇敢是远远不够的!” 听了林森汐的话,大部份士官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一些脑筋转得快的人,如罗家英则开始思考前者的话。林森汐接着说道:“你们之所以成为士官,基本上是因为身体素质好,军事技能好,做为一名士兵可以算是优秀,但是做为一名士官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所以你们才会被送到这里来。军校就是一个熔炉,训练场就是铁砧,而我们教官就是铁锤,要把你们这些粗胚重新锻炼成材。未来的两个月里,你们将在这里接受比从前艰苦十倍的训练,如果有谁吃不了苦,或者敢偷奸耍滑,混水摸鱼,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打发回原部队,让他当一辈子大头兵。听明白没有?” 林森汐的下马威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学员们收起轻松的心情大声的回答道:“听明白了!” “我听不清楚!你们没有吃饭吗?”林森汐又使出这惹人恨的一招。 不止一个人腹诽:年纪不大,耳朵这么背?却不得不把声音提高二十分贝,“听明白了!” “还是听不清楚!就是一群小孩的声音也比你们大!”林森汐仿佛挑衅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教官和烈日双重折磨下的士官们,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气吼道:“听明白了!” 林森汐或许觉得士官们骄傲自满的情绪已经被打压下去了,便结束对后者的“折磨”,“现在请政治部文主任讲话!” 文宇上了小台,老生常谈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开始分派任务。军校现在唯一的建筑就是两幢二层的活动板房,做为教官的办公室和宿舍,而学员宿舍、厨房、澡堂甚至厕所,都需要学员们自己修建。建筑材料已经齐备,地基也已经画好,无须军官督促,学员便按分组开始工作。 因为光复军现在还没有连军士长,所以罗家英是一营学员中军衔最高的,因此被任命为一小队小队长。一小队的任务是清理学校周边的杂草,以及树铁丝网。因为是来自同一个部队,彼此之间也比较熟悉,大家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刚打了胜仗,也不说发点赏钱,反倒要我们来卖苦力。”一名下士抱怨道。 “不是说有战场勤务津贴吗?一个月五两!”另一个下士反问道。 “说是这么说,到现在一个铜板都没看到,”前一个下士继续抱怨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家英做为小队长,自觉的站出来制止了闲聊滑向“造谣”的倾向,“我们罗家这次阵亡了两个子弟,抚恤已经发下来了,每个五十两。而且家里有老人小孩的,还会继续发饷,一直发到老人去世,子女成年。这些都是罗家人亲眼看见的,你以为首长还缺你那几两银子?” ------------ 第一二三回 谈判代表团到来 “就是,”马上有人站出来附和罗家英的话,“要我说,天底下再找不到比首长们还心善的人了。不仅死了有抚恤,还帮着养老人,养小孩,就是残了的弟兄,管委会也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说是去镇上当捕头和团头。” “是派出所所长和民兵队长。”有人纠正道。 “我们村以前有一个在绿营吃粮的,去年英国人打下广州后就没有了消息,不要说抚恤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结果老娘急得发病,挨了两个月就死了,小媳妇也被赶回娘家,房子也被叔伯兄弟占了。”有人现身说法,让新旧政权高下立判,有了对比才能体现出优越性。 “绿营那也叫军队,根本就是穿着号衣的土匪。”虽然才参军两个月,大家已经慢慢形成了军人的荣誉感,打过一仗后自豪感也油然而生,完全有理由鄙视战5渣。“连土匪海盗都打不过,我们光复军一个打他们十个。”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忆苦思甜”,最开始那个说怪话的下士反倒不好意思了,“我又没说首长们会赖账,许是钱不凑手,一时周转不过来。” “这个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有人又开始卖弄内部消息,“主基地里的洋货还有几十仓库,卖到广州去就是上百万的银子。” “百万两的银子?”绝大多数学员大脑直接当机了,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太庞大了。还是下士保持着清醒,“你怎么知道?” “在香港的时候九连的人说的,他们去仓库搬过东西,亲眼看见的。” “队长,要不你和首长说说!银子我不要了,”下士用饥渴的眼神看向罗家英,“给我一匹洋绸就好了。拿回去做聘礼,我看珠女她老母还敢看不起我!?” “你发癫了吧!一匹洋绸值十几二十两银子,你一年的饷钱才够,当首长都是傻子呀!”有人立刻打击他道。 下士不禁有些沮丧,罗家英拍了拍他的的肩膀,“没关系,只要好好干,有你发达的时候。这次部队整编完了,各级军阶的饷银应该定下来了,我听营长说,二两是一等兵的饷额,下士能拿到三两以上,军士长是七两,再加上职务津贴,一个月可能拿到十两。”不经意间,罗家英也暴出一些听来的小道消息。 “十两!”下士的眼前满是白花花的银子,以至罗家英后面的话他根本没听到。“以后我们的地盘大了,军队也要扩编,干得好了被首长提拔成军官,那银子还不大把的来,到时候什么老婆娶不到?” 学员中职务最低的都是伍长,只要从这里毕业,回到部队铁定升下士,罗家英的话让大家心头火热。小队长见已经成功的调动了大家的情绪,便催促道:“大家加把劲,争取天黑前把工作干完,晚了就没有热汤热饭了。”于是学员们以更大的热情投入了工作。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学员们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工作寻声望去,声音是从西北方传来的,那里正是深圳湾的入口。难道英国人又打来了?不止一个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多会儿文主任跑了过来,安抚道:“没事,没事,那是龙鼓滩修炮台放炮开山呢!大家继续干活!” 龙鼓滩就是南宋名将文天祥笔下《过伶仃洋》中“惶恐滩”之地,得名起源自对开的龙鼓洲,因正好位置上对望,及后被延伸指邻近一带地区。龙鼓滩主要分为龙鼓滩及龙鼓上滩两部份,地理上位处青山大冷水西侧,东面临海为龙鼓水道,南面为踏石角,因为比较荒凉,香港电视台拍古装剧也常在这里出外景。为了加强深圳湾的防御,军委会决定在龙鼓滩加筑炮台,与赤湾炮台一南一北扼守住深圳湾的出入口。 龙鼓滩地势平坦,没有什么可以依借的地形,所以炮台选在西北角的烂角咀,依山势修建。建设部专门调来一台挖掘机,准备挖掘地基,负责这个工程的是齐小白,是个二十五岁的苦逼土木男,因为熟悉土木施工,也成了建设部的注册工程师。来到新时空后,他的梦想是有一群妹子,不过繁忙的工作让他无暇去做别的,所以梦想还只是梦想。工地上各种机械轰鸣,但并没有使用炸药的地方,罗家英他们听到的声音不是开山放炮的响声,而是赤湾炮台的重炮对一艘来历不明船只的警告射击。 在等待了一周之后,由巴夏礼率领的英军谈判代表团终于来到了新安。巴夏礼一行共十七人,三名谈判代表、三名随员和十名卫兵,多出来的一个人是《泰唔士报》的记者包尔贝,后者是巴夏礼专门邀请的,既可以做为这次谈判的旁观者,以后客观的在报纸上报道这次战事;又可以让一个局外人近距离观察这些奇怪的中国人,记者的话也可以为一干联合王国在远东的官员减轻一些责任。一行人是乘坐一艘英国的运输舰来的,在进入深圳湾入口时遇上了光复军海军的巡逻艇。英国军舰对快艇上的水手“停船”的喊话置之不理,赤湾炮台上的“152神教”马上做出了反应,一发榴弹在距离船舷十米的地方爆炸,看着近米的水柱巴夏礼马上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落帆、下锚、停船。 半小时后,“香蜜湖”号驶了过来,靠近英国军舰后停车,光复军的水兵把缆绳抛给英国水手,最后两船靠在了一起,英国代表团被要求换乘“香蜜湖”号上。巴夏礼在船长张安邦做出“光复军完全尊重国际惯例,英国代表来去自由”的保证后,才带着一班手下从梯子下到登陆艇上。等英国人都上了“香蜜湖”号后,张安邦轻巧的驾船掉头离开,而英国军舰却要重新张帆,转了一个大弯才掉头回广州。 上岸后,等待客人的是这次光复军方面的谈判代表,除了张浩天以外,还有外交部欧洲司司长吕不文,吕不文现年三十岁,以前是银行职员,爱好研究历史书籍,喜欢研究野外风景,“大灾变”前因为失恋请了长假到南方旅游才滞留在深圳。自称擅长外交、交流、演说、谈判,察言观色能力强,重视细节,会英语、法语,所以才被委了这个差事。还有一个是商务副部长阳化律,此人年方二十三,大学是金融专业,善于投机倒把,在大学开始贩卖翻版av挣得第一桶金。因为谈判包括了和英国人讨价还价,还有各种费用的计算,所以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参与。 双方做过介绍之后,巴夏礼提出要先见见英国俘虏,他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满足,代表团一行人被用一辆大客车送到了俘虏营,在这里,前领事先生见到了大部分被俘的英国军官。甫一见面,巴夏礼只是简单的问侯了两句,便和几个高级军官交换情报。一万两千多陆军部队被分成三部分,逃脱的,战死的和被俘的,广州不知道阵亡和被俘的数字是多少,这对谈判十分不利。在交换过情报之后,巴夏礼才得知在香港英军一共被俘三千八百三十五人,再加上上次被俘的八百八十一人,英军共被俘四千六七百人。同时两厢加减,也得出英军的阵亡人数在一千四百到六百之间。因为这些情报不是什么秘密,让英国人了解了情况,也能让他们对光复军的实力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所以在一旁监视的洛西河也没去管他们。 在听说俘虏们被驱赶到工地干活后,巴夏礼立刻向张浩天提出抗议。“现在已经不是罗马时代了,把战俘当成奴隶是一种野蛮的行为,我要求贵方立即停止奴役我方被俘人员!” “奴役?!”张浩天冷笑一声,“难道我们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难道他们不远万里到中国是来旅游的?难道你们英国人会盛情款待打上门来的强盗?” “我们的军队是来惩罚野蛮的满清政府的,是来帮助中国,让它重新回到文明国家行列的。”巴夏礼大义凛然的说道。 “帮助?多么高尚的词汇!”张浩天对这套帝国主义逻辑嗤之以鼻,“你所谓的帮助就是强占中国的土地,敲诈中国的钱财,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愿意也帮助英国几次!” “再给你们一百年时间也不会有机会,联合王国是不可战胜的!”没等巴夏礼反击,他的一位下属抢先开了口。 张浩天轻蔑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为什么你们今天到这里来了?” “先生们,”巴夏礼阻止了下属的反唇相讥,他突然意识到,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尽快完成谈判,赎回俘虏才是正确的。“我们是来解决纠纷的,不是来制造新的纠纷的,这些争执完全是不必要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光复军不要让我方的俘虏从事繁重的体力工作。光复军自诩是文明人,就应该象一个文明人一样行事。” “英国人是文明人吗?”欧洲司司长吕不文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盎格鲁-萨克森民族是世界上文明程度最高的民族!”巴夏礼毫不犹豫的大肆自吹自擂。 “那几年前的克里米亚战争中,英军战俘营里的死亡率超过50%。领事先生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原因吗?难道他们都是病死的?”吕不文戏谑的看着巴夏礼。 “战争期间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俘虏的死伤也在所难免。”巴夏礼也不知道那个数据是不是真的,不过俘虏营里的真实情况他也知道一些,所以辩解才这么无力。 吕不文乘胜追击,“在我们光复军的俘虏营里,除了最开始几天有伤员因伤不治以外,再没有俘虏死亡。我们不仅向俘虏提供充足的食物(土豆、玉米糊管饱),还提供健全的医疗(阿斯匹林管够),两相对比,谁才是文明人一目了然。” 商务部副部长阳化律也加入进来,“一下子多了近五千俘虏,也给我们的粮食供应造成很大的负担,而且我们的粮食都是中国老百姓一粒粒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没有白白提供给来抢劫他们的人的道理。让俘虏干活就当他们自己挣伙食费,不劳动者不得食。”最后一句他是用中文说的。 巴夏礼来中国十几年,这句话还是听明白了的。他第一次遇到逻辑清楚,论据充分的中国人,有些接不上趟了,以一敌三让他理屈词穷。 ------------ 第一二四回 宴会交流 这时,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的记者先生开口了,“几位先生,你们说的这些是不可能的。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是因为拥有了‘提灯女士’,我国伤兵的死亡率才从42%降到了2%,而你们中国人还在使用巫医,却一个伤员都没有死,难道圣母玛利亚是中国人,就在你们中间?” “你说的是弗洛伦斯・南丁格尔女士吧?”吕不文对“the-lady-with-the-lamp”这个词汇还是有一定的了解。1820年5月12日,弗罗伦斯・南丁格尔在父母旅行于欧洲的途中生于托斯卡纳大公国佛罗伦斯市。她的名字也是取自她的出生地:佛罗伦斯。因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进行伤病护理而闻名于后世,被誉为“提灯女士”。她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女护士,开创了护理事业,1908年3月16日,她在88岁高龄时被授予伦敦城自由奖。“5。12”国际护士节设立在南丁格尔的生日这一天,就是为了纪念这位近代护理事业的创始人。“我相信南丁格尔女士是一位拥有善良之心的人,但她能提供给伤员的只有体贴和关怀,而我们的医护人员却能提供给伤员更好的医疗和护理,所以在我们的俘虏营里才没有伤员死亡。” “我不信!”包尔贝只有了几个简单的单词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中国人有句俗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可以带你们参观一下俘虏营的医疗区。”事关自己的声誉,洛西河不得不给自己正名。同时心里暗恨:你个死白皮猪,如果不是你们被我们打败了,你小子就等着后年被大卸九块吧!伸手虚引,“各位,这边请!” 所有的英国人,包括巴夏礼都充满了好奇,一行人在洛西河的带领下走进了俘虏营的医疗区。这里是一片由铁丝网单独隔离出来的区域,病房虽然是和其它房屋一样的木板房,但居住条件明显要好得多,起码窗户上有玻璃,房顶也不是稻草,而是一种不知道材质的薄板。一张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一个个伤员正在酣睡。包尔贝注意到,靠近门口的这张病床上的伤员,左腿自膝盖以下的部分没有了,截断的地方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不过从他微微发出的鼾声可以知道他并没有受到伤痛的困扰。一名被俘的英军军医正在给伤兵检查身体,包尔贝向正在专心工作的军医问道:“医生,这些伤兵的情况怎么样?” “都很不错。幸亏有那种神奇的消炎药,这些伤兵才没有出现术后感染和并发症。”医生一边填写巡房日志一边回答道,等他抬起头才发现病房内多了几个人。“你是……噢!巴夏礼先生。”医生虽然不认识包尔贝,却认识站在后面的前领事先生。“你怎么来了?是来谈判的吗?”这位医生是“棕榈树”号的船医,在俘虏营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不过他对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还是很满意,见识了许多先进的医疗器械和神奇的药物,让他获益良多,也学到很多新的医学知识。如果不是看到巴夏礼,他都快忘记自己俘虏的身份。 “医生,这些伤兵的情况怎么样?”巴夏礼重复了一遍包尔贝的问题。 “伤员的情况都很不错,参赞先生。”医生肯定的回答道。“这批伤员都在康复中。这个士兵的肚子被炮弹的破片划开,缝了十一针,”他指着面前这名伤兵肚子上的“蜈蚣”说道,“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象正常人一样活动了。” “这是什么?”包尔贝又对正在点滴的生理盐水发生了兴趣。 “这是在为伤员补充盐分,”医生开始卖弄新学到的医学知识,“这样直接把药物输入血管里更利于吸收。” 包尔贝的记者之魂开始熊熊燃烧。“医生你刚才提到的消炎药……” “记者先生,”看到英国军医马上要讲光复军一件重要的“秘密武器”时,阳化律立刻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青霉素在十九世纪绝对是大杀器,也是未来商务部出口创汇的主打商品。光复军从原时空收集回来的青霉素的针剂就以十万计,在给英军伤员的过程中取得了显著的效果,被英国人称为“中国神药”。本着把快过期的药品尽快脱手的原则,青霉素的情况最后也会告诉英国人,不过不是现在。“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医生的工作了吧!” 张浩天也接过话头,“各位先生,医院的情况你们已经看到了,我们为伤员提供了最好的医疗。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我们也可以把这批伤员交还给你们。这样我们就可以节省下人力和药品来照顾我们自己的伤员,你们也能节省一大笔医疗费。要知道我们的一些特效药可是很贵的!” 巴夏礼尴尬的咳嗽两声,换成一种很客气的态度,“我对光复军救治我军伤员的人道主意精神深表感谢!”说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抬起头后他接着说道:“这些伤员还是暂时呆在这里的好,也利于他们的康复。外交官先生们,还是让我们先完成我们的工作吧!” 巴夏礼所说的工作就是双方的谈判。不过现在时间已晚,也不可能进行什么实质性的交流,张浩天便提议进行一项中国人传统的交流活动――晚宴。本来装b的原则是请中国人吃西餐,请外国人吃中餐,不过这几个老外都是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中餐尤其是粤菜对他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于是张浩天决定反其道行之,请英国人吃法国大餐。 虽然厨具餐具都是从原时空的五星级酒店搬过来的,但食材毕竟有限,前星级酒店的大厨也只能根据材料制定菜单。不过他相信光凭黑椒牛排这道主菜,就能把英国佬镇住。至于酒,光复军是不缺的,就算是一瓶二十多块的张裕,也对长途从欧洲运来的葡萄酒强。几名前西餐厅的女服员又从操旧业,西式的裙装,优雅的仪态,以及精美的餐具,芬芳的美酒,让英国人有空间错乱的感觉。如果不是眼前全是一张张黄色的面孔,巴夏礼一定会认为他们是在与欧洲人打交道。 包尔贝放下手中的酒杯,赞叹道:“这酒真不错!我在东方从没有喝过这么正宗的红葡萄酒。部长先生,你能告诉我这酒的产地吗?”按照西方的习惯,宾主双方分别坐在长条餐桌的两边。出席晚宴的是英方的三名代表,三名随员以及包尔贝,光复军方面除了三名代表,解森、杜拉里、黄埔申和张安邦也被拉来做陪。包尔贝询问的对象正是坐在他对面的同行,宣传部部长解森。至于那十名英军卫兵,他们只能在海军食堂享受土著水兵一样的伙食。 解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异样的光彩。说老实话,他并不喜欢红酒,做为一个媒体人,喝红酒也只是为了装b。包尔贝的问题是事先没想到的,所以也没有标准答案,于是他顺口胡扯,“其实中国在西元七世纪的唐朝就开始酿造葡萄酒了,所以才会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诗句。因为地理环境的原因,葡萄种植一直只有西域才有,而且中国人不怎么喜欢葡萄酒的口味,所以葡萄酒才没能在中国推广。我们这种葡萄酒是选用新疆吐鲁番地区的葡萄,结合法国和中国的酿造技能酿造而成的。今天这几瓶都是窖藏十年以上的……”几个英国人一边听科普一边点头,而其他的幸存者则憋得快内伤了。 巴夏礼在餐桌上话并不多,而是一直在默默的观察着自己的对手。这些光复军的“高官”都很年轻,普遍没有超过三十岁,有知识,有礼貌,看起来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还有西式的发型和服装,除了肤色,言行和西方人没有区别。要知道,即使是那些和西方人关系最紧密的买办们,到现在都还留着辫子。只是他们的服装虽是西方的样式,却很奇怪,衬衣的脖子都用一根布带拴了起来,倒是和美洲的那些乡巴佬很象。难道他们和美国人有关系?还有那名海军的少校,穿着一件开领的短袖衬衣,简直太不注重军人的仪容仪表了。 包尔贝继续在那里与幸存者们愉快的交谈,实际上前者很多时候是在没话找话。他表现得这样活跃是出于巴夏礼的授意,参赞先生是想包尔贝利用记者的身份让光复军放松警惕,通过旁敲侧击去了解光复军的情况,毕竟英国人手中关于光复军的资料太少了。不过他不知道幸存者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有规定,没有规定的就现编不过。有时候真话也没人相信,比如包尔贝向吕不文询问他的法语是在哪里学的,而吕部长告诉他,自己的法语是在中国的大学里学的。这本来是事实,但几个英国人根本不信,中国什么时候有大学了?还教授法语?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呀! 晚宴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了两个小时,当甜点被送上来时,张浩天也第一次和巴夏礼说起了谈判的事。“参赞先生,在谈判期间,你们将居住在海军的军官宿舍,条件有些简陋,还请你们体谅!” 巴夏礼略一晗首表示认可,“我能理解,我们也不是来度假的,并不要求酒店服务。” “十分感谢!一会儿会有专人带你们去房间,”张浩天说话的同时也在考虑是不是成立一个礼宾司来专职负责这些事情,“明天我们将开始第一次谈判,地点就是这个宴会厅,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如果参赞先生没什么问题,那宴会就到这里吧!” “好的。”巴夏礼谨守一个好客人的本份,十分尊重主人的要求,况且他也有话与几个下属谈。于是双方联袂离开宴会厅,临走包尔贝还不忘打印甜点中的奶油蛋糕的做法。 由吕不文亲自领路把英国人送到了临时的旅舍。这是一幢两层的活动板房,一共六个房间,除了巴夏礼是一人住一间以外,另两位代表住一间,两位随员住一间,包尔贝和第三位随员住一间,十名卫兵住最后两间。吕不文挨个把客人送到了房间,并教会他们使用电灯的开关。巴夏礼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吕不文把参赞先生送到后,再次为条件的简陋做出道歉。“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附近的光复军卫兵提出来,他们会向我转达的。好了,我先告辞了,祝你晚安?!” ------------ 第一二六回 武装游行 “你们要求我方赔偿军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巴夏礼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要求赔偿军费不是胜利方的权利吗?”张浩天明知故问。 “我方虽然遭受了一些挫折,但并没有失败。我们要谈的是和平协定,而不是投降书!”巴夏礼据“理”力争。 “看来参赞先生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呀!看来需要说明一下,我们没进攻广州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是我们为和平而表达的善意,而不是我们没有能力进攻广州。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攻下广州城,到那个时候你要签的就只能是投降书了。”面对英国人的“死不要脸”,张浩天也不介意戳一下他们的肺管。“请你们要明白一点,和平的决定权在我方,而你们只有选择权!” “联合王国不惧怕任何威胁!”另一名英国谈判代表喊叫道。 早看英国人不顺眼的吕不文马上针锋相对,“这不是威胁,我们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中国人有一句俗话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说得就是你们这种情况。” 这句俗话巴夏礼当然知道,同时他也意识到双方的分歧这么大,不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于是他提出暂时休会,“这样的条件我需要向包令公使请示,这需要时间。” “那好吧。我们就给贵方三天时间,希望贵方能尽快做出答复。”张浩天也明白,这将是一场持久战,于是干脆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请记住!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贵方不做出明确的答复,我方不排除采取进一步行动的可能。” 至此,双方的第一次谈判只进行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巴夏礼提出让光复军派船,尽管把光复军的草案送到广州,张浩天也答应了下来。张安邦派出一艘快艇负责这次送信的任务,把一名英国谈判代表送回广州。 深圳湾到广州的水路因为是逆水上行,帆船能走上几天,而对摩托快艇来说,也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珠江上的中外船只在见识过飞机几天后,又在江面上见识到风驰电掣一般的“飞船”,如同影子一般从眼前一晃而过。停泊在琶洲的几艘英国军舰也大为恐慌,不过没得他们完成战斗准备,快艇早就跑得没影了。 一口气跑到黄埔,江面上的船只越来越多,艇长才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几艘英国蒸汽巡逻艇立刻围了过来,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英国谈判代表立刻站了起来,冲着巡逻艇挥舞手绢,这才解除了英国人的敌意。 双方慢慢靠拢,英国代表向巡逻艇上的军官表明了身分,而后者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观察着光复军的快艇。光复军的快艇只是一艘二十一世纪常见的边防巡逻快艇,十来米长,只有一名少尉艇长加四名艇员,驾驶员、正副机枪射手以及轮机手,武器只有一挺装在中部的12。7mm高平两用机枪。英国军官没有在艇上看到烟囱或者类似动力机械的东西,这让他十分疑惑。中间那架两个人操作的速射火枪看上去十分精巧,黄澄澄的子弹链透出阵阵杀气。而光复军海军与皇家海军类似的军服,尤其是水兵帽上的黑飘带,又让他多了一份好感。在英国代表说明这艘船只用两个小时就从新安跑到广州,一众皇家海军官兵的嘴巴立刻变成了o形。 英国代表上了英国巡逻艇,光复军快艇这边就算把任务完成了,艇长特意拍下英国代表登上英国巡逻艇的照片,做为“货物”送达的证据。犹豫了一会儿,英国军官向艇长敬了一个军礼,“军官先生,希望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最好挂出白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第一次有外国军人向自己行礼,艇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忙回礼。不过他的英语水平也就只到“法克油”的水平,完全听不懂英国人的话。 在听了轮机手的翻译后,艇长立刻火冒三丈,不过他没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冲英国军官笑了笑,然后亲自启动了快艇。在英国人注视下,快艇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在开出两百米后,又在江面上转了个大弯绕了回来。然后在皇家海军官兵惊讶的目光下,在三五米的距离外,贴着几艘英国巡逻艇一个漂亮的“飘移”,所带起的浪花就劈头盖脸的给英国水兵浇了下去,瞬间就把这些人浇成了落汤鸡,然后在英国人愤怒的咒骂声中扬长而去。 ※※※※※ 另一边,英国人开出的条件也很快交到了管委会的各位领导手里。吴逸之对此的评价是“白日做梦!”,杨波提出的武装长途拉练的计划也很快获得了通过,有些人必须让他们知道锅是铁铸的。 这次行动负责带队的是陈威赋,自从他当上了新安城防司令后,除了偶尔去主基地开会,其余的时间就基本是呆在城里。与英国人的连场大战,他是连边都没粘上一点儿,都快成为被遗忘的人了。为此他积极要求负责指挥这次武装游行,再不努力表现就要被边缘化了。考虑到这次行动的难度和危险都不大,军委会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把职务交托给搭档马进,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步兵四连出发了,城防也暂时交给了保安队,想来光复军挟大胜之威,也没有什么人敢来摅虎须。三个步兵排以一百米的间距依次前进,陈威赋带着自己的警通班和机炮排与二排一起走在中间,因为士兵大多是本地,也就无须向导带路。不过一排长还是派出一个熟悉道路的士兵组成的伍担负尖兵,做为全军的前导。 为了更好的展示光复军的精神面貌,上下官兵都换上了87式夏常服,毕竟大盖帽,小开领式的军服,比迷彩服显得更精神,再加上武装带,肩上的步枪,背上的背包、工兵铲,腰间的水壶、垮包、钢盔,已经看不出与二十世纪pla的差别了,只是一部分身背大刀肩扛长矛的士兵稍显违和。骑在马背上的陈威赋看着一列列走过的士兵,以及队列中由四名士兵扛在肩上的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兵强马壮,舍我其谁的感觉。 做为行动的指挥官,陈威赋拥有唯一的骑马的特权,阿拉伯马的高大神骏,让大部分只见过跟驴子差不多的滇马的土著士兵们惊艳不已。让陈威赋骑马除了突显他的身份以外,也是为了向士兵和百姓潜移默化一种观念,光复军什么都是最好的,不仅是武器,连马匹也比清军强,这样才能让土著青年们心生羡慕,自愿来当兵。这也是与小胡子的“利用漂亮军服引诱青年从军”的伎俩异曲同工。 身为一个现代人,陈威赋的骑术只能用稀松平常来形容,因此有人专门负责为他牵马,而这个人便是王宏伟。经过初次见面的不打不相识,之后王宏伟又在牢里呆了十天才被放出来。因为是“反抗清政府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所以光复军也就没有继续关着他的道理,于是在核实了他的身份之后,就打算把他放了。谁知他却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情愿投入光复军中搏一个出身,而陈威赋看他身手也不错,而且有一定的革命觉悟和决心,便把他留在二营的警通排当了一名卫兵。他从前的作案凶器,一把厚背九环大刀也从县衙的库房找到发还给他,此时正背在他的背上。经过个净化的头上只有短短的一层发茬,配上整齐的军装,已经看从前的江洋大盗的痕迹。 队伍出了城便一路北上,过了塘下涌便算进入东莞县境内了。新安县北部的松岗、公明、龙华、观澜、凤岗等几个镇,虽然不象福永、西乡、南山、蛇口等镇那样处于光复军的直接管理下,但也对光复军征丁征兵的命令照办无误,二营也有一些士兵是这些地方的子弟。所以部队经过这些地方,并没有引起百姓的恐慌,虽然大路上的行人看到部队过来,无不早早避到道路两边的农田里,但也不象遇到清兵或洋兵那样逃之夭夭,而是和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一起驻足旁观。一些听到消息的士绅纷纷等在路口,一是劳军,二是打探来意,这种时侯陈威赋少不得要出来安抚。士绅们送来劳军的酒肉财帛都婉言谢绝了,蔬菜禽蛋也照价付了钱。部队一路上都未做停留,整齐的队列军容,精良的装备,威武严谨的精神面貌,都深深震撼了围观的老百姓。一些本乡的土著士兵在亲人乡邻的注目下昂首挺胸的走过,无不为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员感到自豪。 中午时分队伍到达松岗,找了片河滩地稍作休整,炊事也开始埋锅造饭。移动式炊事车在香港战役中表现出的轻便灵活,得到了一致的好评,这次武装游行,四连炊事班也带了一台出来,由一头骡子牵引。虽然在河边做饭,用的水也是从附近打来的山泉水,而且士兵也被禁止饮用河水,除了少数几个新兵,大家基本都开始养成正确的卫生习惯。做为拥有巨大库存的便携食品,午餐肉是主要的肉食,而且土著士兵没有美国兵那么挑食,即使顿顿午餐肉也照常吃得津津有味。每人一个的水煮蛋算是犒赏,吃得大家眉开眼笑。 吃过饭,把各种垃圾和排泄物就地掩埋,部队再次出发。珠三角的地形到处河涌纵横,与原时空桥梁遍布不同,新时空里桥梁稀少,有时候为了过一条小河涌,不得不走很远的路绕道。两县交界的塘下涌便必须绕到**山附近才有一座桥。 过了河涌,便进入东莞县的长安镇境内,光复军就没有在新安那样受欢迎了,无论是路上的行人,还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远远的看到队伍就立刻跑得没影了。经过一些就在大路旁的围村,可以看到寨门紧闭,围墙上寒光闪闪,明显是在高度戒备。陈威赋也不以为意,只是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前进,他也从马上下来了,周围都是怀有敌意的人,骑在马上目标就太醒目了。如果遭到攻击,自己绝对是第一个目标,为了不变成刺猬,他选择加入了步行的行列。 部队途经长安镇南部,一路向西急行军,过了眼眉山后同志转向西南,在下午六时到达了此行的第一站――沙角炮台。 ------------ 第一二八回 虎门蒋氏 沙角兵营城寨北门的门楼上,列兵王克勤正趴在垛口,看着墙外的茫茫夜色出神。他是松岗镇人,十八岁,本名叫王蚵仔,到了部队上首长才给他改了现在这个名字。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也是天亮前的最后一班哨。一阵微风吹过,虽然穿着短袖,他也没感到丝毫寒意。几个月的训练,以及充足的伙食,让他原本瘦弱的身体也慢慢强壮起来。 在他旁边,上等兵黄志强正背靠女墙悠闲的吸着烟。因为离开了光复军的控制区,所以夜里都上的双哨。王克勤侧头看了看一明一暗的烟头,心中虽然对对方躲懒的行为十分不满,只是对方军衔高过自己,他也不敢把不满表达出来。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右侧传来,他转头看去,却原来是巡夜的军官走了过来。 黄志强早一骨碌爬了起来,立正、抬头、挺胸,军姿站得很是标准。王克勤心中鄙夷,这老油就是面子工夫做得好,才得到首长的提拔,混上了伍长。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排长问道。 “没有情况,一直很平静。”黄志强抓着机会就表功,“我一直睁大眼睛盯着呢!就是一只耗子也别想溜进来。” “马上要天亮了,你们要打起精神,多注意观察,这个时候人最容易打磕睡。”排长一边叮嘱,一边用手中的强光手电向寨墙外照射过去。手电的光柱扫过,只见一簇簇草丛在晨风中轻轻摇晃,突然,几个人影从十多米外的一簇灌木丛后蹿了出来,然后向着远方一路狂奔。“什么人?站住!”排长大喊一声,手电的光柱一直追赶着其中一个人影。须臾,在一声枪响过后,那个人影惨叫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而其他几个人影则飞快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开枪的是王克勤,在排长喊出声的同时,他也做出了反应,举枪、上膛、瞄准、击发一气呵成,然后就是枪响人倒。第一次打移动目标就上了靶,让他既惊又喜,排长也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枪法不错!” 枪响惊醒了还在沉睡的人们,陈威赋很快来到了门楼上。在问明情况后,他命令所有部队都上寨墙戒备,机炮排的重机枪和两门60迫击炮也被架了起来,然后他才派出一个班去把那个被打伤的人抬了回来。 伤者是一个年轻人,具有南方人的显著特征,皮肤黑,个子矮,瘦小的身材,有些发白的蓝布短褂说明此人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直接穿体而过。卫生兵给他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便给他止住血,包扎好伤口。而伤者却一直昏迷不醒,脸色也因为失血变得苍白,至于会不会有性命之虞就只有天知道了。 因为伤者一直昏迷不醒,也无从知道他的身份。大半夜在军营外窥探,肯定不是因为好奇,多半是某股势力的探子,可能是东莞县衙,也可能是山上海里的好汉,再要不就是附近的豪强地主,对光复军突然进入东莞不明来意,所以才派出探子前来窥视。此时天已经亮了,陈威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贸然带兵离开。于是一边向北面和西面派出前哨,一边向总部报告。总部很快做出回复,“香蜜湖”号搭载海军陆战连前来增援,如果无法击败敌人,四连就直接搭船返回。趁着等待敌人或援军的这段时间,炊事班开始生火做早饭,突然出现的敌情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味口。 一个多小时以后,援军没有等到,被打伤的人的“家属亲友”却找上门来了。找来的可不仅仅是伤者的老迈双亲,娇妻幼子,当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潮出现在视线内时,虽然已经接到了前哨的报告,土著士兵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估计有两千人左右。”陈威赋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其他军官说道。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这些人都是短打扮,没有人穿号衣,也无人着甲。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大刀长矛,也有锄头镰刀,还有一些看不出“型号”的火枪土炮,以及传说中的“重型狙击枪”――大抬杆。旗帜也不少,不过上面的图案幸存者都不认识,这一些都说明这些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潮在距离寨墙两百米的位置陆陆续续停了下来,因为行动无法保持一致,各个队列停止的时间也没有保持一致,一些停得过早,一些又停得过迟,以至于原来勉强保持整齐的队列也变得七零八落。队伍停下来之后,这些武装农民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有的干脆或坐或躺在地上休息,乌合之众的本质暴露无遗。幸存者看在眼里,不由得相视摇头,他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赶集的? “来得挺快的,可能是虎门本地的民团。”指导员猜测道,对方看着人多势众,几名幸存者却没放在眼里。香港战役结束以后,各步兵连的火力配置都得到了加强。每个步兵排都增加了一个三人的机枪小组,配备一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两名副射手各携带两个47发弹鼓,作战时由排长新自指挥。排参谋军士也装备54式冲锋枪,班长伍长装务霰弹枪,这样一来,步兵排的火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也可以单独完成一些低烈度的作战任务。以四连现在的火力,这两千多乌合之众可能连寨墙都冲不到就会在自动火力的扫射下溃散。虽然四连的机枪没有几十年后在南非的那五十名英军多,想必民团也没有五千祖鲁人那样的勇气。 幸存者自诩立于不败之地,只是平静的看着民团乱糟糟的局面,他们的镇定也影响了土著士兵,大家也渐渐的把这些不速之客当笑话在看。民团那边,带头的人好不容易才把放羊的“民兵”重新聚拢在一起,不过他们没有如幸存者们想象的那样发起冲锋,而是几名骑马的人冲出队列,向着寨墙小跑过来。透过望远镜,陈威赋看到当前的骑士手里举着一面杏黄旗,上部有“虎门南栅”四个小字,下部则是一个斗大的“蒋”字,“姓蒋的,难道是校长的亲戚?” “首长,那旗上是蒋字吗?”王宏伟在旁边突然问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江湖就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了,“这些可能是南栅村蒋家的人。” “这个蒋家很有名吗?”四连长问道。 那几个骑马的人越来越近,肉眼已经可以看清枵黄旗上的字了,王宏伟手搭凉棚,极力想看清来人的样子,同时还不忘给几位首长解释,“这虎门南栅新基村蒋家是本地的名人,族中人口虽然不多,但在地方上很有势力。四年前何六哥在石龙起事,蒋家的蒋理祥就自办靖康团练,跟着绿营在太平伏击进攻虎门的红巾军。第二年,何六哥北上后,从新造突围出来的冯骥观领着一千多人驾船进攻虎门。蒋理祥令王斗寅、王兆祥等人率领南栅、金洲一带乡村团练,在沙角炮台协助绿营,与红巾军在黑松林大战,打了一天一夜。由于被绿营水陆夹击,冯骥力战不支,惨败溃退,手下的头目王义欢也被团练的土炮给打死了。” “这个姓蒋的不简单嘛!”陈威赋感叹道,他现在倒是想起陈建华曾经提出起过这个人。蒋理祥,字汝宸,号吉云。广东省东莞市虎门镇南栅新基村人。为人天赋极高,七岁能文,顺德名士罗天池甚为器重。道光乙酉年(1848年)选拔贡,咸丰二年(1852年)乡试中举,越年考取进士,选为庶吉士。蒋理祥之所以受到重点关注,最主要的是他的孙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十九路军总指挥兼淞沪警备司令、新中国的第一任纺织工业部部长蒋光鼐,所以蒋家也算是光复军以后要重点拉拢的地方士绅。 此时,几名骑士已经到了寨门下,当前一人把手中的旗帜一举,朗声说道:“光复军上下听了,尔等盘踞新安,自作威福,本与我虎门无碍。我虎门蒋家与尔等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何故伤我族人?”? 来人一起来就先声夺人,兴师问罪,把责任都推在光复军一方,只是陈威赋又怎么会让他得逞,“既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的族人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跑到我们军营外面来干什么?” “虎门乃我等乡里,我等自然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年轻的骑士傲然的说道。“尔等不过占山为王的草寇罢了,与何六之辈何异,还能管我等的来去自由?正告尔等速速交还我蒋氏族人,不然管叫尔等今日不能生离此地。” “我们光复军是以反清兴汉、光复华夏为宗旨的军队,不是什么占山为王的草寇。部队驻地乃是军事禁区,普通老百姓哪里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蒋家的人暗中偷窥军营,被发现后拒不听从我方的警告,被打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们现在还想聚众威胁我军。”说到这里,陈威赋冲机炮排的排长做了个手势,后者冲他点了点头,“我现在再次郑重警告你们,马上和平解散,退到炮台五里以外,如若不然,不要怪我们的炮弹不长眼睛!”说完,他举起右手猛的向下一挥。 机炮排排长冲已经蓄势待发的一号迫击炮小组下达了开炮的命令,只听到“嗵”的一声闷响,一发炮弹从炮口冲,向着人群侧后方的一块水塘飞了过去,霎时在水塘中击起一根六七米高的水柱。 突如其来的打击把还悠闲自得的团丁们吓了一大跳,根本没看到炮口的火光,炮弹就从天而降了,这岂不是妖树。而且水塘在队列的后方,说明光复军的炮完全能打到自己,这一下队伍立刻炸了窝。有的人掉头向后跳,有的撅腚趴在地上,有的用手里的抬枪向光复军“还击”,本来就散漫的队伍更是变成了一锅粥。 ------------ 第一二九回 蒋理祥 刚才还趾高气扬质问的骑士也傻眼了,他完全没想到一百多“髡匪”面对二十倍兵力的包围,说动手就动手。而且这伙“髡匪”一进入虎门的地界,就有人跟着他们,队伍里虽然有几辆马拉车,却没有看到大炮,这也是民团敢来进攻的原因。光复军洋枪犀利的名声早就伟到了虎门,再加上新近大败英夷,风头一时无两,如果不是派出的探子都回报说这一百多“髡匪”并没有携带大炮,民团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掳虎须。 炮击说明这只老虎是有牙的,只能打顺风仗的民团立刻阵形大乱,好在光复军没有继续发炮,不然民团说不定马上就会溃不成军。两百米的距离,以民团上下的经验,鸟枪是打不到的,再加上对手“没有”火炮,应该是很安全的距离,不过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判断是不正确的。队列中的小头目尽力安抚,好不容易才让团丁们安静下来。 看到炮击取得了预期的效果,陈威赋以戏谑的神情看着门楼下的骑士,“这只是警告,如果你们还不离开,等会儿炮弹就不是落在水塘里了。”看后者还在犹豫,便催促道:“叫你们那些农民快点离开!有什么事让说话管用的来谈!” 骑士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想发几句狠话,又想不出如何措词。这时,他身后另几个骑马的人催马上前,其中一人抬头望着陈威赋,拱了拱手,“在下南栅蒋理祥,愿与将军一唔。” 没想到一照面就来了正主,陈威赋也拱手还礼,“原来是吉云先生,请上来说话!” 蒋理祥打发持旗的骑士回去报信,当下就领着其他人进了寨门。陈威赋看着这个新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在寨门内翻身下马,动作娴熟,一点儿也不象个读书人。趁此机会,陈威赋把这个传奇人物仔细打量了一番,到底是官宦人家,额头剃得光亮(这也是这个时代中国男最醒目的部位),发辫也梳得一丝不苟,双目炯炯,让见多了辫子男一副死鱼眼的少校同志映象深刻,三柳长髯是这个时代中年男性士绅的常见打扮。据蒋光鼐的传记记载,蒋理祥是1823年出生的,今年应该是三十五岁,只是加上胡须凭空老了十岁,大概这就是这个时代男人所追求的成熟吧。不过那根辫子和一袭青麻长衫破坏了他的整体形象。 就在陈威赋打量蒋理祥的同时,后者也悄悄的观察着面前这个髡贼的头目,一米八的身高在南方人面前无异于巨人,身形魁梧,面孔倒不是传说中的青面獠牙,只是这西式打扮实在是不成体统,衣袖只有半截,露出两支长满体毛的手臂,实在是有辱斯文。不过在心底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打扮比那些穿号衣的更象一名军人。 双方走到近前,陈威赋一抱拳,“久仰吉云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不过是乡邻抬爱,薄有微名罢了。”做为读书人,蒋理祥少不得谦虚一下。说起来他身为朝廷命官,却与反贼头目私会,于情于理都多有不便,于是便不提自己的官身。反正他现在是在籍办团练,也没有一个正式的差遣。“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鄙姓陈,名威赋,威风八面之威,诗词歌赋之赋。”在与新时空的读书人交流时,幸存者都会不自觉的用上谈话对象的语言习惯,说话变得文白夹杂。 蒋理祥面色一肃,“原来是光复军新安守备陈将军,幸会!幸会!” 陈威赋一脸讶然,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新安县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但也只限于场面上的人物。一个邻县的官绅也能自己的名字,真不知道是光复军威名远播呢?还是这位六品官手段过人? 也许是看出了陈威赋眼中的疑惑,蒋理祥主动解释道:“近月来光复军数败英夷,声名早已遍传南粤。将军坐镇新安,平靖地方,声望也不在前方御敌的马、魏、申、李、张诸位将军之下。” 陈威赋被蒋理祥的话震撼了,己方仗着历史作弊器对历史走向和各色人物知之甚详,而本时空的土著们也没闲着,他们也在想方设法的了解这些外来者的情况,而且看样子还干得不错。至此,陈威赋收起了轻视古人的态度。 蒋理祥并不知道对方的心理变化,他接着说道:“只是不知将军今日带兵来此,意欲何为?” 谈到了主题,陈威赋也收起了客气。“英夷新败,实力大损,然广州城内尚余五千之众。我军虽然已经开始和英夷议和,不过这些西洋人性格狡猾,又冥顽不灵,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品种,议和光靠嘴是谈不拢的。我现在就是带兵去广州走一趟,让那些西洋人老实一点儿,乖乖接受我们的条件。”陈威赋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也是要打消蒋理祥的顾虑。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是去广州找英国人的麻烦,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原来如此。我等当箪食壶浆,为贵军以壮行色!”听了陈威赋的话,蒋理祥才算放下了心,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既然不是冲着东莞来的这就是好事。至于双方官贼对立的关系,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而且光复军对阵英国人,怎么说也算是保国安民,自己如果从中阻挠,岂不成了帮助英夷的汉奸。最好这两家两败俱伤,朝廷再派兵各个击破就最理想了。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也不敢与光复军为敌,这里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当蒋理祥看到那两门炮口向天的小炮时,他就对击败这里的光复军不抱希望了。这小炮向着天都能打一里远,那放平了岂不要一炮糜烂十里?而且就算击败这一百多人,把光复军的大军惹来了,这两千多十有八九是凑数的民团,根本顶不住刚打败了近万洋兵的虎狼之师。现在最担心的事可以放下了,看到这个光复军也算是讲道理的人,最初的要求也就可以提出来了。“昨夜有我蒋氏族中子弟数人,醉酒误闯贵军军营,其中一人为贵军所擒。还望将军高抬贵手,对其从轻发落!” “醉酒”、“误闯”,你骗鬼呀?周围的光复军官兵都在心中大骂姓蒋的无耻,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事情的真相双方心知肚明,只是现在双方已经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协议,也就没人愿意去深究了。陈威赋也借坡下驴,“既然是误会,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贵方族人昨夜在混乱中为我军哨兵枪伤,也算是受了惩戒,我已命军医看过了,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落下残疾,你们这就把他带回去吧!” 好在人没死,也没残废,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样族中上上下下都能交代过去。等伤者被抬出来后,蒋理祥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这才带着人告辞离开。 看着如来时一般渐渐退去的人潮,士兵们紧绷的神经也松驰下来。四连长看着渐行渐远的杏黄旗,有些疑问不吐不快,“那个姓蒋的应该是个官吧?他和我们接触就不怕清廷会找他的麻烦?” “根据东莞县志的记载,他是53年中的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现在应该是在籍办团练。我们虽说已经发了《告粤省同胞书》,但还没有真正的树旗造反,也就是象洪秀全那么样搞一个太平天国,最多算性质不明的武装团体。蒋理祥和我们接触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跟他来的多半是他的亲信,怎么可能去乱说。就算消息走漏出去,他也可以说是为了招安我们,难道我们还能去告发他?再说了,就算我们告发他,又有谁会相信一个翰林会和二鬼子勾结?说不定过几天会传出‘蒋翰林只言片语吓退十万贼寇’的神话。”指导员的话半是回答连长的疑问,半是感慨,只是最后一个猜测让众人绝倒。“说起来自从太平天国起事以来,很多有功名的读书人都在家乡办团练。湖南的曾国藩、左宗棠就是主要的代表。就是靠着这些读书人,才把太平天国镇压下去,满清才又得以苟涎残喘了几十年,最后还搞了个所谓的同光中兴。” “还有安徽的那位,也是翰林院的编修,谁知又想得到他最后能执掌朝政几十年呢!”说话的是参加此次行动的唯一的平民交通部的道路勘探专员马忠再,他原来是一名地质工作者,喜欢扯淡,表面看来自大狂妄,其实明白自己的斤两。光复军虽然拥有完整的全世界地图,但那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产品,地形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城乡布局,道路交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所以他才会被派出来负责勘探地形,绘制地图,顺便为以后东莞的公路网建设先打好基础。 “不管是曾国藩、左宗棠,还是李鸿章,既然我们来到这个时代,他们也就没什么机会了。”陈威赋最后的一番豪言壮语,算是为这次遭遇画上了句号。 又过了半个小时,增援的海军陆战连才跚跚来迟,听到四连长胡吹什么“一发炮弹吓跑五千民团”,张安邦和陆战连连长明显不信。虽然陆战连没赶上趟,陈威赋也不打算就让他们这么回去。在请示过总部之后,陆战连留在沙角炮台,把沙角炮台做为这次行动的前进基地。行动结束后也不撤离,而是重新恢复沙角、大角炮台,一来可以封锁珠江口威慑英国人,二来也为以后进军广州做准备。 把住了一天的营房交给陆战连之后,陈威赋带着部队再次出发。一路北上,还专门去了一趟南栅村,蒋理祥少不得派人送来财帛、酒肉等慰劳品,陈威赋照例只笑纳了蔬菜禽蛋。接着在寮步汇合了从龙岗沿清溪、樟木头、常平一路赶来的七连,然后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直奔东莞县城而来。 ------------ 第一三〇回 东莞县城 东莞县城南门,南门关厢大道旁的一个茶摊里,史国安正在悠闲的喝着早茶。 就在光复军冲进新安县衙的时候,他也从后门溜之大吉。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些细软,赶在光复军封锁之前,从北门出了城。知县老爷是朝廷命官,自然守土有责,自己一个不入流的捕头,可没有殉城的必要。 出了城之后,他也没多做停留就直奔东莞而去。东莞县衙的捕头与他是师兄弟,现在也只能先去投奔后者了,给东莞县衙报信也是一个很好掩饰自己擅离职守的借口。 在一家还不知情的士绅家用紧急公务的理由借了一匹骡子,一路急行,终于赶在天黑前进了东莞城。 东莞知县华延杰听了史国安的报告也是大惊失色,四年前天地会造反曾一度攻陷县城,虽然何六最终败死,但其余部仍在广西湖南肆虐。现在又有二鬼子占据新安,近在咫尺的东莞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你可看清了?真的是二鬼子?”华延杰厉声向站在下首的史国安问道。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人。那伙贼人虽然蓄短发,着洋装,与洋夷打扮相类,但面相却与我大清子民无异,必是投靠洋夷的汉奸。”史国安肯定的答道。心中已打定主意,如果那帮二鬼子来攻东莞,自己再往广州跑。 “贵县黄大人现在身在何处?”华延杰与黄光周也有数面之缘,不禁担心起同僚的处境来。 “黄大人吩咐小人前来报信之后,便去召集民壮准备御敌,小人也是九死一生,方才摆脱那伙二鬼子的追击逃出城来。黄大人想必还在城中与那伙二鬼子周旋。”周旋云云,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史国安的言下之意是黄光周十有八九已经陷落敌手。 华延杰对史国安九死一生的说词自然不信,甚至怀疑他是临阵脱逃,只是现下大敌当前,诸事不宜深究。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史国安什么事了。“你且先下去吧!本官有事相询自会传你。”然后自是与本县的官佐士绅商量守城事宜。 接下来的几天,县城上下如临大敌,数门紧闭,只留下东面的迎恩门供人进出。民壮和各乡召集的乡勇统统上城守御,告急文书循例向广州府衙发了一封,至于能有什么作用就不是华延杰能管的了。他也想向周围的州府请救兵,但最近的驻军在潮州,而且对方未必肯来。 又过了十日,传说中的二鬼子没有打来,新安方面反倒有零星的消息传来。说是这伙二鬼子自号光复军,人数有千余,一水儿的洋枪洋炮。新安县官吏大多被逼从贼,辨子也被剪了。贼众四乡劫掠,要丁要粮,稍有不从就屠戳全村。又传说贼众在新安城南大兴土木,据说是要挖掘前宋少帝埋在那里的财宝,以此招兵买马;又有人说是这伙髡贼在那里修建宫室,准备建立伪朝。种种传闻,不一而足。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大家以为这伙髡贼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又传来了他们与英国人大打出手的消息。东莞县上下人等官民百姓无不认为这伙二鬼子跟洋鬼子是一伙的,他们之间打起来让很多人都跌破了眼镜。华延杰对其中的内情也不甚了了,不过这两家狗咬狗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最好两边都死伤惨重,最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收复新安,那加官晋爵还不是等闲事。 接下来事件的发展让更多的人跌破了眼镜,髡贼一而再的大败英国人,不仅击败了从广州来讨伐的近千陆师,一个月后又把在北方把朝廷大军治得没脾气的一万多水陆大军打得大败,连割让出去的香港岛也丢了。在大家的认知里,二鬼子和洋鬼子是徒弟和师傅的关系,点解这徒弟比师傅还厉害?残余的英国人退到了广州,躲进城里就再也不敢露头了,东莞官绅慢慢放下的心又被提起来了。从新安陆路进军广州必定要经过东莞,那时候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是开城投降呢?还是坚守城池呢?对方可是大败万余洋兵的虎狼之师呀!城内的民壮乡勇让他们去对付同样是农民的反贼还行,要对付这髡贼,可能多半是望风而逃。至于普通老百姓,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短毛匪,噢!不是,光复军就算他们要勒逼钱粮,倒霉的也是那些地主老财,和穷人有什么关系。这几个月来来往两县的商贩带回了种种传闻,光复军整肃地方,除强扶弱,还重点打击拐卖人口,地方治安顿时一清,真正是夜不闭户。而且给他们当兵的,做工的,都能领到白花花的大米和白花花的银子,这让邻县这些三餐不济的百姓分外眼红。不少人开始憧憬光复军什么时候也能够打到东莞来,自己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就在这一片纷纷扰扰中,史国安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师兄给他找了个住处安顿下来,可离开了新安,自己也没了进项,虽然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但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师兄虽是捕头,也没办法把自己安插进快班,那是要花钱的。谁知道髡贼什么时候打到东莞来,实在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所以这几个月他只能靠替人站台帮闲,混几两银子贴补一二。 今日也无处可去,史国安在茶摊把早茶喝过了中午,摊主也不敢赶他。而正在郁闷的前新安捕头正在后悔,早知这样,当时就该留在城里。从贼算什么?柏贵堂堂巡抚都不怕,自己这个小小的捕头怕什么。没见方师爷、熊典史现在过得有滋有味;剪辫子算什么?剪了更好,这大夏天的顶着这么长的头发也是难受。 正在自怨自艾之际,街上的人群突然奔跑起来,更有人在大呼小叫,刚才还安静的关厢立刻变得象煮开了的锅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和几个月以前的情形何其的相似,史国安暗忖:不会这么巧吧?刚想到光复军,光复军就打来了。他几步蹿到街上,一把拽住一个闷头向城里跑的男子,“怎么回事?” 那人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叫,“你个阖家铲,想死别拉住我,短毛匪已经到寮步了,挡在路上当心吃枪子!” 史国安放开那人,拔腿也向城里跑去。虽然他已经有了投靠光复军的打算,但暂时只是一个想法,事到临头,还是要和师兄商量一下。 开始的一个月,县衙一直有派人在两县交界的地方负责监视,把新安的情况上报县里。虽然一些混乱的消息搞得县城一日数惊,但也让县衙有了预警的时间,只是光复军一直都在新安境内折腾,过了一个月,大家不免松懈下来。等到光复军与英国人开战之后,监视的人也开始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所以才会出现两个连的光复军已经进入东莞境内一天了,县衙还没有接到报告。而各乡的士绅都与光复军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人向县衙报告,以至于光复军都到了跟前县里才收到消息。 不久之后,华延杰也接到了报告,有两路髡匪的前锋已经到了寮步,人数有五六百,随时可能向县城扑来。华知县连忙命令关闭四门,大索全城,凡是非本县居民都统统抓起来,以防髡匪内应开城。接着一面召集官佐吏员议事,一面发文急调石龙等地的乡勇进城来协防。 衙门里的小吏来找本县捕头的时候,史国安也正和师兄在讨论投诚的可行性。听到师弟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赵捕头一点也不吃惊。师弟这几个月的境遇他都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能量有限,能帮的也就那么多,至于等到光复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怎么办,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他与史国安不同,家中上有老母,中有娇妻,下有幼子,做事总要三思而行。最后只得告诫师弟,待机而动,先搞清光复军的意图。如果光复军攻城,就劝说知县开城,如果知县大人要行那愚忠愚孝之事,为了阖城百姓计,少不得要行非常之事。 两师兄弟商议停当,吏员也找上门来了。赵捕头吩咐家人看紧门户,便带着师弟出了门。此时街上一片乱象,逃难的财主富商因为四门关闭乱成一团,快班壮班正在抓捕外地人,趁机敲诈勒索的不在少数。史国安看见恨恨的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等光复军进了城,还有你们好果子吃!” 此时华知县已经带人上了南门的城门楼。光复军虽然还没来,但关厢的居民已经走避一空。光复军号称秋毫无犯,但枪炮无眼,等会儿打起来平白挨个枪子都没地方说理。县里的壮班,加上几家官绅府里的家丁,好不容易凑出三百人。县武库里找出一批大刀长矛,鸟枪火铳把大家武装起来,两门乾隆年间铸造出来的大炮也被抬了出来。只是这些人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士气全无。等了一个多时辰,石龙的官绅何仁山带着五百乡勇前来支援,才让众人紧绷的神经松驰了一下。还没等大家高兴太久,城外大板岭山上出现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部队因为要照顾马忠再绘制地图,所以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一路走走停停,甚至两个步兵连还在一处小山坡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攻防演习。这是为了尽可能的预先熟悉东莞的地形,也是向更多的老百姓宣扬光复军来了。虽然大多数老百姓看到光复军的队伍都躲得远远的,不过当部队开始演习时,还是有很多闲人站得远远的围观,这难得一见的西洋镜。 下午六时,部队终于到达了东莞城南门外的大板岭山脚下,陈威赋命令部队就地宿营,自己则带着军官登上高处,观察着东莞城头的情景。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城门楼上人满为患,其中几顶红缨凉帽格外显眼,其余的人都是平民打扮,手里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四连长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笑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一炮下去他们的指挥就完了,步兵一个冲锋就能把城门拿下来。” “我们不是来打仗的。”陈威赋一句话打消了四连长诱人的想法,“我们没有能力消化更多的地盘。” “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巩固手里的三个县。”杨波在旁边补充道,他是随陆战连一起来的。考虑到现在广州附近一带人数最多的武装不是清军,也不是英军,而是各地以万计的民团。而且经过几年前何六的红巾军起义,东莞的民团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象蒋理祥随随便便就动员起两千人,光复军未来在广东主要的敌人很可能就是这些人。所以杨波想就近观察前者的战斗力,士气和作战方式,可惜虎门民团未能让他如原。 “最主要还是我们不能自造武器,”七连长懊恼的说道,“能自造武器就可以爆兵,爆兵就可以一路平推……”几个好战份子不禁开始yy了。 ------------ 第一三一回 输款 光复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把城头上的人都吓坏了。好在几位官员通过千里镜看到,城外的髡匪人数并不多,也就二三百的样子,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短毛匪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我们应该杀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说话的是何仁山的族弟何义山。此人刚二十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相凶悍,虬髯横生,人长得虎背熊腰,腰间别着两把板斧,如果没有那根辫子,活脱脱的李逵再生。 “七弟休得胡言!此事华大人自有计较。”何仁山开口喝止了这个傻大个的莽撞言论,“此股髡匪人数虽少,焉知不是诱敌之计,冒然出击岂不是自投罗网?” 华延杰虽然没打算主动出击,但也不想打击民团的士气,便勉励道:“义山壮士勇气可嘉,有他在此我东莞必固若金汤。”不过他的真实想法是等全县民团聚齐,把这股短毛匪驱离就行了。他也怕惹恼了对方,引得对方倾巢来攻,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光复军只管修筑营地,而城头上的人也就这么看着,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又过了一个小时,光复军的宿营地总算修建完毕,营地的外围是一圈战壕,两挺马克沁机枪一左一右在正面形成交叉火力,迫击炮布置在营地的中心,陈威赋相信以这样的火力配置,就是来上一万冷兵器的敌人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北上支队虽然主要任务不是作战,但也需要向东莞县城里的官民百姓显露一下肌肉,迫击炮阵地构筑好之后,陈威赋便命令向东莞城内发射宣传弹。因为不是实弹,所以炮手们也没进行校射,四门炮每个两发,很快在县城上空形成了一片纸片雨。因为迫击炮发射时没有火焰,声音也很闷,所以直到宣传弹在头顶炸开,城头上的人才发现自己遭到了“攻击”。当天空中传来呼啸声时,一些有战场经验的人就情知不妙,等到宣传弹随风飘散,很多人都做出了反应,谁知道这些在空中炸开的纸片是什么符咒?有的人猫腰躲到了垛口后面,有的人拔腿就往城下跑,场面立刻变得混乱不堪。还有反应慢的,如何义山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最后这倒成了他“临危不惧”的证据。宣传单在空中随风飘飘荡荡,然后开始慢慢降落,一些团丁小心翼翼的捡起一张查看着上面的内容。这些宣传单一部分印的是《告粤省同胞书》,一部分印的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类的口号,于是一些识字的人开始向其他人宣讲宣传单上的内容。经过最初的惊慌,华延杰在衙役的掺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整了整歪到一边的凉帽,一颗急速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茫然四顾,城头上的混乱让他心中悲凉,髡匪才开了几炮,这两千人就作鸟兽散,指望他们守城,让知县大人有些绝望。还有就是这髡匪的炮打得又快又准,没看到喷火冒烟,炮弹就落了下来。幸好打的是纸片,如果是真的炮弹,自已还不得交代在这里。收拾好心情,华知县发现很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很快,一份《告粤省同胞书》送到了他面前。“此乃妖言惑众,”华延杰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份文告,抖动着宣传单,怒不可遏的大吼道,“快来人!把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都烧了!”掉落在城头的只是小部分,更多的已经顺风飘进了城里,华延杰又急令三班衙役前去收缴,不得让此妖言在城中扩散。 何仁山也拿着一份《告粤省同胞书》在看。这篇文告虽然浅白,也很少用典,但道理说得明白。满清以异族治中华,本身得国不正,二百年来朝政昏庸,官场黑暗,军队败坏,所以才会一而再的被洋人欺上门。这些问题只要关心时局的人都看得见,只是大多数读书人想的都是如何经世济用,重振朝纲,象洪秀全那样打算全部推倒重来的毕竟是少数。而且洪秀全以洋教惑众,荼害圣门,是天下圣门弟子的头号敌人。只是这髡匪打的“兴复中华”的旗号,在读书人中的号召力自然不是发匪能比的,而且他们新近又连番大败英夷,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如果他们要改朝换代,自己和何家该如何应对,这倒需要好生思量一番。看到衙役开始收缴宣传单,他偷偷把手中这份揣进了怀里。 城上众人的表现让幸存者们再次应证了“民团面对现代化军队就是乌合之众”的道理。显示武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需要安抚城内官民百姓的情绪,以免有哪个愣头青跑出城来送死,那样就有违此次行动的初衷了。 城外的髡匪开过几炮后就没动静了,看营地里飘起的炊烟,对方多半正在埋锅造饭。四散的民团也陆续被收拢回来,大家都在等着髡匪的后招。突然从髡匪营地里有很大的人声传来,搞得大家又是一阵惊慌。说话的人用的是广府白话,虽然中间隔着两里地,但声音还是清晰可闻。那人说的明白,髡匪此次北上意在威慑广州的英国人,并无意与东莞为敌,让城内的百姓不必惊慌。同时正告城内的官员,要认清现实,不可为满清作伥,当心最后自绝于人民云云。 髡匪无意攻打县城,这让华延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最后的一段话让他很不舒服。什么叫认清现实?什么叫自绝于人民?从古至今造反的无不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但是谁又会当真? 髡匪虽说最后还是要打东莞的主意,但那应该是摆平英国人以后的事了。起码半年内不会有所动作,半年以后的事又有谁知道呢?也许英夷灭了髡匪,也许髡匪虽胜则损兵折将,再要不就合广州一府之力发十万义勇,髡匪就算个个是铜浇铁铸的也不可能以一敌百。再者说了,自己在咸丰朝初就做过一任东莞县令,本来调任南海,结果因为何碌之乱又被调了回来。说起来自己这已经三任都快满了,只要自己赶在髡匪攻过来之前调任,那事情就和自己没关系了。看样子要到吏部活动一下,想办法调出广东,哪怕调去西北都好过在东南数省担惊受怕。 光复军虽然信誉一向很好,但华延杰也不敢完全相信他们的话,便吩咐壮班民团不得下城。同时吩咐做饭,让团丁饱餐一顿,现在他们是知县大人最后的保障,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吩咐停当,华延杰领着一干下属吏员回到城门楼内,他今天是准备住在这里了。自有仆役送上热茶来压惊,跟着他进屋的都是左右亲近之人,于是师爷小声问道:“东翁,这城外的髡匪怎生处置?” “那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等他们明天自己滚蛋咯!”华延杰重重的把杯具在茶几上一顿,言语完全没了平日的儒雅。 “东翁休恼!为今之计,还须与城外的髡匪虚应一二。”师爷仿佛没有听出自己雇主的语气一样,继续说道。 华延杰脸上怒气一闪而逝,师爷跟着自己多年,最是老成稳重,如此说话必有他的道理。略一沉吟,为官多年的经验就让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髡匪意图染指广州,不管他们与英夷是战是和,时常过境东莞是少不了的。明日这伙走了,焉知后日另一伙不来,自己只盼他们不来攻打,万万不敢招惹他们。如果能与髡匪达成默契,让他们过境东莞时从远离县城的地方经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再说了,为官之道在于瞒上不瞒下,只要上司和军机处不知道自己与髡匪暗中交通就行了。知县大人敢肯定,四乡的士绅与髡匪多半暗中有勾结,要不然为什么髡匪进了东莞如入无人之境,一直到了寮步县里才接到消息。难道四乡的那些土财主眼睛都瞎了吗? 把事情想明白之后,华知县的脸色变得和缓下来。“先生深谋远虑,可有良策教我?” 因为左右皆是心腹之人,师爷也无须慎言。“东翁,入夜之后可以遣一巧言善辩之人,前往髡匪营中,赐以金帛。此辈难免见钱眼开,再许以诸般好处,到时彼等自是无不答应。” “如此甚好!”华延杰立刻变得喜笑颜开,“只是派何人前往呢?” 师爷把目光投向屋内众人,后者纷纷低下头。开什么玩笑?深入敌营这种事情谁愿意去,无功而返还是好的,被拿来祭旗就太冤枉了。师爷扫视一周,遇到的都是躲闪的目光,转回头,却发现华知县看自己的目光甚是殷切,于是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接着就听到华延杰和颜悦色的说道:“先生素有苏秦张仪之才,如此大事,舍先生其谁。” 一瞬间,师爷的脑海里冒出“作茧自缚”这个成语,人也变得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弱弱的冒出一句,“学生年老体弱,恐有负东翁所托。”其实师爷才四十来岁,离年老还远着呢! “不妨事,”华延杰浑不在意的说道,“我一会儿命赵捕头护送你前往便是。赵捕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定能护你周全。” 不提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师爷,被拉去陪绑的赵捕头也是有苦说不出。前面光复军开炮的时候,史国安就差点儿建言开城投降,幸亏自己及时拉住,不然说不定师兄弟二人现在已经身陷囫圄了。虽然听说光复军一贯善待降人,但自己以敌使的身份上门,就不知道会是什么待遇了。只是上官有命,岂容自己推脱,现在是战时,守土官是可以行军法的。只得躬身道,“属下领命,必不负大人所托!” 让两个出死的人下去准备,华知县又把本县的士绅招集进来。要厚赐髡匪,少不得要这些人出血,知县大人两袖清风,哪里拿得出钱来?听完知县大人婉转的表明了意图,士绅们照例是一个劲的哭穷,仿佛自己已经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自己倒霉也不让别人轻松的师爷发话了,“战端一开,少不得粮饷、赏银、抚恤,到时候几千几万两都止不住。全因为你们现在舍不得几百两银子。” 广东士绅多有经商,这笔帐还是算得清楚的。一直没开口的何仁山说道:“庞师爷所言甚是。我何家情愿报效五十两。”有人带头,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士绅们三十二十,十两八两一凑,最后凑了四百多两出来。 ------------ 第一三二回 夜会 初更时分,庞师爷和赵捕头被壮班从南门辍下,因为与髡匪勾通的事好说不好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赵捕头背着四百两银子扶着庞师爷在黑暗中慢慢前行,带的一个灯笼只能照亮前后几尺的地方,好在髡匪营地灯火通明,也不虞迷失方向。四百两银子有二十五斤重,倒是不太压肩。士绅们凑出的银子四百有余,这零头先被华知县取去大半,剩下的则由庞师爷和赵捕头二一添作五,算做二人的辛苦钱。 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听到前方有人喊道:“什么人?站住!不然开枪了!”其实两人的灯笼哨兵早就看见了,只等他们走到近处才出声警告。 两人原地站定,赵捕头高声答道:“我等受本县华知县所托,有事求见你家将军!” “你们两个高举双手,慢慢走过来,不要有多余的动作!”说话的是闻讯赶来的值班军官。通过夜视镜看清了两人的大至情形,虽然知道十九世纪的土著不可能搞自杀式炸弹进攻,不过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的。 庞师爷和赵捕头不知道为什么要高举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是“多余的动作”,但他们还是乖乖照做了。等慢慢走到营地入口时,几名士兵拦住了他们,搜身是少不了的,装银子的包裹也没放过。当包裹被打开时,庞师爷看到周围士兵的脸上都露出贪婪的神情,只有那名军官面色如常。因为这些银子对士兵来说是一大笔钱,对幸存者来说不过是一堆贵重金属罢了,要知道幸存者手里还有成吨的,这个时代比黄金还贵的金属。只等投放国际市场,就能换回大批的硬通货。虽然表情各异,但没人打这些银子的主意,包裹又被还给了赵捕头,两人不由得对髡匪的军纪高看了一眼。 两人由军官带人一路护送到中军大帐,已经睡下又被叫起来的陈威赋正在那里等着他们。被打搅了睡眠的人总是有脾气的,一看两人进来劈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甫进大帐,几盏应急灯的光亮直接把两人的眼睛晃花了。没等适应这亮如白昼的环境,上首坐着的髡匪首领便厉声喝问,这让庞师爷有心胆俱丧之感。还是赵捕头很快反应过来,“将军容禀!在下是东莞县捕头赵某,”又指着庞师爷,“这位是本县师爷庞某。我二人受本县县尊之命,特来给贵军送上程仪。”说完,便双手捧着银子奉上。关于这笔银子的名义,知县和师爷很是伤了一番脑筋。虽说是花钱买平安,但这个理由是不能宣诸于口的。想了好半天,只好用路费的名义,也暗含了催促髡匪赶快上路的意思。 在陈威赋的示意下,四连指导员接过了包裹。四百两虽然不多,好歹也是一个连发一个月的军饷,不要白不要。既然对方是来送钱的,陈威赋的态度和缓下来。“无功不受禄。贵县华大人的银子,怕不是路费这么简单吧?” 这会儿工夫,庞师爷已经缓过劲来,眼见到对方首领变得和颜悦色,以为是银子起了作用,便接口道:“自前年以来,洋夷先占广州,后犯京师,荼毒百姓,祸延黎庶,盖因洋夷船坚炮利,四方豪杰空有卫国之志,只能徒叹奈何。近日听闻贵军连番大败洋夷,本县上下无不欢欣鼓舞,贵军护国佑民之心,虽八十老叟,冲龄稚子,亦铭感五内……(此处省略200字)” 因为坐镇新安县城的关系,陈威赋与土著打交道的机会也多,对各种阿谀奉承早就免疫了。他也不打断庞师爷的表演,任其舌绽莲花。狠拍了一通马屁之后,庞师爷开始转入主题,“然则,‘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以而用之’。大军过境地方,难免滋扰百姓,乡间愚民又多好勇斗狠,若是引起什么误会,恐有损贵军的威名。还请将军体谅一二!”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和广州的英国人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以后还少不了要从东莞路过,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原本对县城来人的来意已经猜到几分了,所以大家对庞师爷的话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体制中人半公开的与敌对势力互通款曲,让幸存者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陈威赋虚晃一招,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大军调动,本由不得小人多嘴,只是为了本县民生,还请将军原谅则个!”毕竟有求于人,师爷很自觉的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还请贵军途经本县时,远避城廓集镇,不请之请,还请将军应允!莞城阖县上下必感激不尽。”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们不到县城来,东莞境内任你们来去自由。 这个条件对光复军来说完全无所谓,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关系,但陈威赋并不介意在东莞县里再敲到一些好处。于是装着思索一番,才勉为其难的答道:“庞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军对贵县道路不熟,而且要远避城廓集镇,必须舍近求远,势必多耗钱粮,对我军而言是弊大于利呀!” “我县上下情愿每年襄助贵军纹银千两!”这本来是华延杰交给庞师爷最后的底牌,后者干脆一开始就亮出来。一来是希望这个数字震住髡匪的头目,二来也是潜意识里对华知县派自己来讲数的报复。珠江口的新安、东莞、番禺、顺德、香山数县,本来就有给山上海里的英雄交保护费的传统。而且东莞下辖三十多个乡镇,分摊下去,一千两银子也不算很多。只是从髡匪头目的表情来看,他们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当然也没有不满意。庞师爷只得加大筹码,“本县缙绅皆是开明之士,又素重英雄,贵军从彼处过境,必不教贵军空手而归。”一句话就把乡下的土财主们给卖了。只要光复军不来骚扰县城,其它地方任其自便。 其实幸存者们对每年的一千两银子并不在意,这笔收入纯属搂草打兔子,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也是变相承认了光复军对东莞的控制。因为广州府城落入洋夷之手,下辖各县实际已经处于半自治的状态,当然也无须向府城交税,这一千两银子也可以认定是东莞交的税。 大致的意向已经达成,接下来的讨论协议细节的工作陈威赋就交给了杨波。作战处长拿出还未完稿的东莞地图,与庞师爷开始讨论。后者看到髡匪已经开始绘制地图,心中的惊骇又加重了一分,回去后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光复军来往新安广州两地,从新安县城出发的便沿珠江行动,从龙岗出发的便走清溪、樟木头、常平、横沥、石排一线,不得靠近县城范围。而东莞县每年则向光复军提供一千两的协饷。行军所过之处的缙绅,则有向光复军提供补给的义务。当然,这个协议完全是口头的,没有也不可能落下文字,执行只能凭双方的自觉了。 达成协议也让陈威赋得高兴,便大方的宣布东莞今年的协饷不用交了,那四百两就算今年的协饷了。达成协议已经是三更时分,庞赵二人归心似箭,谢绝了享用夜霄的邀请,连夜回城复命去了。 跑一趟的就有人主动送钱上门,大家一边享用着方便米线,一边轻声谈笑。这时值班军官又来报告,外面又来了一个从城里出来的人。当人被带进帐篷之后,王宏伟小声惊呼道:“史七爷!” 来人被叫破身份倒没有太过紧张,只是在看清了对方样貌之后,才露出惊慌的神情。光复军只是在城下虚张声势一番,这让史国安很是失望。不过光复军的喊话他也听明白了,光复军现在不取东莞,只是因为还有英国人这个大敌在跟前,只等摆平了英国人,什么时候占据东莞就全凭人家高兴了。既然打定主意投靠,当然越早越好。所以他与师兄商量好,跟在后者与庞师爷之后出城,反正城头上的几个快手都是赵捕头的心腹,也不怕走漏消息。 王宏伟剃了头发和胡子,又是西式军服打扮,史国安费了一番劲才把他认出来。惊慌之色只保持了几秒钟,马上又恢复如常,“原来是王壮士。数月不见,没想到你已投身光复军,当真是可喜可贺呀!”浑然忘了当初就是自己把对方抓进大牢。 虽然是对方让自己失去了自由,但王宏伟并没有怀恨在心,看到陈威赋眼中询问的神色,便介绍道:“首长,这是我的一位熟人,姓史,名国安,家中行七,因此场面上人都尊称一声‘七爷’。原本是新安县的捕头,光复当日便失了踪迹,没想到原来到了东莞。”听说是王宏伟的熟人,幸存者们还以为又是什么绿林好汉,待知道其原来的职务,便明白两人是什么熟人关系了。 “史七爷!”陈威赋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史国安一阵尴尬,原本准备打个千,想想又觉得不妥,只得一抱拳,“七爷的叫法是江湖朋友的抬爱,各位首长不必当真,称呼小人一声老七就行了。” 杨波饶有兴趣的看着前捕头。占领新安之后,县衙的官佐吏员就走脱他一个,说明此人是个临机决断的人。只是他今天又为何自己送上门来呢?“史先生,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因为新安县衙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杨波用了一个笼统的称呼。 “当日新安光复,小人因不明光复军详情,又误信人言,方才做出潜逃之举。如今悔之晚矣!数月以来,小人听闻光复军在新安境内打击豪强,扶危济困,又大败洋夷,卫国护民,小人才幡然悔悟。奈何身无寸功,无颜投效军前。”一番话,史老七说得声情并茂,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误会他有多高的革命觉悟呢! “这么说,你现在有机会为我军立功咯?”陈威赋适时的当了一把捧哏,并让卫兵拿一个马扎给史国安。后者谢过座后,接着说道:“小人师兄是东莞县的捕头,就是方才来过的赵某。此刻城内虽有两千民团,但士气全无。光复军虎贲一出,必能摧腐拉朽,一鼓而下,我师兄弟二人愿里应外合兵,不雪刃克复东莞。” 原来是来献城,也就是来当“带路党”的,幸存者们都相视一笑。既不更改光复军当前的战略,又不能寒了带路党的心,陈威赋考虑了一下措词。先温言勉励了史老七一番,又给他分析了一下当前形势,让其耐心等待。光复东莞也就是这一两年内的事。不过杨波觉得就让其这么回去太浪费了,于是写了一封介绍信,让其去新安找陆仁嘉,相信情报处长不介意在东莞埋颗钉子。 ------------ 第一三三回第二轮谈判 第二天天刚亮,北上支队就拔营出发,在城上一干一夜都没合眼的官民百姓、壮班民团的注视下,绕城而过向北而去。 部队在麻涌镇渡过了东江,这也是东莞境内唯一没有桥梁的河流,近三百人马只能依靠征集来的大船来回摆渡。看到一艘船只能装半个排的人员装备,来回一趟要四十分钟,杨波只得摇头苦笑,对站在身边的陈威赋说道:“珠江水系支流成百上千,现在也没有原来那么发达的道路桥梁系统,看样子部队还是要多装备两栖车辆才行,这样才能最快的把部队投放到预定地点。” “成立舟桥部队不行吗?”陈威赋提出另一个方案。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专才,而且这么多河涌都靠架浮桥的话,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影响这些河流的通航。”杨波显然对这个问题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马上指出了陈威赋的方案的不可行之处。“而且从本质上说我是宅男,很少出门的,我希望尽量留在后方。还有,我的右脚面受过工伤,也不利于长时间徒步行军,下次没车我是不会出来了。” “把我的马让给你好了。”陈威赋看了看杨波的脚,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是暗伤,表面看不出来。”杨波看出了后者的疑惑,“马就留给你自己骑吧!我可不想以后成罗圈腿。” 跳过马的话题,陈威赋又冒出了更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把63式水陆坦克开到海上,不是和朝鲜在巡逻艇上装坦克炮差不多,在近海完爆英国海军的木头船。哈――哈――!这个主意怎么样?” 杨波在脑海中想象着这样的场景,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东江不久,北上支队就进入了南海县的境内,一路前进到黄埔附近,部队才再次停下了脚步,并依托水源地形,在离珠江不远的地方构筑了一个更坚固的营地。相信英国人很快就会做出反应。 英国人确实很快做出了反应。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有一队英军在南海县衙役的带领下找上门来。 听说带头的是个中尉,陈威赋都懒得出面,直接让四连指导员来见客。 双方互通了姓名之后,英军中尉立刻就提出抗议,指责北上支队违反停火协定,无故进犯广州。 “中尉,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英国人的幽默感都很强?”听完英国人的咆哮后,指导员用戏谑的口吻反问道。 “什么意思?”英军中尉一时之间很难理解中国人的冷笑话。 “我的意思是,你们英国人是不是都喜欢讲笑话?”要给听众讲解笑点,让指导员觉得很无趣。 “你把我军的抗议当成笑话?”感觉遭到戏弄的英军中尉立刻变得怒气冲冲。 “不是吗?”指导员丝毫没有受到对方情绪变化的影响,“我们双方达成的是停火协议,而不是停战协议,更不是和平协议。也就是说,我们双方还处于交战状态。而且停火协议已经到期了,我们的行动并没违反协议。再者说了,我军一直没有进入贵军的控制区,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行动,难道还要得到你们的允许?”看着对方愁眉苦脸的样子,指导员不得不提醒对方几句,“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要让你们的专员和公使认清事实,只有和平才有出路。” 普遍学历不高的英军下级军官,又岂是有文化、有口才、没节操的二十一世纪青年的对手,马上变得张口结舌,最后只得要求北上支队不得越过茅岗、竹高岭、大椿岗、大淋岗一线。 而陈威赋他们的任务就是来和广州的英国人打一个招呼,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时间就要交给外交人员来表演了。 英军中尉把四连指导员的话带回广州,额尔金和包令很快判明这是威胁,为谈判造势的威胁,只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到时候自己难道带着手下退到海峡殖民地去?原来二人打算用拖延战术的。想等待国内的最新指示,从印度、南非、澳新等地调兵是一个选择,联合清政府一起剿杀光复军也是一个选择,但这些方案都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是需要时间的。而光复军显然并不想给他们这些时间。虽然这股小部队摆在这里,只是表明一种态度,但它也可能随时变成进攻的前哨阵地。两人便指示巴夏礼,原则上同意给于光复军一些赔偿,毕竟还有那么多俘虏要赎回来,不可能一分钱都不出的。但不能以赔款的名义,而且要求巴夏礼尽可能为联合王国争取最大的利益。 ※※※※※ 三天的时间早就过了,巴夏礼以通讯不便为由,要求再延长三天时间。谈判组在经过综合考虑之后,同意了他的要求。直到包令的指示从广州送达,第二轮谈判才得以展开。 一上来巴夏礼开出了最新的条件。英国方面同意支付一笔钱做为赎回英军战俘的费用,但总数不超过一万镑。 “一万镑?你打发要饭的吗?”吕不文直接怒了。这个数字和二千万鹰洋比起来,怎么也不能让半个民族主义者的吕司长接受。 “参赞先生,你们有近五千俘虏在我们手里。一万镑相当于每人只支付两镑,两镑?连只猪都买不到!”阳化律也很生气,口吻变得恶毒起来。 英国人没有计较这个小小的侮辱,秘书先生马上反驳道:“不,不,阳先生,你的计算有错误。我军的俘虏应该不到两千人,其余的只是雇佣军,他们并不在赎回之列。”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张浩天问道。 “这就取决你们了。”秘书双手一摊,“我们和他们只是雇佣关系,并不需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虽说外交人员都是脸皮比较厚的人,但亲眼见识十九世纪的节操大丧失,还是让幸存者们大开眼界。因为不清楚这是否符合国际惯例,张浩天只能从另一方面去阐述,“一万镑,无论如何都不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的重炮炮弹成本单价就超过一千镑,一万镑连重炮炮弹钱都不够。” 这个数字把几个英国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堆铁与火药的合成品,价值怎么这么高!不过巴夏礼亲眼见过这种炮弹的威力,所以他也不能确定张浩天是不是在吹牛,便小心的问道:“你们此次消耗的军费是多少?” 张浩天也不能告诉他详情,而且最新的明细账自己也没看到,只能含糊其辞。“最后的结果还没统计出来,不过已经超过一百万镑。” 刚才英国人还只是吓了一跳,现在完全是惊住了。军费已经超过了一百万镑,最后的结果有可能是二百万镑,甚至更多,再加上赎人以及光复军的红利,相信这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要知道十九世纪中期,英国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几千万英镑。巴夏礼本能的认为这是讹诈,“不可能,不管这个数字是否真实,我们都不会给出超过十万镑。”一激动,参赞先生把底牌带出来了。 在讨论赔款数额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要求大数额赔款,以报《南京条约》一箭之仇的打算是不现实的。英军虽然败了,但他们是在远离本土的地方,丢失的也只是一块小小的殖民地,光复军又不能远涉万里去攻击英国本土,无法动摇联合王国的基础。如果第一次鸦片战争不是英军占领镇江,摆出切断漕运的架式;如果第二次鸦片战争不是英法联军打到北京城下,连圆明园都烧了,满清政府岂会老实赔钱?光复军手中的筹码其实很有限,光靠俘虏是换不到多少钱的。如果再扩大战争,英国人说不定会放弃珠三角。事实上,他们的重心本来就在慢慢向长三角转移。在原来的时空,在抗战暴发前,长江中下游地区本来就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而且光复军短时间内还具备远海做战能力,无法对海上霸主的英国构成威胁,所以在要求赔款上新的指导思想是见好就收。 于是张浩天说道:“具体数额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另外我方可以向贵方提供一个灵活的支付方式。” “哦!是什么?”巴夏礼表现出有一定兴趣。 “我方同意贵方用实物资源的形式支付赔款。比如粮食和煤炭。”张浩天也不卖关子,直接掩开了谜底。 不用直接拿现钱出来无异是个好消息,但巴夏礼不会轻易就这样让步。“我对贵方所表达出的善意表示感谢!但十万镑是我们的底线,不能再增加了。”外交谈判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谈判三人组口水四溅,巴夏礼的十万镑纹丝不动。通过监听,谈判组对英国人的底线一清二楚,还在坚持无非想多刮一些油下来。只是巴夏礼咬紧牙关,让他们无法如愿。僵持到下午,谈判小组只得同意十万镑这个数字。 虽然离大家的预期有些远,但再多广州实在是拿不出来,毕竟它不是英国政府,接下来的就是讨论支付方式了。做为曾经的二道贩子和现在的商务参赞,巴夏礼表现出了一个商人精明。他企图用印度棉布,甚至鸦片来支付赔款,这又遭到了张浩天的严词拒绝。外交副部长同志申明,光复军现在只需要粮食和煤炭,价值以产地时价为准,数量以上岸过磅为准,粮食只要大米和小麦,煤倒没什么限制。至于英国人是自己运,还是雇中国商船来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这两类物资是光复军目前需要储备的。粮食自不必说,煤炭是为以后火力发电做准备。同时张浩天警告巴夏礼,光复军将在控制区内全面禁毒,查禁所有鸦片。同时海军将在珠江口巡逻,检查过往船只。如在船上搜出的鸦片超过五十公斤,船主和货主当场枪毙。数量不到的,则是十到三十年的苦役。希望巴夏礼回去后转告广州的中外商人,不要到时候撞在枪口上。 ------------ 第一三六回 《较量》 焚烧鸦片的画面定格,银幕上开始出现制作人员的名单。因为是草台班子,作品又大量复制粘贴,所以从导演、监制到剪辑、合成,都没有几个人。只是第一次看电影的惊奇让土著们很是回味无穷,即使银幕上出现剧终两个字也没人离开。 鸦片的危害老百姓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但百闻不如一见,当吸食鸦片的恶果活生生的摆在众人面前,即使最麻木的人也有所触动。立志戒烟或者准备劝亲友戒烟的人又增加了不少,同时在老百姓中形成了一个新的观念,贩鸦片、开烟馆不仅是生儿子没菊花的缺德事,而且干犯律法,抓住是要杀头的。 《恶之花》的片长只有50多分钟,全部放完已经快到九点钟了,平时这个时间老百姓早就睡觉了。十九世纪的老百姓是缺乏夜间娱乐的,天一黑就只有上床睡觉,难得有这么新奇的娱乐,都在耐心等待第二部片子开始。就好象八十年代刚拥有电视的内地居民一样,不等到屏幕上全是雪花绝不睡觉。 《恶之花》除了宣传鸦片的危害以外,同时也是表明光复军禁烟的决心,而第二部纪录片《较量》则是向所有人展示光复军的力量。 土著们并没有等多久,银幕再次亮起,一颗光复军帽子上的红星在银幕中央发出万道金光,随之响起的是一阵慷慨激昂的乐曲,最后,随着金光出现了“八一电影制片厂”几个字,宣传部再一次剽窃了他人的logo。 片子一开始就是电影《鸦片战争》中虎门之战的激战场面,炮台上的火炮与英国军舰上的火炮互相喷吐着火焰,响成一片的炮声震耳欲聋。炮弹不时击中炮台,清军士兵在爆炸中临空飞起,飞溅的鲜血和残肢让从没看过战争片的土著们发出阵阵尖叫。好在经过第一部片子的锻炼,大家都知道这些只是光影形成的画面,不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物,才没有发生大的骚动。 关天培再一次被烈焰吞没,画外音再次响起,“第一次鸦片战争,是中国近代史的开端。因为清迁“闭关锁国”的政策,现在的中国已经落后于世界大潮。为了扭转对华贸易逆差,英国开始向中国走私鸦片,来获取暴利。为打开中国市场大门,英国借口道光十九年六月林则徐的虎门销烟,而发动的侵略战争。……后因战事不利道光帝派直隶总督琦善与英国议和,签订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中国第一次向外国割地、赔款、商定关税,严重危害中国主权。使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并促进了自然经济的解体。……割让香港,新开的五个条约口岸:厦门、上海、宁波、福州、广州相继开埠,赔款二千一百万银圆……”经过这番介绍,老百姓们才对这场十几年前发生在附近的战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尤其是二千一百万银元这个数字让人映象深刻,和所有第一次听过这个数字的人一样,老百姓都被惊呆了。很多人对万以上的数字就没有概念了,但也能想象得出二千万块鹰洋堆起来起码是座小山。朝廷打一次败仗就要赔这么多钱,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 紧接着出现是刚结束第一阶段的“第二次鸦片战争”,这次使用的镜头是电影《火烧圆明园》,还没发生的“八里桥之战”出现在银幕上,看着清军一次次对英法联军的阵地发起决死冲锋,台下的观众完全被悲壮的气氛感染。看到一群群骑兵为炮火所吞没,许多人不禁捶胸顿足;当看骑兵冲入敌阵,杀得洋兵人仰马翻时,人群里又发出阵阵欢呼声。可惜英勇的个体只是昙花一显,也无法改变必败的结局。此时画外音响起,“是役,清军阵亡二千余人,而英法联军仅阵亡十二人,落后的武器,落后的军队,落后的战术,落后注定要挨打!” “唉!”田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想我中华泱泱大国,天朝上邦,没想到落得今日这般任人欺凌。” “不是说了嘛!落后注定要挨打。中国一直到康熙朝都还是世界一等强国,但积贫积弱的祸根却是在清朝建立时就埋下了。”看刚才李维斯和田瑜聊得很是投机,坐在前面的齐士玛也加了进来。 “此话怎讲?”田瑜急忙问道。 “满清以不足全国人口百分之一的少数民族阴差阳错下夺得皇权,必然随时随地都防着天下的汉人造反,压制汉人成了他们的当务之急,又怎么会让汉人中的才智之士出头?汉人越弱越利于他们的统治,如果不是现在内有太平天国,外有英法联军,汉人也不可能得到领军的机会。”按照管委会的指导思想,幸存者一谈到清政府就是各种抹黑,齐士玛也不例外,各种网络上看来的黑材料汹涌而出,“本来明朝是可以发展君主立宪的,但清军的入关打断了这一进程。中国的社会制度不仅没向前发展,反而倒退到奴隶社会,天下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就成了爱新觉罗一家的牛马……”齐士玛的这些观点,搁任何一个常混论坛的现代人都可以把他辩得体无完肤,也就是田瑜这样信息面太窄的十九世纪土著,才会把他的话信以为真,而且清政府也没有能力为自己辟谣。 在讲完清军的两场大败之后,银幕上的画转为光复军拍摄的纪录片。熟悉的广式围村外,一伙英国士兵正一边嘻笑着,一边用手里的步枪向村民射击,就在村民无力抵抗,痛苦绝望之时,光复军犹如神兵天降,用密集的弹雨给予了还击。看到洋兵被打得抱头鼠窜,观众时不时喊道,“打得好!” “死这帮扑街仔!” 这就是光复军与英国人暴发冲突的起因――安昌围事件。英军在遭受了沉重打击之后选择了投降,当英军指挥官把指挥刀交到马当归手里时,观众变得十分激动。看多了清军的败仗,哪怕中国人取得一个小小的胜利,也让大家兴奋不已。画外音适时响起,“两场战争的胜利让侵略者日益骄横,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为所欲为,而不担心受到任何惩罚,因为他们有治外法权。但我们光复军人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中国人民是不容欺辱的,任何伤害中国人的行为,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事态继续发展,广州派来了三艘军舰组成的讨伐队。因为素材有限,银幕上出现的只有最后的围困战,看到英军士兵成片的在机枪的扫射下倒下,一直只看到中国人被屠杀的观众们终于可以一舒胸中的郁闷。而光复军以零伤亡的代价取得全胜,更是大涨中国人的志气。 为了应对英国人的反扑,光复军开始厉兵秣马,一个个本地的壮小伙剪掉辫子,换上迷彩军服,在幸存者军官的调教下进行军事训练。从最简单的立正,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战术动作,从最开始的笨拙到后来的熟练,观众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士兵们的成长。偶尔在银幕上看到熟悉的本家子弟,都会让其亲友邻居欣喜不已。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下来。银幕上出现了英国人庞大的舰队,让观众们不禁心中一紧,画外音也及时做出了说明,“中国人民一贯是爱好和平的,光复军也无意扩大战争。但侵略成性的英国人无视我光复军和平的善意,又从北方调来更大规模的军队,企图用武力让光复军屈服……”大黄蜂的长距离航拍,清楚的展示了英国舰队的全貌,也让观众们为英国舰队的规模深深震撼。敌人越强,就越能体现我军的英勇顽强,这也是影片向观众传达的信息。 最后的决战时刻终于来到,完成集结的英军率先向光复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早有准备的光复军立刻给予迎头痛击。决死冲锋的一幕再次出现,不过这次的主角变成了英军。看到天竺兵被屠杀待尽,观众们感受到复仇般的快感。 英国人也不是没牙的老虎,他们的杀手锏也很快登场了,火光不时在阵地闪现,不时有战士在火光中倒下,也让观众明白了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的道理。突然一发火箭弹在摄相机前方爆炸,掀起的泥土直接盖住了镜头,这也是解森在战场最危险的一次经历。不过被扒出来后,他倒是毫发无伤,也由此得到了“小强森”的绰号。 硝烟渐渐散去,牺牲的士兵被排放在空地上,《与我同在》的乐曲把悲愤的气氛渲染到极致。齐士玛向后面望去,许多观众,包括田举人的眼角都闪现着泪花,人群里隐隐有人在呜咽。“这些年轻的战士都是好样的,他们是为了中国人不再受洋人的欺负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们不会让他们的血白流,光复军一定会把所有侵略者都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画外音成功的调动了观众的情绪,“报仇!” “杀光鬼佬!”的喊声在人群中响起,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呐喊。 影片没有让观众失望,银幕上,一门门大炮的炮口指向天空。幸存者们一眼认出,这是《大决战・辽沈战役》下部开始的镜头,解放军在炮轰锦州前的准备,现在被解森无耻的挪用到这里来了。中间穿插了光复军的152神教的镜头,虽然穿帮镜头无数,但观众们是看不出来的。接着就是万炮轰鸣,电影和大黄蜂航拍的镜头相结合,一场漂亮的攻坚战拉开了序幕。英军的炮台在火光中四分五裂,换来了观众的大声喝彩。 光复军渡过海峡,向英军的老巢发起进攻。奔跑摇晃的镜头,再加上横飞的子弹,爆炸的火光,倒伏的尸体,让观众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也让大家体会到战斗的激烈和残酷。当五星红旗在总督府升起时,当最后被包围在海滩上的英军放下武器时,大家才更能感受到胜利的来之不易。 一队队俘虏在剌刀的押送下走上渡船,银幕上开始出现此次战役的战果,“此次战役我军毙伤俘敌共五千余人,缴获军械辎重无算,同时收复香港全境。此次战役的胜利沉重的打击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这场胜利雄辩地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个国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在铿锵有力的画外音中影片结束。 ------------ 第一二五回 隔墙有耳 看着吕不文离开以后,巴夏礼把下属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名随员被派到楼梯口负责放哨,以防中国人来偷听。光复军的哨兵最近的一个也在三十码以外,巴夏礼认为他们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谈话。 大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因为没有足够的椅子,巴夏礼不得不站着说话。“先生们,我们已经来到敌人的内部,也和这些中国人交流过了,大家都说说对光复军的观感!” 几个下属互相看了看,此次谈判的副团长,一位老资格的秘书首先开口,“首先必须承认,光复军与传统意识上的东方蒙昧民族不同,他们的行事的方式和逻辑更接近我们西方人,而且他们对西方社会的情况,不管是历史还是现状都很了解,甚至连南丁格尔女士的事迹都知道,说明他们也和东方王朝的保守封闭不同。而我们对他们的情况却所知有限,我想,接下来的谈判必将很艰苦的!” “那你认为他们会提哪些条件?”巴夏礼对秘书的意见还是很重视的。 “应该会要求赔偿军费,这是国际惯例,光复军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赔偿军虽是国际惯例,但只会是战败方赔给战胜方,如果光复军提出赔偿,就是以战胜方的姿态示人,虽然这是事实,但也让几个英国人难于接受。不过光复军手里还有四五千“肉票”,英国人注定了要大出血。“香港岛已经被光复军占领,要回来的可能性基本上是没有了,至于用什么名义和方式结束英国在香港的统治,就需要好好的和光复军讨价还价了!毕竟广州还在我们手里,而光复军也不会介意为和平接收这座城市付出一定的代价。” 巴夏礼点了点头,这些内容他也想到了,自己这方手上的筹码并不多,广州无疑是其中最重的一个。参赞先生又看了看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看法?” 随员中的一个年轻人欲言又止,不过在巴夏礼眼神的鼓励下,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先生们,我觉得光复军其实并不想与我们为敌!”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想为敌?没看到他们如此凶狠的把我们打得一败涂地了吗?”另一个年轻的随员嚷嚷道。不过巴夏礼的眼睛随之一亮,“说下去!” 有了上司的支持,年轻随员的语言也变得流利了。“这次事件的起因责任在我方,光复军与我们发生冲突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同胞。”在戴维斯看过现场视频之后,英国人就知道挑起冲突的责任他们是跑不掉了,所以这一点也没人反驳。“后面两冲的战斗,都是我方自动进攻,而光复军都是被动防御,只是我们没想到光复军的实力这么强,两次进攻都失败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进攻香港。”另一个随员自认为找到了反驳的证据。 “你被连打两拳也不还手吗?”前一位随时员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想光复军是打算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我们重新回到谈判桌上,他们取胜后立刻提出谈判就是证据。” 听了年轻随员的话,巴夏礼陷入了沉思…… ※※※※※ 就在距离英国人住处五百米外的海军办公楼二层的一个房间里,李向前、陆仁嘉、杨波、张安邦和谈判组的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桌子上一台大型录音设备正在工作,扩音器里传来巴夏礼的声音,两台监视器里的画面正是巴夏礼房间里的情形。巴夏礼自以为对中国人的防备已经很充分了,不过他明显低估了光复军的科技水平。不止巴夏礼的房间,所有英国人住的房间都安装了监视器和窃听器,英国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光复军的监视之下,现在他们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在坐的几个人耳中。 陆仁嘉哈哈一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我就说不应该这么快提出谈判,看吧!人家已经看穿我们的底牌了。”杨波抄着手有些气闷的说道。 李向前看了看几位战友,笑了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是能打不想打,而英国人是想打不能打,这仗要不要打下去只能我们说了算,所以说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副总指挥又把视线转向谈判组的几位成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贻,现在英国人的底牌也看到了,怎么赢,赢多少,就要看你们的了!” 张浩天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夹,里面是外交部制度的条约草案。“和我们预想的情况差不多,英国佬的筹码对我们没有什么吸引力,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放心吧!”吕不文也拍胸脯保证,“我们的刀已经磨得很快了,不从英国佬身上切一大块肉下来,是不会让他们出这个大门的。” “英国人没有感到实际的威胁,是不会那么容易屈服的。”杨波始终认为外交部太过乐观了,“我们应该摆出进攻广州的架式,以打促谈。” “我们已经宣布了停火,现在再动手岂不是自己打脸?这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光复军?”吕不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动手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把责任推到英国人身上,让别人相信是他们破坏停火就行了。我们外交部干的就是这个,把方的说成圆的,没道理也要编个道理出来。”大家被张浩天的话逗笑了,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大实话。光复军虽然实力还弱小,外交部更是个草台班子,但起码比从前那个只会“严重关切”,“强烈愤慨”的“外卖”部强。“不过现在还能抽出部队作军事佯动吗?” “又不是真的去打仗,只是把部队拉出去转一圈就行了,就当是一次长途拉练。”杨波说完把目光投向李向前,后者想了想,说道:“我看可以,把驻新安的二营四连,驻龙岗的三营七连派出去,这两个连都没有参加战斗,齐装满员正合适。可以让他们到虎门一带去转转,既可以摆出进军广州的架式,又可向东莞的老百姓宣示我们的存在,倒是一举多得。杨处长,你明天作一个计划,把行军路线定好,然后把计划交给我。” 英国人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便各自回房睡觉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牌已经被看了个精光。这也让光复军方面的谈判组成员更有信心和底气,可以安心的一觉睡到天亮。 ※※※※※ 第二天一早。各怀心思的双方都早早起了床。放在招待所小楼下的两个移动式洗手间前排起了长队,陶瓷的抽水马桶让英国土包子大开眼界。阳化律路过时听见一个英军士兵向战友抱怨,中国人的厕所干净得让他拉不出屎来。 巴夏礼等人再次被请餐厅,早餐是完全中式的,不过油炸鬼配豆浆的组合还是得到了英国人的欢迎。早餐完毕之后,英国人被请求暂时离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餐桌已经被铺上了洁白的桌布,正中间放着一个大理石的旗座,上面插着两面小旗,一面是英国的米字旗,另一面没见过,是上角带有黄色五角星的红色旗帜,因为光复军还没有建立中央政府,也没有确立国体,所以暂时只得使用五星红旗。巴夏礼对这些小细节很满意,光复军依足国际惯例行事让他产生了一丝好感,但光复军把自己的地位和联合王国并列起来的行为又让他有一丝气愤。 等服务员上过咖啡之后,张浩天首先开始了开场白,“诸位,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尽快结束我们双方的战争状态。不管起因是什么,战争始终是一件不幸的事,带给双方国民的只有痛苦,所以我们今天才会坐在这里。我希望贵方拿出和平的诚意,使我们能尽快达成和平协议!” 虽然能听懂张浩天的话,但巴夏礼还是慢慢的等随员翻译,这也是外交谈判中常用的小手段,可以趁翻译的这段时间思考怎么回复。等随员翻译完张浩天的话之后,巴夏礼拿出一叠文件递了过来,“我非常赞成张先生的话,这是我方草拟的和平协定,请你过目!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双方可以讨论修改。” 巴夏礼一上来就想抢占主动,但张浩天三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参加过外交谈判,但商业谈判的经验还是有的,想来两者的差别不大。在讲价钱的时候如果只等英国人开价,然后在英国人的开价上进行讨论,岂不是会被英国人一直牵着鼻子走。于是张浩天也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方拟定的条款,也请你们看一看!” 巴夏礼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只得讪然的与张浩天交换了文件。光复军的草案虽然是中文写的,巴夏礼要看懂还是没有问题,不过才看完第一条的内容为“英方应对此次军事冲突负责完全责任,并须负责赔偿光复军花费的军费和中国老百姓的人员和财产损失”,他就知道双方的开价差距太大,大得几乎没有达成协议的可能。一条条看完,他已经没话可说了,虽然事先已经预料到中国人的条件肯定十分苛刻,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光复军的“贪婪”,强压着心中屈辱、愤怒等负面情绪,他把光复军的草案递给其他同胞,于是愤怒的表情在其他英国人的脸上浮现。 光复军这边对英国人的草案同样不满意,不过谈判组三人众的脸上露出的却是嘲弄的神情,阳化律小声嘀咕道:“这英国人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呀!还想把香港要回去,难道打败仗的是我们?” 阳化律的声音不大,但巴夏礼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虽然知道香港要不回来,但如果不把价叫高一些,后面就没有还价的余地了。所以参赞先生只当没听到阳化律的话,咳嗽一声掩饰住尴尬,他把光复军的草案扔在桌子中间。“张先生,从这份草案中我看不到贵方的和平的诚意。这不是和平协定,这是讹诈!” “是吗?”张浩天嘴角微微上翘,“不过和十几年前你们与清政府签的那个条约比起来,我认为我们已经非常客气了。” ------------ 第一二七回 沙角炮台 沙角炮台始建于清嘉庆六年(1801年),据水师提督关天培的《筹海初集》记载,沙角炮台长139米,炮洞11个,配大小铁炮11门,炮台正门配炮1门,另铸250公斤生铁炮1门备用。台上建有神堂、官厅4间,官房3间,兵房17间,还有火药库等设施,均青砖结构,基础、垛口、炮洞、台面为花岗石砌筑。此外,在相连的扯旗山有望楼和圆形炮台;在捕鱼台山建有露天炮位。沙角炮台与大角炮台东西斜峙,形成虎门海防的第一重门户。但两台相距3600多米,当时大炮的射程仅及中泓,炮火封锁洋面不够得力。关天培就任广东水师提督后,认为沙角炮台地居要冲,形势得宜,对虎门要塞重新市防,把沙角炮台改为号令台。凡外国商船人境,必须停泊在沙角洋面以外,待我水师检查,获推后才能通过。如有不法船只企图闯入,则放空炮一响,命其停止,如违反命令则打炮一发以承警告,再不听从则瞄准开炮,并知会各炮台备战。 1841年1月7日,英国侵略军出动20多艘战船、2000多人偷袭沙角和大角,大角失守后,部分将士突围到沙角炮台抵抗,浴血奋战,因寡众悬殊,弹尽无援,三江协副将陈连升父子与绝大部分将士壮烈牺牲,沙角炮台也遭英军破坏。道光二十三年(1843)及进行了重修和扩建,沙角炮台的炮位遍及沙角湾的捕鱼山、仑山、象山、白鹤山等附近相连的小山包。其中捕鱼山炮台也由原来的露天炮台扩建为4个暗炮台,总称捕鱼台,其中有前捕鱼台、后捕鱼台、左捕鱼台、右捕鱼台。 去年(也就是1857年)这座炮台再次成为英法联军的目标,还没能发挥作用就很快失陷了。经过大半年的废弃,残垣断壁间已经杂草丛生,虽然时间尚早,但陈威赋还是命令部队就此宿营。炮台原有的营房仓库稍微收拾一下还能住人,也就不用另搭帐篷了,趁着士兵们清理房间的工夫,陈威赋领着几名军官登上了捕鱼山的炮台。站在炮台的边墙上,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珠江口以及对面大角炮台的情形也隐约可见。看着寨墙上或新或旧的弹坑,陈威赋不禁发表了一番谓古之幽叹,“要说珠江口的地形还是不错的,可惜摊上个战五渣,政府无能,装备落后,将士再勇敢也没用!” “如果是在两边炮台各放一门152,英国人的木头船来多少都是靶子。”四连长附和道。 “以后等解放了东莞,还是要在这里立一块牌,让后人都知道这些为国牺牲的人。”连指导员倒是不忘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他转身吩咐几名卫兵,“去摘些野花来!” 几名稀里糊涂的卫兵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指导员的命令,指导员用草茎把野花捆成几束,然后分给几名军官,大家恭恭敬敬的把花束放在只剩个基座的炮位上,然后一起向炮位三鞠躬。土著士兵们都不明白首长们在拜谁,大多傻傻的站在那里,机灵一点儿的就有样学样的鞠躬,倒是王宏伟看出了一些名堂。 礼毕之后,一个士兵悄悄的问王宏伟,“班长,首长们这是在拜谁呀?” “这是在拜十几年前战死在这里的关天培关军门。”王宏伟自然比普通士兵见多识广,他也隐约猜到了首长们的意图。 “清军不是我们的敌人吗?为乜还要拜他们的大官?”士兵入伍以后。上级就一直向他们灌输“清军就是敌人”,“光复军的目标是推翻清廷的统治”这些内容,一个月的洗脑式教育,这些观念已经慢慢的深入人心。现在首长们却要拜祭敌军的将领,土著士兵自然一时无法理解。 “十八年前英国佬进犯虎门,关军门与彼等血战连场,最后弹尽粮绝,力竭而死,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说到这里,王宏伟树起左手大拇指,“首长们识英雄重英雄,来到他战死的地方,当然要拜祭一下咯!”听完他的话,土著士兵们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战死在这里的是参将陈连升父子,关天培战死的地方在北面的亚娘鞋岛上的威远炮台。”指导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纠正了王宏伟话里的一个小错误。“我们拜祭这些战死的清军将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英雄,更因为他们是为国而死。英国人是我们的敌人,清军也是我们的敌人,但如果站在国家和民族的立场上,我们就要和清军一致对外了。说到底,我们和清军都是中国人,大家就象一个大家族里的同族,满清朝廷现在是族长。只是他这个族长当了二百年,结果族人的日子越过越穷,搞得要吃糠咽菜,而他这个族长反倒吃得肥头大耳。最后这外人又打上门来,满清朝廷这个族长更是废柴,不仅被人打得一头包,还要赔偿人家上千万两的银子。”不出所料,这个数字引起了士兵们的惊呼。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全国范围内九成人都知道的数字,在这个时代超过九成的人都不知道。 “千万两,那是多少钱呐?”一个士兵感叹道。 指导员指着海面上的一艘广船,“就那艘船把船舱装满,大概能有二百万两,千万两的话起码要五六艘船才能装完。” 士兵们再次大哗,堆起来象小山一样的银子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指导员看话题扯远了,便停止继续抖满清的“黑材料”,把话题又转了回来。“一般大户人家的族长处事不公,多吃多占,又昏庸无能,那么族人都会怎么办?”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换个人来当族长就是了。” “是呀!是呀!没本事自然应该退位让贤。”士兵中有很多本身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对族权斗争了解甚深。 指导员对自己这种启发式教育的效果很满意,“一个家族的族长如果无能就应该换人,同样的道理,一个国家的的当家人如果无能,那他同样应该把位子让出来。”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但是满清朝廷做为我们中国的当家人,不仅不能让族人丰衣足食,为了讨好打上门的强盗,又是割地,又是赔钱。他为了保住他族长的位子,什么都肯干,反正割的地都是百姓的,赔款的钱的也都是从老百姓身上刮,也伤不了他分毫。大家说说看!象这样当家的,是不是该叫他滚蛋?” “对!叫那个阖家铲滚蛋!” “滚蛋!他不滚蛋我们就打到北京去!”士兵们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纷纷加入声讨清廷的行列。指导员接着说道:“现在天下很多人都对清廷这个当家的不满了,也有很多人想自己来当这个族长,比如说在南京建了朝廷的洪天王就是其中一个。” 洪秀全是广州花县人,说起来也是大家的同乡,对他的事迹大家都多少听说过一些。四年前何六起事,就打出了“上天堂”的口号,这个“上天堂”就是去投奔太平天国。用了十多年时间,从一个不第秀才成为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王宏伟对自己这位同乡还是挺佩服的。不过听首长的口气,似乎看不上洪某人,于是试探着说道:“洪秀全笃信洋教,非是正途。” 这话说得比较文,指导员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我们中国自古以来打着宗教旗号造反的有很多,远的有黄巾,近的有白莲,多他洪秀全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只是这位洪天王才具有限,又忌贤妒能,还贪图享受。自己不会做事,又不放心让别人来做。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就在前年,他联合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把自已的头号手下,权力越来越大的东王杨秀清给宰了。因为东王要当‘万岁’,韦昌辉杀顺了手,连石达开一家都杀了。洪秀全翻脸又把韦昌辉、秦日纲两个笨蛋当替罪羊推出来给宰了,就几个月时间,南京城里就杀了两万多人,最后翼王石达开也带着本部兵马出走。当年永安封王,天、东、南、西、北、翼六王,萧朝贵、冯云山早早就战死了,这又杀了两个跑了一个,洪秀全也就真成孤家寡人了。还有,这洪秀全还十分好色,?才有了一块地盘,就搞了八九十个老婆。”这个八卦让大多数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吊丝”们羡慕嫉妒恨呐!“手下的小兵却搞男营女营,连人家两口子都不让见面。还有那个所谓的圣库制度,说是‘有钱同使’,估计也有钱他一个人使。”太平天国宣传的那一套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贫困百姓有一定号召力,但对珠三角长三角这些富庶地区的百姓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圣库制度那种原始的共产主义也是没有市场的。除了个别人对洪秀全能娶八九十个老婆羡慕不已,没有人向往太平天国的生活。 “不要看现在太平军占据数省,好生兴旺,只要等清廷缓过这口气,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出十年必定败亡!”最后一句话,指导员直接预言了太平天国的结局。 扯了一通八卦,话题再次回到光复军自身。“我们光复军同样要争取当这个国家的家。只有我们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也只有我们才不怕那些西洋强盗打上门,敢向我们嗤牙咧嘴,我们就把它的牙全打掉!”指导员以一番自吹自擂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赶在晚饭开始前,炮台原来的营房重新焕然一新,在例行的晚间学习之后,大家就枕着海潮声安然入睡。 ------------ 第一三四回 禁毒 鸦片本来是为了面对满清闭关锁国的政策时,平复贸易逆差的产物。打开中国国门后,这个东西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只是现在在广州、香港的英国人有一半是鸦片商人,参赞不知道这个禁令会不会又引起新的风波。没等巴夏礼开口,旁边的秘书先提出了异议。“贩卖何种货物是商业自由,你们无权干涉,” 阳化律立刻用“如果你抽这玩意儿一个月,我就承认你的商业自由”反呛回去。秘书立刻住口了。 张浩天注视着巴夏礼,“参赞先生,鸦片的毒害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如此,贵国也不会禁绝鸦片。你来中国二十年了,应该知道孔夫子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论语上的这句话他是用汉语说的,后者点了点头。“你们的商人用自己国家禁绝的毒品,到我们国家来换取大量财富,你认为这是合法的行为吗?” 巴夏礼明白光复军禁毒的决心,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相信国会不会为了鸦片再次开战,毕竟鸦片商人只是少数。 主要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细节问题了。巴夏礼提出马上遣返英军战俘,谈判小组当然不能答应。没有人质在手,万一英国人赖账怎么办?张浩天提出把俘虏分成十份,英方每交付价值一万镑的物资,光复军就遣返十分之一的俘虏,顺序从低到高,军官留在最后。巴夏礼又争取了好几次,张浩天都毫不让步,巴夏礼只得作罢。 接着,巴夏礼又提出一个匪异所思的方案――用广州城交换香港。谈判小组不得不对英国人的“异想天开”叹为观止,张浩天首先提出了质疑,“参赞先生,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用我国的土地与我们做交易?” “战争结束后,交战双方交换占领的对方领土是一种惯例。说起来用广州换香港,还是你们占便宜。”不知不觉中,巴夏礼已经把光复军看成平等的对手,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傲慢”程度。 “香港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我们不会拿它与任何人做交易。”这句话出口,张浩天感觉自己越来越有一名外交家的风范了。 “中国政府已经在十几年前把香港割让给我们了,香港的主权属于联合王国。”秘书赤膊加入了战团。 “我们拒绝承认满清政府的合法性,拒绝承认它与其他国家签订的条约,以及做出的领土变更。”吕不文也不甘示弱的出来助阵。 “满清政府是现在国际社会承认的,代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它所签订的条约具备法律效力。”巴夏礼据理力争,虽然他也明白所谓的法律效力在武力面前变得多么脆弱。 “如果参赞先生执意追求法律程序,我们可以在协议里加一条,英国政府自愿把香港交还光复军。”阳化律的建议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用广州交换是我们最大的让步,我们绝不放弃香港的主权。”第三个英国人终于加了进来。 谈判再次因为双方的分歧而停顿下来,巴夏礼提出需要向广州请示。而且就香港的处置问题,相信连额尔金和包令也无法决定,需要请示伦敦。考虑到最近可以通电报的地方在新加坡,所以这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幸存者们除了咒骂十九世纪糟糕的国际通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光复军与英国人的唇枪舌剑,老百姓无从得知,他们只知道洋鬼子叫光复军打跑了也就足够了。挟大胜之威,光复军开始在控制区开始了一场准备了很久的禁烟运动。 龙岗镇原潘家酒楼,龙岗区政府的牌子已经变成了大鹏县政府。突然升格为县城,让镇上的居民有些不适应,光复军虽然在镇上大兴土木,但却没有要修城墙的意思。有的酸秀才在背后嘀咕,髡贼如此大肆封官,实乃败亡之相。 昨天上午在潘家酒楼,哦!是大鹏县政府临时驻地召开了全县禁毒工作会议。在会上,新官上任的县长齐士玛宣读了管委会关于在三县开展禁毒工作的通知。“从即日起,三县范围内的所有烟馆必须关闭,经营业主必须在七天内把所有鸦片交往县政府。逾期不交者,按私藏毒品论。在此之后,凡在三县范围内贩卖、收藏、运输鸦片的人,将按照情节轻重判处苦役到死刑不等的刑罚。” 听完齐士玛的话,一些或多或少与烟馆有关联的人无不感到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首长,”这时,一个中年的镇人民代表站了起来。“首长,小人抽福寿膏已经三四年了,一日不抽便没有精神,还望首长可怜可怜小人,不要断了小人的烟膏来源!”说着眼泪鼻涕都一起下来了。平日此人一脸富态,倒也看不出来是个大烟鬼,想必每次开会前都过足了瘾,所以才未露丑态。现在光复军要断他的根,怎能让他不着急?另有几个与他同病相怜的镇人民代表也纷纷哀告。 县卫生局长兼县人民医院院长洪少儒站了起来,他让工作人员把那个准备下跪的鸦片鬼扶了起来,然后看关其他人说道:“众所周知,鸦片之毒,猛于虎也。很多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有十几年前的虎门销烟和第一次鸦片战争,以及现在还没有结束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可是由于清廷的无能,对外战争一败再败,不仅未能禁绝鸦片,反而使鸦片在神州泛滥成灾。每年造成上百万两的白银流失,想必大家都有所体会,现在国内银价越来越高,就是这个原因。”在座的人民代表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对民生经济接触的也多,知道洪少儒说的是实情,只是没有想到每年外流白银的数目这么大,不过洪少儒带给他们的震撼不仅仅是这些。 “而且鸦片对人体的危害也很大,”一边说洪少儒一边让工作人员把几副大的宣传图片挂了出来,然后指着其中一副说道:“大家都看看吧!这就是长期吸食鸦片的结果。” 图片上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全身上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明显显得硕大的头如同骷髅一般,如果不是睁开的双眼,简直无法与活人联系起来。一条条肋骨清晰可见,四肢如果四根木头棍,活脱脱一副地狱恶鬼的样子,看得一众人民代表毛骨悚然。虽然大家平时也见过各种样子的鸦片鬼,但如此纤亳必现的观察却是第一次。洪少儒在旁边解说道:“此人名叫司马悟,字求道,现年三十二岁,是布吉镇人,吸鸦片已经五年了。在座的有布吉镇人氏,应该认识此人。”大家把目光投向布吉镇的人民代表,那二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证明了自己信息的真实性的洪少儒接着说道:“此人原是县里的秀才,家境也算小康。自从开始吸食鸦片,不仅学业荒废,还搞得家道中落。为了筹集卖烟膏的钱,卖房卖地,最后身体也跨了,变成这种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样子。老婆也被逼得上了吊,一对儿女也被卖了抵债,真正是家破人亡。” 司马悟的惨状让众人对鸦片的毒害有了一个更直观的认识,几个有烟瘾的人民代表更是心情忐忑,但洪少儒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长期。“在正常人的脑内和体内一些器官,存在着内源性阿片肽和阿片受体。在正常情况下,内源性阿片肽作用于阿片受体,调节着人的情绪和行为。人在吸食鸦片后,抑制了内源性阿片肽的生成,逐渐形成在鸦片作用下的平衡状态,一旦停用就会出现不安、焦虑、忽冷忽热、起鸡皮疙瘩、流泪、流涕、出汗、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这种戒断反应的痛苦,反过来又促使吸毒者为避免这种痛苦而千方百计地维持吸毒状态。长期把毒品加温后吸入体内,会对呼吸系统造成恶性刺激,轻者易患气管炎,中者可导致肺炎、肺空洞、肺气肿和肺癌,有的人会发生脑白质变性。你――”他指着最先站出来的那个鸦片鬼,“如果再继续抽下去,不用两年就和那个姓司马的一个德行。”卫生局长一时找到抽鸦片症状的资料,直接把海氵各因的资料拿出来用了,反正越严重越能触动这些人。土著们虽然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在听说抽鸦片会造成不育后,个别子嗣艰难的已经决心戒烟了。 “从即日起,凡吸食鸦片上瘾者,可以在家自戒,也可以到县政府设立的戒毒所里进行戒除。三个月后,如还有吸食者,一经发现,将送往戒毒所强制戒毒。如年满五十或因休弱无法戒除的,可向政府提出申请,卫生局将发放替代药品。总之,我希望十天以后,在大鹏县的土地上再也看不到一块鸦片烟膏;三个月后,再也看不到一个抽鸦片的人。”齐士玛做了最后的总结,并不忘作出警告。“吸食鸦片早晚倾家当产,而贩运鸦片,开设烟馆则是谋财害命。对于这种人,我们光复军绝不会心慈手软,如果有人硬要往刀口上撞,到时候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在齐士玛杀气腾腾的话语和人民代表不安的彷徨中,大鹏县第一次禁毒工作会议结束了。 ------------ 第一三五回 《恶之花》 禁毒工作会议虽然结束了,但关于禁毒的宣传工作才刚刚开始。 会议结束后,各镇的人民代表并没有回去,因为县政府安排晚上大家看电影。各位代表早就听潘老板说过,首长们有一种神奇的机器,可以发出一道神光,这道神光投射在白布上就会变成各种会动的画面。画里的小人栩栩如生,会说话,会唱歌。还有一种类似于活春宫的秘戏,里面的女子**,专与男子行云布雨,把已经有好几名妻妾的潘老板看得热血贲张。一扣有这等好事,各位代表便早早的盼望夜幕的降临。 放电影的的场所选在文庙附近的戏台,看到是在露天公开放映,潘协庆就知道没有活春宫可看了,总不可能在全镇老百姓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干这不雅之事吧?六点不到,幕布就在戏台前拉了起来。 听说要放影画戏,镇上的居民早早的就扛着板凳跑来占位,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戏台前的空地上已经是人山人海,连周围的房顶上树上都站满了人。幸存者中只有三十多岁的,经历过八十年代初期农村放电影的洪少儒才见过这样的场面。 各镇人民代表被安排在正对幕布的位置,大家就坐之后,幕布也亮了起来,还在聊天的土著们立刻安静下来。等幕布上出现了一个静字的时候,环境已经变得鸦雀无声。等了几分钟,幕布上的画面一变,出现了珠江电影厂的片头。此珠江厂非彼珠江厂,乃是宣传部下辖的一家机构,目前还是一个草台班子,连片头都是借用原时空珠江厂的。 片头过后,银幕渐渐亮起,一朵鲜艳的花出现在画面中央,在朝霞的映照下,花瓣上露珠反射耀眼的光晕。镜头慢慢拉远,出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微风吹过,花朵摇曳,仿佛卷起层层细浪。这时,画外音响起,“罂粟花,中国人称之为阿芙蓉,原产地是西亚地区,早在六朝时,即已传入中国,并有种植。故太白诗曰:‘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罂粟是提取鸦片的主要毒品源植物,长期应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成为民间常说的‘鸦片鬼’。严重的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它和大麻,古柯并称为三大毒品植物。罂粟花虽然美丽,但危害甚深,所以人们又把它叫做‘恶之花’。”画外音结束,紧接着画面上跳出了片名《恶之花》。三个字皆为草书,乃是黄光周的手笔,因为幸存的毛笔字都没法见人,所以解森直接找上了每天都在练字的黄知县。在听说是为禁毒出力后,黄光周欣然挥毫写下了这三个字。 片名渐渐淡去,镜头一转,画面中出现了一家烟馆,各色瘾君子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看他们一个个满足的样子,仿佛真的快活似神仙。这个镜头是从电影鸦片战争里截取下来的,没进过烟馆土著看着稀奇,去过的也看不出破绽,以为真的是某处的烟馆。画外音再次响起,“又叫阿片,俗称大烟,源于罂粟植物蒴果,其所含主要生物碱是吗啡……”随着解说,画面中出现各种长期吸食鸦片的瘾君子的惨况。第一个出场的就是司马求道,看着他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样子,人群中传出一声声惊呼,一些胆小的女人和孩子吓得闭上了眼睛。各种人间惨剧一次次冲击着土著们的心灵,大家平时对这样的事情有所耳闻,现在却被活生生的摆到了面前,受到了震撼不可谓不大。 镜头再次转换,反面人物英国的鸦片贩子首次出现在画面里。随着解说,一些头脑精明的人慢慢明白,大清与洋人做生意是只出不进,洋人为了平复入超,便把毒品走私入中国,不仅赚回了银子,还毒害了中国人的身体。当清政府开始禁绝鸦片后,英国政府又无耻的发动了侵略战争,清廷无能,吃了败仗后被迫割地赔款,鸦片之祸日甚一日。配合解说出现的都是电影《鸦片战争》的镜头,里面甚至出现了战前英国国会表决的镜头,土著们第一次见到了大笨钟。而后面关天培在威远炮台引爆火药的场面,又让大多数人扼腕叹息。 “刚才那就是英夷的皇宫?”田瑜问坐在身边的李维斯。自从在茶铺的一席谈话之后,田举人便与李维斯常来常往。田瑜对西洋的奇闻异事充满了兴趣,李维斯也愿意让这个土著更多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次放电影,李维斯一早就派人去通知田瑜,后者又岂会错过这个机会,早早的就赶了过来,此时跟着李维斯混了个近位正对银幕的好位置。 听到田瑜的疑问,李维斯耐心的给他做出了解答,“那不是英国的皇宫,而是英国的权力中心――国会大厦。英国实行的是君主立宪制,女王是没有权力的虚君,就象供起来的神主牌位,只具有象征意义。而行政的最高机构是首相和内阁,类似于清廷的军机处和六部。但是和清廷不同的是,它们的最高权力掌握在国会手里。国会拥有制定法律决定战和的权力……”对现代人十分平常的共和制、代议制,田举人却理解不能。为了解释清楚这些制度,李维斯费了老大的劲。为了解释这些制度的成因,又不得不给田瑜讲述三十年战争和光荣革命,这让历史知识本来就贫乏的李维斯更感头痛。不过就这些破碎的内容,也让田瑜听得津津有味。 “英国人的官府真的是为了商人才和大清开战的?”刚对英国的政治体制知道了一点皮毛,田瑜又迫不及待的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当然,”李维斯想了想,尽量用田瑜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英国与大清国不同,他们政府的税收主要来源于工商业。” “只靠工商税也能应付国用?”田瑜以己度人,实在无法想象只能工商税就能造出那么庞大的舰队,动员上万兵力在万里之外作战。要知道以大宋商业之兴,商税也不过占总税收的十分之一。 李维斯轻轻一笑,十九世纪的东方土著,确实无法想象工业化恐怖的生产力。“跟英国比起来,大清国的工业只能算是小作坊。曼彻斯特是英国的工业中心,那里一家钢铁厂的产量,就抵得上大清国全国。光凭这一条,大清国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英国人口不过几千万,那么多铁怎么用得完?”与李维斯打过几次交道后,田瑜对英国的基本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造枪、造炮、造火车、造轮船、造高楼大厦。”李维斯举出最浅显的例子。因为正在修建的政府大楼就是钢筋水泥结构,田瑜倒是明白造房子为什么要用钢铁。 “还有,英国生产的棉布,一家工厂的产量就远超大清国了。”为了突显工业化的强大,李维斯不免使用了“夸张”这一修辞方式。 “那么多布怎么卖得完?”田瑜想不出棉布有钢铁那么广泛的用途,又不能用来造枪造炮,用来做船帆又用得了多少? “他们自己用当然用不完,所以才要出口,主要就是卖给印度和中国。以前大清不要它的棉布,所以它才会和大清开战。” “不是为了鸦片吗?”田瑜有些糊涂了。贸易壁垒对他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正因为他们没法把棉布卖到中国来,所以才象中国输入鸦片,不然他们每年从中国进口那么多的瓷器和茶叶,根本没法填补亏空。再后来清廷连鸦片也不准他们卖了,英国人当然不干了,最后在国会争论了好久,才通过了开战的决议。中国从人口国土面积上来说始终是个大国,英国人也不得不小心。打过一仗才发现,大清国外强中干,虚有其表罢了。空有近百万常备军,被一万多英军打得鸡飞狗跳,不仅割地赔款,还被迫开五口通商,让洋人可以在这些地方自由买卖。说到底,这才是英国人的主要目的。”鸦片战争的起因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李维斯也只有用这么浅白的道理给田瑜讲明白。“英国商人卖出更多的商品,英国政府就能收到更多的税,有了钱就有更强大的军队,谁不买他的东西他就打谁。这样他们的国家就会越来越强,最后成为这个世界的霸王。” 李维斯是个朴素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信徒,在谈话中也有意无意的向田瑜灌输这些思想。这些内容与王举人以前所受的教育相冲突,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好在他对新思想也不排斥,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反过来看大清国,皇帝和官府除了从老百姓身上刮油还会干什么?爱新觉罗一家就是把天下的百姓当做奴隶,从来没有想过民富才能国强的道理。收上去的税除了养那帮吃铁杆庄稼的蝗虫以外,就是大修宫殿,从来没想过去改善民生,加强国防,一遇有事就加捐。这样的朝廷,又怎么可能是英国人的对手?” 这段时间,田瑜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多了,倒是很认同李维斯的道理。“日后光复军开国定鼎,也要行和英国人一样的制度?” 关于未来的政治体制,管委会一直没有定论,李维斯也不敢随便乱说,只得含糊其辞,“共和制、代议是未来的大势所趋,世界上的主要强国都是实行的这样的制度。不过完全照搬其他国家的制度也是不现实的,每个国家的历史、文化、传统都不一样,完全照搬只会水土不服。而且英国人走到今天也花了几百年时间,一直在不断摸索改进,甚至走过弯路,我们要发展到英国的水平,也不可能一躇而就的。” 通过闭聊,李维斯也算是给王瑜上了一堂政治课。说了这么多,两人也需要休息一下,于是把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银幕上。 此时纪录片《恶之花》也进入了尾声,开始介绍光复军前段时间禁毒工作取得的成果。光复军占据新安之后,本地的烟馆关张了一段时间后,又偷偷的开始开门做生意了。光复军一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二是为了集中精力对付英国人,所以并未对其采取行动。香港战役结束之后,各地的保安队加强了对来往行商的盘查,一经发现携带鸦片立刻没收,货主拘留。几次之后,鸦片在明面上绝迹了。看着保安队长站在成箱的鸦片前大谈自己的成绩,不禁让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纪录片最后,在焚烧鸦片的画面中,画外音语重心长的说道:“禁烟之路任重道远,我们只是刚刚迈出了第一步。但是,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必将迎来鸦片在神州大地上绝迹的一天!” ------------ 第一三七回 查封烟馆 以幸存者的目光来看,纪录片《较量》只是一个东拼西凑,粗制滥造的半成品,比某些电影学院学生的作品都有所不如。但对一年到头连戏都看不到几次的土著来说,这无异于一张视听盛宴,也让他们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同时也见识到了光复军的强大,最后这一条才是宣传部制做这部纪录片的目的。 两部纪录片同时在三县放映为禁毒运动造势,也为禁毒工作扫清了一些障碍。《恶之花》让老百姓认识到了鸦片的危害,而《较量》则让那些对禁毒不满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连续几天有商人缴来了上百片的鸦片,其中大部分是陈士荣缴来的,镇上的烟馆就是他家开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他也不敢明着与光复军对着干,交上几十斤也算应付一下。另外一些家境贫寒的瘾君子也陆续到卫生局报名戒毒,大鹏县的禁毒工作仿佛有条不紊的展开了,不过齐士玛和李维斯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其实有暗流在涌动。 龙岗镇升格为县城,加上洋货买卖的兴盛,来往的人流也比从前多了许多。大部分都是从惠州、淡水,甚至潮梅汕赶来贩运洋货的商人。在镇区北面一条偏僻的小巷口,一个干瘦邋遢的乞丐正坐在墙角的阴影里,躲避着午后的烈日。偶尔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都会不经意的看上一眼,许多经过他身边的行人闻到他身上的异味,再看到他裸露的小腿上还在流脓的疮疤,马上自动的退避三舍。 乞丐正无聊的用手驱赶在身周围绕的苍蝇,就看到一个汉子挑着一担柴禾走了过来。乞丐瞟了一眼,汉子头顶盘着的辫子,一身腱子肉,挑着百多斤的担子十分轻松,象个卖力气的,便又把头转向了一边。 挑柴的汉子走到巷口停了下来,冲乞丐喊道:“要饭的,这里是不是有一家姓张的?”一口明显的乡间口音。 乞丐动了动身子,没有理会。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汉子不耐烦的喊道。 乞丐挥了挥手,“这里没什么姓张的,快滚!不要耽误你爷爷睡觉!” 被一个要饭的喝骂,汉子心中火起,把柴担往地上一放,冲上去抓住乞丐的衣襟,把对方从地上拎了起来。乞丐正准备挣扎叫喊,突然感到口鼻被东西蒙住,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汉子把昏过去了的乞丐慢慢放在地上,这时从大路两边涌来大批全副武装的人,领头的是特战营营长韩嘉朗和警察局长李维斯。此次查抄烟馆的行动,为了不事先打草惊蛇,拔除外围暗哨的工作就交给了特战队。伪装成卖柴汉子的就是何天空,为此他还专门剃了光头,戴上了拍清装剧用的假辫子,一口乡下口音也是现学的。其实他一身都是破绽,比如额头刮得太亮,辫子又黑又粗等等,这些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乡下人身上,只是那乞丐没有发现罢了。 拔除了暗哨,特战队员开始向巷子内突击,配合行动的保安队用防暴盾把道路两边堵了个严严实实,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此次行动的目标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大门在巷子的底部。当特战队员靠近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明显目标已经发现了情况。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特战队员当机立断,手中的破门槌狠狠的向大门砸去,两扇木门应声而开,特战队员立刻蜂拥而入。 院子里烟馆的掌柜伙计加上顾客有二三十人,因为从前烟馆都是半公开经营,也缺乏应付查抄的经验,遇上突发情况马上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原本院子也有后门,但保安队早就等在那里守株待兔了,在连续几个人被逮个正着后,就再没人去自投罗网了。有两个烟馆伙计企图翻墙逃跑,也被特战队员很轻松的抓了回来。 当李维斯和韩嘉朗走进院子时,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掌柜伙计加上来光顾的瘾君子无一漏网。先被勒令蹲在角落里,后来又被一根麻绳串在一起带了出去。一箱箱鸦片连同烟具被搬了出来,装上了停在巷口的皮卡。首次执法就暴了个开门红,几位领头的幸存者甚感心慰。 证物搜集干净,院门贴上封条,李维斯带着嫌疑人和脏物凯旋而归。一路招摇过市,引来无数百姓的围观。个别脸皮薄的瘾君子在乡邻的指指点点下很是羞愧,不得不想办法遮住自己的头。幸存者没有尊重他们的个人隐私的意思,也不给他们提供头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县政府,李维斯下车指挥保安队把收缴的鸦片烟具都搬进去。看到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李维斯跳上车厢,拿起一个大声公说道:“乡亲们,我们光复军查禁鸦片的决心是毫不动摇的。不管是谁,如果敢在光复区内贩卖鸦片,我们将坚决打击毫不手软。我相信只要我们上下一心,鸦片就能彻底的从本县的土地上根除出去。”话音刚落,县府的工作人员和保安队就率先鼓起掌来。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的老百姓也慢慢适应了这种表达赞成、肯定、欢迎的方式。 又好好做了一场秀的李维斯满脸喜悦的回到了会议室,几位参加禁毒工作会议的县领导正在等着他。韩嘉朗他们只是临时抽调过来配合他们工作的,本身也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早不引人注意的溜进了县政府。一进门李维斯就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已,在土著面前多出一下风头倒没什么,既可以显得自己亲民,又可以增加自己在民间的官声,这些都是日后升官的资本呀!不过在自己人面前太出风头未必是好事,于是警察局长换上严肃的表情,心中暗暗告戒自己要低调!要低调! 等李维斯坐下以后,齐士玛说道:“既然人来齐了,那会议就开始吧!先请李局长谈谈此次行动的成果!” 李维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单,“这家烟馆的幕后老板就是陈士荣,我们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自从禁烟令公布之后,陈士荣的烟馆就停止了营业。表面上他还上缴了几十斤鸦片,说是支持我们的工作,实际上这点数量连他的零头都不够。我们虽然知道他的烟馆还在经营,但一直找不到线索,后来还是吕卿候出了个主意,暗中监视与陈家关系密切的瘾君子,才发现了这个秘密窝点。又请特战队的同志暗中侦察,才搞清里面的情况。” 听提到特战队,齐士玛把目光转向韩嘉朗,“这次十分感谢特战队的同志们的协助,要不然行动也不会这么顺利!” 韩嘉朗谦虚的笑了笑,“齐县长太客气了,大量的工作都是县里的同志们做的,我们只是提供了一些协助而已。” 李维斯也冲韩嘉朗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继续说道:“这次我们一举捣毁了这家地下烟馆,抓获烟馆掌柜伙计共五人,吸食鸦片的瘾君子二十二人,查获鸦片十多箱,共一千多斤。贩卖鸦片的非法所得合计,碎银铜钱大概有五十多两。主要是铜钱太多,还没清点完毕。另外还有一批烟灯烟枪之类的吸毒工具。” “一千多斤,够砍几个脑袋了。”洪少儒愤恨的说道。这几天收治的瘾君子的哀嚎折磨着他的神经,所以他对鸦片贩子是恨之入骨,坚决要求从重从严惩处鸦片贩子。 “有法律法规在那里,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齐士玛做为一把手也是持中而论,“不过这幕后的主脑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李维斯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很难。镇上烟馆的幕后老板就是陈士荣,你知道,我知道,全镇的老百姓都知道,可是没有证据。” “给抓回来的人上手段,什么证据要不到。”洪少儒现在的口吻实在无法与救死扶伤的医生联系起来。 “从法理上讲,光靠口供是很难定罪的。”前来大鹏县主持司法工作的夏愚思从专业方面分析道。 “和这种人渣讲什么法律,和他讲法律就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洪院长直接把两个崇高的称谓抬了出来。 “老洪,不要激动。”齐士玛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争执,“现在一切都是初创,正是重新树立规则的时候。今天立一个好规则,对后世就会带来好的影响,反之亦然。以法制国是管委会定下的指导思想,也是我们以后为之奋斗的目标,我们制定的规则,如果我们自己都不遵守,那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们要定陈士荣的罪,就必须有理有据,堂堂正正!” “姓陈的在地面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只会破坏我们在老百姓,尤其是士绅中的声誉。”夏愚思补充道,“为了一个陈士荣,把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清正廉明的形象毁掉就太不划算了。” 会议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除恶不能务尽,让大家的心里都很不舒服。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得到允许后,吕卿候探进来半个身子。“首长,陈士荣求见!” “好嘛!找上门来了,还收拾不了他了?”洪少儒被再次撩拨得火冒三丈。 “老洪,先冷静一下!”齐士玛可不敢让气火上的卫生局长去见人,“李局长,你和我一起却会会这位陈士荣!” 两人在一楼的接待室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陈老爷,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脸富态,甚至可以说是慈眉善目,让人无法想象是一个包娼弊赌的土霸王。此时他正好暇以整的享用办事员送来的热茶,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狗头军师一类的人物。 看到齐李二人进来,陈士荣连忙站了起来,紧跟形势的学着行了一鞠躬礼。“两位首长拨冗一见,小人不胜感激!” “陈先生请坐!”来者是客,必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等两方坐定之后,齐士玛问道:“不知陈先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陈士荣又站了起来,低声下气的态度让齐李二人都觉得不好意思。没等齐士玛询问,他就开始自述其罪,在他的讲述里,他完全是受了手底下人的蒙蔽。对政府禁烟的决定,他是坚决拥护的,原本他让手下人把手里的鸦片如数上交,谁知这些人阳奉阴违,只交了几十斤应付差事,却背着他偷偷的经营烟馆。总之一句话,他是不知情的,只负有领导责任。“为此小人特来负荆请罪,但凭首长处置!” 人家摆出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齐士玛还能说什么?只能温言安抚。李维斯语带双关的说道:“陈先生放心,我们光复军政府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吩咐陈士荣好好配合调查之后,齐士玛就打发他离开了。看着一路点头哈腰离开的土霸王,李维斯恨恨的说道:“这次真是便宜了这条老狗!” “放心!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收手。”齐士玛倒是胸有成竹,“他还开了赌场、妓院、当铺,另外还在放高利贷,这些都是我们要打击和整治的目标,他早晚要犯在我们手上!” ------------ 第一三八回 初探香港 宁静的海面上,一群群海鸥时而盘旋,时而俯冲,尽情嬉戏,长时间没有人类活动,让海鸥的捕食更加容易,种群也得以扩大。这附近一带已经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 突然,一阵久违的马达声打破了环境的宁静,海鸥们立刻四散,对一些新生的鸟儿来说,人类是一种陌生的生物。毕盛克坐在一艘游艇的船头,看着头顶慢慢移动的青衣大桥,旧时空的香港他到过十几次,但大灾变后却是第一次来。 “我们这算不算非法入境?”文宇怀抱一支81-1自动步枪踱了过来,挨着毕盛克坐下,他是特战队中不多的来过香港的人。韩嘉朗因为有事走不开,不然这次任务也不会有他的份。 毕盛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在文宇面前晃了晃,“我有《来往港澳通行证》,不算非法入境。”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包含着一丝苦涩。这个小本所代表的已经是回不去的过去了。 游艇穿过蓝巴勒海峡,向着昂船洲驶去,此次物资收集队前来香港就是想打驻港部队重装备的主意。往日船影如织的维湾变得一片死寂,除了一些搁浅的小艇舢板,周围基本上看不到船的痕迹。远远的就能看见高耸的海军大楼,只是经过近一年的风吹日晒,外墙的形象有些凄凉。找了一处空闭的泊位,游艇慢慢靠了过去。 希望中的导弹护卫艇没有看到,也没有看到有幸存者的踪迹,游艇靠上栈桥后,文宇第一个跳了下去,并迅速占领有利位置,为后续人员上岸提供掩护。这次行动只是探路性质,所以参与行动的人员并不多,从带队的毕盛克以下总共只有十八人。 留下四个人看船,剩下的人在毕盛克的带领下向基地走去。第一次来陌生的地方,大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虽然事先利用谷歌地图把行动步骤推演了一遍,但实际行动时总不可能完全按预先的计划行动。 大门口没有哨兵,但堵在门口的沙袋和散落的子弹壳说明这里曾经暴发了激烈的战斗,没空缅怀同胞的遭遇,大家纷纷越过沙袋向基地内走去。按照地图所示,幸存者们最先光顾的是军械库,可惜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库房,用文宇的话说,就是空得可以跑老鼠,连一发子弹都没有给他们留下。而在另一间库房内,他们发现了几件大家伙――八枚鹰击62舰基反舰导弹,看着这些海战的神兵利器,大家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接下来,大家把办公大楼宿舍营房翻了个底朝天,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东西就是香港周边海域的海图。看到忙活了几个小时就这点收获,大家不免有些灰心丧气。草草吃过午饭,大家重新上船转向下一目标――赤柱军营。此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探索未明地区,虽然石岗军营才是驻港部队的主基地,但由于它位于元朗,地处内陆,前往的危险性太高,所以没有列为此次行动的目标。赤柱军营虽小,但靠近海边,安全性现在是幸存者考虑的第一要素。 游艇一路向南,穿过港岛和大屿山之间的水道,再折向东南,沿途的贝沙湾是香港著名的海滨会所,只可惜现在再也看不到靓丽的比基尼风情了。南丫岛出现在右前方,大家对它的映象就只是周润发是出生在那里的。突然,文宇指着不远处的无人小岛喊道,“快看!那里有人。” 毕盛克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无人小岛上闪现阵阵反光,不知是有人在发信号呢,还是在用望远镜窥视。毕盛克立刻举起望远镜看去,岛上的礁石后面仿佛有两个人头在攒动,于是他吩咐驾驶员,“转舵!去那个小岛看看!” 小岛并不大,比东海的那个著名岛屿小一些,是一座山地岛,山上有茂盛的树木。毕盛克吩咐围着岛转一圈,寻找可以上岸的地方,谁知刚转到岛南面,却发现了一座渔排。人们出于生存目的,需要出海捕鱼,出海捕鱼同时需要承担各种的风险,于是渔排诞生了,渔民在海上选择好自己所要居住下来的海面,然后用橡胶渔排,做成方格状,在方格里系网进行水产养殖,而在养殖地上同时也建起一个小房子供渔民生活所需,也有渔民吃住都在这座小房子。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渔排在这里,只能说明岛上有幸存者存在,毕盛克示意驾驶员靠过去。 渔排上的小屋里没有人,不过明显有人在这里生活,不过没有与陆地交通的小艇,可能是被住在这里的人带走了。游艇上放下两艘气垫摩托艇,除去守船的四人,其他人乘小艇登上了小岛。踏上沙滩后,毕盛克并没有马上带人深入山林,而是拿出一个大声公准备喊话。末日的环境让大家本能的不相信陌生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为了在原时空行动方便,物资收集队都穿上了07式迷彩服,对外宣称是解放军救援部队,这样也能很快获取零星幸存者的信任。反正带队的都有现役或预备役军人的身份,也没有警备区的纠察队来检验真伪。 在毕盛克表明了身份之后,等了好一会,才有两个年轻的男人慢慢从山林中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穿着香港警察的蓝色制服,只是很久没熨过了,显得皱巴巴的。打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短短的一茬络腮胡,眼神精明锐利,双手环在腰间,不过毕盛克知道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拔枪的动作。后面一个二十多岁,面白无须,端着一支霰弹枪,枪口指向地面。两人走到距离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为首的警察开口问道:“长官,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是深圳救援部队的,”毕盛克掏出自己的证件,慢慢走上前递了过去,“我们是来搜救附近的幸存者,把他们带往深圳的安全区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其他人都呆在原地没动,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警察接过证件看了看,当然他也无法分辨真伪,然后交还给毕盛克,接着敬了一个军礼,“长官,我是离岛区警署警长莫笑斗,警员编号pc3387,现在是这个避难点的负责人。” 莫笑斗的英式军礼让毕盛克感到别扭,不过他还是回了一个军礼,“你们这里有多少人?” 莫笑斗迟疑了一下,明显并没有完全信任毕盛克,但他还是回答了问题,“我们这里一共有五十多人。” “你们愿意去我们的安全区吗?”毕盛克也没时间和莫笑斗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这个我无法一个人决定,我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莫笑斗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我们所有重大决定都需要民主投票。” 毕盛克不知道该不该吐糟这种低效率的行为,他提出和其他幸存者见见面,双方交流一下,莫笑斗想了一下也便同意了。于是毕盛克吩咐其他人找树荫休息,自己则跟着莫笑斗向山林深处走去。那个年轻的警察留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监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幸存者的营地在山林里里的一个小山坳里,这里有一眼山泉为幸存者们提供了生活用水,一台风力发电机在海风的吹指中慢慢的转着,营地周围开辟出了一片片菜圃,各种蔬菜长得郁郁葱葱,毕盛克甚至看到笼子里还养着十几只鸡,于是对莫笑斗感叹道:“你们的生活过得不错嘛!”莫笑斗只是笑了笑。 营地里的幸存者已经知道岛上来了外人,看到莫笑斗把人领了过来,便纷纷围了上来,也许是毕盛克身上的军服让大家感到安心,开始七嘴八舌的向他询问外面的情况。毕盛克一边逐一回答幸存者的问题,一边观察着这群幸存者。确如莫笑斗所说,幸存者有五十多人,不过成年男子只有十几人,剩下的则是老人、女人和孩子。莫笑斗领着毕盛克到了营地中央,招呼大家席地而坐,毕盛克告诉大家,目前所有的上级部门都联络不上,而且附近几座城市的安全区都因为不明原因陷落了,不过目前深圳的安全区还很安全,一千多幸存者还在努力维持着正常的生活,同时也接受其他幸存者加入这个集体,当然也欢迎香港同胞的加入。 莫笑斗也谈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他是大屿山本地人,警校毕业以后就一直窝在远离繁华的离岛区,十几年时间从普通警员升到警署警长,娶妻生子,准备就这么平淡的渡过一生,直到大灾变发生。因为远离市区,离岛区暴发变异的时间比市区晚了几个小时,莫笑斗第一时间从新闻中了解到情况,并很快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带着老婆小孩上船出海,躲过了第一波变异潮。因为熟悉周围的自然环境,所以选择这个有水源的无人小岛做避难所,以后又陆续有幸存者来到小岛上。大家也慢慢发现了变异人害怕阳光的特性,并利用这一点来往离岛区收集生活资料。至于香港政府,在大灾变发生头一个月还在积极引导市民避难,解放军也开辟了几个避难场所。后来渐渐的消息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快半年没有任何消息了。莫笑斗也曾经冒险去港岛上的一个安全区看了一下,除了一些残臂断肢,满地的血迹,没有发现一个活人。这也打消他带家人前往安全区的念头。 毕盛克又问起赤柱军营的情况,莫笑斗告诉他,那里已经没人了,后者曾经去过那里,连支手枪都没找到。 毕盛克再次提出欢迎幸存者们前往深圳的安全区,幸存者的脸上都露出犹豫的神色,莫笑斗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不想去人口密集的市区,人多的地方异化人也多。”他看了看自己的老婆,以及老婆抱在怀里的才三岁的儿子,小家伙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我不能让老婆孩子去冒险。” 毕盛克倒是很想拉莫笑斗入伙,对方是光复军现在很紧缺的警政人才,又有一定的领导管理能力。要知道,因为专业人员的缺额,九龙县警察局局长的位子还一直空着。莫笑斗最关心的是家人的安全,这一点新时空完全可以保障,毕盛克有信心靠这一点打动对方。正组织语言准备再劝说一下,却听到对讲机里传来文宇的声音,“毕头,有船来了。” ------------ 第一三九回 香蕉 莫笑斗也听到了文宇的话,连忙解释道:“可能是我们去搜集物资的人回来了。”其他幸存者欢呼一声,不论大人小孩都涌出营地,向海滩跑去。 毕盛克跟在人群后面回到沙滩,就看到一艘足有二十米长的气垫船呼啸着冲上了沙滩,然后原地打横停了下来,船尾的两台“大风扇”也慢慢开始减速,直到最后完全停止不动,幸存者们立刻围了上去。 气垫船的舱门打开了,一个男子钻了出来,他站在船舷上,有人从船舱内把一个个纸箱递给他,再由他递给等在下面的幸存者。莫笑斗没有凑过去,而是领着毕盛克转到气垫船的另一边,接着就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从驾驶舱钻了出来。当其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时,毕盛克才发现她是一个有一头金发,带有明显混血特征的年轻女子。只见她身手骁健的从船舷上跳了下来,驻足上下打量毕盛克,后者也趁机明目张胆的观赏着眼前的这位美女。如丝缎般柔顺的金发直垂到腰间,五官既带有东方女性的纤巧,又带有西方女性的硬朗,上身的紧身小背心让两颗目测有38e的“凶器”几欲裂衣而出,下身宽松的军裤也掩饰不住玉脚的挺拔。不过美女对毕盛克肆无忌惮的目光有些反感,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 莫笑斗连忙给双方介绍,“毕上尉,这位是何玉洁女士,也是我们避难所的负责人之一。我们每次去市区都是靠她驾驶气垫船运送。”然后又向何玉洁介绍了毕盛克的身份。 毕盛克的身份给他挽回了不少失分,何玉洁的脸色缓和下来,“上尉,你是来帮助我们的?”普通话倒没有一般香港人那样的口音。面对混血美女的询问,毕盛克不得不把对莫笑斗说过一次的,半真半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何玉洁混血儿的身份对正在和英国人作战的光复军来说有些敏感,毕盛克不得不多问几句,“何小姐,你是持香港护照吗?” “当然,”何玉洁眉毛一扬,反问道:“如果我不是中国公民,你们就不向我提供援助?” “话不是这么说的,”毕盛克可不希望给这些幸存者留下冷血的映象,“出于人道主义,我们会向所有遇到的幸存者提供援助。但是我们本身是中国军队,优先救助本国同胞也是天经地义的。” “我可以作保,何女士是货真价实的中国公民。”莫笑斗及时插了进来,以防两人发生不必要的争执。“何女士的父亲是上市公司香宝集团的主席,也是立法局的议员,一贯拥护中央政府。” 原来是个富二代,毕盛克心中暗想,随口问道:“那何老先生现在……?” 何玉洁脸色一暗,转过头去,莫笑斗则摇了摇头。毕盛克自知提到别人的伤心事,马上闭嘴不再多口。这时,一个近两米的壮汉跑了过来,看到何玉洁含泪欲滴,一把搂住后者,“杰西卡,你怎么了?”壮汉说的是英语,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把目光转向罪魁祸首。“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次说的是中文,只是缺少平仄变化,听起来很别扭。 毕盛克倒是理解这位护花使者急于表现的心情,于是略一晗首,“我为我的莽撞向何小姐表示歉意。请相信!我是无意的。” “极权政府的打手,这里不欢迎你!”壮汉再次大叫,“请你们马上离开!” 被无端扣了帽子的毕盛克怒极反笑,“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要我离开?”此时他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壮汉,一张标准的黄种人面孔,只是比较高大壮实,八成是一个abc。 壮汉一时语塞,刚才确实有些昏头了,于是强词夺理,“做为一个自由民主国家的公民,有义务制止极权军队的暴行。” “你哪只狗眼看到暴行了?”看到这边情况不对,文宇跑了过来,刚好听到壮汉的话,立刻勃然大怒,“你tmd的死香蕉!” 毕盛克按住要揍人的文宇,怕他一个人上去吃亏,回头瞪着壮汉,“你做为一个外国公民,站在中国的土地上,却要求中国人离开。我是应该认为你逻辑混乱呢?还是认为你代表你的民主国家占领这里了?” 壮汉显然不会就这么服软,争辩道:“现在香港政府已经失去了有效控制,我们这个地方是施行民主自治,我有权力表达自己的意愿。” “我很遗憾的通知你,现在整个中国已经转入了战时体制,香港特别行政区统归华南战区指挥。”毕盛克决定狠狠打击这个香蕉的气焰,“你所谓民主自治,中国政府不会予以承认。如果香港政府无法有效控制这里,那我就有责任代行政府的职权。用一句中国的老话说,就是‘中华国境,无官之地,我便是官’。现在我怀疑你是非法入境,请交出你的证件!” 因为这边的动静,沙滩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文宇他们隐隐有包夹这名壮汉的架式。岛上的幸存者,包括莫笑斗都没有说话,可见此人平时的人缘有多差。何玉洁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吐半个字。壮汉也看出自己是孤立无缘的境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祖训还是知道的,于是很傲慢的掏出护照递给毕盛克。 文宇看着护照面上的鹰徽笑了笑,“原来是灯塔国的公民,难怪这么牛b!” 毕盛克打开护照,“alxe_wong?”这个wong到底是王?是汪?还是翁?他也没兴趣知道。随意翻了两下便,还给了香蕉,“wong先生,你现在呆在中国的土地上,就必须接受中国政府的管理。如果你不接受这种管理,我们就只有请你离开!” “你们想把我驱逐出境吗?如果你们能把我送回美国,我倒要是要感谢你们。”香蕉说话虽然不敢那么冲了,但语气还是充满了不屑。 “你抱个救生圈,从这里向东北方向游就行了。琉球的美军基地也不远,说不定那里还有自由民主的军队可以解救你。”文宇挖苦道,香蕉只是用鼻孔看人,没作理会。 经过这个插曲,场面变得有点儿冷,岛上的幸存者虽然不喜欢香蕉高人一等的嘴脸,但也对军管很反感,他们更多只想维持现状。毕盛克再次游说莫笑斗,但警长先生却不想去陌生的环境冒险,前者只得退而求其次,邀请警长去深圳安全区参观。“我们那里是一个崭新的环境,也没有变异人活动,对你孩子的成长也有好处。”因为人多,所以毕盛克只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过他相信,只要莫笑斗去了深圳,就一定会上光复军的贼船。最后莫笑斗终于被毕盛克说动了,而打动他的就是为他的孩子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游艇驶离无人岛,船上比来时多了两名乘客,莫笑斗和何玉洁。后者已经无牵无挂,对冒险持无所谓的态度,她将代表其他幸存者全方位考察安全区的硬软件设施。 游艇没再前往赤柱,而是开始回航。比起武器弹药,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如果把岛上的幸存者都拉过来,比找到几门大炮有意义多了。赶在天黑前,游艇赶回了深圳安全区。 在原时空负责全面工作的是参谋长李尚龙,他对二人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既然是诚心邀请对方加入,也不藏着掖着的了,李尚龙直接带着两人穿越通道来到了新时空。与第一次的李向前等人一样,两人被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惊呆了,以至于到了新时空也没回过神来。毕盛克炫耀般的对莫笑斗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在这个时空里绝对没有变异人,而且你的孩子可以在一个正常的社会里成长,不比让他一辈子呆在荒岛上强。”这时莫笑斗已经心动了,不过他还是决定多看再说。 主基地的大楼已经开始浇注封顶,而住宅区则已经投入使用。统一的类似于日式公寓的两层小楼,每间房间二十多平米,有独立的厨卫设施。有家有口的单独分一间,单身汉则是四人住一间。不过因为军人大部分住在军营,加上外派的工作人员,住宅区还有一半的房子是空着的,正好可以安排象莫笑斗这样的后来者。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多了,也无法安排参观,李尚龙便让两位香港同胞观看宣传部的杰作。 听说来了两位香港同胞,其中还有一位混血美女,在家的领导和有空的闭人都跑来了。庄雪儿、南仁几个半边天很快与何玉洁打成了一片,都是独立自主的美女,都在末日的世界里挣扎求生,让几个女人有了共同语言。越聊越投机,在几个女人的极力劝说下,何玉洁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架不住几百只鸭子的疲劳轰炸,反倒先同意入伙。 光复军这边坦诚的态度让莫笑斗很满意,从穿越时空的惊奇中慢慢平静下来,他一边看着银幕,一边与坐陪的黄凡丁、马当归聊上几句,心中却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光复军光靠一千人,其中还有一大半才训练了一个月的土著,就把一万多英军打得大败,这让莫笑斗觉得不可思议。但看到纪录片里的坦克也就释然了,在十九世纪拥有飞机坦克的光复军,和十六世纪到美洲的西班牙人一样强大的存在。 为了评比两个时空的安全系数,莫笑斗打算多了解一些英国人的情况,于是问道:“黄主席,你们和英国人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 第一四〇回 “故地”重游 黄凡丁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把情况向莫笑斗做了介绍。“我们与英国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我们是不想打了,而英国是不能打了。我们是想抓紧时间搞建设,英国人则是没有打下去的资本,双方已经开始谈判。只是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谈拢,所以才迟迟没有签订和平协定。” “都有哪些问题谈不拢?”莫笑斗难得的八卦了一回。 “主要是香港的归属,”做为总负责人黄凡丁,随时关注着谈判的进度。“我们已经收复了香港全境,英国人提出用广州来交换,我们当然不可能答应。既然我们来到这个时代,就不会再允许中国有殖民地存在。英国的谈判代表,还有在广州的额尔金和包令都不能做主,还在等伦敦的指示,所以才拖到现在。” “额尔金?包令?”莫笑斗感到这两个名字很陌生。 “额尔金是指第八代额尔金伯爵,名字叫詹姆斯・布鲁斯,就是烧了圆明园的那个。当然,这次他就没有机会了。”坐在附近的陈建华尽职的充当起“人肉百科全书”,“包令就是现在的港督,也是驻华公使。” 额尔金的丰功伟绩莫笑斗不是很清楚,毕竟他是在港英时代接受的教育,不过港督包令还是知道的,在香港这个人名被译做宝灵。想到自己与这些历史书上的人物同处一个时代,警长先生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纪录片看完,黄凡丁便让人带两位香港同胞去休息,而管委会的头头们则连夜召开会议,商议如何接收这批香港同胞。 毕盛克首先谈了一下自己观察到的情况,何玉洁混血儿的身份并没有引起质疑,也许是她标准的普通话博取了大家的好感,而庄雪儿则把她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情报贡献了出来。何玉洁不仅会驾驶气垫船,而且还有直升机驾照,美国斯坦福大学国际金融博士,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几匹狼最想知道的三围数据,则被庄雪儿列为一级机密。 至于对那个香蕉的处理意见,则引起了一场争论。一贯腹黑的吴逸之提出让其人间蒸发,以防他来到新时空后投靠美帝,成为光复军最大的敌人。不过这条意见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刚好回基地办事而恰逢其会的马进第一个站出来炮轰,“这么干绝对不行!因为那个abc是拿美国护照,可能会背叛我们,就把他杀了,你当光复军是什么用?一个猜疑的罪名就判人死刑?” 魏博之也摇了摇头,“不教而诛谓之虐,如果我们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杀人,其他幸存者就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落得这种下场,这会造成上下离心的。” 刚荣升司法部长的赵归仁也表示了反对,“以法治国,以法治国,不是说说好听,要有实际行动。这种行为已经算是非法私刑了!” 陈建华哈哈一笑,“要我说,这号假洋鬼子不过是迷信强者,在十九世纪我们才是强者,是最先进最文明的。我敢打赌,那个香蕉来了这里一,定会马上向我们摇起他的小尾巴。” 最后吴逸之虽然保留意见,会议还是通过决定,同意接纳那个abc做为移民进入新时空。不过他的人身自由将受到限制,不允许离开光复军的控制区,不得单独离开基地,外出必须登记,要经过最少两年的观察期,视其表现再决定是否让其入籍。而且这个决定将成为条例,以后有类似情况都照此办理。不过目标只限外籍华人、华侨、华裔,其他国家的人,尤其是白人和黑人将不被允许进入新时空。 第二天一早,由毛遂自荐的庄雪儿做陪,两位香港同胞参观了光复军近段时间取得的成就。昨天夜里天黑看不真切,现在两人在清楚看到整个基地的全貌。经过几个月的建设,整个基地已经基本成形。整个基地占地大约有一平方公里,呈正方形,正中是高七层的办公大楼,全框架结构。除首层为五米以外,其余楼层皆为三米,总面积上万平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它将是光复军的神经中枢。 以大楼为分界,基地的北半部分为生活区。除了公寓式的宿舍以外,还建有食堂、超市、酒吧、篮球场以及一个可以容纳两千人的电影院等生活娱乐设施。每个幸存者都有一个ic卡式的身份证,除了是门禁的身份证明,还当做储蓄卡使用。每个幸存者按照工作的不同,每个月有不同等级的津贴,以便幸存者购买酒水零食等目前属于奢侈品的消费品。 基地的南半部分为工作区,除了一些物资仓库以外,还建有拥有三台柴油发电机的发电所,净水场,锅炉房以及军械修理所。因为复装子弹,生产手榴弹的危险性,在大部分的幸存者的要求下,军工厂搬到了基地北面湖泊里的一座小岛上。 基地外围是一道高五米,宽三米的城墙,配有一定数量的碉楼、望楼,在一个肉搏战还是主流的时代,城墙还是很好的防御工事。城墙外是一条五米宽、五米深的护城河,同时它也是基地的排污水道,与基地北面的湖泊相通,而这座湖泊则有水路与深圳湾相联结。 宿舍区修好之后,除了留在原时空收集物资的人以外,大部分幸存者都搬进了新家。莫笑斗对这里的安全性很满意,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是原时空的荒岛能比的。此时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尽量说服大家搬过来,就算其他人不来,自己一家人也要加入这边。 出了基地,驶车沿已经完工的宝(安)屯(门)公路一路急行,沿途可以看到许多英军俘虏在监工的驱使下进行工程建设。莫笑斗参加警队时香港已经回归了,他对英国人倒没什么感情,何玉洁的外婆虽然是英国人,不过看到英国人并没受到什么虐待,她也就很自觉的选择了沉默。 车过罗湖桥,进入新设的九龙县,庄雪儿告诉莫笑斗,在这个时空香港特别行政区是不会有了,取代它的是广州府九龙县。为他安排的职务是九龙县警察局长,搁二十一世纪那就是香港警务处长,警队的一哥。莫笑斗只是笑笑,他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 到了屯门,庄雪儿领着两人参观了屯门炮台和陆军士官学校。屯门炮台虽然说不上坚如磐石,但152神教的英姿,以莫笑斗那点可怜的军事知识也知道,其在这个时代基本是无敌的。军校的士官生们经过一周的回炉,军人的气质又增加了几分,以何玉洁的目光看不出与解放军有什么不同。 过了屯门,通往九龙县城的公路还在施工中,等完全通车后,这条公路就要改名为宝龙公路了。而元朗到九龙的公路,则已经进入勘探阶段。一路上两人见到了更多的英国和印度的筑路工人,十一点钟不到,一行人到了县城所在地。 县城所在地是原时空的油麻地弥敦道和加士居道交界街,九龙政府合署的位置,即使以莫笑斗这个地道的香港人来看,也看不出多少熟悉的痕迹。唯一不变的是黄大仙庙,这也是让他确定自己真的身处九龙,只不过不是他所熟悉的九龙。九龙县政府是三个县最简陋的,办公场所就是几幢活动板房,二十多岁的前公务员,现在的一县之长费思却没有过多抱怨。眼下的各种工作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他只稍微露了一下面,就把客人丢在一边。 因为没有警察局长,甚至连警察都没有,所以这里的治安由步一营兼管。于是张磐也极力劝说莫笑斗来接手警务工作,并亲自陪他们去港岛。港岛在九龙县的行政区划里为香港镇,而没有象原时空一样划分东区南区,此时英国人虽然撤走了,但还是有上万人口。坐在交通艇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太平山,莫笑斗与何玉洁恍如隔世。 没有原时空的高楼林立,几条历史悠久的街道也只是刚具雏形,市面虽然平静,但战争的痕迹还随处可见。街上的行人大多表情麻木,不过一些衣冠楚楚的商人看到一行人,无不笑容可鞠的点头哈腰。张磐也时不时的点头致意,间或有几个白人经过,远远看到卫兵便马上退到街边,恭恭敬敬的摘帽鞠躬,张磐则仿佛没看到他们一样。 何玉洁忍不住问道:“张少校,这些外国人是英国人吗?” “不全是,也有欧洲大陆其他国家的国民和美国人。”张磐注视着面前这位混血美女。说实话他对一名混血儿此时高调出现在这里持反对意见,光复军里混有一个鬼妹,说不定会在老百姓中引起误解。但管委会的意思是让何玉洁的高调出场,对外释放一个信号,光复军并不盲目排外所。以他也就只得接受,只是态度不冷不热。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理由,香港战役中一营损失惨重,让他觉得颜面尽失,因此对西方人充满了恨意,同时对西方有关人也不抱好感。“大部分英国平民都跟着英军一起撤到广州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舍命不舍财的。” 庄雪儿笑着补充道:“这个年代来东方的都是想来发财的,如果他们放弃了这里的财产,回到英国就成穷光蛋了,那还不如留下来博一下。” “你们没有打算抓捕或者驱逐他们?”何玉洁又问道。 “我们又不是义和团。”张磐没好气的回答道,虽然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西方人来贸易、旅游、定居我们都欢迎,如果来卖鸦片搞殖民,那就只有一个字――打!” “我们以后还要和欧美做生意,不会搞清朝闭关锁国那一套。”庄雪儿也给何玉洁吃定心丸,“你是学国际金融的。想象一下,在这个时代,手握巨额资金,与罗斯柴尔德这样的巨鳄在国际金融市场较量,是不是很激动人心?”这一刻,即使何玉洁打定主意随波逐流的心,也被庄雪儿的话刺激得热血沸腾。 一路上行,金钟广场和军营到处是残垣断壁,只有总督府因为是和平接收,所以还保持着原貌。走进小楼,看着墙上义律等人的画像,莫笑斗心生感慨,在二十一世纪,他可没有资格随便来礼宾府参观。 ------------ 第一四一回 欢迎来到新世界 大家在原总督办公室内休息,卫兵很贴心的送来了咖啡。目前这里是驻港岛的步三连的司令部,未来也许会交给香港镇公所。 大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闲聊,三连长也把港岛的具体情况向莫笑斗做了介绍。此时港岛的人口虽然比二十一世纪少得多,但社会情况的复杂程度也一点儿不遑多让。“目前港岛常住人口大约有八千,另外还有一百多西方人,这八千人当中有三分之一是新安本地人,起码是嘉庆朝就在岛上居住的了;还有三分之一是香港开埠之后,从广州府其它属县迁来的广府人;最后三分之一则是太平天国起义暴发之后,从其它省份逃难来到广东的人,其中以湖南人为多,他们一路南下,居无定所。而英国人则需要充实香港的人口,才让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莫笑斗点点头,据他祖父说,他们莫家祖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迁来香港的,然后辗转到了南丫岛,说不定外面的某人就是他的先祖。而何玉洁则是祖籍宁波,她曾祖父在49年举家迁来了香港,倒没有莫笑斗这样的感触。 “这里的帮会主要是天地会的分支,估计可能有何碌的余部,详细情况有待进一步调查。”为了让莫笑斗以后能尽快的开展工作,三连长把掌握的情况都讲了出来,“不过据肥陈的资料,广东一带是小刀会的地盘,只是会首刘丽川等人都去了上海,所以最近才行事比较低调。” 莫笑斗一直静静的听着三连长的介绍,不过从香港特别行政区的警长,到十九世纪九龙县的警察局长这样的身份转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久,有两个胸前挂着相机的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名卫兵。让莫何二人奇怪的是,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白人。 那个白人毫无拘束的走到庄雪儿面前,脱帽致意,“美丽的庄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在得到后者回应后,又晗首向张磐致意,最后才把目光投向不认识的两张新面孔。 进门两人中另一个是中国人,他走到莫笑斗面前伸出手,“莫警长,我是宣传部副部长杜拉里,也是一名记者。”两位客人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倒不需要特意介绍。在与两位客人握过手后,又向二人介绍自己的同伴,“这位是美国《纽约时报》驻远东的特派记者,汤姆・b・布朗先生。”然后再向记者先生介绍两位客人,“这位是莫笑斗警长,他马上将成为本地的警察局长。另一位女士是何玉洁小姐。” 汤姆・b・布朗自从成为宣传部的座上客之后如鱼得水,宣传部为了通过他向国际宣传光复军的事迹,为他的采访提供了最大的方便。解森甚至向管委会申请,特批给他弄了一台数码相机,这也是因为胶卷相机已经成了稀罕物。不过,为此管委会也在他身上加了诸多限制,不得单独行动,采访必须由宣传部陪同。解森在数码相机的使用上也留了后手,许多功能都没告诉他,也没告诉他记忆卡的原理,再加上相片必须交由宣传部打印,也不怕他翻出什么大浪。 相机到手后,布朗先生爱不释手,这部神奇的机器小巧轻便,而且印出来的照片色彩清晰逼真,确实不是刚发明没多久的感光黑白相片能比的。他一直向解森和杜拉里打听这部相机的原理,但两人都用不清楚搪塞他。这段时间他采访了光复军的军营、工厂、要塞、军校,也采访了普通中国平民的家庭,甚至旁听过一次光复军法庭对鸦片贩子的审判。当看到堂上的女法官用冷酷的声音宣布案犯死刑时,他不得不承认,光复军在很多方面都走在了世界的前面。当然,这些都是管委会允许他知道的事情,至于不允许他知道的,比如与英国人谈判的内情,他就一点儿都不知道。今天在街上听到行人的谈话中提到一位鬼妹,他立刻来了兴趣,急匆匆的拉着杜拉里找上门来。 杜拉里给双方做过介绍后,布朗就跑到何玉洁面前大献殷勤,“美丽高贵的何小姐,我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在茫茫人海中与你相遇,一定是上帝的安排。”何玉洁一身男装打扮,以十九世纪的西方礼仪是非常粗鲁的行为,不过记者先生完全被混血女郎的容貌迷住了,毫不在意这些小节,大家都含笑的看他在那里孔雀开屏。“你可以叫我2b,这里的人都这么叫我。”一句话直接把大家憋成内伤。 2b这个外号是杜拉里最先开始叫的,后来就成了记者先生的代称。一次无意中被本人听到了这个称呼,便向杜拉里询问这个外号的来由。杜副部长信口胡扯,说他的名字里有两个b,而且北方方言中牛b是厉害的意思,2b就是更厉害的意思。不知情的记者欣然接受了这个绰号,还逢人就介绍自己的绰号,而知情的幸存者们则很默契的都选择了缄默。 此时这个段子又冒出来,大家都拼命忍住笑意。莫笑斗是不明所以,何玉洁经常上网倒是知道这个词的含义,不过她也聪明的没有说破,不过冷艳的脸庞上浮现的浅笑,更是让记者先生双眼变成了桃心状。 大家无意再看他耍宝,张磐便以有事要谈的理由把他打发走,临走前他还不忘与何玉洁约定下次的见面。 碍事的人离开了,大家又转入实质的谈话。莫笑斗表示愿意加入光复军,并愿意说服岛上的其他幸存者一同加入,同时他也提出了关于那个abc的问题。因为这关系到幸存者的族群认同,警长先生不得不关心,同时他也想看看光复军的领导集体是否有容人之量。 庄雪儿把管委会讨论的结果告诉了两人,莫笑斗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何玉洁虽然觉得对外籍华人的限制等同于软禁,但考虑到这关乎光复军的核心利益,不可能让一个可能的危险分子随意行动,便也没提出异议。她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劝劝alex,让他不要头脑发热做出错误的选择。毕竟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也有几次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再怎么说也有一份同伴之情。 既然同意加入,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晚上回到基地,管委会为二人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宴会。各部门的头头脑脑都来见面混个脸熟,莫笑斗的工作已经定下来了,但何玉洁的国际金融专业知识还暂时无用武之地,所以李尚龙请她继续留在原时空,专门带队在香港地区收集物资。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两人再次通过时空通道回到了原时空。莫笑斗归之似箭,未在深圳的安全区停留,便坐船返回无人岛。 在两人离开的两天时间里,岛上的幸存者都忧心,重重害怕那伙解放军是歹人假扮,而莫何二人已经遭了毒手。莫笑斗的太太更是望眼欲穿,从丈夫离开的第二天开始,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就是在沙滩上等待丈夫的归来。 为了一次性把岛上的幸存者全接走,张安邦亲自出马驾驶一艘海监船前来接人。当莫笑斗坐小艇登上沙滩时,迎接他的是热泪盈眶的妻子。回到营地,莫笑斗马上把幸存者召集起来,因为这两天没人外出,所以人很快就到齐了。警长没有一一回答幸存者的询问,而是直接宣布他将携家人搬去深圳安全区,而且也动员其他幸存者也搬去深圳,并保证安全区的环境十分舒适,附近也没有变异人活动。为防止出现意外,管委会要求等岛上的幸存者进入安全区以后再告诉他们真相,何玉洁也从旁协助为莫笑斗的话做证。 警长先生这几个月来正是以自己的人品和能力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和信任,再加上何玉洁的证明,大部分人都同意搬家,有一个更大的组织给自己提供保护,有房子住,总好过在荒岛上风吹日晒担惊受怕。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香蕉王就提出了异议。做为一个从小在米国长大第二代的华裔,他是很不喜欢受人管束的,在他的思维里,现在在荒岛上自由自在,何必再找个政府顶在自己头上。他想拉拢几个平时谈得来的年轻人反对搬家,不过这些年轻人要么为家人考虑,要么随大流,没有一个人附和他。连他认为与自己有共同语言的何玉洁也不支持他,让他很是沮丧,最好只好闷声大发财。这让担心内部发生分裂的莫笑斗松了一口气。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以护送名义同来的翁仲天。他此行身负特殊使命,由参谋部下达,张磐亲自交付给他的手令:如果这个假洋鬼子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比如串联煽动他人反对搬家,或者拉人另起炉灶,他有权采取断然行动,可以以流放的名义把其带往僻静处解决掉。做为基层军官,他不知道这个手令管委会是否知情,不过手令上有马当归和李尚龙的签名,他只须按命令执行就行了。现在无须杀伤人命,他不由得如释重负,只需要回去后把手令交还,这事就和自己没关系了。(后记:被后世称为“参谋部第一密令”的事件一直到几十年后,翁仲天晚年写回忆录时才被披露出来,而身为当事人的马当归、李尚龙、张磐,甚至是目标的中国牙科权威王鼎铭都已经不在了。手令的原件已下落不明,不过翁仲天出示了一份密藏了几十年的复印件。事件曝光之后,民间各种言论喧嚣尘上,有人指这是军方背着政府搞阴谋的铁证;也有人说这些事情政府不可能不知情,军方只是政府的刀;更有人指出这是执政党一贯压制人权的历史罪证。一时间报刊杂志上嘴炮无数,五毛美分的帽子乱飞。) 简单的吃过午饭,大家开始收拾家当准备搬家。发电机、帐篷这些大家伙已经用不上,所以都留了下来,而且管委会有意把这里做为在香港收集物资的中转站,这些东西还用得上。大家只是收拾了衣物、细软、食物、燃料和武器弹药,也全部带走了燃料。幸存者大部分上了海监船,小部分上了气垫船,两艘船一前一后向北驶去。看着生活了几个月的小岛渐渐消失,幸存者们不禁心绪惆怅,而莫笑斗搂着妻儿,远眺前方,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 船只经过港岛与大屿山之间的水道,海监船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光幕,没等大家明白怎么回事,海监船就钻了进去。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四周的景物为之一变,港岛和大屿山还是在那里,但岛上的建筑都不见了。这时,广播里传来张安邦的声音,“各位,欢迎大家来到新世界!” 【第一卷完】 ------------ 第二卷 创业史 ------------ 第一回 西贡遭遇战 今年三十七岁的农富全在原时空只是一名普通的香港渔民,用大陆的话就叫做水产养殖专业户。因为长年住在渔排上,“大灾变”并没有给他带来危险。到了荒岛上后,他的养殖技能为他争得了一席之地,幸存者的主要肉食都由他提供。现在到了新时空,他又得到了更广阔的天地,管委会任命他为农业部渔业司副司长。不过官虽封了,他的工作还是老本行――养鱼,为光复军提供海产。 此时,他正驾着一艘武装渔船,在原时空香港西贡的海面上行驶。因为在新时空的南丫岛还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而且附近不时有海盗出没,海军无法兼顾,所以农业部决定把养殖点放在离九龙不太远的西贡。而且在水上讨生活的幸存者,即使没参加海军,也要在海岸警卫队兼职,农富全也是如此,以后他在西贡养鱼,还必须负责从清水湾到大鹏半岛一带的海岸警戒。海岸警卫队是新成立的地方守备部队,由司令部直接领导,主要职责是海岸巡逻,打击海盗、走私,相当于原时空的边防武警,只是目前还只有编制人员还在招募中。农富全这个海警三支队副队长,现在还是光杆司令。 农富全驾驶的武装渔船编号为103-001,武器为前部的双联装37mm高射炮,这是物资收集队最新的战利品,得以改装了六艘武装渔船,也让光复军的海上力量得到大幅提升。船上除了九名炮手,还搭载了十多名做为普通劳动力的幸存者,今天的工作是要把西贡海面上的渔排从原时空拉到新时空。 与农富全的遭遇差不多,西贡的渔排也有十几个渔民幸存下来,离群索居的人在传染性的灾害面前存活率总是更高。农富全昨天已经来拜访过他们了,这些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都表示愿意入伙。 武装渔慢慢靠上渔排,早已等候多时的渔民们都围了过来,看着船头的高射炮,大家心里都惴惴的。农富全也没多做寒喧,立刻招呼大家动手工作,这么多的渔排要拆解,并拖往新时空,工作量还是很大的。一个小时之后,武装渔船拖着第一批三个渔排向前驶去。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已经在物资收集队提升为分队长的李为之驾着小艇在前方打开了时空通道。 ※※※※※ 新时空・西贡海面 一艘广船下了锚,五六艘小划艇正在它与海岸之间来回穿梭,广船上的人把一箱箱的货物卸到小艇上,再由小艇送到岸边。 九头蛟站在船舷边,看着苦力忙忙碌碌的搬箱卸货。他今年四十多岁,五短身材,不过长得格外壮实。长期的海上生活让他皮肤变得黝黑,左颊上的伤疤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他十多岁就在吴老大手下混,凭着敢打敢拼,用了近三十年时间,从一个小喽罗混成了一股的掌柜,在广东福建一带的洋面上也混出了一个“九头蛟”的名号,以至于他的本名却没有人记得了。 近两年时间,广东地面战火连连,先是洋人和朝廷开打,接着又是短毛和洋人开打,海上的无本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大家伙儿只得自谋生计。这次的买卖就是一位家住大鹏的窝家介绍的,帮一陈姓的商人运一批烟土,上千两的报酬让几个月没有进账的九头蛟不得不动心,客串了一次货船主。 短毛占据新安之后,大肆查禁鸦片,造成县境之内鸦片价格飞涨。陆路上盘查越来越严,这让靠鸦片发财的人把主意打到了海上。 五天前在安南的岘港,从一艘英国船上接过二百多箱鸦片,一路无惊无险到了九龙外海。小心翼翼避开短毛的兵船,在货主派来的向导的指引下,到了西贡海面。西贡一名,大约在明初才出现。从明成祖永乐三年至宣宗宣德八年,大明帝国曾派遣郑和七次“下西洋”。在这七次下西洋后,不少东西亚、中东沿海、东非等国家也向明国进行朝贡或贸易。而在当时,西贡便是西来朝贡船只停泊的一个港口。久而久之,这里就被称为“西贡”,有“西方来贡”的意思。这里地势偏僻,只有一个渔民聚居的西贡墟,就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个香港第二大的行政区也只有十五万人口。现在更是人烟稀少,除了偶渔船经过,人迹罕至,是一个走私偷渡的好地方。连短毛的巡船都没来过,只等货卸完,收到尾款,自己就可以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九爷稍安勿燥!这里安全得很。”说话的人便是货主派来的管事兼向导,许是看出了九头蛟的焦躁,开口安抚道。“短毛的陆师十分厉害,不过水师比英国人就差远了,船少,而且大部分是小船,根本无法与英国人在海上争锋。只要不是遇上那艘大炮舰,在海上他们根本奈何不了九爷你。”如果现在有龙岗人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陈府的二管家陈天乔。 九头蛟想了想,算是认同了二管家的说法。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派了自己手下的两条广船在外围游弋,一来充当警戒,二来如果短毛的大炮舰真的来了,还可以将其引走。只要逃到远海上就行了,短毛的船一般不到离岸太远的地方活动。九头蛟拿出千里镜,又向四周看了看,吩咐身边的手下,“叫小的们动作快点儿!” 苦力们在海盗的催逼下加快了速度,就在九头蛟暗自庆幸马上就要结束时,突然发现离他一里外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光点,接着越变越大,慢慢变成了一块如同玻璃一样的东西。广船和小艇上的人都被这异象吸引了目光,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武装渔船破开光幕,船上的人只感到一细微的针刺感就穿越了时空,跨过了一百五十多年的距离。等双眼适应了眼前了景物,枪炮长首先发现了海面上行迹可疑的广船和小艇,透过望远镜他发现了广船船舷外的炮口,他很快做出了反应,一边拉响战斗警报,一边飞奔到炮位。正在驾船的农富全也知道遇上突发事件了,只是向完全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应对。还是身边跟船的一名教导营班长提点道:“逼上去!保持两百米的距离,围着那艘大船转。”同时让人解开船尾渔排的缆绳。 突然凭空冲出来的怪船把九头蛟吓了一跳,很快他便看到那船向自己冲来,桅杆上的红蓝相间的旗帜他早已听人说过,正是短毛水师的旗帜。暗叫一声倒霉,冲手下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升帆!” 惊慌失措的二管家一把拉住他,“九爷,九爷,快开炮!被短毛抓住要杀头呀!” 心头火大的九头蛟一口痰啐在二管家脸上,然后一脚把后者踢到一边,“你九爷还没死呢!少在这里叫丧!”话虽如此,他还是吩咐炮手准备。怪船在二十丈外打横,然后围着广船转圈,三艘正等着卸货的小艇原本想四散而逃,但怪船的速度之快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不想自投罗网的小艇又退了回去,背靠广船寻求保护。 这时武装渔船的喇叭里传出很大的人声,“前方船只注意!我们是光复军海岸警卫队,现在命令你船马上降帆,接受我方检查!接受我方检查!”农富全看着身边用话筒喊话的班长,觉得这段话很耳熟。才来没几天就遇上这种事,让他不禁怀疑加入光复军的决定是否正确。 突然,广船的舷边火光一闪,腾起一股烟雾,农富全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但周围的人都纹丝不动,这又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炮弹在七八十米外的海面上击起一道水柱,农富全提起来的心也就放下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枪炮长立刻做出了还击的决定,在他的指挥下,主射手把目标对准了刚才发炮的炮位。一个短点射,就看到广船上的桅杆上一个人影栽了下来,武装渔船上幸存者们暴出一阵欢呼,只有枪炮长和主射手面面相觑,他们明明瞄的不是那里。 广船的了望手被37mm实弹准确命中,巨大动能把他从腹部撒成了两半,下半身掉进了海里,而上半身则砸在甲板上,人还没断气,口中大量的鲜血涌出,急促呼吸的样子就象落到岸上的鱼。鲜血和内脏从下腹的创口流到甲板上,让周围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即使一贯刀头舔血的海盗也觉得惨不忍睹,那些来搬货的苦力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不少人趴在地上大吐特吐,二管家直接晕了过去。 了望手的惨状让九头蛟也心生寒意,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怯意,如果让自己的怯懦影响了士气,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冲面如死灰的手下吼道:“快开炮!快开炮!不想死的就别傻站着!今天如果跑不了,你们的银子女人就要便宜别人了。”求生的欲望让海盗鼓起部分士气,众人喊叫着忙碌起来,操炮的操炮,升帆的升帆,为了逃出生天拼尽全力。一个苦力准备翻出船舷跳水逃走,被九头蛟一爪抓了回来,手起刀落就变成了一个无头的尸体。鲜血溅了海盗头子一头一脸,让他的形象如同地狱的恶鬼,“谁也不许跑!都去升帆!” 幸存者们以为高射炮的射击能让广船上的人认清现实,没想到回答他们的是更多火炮的轰鸣,气得枪炮长大叫:“给我狠狠的打!”于是高射炮又开始喷吐火焰。在枪炮长的要求下,农山泉把两艘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百米,这让高射炮的精度提高了不少。广船上仅有的四门火炮很快就哑火了,其中一门因为炮手被击中后,手中的火把引燃了火药桶,引起了一系列的殉爆,并燃起了熊熊大火。海盗那点可怜的士气很快被无情的事实彻底摧毁了,许多人已经不顾九头蛟的威胁纷纷跳水逃生,三艘小艇也顾不得可能被光复军抓住的危险向四周逃去。 看到海盗已无还手之力,枪炮长让农富全慢慢靠过去,落水的人看到短毛的船过来便转头向其它方向游去,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挨个点名。农富全的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班长解释道:“这些海盗多半在走私鸦片,再加上武力拒捕,本来就是死罪。而且他们看到了时空通道,为了保密也不能留他们活口。”农富全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广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大,不时有火药被引燃爆炸,枪炮长放弃了登船的打算,让农富全驾船在海面上游弋,士兵继续用步枪射杀落水者。有的远远的看到船过来,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想潜水,多半在自动步枪的扫射下带着几个弹孔又浮起来。三艘小艇上的人也没逃脱如此恶运,不是被打死在艇上,就是被打死在水里。 武装渔船又在海面上绕了几周,枪炮长确定已经没有漏网之鱼,才决定继续未完的工作。海盗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把,可以肯定上面无人存活。看来船和上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再加上大家也没有灭火的能力,只能任火烧到自然熄灭。就在武装渔船调头驶向时空通道时,谁也没注意到,广船下方的阴影里,一双满含恨意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 第二回 调查与火灾 九头蛟放在外围警戒的两艘广船,在听到爆炸声,看到烈焰升起的浓烟后便向这边赶了过来。不过等他们赶到地方,海岸警卫队已经结束了战斗,在高射炮手上吃了亏之后,两艘海盗船立刻调头远遁。而武装渔船上的弹药所余不多,不得不放弃了追击。 第二天,管委会派出的调查组,对海盗船的残骸进行了全面检查。船体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甲板全毁,除了一尊烧得漆黑的小炮,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东西。不过从小艇上搜到的十几箱鸦片,可以认定这是一伙走私鸦片的海上武装团伙,或者说是海盗。因为没有留下活口,也无从判断这伙海盗的身份。因为情况不明,事后没有对附近一带的海岸进行搜索,岸上接货的人说不定已经逃走。 “谁叫你们把人都杀光了!现在问个情报都找不到人。”云随心做为调查组成员之一报怨道,“你们是痛快了,纯粹给我们增加工作难度。” 枪炮长尴尬的笑了笑,“当时情况紧急,只想着不能泄露我们最大的秘密,哪还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你们想保守秘密,结果还是没有守得住,这些人不是白死了。”秦山峰做为一名医生,对大开杀戒这种事情本能的抵触。 “岸上的人应该没看到我们的船穿越时空的情况。即使有个别人看到武装渔船凭空出现,也多半以为我们用了什么神鬼之术。以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文化程度,应该没有穿越时空的概念。”陈建华一条条的分析道,让大家不必太过担心。 “如果消息传到英国人那里怎么办?”其实这才是大家最担心的。时空穿越的秘密被土著老百姓知道了也无所谓,说不定还可以给幸存者罩上一层神仙的光环。但欧美列强都是饿狼,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这个秘密,难保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向幸存者动手。领先上百年的科技,不用多想也知道对西方世界的诱惑有多大。而现在光复军还没有对抗全世界的底气。 “安啦!安啦!”肥陈看着大家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笑了起来,“不用太担心。马克吐温先生还没有写他那本小说,时空穿越在西方也应该是一个陌生的概念,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人联想到这一点。再说了,英国人听到这些传闻,多半会认为这是无知乡民的迷信,要不就是认为我们在故弄玄虚。现在正是讲科学的年代,人家怎么会相信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张磐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我们底子大薄了。如果我们能自己造枪、造炮、造子弹、造炮弹,不要说八国联军,就是十六国联军也能把他们揍出翔来。” “这些怎么办?”秦山峰指着打捞起来两具尸体问道。他刚才临时客串了一把法医,只是尸体泡了十几个小时,已经肿涨变形无法从外观判定其身份。 云随心想了想,说道:“脸还认得出来的都拍照留档,然后让各县的警察局暗中排查,只要是本地人,总能找到认识他们的人。” 陈建华补充道:“还要先考虑好对外宣传的口径。死了这么多人,外界不可能不知道,就算送货的海盗是外地的,但接货的肯定是本地人。这中间可能有人被我们打死了,人失踪了,家属肯定要找,所以这件事是瞒不住的。我们只有抢先宣布把事件的性质定下来,这样才能防止有人借机闹事。” 事实证明陈建华的建议是正确的。三天后,大鹏县下属的龙岗、大鹏、大澳几个镇都有人到警察局报案,声称自己家人失踪。很快,几张照片上的尸体被确定了身份,与调查组的猜测差不多,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据其家属供称,死者是在三天前被人雇去当苦力的。于是,调查组在增加了几名专业人士后,改组为“812专案组”,移师龙岗。 到了龙岗之后,云随心通过询问苦力家属,找到几个雇人的中介人,很快目标就指向了陈士荣的二管家。因为事先已有猜测,在得知幕后主脑可能是陈士荣后,大家都没觉得奇怪。有人提出把陈士荣抓回来,不过被云随心否决了,理由还是那条――证据不足,不能动手。不过云随心还是让李维斯领路,以调查的名义找上门去。 对警察找上门,陈士荣似乎早有准备,宾主双方在堂屋落座,婢女送上香茗。李维斯给两人做了介绍,陈士荣虽然不知道公安部警务司司长是什么官职,但也猜到这光复军中的快手都归此人统管,是短毛中的大官。 互相恭维了两句,云随心直奔主题。“陈先生,近日本县发生的数十人失踪一事,你听说了吗?” 陈士荣点点头,“略有耳闻。” “这几十人是被人雇佣充做苦力,自从三天前出门后就再没有回来。”云随心盯着老狐狸眼睛,“而雇用这些人的就是贵府的二管家。” “哦?!”陈士荣的神色未有任何变化,“这件事在下确实不知。二位首长请勿见怪,说实话我陈家也有些产业,平日也时常雇些短工。只是这些事都是由手下人经办,我是从不过问的。既然二位首长动问,我这就派人把二管家找来。” 云随心和李维斯交换了一下眼色,有些疑惑,犯了事还不跑路? 不多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给陈士荣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问道:“老爷,你有什么吩咐?” 陈士荣指着两位客人,“二管家,这二位首长有话问你,你要据实回答!”那男人又各给云李二人鞠了个躬,“请首长安!” 自从这个男人进门,云随心就一直在观察,却发现此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二管家。之前云随心已经让中介人做了拼图,也让认识二管家的人进行了确认,对其相貌已经熟记于胸,面前这人明显对不上号。云随心侧头看向陈士荣,“陈先生,这就是你府上的二管家?怎么和传闻长得不太象呢?”说着他招手示意跟来的警员,把自己的公文包送过来,从里面拿出拼图画相递给陈士荣。 陈士荣接过画相,手轻微的抖动了几下,不过他很快用惊讶的语气掩盖了过去。“哎呀!原来是此人。”仿佛是为了看清画像,他又仔细观看了一番,才把画像递还给云随心。“此人名叫陈天乔,是我的一个本家。原来确是我家的管事,只是十天前他已经辞工不干了,没想到他还打着我陈家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真正可恶!” 虽然已经猜到陈士荣是不会认账,没想到他倒推得干净。云随心把画像收好,又问道:“这位陈管事为何辞工?” “他只说家中有事,我也并没细问。再三挽留不住,还特意多给了半年的工钱。没想到他会恩将仇报,坏我陈家的名声。”陈士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他平时是很爱惜羽毛的人。 云随心也不指望能从他这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向其问明了陈天乔的住处,便起身告辞了。陈士荣亲自送到门口,再三表示,“还请各位首长尽管查明真相,好还我陈家的清白,在下感激不尽!” 陈天乔家住在镇子北面三里外的黄泥坪,云随心出了陈府,就和李维斯一起驱车前往。虽然道路跟原时空的机耕道差不多,但也就十多二十分钟的车程。走到半路,坐在副驾的李维斯忽然发现发现,前方的村落里升起一股浓烟,在没有高楼大厦阻挡视线的情况下格外的显眼。李维斯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于是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到了村外,可以看到村中的几间宅院燃起了熊熊大火,许多村民提着水桶往火场冲向火场,告警的锣声响个不停。李维斯跳下车,一把扯住一个村民,问明了水井的位置,便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警用皮卡的后厢放着一台潜水泵,李维斯发动车厢里的柴油发电机,接好电源,又检查了一下潜水泵上的接的尼龙水带,然后就把潜水泵扔进了井里。而云随心则指挥着警员把尼龙水带一节节的接好,向火场延伸。警车上的潜水泵,是考虑到新时空消防工作专门准备的。以十九世纪的道路情况,许多地方大型消防车根本去不了,而且没有自来水系统,没有消防栓,大型消防车也没有用武之地,于是这种山寨救火车就应运而生了。潜水泵的扬程有十五米,可以应对大部分河流和水井的落差,再加上一个加压泵,可以应对一般的自然火灾。今天是李维斯第一次真枪实弹的上阵,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只用了七分钟,水柱就浇在了火头上。 村民们正徒劳的倾倒着一桶桶井水,但火势逼得众人步步后退,正在快绝望的时候,看到几个短毛拖着一根布带子跑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他们一阵摆弄,一道水柱就从最前面一个短毛手中的白铁管里喷射出来。在水龙的打荡下,火势很快得到了遏制,救火的村民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李维斯一个人表演。他们不想停下来也不行了,短毛霸住了水井,他们已经没地方打水了。 李维斯端着水枪慢慢前进,水龙过处,祝融退避,警员不得不招呼村民过来帮忙抬水带。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花了近两个小时,李维斯才终于浇灭了最后一处大的火头。虽然消防演习搞了好几次,但真枪实弹这么来一次,还是把他累得半死。端枪射了一个小时,双手就软得抬不起来了,后面只得把水枪交给警员,他在旁边指挥。身上的制服被火燎了好几处,脸也漆黑一团,形象和乞丐差不多。云随心过来看见,哈哈大笑起来。后者一直守在井边照看水泵,形象当然没有他这么凄凉,只是脸上花了一块。两人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休息,云随心吩咐警员去把村长找来。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姓黄,这里正是黄泥坪,村民多数姓黄。村长过来之后,自是连番表达感激之情,只是翻来覆去就那两句。磕头的戏码也是少不了的,云随心客气了几句,便问道:“黄村长,这着火的是谁的房子?” 老头叹了一口气,“还能是谁的?还不是黄天乔那个王八蛋家的。” “不是说姓陈吗?”情报对不上把云随心吃了一惊。 “那王八蛋原来是姓陈,是镇上陈姓子弟。年青的时候就是个烂仔,老豆老母一死就败光家产,没办法才入赘到我们村黄柱全家的。谁知他进了门还不学好,又嫖又赌,没几年就把丈人老婆都气死了。之后就更没人管他了,再后来他不知道又怎么攀上了他本家的陈大老爷,跟着人家做事。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 第三回 抓捕和审讯 云随心把黄村长说的情况用笔记本一一记了下来,又问道:“黄村长,这个陈天乔家里还有什么人?” 黄村长想了想,“他还有一个儿子叫陈永仁,今天十六岁,”又想了想,“要不是十七岁,听说在广州学生意。” 这是个重要情况,云随心想进一步了解详情,可惜村长就知道这么多。云随心又向其他村民打听,了解到陈天乔平时都住在陈府,一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老婆死了以后,他就恢复了陈姓,只是没再续弦,这里的宅子他让一个本家的老鳏夫在照看。这人起火后就没看见了。陈天乔最近一次回来是十天前,之后村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云随心正旁敲侧击想从村民身上打听到更多的情况,在火场调查的李维斯传来消息,发现了老鳏夫的尸体,云随心立刻赶了过去。陈家的宅子在水火夹攻下全部墙倒屋塌,还波及了周围的几处宅子。老鳏夫的尸体是在烧塌了的陈宅堂屋里发现的,被压在倒塌的房梁下,云随心过来时尸体被剥成光猪,放在院子里的地上。李维斯正蹲在旁边检查,警员在外围拉起了警戒线。 云随心也蹲了过去,“有什么发现?” “身上有几处烧伤,”李维斯指着几处烧得皮开肉绽的地方说道,然后又指着胸口,“被倒下来的房梁压断了三根肋骨,但无法判断是否是致命伤。” 没有橡胶手套,云随心从腰间摸出一把瑞士军刀,撬开了尸体的嘴巴,口腔内没有烧死者应该有的灰烬。“应该是起火前就死了。”李维斯点点头,这种常识很多人都知道。云随心又仔细观察了死者的头部,发现喉部形状异常,用手摸了摸,喉骨被人捏碎了。强忍着血腥气,云随心用小刀切开了死者的喉部。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死者喉骨被外力变形,阻断了喉管,造成死者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掐死的。 云随心和李维斯在尸检方面都是二把刀,也不能肯定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否正确。不过这火起得这么蹊跷本身就是很大的疑点,要说这不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估计也没人相信。陈家的宅子应该藏有什么秘密,就是不知道被转移或毁掉了没有。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没时间再做仔细的搜查。云随心和李维斯商量了一下,留下两名警员看守火场,其余的人都打道回府,等明天天亮后再带大队人马来搜查。 两个警员在村长家吃过晚饭,一个就钻进了搭在院子里的帐篷内睡觉,另一个则拿着手电在火场周围巡逻。乡下的蚊子又多又毒,警员用了一瓶清凉油,才堪堪抵挡住蚊子的进攻。 过了子时,两名警员换了班,喂了半夜蚊子的警员躲进帐篷睡觉,而刚起床的警员则还有些迷糊,刚走几步,就又倒在一棵大树下睡着了。没过多久,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他蹑手蹑脚的向睡在树下的警员摸了过去,右手的尖刀在星光下闪烁着寒光。人影慢慢摸到警员身后,左手探出准备捂住警员的嘴,右手的匕首也高高的举起。须臾之间,人影动作了,左手捂住警员的嘴巴,右手的匕首狠狠的扎进了警员的颈部。只是警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挣扎,仿佛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人影在出手的同时,就发现情况不对,刀扎进之后,也没有入肉的感觉,这哪里是活人,分明是一个穿着警服的人形沙袋。自知中了埋伏,人影正待动作,周围突然光芒大盛。他本能的用手去阻挡强光对眼睛的照射,一张白色的大网就把他罩了进去。 看着目标在网中挣扎,埋伏在四周的云随心和李维斯,以及五六名警员,十几名保安队员都站了出来。在十几支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目标无处遁形,于是破口大骂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把你爷爷放出来!我们手上见真章!” 李维斯呵呵一笑,“我们是官,你是贼,抓你天经地义。还手上见真章?你当我们和你一样傻呀!”说着抬起手中的麻醉枪,对着目标的大腿扣动了扳机,不久后目标就没了声音。 云随心和李维斯经过分析,认定陈天乔的宅子里肯定藏有秘密,不然幕后主脑不会大费周章的派人来杀人放火。而且凶手的目的很可能没有达到,所以才会放火打算把证据烧掉。如果没有云随心他们及时赶到,凶手的计划可能就成功了,以农村使用水桶这种低效的灭火手段,这场火原本是没法扑灭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警察的及时救援,陈家的宅子只烧掉小半部分,想要毁灭的证据可能还完好无损。而警察明天搜查很可能找到那些证据,他必须赶在今天晚上抢先找到东西,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通过分析凶手的动机、行为和心理,云随心定下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从尸体上的伤势来看,凶手是个高手,所以才会单手就捏碎了老鳏夫的喉骨。云随心认为这种人艺高人胆大,肯定会玩秘密潜入那一套,所以亲自来当这个饵。这也是怕土著警员心理素质不够,暴露了行动。不过事实证明,十九世纪的江湖好汉遇到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只有吃瘪的份。 为了对付这个江湖好汉,李维斯准备充分,网枪、麻醉枪齐上阵,现在这位武功高手已经变得和死猪一样。李维斯让警员把凶手衣裤扒光,然后双手反铐,戴上脚镣,也就不怕他能翻天了。 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有所收获,云随心还怕凶手沉得住气,和自己耗上几天。说起来这次破案运气的成份居多,也是凶手不熟悉警察的办案手法没,什么反侦察能力。于是他决定连夜把凶手押回基地,而李维斯则留下来组织明天对陈宅的搜查。 ※※※※※ 宝安基地的一间密室内,一个全身精赤三十多岁的壮汉坐在一张铁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铐在扶手和椅子腿上。就在这人前方不远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他打开桌子上的台灯,灯光直射在壮汉的脸上。此人正是云随心,他向身边的警员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在一桶水浇在壮汉的头上。 在凉水的刺激下,壮汉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但灯光又让他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挡,可惜手铐让他无法如愿,只好低头闭眼。云随心断喝一声:“田湾仔,抬起头来!” 壮汉心里一怔,才想起自己已经失手被擒,只是没想到短毛如此厉害,这么快就起了自己的底。却不知道云随心只是把王宏伟叫来认人,王宏伟以前也和不少江湖人物打过交道,很快就认出了壮汉的身份。壮汉姓田名横,小名湾仔,番禺人,与广州府有名的武师鹰爪铁指陈是师兄弟,也练得一手鹰爪功,能用手指捏碎硬核桃。平时独来独往,也干一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勾当,没想到今天犯在光复军手里。 铁指陈云随心倒是知道,是与黄麒英、铁桥三、苏乞儿齐名的广东十虎之一,没想到这个凶手还有些来头。知道身份就好办了,云随心决定亲自审问,一上来就就喊破田横的身份,给他造成一定心理压力。让其明白,警方连他的小名都知道,肯定已经掌握了他的资料,抵赖是没用的。 田横听话的抬起头,因为灯光的影响,他无法看清说话人的样子,试着挣了挣手铐脚镣,马上就放弃了。不要说自己现在手酸脚软,全身无力,就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也挣不开这种精钢手铐。“暗箭伤人,不是英雄好汉所为!”既然脱逃无望,田湾仔不忘占些口舌便宜。 “你杀死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就是英雄所为?”云随心一句话就刺穿了他虚伪的面具。 “大丈夫快意恩仇,如何不是英雄所为?”田横犹自强辩道。 “你一个拿钱杀人的杀手,还好意思自称英雄?”云随心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磨牙,直切主题,“雇你的是谁?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没人雇我。我与那老狗有仇,今日之事只是报仇。”即使失了风,田横也不想坠了名头,索性光棍到底,把罪名都背了下来。 “那你和陈七有什么仇?大到非杀人不可?”云随心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陈七老狗在我还是细路仔的时候欺负过我,我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仓促之间田横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你快四十岁了吧?那不是等了三十年?”云随心仿佛信了田横的话。就在后者暗自得意的时候,云随心一拍桌子,“放屁!那个老头明明叫陈九。你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报仇,你当警察和你一样傻吗?” 又被摆了一道的田横张口结舌,他终于明白这些短毛没有以前衙门里的捕快那么好糊弄,也明白了言多必失的道理,干脆抬头望天,不再搭理云随心。 不过云随心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不说话?没关系,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在他的示意下,一名警员推过来一台手推车,上面放着几件田横从没见过的东西。虽然光复军的基本原则是不得随意伤害土著,但田横显然不受这条原则的保护,相信也没人在乎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的人权。 云随心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田横这才看清前者的样貌,剑眉星眸,嘴角带着笑,只是田横觉得这笑容比凶神恶煞的表情更可怕。云随心走到手推车前手,按在一个铁盒子上,“想必衙门里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不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和我的手段比起来,那些连提鞋都不配。”看着田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云随心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出现了动摇。 手推车上的那个小铁盒是电工使用的摇表,云随心拿起两根导线前端的线夹,准备夹在田横胸前的两点上。这种奇怪的举动加重了后者的恐惧,他开始死命挣扎起来,几个警员连忙过来把他按住。云随把导线夹好后以后,为防止脱落,又贴上了胶布,然后示意警员松手。田横拼命挣扎,想把这两个怪东西搞掉,双手手腕被手铐磨得鲜血淋漓,可是徒劳无功,只得破口大骂来渲泄情绪。 云随心还是保持着笑容,把摇表放在地上,然后蹲下,左手按住摇表,右手快速的转动摇把。 ------------ 第四回 陈二公子 一瞬间田横觉得仿佛有无数条小蛇钻过自己全身的血管,又觉得如同上万只老鼠在啃食自己的心脏,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从身体里跑出去了。 云随心对田横的感受一无所知,他虽然也被电打过,但那只是0。1秒时间的事,没法和田横这几秒钟的感受相比。不过他也怕电流太大,后者受不了,所以只是轻摇了一下。只是就这一下,也让田横欲仙欲死了。 看着呼吸变得急促,无力再骂人的犯人,云随心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又指着手推车上的几件东西,“这里还有好几种玩具,我可以让你一一试一遍。”说着从上面拿起一根橡皮筋,“我如果把这个套在你下面那根东西上,只需要四五个时辰,那东西就会因为血流不通变黑。那个时候,为了保住你的命,就只有那个东西切掉。那样的话,你就成了一个太监,胡子会掉光,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只能蹲着撒尿,越来越象个女人。你也应该听说过,牢里的犯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爱好……” 田横的脑海中浮现出云随心描述的场景,越想越怕。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个几十年,他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杀了……杀了我吧!” “我杀你干什么?如果你一定要替别人顶罪,我只好成全你了,也可以为牢里的犯人增加一点福利。”说完他撑开橡皮筋,准备给田横套上去。 曾经的冷血杀手终于顶不住了,他一直靠的一股血勇在支撑,可惜没有革命志士的坚强意志和信念,他一边喊着“不要!”一边屁股向后缩。如果这个情景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网络上,一定会被认为是男同的**视频。 当橡皮筋套上去的时候,田横的意志终于崩溃了,他交代这次买卖的中间人,雇主的要求是找到暗藏的帐薄,如果一时找不到,就放火毁灭证据,那个老头是他歉碍事随手杀掉的。 云随心立刻派人去把那个中间人请了来。此人是个乡下的土财主,因为认识很多山上水里的好汉,人面广,所以经常干些牵线的勾当。帮人讲数,雇人平事,不过此人胆气比田横差多了,只是看到田横赤果果的被铐在椅子上就什么都招了。雇主也随之浮出水面,是陈士荣的二儿子陈观希。 只是过了一天,云随心再次带人来到陈府。虽然一夜未合眼,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不过他脸上更多是破案的兴奋。叫开门,陈士荣马上迎了出来,一看外面的阵仗,就知道今日之事没法善了。他强自镇定的问道:“云首长,这是……” 云随心表情严肃的说道:“陈先生,有人检举令公子陈观希雇凶杀人,现在我们需要请他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麻烦你请令公子出来!” 陈士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云首长,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犬子一贯循规蹈矩,怎么可能干出买凶杀人之事?” 云随心举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是不是误会,自然能查清楚。我们的政策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看陈世荣还挡在门口,不由得加重了语气,“陈先生,如果你再不把令郎请出来,我们就要进去找了。” 没等陈世荣开口,旁边的护院头目蹿了出来,挡在陈世荣身前,手中的宝剑抽出半截,“我看谁敢硬闯?” 护院的突然发难,把云随心吓了一跳,本能的退下台阶,身后的警员立刻冲了上来,几只转轮手枪和霰弹枪一齐指向了护院头目,只等云随心下令,此人立马变成马蜂窝。正剑拔弩张之际,陈世荣喝道:“谭石坑,退下!你想让我们陈家抄家灭族吗?”姓谭的护院这才收剑回鞘。陈世荣向云随心拱了拱手,“云首长,这些粗人不懂礼数,请勿见怪!只是犬子现在不在家,等他回来,我自让他去投案自首。” 刚才的退让让云随心觉得坠了气势,他上前一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在陈世荣的面前展开,“陈先生,我们现在要对犯罪嫌疑人陈观希住处进行搜查,这是搜查令,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陈世荣黯然无语默默的退到一边。 在陈家仆役的引领下,云随心带着警员直奔陈观希住的偏院。此时自然已是人去屋空,软榻上乱糟糟的,明显刚才有人躺过。旁边放着鸦片烟具,云随心摸了摸烟灯的玻璃罩,尚有余温,说明人并没走多久,于是一招手,“把狗牵来!” 不多一会儿,屠绅珀就牵着一只德国黑贝走了进来。屠绅珀在大灾变之前是一个狗场老板,熟悉各种犬类的习性,到了新时空后,又开始为军队、警察、消防培训犬种。此次是第一次出动警犬进行搜捕行动,他不放心土著训犬员的能力,所以才亲自出马。 云随心从地上捡起一只布袜,问在陈观希房中伺候的小丫头,“这是你们家二少爷的?” 小姑娘怯生生的瞟了一眼,点了点头。 云随心把袜子给黑贝闻了闻,黑贝立刻变得活跃起来。屠绅珀发出指令,这只名叫约翰的黑贝顺着气味,领着众人向目标出发。出了陈府的后门,约翰东闻西嗅,努力的判断着方向。街上的行人看到走在前面那只近五尺长的大狗,无不自动让开道路,几名陈府的下人则远远的跟在后面。 走过几条大街,约翰钻进了一条小巷,然后对着巷子中段的一个木门又挠又吠。没用云随心吩咐,一名警员马上上去叫门。门很快就打开了,几名警员一拥而进,制住了来开门的人。 云随心进门一看,院子里有六个人,除了被制服的来开门的男子,另有一男四女。那男子正手持长柄斧在劈柴,四个女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健妇,正在干洗衣淘菜的活计,这处院子显然是一座大宅的后院。几名健妇立刻尖叫起来,云随心没空理会他们,把这些人都交给保安队员处理,他继续带着警员跟在约翰和屠绅珀后面往里闯。这时一名警员向他报告,这处宅子可能是醉春楼,那四个妇人中有一个是他的邻居,正是在醉春楼帮佣。这醉春楼是本镇最大的风月场所,也是陈家的产业。 到了前面,云随心看到的情景证实了警员的说法。一些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子正在院中洗漱,看到狼狗立刻惊声尖叫,摔盆打碗弄得到处一片狼籍。约翰领着大家进了一扇月亮门,然后对着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大叫。云随心一挥手,警员和两个班的保安队立刻把小楼围了起来。确定网中的鱼无处可逃之后,云随心开始喊话:“屋里面的人听着,警察正在抓捕罪犯,请你们高举双手走出来!” 等了半分钟,楼内没有任何反应,云随心不得不加重语气,“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攻进去了。”一招手,两个手持防暴盾的警员站了出来,后面则是一个手持网枪的警员。 又等了两分钟,小楼里还是没有反应,云随心下令,三人攻击小组开始向前慢慢移动。等到了离楼门还有两丈远的时候,一楼的一扇窗户上火光一闪,接着就听“当”的一声,一发子弹撞在防暴盾上。持盾的警员动作一滞,倒没有什么损伤,反倒是由此产生的跳弹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云随心连忙喊道:“退回来!退回来!”这次的目标是要活口,警员和犯人出现损伤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攻击小组退回来之后,云随心开始重新考虑一下更安全的攻击方案,这时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却是陈世荣找了过来,被保安挡在月亮门外。云随心让保安把后者放了进来,那姓谭的护院也想跟着进来,却没有得到允许,连宝剑也被收走了。 云随心看陈世荣一脸焦急,就知道已经逮住了正主。他打算先利用陈世荣实施攻心战试试,便先对其晓以利害,:“陈先生,我们怀疑躲在那座楼里是你的二儿子陈观希。你要知道,持械拒捕,袭击警察都是死罪,我们有权当场格毙。我希望你劝劝令郎,不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陈士荣让儿子躲到这里来,本来是打的灯下黑的主意。而且白天出城目标太大,准备天黑了再说。没想到短毛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所以才匆忙赶来,现在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唯一只盼儿子不要出个好歹,就算进了大牢,也还有机会上下打点。于是便依照云随心的吩咐,向着小楼大喊道:“希仔,快放下枪出来,云首长说了不伤你性命,有什么事出来说清楚!希仔……” 楼里沉默了一阵,才有一个粗壮的男声回应道:“爹,你不用说了!短毛一直要赶绝我们陈家,他们能安什么好心?卖鸦片连朝廷都不管,要他们这些反贼多管闲事。今天我把话搁在这里,谁敢进来,别怪我的枪子不长眼!” 陈士荣不由大急,又不住规劝,可惜陈观希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副不惜鱼死网破的架势。云随心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陈二公子,不过从他说话的口气可以断定,此人平时是个嚣张泮扈的主。从前陈家就是龙岗的土皇帝,而他陈二公子就是小皇帝,在镇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光复军来了之后,陈家不得不收敛锋芒,没了特权,又要被断财源,陈二公子这是被压抑了两个月的脾气总爆发。 云随心看看日头已经偏西,没有时间和陈观希再耗下去了。叫人把陈士荣架走,准备强攻。拿起霰弹枪,他一口气向着屋内打了五发催泪弹,很快,小楼内就弥漫起呛人的气味,不久就听到陈观希咳嗽的声音。云随心让警员做好准备,只等陈二公子受不了出来,就用网枪把他罩住。 十分钟后,就听到楼后有响动,接着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很快就听到楼后的警察报告,抓住人了。却原来是陈观希受不了催泪弹呛人的气味,从二楼的后窗跳了下去,被等在下面的警察抓个正着。 ------------ 第五回 劫囚车 等烟散尽搜查小楼,警察发现了晕过去的花魁娘子,又经检查发现只是被陈观希打晕了,倒没有性命之虞。陈观希的凶器――一把燧发枪也找到了。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毫发无伤的抓住了手持凶器的犯罪嫌疑人,不光是围观的老百姓,就是普通土著警员也是大开眼界。警犬追踪被传成了“云半仙请动哮天犬下凡”,不然为什么那狗能那么快找到陈二公子?催泪弹也被传成了“驱鬼神烟”,要不然绣楼里的花魁娘子怎么没被烟逼出来。 抓住陈观希后,云随心并没有连夜审问,一来自已快五十个小时没休息了,实在是没有精力;二来也是打算把陈观希扔到牢里关两天,磨磨性子,就他那桀敖不逊的德性,现在审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一觉睡到天亮,云随心吃过早饭,便到拘留所查看嫌疑人的情况。县警察局在原潘家酒楼的后进占了个小偏院,所谓的拘留所不过是两间独立的耳房,只是门窗都换上了铁栏杆。到了地方一看,却发现陈观希正悠哉悠哉的享用早餐,虾饺、烧卖、外加雪耳燕窝粥,气得云司长火冒三丈。找人一问,才知道东西是来打扫的潘家酒楼的伙计带进来的。警察虽然不敢收陈家的钱,对其提供关照,但衙门自古就不禁犯人家属送饭,所以警员也就没管。意识到工作中还有很多错漏,云随心也不好意思再发火,警政工作还处于草创阶段,许多规章制度都不完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在工作中纠正错误,拾遗补缺。当下就下了死命令,派专人在门口看守,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拘留室,更不许内外传递消息物件。“这里是县警察局的拘留所,不是谁家的别墅!” 没多久李维斯也回来了,他昨天在陈天乔的老宅忙活了一天,差不多是掘地三尺,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让他对是否有帐本之类的证据充满疑问。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陈观希送往基地看押,那里戒备森严,既可以隔绝陈家暗通消息,又可以防止陈世荣狗急跳墙找人劫狱。 两人马上开始安排,没想到上车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云随心刚把人带出大门,就被上百人挡住了去路。一名小脚中年妇女冲破警员的阻拦,一把死死拉被上了手铐脚镣的陈观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嘶吼着。云随心看过陈家人的资料,陈士荣三子一女,长子陈观悟,二十五岁,此时正在上海做洋行买办;三子陈观象,十七岁,小小年纪也是一个吃喝嫖赌的主。长子、次子皆为原配所生,云随心估计这个中年妇女就是陈观希的老母。只是护仔的母兽是及其凶悍的,对企图拉开她的警员又抓又咬,云随心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说不通的,掏出一个电击器对着她的后颈来了一下。 中年妇女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就倒在地上,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接着就听到有人高叫,“杀人啦!短毛把陈家大太太给杀啦!”许多人掉头就跑,就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刚才躲在人群中煽动的家伙立刻暴露出来,李维斯立刻带人将其抓了起来。一直躲在后面观火的陈士荣听到叫声马上跑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原配,眼睛瞬间就红了。“云首长,何故伤我内人性命?” “这就是你的夫人?”云随心举起手中的电击器,一阵电弧闪过,发出噼呖啪啦的声音,吓得陈士荣后退两步。“她没什么事,只是晕过去了,等一会儿就会自已醒过来。” 陈士荣上前扶起妻子,试了试鼻息,这才放下心来。云随心接着说道:“我很理解陈夫人做为一位母亲的心情,但阻拦警察执行公务是犯法行为,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完他把怒目而视的陈观希塞进了做为囚车的运钞车后厢,而自己则坐上副驾驶位,等陪同押送的警员上了车,运钞车在数百人注视下向镇外驶去。 龙岗到罗湖的公路已经全线贯通,从龙岗到基地全程只需要四五十分钟,路上虽然有一些行人和畜力车,但一听到运钞车的喇叭声就马上让到路边。走了二十多分,眼看过了横岗镇,快到布吉镇了,却横生枝节。拐过一个弯,爬上一段五六十长的缓坡,司机刚要加速,就发现前方的路面上堆积着一道木方构成的路障,把七八宽的路面堵得严严实实。公路两旁有排水沟和小土坡,也断绝了运钞车绕过路障的可能,看那路障的厚度,也不是运钞车可以冲开的,司机无奈只得踩下刹车。 运钞车一停,就有人从路障后扔出几根滚木,顺着坡道就砸了下来。云随心连忙让司机倒车,刚启动没几步,他就在倒后镜里看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后面的路也被架起了路障,云随心不得不让司机就地停车。滚木撞在运钞车的防撞杠上,虽然没对车身造成什么伤害,却也堵死了车辆前进的可能。一阵锣响,前方路障和路两旁的山坡后面冒出无数暴徒,挥舞着刀枪棍棒向运钞车冲了过来。 云随心看着一名壮汉抡起一根包着铜皮的哨棒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可是玻璃并没有如后者预料那样变得粉碎,不仅完好无损,而且哨棒反弹回去差点儿砸着壮汉的头。云随心一边让后厢的警员不要开门,一边用电台呼叫支援,抽空还从车门上的射击孔向外开了两枪,打倒两名暴徒,另一边的司机也干掉一个。越来越多的暴徒冲到近前,抡起手中的武器在车身上乱砸,虽然奈何不了防弹玻璃,但车身外的小部件,如倒后镜、雨刷却全遭了毒手。在又被打倒四人后,暴徒纷纷避开车门的位置,双方陷入了你也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的僵局。 又闹腾了四五分钟,挡在车前的暴徒从中间分出一条道路,一个明显是首领,用广东话叫“男人老狗”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在车前站定,扫视着车内的两人,仿佛想让目光化为刀剑把车内的两人扎个千疮百孔,云随心则还以轻蔑的眼神。 首领看了看遍体鳞伤的车身和毫发无损的挡风玻璃,从手下手中接过一根熟铁锏,挥动两下试了试是否称手,然后扎好马步,双手抡圆了狠狠的砸了下来。所有的暴徒都停止了动作,看着他们首领的奋力一击。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防弹玻璃很不给面子的经受住了考验,首领被反震之力逼退了三四步,熟铁锏差点儿脱手。云随心大笑两声,司机则冲暴徒首领树起了尾指,只要陈观希在车上,这些人就不敢放火,大家只需要呆在车上等援军就行了。 首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急得还是气的,暴徒们更加疯狂的打砸车身,可惜都是无用功。这时,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类似白纸扇的家伙附在首领耳边说了几句,首领再次叫停了暴徒的行动,然后对着几个小头目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云随心只能看到他们说话,却听不到内容。一部分暴徒放下手中的武器,再次把运钞车团团围住,这次他们没有打砸车身,而是齐齐抓住运钞车的底盘边缘,打算把整个车都抬起来。云随心发现了他们的企图,急忙催促司机发动汽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车身后部还是被抬离了地面。车轮只能空转,失去活动的能力。不过运钞车毕竟不是小轿车,光靠人力想把它抬走还是有些困难,那白纸扇又喊了几句,车身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云随心这下真急了,这伙暴徒是要把车子翻过来呀!到那时自己就要象沙滩上四脚朝天的海龟一样,只能任人摆布了。于是他抓起通话器大喊道:“你们的动作搞快点!晚了就只能来收尸了!”得到的回答则是,“再坚持五分钟,援军马上就到!”气得云随心把通话器一扔,打开左轮的弹仓,换上五发子弹,准备在最后时刻拼死一搏。还好带了快速上弹器,不然在这么摇晃的环境,根本没法给枪上子弹。司机也给自己的54式换上了新弹夹。 暴徒人多势众,很快就把运钞车推得侧翻在地,云随心和司机虽然拴了安全带,还是摔得七荤八素,后厢里更是传来好几声惨叫。云随心挣扎着爬起来,通过连接两边的小窗观察后厢里的情况,除了陈观希,后厢还有三名负责押送的警员,这时也摔得够呛。其中一个头被撞破,脸上的血迹看着很是吓人。后车厢只有几面用于采光的小窗口,警员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一个撞得头昏脑涨的警员下意识的想打开车门,云随心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不要!”后厢的车门就被他打开了。 打开车门的警员被暴徒拉了出去,无数的拳脚向他招呼过去,很快就被人潮淹没了。因为害怕犯人抢枪,所以后厢里的警员都只有警棍,另两名警员只来得及击倒冲在前面的两个人,就被暴徒们拽出了车外,也很快在围攻下没了声息。首领和白纸扇绕到车后,亲自把陈观希扶了出去,后者脸上有一些轻微的擦伤,神志倒还清醒。因为还带着手铐脚镣,首领招呼人用凉轿把陈家二少爷抬上,躺在凉轿上陈观希恶狠狠的瞪着车里的云随心,对首领说了几句什么,云随心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首领、白纸扇等大小头目簇拥着凉轿离开了,云随心看到几个小喽罗拿着铁皮桶,正把里面的液体倾洒在运钞车上。云随心虽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却无法阻止,两个人,两把枪,十几发子弹,外面却还有上百的暴徒,不到最后关头两人绝不敢脱离运钞车的保护。 倒完煤油,一个小头目拿着一个火把,却没有急着点火,而是隔着挡风玻璃对云随心晃了晃,一副猫戏弄老鼠的样子,引得周围的暴徒哈哈大笑。云随心在心里对这个小头目判了十次死刑,但却无法真的采取行动。突然,一阵枪响传来,周围的暴徒都紧张的四处张望,不过对云随心来说,这无疑是最美妙的声音。没等多久,暴徒们就一哄而散,那小头目把火把往车身上一扔也溜之大吉。 ------------ 第六回 抄家 车身上立刻燃起了火焰,只是煤油不比汽油,所以火势并不大。即便如此,云随心也不敢冒险出车门,直到看到一群光复军的士兵跑到跟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赶来救援的是驻罗湖的九连两个步兵排,因为要等基地派出的汽车,所以现在才赶到。九连长留下一个班灭火加救治伤员,其余的则去追击逃跑的暴徒。云随心在一名士兵的掺扶下走到路边休息,此时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今天的经历可以说是可谓是九死一生,如果不是知道援军很快就会赶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司机也被吓得不轻,到这时还两股战战。 三名警员就没这么好运了,其中一个当场死亡,另两个也伤重昏迷,九连长已经派车送他们回基地抢救。看着已经无法开动的运钞车,以及躺在地上的被击毙的暴徒的尸体,回想起刚才情况的惊险,缓过劲的云随心恨不得立刻带兵血洗陈家,现在只能让李维斯带保安队先把陈家的人控制起来。 没过多久,出去追击的部队陆续回来了,暴徒首领和陈观希已经逃去无踪,除了打死了二三十名暴徒,还抓回来三十多个小虾米。刚才那个拿着火把戏弄云随心的小头目赫然在列,不过云随心也没空去和这种小角色计较,催促九连长立刻收拾人马回龙岗。半小时后,由一辆轮式装甲车,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回到龙岗,云随心未做休息,就带人直扑陈家,结果等待他的却是当头一棒。 “你说什么?陈家的人都跑了?”云随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李维斯知道云随心现在正在火头上,任谁经历了那样的遭遇都不可能平静面对,而且死伤的还是自己的直属手下,他也是恨不得对陈士荣食其肉,寝其皮。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想办法弥补,于是便耐心的给云随心解释陈家脱逃的经过。在陈观希被押运走之后,陈士荣对外宣称原配夫人伤心过度,需要静养,大摇大摆的领着一家大小去了乡下的别院。李维斯虽然接到了报告,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完全没有想到陈士荣会弃诺大的产业于不顾,带着全家老少跑路。等到接到运囚车遇袭的消息,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后了,李维斯第一时间带着保安队直扑陈府,可惜到了才发现,不仅陈士荣和他老婆不在,连他的妾室、小儿子、女儿以及重要的管事、账房都不在,留下来的佣人一问三不知。李维斯接着又带人去了陈家在乡下的别院,同样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果是云随心不能接受的,没有人能够激怒了光复军而不受惩罚。他怒气冲冲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大喊一声,“抄家!把陈家的妓院、当铺、赌场全封了!”这时,驻大鹏卫城的步兵八连也赶来支援,军队、保安、警察全体出动,对陈士荣在镇内的各处产业展开了行动。 云随心不顾疲劳,带着一个步兵排直扑醉春楼。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醉春楼被责令停业整顿,老鸨没想到才过了一天,短毛又找上门来了。士兵把管事、账房、妓女、丫鬟、仆妇、帮佣全都请到前院,黑鸦鸦的有近百人,云随心当众宣布,“陈士荣武力劫囚,已经畏罪潜逃,现在政府查封陈家的产业,所有人都要去警察局协助调查。”话音刚落,立刻响起一片叫屈喊冤之声,老鸨更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云随心今天可没什么心情给她讲什么政策,几耳光过去,那老女人立刻老实了。接着就是在各处贴封条,具体的清理工作还需要管委会派人来。 相同的一幕在镇内各处上演,抓人、封门,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大批陈氏产业的员工被请去“协助调查”,以至于县保安中队驻地里人满为患。占大多数的伙计、仆役、佣人在询问过后就释放回家了,与陈家存在人身依附关系,也就是与陈家签了卖身契的妓女、丫鬟、奴仆暂时由县政府收容,而各处产业的掌柜、账房、老鸨、朝奉则需要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交代得清清楚楚。 两小时后,由财政部、商务部、内务部、司法部、公安部以及一些其他领域的专业人士组成的工作组,汇同“8・12专案调查组”一起对陈家的产业进行了清点。首先司法部发布了对陈家产业无限期的《冻结令》,罪名当然是“勾结匪徒,劫持囚车,畏罪潜逃”,云随心抄家的行动是自做主张,完全没有法理依据,司法部这也是给他把手续补齐。然后财政部和管委会经济工作委员会的会计师们,开始对陈家的产业进行清盘。 第一个清理的就是陈府的大宅,云随心虽然来过两次,倒是没发现这里占地极广,有十几亩地,前后各三进,加上偏院、后花院,让从前大多数只有一间蜗居的幸存者们大为感叹。后花园建有亭台楼阁,回廊水榭,池塘里的荷叶下面还有鲤鱼在游动,加上假山湖石,很有几分苏州园林的风范。看得出主人对这处宅子很下了一番心血,这样的宅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连云随心都不得不佩服陈士荣壮士断腕的绝决。 由被抛弃的,不知道排名第几的管家领路,工作组对主人房间的财物进行了逐一清点。看得出房子的主人们都走得很匆忙,除了金银细软什么都没带走。在各间卧房,成箱的丝绸衣物都整齐的摆放在那里,丝毫看不出主人已经远遁的迹象。除了这些衣物,还剩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各种瓷器和玉石摆件,可惜幸存者中间没有鉴定师,无法搞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也不好变现。 看着堆了半间屋子的各种古董,幸存者们面面相觑,打了这么大一个土豪,就这么一点收获,怎么也说不过去。“挖地三尺!我就不相信他能把万贯家财都带走了。”云随心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财政部长兼首席会计师刘匡也不相信土财主家里没有硬通货,以陈家控制了半个县的黄赌毒来看,平时的现金流怎么都应该有个上万两。而龙岗镇不要说银行了,就连钱庄都没有,陈士荣不可能把贵重金属都换成支票或者银票。而据警员的调查,陈士荣一行人只有一辆双辕马车,不可能把银子全部带走。而且这个时代的财主都有窖藏金银的习惯,所以刘匡相信陈家的银子一定还在这个宅子的某处。 对此他已有准备,于是几个手持金属探测器的幸存者开始在宅子里转悠。土著士兵和警员都好奇的看着,首长们又在施展什么仙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陈家的银窖在现代科技面前无所遁形。当一个探测小组走到后花园的凉亭旁时,探测器就有了反应,站到凉亭里,反应更大,说明要找的地方就在凉亭的下方。几个幸存者围着凉亭转了几圈,却不得其门而入,云随心闻讯赶了过来,趴在凉亭内的地板上仔细检查地板砖的缝隙。很快被他发现,凉亭正中的石桌下端和地板是一体的,而在龙岗这个地方,土著基本没有搞到水泥的可能,所以这个石桌和下面差不多一平方米宽的地板是一整块石头雕出来的。再看这块大地板与周围地板的接缝缝隙明显很深,云随心用手摇了摇石桌,感觉不到有晃动,看来这东西有几百斤重与周围也楔合得很紧密,不是一两个人用手能抬得动的。他下意识的抬头一望,上方梁柱上的几道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站在石桌上,他仔细查看了这几处明显是绳子磨出来的痕迹,陈家人搬开石桌的方法他已经明白了。 云随心找来一个葫芦挂在凉亭的梁柱上,石桌用粗麻绳五花大绑,挂在葫芦下方的挂钓上。拉动铁链,很轻松的就让这个几百斤重的东西离开了地面。如他所料,石桌下方另有乾坤,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个大铁盖。一名幸存者迫不及待的想去抓铁盖上的拉环,被云随心一把拉住,“小心有机关!”听到这话,大家立刻退到三米开外,云随心用绳索穿过拉环,退到凉亭外,才用力猛得把铁盖拉开。预想中的暗箭毒烟都没有出现,等了三五分钟,大家才小心翼翼的回到地窖洞口,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地窑并不深,有竹梯可以下去,云随云第一个爬了下去。地窖的面积也不大,也就比幸存者现在住的公寓大一点,除了洞口,上下左右前后都是大条石,是一个完整的石室。四面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个大木箱,这才是幸存者今天的目标。 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立刻晃花了地窖内的几名幸存者的眼睛。地窖的面积有限,进来五个人后连转身都很困难,而且这里面空气也不好。见识过了的幸存者纷纷爬出地窖,然后打发土著保安队员下来搬银子。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从地窖内一共起出四十多箱白银,每箱二十锭五十两足色官银,全部加起来就是四万多两。而且按照刘匡的估计,这只是陈家一部分的财产,这土财主之富可见一斑。没有发现黄金,云随心认为是被陈士荣带走了。长途逃亡,带十倍银价的黄金,总是更方便一些。 接下来几天,清产工作组对陈家各处产业以及乡下的田庄别园进行了大清盘,又发现了两处银窖,共起出白银一万多两。加上没收的房产、田地、玉器、古玩,总价值很可能超过八万两。再加上被带走的金银还不知道有多少,一个边鄙小县的土财主的富有,还是让幸存者大吃一惊。就是不知道陈士荣在知道自己的万贯家财都便宜了光复军以后会有什么感受。 又过了两天,陈士荣一家人的确切去向有了结果。毕竟一家十几口人,再加上管家、账房、家生子的男仆丫鬟,一行二三十人要完全掩饰踪迹是不可能的。据知情人的报告,陈家一行人在汕头上了一艘花旗国的商船,向北去了,估计是去投奔在上海当买办的长子陈观悟。 云随心虽然不甘心,但目标已经离开了光复军力量能达到的地方,最少在两三年内无法追查,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下。 ------------ 第七回 争官 “8・12武装走私鸦片案”和“8・17劫持囚车案”虽然暂时结案,而陈士荣也名列通缉犯的榜首,但这一系列事件的影响还没有完全平息。 8月21日,在基地召开的管委会扩大会议上,这几起案件成了会议的主要议题。首先,联合调查小组的组长,司法部长赵归仁向全体与会者通报一系列事件的经过和结果。虽然名种小道消息这几天一直在内部流传,但大部分人这才是第一次了解到事件的全貌。时空穿越正好撞上鸦片走私,大家都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真倒霉。一向很少发火的魏博之严厉的批评了此次行动的组织者和执行者,“穿越时空运送物质,如此重要的行动,为什么没有在新时空安排接应人员?时空通道是我们在新时空立足的基础,是我们打败英国人以及未来一系列的内外敌人,建立新社会的最大的依仗,半点不容有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对于不管是新时空还是旧时空的幸存者都将是一场灾难。所以管委会认为,此次行动的组织者和执行者都有不同程度的渎职过失。”坐在台下的几个当事人一直心惊胆战,不敢抬头,这时才相互看了看。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不知道怎么处罚了。听魏博之说的是“渎职过失”而不是“渎职罪”,几个人心里才好受一点儿。可是魏博之不让他们死个痛快,没有接着宣布对他们的处罚,“近段时间,我们在军事上取得一系列的胜利,骄傲自满的情绪有所滋长,有些同志的尾巴就翘起来了,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工作也视同儿戏……” 一句句话象一把把刀直刺几个当事人的心脏,被领导如此不点名的批评,让几个年轻人骚得脸红。主要责任人,分队长李为之中尉霍的站了起来,“各位领导,各位同志,这都是我的错,是我骄傲自满,是我麻痹大意。行动是由我负责的,不关其他人的事,我有罪,我对不起领导和大家对我的信任……”说着说着,李为之的声音哽咽了。在上级安排让他独立负责这次行动时,他确实有一丝得意,认为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在计划具体行动时,他认为在新时空的西贡一带,已经不可能出现对其有威胁的海上力量了,就算被土著渔民看到时空通道,他们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反而能为幸存者增加一层神秘的光环。而且两个时空都派人很不好协调,他只是想偷下懒,结果却惹出了是非。 李为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做着检讨,深刻剖析自己麻痹大意的思想根源,让大家觉得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也不必对其过于苛责,毕竟是年轻人嘛!黄凡丁宽慰道:“小李,好了,好了,认识到错误就行了。我们的传统一贯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决心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就够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了嘛!” 在大家劝慰的话语下,李为之平复情绪,坐回座位。这时,坐在第一排的参谋长李尚龙站了起来,“关于这起事故,我也要向大家检讨,这次我同样犯有麻痹大意的错误……”李尚龙虽然觉得自己纯粹是受了连累,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识人不明,监督不力的领导责任肯定是跑不了的了,所以干脆主动站出来检讨,也能争取一些同情分。 在他的带动下,几位参加行动的负责人都相续站出来,进行了自我批评。最后由魏博之宣布了对相关人员的处罚决定,李尚龙做为原时空物资收集工作的负责人,对此次事故负有领导责任,处罚为军内警告一次,调离目前的工作岗位;事故主要责任人李为之记大过一次,通报全军,调离原工作岗位,关禁闭五日;其余的相关人员也有大小不等的处罚,农富全初来乍到,工作程序也不清楚,板子当然打不到他头上。 事情到此还没结束,李尚龙调职,当然得有人来接替他的职务。当魏博之正准备宣布由毕盛克接替这一职务的任命时,台下有人站了起来,“魏主任,我请求发言!” 看到站起来的人那一头红火的头发,以及垂在脑后的大辫子,大家都知道有好戏看了。魏博之虽然对有人随意打断会议进程有些不高兴,但也不能不让人说话,毕竟内部民主还是要讲的。于是问道:“南少校,请问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请求发言的正是南仁,因为在深圳湾战斗中的表现,在香港战役结束后,总政治部授予了她陆军少校的军衔。但也只是军衔,没有给她安排任何职务,名义上让她统管光复军中所有的女性军人,但这些女军人都零散分布在机要、通讯、医疗、后勤等部门,都各自有自己的上级,也轮不到她来管理。她曾经想成立一支女子战斗部队,也因为没几个人响应而无疾而终。所以她虽然是军衔最高的女军人,也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个,这一次她把目标对准了李尚龙留下的职务。“我请求管委会批准,由我接任物资收集队负责人的工作!” 南仁的横插一杠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会场里立刻响起了议论声。一直以来,在军政职务安排上,基本都是根据幸存者在“大灾变”以前的职业,结合“大灾变”之后表现出的个人能力,再由管委会常委会议讨论决定。虽然有毛遂自荐的情况,但这样公开和人争位子的还是第一次出现。会场里的人赞赏的有之,反对的有之,而更多的人则是抱着打酱油的态度在一旁看热闹。 第一次有人要推翻或者说修改管委会的决定,让台上的各代领导措手不及,魏博之咳嗽两声,“南仁同志,这个职务管委会已经有安排了。你愿意积极为集体做贡献的心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下次如果有合适的职务,管委会一定优先给你安排。”他的语气让人以为他是在哄骗一位没有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姑娘。 “这个任命是你们九个人关起门来决定的,并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起码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南仁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台上的九位管委会常务委员,也就是幸存者俗称的“九长老”。莞深合并后,管委会经过了改选,魏博之、谭非、吴逸之成了常委之一,而申行时、庄雪儿等人则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这也是双方妥协的结果。“我也是管委会委员,我要求修改除军队以外各部门领导职务的任命程序。象物资收集队负责人这样的职务的任命,必须交由管委会全体会议讨论。”南仁话音刚落会场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敢于挑战领导的人在大家眼里都是英雄,何况这位英雄还是女的。 掌声就代表着民意,台上的九个人也不得不重视,马当归问道:“小南,那你有什么建议?” “很简单,这些职务可以用竞聘上岗的办法来决定。”南仁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现在只需要一一把它讲出来。“职务出现空缺后,由管委会对外公布,所有的成年幸存者都可以报名竞聘。在剔除了条件不符合的人之后,再由管委会全体委员投票决定,选出人以后,再向所有幸存者公示三天,如果没有人反对就可以正式任命。”南仁说的方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在“大灾变”之前政府官员的任命程序也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都不免流于形式,官员的升迁任命多取决于领导的意志。南仁的意图也是打算从根本上打破这种陋规,让光复军的组织机构避免过早的官僚化。 南仁的提议得到了绝大多数与会者的支持,在场的三百多人,其中一半是管委会委员,当然不反对拥有更大的权力。申行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南仁的提议,“领导岗位的任命关系到我们事业的成败,在重要的岗位任命上,应该更广泛的听取意见,避免有能力的同志错失一展抱负的机会。所以我支持南仁同志的提议,并提请管委将其做为制度来执行。”申行时坐下后,旁边的李向前打趣道:“不是听说她以前差点儿废了你的武功吗?怎么你还去给她敲边鼓?” 申行时尴尬的笑了笑,“一码归一码,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和女人斤斤计较?”这时却听到庄雪儿在那里大叫,“不让女人担任领导职务是大男子主义在做祟,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视……”两人不禁相视苦笑。管委会一百三十八名委员,女性只有七人,连零头都不到,难怪庄雪儿要在那里鸣不平了。 会议开到这里,议题虽然让南仁带偏了,但管委会不得不跟着她走下去。原来对毕盛克的任命只能做废,几位女将趁热打铁提出动议,现场投票选举物资收集队的负责人。说起来这个职务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管理和统筹能力,在只占幸存者总人数30%的女性当中,南仁在这方面的能力是最突出的。只是一帮子大老爷们儿从来没有想过去听从一个女人的指挥。经过刚才那么一闹,没有人,包括已经经过组织谈话,正准备走马上任的毕盛克好意思去和一个女人争位子了。在只有一名候选人的情况下,南仁以超过70%的支持率当选新一任的物资收集队负责人。剩下的20%+那部分,大多选择了弃权,投反对票的只有寥寥数人。按照南仁自己提议的程序,她的任命将向所有幸存者公示三天,只要没人能提出合理的反对意见,这项任命就将正式生效。 南仁在没有事先串联的情况下,漂亮的完成了一次常委会的阻击,一时间让人刮目相看。而她的成功也开创了新中国妇女积极参政的先河,女人在官场不再是点缀和象征,而是真正的参与者。在她之后,中国出现了第一位女县长,第一位女省长,乃至第一位女总理。 ------------ 第八回 辅助部队扩编 随着南仁的当选,这次会议又转回了正轨。“8・12西贡事件”也算彻底终结,以后这个名词只会出现在光复军的绝密档案里。 接下来的会议主题是包括“8・17劫持囚车案”在内的一系列与陈家有关的事。在司法部长赵归仁通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查抄陈家的收获以后,云随心主动站出来做了自我批评。无非是自己警惕性不高,对封建地主的反动本质认识不足,对其可能采取的疯狂反扑准备不足,才会造成囚犯逃脱,警员一死两重伤的严重后果。他本人已经清醒的认识到自身的错误,愿意虚心接受同志们的批评和管委会的处罚。” 接下来的是李维斯,他的主要责任是放跑了陈士荣一家,他的自我批评也就说了一些“麻痹大意,警惕性不高”的套话。这段时间以来,认为光复军已经完全控制了三县全境,控制区内天下太平的大有人在,看到几个倒霉鬼撞在枪口上,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对两人的处罚当然不可能象李为之他们那么重,毕竟两人仅仅是警惕性不高,还算不上玩忽职守。原时空还有那么多贪官外逃,并且还把巨额的财产也转移出去了,相对之下,李维斯他们起码把陈士荣的大部分家产都留了下来。 最后两人都只是受到了象征性的处罚,行政记过一次,留职查看。最后黄凡丁语重心长的对大家说道:“同志们呐!我们现在只是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只是我们伟大事业迈出的第一步,还请大家保持好以前条件艰苦时期的优良作风,团结一致,坚定决心,在建设新社会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打完了板子,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要处理。针对此次囚车被劫事件,云随心指出,地方上的治安力量还是过于薄弱,所以要求增加警力和装备。以大鹏县为例,县警察局加上李维斯这个局长,总共只有七名警察,另外的六名土著警察都只受过一个月警政培训,却要处理近三万人口的一县之地治安、刑侦、户籍管理等工作,人力资源严重不足。下面的十多个镇,也只有龙岗和大鹏两个镇设立了派出所,还都是由一名伤残退伍军人所长带两名从本地招收的警员开展工作,而且大鹏的派出所与县警察局之间也没通电话,有事都是通过驻大鹏卫城的陆军电台传达。如果这次周边各镇的警力充足而又及时通知到的话,陈家人说不定就跑不掉了。 云随心提出的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不过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马当归提出从教导营抽调部分人员充实到警察队伍里。这个意见得到了其他常委的支持,根据顾问组和参谋部的分析,短时间内光复军没有再发生大规模战斗的可能,保留营建制的全幸存者部队已无必要,把这些人力分配到更需要的地方才是正确的作法。 做为辅助部队的保安队,其主官桑舍予少校也提出扩大保安部队的建议。桑舍予三十三岁,退伍兵出身,“大灾变”以前与吴逸之是同事,酒店的保安队长,没想到到了新时空还是当保安队长。保安队自成立以来,一直充当着原时空武警的角色,警卫、内卫、边防、镇暴、地方守备和协助警察的工作一肩挑,现在只有一个大队(营级)的编制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所以桑舍予要求把保安队的规模扩大到支队,也就是团,支队下设三个大队,分驻三县。同时他还提出,加强保安队的装备水平的要求。保安队目前大部分还是装备的冷兵器,只有班长伍长才装备了一部分自产的霰弹枪,其余的基本是长矛。考虑到保安队不需要上阵杀敌,最多对付一下山匪海盗,这样的装备水平也足够了。不过从这样陈家勾结土匪劫持囚车来看,当武器不占优势时,幸存者并不比土著厉害,尤其是后者在数量上占优势时,所以加强保安队的装备水平是完全必要的。最后他还提了一个个人的小小要求,请示管委会把保安队正式改名为国民警卫队,因为保安队这个名字太容易让人想那些在革命电影里穿一身黑皮,和土匪差不多的家伙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讨论,管委会做出决定,将改名为国民警卫队的辅助部队规模扩大为四个大队,不过是四个独立的大队,统归公安部指挥。其中三个大队分驻三县,另一个大队驻扎在基地附近,既可以充当外围警戒,又可以充当机动部队。不过加强装备水平的要求却无法满足,毕竟现在野战部队还有三分之一装备着冷兵器,而缴获的英军的击发枪桑舍予又看不上,所以国民警卫队的士兵只能继续玩红缨枪。国民警卫队不仅要协助警察维持地方治安,还要从野战部队手里接手一些重要地点和设施的守备,比如罗湖桥。另外还要组织巡逻队,加强在公路主干道上的巡逻,杜绝土匪在公路上为非做歹的情况。 为此教导营裁撤为教导连,这个连将负责基地的守卫工作,其余的人员将补充到警察和国民警卫队,以及消防单位中去。这次云随心和李维斯在黄泥坪灭火中的表现,也给他们加分不少,同时也说明消防工作的重要性。山寨版的消防车虽然起到了作用,但也主要是因为农村房屋少,间隔宽,火势有限,如果是发生在房屋密集的城区,一条水龙就不够看了,?所以建立专业的消防队伍也成了题中应有之意。在原时空,消防属于武警的一个分支,这是一直受到诟病菌的地方。中国的消防部队与边防、警卫部队一样,主要由公安现役部队组成,约十几万人。每个省设一个消防总队,受地方公安系统和公安部消防局领导,为正师级单位,但部分重要地区的主官高配副军级。地方武警消防总队与地方公安厅(局)消防局多数情况下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其内部一般设有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防火监督部,均为副师级,其装备工作由后勤部负责。消防的现役武警体制存在以下弊端:难以得到地方政府的真正重视;消防人员个体素质和工作水平难以提高;消防队伍不能稳定;不利于消防工作的社会化。消防人员职业化是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有利于提高消防灭火的救援能力,加速消防队伍向多功能转化,加强消防监督,促进消防部门自身的发展。所以光复军的消防部门从一开始就不走弯路,直接施行职业化,公安部下设消防司,各县设消防局,等级制度与警察相同。在原时空,莞深两市镇一级一般都有消防队,各种消防车数量众多,种类齐全,不过在新时空没有高楼大厦,云楼车之类的设备也用不着,目前保证每个县有一辆蓄水多的消防车也就能满足需要了。只是相关的专业人员,以及土著消防员的培训还要慢慢进行,而宝安新县城的消防管道铺设正在规划中。 各部门都在扩大规模,申行时也趁机提出在他领导的军法处下面设置宪兵司令部。宪兵是军中一个特殊部队或军种,英文military-policeman,缩写mp。在大部分国家,地方警察无权管辖军人犯罪事务,处理这些事务就是宪兵的职责,对于平民犯罪也属于宪兵的管理权限,国家多了一支维稳有生力量,这有效减轻了社会治安压力,他们所发挥特殊性作用,获得了社会普遍认可!军队是国家政权的主要成分,是对外抵抗或实施侵略、对内巩固政权的主要暴力工具。至97前中华人民共和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宪兵,是很不正常的! 解放军?除了驻港驻澳部队,都没有设置宪兵部门,而是建立有“警备纠察部队”,日常勤务多涉及军营的一般保安、军容军纪、军车使用等问题,由于《警备条令》规定的法律地位,警备纠察对地方事务没有执法权,警务单一执法对象单一,不能很好发挥应有作用!申行时的计划是军法处下面设置宪兵司令部并授予宪兵特殊法律地位,包括有军事警察职责和社会治安职责。宪兵主要任务是:1、军纪纠察2、防卫重要军事基地重要军事目标3、保卫国家主要领导人身安全4、押送军事物资5、边防巡逻6、负责战争动员、民兵和预备役工作7、国家反恐8、维护社会治安,保障公民人身和财产安全9、打击各种刑事犯罪、对刑事案进行侦察、破案和通缉罪犯!除了执行军队执法,还要执行反特、反恐等工作。 最后,海军、海岸警卫队以及空军都不甘寂寞的跳出来要人,海军要求扩大海军岸防部队的规模,赤湾、屯门、摩星岭、赤柱以及还在建设中的虎门炮台都从现在的由陆军管辖,转为由海军岸防部队管辖。而空军准备修建机场,相应的就需要守卫部队,空军司令王里少校提出最少要有一个连。就这样你要一部分,我要一部分,原教导营的两个连军官士兵就被各军兵种瓜分得干干净净。 到会议结束时,光复军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陆军教导营的建制撤消,步兵还是三个营,但不?在担任地方守备任务,而是成为名符其实的野战部队。另有一个炮兵营,一个战车营,几门重炮都交给海军岸防部队,炮兵营主要还是装备60迫和120迫;国民警卫队四个大队(营),但建制不是野战部队的四四制,而是三三制,人数就少了一部分,而且都准备冷兵器,倒不会造成后勤太大的负担。另有宪兵一个营,也是三三制。 海军有作战舰艇两艘,登陆炮艇“香蜜湖”号和由海监船改装的轻巡洋舰“宝安”号,另有陆战营一个,各炮台除了炮兵还有一个守卫连;海岸警卫队共三个分舰队,各有一艘武装渔船和快艇若干。 空军飞机还是只有“大黄蜂”一架,不过王里已经把主意打到香港机场身上去了,相信在那里能有惊喜,所谓的机场守卫连目前还只是存在于纸面上。如果这些建制满员,光复军的兵力将超过两千。 ------------ 第九回 架线杆 云随心提出的问题,除了人力资源的不足,还有就是通讯的不方便。基地与三县县政府,各军事基地、炮台、码头以及各连以上部队之间都是通过电台互通消息。因为这个时代还是有线电报的时代,伽利尔摩・马可尼先生还要等到1897年才能开办他的公司,所以现在没有人干扰光复军的无线通讯。即便如此,有线通讯的使用还是在积极规划中,毕竟不可能每乡每镇都通过电台来互通消息。 云随心提出,在县警察局与下面的各乡镇派出所之间接通电话,这样也能避免发生象陈士荣这样举家逃亡的事情,只有建立起有效快捷的通讯系统,才能更好控制已光复地区。 目前光复军能使用电话的只有基地内部和相距不远的战俘营、海军码头,一台酒店使用的两千门自动交换机就完全够用了。可要把三县都用电话联结起来,那就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光架电线杆的工作就让人头痛。 提到架电线杆,有人就提到电力供应的问题。现在除了基地以外,各县的办公生活场所,各部队驻地,都是使用小功率柴油发电机供电。这就造成了有的地方电力供应不足,有的地方又过剩,而且一直消耗大量的柴油,让一干工业党人很是心痛,开源节流的呼声越来越大。香港的龙鼓滩电厂倒是烧垃圾的,可惜现在这个时空哪有那么多垃圾可以用来烧?倒是港岛上的几台风力发电机,为大家节省了一部分柴油。 这个问题被抛到了一直在领导电厂建设的副主席谭非面前。这一个多月以来,谭非基本上放下了其他的工作,一心扑在电厂的建设工作上。虽然新电厂的规划,基建,发电机组以及配套设备的拆装,运输,都有专业技术人员来完成,但他这个负责统筹调度的人同样的忙得脚不沾地。即使前线打得热火朝天,这边的工作也没有慢下来。经过一个月的奋战,地基和厂房的框架已经基本完成,烟囱也修了三分之一。不过,大型火力发电厂毕竟不是农村小水电,不可能一两月就搞定的,“如果能在十月份试发电,十一月份完成试运行,年底前正式通电到户,就算我们人品大暴发了。”电厂建设副总指挥,电力工程师李胜君半是表功半是述苦的说道,“不过,虽然发电还要等几个月,架设线路的工作倒是可以展开了。拉电线的同时也把电话线拉好,也算一举两得。” ※※※※※ 吕阳站在一辆平头柴车头的顶上,指挥着劳工和战俘在公路边架设电线杆。二十九岁的他在“大灾变”之前是龙岗电力局的一名电工技师,过着旱涝保收,吃香的喝辣的的舒心日子。可惜“大灾变”把它终结了,父母都死在了变异人手里,女朋友也没了音讯,他一个人在末日挣扎求存。一次在觅食的过程中,误入了变异人的巢穴,如果不是物资收集队刚好碰上,他可以也已经是变异人中的一员。从此他获得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适应了新时空的环境后,他也重操旧业,投入到建设的洪流中去。建设新社会,重新过上幸福生活成了他的信念。 一边yy着混上一县的电力局长,出人投地一边监督着劳工和战俘的工作。战俘两人一组,一共四组八人,喊着号子,抬着一根十几米长的水泥电线杆向路边挖好的大坑走去。看着毛竹杆压红了战俘赤裸的肩膀,让他想起西南长江边那座城市特有的行业。只是现在从事这个行业的是白人和阿三,让他有很强的违和感。 战俘把电线杆粗的那头放进超过一人深的坑里,然后用绳子绑住细的那头,压的压,拉的拉,慢慢的把电线杆树了起来。一个比猴子还灵活的阿三爬上杆子上部解开线子。阿三的身手让吕阳汗颜,他不依靠工具就绝对上不去。接着劳工从散装水泥车那里接上一斗车混凝土倒在坑里,一般倒上两三车也就把坑填平了,这根电线杆至此就算立好了,剩下的装支架还得等水泥干了以后才能进行。吕阳催促道,“快点!快点!还有四十几根,今天装不完不准睡觉!”劳工和战俘具是一阵哀叹,吕阳听到有两个白人战俘在抱怨,其他国家装电报线杆子都是用木头,挖个坑埋起来就行了。这中国人的电报线杆子却是石头的,重得要命不说,还要用水泥固定,真是一群疯子!吕阳对这些抱怨只是置之一笑。相对于战俘,劳工们对这挖坑埋石柱是干什么用的一点也不关心。只要能领到白米和洋钱,他们只管听吩咐干活。 吕阳看着来路上间隔五六十米一根的电线杆,又望了望前方,周围全是农田、荒坡、小树林,人烟稀少,连房子都看不到一间。在二十一世纪的珠三角,基本上看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偷电缆?”正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公路上走来一队手持红缨枪的国民警卫队。从21日的会议结束之后,各县的保安队就改名为国民警卫队,规模也从中队扩大到大队。士兵的武器是统一的制式长矛,只有班长伍长才装备有一支军工厂自产的霰弹枪。这种仿制国产的sas12型霰弹枪以威力大、性能好、易于使用、结构简单等优点在土著士兵中大受好评。在赵夏年的带领下,军工厂利用现有材料,在一个月内生产了三百多支,子弹近两万发。基本上这种大口径的武器已经成为陆军、国民警卫队、海军陆战队班长伍长的制式装备,甚至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还得了一个“班头炮”的花名。海岸警卫队和警察也有少量装备。 国民警卫队扩编的同时,也开始以排为单位在公路主干道上巡逻,各镇之间人烟稀少的路段成了重点地区,以防范再出现大批暴徒围攻落单幸存者的情况。吕阳也才敢两个幸存者就领着十几名劳工和战俘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干活。巡逻队路过时,带队的排长还告诫吕阳要多加注意,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马上呼叫救援,他们最多二十分钟就能赶到。吕阳一拍腰间挂的77式手枪,“放心!在你们赶来之前,我也能干掉几个。” 以二十分钟一根的速度,干到中午也才前进了一公里。看着太阳越来越毒辣,吕阳招呼劳工和战俘先找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白人战俘们已经听说了光复军与英方的协议,知道很快就能获得自由了,所以也没人打算逃走;至于阿三,在他们的性格里,反抗的精神基本是没有的。再说了,给谁干活不是一样。没过多久,一辆皮卡给大家送来了午饭。劳工和战俘的伙食一样,白米饭加红烧土豆,土豆里有零星的猪皮,外带白菜汤管够。只是前者有工钱,而后者没有。两名幸存者的伙食是装在折叠饭盒里的一荦两素,吕阳看着红烧肉那一砣砣肥腻腻的脂肪,有些没味口,于是把红烧肉放在一边,就着番茄炒蛋下饭。嘴里还向开散装水泥车的另一个幸存者抱怨道:“顿顿都是猪肉,也不说弄点鱼和鸡什么的。” “想吃海鲜还要等一段时间!”另一个幸存者把一块猪骨吐在地上,“等那帮香港渔民安顿好,想吃鲍鱼石斑都没问题!你现在就不要嫌弃了!你不想吃,”他抬抬下巴,示意吕阳看另一边,“那些劳工还看着眼馋呢!” 经他的提醒,吕阳这才发现几个劳工都瞪着眼睛看着他放在一边的红烧肉,离得最近的一个半大孩子明显的在吞咽口水。吕阳招了招手,“你过来!”那半大孩放下比自己头还大的饭盆准备跑过来,吕阳又喊道:“把你那盆拿过来!”等半大孩子把自己的饭盆端到他面前,吕阳把那份让自己腻味的红烧肉倒了进去。 “谢谢首长!谢谢首长!”半大孩子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退了回去,让其他劳工很是眼红。不过他并没有吃独食,而是给其他劳工一人分了一块,这个举动让吕阳在心里暗暗点头。 吃过饭,大家继续躲在阴凉处休息,两位幸存者则在享用冰镇过的绿豆汤。吕阳又把那半大孩子叫到跟前,问道:“你多大了?” “十八了。”半大孩子咧嘴笑了笑,憨厚中透着机灵,起码普通话说很不错,强过绝大多数本地土著。 看他的个头怎么也不象有十八,以现代人的眼光最多十五六,吕阳猜测可能是虚岁,又问道:“叫什么名呀?” “叫刘慈心。”说出名字时,半大孩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这个名字把吕阳吓了一跳,忙问:“是哪两个字?” “慈是慈眉善目的慈,心是心胸开阔的心。”刘慈心一边解说,一边用小木棍在地上写出了两个字。 “原来是这个心!”吕阳对自己的大惊小怪觉得好笑。想想就是,三个字都一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中国几千年历史,亿兆人口,出现同名同姓的人太正常了。看刘慈心的字写得十分端正,起码比自己强,吕阳又多了几分好奇,“你读过书?” 通过刘慈心的讲述,吕阳对小家伙的身世有了了解。刘家在宝安南山一带也是大族,只是他家里是偏房远支,只有十来亩薄田糊口,勉强能混个温饱。他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他是道光三十三年出生的,因村里的算名先生说他八字不好,须用名字化解,所以在他一岁的时候,他父亲求村里的秀才给他改了这个女性化的名字。他没有正式的上过学,只是偶尔跑去人家的私塾旁听。因为他嘴甜,又会帮忙打扫,做些杂事,私塾的西席也不赶他。就这样让他完成了基础识字教育,虽然不通四书五经,但读个文告,写个书信完全没有问题。家里的田地有他爹和他大哥伺弄就够了,他却一直没找到生计。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象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也成了家里的负担。正好这个时候光复军开始大量招工,他就跑来了,负责招人的书办和他家认识,虽然他年龄不够也让他报了名,从此他就过上了顿顿有白米饭,如同开堂一般的生活,而且一个一个光洋的工钱也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是家里的田地要人伺弄,他爹和他大哥也要来打工了。 ?吕阳对刘慈心的个人情况很满意,人机灵,还识字,年龄也不大,这在文盲率90%以上的劳工中是不可多得的。于是他直接把才萌生的相法说了出来,“你愿不愿意给我当徒弟?”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回 收徒弟 刘慈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十岁开始,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学一门手艺,只是想要当学徒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技术性强的行业,如铁匠、木匠、泥瓦匠,大多是祖业,传业方式主要是父子相传,非亲近之人是学不到什么高深技艺的。而去商号当学徒,则需要凭关系,找保人,他家却没有门路。吕阳主动提出收他当徒弟,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又惊又喜,心欢怒放的同时,他不忘跪倒在地,冲吕阳连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三个头磕得诚心实意,以至于额头一面青紫。虽然他并不知道吕首长会教他什么,但他知道首长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能跟着他们学本事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吕阳把刘慈心从地上拉了起来,拍去后者膝盖上的灰尘,“好了,你现在就是我徒弟了,记得好好学,如果你太笨,师父可是要骂人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一定谨遵师父的教诲!”刘慈心应承道。这个时代师傅打骂徒弟是正常现象,就是给师傅家倒夜香也是应该的。 打发走新收的徒弟,吕阳准备招呼开始下午的工作,另一位幸存者问道:“你怎么想起来收徒弟?” “你知道幸存者中间有多少个电工吗?”吕阳不答反问,前者摇了摇头。 “有电工资格的只有十七个,”吕阳很快揭开了答案,“发电厂一修好,我们就马上进入电气时代。各种工厂一建起来,十七个电工哪里够用?我们自己人里的年轻人要不想着去当官从军,要不就跟着去学医科法律这些时髦的专业,象我们这种又苦又累的行业,那些半宅男哪个愿意来?如果不现在就开始收徒弟,难道以后架线还要我自己去爬电线杆呀?如果上面允许,我还想收那个阿三当徒弟呢!”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比猴子还灵活的爬杆高手。 散装水泥车的司机笑了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吕阳的话也提醒了他,自己这个工作也应该考虑培养接班人的问题了。自己难道还能干一辈子司机?在新社会还不能混个一官半职也太惨了点。 下午收工后,吕阳把自己收徒弟的事情向上级做了汇报,再由电力部门上报到管委会。实际上关于如何向土著传授现代技艺,传授的范围有多大的问题,管委会早有过讨论,只是一真没有达成共识。吕阳的“先斩后奏”成为一个楔机,使这个问题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因为专业技术人员的欠缺,未来会成为阻碍工业发展的瓶颈,而且建筑行业充斥着大量的土著工人,他们实际上已经学到了很多的现代技艺。 只用了一晚上,《招收土著学徒暂行办法》就出台了。《办法》规定,目前人员紧缺的电工、钳工、车工、车辆驾驶这四个行业允许招收土著学徒,招收对象必须是家庭在本地的,年龄不得超过十八周岁,目前只招收男性。同时对这些人的行动也做了限制,比如不得随意进入基地,不得进入军工场所,车辆驾驶只得驾驶农用柴油车等等。不过,这给吕阳收徒弟的行为提供了政策上的依据。 等《暂行办法》的文件正式张贴出来之后,吕阳就亲自往徒弟家走一趟。吃过午饭,吕阳就骑着载重自行车,让徒弟坐在后座,顶着烈日前往刘家。刘家说是在南山,其实离镇上还有两里地,在坎坷不平的田间小路上骑自行车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吕阳不得不下车推着走。 远远看到一个由十几间土房组成的小村落,刘慈心介绍那里就是他家所在的地方,等走到近前,刘慈心就一路飞奔回去报信了。昨天二儿子回来说短毛老爷要收他当徒弟,一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刘金水也是半信半疑。要说二仔自幼就醒目,被老爷看中也是他的造化,只是他去当了学徒,就没法挣那每月一个光洋的工钱,家里岂不少了进项?患得患失之间一时难决,现在听说短毛老爷亲自上门来了,便想着还是让二仔去做学徒好了,说不定日后能有大出息。至于那一个光洋的工钱,让大仔去挣好了,地里的活自己一个人忙一点也能顾过来。打定主意,便领着一家大小出门来迎接短毛老爷。 吕阳走到村口,便看到已经有一大群人等在那里了。除了刘慈心一家,村里其他的人都跑来看热闹,连大姑娘小媳妇也不避嫌,站在远处对吕阳的发型、衣着和他那辆奇怪的双轮车指指点点。看到吕阳走了过来,刘金水领着一家大小就跪下了,吕阳连忙架起车,上前两步把刘金水拉了起来。现代人对土著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很不适应,但要改变这种习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刘慈心给双方做了介绍,吕阳示意徒弟把自行车推上,他则拉着刘金水往村里走。“刘老哥,先回家里再说!”刘金水听不太懂短毛老爷的话,只好侧着身子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在全村几十口人的簇拥下往回走。 刘家的房子是三间茅草房外带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桂圆树,刘金水的老婆在树下摆了个小几,刘慈心请师傅在短凳上坐下后,他老爹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吕阳又不得不招呼刘金水一起坐,天下哪有主人站着客人却坐着的道理,而且他也不想抬着头和人说话。刘金水拗不过才小心翼翼的在短凳上坐下,他老婆则送来了茶水,没有茶杯直接用的两个陶碗。 吕阳只会发言不太准的广府话,而刘金水则是一口宝安土话,两人的对话要加上手势才能交流,而谈复杂的问题则需要刘慈心充当翻译。吕阳先从挎包里把礼物拿了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两包冰糖而已。这一下又让刘金水慌了手脚,这收徒弟的没收礼反倒先给徒弟家送礼,难道短毛老爷家的规矩和本地不一样?再说这两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肯定不便宜,自己这穷家破户的一会儿拿什么做回礼呀! 吕阳看着刘金水迟迟不把礼物接过去,便打开其中一包,然后招手让刘慈心的弟妹们过来。三个小家伙有些怕生,扭捏了一番才由刘慈心牵了过来,吕阳把冰糖给了他们一人一颗,甜味让三个小家伙都笑了起来,刘金水这才交代老婆把东西收下。 吕阳的和气让刘金水不再那么拘谨,双方这才开始谈起刘慈心的事情。按照管委会制定的《暂行办法》,正式的学徒工都需要和用工部门签订合同,主要是规定学徒工必须为工作单位工作至少二十年,这也是为了防止土著学到技术后另谋高就。虽然短时间还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这种与现代劳动法相驳,被某些幸存者称为“霸王条款”,“卖身契”的合同,在刘金水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东家愿意雇用二十年,那是天大的好事。吕阳和大部分幸存者不知道的是,这个时代的师父对徒弟拥有类似于家长一样的权力,徒弟就是不花钱的佣人和帮工,任打任骂,甚至掌握着生杀大权,这在现代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幸存者现在需要的是有主观能动性的技术工人,而不是为求温饱卖苦力的奴隶,吕阳也希望刘慈心两三年后能独当一面,当然不可能执行旧社会这套落后的师徒关系。在传授技艺的时候,也不会搞“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一套。 谈好了义务和权力,接着就是谈学徒期间的工资待遇了。本来按照新时空的习惯,徒弟出师之前都是吃住在师傅家,平时师傅叫干啥就干啥,除了过年不能回家,工钱一概没有。所以当吕阳说出刘慈心每个月的工钱两个大洋,每个月可以回家一天的待遇时,刘金水甚至认为老刘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砸中自己的脑袋。没有再犹豫,刘金水马上在合同上按了手印,这也是因为刘慈心还未成年,合同必须由监护人签订。 正式确立了师徒关系,吕阳就是刘慈心的长辈了,虽然他只比后者大十几岁。他现在在刘家的地位直线上升,在刘金水夫妻眼里他是儿子的师傅,在刘慈心大哥眼里他是改变自家生活水平的大善人,而在刘慈心弟妹眼里他则是带来好吃糖果的大好人。刘金水想好好的招待吕阳,只是刘家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连茶叶都是找邻居家借的。正准备打发老婆去置办些酒肉,就听到吕阳提出告辞。儿子的师傅上门哪有不好酒好菜招待的,这还不得让人笑话?只是乡下人嘴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最后还是刘慈心出来解了围,解释说师傅明天还有工作,不能在这里久呆,这才让吕阳得以脱身。 在双方谈话的时候,刘家的院门外一直有很多人围观。刘二仔交了好运,不仅能跟着短毛老爷学本事,还每个月有两块光洋的工钱,这让围观群众那个羡慕嫉妒恨呐!等吕洋出了门,立刻有人凑过来问老爷们还要不要徒弟,并极力推销自己的孩子。吕阳看着几个八九岁的小萝卜头,心想:我是收徒弟,又不是帮你们带小孩。只得解释说,现在只收十四岁以上的少年。儿童太小了,什么都学不会,当然这些话都是让刘慈心翻译的。 好不容易才从村民的包围中脱身出来,到了村口,吕阳让刘慈心上了后座,师徒二人又顶着下午的太阳赶回基地。 ------------ 第十一回 体检 刘慈心现在成了电气车间的临时工,就需要给他在基地里安排住处。生活区当然不可能让他进去,于是吕阳就在工作区的电气车间里安排了一个床位。本来电气车间每天都有两个电工睡在这里值夜,再给小家伙加一张床也就是了。他也就成了从那个姓柳的女护士之后,第二个住进基地的土著。 回到基地后,吕阳首先带着徒弟去打扫了个人卫生。辫子是肯定要剪掉的,理发师拿着剃刀刷刷两刀直接给他刮了个秃瓢,然后带他去洗澡。好在广东人是最爱洗澡的人,吕阳才没在徒弟的身上发现什么皮肤病。刘慈心原来的衣服被吕阳扔进了垃圾焚烧炉,并给他领来了短袖衫、内裤、短裤、凉鞋,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小家伙对短袖衫套头的穿法很不习惯,又认为短裤里面又穿小短裤的做法是多此一举,不过他并没有发表意见。这些可都是新的,对一个从来都是捡哥哥旧衣服穿的少年来说是多么难得,再不满足就是不识抬举了。 接着第二天一早,吕阳领着变了一个样子的徒弟来到基地的医院,准备给后者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小家伙1。5的视力让眼睛长时间受到电脑辐射的吕阳羡慕不已,而肺活量也达到了幸存者的平均标准,只是身高和体重有些偏低。“不过这些可以通过增加营养来弥补。”秦山峰一边给刘慈心的体检表格填上数据,一边对吕阳说道。 后者自然对医生的话言听计从,“那要不你给开份营养食谱!” 卫生部长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在行。你去找南仁,她以前是营养师。” 吕阳想想还是算了,南仁现在正在原时空带物资收集队,那有空来管这些小事。 填好表格后,秦山峰对肃立在一边的柳茗说道:“你带这小家伙去检查一下泌尿系统和排泄系统。”于是女护士便带着小家伙去了屏风后面。柳茗让刘慈心平躺在床上,然后动手脱他的裤子,这把小家伙吓了一跳。他一边拉住自己的裤腰,一边叫道:“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脱我的裤子?” 外间的两个幸存者听见了哈哈大笑,吕阳笑骂道:“毛都没长齐你算什么男人?人家大姑娘都没说什么,你还话多,看一眼你又不会掉一块肉。” 刘慈心听了师傅的话,这才慢慢松开抓住裤腰的手,只是脸上开始泛红,眼光刚与柳茗的相碰就马上闭上了。做了近三个月的护士,柳茗已经从最开始的害羞,历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一直牢记着护士长陆静的话,“在护士眼里病人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健康与不健康之分。”香港战役结束后,她甚至为重伤员导过尿。经过这件事,她护士的身份才从见习转正,并得到了首长们的认可,在土著士兵中也拥有了一定的声望。 眼前的半大男孩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由于从小就父母双亡,寄居在舅舅家,自己这个年长三岁的姐姐就身兼母职,弟弟一直到十三岁都是由她给其洗澡。过了十三岁,小弟便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要求自己洗澡。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给他洗澡时,他也是这么扭捏不安。 柳茗轻轻的脱掉刘慈心的裤子,不安份的小小刘一下子就钻了出来,还昂首向她致敬。柳茗蒙在口罩后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通过学习她知道这是一种正常的身理现象,用平常心看待就行了。她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握住小小刘,仔细检查x头冠状沟等部位。因为刚刚洗过澡,没有发现有土著那里常见的包皮垢,而这时刘慈心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最后就听到他大叫一声,一股白色的浆液从小小刘顶端喷射而出。 刘慈心的叫声惊动了外间的两个人,等拉开屏风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两个没品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柳茗被搞得措手不及,还好只是身上溅到一部分,眼神有些尴尬,刘慈心羞愧难当,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慈心想把裤子穿回去,柳茗连忙把他拉住,“我带你去洗洗!”接着让他把裤子完全脱下来,然后带他到洗手池边清洗。两个男人也渐渐收住了笑声,想想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实在是没什么好笑的。自己十几岁时还有饭岛、小泽这些老师来抚慰,十九世纪的青少年,尤其是刘慈心这样贫困人家的孩子,八成连春宫画都没见过,也难怪这么不顶事。刘慈心的哥哥二十好几了,估计只和五姑娘发生过关系。 泄过之后,再经过凉水清洗,小小刘慢慢软化下来。在今天之前,刘慈心对男女情事懵懵懂懂,这次“初体验”让他有些害怕,有些羞愧,又有些回味。柳茗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身体,这么温柔的对待,即使自己母亲也不曾有过,他甚至希望这个过程永远不要结束。柳茗对这个比自己弟弟还小的小家伙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只是做好一个护士的工作,清洗干净之后,她又让小家伙趴在床上,用手掰开检查后者的双股检查菊花。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卫生条件的缘故,大多都有肠道寄生虫,就是富裕人家也不例外,反倒是现代人中十个人中九个人会得的痣疮并不常见。 因为负责预防工作的萧涯离到九龙检查军队的卫生工作去了,暂时也无法给刘慈心接种牛痘,于是秦山峰给了小家伙一颗宝塔糖,又在体检表上盖上合格的章,就把两师徒打发走了。至于让小家伙养成正确的卫生习惯,就是做师傅的事情了。 最近医院比较空闲,两师徒走后秦山峰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编写适合这个时代的医学入门教材,却发现一旁的柳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有什么事?” 柳茗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院长,我想请两个小时的假。” “有什么事吗?”秦山峰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小姑娘,以他三十多岁的年纪,还差几个月才二十周岁的柳茗当然是小姑娘。“去看你弟弟?”柳茗点点头。 秦山峰想了想,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而且他知道弟弟是柳茗唯一的希望,便决定成人之美。“那你记得和陆护长说一声!” 谢过秦山峰,柳茗接着又去找陆静请假,后者当然不会留难。柳茗把护士服洗过之后,换上了陆静给她的连衣裙,轻薄的化纤质地,再加上民族风格的腊染图案,让柳茗十分喜爱。只是短袖和只到膝盖的裙摆,让她犹豫了很久才敢穿着出门。在见识过庄雪儿等几位女首长迷你裙、热裤的打扮后,她才知道陆静为什么说这条裙子太保守了。头发扎成马尾并绑上丝带,陆静又帮忙薄施粉黛,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个具有现代气息的靓丽少女。陆静围着自己的作品转了一圈,“真漂亮!出去一定馋死那些臭男人!” 柳茗每个月虽然有三块大洋的工钱,但她没有什么为自己花钱的地方,每个月的工钱都给弟弟买了营养品。今天她还专门托陆静从专供首长的商店里买来了奶粉,收拾停当,她便带着东西出门了。虽然她的出入证编号是临00001,而且值勤的幸存者都认识她,但还是仔细的查验过了才放她出门。 基地到劳改营只有三公里,宽敞的水泥公路步行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下午的太阳还有些灼人,柳茗也养成了出门打伞的习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车路过,让她想搭顺风车的打算落空了。 走了快一里地,才听到身后传来喇叭的声音,回头一看她却失望了。来的是一个骑脚踏车的军官,女护士不好意思提出搭车的要求,军官骑到跟前却停了下赤,单脚支地,问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一瞬间双方同时认出了对方。张磐认出这个女子就是为保护弟弟,差点儿被自己一刀砍死的姑娘,虽然发型服饰都变了,但那坚毅的眼神还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后来听说她被医院收留做了护士,只是自己一次都没见到,现在她能随意出入基地,看来已经得到了医院领导的信任;女护士也认出面前的军官就是打伤弟弟的人,不过除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恨他了。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主要责任在陆家,而且弟弟现在也没事了,自己就更没有恨他的理由了。 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张磐原本以为在路上走的是女幸存者,再说衣着打扮根本分辨不出来,现在也不好一走了之,只得说道:“你是去看你弟弟吧?上来吧!我送你过去。” 人家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柳茗侧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双手轻轻抓住张磐的衣服。张磐在确定她坐好了之后,支地的右腿向后一蹬,自行车就向前冲去。柳茗坐在后座,面前是张磐宽大的后背,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已经习惯了医院的药味的鼻子,乍闻到成熟男子的气息(汗臭?),让她面红耳赤。张磐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柳茗便把阳伞高高举起,想为其遮挡阳光。好在电动自行车的速度够快,又平稳,带起的风驱散了热浪。 两公里多的路程对电动自行车来说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张磐把人在劳改营的门口放下,没等人家说句谢谢,又掉头往海军码头去了。看着张磐远却的背影,柳茗觉得今天自己太失礼了。一开始拒绝人家的好意,到了地方又没给人家道谢,会不会被认为是缺乏教养的女子?发了好一会愣,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办。 劳改营已经从战俘营脱离出来,改由警察管理,隶属于公安部惩戒司。关押的除了陆家的人以外,其余都是这几个月在三县抓住的作奸犯科之辈。劳改营实际上充当着监狱的用途,看守也是警察的编制,全换成了因伤病不适合再呆在军队的退伍军人。这些人很多都受过柳茗的照顾,看到她来了,没怎么检查她带来的东西就让她进去了。 一路上不时有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劳改营里的大部分犯人都出去干活了,一些新来的犯人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短毛女子出现在这里,立刻燥动起来,挤眉弄眼者有之,尖叫怪笑者有之,甚至有人当众露械。柳茗只是稍稍偏过头,并没有出现犯人们希望的落荒而逃。 这些犯人立刻遭到了警棍“伺候”,暴露成性的田横更是被两名警察重点关照,可怜昔时的鹰爪门高手,被手铐脚镣所制,两个庄稼把式都打得他无法还手。 ------------ 第十二回 葬礼 因为主谋已经跑了,法院暂时还没有审判田横的案子,只能把他关进劳改营。不过象他这样危险性很高的犯人,手铐脚镣是少不了的,一代杀手之王也才虎落平阳。 看守们在知道了柳茗与柳承志的姐弟关系之后,对后者也是多般照顾,不仅给他换了个轻松的活,连伙食也是和看守们一样的。每天坐镇工具房,负责各种电动工具的发放,柳茗已经来过两次,自然是轻车熟路。 走进库房,却发现柳承志正伏案疾书,并没有发觉有人进屋,柳茗便轻唤了一声,“细佬。” 柳承志闻声抬起头,急忙放下手中的笔,“家姐,你来了!”起身给姐姐搬来一张凳子,又张罗着倒水。十天没见,柳茗发现弟弟好象又长高了,留着和士兵一样板寸,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警服,身上已经看不到从前那个乡下少年的痕迹。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枪伤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 柳承志拿着搪瓷口杯从办公室的饮水机接来热水,又放了两勺麦乳精,然后端到姐姐面前。闻到麦乳精的香气,柳茗嗔怪道:“姐姐那里有,你这里的留着自己喝!”话虽如此,弟弟的心意不能浪费了,还是端起口杯呷了一口。这时她才发现弟弟放在桌子上的作业,这段时间陆静一直在给她补习数学,毕竟做为一名护士,最起码要明白什么是百分比。可惜她天生对数字不敏感,到现在也只能进行三位数的四则运算。看弟弟学得要比自己的深奥得多,算式中的西洋字母她就不明白什么意思。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小弟也是才刚学会四则运算,她拿起作业本看了看,叹息道:“好难!” 柳承志笑了笑,“首长说这些在他们家乡也就是初中生的水平,十二三岁的小孩人人都会。”为了提高警察、消防、狱警的文化水平,公安部开办了夜间扫盲班,由几名幸存者干部负责授课,主要内容是识字和算术。可惜那些大老粗的脑容量有限,一个月下来,大部分认识的字都没超过一百个,写自己的简历都很勉强,算术也只能进行两位数的四则运算,经常算不清自己的工资。反倒是被特许旁听的柳承志进步神速,因为他本身就读过书,学习简化字当然比别人快,加上自幼就会背九九表,四则运算根本难不住他。以至于老师不得不拿出初中课本让他自学,一个月时间,他已经开始学习二元一次方程了。所以柳茗才会说他写的算术题好难。 男性天生长于理科,只要明白了原理,柳承志倒没觉得这题有多难。“老师说了,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只有数学学好了,才能做到格物致知。老师还说了,过段时间就让我去高级班上课,除了语文和数学以外,还要学习物理、化学、生物,学习了这些以后,就能明白电灯为什么会亮,汽车为什么会跑了。” 看着小弟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学习生活,柳茗感到一丝心慰。长期寄人篱下的生活造成了姐弟俩性格内向,柳茗一直就盼望着小弟能出人头地,重振柳家,但她又对此无能为力。自己一个孤女,连一日三餐都要仰人鼻息,哪还有能力起别的心思。陆家不自量力的对抗光复军,自然是螳臂挡车,本以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想到最后还能保住性命,自己也在光复军手下谋了一份差事。天天见面的秦院长、容医生、陆护士长都是很和气的人,想来光复军也不会残忍好杀,这让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现在更是变成了让小弟出人头地的奢望。只是小弟现在还是囚犯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如果自已能嫁给一位首长,会不会对这事有帮助?柳茗知道首长们绝大部分都单身,女首长少得可怜,自己真这么做的话还是有很多机会的。不知怎的,这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刚才骑车送她来的那个人。 ※※※※※ 张磐不知道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他此时正坐在海岸警卫队的103-001号武装渔船的前甲板上,准备搭顺风船回九龙。21号的会议之后,大家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他这次来基地是办私事,当然不敢公车私用。开着“油老虎”来办私事,还不得让口水喷死。不仅是他,现在幸存者们出行大都使用节能的交通工具。 农富全这次是来接一批补充给他的新兵。自从与海盗干过一仗之后,他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突然大批海盗回来报复。虽然武装渔船战斗力强悍,但也怕蚁多咬死象,而且渔排是自己吃饭的家伙,被海盗烧了就麻烦了。在煎熬了十多天之后,海面上一片平静,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在原时空他基本上没有和变异人交过手,更不要说杀人了,这次总部又给他补充了十名新兵,让他又多了一分安全的保障。只是武器少了点,整个海警支队三十多人,只有一支冲锋枪,三支霰弹枪,五支步枪,如果大批海盗来袭,就只能固守待援。不过手下的人大部分原来都是渔民,倒是可以同时兼顾渔业生产。 张磐坐在船头,对迎面而来的咸湿的海风已经没有最初的不适应了。枪炮长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向他打听劫囚车案的最新进展。虽然只抓住了一些小喽罗,但主持劫车的主脑的身份还是调查清楚了。为首的叫麻六,江湖人称“飞天马骝”,是惠州境内的一个山主。平时既做些山货生意,又做些没本的买卖,手下有二百多号亡名之徒。不过这次劫车除了十几个核心手下,其余的人都是从惠州各乡招集的偷鸡摸狗之徒,最后被抓住的也是这些人。至于麻六如何与陈士荣联系,又如何计划劫囚车的,他们一概不知道。甚至麻六的老巢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只知道在观音山一带,这里是新安、东莞和惠州交界的地方,实际上属于三不管。 “那接下来怎么办?”枪炮长问道。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张磐撇了撇嘴,“还能怎么办?特战队已经派人去观音山侦察了,只要找到那个飞天马骝的老巢,就……” “斩首行动?”枪炮长接口道,同时右手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张磐摇了摇头,“估计是要活抓的回来明刑正典。我们是政府打击黑恶势力,又不是黑社会搞报复,一切都要照程序来。” “最好什么时候去上海把陈士荣那老混蛋抓回来千刀万剐!”枪炮长恶狠狠的说道。他现在对陈家人恨之入骨,如果不是那个老混蛋,自己怎么会背个处分,一刀把他杀了都是便宜他了。 “最近一两年内你就不要想了。”张磐笑着说道,“没有海军,我们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说到海军,枪炮长也是一声叹息。海军现在是光复军最大的一块短板,正在改装的海监船已经被命名为“宝安号”巡洋舰,完成武装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海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战斗力,更不要说去千里之外执行作战任务了。 船到昂船洲,张磐热情的邀请枪炮长和农富全进去坐坐,但被两人谢绝了,他们还要赶着回西贡呢,张磐也就不再挽留。过了鲤鱼门就算进入西贡的范围了,这时岸上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排枪声,农富全立刻紧张的四处张望,“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枪炮长手搭凉棚望了望响枪的地方,“没事!是在举行葬礼。” 响枪的地方叫将军澳,是九龙的一个海湾,位于西贡区西南部。将军澳的沿岸亦称为将军澳,位于九龙半岛以东。西部为调景岭,西南部为鲤鱼门,东部则为向东南伸延的清水湾半岛。将军澳本为一人烟稀少的乡村地区,80年代后填海发展成将军澳新市镇。将军澳华人永远坟场,是位于西贡西南部魔鬼山的一处坟场,占地约285,000平方米。地理位置:北纬22。17东经114。14。由华人永远坟场管理委员会管理。坟场内的先人有土葬,但是多数是火葬的骨灰。葬于此坟场的名人有陈百强、黄家驹等人。在新时空这里只是一片荒山,管委会通过综合考虑,决定把烈士陵园选在这里。这几天正是分批迁葬骨灰,农富全听到的枪响正是礼兵对空鸣枪的声音。 三声枪响过后,号手吹响了熄灯号,一个个戴着白手套的士兵把一个个骨灰盒放入石制的墓穴。墓园依山势而建,呈阶梯状,目前只修了两层。举行葬礼的同时,还有工人在另一边施工。条件所限,再加上要移风易,俗每个烈士都只得到一尺见方的安身之所。放入骨灰盒后,士兵再盖上石板,然后再把墓碑立起来。墓碑上方贴着烈士的照片,下面则是姓名、生卒年月,很多士兵都不清楚自己的出生日期,所以墓碑上的出生日期都是大概估算的,而卒年无一例外的是1858年7月。 没有花圈,没有棺木,没有国旗,虽然管委会想尽量把葬礼搞得庄重肃穆,但条件有限,也只能尽量学着电影上的办。不过看惯了中式葬礼喧闹杂乱的场面的土著们,很容易的就被现场肃穆的氛围所感染,当熄灯号响起,骨灰盒被放入墓穴时,参加葬礼的家属们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不少人眼中含泪,几个年轻女性更是泣不成声,只是孩子们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因为今天迁葬的是三营的烈士,所以主持葬礼的是三营教导员申行时。看到哭做一团的家属们,他心里也不好受,今天的葬礼其实是把家属们慢慢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撕开,可是今天的葬礼是一项政治工作,他不来也不行。这葬礼说白了也是做给活人看的,通过搞这么一个仪式,以体现光复军给予烈士的哀荣,让所有人都知道做为光复军战死也是光荣的。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中国,在战场上战死的普通士兵运气好的还有人收敛骸骨,运气不好的就只有曝尸荒野了。象光复军这样修公墓的是闻所未闻,仅此一项,就把光复军的声望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再加上优厚的抚恤,才出现了三县踊跃报名参军的场面,这也是申行时必须来的原因。 ------------ 第十三回 香港机场 把所有墓碑都立好后,葬礼也就结束了,申行时少不得又说了些安慰勉力的话,然后就领着人下山准备乘车回龙岗了。下台阶时,申行时下意识的往左边看了看,第一层最左边的的两座墓里埋着两位牺牲的幸存者。他们的墓碑和普通士兵的没有什么不同,上面的出生日期是按照1858减去他们的年龄来标注的,于是他们都成了生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人。申行时走过去,看着照片上两张年轻的脸,心想:土著士兵死了还有亲人来拜祭,过几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俩。于是找来一把扫帚给两人的墓基座扫了扫灰尘,又想到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哪天倒霉挂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给自己扫墓。 就在申行时多愁善感的同时,在另一个时空,距此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南仁正带着物资收集队紧张的工作着。 他们今天搜索的地域是位于大屿山的香港机场,位于大屿山赤鱲角,于1998年7月6日正式启用,由香港机场管理局管理,为香港现时唯一运作的民航飞机场,设有两条跑道及96个停机位;是国泰航空、港龙航空、华民航空、香港航空及香港快运航空的枢纽飞机场,同时为寰宇一家的其中一个枢纽机场。新机场的选址位于大屿山以北的一座人工岛上,面积为12。55平方公里,包括赤鱲角岛、榄洲及填海所得来的土地。建造工程于1992年正式启动。初期计划原定于1997年年中完成,时任香港总督彭定康曾经表示希望在香港主权移交后能够从新机场离开香港。不过新机场历经了6年建成,于1998年7月6日启用。连同其他相连基础建设,造价约为90亿美元,占《香港机场核心计划》中成本的40%。 南仁第一次带队进行物资收集行动,只率领了一支十多人的精干的小分队,何玉洁做为地头蛇充当她的副手。小分队没有走陆路,也没有使用客用码头,而是直接驾船在机场北面登陆,剪开铁丝网进入了跑道。今天的目标一是飞机,二是航空燃油,所以一进入机场,南仁就带人直奔停机坪。那里赫然停放着大大小小七八架飞机,其中有三架波音747,两架空客a320,虽然经过八九个月的风吹日晒,飞机的外壳显得有些斑驳,但从这些庞然大物下面经过,还是让幸存者们放慢了脚步。“可惜没人会开,也没地方停放,不然光凭这个大家伙,就能把十九世纪的人全给镇了。”一个幸存者叹息道。 没有机场的平面图,南仁也只能根据事先找来的谷歌地图来判断香港机场的布局,停机坪西南面边上那几座拥有巨大推拉门的建筑,显然是机库,南仁决定先进去看看。她对自己的副手吩咐道:“玉洁你带五个人去塔台看看,找一找机场的平面图。”看后者有些不明白,才想起很多东西两地的叫法不一样,仔细回忆了一下看过的港剧,“就是机场控制台。我带剩下的人搜索机库,一小时后在停机坪会合。”在后者转身离开时又叮嘱道:“小心点儿!随时电台联系!” 走到机库跟前,南仁拍了拍手,“伙计们,注意了,我们先把大门打开。”几座机库只有一个是库门大开,其余的都是只开了一条缝,南仁决定把它们开到最大。到目前为止,对付变异人最有效的武器还是阳光,今天天气晴朗,相信打开大门后阳光能先行驱散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变异人。因为没有电,所以门只能用人力来打开,十来个人连拉带推,才把足有十吨重的半扇门搞开。同时还要分出几个人负责警戒,防备突然冒出来的变异人。可能是变异并不喜欢机库内机油和汽油混合的味道,直到两扇门完全被打开,也没有变异人出来捣乱。 这间机库中间空荡荡的,两边是几排金属货架,一台被肢解了的飞机发动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各种零件洒得到处都是,地上一滩滩黑色的印迹不知道是干透的油渍还是血渍。虽然机库里的情形一览无遗,但南仁还是要求大家提高警惕,毕竟机库深处阳光还无法照射到。不过变异人都是嗜血冲动的生物,只会用牙齿利爪制造杀戮,还没发现有哪个变异人使用过战略战术。幸存者们翻看着货架上的东西,大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机器零件,估计这里是负责修理飞机发动机的地方。这些都是现代工业高科技的产物,但对目前的光复军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没有能用的东西,南仁带着队伍又转移到下一个机库,可惜今天注定不是她的幸运日,连着找了三座机库都空空如也。除了找到几桶汽油以外一无所获,连想拿来代步的电瓶车都因为没电开动不了。 相比之下,何玉洁的小队倒是小有收获。候机大厅的落地窗玻璃不知道被谁全打碎了,这让小队很容易的就进入了航站楼,因为没了变色玻璃的阻挡,阳光能直射到楼内,这也增加了小队行动的安全系数。候机大厅内变成了一个大垃圾场,各种行李箱包扔得到处都是,而且很多还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何玉洁来过机场数十次,带着大家没有走一点冤枉路,一行人尽量走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一路上也没有发现有变异人活动的迹象。小分队找到候机大厅的示意图,才发现塔台远在跑道的另一边,一行人不得不又掉头,很快就到达了塔台的下方。这里已经是普通旅客无法进入的地方,塔台足有六七层楼高,上大下小的圆柱形象个手榴弹。一个幸存者拧了拧大门的门锁,根本打不开。又试着用肩膀撞了撞,厚重的安全门纹丝不动。 “让开!让我来!”另一个幸存者催促道,同时端起身中的95式自动步枪瞄准了门锁。 “等一下!”何玉洁阻止了他莽撞的行为,“这里可能有幸存者,不要开枪,以免引起误会。”说着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大门的上方有一支监控摄像头,没有多想,走到正对摄象头的位置,冲着摄象头连连挥手。很快她的行为得到了回应,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从旁边的喇叭里,“传来你们是什么人?”因为何玉洁刚才的话,其他人倒没太过惊讶。 何玉洁向前走了两步,想让摄象头后面的人看清自己的脸,然后大声说道,“我叫何玉洁,我爸爸是香宝集团的主席何鸿霖,我也是幸存者。”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她把自己老爸也抬出来了。做为豪门女媛,她偶尔也会登上娱乐杂志,拥有一定的知名度,对方很可能认识她,前提是对方爱看八卦新闻。 “其他是什么人?”对方可能是认识何玉洁,但其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他们是解放军,是来救助幸存者的。”何玉洁也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不久前就被别人骗过一次,现在又用相同的话去骗其他人,心中不禁生出怪异的感觉。此次参加行动的幸存者都是统一装备的07式迷彩服,弹药携具,95式自动步枪,至少从外表看不出破绽。 对方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你们来机场做什么?” “我们的任务主要是寻找幸存者,同时收集各种物资。我们来机场是想找汽油,如果能找到小型飞机就更好了。”这些都是大实话,何玉洁讲起来就更顺溜了。 又是一阵沉默,对方仿佛在判断何玉洁的话的真实性,过了足有五分钟才听到对方接着问道:“你们准备把幸存者带到什么地方去?” 没等何玉洁回答,旁边的一名队员不耐烦了,“我说你能不能出来说话,藏头露尾的算怎么回事?你想不想跟我们走完全凭自愿,愿意来我们欢迎,不愿意来我们也不勉强。不过就麻烦你给我们一张机场的平面图,或者告诉我们油库的位置。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和你玩问答游戏,谢谢!”这名队员是有名的快嘴,噼呖啪啦一通就象放机关枪一样。 何玉洁还怕把对方说恼了,正打算回旋两句,就听到喇叭里传来一声,“等等!”快嘴队员充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看吧!人都是逼出来的。”两分钟后,安全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为了不给对方造成压迫,其他队员都后退了五米,只留下何玉洁在前面与其对话。门打开后,一个年轻男子慢慢从后面探出头,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贝雷帽,看了看门外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才整个人走了出来,随后又把大门关上了。年轻人看样貌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套蓝色的紧身制服,胸前斜挎着一支mp5冲锋枪,何玉洁马上猜到了他的身份,“你是机场特警?” 年轻人点点头,“我叫安志贤,你可以叫我安仔。”听声音正是那个在喇叭中与他们对话的人。 “这里就你一个人?”何玉洁照例询问道。 既然愿意接触,安志贤也没打算说假话,但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完全交代,只是含混的说道:“还有几个在别的地方。” 于是何玉洁把当初毕盛克拿来糊弄她的话对着安志贤又说了一遍,然后动员后者加入安全区,可惜后者没有马上答应,只说需要和其他幸存者商量一下,说完就准备转身回去。快嘴队员却把他叫住,“你们可以慢慢商量,我们天黑之前才会离开。不过在此之前,请你给我们找一张机场的平面图,或者给我们指一下路。你在这里工作,想必应该对机场的环境很熟悉。” 安志贤让他稍等一下就进门去了,没过多久他拿着一张图纸回来,正是物资收集队需要的东西。安志贤还在上面进行了标注,以方便物资收集队按图索骥。有了真正的地头蛇的指点,找起来当然事半功倍,何玉洁拿着地图与南仁会合先,把目标对准了据说存放着一架直升机的机库。 这里是一排小型机库,是停放私人飞机的地方。据安志贤说,那是一架航空俱乐部的教练机,只能坐两三个人,大灾变发生后就被人遗望在角落里了。飞机是他在搜索机场寻找有用的物资的过程中发现的,可惜他不会驾驶,只能让飞机在仓库里发霉。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四回 直升机和教练机 队员们齐心合力拉开了机库的门,停在机库中央的直升机才得以重见天日。何玉洁围着这个五六米长的小家伙转了两圈,很快认出了它的身份,法国产sa341/342小羚羊直升机。通体天蓝色涂装,机身上有一个凌云航空俱乐部的标志。轻合金焊接结构的座舱框架,安装在要由轻合金蜂窝夹心板和纵向盒等构成的普通半硬壳底部机构上。全玻璃座舱虽然视野比较好,但是抗打击能力就比较弱了。大部分是夹心板结构的机体,钢管滑橇式起落架。三片半铰接式翼形旋翼,全都折叠起来了在何玉洁的指挥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直升机拉出了机库,顾不得座椅上的灰尘,女机师一屁股坐上去,就开始检查仪器仪表油量。直升机的后部,这次专门来负责检修飞机的战华德打开了发动机的外壳。今年35岁的战华德是台湾花莲县人,作为高级技师在东莞的台资厂干了五、六年。来到这个新世界之后,他一直不声不响在工地当一个普通的劳动工。这次还是人力资源部清查原安全区的人事资料,才发现了他这个人才。一纸命令把他征召入伍,也算让他人尽其才重操旧业。 小羚羊的发动机是“阿斯泰阻”xivm涡轮轴发动机,功率640千瓦。发动机驱动的4千瓦直流发电机,还带有一个和40安/小时蓄电池,以便给机用28伏直流电系统供电。不过战华德在部队见得最多的是美制的uh-1休伊型通用直升机。不过两者还是有很一定的共同性,不会让他茫然无措。检查完发动机,又检查过进气口、尾浆之后,他向驾驶座上的何玉洁做了一个“一切ok”的手势。 何玉洁戴好耳机,接着把仪表盘上的高频电台、机内通话系统、归航台、无线电罗盘、无线电高度表、甚高频全向信标等各种开关打开。直升机的镙旋桨慢慢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发动机的噪音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看到临时充当地勤的队员竖起两个大拇指,何玉洁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动作缓慢地拉起操纵杆。直升机的起落架轻跳两下,然后慢慢离开甲板,摇摇晃晃的越飞越高,最后稳定的悬停在离甲板15米高的位置。 战华德通过电台问道:“感觉怎么样?” “一切正常。”何玉洁的声音透着一丝的兴奋。 “做几个机动试试!”南仁拿过通话器,对何玉洁命令道。直升机早日形成战斗力,也能给胜利的天平增加一个砝码。 “明白。”何玉洁利落的回答道,接着机头一点,就向着前方飞去。只见他先是真飞了一段,接着又试着转向、横移、原地调头等动作,还贴着河面飞行了一段。 直升机在天上盘旋了二十分,何玉洁已经完全适应了小羚羊的性能,毕竟他有120个小时的飞行经验。又飞了一会儿,她开始返航,等降落以后,战华德又检查了一遍发动机,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除了这架直升机,凌云俱乐部还有两架单引擎的活塞式固定翼飞机,队员们很快也把它们找了出来。经过几位航空爱好者的辨认,这是两架初教-6教练机,初教-6串列双座螺旋桨教练机,长期服役于我国空军及地方航校,至今仍然是我国初级教练机的主力。初教-6由南昌飞机制造公司研制,57年7月开始设计,次年8月原型机首飞,62年1月定型并生产5架原型机,使用捷克斯洛伐克的ai-14p道里斯b发动机和配套螺旋桨。半年后批量生产,批量生产型号改用活塞-6星型气冷9缸(hs-6)发动机,额定功率198。5千瓦,配“奋发”-530自动变距双叶全金属螺旋桨。初教-6作为一种低速螺旋桨飞机,没有采用什么高新技术,但安全可靠,坚固耐用,易于操纵,其起飞滑跑距离仅280米,着陆滑跑距离350米。初教-6运行费用低廉,非常适合用于初级教练和运动航空用途。初教-6机头根据安装发动机的要求,设计为梁式承力结构,外面有发动机罩。其余部分为硬壳式结构。整个机身为全金属结构,外形光滑。采用全金属双梁式下单翼,分为中央翼、左、右外翼3段。中央翼梁与机身固定在一起,外翼、中央翼为可拆卸式连接。右外翼装有空速管。机翼后缘装有普通襟翼和副翼,外翼上反角7°。根部翼型为naca23016,中、外翼连接处翼型为naca23015。2,翼梢翼型为naca4412。尾翼由水平安定面、升降舵、垂直安定面、方向舵和整流包皮组成。都是普通梁、桁、肋结构。方向舵和升降舵都有调整片。采用可收放前三点式起落架,前起落架为支柱式,向后收入前机身内。主起落架为半摇臂式,向内收入中央翼的起落架舱。主起落架的减震器适于在草地上起落,机轮采用中压轮胎,主轮可制动。因为便宜,曾经是国内出口的拳头产品。 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会驾驶的,南仁只得与空军联系,王里听说找到了这么两件好东西,恨不得马上来把它们开回去。只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等第二天再说。固定翼飞机必须有跑道才能起降,王里的计划是明天他和李策一人一架把两架飞机飞回深圳宝安机场,再从那里用车把飞机运回基地。 就在何玉洁试飞“小羚羊”的时候,几名队员又去机场的油库查看了一番。机场的油库在赤鲻角的东南角的骏裕路上,附近就是赤鲻角与大屿山连接的公路、地铁、快线通道。几个人开着一辆工程车小心翼翼的接近目标,不过在光天化日之下,变异人也不敢出来活动。油库一共有大大小小十二个蓄油罐,几个人查看了一下,差不多还有四千多吨航空燃油。南仁接到报告后大喜过望,第一次行动就搞到这么多燃料,不可不说是“开门红”,只是要怎么把这些油运回去却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好在油库离海边不远,到时候有运走私油的货船多跑几趟也就是了。 今天的收获可以算是丰盛,虽然想找的可以坐十几个的商务飞机没有找到,不过新时空的机场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也不急于一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南仁准备带队打道回府,临走之前何玉洁再次去找安志贤,询问他们是否已经做好决定。其实南仁他们刚进入机场时,安志贤就发现了他们,并一直偷偷的观察着他们的情况。突然跑来十几个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也不敢冒然和他们接触,虽然这些人都穿着军装,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正的pla,在这个末日时代,军装和武器都是很容易搞到的。而且就算他们以前是pla,谁又能保证他们现在还保持着军纪,如果不是看到他们准备用枪把锁打坏,安志贤是不准备现身的。何玉洁的身份让安志贤对这些人多了几分信任,看他们行动快捷有素,负责指挥的是一名女性,又让他去了几分疑心。与另外几们幸存商量,其他人都一致同意跟着pla走,毕竟一群人呆在一起总比几个人呆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听说对方共有一千多人,在这种末日的环境,大部分人都有从众的心理。所以何玉洁再次提出是否加入的询问,安志贤就以上答应了。 这时收集队员们才发现安志贤所谓的其他幸存者只是三个娇滴滴的美女,而且看四人的表情,他们在这几个月里肯定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说起来女性在这种环境下最容易对男性产生依赖,尤其是安志贤这样的战斗力超强,能为她们提供保护的壮男。据安志贤介绍,这三位美女都是航空公司的空姐,和他一样都是单身,无牵无挂所以才没有冒险进入市区。“大灾变”第一波感染风潮过后,本来机场还有五百多幸存者,不过这些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回市区去了,只剩下十来个在本地没有牵挂的人留在了机场。后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有的人死在了变异人的手下,有的感不了寂寞冒险进市区就再没有回来,最后就只剩下了安志贤他们这四个人,在与外界完全断绝消息的情况下,靠着机场储备的物资生活了八九个月。如果今天南仁他们不来的话,安志贤还准备把他的“**”生活继续下去。 安志贤“多吃多占”的行为引起了物资收集队员们的极大“愤慨”,快嘴队员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调侃道:“难怪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回去,原来是想在这里三妻四妾呀!”其他人也一阵哄笑,三位空姐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南仁对安志贤和三位空姐的关系倒是能理解,她向后者打听了一下机场周边的情况。香港机场是个大宝库,她还准备在这里搜索几天,安志贤告诉她,机场的变异人都集中在候机楼那边的几家酒店里,它们白天是不会到跑道这边来的,晚上也很少来,安志贤把住所安排在塔台上,晚上只要把门一关,变异人就上不来了,倒是十分安全。 听到安志贤介绍的情况,南仁就打消了在机场留宿的打算。其实机场院的地理条件还是不错的,四面环海,只有几条通道通往大屿山,面积也够宽,比他们现在深圳的那个安全区强多了。而且还有几家酒店,居住条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要清理干净人工岛上的变异人,封死其它通道,只留下一座桥与外界交通,确实比呆在人工湖里安全。只是新时空的赤鲻角大部分都在海里,又是个十分偏僻的地方,交通更是不便,想来管委会也不会同意把基地迁到这里来。 多想无益,这些事情还是让管委会的老爷们去考虑,南仁让安志贤他们收拾行李和物资收集队一起坐船离开,而那架“小羚羊”则由何玉洁驾驶回基地,这种小飞机只需要半个篮球场大的空地就能停放,而且新时空的基地早已经为它准备了新家。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五回 《婚姻法》的讨论 “小羚羊”的到来让光复军上下很是兴奋,相对于固定翼飞机,悬停翼飞机以它的灵活机动在新时空用处更大。而何玉洁驾着飞机在基地附近的一系列表演,更是把土著又镇了一次。 飞机在基地上空盘旋,引来众多的围观者。各处劳动、站岗、巡逻的幸存者看到直升机从头上飞过,纷纷挥手致意;一同劳动的华工则表现不尽相同,胆小的当即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胆大的看到幸存者纵情欢呼,知道这是自己人的机器,虽然不明白这个大家伙为什么能在天上飞,但是也不妨碍他们跟着一齐欢呼。方从则这段时间跟着光复军工作任劳任怨,深得管委会领导的赏识,他看到小羚羊骁健的身势飞过,连忙拉住一名幸存者问道:“这个也是咱们的飞行器?不用在水里跑了?”那个幸存者自觉大涨面子,得意的回答道:“那当然,和我们的飞机比,老外的热气球只能算是玩具。” 至于那些白人和土著,不管是俘虏还是城市居民。要么吓得两脚发软,要么惊得目瞪口呆,偶尔有白人俘虏观察直升机的飞行方式,不由自主的感叹:这些中国人的科技难道已经超过文明世界了? 安志贤和他的三位空姐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惊诧之后,也很快接受了他们来到了十九世纪的事实。安志贤听从何玉洁的建议,暂时协助南仁在机场继续收集物资,以后再留在光复军的警务部门工作。三位空姐都是高素质人材,也可以很快在新社会里找到他们的位置。 不过如何安排他们四个人的住宿却成了问题。末日时代法律、道德都失去了约束力,更不要说社会伦理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性和三个如花似玉的女性朝夕相处,八个多月发生点儿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现象。只是骤然又回到拥有法律、道德、伦理的“正常社会”,原来的那种关系就有些引人非议了。最后还是安志贤提出,四人分开住单身宿舍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还好他没有要求四个人继续住在一起,不然还真是麻烦。”负责安排宿舍的人把问题上交,然后层层上交,最后一直交到了黄凡丁手里。看到问题终于解决了,主席同志才心有余悻的说道。 “是呀!从来都是不患寡患不均,”魏博之也附和道。新来的人都走了,会议室里都是老同志,说话没那么多顾忌。现在光复军的一千多幸存者中男性占了80%+,而女性除去年长的、年幼的和已婚的,适龄的单身女青年只有一百出头。除了部分对大清的格格和财主家的小姐抱有幻想的,其余的男青年都把眼睛盯在这一块,就算曾经的失足妇女在他们眼里也比那些小脚女人强。如果现在出现了一个占有了三位白富美的男人,难免会引发一些人的意见,也会为光复军内部的团结埋下隐患。好在安志贤主动化解了问题。 “等安定下来,那三个空姐就不会再依赖那个特警。原来是没办法,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自然就会起另外的心思。现代女性有几个愿意三女共侍一夫的?那小子又不是何鸿燊!”陈建华从人性方面分析道,这让几位常委稍稍安心,如果因为女人造成光复军内部失和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如果那三个女人都把那个飞虎队给甩了,那个飞虎队会不会恨我们呀?”秦山峰还是有些担心。 “那个香港警察是机场特警组,不是特别任务连,也就是俗称的飞虎队。”陈建华解释道,“沟女仔各凭本事。如果那三个女人都决定甩他,他只能怨自己没本事,还有脸来怪我们?再说他们这种露水姻缘本来就有趁人之危之嫌,难道他还想霸占人家一辈子?”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直在旁听的庄雪儿对南仁说道,但她的声音之大完全不象悄悄话,也不虞被其他人听见。“把女人当成他们的附属物,还想要搞个平均分配。三个空姐愿意跟着谁是她们的自由,要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里多管闲事!” 南仁也希望在未来的新社会里女人不用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但除了传说中的母系社会,一直以来东西方都是男权社会。而在原时空的环境女人,没了男人的保护简直很难活下去。而新时空的中国社会,夫权更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广大妇女的头上,要改变这样的情况还很困难。毕竟象自己这样不需要男人保护就能在末日生存下来的女人,实属凤毛麟角。对庄雪儿的抱怨她也只能报以理解的笑容。不过人是她带回来的,也不能让其吃了亏,便说道:“还是顺其自然好了。我们胡乱干涉说不定会引起反弹,而且也没有法律依据。” 在场的人这才想起,大家来到新时空三个月,已经建立起基层政权,却没有颁布过婚姻法,或者说任何一条成文法。“天朝还没有开国就颁布了《土地法》和《婚姻法》,一个明确财产关系,一个明确家庭关系。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只有明确了家庭的关系,才能保障社会的稳定。我们也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陈建华引经据典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也算是肯定南仁的意见。 “那直接延用原来的《婚姻法》好了。”申行时说道,他认为这是目前最简单易行的办法。 “这个怕是行不通吧?要颁布《婚姻法》就应该适用于所有光复区,而不是仅仅针对我们自己人。”吴逸之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一夫一妻制是《婚姻法》的基本原则。可是外面那些地主老财谁不是三妻四妾,照《婚姻法》来说个个都是重婚罪,他们不闹起来才怪!”外交部长说这话其实包含着私心,幸存者中想在新世界里三妻四妾的不在少数,而且这已经是一个公开谈论的话题,他这是要为这部分人和自己争取权益。 “处理这样的问题已经有先例,天朝是49年,香港是70年代,废除纳妾制之前的不论,之后就绝不允许。我们也可以照此办理,《婚姻法》颁布之前的不管,以后严禁纳妾。”陈建华很快提出了可行的办法。 “强行推行一夫一妻制可能有困难,新中国能推行是因为从清末到民国的几十年,西式的婚姻制度已经为广大知识分子接受,而我们现在一点基础都没有,强制推行得不到理解,还可能会引起反弹。”魏博之虽然不反对推行《婚姻法》,但对前景也不乐观。 “一帮臭男人地皮还没踩热就想找小老婆!我告诉你们,想搞封建复僻我们女同胞是绝不会答应的!”庄雪儿对某些暗流也早有耳闻,自然要立场坚定的抵制。 “这不对呀!雪儿妹妹,刚才你还反对我们拆散那个香港人和空姐,现在又来反对我们娶小老婆,我说你不能厚此薄彼吧?”马当归打趣道。 “我刚才是反对你们把女人当成私有财产,由你们来决定谢该归谁。”庄雪儿理直气壮的说道,“现代社会的基本原则是男女平等,如果你们同意女人找几个小老公,我就同意你们找小老婆。” 庄雪儿的意见让男人们不知如何回答,一直没表态的黄凡丁说话了,“这个问题还需要集思广议,也需要听取法律专家的意见,我看还是交下次全体大会讨论吧!”这才让争论没有继续下去。 ※※※※※ 第二天一早,南仁带着大部队和王里、李策二人重返香港机场。跟随行动的还有一艘载重一千多吨的运油船,这船以前是在沿海跑走私的,吃水浅,载重大,速度快,而且身披铁甲,一般的公安边防巡逻艇都奈何不了它,正是搬运油料的理想工具。 收集队上岸后就直奔机库,两架初教5很快拉了出来,王里联同战华德开始给两架飞机“体检”。其实两人都没见过这种飞机,不过机械原理从来都是一理通,百理明,活塞式飞机的内部构造大同小异,倒是难不住二人。 安志贤领路,南仁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开始对机场和周边地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人工岛上除了机场,还有机场管理局,一间警署,几家酒店,两个码头,甚至还有一个九洞的高尔夫球场。安志贤也曾进行过搜索,不过这里还有很多变异人,所以很多地方他都没有深入。一行人先行来到西南面的机场警署,这是一座三层的建筑,因为里面有部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所以安志贤从外面经过很多次,一直没有进去过。据他说警署的枪房内有重武器,所以南仁决定进去看看。 留下五个人在门口接应,南仁带人进了大楼。加上她一共十个人,分为前后两个小组,她和安志贤走在最前面,两支冲锋枪的火力足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变异人。两人后面有一名队员举着一个强光手电,既可以为他们照明,又可以当驱散变异人的武器。再后面的两人则掩护左右。后面的另一个五人小组也是同样的站位,不过他们注意的方向则是队伍的后方。 穿过接待大厅,南仁先附耳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然后才和安志贤小心翼翼的推开通往内部的门,两道光柱随即划破了门后的黑暗,等大家看清门内的情况后,十人小队鱼贯而入。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六回 机场历险 门后是一条十几米长的走廊,因为没有电,而且两边的房间大多关着门,所以走廊内的能见度很低。南人从地上捡起一个易拉罐,向着走廊深处扔去。只听到叮呤咣啷一阵乱叫,噪音在封闭的环境里特别响亮,不过除了易拉罐发出的响声,就再没有其它的动静。易拉罐一直滚到楼梯口才停了下来,南仁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走廊里没有变异人隐藏,才一招手率向向前进。 小心的一步一步登上台阶,没有在二楼停留,南仁继续向三楼前进。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她再次使出投石问路的招数,这次的动静得到了回应。中廊中部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内冲出一个灰色的身影,早有提防的持灯队员马上把手电的光柱对准了变异人的头部,在剌眼的强光照射下,变异人惨叫着连连后退。持灯队员左手架起防暴盾,向变异人逼了过去,变异人挥舞着双手想赶走讨厌的光线,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最后被走廊上的东西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一个红色的小点出现在它的额头上,紧接着安志贤手中的mp5响了,变异人的额头爆出一个血花,然后仰面躺倒在地上。安志贤的冲锋枪装有消声器和光线瞄准器,打得又准动静又小,所以南仁才把消灭单个变异人的任务交给他。 绊倒变异人的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法是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而且他的头已经没有了。骨骸倒伏在地上,从他的制服来看应该是警署里的警员,尸骸的旁边放着一支m4a1,还散落着一些子弹壳。安志贤把枪捡了起来,拉开枪机看了看,里面还有子弹,看来还能用,只是被尸水泡过,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他随手把枪交给一名队员,后者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然后装进自己的背包里,连地上的弹壳也没放过,连同尸骸身上的弹夹闪光弹一起装了进去。 变异人冲出来的房间正是大家此行的目的地――警署的枪房,南仁照例先扔了一个闪光弹进去,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探头往里面瞧。借助微弱的光线,她大致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况。这里是枪房办理登记的外间,只有几张办公桌和文件柜,一面墙上有一扇铁门半开着。待闪光弹熄灭了之后,还是持灯队员打头,南仁从旁边慢慢推开了铁门,虽然能肯定里面没有变异人,大家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枪库里间倒是没有变得象外间那么杂乱,三面靠墙的铁柜全都被打开了,枪架上整齐的排放着各种长枪短铳。南仁扫了一眼,除了自动步枪少了一支以外,冲锋枪和霰弹枪都原封未动,每种十支,另有一支g3/sg1狙击步枪,以及防弹盔防弹衣等警用装备。一名队员撇了撇嘴,“才这么一点!” 另一个拿起狙击步枪摆弄的队员说道:“这里是警察局,你以为是人武部呀!你说内地的派出所有几个有这些重装备的。” 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南仁指挥着人开始搬东西,为了加快速度,南仁把守在门口五个人也叫了上来,十几个人来回两趟才把枪库搬空,中途变异人也很给面子的没来骚扰。看着堆在警署停车场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箱子,怎么把它们弄回船上却把南仁难住了,最后还是安志贤提议去货运站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货车。于是一行人又继续往南走,军火警械就丢在原地,反正岛上除了变异人就是自己人,也不怕有人来偷。 机场货运站的规模比候机楼小多了,不过正因为来这里的都是运货的,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两辆面包车。等把战利品都装上车之后,南仁只派了两个人负责开车把东西送回船上,其余的人则分乘三辆越野车,继续寻宝的旅程,南仁决定去两家酒店看看。 车队沿东岸路前进,从候机楼前驶过,只见停车场里的车辆撞成一团,有好几辆已经被烧成黑呼呼的架子,还有一些黑炭一样的东西,明显能看出是人的形状,可以想象大灾变发生时这里出现了多大的混乱。开路的越野车又挤又撞,才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靠近海边的是天际万豪酒店,五星级,共有14层,625间客房,33间套房,11间会议室,共1,290平方米,3层行政楼层。一行人没有进入客房这些危险的区域,只在宽敞明亮的大堂、餐厅这些地方转了转。酒店内的一家金铺也已经被人“光顾”过了,而且清理得很干净,只剩下些玉饰挂件。看来趁火打劫的人什么地方都有,南仁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这些东西在新时空还是能值点钱的,不过她不会私吞,也不敢私吞。管委会已经颁布了《贵重金属、宝石及玉器管理条例》,规定从1858年8月22日起,不再允许幸存者持有贵重金属、宝石、玉器,幸存者原有的金银制品,宝石玉器统一上交财政部,登记封存,等解除这条禁令后再发还本人。物资收集队的成员在行动中发现的上述物品,必须一律上交,如有私藏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以往参加物资收集的幸存者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已找点外快,而且幸存者私底下一直存在着黑市交易,其中又以皮肉生意为最,从几个东莞的前失足妇女每人交上来好几公斤的黄金就能看出。来到了新时空后,这种黑市交易才逐渐消失,一是食品和女人不再那么紧缺了,二是硬通货有了更大的价值,不过部分幸存者对物资收集队挣外快的行为颇有微辞,所以管委会才会颁布这样的条例。以后谁身上再出现来历不明的贵重的金银、宝石、玉器,就将面临管委会严厉的处罚。 昔日富丽堂皇的酒店变成了大垃圾场,餐厅里苍蝇横行,老鼠乱窜,中餐厅的门口在一个玻璃橱窗里面放着镇店之宝――一块风干的,足有一米长的天九翅。这在原时空是以万为单位讲价的食材,不过在南仁眼里还没有一块猪肉的价值大。安志贤倒是对它很有兴趣,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讲享受的时候,而且要把这东西完好的弄回去还是很费神的。 南仁还想到后厨却看看,安志贤立刻出言阻止,那地方他已经去过了。在大灾变发生一个月后,他曾经来这里寻找过食物,当他打开冻库的门时,差点没被里面的味道薰昏过去。几吨各种肉类在这个因停电而变成烘箱的地方呆了一个月,味道是极其恐怖的。南仁从善如流,也就没坚持去后厨。 处于畅达路9号的富豪机场酒店离机场管理局大楼不远,酒店内的商店也被扫荡过了,连包香烟也没给他们留下。南仁倒是发现了一家triumph的专卖店,女队长也不顾忌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拿起几套看了下尺寸,又对着穿衣镜在身上比了比,然后就装进了背包里。想了想,她又把其他尺寸的各装了几套,把背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好不容易拉上拉链,回头却发现安志贤也在挑选,稍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给你的女朋友们挑的?”那个“们”字咬得特别重。 “是呀!”安志贤只顾埋头寻找,一点儿也不在意南仁的话外之意,“我又没有特殊的嗜好!”在他的带动下,其他队员也开始把这种女人专用的物品往背包里塞,有老婆和女朋友的自不必说,没有的也可以拿来讨好女孩子,反正这东西也没禁止拥有。 这时,大家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南仁,南仁,收到请回答!”对讲机里传来何玉洁的声音。 “收到,请讲!”南仁拿出对讲机回应道。 “你们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何玉洁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焦急。 南仁走到窗前,才发现外面已经变天了,十几分钟以前还晴朗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你们先上船,我们马上回来。”不等南仁吩咐,大家开始往外走。 出了酒店的大门,天已经暗了下来,天边电光忽闪,然后有阵阵雷声传来。大家刚坐进车里,小指头大小的冰雹就砸了下来,打在顶盖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三辆车加大油门向前冲去,开出没多远,坐在头车副驾驶位的南仁发现前方出现了几个灰色的身影,她立刻提出警告,“前方出现变异人,各车加速冲过去!”与此同时,那几个变异人也发现了车队,凶悍的扑了上来。可惜变异人即使再强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无一例外的悉数被撞飞,只是每次的相撞都把车内的人震得不好受。其中一个变异人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直接把南仁面前的玻璃撞了一个大坑,被阻挡了视线的她只得用枪托把碎玻璃都敲掉,凉风和冰雹一下子从缺口灌了进来,又是一番好享受。 没等大家松一口气,前方出现了更大的险情,刚才经过的停车场里有上千的变异人在游荡,而一侧的地铁出口还不时有变异人钻出来。看到这个情景,南仁只得命令车队停下来,刚才车队是从车辆的缝隙中挤过来的,现在要全速冲过去显然不可能。一些变异已经开始注意这边了,没有时间让她犹豫,一咬牙她喊道:“右转,我们去海边!” 越野车冲破了钢丝围栏,冲进了天空之城九洞庭湖高尔夫球场,坎坷不平的地形让车里的人觉得象坐过山车一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吸引了变异人的注意,大批灰色皮肤的人形生物追了过来,它们堪比猎豹的速度让越野车始终无法拉开距离。好在机场海运码头并不远,车队很快就冲到栈桥边,栈桥的尽头停着一艘中型快艇,这让南仁大喜过望。她一边命令去几个人把船发动起来,一边命令剩下的人依托停在栈桥入口的越野车阻击变异人,为队友发动快艇争取时间。这边刚布置好,那边的变异人已经冲到了跟前,七八支自动火器交替开火,倒是让变异人的攻势为之一滞。不过变异人丝毫不畏惧死亡,以前仆后继的“勇气”发起冲锋,所幸栈桥只有五米宽,而三辆越野车挡在入口,变异人必须爬过车身才能登上栈桥,再加上不时有队员用手榴弹封堵后路,才没让变异人突破防线。大家边打边退,退到五十米开外,只是这样的火力密度很是消耗子弹,携带的弹药顶不了多久。 海风夹杂着冰雹打得脸上生疼,但大家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过了三分钟,快艇还没有发动,“这样不行!”南仁喊道,她放下冲锋枪,掏出手枪和手榴弹,左手持枪右手握雷,“所有人掩护我!”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七回 平安归来 南仁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火力全开,女少校一抹脸上的水渍,向前冲了出去,此时她完全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队友。防线建立在车后五十米的位置,这样的距离才算安全,说起来5。8mm口径的子弹停止作用太小,变异人即使中弹除非击中头部,否则不能让其立刻丧失行动能力,最强的一个变异人甚至冲到了距离防线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些变异人中弹后栽倒进栈桥两边的海里,偶尔也有因为推撞或失足掉进去的,不会游泳的特性让他们很快就没顶了。剩下的则伏尸在栈桥上,为南仁的前进增加了障碍,安志贤和另一名队员跟在她身后四五米的位置,负责射击离她最近的变异人。 南仁跑到离汽车只有十几米的地方,一拉环便把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随势卧倒。小甜瓜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准确的钻进了越野车的底部,接着火光一闪,车底冲出一股气浪,吹倒了附近的几个变异人。没过多久车底冒起了火苗,而且越燃越大,海风助长了火势,汽车须臾间变成了大火球。熊熊的火焰吓退了变异人,等把栈桥上的变异人都清理干净,大家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这时,快艇的发动机轰然作响,这让大家精神一振。“大家准备后撤!”南仁喊道,南仁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大家交替掩护,撤到船上去!”话音未落,就听离自己不远安志贤叫道,“小心!”远处的队友又再举枪射击。电光石火之间,已不容南仁细想,她没有回头,而是前冲两步,一纵身跳进了海里。 火焰阻挡住了变异人,让安志贤也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打空了三个弹夹,听到南仁喊撤退,他便取下空弹夹,掏出第四个弹夹准备换上。突然一个灰色的身影从燃烧的越野车后面跃了出来,从空中向南仁扑了过来,而后者却没有发现背后的危险。上子弹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口头示警,而远处的队员因为距离和害怕误伤,无法击中目标。南仁的反应也很快,直接跳进了海里,让变异人的袭击扑了个空。当变异人准备把目标对准自己时,安志贤用冲锋枪阻止它的企图。等干掉这个比跳蚤跳得还高的变异人之后,他跑到栈桥边,看到南仁已经从水里钻了出来。后者冲他喊道:“你带人先上船,再过来接我!”然后便游水离开了栈桥的范围,见识了变异人恐怖的跳跃能力,她也不敢呆在离栈桥太近的地方。 看到又有零星的变异人跃过燃烧的汽车冲过来,安志贤指挥着栈桥上的人一边开枪,一边向船上撤。所幸能跃过火堆的变异人并不多,情况还在掌握中。等最后一名队员跳上甲板,蓄势待发的快艇立刻破浪而去,几个变异人收不住脚直接冲进了海里,扑腾两下就变成了秤砣,其余的只能冲着离开的快艇又喊又叫。 快艇在海上绕了一个弯,把落水的南仁捞了起来。女少校上船后先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虽然现在是夏天,穿着海水浸透的衣服也不好受。然后从一名队员的背包里找了一套内衣穿上,大部分人都没来得及把背包拿下车,而她的背包也被自己放的火烧成了灰烬,所以即使这套内衣有点小,她只有将就了。这个过程中男人们很自觉的把目光转到其它方向。 手枪早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了,好在安志贤把她的冲锋枪带了回来。南仁也不在乎男人的目光,直接穿着内衣继续指挥官的职权,即使个别人有什么想法,看到她小腹上的几块肌肉也马上打消了。 现在彻底安全了,南仁才有机会联络其他人。机场油库离海边并不远,负责抽油的小队一发现变天就立即停止了工作,而且油库附近没有可供变异人躲藏的地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而验收飞机的小分队因为离海岸比较远,在撤回船上的途中遇到了小股的变异人骚扰,好在数量不多,而且机场空旷的环境让变异人无所遁形,总个过程只能算是有惊无险,与南仁他们的遭遇完全没法比。 形象虽然有些狼狈,总算没有出现伤亡,虽然大家都很疲惫,但南仁不甘心就这样落荒而逃,而且飞机还停在机库,运油船也才装了一百来吨,就这样空手而回也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南仁命令各船原地待命,自己则指挥快艇北上与队友会合。 夏天的天气变化是很快的,二十分钟后,太阳从乌云的缝隙间探出了头,而且很快驱散了乌云。灼热的阳光仿佛瞬间就烤干了地面的水渍,把冰雹留下的痕迹清除得干干净净。再确定天气不会再发生变化后,南仁带着人再次进入机场。四处弥漫的水蒸汽让机场变得象一个大蒸笼一样,大家的衣服也被烤干了,只是这样的水火夹攻让大家都增加了生病的可能。南仁的制服内外全是盐粒,她当然不会穿了,只是没有抹防晒霜的皮肤被阳光灼得生痛,而且清凉的打扮也有损她的威信,最后还是安志贤从原来的住处找来一件机场特警的制服才解决了问题。 害怕再出什么状况,大家加快了工作速度,运油船很快把油舱灌满,然后赶过来与大家会合。两架初教5再次被拉出机库,王里等人加紧了速度检验调试,安志贤带人清理出了两百米长的跑道,为飞机转场做准备。半小时后由,李策打头,王里随后,两架飞机直冲云霄,在机场上空盘旋了一周,然后向北面飞去。 南仁带人把机库里的各种备件一扫而空,然后立刻乘船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船队刚起锚,电台里就传来飞机已经安全降落的消息。等船队回到深圳,码头上已经等满了迎接的人群。物资收集队的遭遇已经通过电台向管委会做了汇报,在家的常委因此都赶到码头来迎接,看到下船来的南仁等人除了有些疲惫,精神倒没受太大的影响,众人才稍稍安心。南仁走到黄凡丁面前,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黄主席,物资收集队胜利完成任务,全员无一损伤,请指示!” “很好!大家回来了就好!”黄凡丁点点头,“大家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最近两天先休整一下,不用着急出任务。” 这次参加行动的队员主要是跟随南仁行动的那十来个人最辛苦,与变异人的交锋让大家身心俱疲,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安志贤第一次参加行动就遇上这样的情况,魏博之怕他心里有想法,少不行慰勉一番。倒是前机场特警表示,自己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需沉着应对总能逢凶化吉,情绪不会受此事的影响。 普通队员可以休息,南仁就没这么好命,晚上的工作例会上,她把此次行动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听完南仁的汇报,黄凡丁感叹道:“同志们,情况不容乐观呐!”黄主席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虽然莞深两地的人口比香港多,但变异人的绝对数量应该相差不大,而且莞深两地的人口分布均匀,不象香港都集中在港岛和九龙。这两个地方高楼密布,到处都有地下停车场、地铁站这样适合变异人藏身的场所,再加上海底隧道可以让变异人自由来往两地,势必增加物资收集工作的危险性。还有一点就是,变异人以前基本不会在白天活动,即使是阴天它们也很少到室外,而且它们有厌水的特性,雨天也不会外出活动。虽然之前已有种种迹象,但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而这次的事情很明白的告诉了大家一个事实,变异人也在逐渐的适应周围的环境。照此发展下去,幸存者在原时空的活动将受到更多的限制,这对光复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突然变坏的情况让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应对之策。“我们是不是暂时停止在香港的活动?”申行试探着问道,打退堂鼓的意图十分明显。“香港市区也没有什么我们急需的物资,完全可以等日后再说。”他原本想提议完全放弃的,但又怕落个胆怯的名声,所以就换了一个说法。 政治部主任的提议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赞成,相比各种物资,幸存者的人命重要得多,没人会同意拿人命换物资的做法。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赞成申行时的意见,吴逸之说道:“香港做为一个自由港,货运吞吐量还是很大的,各处的货柜码头应该有很多我们用得上的东西,就这样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这话也得到一部分与会者的同意,于是外交部长建议道:“收集队可以只在码头区活动,如果出现紧急情况还可以跳海嘛!”南仁跳海逃生后来又清凉上阵的事迹虽然本人没说,但还是从其他人那里流传出来了,吴逸之的话引起一阵轻笑,也招来某人的怒目而视。 南仁倒对这些委琐的笑声不以为意,用很公事化的口吻说道:“吴部长的意见很有建设性,可以做为我们物资收集队下阶段的工作指导原则。同时我们也欢迎吴部长亲自为我们示范一下,遇到危险时怎么跳海。”南仁不轻不重的还击让笑声更大了,吴逸之尴尬的咳嗽两声,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我需要说明一下,香港有一样东西是我们需要的,而且深圳东莞都没有。”财政部长刘匡的插话成功的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香港印钞厂的印钞机和铸币机是我们需要的,希望收集队能早点儿把它们弄回来。”支付军饷和工人的工钱让财政部的白银储备日渐减少,虽然可以通过出售现代商品把缺口补回来,但没有税收,这样的资金链是危险的。财政部正准备把收集回来的十几万硬币发行出去,以后自己印钞和铸币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刘匡今天趁这个机会把要求提了出来。 南仁没有犹豫就做出了答复,“我希望管委会资料档案组能给我们提供这方面的资料,然后我会乘直升机亲自去侦察,争取三天内拿出行动方案。”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八回 初教6的战斗改装 就在物资收集队休息的这两天,管委会资料档案组开始收集香港印钞厂的资料。香港印钞有限公司(英语:hongkongnoteprintinglimited)是香港公营机构,负责印制香港及澳门钞票。大股东是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其他股东包括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及香港三家发钞银行──中国银行(香港)、香港上海汇丰银行及渣打银行。香港印钞有限公司的厂房位于大埔工业邨,年产量大约为3。2亿张,占地面积约7,500平方米,前身是英国德拉鲁集团(delarue)于1984年设立的厂房。1996年4月,香港政府利用外汇基金购入该厂,并且改用现有的名称。 厂房座落在大埔工业区大发街和大盛街交汇的地方,距离海边(叶露港)只和二三百米,这个条件很利于海运。行动之前南仁先让何玉洁驾驶直升机载自己到实地进行了一次侦察,用dv把印钞厂内部和周边的情况都记录了下来,做为制定行动计划的参考。 小羚羊直升机已经正式归入空军的编制,何玉洁的工作关系也被转入了空军,挂中尉军衔,成为第一位空军女军官。不过考虑到物资收集队工作的特殊性,小羚羊暂时归其使用。 两架初教5就没有办法象直升机这样马上投入使用了,虽然两架飞机已经用车运来了新时空,但在机场修好之前,它们是没有办法重上蓝天了,为此王里三天两头去工地催促机场建设总指挥张安国。 在机场的选址上,空军和建设部都是考虑在原时空的原址上修建,毕竟机场对地形的要求是很严的,起码要地势平坦,周围没有高山。香港的新旧两个机场都是填海而成,所以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剩下的就只有深圳机场和原新界石岗军营机场。深圳机场深圳宝安国际机场占地面积11平方公里,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民用机场标准规划设计,飞行区等级为4f,机场实行24小时运行服务,拥有跑道(3400mx45m;3800mx60m)、滑行道各2条,可供世界上最大型客货机起降,现有客货机坪总面积84。5万平方米,停机位84个,a、b两座候机楼总面积14。6万平方米,有面积为19万平方米的航空物流园区,其中有国际国内货站,保税仓库,分拨仓库等设施,航空货运年处理能力达115万吨。做为机场的地理条件相当不错,离基地也很近,原是不错的选择。但它有一个说不上是缺点的缺点,它西面就是伶仃洋。在原时空这当然不算什么,深圳机场本身就是民用机场,首先遭到打击的可能性不高,而且解放军海军完全可以为其提供保护。而在新时空,机场修在海边就太危险了,光复军目前没有强大的海军,就现有的几艘船根本无法隔绝海上的渗透。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舰炮的射程越来越远,海军根本无法为其提供保护,这让深圳机场也被放弃了。 于是石岗军营机场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好在公路已经修到了元朗,倒不存在交通不便的问题。在物资收集队开始在香港活动的同时,机场建设已经开工,等两架初教5正式编入空军序列,新时空的石岗机场已经初具规模。 在原时空的1938年,英国政府为加强香港空防,决定在石岗兴建一个军用机场,以容纳计划中的3个飞行中队,土地平整工程立即展开。1939年,随着日本军队南下,数以十万计来自中国的难民涌入当年只有一百万人口的殖民地,再加上英国政府发现兴建中的“石岗机场”已处于日军的大炮射程范围里,因此停工,并把机场一带改建为难民营。在日治时期,机场用地辟作农地。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英国政府恢复兴建“石岗机场”,供英国皇家空军第28中队进驻使用。1978年3月31日,英国皇家空军完全撤离启德机场,全面使用石岗机场。20世纪80年代,石岗机场及万宜水库等地方,被香港政府征用作“越南船民营”,在机场跑道上兴建了多栋营房,而停机坪则辟作赛车场及小型赛车场用途,被称为“石岗赛车场”。1992年,“越南船民营”关闭,机场重新投入服务,“石岗赛车场”也随之关闭。张安国在设计时充分借鉴了原机场的布局,跑道走向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因为是军用机场,起降的又是活塞式飞机,所以跑道全长才三百米,而且只有一条。目前水泥地基已经铺设完毕,就等再铺一层沥青就算完工了。跑道两旁铺设了地坪灯,便于飞机夜间起降,四周还架设了高音喇叭,要知道此时的野生鸟类可比二十一世纪多得多。 跑道的一侧航站楼、机库、油库、雷达站、发电机房,以及配套的宿舍、食堂、澡堂、厕所都在加紧修建。在为机场征地时,建设部把周围七八百亩的土地都划了进来,这让财政部出了一大笔钱。目前的建筑面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余的地方还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不过罗渊已经为第二条、第三条跑道做好了规划,这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仅是空军主要的基地,也是飞行员的培训基地。而且未来还会找到更多的飞机,一条跑道迟早会不够用的。 机场外围是一道五米宽,五米深的壕沟,向里则是两道铁丝网,这对这个时代的冷兵器部队来说基本上算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了。而且这里深处原新界地区的中心地带,敌人能攻到这里的可能很低,一个连的守卫部队已经完全够用了。 自从两架飞机到手之后,只是在检验和转场的时候飞了二十分钟,这才王这让王里的心里象有一只猫在抓一样。他这几天都是一大早就来工地查看工程进度,比工人还准时,然后就是催促张安国加快速度,搞得后者不胜其烦。看到他来工地就躲得远远的,实在躲不开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从基地到罗湖有一段公路比较平直,有一公里的样,完全可以做为跑道供飞机起降。如果他实在想飞,可以暂时用那里当跑道。每天来催自己是没用的,工程进度已经是最快的了,再快就不能保障质量了。磨刀不误砍柴功,最多还等十来天就有一个合格的机场可以使用了。 听了张安国的建议,王里兴冲冲的跑到基地向交通部门提出封路的要求,结果被打了回票。公路现在是光复区的运输大动脉,岂能因空军的异想天开而随意切断,而且这条路上还有来往络绎不绝的土著,更增加了操作的难度。再者说了,公路两边的地形复杂,如果发生意外,在机场冲出跑道大不了在草地上滑行,冲出公路不是撞土坡,就是掉河涌里,危险性太大了,交通部门说什么也不同意王里的要求。 没办法王里只能再等十来天,等机场峻工了再过飞行瘾,当然他现在也不会闲着,而是与李策和战华德开始了飞机的改造计划。两架的功用已经确定,首先是做为它本身的功能使用,为光复军空军培养后备飞行员。王里和李策是光复军现在唯二的两个固定翼飞机驾驶员,说难听点,如果他俩如果出点事,光复军空军就完蛋了,所以培养后备飞行员成了空军的当务之急。王里从志愿报名的年青人中间挑选了十人做为第一批学员,这十人平均年龄十九岁,都有高中学历,而且身体也是最棒的,这保证了这批学员无论体能知识面接受能力都能胜任一名合格的飞行员。想当初志愿军空能让只有小学学历的人学会开喷气式飞机,王里相信自己教会高中生开活塞式飞机也完全没有问题。 学员入伍之后就由王里和李策向他们传授理论知识,同时开展体能训练。教材是两人联合编写的,王里是在米国学习的飞行,而李策是在国内学会的,两人当初使用的教材就有很大的不同。为了以谁为主的问题,两人也起过争执,最后还是魏博之居中调停,两人才达成共识,以现有条件为基础,互相取长补短联合编写了初级飞行员教材。 至于体能训练条件就有些简陋了。没有现代化的仪器设备,装备部做了些铁滚环送来,做为平衡训练的器材。这些学员都是玩过过山车、海盗船的,个别人还玩过蹦极,铁滚环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 招收了学员以后,每次的巡逻飞行就不再是两人一齐出动了,而是由他们其中一人带一名学员飞行,以便学员能尽快适应飞在天空中的感觉。新飞机回来后,学员马上要求王里早点儿让他们亲自驾驶飞机,王里每天来催罗渊也有他们怂恿的成份。 既然没法上天,王里不得不把精力投入到另一件事情中去,也就是对飞机进行战斗改装。以十九世纪中叶的科技水平,即使受到光复军的刺激,西方各国现在就着手飞行器的研发,没有二十年时间休想拿出合格的产品。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光复军是不需要战斗机的,因此二架初教5的改装思路是做为攻击机使用,而且同时要兼顾对地和对海的攻击。为此不仅是空军成员,总装备部也积极的参与到改装工作中来。 王里一大早去过工地,回到临时机库,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飞机指指点点,旁边的展板上贴着一张全开的设计草图。他急忙走了过去,“设计稿这么快就出来了?” 图纸上是一张初教6的剖示图,把飞机的各个零部件都清楚的绘制了出来,让人一目了然。王里感叹道:“总装备部就是能人多,画的跟电脑打印出来的一样。” “本来就是电脑打印的。”总装备部号称首席武器设计师的艾俊冈笑着说道:“这是从电子图书馆找资料打印出来的,真要自己画,没一个月根本弄不出来。”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十九回 重操旧业 “那这是什么?”王里指着图纸上明显不属于初教5的东西问道。 “当然是要加装的武器咯。”艾俊冈解释道,“是我用电脑制图软件加上去的。”仿佛怕王里看不明白,还挨个做了说明。“这机翼下方增加一个武器挂架,用来悬挂火箭巢。”他指着挂架下方带有四个圆筒的物体,“这是我设计的四管火箭巢,用无缝钢管就能做,而且也可以给直升机使用。”听了艾俊冈的描述,王里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件武器浓烈的山寨气息。 “这个是机枪?”王里指着机头下方的那些武器问道,光看外形有点儿象米国二战中常见的气冷式勃朗宁机枪。“有点象‘马铃薯挖掘机’,怎么不选六管加特林呢?” “那不就成了a10了?初教6那么小机头怎么可能挂得住那么重的东西?”艾俊冈知道王里是从美国回来的,对米帝的武器情有独钟,于是笑意更浓了。“而且我们也用不着射速那么高的东西,再说了,也没有现货。” “这个真是勃朗宁机枪?”王里记得部队装备的重机枪主要是马克沁和57式,没有看到勃朗宁的身影呀? 艾俊冈为他解除了疑惑,“也是从人武部的仓库里找到的,只有五挺,因为数量少所以没有装备部队。已经改造过了,可以发射我们用的7。62mm子弹,初教5备各装备一挺,小羚羊装备两挺。” “一挺机枪是不是太少了?”自己以后要开着这玩意上战场,王里当然希望武装越强越好。 “武器装得太多了会影响飞机的速度和航程的,”艾俊冈耐心的解释道,“加了武器就只能一个人上天才不会对飞机造成影响,再说机枪只能用来对付集群的软目标,飞机那么快的速度,用处没有直升机那么大,还是多装备杀伤面积大火箭弹才是正途。而且火箭弹我们可以自己生产。”王里觉得艾俊冈的最后一句话才是主要理由。 “就这样的火力对付军舰恐怕有些吃力吧?”王里问道。在海军的新军舰形成战斗力之前,两架初教5将是海战的主力,王里认为光靠机枪和火箭很难重创大型战舰,哪怕是木头的。 艾俊冈指着飞机下腹说道:“在这里也要加装一个武器挂架,用来加挂炸弹或者鱼雷。” 听了艾俊冈的话,王里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如果有鱼雷,皇家海军的战列舰也只能“来一发”。不过他很快又有了新的疑问,“我们什么时候搞到鱼雷了?” 艾俊冈有些自得的说道:“当然是我自己设计的。”说着他又指着展板上一副小的图纸,“这是我设计的‘鱼叉一型’空舰鱼雷,仿制国产的鱼二型(代号yu-2),也就是中国仿俄制rat-52型空舰鱼雷,而自制之空投攻船鱼雷。原型鱼雷弹径450公厘,使用固体燃料喷气推动,长约3公尺多,最高航速40节,最大航程5公里,弹头200公斤。当然我的这个没那么大,体积太大了飞机也挂不住。‘鱼叉一型’的弹径只有250公厘,长1。5公尺,电动机动力,航速27节,理论射程8公里,设计战斗部重50公斤。现在只做了两个没有战斗部的训练弹,就等你们上天以后开始检武器性能。” “用电动机做动力是不是太奢侈了?”王里问道,毕竟鱼雷是一次性的东西。 “电动机动力是鱼雷发展的主流,而且故障率也低。”其实后一个才是艾俊冈这么做的原因,他完全没有燃料推进或者压缩空气推进的技术。武器设计方面王里当然只能听专家的意见,只是觉得这个鱼雷怎么看怎么象一个氧气瓶。 艾俊冈的设计得到了空军的基本认可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返回军工车间。样品虽然已经做出来了,但还要继续完善。在徒步穿过基地中央主干道的时候,他看到一辆大客车驶进了基地的大门。开始他还没在意,等客车从身边驶过时,他才发现车上坐着的是一些土著女子,只是一个个涂脂抹粉的不象正经人家。艾俊冈好奇的问经过的巡逻哨兵,“这些是什么人呀?” 哨兵脸上露了古怪的笑容,然后小声说道:“都是本地的失足妇女。”同时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客车在工作区某角落的一排活动板房前停了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首先下了车,然后站在车门口冲里面喊道:“到地方了,都下车!快点下车!”在她的催促下,车上的莺莺燕燕们才不情愿的离开座位,拿着自己的行李挨个走下车。骤然从空调的环境中走进闷热的空气里,让这些女子都十分难受,抱怨的声音不时响。 那名现代女性对抱怨充耳不闻,拿起一个扩音喇叭对着这些十九世纪的失足妇女喊道:“都不许说话,拿好自己的东西跟我走!”说完就领头走进了活动板房一层的大房间。房间里放着几十张折叠椅,等这些年轻女子在椅子上坐下后,现代女性走到正前方,高势态的扫视了一遍下面的人,后者慢慢的都闭上了嘴。现代女性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说道:“我叫李二凤,你们可以叫我凤姐,从今天起,你们就归我管了。以后我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谁要敢不听我的话,我会叫她知道我的厉害。”说完手里的教鞭重重的抽在面前的桌子上,让下面的女子齐齐心中一紧。 李二凤在大灾变之前是东莞一名夜总会的客户经理,也就中俗称的妈妈桑。她十七岁来广东打工,因为受不了工厂的辛苦,就跑到夜店做服务员,然后在灯红酒绿的诱惑下下了海。十多年时间,从跟着别人混一直混到带着别人混,其间骗过人,也被人骗过,最鼎盛时手下有三十多个小姐。原本打算再挣几年钱,就回乡找个老实男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跟着其他幸存者来到清朝。一直以来她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后勤部门打杂,干些洗菜煮饭的工作。她虽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也不想在灶台边过一辈子,尤其是原来银行里存的几十万全都成了废纸,让她更不甘心。在安全区时,几个幸存下来的小姐继续服务大众,收到都是金子,而她这样“人老珠黄”的却无人问津,让她更是感到前途渺茫。这次大鹏县清查陈士荣名下的娱乐产业的消息传回来,让她又看到新的希望。 于是她考虑了一段时间之后,找上了管委会,要求接手陈士荣的娱乐产业。管委会也正为此事烦恼,查抄的赌场和妓院房产什么的还可以出售,收容的那些失足妇女反倒不好安置。这些人大多自幼就卖到妓院,有的甚至被转卖了很多次,就算让她们回家也基本上无家可归了。李二凤的主动请缨,算是解了管委会的燃眉之急。财政部和李二凤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达成协议,成立天上人间娱乐公司。管委会做为控股方持股90%,并负责提供物资场地;以李二凤为首的管理层持股10%,负责人员的培训,以及开业后的经营,李二凤同时担任法人代表。 说干就干,李二凤拉拢了几个前娱乐业的从业人员,许诺了股权,就开始做前期准备了。今天一早,李二凤就请车队派车,把原来醉春院的妓女和小丫环们都拉了回来,在这里她们将接受一个多月的岗前培训。一通下马威后,李二凤命令所有人都换装,原来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脱掉。虽然这些女人在工作中经常脱光衣服,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还是不习惯,稍微犹豫了一下,李二凤和她的两个助手的教鞭就抽了下来,然后所有人立刻哭哭涕涕的宽衣解带,很快就变成白花花的一片。紫烟原来是醉春院的头牌,也是新安有名的花魁,平时就是陈家二少爷也不曾说过重话,没想到今天落花流水到这个待遇。拿着发给第个人的一件长到膝盖的t恤和一双拖鞋,眼泪就下来了。平日二少爷最喜欢的三寸金莲也被勒令放开,穿上拖鞋根本无法站立,李二凤只得让个小丫头扶住她。 看着那些变态审美观造成的畸形,李二凤觉得自己幸好不是那些现代男淫,否则看到这个怕是要造成永久性**障碍了吧?换好衣服后,李二凤便带着人排队去医院体检,一行人在基地内招摇过市,引来许多幸存者围观。看到周围男人指指点点,紫烟和小丫头拼命想把自己的t恤拉长,尽可能遮住小腿。而有些“老”妓女却持无所谓的态度,她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些短毛根本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那个叫李二凤穿的筒裙比瑶女的还短,连大腿都露出了一截。不过那黑色的丝袜穿在腿上别有一番风味,连女人看了都动心。 进了医院,失足妇女们被再次要求脱光衣服,有了前面的教训,这次即使有男人在场也没人敢拖拖拉拉的了。几个还是在室的小丫头涨红了脸,眼泪也一直在眼眶中打转。被安排来体检的容嫫嫫以为这次摊上了美差,不过在见识了荷包蛋、小笼包,甚至和男人差不多的各种贫乳,以及那让人立地成佛的小脚后,就直接泪流满面跪地失意体了,把工作丢给了陆静她们,自己则赶快找现代自然主义爱情动作片补充正能量去了。 男人离开后,紫烟和小丫头们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护士们挨个给这些女人或女孩测量身高、体重、三围,得到的结果很不乐观,平均数据只与原时空的初中女生相当。不过李二凤相信通过增加营养,这些都会完全改善。接着陆静又检查了这些人的各个体腔,紫烟倒是能猜到这是在检查是否有暗病,妓女们倒是没什么,几个小丫头第一次被人摆弄花径后庭,觉得酥麻无比,差点下不了床。陆静一个一个都掰开仔细检查,最后花柳病一个都没发现,妇科病却发现了好几个。好在附件炎、宫颈炎、白带异常都不是什么大病,现代医疗可以很快做到药到病除。 体验结束后是循例的个人卫生大扫除,洗过澡后,李二凤给她们下发了新的内衣,并亲自示范教会了她们如何穿戴,至于她们原来的衣服,不论新旧都统统送进了焚化炉。 本书最新章节由首发,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网络作品首发地! ------------ 第二十回 岗前培训 夜深了,紫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听到上铺传来抽泣的声音,便小声问道:“香奴,是你在哭吗?” 没多久,一个小丫头从上铺探出头,怯生生的说道:“姑娘,我想回家!”香奴是院子里买来侍候她的小丫头,十一二岁就跟着她,已经两年了,平时两人情同姐妹,如果不是她看顾着,小丫头早被老鸨打发去接客了。 紫烟心中一酸,她知道香奴所说的“家”其实就是醉春院,只是象她这样几岁就被家里卖给人牙子,又被转卖好几次,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人,也只能把栖身的醉春楼当成家。紫烟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其实这话紫烟也是在安慰自己,原来在醉春楼还有二少爷的辟护,不管是老鸨还是客人都不敢欺负自己,现在到了新环境,没了遮风挡雨的人,以后不说护住香奴了,就是自保都成问题。看那个姓李的老鸨也不是良善之辈,无根之人也只能随波逐流了。“别哭了!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不要担心,只要有姐姐在,一定护你周全。”这时一道光柱直射过来,把两人吓了一跳。接着一声断喝传来,“不许说话!赶快睡觉!”两人立刻听话的闭眼收声。 第二天七点钟,李二凤就吹着哨子来赶人起床,赖床的一律教鞭伺候。鸡飞狗跳的把这些大姑娘小姑娘赶到洗浴间,虽然一大早就洗澡让她们很不习惯,但谁又敢说个不字。好在沐浴露很受欢迎,比从前用的香汤好上百倍,大家也乐意让自己变得香喷喷的。 吃过早饭,姑娘们被带进了位于二楼的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的布置很怪,中间放着几张奇怪的床。一张只能能睡一个人的皮垫床,一头有一个洞,而床的正上方则镶着几根不锈钢的棍子;另一张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躺椅;还有一间玻璃隔成的小屋,接有很多她们在洗浴间里见过的铁管。当姑娘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东西时,李二凤拍了拍手,“姑娘们,都听我说!我知道你们不少人干这行已经好几年了,有的还是从广州过来的,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听到这话紫烟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她以前也是在广州的院子里讨生活,虽然算不上头牌,但也小有名气。到了龙岗这种小地方也就当之无愧的花魁,自然觉得比那些乡下丫头高上一等。但李二凤接下来的话马上打破了她的优越感,“不过在我眼里,就算广州最好的场子,和我做过的场子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看到那个所谓的花魁眼中流露出不岔的神色,凤姐笑了笑,“别不服气,我们眼见为实,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大世面。”说完她打开了房间里的背投,并把一张dvd放进了碟机。 很快,57寸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图象,这让姑娘们很是惊奇,不过她们已经见识过电影了,倒没有大惊小怪。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座夜幕下的圆形五层建筑,一个现代人或西方人肯定能看出它是模仿的罗马斗兽场,姑娘们虽然不知道罗马斗兽场,但建筑的弘宏还是让她们震惊。再加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让她们忧然以为那里是天宫。接着一个男人出现在画面里,镜头随着他向天宫走去。到了近前,才发现大门口左右各伺立着一排千娇百媚,穿着西式彩绸长裙的女子。只是那裙子露出胸前一大片,让姑娘们见了也脸红。那男子走到门口,两边伺立的女子齐齐鞠躬,又同时用娇柔的声音说道:“先生你好!欢迎光临!”然后一名女子便引着男子往里走,这个场景让见惯了老鸨茶壶在门口拉客的情景的姑娘们,感觉到了明显的差距。 镜头随着男子穿过大厅,再进了一道门,眼前立刻变得赫然开朗。四层高的圆形剧场让姑娘们张大了嘴巴,不过正面的舞台,以及三面环绕的包厢表明了这是一个戏院子,只是比她们见过的戏院子更宽敞,更豪华,连以前也是在广州的院子里讨生活的紫烟都被流光异彩晃花了眼。男子在咨客的带领下坐进了卡座,咨客点亮了台上的红烛。香奴好奇的问紫烟,“姑娘,电灯不是更亮吗?为什么还要点蜡烛呀?” 紫烟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许是首长们都喜欢这个调调吧!”站在附近观察姑娘们反应的李二凤听到这话,心中暗暗点头,懂得观察思考,倒是个可造之才。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酒水、小食、果盘,洋酒和装在盘子里的腰果姑娘们不认识,也就没有太过惊奇,倒是菲律宾香蕉又黄又长,和它一比,本地的芭蕉就没脸见人了。有几个姑娘甚至展开丰富的联想,互相耳语引得阵阵嬉笑。镜头转向了舞台,几十人豪华阵容的开场歌舞再次把姑娘们惊呆了,就算是在广州呆过的紫烟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怕是皇宫里的歌舞也不过如此吧!服装、音响,精心的编排,再加上炫目的灯光效果,让十九世纪的娱乐业人士目瞪口呆。 这段影象其实是李二凤呆过的一家酒店的电视广告,现在播放的部分是关于夜总会的。酒店是东莞一家五星级的涉外商务酒店,即使在香港也小有名气,这则广告的受众也是香港人,毕竟这些东西无法在内地公开宣传,而酒店主要的客源也是北上寻欢的香港人和在莞深工作的台商台干。而且香港人对大型晚会式的歌舞表演情有独钟,平时的上座率一般都有七八成,节假日更是场场暴满。广告的男主角是一位尹姓的香港二线明星,西装革履,玉树临风,一副成功人士的范,也让见惯了鸦片烟鬼、肥头大耳的姑娘们见识到了什么叫气质。 一场歌舞晚会全长一般是三个小时,广告里当然不可能全程展现,只是选了一部分有特色的节目一晃而过,几段极具挑逗性的艳舞把姑娘们看得面红耳赤。这段影像只有七八分钟,已经把夜总会的豪华表现了出来,镜头并没有深入到楼上的包厢,那里每晚都有成百上千的女子流连其间。李二凤就曾经有两年时间,每晚都带着手下的小姐在各个房间来回穿梭,让客人挑选。 当屏幕变黑后,姑娘们还久久不能从灯红酒绿中回过神来。李二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就是我以前呆的场子,和它比起来,你们那个醉春院只能用来招待苦力。”李二凤再次狠狠的鄙视了十九世纪的同行,这次没人再质疑她的话了。如同仙宫一般的歌舞盛宴,相信没有人能不着迷。 “凤姐,我们以后也会在这样的院子里献艺?”此时紫烟也顾不得妗持,问出了姑娘们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李二凤的口吻不容质疑,“我们会在这里修一座一模一样的娱乐城,并要让它成为整个中国最好的场子,让广州甚至广东的有钱人都慕名而来,心甘情愿的大把大把往外掏钱。” “我也可以穿那样漂亮的衣服吗?”香奴终究是小女孩心性,对咨客穿得晚装很是着迷。 李二凤从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自己下海的原因不就有一条每天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上班吗?她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只要你愿意,天天都可以穿这样的衣服。”后者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李二凤今天用视频资料告诉了十九世纪的小姐们一点,她们原来的那种工作方式是原始的,低效的,所谓的色艺双绝不过是小孩的游戏,屏幕上那样的享受,二十一世纪的男人尚且流连忘返,更不要说十九世纪的土包子了。 接下来就开始正式的岗前培训,要给姑娘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化妆。有了前面的教训,姑娘们再也不敢说多余的话了。紫烟被叫到前面,由李二凤亲自讲评她的化妆水平。原本让紫烟自我感觉良好的妆容,到了凤姐嘴里被贬得一钱,不时冒出“死人脸”、“猴屁股”之类的评价,最后李二凤让紫烟把脸上的妆都洗掉,由她亲自操刀重化。面霜、睫毛膏、眼影、眉笔、唇彩,各种化妆品摆满了桌子,姑娘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化妆品会有这么多种类。李二凤在紫烟的脸上又抹又涂,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周围的人看到这件作品,不由自主的都发出了一声惊叹。 紫烟迫不及待的跑到镜子面前,出现在里面的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原来浑圆的下巴变尖了,脸形也从鹅蛋变成了瓜子。睫毛长而翘,黑色的眼眶让眼睛显得更大,紫烟这才体会到什么叫一汪秋水。鼻子也变得更挺,玫瑰红的樱唇更添了三分妩媚,镜中的人真的是自己吗?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紫烟捧着脸自恋起来。 见识过现代化妆术之后,李二凤在姑娘们的心里变得高大起来,纷纷要求也给自己重画。不过凤姐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些小事,吃过午饭,她把教导化妆的工作交给两个助手,自己则到财政部作工作汇报。 因为公家控股,私人经营这种新模式的出现,财政部专门成立了珠江控股来管理这一块,刘匡兼任董事长,负责管理名义上属于所有幸存者的公有资产。李二凤做为持股的管理者,需要向控股方汇报工作进度,同时也可以要求更多的政策支持。 总部大楼已经完工,不过还在内部装修,所以所有部门都还是在活动板房里办公。商务部和财政部一起在一座两层板房里办公,两楼是两个部门的金库,不仅加装了防盗门窗楼,梯口还加了双岗。李二凤直接进一层财政部的办公室,现在正是草创时期,就算是一部之长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因为管着光复军的钱袋子,所以来这里办事的人特别多,人来人往整个办公室就象一个菜市场。九十多平米的大办公室被用塑料板隔开了十几个隔间,刘匡的办公桌在中间的一个最大隔间里,这也算是他部长的特殊待遇。此时,一个幸存者正跟他争执着什么。 刘匡把一个文件夹推回到坐在对面的人面前,“这笔计划外开支,没有常委会同意,我不能批给你!” 后者笑着又把文件推了回来,“那也不可能让我们自己掏腰包吧?再说就算我们愿意也没钱呀!” “我没说让你们掏腰包呀!”刘匡还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只要有黄主席或者谭副主席的签字,我就把钱给你。” “为这点钱去麻烦领导多不合适呀!”后者还想软磨硬泡。 ------------ 第廿一回 交通部 李二凤悄悄的问一个等着办事的幸存者,“怎么回事?” 那人笑着说道:“交通部运输队的。今天上午运货的时候把在公路上走的牛撞死了两头,现在苦主找上门来要赔偿,交通部当然是来找财政部掏钱咯!”搞清楚来龙去脉,李二凤也只能等在旁边看两个人扯皮。 刘匡的耐心也快磨尽了,说话也就不客气了,“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计划外的开支,没有两位主席的签字,我发给你就是挪用公款,你总不能害我犯错误吧?” 交通部的人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打算两个部门私下勾兑一下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可惜财务制度的那道坎不那么好过,让他的打算落空了。等交通部的人离开后,等在一旁的人按顺序接着找刘匡办理公务,而部长同志首先看到了李二凤,毕竟一群大老爷们儿中间ol打扮的李二凤特别显眼。“凤姐,你来了?”打过招呼,他站起来喊道:“小朱,小朱,你过来一下!” 听到刘匡的喊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跑了过来。刘匡介绍道:“凤姐,这是朱有孝,你叫他小朱就行了。小朱以后就是珠江控股的总经理了,珠江控股就由他来主持,我这个董事长也就是挂个名。你不要看小朱才二十五岁,以前也管理过上亿规模的私人基金。”接着又向小朱介绍了凤姐的身份。“关于娱乐城的事就由你们俩沟通协作。”说完这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另一边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他。 朱有孝把李二凤请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便开门见三的问道:“凤姐,你那边筹备得怎么样了?” “从龙岗接手的二十多个姑娘已经开始岗前培训了,不过什么都要教,可能要多花点时间。”谈到自己所“热爱”的娱乐事业,凤姐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就是人太少了点,没法把场子支撑起来。”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朱有孝问道。 “我想了两个点子,你看可不可行?”李二凤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第一个就是从本地的娱乐业挖人。不是我吹水,光凭现代化妆技巧,那些土著妓院的妓女就要被甩八条街,还有夜总会、桑拿、沐足这些享受,只要我们这边一试营业,本地妓院的生意铁定一落千丈。等他们一关门,我们就可以接收他们的人力资源,就算他们还能硬撑,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挖人。”在二十一世纪挖同行手下的红牌小姐是夜场一种常见的行为,李二凤挖过人,也被挖过,利益矛盾最后很可能变成暴力冲突,不过现在有光复军这个后台,凤姐的胆气壮多了。 朱有孝点点头,又问道:“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直接到广州的人市去买。”在二十一世纪逼良为娼已经很少见了,但也不是绝对没有,李二凤虽然没干过,但也见别人干过。而在十九世纪买卖人口还是合法的,所以凤姐倒不介意做一回坏人。再说了,那些女子如果被卖到妓院,一定会吃苦头,自己买她们也算是做善事了。 听完第二点,朱有孝的眉头微微一皱,看到李二凤眼中的诧异,他解释道:“凤姐,你不知道,有一部分委员正在串联,准备提交《废奴法案》,也就是要在整个光复区废除奴隶制,同时也要禁止人口买卖,所以你这第二点可能行不通。” 李二凤只“哦”了一声,倒没有太过失望。她虽然打算买人,但本身对人口买卖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感,禁止了也就禁止了。 朱有孝看出李二凤有些泄气,便安慰道:“凤姐,办法总会有的,虽然我对娱乐业不是很了解,不过我也想提两点你参考一下。”看对方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据民政部门的调查,整个光复区除了新安、龙岗、香港各有一处妓院以外,一些大的镇子还存在着暗娼的现象。以龙岗为例,镇区就有十几个站街女,还有五家半掩门,这些游兵散勇都是不交税的。因为她们的客源主要是贩夫走卒,所以与陈士荣的生意也互不干涉。”李二凤对这种性质的“游击队”也知道一些,在原时空一样有,主要活动于各工业区,客源主要是30到50这个年龄段的男性单身打工者,甚至只要二三十元就提供手工服务。李二凤一贯看不起这号人,与她们也没什么交集,不过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安静的听朱有孝继续说下去。“这些人可以收编后为我所用。当然,以她们的水平,做夜总会不够格,不过做沐足桑拿应该没问题。而且目前这类康体行业的服务对象应该是我们自己人,相信大家在劳累了一天之后也需要松驰一下。” 桑拿的技师也是有容貌要求的,李二凤在心里说道,不过表面上则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朱总有见识,这方面我就没想到!” “凤姐,你叫我小朱就好了。”朱有孝说这么话的时候也有些头痛,与一个妈妈桑在这里大谈如何发展色情行业,让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不过这头炮能不能打响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发展,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于是他接着说道:“除了前面说的这些,本地还有一种人也在做皮肉生意。”知道对方不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他也就没有卖关子,“沿海的蛋民也有做皮肉生意的,也就是俗称的‘鱼蛋妹’。”随后又给李二凤做了一下科普,“蛋民即水上居民,因像浮于饱和盐溶液之上的鸡蛋,长年累月浮于海上,故得名为蛋民。蛋民据人类学家考察分析,证实不属于一个独立民族,而是我国沿海地区水上居民的一个统称,属于汉族。管委会准备同意蛋民上岸定居,一来争取民心,二来也是增加光复区的人口。这些鱼蛋妹未来也是娱乐业的一大人力资源。” “鱼蛋妹”这个词李二凤也听说过,今天倒是第一次搞清它的含义,听说这些船民比陆地上的人放得开,倒是可以解决人力资源的问题。随后两人又谈到了天上人间娱乐城的远景规化,目前利用现有的人员和场地办一个为幸存者服务的沐足中心,既是为幸存者谋福利,也是为未来的娱乐城培养人手。等火电厂正式发电运营之后,在未来的的中央商务区靠海的地方修建一座集餐饮、娱乐、休闲、住宿为一体的五星级酒店,那里必将成为珠三角有名的销金窝。 ※※※※※ 白伟被刘匡打发出来,只得找到黄凡丁把交通事故的经过汇报一遍,才拿到签字。虽然撞死两头牛不是什么大事,但给领导留下玩忽职守的映象总不太好,而且事故记入档案,那就是一生的污点。 处理完赔偿事宜,白伟回到部里把事情的经过给同事们一说,一个同事叹道:“谁叫我们交通部是清水衙门呢!连十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其他部门谁没有小金库呀?” “小李,没影的事不要乱说!”部长蔡柏杰立即制止了下属的牢骚话,搞部门小金库是管委会严厉禁止的,这话传出去不是得罪人。不过说交通部是清水衙门倒一点不为过,交通部以交通为名,当然是主管光复区所有与交通运输有关的事物,可实际上他们能管的基本没有。陆上交通的公路网还在建设中,不过规划用不着他们,工程部门直接照二十一世纪的地图按图索骥;建设也与他们无关,那是建设部的事。养护倒是他们的工作,不过现在还不需要,而且他们也没地方收养路费。铁路交通还是没影的事,而且光复军现在执行的是水里跑的归海军管,空中飞的归空军管的政策,所以航运交通和航空交通更是连边都挨不上。现在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主持公路运输,这纯粹是没人愿干的苦活累活,人手不够的时候蔡柏杰这个部长都要亲自开车送货。 为了工作方便,交通部的办公室就在调车场旁边,专职司机们平时都等在这里,接到出车任务就马上出发。此时正好有几个司机正等在办公室里,听了白伟的话也附和道,“我看以后交通部改叫运输部算了,反正能管的也只有运输。”这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蔡柏杰看着周围的下属,也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人心就要散了,现在急需一剂“兴奋剂”,便说道:“大家的心情我都明白,看着别的部门为光复大业添砖加瓦,我们却只能干一些跑脚的工作,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只是我们现在还处于草创期间,条件还很简陋,没有机会让大家一展所长。不过大家也不能灰心,随着我们的事件持续发展,交通基础建设也会随之发展,到那个时候大家还想象现在这么悠闲是不可能的了。” 看下属的表情,大家似乎并不为自己画的大饼所动,蔡柏杰知道不拿点干货出来是说服不了众人的,于是起身从档案柜里拿出一张图纸,在办公桌上摊开,“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做,干等着机会从天上掉下来。大家都来看看吧!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机会。” 屋里的人立刻围了过来,大家对蔡柏杰所谓的机会充满了兴趣。图纸是深圳湾北部一带的建设规划,行政区、中央商务区、重工业区、轻工业区都标示了出来。这种图纸大家都见过,毕竟做规划时征询了绝大部分幸存者的意见,只是与大家见过的不同的是,图上多了一条黑白相间的线,从蛇口一直延伸到原新安县城。“修铁路!”白伟马上明白了部长同志所说的机会是什么,他的话点醒了所有人,大家立刻议论纷纷。 “现在修铁路是不是太早了?而且我们好象没有那么多货物需要用铁路来运输吧?”一个司机提出了疑问,这也大多数人的疑问,以后也可能成为反对者最大的理由。 原来就在铁路上工作的田顺明也不看好这个计划,“修铁路的技术要求比公路高多了,我们现在好象没有这方面的专家。”做为一个行内人,他可是知道修铁路的难度。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计划,一些蒸汽朋克爱好者就是支持者,甚至开始畅想装甲列车在中华大地上奔驰的英姿。 看到下属们热烈的讨论,蔡柏杰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个计划他已经考虑了很久,可谓是深思熟虑,其他人想到的问题他已经想到了,并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等大家的讨论告一段落,他才说道:“大家应该知道,我们要求英国人的赔款是以煤炭和粮食的形式支付。粮食就不说了,煤炭是为以后火电厂发电做准备。大家来看!”他指着图纸上的蛇口赤湾,也就是铁路的起点,“出于安全考虑,我们不可能让英国人的船进入深圳湾,所以只能让他们在赤湾卸货,考虑到深圳湾的水深,未来的货运码头只能修在赤湾,原时空的深圳港就在这里。” ------------ 第廿二回 蔡柏杰的野望 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蔡柏杰手指沿着图纸上的铁路线向上,一直到终点原新安县城,“这里就是未来的发电厂,两地之间的距离只有七公里,虽说不远,也有公路连接,但是如果发电厂的用煤完全用汽车来运输的话,那将是一项繁琐而又效率低的工作。与之相比,铁路运输存在着简单、快捷、运量大等优点,性价比远远优于公路运输。而电厂建设是我们这几个月的工作重心,只有电厂建好了,才谈得上发展工业。所以说,这条铁路还是大有可为。” “那为什么不从福永卸煤呢?那里到电厂更近?最多两三公里,用汽车运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一名司机看着图纸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被人质疑,蔡柏杰并不觉得是被冒犯了,如果连手下的人都说服不了,又凭什么去说服管委会支持自己的计划呢?于是他又从档案柜里拿出第二份图纸,“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想必大家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选赤湾不选福永,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建设赤湾货运码头的方案。” “从保存的原时空的资料可以看到,赤湾港位于珠江口东岸,与蛇口工业区相连,具备建设五万吨级深水泊位的条件。修建的时候经国务院批准,采用企业集资开发方式建设的两个三万五千吨级泊位工程,码头总长为435米,整个工程计划分两期进行,1987年底完成一个泊位并简易投产,1988年底完成第二个泊位及其配套工程。码头建成后可同时停靠两艘三万五千吨级各类货轮或两艘四万五千吨级巴拿马型散货轮,港口货物年吞吐能力将达到6000万吨,国际集装箱吞吐量超过400万标箱。”蔡柏杰一边指着图纸一边给大家讲解,这些资料他看了十多面,已经完全背下来了。“而福永码头虽然是国家一类客货开放口岸,年均出入境旅客吞吐量超过100万,货物吞吐量超过150万吨,国际集装箱吞吐量超过10万标箱。但和赤湾港比起来就远远不如了。” 大家从蔡部长使用的名词里已经听出一二来了,赤湾被称做港,而福永只是一个码头,自然是没法比了。“宝安县未来将是我们的工业中心,而赤湾港将肩负起原材料进口,以及工业品出口的重任,为长远计,新建港口当然应该选择在赤湾。”蔡柏杰做出最后结论,“从赤湾到电厂的铁路虽然是只有七公里的专线铁路,未来未尝不可以继续延伸,成为宝安,甚至整个珠三角的运输大动脉。而且这七公里铁路基本是直线,也没有河流山川的阻挡,修建的难度并不高,完全可以为我们以后修建长距离的铁路积累经验。”说完这话,他看了田顺明一眼,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大家基本被蔡柏杰说服了,争取管委会同意这两项工程成为交通部上下的共识,为了在提案时更有说服力,现在需要做更多的准备。 “顺明,从你的专业角度说说看!我们目前应该从哪方面着手准备?”蔡柏杰首先询问专业人士。 蔡柏杰突然抛出来的计划,田顺明一时之间还没有完全消化,不过如何在新时空里开展铁路建设,一个人时他也暗自思考过。按照他的想法,无非是原样照搬,把原时空的铁路拆掉,运到新时空再重新铺回去。他甚至设想两个时空的铁路重合,就可以在铁路上进行时空穿越,把火车头以及客货车厢、平板车、油罐车直接从原时空开到新时空来。但要照蔡柏杰的计划,他的这些想法根本用不上。不过蔡部长的设想也有他的道理,原时空的电厂就修在海边,也就不存在运煤的问题。在新时空为了更好的保护电厂,只能把它修在县城里,这样修一条专线铁路就有必要了。象在一些北方的大型厂矿,甚至修建专线铁路做为职工上下班的通勤车,大不了以后把这条铁路和广九铁路连起来,让它发挥更大的效用。理清自己的思路,田顺明才开始回答上司的问题,“首先当然是线路的勘测,测量铁路的总长,这样才能算出需要多长的铁轨,还有枕木和碎石数量。然后就是平整路基,和收集各种材料。”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着蔡柏杰,后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从地图上看,这条线路上没有河流,几座山峰也没把路堵死,但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还需要实地看过了才知道。如果是不用架桥,也不用爬坡和拐弯,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平整路基的工作也就简单了,和修公路差别不大,建设部的工程队完全可以完成。”一番话说得田顺明有些口干,他不得不停下来喝口水,然后再接着谈下一个问题。“至于修铁路的材料,铁路局的备件倒多的是,用的时候我们只管去搬就是了,修条几公里长的铁路绰绰有余。因为是我们修的第一条铁路,只能选择单线,也不用考虑道岔什么的,直来直去,甚至可以不用考虑掉转车头,这样需要的材料就少得多。碎石不够可以在新时空直接用碎石机造,也很好解决。”停顿了一下,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好解决的是怎么把火车头弄到新时空来。”他把自己原来关于直接开着火车穿越时空的想法说了出来,计划中的铁路离原时空最近的铁路也有几十公里远,他的设想当然无法实现。这个巨大的困难如同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挡在了大家面前,原来还很兴奋的人都不说话了。 半晌,白伟才不确定的问道:“可不可以把车头拆成零件,运过来再组装起来?” 田顺民摇了摇头,“车头不比车厢,里面的构造不是专业的根本不懂。车厢可能找几个钳工就能把它拆开又装回去,如果是拆车头,我怕会多几个零件出来。” 田顺明的冷笑话引起一阵轻笑,不过蔡柏杰还是愁眉紧锁,看来还是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他不死心的问道:“蒸汽机车头是不是结构简单一些?”可得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 “要不我们去绑架几个洋鬼子火车技师,让他们来拆装车头,事成之后……哼哼!”有人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多数人眼前一亮,不过部长同志并不看好这个办法,“不确定性太大了,而且相差一百年技术,应该是有差异的。”当然他也不能过于打击下属的积极性,开创事业有时候就是需要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过可以做为备选方案,留在最后使用。”然后又问田顺明,“现在还能找到蒸汽机车头吗?” “还在铁路上跑的基本没有了,不过在修理厂或者铁道学院能找到几台,一般都是做为教学道物,要不就是拍电影的道物。”田顺明早已想过从哪里搞到各种车头,所以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这些地方我们以前没去找过,说不定有幸存者,如果能找到几个技师就解决问题了。” 田顺明的话又让大家重燃希望,朋克爱好者再次兴奋起来,“多铆蒸钢”的话题再次被人提出来。不过这次轮到田顺明给他们的设想泼冷水了,“蒸汽机车只有几台,也只能在这种专线上使用,主干线近期主打内燃机车,未来主打电力机车,这才是铁路发展的方向!” 朋克爱好者们连番遭受打击,声势一下弱了下来,只能寄希望于还只存在于图纸上的这条铁路,让他们能过一下瘾了。眼看大部分问题已经有解决的办法,蔡柏杰相信这条铁路的规化有九成把握在管委会扩大会议上通过。现在需要把铁路部门的架子搭起来了,于是他开始笼络手下的得力干将,“顺明,我打算向管委会推荐你来担负铁路部门的负责人,你愿不愿意把这副担子挑起来?” 没等田顺明回答,白伟先嚷嚷开了,“铁老大啊!不是一般的牛!”他一把搂住田顺明,“田部长,升了官是不是关照一下小弟呀!” 田顺明倒是没有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晕,一副恬淡的表情回答道:“领导和组织上信任我,我当然也愿意为领导和组织多分担一些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干,争取不辜负领导的信任!”然后又轻轻把白伟搂住自己的双手掰开,对其说道:“原来的那个铁道部拥有自己的公检法系统,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王国,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管委会肯定不会让这样一个怪胎存在,所以你指望我是指望不上的。” 白伟说那话本来就有开玩笑的意思,也就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田顺明能有这么清醒的认识,倒是让蔡柏杰刮目相看,于是笑着说道:“顺明,说说你的想法。” 田顺明也知道这不是藏拙的时候,于是侃侃而谈,“原来的铁道部发展成那个样子。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而我们是另起炉灶,管委会自然是不会同意搞这么一个独立王国出来。不仅如此,我估计管委会会让铁路部门以企业的型式存在,实现政企分离,应该是成立一家由管委会控股的铁路公司。”珠江控股和李二凤一起搞得那个娱乐公司,在幸存者当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对田顺明会有这样的猜测倒不觉得奇怪。白伟感叹道:“铁路公司也不错,自负盈亏,也没有竞争对手。俗话说‘火车一响,黄金万两’,以后也是大把来钱。我们交通部也可以甩掉清水衙门的帽子。” “如果管委会把铁路公司抓在手里怎么办?”蔡柏杰提醒白伟不要尽想好事。 田顺明倒是已经考虑到这种可能,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我们可以主动向管委会提出成立铁路公司,然后要求把铁路公司置于交通部之下,做为部属企业。而且铁路公司短期内也不可能实现盈利,还有就是建设部也在规划建设水泥厂,也是做为他们的部属企业,管委会也不可能什么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田顺明的话与蔡柏杰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在他的构想里,就是通过铁路公司控制铁路,修建港口,成立航运公司控制海运,以后还要成立民航公司,然后把这么企业置于交通部的控制之下,让交通部成为一个掌控海陆空民用运输的强力部门。这番豪情壮志他并没有向其他人吐露,现在也只是向着目标迈出了一小步。“顺民呀!你的想法不错,干脆这份规划报告就由你来操刀。写得漂亮些,这可关系到我们交通部能不能打好这个翻身仗!” ------------ 第廿三回 环球商贸 交通部关于《修建赤湾码头以及赤湾南头铁路规划》的计划书在幸存者中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也引起了各部委成立下属企业的热潮。 紧随交通部之后,建设部提出了自建水泥厂的计划。一直以来工程部门使用的水泥都是从原时空搬运过来的,现在存货越来越少,需要用的地方却越来越多。管委会很快批准了建设部的申请,随后建设部开始着手从原时空就近拆迁一家水泥厂到新时空。 第二个得到批准的是商务部的贸易公司。商务部一直从事出口贸易,从最开始的不锈钢制品、塑料制品、化纤纺织品,到后来的日化用品、日用小百货、玻璃制品、小五金等等现代商品,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成为光复军主要的财政来源。只是这样的商业活动一直没有一个正式的主体,业务员也都在商务部挂名,不过现在总体的贸易量并不大,而上门的商人都是慕名而来,基本上现代的营销手段根本用不上。 这次成立贸易公司,商务部也是磨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由部长兼任董事长,而担任总经理的是一位前贸易公司的老总刘澜季。刘澜季原来的公司总部在广州,“大灾变”发生时他正带着小秘来深圳的分公司视察,之后他也曾经冒险回广州寻找家人,凭着当过兵又长期锻炼的身手,这个过程倒是有惊无险。只是结果却发现家人都成了变异人的受害者,伤心之下他又回到了深圳,毕竟他的小秘还在这里。而他的小秘是内地人,没他那样的胆子敢独自回家找寻家人,又人生地不熟,只得托辟于他。不久两人又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刘澜季已经年近不惑,而他的小秘是才二十岁出头,于是一些葡萄酸的幸存者自然就冒出了“趁人之危”之类的流言。只是考虑到其敢于孤身到广州走一遭的身手和胆略,这些羡慕嫉妒恨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整编部队的时候他刚好去了广州,不然怎么也能混个高级军官,等他回来的时各个部门的坑都被萝卜占完了,他也只能在商务部下面打杂。 这次成立贸易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很多委员都属意他,毕竟有个人能力和经验在那里摆着,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东莞、深圳、香港三座城市都是以商业为主的城市,因此幸存者中从事商贸和与之相关行业的有很多差不多占了总数的十分之一,这也让贸易公司成为人力资源最为丰富的一个部门。刘澜季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下属各部门的主管。 他任命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小秘太太,任命其为总经理助理,不仅是工作上的助理,也是生活上的助理。至于其他的营销、策化、广告、财务、人事等部门的总监、经理、主管,则部分由上级指派,部分是毛遂自荐,刘澜季虽然有几个嫡系,都是他深圳分公司的职员,但也只是让分公司的经理做了一名营销主管,太明目张胆的任用私人说不定会破坏领导的信任。 因为是自身的下属企业,商务部很快完成了登记注册,成为光复军的第二家控股企业。公司的名字是环球商贸,这是由公司同仁绝对多数票选出来的,也表明了大家要让公司成为国际大企业的决心。不过也遭到了一些幸存者的嘲笑,这个名字总是让人联想到那些叫环宇、冠球之类的皮包公司,而且一提到环球,幸存者都不自觉的想起那家米国电影公司。 最早通过王菊打开广州的商路后,商务部就在原新安县城设立了一个贸易点,专门接待广州来的客商。后来同样在龙岗设立了一个,负责接洽从惠州,甚至梅潮汕来的客商。这次环球商贸成立,两个贸易点也将升格为分公司,人员也将做出调整。 环球商贸的总部将设在未来的中央商务区,不过现在它还只存在于图纸上,所以暂时只能在基地的物质仓库旁边架起一套活动板房做为办公场所。公司的牌子挂出去之后,刘澜季就招集所有职员召开了第一次工作会议。 会议一开始也没什么领导讲话,而是各部门的负责人介绍,不过幸存者只有一千多人,大家又共事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早已熟悉,只是现在正式明确了职务和上下级关系,这也让一些人有些不习惯。接着刘澜季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人民币十万元,当然这只是帐面上的数字,“只要虫洞在一天,我们就有数不尽的货源,这些都是不要本钱的。”这些话让大家会心一笑,在原时空做贸易的竞争激烈,为了把东西卖出去使出浑身解术,为了收回货款求爷爷告奶奶跑断脚,这种种苦楚在坐的人基本都经受过的。而现在大家一下子从产品过剩的社会进入需求过剩的社会,地位一下子掉了个个儿。因为暂时还无法自己生产现代产品,所以商务部采取的是饥饿销售的策略,供不应求的局面让外地的商人赔尽了笑脸,这也让销售人员们扬眉吐气了一回。 大家笑过之后,刘澜季接着说道:“宝安、大鹏两县的贸易点升格为分公司后,销售的策略保持不变。另外就是总公司决定在九龙也设立一家分公司,主要负责对外出口,不仅是英法美等西方国家,安南、暹罗、南洋诸国同样也是我们潜在的客户。香港岛上就有做这方面生意的商人,有中国人也有西方人,我们可以通过这些商人的宣传,吸引东南亚的商人来贸易。同时也通过这些商人的渠道来进口我们需要的物资。”环球商贸成立的目的不仅仅是出售各种现代工业的产品,进口各种物资也是它的工作。光复军的出现顺利解决了新安及周边地区的城乡剩余劳动力,随着工业生产的展开,光复军对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大,除了吸引外地人口以外,本地的各种劳业人口也很可能会被丰厚的薪酬吸引进工厂,这势必造农业劳动力减少,进而造成农业减产。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田地变成工厂,减产已不可避免。此时三县范围内已经比原来多了三四千人,如果不是有原时空的粮仓在支撑着,光复区范围内有可能出现断粮的情况。虽然可以从广东其他地区购粮,与光复军关系密切的商人也在这么做,但货源有限,根本无法满足光复军的需求,而且还有随时可能被清政府封锁的危险。安南、暹罗则自古以来就是产粮区,即使在原时空也在向中国出口粮食,管委会希望环球商贸把这两个地方变成光复军主要的粮食提供地,相信清政府也没有从海上封锁光复区的能力。 会议接下来进入了讨论的环节,议题是原时空还有什么产品可以在新时空销售。原时空的工业生产能力是十九世纪的人不能想象的,一家乡镇企业性质的五金厂,半个月铁钉的产量可能就超过此时全国一年的产量。机械生产胜过手工作业太多,而针对十九世纪的人们的消费习惯,出售给他们的商品必须是他们需要的质量,比这个时代的同类商品好,这样才会有销路。目前销路最好的就是不锈钢制品,不过据王买办反馈的情况,这类商品最终的消费者主要是西方人,这也是因为出售不锈钢制品多是餐具,其中的餐刀餐叉只有西方人才会买。还有就是塑料制品,现在也逐渐出现在富裕家庭中,塑料脸盆、塑料水桶开始取代笨重的铜盆木桶,塑料制品以其轻便结实的特性,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欢迎。另一种受欢迎的商品就是化纤纺织品,比起传统的丝绸,化纤布具有不起皱、厚重、幅宽大等优点,而且色泽炫丽,品种繁多,也不易褪色,现在已经成为三县及周边地区富户女眷做衣服的首选。即使中等人家在娶媳妇时,聘礼中有两匹洋绸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其他诸如日用百货、日化用品、小五金也在改变着光复区及周边地区人们的生活习惯。毛巾取代了洗脸布,牙膏牙刷取代了柳叶青盐,肥皂取代了皂角,虽然只是改变的中等以上人家的生活习惯,与会的各位相信随着幸存者自身工业的发展,产能扩大,价格下降,即使普通人家也将成为环球商贸的最终顾客。 除了以上这些,原时空还有大量商品闲置在那里卖不出去,主要是家用电器、汽车这些大件,“主要还是没电!”秦拓感慨道,他是营销部的一名主管,开拓更广范的市场是他的工作。“如果有电的话,电风扇肯定能卖出去。现在天气这么热,在以前可是风扇销售的旺季。”听了他的话,一些人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屋角,那里有一台无叶风扇正来回摇着头,为大家送来徐徐凉风。 “电厂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发电,销售风扇只能等明年了。”总经理同志虽然也认为这是一个销售增长点,但毕竟受限于电能的普及,销量始终会受到制约。 “自行车怎么样?”新任命的九龙分公司经理吴复生提议道。现在自行车已经成了土著公务员主要的交通工具,环保、节能是它的优点,还能锻炼身体,一些与光复军关系密切的士绅,如潘协庆也得到了馈赠,要知道在新安这种乡下地方,就是中小地主出远门都是靠十一路,只有象陈士荣那样的才养得起轿子。现在有了自行车,再加上平整的公路,从龙岗到罗湖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了。所以这种两个轮子的脚踏车,在土著中间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跟原时空开宝马差不多。“我们可以把它买到欧美国家,价钱还不妨提高一些。而且自行车的雏形已经出现了,西方人应该能很快接受这种新式的交通工具。” ------------ 第廿四回 部属企业大发展 在原时空的历史上,在18世纪末,法国人西夫拉克发明了最早的自行车。这辆最早的自行车是木制的,它的结构比较简单,既没有驱动装置,也没有转向装置,骑车人靠双脚用力蹬地前行,改变方向时也只能下车搬动车子。即使这样,当西夫拉克骑着这辆自行车到公园兜风时,在场的人也都颇为惊异和赞叹。 世界上第一批真正实用型的自行车出现于19世纪初。1817年,德国人德莱斯在法国巴黎发明了带车把的木制两轮自行车。这种自行车虽然仍旧用脚蹬才能前行,但是可以一边前行一边改变方向,它一问世便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法国人大量进行仿制,一时间,巴黎街头涌现出成百上千的自行车。在1830年,法国政府还为邮差配备了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随后,自行车的技术、性能不断得到改进。1839年,英国人麦克米伦发明了蹬踏式脚蹬驱动自行车,骑车时两足不用蹬地,提高了行驶速度。 1869年诞生的雷诺型自行车,车架改由钢管制作,车轮也改为钢圈和辐条,采用实心轮胎,使自行车更加轻便。1886年英国的机械工程师斯塔利,设计出了新的自行车样式,装上前叉和车闸,前后轮大小相同,以保持平衡,并用钢管制成了菱形车架,还首次使用了橡胶车轮。斯塔利不仅改进了自行车的结构,还改制了许多生产自行车部件用的机床,为自行车的大量生产和推广应用开辟了宽阔的道路,因此他被后人称为“自行车之父”。他所设计的自行车车型与今天自行车的样子已经基本一致了。1887年,英国人劳森完成了链条驱动自行车的设计。同年,英国人邓鲁普研制出了充气轮胎。从此,自行车技术也完成了向商业化的转化,批量生产并投入市场。 “那还不如直接卖汽车给英国人,反正香港还有那么多右手车,我们留着也没用。”更多的人加入了讨论,大家对如何“敲诈”西方人充满了兴趣。 “我估计没什么市场。一辆自行车卖一百英镑,那奇瑞qq还不得卖一万英镑?那宝马奔驰是不是得十万以上?现在在英国有七八十万镑家产的就是大富翁了,谁会花这么么一大笔钱写一个玩具?”也有人不看好汽车的终端市场,没有现代化的公路交通,汽车也只能是玩具。 “法国的那位三世陛下倒是可能当冤大头。”这话让大家都笑了,读过中学的人都知道,普法战争之后这位三世陛下共赔偿普鲁士五十亿法郎,实在无愧“冤大头”的称号。相信他完全有可能花上百万的法郎来买这种新奇的玩具。 “这已经是奢侈品的概念了。而且没有现代石油工业,汽车也没法普及。再说一辆自行车卖一百镑也有点过了,要知道五十年后的1908年,一辆福特t型车最初的售价也只有825美元。而且它与以往的汽车大有不同:结构简单,驾驶方便,可靠耐用,最主要的是价格低廉。第一年,t型车的产量达到10,660辆,创下了汽车行业的记录。到了1921年,t型车的产量已占世界总产量的56。6%%uff0c售价也降到了260美元,美国的普通家庭开始率先进入汽车时代。在t型车投产的19年里,仅在美国销售就超过1500万辆。你们一辆自行车卖得比汽车还贵,销量会受很大的影响。”吴复生看来也做过功课,一系列数据摆出来马上让大家哑口无言。“我认为普通自行车,也就是原时空卖二、三百的定价二三十英镑就差不多了。卖一百镑怎么也得是原来卖一千人民币以上的货。” “具体定价还是做过市场调查了再说。”刘澜季的话基本算是给自行车的销售计划定下了基调,相信要不了两年,现代自行车就会将那种前轮巨大,后轮超小,骑起来就象耍杂技的自行车淘汰掉,那玩意儿很多人在黑白电影里见过。 “如果西方人仿造我们的自行车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先去把专利申请了?对了,这个时候美国没有专利保护,肯定会山寨我们的货。”有人又提出一个让人担心的问题。这种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以此时欧洲的工业能力,仿造自行车的难度不大。毕竟带链条的自行车在不久后就会被发明出来。 “现代自行车就算现在出口到欧洲,再传到美国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了,那个时候美国已经暴发内战,造枪造炮都来不及,谁还有空造自行车?”熟知历史的人立刻指出米帝现在连纸老虎都算不上,根本不用杞人忧天。 “战争期间也需要交通工具,说不定战争反而能增加销路。”有人展开逆向思维,“说不定美国人会成立自行车轻骑兵部队。” 见话题越扯越远,吴复生说道:“仿造的问题倒不用担心,以西方现在的科技,要完全仿造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结构一样,材料和工艺也完全达不到。就象原来欧洲车和国产车都是汽车,后者能竞争过前者吗?”最后这句话让大家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 自行车的话题到此结束,至于怎么操作还需要调查研究。大家开动脑筋,又发现了几种可能有销路的商品。缝纫机是一种,不过在原时空脚踏式的基本没有了,只能用电动的改,这就需要机械部门动手了。另外还有几种药品,比如阿期匹林、璜胺、玛啡什么的,而做为大杀器的青霉素和青蒿素能否出售就需要管委会决定了。中成药中的川贝枇杷膏等常用药也被选中,不过销售目标是本地土著。这些被选中的商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此时已经发明或者将要发明,这保证了它们注定不愁销路。也有人提出向西方出售那种用德文英雄命名的药品,但被刘澜季否决了。那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谁也不敢轻易把它放出来,刘澜季同样决定把问题上交管委会,让领导们去伤脑筋。不过安非他命之类的兴奋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会议的最后,刘澜季提出了最后一个议题,就是组建商贸公司自己的物资收集队。随着光复军的摊子越铺越大,物资收集队的目标已经侧重于武器、能源、机械这些急需的物资上面,而商贸公司列为商品的物资,因为不是急需的,所以已经很少专门收集了。商贸公司准备扩大贸易规模,就需要自己动手收集物资。这项工作有一定危险性,刘澜季也好硬性指派,在没人主动请缨的情况下,他只好亲自把这个担子挑起来。 随后几天,部属企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卫生部成立了制药集团,虽然仓库里的药品堆积如山,但相信在它们用完之前很多就会过期。现在虽然还用不着自己生产药品,但做技术和物资准备则是完全有必要的。西药中的阿斯匹林做为万能药,是西药生产的首选;而中成药的龟苓膏、蛇胆川贝枇杷膏、藿香正气液也市场广阔。可惜不知道云南白药的配方,不然这也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有人提出生产王老吉,不过被打了回票,凉茶虽然不会卖不出去,但老百姓要喝凉茶只会自己去凉茶铺,而不是买装在铁罐里的。 西药生产还需要等一段时间,中成药的生产倒是很快组织了起来,主要是试产仁丹和清凉油两种夏季常用药。在原来的时空,仁丹是日本的森下仁丹株式会社从1905年开始贩售的一种口服成药,外观为直径约2公厘的银色小珠,气味芳香,味道清凉,有提神醒脑、消毒杀菌的功效,常数百粒一起服食,用来清新口气、消除宿醉、治疗搭乘交通工具所引起的恶心、晕眩等等。清凉油,又称万金油、老虎油,是为数不多的可以陪伴男女老少一生的药品,能迅速缓解如中暑头晕、感冒头痛、晕车、蚊虫叮咬、轻度烫伤等多种症状。其物美价廉、携带方便,深受老百姓喜爱,说它是“日常用品”,甚至“居家、旅行必备品”也不为过。20世纪初,一个叫胡文虎的福建年轻人随父下南洋,在缅甸仰光开了间药铺。由于当地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天气炎热、蚊虫又多,人们容易中暑、头晕、被蚊虫叮咬。胡文虎决心要研制出方便人们使用的药品。其父曾以国内带去的成药“玉树神散”给众人治病,疗效较佳,胡文虎就以此方为基础,又找来很多当地的草药,并重金聘请医师、药剂师多人反复试验,终于研制成能够外抹又能内服、携带方便、价钱便宜的清凉油,当时命名为“虎标万金油”。此药一出,立即声名鹊起,畅销四海。不过在这个时空,不管是森下博还是胡文虎将注定和他们的发明无缘了。两种中成药在为光复军工作的劳工中推广后大受好评制,药厂已经准备上机器正式开始生产。 工业部把钢铁厂、五金厂、机械厂都纳入了计划,不过也仅仅是计划,在电厂正式发电之前,这些工厂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总装备部虽然隶属于军事委员会,但在办企业方面也不甘人后。事实上他们本身就有一家工厂,专事军工生产和维修,而这次也趁着风潮注册了南方工业集团。这个名字即体现了军工们的恶趣味,也表现出他们的勃勃野心。“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从二十世纪,开始军火贸易就是世界上交易量最大的生意。而十九世纪又是一个纷争不断的时代,我们又拥有领先这个时代的产品和技术,同志们,大有可为呀!”在集团成立的大会上,军工厂厂长、南方工业集团总经理余允武如是说。 ------------ 第廿五回 军工产品 南方工业集团现在最大的客户还是光复军本身,主要的产品一是复装子弹,考虑到现时军队的交火距离在一百米以内,光复军的子弹只要保持二百米的有效射程也就足够了,减少子弹的装药也可以延长弹壳的寿命;二是手榴弹、地雷、爆破筒、炸弹包之类的爆炸品,自产的手榴弹和地雷在香港战役中已经显示了它们的威力和质量,深受广大指战员的好评,相信未来也能成为南方工业集团的拳头产品。爆破筒和炸药包在香港战役中基本没有出场的机会,不过考虑以后北伐时攻城的需要,这两样还是大有用武之地;三是还在试验中的迫击炮弹和榴弹炮弹,迫击炮弹相对简单,已经试制了一批,不过还有待实战检验。而榴弹炮弹还处于爆炸药和发射药的试验阶段,几名化工专业的年轻人每天玩爆竹玩得不亦乐乎;四是仿制国产的泵动霰弹枪,这也是一件在香港战役中经受住考验的武器,现在已经总共生产了三百支,还是供不应求。 正式成立集团后,扩大产能是肯定的。军工厂再次对外招兵买马,不过余允武却只要女工,理由是女人心细,不容易出事故。君不见原时空莞深的电子厂是清一色的女工。本地的土著对首长们只招女工有些心存疑惑,但在已经在军工厂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土著妇女的宣传下,再一个月两块半大洋的引诱下,报名的人还是十分踊跃。 既然成立了工业集团,对外的军火贸易也就成为工作之一。本来清军和太平军是两家不错的客户,商务部一度想把缴获的英军武器卖给太平军,只是一时找不到门路才做罢。 为了尽快打开军火的销路,在集团成立的第二天,南方工业集团种环球商贸召开了联合工作会议。余允武首先把军工厂目前能大量生产的产品列了出来,看着单子上列出的一件件杀人用的商品,刘澜季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曾几何时会想到自己有点军火贩子的一天。不过军工厂现在能拿出来出售的也只有几种爆炸品,霰弹枪虽然也在允许出售的名单里,但在满足光复军自身需要之前是不可能外流的,不然美国人一定有兴趣。“只有这几种是不是太少了?”刘澜季放下单子问道。 “目前只有这些,”余允武说道,“不过有几种还在试验中的出口型商品,可能会有市场,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坐船到了处于湖心岛上的军工厂,此时军工厂已经经过第二次扩建面积大了一倍,围墙也加高加厚了,更增加了几座岗楼。进门时,所有人身上的香烟、打火机以及电子仪器都被没收了,严格的安全制度才是军工厂从没发生过事故的保证。进门的院子里,十几个女工正在给手榴弹和地雷装填炸药。军工厂生产的爆炸品统一使用火棉做为爆炸药,同时也是复装子弹的发射药,火棉也是上前军工厂唯一能自己生产的炸药。从医药品商店搞来的脱脂棉,从化工厂弄来的硝酸和硫酸,用中学生都知道的方法硝化、清洗、晒干,这种白色的纤维状物质就变成了爆炸威力比黑火药大2~3倍的火棉。火棉和棉花的样子没什么不同,这让女工们很奇怪,不明白首长为什么要把棉花塞到铁筒里,直到余允武当着她们的面点燃了一小块。看着这小块棉花快速燃烧,发出黄色的火焰,女工们才知道这是一种火药。这又引起了女工们的恐慌,余允武又是保证火棉的安全性,又是加工资,才让女工们安下心来工作。不过这东西始终是危险品,在军工厂工作的幸存者一直都盯着生产安全这一块,随时纠正女工的违规操作,才没有发生安全事故。 走进厂房,两条长桌组成了一条山寨的流水线,几名年轻的女工正在组装自产的泵动霰弹枪。这些女孩子都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不知从哪家电子厂找来的夏季工作服,认真把手里的零件装上枪身,然后再交给下一个人。恍然间让刘澜季以为到了一家原时空的乡镇企业,只不过这靠人传递的流水线山寨的味道太浓了。 余允武看出刘澜季眼中的玩味,解释道:“原材料跟不上,一天也就能生产十几支,这些女工的技术还不太熟练,也就不要求她们速度了,慢工出细活嘛!” 车间的另一边,一名技术人员正拿着小锉刀修理着夹在台钳上的左轮手枪的毛边,余允武介绍道:“这是我们仿造的国产警用左轮,9mm口径,基本上能达到原厂产品的水平。” 刘澜季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支修整好的左轮,握在手里质感十足,摸了摸枪身,所有的棱角处已经修得圆润,一点儿没有膈手的感觉。转动弹仓,也没有明显的紧涩。刘澜季没有接触过左轮手枪,倒是挑了什么毛病,便问道:“余总,这个能量产吗?” 余允武摇摇头,从工作台上拿起另一支,熟练的打开弹仓。“材料是一个方面,技术人员也不够,再加上是纯手工生产,产量比霰弹枪还低。还有就是子弹,霰弹枪的子弹我们已经可以自己生产,左轮枪的子弹还不行。光有枪没子弹别人也不会要的。”刘澜季只得遗憾的把手枪放了回去。 “不过也用不着等多久,只要找到合适的机器,我们就能生产了,火棉和铜我们有很多。”余允武描述着愿景。“虽然现在左轮已经发明几十年了,不过还是从弹仓后面灌黑火药,我们的左轮一面市,老式柯尔特只能被淘汰。” “南北战争马上就要暴发了,再加上几十年的西部拓荒,这块蛋糕怎么都不能放过。”刘澜季对这块市场早已垂涎三尺,而且原时空米帝的种种作为,做为曾经的军人的刘总经理自然是愤恨不已,想到美国人拿着自己提供的武器自相残杀,美国将遭受更大的损失,他就觉得什么仇都报了。 “美国内战还有一两年时间,完全来得及。”余允武倒是十分乐观,“说到美国内战,我们还为美国人准备了一件礼物。”说着他领着客人进了靠里的车间。一进门,刘澜季就被放在房屋中央的那个大家伙吸引住了目光。双轮车架上装着一门炮,说是炮并不准确,那门炮其实是六根枪管围成了一个圆圈。这件武器虽然无声无息的摆在那里,刘澜季却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杀气。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加特林机枪?!” 余允武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也包含着一丝得意。军工厂的技术人员除了正副厂长,其他的要不是从事机械行业的,要不就是纯粹的枪械爱好者,水平都很有限。大家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找资料,多方试验,才完成这样一件样品。仿造一挺加特林比仿造马克沁困难多了,后者起码有实物,而前者只有图片资料,大家只能通过三维动态视频才摸清它的工作原理。所以余厂长用自豪的口吻介绍道:“在原来的历史上,美国人理查・乔登・加特林将于1862年发明这种转管机枪,并以他的名字命名。加特林本来是一个医生,反倒一生致力于工程学。1861年美国内战打响后,加特林在医院看到后送的死伤官兵真是太多了,除了战场上的死伤外,很多士加特林本人和他的机枪兵还死于疾病和营养不良。加特林认为要是能减少士兵的数量就能拯救数以千计的生命。加特林希望能发明一种枪,依靠凶猛的火力,一支枪能顶很多支步枪,让一个士兵拥有很多士兵的战斗力,他的目标是一个士兵顶上一个连,从而减少战场上士兵的人数,以达到减少战争伤亡的目的。我只能说这是理想主义者的幻想,1862年并不存在对转管机枪的战术需求,因为当时军队不知道如何有效地将一挺机枪作为大炮使用,转管机枪不能给人以深刻印象。而将机枪用在步兵进攻中作为近距离支援武器的思想,直到1898年才由美国陆军进行了论证。不过我们可以向米国派遣军事顾问,教会他们使用机枪。而且在日本内战中加特林机枪也露了几次脸,再后来马克沁机枪发明出来,加特林也就被淘汰了。” “既然会被淘汰,那这中间的时间有多长?”虽然当过兵,刘澜季对这种老式武器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如果这中间的时间太短了,商业利益也会大打折扣。 “按照原先的历史马克沁发明机枪是1884年,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年。历史上他在1883年首先成功地研制出世界上第一支自动步枪。后来,他根据从步枪上得来的经验,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他的枪管短后坐自动射击原理。马克沁在1884年制造出世界上第一支能够自动连续射击的机枪,射速达每分钟600发以上。这中间差不多还有二三十年时间。”余允武也猜到刘澜季在担心什么,而且他对机枪的发展史说得上如数家珍,“只是不知道英国人被我们揍了一顿,会不会提前催生各种自动武器。” “有二十年时间足够了。我们提前在美国推出应该会有市场,而且还有日本,那些乡长县长应该使用的是美国内战的剩余物资,与其白白便宜美国人,倒不如我们来赚这个钱。还有就是清军和太平军,我们也可以通过第三方把东西卖给他们。”有了时间的保证,刘澜季对这件商品的销售前景很是乐观。“子弹的产量跟得上吗?”机枪卖出去保养得好的话能用几十年,子弹这种一次性消耗品需求量更大,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成本价出售机枪,以吸引更多的用户,然后通过出售子弹赚取更多的利润。 余允武打开放在地上的一个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子弹,他拿起一颗递给刘澜季。“现在已经生产了三千发,不过是用手工做出来的,如果有电的话,用机器一天就能生产出来。”余厂长口中的有电是指电厂发电,军工厂本身有柴油发电机,不过只能满足照明和几台机床的需要。 刘澜季接过子弹,却发现并不是传说中的纸壳子弹,而且是和霰弹枪子弹一样的胶壳子弹。弹头为圆头铅弹,口径为十毫米以上。“这个能复装吗?”如果能复装,子弹的销量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虽然我们设计了抛壳装置,但弹壳还是很容易变形,基本没有复装的可能。而弹壳稍有变形就会造成枪机卡壳。”余允武解释道,不过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缺点。 刘澜季围着机枪转了一圈,问道:“余总,可以演示一下吗?”他需要亲眼见过射击的情况,才知道怎样向客户描述这件武器的威力。 余允武也打算再检测一下这件样品,便招呼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推着机枪,抬着子弹箱出了工厂的后门。 ------------ 第廿六回 看电影 出了后门,靠近湖边的地方就是军工厂的靶场。近岸的湖水里立着几十个圆环靶和稻草人,几个技术员把机枪架在一个沙包围成的射位,刘澜季目测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 一个技术员拿出供弹器,开始装填子弹。这种供弹器成圆柱形,由八条弹槽围着圆心,每条弹槽装弹三十发。供弹器装上机枪后,一条弹槽正好对准供弹口,子弹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落进供弹口,当一条弹槽的子弹打光后,供弹器自动旋转到下一条弹槽。“为什么不用漏斗式的供弹器?就象歪把那样的。”在刘澜季看来这种供弹器结构太复杂了。 “大正十一年式机枪就是个悲剧,看起来由副射手装弹可以一直连续射击,不过那只存在于理论上,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卡壳。虽然我们这个也有卡壳的毛病,不过比小鬼子那玩意就要强太多了。” 说话的时候几名技术员已经完成了射击的准备,一名技术员拿着摄影机站在一旁,准备把射击的过程拍摄下来。余允武冲他们做了一个“可以开始”的手势,负责射击的技术员半跪在机枪后面,打开保险然后开始顺时针摇动摇把。 很快,正下方的那根枪管喷吐出火焰。随着枪管的旋转,枪声象爆豆一样响起,刘澜季发现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烟尘,便问道:“不是用的黑火药?” 余允武点点头,“黑火药虽然从英国人那里缴获了一些,不过我们自己没有生产经验,而且原材料也不好找,所以就没有选择使用黑火药。”黑火药燃烧时烟尘又大,还有残渣,实在让幸存者深恶痛绝,有更好的选择谁还用这种落后的东西。 射手加快了速度,铅弹呼啸着形成了一片弹雨,打得标靶木屑横飞,威力虽然远逊于马克沁,不过绝对能把没见自动武器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射速是多少?”刘澜季问道。 “射速完全由射手控制,理论上最快能达到一分钟300发。”余允武一直盯着机枪,今天的射击一直没有卡壳,供弹器也工作正常,这让他得满意。而这挺机枪的参数他也已经烂熟于胸,“不过保持这个速度的话,枪管很快就会发红,会影响使用寿命。最正确的做法是保持一分钟150发到180发的速度。” 当兵的在战场上打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了这些,要是他一次不停手,这枪不是会炸膛?刘澜季有些担心,如果卖出的商品经常发生故障,那是会影响自己的商誉的。 “我们会将正确的使用方法教给他们,随机随送操作说明,如果因为他们违规操作发生故障,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余允武表情轻松的说道,这让刘澜季觉得这位余总经理比自己还象奸商。余允武接着说道:“其实加特林很快就会被淘汰,最多五六年时间,我们就有能力向市场推出马克沁机枪。”余允武说这话其实是打了埋伏,按照他的预计,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内就能完成这个目标。 “五六年的时间就推出换代产品是不是太快了?而且列强装备了机枪,不是会对我们构成威胁?”在刘澜季的计划里,这个时间至少要十年,才能保障利益的最大化。 “按照原来的历史,我们确实还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但我们也要考虑到蝴蝶效应的影响,这个年头已经有金属定装弹了,只是还没能推广。当年马克沁也是看到英国士兵在射击时被步枪的后坐力震伤肩膀,才想到借用这股力量让枪械完成上膛,从而达到连续射击的效果。这个过程他也只花了几年时间。现在因为我们的出现,英国人在机枪上吃了大亏,难保不会让英国人投入人力物力进行机枪的研发。虽然现在没有马克沁,但难保不出个牛克沁、羊克沁,很可能五六年后他们就能把机枪搞出来。我们只有提早抢占市场,才能争取更大的份额。” 余允武的话让刘澜季茅塞顿开,殊不知前者这段时间有空就在琢磨这事,里里外外都想得很通透。只是这事他们都只有建议权,最后的决策还要看管委会。这时机枪已经停止了射击,二人走到射击位,刘澜季伸手摸了一下枪机,即使隔着十几厘米也能感受到枪管散发的热气。负责射击的技术员轻喘着,说明当机枪射手也是体能活。远处的靶子上布满了弹痕,说明这件武器对集群目标效果明显,地上也洒满了弹壳,不过正如余允武说的那样,大多已经变形,没有复装的可能。总经理同志基本上已经认可了这件商品,他转头问道:“还有个问题,这家伙的正式名称叫什么?总不能还叫加特林吧?” “出口型号为58式转管机枪,内销就叫迅雷快铳。”余允武倒是早就想好了名字,而且为武器命名也是军工的权力。不过军工口的人也没有脸皮厚到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出口的型号名称倒也算中规中矩,刘澜季也就没有另外的意见,只是这个内销的名字让他莫名其妙。等余允武用小木棍在地上写出来,才明白是哪四个字。乍看到这个名字,他首先想到是那个下载工具,于是问道:“怎么想到用这个名字?” “中国人在清末以前都没有用人名来为武器命名的习惯,而是习惯用形制来命名,也爱讲个意头。在原时空这个叫格林快炮,这个名字肯定不能用,所以我们才从赛电快炮这个名字联想出这个新名字,又形象又好听。”余允武又做了一次武器历史知识普及。 “赛电快炮又是什么?”刘澜季不知道该不该说军工口的人缺乏想象力,不过转头一想,对那些还生活在中世纪的人来说,这个名字更形象,类似于大将军炮这样的名字也更能让他们理解。 “当然是马克沁机枪咯。这个名字可是李中堂取的,我们不用岂不是太浪费了。”余允武认为借用古人的智慧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 巴夏礼觉得自己快被人遗忘了。自从与光复军达成以资源换战俘的协议,他基本就无所事事了。包令给他的指令是留在原地,负责与光复军的联络。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理由,暗中刺探光复军的情报才是他的工作。巴夏礼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除了期间两次坐光复军的快艇回广州汇报工作,其余的时间就是与光复军的外交人员耍嘴皮子。 吕不文做为外交部欧洲司的司长,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做好英国客人的陪同,管委会给他的指示是除了不能让巴夏礼知道幸存者来自未来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可以让他看,目的就是要让英国人明白光复军是他们无法战胜的,平等贸易才是正途。这也是对孙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思想的运用。至于有些人担心的泄露技术的问题,大部分常委都觉得无须在意,就是一个高学历的幸存者在这种走马观花的情况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遑论一个十九世纪的连中学都没上过的英国人。 所以这段时间吕不文就带着几个英国人四处参观,连正在进行武装改造的海监船都让他们上甲板看了一下,当然船舱是不会让他们进的。不过光前甲板上的100mm高射炮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映象,与这个时代的火炮又短又粗的形象相比,高射炮50倍径的炮管就显得又细又长,而且精致的炮闩、高低机、瞄准器、液压止退器无不显示出这件杀人利器的精密。虽然几名外交官不是军人,也能看出这炮比西方人铸造的那些铁疙瘩先进。 再看了赤湾炮台的152神教之后,巴夏礼也终于明白,在珠江口这片地域,没人能击败光复军,哪怕是联合王国也不行。而包令和额尔金在看过他的报告后,虽然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但也明白使用武力的路是走不通了。 除了参观国防建设以外,吕不文还请英国外交官观看了了几部以反帝为主题的电影,其中就包括《鸦片战争》。 在照相技术都还没发明多久的年代,电影无疑是很科幻的事情。而通过电影再现历史的艺术表现形式,让几位“啥是b呀”的同乡叹为观止。电影以史实出发,真实地反映了18年前中英之间发生的一场战争的始末,讴歌了中国民族不屈外国列强欺压、奋勇抗争的英雄气概。该片气势恢弘,并且突破了国产片面谱化的弱点,将一个个历史人物鲜活得再现于荧幕,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也没有如《林则徐》里那样过份丑化英国人,从英国政府到普通鸦片商人都是活生生的形象,而不是抽象的符号。当电影里出现伦敦,甚至国会大厦内部的场景,让几个英国人大吃一惊。银幕上的景物是那么真实,泰唔士河、大本钟、街上的行人和马车,让他们真的仿佛置身于伦敦街头。巴夏礼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吕不文询问,“吕先生,你们去过伦敦?” “这我就不知道了,电影是文化部下属的电影厂拍的,也许他们去过伦敦。”吕不文早知道英国人会有此问,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无视对方一副完全不信的表情,反问道:“巴夏礼先生,你对这部电影观感如何?” 巴夏礼虽然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要发明movie这个单词来命名这种会动的画片,但还是跟着使用这个单词,因为他也不可能马上想到一个合适的名字。“这个电影很神奇,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但是内容却让人无法忍受,这是严重的歪曲事实!” “是嘛?请问是哪些事实被歪曲了?”吕不文微笑着问道,仿佛他是在虚心的向对方请教问题。“是说英国商人没向中国倾销鸦片呢?还是战争不是英国挑起的?” 世界已经进入十九世纪,西方已经脱离了蒙昧的中世纪,进入了文明社会,列强就算当强盗也还是要脸的。巴夏礼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指控,“事实是中国政府迫害我国商人,让我国的利益遭受巨大损失,我国政府是被迫使用武力维护自身的利益,这是合乎国际惯例的。”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是一名外交官的必备技能,这方面吕不文就比不上几个老油条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优势,毕竟他是胜利的一方,说话也可以大声一点儿。“巴夏礼先生,按照你的说法,英国政府就是正义的一方咯。不知你们的正义是包庇鸦片贩子呢?还是抢占他国的土地?你说如果其他人看了这部电影,会不会和你一个想法?” 通过电影包装宣传光复军,正是管委会下达给外交部和文化部的任务。原时空的米帝正是通过好莱坞大片,把自己的价值观传播到世界各地,光复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简单易行的方法,今天让英国人看《鸦片战争》只是试探一下英国人可能的反应?。 ------------ 第廿七回 粮食换战俘 英国人的性格以顽固不化著称,当年撒切尔夫人访问北京,就以人民英雄纪念碑有鸦片战争的浮雕为由拒绝向纪念碑献花。吕不文也不指望几位英国外交官会幡然悔悟,承认英国侵略的事实。吕不文相信这部电影如果能在西方上映,肯定能赢得西方民众和文化阶段对中国的同情和好感,几个英国人的反应无关大局。 “英国政府绝对不会允许这种颠倒是非的东西四处传播。”巴夏礼已经明白了中国人的险恶用心,不过他对此无能为力,英国政府只能管到自己的领土和殖民地,而其他欧美列强一定不介意看到联合王国出丑。虽说战争的性质在政治家眼里是一切为了利益,如果让普通民众质疑战争的正义性,对政府来说无疑是一次打击。而电影的魅力是无法阻挡的,自己被剧情深深吸引就是证据,更不要说喜欢猎奇的欧美民众。巴夏礼相信那些看过这部电影的欧美民众,绝大部分会成为中国的同情者,尤其是法国人和美国人。电影里的那些白种人肯定就是这两个国家的人出演的。 捉弄英国人,看着他们干着急却无可奈何,已经成了吕不文工作中最大的乐趣。“巴夏礼先生,电影是继文学、音乐、舞蹈、戏剧、绘画、建筑、雕塑之外的第八种艺术,一经面世必定风迷世界,这股潮流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不信你可以问问记者先生?” 汤姆・b・布朗和包尔贝也被邀请来看电影。前者已经完全沉浸到剧情中去了,片中的反派是英国人,也不会给他造成心理负担。听到吕不文的话,他马上表示赞同,“我十分同意吕先生的话,这是一种伟大的、创新的艺术形式,如果在美国上演,一定会大受欢迎。”而后者只能保持缄默。吕不文决定下次放《爱国者》,奚落英国人的同时可以讨好美国人。 不久,巴夏礼借着回广州的机会,向包令汇报了这一情况。包令和额尔金对此也束手无策,如果真的让那种新的艺术形式在欧美传播,英国和中国的形象将发生彻底的变化。在资讯不发达的时代,欧美的普通民众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中国人,在政府的宣传下,中国人的形象是愚昧、傲慢、野蛮的代表。等民众看过这部电影,中国人的形象将变成勇敢、忠诚、值得尊敬,而英国政府却成了包庇鸦片贩子的坏人,会让英国在西方的形象一落千丈。巴夏礼相信某些国家的政府一定会在后面推波助澜,西方列强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只是清政府简单的把所有外国人归为洋鬼子,才造成了在中国的外国人抱团的情况。这伙光复军显然不会象清政府一样愚蠢,他们会挑拨和拉拢,而英国政府又不能象清政府一样对国际形象和世界舆论毫不在意,后者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两件东西是什么。 ※※※※※ 就在巴夏礼为挽救英国的国际形象抓破头的时候,第一批运送粮食的英国商船终于在还在施工中的赤湾码头下锚了。 这支船队由两艘500吨左右的武装商船组成,一共送来了八百吨优质占城稻,这是港英当局在达成协议后,紧急组织在海峡殖民地的商人筹急的。为了快速弄到现货,在越南南部收购粮食时还不得不忍受法国人的敲诈。 杰克・斯派罗船长今年三十六岁,已经在海上差不多跑了近二十年,拥有四门十二磅重炮,排水量四百八十吨的三桅帆船黑珍珠号是他唯一的财产。渔民世家出身的他从小就立志当一名海盗,“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是他的口头禅。可惜当他在海上讨生活的时候,海盗的黄金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一名商船水手。用了十多年时间,一步步从水手、水手长、二副、大副,一直到船长,最终在两年前拥有了自己的船。来往于孟买、新加坡与广州之间的短途贸易,一直只能小打小闹,直到东印度公司结业。这次应募为政府运送粮食,除了是一名爱国公民应尽的义务,更多的是冲着这里出现的新商品来的。在大战暴发之前,就有来往的通信船带来了样品。这些新奇的商品很快就吸引了商人们的目光,各国商人蠢蠢欲动,只是大战一触及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前来冒险。大家都耐心的等待着英国军队击败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国人,到时候就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进货。只是最后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只用一万多人就征服中国的英国军队,被打得大败,不仅损失了几千人马,连香港都丢了,这也让商人们的发财梦碎,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前往贸易。 又过了一段时间,传来双方达成粮食换战俘的协议的消息,政府的代表一边在南洋收购粮食,一边征募运粮的商船。大部分商人都对这个差事惟恐避之不及,杰克斯派罗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他频繁与政府代表及其随员接触。这些人都众口一词,保证那些中国人都是文明人,不会留难英国平民,而且十分欢迎商人去贸易。别的商人都认为这是骗人的,而斯派罗船长却相信这是真的,为此他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从荷兰人的银行借贷了一部分,凑齐了十二万墨西哥银圆。准备大干一场。 船队在越南的西贡装上稻米,然后沿着海岸北上,此时正是台风的季节,还好他们这一路并未遇上,顺利的到达了珠江口。进入珠江口不久,他们就遇到了光复军的巡逻武装渔船,也就是传说中无帆,也没有烟囱,甚至可以倒着开的新式船只。这船虽然看上去载重不到百吨的样子,不过它的前甲板那门有着两根又长又细的炮管的主炮,在无声的告诉这些外来者它绝对是不好惹的。 经过一番交涉,船队在巡逻艇的引领下驶向深圳湾。光复军海军并没有要求商船上的火炮钉封火门,斯派罗以为这是光复军自信的表现,表明他们并不把几艘商船上的火炮视作威胁,实际上是因为大部分幸存者并不知道这个规矩,而知道的也忘记要提醒。船队进入深圳湾入口,最后映入众人眼眶的是两座高耸的全金属吊车,即使在一海里外也能凭肉眼看到它们。等到几艘船靠上木质栈桥,所有外来者都被这座塔吊的高大征服了。塔吊的基座是在岸边的一块有三十多立方的水泥石方,四方形的金属塔身足有一百多英尺高,顶部是一个平台,一侧有一间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阁,可以看到有人呆在里面。伸出的吊臂差不多与塔身等长,几根拉索及后部的配重让它看起来十分牢固。正在大家惊叹的时候,塔吊的吊臂转到几艘商船的头顶,一个金属吊钩慢慢降了下来。这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完成了,让斯派罗船长不得不叹中国塔吊的先进灵活。 这时,英国政府代表领着几个中国人上了船,前者介绍说这些中国人将指挥吊装卸货,斯派罗自然没什么意见。只见这几个中国人把一个粗麻绳织成的网平铺在甲板上,然后让水手把货仓中的米袋都搬出来,整齐的码放在绳网上,等码放了差不多一百多包,接近三吨的样子。这些中国人又把绳网四边拉起来,把这些米袋包裹在里面,然后扎成口袋吊在吊钩上。 这种网兜卸货的方式对英国人来说并不陌生,英国人的码头早已有了蒸汽吊机,也是用这种方法卸货。只是英国人的吊机没有这么高大,也不可能一次吊运上吨的货。而中国人的塔吊却看不到蒸汽机,看着吊钩上方那两根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绳索,斯派罗担心的问政府代表:“这么细的绳子会不会断吧?” “没事,那绳子是钢丝的理论上能承受五十吨的拉力。”一直在负责指挥的中国人用一种口音奇怪的英语回答道。 斯派罗举帽致意,“我是本船船长杰克・斯派罗,来自南安普敦。” “我是深圳港务局局长沐逢春,湖南人,很高兴认识你!”沐逢春伸出了右手,斯派罗倒没想到对方会使用握手礼,连忙也伸出了右手。他是准备来做长久生意的,与港务官员打好关系那是必须的。 握过手沐逢春对斯派罗说道:“船长先生,我现在要指挥吊运货物了,请你让你的船员都退到安全的位置。”其实不用他提醒,英国船员都很自觉的退散开了,大家都知道被几吨的东西砸中那是绝对没救的。接着斯派罗就看到沐逢春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对着它用中国话说了几句,不久就看到吊钩缓缓上升,几吨重的网兜慢慢的被吊了起来。 在网兜离开甲板的时候,很多人的心都随之吊了起来,就怕那两根绳索会断掉。不过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两根并不粗的绳索稳稳当当的把近五吨重的米包吊运到岸上,然后就看到中国人把一袋袋大米装上一辆奇怪的车,而黑珍珠号这边已经开始装卸第二次了。照这个速度,船上的货物只需要几小时就能卸完。栈桥的另一边,另一台塔吊也开始给其他商船卸货。斯派罗已经记不清来过广东多少次,已经见惯了码头上象蚂蚁一样工作的苦力,蓦然看到这么高科技的东西,巨大的反差让船长先生有些不适应。 塔吊的坚固灵活让英国人感叹不已,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见到的根本不是码头使用的塔吊,而是建筑使用的塔吊,后者与前者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前者不管块头还是能力都远超后者。可正是前者庞大的体积让幸存者们徒叹奈何,完全没有办法拆装于是新时空来,只得暂时用建筑用的塔吊充数。好在这个时代没有大件的货物需要装卸,这两台塔吊暂时还能胜任目前的工作。 一直忙到中午,黑珍珠号上的货物才装卸完毕,沐逢春与英国代表进行了交割,运粮食的车在返回时也把准备释放的英军俘虏带了来。此次遣返的一共有一百人全是普通士兵,黑珍珠号还要负责把他们送往广州。在沐逢春准备下船时,船长先生对其表示自己过两天还会前来,沐逢春对此表示欢迎?。 ------------ 第廿八回 谈生意 第二天下午,黑珍珠号再次出现在赤湾码头。斯派罗船长为了赶时间,在广州都没有下船,第二天一早又起锚赶了回来,搞得水手们怨声载道,直到船长许诺了丰厚的赏金才平息下来。 还是昨天的那个泊位,沐逢春对斯派罗的再次光临表示了欢迎,不过也正式通知后者,光复军不允许水手下船,而船长如果要下船的话必须接受卫生检疫。 这个决定立刻引起了水手们的不满,不过港务当局是不会在乎他们的意见的。虽然此时比起大航海时代卫生条件已经好了很多,但东南亚还是有各种传染病在肆虐,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还经常有出国旅游出差的国人感染各种热带病,比如登革热。所以对这些东南亚来的人要严防死守。 斯派罗是来做生意的,当然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事把自己的生意搅黄了,而且他对光复军的做法也能理解,所以还是尽力安抚水手。沐逢春也保证会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蔬菜和酒水,这才让水手的情绪平复下来,当然,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斯派罗付钱的。 清点完船员人数,沐逢春领着斯派罗和二副下了船,而大副则留下来管束水手。在栈桥的尽头,一名港务局的工作人员正拿着耳温探测器等在那里。幸存者中没有专职搞卫生检疫的,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检查,好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人已经改掉了长年不洗澡的坏习惯,各种治疗传染病的药品也陆续被发明出来,染病的机率已经几百年前那么高了。 两位英国人对港务人员的举动感到惊讶,在听沐逢春解释这是为了探测他们的体温后,又感到十分好奇,实在不明白那个小东西在耳朵里钻一下就能测得一个人的体温,毕竟这个时候水银或酒精温度计是唯一测温的工具,而且英国人用的是华氏温度计。在确定两人都没有发烧的迹象后,沐逢春把二人请上了等在公路上的商务车。昨天的时候斯派罗已经见识过那种载货量巨大,速度也很快的货车,只是看不到有烟囱,也不明白它们是用什么驱动的。而眼前这辆明显是用来装人的,长方体的形状,前后左右都装有玻璃窗,底盘比马车低,轮子也比马车的小,不过全身锃亮的烤漆显得很考究。沐逢春拉开车门,请斯派罗在后排就坐,然后让二副坐在前排,自己则坐在斯派罗身边,最后陪同的工作人员坐在副驾驶席。等大家都坐稳后,司机发动汽车,缓缓的离开了码头。 发动机的轰鸣让斯派罗小吃了一惊,他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他能感觉到这车的速度比马车快多了,而且也比马车平稳多了,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颠簸。他忍不住问沐逢春,“沐先生,这辆是用什么做动力驱动的?” “这车和火车差不多,安装了一台类似于蒸汽机的机械,只不过不是使用煤炭做燃料,而是使用一种油类做燃料,而且机器的体积更小,噪音也更小。”沐逢春自己也不太懂内燃机的原理,于是信口胡扯,而听众却信以为真。 “那么,沐先生,这辆车的售价是多少?”斯派罗觉得这是一个商机,相信国内的大富翁对这种新式的交通工具会有兴趣。 “造价大概是几千英镑,至于售价就需要商务部门来确定了。”沐逢春心想,这车在原时空怎么也要卖几万英镑吧!算上货币贬值,这个时候算几千英镑也很合理吧! 这个价钱把斯派罗的下巴快吓掉了,他估算了自己的本钱,只得打消刚才的念头。口中感叹道:“真不便宜,一辆马车才只需要几十镑。” “它的价格和它的价值是相等的,”沐逢春觉得需要为汽车正名,“汽车是高科技的东西,它的速度、舒适性、灵活性、易操作性是马车没办法相比的,而且它也是一件精密的机械,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这个时代的火车。你再想想火车是什么价钱!” “复杂程度超过了火车?”斯派罗无意间忽略了“这个时代”这个定语,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但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不过想到汽车能象马车一样在大街小巷穿行,而火车却只能在固定的铁道上行驶,也就释然了。说起来动力机械就是太花钱了,蒸汽动力的轮船早以证明了它比帆船速度更快,操作更灵活,可也没见有多少私人船主给自己的船装上蒸汽机。 就在这番交谈的时候,商务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商务安排的接待地点也是在海军码头,住宿则是和巴夏礼他们做邻居。到了地方沐逢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待的工作就交到了吴复生的手里。 吴复生做为环球商贸九龙分公司的经理,原本应该呆在九龙筹备他的新公司的。不过九龙分公司本来就是为了接待外商成立的,而且斯派罗是第一个前来贸易的外商,所以这次由他亲自出面接待。相互介绍过之后,吴复生就请两位客人先去沐浴更衣,虽然斯派罗更想尽早看到货样,但想到自己昨天在广州也只是用水擦了一下,害怕主人对自己身上的异味有意见,于是欣然接受了主人的安排。 走出浴室,斯派罗对招待所的浴卫设施大加赞赏,不仅是金属件的淋浴设施,陶瓷的浴缸和马桶,还有洗发露、沐浴露这些日化用品。为了方便外国客人的使用这些东西,原来的标签都被撕掉了,换上了重新打印的英文和法文的使用说明。这让斯派罗感受到了这些中国商人的细心周到。换上由中国人提供的短袖衬衣,斯派罗觉得身轻气爽,于是向吴复生提出想先看一看货样。 吴复生领着客人走进客人走进临时搭建的样品陈列室,斯派罗和二副的眼睛就觉得不够用了,一千多尺的空间里摆放着成百上千的货样,让人眼花缭乱,不过他俩的目光很快被放在中间的几辆两轮车吸引了。 自行车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虽还谈不上普及,但在欧美也算不上是稀罕物,甚至有人不远万里把自行车带到殖民地。斯派罗在孟买就不只一次见过,只是中国人摆出来自行车和自己见过的都不一样,起码两个轮子是一样大的,而且上面还多了很多部件。有了汽车的经历,斯派罗不认为这些部件是装饰用的。 发现客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次的主打商品所吸引,吴复生从展台上把一辆自行车推了下来,问道:“斯派罗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斯派罗并不会骑自行车,不过他的二副骑过,后者兴奋的从吴复生手里接过自行车,一群人来到门外的空地上。因为有骑老式自行车的经验,二副在吴复生的指点下很快掌握了这种新式自行车的骑行技巧,骑着车在空地上快速的转着圈子,而斯派罗则在旁边细观察,发现了许多了中国自行车与欧洲自行车的不同之处。首先欧式自行车的踏板是安装在前轮上的,也就是说欧式自行车是前轮驱动,而中式自行车的踏板在车身中部,通过链条带动后轮,这说明中式自行车是用后轮驱动的;再者欧式自行车的车把和座位都在前轮上部,骑行的时候不好控制,跟骑独轮车差不多,上下车也不方便。而中式自行车的座位居中,骑行时控制非常灵活,而且上下车也很方便。这时吴复生惟恐斯派罗看不出自行车的优点,从旁解说道:“斯派罗先生,我们这种自行车不管是构造,还是材质,都优于欧洲的同类产品。设计充分运用了人体工程学,六级变速装置可以让骑行的人随意选择想要的速度,多处减震的设计让骑行更平稳,独特的橡胶车轮花纹抓地更牢,不仅可以在公路上行驶,也能在草地、沙滩、田野等地形行驶,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个人交通工具。” 一大堆新名词差点儿把斯派罗忽悠晕了,不过做为交通工具,速度才是它最重要的特质,其它的都只是陪衬,于是他就这个问题向吴复生询问。看着在空地上撒欢的二副,吴复生说道:“如果照二副先生现在的踩踏的频率,再加上路况能达到你来的时候经过的那条公路的标准,时速可以达到二十公里。当然,普通人是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这个频率是很累人的。最省力的速度差不多是一小时十二公里。” 一小时七点五英里,斯派罗在心中换算了一下长度单位,这个速度让他很惊讶。要知道这个时代的马车的速度仍不能令人满意,一辆驿车在当时最好的公路上行程375千米,最快仍要走23个半小时才能到达。这让船长先生进货的欲望更高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清楚,“这种自行车的单价是多少?” “这种是比较高级的,单价是68英镑。”吴复生很快报出了单价,因为大部分货物的单价他都参与了制定。 斯派罗咧了一下嘴,这个价钱超出了他的预期,“太贵了!都够钱买两匹马了。” 吴复生知道讨价还价的时间到了,一边揣测着英国人的心理价位,一边为自己的商品正名。“中国有句俗话叫‘一分钱一分货’,也就是说货物的价钱和它的质量是成正比的。虽然这种自行车和马的价钱差不多,但好处却要多得多。首先,自行车不用你给它喂食,而马匹却需要每天都喂食。自行车不用的时候放在一边就行了,而马即使不用,三天不喂食它就会死;其次,养马就需要修马厩,还要每天照料它,为它清理粪。而自行车随便找个角落摆放就行了,平时只需要清洗一下;再次,自行的各个配件都是标准化生产的,坏了都可以更换。如果马受了伤也就废了;最重要的一点,只要爱护使用,自行车可以使用几十年。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匹马能使用几十年的?” 一桩桩一件件,吴复生深入浅出的分析,得出了自行车的性价比远超马匹的结论。斯派罗虽然承认吴复生的话有道理,但商人的本性让他不会放弃压价。不过吴复生早就想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斯派罗先生,如果你想要便宜的货品,我们也有。”他让人又推了几辆自行车出来,然后就指着其中一辆说道:“这辆就十分便宜,只需要十八英镑。不过它是女式的,没有变速装置,车轮也是最小的。不过胜在便宜,即使普通家庭也买得起。”通过商品的档次规格细分市场,是二十一世纪常见的营销手段,不过在此时还很少见。 ------------ 第廿九回 新奇的商品 斯派罗这才知道自行车可以分为男式、女式、越野型、载重型、休闲型,还有可以两个人、三个人一起骑行的自行车,他对自行车的市场越来越看好了,不过以什么价位进货,每种货进多少就需要仔细考虑了,为此他亲自体验了一下骑自行车的乐趣。海上男儿对控制平衡有天生的优势,船长先生也只花了十分钟,就掌握了骑自行车的要领。在空地上骑过几圈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同时他也注意到车轮上的黑色物体是橡胶,再联系到汽车的轮子,船长先生认为自己知道了中国人车辆行驶平稳的秘密。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又经过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双方终于完成了第一笔交易。吴复生在货物的单价上寸步不让,那怕斯派罗声称日后会大量进货也不让他为之所动,最后船长只得定购了单价十八镑的女式自行车和单价二十五的载重自行车各二十辆,而单价四十镑以上的则每种定购了两辆,这一下子就花去了一千多镑。不过船长还是觉得物有所值,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后十八镑的买二十五镑,二十五镑的卖三十五镑,六十八镑的卖一百镑。只要做好宣传,绝对可以轻松出手。他原来想争取专营权的,可惜吴复生有些看不上他的实力,只是推托说这需要总公司的批准。斯派罗也知道自己的进货量少了一点儿,不过做为第一单生意,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本钱都压在单一的商品上面,他需要用这十几万的本钱带回尽量多种类的商品。刚才在陈列室他已经看到中国人还有很多好东西,于是这个念头只能作罢。 达成购买协议后,吴复生让下属从仓库里调来存货,除了几辆结构复杂的高档货以外,其它大路货将以散件的形式装船,相信英国人能照着说明书把它们组装起来。 回到陈列室,斯派罗开始一件件仔细观赏陈列台上的样品。不锈钢制品、塑料制品他已经看不上了,他相信能找到更赚钱的商品,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目标。桌子上整齐的摆放几十件小巧的计时表,十九世纪的个人用钟表的样式还是以怀表为主,所以当斯派罗看到腕表的样式,马上被这种小巧的钟表引起了兴趣。这种小巧玲珑,两头带着金属或皮革带子的表与怀表似是而非,表盘指针都是一样的,只是看上去多了一些东西,也不知道那两根带子是干什么用的。为此他询问了吴复生,后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其实船长先生刚才已经注意到吴复生手腕上的金属带子了,看到腕表的样式就马上猜到这是一种戴在手腕上的表,现在只是向主人亲口求证。“真是精妙的设计!”斯派罗赞叹道,这种腕表使用起来比怀表更方便,起码看时间的时候不用专门掏兜,也减少了被盗的危险。他从桌上拿起一只,这才发现表盘三点的位置有两个小方格,里面有一个数字22和三个罗马字母sun,这让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今天的日期――1858年8月22日,而sun则是指的是今天是星期日。“了不起的发明,竟然还可以显示日期和星期。” 吴复生从斯派罗的表情可以看出后者对这件商品的购买欲望没有多大,这也很正常,在斯派罗看来,腕表相对怀表优势并不明显,这些设计不是不可以仿制的。于是吴复生也从桌子上拿起一只,介绍道:“其实这种腕表的最大的发明不是可以显示日期,而是永远不用上发条。”在两个英国人惊异的目光的注视下,吴复生接着说道:“这种腕表全称是劳力士蚝式恒动日志型腕表,劳力士是我国一大名牌手表生产商,英文名称为‘rolex’。它的特点是不锈钢款式配衬18ct白金表圈,秉承着劳力士的尊贵传统。其经典蚝式表壳采用整块金属雕琢而成,并以实心中央部分、旋入式表背、双扣锁上弦表冠,以及蓝宝石水晶玻璃表面组成坚固、耐用,无论是在海洋深处或是世界巅峰,都时刻证明其在极端环境下的卓越可靠性。蚝式表壳保护着由劳力士设计与制造的精准机械机芯,并经官方鉴定认可为天文台表,独家颁发认定证书。劳力士发明的恒动摆铊将佩带者手腕的轻微动作转化为机芯天然能量,确保腕表持续运作。蚝式恒动日志型腕表还在表盘上设置日期显示窗口,每当午夜日期会即时变更,而特殊的小窗凸透镜更令日期一目了然。所以说,这种腕表永远用不着上发条。” 听着吴复生的描述,两个英国人如听天书,两人都不善长机械,也无法判断吴复生说的是否是真的。斯派罗只是出于直觉认为吴复生说的是真的,对方没有理由说这种很容易被戳破的谎。不过吴复生带给他们的惊异还没有结束,他又拿起另一只腕表介绍道:“这一款也是不需要上发条的。这是一款石英表,1850年,我国的梅花腕表厂发现了如何将石英制成音叉的方法。和音叉会循某种规律振动一样,当石英晶体受到电池?电力影响时,它也会产生规律的振动。石英晶体每秒的振动次数高达32768次,我们设计了简易的电路来计算它振动的次数,当它数到32768次时,电路会传出讯息,让秒针往前走一秒。因为石英的振动相当规律,即使是便宜的石英表,一天之内的误差率也不会超过1秒。” 1600年,英国?物理学家吉伯发现,不仅琥珀和煤玉摩擦后能吸引轻小物体,而且相当多的物质经摩擦后也都具有吸引轻小物体的性质,他注意到这些物质经摩擦后并不具备磁石那种指南北的性质。为了表明与磁性的不同,他采用琥珀的希腊字母拼音把这种性质称为“电的”,电学由此诞生。虽然电学已经发展了一百多年,已经有了电池和安培定理、欧姆定理等电工学原理,但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还是很少,最常风的就是电报。吴复生的解说让两个英国人不明觉厉,反正这种腕表都是高科技的产品。斯派罗虽然有些动心,不过也不敢贸然进货,主要是还无法判明这类商品的销售前景。吴复生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做主送给他以及二副一人一只石英表,这种石英表在原时空也就是在地摊上卖几十块钱的货色,拿来送人情正合适,又时髦又实惠。两个英国人倒是十分高兴,接过礼物后就直接戴在手腕上。这时斯派罗倒是想到,还有十天新加坡海关的关长就要举行庆祝银婚的宴会了,自己也是接到请柬的,如果拿一只做礼物,那是又有面子又能讨关长的欢心。象自己这样的小商人巴结高官那是必修课,而且象海关关长这样身份的人佩戴这样的腕表,在当地一定能带动潮流,以此打开销路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当然,如果是总督的话效果更明显,可惜自己巴结不上那样的大人物。打定主意,他便向吴复生提出要购买一些做为礼物,并请吴复生提供一些意见。 问明收礼的对象后,吴复生让人送来一只红色的盒子,然后打开让斯派罗观赏。“这是一款梅花牌的机械情侣腕表,我们只收成本价,二百六十八磅。”拿出来出售的腕表大都是国产货,毕竟欧洲的很多名表这个时候都有了,只有劳力士要到下世纪才会出现,不过这个品牌现在是光复军的了。 这个价钱让斯派罗有些肉痛,不过“舍不得媳妇抓不住流氓”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一咬牙就买下了这对腕表。二副在旁边小声感叹,“真是太奢侈了!” 几位幸存者都莞尔一笑,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以略带轻视的口吻说道:“才几百镑,只能算小意思。我们这里还有值几万镑、十几万镑的。”那口气分明是嘲笑二副是乡巴佬没什么见识。 “除非那表是钻石做的。”二副自然不服气,同时他也不相信这些中国人能拿钻石来做腕表这样精巧的东西。几个幸存者又是一笑,年轻人拿出一本产品目录,翻开递给二副,大幅彩印铜版的图片马上抓出了后者的目光。那上面的腕表的照片比实物大得多,各种细节纤毫必显,二副甚至在表壳侧面看到了m-in-china的字样照片。下方还有中英文对照的说明,二副轻声念道:“上海星期日历型ii男表,41毫米,黑盘,条形钻石,玫瑰金,单价五万七千镑。” 这个价格让斯派罗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的几次出人意料只是让他惊异,现在他是真正受到了惊吓了。自己的全部身家还不够买只腕表的。好半天才感慨了一句,“这种腕表估计只有各国的王室才有能力佩戴。”他甚至没敢提出看看实物。最后,船长买了五十几只价值5~8镑的石英表,以及十几款价值二十镑左右的机械表,这样他的本钱又花出去了一千镑。 陈列室里的样品有上千件,斯派罗看过的还是很小的一部分。吴复生一边介绍,一边把话题往英国人在殖民地的生活状态上引,希望能发现商机。当听到斯派罗抱怨整个海峡殖民地都找不到一支合格的乐队时,他把后者带到一个大喇叭面前。“没有乐队不要紧,完全可以用这个来代替。”在后者迷惑的目光的注视下,他抓住和喇叭连在一起的箱子旁边的摇把,顺时针转动了几圈,然后把一块圆形塑料薄片放在盒子上面,接着这块塑料薄片就开始旋转起来。就在两个英国人莫名其妙的时候,有声音从那个大喇叭里传了出来,开始是嘶嘶的杂音,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动听的旋律,而且声音响亮,如同一支交响乐队在现场演奏。斯派罗今天已经被中国人各种新奇的发明搞麻木了,他已经听出来了,大喇叭里的乐曲是著名的《德国舞曲》,是莫扎特的作品。如果舞会上有这么一台机器,完全可以弥补没有乐队的遗憾,他甚至已经在想象自己在舞会上与年轻女士翩翩起舞的场景了。 ------------ 第三十回 发行货币的构想 这台留声机是商贸公司的物资收集队从一家古董店里找来的,一共找到了三台,以及上百张不同时期的唱片。与以收集各种机械原材料的管委会直辖的物资收集队不同,商贸公司的收集队的目标对准的是各种日用品,和可以在新时空出售的商品。幸存者们都习惯了数码产品,自然看不上这种老古董,不过对英国人来说,留声机却是一件大杀器。以十九世纪少得可怜的娱乐来说,可以随时播放交响乐的机器无异是一次翻天覆地的进步。只可惜现在幸存者们现在没有灌制唱片的技术,不然这倒是一个向西方传输中华文化的机会,从音乐开始。 看着陶醉在乐曲声中的斯派罗,吴复生一点也不怀疑留声机的市场。在东西亚的西方人也许能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不过精神生活肯定比不上欧洲。等一曲结束,吴复生对回过神来斯派罗问道:“怎么样?斯派罗先生,你觉得这件商品会得到你的同胞的欢迎吗?” “这件商品只能用奇迹来形容!”斯派罗没有象平时那样贬低对方的货色,他知道再贬低也没用,现在是卖方市场,人家绝对不会降价,而且这件商品肯定不便宜。而吴复生开出的报价也果然没让他失望,一台留声机加十张唱片八百八十镑。斯派罗只考虑了一分钟就应承下来,他相信会有下家接手的,卖一千镑以上不成问题,可惜的只有一台?。 经过两天时间的选择比较,杰克斯派罗船长终于把他那十几万银圆的本钱都花出去了。如果不是因为双方是第一次交易,无法赊账,斯派罗还会进更多的货在。他的计算里,这次的纯利起码在五万以上。在得知环球商贸近一年内只会出售这一台留声机之后,他就打好主意,回去之后召开一次拍卖会,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而环球商贸一次性收入十几万银圆,也算是把第一炮打响了,而且这基本是无本买卖,这十几万都可以说是纯利。营销成本除了运输、若干招待费用,就只有送出去的那两块石英表了。这点钱与收益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按照出资比例分成,商贸公司、商务部和管委会各是0。5:0。5:9,毕竟那些商品名义上是归管委会,也就是所有幸存者所有。所以十万银币在商务部手里打了一个转,又到了财政部的金库里。 财政部做为光复军的钱袋子,军队的军饷,工人的工钱,征地的补偿,甚至后勤部门采购,都靠它来支出。这几个月一直靠当初收缴的官库和卖现代商品的收入支撑,如果不是抄陈士荣的家发了一笔小财,现在说不定还要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十万元看上去很多,也就能支撑三四个月,不过这也能让刘匡轻松一段时间了。 亲自办完银圆入库的手续,财政部长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休息一会儿,就看到一名年轻的下属向自己走来。这个年轻人名叫秦慧智,“大灾变”之前是一所财金学校的在读生。这所学校虽然是大专性质的,秦慧智也没有毕业,不过财政部成立后还是把他吸收了进来,毕竟也算是专业人士,再说现在的财政部里最多的就是原来的财会人员,很多都只有中专文凭。秦慧智走到刘匡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部长,请问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些东西想向你汇报!” 刘匡虽然有些疲劳,但还是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指着面前的椅子,“小秦,坐下说!” 秦慧智坐下后,把手中的一个文件夹递了过去,“这是我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请领导斧正!” 刘匡接过文件夹,看到上面的标题是《关于成立中央银行暨发行货币的构想》,他本能的认为这个题目对才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有些大,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秦慧智一眼,后者只是笑了笑,倒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于是财政部长打开文件夹,认真的看了起来。 文件先是论述了光复区的通货情况,现在在光复军控制的三县范围之内,流通货币是以银子、铜钱和银圆为主,其中银圆以币值稳定等优点大受欢迎,光复军开支的主要支付手段也是银圆。这就造成光复军的财政情况严重受到贸易量的影响,而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发行自己的货币。 在原来的时空,自从美元与黄金脱钩以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货币都是依靠政府的信用维持币值。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政府可以通过货币的投放量来进行经济宏观调控,当然当政府破产倒台时,币值就会一落千丈。如战败的日本、德国以及国民政府。光复军现在虽然谈不上调控宏观经济,但发行自己的货币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起码不用什么开支都拿真金白银出来。比如发给工人的工钱,发给士兵的军饷,都可以使用自己的货币发放,只要保证发放出去的货币能买到等值的商品,它的信用就建立起来了。而要做到这一点,对光复军来说并不难,这样银圆就可以做为外汇用于外贸。当然这个“外”也包括了清廷和太平天国统治的地区。 既然要发行货币,成立央行就是必要的了,至于央行的组织模式以及运作模式,有现成的样板,秦慧智的文件也就没有多做论述。 最后关于发行货币的模式,秦慧智的建议是以金本位发行纸钞,再辅以金属辅币。其实也就是人民币的翻版,甚至面额、纸币背面的图案都照搬第五套人民币,除了毛爷爷的头像。而金属辅币则直接使用原时空的硬币,光复军现在手里握手百万数量的各种面额的硬币,从一元到一分都有,如果不把它们利用起来,就只能重新回炉了。至于币值怎么确定,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秦慧智也很聪明的没有提出自己的观点,而是提议由财金口集体讨论决定。 秦慧智的计划,其实刘匡和财政部的一些人也一直在考虑,甚至还有非财金口的人在私下讨论。只是大家都还没考虑成熟,所以才没人冒冒然提出来,倒是秦慧智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表现自己。刘匡看完秦慧智的计划,在心中权衡了一下,也觉得现在的时机倒是很合适,便对秦慧智说道:“小秦,你这个构想很有创见性,我对你的观点基本赞同。只是有些地方还有待商榷,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看干脆下午招集在家的同志开个会,集体讨论完善这个计划,然后再提交管委会。你看怎么样?” 自己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秦慧智心中有少许的激动,至于自己的成果成为集体的功劳他,倒是没太在意,忙不迭的应承大boss的话。 吃过午饭,接到通知的财政部的成员都聚到了会议室,大家或多或少都收到一点风声,会议还没开始讨论已经热烈的展开了。 “我看直接与英镑挂钩好了。英镑的币值一直很坚挺,与黄金脱钩也是二战以后的事了,我们反正看不到了,还是让下一代去费神吧!”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说道。与一种在世界上流通的主要国际结算货币挂钩,能更快的让光复军的货币得到世界的承认,这是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只是他最后的话,让人联想到原时空的某位副总参谋长。 “当年小鬼子发行日元,国民党发行法币,都是直接与美元挂钩。小鬼子还是搞的一日元兑一美元。”有人举例支持前一个人的观点。 “与外币挂钩容易受制与人,而且米帝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也有人表示反对。而且美国把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的成员都坑了的事迹在坐的人都知道。 “可以做为暂时的办法嘛!历史上的坑我们都知道,怎么可能还掉进去……”讨论的人渐渐分成两派,引经据典,据理力争。而老成稳重的人都选择了沉默,直到刘匡进门争论才告一段落。 会议开始后争论点又回到是否与外币挂钩这一点上,大家都把自己的论点摆了出来,现在不仅要说服对方,还要说服几位领导支持自己。至于发行自己的货币这一点倒没人有异议,也没人提学光绪朝和北洋政府那样发行银圆,银本位国家被金本位国家狙击的教训历历在目。 看到争论慢慢平息下来,很多人都把目光对准自己,刘匡知道到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他咳嗽两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说道:“大家说了这么多,各自有各自的理由,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吸取前人的教训,避免犯同样的错误,这是正确的处事态度,值得提倡。”刘匡模棱两可的话让大家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支持能一方。接着大家就听到那个常用的转折词,“但是,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生搬硬套也是不行的。我们这个经济体是强行插入这个时空的,势必和带给这个时空历史上不曾有过的影响,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这个经济体其实有原时空的一个地方有几分相似。” 面对领导的哑谜,大家都一起开动脑筋,很快就有人猜了出来,“香港?!” “不对,应该是经济特区。”也有人给出另一个答案。 刘匡没有让大家继续猜下去,而是直接解开了谜底,“其实我们这个经济体,就是原时空香港和深圳的混合体。” ------------ 第卅一回购物 接着,刘匡用一条条的分析来证明自己的论点,“除了广州,未来很多一段时间我们光复军都不会再扩大控制区。也就是说,我们将以现有的地盘来建立一套能自给的工业体系。而中国其它的地区既是我们的资源提供地,也将是我们的产品的终端市场,我们在发展自身的同时,也将带动其它地区上下产业的发展,这一点不是和原时空设立经济特区的目的很象?而现实又需要我们发展独立的货币体系,这一点又和二十世纪的香港一样。所以我才说我们这个经济体是香港和深圳的混合体。” 刘匡的观点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而刚才争论的双方又以此为论据,一直争执不下,最后不是同刘匡一锤定音,“自1983年起,香港建立了港元发行与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发钞银行在发行任何数量的港币时,必须按7。80港元兑1美元的兑换汇率向金管局交出美元,记入外汇基金账目,领取了负债证明书后才可印钞。这样,外汇基金所持的美元就为港元纸币的稳定提供支持。而我们现在持有的黄金有限,不足以支撑我们直接使用黄金做为准备金发行货币,所以选择一种币值稳定的,充当国际支付手段的货币做为我们的储备货币才是正确的选择。英国于1821年正式采用金本位制,英镑成为英国的标准货币单位,每1英镑含7。32238克纯金。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英国废除金本位制,金币停止流通,英国停止兑换黄金。1925年5月13日,英国执行金块本位制,以后又因世界经济大危机而于1931年9月21日被迫放弃,英镑演化成不能兑现的纸币。但因外汇管制的需要,1946年12月18日仍规定英镑含金量为3。58134克。我们现在只需要通过出口赚取英镑,再以英镑做为外汇储备发行人民币,把人民币对英镑的汇率固定,比如一英镑对十元人民币,而后根据英镑的持有量来决定人民币的发行数量。” “现在英国人被我们打败了,会不会影响英镑的币值呀?”有人担心光复军这只小蝴蝶扇起的风太大了,把历史带离原来的轨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英国现在还处在上升期,一场小败还伤不了它的筋骨。”刘匡看起来比英国人还有信心。 “可是本地的老百姓不认识英镑呀!他们只认银子,或者银圆。”也有人担心新发行的货币在光复区流通的问题。 “我们的货币对内应该算是信用货币,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买到东西,以后能用来缴税,老百姓就会认。”刘匡自信满满的说道。 统一了思想,接下来就是组建中央银行的事了,不过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刘匡决定等管委会把发行货币的事批准下来,再来讨论组建中央银行的事情。 ※※※※※ 罗家英坐在一辆卡车的货厢,靠着墙板,随时着车身的起伏打着磕睡。 为期一个月的士官速成训练结束了,他的军衔也如愿了升到了上士,在毕业仪式上,他这个科目成绩总分第一名是在千百人的注视下,由总司令马当归亲自给戴上肩章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军人的荣誉感。 培训结束后,士官们都是各自归建,也就是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过军校和军令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给了他们三天假,让他们回家看看。出了位于屯门的军校,罗家英并不打算马上回家,而是决定先去九龙新城一趟。 所谓的九龙新城就是正在建设中的九龙县城,也就是原时空的尖沙嘴、尖东、旺角一带。香港战役结束以后,原来修建在这一带的军事设施都悉数拆除了,土地平整后,原来的住户并没有让他们马上迁回,而是把大片地域都重新做了规划。九龙在光复区整体规划中的定位是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口,维多利亚湾是一个不错的深水良港,发展海运的条件优厚。等以后广九铁路通车,还可以做为广州的外港使用。本来管委会给维湾换一个名字,并在内部征集过新名字。有人提议改叫武则天湾,被批模仿的痕迹太重了;也有人提议圣女湾,又被批没有中国特色,所以到现在还在延用原来的名字。 迷迷糊糊中罗家英感觉到卡车停了下来,站起身后才发现卡车停在一处建筑工地。卡车是运建筑材料来九龙的,途经屯门时被这群回家的士官拦路要求搭顺风车,司机虽然是幸存者,倒没摆什么架子,很干脆的同意他们搭车。士官们背着背包跳下车,向司机道过谢便四散而去。大家都是本地人,都急急忙忙赶着回家。罗家英站在原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如果不是那棵几百年树龄的老榕树还在那里,罗家英一定无法认出这里是自己以前来过无数次的尖沙嘴。原来的围村、田地、池塘统统不见了,到处都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还有一些深达几丈的大坑。罗家英已经知道那是为起楼而挖的地基坑,起的楼越高挖得坑越深。看着眼前已经完全陌生的尖沙嘴,罗家英心中生出沧海桑田之感。不过他并没感概多久,叫住一个建筑工人,问清商贸公司的百货商店所在的位置,便向着目标大步走去。 商店就在原来的市集里,而市集就在海边的码头附近。从香港开埠以来,这里就是港九主要的南北货交易市场,每天都有大批的货物在这里买进卖出。虽然战争期间它被关闭了,不过战争结束半个月之后,它又重新开张,而且市面比原来还繁荣。几条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环球商贸的百货商店没有和土著的商铺挤在一起,而是在靠边的一块空地上搭了几座大棚子,给幸存者的感觉就象是卖年货的临时摊位。不过前来采购的顾客一点儿也不嫌弃它的简陋,把摊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广府人、客家人、潮州人操着自家的方言大呼小叫,罗家英甚至看到几个操闽南语的福佬。陆军上士来这里是打算买一些礼物带回家,出来几个月了,虽然家就近在咫尺,他却没回去过一次。几个月的军饷他一个铜板都没花过,就准备买些洋货回家给一家人做礼物,只是现在看到店里全是人,插条脚进去都不行。正在犯难之际,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他,“士兵同志,士兵同志。”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位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十七八岁模样,头发扎成马尾,穿着一条浅蓝色的洋绸连衣裙,胸前的金属铭牌上印着环球百货四个字,完全和女首长一个打扮,只是从她普通话的口音里可以听出是土著。罗家英再仔细瞧了瞧,发现这女子的眉眼有些熟悉,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喜女吧?我是你四哥!” 经罗家英提醒,对方也把他认了出来,“呀!是家英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刚放假,准备买些东西回家。”出门几个月,遇到一个亲人还是让罗家英很高兴。年轻女子是他同宗的堂妹罗家喜,只是隔得有些远,两家没什么往来。听说他们家只有五个女儿,一直是族中被嘲笑的对象,没想到现在也在给首长当差。“你这是……?” “我现在在环球百货上班。”罗家喜指着胸前的铭牌,语气中透着自豪。“你是要买东西吗?我带你进去!”说着她对着挤在摊位前的人喊道:“让一让!大家让一让!让光复军同志先进去!”听到她的喊话,人群马上让开了一条路。罗家喜一边拉着罗家英往里走,一边小声对后者说道:“我们领导通知了,如果是光复军的同志来购物,一定优先安排。我刚才看你一个人站在后面,才专门出来招呼你的。”这里就罗家英一个军人,那顶大盖帽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在罗家英的印象里,这个堂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人,没象到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能言善辩起来,首长们还直是善于改造人呀! 摊位上的货物以日用百货为主?,罗家英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最后在罗家喜的建议下买了一瓶好酒和几种水果硬糖,而且军人拥有九五折的优惠。付账时罗家英特意把发得新钱掏了出来,听首长说以后的军饷都改发这种新钱了。而这种新钱据说是什么合金做的,反正不是银子,还比银圆小,大家都不愿意接受。后来还是政委给大家打包票,保证大家的钱能在商店里买到东西,而且以后可以用来缴税,这才把大家的情绪安抚下来。好在是首长们的信誉一贯很好,换成是其他军队发“铁钱”的话非闹饷不可。罗家英掏出“铁钱”的时候还有一些担心,就怕对方不收,那可就丢大面子了。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售货员很干脆的接过他的钱,又麻利的找回几块角币和分币。 买好东西,与堂妹道过别,罗家英就挤出了人群。他来买东西主要是想验证一下这新钱能否花出去,现在目的达到了,当然是打道回府了。出了市场,正准备开动十一路,就看到路口有几个骑着三轮车的土著在吆喝,“边度?老板去边度?”三轮车罗家英也见过,军校伙房的大师傅就每天骑着一辆出去买菜。而这几辆三轮又有些不同,车后不是货厢,而是一个彩色塑料布的车篷,还有座位,明显是用来拉人的。罗家英一时兴起走过去,问道:“去安昌围多少钱?” 生意上门,车夫立刻热情的回答道:“只要三角钱。”也就是半斤水果糖的价钱,罗家英想想也觉得不贵,便坐了上去。 ------------ 第卅二回 三轮车出租公司 到安昌围的大路目前还没改造过,不过已经平整过地基,再加上这几天没有也过雨,虽然还是土路,倒比以前好走多了。三轮车一路挟风带尘,倒是不太颠簸。 一路上罗家英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车夫闲聊,倒是知道了一些“新闻”。这种拉客的三轮车是属于一家叫港九出租车公司的商号,这家公司有二十多辆这样的三轮车,主要要九龙的油尖旺和香港的金钟和铜锣湾一带营运,快捷、方便又便宜,生意出奇的好。原来的主要载人工具――轿子的生意完全被它抢走了,因为是首长们的生意,轿行和轿夫也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首长把轿行和轿夫都吸收到了出租车公司才平息民怨言,这个车夫就是原来的轿夫,用他的话说,“这三轮车又快又方便,骑着还轻松,以前轿子是两个人抬一个人,现在三轮车是一个人拉两个人,轿子注定是抢不过三轮车的。” 车夫的嘴说个不停,已经秉承原时空出租车司机善于侃大山的特质,好象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其实他并不知道,港九出租车公司是幸存者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私营公司。公司的老板林广记在原时空只是一个搞非法营运三轮的民工,四十多岁,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在东莞这座城市里只能靠卖劳力生活。扫过大街,盖过楼房,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四口,辛苦自是不用提,倒也其乐蓉蓉。蹬三轮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一个月掐的钱比以往多多了,只是要长时间和交警、路政、城管玩“抓迷藏”。可惜“大灾变”破坏了这一切,妻子和十岁的儿子成了变异人的受害者,他只得带着七岁的女儿挣扎求活,直到在安全区找到栖身之处。 到了新时空,因为没什么技术,他也能在工地里当个普通的施工员。这次到九龙来工作,无意间他发现了一个商机,港九两地的代步工具只有轿子,有钱的人家就自己养一顶,来往的客商就雇一顶。这种交通工具既浪费人力,又效率低下,当然被幸存者们嗤之以鼻,但也没人想过要取缔它,不过林广记却从中发现了商机。做为一名前客运行业的从业人员,他是知道这一块市场的潜力有多大。象原时空在东莞一个镇,用自行车和三轮搞非法载客营运的就有好几百人,大大的挤占了公交和出租车的市场,虽然受到交警、路政、城管的联合打击,还是屡禁不止。方便和便宜是人们更多选择它们的理由。在码头看到与轿夫讲价的客商,让林广记回想起自己以前蹬三轮的日子,再看着两个轿夫抬着轿子一路疾行,轿厢随着轿夫的运动频率有规则的上下颠簸,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三轮车坐着比这个轿子舒服多了。然后这个念头就象种子一样在他心中发芽,凭借对原时空客运市场的认识,他很快判定,载客三轮车在这里大有可为。于是他做出了平生最大胆的一个决定,向管委会提出承包三轮车出租公司。 这是第一个提出单干的幸存者,管委会经过讨论,支持幸存者自主创业的观点成了主流,毕竟管委会不可能学某党建政初期那样,对所有行业大包大揽。象客运这种服务性行业还是交由民办的好。于是工商和交通部门很快通过了审批,发放了牌照,并免收本年的承包费,做为扶持政策。而三十辆三轮车也以无息贷款的形式半送给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林广记在九龙县政府的驻地借了一间房,把公司的牌子挂了出来,然后就是和轿行谈判。有光复军在背后撑腰,谈判进行得很顺利,轿行以人力资源入股,毕竟轿夫是最合适的车夫人选,熟悉道路这一条就是最大的优势。就这样,前三轮车夫成了现在的出租车公司老板。三轮出租车一经推出市场,就受到大众的欢迎,又因为价格低廉,即使普通人也消费得起。自家养着轿子的财主们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也向出租车公司提出购买三轮车。商贸公司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趁机把自行车和三轮车推出市场,除了赚取真金白银以外,也让自行车走进了普通百姓的生活,自行车大国已初现端倪。 做为最早从龙的几个围村,水泥公路已经修到了村口,这也算是对安昌围的一种奖励。罗家英下车后,很快就被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们认了出来,一群细路仔围着要糖。幸好他早有准备,才把这些小家伙哄住,簇拥着他往回走。一路上陆军上士发现,村子里基本上看不到年轻人,呆在村里的人除了老人就是小孩。他一边和不时出现的长辈打着招呼,一边把疑问留在心里。进了围屋,老族长已经闻讯等在了堂屋里。罗家英摘下军帽,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族长磕了一个响头。老族长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看好的后辈,几个月不见,人变黑了,也变得更壮实了,眉宇间透着勃勃生气。这让老族长很满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英仔呀!回来就好,坐下说话。” 罗家英应了一声,在下首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已经养成习惯的挺拔的坐姿,让族中其他长辈暗暗称奇。亲人见面少不得询问近况,从族长的讲述中,罗家英才知道自从自己离家去当兵之后,罗家又有不少年轻人到首长手下去干活。不仅有男子,连年轻女子也去了十几个,他在市场遇到罗家喜就是其中一个。年轻人走得多了,地里的活就需要老人们多担代一些,而且那些去给首长干活的年轻人心都变野了,有的竟然敢跟长辈顶嘴,把首长们那些“无君无父”的言论常挂在嘴上。而且有的还赶时髦把辫子剪了,女孩子也不再缠足,这让族长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让他十分担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在军队呆的这几个月,罗家英除了学到战斗技能以外,也受到了新思想的薰陶,再加上年轻人本身就反感长辈过多的管教,所以他对族长的担心很不以为然。只是这此想法并不敢表现出来嘴里,还要宽慰老族长,“以孙辈这几个月在军中的见闻,未来不出十年,光复军必扫平天下。此时偏居一隅,不过是集蓄力量,待时而动罢了。族中的兄弟姐妹现在能跟在首长身边,日后前途非浅。首长人数不过千余,兵马也才两千,日后牧守地方或卫戎国门自是少不了我们这些从龙之臣。知府、知县,或参将、副将那是指日可待。”罗家英没有附和族长对族中的年轻人的声讨,而是从现实利益去说明紧跟首长的重要性,这让老族长也无法多说什么。如果是军校的政委知道自己的政治思想教育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知道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接着老族长又问起罗家英这几个月在军中的经历。香港战役期间,安昌围距离前线并不远,枪炮声听得清清楚楚。那几天震耳欲聋的炮火,遮天蔽日的硝烟,让族中上下很是担惊受怕,就怕光复军败了自家就是灭门的下场。后来听支前的族人回来说,光复军的阵地坚如磐石,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才五天,万余英夷就被打得大败,连香港岛也被光复军夺了回来,老族长不禁对自己押对宝自鸣得意。只是双方交战的经过只听到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对具体情况不甚了了,现在有一个亲历者在这里,自然要打听一番。接受过保密守则的教育罗家英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就重点介绍了滩头防御战。在这场战斗中,他的经历也算是九死一生,白刃战,火箭弹急袭,每每与死神擦肩而过。罗家英本来就口才了得,又是亲身经历,现场的听众在他的讲述中犹如身临其境,对近现代战争的那种血火地狱有了初步的认识。也第一次知道英夷的军队中真正的英国人只占半数,剩下的有天竺人、天竺回子,还有一种叫阔儿哥的野人。这些是阔儿哥人是蒙古人的后代,流落到西藏和天竺之间的地方,自立一国,现在被英夷雇来打仗。这阔儿哥人长期生活在山林之间,比猴子还灵活,罗家英就差点儿在他们手里吃了亏。至于第一次上战场的部队在火箭弹急袭下抱头鼠窜,死伤惨重的内容,因为不符合光复军伟光正的形象,所以禁止泄露。此后步一营因为伤了元气,一直处于打酱油的状态,罗家英也只参加了一些打扫战场,押送俘虏的工作。港岛上的攻坚战、围歼战他只听军校的同学讲过一些,现在只是转述一遍。 族中的长辈对战争的映象还停留在一大帮子人械斗的水平,听罗家英讲述在炮火中士兵们被削断手足,削掉脑袋,甚至被炸得尸骨无存,一干老头的脸色齐齐变得惨白。老族长唱了一口茶,才让自己的情况平静下来,问道:“英仔,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孙辈自然是继续在军中效力咯。”罗家英心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自从听军校的政委讲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句话之后,他就把这句话当成金科玉律,也一直努力向着将军这个目标在奋斗。 “我不是问这个。”老族长摆出一副关心晚辈的表情,“过了年你就满二十了,你和汪家姑娘的事是不是也该办了?” ------------ 第卅三回 闺房密会 听老族长突然提出起这个,罗家英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时常想起的倩影。汪家的女儿与他自幼青梅竹马,很早的时候两家大人就给他们定了娃娃亲,如果不是这两年兵荒马乱,两人说不定已经成亲了。只是罗家英正准备在军中出人头地,实在不愿有家室所累,于是婉言拒绝道:“这段时间军中事务繁忙,孙辈这次也只能在家里呆两天,以后几个月都没有假期,这成亲的事还是明年再说吧!”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怎么也要肩膀上长出了星星才娶老婆,戴着有红色帽墙的大盖帽,骑着高头大马迎亲,这份荣耀堪比宋朝的进士戴花游街。 “娶妻生子乃人伦大事,首长们都是通情达礼的人,断然不会坏人姻缘。我知道你一心想建功立业,但自古以来都讲的成家立业,先成家而后方能立业,有了媳妇在家中照料,你才能放心在军中效力。”也就是对罗家英老族长才如此温言相劝,以他平时说一不二的脾气,换一个人根本不会用商量的口吻和他说话,其他几位长辈也从旁附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话都出来了。 “满清未灭,何以家为?黄主席、马总指挥、魏政委几位首长都已年过三十,也未曾娶妻,我这做部曲的却急急忙忙娶老婆,会让首长以为我沉湎于儿女私情。”罗家英知道不能与老族长硬顶,于是把首长抬出来做挡箭牌。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汪家姑娘娶进门?”听闻首长们还一个个的都是光棍,老族长也不好硬逼了。不管在什么组织,太过招摇总是不太好的。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就全指望你了。” 这话倒是说到罗家英的心坎上了,他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老族长见他早有定计,又想到以官身娶亲能让罗家更有面子,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辞别各位长辈,罗家英回家向父母问过安后,便又提着早准备好的礼物出了门。 汪家所在水浦墟离安昌围只有两里地,这条路罗家英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只花了五六分钟就走到了。不过到了村外,他并没有大模大样的直接登门,而是躲在草丛里观察了一番。水浦墟的情况和安昌围差不多,基本看不到什么年轻人,陆军上士在草丛里观察了十几分钟,然后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溜进了村子。水浦墟没有围村的高墙,让他进出如入无人之境。运用在军队中学到的潜行技能,罗家英轻车熟路的避开了村里的行人,然后翻过一道矮墙,溜进了汪家的后院。 蹑手蹑脚的走到一扇窗户旁,他偷偷的从缝隙间向里面张望,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坐在床上,借着明瓦透下来的亮光在一块红绸上飞针走线。在确定了屋里没有其他人之后,罗家英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姑娘先是一惊,接着马上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放下绣品,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窗前,打开窗户,立刻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笑脸。罗家英冲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手中拿的礼物递给姑娘,然后轻巧的从窗户钻了进去。动作熟练的程度,说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的了。 关好窗户后,罗家英立刻把温香软玉抱在怀里,强烈的思念化为狂野的动作,一对禄山之爪在娇躯上上下游走。不一会儿就搞得姑娘娇喘连连,几乎站立不住。待把姑娘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一遍之后,罗家英才轻声问道:“荃妹,你这几个月来有没有想我?” “嗯――”荃妹的脑中只剩下一丝清明,以至于只能从鼻腔里轻哼一声做为回答。 罗家英坐到床边,荃妹依偎在他怀里,两人都不说话,过了好一阵后者才缓过劲来,一双杏眼盯着情郎,里面全是甜蜜。几个月没见,情郎的形象完全变了,辫子没有了,头顶一顶奇怪的帽子,身上的短褂只有半截袖子。人晒黑了,也更英武了,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息。罗家英右手握着姑娘的椒乳,虽然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它的柔软,于是伏在姑娘耳边轻声说道:“几个月不见,又大了几分。”一句话让原已娇羞不堪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红晕。 与所有初通男女之事的年轻男子一样,罗家英也有强烈的推倒对方的欲望,只是姑娘严防死守,才没让他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又因双方青梅竹马的关系,罗家英也不愿意伤害对方,所以还停留在摸索对方身体的程度。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倾述着这几个月来对对方的思念。在听到情郎最快也要明年才能迎娶自己的时候,荃妹虽然很失望,但也表示了理解。“好男儿志在四方。家英哥哥,你自放心去建功立业,小妹在家里会日夜向神佛祈愿,保佑你平平安安,封侯拜将,早日娶我过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姑娘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罗家英少不得又是一番山盟海誓。 又讲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荃妹突然问道:“家英哥哥,这光复军的官府贴出告示,招聘识字的年轻男女充任蒙学的教师,我……” “怎么,你也想去?”没得姑娘说完,罗家英就猜到了她的想法。首长们要开办蒙学的消息他也听说了,在军中几个月,他感触最深的就是首长们对识字的看重。部队里的士兵,作坊里的工人,都开办了夜校识字班。象他这样识文断字的人,更是被另眼相看,普遍都受到了重用。政委曾经说过,有文化的军队才是战无不胜的,这个道理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但也相信首长的话是不会错的。想着爱侣如果充任教师的话,自己与她见面的机会就会多起来,罗家英便积极支持荃妹去应聘教师。 荃妹自幼也读过四书五经,不说考状元,给幼童开蒙还是完全能胜任的。她倒不是很在意能否应聘上,只是长时间呆在家里静极思动罢了。汪家虽然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规,但也不可能任由姑娘家在外面随意乱跑。情郎已经追随首长而去,几个闺蜜也有人到首长的手下听差,这让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现在得到情郎的支持,更坚定了她要挣脱牢笼的决心。 两人又缠绵了一番,直到汪家的女主人来唤女儿吃饭,两人才依依惜别。等到荃妹随她母亲去了前院,罗家英才偷偷摸摸的翻出院子,从原路溜出了水浦墟。 ※※※※※ 自从光复军进入和平大发展阶段,人力资源短缺的问题就日益显现出来。各类专业人士一天工作十几小时,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而绝大部分土著都是文盲的现实,让他们很难胜任技术工作。虽然在工厂开办了识字班,但工人们的热情并不高,于是各个有一定文化的土著成了各部门争抢的目标。一些被招为学徒工的少年也在由他们的师傅强化培训,只是要取得成效还有待时日。有感于此,教育部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后终于成立了,并马上展开职业技术培训和基础教育建设。 整个光复区有二十多万人口,学龄少年儿童少说也有一两万,马上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是不现实的。教育部的第一期规划是在基地附近建立一所综合性的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着重培养车工、钳工、电工,为马上就要展开的工业大发展做准备。同时在三县各开办一所小学,先满足已经纳入光复军体制的土著的直系亲属的基础教育。即便如此,光复军现有的师资力量也无法满足这样的需求,于是利用土著中的知识分子来充当小学教员,就成了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出现了各县招聘教师的布告。要说一县数万人口,要找三五百识字的人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这些人从小学的都是四书五经,能背九九表的连一半都没有,所以在这些人上岗之前,教育部还必须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 布告贴出去后,报名的人十分踊跃,以九龙县为例,三天时间就有一百多人来报名。负责招聘的人剔除了一些长得比较抽象的,而一些不能接受简化字的酸丁又自动退出,最后剩下三十多人。这些人将到基地接受岗前培训,合格后方能成为一名小学教师。三县共有一百一十五名参加培训的预备教师,其中有女性二十二人。 双胞胎的妈妈张瞳在大灾变以前就是一名中学教师,虽然她现在还处于哺乳期,但还是积极投入了自己喜爱的教育工作中。现在她将负责对这批预备教师的培训,之后她将到九龙的小学担当教育局长。 这批参加培训的预备教师都是十八至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他们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后,自己会以学生的身份再次走进课堂。只是这课堂未免大了一些,近一百二十人济济一堂;而课桌又未免太小了些,比一个人的双肩宽不了多少。初来乍到大家都有些拘紧,除了个别的与邻座的同乡旧识聊天,其余的老老实实的坐着,很少有人东张西望。虽说广东一贯民风开放,男女同堂授课还是绝无仅有的,于是女学员受到了特别的照顾,全都被安排坐在前面。二十多位年轻姑娘骤然来到陌生的环境,心中少不了忐忑不安,不过她们敢于走出家门,胆子就比一般的同龄女子大。再加上昨晚在宿舍里已经相互自我介绍过了,彼此已经消除了陌生感,渐渐的也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随着一阵不知道什么乐器演奏的乐曲,一位女首长走了进来。教育部成立后,决定摒弃一些原时空不合理的制度,那种剌耳的电铃声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子音乐,这种音乐在第一次听见的土著耳朵里显得怪怪的。 进来的正是张瞳,她今天专门换上了一身职业套装,白色短袖衬衣,黑色短裙加黑丝袜的装扮,让男女学员都有些面红耳赤。张瞳无视这些惊异的目光,自信的走上讲台,然后面向台下,目光扫过之处,没人敢于和她对视。清了清喉咙,她开始了与学员们的第一次交流,“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初级教师培训学校,我是你们的导师张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学校里的其他老师将教授你们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小学老师。” ------------ 第卅四回 教师培训 张瞳的介绍十分简洁,不过一些做过塾师,教过蒙童的落第秀才则认为她口气太大,一介女流还敢大言来教授我们饱读诗书的士子?张瞳接着又宣布了课堂纪律,每天上课前要实行点名,迟到、早退、旷课的都将受到处罚。接着她就开始了第一次点名,“汪明荃。” 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又大声的喊了一遍,凝神细听,才听到台下传来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哎――” 张瞳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却是坐在第二排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姑娘在应答,不过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即使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也听不太清楚,于是张瞳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回答到,不是哎!而且大声点儿!你以后也要象我一样站在讲台上讲,课声音这么小,下面的学生怎么听得见?”接着又叫了一遍后者的名字。 “到!”汪明荃这次的声音大了些,起码教室里的人都听见了。张瞳虽然还是不太满意,但也知道性格和习惯不是一次就能改变的。接下来被叫到名字的学员有了前面的榜样,无论男女都很大声的应答点名,通过点名张瞳基本上把人名和长相对上了号。因为教育部决定普及汉语拼音和简化字,所以这些学员需要先掌握这两门知识。在是否使用简化字的问题上,大部分幸存者都参与到辩论中来。复古派指出简化字割裂了中华文化的传承,而且会造成光复区与清统区交流的障碍;而简化派则认为简化字有利于知识的普及,以中国的现状,一种简便易识的文字才能更快的降低文盲率。另外幸存者大部分的书籍资料都是简化字内容的,只有普及简化字,才能方便土著自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幸存者使用的电脑也大部分是简体中文版的操作系统,光凭这一条就让复古派败下阵来。 至于拼音的普及倒是没有什么人反对。拼音对普通话的普及意义重大,这一点所有幸存者都很清楚。不过有几位台湾同胞提出使用注音字母,不过因为人数太少,无法成为主流。而教育部的意见是拉丁化的拼音有助于西方人学习汉语,进而向世界推广中华文化。 教材发放到学员手里,里面的内容让大家糊涂了,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学西洋字。反倒是简化字已经在各类布告上见过,并没有引起学员多大的反应。一百一十多名学员绝大多数都是一口本地土腔,会广府话的不到一半,只有几个去过江南的秀才会讲两句官话。张瞳的教学首先从教授普通话开始,好在学员们都算是这个时代的高级知识分子,接受能力比目不识丁的文盲强多了。再加上张瞳强行规定,学员在校内必须使用普通话对话,违者将受到处罚。在这种赶鸭子上架一样的强化训练下,一周后水平高的学员已经达到了二十一世界纪广东人平均的普通话水平,甚至好过某些香港同胞。毕竟他们学习的是一种和他们的母语有关联的语言,而不是一种全新的外语。 在认识繁体字的基础上,学员们学习简化字的进度也很快。简化字本身就大部分是借鉴了草书的变化,并不是凭空造出来的,而且有些简化字本身也在混用,所以简化字的推广同样很快。 除了识字和书写应用文的课程,学校还开办了数学和自然两门课。小学一年级的数学课程以四则运算为主,做为与西方打了几百年交道的广东人,阿拉伯数字并不陌生,起码在鹰洋上见过。而九九表对从前“读书即是背书”的学员来说也是小儿科,学得快的只用三天就掌握了知识,慢的也只用了一周。 让学员们最感兴趣的还是自然这门课,这是一门包含了天文、地理、历史、生物、物理、化学等方面的常识性知识的课程。这些在原时空连十岁的小孩都知道的常识,让这些二十多岁的学员听得津津有味。第一堂课,临时来客串自然老师的教育部长白子微用一个地球仪,让学员们明白了大家生活的大地是一个球体。这个在欧洲已经形成了几百年的常识,在这里竟然没有几个学员知道,不得不说是大清国教育的悲哀。一张中华全图让学员们了解到自己的祖国幅员辽阔,在这张幸存者重新绘制的地图上,蒙古、唐努乌梁海、外兴安岭、库页岛都是中国的领土,当然钓鱼岛、南海九段线也都清晰的标示了出来。幸存者们相信,在这个时空里,这些地方将不存在着争议。学员们也惊讶于中华千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很多人最远只去过广州,就这能让他们走上一天的路程在地图上不过一指宽的距离。再看看位于右上角的北京,一些秀才才明白为什么那些上京赶考的举人一去就是一年。 经过第一堂课,学员们才知道所谓的“秀才不出门,就知天下事”根本是个笑话。一些人迫不及待的翻阅后面的内容,不过一些不明白的新名词让他们看得一知半解。 第二天熬过了上午让人难受的语文和数学课,吃过午饭,大部分学员就在教室里焦急的等待自然课的开始。上课的音乐声响过之后,万众瞩目中,白子微走进了教室,身后还有两名杂役抬着一台投影仪。把银幕挂好以后,白子微手撑着讲台看着台下,“看来我的课很受欢迎嘛!竟然只有两个人在打磕睡。”幽默的开场白引起一阵轻笑,把两个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学员也吵醒了。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两人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白子微在大灾变之前就是东莞某镇高中的教务主任,二十多年的教龄让他可以应付任何年龄段的学生。在他眼里,这些学员与他以前教过的高中生一样,生理和心理正在成熟,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在成形,充满了求知欲,正需要有人正确的引导。课堂的气氛活跃了起来了之后,他把自己带来的一张示意图挂在黑板上。“昨天大家已经知道了地球是什么,今天我再给大家讲讲地球的兄弟姐妹,也就是我们地球所在的……”说到这里他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太阳系”三个大字。黑板上的示意图描绘的正是太阳系,恒星太阳和八大行星。在白子微的讲解下,大家明白了行星的自转和公转,也由此明白了太阳东升西落,一年四季变化的原理。也知道了月亮不过是一个大石头球,里面既没有吴刚和桂花树,也没有玉兔和嫦娥,月食更不是什么天狗食月,不过是地球挡住了太阳光。为了让大家有个更直观的认识,白子微用投影仪播放了一段介绍太阳系的3d视频,大家又才知道长庚和启明是同一颗星,是和地球一样的围着太阳转的行星。 看过视频,进入自由提问时间。看着举起的一支支手,白子微觉得非常满意,这也是他一直提倡的,在学习科技知识方面要有怀疑精神,要敢于质疑老师教授的内容。这些学员虽然是做为小学老师培养的,焉知以后不会出现几个科学家?白子微对大家提出的问题一一做出了回答,好在学员的问题都不算刁钻,他基本上都能解答。只有让他预言下一次日食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这是个复杂的数学题,不是专门研究这个问题的人是算不出来的。”白子微直接言明这个问题不是自己能解答的,“不过如果以后你们有人对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可以继续学习。” 学习风气的热烈带来的结果是,原本计划一个月的课程实际上半个月就教授完毕,而结业考试的成绩也是全部合格。高兴之余,教育部的领导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小看这些学员的学习能力。 这批学员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已经可以胜任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文化课教学,至于二十一世纪的小学老师必学的教育学、心理学和教育心理学现在也没有时间来慢慢教授,只能让他们在工作中自行体会。结业之后,学员的分配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他们培训的这段时间,各县的中心小学的校舍也修建完工了。统一样式的平房教室,七八间教室围成一个四方形,中间的空地经过平整做为操场,安装了一些铁架、单杠做为体育器材。虽然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这样的小学实在是简陋的可以,老少边穷地区的小学都比它他强。但在还没有基础教育的十九世纪中叶的中国,无异是伟大的进步。 九龙县虽然人口并不比其他两县少,但人口主要集中在九龙和港岛两地,所以教育局只在两地各建了一所小学。汪明荃是九龙本地人,自然是分配在九龙小学。从培训中心回来,赶在去学校报到这前,她特地去昂船洲的军营见了罗家英一面。 听到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找自己,罗家英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荃妹。和连长请过假,他回到宿舍洗了一把脸,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军营门口。远远的看见站在营门边的是一位和女首长一样打扮的女子,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汪明荃看到跑过来的罗家英,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引得哨兵的眼神一个劲的往这边瞟。这时罗家英才认清人,马上加快了脚步,只是到了面前,两人不敢再象闺房里那么亲呢,身体之间保持着一公尺的距离。罗家英这才开始打量自己心爱的姑娘,差不多二十天没见,原来的大家闺秀已经彻底大变样。原来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换成了马尾,几个塑料发夹衬托出了年轻女孩子的可爱,一贯素面朝天的脸庞也薄施粉黛,因此眼睛显得更大,鼻子显得更挺,朱唇显得更娇艳。黄底碎花连衣裙把以前隐藏在褂裙下的曼妙身材都显现了出来,让罗字英看得心痒痒的,要不是在军营门口,早把姑娘搂在怀里疼爱一番了。 罗家英把姑娘领进旁边的接待室,避开旁人的目光,两人才敢互述衷肠。汪明荃任由罗家英抓住自己的双手,轻声向后者讲述自己这二十几天的学习经历。听到姑娘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小学教师,每个月有八块鹰洋的“束修”,罗家英打趣道:“真厉害!每个月比我还多三块。” 汪明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小声说道:“那要不我不去当老师了。”在她看来,如果自己挣的钱比较多,会让男人没有面子的。 罗家英爱怜的轻抚姑娘的头发,“小傻瓜,一个月挣八块是你的本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的军饷会涨的,等升了军官,就每个月有二十块了。”好说歹说才让姑娘重新露出笑容,罗家英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又说了会儿话,就送姑娘离开了。 ------------ 第卅五回 回到新加坡 经过十几天的航行,黑珍珠号终于回到了新加坡。它的到达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它刚去了传说中有无数新奇商品的文明中国人的地方。 刚搭上跳板,港口的税务官便迫不及待的来到船上,想要见识一下斯派罗船长带回来的财货。当然,他的理由是要查验货物,方便收税。税务官的愿望没能完全实现,所有的商品都是装在纸壳包装箱里被抬出来的,就算已经组装好的几辆自行车也是如此。至于手表、钢笔这些小件商品,则装在斯派罗船长随身携带的皮箱里。斯派罗拿出一块价值几英镑的石英表送给税务官,后者马上同意了船长先生关于等商品出售之后再交纳税款的要求,因为前者把他所有的钱都用来进货了。 所有的货物都装上了马车,因为都是高附加值商品,价值十多万银圆的货物才刚刚装满四辆平板四轮马车,大多数围观的人虽然不知道斯派罗动用了多少本钱,但他们看到船长先生跑一趟才进这么一点儿货,普遍都认为后者的这笔生意多半要亏本。很快这些议论就传到了斯派罗的耳朵里,他略一思考便计上心来,叫过二副耳语一番,后者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斯派罗坐上马车先行离开了,二副则从后面的马车上抬下一辆自行车,然后在无数人的围观下拆掉包装,一辆新奇精致的脚踏车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二副故意卖弄似的在众人面前摆弄着自行车,等前面的马车走出了半英里,他才骑着车追了出去。在围观群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自行车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并很快追上了前面的马车,这样的速度让围观群众大说一惊。在新加坡自行车虽然不多见,但全城怎么也有几十辆,甚至围观人群中也有两辆,不过这两辆自行车的主人不认为自己的车也能达到那么快的速度。二副骑车所过之处,所有的行人,不管是白人、中国人、印度人还是南洋土人,都自觉不自觉的驻足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些孩子欢快的叫喊着追在自行车身后。 坐在马车上的杰克斯派罗回头望去,看到二副骑车一路拉风的追了上来,他就明白自己这种现场演示的广告已经起了效果,相信明天之前这种新式自行车和名声就会传遍全城。回到家中,斯派罗吩咐把货物都放到仓库,然后就打发船员们各回各家。在海上奔波了一个月,他先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吩咐厨娘给他准备一桌丰盛的大餐。一边享受着美味,他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自己最终能挣多少钱。他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太简单了,以这批货物稀少的数量,其实可以全部用拍卖的形式出售,这样自己挣的钱将是预计的几倍。从今天自行车引起的轰动来看,这种可能性十分高。出售了这批货物,再用所有的钱去进货,多跑上几趟,离成为一名腰缠万贯的富翁这个目标也就不远了。到时候在英国乡下卖一座城堡,再娶一个年轻的贵族小姐,自己也能挤进上流社会。如果能拿到一种商品在欧洲的独家代理权,自己下半辈子就不用悉了。越想越兴奋,于是他拿出一瓶一直舍不得喝的葡萄酒来佐餐,算是提前庆祝一下。 可惜他注定无法享用完这顿直盛的大餐,厨娘兼管家的杜里夫人来告诉他,门外有一位荷兰银行的先生要见他。听到自己的债主来了,虽然满心的不高兴,斯派罗还是匆匆的结束了自己的大餐,然后起身到门口迎接。来人是荷兰银行驻本地办事处的信贷专员,自己的十多万本钱中有四万六千银圆就是从他手中借来的,所以斯派罗的态度非常好,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刚到家,对方就上门来打扰而生气。 宾主双方落座后,杜里夫人送来了咖啡,寒喧过后,信贷专员的说道:“斯派罗先生,我很抱谦,虽然你刚回家我就上门来打扰有些失礼,但这也是有原因的,希望你能谅解!”话虽然客气,但斯派罗却听出了不容质疑的语气。 “范・维尼先生,你太客气了。”斯派罗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嘴里却一点儿也没有表现出来,“你能来看我我非常高兴,其实我本来就准备最迟明天就会去拜访你。” 拐弯抹角不是荷兰人的风格,范・维尼直接开门见山,“斯派罗先生,现在外面有一些对你不利的传言,为了对我的雇主以及荷兰银行的股东们负责,我需要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斯派罗打开雪茄盒,先递给信贷专员先生,在对方谢绝后自己点燃一支,然后问道:“请问都是些什么传言,你知道,我一下船就回家了,还没来得及向人打听本地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闻。” “斯派罗先生,外面有传言说,你这次进货的数量很少,有亏本的可能。做为你的债权人之一,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真相,以保证荷兰分行的利益不会遭受损失。”范・维尼也不知道斯派罗的话有几分是真实的,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调查,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借出去的钱能不能收回来。 斯派罗吐出一口烟,脸上露出了笑容,“亲爱的维尼,请你相信,这些都是无知的谣言。我这次去中国的收获十分丰富,绝对能大赚一笔,你借给我的钱绝对没有问题,我到时候一定能连本带利都还给你,而且我已经把我的房子抵押给你们银行了,放心,你们银行怎么都不会吃亏。” 范・维尼虽然知道斯派罗的话没有错,即使债务人亏了本,银行也可以收回他的房子,只是银行借出去的是真金白银,如果收回来的是房子,还有卖不出去砸在手里的可能,会增加额外的风险,所以收回真金白银才是最好的选择。“斯派罗先生,既然你认为你的偿还能力没有问题,那请你拿出证据来,这样我也能回去向上级有所交代。要知道,关于你的流言已经在城里传遍了,也影响了我的上级对你的还款能力的信心。”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斯派罗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站了起来,其实他对流言的传播一点也不担心,说不定这会增加他将要举办的拍卖会的知名度。他走进自己的起居室,这里有一座大型的保险柜,他从中国带回来的腕表就放在里面。等他走出来时,范・维尼发现对方手里多了一个皮箱。二十分钟后,信贷专员先生满意的离开了斯派罗船长的家。 随时后几天,各种流言继续在城里传播,不过一直也没有来发布什么官方消息,这让有心与中国新冒出来的这股势力做生意的人只能继续观望下去,直到海关关长举行银婚宴会那一天。 格伦・雅各布森今年五十一岁,伦敦人,不过他在东方的时间比他在英国的时间还要长,埃及、伊拉克、印度和海峡殖民地他都呆过很长时间。在印度他遇到了今生的伴侣,并与她结合,并在新加坡拥有了一子一女。今天,1858年9月3日是他与雅各布森太太结婚二十五周年的日子,为此他在自己家里举办了一场型宴会以示庆祝。 海关关长在新加坡这座航行枢钮城市也算是大人物了,起码南来北往的商人需要和他打好关系。9月3日这天,从下午五点开始,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就络绎不绝的出现在雅各布森家的庄园外。不仅殖民地的官员、商人大都来了,连总督和法国、美国的领事也来了。 斯派罗做为一个新进的商人,勉强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他不敢象别的大人物那样掐着点来,只能早早的就赶到了宴会现场。提早来的客人都是些小商人,见了面大多向斯派罗打听广东的那股中国新势力的情况。斯派罗正打算谋取独家代理权,当然不想这些商人去分一杯羹,于是只说些“那些中国人都很友善”,“他们的商品种类十分丰富”这样含糊的话。不过有些商人对斯派罗冒险前往还与英国处于敌对状态的中国人的地盘做生意的事持否定态度,他们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心中对其“即将破产”都十分幸灾乐祸。 过了六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宾客的人数比较多,主人就把宴会的会场摆在庄园的前庭里,天黑之后,四周点燃的火把把会场照得透亮,先来的客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着宴会的开始。当客厅的座钟敲响七下的时候,主人带着他的夫人走了出来,身边跟随着他们一对可爱的儿女,十八岁的黛安娜和十三岁的容恩,看着一家和睦的四口出现在台阶上,客人们都热烈的鼓起掌来。男主人格伦・雅各布森挥手向周围的客人示意,直到掌声平息,他才举起手中的酒杯,“尊敬的各位来宾,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温蒂的银婚纪念仪式。我从十七岁来东方,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虽然在这三十多年的生涯中充满了艰辛和危险,但我还是要感谢上帝,是他的恩赐才使我在遥远的东方遇到了温蒂,这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说到这里,他深情了望了妻子一眼,后者也同样用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是她让我在这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感受到了幸福,让我这个孤儿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并带给了我两个可爱的天使。”说着他又摸了摸身边女儿的头,“在这里,我要说的是,除了上帝,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我爱你!”说完,他和妻子拥吻在一起,客人们再次抱以热烈的掌声。 ------------ 第卅六回银婚宴会 三藏中文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三藏中文”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 宴会开始后,客人们开始向主人赠送礼物。因为客人比较多,以及于不得不排起了长队。排在前面的当然是身份地们比较高的殖民地政府官员,至于总督他们当然是不需要排队的,他们的礼物早就单独送进去了。斯派罗的身份只能刚刚挤进殖民地的上流社会,所以他排在队伍比较靠后的位置。 前面的客人一一把自己带来的礼物向主人展示,无非是寻常的物品,贵重一点的就是各种宝石,缅甸的“鸽血红”和翡翠还是很受西方人的欢迎;便宜的则是东南亚一校见的土产,如婆罗洲土人的木雕、马来人的纺织品等等。也有人送杯表,不过斯派罗相信,等自己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前面这些人的礼物都要黯然失色。 好不容易轮到了斯派罗,当司仪高声念出礼单“杰克·斯派罗先生赠送中国产梅花牌的机械情侣腕表一对”的时候,斯派罗打开了捧在手里的盒子。这段时间斯派罗在新加坡这座城市算得上是“名声大燥”,很多人都在谈论他,除了当天在码头惊鸿一现的“新式”脚踏车,剩下的就是在猜测他这次的生意会亏多少钱。当轮到他呈上礼物的时候,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大家都想知道斯派罗船长还从中国带回来了什么东西。当司仪念出礼物名称的时候,很多人都吃了一惊。中国产的 s?表的前面为什么要加一个手腕?大家都把目光对准了斯派罗手中的盒子,以至于站在后面的人下意识的垫起了脚。 包着彩色织锦布的盒子里装着一大一小两块带着金属带子的 s,负责收礼物的女主人眼睛一亮,而一直陪在母亲身边的黛安娜也瞪大了眼睛,容恩则直接伸出了手。斯派罗很轻巧的避开了容恩的手,然后把盒子递到女主人面前,雅各布森夫人把小的一块腕表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二十一世纪的工艺,即使男式腕表也要比十九世纪的怀表小得多,更不要说小巧的女式腕表了。雅各布森夫人对这件仿佛艺术品的机械制品越看越喜欢,表两边的金属表带她也猜到了用途,既然叫腕表,那就是戴在手腕上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佩戴,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送礼物的人。后者马上明白了女主人的意思,他首先抬起了手腕,把自己手腕上的石英表展示给女主人,然后从女主人手里接过腕表,小心翼翼的佩戴在雅各布森夫人的右手手腕上。“尊敬的夫人,这是中国人采用最新工艺生产的新式机械表,它比我们欧洲生产的杯表更精巧,走时也更准确,而且还多了记录日期的功能。”说着他又把盒子里的男式表拿了出来,这时男主人也走了过来,斯派罗再次示范了腕表的佩戴方法。“雅各布森先生,这两块表是一对,用中国人的叫法是‘情侣表’,是准备为夫妻准备的。听说那些文明的中国人在结婚的时候,都会买一对情侣表做为爱情的见证。” 男主人看着手腕上的这块表,又把手腕与自己妻子的手腕并在一起,一大一小两块腕交相辉映,正如同一对恩爱的夫妻。“谢谢你,斯派罗先生,这是一件非常棒的礼物。”男主人说道,听到这话,船长先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件新奇的礼物把宴会的气氛引向了一个小高潮,之后就有不少人向斯派罗打听这种腕表的情况。当听说船长先生手腕上的石英表不用上发条,而是使用电能带动,一块比钮扣还小的电池能用上一两年,而且腕表每天的误差不会超过一秒钟,许多人都表示不信,一个商人更是直斥斯派罗在吹牛。斯派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口说无凭,你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那个商人岂能容忍丢了面子,“怎么赌?” “我把这块表放在一个密封的空间,”斯派罗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石英表,“五天后再把它拿出来,如果它停了,或者误差超过五秒钟,就算是我输,反之就算是你输,赌注就定五十镑好了。”看到这里的谈话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大人物们的注意,斯派罗趁机提议道,“我们就请男主人来做个见证,把这块表锁在主人家的保险柜里好了。” 那个商人怎么也不相信电能能驱动腕表,还是那么长的时间,他很肯定的认为斯派罗是在虚张声势,虽然五十镑的赌注让他有点肉疼,但输人不输阵,一咬牙就把赌约应承了下来。男主人也不扫大家的兴,在打赌的双方,总督和法、美领事,以及十几个好事之徒的注视下,前者把石英表锁进了自己的保险柜。 回到庭院里,舞会已经开始了,在场地的一角,三个小提琴手正在演奏莫扎特的《德国舞曲》,一对对男女相拥在空地上翩翩起舞,跳的正是才兴起几十年的华尔滋。源于德国南部与奥国乡间的一些三拍子民俗舞曲,诸如“连德勒舞”、“德国舞”、“旋转舞”,逐渐地被引进城市,转变成文明社会中的“圆舞”或“华尔滋”。圆舞虽被适度地“文明化”了,然而它仍然保有着源自乡间的愉悦奔放的本质,以及刚兴起时尚被视为“有伤风化”的男女相拥的舞姿。无论如何,它终能逐渐取代了属于“旧时代”优雅高贵却显得矫揉造作的宫廷舞蹈“小舞步”,而以它那平民化的格调体现了“新时代”的精神;当时可供跳舞的咖啡馆、小酒馆三藏中文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三藏中文”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或稍后兴起的大规模舞厅,王公贵族或一般平民都可以自由出入,如此而消除了阶级间的界限。 不得不说,三个小提琴演奏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再加上有人在聊天,以至于跳舞的人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乐曲的声音,斯派罗知道自己第二个机会来了。他找到男主人,向其指出舞曲的声音太小了,而且只有小提琴也比较单调,而后者则表示对此无能为力。“我有办法,请你等一下!”说完斯派罗就转身从大门出去了,而几个大人物则对他可能的举动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斯派罗端着一个红布盖住的东西走了进来,他先是走到三人小乐队旁边,让对方停止演奏,然后找了一张桌子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上面。音乐停止了,跳舞的人也停了下来,慢慢的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在那里摆弄的斯派罗吸引了过去。斯派罗把盖在留声机上的红布扯了下来,然后开始摇动把手,接着把唱片放了上去,最后开动开关,唱片开始旋转起来,没多久,音乐声就从大喇叭里传了出来。 当响亮的乐曲声响起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一例外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蓝色多瑙河》优美的旋律从那个大喇叭里欢的流淌出来,让人不自觉的受到乐曲的感染。很,一些客人再次随着乐曲旋转起来。站在留声机前面的斯派罗右手轻盈的挥舞着,仿佛在指挥着乐队。 “很了不起的发明!”男主人走到斯派罗身边,“这个也是那些中国人的商品?” “是的,不过只有这一台。”斯派罗转过身,看到跟过来的几个大人物都流露出对留声机感兴趣的神情,连忙点出这件商品的紧俏,以打消这些人可能提出的要求。,同时也要表明自己得来不易。“那些中国人目前也只造了三台,我花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他们出售了一台给我。” 听说只有一台,几个大人物倒不好马上提出购买,毕竟现在大家还在雅各布森关长的家里。迟疑了一会儿,美国领事问道:“斯潘塞先生,你不打算出让这台唱歌的机器吗?” “当然不,”斯派罗心说,我不卖费那么大劲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卖得太便宜。“我只是一个商人,而这台留声机只有交给音乐爱好者才能实现它的价值。还有,尊敬的领事先生,我的姓氏是斯派罗。” “我很抱歉!”美国领事略一晗首,表情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心中暗骂,不管你姓什么都是只认得钱的乡巴佬。殊不知在旁边的法国领事眼里,他的形象也是如此。后者顺着斯派罗的说道:“斯派罗先生,你的决定十分正确,这台留声机就应该由音乐的爱好者拥有。你应该知道,我们法国人是爱好艺术的民族,我本人就十分喜欢音乐,所以希望你把这台留声机转让给我。我愿意出价两倍购买。”话语间尽显法国人人傻钱多的本色。 被法国人抢了先,美国领事一下就急了,“是我先提出要购买的,我也出两倍的价钱。斯蒂芬先生,请你转让给我!”情急之下,他再次叫错了斯派罗的名字。 斯派罗这次没有再纠正美国领事的错误?,只要对方肯花大价钱购买自己的商品,即使被叫错名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两位领事的争抢正中他的下怀,不过他还是装出很为难的样子,用求助的目光望着总督和海关关长。男主人笑了笑,“先生们,东西只有一件,现在大家都想要,我看是不是用竞拍的方法决定它的归属吧!这样才公平合理,我想对留声机感兴趣的的不止你们两位。”以海关关长的老辣,他已经隐约猜到了斯派罗的意图,不过他还是决定帮后者这个忙,因为他对后者所送的礼物十分满意,也算还他一个人情。两位领事向四周看了看,果然不止一个人在留意这边的情况,于是两人只好偃旗息鼓。 “这样最好,才能不影响大家的友谊。”总督这时帮腔道,“斯派罗先生,出售完商品,你可不要忘记交税哦!”总督先生的话算是小小的敲打吧! 留声机将通过拍卖的方式出售,这一消息很在宾客中流传开,斯派罗看着不时望向这边的客人,有钱人不在少数,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 第卅七回拍卖会(上) 三藏中文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三藏中文”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 一张唱片上大约有五六首乐曲,全长在半个小时左右。在斯派罗更换唱片的当口,主人家的小姐,十八岁的黛安娜·雅各布森走了过来。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斯派罗先生,你能告诉我刚才的那首乐曲叫什么名字吗?” 斯派罗拿起唱片的包装递给小姑娘,“第一首曲子叫《蓝色多瑙河》,据那些中国人说是一个不知名的奥地利音乐家的作品。这首乐曲的全称是‘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圆舞曲’。曲名取自诗人卡尔·贝克一首诗的各段最后一行的重复句:你多愁善感,你年轻,美丽,温顺好心肠,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香甜的鲜花吐芳,抚慰我心中的阴影和创伤,不毛的灌木丛中花儿依然开放,夜莺歌喉啭,在多瑙河旁,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听着斯派罗如念诗一般的解说,雅各布森小姐的心思也随时浮想翩翩,这是一位多么优秀的音乐家才写得出来的作品呀,只有浪漫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浪漫的乐曲,怀春少女开始想象这位“传说”中的作曲家的样子。“斯派罗先生,你知道这位作曲家是哪国人吗?” “那些中国人说你是奥地利人。”斯派罗知道的都是吴复告诉他的。管委会在听取了广泛的意见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除管委会批准,任何幸存者都不能冒名文学艺术作品的作者。如果任由幸存者盗用他人的作品的话,也许会出现大量李鬼撞车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好几个文青盗用太祖诗词在土著读书人面前卖弄的了,好在十九世纪中叶已经没有多少诗词可以盗用了,不然幸存者中还不知道要出现多少七步能诗的才子。至于外国人的作品,也严禁盗用,如果因为需要向外展示之些作品,一概以作者姓名不可考作答。如这首《蓝色多瑙河》随着唱片传播出去,在斯派罗问起作者时,吴复生就告诉对方这是一个奥地利的年轻作曲家的作品,光复军中的某人去欧洲出差时遇到他,听过他的演奏之后觉得不错,就把这首曲子买下来了,现在作者本人已经找不到了。这样做主要是因为,如果说这是中国人写根本没人会相信,幸存者中会西洋画的还有几个,会作曲的却一个都没有,这种随时会被人揭破的谎话实在是没有说的必要。再说约翰·施特劳斯现在才三十多岁,说是个年轻人也不为过,而《蓝色多瑙河》还要等九年才会写出来,就算以后暴露了西方人也不能指责光复军说谎。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这位作曲家?!”雅各布森小姐憧憬道。 有了留声机的加入,这个宴会双精彩了几分。约翰·施特劳斯一系列的作品,《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圆舞曲》、《享受生活圆舞曲》、《柠檬树花开的地方圆舞曲》、《艺术家的生活圆舞曲》、《南国的玫瑰圆舞曲》、《春之声圆舞曲》都提前面世了。这些乐曲都是他十年左右以后的作品,《春之声圆舞曲》与更是写于1883年,也就不会暴露这些乐曲的来历,象写于1858年《闲聊波尔卡》、《火花波尔卡》等曲子就没有被吴复生卖出来。一系列的名曲让宾客们享受了一场听觉盛宴,以及宴会结束了好几天还被人津津乐道,这股热潮一直持续到杰克·斯派罗船长的拍卖会召开。 在全城居民的热切盼望中,在等了五天以后,拍卖会终于召开了。为了把这次拍卖会办的更成功,斯派罗向总督借用了市政厅的大会议厅,本来他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的,最后还是送出一只价值一百多银元的上海牌机械表,才由总督发话,把会议厅租借给了他。在雅各布森家的宴会结束之后,新加坡城里的上等人都有收到了斯派罗的请柬,到了日子,受到请柬的人大部分都来。大家都是冲着留声机来的,如果没有在宴会上的商品展示,拍卖会所受到的关注也不会这么高。 下午一点二十分,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分钟,收到请柬的宾客差不多就来齐了。因为来的人的人实在太多了,把整个会议厅都坐满了,相熟的人互相打听着消息,想知道更多内情。总督和两位领事是大人物,当然不用和普通客人挤在一起,他们有专门的VIP席位。这里处于会议厅的前方,不仅够宽敞,还有主人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饮料和水果。 当会议厅内的座钟敲响两下时,主持拍卖的拍卖师起了进来,刚才还在聊天的客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拍卖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国人,微秃着头,眼镜镜片后的一对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他从事这一行已经有十多年了,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在少数,不过还是被今天的拍卖品震惊了。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诫自己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在门口稍站了一下,然后步走了进去。当他站在台上时,台下的人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他,接着有人鼓起掌来。拍卖师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只得微微一笑,“女士们,先生们,我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这让我受宠若惊。在这个闷热的下午,大家会聚一堂,当然是为了来自中国的新奇商品,而不是为了我这个半老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拍卖师的自嘲让大家开怀大笑,“即使这样,我还是要说,我很容幸,十分感谢斯派罗先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当然,大家也需要感谢斯派罗先生,如三藏中文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三藏中文”即可速进入本站,本站永久无弹窗免费提供精品阅读和txt格式下载服务!果没有他,大家今天也没办法见到这批新奇的商品。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今天很多拍卖品对西方世界来说是第一件,它的意义非同寻常,而做为它们的经手人,也许我的名字能被写进历史书。” 在又一阵掌声之后,拍卖师才继续说道:“好了,我想大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么就让我们来看看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在他的话音中,一个男性仆役捧着一个托盘起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盒子,盒子表面包裹着一层天鹅绒。仆役把盒子放在拍卖师范面前的桌子上,拍卖师在大家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男式腕表,为了让后面的人看得清楚,拍卖师把盒子端在手里。去参加了海关关长的宴会的人当然自己这是什么,一些没时间或者没资格去的人则需要旁边的人为他解释。拍卖师一边端着盒子向下面的人展示,一边介绍道:“第一件商品是中国产上海牌带日历腕表。这种中国人称之为腕表的新式表,是指戴在手腕上、用以计时/显示时间的仪器。腕表通常是利用皮革、像胶、不锈钢等材料,制成表带,将显示时间的‘表头’束在手腕上。这种佩带方式更方便,你只需要抬一下手就可以看到时间;也更安全,我相信小偷没办法把腕表从你的手腕上偷走。而且中国人的表更小巧精致,走时更准确,相信昨天的赌局大家都知道了,霍夫曼先生用五十英镑求证了这一点。所以说,这绝对是一件值得你拥有的商品。”那名商人和斯派罗打的赌在昨天揭晓了,当腕表被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时候,指针还在坚持不懈的转着圈,而且与海关大楼上的那台大钟校对误差也只有三秒。霍夫曼很干脆的认输了,现在他也坐在台下,听了拍卖师的话,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而他也只能报以苦笑。 等所有的人都看过这块表之后,拍卖师把盒子放在面前的高台上,然后敲了敲小木槌,“今天的拍卖会就从这块上海牌带日历腕表。底价三十八镑,每次叫价两镑。”他的话间刚落,就有人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手。 “三十八镑,三十八镑,”拍卖师用手指着台下第一个举手的人,“有没有人超大型过三十八镑的,哦!四十镑。”很,第二个出价的人就出现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五十镑,霍夫曼先生出价五十镑,还有没有人高过五十镑的?……五十镑一次……两次……三次,成交!”随着拍卖师的木槌敲在桌子上,第一件商品以五十镑的价格卖了出去,而且买主正是刚才打赌输了五十镑的霍夫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把面子找回来。这件商品只比底价高出十二镑,以拍卖的角度来看并不成功,只能算比流拍强。不过斯派罗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只腕表的进价只有二百四十块银圆,差不多也就二十镑左右,就是以底价出售他已经赚了,何况又多了十二镑。 这次成交算是开了一个不错的头,接不来的十几块腕表都以比底价高出十多镑的价格成交了,直到两块恒动腕表的出现才带来了一个小高潮。不用上发条是个不错的嘘头,刺激了大家的购买欲,底价是七十五镑和八十八镑的两块表,最后以一百六十镑和二百四十镑成交,更是让斯派罗心花怒放。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第一只腕表是于1868年由百达丽翡制造给匈牙利的Kosco z伯爵夫人的。但这种形式的钟表,在当时并不流行。手表的普及化要推迟至二十世纪初。在1904年,经营珠宝的法国商人路易斯·弗朗索瓦·卡地亚接到飞行员好友亚伯托·桑托斯·杜蒙的投诉:当驾驶飞机时要把怀表达从口袋里拿出来十分困难,希望他协助解决这个问题,以便在飞行途中也能看到时间。因此卡地亚便想出了用皮带及扣,将怀表绑在手上的方法,以解决好友的难题。而这种绑在手上的怀表,就是现今的腕表。 而斯派罗的腕表能以这样的高价卖出去,更多的是靠的表的外观漂亮,形式多样,走时准确这些优点吸引了顾客,所以才能几十镑这样的“高价”卖出去,这个价格起码比杯表高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