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重生之命理 阳光仍然热辣,地面余留着滚烫气浪,在青石板上蒸腾。 这是1992年7月9日,下午5点30分,高考最后一场考试后。 莲城,蓝溪桥。 两男一女,三名高中生模样的小青年,正走上石拱桥面。 突然,其中一名男生脚步凌乱迟滞,歪斜着倒向地面,最后,重重地栽在桥面的石板上。 其他两人惊恐失措,不停地摇晃,不停地叫喊。 “平曙林,平曙林......” 但没有回答。 一名戴着老花镜,下巴长满白须,身穿红背心外加的灰白色棉布卦衣,足拖凉鞋的算命先生,坐在桥栏边等客。 他发现情况不对,起身,走过来,蹲下身子,用大拇指掐住小伙子的人中穴。又把手中的蒲扇递给一名学生:“你给他用劲扇风。你,把我的伞拿过来,挡着太阳。这个小伙子,你过来按住人中穴。” 老头安排好他们仨,自己就解开倒地者的衣服,手上沾点水,用劲地从他的胸口往返腹部,不停地刮擦。 老头判断小伙子中暑了。 过了约四五分钟,倒地的学生幽幽地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懵然地看着围在周围的人。 “平曙林,你醒了。吓死我们了。”一名女学生焦急的拍着胸口,语气紧张。 “谢谢您,老先生!”另一名男生诚恳地向老先生鞠了一躬。 “没事就好!”老先生重新坐回桥边的马扎上。 “你们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平曙林心里懵懂,他们怎么认识我呢?这些人,他不认识。 女学生她把手举在平曙林的眼前摇了摇,看到他的目光跟着移动,于是松了一口气,“平曙林,我是李梓淑,还认得吧?” 另一名男生也把脸孔凑到他眼前,“我,陈杰仲。” 平曙林缓过神来,但脑海里还是跟当下有着不同的信息。他记得作为工地的专职安全员,自己正在五十多米高的塔吊上,陪同第三方检测公司的专业人员检查设备安全状况,在大臂上行走时,故意松开了安全带,故意踩空后掉落了。 我怎么躺在这里呢?不应该是满身血污地躺在还没有浇筑混凝土的楼面钢筋丛里吗?不应该是消防车救护车“呜哇...呜哇...”的声音响彻工地上空吗?不应该是同事甲方监理正团团打转忙得不亦乐乎吗? 他努力回想,发现整个故事情节都不对。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不顾年龄已经过了五十岁,体力没年轻人那么好,也不顾其他同事的劝阻,毅然爬上塔吊,说要亲自参与,去陪同检测人员例行半个月进行一次的安全检测。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坚持爬上去,作为安全主管,他完全可以安排年轻的安全员跟上去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五十岁了,仍然欠着一屁股外债,为了保持住自己讲信用的形象,不断地拆东墙补西墙,甚至在网络平台上借了几十万,经常以贷养贷。因此,欠款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昨天为止,他已经从平台上借不到钱来偿还前面的贷款。 他想过关了手机,什么都不管。可又担心平台催收电话打给亲戚朋友,好面子总想守信用的他,不愿意那样做。 他嗟叹过自己气运不足,命运坎坷,也怀疑过自己没有经营能力。每次投资都是失败,失败后又开始打工,这样来来回回都有三回了。 本来决定退休前剩下的几年安心打工算了,再不去投资。可一个机会来到自己身边,又忍不住辞了职,从朋友、银行和平台上借了近两百万,结果,碰上世界性范围的疫情,因为整体经济下行,工程回款不及时不足额,又被拖在这泥潭里,利息都去了几十万。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好,可是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还有大学没有毕业的儿子,都需要他供养。他已经光荣地获得了鬼剃头,头发一大块一大块的掉了,现在只能理光头。 完全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被生活逼上了绝路。与其被逼着还贷,与其被别人指责,还不如...还不如...他想到了工亡赔偿。假如自己在工地上不幸意外死亡,那就会有近两百万的工亡赔偿金。那样,就可以让母亲和儿子拿到足够的补偿金,那些钱是不用缴税,有一大部分钱不会被算作遗产。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工伤保险局,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了。 而另一个声音又在心底响起:死都不怕,还怕欠点钱? 不管了,死去,一了百了。 他把所有欠款都抄写在一个黑本子上,放在抽屉里,还留了一封信,告诉儿子家里的情况,知道他老爸的良苦用心。希望他看到后能够自私一点,不要用老爸的工亡补偿款去偿还网贷。 他还有一套房子,现在有价无市,降得忒厉害,跌了40%多。但既然决定了要离开这个世界,不让自己面对无穷的烦恼,他没有考虑,把房子低价转卖了。从银行取出现金,把朋友的借款和银行的贷款还掉,不能影响儿子以后考公的政审。近百万平台贷款,不管了。自己都升天了,就留给他们去打官司好了。 他在做好了不把网贷法律风险留给儿子和母亲的前提下,意外死亡事故按照自己的设想,实现了。 只是自己好像并没有死去,但周围的人却不是自己工地上的同事,而是三十多年前的高中同学。 这是怎么了? 平曙林最近很压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穿越重生的网络小说。他摇晃着这脑袋,自言自语:“我不会重生了吧?” 两位同学看着懵逼的平曙林,没有急着打扰他,他们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恢复神志。 女同学李梓淑把自己的水壶拧开,递给平曙林,“平曙林,来,你喝口水。” 男同学陈杰仲把他从地上扶着坐起来,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李梓淑,你喂他喝水吧。我看他手都没力的样子。” 平曙林确实浑身没劲,想拧一下自己是否是在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他张开口,慢慢喝了几口,入喉,入腹,感觉清爽多了。 现在,平曙林完全确定自己是穿越回到高考后的时段了,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有神。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座石拱桥上,他记得这是县城的蓝溪桥,一百多年的老石拱桥。 平曙林平的记忆慢慢回到当下,他认出了身边的两名同学:陈杰仲、李梓淑。 他也记起来了: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他们才考完最后一场,准备去汽车站看车次,想去梅江玩一天。可是刚刚走到桥上,他感觉脑壳发晕,摇摇欲坠,然后,然后就倒地不醒了。 他知道是发黑眼晕,几年前发过一次。那次是暑假,跟着父亲在地里锄草,因为日光晒,气血不足,脑壳里供不上血,就晕倒。 平曙林在地上坐了十多分钟,喝了两回水,才感觉恢复了气力。地上还是太烫,屁股都能孵鸟蛋了,他扶着陈杰仲的手缓缓站起来。 “是那位老先生救了你。”李梓淑轻声告诉他,指着那位算八字的老先生。 平曙林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深深地鞠了一躬:“老伯,谢谢您!” 老先生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微笑这回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平曙林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纯朴的,见死都会救,从来不会担心被人讹上。 平曙林记得上一世,也是在这蓝溪桥上,好像也是这位老先生把自己和两位同学喊住,要给他们推测命理。他依稀记起来,这位老先生说自己克父。后来,父亲真的在当年的双抢期间突然离世了。 前一世,平曙林在四十岁以后,也喜欢看看命理方面的书籍,有所了解,还报名学过网课,只是总不得要领,连半桶水都算不上,略懂皮毛。 古今的命理学专家都认为,人从出生,就带着日月星辰等宇宙里的各种大小能量,某个时候怎么借助某种能量,是有规律可以追寻的。你们都学过物理,应该思路宽一些,也能想到这些事之间的关系。某个星球离地球近了,对地球上的生物就多了一分影响。所以出生在不同季节不同时间的人,就会受到不同星球的影响。 年月日时是四柱,每个都有对应的天干地支,比如1971年是辛亥,这样,年月日时就有八个字,这就叫四柱八字。每个字都有一个五行属性,年柱的地支还有一个十二生肖的属性,比如辛亥,辛属金,亥属水,而亥在十二生肖排列属猪。 平曙林从书上的知道自己生肖属猪,本命属火,月令不生助本命,夫妻宫也无助力,能量从弱,祖宗无财可继,中年之前都属于劳碌之命,但老年有福,命中两子三女。自己的财运还好,只是藏得很深,只有遇到贵人,遇到机会,才可以把财克出来。但如果遇人不淑,经营不善,又会钱财散尽。 前一世就是这样,经常一路磕磕碰碰,起起落落。到五十岁,也没过几天舒坦日子。 平曙林决定花一块钱,请老先生再给自己算一次,也当是为老先生做一回生意。 他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时说出,老先生在一个边角发毛的本子上列出四柱八字,替他讲解。随着老先生的解读,平曙林对照前世的记忆,对命理的理解就越来越清晰。嗯,做什么事都得有师父教导,完全考自己去理解,还是达不到深度。不知道参加自考的同学,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 老先生又说了一阵,对平曙林的婚姻、事业等做了讲解,最后提示他遇事多问问贵人朋友,三思而后行。老先生大方地说道:“小伙子,你命带寡宿和孤辰,结婚迟,夫妻可能还不能白头到老。你八字比较硬,命运又苦,我今天就不收你钱了。如果我讲的灵验,至少五年内,我还在这里,你再来给钱。” 面前的老先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平曙林可不能欠着这一块钱,哪怕这一块钱是牙齿缝里省出来的伙食费。 都说信者有,不信者无。平曙林内心还是信的,他相信:多劳多得,同样相信命运。 上一世没有记下老先生的住所,所以这次他特意问了老先生的住所,说方便以后请教,老先生也爽快地告诉了他。 三人起身,边走边打闹,笑笑呵呵,向汽车站走去。 ------------ 第2章 我不想克父啊 在梅江游玩了一天,三人各自回家。 上一世年轻的时候,平曙林不知道自己克父,是怎么克的。经历一世轮回,才知道所谓克父,或克其他,命理学的解释都是因为消耗了对方的能量。你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些子女特别逆反的家庭,父母都很憔悴,或爆燥,那些老公在外面养二包三的家庭,老婆都很抑郁,或妄想。慢慢的日积月累,憔悴、爆燥、抑郁和妄想就会让人生发出疾病。 所以,人间有谚语:笑一笑,十年少。 平曙林知道前一世,父亲是因为中暑引发急性心梗去世。他决定,回家后就要多为家里做事,减轻父母的负担。而且回家后,也要把老先生说的话原原本本讲给父母听。 父亲根本不信。哪怕他过年也会奉酒饭果品敬神,清明也去上坟烧香扫墓,七月半也烧纸钱送故人。 平曙林记得记得上一世父亲去世后,自己家的堂伯母到家里来看母亲,扯谈中说海初死之前两天晚上,她听到屋旁边的田埂上有平海初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确定是海初老弟的声音,只是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她不确定是不是海初在跟其他人讲话,所以怕被人讲她神经病,说出来招人嫌,就不敢说。结果出事了,看来当时是海初的生魂跑了。她很后悔,第二天来跟老弟嫂说一下,情歌法师制度,就可以避免海初那么早去世了。 因为有这些清晰的记忆,平曙林只好求母亲给父亲去请法师封镇,好守住父亲的心魄。以前农村都是这么干的,发现谁魂不守舍,就会请法师来家里帮他封镇,甚至严重的还要捞魂起劫。他觉得,什么都信一下,总归没坏处。 他也强烈请求父母每天中午十二点前一定收工回家休息,不能够在野外晒着烈日干活。如果严重中暑,本来就是可能导致死亡,如果还引发其他隐疾,可能就直接要了老命。 他到堂伯平理初家借了一百元,缠着父亲去地区医院做了一个全面体检,发现父亲已经血脂高,有高血压,只是没检查出心脏毛病,大概是X片照不出来。如果到了十多年以后,有了CT加强,有了冠脉造影,就能检查出心脏的毛病。平曙林也晓得是医疗科技还不发达的问题,也许,父亲心脏冠状血管已经有了堵塞,只是检查不出堵塞率。 医生开了一些对症的药,告诫他不要熬夜,不也劳累,不要喝酒,不要吸烟,不要吃的太油腻太咸辣,内脏不要吃,肥肉不要吃。 平海初出了医院就骂娘:什么都不要吃,什么都不去做,活着还有意思吗? 他们不知道儿子是两世为人了,知道了平海初死亡的原因,知道后世医疗科技的发展水平。 因为知道父亲是在双抢期间出的事情,家里有一个记载人情的本子,上面写有平海初大限殁于某年某月某时,葬于后山某山某向。平曙林会经常翻翻,了解亲友邻里来的人情数额,以便给人家还情。所以就记住了父亲去世的日子和时辰。那是1992年7月28日,中午12点06分。 前一世,每年的双抢,就是农村人既兴奋又难熬的时节。兴奋的是早稻收获,可以告别青黄不接的日子,难熬的是抢种抢收,基本靠人力等原始的耕作方式。人们每天五点起床,晚上八九点收工,中午歇两小时,虽然每年双抢都是这样劳作,但对平曙林这位十九岁的小伙子来说,劳动强度还是很大的。 这天,烈日当空,阳光如毒蛇,炙烤在光着膀子的平曙林身上,火辣辣的痛。 他全身都被汗水和田里的水湿透了,他不怕累,想帮家里分担。桥上算命先生的话依然在耳,且前一世的经历也历历在目。平曙林只有努力挥洒汗水,减轻父母的强度,减少出事的几率。 这么大的日头,很容易中暑。平曙林记得前世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父亲跳着一旦湿谷子,刚踏入自家的地坪,就倒下了,从此没再起来。 现在,母亲已经把谷子从打稻机里扒出来装进了箩筐,父亲准备挑回去。平曙林喊道:“爹,我来挑,另一担吉林来挑,上午就收工吧,无非是多干一天。你和娘空手回家吧。” 母亲准备跟两个儿子再割一会稻穗,等父亲再来挑一回,那时一起回家。 平曙林坚决不同意,他不想前世的悲痛再次上演。 父亲平海初,年纪42岁,正是壮年,出了名的有力气,打稻机总是一个人扛起就走。他开口骂道:“法也信了,检查也做了,药也吃了,没得事的!你看其他人家都还在田里做事,就回去,你好意思?你当都是吃国家娘呀?不要讲了,你们还没有稳力,来回花的时间比我要久,还是我来挑回去。你们再打一担谷,刚好我返回来就可以了,不要总想偷懒。就这样,我再转来挑一担,你和吉林伢子一起挑一担,再回家吃中饭。” 两爷崽差点吵起来。 母亲就说道:“曙林伢子,你们两兄弟一直在学校读书,确实没稳力,不要挣了,你爹先担一担谷回去吧。” 她又对平海初说:“你怕儿子担不起,也不要骂嘛,他也是担心你累着。好心,硬要板起脸色。自己注意点,崽说的也没错,感到不舒服,就放下来歇着,莫霸蛮。” 办好了那几件事,平曙林也不确定父亲一定还会出事,但他记得父亲去世后,韩奶奶说过,将父亲挑着谷子回家,经过她家时,发现父亲走路有些不稳,打戗脚,好像脱力的感觉。她是一个细心的老人,就喊父亲放下担子歇一会,喝杯茶再走。但父亲没听,结果出事了。 平曙林想:这一世,韩奶奶应该还会喊父亲歇脚。于是就对父亲说:“爹,要是韩奶奶喊你歇息一下,你就放下担子到她家吹吹风扇,喝杯茶。她家前面就是一个陡坡,你走到她家那里也要费一番力气,歇一肩再走,才不吃力。” 平海初又骂道:“只有你就有这么多鬼事,你就晓得韩奶奶会喊我歇肩呀,你怕是个半神仙。读书就乱弹琴,这些鬼话就信服了。” 平曙林不能告诉父亲自己是重生,是轮回了,就又说:“反正,只要有人喊你歇肩,你就歇息一下。要不然,还是我来担回去。 “好,听你的,你是我们家的平半仙。”平海初不耐烦。 父亲挑着一担谷子往家走了。 知道父亲的性格也执拗,宁愿自己苦累,也不想儿子们少年就受苦受累。他常讲自己三岁丧父,成长中受了许多的苦,那干脆他受着好了。 平曙林争不过父亲,只好跟他娘及弟弟平吉林三娘崽继续扮稻谷。 但愿经过了法师封镇,医院检查,又在吃药,能避过这次灾难吧。 正踩着打稻机脱粒脱得欢,上面池塘的塘磡上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曙林,你们赶紧回去,你爸倒在地坪里了。 来传信喊人的是邻居家小妹。 平曙林第一反应是父亲中暑,急性心梗发作了。前一世,平曙林知道急性心梗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几分钟。这一世,悲剧还是再次发生了,他明明知道,但没有阻止他的发生。 他丢下稻束,喊了一声“妈,快回去”,自己已经跳上田埂,加速往家里跑。 妹妹在家里晒谷和做饭,父亲刚才挑了一旦谷子回来。 先回家的邻居们已经把父亲抬进了堂屋,躺在吊扇下面的地板上。已经在乡政府工作的堂弟平立文,正在解开父亲的衣服,准备按压胸部,还有人按压着人中穴。 妹妹站在旁边满脸的眼泪和鼻涕,已经分不清。 见到平曙林进门,堂弟急着说道:“老兄,我按压心脏,你来帮叔做人工呼吸。” 面对心肌梗死的病人,如果不是在医院,一切都是前世一样,也只能是这么救治。在农村,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备药,有也只会有强心针,没有疏通血管的药物,也没有做支架什么的抢救措施。 平曙林嗯了一声,立即蹲下来,与堂弟配合着给父亲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趁着间隙,平曙林问:“喊大夫了吗?” 旁边有人回答,“去了两人,一个去请大队的田大夫,一个去卫生院请童大夫了。” 说着,村卫生室的田大夫就进来了。 其实,到这时候,时间已经过了近半个小时。 大家开始认为是中暑,田大夫看后,判断是急性心梗,摇了摇头。 他还是拿出针筒和药剂,给平海初注射了一支强心针,又拿出银针,给手指头和脚趾头扎眼挤血,还在人中、百会和涌泉穴扎了银针。 但平曙林父亲脸色越来越苍白,没有一丝呼吸,没有一丝脉搏。 平曙林和堂弟没有停止按压和人工呼吸,等到镇卫生院的童大夫进来查看情况,也是摇了摇头,但也勉强打了一支肾上腺激素,当然还是没有效果。 童大夫翻开平曙林父亲的双眼仔细看了,摇摇头,对大家说:“瞳孔已经散开了,没救了。伢子,你们准备后事吧。” 处在慌张惊悚痛苦边缘的母亲满脸眼泪,突然昏倒在地。 妹妹平燕飞蹲在地下只知道嚎啕大哭。 弟弟平吉林像个呆子,不知所措。 大家又去抢救昏倒的平曙林母亲。她只是急火攻心、悲痛过度,童大夫给她扎了几针,旁边有女人倒来糖水,母亲才慢慢地缓过来,但没有停止痛哭。 平曙林父亲叫平海初,人已经去了,没有办法再生还。大家开始劝慰平曙林母亲旷玉竹。 “玉竹啊,海初已经走了,你再怎么哭,也没有用了。他们几个还小,海初的后事还需要你来掌握。” 大家劝慰来劝慰去,终于使平曙林母亲稍微安静下来,只是鼻孔和喉咙里不断的抽泣,她跟坐在身边的亲房商量,接下来怎么做事。 现在是双抢农忙季节,大家地里的事都做不赢,七月下旬,天气这么热,怕遗体在家里停放久了会发臭,最后亲房们决定三天发丧安葬。 父亲还只有四十余岁,不可能在家准备了棺材,去街上买,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经伯父和姑父他们商量,先用了奶奶的棺木。 稍微闲暇一点,大家又开始议论:“同建堂那个尼姑真的算得准,她讲八娘满了八十要落花,这不,海初就去了。” 八娘是平曙林奶奶,去年满了八十,前段时间去了姑姑家。大家怕她伤心过度,又忙不过来,没人照顾,就瞒着她,没让她回家来。 亲房请来了一位在附近村落行走了三十多年的老地仙。平曙林和亲房一起带着地仙看了两块地,地仙建议选取坐北朝南的一块缓坡地作为父亲的阴间寝地。 老地仙说这块地近前有鱼塘水田,远处有山峦,空阔,看得远,明堂敞亮。后面有连绵的群山,一级级往后面高起,靠山持稳。左边的山峦缓缓高耸,青龙长卧,而右边低缓,白虎需要清静。后代必定出状元,必定发财。 平曙林前世,在四十多岁开始,喜欢看命理堪舆的书籍,也懂一些。看了书才知道,故人在天之灵只会保佑他的孙辈一代,不会保佑子女这一代。这天堂和阴间大概也是隔代亲吧。所以子女这代要孝顺父母,为自己的子女后代积德。 地师端着罗盘勘地,定向,念词,动土。 平曙林前世知道这地是火石子土,很难挖。但他知道这地确实好,常年没有水浸,坡度也缓。 前一世,弟弟家的儿子不太听话,走了许多年的歪路。自己看了堪舆的书后,又问一些老先生,才知道原由。所以这一世,要扭转那个现象,不能只是自己的儿子好,也要侄子好才行,家族才能够兴旺。他要地师稍微把朝向调整了几度,把金井往后退了一步。 地师很惊讶。“孝家长子,不能这么移动,移动一下方位,对长子这房就没那么好了。” “不要紧,我和弟弟两房都好,才是真的好!” 既然主家这么讲,地师肯定就依他的。只是他不理解,这二十岁都没有的小伙子,怎么懂这些堪舆的学问。 挖金井的八个金刚,对平曙林的话语感到很赞。这一行为,在村里传了多年,作为教育子女团结的典例。 待地仙把他的法事做完,请来挖金井的八大金刚就开始挥锄开挖。这八个人都是亲房里面次次参与挖金井抬灵柩的老金刚。开挖过程中,锄头根本挖不进,只得换了洋镐。 其中一人神情凝重地说道:“平曙林,老地仙帮你父亲选了一块好地。这土里含火石子,洋镐挖不了一个小时,就要换,重新回火锻打,幸亏你伯伯家有两把。二十年后,你屋里肯定要出状元郎。” 平曙林前一世知道这种情况,儿子确实读到了博士。悲痛之中,不好接他们的话,但也不能没有表示。平曙林声音低沉的说:“发叔,借你贵言!” 按照农村习俗,请来道士做了一天两夜的亡灵超度,第三天就上山安葬,入土为安。 流程很简单,一切都只是为了节约时间,节约开支。 因为平曙林父亲平海初平时愿意帮人忙,人缘好,村里许多原来没有人情往来的人家也来随了礼,给经济紧巴巴的平曙林家缓解了很大的压力。 平曙林知道,他欠着乡亲们的人情。这份情,只能自己兄弟以后慢慢去还。上一世,他对乡邻们都很好,这一世,他肯定自己会更成功,他内心已经坚定:达则兼济天下! 他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瓦片,心中回想蓝溪桥上那位老先生的话语,简直不敢相信,确实准,而且两世都准了。 平曙林这一世,还是没有拦住父亲的离世。难道重生了,也不能改变哪些已注定的轨迹吗?自己重生,已经过了高考,没考上那是生不逢时。但明明知道父亲这一世同样会心梗,为什么就没有改变他的命运呢?是不是自己这克父的能量,无法那么随便的消失?两世为人,也不得其解。 老天爷,我真的不想克父啊。 假如是这样,我重生还有什么样呀? ------------ 第3章 超强信息库 1992年8月16号,上午9点30分。 平曙林大清早搭镇上到县里的立山车,紧赶慢赶,还是按约定,到了学校操场上。 平曙林坐在摇摇晃晃的班车上,一路用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掩鼻,才少吸入了一些灰尘。周边的人都怪异地看了他几眼,眼神里尽是鄙视:你一个农村娃,装什么城里人,大尾巴狼。 确实,这个时代,你不多吸几口灰尘,都不会认为你是进过城的。 他内心就不断地叹息:老天爷,你怎么把我重生在这个年代呀,这样苦楚的生活,我还不如升天呢,说不定在那里凭借自己的工程专业知识和经验,可以混个一官半职。孙猴子不是也没读书嘛,就因为横,在天庭也混了一个弼马温的职务呢。说不定自己刚好赶上天庭大兴土木,能被某个部门聘上,那就是妥妥的甲方,多爽! 刚刚重生,不可能再玩失足,况且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什么商业保险可以购买。这没有保障的死亡游戏,还是不要去想的好。还有一点,他不敢赌,万一失足后不会重生了怎么办?前世本来就没有活够,今生这么年少就失足了,不是天大的损失嘛。 所以,平曙林也只是叹息一声而已。毕竟再次回到阳世间,凭借自己五十年的所见所闻,几十年的失败经验,和别人的成功案例,自己只要在不同的时间,按照前一世的了解掌握的信息去做事,就一定会成功。他想,这一世,自己一定可以开挂,一路发发发,数钱或许数到手抽筋。 哈哈哈。我重生了,我怕啥! 这时代,高考是农户家的子女跳出农门的最好途经,也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子女改变命运的最好途径。 高考前,班主任老师就告诉了大家,等成绩出来后,大家来学校老师家里统一领取录取通知书。不管考没考上,同学们都要来,没有考上的,刚好可以跟老师商量商量,怎么上复读班,争取来年再战,跳出农门。再不然,也见一面,留个通联地址。 李梓淑和陈杰仲两个人已经坐在树荫下等着。 平曙林重生慢了三天,错过了以两次陪读的经验亲自参加高考。知道上一世考了多少分,已经知道的结果,他就不再像前一世那样心中忐忑,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 “喂,你们看了成绩吗?哪所学校录取了?” 平曙林故意装得轻松地问道,虽然上个月才失去父亲,现在也是落榜生。 即使已经知道他们两个都考上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同学们的成绩。只是,他们两个人以后的人生旅途,都已经浮现在平曙林的眼前,清晰可见。 李梓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草,说道:“刚刚陈杰仲在老师那里看到了,他抄了我们的成绩过来。” 陈杰仲把抄有三个人高考成绩的纸递给平曙林,“老同学,你自己看吧,但不要太难过,失败乃兵家之常事。” 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平曙林是知道上一世他们两人,一个在大型国企做到高管,一个在税务部门做到中层,那是要多逍遥就有多逍遥,不想自己每天苦逼哈哈一个,求完大爷求大娘,就为接到一点活干,拿到几个辛苦钱。 当然,此刻,平曙林不可能难过了,死去都能活过来,还有什么难过的。要说一定有什么要难过的,他就想到前世的母亲和儿子,不晓得他们现在拿到工亡补偿金了没有。 当然,才过去一个月,那些平台公司大部分还不会起诉他,最多是每天电话打不停,不断地骚扰亲属和朋友同事。他前世已经帮母亲和儿子坚决换了新的号码,没有保存在自己的通讯录里,平台公司暂时还找不到他们的号码,他们的耳根子暂时是安宁的。 至于其他人,唉,只能说一声对不起,这辈子,我会对你们更好! “想什么呢?别气馁,再复读一届就可以。”李梓淑看到平曙林拿着写有成绩的那页纸在发呆,以为他在难过。 平曙林被她从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就装作无事,“没什么,我也是没有读书的命,既然还是没考上,就再不复读了。” 他们今年都是复读生,如果没考上,就又要面临打工和复读的两难选择。回家当农民,外出打工,这不是年轻人的理想;但复读,现在家里经济压力更大了,弟弟妹妹还要读书,母亲守着那几亩地,养着几头猪,没多少收入,供应不了三个小孩上学。自己是长子,理应分担家庭的经济负担。 总要面对!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只能这样,自己只能尽早走入社会去打拼,努力改变家庭的命运。 平曙林拿起纸张,再瞄了一眼三个人的成绩和录取分数线。看着三个人的成绩,自己比中专的分数线低了四分,他们两人都上了录取线,尤其是陈杰仲,考上了重本,李梓淑只考上了省城税务学校,大中专,但那也是妥妥的铁饭碗。 陈杰仲劝道:“ 曙林,我还是建议你再复读一年,我可以帮你好好捋捋知识点,明年一定可以考上。” 平曙林内心是纠结的,如果再复读,凭借自己前一世陪着儿子刷了那么多题,凭着自己预知的试题,肯定能够高分考上清北。他不想那样,不想还要让母亲辛苦供自己读书。 他两世的灵魂纠结了十多天,他想过凭自己的预测能力,边复读边挣钱,还可以带着其他还算玩得好的复读同学一起飞。但又想,天下大路千万条,何必去挤高考那一条独木桥呢。自己一旦去复读,那肯定上清北,百分百的留美博士,那得多读十多年书,假如美丽国有什么吸引了自己,那时候不想回国了怎么办?前一世那么爱国,这一世难道要成为负心汉吗? 他觉得没必要。与其挤占同学们的高考指标,还不如发扬风格,早点谋生。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为了攒钱。早几年成为大富翁,难道不香吗? 经历前一世的窝囊,现在他只认为:攒钱!攒钱才是硬道理。 他更不想去一个陌生的国度,苟且自己的人生。因为国内,大有作为! “我想,我不复读了。你们也知道我父亲过世了,家里只有母亲顶着,我早点出去打工,帮着家里出分力,让母亲少受点苦吧。” 陈杰仲把眼镜往上面推了推,说道:“你不再复读一年,别以后后悔呀。读了大学,分了工作,那时候家里就会过得好一些的吧。你千万别放弃啊。” 平曙林表态,坚决不复读了,回家去当新时代的农民,自力更生,修补地球,他笑道:“苟富贵,无相忘。你们以后发达了,记得提挈提挈我。” 李梓淑树走到平曙林身边,“曙林,你还是复读一届吧,这么几分,加加夜班,就随便可以超过了。我知道你家难,但假如你今年考上了,家里也是要想办法供你上大学读的呀,你就当迟上了一年嘛。” 前一世,李梓淑对平曙林一往情深,念念不忘。从高中到参加工作,都是默默地喜欢着他,支持着他,在以各种方式暗示明示他无效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放弃对他的喜欢。后来知道平曙林订婚,她才彻底放下,选择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 他记着她的好,但自己一直起起落落,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梓淑在帮助自己,自己很少能够在她面临困境时给予她有力的帮助。 平曙林想过,这一世,还是不会接受他的爱意,但自己会改变窝囊的命运,挣到大钱,回报李梓淑的爱。这一世,只有用金钱来回报她。 他已经在内心立下誓言:这重获一世,他一定不会跟其他女人有瓜苟,要让妻子再患上癌症,一定不会让她半途走散。如果没记错,应该在95年上半年会遇到前世的妻子,希望还是她。 所以,这一世,他会在适当的时候,至少是上一世的妻子出现时,跟李梓淑表明心意,让她早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爱情和家庭,不再等那么久。 李梓淑发现平曙林又走神了,就推了他一下,“你怎么老是发呆呢。” “我是担心还是没考上,怎么回家交代,那是给家里雪上加霜。”平曙林只能以无奈的口气说,显得自己信心也不足。 李梓淑把平曙林拉到旁边,靠近他身边,轻声说道:“你家里解决你的学费,我每个月负责你的生活费,好吗?” 平曙林知道李梓淑喜欢自己,只是大家都处于学习阶段,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她这么跟自己说,就是一种大胆的表露了。 平曙林还是惊讶的看着李梓淑,口结的回答:“那不行!你上大学也要用钱,而且是在外地,用钱更多,你家又没有开银行。况且,你怎么向你爸妈要这钱呀。” “怎么就不行呢?我家给的钱不会少,我自己克服一下,少买些衣服和零食,少回家几趟,每个月省出二十来块钱就是小事。” 李梓淑望着平曙林,似乎要逼着他答应。 陈杰仲知道平曙林和李梓淑之间的情谊,见李梓淑把平曙林拉开去,也猜到她在做平曙林的思想工作。 看两个人的脸色似乎不对,陈杰仲大声问道:“李梓淑,思想工作做得通吗?” 平曙林知道前一世李梓淑对自己的情意有多深,所以这一世就不想耽搁她,但也不能抹了李梓淑的面子,就对她说:“李梓淑同学,谢谢你的好意,我再考虑考虑吧。我还要回家看看母亲的意思,她如果没有让我复读的意思了,我就只好不读了。” 李梓淑也只能先这样,她把家里小区门卫室的电话告诉了平曙林,如果决定了,她还可以帮忙找复读学校,毕竟住在街上,方便。 平曙林点点头。 两人走回来。 平曙林陪着两人去了班主任龙老师的宿舍,拿到录取通知书。 见到平曙林,龙老师也苦言相劝,“曙林,你还是再复读一届,我今年还是会带复读班,你到我班上来。我知道你家情况,学费先欠着,我跟学校讲,你家方便了再缴。” 老师做到这样,已经够苦口婆心,也够担当和关怀了。 平曙林很感谢龙老师,但心意早决,就恭敬地说道:“龙老师,其实,我早就有了‘一颗红心,两个打算’的准备。谢谢您!我回家和母亲商量,再说吧。” 李梓淑不依了,她发了火:“平曙林,你别像个犟驴,好吧。龙老师这么关心你,你还要怎么样?” 真是爱之切,恨之深啊,恨铁不成钢。同学们除了李梓淑能这样讲,也没谁了。 平曙林看着李梓淑满脸的气愤,脸蛋被气得呼呼的,就声音低沉地嘟哝着说道:“我又没说不来复读,你这样发火干什么呢。我肯定要回家跟母亲商量呀,我能像你家,早就不需要大家劝了。” 把李梓淑气得,气得想要咬住他的犟驴耳朵,狠狠地来一口。 龙老师和同学们都笑了。 反正这些学生都毕业两次了,龙老师开起玩笑:“平曙林,你可不要真的像个犟驴,别辜负我们李梓淑同学一片苦心,不要把她的爱意当成耳边风。为了她的幸福,你都要来复读,容不得你犹豫和退缩。谁家没有苦难?我敢保证,也相信,你妈妈也是希望你再复读,跳出农门的。” 平曙林虽然没有发声,但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他也想通过读书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如果考入985,还读完博,那家里在村里不得被赞美多少年呀。 现在的平曙林已经想的很通透了,许多小学都没读完的人,前世都成了大富豪,受尽了满世界的赞扬,同样光宗耀祖了。 其实,他担心,自己的重生,是否会改变小范围的能量,引发各种不可预测的变化。如果那样,自己同样要小心前行。他也担心,前世那些英年早逝的大咖,是否也有重生回来。毕竟,他们还是拥有远超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和判断能力,以及魄力,还是会把自己远远甩开,或者,因为这些大咖的重生,他们的强大能量一样会改变现世,自己还是不能实现前一世没能实现的愿景。 平曙林刚想到了一个前世英年早逝的大拿,脑海里面就出现了他的信息。 他发现发现唐山大地震的那个孤儿,后来成为钢铁大亨,安置下岗职工3500余人,积极参与慈善事业,尤其是在汶川地震中捐款1亿元、2014年死于心脏病的张翔青,正在为创立合利钢铁而奔波。 他既然也重生了,应该能很好的保护自己的身体了吧?不会再不顾生命而废寝忘食地工作吧?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见一见他,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平曙林又把前世英年早逝的那些名人搜索了一遍,暂时没有再发现其他人的信息。看来,这个时段,只有他跟自己一样重生回来了。 自己竟然能够感知重生者?还能感知其他事物吗? 平曙林看着陈杰仲,慢慢地,他从高中同学到自己去世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呈现在脑海,如放映视频一样,想对某个事多了解一下,就会自然停顿,打开给你细看。 哇,还可以这样! 他又看向李梓淑,也还是一样的情况。 平曙林又想起自己从事了三十余年的工程行业,结果,妈呀,所有关于国家基建的信息如流水一样,缓缓从脑海里涌出来。他尝试了,想看某个时段,就可以看某个时段,想看某个事件,就可以了解某个事件。想要他综合分析一下,就能得到超好的分析结果。而自己失败的那几次,一直不知道原由,今天居然也呈现在眼前。 发达了!这还是平曙林的第一感觉!难怪,大家都喜欢穿越重生,原来是拥有这么大的益处! WOW,我拥有强大的信息库!这似乎类似于后世的度娘、DeepSeek。这是无与伦比的感知力。重生后,自己的脑容量明显扩大无数倍,堪比一台数亿次运算能力的计算机系统。 拥有前世的大量记忆,脑海里有这无穷的海量信息,随便拿出一条来,就可以发家致富。平曙林飘起来了,自己以后就像一个修炼大成的神皇,完全可以用意念来掌握这一世的所有信息:政策,商业,军事,等等。 唉,怎么又犯了前一世的错误,这么想太自负了。得时刻提醒自己,改正臭毛病。 ------------ 第4章 还是先学徒 哪怕自己是重生来的人,哪怕自己拥有强大的感知力,哪怕拥有强大的信息库,平曙林觉得不能太过表现出来,不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屌丝,突然就裂变成让人看不透的高知,富豪。他想,可以比前世快,但不能快到无常,至少在起步阶段,要一步一个脚印来。唯有这样,自己才不会成为妖孽。 自己这个只能算是预知未来的信息系统,并不是其他重生穿越者那种想要大炮就有大炮、想要挖掘机就有挖掘机的系统。 他决定,还是跟前一世一样,先去表哥那里学徒,学着刮涂料,学着做装修,还是从打工开始吧。不能想其他重生者一样,一出场就是金手指发挥无现威力和巨能。唐山的张翔青,前一世几十亿的大咖,现在不也是在艰苦创业嘛。 李梓淑不知道平曙林去花钢打工了。但平曙林知道李梓淑会跟陈杰仲一起来看望自己,劝说自己。他想是不是回家去等着呢?免得他们再走二十里地来看自己,多不好意思,尤其是自己还会拒绝他们的好意。但他最后没有回家,还是让他们两人来找吧,这些细节,就没必要去改变了。 所有中小学都开课了,李梓淑也将要踏上去省城大学报到的旅程,但一直没有等来平曙林的电话。她决定去一趟平曙林家,看看这个可恶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就邀上陈杰仲一同前往。 辗转两次车,才来到平曙林家所在的镇上,打听到他家的村落,走了六里地,才赶到平曙林家。 他们走到地坪里,见到一位四十余岁的妇人在晒谷子,就礼貌地问道:“阿姨,这是平曙林家吗?” 旷玉竹抬头看到一男一女两位学生样的小青年,就客气的回答:“是呀,我是他妈。你们两个是...?” 陈杰仲忙回道:“阿姨,我们是平曙林的高中同学。” 旷玉竹听了,忙放下木耙子,招呼两人:“哦,是曙林的同学呀,快进屋去,外面太阳太毒。” 她把两人引到家里堂屋,喊平燕飞给两位小同学倒茶。平燕飞拿出两个杯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哥哥,姐姐,请喝茶!” 两人谢过。 旷玉竹招呼他们坐下,又问:“你们找他有事?” 李梓淑把茶杯放下,紧张地说道:“我们来看看他,本来讲好了,他还要去复读一年,一直没看到他跟我们联系,所以来看看,问问情况。” 陈杰仲也点头,表示是这么个意思。 旷玉竹把垂在额头有些湿润的头发往耳后捋了下,才伤感地说道:“我也劝了他再复读一年,哪怕我在家背犁,也想把他送出去。可他就是个犟驴,说要给我减轻负担,供弟弟妹妹好好读书。嗯,他爸去了,家里缺了顶梁柱,我也没有办法,就随他了。” 说着,就落下了泪水。 李梓淑也跟着眼里含了泪珠,忙把手帕递给旷玉竹,“阿姨您别伤心了,会好起来的。” 陈杰仲赶忙到了一杯水,递给旷玉竹,“阿姨,都过去了,相信曙林可以帮您挑起家里的重担,你自己宽慰些。来,您喝口水!” 旷玉竹看着眼前两位很有礼貌的后生小姑娘,心里不禁就放宽了不少,“谢谢你们!” 李梓淑四处望了望,问道:“阿姨,平曙林,他人呢,怎么没看到。” “他呀,去花钢了,他表哥在那里开了一家装修店,刚好需要人手,他就过去了,他弟弟也跟去了,在学徒,说是学刮涂料。”旷玉竹探了一口气。 她相信自己儿子,如果再读一年,肯定可以考上大学。可是世事弄人,没办法了。当然,如果他知道龙老师让自己家可以欠着学费,面前这位女孩子还可以支助儿子生活费,那她就是绑,也要把儿子绑到学校去读书。 儿子跟她讲:“自己再去读,可能也不会有进步;家里经济是这样,他是长子,得负责;自己眼看着十九了,复读了一届,再去复读,说起来也没面子,还是攒钱是正路,条条大路通罗马。” 就这样,百般无奈之下,她也就依了儿子的话。 上一世,平曙林是没有办法,被落后的家庭经济所逼迫,担心考不上,所以才不去复读。而这一世,他可以便攒钱便复读,完全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接济家里,但他不想在学校当怪物。才选择了不复读。 听到平曙林已经外出打工,李梓淑心中气愤是真的难平。她是一个容易表露在脸上的女孩,气鼓鼓地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出尔反尔。” 旷玉竹看着李李梓淑的表现,心里奇怪,还有这样的同学,这么关心儿子的学习。她是过来人,很快就想到另一层面:这女孩子是不是喜欢自家儿子呢? 不到黄河心不死。 李梓淑没有听旷玉竹的,留下来吃中饭,而是火急火燎地说要去花钢找到平曙林,跟陈杰仲一起把他绑去县城。 陈杰仲只能摇头,内心又发笑。他笑李梓淑太痴情,太固执,但他也为平曙林能够遇到这样的女同学而高兴。他这时心中又为自己叹息一声:NND,我怎么就遇不到呢。 旷玉竹见留不住两人,只好说了了平曙林在花钢落脚的详细地址,硬塞给他们几个煮鸡蛋和黄瓜,让他们在路上吃,别饿着,伤胃。 旷玉竹不知道她自己的这些关怀行为,更坚定了李梓淑对儿子的信心。 花钢离平曙林家有二十余里地,只能走路或骑自行车去,自行车是没有的,那就只能走路了。 又是紧赶慢赶,花了快两个小时才找到平曙林表哥的装修店。也幸亏平曙林妈妈塞给了他们食物,两个人才没有饿着肚子赶路。 两人走进店里,一名约三十岁的女子走过来,笑着问道:“老板,你们要买么子?” “大姐,我们不买,我们是来找平曙林的,是他同学。”李梓淑礼貌地回道。 “哦,找他有么子事呢?”店里的女子问道,听说是表弟的同学,她作为表嫂,还是要热情客气一点的。 “我们想问问他,为什么答应我了,却又不来复读。”李梓淑有点气恼。 女子见了,也好生奇怪,这女孩子怎么了,你们只是同学,他不读书了,你最多感觉可惜,气恼什么呢?她不明白。 “他去工地做事了。”她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又说,“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你们坐下来等?” 粒注塑点点头,只能坐下来等,女子喊他们看电视。 通过聊天,他们得知女子是店里老板娘,是平曙林表嫂。 表嫂也通过言语和脸色,判断出这名叫李梓淑的女孩子忒喜欢自家表弟平曙林。要不是那样,不会为了他读书,追了一大圈。 心里不禁就喜欢了。拿出一大堆零食,喊两人不讲客气,多吃。 她说道:“同学呀,我跟我老公也劝了他几次,要他莫记着眼前这点困难,莫记着眼前这点辛苦钱。如果去复读,我们也可以支助一点,但他不爱听,一定要出来打工,所以也只好依了他。他表哥说,他打小就犟,想要做的事,别人难得劝住。据我老公说,小时候舅舅要打他,他不跑,而是站在那里不动,你看犟不犟。为了不挨打,其他人早跑了。真的要谢谢你们,这么远,还搭车又走路的来劝他。” 李梓淑对平曙林的犟,又了解了一分。 好不容易熬到工人们下班,李梓淑看到满身白.粉点的平曙林蹬着人力三轮车停在门面前,眼里竟然有些湿润,内心很难受。 她知道他这份工作肯定很辛苦。她站起来,走出店子,把平曙林堵在外面。 陈杰仲见了,知趣地没有跟出去,继续看电视。他反正是把自己当成陪客。 看到李梓淑,平曙林笑了一下,跟前世一样,也是这个时候,李梓淑跟陈杰仲来找自己了,陈杰仲还是待在屋里。 他很平静地打招呼,“李梓淑,你怎么来这里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你不来找我,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来找你啦。”李梓淑没好气的说道。 平曙林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很认真地对李梓淑说道:“李梓淑同学,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着,你也别劝我了,我意已决。” 这个时候,平曙林有些动摇,是不是回去复读,考个一般大学,也不去读什么博士,就等分配工作,跟李梓淑分在同一座城市。那样,就不会遇到前一世的妻子,也不会遇到初恋,更不会遇见那些红颜知己,自己就可以安心地娶了李梓淑,平淡快乐地跟她过完一生,也不至于辜负她的一往情深。 但好像他内心还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阻止他做出复读的决定,使得他拉回放飞的思绪。他上一世没有照顾好妻子,因为经常性欠钱,没有让妻子过上几天好日子,天天为他担惊受怕,天天为他攒钱还账,以致心力憔悴,抑郁,患了不治之症。 他不能去复读,还是要在花钢遇到她,给她没有忧愁的生活。 李梓淑的话把他拉回当世的现实。 “你就不为将来考虑?打一辈子工?你吃的消?”李梓淑很想帮他拍拍身上的灰,但还是没有行动,这样被人看到会难为情。 “你听我讲。”平曙林迈出这一步,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对李梓淑说道:“李梓淑,我想了好久,对于你们的帮助,我真的是感激不尽,但我不想接受你们的帮助,我想自己另外找出一条生路。我想过了,现在学着搞涂料,学徒期间就有十来块钱一天,以后成为熟手,他们现在可以做到三十多呢。你想想,你爸爸多少钱一个月?” 这熟手有近千元,确实不少。李梓淑辩驳回道:“我爸的收入很稳定,以后有退休金,而打工者是没有的,这就是区别。” “这也是讲不清的,以后可能政策变化,给打工者也买养老保险呢,不是有养老金了嘛。”平曙林跟她的观点犟上了。 “那只是可能,可能的是,什么时候才会实现,哪个说的准。” 李梓淑不以为然。 “就算没有那样子的政策,我工资这么高,以后可以有计划的存 钱呀。” “反正大家都认为读书考上大学,将来分配工作,端上铁饭碗,是最好的出路。”李梓淑对平曙林的话很不感冒。 “万一以后不包分配了呢?”郑仲平知道国家从96年开始就不再给大中专毕业生分配工作,就业开始双向选择。 “国家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不可能不包分配。”李梓淑没有平曙林那样两世的眼光。 “你没有调查,就没有看到现在的乡镇企业和个体户越来越多了,还有沿海的外资企业,这里面都是打工者,所以,时代是发展的。我不认为,没上大学,就一定会过的差。”平曙林用两世为人的见识,来说服李梓淑。 其实,前一世,平曙林在落寞时也后悔:我怎么就不听人劝,好好再努力复习一年呢。尤其是重生前的几年,许多985都往公务事业编里面挤。 每当那个时候,他就又会安慰自己:想想哪些从企业下岗的读了大学的人,自己也没必要羡慕。 两人无理由地争吵着,只是声音都不高,因为并不是利益之争。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梓淑扭转不了他的念头,只好又问。 平曙林看了一下天空,才低下头,对着李梓淑,说道:“我想边打工,边考学。我准备参加十月份的成人高考,拿到建筑方面的电大文凭。这种学习,一个学期只有十来天面授,一般都是在晚上,或者星期天,所以我会挤时间参加学习。等我打两年工,有点积蓄,我也想开一家装修店。” 平曙林知道接下来,基建,尤其是房地产和大基建项目,会逐渐兴旺起来,他需要储备知识和启动资金,早日站在潮头,收获一波二十余年的基建红利。 李梓淑这时候知道,自己无法劝回平曙林去复读,因为他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规划。天下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也许,平曙林能够在建筑装修这条路上,走出属于他自己的一片新天地。他如果做好规划,真的坚持走下去,也许就成功了。所以她不再相劝, “那就祝福你成功!哦,还有,陈杰仲也跟着我来了,他在店子里,你快进去。” 平曙林当然知道他来了。这些,不会跟前一世是两个不同的剧本,只要自己不想改变,就会惊人的相同。 两人进入店里,平曙林手也没洗,就伸过去抓住陈杰仲的手臂摇晃,“老陈,几天不见,你又白胖了。” 陈杰仲在平曙林肩头擂了一拳,“兄弟,今天可把我走惨了,你现在有钱了,晚上得把我们的食宿管好。” “那是当然。” 平曙林没有听表嫂的话,没在店里吃饭,带着两人去了街头的大排档,吃了一顿烧烤加嗦螺。 饭后,他还带着两人看了一场一块钱的录像,才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平曙林陪着陈杰仲住下,李梓淑住隔壁。 前一世,因为李梓淑能够跑几十里路,辗转来找自己,劝说自己,他记着她的好,只是没有很好的回报。这一世,让我们还是这样相遇,那就让我以后好好的答谢你吧。 ------------ 第5章 话到嘴边留半句 跟前世一样,平吉林也没考上高中,已经满了十六岁,也不想复读,就跟着平曙林一起在表哥沈建生的店子里打工,学徒。 平曙林前一世每每回忆在装修店学徒的日子,就唏嘘不已。店里没有动力车,往工地送零星材料就只能蹬人力三轮车,只有成吨成吨的材料,才会租用拖拉机。 这一世,还是要这样。 店里现在每天都有几处作业点,有公家的,也有私人的。 每天清早,平曙林带着平吉林蹬着三轮车,把几处作业点的材料送完,他们才去那些公家的作业点,跟着老师傅们学徒。因为私人的装修,不愿意让学徒的人做。 师傅都是临时喊出来的,实际你学不学的好,完全考自己。 前一世,平曙林两兄弟只花了不到两个月,就学会了调制涂料油漆,学会了批刮仿瓷涂料和喷涂刷涂油漆。 这一世,还是从学油漆涂料开始,许多窍门就自然的涌入脑海。这个东西就像读书一样,白天听课朗诵做题,晚上躺在床上再在脑子里过一遍,学完的东西自然记住的比哪些想都不想的人要多。 学技术也一样,前一世的经验就是这一世的理论基础,完全可以用来指导学习过程。 平曙林带着平吉林,每天起早摸黑,不仅表哥表嫂喜欢,哪些大师傅们也喜欢。他们自然愿意把经验多给他们讲解,自己又有前一世的经验在脑,不到半个月,平曙林就可以单独操作。公家的活完全让他独立作业,私人家的活,也能叫他打底涂。 平吉林在前一世的技术比平曙林更好,所以他在平曙林的指导提醒下,也不到一个月就出师,单独接活干。 有了单独干活的技术,沈建生也不浪费他们,毕竟多两个师傅,每天就可以多出一成活,就可以多接一两户业务。一个月,沈建生就没让平曙林兄弟俩送货,只要他们把自己作业的材料顺路带去。送货的事情交给了他的弟弟沈中生,也是平曙林的表哥。 平曙林记得前一世只在表哥店里学了涂料油漆,没有学泥工,不会铺装瓷砖。 这天,兄弟俩在花钢桑唐山一户私人家做涂料,旁边邻居进来问价。 “师傅,你们涂料做多少钱一平方?” 平吉林快毛快嘴,他抢先回道:“两块五,刮两遍,抛光。” “贵了点吧?”旁边邻居觉得他开价高。 “你可以问问这家老板嘛,看他家是多少。我们不可能一栋房子做出几个价的。”平吉林解释,嗓门天生大。 平曙林前一世其实不喜欢多讲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他说话,他就觉得很好。他知道平吉林喜欢跟人家说话,用老家的话来说,就是嘴巴子讲得狗死。 他知道这既是平吉林的优点,也是他的短处,言多必失,所以前一世,平吉林因为快毛快嘴的毛病,总是说错许多话,也说了许多废话,有时言语不对,把人家顶到墙上下不来,就得罪人。 这一世,平曙林就有必要管住他的嘴,调教好他,不要乱说话,乱搭白。所谓话到嘴边留半句。只是以平吉林的性格,不晓得这一世可不可以改变他说话的方式。慢慢来吧。 “你们有贴瓷砖的师傅吗?”邻居又问。 “我们店里有专门的泥工师傅,而且技术好。”平曙林回道。 “我就是想泥工和涂料要衔接起来,这样才不耽误功夫。”邻居说话,感到他有点担心。 这很正常。就像现在做得这一户,泥工做完,过了几天,他们兄弟才过来做涂料。没办法,每户都会有这个空档期。 邻居说了一阵,走了,他说还要再问问其他店子。 中途休息,平吉林对平曙林说道:“哥,我看明年我们就自己去开店。我们可以少接一些活,自己就可以做一份工,挣钱不会比请人做少。” 作为活过一世的人,知道怎么经营才能多攒钱。前世就是按照平吉林这样的思路开店的,舍不得请人,想把工资也由自己挣了,结果忙不过来,跑掉了好多业务。那样干了快一年,平曙林才改变经营思路,开始跑业务,决定多雇人做事,自己几乎不再参与现场作业。 “老弟,你这个思路,只能讲是小农意识。我知道,自己做可以多攒一份工钱,可能前面两个月没打开业务,可以那样做,但开两月店子后,肯定不能再这样做,必须请人。自己不能陷在做事里面,必须多跑业务,人越多,活做得越多,才会更攒钱。” 平吉林表示不理解。 ...... 时间进入了1993年,1月5日,晚上9点。 平曙林坐在床头,双手支在书桌上,认真地翻读着同学们的来信。这几天,又接连收到了同学们的来信。 李梓淑考上省城税务学校,学的会计专业。她在在信里讲道:曙林,又是新的一年了,你上次在信里讲已经能够单独干活了,做出来的活能够得到用户的认可,我很为你高兴!也许,你讲的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也说在计划,明年上半年就要自己开一家装修店,你表哥也支持,对于你这份计划,我本人也代表我坚定地支持你,预祝你旗开得胜,生意兴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注意不要去找你在表哥那里做事认识的客户,避免大家心里有意见,免得难堪。寒假,我会来看你。 李梓淑在信尾画了一个红红的爱心。她已经从原来的言行关心,上升到了文字与情感的表述,她首先向平曙林发起了爱的信号。 平曙林前一世不敢接砣,原因是觉得自己以后最多是名商人,而李梓淑肯定会成为吃粮票的人,两人太有差距,他无法自己逾越。而这一世,因为他心中已经锚定了不久就会遇上的妻子,他早已决定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第一时间接受她的情感。所以回信里面,对李梓淑的言语是相当的中规中矩,只当做同学对待,只讨论时事和人生,没有写一个字表述爱意。甚至还在文字中表述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希望老同学能够祝福自己。 李梓淑收到他的回信后,气得呀,一脚把自己的脚被床腿踢痛了。 陈杰仲在省城矿业学院,后世是985A+,妥妥的全国重点,他学的是机械制造。他在信中写道:高中读的理科,感觉枯燥无味,但还有几个知心同学可以打闹。但在矿院,大家好像只各顾各的事情,或读书,或打台球,或看小说,感觉大家交往很少。每天面对一堆理论公式,乏味。最主要枯燥的是女同学很少很少,全班才三个女同学,严重比例失调。 他在心里还讲:大学课程比高中还累,天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根本没有时间跟其他人交往。所以每天是一个人去上课,打饭,进图书馆,人生都没有一点色彩了。哦,还有呀,下学期可能试验会更多,我可能给你的信没那么多,你可不要怪罪我呀。再有一个事,我得提醒你,李梓淑高中就喜欢你的,你自己应该也能够感觉到的,你可要抓住机会呀。都是女追男隔层纱,这对你很有利的哟,她跟我说过,说你是个木头人。其实我知道,你是攥着明白当糊涂,你可别真的跟木头人一样。只要李梓淑不计较,你就应该舍弃你那些世俗的观念,大胆的去爱啦。 高四毕业才半年,李梓淑就把这些情况跟一个男同学讲说,也可想她对自己的情意之浓,之强烈。平曙林也知道这喜欢一个人的事,最怕一头热,一头冷,寒了主动者的心。但平曙林很清楚,李梓淑有意,不代表她家里肯定同意,所以还是不去浸湿那碗米,别将来搞成夹生饭。最主要是自己牵挂着那个即将走入自己生活的那个女孩。 平曙林记得上一世,陈杰仲要到三十岁才结婚,毕业后到结婚那段时间,一心扑在生产一线,根本没抽出时间去想找女朋友。谈过几个,都因为他没有花前月下,几天就分手了。三十岁结婚的对象,从认识到走进婚姻殿堂,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平曙林回信不忘把他损了一通,讲道: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想个办法,让我来读大学,你来刮涂料。还有,女.同学多少,与你有关吗?是不是想发.情了呀,可惜你只是个癞蛤蟆,没有天鹅肉吃的。 平曙林奇怪的是居然收到了一个叫康靖贤的来信,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情况,在学校读书期间,虽然跟同学们一起帮他打过一架,但两人也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是不是自己重生,改变了一些人际关系呢?上一世,并没有收到过他的信,后来也没有多的联系,唯一两次,也是同学聚会,只在餐桌上见过,彼此问问而已。上一世,他就留在福城那边教书,就更没有什么来往。 康靖贤在福城师范学院,读汉语言文学。他的语文成绩很好,高考作文六十分,得了五十四分。他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三页,还意犹未尽。语言是精彩异常,不带重复。 他在信里调侃地讲道:平曙林,现在的福城很热闹,正在举行福城省侨商联谊会,我去看了一次,哇,那些个侨胞都像是大佬,穿得花花绿绿,墨镜礼帽。那时,我在想,我不会也有一个侨胞老板的外祖父或是舅老爷吧。哈哈,想想都美吧。要不这样,你抽点时间来一趟,说不定可以碰到你家姨奶奶什么的亲戚,那你就不用刮涂料了。假如怕浪费车票,不然,你回家问一下你妈,看有没有这样的亲戚。 这家伙,嘴欠。 平曙林家三代以内肯定没有海外亲戚,因为革.命时期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被斗争过。上一世,临到死时,也没有海外亲戚来找过。倒是外公确实是革.命人士,只是走错了队伍,听说差点被毙了,现在都没有给个让人心安的说法。他问过外公,当时为什么不起诉,政.策有规定。但外公只是笑笑:茅屋三间,书几本,田一丘,蔬菜地一块,够活,比什么都好! 平曙林当时不太认可外公的说法,到现在都不理解,因为得到说法的人员,每月都补了一份养老金。 平曙林给康靖贤的回信没有太多的话,但也没有严肃正经:我问了,我家没有人去过福城,估计没有在那边留种,哈哈哈。 把来信都好好读完,又写了回信,又看了一会建筑方面的书,时针指到了夜里零点。平曙林把书信收起来,准备洗漱。 门打开,平吉林走进来。 “你怎么才回来,又去干啥了?”平曙林严厉地问道。 他也没去读书了,刚刚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平曙林想花点钱要他去读职业中专学校,也学建筑方面的课程。在那学校里读,还是要正规,即有理论还有实操。 平吉林没有听哥哥的,他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以后跟着老兄打份工就可以。 “晚上不好耍,跟奎猪子他们去看了场录像,打了几盘桌球。”平吉林一下倒在床上,懒洋洋地回答。 长兄当父,必须把弟弟带好管好。 平曙林开始啰嗦,教训弟弟:“你还小,正是涨知识学本事的时候,你别以为刮涂料简单,就不学其他了。你难道一辈子刮涂料吗?” 平吉林笑道:“哥,我家有你读书学本事就可以了,以后,我跟着你混,你指东,我绝不打西。这样可以了吧。” 平曙林也不好太严厉,那样反而会有副作用,就只好说道:“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还有一户要完成。” 唉,也好,两个人出来挣钱,母亲就更轻松了,把妹妹好好供出去吧。 平曙林现在才知道父母原来有多操心。现在走向社会,开始慢慢有了体会,长兄当父! 经历了前一世,平曙林更了解弟弟。这家伙脑瓜子真的灵活,随便学什么,一学就会,接受能力特别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不喜欢读书。 后来的生意中,平吉林大多数时候都跟自己在一起。所以就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平曙林落寞了,平吉林跟着也落寞。幸亏平曙林后来坚持要他也读了电大,考了一些证件,才在没跟着平曙林的时候,也可以有份拿固定工资的活干。 这一世,怎么也要改变这些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