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晴川躺在太师椅上,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闭目打盹,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像极了退休后无事可做的老大爷,白白糟蹋了她精致的小脸和疏离气质。 突然,她动作一停,翻了个白眼,冷冷开口:“你还打算盯多久。” 门外,沈之行才不慌不忙地露出友善笑容,打招呼道:“中午好,晴老板。” 晴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沈之行。沈之行身形高挑,长相阳光,嘴角总是上扬着,给人亲和友善的错觉,但晴川觉得,这人笑得很假。 “晴老板,我来买东西。”沈之行主动攀谈,微笑地递过一张手写单子。 晴川瞥了一眼,没接,这张单子她已看过六遍不止,上面的字还是她之前写的。 她抬眼看向沈之行:“沈先生,你家人非要这么排着日子去世吗?” 沈之行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更甚:“可能他们喜欢这样。” 晴川都不由得佩服这人的厚脸皮。 一周前,沈之行来到纸扎店,说要买家人去世用的纸扎用品。晴川列了单子给他,他爽快地全买下了。 之后,沈之行每天都来,理由一成不变。晴川虽疑惑,但因沈之行态度客气,没多问。 直到第六天,晴川直接拒绝了他。 沈之行试图加价,晴川都不为所动。沈之行沉默片刻,眸底溢出哀伤之意,周身都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孤寂。 沈之行走后,店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七月中旬,草蔫鸟歇,风吹到脸上都冒着热气,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蹭着墙边的阴凉快步离去。 晴川的纸扎店在古玩巷中间的位置,但因为巷子比较深,很多顾客基本不会往里走,所以店里客人稀少,经常几天都见不着一个客人。 清闲,也意味着挣不到什么钱。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顺手赚点外快。直播,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她第三次尝试直播,第一次开播失败,第二次无人观看,这次室友让她多播一会儿,说新人直播满足时长要求后,平台有推流。 晴川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更何况画画需静心凝神,几个小时不动位置也是常事。 她拿出一张宣纸在桌面铺展,压上镇尺,往砚台里点了几滴水,捏着墨条顺时针细细研磨。 其实现在的市面上有很多质量不错的成品墨水,但晴川不习惯,她更喜欢自己动手,感受着墨条与砚台之间的摩擦,可以平心静气。 这时,陆续有网友进入直播间,看到视频中铺着一张空白宣纸,右上角一只骨节分明的葱白玉手正在从容不迫地研墨。 【哇,主播的手真好看。】 晴川的余光瞥见了这条评论,没有做声。 过了半秒,他后知后觉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然而,左上角的在线人数已经重新归零,表示着网友已经溜走了。 晴川的情绪不见半点波澜,垂下眼皮继续研墨,时不时加几滴水进去,直到砚台里的墨水浓黑,她才拿起纤细的毛笔,只寥寥数笔,一只小鸡大致的轮廓便在宣纸上呈现。 【画的好好看,而且主播的声音也很好听。】 晴川:“谢谢。” 可能是晴川回复的还算及时,这位网友并没有着急离开,甚至在晴川画到一半时,送了几朵免费的鲜花礼物。 【握草,真晦气,竟然把纸扎这种东西放进直播间里,一个做纸扎的还跑来直播,你画的这东西不会也是给死人用的吧?】 大多数人对丧葬这种事情都比较忌讳,所以晴川很少跟身边人提及自己家是开纸扎店的事情。但有懂行的网友还是通过房间里的布置,看出了晴川做的生意。 “纸扎不止用与丧葬白事,一些庙宇庆典,传统祭祀都会用到,你觉得晦气,是你的问题。” 【你他妈白痴吧,正常人谁想接触纸扎这种东西,什么叫是我的问题,信不信举报你。】 “随便。”晴川语气淡淡的补一句:“如果你能承受得住报复的话。” 【笑死了,小透明竟然还敢威胁人。】 下一刻,晴川的直播间就被人举报下线了。举报人的名字被系统隐藏保护,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晴川略微一挑眉,索性将毛笔搭在砚台边,点击进入了对方主页。 这位网友似乎很自信,发了不少高度美颜对口型唱歌的视频,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平头圆脸,双目无神,眉心偏窄,眉尾散乱,眼皮浮肿,一副霉运缠身,破财招灾的样子。 晴川将对方照片截图,打印下来,拿黄纸叠了个小纸人点了双目,压在照片上,手指在对方照片上随意点了两下:“小惩大诫。” 她看这人还在直播间里发言,没再重新打开直播,而是起身关上店门,回家补觉去了。 晚上八点,睡了一下午的晴川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闹腾的胃,起身洗漱。这个时间点,正是夜市摆摊的好时候,她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这一整条街上,除了晴川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活人,只剩下几盏昏黄老旧的白炽灯立在路两旁,帮孤零零的他照亮巷子里的路。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晴川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不疾不徐地朝巷子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打量左右两侧的店铺,才半个月不到,好像又有两三家店铺关门招租了。 晴川家的纸扎店之所以没有搬走,倒不是他们恋旧,不舍得挪窝,而是必须要守着这条街。 在普通人眼里,商玺街只是一条卖丧葬用品的老街,很多人觉得这里晦气、阴气重,平时没有买丧葬用品的需求,根本不会往这里来。 但只有少部分玄术界的人知道,这条街尽头是一处连接阴阳的鬼门关,一到晚上就会有鬼差带着小鬼进出。 而他们晴家是这处鬼门关的镇关人,世世代代把守在这,防止恶鬼偷跑来阳间为非作歹。 也因为经常有鬼魂出没的缘故,这条街的阴气比较重,八字轻的人进到这条街上,总会感觉到不舒服,但晴川体质特殊,再加上从小就住习惯了,倒没觉得哪里不适。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小区里。中年女人拦在房间门口,红着眼睛怒道:“你还是不是人了,这是咱儿子暑假补习班的钱,你敢动,我立马跟你离婚!” 中年男人不耐烦道:“有本事你就离,整天儿子儿子,也没见你把咱儿子教得有多好,这些年花的补课钱还少嘛,也没见他成绩好到哪去。” 中年女人不服气道:“那也比你拿去打麻将输了强。” “呸呸呸,你个死女人,胡乱说什么,输什么输,老子最讨厌这个字,赶紧给我起开。”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他一个用力,就将中年女人掀到一旁,开门出去。 但走出大门时,他的左脚脚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毫无防备的朝地上摔去。 他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在地板上,两颗大门牙直接把下嘴唇给磕破了,他狼狈的趴在地上,可四肢却不听使唤,含糊不清地喊道:“你他妈的瞎了吗,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中年女人站在门里,看着门口的这一幕,冷嗤道:“你混账的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可真是活该!” 说完,砰的一声,将大门重重关上。 回到铺子,晴川这会儿倒没什么困意。闲来无事,她便想到了开直播,虽然下午的时候被强制下线了,但现在早就过了封号的时间。 手机被支架撑起,直播间人数为0,她展开下午的宣纸,继续研墨勾线。 直播间开始来来回回的进人,大部分网友都是进来看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直到一个熟悉的ID进来。 【握草,你个扫把星竟然还敢开播。我他妈的真是越想越生气,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进到你这直播间。】 晴川抬起眼皮,瞥了眼他暴躁难听的评论,情绪没有半点波澜,甚至都懒得搭理他一句。 可能人都爱看热闹,这会儿进来的网友竟然留下不少,直播以来第一次突破了两位数。 【我去这是发生了什么,主播都这么凉了,还有人骂?】 【同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至于骂这么脏。】 【主播都不回应一下的吗?】 晴川看到,淡淡丢出两个字:【不回。】 这种网友单方面发疯的事情,没什么可回应的。 况且,比起麻烦的语言对峙,晴川更喜欢直接实质惩罚,他倒要看看是这人能抗多久。 过了十来分钟,有人跳了出来,解释了原因。 【我问到了!】 【今天我哥不小心点了进来,正好听见主播说纸扎,就说了几句晦气,结果下午一出门就莫名摔倒了,下嘴唇磕破,硬生生缝了六针。】 【原本他以为只是意外倒霉,可今天他像是中了邪似的,各种平地摔,缝完针准备离开,结果在医院大厅滑了一脚,当众坐在地上,出了医院大门口又摔了一脚。】 【啊这也太倒霉了吧!】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邪门了!】 【我不信,这应该是剧本吧?】 【是不是剧本我不清楚,不过下午那个网友一进直播间说话确实难听,一直说主播晦气,不要直播之类的话,我当时觉得这人一点素质都没有,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兄弟们,我来说一件恐怖的事情,就在我们聊天这一会儿功夫,我哥又又又出事儿啦】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 【他刚才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掉了下来,砸到了他的右腿。这会儿正找朋友开车送他去医院呢】 原本热闹的直播间突然安静下来。晴川以为网友们热闹看完都走了,可瞥了眼直播人数不减反增。 直播间大概安静了半分钟左右,直到可爱多出来打破这份沉默 【所以主播是真会那些玄乎其神的东西吗?】 晴川倒是坦然:“嗯。” 【那位网友倒霉真的跟主播有关吗?】 晴川不置可否:“他的嘴太脏。” 这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对方之所以霉运连连,真与她有关。评论区再次安静,许久后,直播间突然飘起礼物。 【主播对不起!】 【我刚才没有半点恶意。】 【我就是好奇心太重,才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求放过!】 晴川被她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安抚道:“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晴川见她眨眼间的功夫就刷了将近一千块的礼物,觉得有点过了,但这钱在直播平台里,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 她沉吟半秒,说道:“不如我送你一卦?” 【真的吗,没想到主播还会算卦!】 晴川轻嗯了声,问:“你想算什么?” 【算感情吧,我想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脱单】 晴川道:“心里想着这个问题,随便打个字。” 【云】 晴川看到后,微挑眉头,将手中的毛笔搭在砚台边,问道:“女士这是在试探我吗?” 【啊?】 晴川:“女士你刚离婚不久,上一段婚姻并不幸福,目前你经济优渥,事业攀升,是真的着急脱单吗?” 她对感情并不擅长,无法理解这种刚爬出一个火坑,又想跳入另一个火坑的想法:“你的桃花运很旺,但很多都是烂桃花,目前正在追求你的男人,品行一般,建议多观察。还有,注意一下你的身体,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做个全身检查。” 【啊,我身体怎么了?最近熬夜有点狠,是气虚血虚之类的吗?】 晴川没有把话挑明,只说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一卦直接让直播间热闹起来,几个网友都在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人质疑是有剧本。 【虽然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鬼这种东西,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很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遇到不合常理的事情就喜欢归结到撞邪遇鬼上,但很多事情深究起来,都能用科学解释】 【主播的丹青画的很好,还是靠实力吸粉吧,没必要弄那些有的没的】 随着质疑的人越来越多,直播间的人数开始减少,原本增加到五十多的人数,现在只剩下二十不到。 晴川放下笔,思忖少顷,缓缓开口:“卦金200,八字私信发我。” 【主播答应了!又有好戏看啦!】 【幸好没走,差点错过一出大戏,快快快,付卦金,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咱们打假成功,还是主播打脸胜利】 …… 某小区出租屋里,年轻女生穿着睡衣,不修篇幅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张白纸和2b铅笔,纸上只草草画了几笔,还不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面前的平板里播放着直播间画面,评论一条接着一条,都在催促她快点支付算卦钱。 吴宣有些犹豫,她不信这些东西,完全不想在这上面花冤枉钱,而且200块钱一卦,有点太多了。 看她一直不冒泡,直播间都在议论她是不是怂了、不敢算、玩不起、没意思之类的话。吴宣犹豫许久,一咬牙,打开礼物区,点击充值。 直播间的网友们正失望没戏看时,突然一条显眼的礼物提示跳了出来。 一连几十条礼物弹幕划过,使得评论区再次热闹起来。 【老板大气!】 【所以老板刚才是去充值了嘛】 【接下来就看主播表演了!主播冲鸭!!!】 晴川没想到这个讨厌香菜真的送了2000朵鲜花过来。 刚才看她一直没冒头,还以为是悄无声息地退了。 随着2000朵鲜花送完,直播间的人气增加,竟真的进来不少人,直播间人数又重新回到了五六十。 她点开私信,查看她发过来的生辰八字,问:“你想算什么?” 【随便】 她不信这些,所以也就不在乎具体算什么。 她就是想证明刚才的事情,是主播与其他网友串通好,演出来的剧本,现实中就不可能发生那么倒霉且离奇的事情。 她甚至已经将手搭在了键盘上,做好了随时否认主播的准备。 晴川心知对方的不信任,便没再继续询问,而是直接说出对方的需求。 “那就算算事业吧。” “你今年28岁,单亲家庭,父亲十几年前意外死亡……” 出租屋里,少女的神情变得呆滞,特别是听到对方详细且准确的说出自己家庭情况时,她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椅子被猛然推开,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晴川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引起对方那么大的反应,继续缓缓说着:“你母亲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你目前面临着就业问题。” 说到这儿,晴川倏然顿了下,说道:“提前恭喜你,工作的事你会如愿以偿。” 【所以主播是算准了吗?】 【应该准了吧,主播说了那么多她家里的事情,都没有出来反驳】 【准,非常准,刚刚主播说的事情都是对的】 【对不起,主播真的会算命,我整个人都处于震惊懵逼的状态,有点反应不过来】 【握草,这事儿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晴川没有理会评论区的彩虹屁,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听吗?” 虽然没提名字,但大家都知道主播这是在跟谁说话。 【听,主播你说。】 晴川:“三年前,你有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后来被人给顶替了。”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次震惊。同样,直播间里也因为这句话再次炸了锅。 【三年前我确实得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直接进入某个实验室工作,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被通知说没应聘上,我导师说可能是我的学术成果还不够,让我再努力几年。】 【我现在有点发懵,所以主播的意思是三年前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已经进入实验室了,是吗?】 之后直播间的评论区,都是在谴责那个顶替者,晴川对此没什么想评价的。 期间有一些网友零零碎碎的给她送鲜花,接连两卦,让清冷的直播间逐渐热闹起来,直播间人数一直稳定在五六十左右,关注也增加到了三十多个。 直播超过两个小时后,真如室友说的那样,系统送了一小波流量,直播间人数飚到了三位数,但是晴川一直安静画画不说话,热度并没有维持很久。 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已经接近凌晨一点。网上的夜猫子依旧不少,只不过主播不说话,所以留下的都把这里当成了助眠直播。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晴川勾线的手一滞,抬头朝店门方向望了眼,看到有阴气不断从门缝里溢进来。 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今天的直播先到这里,大家有缘再见。” 说完,不顾粉丝的不舍,没有半点犹豫地结束直播。 店门再次被敲响,晴川起身,出声询问:“谁?” 一道阴冷的声音应道:“晴老板,有生意上门,您接吗?” 晴川刚将店门打开一条缝儿,浓重的阴气立刻侵入店中,遮住他的脚踝。 门外一黑一白两只鬼差齐肩站立,头顶高帽,脸色煞白,一手拿着哭丧棒,一手缠着勾魂索,他们身后黑沉沉一片。 “官爷。” 黑白无常点头回礼:“晴老板客气。” “我们哥俩来是想问晴老板,接不接生意?” 晴川不假思索地应道:“接。” 她家的店铺,不光接活人生意,也会接一些死人生意。只是这死人生意赚的不是冥币,而是鬼债。 她到底是活人,有时候难免遇到一些要与地府里的鬼差打交道的事情。老话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些都是隐形好处。纸扎店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做赔本买卖。所以他们纸扎店与鬼差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接一单、还一单。 意思是说:他们晚上接鬼差一单死人生意,那么到了白天,鬼差就要还他们一单活人生意。通常是鬼差收到货三天内,就会有一单纸扎生意送上门。 至于那些鬼差是怎么弄来的顾客,晴川无从知晓,小时候她还问过那些顾客,都说想定制纸扎时,会莫名逛到这条街上,然后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他们店中。 天天和鬼打交道,晴川的性子也越来越冷淡,慢慢对很多事情就不太关心了,不论鬼差们是怎么做的,反正有客户上门,他们有钱赚那便行了。 “官爷想谈一桩什么生意?”晴川开口询问。 白无常说道:“我们需要一台电脑,还有一个游戏手柄。” 晴川点头应下:“可以,但需要一周的工期。” 白无常爽快说道:“那就辛苦晴老板了。” “不辛苦。” 晴川又道:“麻烦两位官爷留下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这两位鬼差也清楚纸扎店的规矩,各自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递过去。 晴川伸手接过,忽略掉手上冰凉刺骨的触感,绕过柜台,从柜台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将两个鬼差的名字、户籍、生辰八字记下来,随后将令牌归还。 生意谈成,两位鬼差离去。晴川关上店门,走回长木桌边,将支架上的手机取下来。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直播结束的页面,在正下方显示着一串数据。晴川看着后台数据有些诧异,今晚直播竟收入一千二百多。 凌晨五点二十分,晴川将最后一笔勾线收尾,放下毛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朝休息室走去。 绕过长木桌时,他的余光瞥见角落处被两块镇尺压着的照片上,想起昨晚网友说他哥被吊灯砸进医院的事情。晴川思量了下,随手挪开了一块镇尺。 虽然这人嘴臭,但还不至于要了他性命。一天两次血光之灾,倒要看看他长不长记性。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网上随便说几句难听话,竟然惹上一个大麻烦。 昨天晚上,他一连收到几条私信,过来询问他为什么骂主播,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本不想搭理,可点进对方主页,发现是个长相貌美的小姐姐。 原本他还想趁机卖一波可怜,试图博得同情,正聊得开心,客厅上的吊灯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他搭在茶几的双腿上,致使右侧小腿骨折。 从其他网友的文字中得知,他骂的这个主播似乎不简单,不光会画画,竟然还会卜卦算命,昨晚在直播聊天中委婉承认了自己倒霉,与她有关。 他看完这些私信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自己这大半天的遭遇,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本想去对方直播间道个歉,刷一波礼物,把这件事揭过去,可软件显示对方已经下播。他后悔不已,但消息已经没办法撤回,只能诚恳地道歉,一条一条地把上面的消息顶上去。 可能主播已经休息,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他便想着先睡觉,等明天对方醒过来,看到消息再说。结果这一夜,他睡的噩梦连连。 先是隔壁床的人一直在哎呦哎呦的叫,喊自己腿疼。高越被吵醒,气得想骂人,可坐起来后发现病房里除了两道呼噜声之外,并没有什么病吟。 他重新躺下,酝酿睡意,迷迷糊糊中,感觉病床边坐了个人,他一睁眼看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坐在椅子上,阴沉沉地盯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警惕的问他是谁。老头冷冰冰地说,这是他的床位,让高越起开。老头不甘示弱,一直叫喊这是他的床,这是他的床,然后就站起身猛扑过来。 高越惊骇不已,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弹,同时感觉到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他一边懊悔,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话,可没起到半点作用,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 直到他的情绪紧绷到极致,神经快要断裂时,身上的重压骤然消失,他浑身一颤,猛地挣开眼睛。清早六点,太阳出来了。 下午一点十几分,晴川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的从休息室里出来。 像他们这种店铺,就算小偷路过都懒得往里面多瞅一眼,很多人忌讳这些,不想跟丧葬有关的东西打交道,以免沾上晦气。 晴川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店门口的凳子上坐着一个高大男人,浅紫手工刺绣T桖,黑色扎染牛仔裤,舒适简约,但一看就价格不菲。 沈之行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气质也十分出众,再配上他那双魅惑勾人的桃花眼,只需要一个浅浅微笑,就能将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 “早上好,晴老板。” 晴川没回应,视线落在柜台上一个还没拆封的打包袋上。 沈之行跟随他的视线,解释道:“这是午餐,我觉得这家店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带过来给你尝尝。” 晴川没说话,收回视线,并没有收下或者品尝的意思。 她走到饮水机旁,一边接水一边冷冷问道:“沈先生,是我昨天说得不够清楚?” 沈之行勾唇浅笑,故作不解道:“晴老板说了什么?” 晴川闻言端杯子的动作微滞,偏过头朝对方觑了眼,结果直接撞进了沈之行的黝黑深邃的目光中。 这人不光会装傻,还是个厚脸皮。晴川懒得跟他多说,将水喝完,杯子随手置在柜台上,拿起钥匙,站在店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椅子上的男人。 沈之行倒也不生气,笑着起身,走出纸扎店,站在身后侧看着晴川锁上店门,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沈之行望着对方清瘦的背影,迈步跟上。晴川走的不快,他很快追上来,与之并肩齐行。 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的走完半条巷子。晴川朝左拐,沈之行亦是如此。 晴川进入一家拉面馆,沈之行也跟着进入,只是他看到店里的环境后,嘴角噙着的笑意微微僵滞。好脏,到处都油腻腻的,还有飞舞的苍蝇。 沈之行看着晴川毫不嫌弃地坐下,蹙眉踌躇,转身离开。 晴川瞥见后,微挑眉头,一直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三分笑意。 然而,三分钟后,沈之行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包湿巾。他先将晴川面前擦干净,他又将自己这边的桌凳擦拭了几遍。 晴川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精味,无语地抬眼瞥他。 沈之行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抱歉,我有一点洁癖。” 晴川没理会他的解释,拿起手机翻看起电脑和游戏手柄的网络图片。 沈之行坐在他对面,安静的看着晴川,温和的神情中没有半点被冷落的不满。 吃过午饭,晴川开门迎客,沈之行像个尾巴似的跟了回来,重新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视线一直粘在他身上,看着晴川整理了店里的物品。 很快,店门口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正一箱一箱的往下搬东西,见晴川出来,把一个账单递过去:“晴老板,你验一下货,看数量对不对。” 其实没什么好验的,总共五个纸箱,两箱竹篾,两箱彩纸,一箱团线、黏胶等东西。 晴川正准备去搬,一只大手拦在他面前,耳边是沈之行清朗的声音:“我来。” 晴川正想拒绝,结果对方已经搬起一箱竹篾进了店中,转头询问道:“晴老板,纸箱放在哪儿?” 晴川看了眼他高大的背影,应道:“仓库。” 沈之行环视一圈,说道:“麻烦带个路。” 五个纸箱,全部由沈之行搬进店里。晴川给对方递了杯水:“沈先生,我要闭店了。” 沈之行已经连来一周,知道晴川一到傍晚五点,就会闭店。至于第二天什么时候开门营业……要看她什么时候睡醒,吃饱喝足,开门营业。 这么随性的店主,世间少见。 沈之行唇角微扬,出声询问:“晴老板晚饭想吃什么?” “不饿。” 晴川淡淡丢出两个字。 “晚上会饿。”沈之行试图商量道:“八九点钟,我过来送饭。” 晴川闻言,微微拧眉,再次拒绝:“不用。” 担心沈之行是个说到做到的性格,她多提醒一句:“晚上不要来这条巷子。” 沈之行挑眉询问:“为什么?” 晴川给出一个最简单粗暴的理由。 “闹鬼。” 普通人都怕鬼,知道这巷子闹鬼,肯定有多远离多远。可惜,沈之行又是个例外。 “我不怕鬼。” 恐吓失败。晴川懒得与他多谈论,把话题拉回正轨:“要闭店了。” 沈之行抬起胳膊,睨了眼手表,没有过多纠缠:“那我晚上……” 他本想说那我晚上再来,可话还未说口,沈之行就敏锐地察觉到晴川的眉宇微蹙,便不动声色地转了话头。 “那我晚上就不来打扰你了。” 他走出店门,冲身后招呼道:“明天见,晴老板。” 回应他的,是一道无情的关门声。 ------------ 第二章 店内,晴川确定人走远了,才重新打开店门,拿起手机窝进太师椅里玩起了斗地主。 他赶走沈之行,倒不是不待见对方,而是真到了闭店谢客的时间。 通常关了店门之后,她会回休息室睡一觉,十点之前醒过来,出去吃个夜宵,巡街,守店。早上太阳出来,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也不怪晴川这么摆烂,实在是店里没生意上门,开不开门没太大区别。 不过今天中午她起得晚,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困,抱着手机玩了一个多小时游戏,直到欢乐豆全部输完,晴川才意犹未尽地退出游戏,关上店门回休息室补觉去。 晚上八点半,晴川醒来揉了揉眉心,回想方才做的梦中黑白无常跟她追加的纸扎细节就头疼,五彩斑斓的黑到底是什么颜色。等两只鬼差心满意足地走了,她也没了睡意。 起床洗漱后,晴川本想去街上吃个夜宵,出门时余光瞥见了柜台上的打包袋。这是中午沈之行带来的,还未拆封。 晴川迟疑着走上前,将打包袋打开,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个打包盒,晴川看完,微微挑眉,这些饭食竟然全都符合她的喜好。 回到店里,打开豆荚app,就看到了私信那一栏红彤彤的数字99+。 晴川之前仔细的研究过建模,参考市面上的最新款电脑和游戏机,设计了一套纸扎图纸。 第一步扎骨架算是比较难的,需要耐心细心,确保做出来的纸扎外形与实物相差不大。她刚开始绑扎不久,直播间开始进人。 【啊啊啊,主播,你简直就是我的神!我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我子、宫里长了几个良性肿瘤,但有转癌的趋势,建议我早点切除!你能不能再帮我算一卦,看我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呀?】 晴川看到后,拒绝道:“不要过于迷信,相信医学。” 【不不不,主播你不光算出我身体出了问题,还提醒我身边的男人不靠谱。奶奶的,今天我故意跟他说,要拿掉**保命,他竟然拼命的劝我保守治疗,还明里暗里的说女人没了**,身体就不完整了。老娘命都没了,身体完不完整又能怎样?靠,刚才还跟我说什么,他是他家的独子,不能断后,简直笑死。】 晴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爱情、身体同时出问题的可怜人,想了半天,说出一句:“恭喜你查出病症,及时得到治疗,看清身边人的本性,远离渣男。” 【啧,我竟觉得你说的很对。对了,尘尘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晴川解释:“不老尘是纸扎店的名字,我姓晴。” 【晴大师!】 晴川纠正道:“店里的客人都喊我晴老板。” 【哦哦,晴老板,你店里有没有什么平安符、转运石、驱邪手串什么的?】 视频中那双白皙的手正捏着几片竹篾,用棉线一点点缠绕,扎骨架刚开始,还看不出形状,但能看出主播的动作非常熟练。 “不卖那些,我是做纸扎的。” 【哦哦。晴老板,纸扎可以驱邪吗?】 晴川:“……不能。” 不但不能驱邪,反而容易招惹邪祟。 这会儿直播已经有十几分钟,房间里进了不少眼熟ID。 这几个网友昨天不光见识到了晴川的算卦能力,今天还吃到了回头瓜,开始对这个直播间生出几分兴趣。 【晴老板,我能跟您求一卦吗?我感觉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晴川瞥见后,询问道:“什么事儿?” 少女:【好像跟鬼有关】 晴川平淡无奇地哦了声:“卦金200,方便上麦吗?” 打字交流太慢了,她决定换成连麦的方式。 2000朵鲜花扑满屏幕后,晴川点开连麦按钮,等对方发来连麦申请后,点击同意。 “喂,你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一个说话温柔,性格怯生生的女孩子。 晴川应道:“嗯,你好。” “晴老板你好。” 晴川没有与她多寒暄,直奔主题道:“你想算什么?” “我……我想算算我爸是不是活着?” 她这话一出,立即引起评论区一片哗然。 晴川也有些诧异,询问道:“你突然联系不上他了吗?”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联系不上。”六年前,我爸出轨了,跟着我们村里的一个寡妇跑出去打工,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期间也没给我们家里人打过电话。” 评论区不少网友都炸了。 “抱歉抱歉,大家先别激动。其实我想找他,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他不配人父,其实我也挺恨他的,不怕大家笑话,我们村里特别的重男轻女,我爷爷奶奶就我爸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他带着寡妇跑了之后,我妈备受打击,但为了我和弟弟,她顶着村里人的舆论还是留了下来。” “半年前,我妈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目前他们相处的很好,也得到了我和弟弟的支持,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妈单方面提出离婚,法院以联系不上男方为由,拒绝了离婚申请。” “我爷爷奶奶得知后,也来我家闹事,说什么除非他们死了,否则就不准我妈再嫁,还带着同族的人堵在我家门口,说只要我妈敢跟其他男人跑,就把她乱棍打死,后来还是我报了警,连夜赶回老家把她给偷偷带了出来。” 【你爸他们家都是一群什么奇葩傻逼。允许自己的儿子跑出去乱搞,却要求儿媳恪守妇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千万别让你妈再回去了,那些混账仗势欺人惯了,还不懂法,到时候真有可能把你妈打死。】 “我知道,没打算让我妈回去,也已经在帮我弟弟转学了,叔叔也表示要出来跟我妈住,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妈好像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这几天我妈像是疯了一样,每天晚上都会尖叫,非常恐惧地说我爸回来找她了,一直骂她不守妇道,竟然带着其他男人在他家里睡觉,还鞭子抽她,甚至有一次我妈睡梦中自己差点掐死自己,被我强行叫醒后,哭着说我爸要掐死她。” “昨天叔叔过来陪我妈了,晚上我就想带着弟弟出去吃个夜宵,结果回小区的路上,我就看到远处一个男人身影突然朝我冲过来,我下意识想躲,却没躲开,结果那个人竟直接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了!我当时虽然被吓到了,但也看清了对方的脸,好像……好像真是我爸!” 晴川听完,觉得确实有问题。正常死亡的小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听她的描述,对方绝对是厉鬼,而且是已经害死过人命的厉鬼。 “你爸的生辰八字,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他的出生日期,具体时辰并不清楚。” “你的生辰八字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的。” “现拍一张无美颜的照片与生辰八字一起私发给我。” “好。” 不一会儿,晴川后台就收到了对方私信。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眉眼细长,眼尾上扬,眼神藏而不露,鼻头丰大,与人无害,和善宽容,且有主见。虽然幼年孤苦,但成年后的生活还算顺遂,财运也是越来越好。 然而,此时她的面容却都被一团阴气笼罩,特别是命宫处,有低陷之意,与其相连的疾厄宫也低陷,甚至隐约间出现一道横纹。口唇发干且苍白发青,这都是不祥之兆。 之后,晴川又测算了她的八字,沉吟片刻后,说道:“的确,你爸已经去世了。根据你的面相以及八字来看,他去世应该有一年多时间了,车祸横死。” “去世一年多了!那为什么之前我们没梦见过他,最近突然找上我妈。” “你有你爸的照片吗?” “以前的可以嘛?” “可以,还有他的出生日期。” 对方发过来的是一张全家福,爸妈坐在椅子上,她站在妈妈身侧,她妈妈怀中搂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四人的面容上都带着笑容。 晴川一看这男人的面相,便生出了几分不喜,额窄、颏宽、毛发少,颐边少髯,鼻高大而露孔,面色赤燥,这样的人容易使性子,情感激烈,再加上一双多情的鸳鸯眼,也难怪会做出与人私奔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 人中短浅,典型的短命之相,这种人大部分会因意外身亡,与他方才算的没有太大出入。 晴川拿起放置旁边的三枚铜钱,给这男人卜了一卦,随后蹙眉。 “少女,你老家是G省西南方向的村子,对吧?” 少女想了想,确认道:“对,在省城的西南方向,是个比较偏僻的村子。” 晴川问:“你爸离开之后,没跟你们联系过,那你爷爷奶奶呢?” 少女:“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爷爷奶奶看不上我妈,特别是我爸跟人私奔之后,我爷爷奶奶很少跟我们家来往。” 晴川没有理会评论区的谩骂,他斟酌了下,说道:“你爷爷奶奶可能早已经知道你爸离世,而且还偷偷把他的骨灰给带回了老家。卦象中显示,他已经回归故土。” “啊,可……可他们两个老头、老太太连公交车都不会坐,应该出不了远门。” “不一定非要他们亲自去。” “至于你妈一直做噩梦被厉鬼纠缠的事情,应该是有懂行的人动了手脚。” 晴川没等她有所反应,叮嘱道:“你最近出门小心一些,可能会天降横祸。” “啊,那,那怎么办,我明天还要上班。” “白天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算厉鬼再厉害,也不敢顶着烈日跑出来害人。 “可是我晚上十点才下班。” 不然她也不能几次下班回家时,在小区里撞见她爸。 “晴老板,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处理呀?我怕哪天我和我妈同时出事,到时候我弟弟肯定会被他们带回老家去。” 她爷爷奶奶非常重男轻女,再加上她爸已经去世,只留下弟弟这一个男丁,他们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人给抢回去。 “可以。”晴川直言不讳道:“但我收费不低。” 晴川私给她一个数字。少女看到小五位数的价格,心头不由一紧,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咬牙应下:“行!那您能不能今晚就赶过来。” “抱歉抱歉,我知道我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但我很担心我妈今晚会有危险。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们两个都不敢阖眼,生怕一睡着又做噩梦,被鬼给掐脖子。” 晴川拒绝道:“太晚了,明天一早吧。等会我会告诉你怎么做,让你们先安稳的睡一觉。” “真的!谢谢谢谢。” “注意查看私信。” 等对方应下后,她将人请下了麦。 而评论区里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 【虽然现在大部分人的文化水平提高,渐渐没那么重男轻女,可在很多地方依旧存在这种问题】 【晴老板,你一定要帮帮少女小姐姐,她们母女真是太可怜了】 晴川点头应下:“会的。” 【晴老板,我能跟您求一卦吗?我想知道我姐姐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今日的卦卜完了,有缘下次再来。” 【唉,看来今天没好戏看了,晴老板不会要下线吧!】 晴川:“嗯,明晚直播也暂停一天。” 明天她要早起赶高铁,去处理那对母女的事情。 【别啊,晴老板,到时候来个现场直播呗】 【如果你能直播捉鬼,我就相信你不是剧本!】 晴川拒绝道:“不直播。” 对网友说他这是剧本的玩笑话,她完全不在意,更不会为了证明自己而随意暴露他人的隐私。况且,捉鬼这种事,还是不宜大张旗鼓地宣传。 “等忙完事情,我再回来开播。” 晴川冲直播挥了挥手。直播关闭,手机界面停在了结束后台,下面显示出他今日的收入总数,以及送礼物的网友ID。 因为有两个大土豪在,今晚的收入非常可观。 其中第一,非‘念’莫属。 晴川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今晚,对方自从进来,就没再离开,一直挂在他直播间榜首的位置,每次晴川说话,他就会扔几个礼物,但一直没在评论区说话。 晴川想不注意他都难。不过对方可能是氪金大佬,觉得自己算卦比较有意思,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下面还多了一行红色小字,提示她早日与豆荚app签约,等下月初,就可以有一笔可观的收益入账。 距离月底还有十来天时间,晴川倒是不着急,她想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干净。 起身走去饮水机边,接了杯水,回到长木桌边时,她顺手将压在照片上的镇尺拿开,对着小纸人轻声道了句辛苦。然后从旁边木架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圆鼓鼓的金元宝,将其与小纸人一起烧了,丢入木桌下的铁盆里。 坐回长木桌前,他拿起手机,给直播算卦的粉丝发去私信:【把你妈妈的八字发来。】 对方应该是一直守着她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晴川便用朱砂笔在黄纸上写下了她们的生辰八字,又现画了张镇邪符,重新折出两个黄色的小纸人,将八字与镇鬼符压在小纸人上,用镇尺压在上下两头,随后给对方回复消息。 【你们可以睡了。】 【我们不用做什么吗?】 【不用,今晚他奈何不了你们。】 【谢谢大师,费用我要怎么转给您?】 晴川直接发过去一串银行卡号:【先转一半,剩下的等事情解决后再给,地址发过来】 消息发完,买完票,晴川站起身,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朝店门的方向望了眼,确定街道上的小鬼们相安无事,他才放心地回了休息室。 翌日清早,晴川被闹钟铃声吵醒,迷糊着起床去洗漱。 稍微收拾出几件衣服,带上黄纸、朱砂、笔墨等东西,背着一个简便的旅行包直接出门。 这条街距离高铁站不算近,但也不算远,打车半个多小时就能到,正好赶上高铁的车次。 她买的双人座里面靠窗的位置,旁边是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生。 晴川将背包塞入上面的行李架上,出声提醒:“麻烦,让我进去。” 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女生闻言,仰头望过来,在看清晴川的面容时 ,眼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后立即起身,态度热情:“你好。” 她赶忙让开路,等晴川坐进去,重新坐回位子上,主动打招呼:“美女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啊?” 晴川偏头睨了她一眼,没应声。 女生像是没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继续搭话:“你不会也是出来旅游的吧?正好我也是,咱们要不然一起结个伴?诶,你在哪里下呀,我看看自己用不用补票。” “姐妹你这么高冷呀,稍微跟我说几句话呗,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你是不是娱乐圈里的明星啊,长得也太美了……” 晴川被吵的头疼,眉头拧紧,刚想让她闭嘴,结果余光瞥到走道上站着一个高大身影。 没等他说话,对方主动打招呼道:“晴老板,这么巧。” 晴川淡淡点了下头:“嗯。” 女生听到清朗悦耳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眼里再次闪过诧异之色。 今天自己这是被什么好运眷顾,十分钟不到竟然接连遇到了美女帅哥,而且都是模样特别出众的那种。 沈之行垂眸,笑着与她打招呼道:“你好。” 少女红着脸,激动得手足无措:“你,你好。” “我能跟您换个座位吗?” 沈之行提出要求后,展颜一笑,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友善模样,特别是他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看的女生脑袋发懵。 “啊——”女生有些为难。 旁边坐着一个高冷的大美女,她其实不太想换座位,但面对同样帅气英俊的大帅哥,拒绝的话也难以说出口。 沈之行再次出声:“麻烦你帮个忙。” 她本来还在犹豫,但一撞上对方那双幽深勾人的黑眸后,理智瞬间瓦解:“好。” 沈之行灿然一笑:“多谢。” 少女猛然回神,感觉自己刚刚那几秒像是被迷惑了,但她已经答应,只能硬着头皮问:“你的座位在哪儿?” 沈之行朝前指了指:“第2车厢,12号座位。” “第2车厢……” 少女想趁机拒绝:“这是11车厢,有点太远了。” 沈之行态度依旧客气:“抱歉,我订的商务座,所以在前排车厢,要不然我唤乘务员送你过去?” “商务座!” 她惊呼出声后,生出疑惑:“你要拿商务座跟我换二等座?” 沈之行浅笑点头:“我想跟朋友坐在一起。” 少女朝旁边一直沉默的高冷美女看了眼,见她没有出言阻止,俊男美女明显认识,于是一咬牙说道:“行吧。” 她拿下自己的行李箱走远,沈之行将旅行包放在晴川背包的旁边,随后从背包侧面拿出一包一次性坐垫拆开,铺在座位上,这才勉强坐下。 晴川偏过头看他,正好撞上对方漆黑的目光。 沈之行冲她粲然一笑,解释道:“她太吵。” 晴川再次应了声:“嗯。” 的确非常吵,与那人一比,沈之行显得安静又识趣。只是晴川有点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沈之行不但与她坐同一辆高铁,连车次时间都一样。 第2车厢的商务座,竟然从11号车厢路过,几乎横穿大半个高铁,不可能是闲来无事,散步游玩。 正当晴川疑惑之时,沈之行主动搭话:“晴老板这是去外省出差?” 可能是沈之行刚刚帮她赶走了一个大麻烦,晴川的态度要比之前和善不少:“嗯。” 沈之行笑道:“那确实很巧,我也是出差,去G省临川市。” 沈之行察觉到晴川的脸色不太对,疑惑道:“怎么了?” “你调查我?” 沈之行佯装惊愕,不解道:“调查你什么?” 晴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也不知是对方真不知情,还是演技精湛,竟让人看不出破绽。 “没什么?” 沈之行沉思半秒,询问:“晴老板也是去临川市?” 晴川抿唇不答。 沈之行主动说道:“抱歉,我并不知道你的目的地,我这次去临川市,是我师父让我过来的,说是有一家人请他看事,我跟过去学习。” 晴川的态度稍稍缓和:“师父?” 沈之行解释:“我对鬼神之事很感兴趣,前段时间拜了一个道长为师父,他在教我术法。” 沈之行不是个豪门贵公子吗,怎么转眼成道观里的小道长了?不过好像也说得通,通常越是有钱人,越在意风水命格这种东西。但很少有人像沈之行这样,直接拜师学艺。 不过知道对方出门与自己没关系后,晴川便没在过多询问,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沈之行侧头,盯着他瞧了会儿,察觉到晴川眉头微动,似有不悦,立即移开目光,打开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G省临川市的道观。 之后一路上,晴川不是休息,就是看窗外风景,旁边座位上的人倒是识趣地没再打扰他。 五个多小时后,高铁进入临松站。晴川已经提前半个小时给少女发去消息,等她出站口时,对方已经到了。 昨晚她看过对方的照片,环视一圈后,停在一个矮小女生面前,尝试着打招呼道:“你好。” 女生有点诧异,特别是看到面前长得像明星一样的高冷美女。 “你……你好。”她声音怯怯地问道:“你……你是晴老板?” 晴川点头:“嗯。” 女生惊得捂着嘴,瞪大眼睛,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你好好看!”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摆手解释:“啊,不是不是。” 晴川对于这种反应,早已经司空见惯,没有过多计较。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心底对沈之行说来出差的话,信了几分。只低声道了句:“走吧。” 可能是晴川清隽的模样实在超出她的意料,出租车上,坐在副驾驶的粉丝表现得十分拘谨。 “多亏了你,我们昨晚睡得很好。” “嗯。”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小区门口,他们下车进入小区。电梯很快到达13层,房门很快被打开,是一个看起来憨厚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年龄在五十岁上下。 “叔叔。” “诶,你请的大师来了吗?” “来了。” 晴川迈步进入房间,迎上中年男人诧异的目光,冲他礼貌的点了下头,主动打招呼道:“你好。” “你……你好。” 中年男人看清进来的年轻美女有些惊讶,似乎不太敢相信,这就是侄女口中的大师。 小姑娘没察觉叔叔的异样,询问道:“我妈呢?” 中年男人指了指其中一个卧室,小声说道:“睡着了,这段时间她没睡过一个整觉,昨晚好不容易没做噩梦,早上醒了没多久,就又睡下了,中午饭都还没吃呢。” 女孩点头,回头询问:“晴老板,您能不能帮忙看看,他现在在不在我们家里?” “他还不至于敢在白天出现。” 虽是这么说,晴川还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是一间小两室的房子,客厅朝南,现在又是大中午,阳光正好,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次卧应该是女孩居住的房间,精致粉嫩,厨房、洗手间、阳台也都被打理得很干净,可以看出这家里有一个勤快的主人。 从细节处能看出来,她们刚住进来不久,很多东西都没有配备齐全,就比如堆在角落里的空花瓶。 晴川走进过,将两个空花瓶摆在西北角、东南角的位置上。 “有时间可以买两束花插上。” “好。”少女下意识应和,应答完才想起来问:“晴老板,这花瓶有什么说法吗?” 花瓶空着,又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很容易藏污纳垢,盛装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晦气或者邪物。 想到这儿,晴川补上一句:“如果不想买花,就把花瓶倒立或者封口,用袋子,纸板压在上面。” “好,我等会就去买。” “嗯。”晴川又看了一圈,从背包里拿出七枚铜钱,摆至各个角落,用物品压着,叮嘱道:“这几枚铜钱,暂时先别动它。” 对上少女疑惑的眼神,晴川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太简单,跟她解释道:“驱邪阵,先保证你们母女在家睡觉时不被恶鬼惊扰。” 少女欣喜应好,连连感谢。 “你还能回老家吗?” 少女有点迟疑,询问:“怎么了?” “这里我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想去你老家看看。” 少女面露为难:“可能有点困难,我怕奶奶他们会拦着,上次是因为有警察在,他们才没闹起来,而且我们是连夜跑出来的。”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夜里偷偷回去可以吗?” 晴川不想她太为难,便点头应了声好。 这时,旁边的中年男人出声道:“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少女摇头:“不用了叔叔,你留在这儿陪我妈吧,她自己在家会害怕。” 村里人多势众,要是被发现了,就算叔叔跟着也打不过,更何况叔叔的身份敏感,被爷爷奶奶看到,只会更引起他们的愤怒。 这时,卧室门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弱,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走出来。被厉鬼纠缠这么长时间,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精神萎靡的厉害,但依旧能看得出长相不错。 晴川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开阴阳眼的手诀,看到她周身被阴气环绕,两肩的阳火也比正常人弱许多。看这样子,等事情解决后,女人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肯定要大病一场。 中年女人看向晴川,有点不敢确定地问道:“灵灵,这位美女就是你请来的大师?” 少女点头称是,生怕自己妈妈不相信,赶忙多补一句:“妈,你别看晴老板年轻,但算命可准了,昨晚你没有做噩梦,就是她帮的忙。” 她在直播间蹲了很久,确定对方是有真本事,才敢花那么多钱,请对方过来。 “哦哦,晴大师你好。” 虽然中年女人眼底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晴川冲她点了下头,迈步上前,抬手在她两肩上拂了拂,屈指敲了三下眉心,轻道一句:“凝神。” 仅仅两个字,中年女人听完,却莫名地打了个冷战,昏沉的脑袋突然变得清明,就连压在肩膀上酸沉沉的感觉也倏然减淡。 中年女人满脸惊愕。 晴川看她身上的三盏阳火比刚才旺了一些,转身对少女说道:“我先去安顿一下,晚上你出发前在微信发消息给我。” 少女赶忙说道:“我带您去附近的酒店吧。” “不用。” 少女看他不像是在客气,便说:“那我把这两天的酒店钱转给你。” 晴川再次拒绝:“那笔费用里已经包含了出行住宿,你们好好休息。” 从小区离开,晴川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饭店,解决吃饭问题,就近找了家酒店入住。 夏天出行,随便动一动就是满身汗,晴川冲了个凉,便躺在床上玩起手机游戏。 打累了,躺下开始补觉。这一闭眼,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擦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是少女发来消息,问她大概几点能出发。 晴川回复了一句,现在。便起床洗漱。 少女的老家距离省城开车两个多小时,她们先在附近吃了个晚饭,晚上十点四十分,少女驾车绕进村子里。 晴川提醒她:“把车子放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我们步行去你家。” 车子停在家门口实在太显眼,虽然这时候村里人大部分都已经睡下,但他们是偷偷回村,还是谨慎为好。 少女听话照做。 两人走到家门口,发现大门锁被人给换了,两人翻墙进了院子。 房屋的门是虚掩着的,少女有些诧异,下意识回头去看晴川,结果被他一把拉到旁边躲了起来。 就在刚才,晴川隐约看到了漆黑的屋子里有人影走动。 她附耳询问:“你爷爷奶奶和你们住在一起?” 少女摇头,气声回复:“没有。” 晴川低声道:“屋子里有人。” 少女惊呼:“怎么可能!” 说完,她反应过来:“不会是我奶奶他们把我家房子给占了吧!” “你别动,我去看看。” 她环视一圈院子,确定没有摄像头,才悄无声息地走到屋门口,从侧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小纸人,一边用便携的朱砂笔画人形,一边默念咒语。 “开你耳空听分明,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无刑无克无杀就庇佑,吾奉酆都大帝令,鬼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念毕,原本还躺在手心里的黄色小纸人蓦地站起身。 晴川手掌放低,小纸人直接跳到了地面上,顺着虚掩的门缝钻了进去。 她闭上眼,意识里出现房间里的布局,以及正在走动的男人。 客厅很黑,男人身形高挑,看不清面容,但莫名觉得熟悉,男人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难道是小偷? 这想法刚在晴川脑海里浮现,男人突然掏出手机,打开后置手电筒。这下,晴川看清了对方面容。地面上的小纸人躲避不及,被男人发现了。 晴川站起身,直接开门进屋。 正在翻看黄色小纸人的男人下意识转头,利用手电筒的光线看清来人,十分诧异:“晴老板?你怎么会来这里?” 晴川轻挑眉头,低声反问:“沈先生,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沈之行再次露出他招牌灿笑,解释道:“我是来破阵的。” “破阵?” “嗯。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先等我把阵给破了。你呢,这么晚怎么会来这里?” 晴川走上前,从对方手中将纸人拿回,对折叠了下,塞入口袋中,答道:“破阵。” 沈之行笑道:“那正好,我们一起。” 可能是听到晴川与沈之行的谈话声,少女寻声摸过来,趴在门口,小声唤了声:“晴老板。” 屋内的两人同时回头。 沈之行听见她的称呼,问:“你认识?” 晴川:“嗯。” 沈之行冲她招了下手,说道:“进来吧,这里没人住。” 少女闻言,走了进来,还不忘带上房门。 晴川听他这么说,也放心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屋内摆设。 屋子有点乱,家居破旧,但物品齐全。 晴川偏头,瞥向身旁的男人,问:“你知道阵在哪儿?” 沈之行点头,伸手指向西侧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面。” 晴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迈步上前,手搭在门把手上,试着推了下。 没推开,门被反锁了。晴川回头询问少女:“有钥匙吗?” 少女摇头:“这几个房间我们从没锁过,钥匙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不过我们走的时候,也没锁屋里的门呀。” 晴川没有继续探究锁没锁门的问题,她环视一圈,问少女:“家里有细铁丝吗,我来试试能不能撬开它。” 少女:“有,我去找找。” 对方去找开门工具,晴川闲来无事,便开始打量其他房间,这房子总共四个房间。一间是杂物间,里面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另一间是少女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东西也全被砸碎了,看起来不像是收拾东西造成的,而是有人为了撒气估计砸的。 第三间处于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男孩的房间,虽然有点乱,但地上没有衣服,桌上的物品也摆放得非常整齐,与少女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 第三章 “找到了。” 少女的声音适时响起,晴川回头正想伸手去接,然而跟在身后的人早他一步。 “我来吧。” 沈之行接过铁丝,走到西侧锁着的房门前,将铁丝插入时,一股阴气紧随而至。 他装模作样地晃动了两下,门锁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少女惊喜道:“开了!” 沈之行嗯了声,后退一步,给晴川让开位置。 然而晴川还没走过来,少女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毫无防备地打开房门。 “啊——” 她惊呼一声,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要摔倒时,一只白皙的大手抵在了她后背上,将她扶住,耳边传来清冷低沉的询问声:“怎么了?” 少女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向房间,害怕地就连呼吸都在颤抖:“里……里面!” 晴川朝前走了两步,用手机朝里面照明,结果一眼看到正对着门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骨灰盒以及男人遗照。 “没事。” 晴川出声安抚。 少女却躲在他身后不敢抬头,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衣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我害怕。” 晴川虽然不怕,但也知道这场面对普通人的冲击有多大。 她伸出左手,将少女的手握在掌中,耐心安抚:“不用怕,他对你造不成伤害。” 少女开门时,沈之行就站在旁边,也看到了里面的场面,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此时他的视线落在晴川牵着女生的左手上,他思忖半秒,朝晴川凑近两步,伸手过去。 晴川正苦恼如何安抚情绪失控到低声抽泣的女生,感觉到自己右侧后腰的衣角微微下沉,他转头望去,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攥着她的一点衣角。 晴川朝他丢过去一个莫名其妙的询问眼神。 “我也害怕。” 晴川提醒他:“你之前说过不怕鬼。” “他丑的太吓人了。” 沈之行说的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在无事生非。 晴川心生无奈,伸出牵着少女的手递过去:“你俩站这儿相互壮壮胆,我进去解决一下。” 少女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推后腿,听话地躲去沈之行身侧,默默攥住对方的衣角,低着脑袋,身体抖个不停。 沈之行抿了下唇,松开衣角,目送晴川进入房间。 这间屋子的摆设很简单,一进门左侧摆着一张两米多宽的大床,床尾是一个六开门的大衣柜,正对屋门的桌案应该是后来搬进来的。 刚才晴川在房间查看时,在杂物间里看到了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满日常用品,估计刚挪出去不久。 这房间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所有问题都集中在这突然多出来的桌案上。 桌案正中间摆着一个漆黑的雕花骨灰盒,遗照挂在墙上,比骨灰盒略高一些,所以一进门就能看到。 骨灰盒前面摆了三盘水果,两侧是两盏白蜡烛,这蜡烛不是传统的火燃,而是电燃,只要通着电,就一直会亮着,所以少女一开门就隐约瞧见了桌案上的遗照。 最前面是一个小型香炉,此时里面的香火已经燃尽,只有三根细竹棍插在那儿。 晴川将桌案打量了个七七八八,丝毫没觉得被遗像盯着有什么不适。 他偏头,瞧见遮光窗帘紧紧拉着,便直接开了灯。 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就连客厅里的黑暗都被驱散大半。 晴川唤道:“少女。” “嗯?” 晴川再次确认:“这是你家的房子,对吧?” 少女被问的疑惑:“对,是我家的房子,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想接个活儿,还被按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晴川直接走到桌案前,将男人的遗照摘了下来,盖在桌面上,偏头问门外的男人:“沈先生。” 沈之行立即上前两步,出现在门口:“嗯?” “你刚刚说这阵是你师父布的?” “嗯。” 沈之行担心晴川误会他,多解释一句:“他布阵的时候我并不知情。我今天跟过来,才知道他在助人为恶。” 晴川一边观察骨灰盒,一边询问:“你们今天过来都干什么了?” 沈之行:“什么都没做,老道士只是检查了一下桌案,说没什么问题就带着我走了。说是这人给他妈托梦,说自己不能接近妻女了,让老太太找牛鼻子老道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才一会儿功夫,连师父都不叫了。 “嗯。” 晴川亲自布的阵,自然知道他不能接近少女母女的原因。她伸手将骨灰盒端走,露出下面的桌面。 桌面上压着三张黄符,符中裹着一小撮灰以及几根长发。难怪少女她们跑出去那么远,还能被找到。 晴川将其中两张符拿起,几乎是瞬间,符纸无火自燃,转眼变成灰烬。 至于剩下的这张符上,清楚的记录着男人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符上还画着追踪符咒,如果没猜错,骨灰盒里不止男人的骨灰,还有少女母女的贴身物品烧成灰掺杂其中。 只有这样,男人才能在死后一直纠缠她们母女,而且不管她们跑到哪里,都逃不脱这种可怕纠缠。 普通人根本经不住被恶鬼无休止的骚扰,最后的结局无非两种,要么在睡梦中被恶鬼杀死,要么受害人精神崩溃、自杀身亡。 所以,不管是提出这种要求的人,还是布阵的道士,心肠都是黑的,就没想过给受害人留活路。 晴川拧眉,将自己的猜测给少女说了一遍,对方听完,气的怒火中烧,竟然都不知道害怕了,松开沈之行的衣摆,问晴川:“晴老板,那我应该怎么办?” 晴川语气镇定道:“阵法我可以破,但不能保证你爷爷奶奶发现后,会再找道士重来一次。” “还有你们母女经常接触的东西与你爸的骨灰已经掺在一起,就算破了这个阵法,他以后也会经常出现在你们梦里。” 少女问完,脸色一白:“那我该怎么办?” 晴川默了半分钟,建议道:“可以试试海葬。” 少女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都要把我们母女害死了,我还要给他送终!”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之行突然开口:“也不是说非要海葬,晴老板的意思应该是让你爸的骨灰和你们的物品分开,这样他就没办法纠缠你们,就比如,直接扬了。” 少女竟还真的皱眉思考起来:“我应该给他扬哪儿?” 沈之行再次提出建议:“你爷爷奶奶的宝贝儿子,自然是扬去他们院子里,天天陪着他们,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会很开心……” “沈之行。” 听出晴川语气里的警告,正出馊主意的男人瞬间止声:“抱歉。” 少女想了想,竟然点头同意了。 “我妈已经被他祸害大半辈子,不能再让他继续毁掉我妈以后的生活。” 晴川出声劝阻:“这件事你还是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不要一时冲动。” 虽然对方做法恶毒,但骨灰一旦撒了,可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不是冲动。” 少女咬牙道:“就冲这几十年他对我妈做的那些事,只是把他骨灰扬了,都算便宜他了。” 刚刚还被吓哭的胆小女生,这会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冲上来抱住骨灰盒朝外走。 晴川见她态度坚决,没有上前阻拦,默默地在后面陪着。 沈之行凑上来,低声询问:“我过去拦下她?” 晴川摇头:“不用,让她自己决定。” 他们只是旁观者,并没有参与女生前几十年的生活,不能仅通过这一两件事,来干涉她的决定。 女孩将骨灰盒置于墙头,正准备翻墙出去,突然感觉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脖颈突然一紧,她猛的摔了下来。 下一秒,少女的脖子上传来一道巨大箍力,一双无形地大手勒的她直翻白眼,她双脚用力的踢打,想要摆脱这股束缚,却无济于事。 晴川紧跟出来,瞧见这场景,疾步上前,掐诀默咒,耳边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以及少女突然呼吸的咳嗽声。 少女生怕惊动了邻居,赶忙捂住嘴压制住咳嗽,靠着鼻子不停地呼吸。 晴川开了阴阳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只恶鬼正表情凶狠的瞪着他,满嘴威胁:“你俩最好别多管闲事,不然你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晴川话少,比起放狠话,她更喜欢直接动手。 她单手掐诀,款步上前,趁其不备,手指直接点在他的眉心,恶鬼头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神色。 晴川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紧紧攥住对方领口,一拳狠狠的挥在恶鬼脸上,竟直接把对方的脑袋给打飞出去,碗口大的脖颈处不停地往外冒着阴气。 晴川神情依旧平静,语气里带着些许不喜:“我讨厌被威胁。” 一旁的沈之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底闪过惊愕,但很快扬起了唇角。这性格,还真是够熟悉的。 而旁边的少女却看不到恶鬼,只是通过晴川的动作和说话猜测:“晴老板,是他回来了吗?” 晴川回头看她,点了点头。 少女的语气里带着哽咽,一只手捂着脖子,后怕的说道:“刚刚,他想杀我。” 对于亲爹想至女儿于死地这种事情,晴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少女突然疯癫一般,把骨灰盒从墙头拿下来打开,抓起一把朝院子里撒去,嘴里念念有词:“让你阴魂不散,让你纠缠我们,去死,你去死!” 三分钟不到,她就将大半骨灰洒满院子,剩下的骨灰,被她直接倒进了厕所,一盆水冲下去,全部进了粪池。 恶鬼气红了眼,脑袋掉在地上,大声咒骂,提着少女的大名,说让她不得好死,期间还连带上了少女的妈妈。 他骂脏话骂的正起劲儿,一只运动鞋突然踩上来,正好堵在了他肮脏的嘴上。 沈之行佯装看不到恶鬼,低声询问:“晴老板,那只恶鬼还在吗?” 晴川:“……嗯。” 沈之行环视一圈,又问:“在哪儿?” 周围漆黑,但晴川隐约捕捉到了对方神情里藏着的一丝畏惧,避免吓到对方,他便没有说出鬼就在他脚下这种答案。 骨灰撒完,少女的怒火也逐渐平息,理智回归,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脊背猛然冒出一层冷汗。 “晴老板,我……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晴川否认:“没有。” 事情哪有那么多对错。 少女倒不是后悔把她爸的骨灰撒了,她担心的是:“这样撒,他以后还回来纠缠我们母女吗?” 晴川:“不会了。” 她撒的满院子都是,到时候风一吹,也就彻底散了。 得到自己想要答案,少女长松口气,察觉到手上还拿着空荡荡的骨灰盒,心底一惊,下意识丢在地上。 晴川没多说什么,点燃一张招魂符,招来附近的无常鬼差,让他们将男人的魂魄强行带走,对少女说道:“事情解决了,走吧。” 少女迟疑半秒,突然说道:“麻烦再等一下。” 过了两三分钟,屋子里隐约传来食用油的味道,女生正搬着一桶油泼向各个房间,最后将剩下的半桶,扔进西侧屋子的桌案底下,去厨房找了一把打火机点燃。 “快走。” 屋内火势瞬间窜起来,少女从房间里跑出来,催促着站在院子里的两人翻墙离开。 十分钟后,少女站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自家院子里隐约可见的火势,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晴川将一包纸巾递过去。 少女接过来,低声解释:“我不是难过,只是在跟过去的受过的苦难告别。” 晴川应了声:“嗯。” 农村的院子很大,又有墙壁挡着,火势虽然大,但只在屋里燃烧,并没有蔓延出去。 少女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情绪逐渐平静,才长舒口气,转身道:“走吧。” 晴川却拦住她,说道:“再等等。” 少女面露不解:“等什么?” 晴川没说,但沈之行却懂了,语带笑意地解释道:“等你邻居发现。” 院子里的火又燃烧了半个多小时,邻居家终于传出一道惊慌的叫喊声:“着火了!” 晴川才转身道:“走吧。” 回程时,少女的精神状态很差,只能由沈之行代为开车。 晴川坐在副驾驶,少女披着毯子,蜷曲在后车座上,像是在说给前面两个人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讲述她以前的事情。 “我妈是孤儿,她爸妈死的早,从小被我大姨带大,后来等我妈结了婚,我大姨远嫁,就再也没回来过。” “就因为我妈身后没有娘家撑腰,爷爷奶奶可劲儿的欺负她,我爸从来不知道护着,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常说的几句话就是:那是我爸妈,我能怎么办。” “我出生那天,爷爷奶奶得知是女孩,当场就走了,我爸更是在医院里直接指着我妈的鼻子谩骂,说她母鸡下蛋,也不知道挑一挑。” “晚上我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饿了,又哭又闹,她忍着疼爬起来给我喂奶,换尿布。就因为生的女孩,她连月子都没做,生孩子不到一周,就得自己爬起来去做饭。” “我三四个月的时候,他们非要把我给卖了,说女孩养了也是白养,浪费粮食,被我妈拼命拦下,答应继续给他们生个孙子。” “再后来,我弟弟出生,我妈的生活终于变好,家里人对她也有了笑脸,夸她争气,日子总算好了十来年,其实我爸出轨,跟寡妇跑,我们并没有太难过,我妈说她对我爸早就没感情了,就守着我和弟弟过日子。” “她在我们面前总是笑呵呵的,说现在的生活很好,但我回去时总能听到村里人背后议论她,拿我爸跟人跑的事情嘲笑她,还说我妈脸皮厚,老公都跑了,公公婆婆也不待见,怎么还死皮赖脸的待在村子里。” “难道我妈不知道丢人吗?难道我妈不想走吗?明明是爷爷奶奶不肯让她走,说我妈是他们家的人,死也得死在他们家里,更何况,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妈带走弟弟……”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直说个不停,晴川认真听着,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对方。 沈之行开着车,也一直没插话,直到少女自嘲:“扬了自己亲爸的骨灰,我可真是够不孝的。” 他才开口安慰:“老话说父慈子孝,意思是说父母慈爱,子女才会孝顺,你这父亲当的猪狗不如,你扬了他骨灰也是活该。” 沈之行说完,察觉到旁边一言不发的人朝自己看过来,他回瞥一眼,问:“我说错了?” “没。” 晴川是觉得他说的很好,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想说的意思给表达清楚了。 晴川天生情感迟钝,平时很少大喜大悲,情绪基本稳定,但这也意味着她的共情能力比一般人差。 就像少女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两句,可想了许久,也只想出来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事情已经解决,别难过了。 少女似乎真被沈之行的话安慰到了,情绪稍稍平复,拿出手机开始给她妈发消息报平安。 不知是路上车少,还是换了司机的缘故,回市区的时间要比来的时候缩短了二十分钟。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还没停稳,后座少女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少女看了眼来电显示,语气里多了几分慌张:“我奶打电话过来了,我……我能接吗?” 晴川回道:“看你想不想接。” 少女:“她应该是灭完了火,猜出是我做的,过来骂我的。” 其实一把火把自己家给烧了,完全是她怒火冲脑的一时冲动,事后冷静下来才感觉一阵后怕。 可是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烧了也比被他们霸占了强,少女早已经做好不再回去的打算,那房子里全是她们一家人用了十几,甚至几十年的东西。 这次是把她们母女的东西掺进她爸的骨灰里,那下次呢? 说不定就是找什么会邪术的巫婆给她们下咒,让她们不知不觉地惨死,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全部烧了,不给对方留下把柄。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可关于放火的事儿,她还是有点心虚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大拇指不自觉地在手机边缘摩擦,直到电话结束,屏幕黑了下去。 几秒之后,屏幕再次亮起,对方接连打了五六个电话,一副她不接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沈之行给出解决办法:“要是真不想接,就拉黑吧,事后警察问起来,你就说以为她半夜发疯。” 少女沉吟片刻,点头应好,非常干脆地将对方的电话号码拉黑。 没几分钟,一个新的陌生电话打进来,少女猜测对方这是换了电话打过来,正想挂断,被副驾驶的晴川制止。 “接吧,可能是警察。” 少女没想到晴老板随便一说,都能猜的这么准,电话的确是警察打来的,说了她家房子被烧的事情,问她知不知情? 少女刚想矢口否认,驾驶位的沈之行突然出声:“开扩音。” 后座的女生听话照做,将手机往前拿了拿。 沈之行一边开车,一边浅笑着热情询问:“警察同志你好,我想知道火势有没有蔓延,造成邻居家的财产损失?” 警察应道:“这倒是没有,就只有你家的东西全部被烧毁。” 沈之行又问:“那有人员伤亡吗?” 警察:“也没有。” “哦。”沈之行语气镇定自若,缓缓道:“那这火应该是我们点的。” “嗯?什么叫应该?” 警察非常气愤地质问道:“你们好端端地为什么要纵火!” 沈之行神情未变,语气平和道:“抱歉,我们刚刚回去拿了点东西,估计是小姑娘没注意,不小心点燃了什么东西。” “你们现在在哪儿?”警察因为生气,语气非常不好::“赶快回来!” “我们已经回到市区了,不方便再开车返回,会疲劳驾驶。” 沈之行的态度明明很温和,语气也非常友善,可警察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没那么好拿捏,语气也稍稍软了几分,没了方才的强硬,试图劝解道:“这位先生,这件事需要你们的配合,你这么拖延、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沈之行扬唇笑道:“警察同志我们没有逃避的意思,刚才您不是说了,这场火一没有波及到邻居的财产,二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有小姑娘自己家里被烧了,她既然做错了事儿,就需要承担财产损失的后果,那么这件事我们还需要配合什么呢?” 另一端的警察被问的哑口无言。 的确,人家不小心点燃自己的房子,明确表示愿意自己承担损失,周围邻居也没有闹事的意思,那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呢。 沈之行见他不说话,客气道:“这么晚打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们会注意用火安全,我这边就先挂电话了,您辛苦。” “等……等一下!” 警察看了眼旁边坐在地上哭喊不止的白发老太太:“这边还有一位年纪大的老人情绪失控,她说是你奶奶,你们要不要跟她说几句,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我不……”少女刚想开口拒绝,被晴川抬手制止。 他冲沈之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来说。 沈之行接到他的示意,眉眼染笑,出声继续应和道:“抱歉,我们这边的小姑娘刚刚损失一大笔财产,正处于自责情绪中,可能没有办法分出精力去安慰老人。” “老人节俭惯了,估计是心疼房子里烧掉的东西,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你们也不用多劝,就让她自己多哭一会儿,把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反而是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估计对方也开了扩音,沈之行的话还没说完,少女的奶奶已经气的开始大声谩骂:“你是谁,让姜灵那个赔钱货接电话。” “姜灵别以为你不出声就能躲过去,你个白眼狼丧不丧良心,我们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大,你竟然半夜跑回来放火烧家,你们娘俩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嘛,竟然干出这种缺德事,你知不知道里面有多重要的东西,我日你姥姥个腿,你们……” 那道难听的谩骂声越来越远,应该是被人给拉开了,警察的声音重新传来。 “要不然你们还是回来一趟吧,好好跟老人解释解释,我担心她年纪大,把自己给气晕过去。” 少女将电话拿到自己面前,态度强硬地拒绝道:“我不会回去的,她想气就气吧,警察同志你可以查一下报案记录,前几天我刚报过警,当时她带着村里人扬言要打死我妈,那个家我们不可能再回去了,家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烧了就烧了,财产损失我自己能承担。” 警察犹豫着开口:“里面确实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有你爸爸的骨灰。” “我爸的骨灰?”少女佯装惊讶:“他什么时候死的?” 警察:“你作为儿女,连他去世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少女嗤笑:“我爸早在几年前就跟村里的寡妇跑了,之后一直都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们打过,我从哪里知道他去世的消息?” 电话那端的警察估计也没料到事情这么复杂,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少女道了声抱歉,随后将电话挂断。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冲前面的两人露出一个勉强笑容,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晴老板,我等会把钱转进你银行卡里,行吗?” 晴川点头应好,开门下车。 沈之行也解开安全带,紧随而至。 晴川朝前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身形,回头看他,诚恳地夸赞了一句:“你的口才很好。” 沈之行很坦然地接下这句赞誉,笑着回道:“谢谢。” 晴川冲他点了下头,没再多言,继续朝不远处的酒店走去。 深夜的街道上,车少人更少,晴川在前面走,沈之行在后面跟。 眼看快要进入酒店,身后的男人才出声唤住对方:“晴老板。” 晴川脚步微顿,回头看他。 沈之行走上前,浅笑着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 “就比如我拜的师父是谁,为什么那么晚独自去破阵之类的问题。” “这些和我有关系吗?” 沈之行被问住了,挑眉道:“好像没太大关系。刚才在小姑娘家里时,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说事后解释给你听。” 晴川淡淡回到:“不用了。” 她倒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沈之行被他这句话噎住:“晴老板对我一点都不好奇吗?” “不。” 晴川十分干脆的丢下答案,绕过他进入酒店。 沈之行望着她背影离开,蓦地生出几分质疑。难道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他怎么觉得上一世的温客晴,性格没这么冷淡。 可晴川除了性格冷淡了一些,其他地方都很像,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说话做事,就连一些小动作的习惯都有八九分相似。 沈之行掩去眸底的情绪,抬头看了眼不知名的酒店招牌,微蹙眉头,生出几分嫌弃,但想到晴川住在里面,他迟疑半秒,还是走了进去。 翌日中午,晴川起床洗漱,下楼退房,一出电梯就看到了前台正在退房的沈之行。 对方看到他,笑着打招呼:“早上好晴老板,好巧。” 两天之内接连见三次面,的确太巧了。晴川掩去眸底的情绪,淡淡地朝他点头。 可能沈之行也察觉到两人碰面的巧合太多,退完房,与晴川打完招呼便径直离开了,并没有与他同行回程的打算。 吃午饭时,少女发来消息,提出想送她去高铁站的请求。晴川倒也没拒绝,与她约定好时间,在饭店门口等她过来。 半路上,少女与他说了今早警察给她妈打电话,询问她作为户主的妻子,要不要撤销火灾的报案,同时透漏出她爸的确在一年前车祸意外身亡。 “对了,我怀疑我爸死后,可能杀了跟着他的那个寡妇,今天警察透露,说与他住在一起的情妇在他死亡半年后,突然暴毙,死于心脏骤停,死的时候双眼圆睁,嘴巴大张,满脸惊恐,像是吓死的。” 晴川:“嗯。” 少女见她这么淡定,诧异道:“晴老板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晴川语气平和:“猜到了。” 早在前天晚上,给少女卜卦时,她就生出了这种推测。 当时少女说她妈妈半夜做噩梦差点被他爸掐死,就算是横死的小鬼,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是已经害过人命的厉鬼。 少女长舒口气:“这次多亏了晴老板,不然我们母女可能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车子很快到达高铁站,晴川与她告别后,背着包进了站口。 这次她同样定的靠窗位置,旁边坐着一个青年,虽然没有语言骚扰,但对方一直偷瞄的眼神,也让晴川感觉很不舒服。 同样是看,怎么沈之行的目光就让她生不出反感之意呢? 晴川收回思绪,决定下次出门带上帽子、口罩遮一遮。 回去依旧五个多小时路程,晴川欣赏风景累了,便准备掏出手机玩会儿游戏,结果屏幕顶端跳出来的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新闻的大致内容是名校博士生陈某被导师女儿钱某顶替入职名额,经查证情况属实,目前导师钱某已经被学校停职待审,女儿钱某也被罢职,陈某已经准备上诉,申请经济补偿。 这个陈某好像是她的客户。看来事情已经调查出结果了。 对于自己的卜卦能力,晴川向来自信,并没觉得有多意外,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新闻看完,他点开游戏,开始消磨时间。 傍晚时分,晴川打车回到店中,疲惫地瘫坐在太师椅里休息。 这会儿已经过了六点,他倒是没什么困意,准备出去吃个饭,回来开始直播,继续她的纸扎工作。 说起直播,晴川先打开了豆荚app在简介里挂上晚上九点直播的消息。 陈某被顶替名额的新闻已经爬上热搜第十,似乎也给她带来不少流量,前天下播时,她还只有不到两千的粉丝关注,可现在竟飙到了三万多。 晴川查看了一下原因,好像是因为陈某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了她是如何在直播间发现真相的。她下播后立即去核实,发现自己的名额竟然真的被顶替掉了,而且头两年对方在用的还是她的名字,到了今年才换回了本名。 看完后,晴川退出视频,给室友发了三个200的红包表示感谢。 谢她当初提出让自己直播的建议。忙完这一切,她收起手机,起身出门吃饭。回来时顺便巡视了一圈,确定安然无事。 一直忙碌到九点,晴川才不疾不徐地卡着时间点,坐在长木桌前,打开直播。 结果刚开播不到一分钟,直播间就开始不停上人。 五分钟不到,直播间竟然超过百人。 看着这人数增长速度,晴川有点发懵,这才真真切切地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靠给人算命小火了一把。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上升,评论区也在一直刷新,大部分都是打卡,围观之类的留评。 【主播主播,算命吗】 【听说这直播间的主播算命非常准,我来蹲一蹲】 【寻着热搜过来的,这就是那位算出吴博士被冒名顶替的算命直播间吗】 晴川盯着评论区看了一会儿,发现全都是新ID,评论刷新的很快,看的她眼花缭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许久才想起道一句:“欢迎。” 【主播这么年轻,真是靠谱吗?】 【那个采访视频我看了,感觉很像炒作】 随着直播间的网友越来越多,提出质疑的人远随之增多,晴川充耳不闻,默不作声地修改起直播简介。 ID名:不老尘、晴老板 简介:纸扎店,主播话少,介意勿入。每日三卦,随缘抽取,卦金200。 修改简介的这一会儿功夫,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而且还有大量的网友在源源不断地进入。 晴川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稍稍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思索许久无果,她干脆放弃,拿起前天晚上捆扎到一半的游戏机骨架,继续默不作声地捆扎。 后面进来的网友看着手机界面,有点不明所以。 【这不是算命的直播间吗?】 【是呀,怎么不见主播说话。】 【主播主播,算命吗?】 晴川手上动作不停,视线时不时瞥向左前方的手机屏幕,回复道:“算,但需要等一会儿。” 她暂时还没适应直播间的快节奏。 【妈耶,兴致冲冲的跑过来,就给我看做纸扎?】 【走了走了,等到了算命环节我再来。】 【我也是,没什么好看的,走了。】 半小时后,直播间的人数达到了顶峰,超过了五千六,但很快开始回落,最后稳定在二千左右的在线人数。 晴川见评论区也渐渐平缓下来,暗自松了口气,出声询问:“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上来连线,讲一讲身边比较有趣或者恐怖的灵异事件。” 【蹲了半个多小时,直播间终于进入正题了】 【晴老板,看看我!】 是之前连麦求助的少女,晴川原以为她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结果对方上麦后,说是为了交作业。 前天晚上有网友提出让他直播捉鬼的建议,但被晴川拒绝了。他们就跑去私信少女,说事情解决后,希望她能来直播间详细的讲讲捉鬼经过。 ------------ 第四章 在晴川看来,这件事处理起来再容易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浪费在路上,不过网友喜欢听,他也没理由阻拦,正好可以活跃一下直播间的气氛,让她安静的做一会儿纸扎。 少女的口才也不错,将她们母女被害的事情讲的绘声绘色,惊险万分,过程也更加细节化,甚至多次夸赞他,说什么如果没有晴老板帮忙,说不定她们母女已经命丧黄泉。 直播间的网友也听的有趣,评论一页一页的翻滚,后面进来的网友也没再着急离开。 晴川不需要搭话,专心致志地绑扎骨架。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晴川看到直播间顶端的弹窗接连跳出来三条系统消息,点开查看,直播间人气竟然爬到民间俗事新人榜第一名,民间俗事总榜第58名,小时榜第96名的通知。 她下意识看了眼在线人数,竟然又爬到了将近四千,而榜首位是个熟悉的头像。 晴川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听少女跟网友们聊她的家事,感觉这个灵异事件稍微有点偏离轨线。 不过网友似乎很喜欢,便又放任她聊了十几分钟。 少女的故事让不少网友对晴川的卜卦能力更加好奇。评论区里纷纷喊话,晴老板快来卜一卦。 晴川倒也不拿乔,说想要卜卦,就准备好卦金,在评论区留评,他随缘抽取。 刚开始时评论区里有不少人凑热闹喊着卜卦,但现在真要卜卦了,却没几个人冒头。 【主播,可以看感情吗?】 “可以。” 大部分人卜卦,都是算姻缘、学业、事业等问题。 她动作倒也迅速,2000朵鲜花眨眼间就扔出来,生辰八字私信发过来。 晴川通过她的上麦申请,一边查看她的私信,一边询问:“女士具体想算什么?” 对面说话语调温温和和的,就是她那边的网络信号不太好,说话一直断断续续的,还时不时有电流声。 “主、主播,可……可不可以帮、帮我看……滋滋……我、我老公是不……是……出、出轨了?” 晴川微蹙眉头,若有深意地盯着右下角对方的头像框。 评论区里开始有网友不满地吐槽。 【这人是住大山里嘛,信号怎么这么差】 【是呀,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差的网络信号了】 【主播,换下一个吧,根本听不清这人在说什么】 晴川没有听从他得建议,提醒道:“对方已经付了卦金。” 话音未落,直播间显示对方已下麦。 【抱歉,这边信号不好,我还是打字吧。】 “嗯。” 【我想算一下,我老公有没有出轨。他最近都不回家看我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想让我老公回家,我很爱他。】 【阿姨你快清醒一点,这年头的男人,没几个能靠得住。他都抛下你了,你还爱他什么啊!】 评论一条接着一条,大部分都在嘲讽、劝解她不要恋爱脑,却都没注意到,晴川许久没说话。 晴川对于卜卦,一向自信,但这女人的八字,让他生出了几分迟疑,甚至破天荒的拿出三枚铜钱重新占卜。 可再一遍卜卦的结果,依旧如故。 晴川忍不住询问道:“女士,这真是你的生辰八字?” 【嗯,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有一点问题,刚刚她占卜的两次卦象全都指明:对方是个已逝之人。 直播间里的网友看着主播瓷白如玉的双手快速掐算,却久久没有出声,都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主播这是要表演翻车了吗?】 【是呀,她好像卜算很久了】 【刚才看到有网友说他是炒作,不会是真的吧!】 【已经打开了录屏,马上就是一个翻车名场面】 【是不是今晚的剧本台词没背好,见直播间这会儿人多,一紧张给忘了呀】 【我这几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来蹲你直播间里听一些刺激有趣的故事,是剧本我也认了。你可千万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呀!】 晴川大致弄清楚了事情原委,眉宇渐渐舒展,吐出一口浊气,语气肯定地回复:“不会翻车。” 她抬起眼皮,看了眼时间,深夜11:46分,怪不得对方能出来作乱。 晴川不动声色地问道:“女士,能给我一下你具体的住址吗?” 【你要我住址做什么?】 “你老公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帮你送他回家。” 【主播到底再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她老公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找不到家?】 【估计是不会算命,但为了维持直播间的热度,开始胡言乱语了】 【晴老板,你要争气呀!今天的剧本内容不行啊,我们这些老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你真的能把我老公给送回家?】 晴川:“嗯。” 【靠,对方这个演员好敬业,这种话都能接下去。】 【垃圾主播,取消关注,走了。】 直播间里三千多的人数瞬间掉了一千多,勉勉强强撑住了两千。 晴川却不在意,继续追问:“女士,你的地址。” 【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可不能骗我】 晴川耐心回复:“不骗你。” 【那就好,我家在A城沣河区碧荷园7栋2单元3201。】 【握草,这人不光恋爱脑,还智障,竟然在两千多人的直播间爆出自己家的具体位置,疯了吧!】 【大家赶快帮她把消息顶上去!】 晴川没有理会网友的辱骂叫嚣,起身说道:“我去拨个电话。” 【这……什么情况?】 “喂,110吗?” 虽然晴川与直播的手机有一段距离,但因为直播间很安静,所以除了声音有点小,倒也能听到他清冷低沉的说话声。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直播间的评论区转了画风。 晴川:“你好警察同志,我这边发现了一桩命案,地址是A城沣河区碧荷园7栋2单元3201。有可能是碎尸案,麻烦你们过去调查一下。” “啪嗒” 是座机电话放回槽位的声音,半分钟后,晴川坐回长木桌前,白皙修长的双手出现在直播镜头里。 【晴老板,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是真的去打电话吗?】 晴川回应:“嗯。” 【你刚才说有碎尸案,是怎么回事,详细讲讲】 晴川倒也不隐瞒,直接挑明:“这位连麦的女士已经去世了。” 【你放屁!你个骗子,还说送我老公回家,你个大骗子!】 【额……晴老板,你应该先把对方屏蔽掉,再说她去世这句话。要不然打脸太快了】 【笑死了,主播是在搞笑吗?】 【见过灵异猎奇的,也见过主播故意装疯卖傻的,但头一次见主播把网友当傻子的】 晴川忽略掉那些不友善的评论,拿起骨架继续绑扎,同时缓缓说道:“你的丈夫之所以不回家,原因在你。” “你将人谋杀截肢,试问有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妻子,谁还敢回家?” 【你胡说!我老公最爱我,怎么可能会怕我!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晴川反问:“你说他最爱你,那他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对方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重新评论:【所以他真的出轨了,是吗?】 晴川诘问:“你杀掉他的原因,不就是这个吗?” 这句话之后,对面直接消失,许久都没再出现。 【我去,晴老板怎么回事,这女人真的杀了她老公吗?】 【所以刚才那通报警电话是真的?】 晴川:“嗯。” 【可是晴老板你就这样当着凶手的面打电话,真的没问题吗?凶手会跑掉的吧】 “没事,她跑不掉。” 晴川重新拿出一根竹篾加入即将完成的骨架中,不疾不徐地说道:“因为死人不会跑。” 【什么!晴老板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夫妻都死了?】 【可是这女人都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在直播间说话?】 【你们竟然还认真讨论起来了,都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可笑吗?从一开始主播就神经兮兮的。】 晴川看到他的猜测,回复道:“嗯。” 【嗯?大哥,虽然你是在民间俗事区,可以说一些灵异时间,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鬼上网,有本事你证明给我看】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柜台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晴川站起身,与直播间的网友道了句:“稍等,我去接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被接起。 直播间里一个个都伸长耳朵,认真仔细地的听主播说话。 “男人应该已经被碎尸了……嗯……能找到,但需要男人的生辰八字……好……客气了。” “麻烦问一下,这个案子之后会公开吗?” “我姓晴,嗯好。” 电话再次放回槽位里,晴川坐回长木桌前,回应刚刚的那条评论。 “鬼上网这事,我无法证明,不过这案子后期会在网上公开,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多关注一下。” “现在我需要配合警察同志办案,先下播了。” 拒绝了直播间观众各种撒泼打滚的挽留,晴川直接关闭了直播间。 目前还不清楚案子能不能公开,她不能为了一点流量,去影响警察办案。 直播关闭后,晴川起身接了杯温水,边喝边走到了柜台里坐下,从抽屉里重新拿出三枚铜钱放置桌面,等着对方拨电话过来。 她刚刚只占卜出女人已死,身上背着多条人命,她另一半惨死碎尸,至于其他死者什么情况,凶手又是怎么死的,可能还需要重新卜卦。 晴川坐在柜台里,用手机翻看着直播后台,查看今晚的直播数据,她才播了三个小时,粉丝关注数也已经涨到了接近3万。 其中对他打赏最多的人依旧是‘念’,回想今晚的直播,这人好像一直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直播间挂着,时不时送几个价值不菲的礼物。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晴川的手指继续滑动,查看今晚的直播收益,竟然又是五位数,一向镇定的晴川此时也忍不住生出几分讶异。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晴川放下手机,伸手去拿座机电话。 “请问是晴女士吗?” “是。” “你好,我是刑侦一队警员付航,刚刚是你报警说碧荷园里有一桩命案,对吗?请问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是怎么发现这桩命案的?” 晴川照实回答。 对方听完,出现半分钟的沉默,语气里满是疑惑:“你说这案子是你给人算命算出来的?” 晴川:“嗯。” 付航:“给谁算命?” 晴川:“你们刚刚发现的那名女性死者。” 付航追问:“什么时候,麻烦说一下具体日期。” 晴川:“今晚,刚才直播时,大概11:30到11:40之间。”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沉默。 “晴女士……是在跟我说笑吗?” 晴川语气认真:“没有。” 付航:“你知不知道死者已经死去多久了?” “知道。”晴川回想刚才的卦象:“如果没算错的话,死亡时间超过一周。” 付航气笑了:“你这话不自相矛盾嘛,明知道她死亡时间超过一周,竟然还说出她今晚出现在你直播间的话,你怕不是见鬼了吧。”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信任,晴川配合的态度也淡了几分:“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既然你不信,那我们也就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打扰了。”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付航看着手机挂断,满脸懵逼,旁边做笔录的同事也若有深意地朝他看了眼,询问:“现在要怎么弄?” 付航看着手机,回想对方清冷坦然的话,说道:“走,去找龙队。” 十分钟后。 听完电话录音,刑侦队长龙朝阳将手机还给付航,问:“人调查过了吗?” 付航:“大致调查了一下,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案底,家世清白,与死者并没有过来往或接触,也没有来A城的交通记录。” “再派人深入调查一下。” 龙朝阳说完,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高的占卜道行吗?” 付航:“龙队,你真信她说的,算卦算出来的吧?” “不是没有可能。”龙朝阳对他说道:“你跟他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微信视频,我想跟她聊聊。” 纸扎店中,座机电话再次响起,对方警察直接表明来意,晴川倒没矫情,直接应下,双方加上微信。 晴川坐回长木桌前,将手机竖起,接通了视频电话。 视频中出现一个满脸正气的国字脸男人,三四十岁上下,声音浑厚响亮:“你好晴女士,我叫龙朝阳,是A城刑侦一队队长,想请教你一些事情。” “客气了,您说。” 晴川语气疏离,但诚恳认真的态度又不让人觉得被怠慢。 龙朝阳对他的第一观感很好,当然不排除是受了对方过于出众的外表影响:“你说死者今晚出现在你直播间算她丈夫是否出轨,然后给了你生辰八字,你算出她已死的命数,以及身上背了几条命债。” 晴川:“嗯。” 龙朝阳:“能具体说说你刚才的卦象吗,目前我们只在死者家里发现她的尸体,并没有看到她丈夫的踪影,刚刚也联系了他们双方的家人以及朋友,都说已经很久没跟他们夫妇联系了。” “可以。陈女士八字属金,有偏财命,但年干年支相冲,亲情缘薄。她为人自私,性格偏执,应该也没什么朋友,这也导致她把大部分心思都投在了家庭上。” “她伤官衰弱,遭到过严重刑冲,唯一的孩子早夭,这也可能造成她的心理出现问题,原本丧子就让她的精神出现异常,得知丈夫出轨后,彻底承受不住打击。” “她身上背负着至少三条人命,你们可以着重调查一下她丈夫,以及情人,或者再看看他们两者之间是否有新子嗣。” “陈女士的正官很旺,说明她很爱自己的丈夫,应该不会轻易谋杀对方,很可能是丈夫发现了她杀人的事情,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过失杀人。” 晴川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嗓。 真是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龙朝阳听的十分认真,甚至还让付航在旁边一一记录。 他能感觉到对方虽然年轻,但实力不凡,与他说话时,态度不自觉变得客气:“晴大师,既然你能从八字看出这么多,那您能通过八字看出受害者的尸体在大致什么位置吗?” “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你说的三名受害者尸体。” 晴川点头:“可以,但需要他们的生辰八字。” 龙朝阳立即道:“我这就让人去问!” 晴川听着龙朝阳吩咐其他刑警去弄受害者信息,闲来无事,便拿起旁边的骨架继续捆扎。 游戏机的骨架已经完成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命案,今晚就能开始糊纸。 龙朝阳忙完,将视线收回,看到视频中晴川娴熟的手法,出声询问:“晴大师的职业是做纸扎?” “嗯,开了一间纸扎店。” 晴川纠正他的称呼:“龙队长还是叫我晴老板吧。” “好的,晴老板,方便透漏一下你的直播软件以及ID名吗?” 晴川没有隐瞒,坦然告知。 龙朝阳掏出手机记录,顺便问了她的纸扎店具体地址。之后,便说先不打扰她了,等队员找来了生辰八字,就给晴川发过去。 接近一个小时后,对方才将对方丈夫以及情人的生辰八字以及照片发过来。 晴川仔细看了两人的面相,以及生辰八字,确定受害者就是他们三个。 男命中日坐桃花,运气不错,有个旺夫妻子,前期两人也会夫妻和睦,十分恩爱。 可看他又是个多桃花的面相,婚姻宫被劫,伤妻破财,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女人官杀混杂,食伤旺官杀多,嗯……可能不止田宏一个男人,脚踏多只船,同样特是个多桃花的面相。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这女人身怀六甲,有子女之象,可晴川却没从男人面相上看出。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父亲,不是他。 晴川收起心绪,继续占卜,最后将结果全部发过去。 【男人尸体已经被肢解,你们可以找一下床垫、花盆、箱子等地方,应该能找到一小部分尸骨。】 【女人、小孩的尸体,去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找找看,比如河边、水库、深井或者下水道。】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便彻底消失。 晴川开始给游戏机糊纸,深夜的商玺街,只有纸扎店的门缝里透出一丝明亮的灯光。 这盏灯一如往常,直至天色将亮。 灯光熄灭,长木桌上只剩下一盏刚刚糊好的红蓝色游戏机外形,自然晾干。 下午,晴川一觉醒来,下意识拿起手机查看时间,结果看到几个图标不停闪烁。 解开指纹锁,看到微信8条,未读信息3条,未接电话6个,豆荚软件999+ 他率先打开微信,看到是A城刑侦一队的龙队长,发消息过来。 【田宏尸体找到了,床垫底部发现十几根骨头,整齐排列成一个大致人形骨架。】 【头颅埋在了客厅的落地大花盆里,已经高度腐烂】 【身上的骨肉全部被剁碎,冰箱里发现了几十块冻肉,但只拼接出身体的百分之三十不到,剩下的很可能被凶手残食。】 【何彤的尸体也找到了,同样被碎尸,脸部被泼了硫酸,面目全非,尸体在附近郊区的一处下水道里发现的,已经高度腐烂,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 【她生前应该经历过一番残酷的折磨,肚子也在清醒时被凶手用利器刨开的,**里的胎儿被拿了出来,死者最后应该是流血过多,活活痛死的。】 晴川退出微信,打开微博,就看到热搜第一:【A城‘杀夫碎尸案’】后面紧跟着一个‘爆’字。 新闻稿子有点长,后面附带九张案子相关的图片。 新闻下的前几条评论语言都比较愤慨,但是其中却有不少人在疯狂给晴老板打call。 这个巧合让网友们忍不住好奇,这晴老板到底是谁?很快就有人科普了晴川直播间报警的事情。不光如此,就连前几天热搜上,女博士名额被顶替的事情,也与这位有关! 这下网友们彻底坐不住了,开始深扒晴老板到底是谁? 不但扒出她豆荚app上的直播账号,就连晴川在学校里的证件照片也被扒了出来。 照片一经发出,再一次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网友纷纷留言,不肯相信长这么美的女生竟然是个算命的,一个个扬言要订机票,去见见真人。 而这些事情, 正忙着绑扎汽车骨架的晴老板并不知情,他只觉得今天的电话莫名增多。 “嗡嗡嗡——” 刚被她放回柜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距离上一通电话,刚过去半分钟不到。 晴川不悦地蹙起眉头,垂眸查看来电界面,依旧是刚刚那个陌生号码。 她随手挂断,然而半分钟不到,手机就会重新响起, 就算把对方拉黑了,用不了多久,也会有新的电话号码打过来, 一副她不接就一直骚扰的架势。 晴川烦闷不已, 正犹豫要不要拉黑时,余光瞥见了安静坐在门口的沈之行, 不由回想起,前几日在车上,他帮少女跟警察对话时的情形。 这人好像挺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晴川偏头朝他望去, 正好与对方那双带着浅笑勾人的桃花眼对上。 “沈先生, 帮个忙?” 沈之行也不问要帮什么忙, 直接应了声:“好。” 晴川将手机递过去:“拒绝掉, 让他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沈之行点了下头,接过电话, 转身走出店门。 晴川暗松口气。这两日,她的直播间人气也跟着火了一把,不少自称某某公会的人找上门来,说想跟她签约,还说了一大堆签约公会的好处。 晴川本就没有签约公会的想法,听完对方的科普,就更没有加入的打算了。 晴川很清楚,她现在直播间的人气,是热搜带来的,等热搜降下去,网友们的热情也会随之减淡,最后留下来的人数只剩一小部分。 如果她加入了公会,对方肯定会为了维持人气,劝说她露脸直播,甚至和人pk涨粉。 可是现在这些公会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被她拒绝一次,就打过来第二次,第三次,企图改变她的想法,而且还是不同的公会。 特别是今天,电话多到离谱,甚至这两晚在直播时,会有一些职业黑粉进来故意捣乱,所谓的人红是非多,真是麻烦。 几分钟后,沈之行拿着手机进来,语气轻松道:“解决了。” 晴川道了声谢,刚要伸手去接,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个新的陌生电话拨入。 沈之行眉眼染笑,低声询问:“我来?” “嗯。”晴川收回手,看着他接起电话,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与人说话时语调里噙着浅淡笑意,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徒增好感。 晴川听不到电话那端说了什么,仅听沈之行说话,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思路清晰,且条理分明的人,虽然态度和煦,但拒绝对方时的语气里莫名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信,让人不敢再过多纠缠。 一两分钟时间里,他不但拒绝了对方,还告诫对方不要再私下使用小手段。 晴川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扎绑骨架,一边听对方打电话,心里不自觉地做出评价:这人真的很会说话。 电话挂断,沈之行再次道了声:“好了。” 晴川嗯了声:“手机放旁边的茶几上吧。” 等会肯定还会有电话打进来。 沈之行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展颜一笑,弯着唇道了声:“好。” 之后两个小时里,电话从刚开始几分钟响一次,到后来十几分钟,半个小时…… 期间沈之行接了十几通电话,晴川不需要多操心,只管埋着头摆弄手上的电脑骨架,等他反应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晴川偏头惊诧地看向门口的男人,对方接收到他的目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转头看向门外,面露诧异,一脸无辜:“抱歉,刚刚接电话太认真,没注意到时间。” 他在说谎。 但念在对方帮自己挡掉很多麻烦的份上,晴川懒得去拆穿,她放下骨架,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 这会儿巷子里已经有不少小鬼出来游荡,让他自己走,容易冲撞邪物,晴川送他出去,顺便解决一下晚饭问题。 沈之行倒是没跟他客气,拿起晴川的手机,站起身在店门口默默等着,等对方洗完手出来,关上店门,带他朝巷子外走去。 巷子里有昏黄的路灯照明,倒是不算太黑,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 到了巷口,晴川唤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稍一抖动,符纸燃烧,在沈之行左右两肩处绕了下,随后松手由着它落到地面。 “以后不要待这么晚。”晴川出言提醒:“这条巷子真的闹鬼。” 沈之行静静站着,由着对方帮自己驱赶阴气,点头应好的同时,出声询问:“晴老板,要不然我拜你为师吧?” 晴川抬起眼皮看向对方勾起的唇角,拒绝地十分干脆:“不收。” 沈之行似乎早有预料,笑着叹息:“行吧,看来我是吃不上捉鬼算命这碗饭了。” 晴川没有去接他这句话,思绪却回想起前几日,对方与他一同乘坐高铁去往临川市,当时沈之行在车上说的是,师父让他过去学习。 后来也是够巧的,他师父就是给少女爸爸布阵的道士。 少女的事情解决,之后那道士如何了,晴川没太关注。 沈之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主动解释道:“那个道士应该是坏事做太多,前几日出了车祸,一条腿瘸了。” 晴川微微眯眼:“前几日?” 他忙完少女的事情,也不过三五日时间。 沈之行佯装思索道:“好像是我们碰面那晚,他从少女老家回去时,被一辆汽车撞了,差一点没活下来。” “罪有应得。” 晴川随口应了句,没想到沈之行听完,面容上的笑意更浓了。 “嗯,的确是坏事做尽,咎由自取,幸好,我没跟他一起走。” 他说着,冲晴川粲然一笑。 晴川神情如常地嗯了声,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沈之行也不多纠缠,道了句明天见,转身离开。 在他走出这一段距离后,一辆商务车倏然出现,缓缓随行,直至男人停下脚步,车门自动打开。 沈之行坐上车,眉眼间的笑意不减。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笑着问道:“沈先生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之行扬唇,微挑了下眉,算是承认了。 虽然接了十几通无聊乏味的电话,但他能感觉到晴川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沈之行拿起手机,给助理发去消息,让他派几个人轮流蹲守晴川的直播间,查清那些黑粉到底是谁派来的捣乱的。 他把刚刚接到电话的十来个公司名称全都发了过去。 吩咐完这些,沈之行将手机随意地丢到旁边座椅上,捏了捏眉头,回想起刚才晴川用符纸在他肩上扫除阴气的动作,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吃过晚饭,晴川照常在巷子里溜达了一圈,转身回到店里。 她见时间还早,便继续坐在小凳子上绑扎汽车骨架,到了晚上九点,才坐回长木桌前,架起手机直播。 开播短短半个小时,人数竟然超过五万,评论区的刷新速度也快的让人看不清内容。 这几天晴川爆红,一些公会为了能签下他,背地里使了不少阴招,但今晚的黑粉似乎少了许多,回想傍晚时分,沈之行接电话时对那些公会发出律师函的警告,心想:难道他的话真的起到了震慑作用? 晴川抬起眼皮,觑了眼手机时间,将话题转开:“十分钟后开始卜卦,有兴趣的网友可以准备一张素颜照,以及生辰八字。” 直播间里不少人都在等着,晴川刚一说卜卦,评论区立刻热闹起来。 其中一名网友直接连刷了好几个烟花筒,以及三辆保时捷礼物,就为了引起晴川的注意。 【我我我,晴老板江湖救急,就赠我一卦吧,求求啦!】 晴川瞥见对方评论, 出声询问:“你想算什么?” 【晴老板,我想算算我家公司是不是闹鬼了!】 说完,他又送出几个礼物出来。 “别送了。”晴川出言阻止:“抱歉, 公司闹鬼这种事,八字看不出来, 建议你找当地有名的术士解决。” “晴老板, 我想请你,可以车接车送,你人过来就行。” 晴川迟疑道:“你先说一说大概是怎么回事吧。” 那人申请上麦,一道中年男人粗狂的声音响起:“喂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到评论区的网友说可以,他才松了口气,轻咳两声, 一副领导讲话的架势,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名下有一家设计公司, 直播间里懂行的人应该知道, 设计图纸这种工作经常会遇到加班加点赶工的事情。” “我们公司最近就在赶工一批图纸,所以员工们需要稍微加一会儿班, 赶一赶进度,之前这种事情也时常发生,都没有出过问题, 但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有好几个员工跟我汇报, 说怀疑厕所里闹鬼。” “我刚开始没在意, 以为他们是不想加班,胡乱找的借口, 结果昨天晚上竟然让我也给撞上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昨晚上厕所的时候,我总听见隔壁有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隔板间上来回滑动,我以为是公司员工捉弄,就烦躁的敲了下隔板,警告他们别胡闹。” “结果那声音一直没消失,我听着实在烦躁,就想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一打开隔壁门,就瞧见隔板上正趴在一个白花花,皮肤红紫的婴儿,那婴儿看着刚出生的样子,头大身子小看起来有点畸形,正顺着隔板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我开门的动静很大,瞬间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扭过头来看我,黑溜溜眼珠子,青紫的脸,差点没给我吓撅过去。” “现在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厕所里有个婴儿鬼,吵着闹着要请假、辞职,甲方那边一直催图纸进度,我现在被弄的焦头烂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哇靠,这剧情我熟啊,之前就看到过几个年轻女生在厕所里生孩子的新闻。】 【排查你们公司里怀孕的女员工吧,说不定又是一场命案……】 “可是我们公司里没有女员工啊,全都是男的。” “没办法我们这行加班太厉害,经常后半夜下班,招过来的不少员工抗压能力太弱,干不了多久就喊着承受不住压力,辞职走了。” ------------ 第五章 【大部分员工都辞职,那应该是你这个老板的问题吧】 【就是,你明知道员工压力大,还不当回事,反倒怪员工承受能力弱。】 男人看着评论区的留言,皱起眉头,不满地反驳道:“他们拿着丰厚的工资,加班也是应该的吧,现在哪个公司不加班?” 【所以有加班费吗?】 “有。” 【多少?】 男人蓦地噎住。 【呵呵,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男人看着评论区的嘲讽,心生不满,但知道这个公共平台,说多错多,便将话题努力的扯回厕所里的小鬼上。 他问:“晴老板,你看厕所里婴儿鬼这事有没有办法解决?” 晴川默不作声的旁观着,趁着对方与评论区网友对峙的功夫,不动声色地卜了个出行卦。 卦象显示他这趟出门要办的事情倒是不难,但有很大几率会与人因财务发生口角,最后不一定能有所收获。 仔细想想,她接下这件事情,能有财务往来的也就只有雇主,依照他刚刚说话时的口气,以及上位者的做法,感觉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格。 这种竹篮打水的事情,她懒得做。 晴川这边思绪万千,没能及时接对方的话,男人便加重音量,又喊了声晴老板。 晴川回过神,直接拒绝道:“抱歉,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男人十分不解:“为什么?” 晴川语气随便找了个借口:“能力不足。” 【嚯,这话的可信度为零】 【晴老板:就是不想给你看事,听不懂?】 男人看着评论区的网友留言,态度逐渐变得冷淡:“晴老板,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吗?” 晴川不为所动,依旧拒绝:“说过了,能力不足。” 男人语气立刻有了转变:“那我刚刚送出去的礼物怎么办,你私下退给我?” 【艹艹艹,这是什么神经病发言,自愿送出去的礼物,竟然还好意思要回来!】 【妈的,这是怎么张得开口的!】 晴川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解释道:“直播的钱还没有到我的账户,可能没办法退回,不如你找官方申请退款试试?” 【晴老板的脾气真的好绝,这都不生气!】 男人:“那些程序太麻烦了,你直接转钱给我不就行了,我知道你们直播平台会扣一半的手续费用,我刚才刷了880,你退我440就行了,另一半我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什么破玩意儿,就这儿还帮警察破案呢,热搜不会是你买的吧。” “还感谢信,嗤——,绣花枕头一个。” 晴川见他越说越难听,不由微微地眯起眼睛,语气冷寒:“钱,我退不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卜一卦作为补偿。” 男人:“你当我傻呢,是不是哄着说给我算一卦,然后骗走我八字,背地里对付我。” 男人:“我不算,退钱!” 晴川皱眉,语气冷然:“刚刚已经说了,退不了。” 天男人:“晴老板,你可想好了,现在这直播间里快十一万人了,你要因为这几百块钱跟我在这儿耗着吗?要是真闹起来,我可没什么损失。” 晴川轻笑出声,丝毫不受威胁:“没关系,你想闹就闹。” 这直播间里大部分网友都是因为热搜过来的,并不是什么忠实粉丝,就算这人不闹,也不一定能留下。 男人没想到这都威胁不到对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握草。” 但还没等他闹,评论区倏然出现一条非常显眼的评论。 念:【来找我退钱。】 晴川瞥见,出声阻拦:“不用。” 念:【没事。】 晴川敛眸说道:“不用你,我来退给他。” 念:【我来处理,你继续直播。】 【我曹,朕的爱妃竟然出现了!】 【他再不说话,我都以为是机器挂这儿了】 【这语气,这对话,莫名磕到了,呜呜呜】 【也就四百多块钱,不至于吹这么狠吧】 【楼上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四百多,有本事你来出】 【什么叫也就四百多,睁大眼睛看看,这是榜一大哥,咱们直播间最大的金主爸爸!】 晴川趁着网友们热聊的功夫,点开念的私信:【等会我把钱转给你。】 念很快回复:【不用。】 念:【这人是个泼皮无赖,你不用理会。】 晴川:【微信号,我加你。】 念那边不知是在处理男人的事情,好一会儿才发过来一串号码。 晴川点击复制,将直播框缩小窗口,进入微信添加好友,等对方同意后,他发了句:【直播结束后转给你】 不等对方回复,他点回直播间,看到评论区的内容,怔了下神,立即往后撤了撤身体。 【哇哦,主播的半张脸出现在了镜头里,好美啊!】 【晴老板这是在用手机回消息吧】 【晴老板应该是在处理刚刚那个傻逼的事情】 【作为打工狗,真的狠狠地共情了,这人和我们那个傻逼老板简直不要太像,恨不得把我们当驴一样,拼命使唤】 【啥也不说了,就祝他天天见鬼,公司早日倒闭吧】 晴川刚才只顾着打字,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与手机的距离,重新摆了摆手机拍摄的角度,出声解释:“抱歉,刚刚没注意。” 这时,一条格格不入的评论跳了出来。 【晴老板,虽然这老板很可恶,但那些员工无辜啊,如果厕所里真的有婴灵,那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呐?】 晴川出声应答道:“不会。” “其实大部分地方都会有那些东西的存在,正常情况下,活人是看不到他们的,这个公司里的人之所以能撞见,应该是长期加班导致身体太虚,不是什么大问题,多晒太阳,多睡觉,养一养就好了。” 虽然没拿到男人的生辰八字,但也能猜测出这种人的财运走不长远,说不定网友期盼他公司倒闭的事情还真能实现。 晴川收回思绪,打算重新抽一名粉丝卜卦,原来慢悠悠的评论区立刻刷动起来。 晴川随便抽取出一个ID名称。 【妈耶我真是太幸运了!】 晴川弯了弯唇,简短询问:“想算什么?” 【我想算算感情。】 这名粉丝应该是经常蹲在他直播间里的观众,很清楚卜卦的流程,爽利地送出2000多鲜花,将素颜照片发过来,申请上麦。 晴川点了同意,右下角传来女生轻快的声音。 “哈喽哈喽。” “能听到。” “哎呀,有点激动,卜卦前我先来喊一句:晴老板好美,我是你的颜值粉!” 晴川被弄得不知所措。 反倒是女生爽朗一笑,主动说道:“晴老板,我想让你帮我算算,我男朋友和我室友是不是背着我搞在一起了?” 晴川倒是没太吃惊,就事论事道:“你的面相只能看出你的姻缘线如何, 至于他们是不是背着你出轨了, 需要他们本人的照片或者生辰八字。” “可以的,正好我有他们的照片,晴老板先帮我看看,我去扒一下相册。” 晴川应道:“好。” 她翻开后台私信,打开女生发过来的照片。 这是个长相姣好的女生,额头饱满, 鼻型丰润, 是个财运不错且年少有成的面相, 再加上她耳高于眉,记忆力与想象力也不错,考试运极佳, 眉眼染笑, 黑眸如晶, 是个自信开朗的性格。 至于感情,她与目前相处的男朋友纠葛尚浅, 如果不细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样子是刚认识不久,两人缘浅,倒是不容易看出男生有没有出轨。 不过晴川可以确定,他们之间走不长远,原因是这女生的正缘……并非异性。 她的友情缘很深,目前应该有一个或者多个相处非常不错的女性朋友,也可以称之为闺蜜。就是她这友情缘深的不太正常,甚至有遮盖爱情缘的架势。 晴川边看边说,听的网友们十分惊奇。 【我去我去,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种嘛!】 【这脱单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哈哈哈】 粉丝小姐姐听完,也特别惊讶:“这也能看出来?” 【小姐姐似乎知道自己喜欢女生,那你为什么还要谈男朋友】 【祸害男生,有点不道德了】 粉丝小姐姐见评论区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家先别激动,听我解释,我没有想祸害男生的意思,首先我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女生,目前为止除了我室友之外,我对其他女生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还有现在谈的男朋友,是他主动追的我,我多次表示过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想法,是他说没关系,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再加上我处于单身状态,犹豫许久就答应了跟他试试。” “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感觉他这人不太靠谱,他对我也逐渐冷淡,有种追上后就失去兴趣的意思,因为我对他也算不上特别喜欢,倒是没太大感觉,本来想着分开就算了,可最近我总感觉他盯上了我室友,而且我室友好像也做出了回应。” 【怎么发现的,详细讲讲】 “男朋友背着我加室友微信好友,算吗?” “还时不时点赞我室友的朋友圈,然后我们组队打游戏的时候,他也会明里暗里地让我带上室友一起三排。” “我室友也会时不时问我什么时候组队游戏,什么时候跟男朋友出去约会,平时吃饭、逛街、看电影,她都会提出同行的要求。” “出去玩的时候,她还总喜欢走到我们中间,有一次男朋友提出看恐怖电影,室友说她害怕,竟直接插在了我和男朋友中间的位置。” 【我去,都这样了,你还能忍?】 【这是什么傻逼室友,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了,赶快断绝关系吧】 【如果他们真有一腿,这男朋友也不能要了,丢了丢了】 粉丝小姐姐倒是比网友们淡定,辩解道:“不是不是,你们别骂我室友,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本身我和男朋友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在一起的,如果我室友喜欢,他们互相看对眼的话,大不了就让给她,我和室友的关系很好,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就影响我们之前的友情,但问题是我感觉这男生有点花心,我怕室友跟他在一起后会吃亏。” 【这是什么奇葩发言,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姐姐你简直不要太离谱,就算这个男朋友你不喜欢,可以丢掉,但不能让你室友抢走哇】 【男朋友她能敢抢,以后你什么东西她不敢抢,人就算了,万一她看上你的钱怎么办?】 粉丝小姐姐认真思考,反驳道:“她不是那种性格,平时我们在一块,都是她照顾我多一点,出去吃饭逛街也很舍得给我花钱,节日、生日什么的都会送我礼物……” 趁着女生与评论区聊天的功夫,晴川翻看了她男朋友以及室友的照片。 男朋友长得很帅,财运也不错,但眼底有碎纹,受异性欢迎。眼睛大,睫毛长,性格外向,喜欢新鲜事物,玩心重,的确不是个好男友的最佳人选。 至于她室友,是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圆脸、杏眼,人中清晰,唇形端正,耳垂珠厚大,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不善言辞,但对人真诚,看上去不像网友们口中嫌弃的那种绿茶。 “我又不是傻子,我室友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嘛,她要是真的算计我,或者对我不好,我早就跟她断关系了,我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性格。” 晴川出声打断她与直播间网友们的辩论:“你们先停一下。” “啊,我在。” “你什么属相?” “老鼠” 你室友呢?” “牛” “你们的出生月份。” 粉丝小姐姐曝出两个数字,晴川掐指卜算,片刻后,心底有了结论。 晴川踟躇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室友喜欢你男朋友?” “也不是很确定,就是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 晴川缓缓道:“你男朋友的确不是良配。” 他把刚刚从男生面相上看到的东西,一一叙述,女生听完,生气的拍了下桌子:“看来我的猜想没有错,他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混蛋,等会我就去告诉室友,让她离这个丑男人远一点,别到时候被骗财骗色。” 晴川适时提醒:“应该远离的是你。” “这个男生对你室友的确有想法,但不止对你室友一个,应该说他身边的暧昧对象不少,女朋友也不止你一个。” “渣男真恶心。”鱼鱼身上有点咸庆幸道:“幸好我不喜欢他,等会我就立马发消息说分手。” “还有。”晴川继续说道:“你室友并不喜欢你男朋友。” “啊,不喜欢他,那我室友为什么要……” 晴川斟酌着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心悦于你。” 这话说出后,对方语音倏然安静,过了一会儿,对方反应过来,讶异地爆出一句粗口:“我草!” 这会儿的评论区也非常热闹。 【握草!剧情过于精彩,编剧辛苦了】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无知冒犯道歉,室友简直太可爱了】 【笑死,我怎么觉得室友有种生怕喜欢的东西被抢走的防备感,突然理解她为什么要缠着跟去约会了,原来是在防备她男朋友,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刚刚晴老板说她的正缘不是异性,难道!难道!难道!!!】 粉丝小姐姐为难的啧了声:“其实我现在也没想好,脑子里一团乱,但我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那说明你们有希望,晴老板可是我心中的神,不可能卜错的!】 晴川看到这条评论,出声反驳:“感情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不要被一次卦象左右,随着时间,以及你们的经历,面相会逐渐发生变化。” “好的,谢谢晴老板,临走前我得再喊一句,你可太美了,我要做你的颜值粉头子!” 不等晴川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快速下麦。 评论区哈哈哈哈哈哈地笑成一片。 晴川一向不擅长应对这种外向开朗的性格,最后只好沉默以对。 今天直播的氛围难得轻松,没有什么灵异情况,晴川喝了几口水,缓了缓神道:“继续吧,还有网友想要卜卦吗?” 评论区立刻快速刷起来。 晴川在几十条评论中,挑出一个ID。 【在在在,晴老板我是蹲直播间的老粉,流程都知道,等我!】 晴川打开后台,看到一个生辰八字。这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声音清亮带着笑意道:“晴老板,我想算算我朋友最近有没有恋爱。” 晴川不太理解:“这种事情你可以直接问她本人。” “她不肯说。” 晴川:“……既然不肯说,那就说明是别人的隐私,抱歉,我不能泄露。” 师傅我还没上车:“别呀,我就是好奇,要不然你算完,把结果私信发我,我保证不宣传出去。” 晴川不容拒绝道:“换个问题吧。”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晴川略微不解道:“你朋友谈不谈恋爱,对你造成很大影响吗?” “非常大,如果知道他恋爱了,我可能会哭死。” 晴川反问:“你喜欢对方?” “嗯嗯,非常喜欢,喜欢快6年了。” 【喜欢对方六年都没表白?】 【如果他现在没恋爱,你打算跟他表白心意?】 “不打算,呜呜呜他看不上我。” 【你不会是上个连麦女生的室友吧?】 【如果是的话,恭喜你,估计要抱得美人归了。】 “不是不是,我喜欢的人是男生。” 【既然对方看不上你,那就没必要知道他谈没谈恋爱了,只会徒增烦恼】 “可是我不想他谈恋爱。” 【小姑娘的年纪应该不大吧,不然说话这么幼稚呢。恋爱这个事情是别人的自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难道他要是谈恋爱了,你还打算闹自杀?】 “对!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 女生越说情绪越激动,评论区的网友都发了6个点作为回应。 晴川默不作声地盘了一下对方的八字,发现对方对方的伤官配印很不错,伤官配印主声名,这种人一般都能拥有很响亮的名气,所以小女生喜欢的这人可能是个声名远扬的公众人物,比如各行各业那些厉害且响当当的人物,还有就是明星、网红这些。 “他真的太好了,我觉得他身边的那些女生都配不上他。” “你在追星?” “额,这也能看出来吗?” “所以晴老板你真是活半仙,求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太想知道了。” “最近有关他恋爱的传闻很多,或真或假,我都分辨不出来了,你刚刚给那个小姐姐都看出她的正缘,男朋友出轨了,能不能帮我也看看。” 晴川依旧拒绝:“不能。” 她虽然不混粉圈,但也知道当红明星被爆出恋情是一件很轰动的事情,不想自寻麻烦。 晴川:“如果是算你自己的感情,可以,其他人的就算了。” 师傅我还没上车叹气道:“行吧,那我把八字发给你。” “嗯。”晴川翻开私信,等对方发来八字。 然而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时,他微蹙眉头,语气冷寒:“发你的八字。” “我去,这你也能分辨出来?” “这是我追的一个十八线明星,糊的一批,也能看出是明星的命格吗?” 晴川不想与其纠缠,轻叹口气道:“你微信发来,我退卦金给你。” 对方赶忙认错:“别别别,晴老板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不闹了。” 她说着,重新发来一个八字。16岁,还是个小孩子,难怪了。 晴川敛起心神,问:“你想算什么?” “算算我下次月考的成绩吧,看我能不能拿到奖励的钱,去看我偶像了。” 晴川大致掐算一番,出声反问:“如果卜算出来的结果不如意,你会做什么?” “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吗?如果达不到,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晴川问:“不打算为了你的偶像努力一下吗?成绩这个东西是没有定性的,就算现在你达不到,但你努力之后,结果就说不一定了。” “所以下次的月考成绩不理想是吗?” 晴川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行吧,谢谢晴老板,那我先下麦了。” 女生下麦后,评论区都在刷让她好好学习,别太痴迷追星,更不要为了偶像要死要活,珍惜生命之类的话。 师傅我还没上车也在评论区里解释,说自己追星没那么疯狂。 晴川沉默旁观,直到大家聊天的兴致淡了,才出声说道:“我准备下播了,大家早点休息。” 【什么?现在才十一点,你才直播两个小时就要下播了?】 晴川:“嗯。” 【晴老板别走哇,你平时不是还做纸扎什么的吗?今天怎么这么快下播了?】 晴川:“后面纸扎的东西不适合直播。” 电脑的骨架太大了,需要在摆在地面上完成,如果直播的话,他肯定会进入直播画面,这样就有随时露脸的可能。 【大家如果喜欢的话,记得给晴老板点个关注,这样他直播的时候就会有提醒。】 【是的,大家记得关注晴老板。】 …… 评论区整齐的排着队,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网友在拼命挽留。 晴川看着在线人数断崖似跌落,道了声再见,关闭直播。 她长松一口气,站起来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念的聊天框,准备处理一下刚刚退款的问题。 晴川:【转账440】 念秒回道:【不用。】 晴川思忖片刻,重新拿起手机,询问道:【我们认识?】 念不答反问:【怎么了?】 晴川相信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儿。 她不觉得自己的魅力这么大,能让一个陌生人又是刷礼物,又是帮她解决问题的。她怕付不起之后的报酬,特别是像念这种有钱人,拥有的东西很多,但想要的也会更多。 念像是有所察觉:【抱歉,是我僭越了】 随后将那笔转账收下。 晴川没料到对方这么敏锐,诧异地挑了下眉头,回复道:【没有,今天多谢了】 她对这人生出了防备,但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处理这些,今晚对方的出现的确帮了她忙。 念:【那就好,早点休息。】 晴川:【嗯】 别墅客厅的沙发上,沈之行看着聊天框结束的对话,神情自若,右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思绪发散,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嗡嗡嗡——” 许久之后,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提醒主人有新消息进入。 杨特助:【沈总,查到了,那人是欣欣设计公司的老板,公司主营住宅设计。】 沈之行:【我们公司的业务,分给他两个。】 杨特助:【沈总,欣欣设计太小了,可能……吃不下我们的单子。】 沈之行:【嗯。】 既然这人喜欢钱,那就送钱上门,只要他能吞的下,别把自己给撑死。 纸扎店内, 晴川结束聊天后,一番收拾忙碌下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以后了。 等再睁眼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 晴川照常洗漱一番, 整理好仪容,拿起钥匙, 准备出去吃个午饭。 结果一打开店门,看清外面的情形,人有些懵了。 店门前的街道上站着不少人, 年轻的男生、女生, 互相结伴打着遮阳伞, 用各种物品扇风祛热, 或站、或坐、或聊天、或低头玩手机。 在她店门打开的那一刻,全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下一瞬全都冲了过来,将晴川紧紧包围其中。 “啊啊啊,晴老板,没想到这真是的店!” “握草,本人长得竟然比照片还帅,这也太离谱了!” “晴老板,我是的你的忠实粉,特意从k市过来的,可以请你帮我卜一卦吗?” 一声声晴老板叫的晴川脑仁发涨:“不要拥挤,小心安全。” “晴老板我们合拍个照片可以吗?” 晴川客气拒绝:“抱歉,我不喜欢上镜。” 就在她束手无策时,一道熟悉清朗的声音响起:“麻烦让一让,大家不要这样挤在一起,很容易出现踩踏事故。” 晴川循声望去,见沈之行正在帮着疏散人群,他优越的身高,再加上出色的容貌,就算在拥挤的人群中,也能轻易被注意到。 男人一点点地将人疏开,最后挡在晴川面前,低声嘱咐道:“晴老板你先回店里,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晴川抬起眼皮觑了他一眼,犹疑半秒,低声道了声谢,在沈之行的庇护下,重新回到纸扎店中。 店门关上,吵闹声隔绝在门外,晴川暗松口气。 回想起昨晚直播间有网友说要过来看她的话,当时晴川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而且一来还是这么多人。 店门外隐约传来沈之行说话声,声音温和有力,语气里带着浅淡笑意,跟大家不疾不徐地解释着,说晴川的性格怕生,人多过于热情容易吓到他,还说他不喜欢与人交流,不喜欢这种私下见面,不喜欢…… 晴川听着,不由讶异地挑起眉头。 他们相处的不算太久,就算每日见面,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感觉沈之行对她很了解? 晴川收起心思,觉得外面的事情有点棘手,犹豫之下,拿起手机给晴爸发去消息。 晴川:【爸,最近忙吗?】 晴爸:【挺忙的】 对方明显是察觉出了自己想让他来店里的意图,故意这么说的。 晴川:【来店里几天】 晴爸:【干嘛?】 晴川:【店门口来了很多陌生人。】 晴爸:【你的粉丝真来了!】 晴川:【嗯?】 晴爸:【咳咳,我一不小心蹲到了你的直播间。】 晴爸:【不愧是我女儿,才短短几天时间就红成这样】 晴川:【……过来帮忙。】 晴爸:【我没骗你,真没空。前几天健健又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你妈说你忙,没让我告诉你。】 晴川:【哦】 晴爸:【你自己应付一下,都是慕名而来的粉丝,你要是不想聊天,就跟他们合个影什么的,加油,你能行的!】 晴川毫不犹豫地退出聊天框,真是病急乱投医,脑子抽了,才会指望不靠谱的爹。 晴川轻叹口气,窝进太师椅里,点开游戏打发时间,耳边隐约传来店外的说话声,其中还有几声激动的夸赞:“沈先生,你也好帅呀!” 沈之行轻笑:“谢谢。” 晴川敛眸,心道:这才是正常人的脾性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店外传来谢谢、以及再见的声音,气氛逐渐安静下来。 “咚咚咚——” 店门响起敲门声,晴川起身开门,沈之行温和的面容映入眼帘,在看到他时,眉眼间的笑意加重:“解决好了。” 晴川再次道谢。 “不客气。”沈之行询问道:“你准备出门吃饭?” “嗯。”晴川犹豫了下,主动问:“要一起吗?” 虽然知道沈之行的目的不纯,但这两天他的确帮自己解决了两次大难题。 沈之行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邀请自己,出现了半秒钟的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即应道:“好。” 晴川率先走出店门,沈之行紧随其后。 半路上,沈之行觑了身侧人几眼,确定她心情还可以,尝试着聊天道:“之后还有公会打电话过来骚扰吗?” 晴川:“没有。” 其实倒不是他们不想骚扰,而是晴川睡前直接关机,对方电话根本打不进来。 不过相比昨天,确实少了很多电话。 沈之行:“那就好,如果他们还骚扰,我可以继续帮忙。” 晴川:“……嗯。” 午饭是晴川付的钱,算是答谢沈之行的帮忙。 回来时,纸扎店门口再次聚集了不少粉丝,沈之行负责去应付,晴川则待在店里继续绑扎电脑骨架。 她一边绑扎,一边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招个店员过来,专门处理她不太擅长的事情。 沈之行虽然厉害,毕竟他们不熟,不是长久这之计。 不过,晴川不确定粉丝在店门口蹲人的情况是不是常态,不好冲动招人,打算再看一看。 这会儿,她还不觉得有困意,便从库房里搬出一沓彩纸,开始给汽车骨架糊底层的白纸。 一层白纸糊完,让它待在原地晾晒,等明日干了,再糊外面的红色彩层。 其实扎骨架、糊纸、剪纸、绘彩倒不难,比较浪费时间的便是晾胶,多则一日,少则半日。 不过晴川与黑白无常许了半个月工期,倒也来得及。 忙完这些,时间已经接近八点,晴川准备出门吃个晚饭,回来后巡视一圈巷子,九点左右开始直播。 晚上8:30分,街口。一个模样清秀的男生举着自拍杆,一边朝巷子里面走,一边与直播间的网友介绍。 “这就是我们市有名的鬼巷,原本这这条街上全都是卖丧葬用品的店铺,但后来火葬场迁移了地址,这条街上的大部分店铺也都搬走了,这条街尽头有一座阎王庙,当时这座庙因为灵验,香火旺盛,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阎王庙就被封了。” “至于因为什么事情被封,嘿嘿大家别着急,等我边走边说。” “放心吧,我既然来了,肯定会带你们去阎王庙里面瞧瞧。” “哎呦,感谢婵婵姐的飞机!” “还有,感谢兔子哥的蓝色妖姬!” “婵姐、兔子哥大气!” “好嘞,那我继续带着大家往里走,家人们也可以把小礼物走一走,点一点右上角的关注,加入粉丝灯牌,还有免费鲜花送一送,帮我冲一下人气榜,爱你们。” “你们还别说,这巷子到了晚上确实阴森森的,我穿个短袖竟然还有点冷呢。” “啊,镜头里有东西飘过去了?” 年轻男生歪头望了望前后空荡荡地街道,说道:“哪有人呐。” 转瞬他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我这还没走到街尽头呢,你们就开始胡闹了,旁边就是路灯,根本吓不住我。” “好了好了,大家别闹了,有吓唬我这功夫,不如送一送鲜花,我现在已经人气榜65位了,大家先帮我冲进前五十吧。” 年轻男生一手举着自拍杆,一手拿着没有打开的照明手电筒,背着旅行包继续往里走,看到评论区大家说有鬼、看到鬼之类的话,只以为是在故意逗弄吓唬他,便选择了置之不理,一边让大家送礼物,一边继续朝巷子深处走,根本没发现直播间的屏幕里几次有不明物体一闪而过。 “啧, 这条巷子真是太破了,走到一半竟然连路灯都断了,几百米长的一条街, 竟然只有两盏路灯亮着。” 年轻男生低声吐槽着,随手打开了他的手电筒照明, 同时不忘跟直播间的网友互动。 “家人们, 这条巷子真的落没了,之前我听邻居奶奶说这条街原本还挺热闹的,不少人都喜欢来这里烧香祭拜,一整条店铺都是丧葬店、纸扎店、香火店、还有棺材店…… 街两旁也都是卖各种小吃的,现在这条街上都没什么店铺开门,大部分店门口都贴着招租信息,估计是荒废了。” 他说着将直播镜头朝旁边的店铺扫了扫:“你们看, 这几家的店门前的台阶上全是灰,说明这店挺长时间没人来打理了。” “估计往里走更没什么……咦,前面好像有家店亮着灯, 走, 我带你们过去瞧瞧。” 年轻男生说着加快脚步,最后停在那家亮着灯的店门口。 ------------ 第六章 这家店门前被打理的很干净, 左右两边还摆着两大盆绿植,店门上挂着一个“已闭店”的木牌子。 “没想到这条街上竟然还有人住。” 年轻男生说着,走上前试着敲了敲门, 高声唤道:“你好, 请问有人在吗?” “你好?” 他一连喊了几声, 然而店里面并没人应答。 “嗐, 我就说这条街上怎么可能有人敢住,估计是店老板临走时太粗心, 忘了关灯。” 年轻男生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重新调动情绪,语气欢快道:“既然没人,那我们就继续往里走吧。” “这条街挺邪乎的,我今天可是冒着很大风险过来给你们现场直播的,家人们也都别闲着,帮我送送鲜花,冲一冲人气,点一波关注,要是实在心疼我,也可以送点小礼物,一千两千不嫌多,一块两块不嫌少,嘿嘿嘿。” 年轻男生一边走一边查看评论,对于那些说这条街可能真闹鬼,刚才镜头看闪过不明物体之类的话直接忽视,反正每次直播都会出现这种评论故意吓唬他,他早就习惯了。 随着他越走越深,周围的气温也越来越低,他揉了揉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嘟囔道:“没想到晚上的巷子这么冷,刚才下车时应该带件外套的。” 不过他距离巷尾只剩下几十米了,这会儿直播间的人数也达到了接近两千,要是他回去拿外套,人气肯定会下降,想到这儿,他决定忍一忍,咬着牙再坚持一下。 两分钟后,他站在了一座大门前,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大门上的匾额,‘阎王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他赶紧将自拍杆举高,分享给直播间的网友。 “大家快看,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阎王庙。” 【主播进去看看呗】 “进去?”年轻男生四处查看一番,为难道:“这庙的大门锁着,墙也都是四五米高,不太好翻进去呀。” “要不然明天白天我再来一趟?” 【主播不行啊,刚刚不是还说要带我们进去看看嘛】 【是呀是呀,这种庙就是要晚上看才刺激,要是白天去,还有什么意思】 【主播进去看看吧,要是真进去了,我送一架旋转木马】 一束蓝色妖姬999白豆,一架旋转木马5999,相当于6束蓝色妖姬,对他来说,实在很有诱惑力。 年轻男生想了想,一咬牙道:“行,既然大哥说了,那我想办法翻进去看看。” 年轻男生一边将手机镜头朝四处转圈,给直播间的人增加视觉乐趣,一边快速查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趁手的翻墙工具,或者墙壁上有没有可以踩踏的地方。 “哗啦啦,哗啦啦——” 就在他犯愁如何翻墙之际,一道清脆的铁链撞击声在耳边响起。 年轻男生下意识回头,却见身后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以为是自己误听了,询问直播间的网友:“大家刚刚有没有听见锁链声吗?” 【有,所以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主播,你把手电筒关了,我刚才好像看见什么东西了】 年轻男生见是眼熟的金主爸爸发话,听话的关掉手电筒,将手机后置朝来时的巷子照过去,说话声音不自觉压低:“是这边吗?” 【握草,那是什么东西!】 【瞧着像是一黑一白,不会是黑白无常吧!】 年轻男生将自拍杆收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看,黑漆漆的屏幕上好像真有什么东西飘过来。 “哗啦啦,哗啦啦——” 锁链声再次传来,而且比刚才的声音更加清脆响亮,似乎离他更近了。 手机屏幕上两道像是人影的东西,似有若无且迅速地飘过来,几乎眨眼间就到了眼前,但还没等他看清,直播间里的画面归为正常,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远在百米外一盏昏黄的路灯隐隐约约地亮着。 【靠,刚才那两个真的是鬼吧!】 【我也想说,阿弥陀佛,信女无意冒犯,得罪得罪】 【啊啊啊如来佛、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阎王爷保佑!】 【看来这巷子里真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主播快走吧!别真冲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年轻男生同样被吓傻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咽口水,小声惊叹着爆了句粗口。 “家人们,今天的夜探鬼巷到此结束,我得跑了!” 年轻男生重新举起自拍杆,一边直播,一边急冲冲地朝巷子外跑去。 这巷子大约有三四百米深,刚才进来时,慢悠悠地走着也不过用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可他一路冲刺,按理说最多三分钟就能跑出去,可他跑着跑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了。 他跑了这么久,可远处的那盏昏黄路灯依旧离他那么远的矗立着。 他不信邪,再次加快速度,冲着那盏路灯跑去…… 一分钟后,他脱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望着远处依旧亮着的路灯,神情惊恐:“家……家人们,我好……呼呼……好,好像遇到……鬼打墙了。”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自己跑了十分钟都有了,就算是千米深的巷子也应该跑出去了。 但现在的他依旧待在这个巷子里,阎王庙就座落在身后不远处,前面是昏黄的路灯,就好像是海市蜃楼,无论如何跑都靠近不了。 他的气息逐渐喘匀,强压着心底的恐怖,将自拍杆上的手机撤下来,拿在手机苦笑道:“家人们,你们帮我报个警吧,拜托了。” 然而,直播间里却没有人回应,屏幕上出现一行网络信号不佳的提醒,随后直播间自动挂断。 年轻男生看着直播结束的后台界面,头皮发麻,明明跑的浑身冒汗,却感觉脊背发凉。 他拿手电筒朝两边照了照,发现依旧是刚刚那几扇紧闭,且落满灰尘的店铺门。 “没事,不要慌。” 他小声呢喃地安慰着自己,将背包摘下来,紧紧抱在怀中,伸手去拉拉链,想从里面拿出自己准备的辟邪之物。 可是他的手太抖了,根本不听使唤,拉链也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怎么都拉不开。 “怎么会……怎么会拉不开了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年轻男生急的都快哭了,使出更大的力气去拉,结果‘喀嚓’一声,拉链承受不住直接断掉了。 他呆呆地手中多了一个豁口的拉片,大脑一片空白。 “哗啦啦——” 响亮且熟悉的锁链声犹如催命符一般,再次响起。 年轻男生抬起头,朝声音源头望去。 这一次,他看清了,远处一个白色身影,手上拿着一根哭丧棒,另一只手里牵着一条锁链。 在他身后跟着几只垂着脑袋,看不清容貌的小鬼,再往后是一只头戴黑色高帽,一身黑袍的鬼影。 他们脚不着地的朝他这这边飘过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面前。 没有说话,没有恐吓,直接从他旁边飘走,可年轻男生却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地坐在地上。 “嘿嘿嘿。” 一道俏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后脖颈间传来冰寒透骨的凉意,让他蓦地瑟缩了下。 那触感,就仿佛一只冰凉的手从他后脖颈随意划过,没有过多停留,却让他猛抽一口凉气。 “竟然是个活的,嘿嘿嘿” 这次是一道粗狂的男声,阴森的笑声里带着不坏好意。 年轻男生很想大声尖叫,让他们别过来,可他的嗓子就像是被糊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连救命都喊不出。 他的大脑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想直播间的网友会不会帮他报警,想自己能不能等到警察过来,想警察来了能找到鬼打墙中的他吗,想这么荒凉的巷子,他的尸体会不会很久都没人被发现,想他被吓死后是什么样子,想他爸妈知道后……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火光突然亮起,在他正前方几米之外,一道高大纤瘦的身影突兀出现。 那道火光迅速燃尽,灰烬掉落在地上。 “起来。” 对方声音清冷低沉,年轻男生仰头望着对方,手电筒的光线隐约照出对方的面容,英俊非常,尤其是左眼睑处的一颗泪痣,给他更添几分疏离的冷意,犹如仙人入世。 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对方的出现的确是神仙下凡。 “你……你是活人吗?” “是。” “呜哇哇——!” 年轻男生的情绪瞬间崩不住,哇地一声开始大哭。 晴川瞥了眼周围纷纷驻足看热闹的小鬼,再次提醒:“起来。” 年轻男生一边哭一边抱着背包,拿着手电筒站起来,几个箭步冲到晴川身侧,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 感觉到对方试图躲开,年轻男生颤着声音,祈求道:“哥,哥求你我让抓着吧,我太害怕了,腿都被吓软了,求求你了,呜呜呜——” 晴川着实无语,出声喝止:“别哭了。” 年轻男生立即憋住了声,红着眼睛用力的点头,一副保证听话的样子。 晴川将一张符递过去:“拿着。” 年轻男生立即照做,将符纸紧紧地握在掌心,继续抓紧对方的胳膊,生怕对方突然消失了。 晴川无奈的轻叹口气,带着他朝外走,路过那盏昏黄的路灯,停在一家店门前。 晴川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门一被推开,屋内的灯光霎那间泄出来,照在年轻男生的身上。 这灯光仿佛有温度一般,将他身上的阴冷气驱散大半。 可等他看清店里面的东西时,再次愣住,全都是各种颜色的纸扎,有成品,也有半成品,在东南角甚至竖着几个办丧事用的白色招魂幡,以及没有脸的童男童女。 晴川见年轻男生怔怔地站在店门口,出声提醒:“进来。” 年轻男生不放心地再次询问:“哥……哥,你真的是活人吧?” 说着,在他胳膊上摸了两下,确定对方身上的体温是热的,才稍稍放心。 晴川解释:“帮你祛一下身上的邪气,等会送你离开。” 年轻男生连连应好,顾不得店里那些吓人的纸扎,快步入内。 店门关上,晴川从对方手中抽出胳膊,走到长木桌前,用毛笔点了朱砂墨,默念口诀,迅速化出一张驱邪符,之后在他头顶以及双肩点燃。 年轻男生只感觉身体里凭空多出一股热气,将他身上的冷意驱散。 黄符燃尽,被晴川丢进桌下的铁盆中,同时冷声嘱咐:“以后夜间不要来这条巷子。” 年轻男生用力点头:“谢谢哥救我一命,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对了,我叫钱鹏,还没问哥你叫什么?” “晴川。” “那我以后叫你晴老板,行吗?” “不用。” 以后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晴川也不习惯与人称兄道弟。 走吧,我送你出去。” 钱鹏:“等……等一下,晴老板,我能用一下你家厕所吗?” “刚才太害怕了,差点被吓尿了,我想方便一下。” 晴川冲他朝店里面抬了抬下巴:“进去右手边。” 钱鹏面露难色:“我……我有点害怕。” 晴川语气平和:“他们不敢来店里。” 钱鹏依旧犹疑:“晴老板,你能陪我过去吗,我有点……” “不能。” 晴川拒绝的很干脆,转身绕过长木桌,坐回椅子上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一副你爱去不去的架势。 钱鹏见对方态度坚决,又感觉到快要憋不住地尿意,回想刚刚对方的本事,觉得小鬼可能真不敢来这里,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朝店后面走去。 晴川见对方去了,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八分了,看来今晚的直播时间要推延了。 这几天他一直保持着九点直播的习惯,为了不让网友们久等,他提前将手机夹在了支架上,调好角度,将一沓彩纸、以及钢尺、剪刀整齐摆好,今晚他打算整理一下玛莎拉蒂的内饰。 这时,从洗手间出来的钱鹏看到长木桌上的东西,以及高高架起的手机,略微诧异,下意识询问:“晴老板,你也直播吗?” “嗯” 晴川站起身,准备带他离开。 钱鹏没想到遇见了同行,瞬间来了兴致,追问道:“晴老板在哪个平台直播,ID叫什么?” 晴川觑了他一眼,没接话。 钱鹏却依旧兴致高昂:“我也直播,是个探险主播,在豆荚app上,豆荚你应该听说过吧,目前最火的视频平台。” “嗯。”晴川应了声,正要去开门,被钱鹏拦着:“诶,晴老板你等下是不是要直播呀,我能围观一下吗?” “你要是也在豆荚直播的话,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宣传宣传,你别看我刚才被吓成那样,我在豆荚里有五百多万粉丝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大网红了。” “不用。” 钱鹏倒是个厚脸皮,见诱惑不成,直接祈求,说什么外面太黑,他一个人害怕,根本不敢回家,想在店里坐到天亮,等太阳出来了再离开之类的话。 晴川不喜欢与人多纠缠,再加上他也不觉得直播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正他也要等天亮,便让对方留下了。 晴川坐回长木桌前,打开直播,钱鹏自觉地从门口搬了张椅子,在他右手旁坐下,微微仰了下头,瞥见直播间的名字,笑容一僵,惊异道:“你是晴老板!” 晴川偏头不解地望向他,问:“怎么了?” 钱鹏激动的脸颊瞬间涨红:“我……我,晴老板,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看来今天命犯粉丝。是不是自己最近没给酆都大帝上香, 被他怪罪了,怎么好端端地开始走霉运? “晴老板,你……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晴川的思绪瞬间被打断:“嗯?” 钱鹏重复一边:“就是想要你的签名, 我真是你的粉丝,刚才光顾着害怕才没认出来你, 从你第一次直播, 我就蹲在直播间里了。” “我的ID是大耳朵鹏鹏,经常在直播间说话,不知道晴老板你有没有印象。” “不信的话,我可以列举你直播间的所有名场面,比如你惩罚那个嘴贱的网友,让他一直摔跤,还吊灯砸断腿, 帮M姐看出身体有问题,还有那个不信鬼神的女博士,最后你卜算出她的名额被顶替。” “少女老爸出轨同村的寡妇, 你算出他已经去世, 还有还有,那个38岁的啃老族, 你算出他弟弟失踪与他有关,然后前天网上就爆出……” “打住。” 晴川被他吵得脑壳疼,眉头紧皱。 钱鹏瞧出她的不悦, 立马止住, 小声道歉:“对不起晴老板, 怪我太激动了。” 晴川心累的捏了捏眉心,出声提醒:“在直播。” 钱鹏抬起眼皮, 朝手机屏幕看去,见直播间都在刷哈哈哈,问说话这人是谁之类的评论,小声问晴川:“那个……晴老板,我能跟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打声招呼吗?” 晴川点头。 钱鹏立即露出灿烂笑容:“谢谢晴老板。” 随后,他伸出一只手在直播右上角轻轻挥了挥,打招呼道:“嗨,大家好,我是大耳朵鹏鹏。” 【这是晴老板新招来的助理吗?】 钱鹏笑着否认道:“不是,不过今晚可以是,我是晴老板的粉丝,清楚他的直播流程,可以做一晚小助理,帮晴老板cue流程,晴老板不爱说话,正好我屁话贼多,嘿嘿嘿。” 回想刚刚晴川不悦的神情,他回头小心翼翼地问:“当然了,如果晴老板觉得我话多有点烦的话,我也可以少说一点话。” 晴川没接话,拿起黑色彩纸、直尺、铅笔专注地裁纸。 随着直播时间越来越长,直播间的人气也逐渐上来,评论区全都在刷晴老板什么时候开始算卦之类的问题。 晴川瞥见,简单回复一句:“等一会儿开始。” 可没过多久,新进直播间的网友又开始询问同样的问题,还一直不停地催促要看算卦。 晴川耐心回答了几遍后,便懒得再回复,干脆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由着直播间的网友在那胡乱刷主播快卜卦,要看算卦之类的评论。 钱鹏在旁边看的火气直冒,忍不住出言怼回去:“晴老板什么时候卜卦,他自己有打算,刚刚都说了等一会儿,怎么还一直催?” “想看晴老板直播卜卦,就多一点儿耐心,如果觉得实在无聊可以主动申请上麦,讲一讲你身边的灵异事情,给大家解闷。” 钱鹏说完,察觉到旁边人朝他投过来一道视线,他蓦地止声,回头与那道清冷的目光对上,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他说着抿紧嘴做了个拉链状,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话。 晴川收回目光,语气竟比刚刚温和了几分:“没事。” “嗯?” 钱鹏出现片刻的愣神,晴老板竟然没有责怪他,而且细细回想,在刚刚的目光中,他好像解读出了夸赞的意味。 晴老板是觉得他说的对? 钱鹏不太肯定地小声询问:“晴老板,那我还能说话吗?” 晴川嘴角微微上翘:“嗯。” 钱鹏看到对方浅笑的唇角,有一片刻的愣神,随后转为惊喜,对方刚刚不是在责怪他,反而是在赞同他的话! 可能是刚刚那个认可的眼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之后钱鹏说话也没那么拘着,开始试着回复直播间里网友的催促,其中大部分都是进来询问什么时候开始卜卦的,他就一遍一遍的回复。 他本身就话唠,再加上早已经习惯了直播时,新人进来不断询问重复问题,倒也不觉得烦。 有他说话,晴川反倒轻松不少,可以专心摆弄自己的事情。 钱鹏说完让大家上麦聊聊恐怖故事之后,不少人都想要申请上麦,在那些网友聊着时,钱鹏也会时不时递个话:“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么灵异的吗?”“那也太奇怪了吧。” 有人接话,网友们讲的更起劲儿了,气氛也一直热络着。 当然因为直播间人多,虽然大部分网友发言都很友善,但总有那么几个网友说话带刺,一直在评论区刷为什么还不算卦,什么时候算卦,为什么要在直播间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钱鹏看到后,都会不留情面地怼回去,后来有几个网友说话实在难听,他憋着怒火道:“晴老板,你能不能暂时给我上个管理?” 晴川也不问原因,说道:“怎么给?” 钱鹏教着晴川给自己上了管理马甲,拿到管理权后,他立即打开自己的手机,关掉声音进入直播间,把那几个找事儿的人封了号。 “友情提醒大家在直播间友善聊天,和平发言,要是非要当杠精,就别怪我封号处理了,还有,那些披着粉丝马甲的黑粉,别在直播间乱跳了,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晴老板只是不想跟你们计较罢了,说实话,真想要找你们麻烦,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晴川在旁边听着,暗自诧异,自己随手捡人,都能捡到这么一个能说会道的? 不过他也学到了,遇到直播间找事的黑粉,想怼就怼两句,毕竟一方说话,一方打字,速度上肯定打字的一方吃亏,如果不想过多纠缠,也可以直接封号,让他在直播间里说不了话,后者对晴川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钱鹏把控直播间,晴川倒是很轻松,才一个半小时,就将工作完成了个七七八八,正好直播间里说灵异事件的网友刚刚结束下播,他出声道:“卜卦吧。” 直播间的网友们立即兴奋了,钱鹏也十分兴奋,高兴的在直播间说道:“哇,我们最期待的环节终于盼来了,大家免费的鲜花走一走,帮晴老板冲一冲人气。” “给大家一分钟时间,送一送礼物,准备一下卦金、生辰八字或者照片,一分钟后我们晴老板抽取幸运网友,到时候大家都搬好自己的小板凳,带好五香瓜子,看看会有什么精彩绝伦的故事!” 评论区的网友一个个兴奋的回复111。 一旁的晴川哑言许久。 一晚三卦,两卦财运,一卦婚姻,事情倒没那么精彩,不过有钱鹏在,直播间的气氛一直很高涨,虽然晴川不太喜欢吵闹,不过能明显感觉到有钱鹏陪聊,网友们发评论都比之前勤快不少。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网友趁机询问,晴老板长什么样子,真和照片中一样吗? 钱鹏刚开始不知道什么照片,特意跑去搜了一番,语气夸张道:“嗐,晴老板真人可比证件照好看多了!” “我毫不夸张地跟你们说,刚刚我瞧见晴老板那一刻,觉得他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这还不够夸张,晴川实在听不下去,出声制止:“不要胡扯。” 钱鹏正想展开讲讲自己刚刚遇鬼,被晴老板出现救下的经历,结果对方这一句话就像是摁到了他的断电开关,让他立马偃旗息鼓,连连应道:“好的好的。” “不好意思哈,刚刚有点夸张,反正我感觉晴老板长得挺帅的,比现在那些当红……” 晴川:“钱鹏。” 年轻男生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警告,立即止声,赶忙道歉:“对不起!” 评论区全都在哈哈大笑地看热闹。 【晴老板一句话,直接将鹏鹏给治得死死的。】 【晴老板:闭嘴闭嘴、让你闭嘴听见没,别夸了,还要脸呢!】 【两个人互动还挺有意思的】 【不太认同,我比较喜欢之前的直播间,晴老板话不多,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感觉这个小助理太吵了。】 【怎么说呢,主要是之前晴老板的直播风格太独特了,一副完全不cue我们的样子,心情好了就多说两句,心情不好完全不搭理我们,想直播就多直播一会儿,不想直播直接下播走人。昨天直播间人数头一次冲破十万,人气榜冲到了第一,但却是晴老板下播最早的一次。】 【如果晴老板招助理,可能需要一个有分寸点的,鹏鹏还是有一些不好的直播习惯,比如要鲜花,让我们冲人气,时不时让大家送一波礼物。】 晴川没想到这种事情也能让直播间的网友讨论起来,而且他们说话这么毫不客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阻止。 许久才说出一句:“钱鹏很好。” 钱鹏时刻注意着直播间的动向,自然也看到了关于他的评论。 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道:“抱歉抱歉,今晚给大家留下一个很不好的观感体验,不过你们放心,我今晚就是个临时小助理,厚脸皮在晴老板这儿蹭一夜,明天晚上依旧是晴老板一个人直播。” “说实话,我也挺喜欢晴老板的直播风格,有时候我直播着还会用另一个手机放老板的直播,至于你们说的那些直播不好的习惯,我以后稍微注意,嘿嘿嘿。” 晴川见他毫不在意,暗松口气,倏然询问:“你也是晚上直播?” 钱鹏:“嗯。” 晴川又问:“直播间的名字叫什么?” “啊?”钱鹏没有防备,下意识朝直播间看了一眼,面露为难道:“这不太好提。” 他们同属于民间俗事区,又都是晚上直播,算得上竞争对手,晴老板突然这么一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只要他说出ID,就等于在直播间宣传一波,明晃晃地蹭晴老板流量,这样不太好。 晴川显然知道这么做等于粉丝分流,但他并不在意:“没什么不好提的。” 钱鹏察觉出对方的意图,迟疑道:“真的要说吗?” 晴川:“嗯。” 钱鹏立即露出一个灿烂微笑,也不扭捏,坦然道:“我的ID叫:大哲探险,专门深夜探访一些传闻中的灵异地方。” “……” 晴川没想到对方的直播内容这么作死,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宣传。 评论区里有网友评论:【我曹,主播原来在这里!】 【我刚刚就蹲在你直播间,话说你刚刚是真的遇到那种东西了吗,还是直播效果?】 【你知不知道有网友急的都报警了】 【就是啊,刚刚那一幕,吓得我菊花一紧,屎都给夹断了!】 【楼上你恶心不恶心!】 钱鹏:“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刚刚警察已经联系我了,我也说明了情况,目前与晴老板待在一起很安全,大家放心。” 晴川反应过来,拧眉道:“所以你今晚来巷子里是为了探险?” 钱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 钱鹏从对方神情中看出他在作死的意味,叹气道:“晴老板勿怪,都是为了讨生活。” 晴川收回视线,没有再多说。 这种事情旁人的确不好多言,连他一个不善言辞的性格,不也被迫直播了吗? 晴川收回思绪,对大家道了句:“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他。” 钱鹏连连感谢,然后拿出自己的主播大号挂进直播间,接连送了几个礼物,瞬间爬到了第二的位置,一方面是感谢晴老板帮自己宣传,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网友关注自己。 之后,直播继续,钱鹏尽可能地表现出沉稳话少,不再引导直播间的网友送礼物,只说让大家把手里免费的鲜花送一送,增添人气。 转眼,凌晨两点,晴川在一群哀嚎中下了直播,任由钱鹏玩手机,他则是继续忙着给玛莎拉蒂糊外层,描绘细节。 五点四十分,外面天色大亮,太阳升起,晴川将钱鹏送到巷口,送了对方一张驱邪符,叮嘱对方这几日多晒晒太阳,祛一祛身上的邪气。 钱鹏连连应好,主动提出加微信好友的事情。 “晴老板,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如果你之后直播遇到什么不懂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找我。” “我虽然名气不大,但做主播也有一段时间了,专门研究过豆荚的平台规则,直播有关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懂一点儿。” 晴川倒也没拒绝。 钱鹏加上了微信好友,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临走前还不忘提出建议。 “嘿嘿嘿,对了晴老板,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直播时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以找个小助理帮忙,直播间的网友们嫌我吵,你可以找个话少一点的,这样有人帮你管理直播间秩序,你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我其实也有小助理,但前两日他病倒了,我这才自己出来直播了,说起来之前有道士建议我找助理一定要找个属虎,八字硬的,这样去那些凶的地方,也能镇得住,平时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这次没带他出来,竟然真的遇鬼了,啧啧啧,现在回想昨晚的事,我还觉得浑身发寒,多亏……” “车来了。” 晴川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伸手招停快速驶过来的出租车。 等人上车离开,他长舒一口气,暗自感叹,真是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话,随随便便一个话题,就能长篇大论地聊起来。 不过他的建议,晴川倒是听进去了。 相比之前,今天直播结束,她明显能感觉到身上少了几分疲惫感,知道这是钱鹏帮他管理直播间,她不用多说话,也不用操心的缘故。 今晚除了卜算,其他时间他都在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 晴川认真思量了一番,竟真生出了找一个小助理的心思。 不过, 她不打算在网上招聘,而是准备就近招人。 网上招聘,一是人多麻烦, 二是住宿问题。 现在她的账号已经有110多万关注,一旦她在主页发出招聘启示, 肯定会有几千、上万的人过来询问, 依照她的性格,肯定应付不来。 再者,外省的人过来工作,自己肯定要解决对方的衣食住行问题,可现在连她自己都还窝在纸扎店的休息室里。 她很清楚,现在能这么火,完全是蹭了两个命案热搜上的流量, 大部分网友对她的喜欢,也都是一时冲动,今天能喊晴老板我喜欢你, 明天就能转头喊赵先生我喜欢你, 所以晴川很担心大家会为了一时冲动前来应聘,过几日又承受不住她冷淡的脾性, 辞职离开,徒增麻烦。 还有另一个,也是最主要的问题, 做她的助理, 避免不了与鬼神打交道。 网上的人或许不了解, 但附近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一条鬼街, 单单这一点就可以帮她筛选掉一大部分试图来找乐的人。 至于巷子人少,晴川倒也不在意, 招聘这事儿随缘就好,能招就招,招不到就算。 毕竟她不可能一直火,等过段时间直播间的热度下去,现在面临的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 ------------ 第七章 晴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磨墨动笔,手写了一份招聘启示,贴在了店门口。 招助理 要求:属相龙、虎、狗,具体看生辰八字 会说话,胆大,懂直播,夜班 工资8000+提成,包吃 电话:(下午两点之后再打) 忙完这些,他关上店门,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下午两点一过,他的电话就开始嗡嗡嗡地震动,将想睡懒觉的晴川吵醒。 “喂。”他声音沙哑地接起电话。 那端立刻传来一道年轻激动的男声:“你好,请问是晴老板吗?” 晴川:“嗯。” “那个,我在门口看到了招聘启示,说是招属虎的人,是吗?” 晴川:“嗯。” “我就是属虎的,胆子也大,话多,对直播也有一定了解,感觉挺符合您的招聘条件,请问我们什么时候面试?” 晴川坐起身,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冷声询问:“你现在在哪里?” “您店门口。” 晴川稳了下心神,客气道:“稍等几分钟。” 他穿衣下床,去洗手间洗漱一番,转身去开店门。 结果昨日的情形再次上演,一个个年轻人打着遮阳伞,举着手机,看到他一个个激动的喊着:晴老板! 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顶着一头热汗挤到晴川面前,打招呼道:“晴老板,刚才就是我打的电话。” 眼看那些粉丝全都朝店门口涌过来,晴川反应迅速,直接关上了店门。 “砰砰砰砰砰砰——” 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敲门声:“晴老板,我好喜欢你,特意从Q城飞过来见你的!” “呜呜呜,真的好帅!” “大家别挤了,没看到晴老板被我们吓到了嘛,都往后退!” “什么嘛,我们在这儿等了一整个上午,他竟然直接关门,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就是,这么热的天,流汗流的我妆都花了。” “哎呦,别挤了,没看见这边有人?” “这是谁的伞啊,都他妈快戳我脸上了!” “沃日他姥姥的,谁踩我脚了!” 晴川听着一声声抱怨、怒骂,拧起眉头,他拿起手机,给刚刚打电话过来的男生回拨过去。 “喂,晴老板?”年轻男生的声音传来。 晴川语调清冷:“现在面试开始,想办法疏散外面的粉丝,让他们离开,不要再来了。” “啊?”年轻男生为难道:“就我自己吗?” 晴川:“嗯。” 年轻男生:“可是他们人很多。” 晴川:“这也是助理的工作内容之一。” 年轻男生勉为其难道:“哦,好吧,那我试试看。” “辛苦了。” 晴川说完,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就听见外面男生努力维持秩序的声音。 晴川坐回太师椅里,烦闷地捏了捏眉心,打开豆荚,进入主页,修改个人简介:请勿介入私人生活 店外的声音依旧嘈杂,男生拼力地提高声音,希望大家有秩序的离开,不要打扰晴老板的私人生活。 结果招到其他人的恶意反驳,大致意思是说他们都是晴老板的粉丝,特意为晴老板过来的,结果对方连门都不开,将他们拒之门外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从P城搭了一夜的火车赶过来,就是想请晴老板帮我卜一卦,他在直播卜卦时,被那些网友吹得上天,说他卜卦如何如何准,怎么到了现实里连面都不敢露一下,不会真的是剧本演我的吧?” “就是,昨天我看网上有人说一路赶过来,结果连晴老板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被赶走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晴老板不就是个刚火起来的小网红嘛,至于这么大牌,摆这么高的架子。” “这巷子又老又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我们从早上硬生生站到现在,就算是个大明星也应该出来打声招呼吧。” “对,晴老板你出来跟我们打声招呼,至少让我们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对得起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买的车票钱,之后我保证不纠缠你,立马取关离开!” “我也要取关,原以为是个高冷有礼的算命大师,没想到私下素质这么低,看到我们直接冷脸,什么玩意儿呀。” “我今天就蹲这里了,不信他能一直不出来。” “我跟你一起!” “我也蹲。” 年轻男生高声安抚道:“大家别激动,晴老板没那个意思……” 立即有人提出质疑:“那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 年轻男生也是慕名而来的粉丝,对晴川并不了解,说实话突然被交代这么一个任务,他也是一脸懵。 “墙上不是有他电话嘛,给他打电话试试。” 半分钟不到,晴川的手机开始震动,一个接一个的陌生号码打进来。 “艹,连电话都不敢接,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怂蛋啊,我竟然会喜欢这种人,简直恶心。” “我也打了,一直没人接。” “我也来试试。” 晴川看了一直亮屏的手机十分无语,这些人到底是粉丝,还是仇家呀? 他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拨打110求救? 就在晴川犹豫之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道清朗熟悉,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家中午好。” 声音不大,却让门外的吵杂安静下来,店门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沈之行眉眼噙笑,语气温和地问道:“大家都是来见晴老板的吗?”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抱怨道:“对呀,在这儿硬生生等了一上午,结果对方连面都不露一下。” 沈之行朝声音源头望去,见是一个微胖的男生,冲他粲然一笑:“辛苦了。” “晴老板让我买了一些奶茶以及甜品送过来,你们要不要尝尝?” 沈之行一旦释放魅力,不论男女都能轻易被拿下,果然大部分人被他一眼轻轻地扫过去,都变得乖巧斯文,安静配合地点头应好。 也有几个不好哄的刺头试图继续生事,可刚一出声,就被对方那双深情魅惑的桃花眼注视,倏然怔住,不自觉地生出几分羞涩之感,不敢与其对视。 沈之行扬唇,冲那几人问道:“过来尝尝?” “……好。”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人一杯甜滋滋、凉丝丝的奶茶入口,刚刚的那股火气瞬间消散。 再听着帅哥温和有礼的说话,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半小时后,门外的混乱结束,一道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晴老板。” 是沈之行。 晴川放下手机,起身打开店门。 门外只站了六个人,除了沈之行之外,还有三男两女,说是来应聘的。 晴川瞥了眼他们身后空荡荡的街道,暗松口气,抬起眼皮,朝沈之行道了声谢:“多谢。” 沈之行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 店门敞开,几人迈步走了进来。 沈之行照常坐在了店门口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晴川与其他五人说话。 五人中,其中一个就是刚刚打电话的男生,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晴老板,刚刚我没能阻止他们。” 晴川只是平和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没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沈之行那么强的能力和手段。 晴川:“你们都是来应聘助理的职位?” 五人齐齐点了点头:“嗯。” 晴川:“都是本地人吗?” 两人说是,三人说不是。 晴川怕误会,主动解释道:“我不是排外,只是想说助理这个工作不包住宿,租房问题可能需要自己解决。” 五人再次点头,表示可以。 “那就好。” 晴川绕过柜台,拿出一张空白纸笔道:“麻烦写下你们的属相以及生辰八字。” 其中一个男生不解道:“晴老板,我正想问呢,为什么招助理需要生辰八字?” 晴川道:“查看你们的命数。” 男生又问:“查看什么命数?” 晴川不答反问道:“你们在应聘之前,有没有了解过这条巷子?” 刚刚打电话的那个男生道:“我知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听长辈说过商玺巷是条鬼巷,晚上闹鬼。” “啊?”其他四人皆是一惊。 晴川缓缓道:“巷子闹鬼是真的,我招聘的是直播助理,需要晚上来店里,所以不光需要你们八字足够硬,还要胆子大。” 他这话一出口,其中三人立即变了神情,面色中带了几分犹豫。 晴川开口劝道:“如果觉得自己不合适,可以选择离开。” 五人互相对视,最后两男一女打了退堂鼓,道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留下的两人,一男一女,皆是属虎,男生依旧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个男生,女生是个阳光开朗的性格,看起来很外向,倒是符合晴川招人的标准。 之后,两人写下自己的八字,晴川默默盘算一番,发现女生的八字虽然不够硬,但也不是轻易撞鬼的命数。 至于男生,他虽然属虎,但八字一般,不轻但也不足以镇鬼。 相比之下,女生更适合,但女生是外地人,需要租房子。 男生家倒是离他的纸扎店不远,虽然八字一般,但一直说自己胆子很大,不怕见鬼,一时间弄得不太好挑选。 晴川犹豫之下,说道:“要不然你们两个同时留下吧,一月为限,谁更适应谁留下,可以吗?” 两人齐声应好。 晴川露出浅笑,道了句:“恭喜你们入职。” 之后, 晴川与他们聊起了工作内容,其实在直播方面,晴川也是个小白新, 经验不一定比他们多,犹豫之下, 只好请钱鹏帮忙。 正当他们聊着, 准备签约实习合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询问声:“你好,请问这是晴老板的纸扎店吗?” 店内四人同时抬头望去,店门口站着三人,三十来岁的一男一女,女人右手提着包,左手牵着四五岁的女儿, 神情有些慌乱无措,男人看起来精神不济,眉眼之间有些不耐烦。 晴川不答反问:“请问有事吗?”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分外熟悉, 神情亮了几分, 解释道:“你好晴老板,我是你的粉丝, 慕名而来,想请你帮忙给算一卦,可以吗?” 晴川见对方态度客气, 没有像中午那群粉丝一样, 激动的直接冲上来, 稍稍放下一些防备, 将三人请进店里坐下,礼貌地询问:“女士想算什么?” 女人直奔主题道:“财运。” 晴川转身, 正打算去接水招待客人,瞧见沈之行已经率先一步走到了饮水机旁,而两个小助理则拘谨地站在旁边。 晴川收回视线,抬手指了指柜台上摆着的收款码,道:“卦金两百。” 女人立即招呼男人付钱,男人虽不情愿,但还是走上前,扫码付款。 晴川问:“你算还是他算?” 女人毫不犹豫地指向柜台前的男人:“他。” 晴川闻言,将视线转向了男人,男人长相中等,不丑但也称不上帅,近几年事业不顺,双眼无神,精神萎靡,鼻梁扁平,眉尾稀疏,都是散财之象。 这类人只适合安守本分,没有发大财的命,但只要勤恳,知足安乐,生活也能过得去。 就怕明知自己财运不佳,还喜欢胡乱折腾,偏巧这男人是后者。 不识时务,且轻易相信他人,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人骗去钱财。 这男人的财帛宫塌陷,鼻中长痘,鼻头红肿,说明男人短时间内刚刚损失一笔不小的财富。 晴川问:“你老公之前的眼睛是一大一小吗?” “啊?”女人回想了下:“不是吧,之前没觉得他大小眼呀。” 她说着转头去看男人,结果发现男人现在的眼睛,一大一小特别明显。 女人惊异道:“这……晴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晴川:“没什么,破财之象而已,眉眼之间的上眼睑是我们的田宅宫,田宅主一个人的存款,不动财产等等,你老公最近做生意赔钱了?” 女人闻言,神情有些激动,用力点头:“对!” “晴老板,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一个洗车店,虽然不赚什么大钱,但也够一家人吃花,前段时间一个客户开着百万豪车过来保养,他朋友眼馋,就怂恿着他开出去兜风,结果出了车祸,他朋友现在在医院里躺着,车主找上门来要车,说三天内不把车还给他,就要告我们。” 女人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都给他说八百回了,不要胡乱来,他就没赚大钱的命,能保住本就行了,他非不听,还跟他朋友吹牛逼,说过两年也要买一辆百万豪车,结果现在弄得家底都要赔出去了。” 女人越说越激动,直接哽咽起来。 晴川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无言。 男人可能是觉得被妻子在外人面前数落,丢了面子,没好气道:“行了,我以后不折腾就是了,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女人气的直接吼起来:“杨国胜你有没有良心,到底是我在胡闹还是你在胡闹,车子的维修费要四十多万,我还不能抱怨两句了,我就问你,这四十万从哪来,你个败家玩意儿!” 男人也被骂出了火气,站起身瞪大眼睛:“你能不能别像一个泼妇似的在这儿大吼大叫的,跟个疯子似的,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答应跟你过来算什么破命!” “什么叫我命里无财。” 男人说着,竟把怒火蔓延到了晴川身上:“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敢学人家大师算命,你哪只眼看出我赚不了大钱的。” 晴川没料到自己给人算个命,还能摊上个麻烦。 没等他开口,女人已经走过来,将男人推开,挡在晴川面前:“人家大师又没说错,你冲他喊什么,你就是没挣钱的命,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男人不服气的反驳:“狗屁,我要是不能挣钱,你和女儿早就喝西北风了,之前赚钱的时候没见你夸一句,现在不过是赔了点钱,你就一直揪着不放,逢人就说我没本事,我之前一直忍着你,结果你一直得寸进尺……” 两夫妻不顾旁人在场,争吵的脸红脖子粗,晴川不得不退开几步,避免被两人误伤,两个小助理更是往长木桌后躲去看戏。 眼看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小女孩被这一幕吓得坐在椅子上低声哭泣。 一直没说话的沈之行走过来,护在晴川身前,低声呵斥:“闭嘴!” 正在争吵的两人瞬间止声。 沈之行不悦质问:“两位是来算命,还是来吵架的?” “若是算命就好好坐下,若是吵架就滚出去。” 他说的十分不客气,以至于让那对夫妻下意识想回怼,然而在触及到男人那双冰寒幽深地眸子后,两人皆是心底一寒,瞬间哑了声。 不知是不是愤怒后晃神的错觉,但有一瞬间,他们在男人身上感觉到了死亡威胁。 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平定情绪:“抱歉,刚刚是我的情绪太激动了,但我还是想问问晴老板,他这种破财的情况,还能的挽救吗?” 晴川朝旁边挪了两步,从男人身后站出来,反问她:“你说的是车,还是之后?” 女人:“我都想知道,毕竟一下子出四十多万对我们家来说太多了,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可这教训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晴川:“已经发生的事情如何解决,建议你们去询问车主或者律师。” “至于你老公破财之象,其实没什么可不可解的,方才我已经说了,他命中无大财,尽可能的有一些自我认知,求稳为主。” 女人又忍不住回头斥责男人:“你听听晴老板说了什么,你就没那赚大钱的命,还整天想东想西的,做事一点都不顾后果,简直气死个人!” 眼看他们就要再争执起来,沈之行直接将两人不客气地“请”出了店里。 晴川望着他们带着小孩离开的背影,暗松口气,视线转到了站在店门口的沈之行身上,轻声道谢。 沈之行回头看他,面容重新挂着粲笑,问:“没事,被吓到了吗?” 晴川摇头。 不至于被吓到,只是不太会处理这种混乱场面。 说起刚刚,他回头望向旁边噤若寒蝉地两个小助理,心底生出几分失望。 他高薪招人,就是想让他们帮忙处理这些麻烦,没想到两人不但不上来帮忙,还躲在一旁看热闹,反倒是沈之行……如果对方不是另有目的,倒是个不错的朋友人选。 晴川收起心思,转头望向两个小助理,表明态度:“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以后需要你们来帮忙处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应好。 签好合同,晴川便让他们先回去了,只说晚上男生先过来试一试,女生可以晚两天,趁机找找房子。 他们离开后,晴川瘫进来太师椅里,沈之行接了杯水放到他手边的茶几上,开口问:“怎么突然想起招小助理?” 可能是对方一下午帮自己解决了两次麻烦,晴川倒是多了一些耐心,应道:“麻烦太多,应付不来。” 沈之行:“门口的那些粉丝?” 晴川:“嗯。” 沈之行:“听他们说你在网上直播算命?” 晴川:“嗯。” 沈之行笑着自我推荐道:“感觉我挺适合给你当小助理的。” 晴川抬起眼皮,瞥他一眼,拒绝道:“已经有了。” 沈之行继续自荐:“我比他们两个好用。” 的确,沈之行的能力远比他们两人强。 但这种不缺钱的贵公子,他用不起,更何况晴川很清楚对方的目的。 其实像沈之行这种天之骄子,什么样的另一半找不到,怎么就偏偏认准了一个已逝之人? 晴川不懂情爱,也不想懂这些麻烦的东西,沈之行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与他无关。 反正他这辈子注定不会爱上别人,沈之行将精力用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之前晴川想过与对方说清楚,可沈之行佯装听不懂,撇开话题,而且对方也没有明确表示过追求他的意思,更没有提出过让他做已逝之人的替身,要是晴川主动挑起,反而显得唐突。 既然对方不想挑明,晴川便懒得再多想,反正比耐心,他不会输。 既然自己不会输,那无论沈之行做什么,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中午你为什么会以我的名义给那些人买奶茶?” 晴川转移话题道。 比起刚刚这对夫妻,中午的那些粉丝更加过分。 沈之行思忖半秒,答道:“你不喜欢吵闹,那样能快速处理,而且不会影响到你的声誉。” 晴川没想到会是这种解释,表明态度:“我不喜欢他们。” 那些人不是粉丝,反倒像是上门讨债的。 沈之行:“嗯,那下次我换种方式处理。” “不用。” 晴川拒接道:“我已经招到助理了,这种事情以后他们会处理。” “对了,奶茶甜品多少钱,我转你。” 沈之行拒绝:“没多少……” 话没说完,目光对上晴川不悦地黑眸,他无奈地报出几个数字。 晴川翻找微信通讯录,问:“你微信名叫什么?” 沈之行涩笑道:“我们还没有成为微信好友。” 晴川翻找好友的手一顿,又听对方缓缓说道:“能不能转账前,先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晴川点击通讯录, 打开新的朋友一栏,看到一条没有备注名字的好友申请。 他问:“这是你?” 沈之行点头。 晴川点了通过,然后将奶茶甜品的钱转了过去。 沈之行知道晴川这是在暗示他们的关系不熟, 也不强求,把钱收下。 随后, 他再次争取道:“真的不能考虑……” 晴川直接打断, 不假思索道:“不考虑。” 沈之行闻言,低声轻笑,没再继续纠缠。 这么一番闹腾,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钟,晴川也不觉得饿了,随便喝了杯水,准备躺进太师椅里打游戏休息。 依旧是斗地主, 还是输多赢少。 不过丝毫不影响晴川每日打上几局,正当他玩的认真,店门口蓦地想起一道询问声:“请问是沈先生吗?” “是。”沈之行起身去接。 “你的午饭, 祝您用餐愉快。” 沈之行淡淡应了声好,提着一个精美的保温餐袋进来, 走到晴川旁边,默不作声地往茶几上摆放餐盒。 晴川抬眼看他,无声询问。 沈之行解释:“你还没吃午饭。” 晴川伸手拒绝:“我出去吃。” 沈之行思量半秒, 说道:“要不然你转我饭钱?” 沈之行摊手表示:“已经买了, 不吃很浪费。” 晴川本想拒绝, 可在看到外卖单高达三位数的付款数, 他犹豫了。 不吃真的很浪费。 沈之行见他去拿手机,出声提醒:“你转我三十就好, 这里面很多都是我喜欢的菜,你不一定喜欢吃。” 晴川懒得跟他废口舌,直接转了93过去,等对方收了钱,才起身去洗手吃饭。 这一餐虽然不便宜,但味道很不错,晴川瞥了眼餐袋上的饭店名字,暗自记下。 晚上8:10分,街口。一个年轻男生骑着电动车驶来,看到昏暗阴森,看不到尽头的巷子,小声嘟囔一句:“确实怪吓人的。” 不过为了高薪,他咬了咬牙,一拧车把,硬着头皮开了进去。 白天来这条巷子,还不觉得有什么,顶多是觉得这巷子太过萧条。 可到了晚上,这一扇扇关着的店铺门突然变得阴沉诡异起来,就仿佛这些门的背后,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巷子闹鬼是真的。】 晴老板清冷的声音倏然在他耳边回荡,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他的想法,周围倏然刮起一阵凉风,紧跟着他的电动车速度缓缓慢下来。 “诶,怎么回事?” 年轻男生尝试着拧了几下车把,发现电车根本使不上力,就像是突然断了电似的。 眼看车子要往一侧倾斜,年轻男生下意识用脚撑住地面,按理说这电动车上就他一个人,不应该有重量才对,可他却感觉后车座突然上多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靠!” 年轻男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强撑着胆子,对着空气骂道:“是谁踏马在搞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拍飞你!” 然而空荡荡地街道上,没人回应他。 事情这么诡异,说不怵是假的,可他看着不远处隐约亮着的灯光,还是决定继续往里面走。 他也顾不上后车座有没有‘东西’,两只脚蹭着地面,一点点地往前滑动,同时高声唤道:“晴老板!” 两三声之后,店门口多了一道修长人影。 年轻男生望着站在灯光中的男生,心里的那点恐慌瞬间消散,就连后座的重力也蓦地消失。 他仅用一分钟,就把电动车‘滑’到了店门口,笑着打招呼:“晚上好,晴老板。” 晴川冲他点了点头,回一句:“晚上好。” “晴老板,没想到这条巷子到了晚上这么凶,我刚刚就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不过还好,我胆子足够大,不但没被吓到,还骂了他们几句,嘿嘿嘿。” 晴川闻言,唇角微扬,夸了句:“不错。” 只要不怕鬼,其他事情应该就没那么难办了。 不过这男生的八字还是轻了,第一天上班就被纠缠骚扰,看来有时间要让他去道观里求个辟邪的玉坠带在身上。 晴川这么想着,带他进入店中。 距离开播还有半个小时,他们需要提前看一下钱鹏发来的资料,大致是直播时小助理需要做的事情。 上面列出来的条条框框很多,晴川直接将大部分给划掉了,比如用高亢激情快速的语气说话,这样能活跃气氛,重复主播说过的重点内容,加深网友们的印象,引导粉丝刷礼物,引导粉丝冲人气榜,引导粉丝…… 年轻男生看着那一张纸被划掉大半,忍不住询问:“晴老板,咱们这么佛系的直播,真能稳住直播间的人气吗?” 作为新上任的小助理,他肯定希望晴老板的直播能一直红火,毕竟晴老板挣到钱了,才能给他发工资,提高待遇。 晴川不在意道:“喜欢的自然会留下,不喜欢的不必强求。” 她开直播的初衷,只是为了能挣到养家糊口的钱,不是为了发家致富。 再说,她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压不住巨款,挣太多,迟早会以其他方式流出去。 接近九点,晴川将手机架起,正准备点开直播时,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生:“我叫王浩然,你可以叫我浩然或者小王。” 点开直播,过了大约一两分钟,直播间开始大量进人。 【老娘也满血复活啦!】 【哇,姐你的手术做完了吗?】 【是的,,再次感谢晴老板救我小命儿!】 说完,一辆红色超跑的特效点亮了直播间。 王浩然看着礼物弹幕,笑着打招呼:“恭喜姐手术成功,也欢迎大家来到晴老板的直播间。” 【靠,我第一次来,这是晴老板的声音?】 肯定不是啊,而且她从来没有这么热情的欢迎我们进入直播间。】 王浩然:“大家好,我是小王,晴老板的实习小助理。” 【怎么又来一个小助理,昨天那个小助理不是说,今晚晴老板自己直播吗?】 王浩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下意识看向旁边没说话的晴老板。 晴川顺势接话道:“我话太少,招个助理陪你们聊天。” 【不需要,我们不需要有个小助理在旁边吵吵闹闹,昨天的直播间已经够吵了。】 【抱歉抱歉,昨天吵到各位的耳朵了,怪我怪我,嘿嘿嘿。】 【是我建议晴老板招个助理的,也不一定非要跟大家说话聊天,也可以帮晴老板怼一怼黑粉,给一些找事的网友禁言什么的,拉一拉网友上麦,给新进直播间的家人讲讲规则什么的】 【希望吧,我就是来看晴老板卜卦的,不想听其他乱七八糟的人话太多。】 【我也是,希望这个小助理有眼色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可不能像大耳朵鹏鹏似的,话唠的不行。】 直播间的网友对新来的小助理表现的很排斥,评论区的话也都不太好听,这无疑是一盆冰水泼下来,给正在激动着磨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的王浩然浇了个透心凉。 之后的半个小时,因为害怕被网友嫌弃,王浩然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与晴川的配合度几乎为零。 这么一对比,晴川才知道昨天之所以省心,那是因为钱鹏一直在默默地配合他,虽然对方被网友嫌弃话太多,但其他方面,钱鹏做的都很好。 因为这两天不少人跑来店门口堵人,结果吃了闭门羹,心里又火气,到了晚上就跑来在直播间各种闹事,因此黑粉人数直线上升,有几个直接顶着带晴川的电话号码做ID,在评论区肆意宣扬。 【主播还好意思称晴老板,网上装逼高冷人设,私下却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我和兄弟大老远跑过去见他,在纸扎店门外顶着太阳站一上午不说,结果还吃他一个闭门羹,真不知道在装什么】 【这小助理会干嘛,给你暖床吗?】 眼看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评论区的网友都与他们对骂起来,可坐在旁边的小助理却无动于衷,直到晴川偏头朝他望过去,王浩然才小声询问:“晴老板,我是不是应该把他们禁言了?” 不然呢? 晴川很是无语,干脆自己动手将那两人拉入了黑名单,随后点开了他们的个人主页。 之前就说过,她不擅言辞,比起难听话,更喜欢直接动手。 巴掌不打在身上,根本不知道痛。 这两个网友应该没看过晴川的前几场直播, 否则不可能敢拿大号在直播间口出恶言。也对, 要是忙着上班挣钱,也就没时间跑来店门口堵自己了。 晴川的手机在直播,不方便下载对方的视频截图, 他对旁边默不作声地助理道:“小王, 把刚刚那两人主页的视频以及照片保存下来。” “啊?”王浩然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哦哦, 好。” ------------ 第八章 直播间里的网友也听到了他这句话。 【晴老板是打算保存证据告他们侵犯隐私吗?】 【那应该是保存他们脏话的截图,光保存他们的主页没用啊。】 【晴老板, 需要咨询律师嘛, 推荐我表哥耶, 他是xx律师所的金牌律师。】 晴川看到, 出声拒绝:“不打官司。” 【那晴老板这是做什么?直播做法吗?】 【不太好吧。】 念:【没什么不好的。】 【哇, 金主爸爸都忍不住出来说话了!】 【这两个人确实有点过分,竟然把晴老板的电话号码挂成ID,实在可恶。】 念:【对方口出恶言在先,错不在晴老板。】 【就是,说起来今晚新来的这个小助理真不行。】 【我也觉得,按理说黑粉一出现,小助理就应该把人给拉黑禁言了,竟然还让他们说出那么多恶心人的话】 王浩然看着直播间谴责他的评论,无措地垂下脑袋,默默地保存那两人的视频记录。 晴川也看到了让他换助理的留言,但没回复,转头低声询问王浩然:“打印机会用吗?” 王浩然点头,小声回复:“会。” 晴川抬手朝西北角的方向指了指:“把他们的照片打印下来。” 【我去,我就是随口说说,晴老板不会真的要扎小人吧。】 这次,晴川没再忽略,而是轻轻嗯了声。 【靠靠靠!要这么刺激嘛!】 【准备录屏~晴老板牛批!】 【主播,这样不太好吧。他们刚刚不是说了,是你先放人鸽子,让人在大太阳下面等了一上午。这天气将近四十度了,谁能承受的住,要换做是我,我也火大】 【是呀,我朋友下午的时候也跟我抱怨,说晴老板都不肯出来见他们,他们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差点晒昏过去。】 【虽然不知道晴老板是吓唬他们,还是真的报复。但建议不要,这么多人看着,睚眦必报的性格,很容易掉粉的。】 晴川瞥见,没做理会,展开一张空白黄纸,毛笔沾了朱砂墨,默念咒决,迅速画了两张断财符。 画符时需要专注,等她再抬头时,看到评论区的网友已经互相争执起来。 他抬手往上翻了翻,看到一向沉默的念,竟然也在评论区说了不少话。 念:【没人放他们鸽子,晴老板直播这么久,从没主动透漏过自己的个人信息。】 念:【是有人为了得到流量故意散播别人的私人信息,这是违法行为。】 念:【还有,不建议大家去晴老板店门口蹲守,不接待就说明不喜欢,请尊重。】 念:【说晴老板睚眦必报的人,希望你能保持住大度,以后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不要还口,显得小肚鸡肠。】 【哇,一向不说话的金主爸爸突然开大。维护晴老板的样子好帅!】 【念大哥说的对,有些人别仗着晴老板话少,可劲儿的欺负。】 你们有病吧,我就是提一下建议,至于这么针对我?】 念:【你气什么?】 【你气什么?】 【你气什么?】 【你气什么?】 晴川看着评论区里那些眼熟的ID一起帮她怼人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斟酌之后,默默地给念上了个管理位。 没想到仅靠几个字,就能这么气人,她应该学一下,省的以后总是在嘴上吃亏。 这时,王浩然已经打印好了两张照片拿过来。 晴川抬手接过,掐指盘算两人的出生日期。 倒不是她已经厉害到可以照片推人生辰八字,只是他刚才正好看到那人的主页里,前不久发了一个庆祝自己生日的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白面馒头上插着两根28岁的蜡烛。 晴川用朱砂墨在照片背面写下对方的出生日期,然后将旁边墨水已经晾干的符纸折成纸人形状,放在照片之上,用两块镇尺各自压住,放到旁边的角落。 这一番操作之后,直播间里闹事的人明显少了,不过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骤然下降,短短几分钟时间,就从六万二直接掉到了五万九。 晴川倒也不在意,既然他这么做了,自然做好了有网友脱粉的准备。 其实她完全可以像上次那样私下回击,只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杀鸡儆猴,警告直播间那些挑事的人,不要得寸进尺。 最好也能震慑一下那些想跑来他店门口堵人的粉丝。 然而,那些疯狂的粉丝有没有被震慑不知道,但直播间里本想找晴川算命的人,倒是被震住了。 深夜十一点,晴川照常说了句:“卜卦。” 依照这几天的火热程度,评论区应该有不少人争抢名额,可今天他说完卜卦,评论区突然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网友说坐等看戏。 显然,这是害怕自己的生辰八字被晴川知道了,担心命格被他拿捏。 万一哪句话说不好惹晴老板不高兴,直接来一张符咒压上,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晴川也清楚他们在惧怕什么,随后补一句:“今晚测字,不需要生辰八字。” 【你们真是多虑了,晴老板不会轻易罚人。】 【我来!我相信晴老板】 晴川:“嗯。”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由小助理解释卜卦规则,可坐在旁边的王浩然却没有动静。 晴川侧头,朝他瞥了一眼。 见他正一脸是失落的垂着脑袋扣手指。 晴川:“……浩然。” “啊?”王浩然的思绪瞬间回归,立即挺直腰板,绷起神经,看向晴老板。 晴川冲他朝着直播的手机抬了抬下巴,王浩然睁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看,似乎没明白晴川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 晴川不得不提醒道:“你应该知道卜卦的规则吧?” 王浩然连连点头,赶忙说道:“卜卦的这位网友需要支付卦金200,可以送2000多鲜花帮直播间增添人气,然后现拍一张素颜照,或者生辰八字私信晴老板,申请连麦。” 【刚刚晴老板不是说今晚测字,不需要生辰八字吗?】 王浩然看到这条评论,脸刷地一下白了,满脸慌张失措,看着晴川赶忙道歉:“对,对不起。” 晴川见他慌乱,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对直播间的网友道:“对,测字,付完卦金直接申请上麦就可以。” 通过连麦申请,对方是一个男生,听着二十来岁的年纪,性格开朗,卜卦询问他目前手头做的这个项目,结果怎么样? 晴川看了他在评论区打出的字,回道:“继续争取,有很大几率能成。” 问题简单,回答的也简单。 可能是网友们见不需要交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又都来了兴趣,纷纷争抢测字名额。 晴川依旧挑选三卦,卜算结束后,又听网友们讲了几个灵异故事。 到了凌晨两点,关了直播。 直播一关,王浩然立刻起身,冲晴川郑重道歉:“对不起晴老板,我刚刚表现太差了!” 晴川不在意道:“没事,你第一次直播没经验,以后注意就好。” 王浩然低着头,精神萎靡着不说话。 晴川知道对方是在意直播间那些网友说的话,可他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说了句:“不用在意他们说的话。” 说完,她便起身去接水了。 这一举动在王浩然眼里,就变成了晴川对他今晚的表现很失望,不想与他多交谈,心底的失落感更重了。 王浩然心中忐忑,站着旁边没走,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晴老板与他再搭话,又免不了一番胡思乱想。 十分钟后,晴川余光瞥见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出声提醒:“直播结束了,你回去休息吧。” 王浩然心想,晴老板这话是在赶他吗? 还是在暗示他表现太差,明晚不用来了? “那晴老板再见。” 晴川见他准备离开,想到昨晚的情形,出声阻拦:“等一下。” 他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符咒递过去:“不要拆,回去找个小布囊装起来随身携带。” 王浩然问:“这是什么?” 晴川:“驱邪符。” 王浩然这次确定了,晴老板就是在暗示他,说他八字弱,不适合这份工作。 不过今晚自己的表现,也没什么好说的,王浩然将符咒收下,掏出手机询问:“晴老板,这驱邪符多少钱?” 晴川拒绝:“不用。” 王浩然本想转200红包,扫码时被晴川拦住,送出店外。 年轻男生站在店门口,看着晴川转回身忙碌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推着电动车黯然离开。 翌日中午, 晴川一觉醒来,看到小助理辞职的消息,有点发懵。 王浩然:【晴老板, 很抱歉,昨晚我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让你失望了, 今天我就不过去了,给你添麻烦了】 消息时间是今早八点,晴川正处于睡梦中。 【能问问什么原因吗?】 晴川快速打出这句话,但在点击发送时,犹豫了。 其实能猜到,王浩然应该是被直播间里网友们的话打击到了,刚开直播时, 他还开心的与网友们打招呼,那一番评论后,他才变得寡言少语, 坐在旁边几乎没怎么说话, 到了中后期更是不在状态地走神。 王浩然应该跟自己一样,刚毕业不久, 所以还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 晴川清楚自己的性格,根本无法去开导他,斟酌之下, 他将那句询问默默删掉, 回复了一个字:【好】 然后把昨晚的工资转给了他。 对方应该是在睡觉, 或者忙事情, 并没有回复。 晴川转完账,起身去洗漱。 可能是前两天开门让他有了阴影, 今天开店门之前,他特意听了听声音,确定外面没有嘈杂混乱地人声,才放心地开门。 果然,店门外空空荡荡,只有沈之行一个人站在对面的阴凉处。 “中午好。” 沈之行满面笑容,声音爽朗地冲他打招呼。 见晴川朝街道两边望看,解释道:“他们已经走了。” 晴川:“多谢。” 沈之行脸上的笑容更加粲然:“你去吃饭吧,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嗯。” 晴川转身关上店门,就在上锁时,他动作顿住,迟疑几秒后,将店门重新推开,对站在阴凉处的沈之行,淡淡说道:“进去等吧。” 这几天对方几次三番地帮他的忙,给对方提供一个乘凉处,也不算什么难事。 再说她店里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算开着门也丢不了什么东西。 沈之行倒也不客气,迈步进入店里,在他的老位置上坐下。 晴川去街口吃了午饭,回到店里时听到沈之行正在百无聊赖地刷豆荚视频,视频音量不大,一个带着机械女生的声音快速地讲述着一个室友被误会成第三者,以为是对她男朋友有意思,结果最后算卦得出,男朋友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事情她越听越觉得熟悉。 沈之行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等视频结束,出声解释:“这是你一个粉丝剪的视频。” “他把你以往直播的内容,变成了一件件有意思的故事。” 说着,他还将对方的主页链接发了过来。 主页的视频全都是她直播时的内容,主页简介还明确说这些都是她的直播内容,顺带附上她的ID名字。 沈之行瞥见晴川微微上扬的唇角,知道她心情不错,状似无意地说道:“直播间里大部分网友都挺不错的,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会有几个坏鸟跳出来胡乱蹦跶,有时候不见得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他们觉得在网络上的言行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躲在网络后面可以随意发泄自己糟糕的情绪,这种人往往在生活上过得不如意……” 晴川偏头看他,问:“你在劝解我?” 沈之行不加掩饰地点点头:“嗯。” 晴川疑惑:“为什么?” 沈之行道:“我看了昨晚的直播。” 晴川反应过来,沈之行是在说昨晚直播间的那些黑粉:“哦,我不在意他们。” “那就好。” 沈之行还担心晴川会因为那些人不开心。 晴川不在意道:“他们会来跟我道歉的。” 只敢在网上猖狂骂人,不过是仗着对方的鞭子打不到自己,要是鞭子真打身上了,也就没什么嘴硬的风骨了。 沈之行唇角弯弯,望着躺在太师椅里的人,应了声:“嗯。” 他原以为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正打算继续刷视频,突然听到旁边人主动询问:“沈先生有看到昨晚那些网友对小助理说的评论吗?” 沈之行:“有。” 晴川问:“因为那些评论他的情绪有点失落,那作为旁观者应该怎么安慰他?” 沈之行扬眉:“没什么好安慰的,作为成年人没有一点承受能力,仅仅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备受打击,太逊了。” 晴川: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是看不起我的承受能力? 这时候店门口突然出现两个年轻女生不停地往里张望,沈之行主动起身出去,得知是晴川的粉丝,出言将她们劝回。 晚上九点,晴川准时开播。 开播不到半个小时,直播间在线人数达到3万多。 晴川像往常一样,由着直播间的网友们闲聊,自己安静磨墨,准备随性地写点东西,画一幅画。 【咦,今晚是晴老板自己直播吗?昨晚那个没眼力见儿的小助理呢?】 晴川本不想回答,但见后面依旧有网友询问,只好解释道:“浩然有事要忙。” 【要不别让他来了吧,感觉昨晚他的表现挺差的,从头到尾也没帮上什么忙,大多事情还是晴老板自己来弄。】 晴川出言维护:“第一次做助理工作没经验,出现慌乱很正常。” 虽然昨晚王浩然的表现不尽人意,但他并没有赶人走的心思,本想着两人多磨合几次,总能生出一些默契,但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了辞职。 【晴老板你刚直播没经验,应该找一些有经验的助理才对。一个萌新拖着另一个萌新,这能直播好嘛。】 【赞同。主要是昨晚他的表现真一般,那些黑粉都骂到晴老板脸上了,他都不知道禁言,或者回怼回去。】 【新人不懂,之前发生过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个故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评论区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有人得罪晴川,结果接连倒霉,最后被吊灯砸断腿的事情描述的声情并茂,看的晴川既无语又好笑。 正当网友们热聊着,突然出现几条突兀的评论。 【对不起晴老板,我为我昨天的鲁莽和冲动道歉。昨天我一时火气上头,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和朋友之前是你粉丝的份上,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嚯,还真是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就喜欢看这种打脸情节,简直不要太爽。】 【晴老板太强了,这种第二天黑粉跑回来道歉的,也就晴老板直播间独一份!】 【怎么好端端的跑来道歉了?我实在太好奇了。】 【还能咋的,破财了呗。昨晚晴老板不是说了,他画的那两张是断财符】 【新人好奇,这真的不是剧本吗?如果道歉,他们私下道歉不行吗,非要在直播间当着这么多网友的面道歉,真不是为了博得热度吗?】 【新人一看就没给晴老板发过私信。这段时间,我给她发消息没有一千条,也有八百条了,从没见她回过,也没见晴老板在直播间提起过,所以很大可能是根本不看私信。】 此时, 酒店的一个标准间里,灯光昏暗, 两个年轻男人各自坐在床上, 拿着自己手机看着评论区的留言,互相对视。 白T恤男生询问同伴:“说吗?” 红棕卷发男生迟疑了下, 回道:“说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现在我们除了好好交代,老实道歉, 也没其他路可以走了。” 白T恤男生沮丧地叹气:“是呀,我的信用卡都刷爆了,再这么下去,我明天连回去的车票钱都没了,今晚要是再出点什么……呸呸呸,我这张臭嘴,反正再这么下去,我可能要去睡大街,喝西北风了。” “唉,早知道这人这么可怕,昨天我们就不该在他直播间犯那个贱。” 红棕卷毛男生一脸烦躁:“行了,昨天骂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少说两句,现在在这儿后悔有什么用。” 白T恤男生不满地回怼道:“我昨天还不是为了帮你出气,是你一直喊着大老远跑过来一趟,结果连晴老板的人都没见着,实在太难受了,非要跑人家直播间去闹事,我作为你朋友,难道就在旁边干看着?” 红棕卷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怎么就怪你了,我只是说现在抱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用,最主要的是让晴老板撤销对我们的诅咒。” 白T恤男生道:“直播间的网友不是说了,今天我们不交代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不肯罢休,你去说吧。” 红棕卷毛推让道:“你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诶,你……” 白T恤男生没来得及阻拦,眼看着对方强行跳下床,朝洗手间奔去。 他望着洗手间的方向,脸色难看,其实他俩心里都清楚,直播间的网友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不管谁去说,都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但这件事不解决,他就要一直走霉运,白T恤男生想了想自己的信用卡余额,硬着头皮打出一行字,然而还没等他发送出去。 “哗啦啦——” 卫生间里突然响出一道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男生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我靠!” 白T恤男生迅速下床跑去洗手间查看,结果看到浴室的玻璃门歪到在浴室里,红棕卷发男生手里还捏着一大块,估计是想拯救,但失败了。 白T恤男生惊住:“怎……怎么回事?” 红棕卷发男生脸色黑沉,语气不好道:“我他妈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进来正准备脱裤子尿尿,这玻璃门突然歪了。” 白T恤男生的声调都忍不住发颤,低声询问:“……这玻璃门是不是又要好几百?” 红棕卷毛男生的脸色更难看了,嘴硬道:“又不是我们弄坏的,是它自己歪到墙上砸碎的。” 白T恤男生:“可是酒店的人应该不会信。” 红棕卷毛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草,真他妈邪门,姓晴的是不是会什么邪术啊。” 直播间里的网友见道歉的两人一直不露面,都觉得有点扫兴。 但也有一些网友不死心,开始猜测他们遇到了什么破财的事情。 就在评论区热闹时,刚刚消失的两人再次出现。 【抱歉,刚才发生了一点意外。今天我和朋友已经损失一万多块了,再这么下去,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嚯,一万多块买个教训,可以可以,详细讲讲,评论区刷太快了,根本看不过来】 屏幕另一端的两人犹豫一番,最后由棕红卷毛点了连麦申请。 晴川也没为难,直接点了同意,对方一上来就语气诚恳地道歉:“晴老板,真的对不起,昨天全是我们的错,我们向你道歉,祈求您原谅。” 晴川没应声,继续画画。 反倒是直播间的人,一个个催促道:【别忙着道歉了,先说事情。】 【一句对不起就想获得原谅,还要警察叔叔做什么】 【比起道歉,送礼物更加实在】 棕红卷毛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接网友说送礼物的话,他们今天已经损失很多钱了,到现在洗手间里还有一笔没算完的账呢,哪还有余钱送礼物啊。 懒得想名字:【直接说事情吧】 看到有网友出来解围,棕红卷毛顺势而下:“好。” “唉,昨晚我们被禁言后,并没有立刻走,看到了晴老板打印我们照片下咒,原本我们也没太当回事。” “可是从今早起来,我和朋友就真的开始倒霉,先是吃早餐时,我朋友脚下一滑,直接在酒店餐厅滑倒了,不但把自己端着的碟子、盘子、汤碗全摔碎了,还不小心扯倒了旁边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没有防备,脑袋直接磕在瓷砖上,然后他爸妈就不依不饶,非要报警,让我们带孩子去医院做个脑部ct,最后花出去了大几百,确定男孩没事,对方才勉强放过我们。” “原本我们只以为这是一件意外,除了吐槽一句倒霉,并没有往下咒的方面深想。结果这一路实在太坎坷,先是我俩看错导航,坐反了地铁,接着又是做过了站,去了景点没票,好不容易从其他游客买了两张票进去,却被告知我们的票是假的。” “最后景区没进去,钱也没给我们,这时候我们已经没心思玩了,就想着吃个午饭回酒店睡一觉,结果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从我们餐桌旁边路过,我没注意,正好想伸个懒腰,结果一伸腿,正好把对方给绊倒了,对方摔的倒是不严重,但她手上有个玉镯子,摔倒时磕在地面上,直接碎成了几节,那个镯子九千八,最后刷了我朋友的信用卡才勉强支付。” 棕红卷毛说到这儿,忍不住感叹:“我这次真是服了,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根本不给人留活路的。” 评论区里全是握草,哈哈哈。 也有网友催促:然后呢? 棕红卷毛:“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跟朋友说哪儿都不要去了,直接打车回酒店躺着,我原本想着,在床上躺着总不至于还出事儿吧。” “结果就在刚才,我想去上个洗手间,一进去正好看到浴室的玻璃门歪倒,我眼疾手快地想去接,但玻璃门的左上角碰在了墙壁上,它还是碎了。” “晴老板,我们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这么厉害,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晴川放下毛笔,语气清冷道:“看来你们还没弄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 棕红卷毛没听明白,赶忙追问:“您说我们哪里错了,我和朋友立马就改了!” 这时评论区里有网友不忿道。 【什么叫不敢在晴老板直播间乱来了,难道其他主播的直播间就能乱来?你们这不是知错了,而是害怕了】 【也就晴老板厉害,你们才在这儿好声好气地道歉,要是其他主播拿你们没办法,难道你们会回来认错?】 【不不不,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不管是在谁的直播间都不会乱说话了。】 晴川原本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现在让两人损失一万多块,估计这个教训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原谅自然能原谅,但在撤销对他们的处罚之前,晴川提出了一个要求。 棕红卷毛一听有要求,连连应道:“晴老板有什么要求,您说,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不推辞。” 晴川:“既然你们说以后一定文明上网,那签一个保证。” 棕红卷毛毫不犹豫地答应:“行,我们写!” 晴川语气淡淡地说道:“挂你们的主页三个月作为警醒。” 棕红卷毛:“好。” 之后晴川直接把他踢下麦,将放在旁边的两块镇尺拿开,把照片与符咒当着直播网友的面点燃。 这件事算是翻篇,直播间的网友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惊叹晴老板牛批,晴老板简直就是神仙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一些关注点在其他方面的网友。 就比如一个名叫小道长的网友询问:【不过是说了几句难听话而已,就让别人损失那么大一笔钱财,晴老板惩治人的手段是不是太重了。】 小道长:【而且晴老板画符布阵的术法看起来并非正统,不知道师承谁家?】 这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让他立马想到了玄术协会的那些所谓正道人士。 晴川微微蹙眉,只当作没看到,并不搭理对方。 可能是对方觉得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答复,有些无趣,之后便没再说话了。 可过了两三分钟,一个新号突然跑进来嚷嚷。 【你好端端的禁言我做什么?】 晴川没认出这是谁,疑惑道:“什么禁言你?” 【我是刚刚那个小道长,不过是说了一句你的术法不是正道,就给我禁言,你在怕什么?】 晴川疑惑:“我为什么要怕?” 然而,等了一会儿,这人没再说话。 三分钟后。 【你还禁!你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我在这么多网友面前给你爆出来是吧】 晴川无语:“我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她从直播开始就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道的术士,况且他也不屑与那些所谓的正道术士为伍。 【你个卑鄙小人,说不过就禁言,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捂住我的嘴!】 晴川:“……你这么多小号吗?” 这时,一直没出现的念,突然冒泡:【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我怎么不会说话了?你们直播间还听不得实话?她的术法有问题, 还不让人说了?】 晴川凝眉,反问:“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我说了你的术法不是正道术法, 而且还用在普通人身上,现在被我发现, 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你。】 晴川被气笑了, 质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 于此同时,念在直播间也评论道:【你算什么东西?】 【我自然是以玄术协会会员的身份跟你说话,我们协会有权利管制你们这些利用术法,欺负普通人的民间术士】 晴川没忍住,骂了一句:“有病。” 抬手正好将这人禁言,发现已经有人早他一步。 而评论区,也都在愤愤不平。 【这哪来的傻逼, 说话这么气人。我们晴老板要是犯法了,警察会出手,用得着你在这哔哔赖赖?】 【就是, 昨晚晴老板被欺负的时候, 怎么不见你出现,现在恶人受到惩罚了, 你又在这儿替天行道】 【这人的意思是说,除了他们什么协会认可的术法是正道,其他都是歪门邪道呗?】 【这人脑子有病】 【你们除了禁言还是干什么!还有,楼上那个, 你才脑子有病呢,你知不知道他这种术法是会害人命的。】 【正常的术法根本不可能会这么快应验,就算是霉运缠身,也没有集中一天倒霉的道理。他这种术法稍微有点脑子的,就知道不正常,再说了,他今天能把这东西用在别人身上,难保明天不用在你身上,唇亡齿寒的道理懂不懂?】 【亡泥马,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虽然……但是,我感觉这人说的也有道理,晴老板有这些术法傍身,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看谁不顺眼就直接一张照片压张符纸,直接让那人不知不觉地倒霉,甚至死掉。】 【怎么又是你,昨天就是你在那儿叭叭叭,说什么不要报复,会显得睚眦必报,掉粉什么的,今天又来了,欠骂是不是。】 【你才欠骂,现在晴老板的直播间开始捂嘴了,什么话都不让说了是吧。】 【什么叫捂嘴,我们只是不想听你在这胡言乱语罢了。】 【他妈的,一直禁言我,还说不是捂嘴。我有一百个小号,有本事你就一直封,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直播间独断专横到什么程度。】 【晴老板是吧,我不可能让你为非作歹的,一定把你上报协会,让你受到严惩。】 晴川早就料想过,自己在直播间画符、做法,肯定会有一些自称正道的术士出来指点江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这副傲慢的态度,自以为是的语气真的让他特别厌恶。 对于玄术协会里的那些人,她向来不怕。 不想主动招惹,只是因为怕麻烦,一个个老古董收十几、甚至几十个徒弟,徒弟又收几十个徒弟,年纪轻轻就有数不清的徒子徒孙,招惹上一个,牵连出一大串,天天不得安生。 但现在是麻烦主动找上门,晴川也没有躲的道理。 ------------ 第九章 可能是念一直在禁言,也可能是评论区里维护他的人太多的缘故,导致这人没再继续冒头。当然,直播间也有一些质疑,问晴川使用的真的是邪术吗? 晴川矢口否认:“不是。”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说,对直播间的网友没什么说服力,他又补了一句:“我的术法都是我爷爷教的,当初玄术协会的人想请我爷爷入会做长老,他嫌麻烦,拒绝了。” 【所以这是拉拢不成,就想毁掉?】 【哈哈哈,这反转是我没想到的。晴老板太厉害了,导致我都快忘了,他只是一个纸扎店的小老板】 【晴老板,刚刚那人说你这的这些术法能害人命,是真的吗?】 晴川看出对方的暗意,没有正面回答,只回了一句:“我是守法公民。” 评论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大部分都在聊她的术法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晴川没解释,但也不阻止,由着他们相互讨论,直到十一点,他放下毛笔,道了一句:“测字。” 因为测字不涉及到他们的个人隐私,所以网友们还算放心,一个个踊跃报名。 但测字比较简单,基本就是一问一答,三五分钟就能解决,这也意味着看点少,网友们的热情没有之前那么高涨。 凌晨两点,晴川关掉直播,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测字倒是不累,就是应对直播里各种网友让人疲惫。 百人百性,无论做什么,有人说好,自然就有人说不好。 “嗡嗡嗡——” 微信有新消息进入,晴川捏眉心的手一顿,从支架上把手机拿下来查看,结果发现是那个女生小助理发来的消息。 【晴老板,非常抱歉,我可能要失约了,原本我和男朋友是来这边旅游的,得知我要留下来工作,他有点不同意,甚至通知了我爸妈,所以……对不起,这件事怪我一时冲动,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事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至于对方到底是男朋友不同意,还是看了今晚的直播后,对她产生了畏惧,晴川懒得深究,爽快回复:【好】 回完消息,晴川放下手机,起身走到柜台处。 她家的纸扎店,坐北朝南,店门偏西,进门左手边是一个一米多宽的柜台。 进门右手,茶几、椅子、以及太师椅就摆在店门口的阴凉位置,贴着墙就是一排满墙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纸扎用品,角落放着一个大竹筐,里面竖着几个白幡。 朝北几米外,有个半米宽的供桌,上面供着一尊酆都大帝的神像。 晴川从柜台里拿出一捆新香烛,起身走到供桌边,一边燃香一边低声闲聊:“最近直播火了,麻烦的事情有点多,都有人质疑你的能力了。” 这话说完,原本还燃着的香火突然灭了。 晴川却没觉得惊奇,拿起打火机重新点燃,继续告状:“还说你不是正神。” 香火再次熄灭。 晴川又一次点燃,将香烛插入香炉中,缓缓道:“至于谁说的,你自己去查吧。” 祭拜完,晴川走到长木桌边,顺手拿起手机,出了店门。 昨晚她将做好的纸扎给黑白无常烧了过去,今晚无事可做,他准备再巡视一遍鬼街,确定无事发生,回去早点睡觉。 翌日,晴川醒来,揉了揉眉心,回想起昨晚被两个黑白无常夸赞的梦,轻笑出声。 两只鬼对他做的纸扎,都表示非常地满意,还扬言要给他介绍阴间的客户。 两个鬼差满意了,也就表示近几日店里会有生意上门。 晴川便没像往日那般磨蹭,起床洗漱,简单吃了个早餐,开门迎客。 不知是不是昨晚他报复黑粉的事情,把网友们给吓着了,今天店门口难得清净。 对此,晴川倒是喜闻乐见。 至于招助理的事情,晴川原本打算顺其自然,能招到就招,招不到就算。 可打开微信发现,多了几十条好友申请,其中备注都是应聘小助理。 晴川一一通过,与他们聊了才知道,昨天有网友把他贴在门口的招聘启事拍下来,发去了网上。 就这样,晴川整个上午都在与应聘者聊天中渡过,也挑出了八位属相凶,八字硬的实习小助理,并跟他们说好,晚上过来试一试。 至于黑白无常送来的客户,下午就上门了,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太太,女儿重病去世。 对方不光定了一套豪华版的丧葬用品,还预订了一架纸扎钢琴,说她女儿生前最喜欢弹钢琴。 晴川跟对方要了女儿的钢琴照片,签下单子。 事后,她还自我调侃,看来给酆都大帝上一柱香,还是有点效果的,事情变得顺利起来了。 然而第二天,这想法就被推翻了。 头天晚上,来他店里应聘的三个小助理,第二天发消息过来,都表示自己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晴川询问原因,三人都说昨晚凌晨直播结束后,他们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灵异事件,晚上睡觉也一直做噩梦。 其中一个属龙的男生直接发起了高烧,给晴川回消息时,还在诊所里打点滴。 晴川原本没再在意,叮嘱他们这段时间多晒太阳,便给他们结算了昨晚的工资。 可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其他五个助理,也都以同样的理由辞职。 这让晴川不得不重视起来,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这八个小助理都是八字硬,又是龙、虎属相,平时鬼神皆不敢沾染的人,怎么会全都撞邪、做噩梦呢? 晴川不信邪,又一次盘算了他们的生辰八字,结果与之前一样,这八个都是命格硬的人。 思索一番后,他只能把原因归为这巷子尽头是鬼门关,直通阴间地府,普通人根本压不住这里的阴寒气。 既然普通人压不住,那他招助理的念头只能就此打消。 晴川起身走出店门,正准备把门口的招聘启事揭下来,余光瞥见了从远处走过来的沈之行。 “中午好, 晴老板。” 沈之行走近后,一如往常地笑着打招呼。 晴川冲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沈之行站在旁边看着晴川把招聘信息的纸张揭下来, 带入店中丢进垃圾桶,微挑眉宇:“晴老板招到称心的小助理了?” 晴川躺进太师椅里, 轻叹道:“不招了。” 沈之行在椅子上做下, 与他的视线齐平,询问道:“怎么了?” 晴川闭上眼,语调懒散:“没怎么。” 沈之行听出了对方不想继续交谈的意思,但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即刻止声,继续询问“之前不是说麻烦太多,应付不来吗,怎么突然不想招了?” 晴川哪里是不想招, 分明是不能招,总不能为了让她省事,祸害其他人。 沈之行见她不说话, 继续道:“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换小助理, 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吗?” 他手肘撑在椅子上,微微向前倾身:“晴老板, 可以考虑一下我。” 晴川:“不考虑。” 沈之行被拒绝,不见半点沮丧,继续自荐道:“我会接待、理账、打扫、做饭、按摩、捉鬼, 直播有关的事情也可以学, 是个不错的助理人选。” 晴川闭着眼睛, 保持沉默。 沈之行知道她在听, 继续争取道:“我可以不要工资。” 晴川的眼皮动了动,依旧没说话。 沈之行见这种条件对方都不松口, 只能投其所好道:“你不喜欢的所有麻烦事,都可以交给我解决,随叫随到。” 晴川闻言,忍不住睁开眼睛,视线与对方的目光相撞,看清了他眼底的认真,知道沈之行不是在开玩笑。 晴川犹疑半秒,明知对方目的不纯,但还是忍不住同意了:“好。” 帮她解决所有麻烦,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晴川心里很清楚,依照沈之行的能力,对方能这么说,一定就能这么做。 至少之前招的那么多助理中,没有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沈之行粲然一笑:“谢谢晴老板。” 晴川问:“待遇,还需要我说一遍吗?” 之前几个助理过来应聘,沈之行都在旁边围观了全过程,所以晴川觉得自己不用再费口舌。 沈之行:“不需要。” 晴川满意地躺回去,新助理果然很省事儿。 沈之行见事情没了后续,主动询问:“什么时候签合同?” 晴川闭着眼睛,慢悠悠地丢出几个字:“过了三天实习期再说。” 目前那几个助理,没有一个撑到第二晚上,他不能保证沈之行一定能胜任。 沈之行:“好。” 下午五点。 沈之行依旧坐在椅子上看手机,没有要走的意思,晴川也没赶他离开。 到了七点钟,晴川从太师椅里起来,对旁边人道:“吃饭去了。” “嗯。” 沈之行起身跟上。 与之前一样,晴川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餐馆解决吃饭问题,沈之行这位大少爷应该没受这种罪,点的饭基本没吃几口。 回去路上,他尝试着与晴川商量:“晴老板,我家厨师做饭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我可以让他们每天送饭过来。” 晴川很直接地丢出两个字:“没钱。” 沈之行上次点的外卖,已经让她见识到有钱人与普通人的区别。 大部分人苦哈哈地上一天班,也就挣两百左右,而两百对沈之行来说不过是一顿外卖钱。 “不需要晴老板出钱。”沈之行解释:“我平时吃饭比较挑,可能需要从家里送饭过来,到时候一起送两份,可以省去我们出门吃饭的时间。” 晴川脚步顿住,偏头看他。 沈之行以为她生气了,解释道:“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这只是一个提议。” 晴川说道:“没有不喜欢,如果你吃不惯附近的餐食,就自己想办法解决,餐补的钱随着工资发放,至于我的餐食,不用你操心。” 就没听过哪个员工包下老板饭食的事。 沈之行没再强求,跟着她朝巷子里走。 路过店门口,晴川把钥匙交给他:“你先回去。” 沈之行问:“你呢?” “有事。”晴川丢下这两个字,便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沈之行站在店门口,望着女生纤瘦的背影渐渐走远,周边的野鬼就像是看不到她一般,继续呆滞地四处飘荡,他攥着钥匙的手不由一紧。 晴川竟然也能与鬼同行,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如此相像吗? 沈之行敛眸,心底生出了再闯一次地府的心思。 晴川并不知道自己仅仅一个背影,就影响到了某人的情绪,像往常那般,溜街似的走到巷尾尽头。 确定没有小鬼闹事,转身往回走,回到店中时,沈之行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回复消息。 晴川看得出沈之行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事事,每天下午过来的两三个小时,应该是他特意抽出的空隙。 至于他为什么还要应聘做自己的助理,晴川懒得多问,对方想做就做,等真忙的脚不沾地了,也就没时间过来了。 晴川收起心思,走去仓库,从里面拿出一捆高粱秸开始编骨架,那架钢琴,晴川用了四五天时间完成,之后被富太太带去墓园给女儿烧掉。 当晚,她就梦到了去世的女儿,说很想她,说钢琴很喜欢。 翌日清早,富太太就顶着红肿的眼睛过来敲门,叫醒了睡梦中的晴川,说还要定制纸扎,要给她女儿订一座大别墅,以及一个公主游乐园。 晴川没想到这单生意还有后续,客户送钱,他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但也跟对方说明,这两个东西的手工价位不低。 富太太不缺钱,答应地不假思索。 目前距离他接下单子已经过去两天时间,晴川直播时,就会顺手做一些别墅里的小件物品,比如床铺、柜子、桌椅、电视…… 现在距离九点开播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准备着手捆扎一下大别墅的骨架。 沈之行回完消息,视线下意识落在旁边忙碌的身影上,见她捆扎时神情认真,试着主动挑起话题:“晴老板,这些纸扎烧掉后,阴间鬼真的能收到吗?” 涉及到自己职业的问题,晴川倒没有忽略:“嗯。” 沈之行又问:“那阴间的小鬼都喜欢什么物件?” 晴川耐着性子,回道:“不一定是小鬼喜欢,纸扎是活人对逝者的一种精神寄托,属于祭祀信仰。大部分都是家人、朋友知道逝者生前喜欢什么,就会想着送给他,比如房、车、手机、电脑、吉他、钢琴之类的东西。” 沈之行认真听着:“哦,那……” 晴川打断他:“你不忙吗?” 沈之行听出对方这是嫌自己话多了,便笑了笑,没再应声。 晚上九点,晴川架起手机,调好角度,点开了直播。 沈之行坐在他右手边,姿态舒展,神情自若,丝毫没有第一次做直播助理的紧张感。 直播间开始不断进人,晴川对他指了下手机,示意沈之行照看着,自己则开始折纸。 【来了来了,晴老板晚上好。】 沈之行出声打招呼道:“晚上好。” 【咦,新助理?】 沈之行语调愉悦,唇角上翘:“嗯。” 【我去,今天这个小助理的声音好听耶。】 【这几天的小助理换的好勤快,晴老板还没挑到合适的吗?】 【感觉前几个都不太行,要不就是抢话,要不就是不说话,有的还暗戳戳地询问晴老板的私事,说话也有点绿茶兮兮的。】 【当着直播间这么多网友的面,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对晴老板有想法。】 【就是,晴老板只能是我的!】 一部分经常蹲直播间的网友,进来之后就一顿狂聊,其中还有几个主播跳出来凑热闹。 【感觉这几天的直播挺无聊的,能不能像之前那样,剧情一波一波翻转的?】 【你来呗,交出你的生辰八字,让我看看你的生活是怎么一波一波翻转的。】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晴老板的忠实粉,我就是一个来看戏的,你们别想道德绑架我。】 眼看直播间要闹腾起来,沈之行出言制止:“不用争吵,卜卦这种事情随缘,一晚只有三卦,让给有需要的人。” 漂洋过海来看你-:【你的意思是说今晚不测字,换算卦了?】 沈之行没有正面回答:“这要看晴老板心情。” 晴川听见自己的称呼,侧头望去,撞进沈之行浅笑的眸光中。 “我都可以。” 其实对晴川来说,测字、算卦没太大区别。 只是前段时间小道长以及其他黑粉的煽动,把那两个黑粉辱骂结果遭到报应的事情扩大化,导致直播间的网友对晴老板增加了一层畏惧,都不敢轻易地把自己的照片、生辰八字交出来,晴川才把算卦改为了测字。 当然如果现在有网友敢算卦,他也不会拒绝。 沈之行听出了她的意思,对着直播间说道:“大家也听到了,晴老板同意了,如果有意向的可以提前做准备,卦金、素颜照、生辰八字,十一点开始挑选有缘人。” 【呵呵,我们怎么敢啊,万一那句话惹到了晴老板,被他断了财路怎么办?不了解前几天那对兄弟倒霉的,可以去瓜兮兮的主页查看,我录制了事情全部过程,如果喜欢的话,大家记得点个关注。】 对于这个ID,沈之行倒是印象深刻,这几天在直播间挑事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沈之行之前几次禁言他,但这人脸皮厚的很,就算被禁言、被群攻,之后还会用其他小号溜进来,与之前那个小道长一样遭人烦。 这几天,他像是掌握了流量密码,一副黑红路线走到底的架势,在几个大主播的直播间来回穿梭,各种找骂,招揽流量。 之前沈之行不能说话,但现在不用再拘着,他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慢悠悠道:“张俊恒,豆荚ID:瓜兮兮,大耀公会签约艺人,粉丝数32w,主要路线挖掘大v黑料,家庭地址……” 沈之行看向手机屏幕,深邃伶俐的眼神,仿佛能透过手机看向网络那端的人。 就是直播间的网友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仅听着声音,都莫名生出几分畏惧。 【卧槽,家庭住址都被调查出来了?晴老板牛批,对于这种赖皮不要脸的人就应该这样】 【你想干什么!】 沈之行语气微寒,警告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别以为把主页的资料删干净,就想躲在手机后面污人清白,你这种扭曲事情,煽动网友诬陷晴老板来博取流量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法律,再敢胡乱编造,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去牢里蹲着吧。” 【呵呵,你以为弄到一点我的资料,就能威胁我?再说了,我有没有胡说,晴老板在直播间摆阵让人破财,难道这不是事实?】 【我只是好心劝告大家,不要轻易相信你们罢了,至于网友们听不听,关我屁事。网络言论自由,你还能管得着我说什么?】 沈之行挑眉,语调平和:“怎么会是威胁你呢,我这是劝告,不要胡乱污人清白,既然你有言论自由,那我也有公民监督的权利,比如一些人利用漏洞,偷税漏税……既然煽动网络舆论不能对你严惩,那就换个理由,你说这个罪名,够不够你进去蹲个几年的?” 评论区安静了几秒,转而快速刷动起来。 【卧槽卧槽,好刺激!这个小助理我爱了!】 【哈哈哈,之前就是欺负晴老板话少,现在好了吧,一下子踢到了铁板上。】 【就喜欢这种手段强硬的小助理。晴老板,这个小助理一定要留下!】 沈之行见直播间的网友们一个个嘲讽拉满,适时出声解释:“晴老板的直播间之所以火起来,是因为帮警方破了命案,如果她真是一个胡乱害人的术士,就不可能敢跟警察打交道。之前晴老板给那么多人批过八字,你们听过谁转过头来说晴老板的坏话?” 【终于……呜呜呜……终于来了个会说话的助理。前几天真是急死我了,那几个助理说半天都说不到正点上,还需要晴老板自己出来解释。】 【最主要的是晴老板自己也不会说,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说自己没有害人的念头。早就应该亮出来晴老板爆火的原因了。】 沈之行见网友都在帮他说话,全是让晴老板留下他的评论,心情颇佳:“谢谢各位美言。” 话落,一杯温水倏然推到他面前。 沈之行抬头,望见端着水杯刚刚坐下的晴川,对方抿了口水,回答网友们的提议:“如果合适,会留下的。” 沈之行反垂眸,看向面前的一次性水杯,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这杯水是他对自己刚刚做法的无声称赞吗? 沈之行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竟莫名觉得白开水的味道很不错。 这一番闹腾后,直播间大部分网友不但接纳了新来的小助理,还逐渐放下了对晴川的防备。开始吵闹着说想让晴老板给卜一卦。 时隔几天,大家争抢卜卦名额的热情再次回归。 直到十一点整,晴川放下手中的折纸,缓缓道了句:“卜卦。” 晴川看着快速滚动的评论,挑出一个频繁发评论的ID. 沈之行拿起自己的手机, 重新注册了个豆荚账号, 进入直播间,让晴川给自己上了一个管理位,等着对方申请上麦。。 对方是一个青年声音:“晴老板,小助理你们好。” “你好。”晴川收回思绪,边点开私信查看, 边询问:“你想算什么?” “请问去世的人能算吗” “前段时间, 我奶奶打电话过来, 说梦见我爷爷了, 爷爷在梦里一直跟她喊疼。”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正跟家里人商量着要不要把爷爷的坟打开看看, 今晚正好看到晴老板你的直播,就想看看能不能算出来是什么原因。” 晴川拿出纸笔,一边批八字,一边询问:“最近家里有人身体抱恙吗?” 青年想了想:“有的,最近我爸一直喊着头疼,我前几天也小病了一场,一到晚上就发低烧,吃了药也没见好。”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晴川:“难道这些都跟我爷爷有关?” “不一定。但如果你爷爷的坟出事儿,是会影响到子孙后代的运势,以及身体的。你爷爷的生辰八字有吗?如果没有的话,你爸的也行。” 青年迟疑道:“这个我可能要打电话问问。” 晴川:“好。” 青年:“那麻烦晴老板和直播间的网友们等我一下哈。” 晴川也没闲着,继续帮对方卜算八字,发现对方的家庭、事业运都还不错。 34岁,一儿两女,夫妻感情也不错,他应该是一个公司的高管,名下有车有房,算是比较理想的生活状态。 不过,人在无压力的时候,总很喜欢给自己找一些麻烦,就比如出轨,再比如创业。 青年在四十岁左右时,与他妻子的感情出现问题,在外面找了情人,这样也会影响到他的事业。 可能是他出轨离婚的事情,在公司传开,让他觉得丢了面子,或者是其他原因,他选择了辞职创业,结果几番失败,几乎把自己大半的财产都赔了进去,最后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沈之行坐在旁边,时刻注意着晴川的情绪,所以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眉头微微蹙了下,低声询问:“怎么了?” 晴川没说话,用笔指了指纸上的字。 四十岁,出轨,创业失败,自杀。 仅仅几个字,沈之行却看懂了,这是青年之后的运势走向。 没等他出言安慰,他的手机下端出现了连麦申请。 青年回来了。 “晴老板,我把爷爷的八字发给你了。” “嗯。”晴川没有立即去查看私信,而是问对方:“在看你爷爷八字前,需要先说一说你吗?” 青年疑惑:“我有什么问题吗?” 晴川:“嗯。” 青年立即紧张起来:“晴老板,您说。” 晴川将他现在的生活情况讲述一遍,青年听完连连点头:“对,晴老板你说的全对,目前我家的生活还算富足幸福,但您刚才说我有问题,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身体出什么大问题了?” “不是。”晴川问:“这件事可能会引起你被网友群嘲,需要私下说吗?” 直播间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网友听得这话,立马不愿意了。 青年见评论区里一片怨言,犹豫了下,说道:“晴老板,要不还是在直播间里说吧,以免网友们不高兴,不过希望网友们能口下留情。” 晴川倒是没什么意见,听他说不用避讳,便直接开口:“虽然你们夫妻现在的感情还不错,但在七八年后,你会出轨。” 青年:“啊,不会吧,我和老婆很恩爱啊,怎么会出轨?” 晴川没出声反驳,反倒是沈之行接话道:“现在恩爱,不代表以后不出轨。” 青年看恶意满满地评论区,求生欲爆棚:“大家放心,我不会出轨的。” 沈之行见评论区混乱,甚至有人开始爆粗口,出声阻拦:“大家平复一下情绪,人做坏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听晴老板说完。” 晴川继续把出轨后,男人事业受创,最后落得人财两空,自杀下场的事情,全部说了。 青年听完陷入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问出:“晴老板,那我这还能挽救吗?” “如果我以后不出轨的话,是不是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 晴川思量半秒说了句:“你老婆是你的福星,好好对待。” 青年:“一定,我一定会好好经营我们的感情,不给第三者插足的机会。” 晴川:“嗯。” 他点开私信,开始查看对方爷爷的八字。 而评论区都在惊叹。 【哇,见识到了,原来命数是可以具体预测,进行改变的!】 【晴老板,能不能帮我看看,看我之前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影响了我的财运,我改还不行嘛。】 【还有我,现在负债累累,求晴老板救命!】 沈之行单手撑着额角,看着评论区,说道:“虽然算命能改变命运走向,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要靠自己,晴老板一个人能力有限,只能帮助少部分有缘人。” 【今天的小助理叫什么呀,这声音里带着一点懒散的感觉,也太蛊了吧,我听得心脏怦怦跳】 【我也是,前几天听其他小助理说话,总是觉得烦躁,就因为他们一直叭叭个不停,晴老板都没怎么说话,可今天……呜呜呜……他们两个谁说话我都爱听。】 【话说,今天说话的小助理之前是不是去过晴老板店里呀,如果是他,啊啊啊我要疯了,他真的长得好好帅。】 【大家也别太认真,不是说声音好听的,就一定长得好看,除非小助理敢露脸。】 沈之行轻笑:“不敢。” 【艹,这笑声好犯罪。】 【小助理,请收起你胡乱散发的魅力,我只喜欢晴老板(严肃脸)】 沈之行:“姓沈,可以叫我沈助理。” 【沈助理多大了,单身吗?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沈之行好性子的回答:“目前单身,有喜欢的人,对方是女生。” 【我去,不会是晴老板吧!】 沈之行坦然道:“目前还不清楚,等有结果了会告诉大家。” 旁边正在卜算的晴川动作一顿,不满地朝对方瞥去,平时一向注意她动向的沈之行这次却没扭过头来与之对视。 晴川出声警告:“不要胡说。” 沈之行忽视不过去,只能笑着应了声好。 明明两人很正常的对话,可直播间的网友听着却变了味道,特别是其中几个小女生,激动的在评论区只哇乱叫。 沈之行:“大家不要乱磕,好好看直播。” 有了小助理,晴川不用时刻注意评论,再加上这会儿他专注卜卦,也就没看到网友们的留言,更没注意到沈之行把直播间几个骂人的网友给禁了言。 晴川卜算结束,深呼一口气,问:“青年还在吗?” 一直沉默的青年立即开口:“在的,晴老板。” 晴川问:“你爷爷是两年前病逝的?” 青年:“对,脑血栓造成脑干堵塞。” 晴川继续问:“你爷爷是土葬吗?” 青年:“嗯,我们老家是土葬。” 晴川:“卦象上显示他的尸体遭到了啃食或者其他破坏?” 青年:“啊!啃食?” “怎么会!”青年十分惊讶:“我爷爷的棺材下葬前封的好好的,怎么会被啃食呢?” 评论区也有网友发出了疑问。 晴川:“这个要问你。” “问我?”青年有点发懵:“我……我不知道啊。” 晴川:“你们老家下葬是有什么习俗吗?” 普通尸体如果没有受到其他人为干预,在潮湿的土里,应该是撑不了半年时间。 青年:“嗯,有。” “我们家的老人去世后,会用草木灰在棺材底部铺厚厚的一层,然后逝者的尸体放进去后,还会再铺一层,这样可以隔绝细菌,也可以吸附周围的水汽,我按理说草木灰除了防潮,还可以防虫蚁,再加上有棺材封着,我爷爷的尸体怎么会被啃咬呢。” 晴川:“找个风水师看看吧,实在不行就迁个坟。” 青年:“那……晴老板,您平时看风水吗,或者您认识什么看风水比较厉害的大师,可以引荐一下?” 晴川推辞道:“没有,你还是找老家附近的风水师看吧,我们过去一趟,搭上车程路费,不值当。” 青年赶忙说:“没事没事,这钱我能出,只要您愿意来看看。” 晴川思索片刻,点头应道:“等会我让沈助理跟你联系。” 青年连连应好,下麦后,还在直播间刷了几个礼物表示感谢。 沈之行看着评论里全都在用礼物求视频后续,偏头望向晴川,无声询问他的意思。 晴川没接他的‘信号’,强行转移话题道:“第二卦。” 刚刚还喊着要视频的评论,很快被压下去,正当晴川准备抽取第二个人时,店门突然被敲响。 “砰砰砰砰——” 晴川望去,在看到门缝中溢进来的阴气后,抬头看了眼挂在西墙上的时间。 深夜11点42分,这是有‘顾客’上门了? 晴川转回头朝沈之行望去,见他同样朝店门的方向看,抬手打断他的视线,随后冲他对着手机抬了抬下巴,示意沈之行照看好直播间。 她起身的同时,对直播间说了句:“稍等,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 第十章 店门打开, 一股刺骨的阴气瞬间涌进来。 门外飘着一黑一白两只鬼。 黑鬼询问:“请问是晴老板吗?” 晴川走出门外, 虚掩上店门后,才点头应道:“是。” 黑鬼解释:“你好晴老板, 我们是被孟义成介绍来的, 说你做纸扎的手艺十分精湛,想来问店里是怎么个规矩?” 孟义成是白无常生前的名字,之前收到东西后,还特意托梦回来,夸赞他的东西好,期间说了句要给他介绍客户,晴川以为是一句客气话, 便没在意。 没想到还真介绍了新客户过来。 晴川便把接一单阴间生意,要还一单阳间生意的规矩说了。 黑鬼表示能接受,便问:“我们现在能下单吗?” 晴川迟疑着问道:“你们着急吗?” “我现在手上还有两单没做完, 大概需要半个月的工期。” 白鬼道:“时间倒是不急, 就是东西有点繁琐,不知道晴老板能不能做?” 晴川问:“两位需要什么东西?” 白鬼一副难为情地模样, 说道:“女子成婚时穿的嫁衣、盖头、头饰那些。” 晴川问:“有具体尺寸吗?” 白无常:“这个……我可能需要回去问问。” 晴川觉着虽然有点麻烦,但没什么难度,应道:“可以做。” 黑鬼提出要求:“我想要一辆马车, 车厢里面宽敞一些, 放上软和的被褥, 甜品、茶具这些。” 晴川说了句:“稍等。” 他转回店中, 顺手打开店门外的灯,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一下他们需要的物品以及要求。 下完订单, 晴川将两只无常鬼送走,回到店中,正好听到沈之行与直播间的网友闲聊。 她把记录的册子随手放在柜台上,回到长木桌边坐下。 沈之行见她事情忙完,便将闲聊的话题转到了卜卦上:“好了,不说笑了,继续卜卦吧,刚刚那位有缘人还在吗,可以申请上麦了。” 评论区的网友开始询问,晴老板回来了吗?晴老板刚刚干什么去了? 晴川正想用‘洗手间’做借口搪塞过去,结果听沈之行笑着道:“怎么的,刚刚还一个个地说喜欢我,现在***心晴老板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善变的太快了?” 网友们一个个都说没有没有,沈之行顺势说道:“既然没有,就好好看卦。” 这时,正好有人申请上麦,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晴老板、沈助理你们好,网友们好。” 网友们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来。 晴川便不用再解释,直接询问:“你好,请问女士想算什么?” “我想算算我家孩子的身高。” 评论区的网友们都忍不住吐槽。 “所以不能算吗,晴老板?” 晴川反问:“你带孩子去医院测过骨龄吗?” 包租婆的烟回答:“测过,医生说因为遗传基因问题,他可能只有一米六二到一米六六之间。其实我想问问晴老板,您有没有办法帮我的孩子长高?” “刚刚你都能算出别人的命运,帮他改变命运,那应该也能改变未来的身高吧?” 晴川:“……抱歉,不能。” 这种要求有点太过分了。 沈之行帮忙补充:“如果孩子还小,还在发育期的话,建议女士还是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相信医学,也不要太过迷信。” 【呵呵,算命直播间劝人要相信科学,不要太迷信,我笑了】 小道长:【呵呵,谁说道术不能这长高,分明是这位晴老板的道行不行。】 这个ID,晴川倒是印象深刻,前几日在直播间里非说他的术法不是正道,还说他用术法害人,还嚷嚷着要上报玄术协会,对他做出处罚。 只是那晚之后,就没了动静,没想到还在直播间里蹲着。 晴川道:“既然小道长有办法,那这位女士可以跟他求助试试。” 沈之行在旁边插话:“顺便提醒直播间里想长高的网友,都可以私信这位小道长,祝各位平均增长五公分。” “对了,这位小道长是T城太极宫里刚入道半年不到的小道长,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过去找一找。” “说起来前天,太极宫里的神像裂了一尊,三诚小道长查出是什么原因吗?” 小道长:【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之行不甘示弱地回怼:“怎么,你天天住在道观里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难道半年时间,还没让你把整个道观逛熟悉?” “自家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就敢跑出来替天行道,我倒想知道了,你们道观里的道士那么大义凛然,怎么还被鬼神怪罪呢?” 小道长:“你胡说,根本没有的事!” 沈之行不依不饶地追问:“你说没有的事,是神像没有裂,还是你们上香时,香一直点不着,不愿意接你们的香火?” 【这事儿沈助理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好奇,好端端地神像怎么会裂开?谁的神像裂开了?】 沈之行:“酆都大帝。” 晴川的神情一滞,下意识抬头看向远处的供台,唇角微微弯起。 沈之行余光瞥见了,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加深,继续道:“大家如果不信,可以过去查验,看看这太极宫的酆都殿是不是封着施工。” 小道长可能是怕事情败露,之后没再敢冒头。 沈之行见对方息鼓偃旗,没再进一步逼迫,只是将那位想让儿子长高的女士请下麦,道了句:“让晴老板休息片刻,再卜第三卦。” 【今晚的小助理有点猛啊。】 【话说,一个刚入道的小道士怎么这么多事儿,一张嘴就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说别人是邪门歪道,自己的经书看明白了吗,能掐会算了吗?】 【沈助理这雷厉风行的手段,太可怕了。原本那些人都是抱着在网上披着马甲才肆无忌惮,沈助理直接把人的详细资料打听的明明白白,把人的黑历史扒的裤衩子都不剩。】 晴川也有些惊奇,沈之行知道他在网上开直播,在直播间里蹲着倒是没什么,但他竟然默不作声地调查出这些人的现实资料,还有不为人知的黑料,这是怎么做到的? 晴川趁着直播间网友们热聊,微微偏头,倾身靠近,低声询问:“这些资料你什么时候调查的?” 沈之行漫不经心道:“随手调查了一下,就查到了。” 偷税漏税、神像裂开,香火点不着这事儿可一点不像是随手调查,就能调查出来的事情。 晴川突然想到什么,问:“如果我不同意你做助理,这些事情你还会公布出来吗?” 沈之行点头:“会。” 这些资料沈之行原本就是给晴川准备的,只是担心她寡言少语的,争辩不过对方。没想到自己胜任了小助理的位置,那这些担忧顾虑也就迎刃而解了。 晴川轻声道了句谢,见直播间的话题变得杂乱,出声道:“最后一卦,卜完下播。” 很快,他挑选出了第三卦的有缘人,对方依旧是询问的感情问题,晴川直接了当的解答,随后赶在了凌晨一点前下播。 下播后,沈之行长舒口气,右手捏了捏眉宇,完全没了刚刚的能言会道的劲头,周围的气氛逐渐沉寂下来。 晴川不吝啬地夸赞道:“你今晚表现的很好。” 沈之行眉眼间重新噙起笑意:“那就好。” 晴川从旁边拿了张黄纸,用朱砂墨现画了张驱邪符递给对方:“回去的时候带着。” 只希望他与前几个小助理不一样,能够幸运地躲过鬼门关的影响。 虽然知道沈之行别有目的,但他今晚的表现太好,让晴川生出了惜才之心,竟希望他能顺利留下。 沈之行抬手接过来, 翻看了下,问:“晴老板是怕我撞鬼吗?” 晴川没接他的话,转移话题道:“青年的事情你来交接, 等会我把价格微信发你。” 沈之行敛起心神,认真应道:“好。” 晴川冲他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说道:“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沈之行坐在位置上没动, 迟疑半秒,询问道:“晴老板,刚刚你是在跟小鬼交流吗?” 晴川收拾折纸的动作一顿,偏头睨了他一眼:“你能看到?” 沈之行当然能看到,而且还看清对方是两个鬼。 但他此时不能承认,摇头道:“没有,但感觉到你开门后, 有股不一样的冷风吹进来。” 晴川也不隐瞒,直接承认:“我与阴间的小鬼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他说完,特意观察了下沈之行的神情, 并没有看出畏惧或者惊讶, 就仿佛听他说中午吃了什么饭那般平淡。 看来他之前说不怕鬼,是真的。 沈之行只当是没看到晴川对自己的观察, 问:“那我能看到他们吗?” 晴川:“你不用。” 他不打算让沈之行跟小鬼打交道,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与阴物接触多了没什么好处, 就算不病, 也会影响运势, 商人最忌讳运势不好。 沈之行佯装失望, 起身道:“那晴老板我先走了,明天见。” 对方一走, 晴川也从椅子上起身,将今晚做好的折纸放入托盘中,置在墙边的木架上备用。 又从支架上拿下手机,查看直播后台的数据,可能是今晚沈之行的功劳,收益比前几日增多,就连粉丝关注都多了小一万。 至于榜首,依旧是‘念’ 晴川之前给对方发过消息,跟他说不用刷这么多礼物,念回了句没事。 晴川不是能纠缠的性子,便由着对方刷了,等取了钱,他便将其中一部分以念的名义捐出,只当帮他积累功德。 这么想着,晴川将手机退回主菜单,用微信给沈之行发去价格以及要求。 对方很快回复:【好。】 若是按照往常,晴川便没了下文,但今日他犹豫一番后,多问了句:【出巷子了吗?】 沈之行:【嗯,刚到巷口】 晴川见他发消息并没有异常,便没再多管,起身出门再次巡街,回来后冲凉洗漱。 翌日晴川早早醒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沈之行的留言。 沈之行:【谈好了,对方问今天能不能过去。我还没答应】 晴川:【可以】 她倒是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富太太、黑白无常定制的纸扎,他都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沈之行:【那我来订票?】 晴川:【嗯】 他突然想到上次在高铁里见面,出言提醒:【不要定商务座】 沈之行点击购票的手一顿,轻笑着回复:【好】 晴川起床洗漱的功夫,对方已经订好了车票,中午11:39分的车票。 晴川看时间还来得及,便打算乘坐地铁过去,结果收拾完东西,一打开店门发现沈之行站在店门口。 他疑惑询问:“你怎么来了?” 沈之行:“担心你被粉丝围堵,误了高铁时间。” 晴川这才发现周围空空荡荡:“谢谢。” 话音未落,瞥见面前多了一只大手,手心朝上,似乎在给他要什么东西。 晴川没明白怎么回事,问:“什么?” 沈之行:“包,帮老板拿东西也是小助理的工作之一。” 晴川没想到自家的小助理服务这么周到,拒绝道:“不用了,这两天我出门,你可以放假休息。” 沈之行几步追上来,说道:“我买了两张高铁票。” 晴川的动作一顿:“你不用跟着一起去。” 沈之行却说:“直播间很多网友都在等这件事的后续,我需要进行跟踪拍摄,我已经问过委托人冯先生,他表示可以。” 晴川没想到连这种事情,沈之行都已经跟对方商量过了。 沈之行看出他的不乐意,试图解释道:“虽然现在咱们得账号有了一点名气,但后续还需要维护,我昨晚查看了你的主页,除了最开始系统强制要求的十个视频外,就再没有更新过新视频。” “虽然我们直播内容很有意思,但很多网友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一直蹲在直播间里,我们就需要把有趣的内容缩成几十秒的精华展示出来,提供更多的网友去看,进行引流。” “就算我们不为了吸引新粉,也不能失去原本的粉丝,他们还在等着。” 晴川听完,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犹豫之后便妥协答应了。 “我要乘坐地铁过去。”晴川睨他一眼:“你行吗?” 沈之行点头:“好。” 晴川见他答应这么利索,原以为他是坐过地铁,可等进了闸口,才发现沈之行根本不知道手机刷卡,束手无策地站在闸门外,一向定自信的眸色中多了几分可怜意味。 “……没坐过地铁?” 沈之行坦然承认:“第一次。” 还真是个不食民间疾苦的贵公子。晴川无奈地走回闸口,隔着闸道让他打开手机微信,教他如何绑定操作,刷出地铁二维码。 早上十点多钟,躲过了早高峰,地铁里不算拥挤,但也没什么位置可以坐。 晴川靠在车厢中段的车壁边上站着,沈之行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侧,侧头看向车门上端的行程路线。 许久之后,他低声询问:“我们是要坐17站吗?” 晴川没想到连地铁都进不来的人,竟然研究明白了行车路线。 “嗯。” 沈之行蹙眉,道:“下次出门,还是让司机送我们过去吧,地铁不太方便。” 晴川懒得接话,低头继续查看新闻。 就她出门一趟,除去车费、吃饭,最多剩下几千块,都不够雇佣沈之行家司机的工资。 晴川觉得打车都浪费,更别提专车司机接送了。 可能是看出来晴川的不情愿,沈之行就没再多提,安静地在他旁边站着。 但,也不知是不是沈之行的脸太招摇,十几站的路程竟来了三四个年轻人上来搭讪。 沈之行一一回绝他们索要联系方式后,竟还有人拿出手机偷拍他们 。 晴川瞥见,下意识侧过身子,将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大半张脸。 沈之行看出她不喜欢出现在摄像头里,特意挪了两步,帮他挡在身前,趁机商量道:“让司机接送,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下次试一试?” “……嗯。”这次晴川没有拒绝。 五十分钟后,他们进入高铁,没多久便验了身份证上车。 沈之行定的双人座,晴川依旧靠窗的位置。 这次沈之行不光给自己铺了一次性坐垫,还给晴川也铺了一层,晴川倒也没说什么,坐在位子上,正准备休息,结果看到一大盒鲜切水果,一盒酸奶,一瓶矿泉水摆在他面前。 沈之行察觉到晴川看过来的目光,低声解释:“车上的午餐很难吃,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你先吃点水果垫一垫。” 其实晴川对吃食并不挑剔,也没觉得高铁上的饭食难吃,反倒是沈之行昨天中午挑食的场景历历在目。 沈之行看她不说话,询问道:“怎么了?” 晴川道:“你不需要做这些。” 她招的是直播助理,不是生活助理。 沈之行笑道:“没什么需不需要,只有我想不想做。” 晴川不想与之多争辩,看到他状态如常,状似无意道:“今晚回去的路上,有遇到什么事吗?” 沈之行立马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摇头道:“没有。” 晴川又问:“做噩梦了吗?” 沈之行依旧摇头:“也没有。” 晴川有些稀奇,问道:“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沈之行:“九六年十月初七子时” 晴川快速掐指,在心里默默盘算,发现对方的命格似乎与沈之行的生活现状对不上。 这命格前面的生活多风霜,容易受苦,后来才能享受安康。性格急躁,口直心快,有才能,见善不欺,逢恶不怕,事有始终,量能宽大,但是不聚财,祖业破败。 可沈之行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哪里像是受过苦? 祖业破败…… 晴川出声询问:“你住哪里?” 沈之行:“西山枫林” S市有名的富人别墅区。 晴川又问:“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沈之行:“互联网科技” 晴川:“生意如何?” 沈之行:“还行。” 晴川:“公司名字。” 沈之行:“丰衡” 互联网巨头,好意思用还行? 他没再继续往下问,直接说:“你的八字不对。” 沈之行挑眉,故作不解道:“怎么不对?” 晴川:“命格不对。” 沈之行直接拿出身份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晴川瞥了一眼,没再说话。 沈之行的命格不对,而且八字很弱,深夜走一圈不可能一点事儿没有。 前面几个助理一个个皆是八字硬的命格,可从店里离开后,不是撞鬼就是一夜噩梦,沈之行怎么会是例外? 正当晴川想不通时,沈之行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对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好的黄符:“晴老板,你看看这个,这是昨晚你给我的驱邪符,今天早上起来,我看它的颜色不太对。” 符纸已经作废,上面有一些燃烧的痕迹。 晴川将折叠的符纸展开,发现用红色朱砂墨画的符文已经暗淡下去。 说明沈之行并不特殊,他应该是也遇到了脏东西,只是被驱邪符挡了下来。 沈之行的视线也落在符纸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觉到昨晚拿到符纸时,指腹被灼烧的痛感。 晴川拿着符纸的手抖了下,黄符自动燃起,几乎在眨眼间便燃烧殆尽。 他对旁边男人解释:“昨晚你应该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符纸帮你挡了一劫。” “撞上不干净的东西?”沈之行诧异道:“我怎么没有一点感觉?” 晴川:“不清楚。” 她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沈之行撞鬼时的情形。 不过也有可能是沈之行胆子大,不怕鬼的缘故,毕竟不是谁都能独自去少女家里破阵的,而且是在明知道那个空房子里放着逝者的骨灰盒的情况下。 沈之行从衣服里扯出一根红绳编制的项链,上面串着一个硬币大小的墨玉,说道:“这个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石,家人说可以辟邪去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晴川看了一眼,蹙起眉头,伸手去摸,发现那块墨玉触感冰寒,里面储存着大量阴气。 “你家人说它辟邪?” 沈之行点头:“嗯。” 晴川直言道:“它应该不能辟邪,但会吸食你身边的阴气,估计这也是你昨晚没撞邪的原因吧。” 沈之行问:“有会危害嘛?” 晴川松开墨玉,重新坐好,问:“你之前有感觉到身体不适吗?” 沈之行:“没有。” 晴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继续带着吧。” 沈之行嗯了声,见对方没有再聊天的兴致,便安静地垂下眼皮,掩去眸底的深意,同时将墨玉塞回T恤里。 这墨玉是专门用来吸食他体内阴气的,如果不是它,或许与晴川第一天见面,对方就能察觉出他身上的不对劲儿。 现在主动拿出来当辟邪的借口,省得以后被晴川无意间发现,产生怀疑。 之后的两个多小时,沈之行没再主动搭话,晴川玩了会儿手机,靠在椅子上休憩了一会儿。 应该是沈之行提前跟那位冯先生联系了,他们朝出口走时,对方就打来电话,说在出口的地方等着了。 有电话联系着,他们很快汇合,过来的是一对青年夫妇,两人牵着手看起来确实恩爱。 “你好晴老板,我是昨晚那个青年,我姓冯,这是我老婆诗琪。” 打完招呼,冯先生便领着他们朝停车场走去,车子行驶的路上,对方顺便说了他爷爷的情况。 “我奶奶说爷爷下葬时并没有什么问题,之前半年也很少梦见他,只有这段时间。说起来昨晚我爸也梦见爷爷了,跟奶奶做的梦一样,爷爷一直在喊疼,晴老板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迁坟合适?” 晴川:“冯先生先不要急,我们先过去看看。” 出门前算过日子,说道:“如果你们家里人商量好的话,今晚就可以。” 冯先生问:“啊,晚上迁坟吗?” 晴川:“嗯,逝者的遗骨不能被阳光直晒,白天迁坟不过午为佳,晚上迁坟时间多在子时和丑时之间,今晚适宜迁坟,如果不想今晚,就只能等四天后白天迁坟。” 冯先生啧了声,为难道:“要隔这么久啊。” “可我这头一次迁坟,什么都没准备呢。” 晴川问:“新迁的地址选好了吗?” 冯先生:“选好了,总共三处,到时候晴老板给看看哪一处最好。” 晴川打开手机备忘录,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道:“我列一个单子发给你,你先让人去买,如果今晚来得及就迁,实在不行就四天后。” 冯先生连忙应好。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进入他们村子,最后在一处气派的大门前停下。 “晴老板、沈助理,这就是我家,先进门喝口水休息一会儿。” 晴川下车,看到门口站着七八个人,微微怔神。 同样,对方一群人似乎没料到请来的风水师,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一个个愣住,不太敢相信多问道:“永望,这位就是你请来的风水大师?” 冯永望点头:“对。”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小声嘀咕:“这么年轻啊。” 晴川只当作没听见,冲他们点了下头,打招呼道:“你们好。” 打头的是一个头发斑白,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将晴川上上下下大量一遍,用方言直接不客气地当面质问冯永望:“孙儿啊,你这不是在糊弄你爷爷吧?” “这娃年纪轻轻的,能有啥本事啊?” 冯永望面露尴尬,同样用方言制止道:“奶奶,你别胡说,晴老板虽然年轻,但本事大着呢,你们都别在门口堵着,让晴老板和沈助理进去休息一下,老婆,给客人倒水。” 被这么多人围着,晴川根本生不出喝水的心思。 他出声阻拦道:“不用了,直接带我们去看坟地吧。” 冯永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晴老板, 我妈她性子直,嘴也快,说话不太好听。” 晴川不在意道:“没事。” 她的年纪的确会让人产生质疑。 沈之行绕过车尾, 站在了晴川身侧,对左右为难的冯永望道:“带路吧, 趁着天亮把新坟的位置选了。” 冯永望闻言, 连胜应好,带着晴川、沈之行以及其他一众人朝东边走去。 他们村子还没有统一收地,各家各户都种着地,至于逝者便是葬在各家的地里。 冯永望说他们家总共有四块地,分别是九分地,三亩多,八亩多, 九亩多,现在他爷爷的坟是在最小的一块地里。 “当时我爸找了附近的风水师,说那块地依山傍水位置不错, 便让埋在了那儿, 没想到这才两年时间,就有问题了。” 身后跟着的人中, 有个中年男人用拗口且不标准的普通话,补充道:“当时那个风水师还夸咱家那块地的风水好呢。” 另一个中年男人也学着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跟着说:“对,那人还说我们这块地, 作为祖坟可以望子孙们的财运, 这两年我们冯家的财运确实不错, 去年我儿子高考超常发挥, 考了五百九十多分,非常顺利的考入一个不错的211……” 几个人边走边说, 一会儿方言,一会夹带着拗口的普通话,一直闲聊个不停。 晴川能听懂,但不想加入话题中,便一直保持沉默,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和沈之行的身高,注定隐藏不了。 那个炫耀自己儿子考上好大学的中年男人开口:“这位风水师……” 冯永望在旁边提醒:“晴老板。” 随后他又指了指旁边模样英俊的男人:“这位是沈助理。” “晴老板,沈助理,这位是我三叔。” 晴川与沈之行同时点头,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三叔是个开朗话多的性子,虽然普通话不怎么样,但还是主动与晴川攀谈起来:“晴老板,你瞧着年纪不大,大学毕业了吗?” 晴川:“毕业了。” 三叔:“上的什么学校啊?” 晴川:“国家美术学院。” 三叔:“艺术生啊。” 晴川:“嗯。” 三叔:“那怎么想起来做道士了?” 晴川:“……不是道士。” 三叔半点也不尴尬,继续问:“不是道士啊,那你是?” 晴川:“目前经营一家纸扎店。” 三叔:“你爸妈供你上那么好的大学,结果你开一家纸扎店,是不是太屈才了?” 晴川:“纸扎店是祖业。” 三叔:“哦哦,那你爷爷和爸爸是不是也会算命风水?” 晴川:“嗯。” 三叔:“你打小就跟着他们学这个?” 晴川:“嗯。” 三叔:“那还行,你……” “三叔。”沈之行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主动上前攀谈道:“你刚刚说你儿子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是哪一所大学?” 一聊到自己儿子,三叔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喜滋滋地开始炫儿子。 晴川趁机朝旁边撤了几步,躲去了沈之行身后。同时暗送口气,听着沈之行与几人闲聊。 热热闹闹地聊了一路,直到冯永望提醒道:“到了。”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地一块地,说道:“这就是我家的地。” 晴川抬起眼皮望过去,见那块地里种满了茄子,只能看到地中间偏西的位置,立着一块石碑。 晴川跟着冯永望一群人走近了,才看到石碑后面有一个坟堆。 他看了一圈周围环境,点头道:“这块地的位置的确不错。” 不远处有个土坡,旁边是一条河流,也算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局,祖坟位置好,利于子孙后代的运势。 “只是原来的风水师忽略了一点,这河岸两旁杂草丛生,长的几乎比人还高,里面藏着的蛇虫鼠蚁多不胜数。” “虽然你们有用草木灰防虫蚁,但要想隔绝蛇鼠,可不是在棺材上撒一层就能解决的。” 冯永望赶忙问:“那怎么办?” 晴川道:“先去看看其他三处地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看地,结果一圈看下来晴川发现,的确是挨着河边的那块地风水最好。 冯老爷子有八个子女,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今日跟过来的是五个儿子,还有几个中年男人是门口同族的叔伯。 冯永望一群人听完晴川的话,一边朝家走一边互相商量着,这坟到底迁不迁? 有人说迁,不能让老爷子走了,还受被啃咬的罪。 也有人说不迁,说这地方做祖坟好,实在不行,他们就再重新铺几次草木灰,把蛇鼠隔开就行了,没必要大动干戈地迁坟。 晴川不参与他们的话题,特意落后几步,缓步跟着。 沈之行与他并肩,小声道:“你刚刚可以选择不理他。” 那个三叔许是看晴川年轻,聊天时不自觉地端起长辈的架子,还说什么你爸妈供你上这么好的大学,开纸扎店是不是屈才了? 屈不屈才,关他屁事。 一路上张嘴闭嘴全是他儿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对于这种时刻都在想炫耀的人,沈之行是真不想搭理,但看着晴川忍着不耐烦与对方聊天,又做不到袖手旁观。 “没事。”晴川低声说道:“他一脸苦相,从小生活的不好,又早年丧妻,考上大学的儿子,是他唯一胜过其他人的地方,所以才会想广而告之。” 沈之行:“嗯。” 一群人回到冯永望家中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三桌丰盛的饭食,准备招待他们。 这种宴席,晴川之前经常跟着爷爷出去吃,倒没觉得不习惯,但沈之行有洁癖,而且还挑食。 他看着一群大老爷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聊着到底迁不迁坟的事情,是一口也吃不下。 晴川默不作声地吃着自己面前的菜,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问:“你们商量好了吗,这坟迁不迁?” 原本聊的面红耳赤的几人瞬间噤声,互相对视,却拿不出主意来。 晴川见他们都不说话,缓缓开口:“不如我给你们一个建议?” 冯永望客气道:“晴老板你说。” 晴川:“问问老爷子的意见。”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冯永望的爸爸睁大眼睛:“这……怎么问?” 晴川抬头,看了眼亮堂堂地天色,说道:“现在时间还早,你们先去准备东西,找好人,等天黑了,我尝试着招来老爷子的鬼魂询问,如果他说不用,那你们就过去给他烧张纸,洗洗睡觉,如果他说要迁,那今晚我们就把坟给迁了。” “新坟还在那块地里,往东迁十几米,虽然没有原来的位置好,但依旧旺子孙,招财运。” 可能是被晴川说招老爷子的鬼魂给吓住了,几个大老爷们都没再说什么,一个个点头应好,吃过饭一个个都忙了起来。 该采买东西的人,去采买东西,该去找人的,去找人。 晴川把列好的单子发给冯永望,跟他说寿财和墓碑一时半会儿也买不来,直接延用原来的。 其他的就是红手套、红纸、红布、凉席、大萝卜、五谷杂粮、四个馒头、大黄纸、冥币、下葬吉祥物、钱币、经书、贡品、供桌、四个金蟾或者古币…… ------------ 第十一章 冯家人全都去忙活了,晴川倒是闲下空来。 冯永望家的院子很大,他就自己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打游戏,夏天蚊子多,斗地主还没玩两局,腿上、胳膊上就被咬了几个包。 晴川直接打开背包,现场画了张驱蚊符贴在了椅子腿上,继续游戏。 沈之行也搬了张椅子,在他旁边不远处坐下,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个还没拆封的盒子,里面是一部新手机。 一个摆弄新手机,一个摆弄游戏,气氛安静且祥和。 直到一个中年女人搬着凳子在他们旁边坐下:“你好晴老板,我是冯永望他五婶。” 晴川记得她,刚刚从车上下来,那句这么年轻啊,就是她说的。 “你好。”出于礼貌,晴川还是应了声。 中年女人问:“那个……听说你会算命,能给我算一卦吗?” 晴川倒也不推辞,说道:“可以,卦金200。” 一听还要卦金,中年女人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小声嘟囔一句:“卦金要这么贵啊,我们这儿的算命先生都是二十一卦。” 沈之行头都不抬,一边摆动手机一边回怼了句:“那你可以去找他们算。” 中年女人不死心,试图商量道:“我们家永望请你来,应该花了不少钱吧,要不你通融通融,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钱,你收个二十,稍微意思一下行不行?” 晴川拒绝:“不行。” 中年女人:“刚刚……” 沈之行出声打断她:“抱歉,等会我们晴老板还要请鬼,挺费神的,麻烦这会儿不要打扰他休息。” 中年女人见两个人态度都很冷淡,虽不情愿,但还是起身搬着凳子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表达着对两人的不满。 对方说的声音小,又是方言,晴川只隐约听懂了几句,大概是说她假清高,估计身上也没什么大本事,一卦就要收两百,也不怕这钱拿了丧良心,听得她莫名生出了火气。 沈之行非常敏锐地察觉到晴川的情绪,问:“怎么了?” 晴川:“她很烦。” 沈之行扬唇:“要不然等会我替你出口气?” 晴川凝眉疑惑:“怎么出气?” 沈之行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 这时,冯永望的妻子诗琪端着一个果盘走过来,满脸歉意道:“晴老板,我五婶这人喜欢贪点儿小便宜,刚刚真是对不住了。” 看来中年女人与晴川、沈之行的对话,被她听到了。 晴川:“没事。” 诗琪:“您不介意就好,刚刚永望走的时候特意叮嘱,让我不能怠慢了两位,晴老板、沈助理你们要是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她说着将一盘水果送到沈之行面前:“沈助理刚刚我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不适应我们这里的饭菜味道?” 沈之行否认道:“没有。” 诗琪:“要不你吃点水果,要是饿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稍微做点吃的,甜口、咸口我都会一点儿。” 沈之行推辞:“不用了,我不饿。” 诗琪还想再客气,但被沈之行很干脆的拒绝了,最后只好端着果盘离开。 等人走远了,沈之行转头问晴川:“晴老板,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晴川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沈之行苦笑道:“再这么待下去,我担心自己会饿死在这儿。” 晴川语气平淡:“那些食物没毒。” 沈之行:“但很脏。” 晴川不解:“哪里脏?” 沈之行:“他们吃饭时,一直说话,口水都喷在饭菜上了,还有那些人洗菜,只洗了两遍,洗菜水还很脏,他们的盘子是在一个大盆里洗的,小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直接上手抓,总之非常脏。” 晴川:“只吃自己面前那盘菜就好了。” 她就是这么做的。 沈之行蹙眉:“我做不到。” 晴川没有同理心,也不会惯着他这臭毛病:“那就饿着。” 沈之行试探着问:“晴老板,你会做西红柿鸡蛋面吗?” 下一秒,晴川清冷的声音,与他脑海里的回忆重叠:“不会。” “我是你的老板,不是你家厨子。” “我是你的契主,不是你的厨子。” 沈之行听完神情猛地一震,反应过来后,他眉眼间的笑意逐渐加深。 怎么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闯入地府了。 晴川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瞥见沈之行面露诧异,只以为是被自己这句话给怼楞了。 之后,两人许久都没再说话。 只剩下时不时传来的鸟叫、以及嘈杂地蝉鸣声。 转眼, 两个小时流逝,天色逐渐暗沉。 那些出去忙事情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回来了, 三三两两的围做在院子里吹着风扇休息, 等着晴川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但见晴川丝毫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几个人也不由地闲聊起来,话题自然是与今晚的事情有关。 三叔看了眼远处低头玩手机的年轻人,压着嗓子用方言问:“大哥,你说这个晴老板真的能招来咱爸的鬼魂吗?” 老大抽着烟,叹气道:“这我哪儿知道。” 三叔:“这不是你家永望找来的人嘛,他找人过来前没跟你商量商量?” 老大低声道:“没有, 他只说在网上找了个有本事的人,之前还协助过警察破了桩命案上了热搜,算命也挺准的。” 老四撇着嘴道:“我看着够呛, 方才我家那口子说这两个年轻小子认钱的很, 傍晚的时候她凑过去想让那妮子给算一卦,她张口就要卦金200, 少一分都不给算。” 三叔有点犹豫:“卦金200,确实有点太贵了。” 他们都是从穷苦日子过出来的人,习惯了节俭,200块钱对于他们来说,都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暗中推脱,看得出他们都不太想花钱做尝试。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被称为不靠谱的两个年轻人听力太好,把他们的聊天内容全都听入耳中,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不能当冤大头时,沈之行还与晴川小声玩笑道:“你说我现在突然插一句,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晴川制止:“别乱来。” 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对方看他们年轻,担心花冤枉钱也无可厚非,没必要把场面弄得太尴尬。 沈之行也只是说笑,没打算真捅破这张窗户纸,只是那个提建议的中年男人和傍晚时分凑过来算命的中年女人一样讨人厌,难怪能成夫妻,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之行问:“若是他们来了,你要算吗?” 晴川回答的毫不犹豫:“给钱就算。” 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几个中年人就一起走了过来。 其中冯永望的爸爸笑着说道:“晴老板,听永望说你算命很准。” 晴川倒也不谦虚:“嗯。” “那你能给我七弟算一卦吗?” 他说着将几人中最年轻的中年男人拉出来:“这是永望的七叔,想让你给算一卦。” 话音刚落,旁边的沈之行直接举起一张二维码的图片:“卦金200,扫微信还是支付宝?” 几个中年人没料到年轻人会这么直接,差点没接住话。 最后七叔先愣过神来,拿着手机赶忙说道:“微信就行。” 沈之行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对方扫码支付,下一秒晴川的手机震了下,提醒他微信上有新消息。 晴川打开查看,见是收款消息的提醒,不由惊愕地朝沈之行看去,他什么时候拿了自己的收款码?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晴川也不好多问什么。 他收起手机,认真询问:“七叔想算什么?” 七叔想了想,说道:“算子女的姻缘吧,看他们几个都什么时候成家?” “好。” 晴川随口答应,打开手机备忘录,问:“叔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七叔:“七五年7月23日午时。” 晴川快速敲击键盘,将日期记下后,开始解盘。 他敲字的速度很快,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可能是这边围着一群人,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原本待在房间里的女人们也都凑了过来,小声询问旁边人:“三叔,这是干啥呢?” 三叔小声回复:“晴老板给老七算卦呢。” 一听算卦,这些人都来了兴致,一个个站在旁边等着看戏。 十几个男男女女围了两三层,弄得沈之行很不舒服,忍不住出言提醒:“大家能不能往后撤一撤,或者拿个凳子坐着等?” 这些人顶着大太阳跑了一天,身上全是尘土和汗臭味,结果他们还不自知地一直凑近,以至于沈之行鼻息间全是难闻的气味,他几乎要抑制不住想对他们动手的冲动。 可能是沈之行周身的戾气让周围人感觉到了畏惧,人群渐渐后退几步,各自回房间搬了张凳子坐下。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周围环境迅速蒙上了一层黑纱,大概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晴川抬起头,望向面前坐在不远处的七叔,不疾不徐地说道:“七叔你家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出嫁,孕有一对双胞胎,男孩;二儿子也结婚有几年时间;三女儿还在上学期间,请问你刚刚说的成家是……?” 七叔直接听楞了,没想到这女生看着年纪轻轻,本事这么大:“啊……我……”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求助旁边的中年男人:“大哥,你说。” 冯永望的爸爸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实话实说道:“晴老板,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刚其实是想试探一下你的本事,毕竟我们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风水师,迁坟不是小事儿,我们不敢马虎。” 晴川没有露出半点怒意,说道:“理解。” 七叔的称呼立即变了:“晴大师,刚刚我……那什么,能再帮我算算吗?” 虽然他们试探晴大师不对,但200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他也心疼。 晴川知道他的心思,倒也没为难对方,点头应道:“可以。” 七叔神情一亮,赶忙说:“那晴大师能不能帮我算算小女儿明年的高考成绩?” 晴川生出几分犹豫:“这个是有变数的,要是我现在告诉了你们结果,可能会让你们的心态发生变化,最后的结果也会受到影响。” 这时坐在远处的一个中年女人站起身连连摆手道:“不会的,不管高考的结果是好是坏,这一年我们都会认真监督,让她拼命努力一年的。” 这女人与七叔之间有姻缘线,两人是夫妻关系。 晴川思忖许久,才稍微松口道:“算这个也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暂时不要把卦象告诉当事人,一切等她高考之后再说。” 两人一起点头:“好。” 晴川又盘算了两三分钟,给出答案:“卦象显示结果是好的,顺利的话她能考上理想学校。” “真的!”两夫妻脸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那真是太好了!” 晴川再次提醒:“暂时保密。” 两人齐声应道:“嗯嗯,我们记住了。” 随后中年女人又对周围坐着的十几人叮嘱一句:“大家都先别跟茜茜说啊。” 十几人同时点头,出声保证说不会外传。 正当七叔七婶两人心满意足地准备坐下时,晴川再次开口:“还有一个事情恭喜你们。” 七叔面露疑惑:“什么事儿?” 晴川说道:“你家即将增添一个新生儿。” 七叔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晴川解释:“你们家儿媳怀孕了。” “啊!”刚坐下的中年女人又弹了起来,满脸激动道:“真的假的?” 七叔赶紧说道:“快,你去给儿子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欸,好好好!” 中年女人一边掏手机拨打电话一边急慌慌地朝旁边走。 等人走远了,他们这边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晴川没兴趣参与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也不想跟这群人大眼瞪小眼,便低着头看手机,大概等了三四分钟,去旁边打电话的老七媳妇回来了,激动地说道:“真的真的,是真的!” “真的怀上了,说是才怀孕七周,前几天刚查出来的,本打算三个月后再告诉我们呢。” 得知要抱孙子孙女的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不停地夸赞晴川厉害,有真本事。 这么一弄,原本坐在旁边看戏的其他人也都生出了算一卦的心思。 得知晴川算得准,也就不觉得200卦金贵了。 晴川在这些争抢的人中,挑出一人,询问对方想算什么? 二卦结束,大家再次争抢,晴川只好再选一个人。 第三卦再结束,对于那些还想卜卦的人,他拒绝道:“抱歉,今日的三卦结束了。” 争抢了两次都没争抢上的老四媳妇满脸谄笑道:“晴大师,你看你给他们都算了,能不能宽容宽容,帮我也算一卦?” 晴川语气坚定:“规矩不能破。” 其实刚刚他是故意不点她的,下午她走时骂骂咧咧说的那些话,以及刚刚她老公说的那些话,晴川全都记得。 中年女人不死心:“晴老板,要说找你算卦,我可比他们都早,下午吃过饭我就来找过你算卦,你忘了。” 没等晴川开口,旁边的沈之行就接过话头,冷声道:“当然记得,嫌弃我们卦金200太贵,非要讨价还价说20,我们不肯,你走的时候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被你说了那么多难听话,怎么可能忘了。” 正好冯永望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语气变得严肃:“四婶,你对晴老板说什么难听话了?” 老四媳妇被大家盯着显得有点难为情,支支吾吾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抱怨了两句卦金有点贵。” 冯永望生气地皱起眉头,刚想张嘴训斥几句,但随即想到这是长辈,又硬生生给忍了回去,转头去给晴川道歉:“对不起晴老板,我四婶就是嘴上不饶人,但没什么坏心眼,您别跟她计较行嘛。” 晴川摇头表示没事。 可旁边的人都不由地出声指责,他们都是同辈份,训斥两句也没什么,只是冯永望听着,神情依旧难看,眸中多了几分担忧。 晴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老话常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风水先生,不然到最后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晴川若想计较,在他们冯家祖坟上稍微动点手脚,就够他们狠狠喝一壶的。 她走到冯永望跟前,低声与他说了句:“放心,我不屑做那些缺德事。” 说完,她绕过男人,朝着正屋门口走去,同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冯永望瞅着她纤瘦挺拔地背影,暗松口气,提起地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跟了上去。 冯家十几口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停在了正屋门前的位置。 晴川站在中间,淡淡开口:“小孩、孕妇、生病体弱者进屋回避。” 十几人互相转头查看,最后让几个女人、三个男人进了屋子。 晴川又说:“不想见,或者害怕见老爷子的人,也进屋去。” 这次倒是没人动。 晴川继续说道:“属相为龙、虎的人,进屋避让。” 又有四个人进了房间,最后院子里只剩下老爷子的六个子女,以及冯永望这个长孙。 “去把大门关上,不要锁,虚掩着留条缝,再把准备好的桌案、香炉搬过来。” 晴川一边吩咐着,一边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背包打开。 等人搬来了桌案,他从包里面拿出黄纸、毛笔、以及朱砂墨,直接现场画了几张招魂符,然后说道:“为了避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哄骗你们,我可以为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开阴阳眼,让他见一见老爷子,但有一点,不能大声惊叫,以免吓到老爷子的鬼魂。” 冯永望说:“我来吧,我爸和叔叔他们年纪大了,情绪不能太激动,以免……” 晴川拒绝:“你不行,身上的阳气太重。” 他抬起头在几个中年男人身上扫视一圈,随后指向一人:“你来吧。” “我……我不行啊。”那中年人赶忙推辞。 冯永望见晴老板指名点姓让他来,便也跟着上前规劝:“四叔,晴老板点了你,说明你合适。”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我不行!” 沈之行忽然出声:“你是在害怕吗?虽然老爷子去世了,但那也是你亲爹,又不会害你,你怕什么呢?” “我……”被叫四叔的中年男人噎住。 虽然是亲爹,但他也是真的害怕,只是当着其他兄弟姐妹面,他不好直接承认。 沈之行继续询问:“老爷子的魂魄与生前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太大区别,要是这样你都害怕,是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胡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亏心事!” 冯永望的四叔瞬间沉了脸,刚想再回怼两句,立马被冯永望给拦下,拉到旁边小声说了几句,让刚准备发怒的四叔熄了火气,紧绷着脸,神情难看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晴川朝沈之行睨了眼,正好与对方的视线撞上,从对方眸底捕捉到了半分挑衅得逞的狡黠,但在察觉到晴川的视线后,他的笑意才稍微收敛几分。 晴川的唇角也不动声色地微微扬了扬,继续低头写下老爷子的生辰八字,让人关了院子里照明的灯。 周围瞬间陷入昏暗,只能通过窗户的光亮隐约看清四周。 晴川走到冯永望的四叔面前,默念咒语的同时,手指点在了他眼睛周围的几个穴位上,最后道了一句:“开。” 四叔立即感觉到眼睛传来一股温热酸胀的感觉,但看向四周时,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区别。 晴川转身回到桌案后,点燃香火、引魂灯、口中默念咒语,同时将老爷子的生辰八字、引魂符同时点燃。 之后的一分钟,周围陷入寂静,留下的九人中,除了晴川、沈之行,其他七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不停地打量四周,脸上都带着忐忑之色。 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周围还是没什么动静。 旁边有人按捺不住地小声询问:“晴老板,来了吗?” 晴川神色镇定,冷冷道:“马上就来了。” 说完这话不到半分钟,虚掩的大门响起一道有节奏的啪啪啪啪敲击声。 这道声音很轻,就像是树叶被风吹打在门上。 晴川提高声音,回应道:“门没锁,进来吧。” “吱呀——” 话音刚落,大门被慢慢推开。 门外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院子里站着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门方向,可是除了黑,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四叔突然猛抽一口凉气, 无意识地后退半步,手不自觉地攥住身边人的胳膊, 寻求安全感。 被攥住的七叔小声询问:“怎么了, 四哥。” 四叔咽了咽口水,结巴着吐出两个字:“咱……咱爸。” 七叔闻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一旁的二姐闻言,小声询问:“老四,你真看见咱爸了?” 四叔用力的点点头:“看见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应了声:“欸, 爸。” “嗯嗯。”四叔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也想你了。” “我妈身体挺好的。” 旁边几个人都一脸吃惊地望着自家老四跟空气说话,可这对话有来有往地架势,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桌案后的晴川开了阴阳眼, 能看到老爷子, 自然不觉得这对话有什么奇怪。 可能是刚刚老四后退一步的动作,让老爷子有所察觉, 他试探着叫了声:“老四?” 老四应声,老爷子十分诧异:“你真能看见我?” 老四点头,说能看见。 老爷子听完直接哭了:“老四, 我想你们呐。” 然后就有了上面的一番对话, 晴川看了眼香火, 出声提醒:“直接说正事。” 普通人见鬼太长时间, 总是不好的,而且与亲人接触太久会让老爷子留恋阳间, 不舍得下地府投胎。 四叔被这么一提醒,才赶忙收敛情绪,问:“爸,你的坟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道:“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觉浑身疼的厉害。” 四叔问:“是这样的,这位晴大师今天去地里看了风水,说你埋的那块地方风水好,可以旺子孙后代,我们就商量着要不要给你迁坟,还是说只打开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兄妹几个拿不定主意,晴大师说可以请来问问你的意见。” 老爷子声音苍老低沉,思索许久,长叹口气,说道:“既然是块旺地,那就不迁了吧。” 他一个死人,没那么多讲究,总不能因为自己去牵连到族人后世。 老四连忙应好,对旁边几个满脸茫然的兄弟姐妹说道:“咱爸说既然是块旺地,那就不用迁了。” 二姐不赞同道:“不迁坟,那咱爸怎么办?” 老四解释道:“咱不迁坟,但可以开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非要迁走。” 三叔:“我赞同四弟的话。” 二姐还想再开口反驳,但被旁边不说话的五妹拉住,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兄弟几个都希望祖坟风水好,她们虽然是为了父亲好,可现在也只能算是一个外人。 晴川见气氛安静下来,出声询问:“商量好了吗?” 几个人点头:“嗯,好了。” 晴川便从冯永望提来的袋子里拿出几张黄纸以及一堆金元宝丢入旁边的铁盆中,一边点燃一边低声道了句:“老爷子一路走好。” 黄纸燃烧的很快,一阵微寒的阴风吹过来。 老爷子冲着几个儿女摆摆手,不舍道:“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永望你们都好好的,照顾好你妈,我走了。” 老四听到这句告别的话,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着叫了声:“爸!” 他这一跪,其他六个人也都跟着下跪,低声抽噎起来。 晴川蹲在铁盆前,看着老爷子消失的背影,问跪在地上的七人:“是今晚开棺,还是四天后的清早?”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二姐就直接站起来抢话道:“今晚就开,多一天我老爹就多受一天的罪。” 老大也跟着站起来,附和道:“今晚吧。” 几个人做好决定,也就开始行动了。 拿东西、搬桌子、将下午通知好邻居朋友叫过来帮忙,一番折腾后,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朝坟地过去。 走到一半时,身后传来叫喊,回头就看到二姐、五姐搀扶着老太太朝他们追过来。 几个儿子赶忙上前:“妈,你怎么跟过来了?” 老太太哽咽道:“我想跟着去看看你爸。” 四叔不放心道:“这大晚上的,你身体又弱,万一冲撞了什么……” 老太太肯定道:“你爸不会害我的。” 四叔道:“我不是说我爸,我是担心……” 晴川出声劝道道:“老太太想看看,就跟着吧。” 有他在,那些东西不敢靠近。 晚上的地里并不安静,各种蝉鸣虫叫,马上到了月底,天上的月亮只剩下一个弯弯地小月牙,如果不是去挖坟,在这种夜景里遛弯,倒是挺惬意的。 很快,他们到了地里,晴川指挥着他们架好节能灯照明,摆好供桌、贡品、燃香烧纸,跪拜磕头,告知逝者迁坟原因,祈求先祖庇佑…… 晴川在旁边则诵念《安土地咒》《启土地咒》《破土咒》 等这一系列事情做完,由逝者的长子铲下第一锹,然后开始动土。 今晚过来的男人们,除了老爷子的儿女,其他人都是看过属相以及八字的,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 十几个人挖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挖好了。 晴川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放了一枚铜钱镇着,随后让人开棺。 虽然棺材的四周都弄了草木灰,可棺材里面依旧非常潮湿,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草木灰的都已经湿的发黑。 老爷子的子女跪在旁边低声抽泣,其他人则带上红手套、红纸、红布进行抬尸。 将上面一层草木灰去除,露出盖在尸体上的银被子,尸体下面铺着一层金被子,八个人一人抬着一角,但这金银被毕竟埋在地下两年时间,避免它突然烂掉,中间特意有四个人用一块新的红布托着。 八个人齐心协力把裹着尸体放在了铺好的凉席上。 大晚上看尸体,也不是谁都能有这个胆量,晴川便让大家去旁边抽根烟歇息一会儿。 等一群男人走远了,晴川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子女,询问:“你们几个人谁胆子比较大?” 其中扶着老太太的二姐立即站出来:“我。” 晴川直接否决:“你不行。” 刚刚招魂前,他特意问了几个人的八字,这位二姐的八字一般,再加上女性本就属阴,虽然是她爸的尸体,但也要避讳一些。 晴川偏头,看向四叔,对方有所察觉连连摆手:“我不行,我真的胆小,看完之后就别想再睡觉了!” 这时老七开口:“晴大师,我来吧。” 老大也说:“我也留下。” 晴川看他俩的阳气还算旺盛,便点头道:“那其他人先撤开吧。” 老太太本想留下,但被子女强行搀扶走了,毕竟她那么大年纪,受不得半点刺激。 大家全都撤到了远处,只留下晴川四人。晴川偏头看向站在旁边没动的沈之行,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撤开。 沈之行摇头表示:“我没事。” 晴川提醒:“可能会很恐怖。” 沈之行点头:“好。” 既然对方坚持,晴川也就懒得再劝。 她让老大、老七站在两三米开外看着,自己则从桌案上拿起胶皮手套带上,套了两层,蹲到凉席边,伸手去掀老爷子身上的银被子。 然而,他刚掀开一角,就发现银被子破了,里面原本雪白的棉花被草木灰浸染成了黑色。 晴川蹙起眉头,将银被子掀开,结果看到老爷子的脚踝处,缠着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蛇。 蛇头隐匿进了裤管里,尾巴缠在尸体的脚踝处,而老爷子脚上的袜子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特别是脚踝的位置,竟然挂着几块惨白的碎肉。 沈之行站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那条半截蛇身,他下意识地将晴川拉开。 “小心!” 站在两三米外的老大、老七闻言,赶忙询问:“怎么了?” 沈之行答道:“老爷子的尸体上有蛇。” “啊,蛇?”老大惊慌道:“好端端地,我爸身上怎么会有蛇呢?” 两个中年人说着就要走过来,被晴川阻拦:“先别过来。” 他走到旁边,找了根一米多长的棍,顺着掀开的一角,将银被子从下往上,掀到了老爷子胸前,结果就看到老爷子的寿衣被撕的破烂不堪,腹部、大根、小腿上全都缠着蛇,其中一条足有婴儿手臂粗,上半身盘在腹部,尾巴却缠在老爷子的大腿上,这长度少说也有两三米长。 其他的蛇虽没这条大,却数量极多。晴川会捉鬼,也能看腐烂的尸体,却不懂如何抓蛇。特别是几米长的大蛇,她连见都没见过。 晴川没有用棍子去惊扰他们,往后撤了半步,对那老大、老七说:“老爷子身上有几十条蛇,应该是被当蛇窝了。” 两人都是一惊,顾不得害怕忌讳,朝老爷子的尸体上看去,确实看到尸体上有不少东西在扭动。 两个人直接心疼哭了。 老大一边哭一边询问:“晴大师,这可怎么办呐?” 晴川:“只能将其驱赶走。” 老七气愤道:“不行,它们啃咬了我爸的尸体,不能就这么放它们走,我要打死它们!” 晴川面露为难:“可我不会抓蛇,你们村子里有会抓蛇的人吗?” 老大接话道:“就算有会抓蛇的人,也不敢在我爸尸体上抓呀。” 远处的人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凑过来,询问:“怎么了?” 老大对众人道:“有蛇在我爸尸体上做了窝。” “什么!”老太太听到这话险些晕过去,被眼疾手快地二姐、五姐给扶住。 估计大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点不知所措,纷纷询问:“这,这可怎么办?” 老七询问:“兄弟们,你们有谁会抓蛇吗?” 人群蓦地陷入沉默。在人的尸体上抓蛇,这简直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老七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赶忙道:“你们放心,我爸不会责怪的。” 依旧没人应声。 ------------ 第十二章 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不如这样,我先将蛇从尸体上驱赶,你们拿铁锹拍打,打死了就给老爷子陪葬,跑掉的只能算它们幸运,毕竟要保证各位的安全,不能因为意气用事,造成咬伤。” 沈之行的话让老七有了一些理智。的确,大家都是来帮忙的,要是为了帮他们出气被蛇咬伤,那就麻烦大了。 一听用铁锹打蛇,大家倒是没犹豫,一个个拿起铁锹严阵以待地分站四周。 沈之行把晴川拉到旁边,叮嘱道:“你离远一些,注意安全。” 随后从他手中拿过木棍,走到凉席前,将那些蛇赶开。 十几条蛇被惊动,四处逃串,结果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铁锹拍晕过去,再一铁锹,小蛇一命呜呼。 那条最大的蛇比较难收拾,三四个人追着一下一下地拍,最后它也没能逃走。 这一番闹腾后,将十几条蛇丢在成一堆,打电话让家里人送来汽油,将其点燃,烧成黑炭。 至于老爷子被咬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晴川帮其进行了整理遗容,把尸体上的老鼠毛发给清理掉,尽可能地整理好老爷子身上的寿衣,把金被子给盖回去。 之后,晴川又跳进棺材里,查看蛇能爬进来的原因,最后在棺材底部找到了一个缺口,用东西给死死堵上,让人把老爷子的尸体重新放回棺材里。 这次,晴川没让他们再往里面铺草木灰,只说一句:“顺其自然吧。” 没有草木灰的干预,尸体很快就会腐化,腐化之后,也就不用担心再被蛇鼠惦记。 等坟土重新填回去,已经是凌晨时分。 大家给老爷子烧了纸,就搬着桌子往回走。 晴川特意叮嘱他们,走的时候不要回头,只管埋头往前走,等到了前面路口,拿出准备好的衣服、鞋子换上,刚刚起坟时穿的衣服、鞋子,当场烧掉。 而他和沈之行走在队伍最后面,帮他们断后。 大家有条不紊地照做,直到回了冯家院子,有人凑过来,不放心地询问:“晴大师,刚才那条蛇那么大,是不是有灵性了,我们就这么给打死了,真没事吗?” 晴川道:“没事。” 是它们先惊扰老爷子在先,若是真的有灵性,还敢这么干,那更是它们的错。 他们走之前,晴川各自送了张驱邪符,并叮嘱他们这几日多晒晒太阳,增加阳气。 冯永望则给他们一人包了个红包,说去去晦气。 人走后,冯家坐在一起聊晚上开棺的事情,留在家里的儿媳、女儿们一听说老爷子身上爬了蛇,都忍不住哭起来,说老爷子命苦,都没了还不得安生。 晴川没有安慰她们,只等她们情绪稳定了,才出声叮嘱:“这一段时间你们记得把河岸上的草给清理干净,如果允许的话,可以点一把火,驱赶一下那些蛇虫鼠蚁。” 冯家人连连应好,忙了大半夜,大家开始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洗澡睡觉。 冯永望的妻子诗琪将晴川、沈之行两人带到楼上,客气道:“晴老板,沈助理,县城的酒店距离我们村有十几公里,所以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们在我家留宿一夜了。” 晴川摆手道:“没事。” 纸扎店的休息间他都睡了,更何况干净整洁的客房。 晴川这么想着,抬手推开了客房门,结果看到里面一左一右摆放的两张床,神情怔楞。 这人家里怎么摆着酒店标间的样子? 诗琪见他惊讶,开口解释:“我家人口多,特别是过年聚餐,晚上打麻将通宵,亲戚朋友困了累了,就会暂时住在客房,因为人多住不下,所以我们干脆把房间弄成了两张床的标间,今晚我叔、姑都没走,就只剩下这一个房间了。” 晴川:“哦。” 所以今晚她和沈之行要共处一室? 诗琪接下来的话, 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问题。 “衣柜里有专门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如果缺什么东西,你们可以在微信上跟永望说,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 房门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晴川察觉到沈之行朝自己投过来的视线, 估计是在等她的意思。 晴川没那么矫情,她提着背包朝挨着窗户的那张床走过去,将背包放在了床尾的衣凳上,就朝着衣柜走过去。 沈之行看出她的意思,走到另一张床边把背包放了上去。 晴川打开衣柜,看到下面摆放着几双鞋码不一样的一次性拖鞋, 上面挂着两件浴袍,几个衣撑,旁边格子里上下摆放着两个竹筐, 里面是洗漱用品, 以及干净的毛巾、浴巾。 她拿了洗漱用品,又从背包里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直接进入了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等晴川再出来,看到沈之行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而两张床铺上平展地铺了一层一次性床单、枕套、就连被子都已经套好了一次性被罩。 沈之行察觉到他的视线, 解释:“这样干净一些。” 晴川:“谢谢。” 沈之行眉眼染笑:“不客气。” 虽然晴川的性格冷淡, 但相处久了就能发现, 她是一个随意而安的人,很少因为环境好坏去抱怨, 反而是自己,性格一点也不随和,而且龟毛。 沈之行见晴川坐在床上,一边擦头一边拿手机查看消息,并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便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时,房间里响起熟悉地斗地主音乐。 晴川正依靠在床头玩的认真,见他洗澡出来,顺手将声音调低。 沈之行也倚靠在床头,先拿着自己的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之后继续拿起新手机摆弄视频。 晴川正打着游戏,忽然听见对方手机里传出熟悉的惊呼声:“我爷爷的棺材下葬前封的好好的,怎么会被啃食呢?” 这是前天晚上直播时冯永望说的话,音量不大,但他能听得清。 听见自己的声音,晴川忍不住询问:“你在做什么?” 沈之行答道:“剪辑视频,吵到你了吗?” 晴川凝眉:“剪辑视频?” 沈之行:“嗯,把你往期直播的视频都剪辑成小视频,对了,我需要登录你的账号上传视频,可以吗?” 晴川:“……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吗?” 沈之行不解道:“怎么了?” 晴川:“没事,觉得给你的工资开低了。” 小助理对账号经营,比他这个老板都上心。 游戏结束,晴川没再点击下一句,直接退了出去,问:“我能做点什么?” 沈之行倒也不客气:“我剪辑了几个视频,你可以看看吗?” 晴川:“嗯。” 片刻后,几个视频通过微信传了过来。 视频封面是黑色背景,白色字幕。 一句非常吸睛的标题,点进去后是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如果不是手上捏着折纸,晴川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手。 她的手有这么好看吗? 沈之行瞧见晴川盯着她自己的手左右翻看,笑着解释:“视频里加了一点美白滤镜。” “不过……” 他本想说,不过你的手的确好看,但又觉得这句话略显轻浮,便没说出口。 几期视频全部看下来,晴川的眉宇不自觉地挑起,诧异道:“你之前学过剪辑?” “没有。”沈之行解释:“这两天看了几个剪辑教程。” 晴川:“哦。” 所以聪明的人不管什么东西,只需要稍稍研究,就能做的比普通人优秀吗? 沈之行见他不说话,问:“是哪里有问题吗?” 晴川:“不,视频的内容很有意思。” 沈之行:“那我先上传几个视频,看一下网友反馈?” 晴川:“好。” 沈之行道:“那你把账号发给我。” 晴川闻言,把账号、密码都发了过去。 看着他继续认真忙碌,晴川竟也被带动了,开始在网上搜索怎么经营短视频账号的教学,以及如何剪辑视频。 晴川因为要镇守鬼街,习惯了晚睡,因此凌晨两三点还不觉得困。 可沈之行劳累一天,似乎也不知疲惫,直到外面响起鸡鸣声,两人才堪堪放下手机,躺下睡觉。 然而,他们还没睡几个小时,房门被敲响,冯永望过来询问两人要不要吃早餐? 没休息好的晴川烦躁地叫了声:“沈之行。” 旁边床上传来窸窸窣窣,衣服与床被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开门以及婉拒吃早餐的声音。 房间门重新合上,房间内恢复平静。 晴川再次沉睡,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一点。 而旁边的沈之行早已经清醒,带着蓝牙耳机摆弄手机,余光瞥见晴川醒来,低声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 晴川揉着酸涩地眼睛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刚睡醒,她周身少了疏离冷淡的气质,连声音都带着慵懒柔软,莫名勾人心魂。 晴川自己并未察觉,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微信上老妈发来的消息,进行回复。 等他起身下床时,才发觉对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晴川穿拖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朝沈之行丢过去一个不悦地警告眼神。 沈之行倒也不心虚,冲他灿然一笑,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手机。 晴川起身去洗漱,等出来时,看到沈之行正在收拾东西,不但把两张床上的一次性床单给撤了,还将被子叠放整齐。 用过的一次性床单,以及矿泉水瓶都被他装进垃圾袋里封口打包。 这人……连收拾家务的悟性都这么高? 她记得前段时间,沈之行可是连拿扫把的动作都很生疏,没想到现在出门,反而是对方在照顾自己。 “我们今天下午几点走,我来定一下车票。” 沈之行的询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晴川:“你微信上问一下冯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如果没有,就订最近的一个车次。” 沈之行已经连着三顿没吃饭了,再这么拖下去,会闹出人命。 “好。” 趁着沈之行发消息的空档,晴川将自己的东西收入背包中。 过了两三分钟,沈之行说道:“冯先生说暂时没什么事情了,就是想问问你,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们目前在楼下等着。” 晴川拿起背包,说道:“我们先下去。” 他说着就要去提那包垃圾,结果沈之行抢先了一步:“我来吧。” 两人走出房间,还没从二楼下去,就听到楼下的谈话声。 “永望,我听你七婶说你请来看坟的风水大师神的很,你能不能请他帮我孙子看看?” “连庆奶奶,不是我不帮你问,你们家之前不是带孙子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都说了他很可能是摔倒撞伤了脑子,你之前不是找人看过,最后花了钱,却没什么用处。” “你就让大师帮我孙儿看看呗,万一是丢了魂呢。”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你也知道强强之前有多聪明,现在突然就变成了个傻子,我们家根本接受不了。” “你都不知道,我天天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都恨不得带着他跳河,直接去了,省得他在这世上遭罪。” 冯永望以及其他人赶忙劝连庆奶奶想开点儿,别做傻事儿,最后在对方苦苦哀求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行吧,等晴老板下来了,我帮你问问。” 晴川听他们对话结束,才缓步下楼。 一楼客厅的几人见晴川、沈之行下来,都站起身打招呼:“晴老板、沈助理你们醒了。” 相比昨天下午刚过来时,众人的态度明显恭敬热情了不少。 晴川冲大家点头致意,对最先迎上来的冯永望说道:“你爷爷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几日我会请老爷子回来给你们托梦报平安。”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重新定制一身寿衣给老爷子烧去,再送去一些黄纸、元宝,让他在下面好过一些。” “好好好。”冯永望几人连连应道。 这时三个中年女人端着几盘菜走进来:“晴老板、沈先生先来吃饭吧。” 晴川拒绝:“不用了,我们要赶高铁,准备走了。” 沈之行洁癖严重,宁愿饿着也不吃冯家人做的饭菜,总不能他自己吃,不顾对方死活。 晴川一说要走,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师!” 冯永望也出言阻拦:“晴老板请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晴川刚刚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冯永望把事情给大致地说了一遍。 晴川问:“之前找的其他人怎么说?” 连庆奶奶叹气:“有半仙儿说是被小鬼缠上了,孩子小,吓丢了魂,但是叫了好几次,都没见好。” “也有半仙儿说他身上没东西,建议我们去看医生,反正看了几个,说法都不一样。” “大师,我听七婶说了,你昨天不但算出来她家几口人,是否成家,还算出了她儿媳妇怀孕的事情,兴民今天也逢人就说你本事大的很,昨晚竟然能给他开天眼,让他见到了冯老头的鬼魂儿,我求求你了,也帮帮我们吧,看看我孙儿还有没有救。” 晴川倒也不摆架子,直接道:“可以看,但我收费的价格不低。” 连庆奶奶问:“多少?” 晴川报出一个四位数的价位。 对方脸上出现了迟疑,眼看晴川就要朝外走,咬牙道:“行!” 晴川脚步未停,继续朝门口走:“走吧,去你家看看。” “诶, 好!” 老太太看着不到六十岁的年纪,可能是太过操劳的缘故,头发斑白, 满脸皱纹,穿着花哨地老年短袖, 七分裤, 黑色的老款凉鞋。 她的右腿有点问题,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一进院子,晴川就看到了晾衣绳上搭满了洗好的衣服、被子。 连庆奶奶解释:“我孙子连庆自从傻了之后,大小便失禁,动不动就拉在床上,给他穿上纸尿裤,稍不注意他就给扯烂了,故意往床上尿,喂他吃的也往床上吐,简直像是个讨债鬼。” 晴川没接她的抱怨,跟着往正屋走。 然而,对方刚一打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就传了出来。 沈之行的脚步倏然顿住,伸手拉住晴川。 连庆奶奶看到他的动作,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孙子天天拉床上,房间里的味道有点重,你们别介意……” 沈之行直接打断她:“介意。” 连庆奶奶噎住。 沈之行说道:“你还是将孙子抱出来吧,我们在外面看。” 连庆奶奶为难道:“我孙子有点重,不太好搬弄。” 沈之行态度坚决:“你找人想办法。” 连庆奶奶看向晴川:“大师……” 晴川竟也说道:“让家里人抬出来吧。” 连庆奶奶有点生气,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托人办事,只能强忍下火气,掏出手机给儿子打去电话。 电话挂断,连庆奶奶对两人道:“那麻烦大师等一等,我儿子一会儿就回来。” 沈之行轻嗯了声,带着晴川去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 这会儿正值中午,也是气温最热的时候,树上叫个不停地蝉鸣更是扰的人心烦意乱。 沈之行见老太太进了屋里,才低声解释:“我不喜欢她。” 晴川觑他一眼,问:“原因?” 沈之行:“不清楚,可能是她面相太凶了吧。” 因为年龄大的缘故,老太太的眼皮下垂,眼睛变成了三角眼,两腮下垂,颧骨高耸,再加上眼神锋利,一脸的刻薄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身上有孽债,害死过人命。 只是后面这些,沈之行不能对晴川说。 反倒是晴川告诉他:“这老太太身上有命债,怨气缠身,再加上相由心生,所以你才会觉得她面相凶。” 沈之行佯装惊愕:“害死过人命!” 晴川抬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之行重新压低声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帮她?” 晴川语气清冷:“我不是在帮她。” 而是来看看缠着她孙子的小鬼。 普通人根本经不住被鬼纠缠,不出几年,小孩就会意外丧命。 小鬼一旦害了人命,就别想再投胎了。 如果是一只还未害过人的小鬼,晴川就顺手救下,若是害过人命,那便让他们继续地互相纠缠。 他们在院子里等了十几分钟,晴川的额角都冒出了热汗,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树荫下的晴川、沈之行楞了下神,随后快步进了屋里。 正屋的门没关严,隐约传出男人的交谈声。 孩子的爷爷是个大嗓门,明知院子里有人,说话一点也没收敛。 “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你说的大师?” “那么年轻能干啥?” “本事不大,毛病还不少嘞,我孙儿拉个屎怎么了,假干净。” “哎呦,轮椅跑了,快扶着点啊,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沈之行嗤笑:“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晴川神情淡淡,没有应声。 过了几分钟,主屋门被推开,三个人推着轮椅出来。 晴川一向镇定,可在看到轮椅上的孩子后,也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这哪里是个孩子,简直是一大摊白花花地肥肉。 这孩子少说得一百八十多斤,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在一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巴微张着,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搭着一条薄毯子,看不到他的腿是什么样子,但两条胳膊一节一节的,犹如刮了皮的莲藕。 三人齐力将轮椅推到了树荫下,连庆奶奶生怕热着她的宝贝孙子,赶紧拿出一把蒲扇给小孩扇风。 沈之行忍不住吐槽:“你们家孩子是吃……” 晴川猜出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拦。 话虽没说完,但对面三人的脸色还是变得难看。 连庆奶奶立刻维护道:“我孙子原本没这么胖,这是近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才胖起来的。” 晴川不想跟她纠缠小孩是怎么吃胖的,转移话题道:“家里有黑伞吗?” 连庆奶奶摇头:“没有。” 晴川道:“去买一把。” 旁边的老头听不下去了,气愤道:“你这小伙子说话好不客气。” “你一句把人搬出来,让我们好一番折腾,现在连怎么回事都还没说一句,又要我们去买伞,是不是拿我们老头、老太太寻开心呢?” 沈之行掀起眼皮,凌厉地目光看向他,正想回怼一句,就听见晴川语气平和道:“你孙子被小鬼附身了,没有黑伞我没办法把鬼魂引出来。” “什……什么?”老头震惊道:“你有办法给它引出来?” 晴川没回他,再次重复:“去买一把黑伞。” 老头一听大孙子被鬼缠上了,火气立即消了几分,想着一把黑伞也用不了多少钱,便让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儿子去买了。 沈之行顺势叮嘱一句:“买质量最好的,不然小鬼看不上,会不舍得从你儿子身体里出来。” 老头听见后,赶忙追补一句:“听见了没,买最好的!” 儿子应声离去。 晴川看了眼手机时间,中午一点二十分,阳极生阴,倒是撞鬼好时候。 他对老头、老太说道:“你们不是想见鬼嘛,去厨房端半碗生米饭过来。” 趁着老太太去端米饭的功夫,晴川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细长的香盒,从香盒中抽出三根香,将剩下的香盒交给沈之行暂时保管。 “生米饭来了。”老太太出声提醒。 晴川:“让你孙子双手捧着。” 他孙子现在处于痴傻状态,嘴里留着口水,因为过度肥胖,喘息声很重,老头老太跟他说话,他也只会嘿嘿傻笑。 两个人好一番折腾,才让小孩勉强抱住生米碗。 晴川将香点燃,插入生米中,温声商量道:“要聊聊吗?” 小孩一直傻呆呆地眼神突然有了焦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香火,嘴边的哈喇子流到了他自己白嫩的肚皮上。 紧接着那三根香就像是火捻子似的,迅速往下燃烧。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香火全部燃尽,只留下一节木棍插在生米碗中。 老头、老太两人被这一幕景象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生米碗,结巴着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晴川没理会他们的话,给沈之行又要了三根香,重新点燃,继续商量道:“你这么缠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先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帮你解决,行吗?” 依旧没有得到答复,这小孩眼中仿佛只有香火,一直盯着香火留口水。 眼看着刚点燃的香火,再次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燃烧殆尽。 这下老头、老太彻底站不住了,也顾不得轮椅上的宝贝孙子,瞬间往后撤出几米远,明明站在炎炎烈日底下,却感觉脊背发寒,手脚冰凉,满脸皱纹地脸上浮起了几分畏惧。 再一次,晴川却不再供香,而是将一张黄符放进了生米碗中。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道理。”他的声音比刚刚冷了几分:“再给你最后一次谈和的机会。” 哗啦—— 痴痴呆呆的男生突然有了力气,用力地将手里的生米碗掀翻在地,声音尖锐刺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一出口, 旁边立即传出两道猛抽凉气的声音。 轮椅上明明坐着的是十来岁的男孩,可他却莫名发出成年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他们还听起来莫名熟悉。 男孩继续喊着:“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情,你帮他们会有损阴德的!” “他们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 连庆奶奶听着这声音, 突然神情一震,竟也不怕了,走上前朝着大孙子的脸上啪啪扇了两个巴掌。 “你个贱蹄子你胡说什么,赶快从我孙子身体里出去,信不信我掘了你的坟!” “哈哈哈,打,使劲打, 有本事你就打死他,我倒要看看你对自己的亲孙子能不能下得去手。” 连庆奶奶再次抬起手,刚想一巴掌重重地扇下去, 结果被一只苍老有力的大手攥住。 老头怒声呵斥:“你够了, 再打我孙子一巴掌试试!” “我……我这是在打高美美那个贱蹄子。” “呜呜呜。”小胖墩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恢复正常:“爷爷, 我疼。” 老头又惊又喜,心疼道:“我的宝贝孙子呦,你认得爷爷了, 你这是好了吗?” “连庆, 连庆你看看爷爷。” 然而小胖墩儿的神情重新变得呆滞, 哈喇子再次从嘴里流出来, 冲着老头嘿嘿傻笑,清水鼻涕顺着流到了嘴里。 老头有些失望, 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声爷爷是错觉。 他回头望向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两人:“大师,你快看看我孙子,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旁边的连庆奶奶也接话道:“大师,在我孙子身体里躲着的小鬼,我认识。” “她是我们村里有名的荡妇,因为背着丈夫偷人,把名声搞臭了,她嫌丢人最后喝农药自杀了。她刚死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我们村子里闹腾,不少八字弱的小孩都撞见过她,有几次她还上了醉酒男人的身,生前不检点,死了还往男人身上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连庆奶奶说着,还忍不住朝老头恶狠狠地剜了几眼,眼神里尽是埋怨。 “你胡说!” 上一刻还在傻乐的小胖墩,下一秒就发出尖利的叫喊声。 “你放屁,你才是荡妇,你个臭老婆子竟然能容忍自己男人出轨,还几次三番地替他遮掩,你真是不要脸,你个王八蛋,你们夫妻没一个好人,早晚要下地狱!我要诅咒,诅咒你们钱家断子绝孙,一族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 这次的巴掌是站在小胖墩儿旁边的老头打的,他的力道比连庆奶奶更重,男孩肉嘟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完整的巴掌印。 “你给我闭嘴!” 小胖墩儿把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用力睁大,丝毫不示弱道:“打,使劲打,有本事就打死你孙子!” “你!”老头气的说不出话来。 晴川、沈之行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直到连庆奶奶上前求助:“大师,你也听见了,她竟然恶毒的想要我们家断子绝孙,你快收了她,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晴川:“我没那么大的权利。” 下不下地狱,他说的不算。 连庆奶奶听完,直接去推轮椅,将男孩推到太阳下,嘴里还不停喊着:“看我不晒死你,你个脏不拉几地玩意儿,我让你作妖,死去吧你。” 小胖墩儿坐在轮椅上,神情呆滞地盯着某处,可能是觉得被烈日晒的太热,喉咙里发出小声地呜咽声,默默地流出两行清泪。 晴川见状,出声劝道:“你这么做没用,她躲在你孙子身体里,你这样伤不到她,你们现在的打骂,全是你孙子在承受。” 老头听了,对连庆奶奶呵斥道:“没听见大师的话吗,还不把咱孙子拉回来。” 连庆奶奶不情不愿地将轮椅重新推回树荫下,问晴川:“大师,你们倒是想想办法,我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家解决问题的,你们一直在旁边看戏,算是怎么回事呀。” 沈之行不满道:“你们两个一直在跟小鬼争吵辱骂,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吗?一边想解决问题,一边又想封小鬼的口,隐藏自己做过的肮脏事,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们占尽了,倒是把人家小鬼给冤死了。” 连庆奶奶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怼,满脸震惊地望着他:“你……我出钱请你们过来解决事情,你们不帮我说话,竟然帮着一个害我孙子的小鬼说话!” 沈之行继续怼道:“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但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先去旁边等着,你们这么争吵,不会有结果,她待在你孙子的身体里,你拿她没任何办法,除非把你孙子的命给搭进去。” “不行,我大孙子不能死!”老头的反应很大。 沈之行语气冷然:“那就出去等着。” 连庆奶奶不情愿道:“不行,我们走了,不知道这荡妇在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她说完,拉着老头后退几步:“这样,我俩站这儿不说话,你们忙你们的。” 沈之行被气笑了,突然问道:“两位听说过鬼话连篇吗?” 连庆奶奶皱起眉,问道:“什么意思?” 沈之行耐着性子解释:“意思是说小鬼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并不能当真。” “小鬼死后,几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就会出现偏差,所以她刚刚说的事情不一定是你们做的,很可能是她怨气太重,蒙蔽理智,胡乱找人报复,我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但你们一直不肯走的话,只会显得你们很心虚。” 老头嘴上强撑道:“现在是她在作恶,想要害我孙子,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 沈之行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大门方向,示意他们如果不心虚就出去等。 老头、老太互相对视一眼,虽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出去。 沈之行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外的身影,察觉到旁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他转回头解释:“我刚刚这段才叫鬼话连篇。” 什么几世记忆混杂在一起,什么胡乱找人报复,没一句真话。 晴川被他逗乐,唇角弯了弯,不经意地夸赞道:“做的很好。” 他们夫妻在旁边,事情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 晴川收回心绪,冲沈之行伸手,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香盒里抽出三根香递过去。 晴川把香点燃,重新送到小胖墩儿面前,道:“他俩走了,我们想听你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可以吗?” 男孩呆滞的神情,表示着对方拒绝交流。 晴川语气依旧平和:“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逼你出来,但那样会对你的魂体造成伤害,若是成了残魂,你以后就算能投胎转世,也是个天生残疾。” “生前被人逼着喝农药自杀,来世天生残疾,你真的甘心?” “哼。”小胖墩儿口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冷笑:“你是他们请来对付我的,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大不了我拉着他们的命根子一起死!” 他抬手指向自己:“这可是钱家最后一根独苗苗,要是死了,他们也就真绝户了,想想就解气。” 沈之行插话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他们儿子年纪轻轻的,这一个孙子死了,再生几个就是了,怎么也到不了绝户的地步。” “他们倒是想。”小胖墩儿嗤笑:“老子、儿子都是一样的烂货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脑子里整天就是那点腌臜事儿,前几年他儿子在外面偷腥,被人家男人撞见,直接一脚给他下面踢废了,他现在和太监没两样儿。” “媳妇儿知道他偷人,直接收拾东西跑了,要不然就这死胖子的痴傻样儿,早被他奶奶那老毒妇给按水里淹死了,还能这么把屎把尿地伺候着?” 沈之行没想到事情这么狗血:“怪不得你能这么有恃无恐,但你和傻子换一命,害你的人却好好活着,不觉得有点亏吗?” “其实我们不是来对付你的。”他抬手指了指没说话的晴川:“这位是晴老板,他看出那位老太太身上有命债,所以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对了,那老太太身上的命债,不会是你吧?” 小胖墩儿听到这话,突然呜呜呜地低声抽泣起来。 男孩掐着嗓子哭的声音,刺耳难听,透露着一股极不和谐的诡异感。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杀死了我的孩子!” ------------ 第十三章 沈之行看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嫌弃后退半步,出声引导:“从头讲,说清楚事情经过,我们才好帮你。” 小胖墩儿明显不信:“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帮我?” 一直沉默的晴川,询问道:“目前为止,你害过人命吗?” 小胖墩儿摇头。 晴川:“那就还有回头路。” 男孩不解:“什么意思?” 晴川没应声,沈之行默契地接过话头,反问道:“含冤而死,却没害过人命的善良小鬼,难道不应该得到帮助吗?” 小胖墩儿语塞,迟疑许久,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肉嘟嘟的脸上出现哀怨的神情。 “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正好让你们看清,这对黑心肝的夫妇都干过什么好事儿!” 小胖墩儿说,她名叫高美美,是隔壁村的姑娘,经过媒婆牵线,嫁到了这村子,她丈夫是做室内装修的,对她也还可以。 但因为室内装修要四处跑,所以丈夫经常一连几个月不回家,她结婚头一年就怀孕了,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因为放不下孩子,她就留在了村子里照顾孩子、老人,生活过的倒是不错。 然而这美好平静的生活在十二年前的一个夜里被彻底打破。 当晚朋友让她去家里打牌,半夜回家的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捂住她的嘴,把她强行拖进了黑巷子里。 当时天黑,村子里也没有安装路灯,她的手电筒在慌乱下掉在了地上,高美美根本看不清对方是谁,只闻到对方身上有浓重汗臭和酒气。 更可怕的是对方口中竟然叫着她的名字:“灿灿,叔好喜欢你,你别怕,叔中意你中意地不得了。” 通过对方声音,高美美猜出了他是谁,可她的嘴被捂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村里的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就算不睡也躺在家里看电视,深夜里根本几人在街上晃悠。 这也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女人的力气到底不如男人,更何况对方正值壮年,常年做农活,身上全是蛮力。 高美美用力挣扎,后背被地上的石子、砖头磨出了血,可还是没逃过被侵犯的结局。 对方虽然喝了酒,但明显意识很清醒,事后他竟拿出手机拍了她的裸照,还威胁她如果敢声张出去,就把她的照片发给村里所有人,还有隔壁村,让她丈夫、孩子,还有娘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这种鱼死网破的下场,高美美承担不起,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 但这种顾虑、隐忍也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 男人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脉,几天后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拿着照片威胁,逼迫高美美委于身下。 高美美真的很想一刀子捅死对方,可她还有孩子,女儿不能没有妈妈,所以她不能做这种一命换一命的事。 无奈之下,她只得给丈夫打去电话,以不想分居为由,让他接自己和孩子过去一起生活。 就这样,她和丈夫、女儿在外面生活了两年,直到她再次怀孕。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太劳累,怀孕两个月的时候,高美美出现了小产迹象,医生说她这胎做的不稳,需要静卧好好养胎,前几个月什么活儿都不要做。 可她老公需要上班,照顾不了她和女儿,最后一番商量下来,高美美只能带着女儿回到村子,让公婆照顾。 高美美料想对方会过来,特意在枕头下留了一把水果刀,她已经想好了,这么忍着不是办法,不能一次次让对方欺负。 要是钱庄勇还敢再来,自己就一刀捅过去,死伤不论,让对方知道自己不好欺负。 果然,回村不到半个月,钱庄勇这个王八蛋趁着夜色找上门来。 高美美恼羞成怒,在他靠近时,她抽出枕头下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捅了上去。 钱庄勇没料到对方真敢动手,直接被吓傻了,反应过来后,捂着伤口匆匆逃窜。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高美美不知道,但他们之间的事情败露了。 没过几天,村里传出她不甘寂寞,胡乱勾搭人的消息。 说她与人聊天暧昧,还给男人发那种见不得人的照片,甚至真有她的裸照在一些人之间四处传阅。 高美美气的不行,顾不得脸面,直接提着菜刀冲到了钱庄勇家里,想与他拼命。 对方不敢与她硬刚,选择了报警,最后发疯的高美美被赶来的警察拦了下来。 这么一闹,算是做实了她与钱庄勇之间有问题,她丈夫得知消息后,当晚就赶了回来,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高美美便将自己半夜回家被强行侵犯,对方拍照威胁,自己回来养胎,他再次过来,自己把他捅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 她丈夫听完,坐在院子里抽着烟,沉默许久,最后把她锁在屋里叮嘱一句照顾好孩子和爸妈,自己拿着菜刀冲了出去。 高美美知道他是去找钱庄勇算账,之前自己提着菜刀过去是抱着以命抵命的心思,可现在冷静下来,却怕丈夫弄出人命,就给她公婆打电话过去阻拦。 可到底晚了一步,钱庄勇的后背被他砍了四五刀,连庆奶奶也就是钱庄勇的妻子,被棍子打断了脚腕。 她丈夫身上也添了几处伤口,包扎后被警察带去了拘留所,最后因为持刀砍人故意伤害他人行为,判了两年零三个月有期徒刑。 可能是他们两次持刀上门彻底把钱庄勇给唬住了,之后他再也没敢乱来,那些照片也当着警察的面全部删除。 这一闹腾,高美美的事情也彻底包不住了,村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她平时就爱穿衣打扮,被男人看上也正常,说她丈夫心大,都这样了还为了她去拼命,说她不干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谁的…… 这些难听刺耳的话,一句句传到她耳朵里。 明明高美美是受害者,可到最后行凶者却没人提及,全都在对她恶语相向。 这件事在她生下小女儿后达到了高潮,虽然那些人不当着她的面说,可背地里却说小女儿鼻子、眼睛、嘴巴长得很像钱庄勇。 高美美很想反驳,却无处反驳,她的愤怒委屈无处发泄,患上了产后抑郁。 感觉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她很想死,可是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孩子,她还要等着牢里的丈夫出来,带她和孩子离开这个是非地。 也因为流言蜚语的影响,高美美整日以泪洗面,并没有精力和心情照顾孩子,小女儿出生后她只负责喂奶,其他时间一直由公婆照看。 这天她正在蹲厕所,婆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哭着说小女儿丢了。 一个刚刚九个多月的婴儿,连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走丢,很明显是被人给抱走了。 他们刚开始怀疑是人贩子,直接报了警,然而还没等警察赶过来,他们便在她婆婆家附近的一个池塘边找到了小女儿。 河岸边,小女儿脸朝下趴在水里,脸色轻紫,已经没了气息。 高美美疯了,彻底的疯了,抱着小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当晚就喝农药自杀了。 高美美死后, 怨气太盛,在村子里不停地闹腾。之前那些背后胡乱嚼舌根,说她不干净, 说她女儿像钱庄勇的人,全被她给缠上了。 她刚去世那几年, 村里的人经常梦见她, 在梦里不是被她打,就是被她追,一副讨命鬼的样子。 第二天一觉醒来,全身酸疼,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几个胆小的妇女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跑去寺庙拜佛,祈求保佑,家里也挂满了驱邪符。 高美美作为小鬼近不了她们的身, 就去找她们的男人。 男人阳气重,平时没办法近身,到了晚上她就在街上四处飘荡, 遇到那些喝醉酒, 身上阳气减弱的男人,就附他们身上, 在街上大喊大叫,不顾形象的发疯,宣泄怨气。 遇到生前看不顺眼, 说她坏话的女人, 上去就揍一顿。 他们村子有个乱坟岗, 里面埋着的, 全是生前疯了、傻了、连祖坟都不让进的人,高美美闹腾完, 就把他们带到那里去。 第二天醒来,村里的男人发现自己睡在坟堆中间,胆儿都要吓破了。 男人们知道喝醉酒,容易被她附身,也都不敢再喝醉酒。 特别是钱家人,高美美去世后,他们花大价钱找来道士给家里布下驱鬼阵,一到晚上就大门紧闭,连院子都不出。 每逢清明、中元、寒衣三个鬼节的时候,就是高美美闹得最凶的时候。 “我实在不甘心,凭什么我被弄得家破人亡,他们却逍遥快活,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晴川察觉到她越说越气愤,小胖墩儿周身开始散发冷寒的阴气,出言劝阻:“钱家人确实可恶,但稚子无辜,你一直这么附在他身上,早晚会出事。” 小胖墩儿声音尖利地冷笑:“无辜,我呸!” “他才不无辜,身为钱家人,他生来就是个坏种,平时横行霸道地欺负老人、小孩就算了,他不但对着我的坟撒尿,还对我恶语相向,我恨不得直接弄死他。” 五个月前,几个小孩跑去高美美婆家地里偷挖芋头,小胖墩儿钱连庆突然尿急,对着她的坟就尿了一泡,其他小孩阻止,说不能这样,让小胖墩儿磕头道歉。 小胖墩儿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 挖完芋头往回走时,有小孩凑到他旁边,小声问:“连庆,你知道刚刚那坟里埋着谁吗?” 小胖墩儿反问:“谁呀?” “高美美,就是咱们村里闹得最凶的那个女人。” 钱连庆猛地一震,心里也不由发颤,但当着几个小孩的面,作为孩子王的他,不可能露怯。 “嘁,那有什么,不过是一个勾搭男人的荡妇而已,我奶奶说了,高美美生前可不要脸了,勾搭村里男人,死后还附在男人身上,是个没男人活不了的女人,你们看她老公都不要她了,重娶了新媳妇儿。” 男孩赶忙劝阻:“你别这么说,这样不好,我妈说对逝者要有敬畏之心。” 小胖墩儿:“切,你个胆小鬼,整天你妈说你妈说的,你回去找你妈吧,我们不跟你玩了。” 高美美气愤道:“你们听听,这是一个十来岁小孩该说的话?” 确实,这熊孩子有点太过分。 沈之行捏了捏眉心,吐槽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偏头看向晴川,商量道:“要不然我们别管了。” 这种狗东西就应该折磨死他们。 “不行。”晴川摇头拒绝,对小胖墩儿道:“他们一直在找人对付你,如果真找到一个有本事的术士,就冲你闹出这么多事儿,很可能会直接除掉你。” 晴川语调平和地商量道:“你先跟我走。” 小胖墩儿反应强烈,声音凄厉:“不,我不走,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大不了我跟他们的孙子同归于尽!” 他这句喊得太大声,直接引起了大门外几人的注意力。 老头似乎听清了小胖墩儿的话,急吼吼地冲进来:“什么生不如死,什么同归于尽?” “大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处理不好吗?” 大门口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陌生男女,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以上,听见院里的动静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想要看戏。 晴川抬了抬眼皮,朝他斜觑一眼,冷然道:“出去。” 老头晃了晃手里的黑塑料袋:“你要的黑伞。” 沈之行走上前,接过黑伞,再次驱赶:“出去。” 老头解释:“我们在外面等半天了。” 听出他语气里隐藏着的不满,沈之行朝他冷冷瞥了一眼,老头被盯地心头一震,最后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一句,悻悻地转身出去。 大门口的那些人也都缩回了脑袋。 晴川见老头走开,从自己背包里取出毛笔、朱砂墨,让沈之行撑开黑伞,在伞面上分别画了三道符咒。 小胖墩儿看着他的操作,也瞧见了伞面上的符咒一闪而过的金光,满眼惊恐,深深地往钱连庆身体里躲藏,生出了以死抵抗的心思。 然而,对方并没有硬来的意思。 黑伞遮在她的头顶,少女弯腰附身,语气低沉清和地劝道:“你跟他同归于尽,不值得。” 小胖墩儿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冲他嘿嘿傻笑,昭示着高美美拒绝与他交谈。 “……你先随我离开,事后我帮你对付钱家人,行吗?” 晴川见她依旧不搭腔儿,心生无奈之余,也产生了质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多管闲事? 这时,沈之行走上前,伸手去接晴川手中的黑伞,低声说道:“我来吧。” 晴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直起身后退半步。 沈之行撑着黑伞,没有弯腰,也没有蹲下与对方视线持平,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俯视着轮椅上的小胖墩儿,语气冷然。 “如果你真能让他们生不如死,就不用等了十几年,最后只是躲在一具小孩的身体里,你不过是在赌,赌他们不舍得这个孙子,但你别忘了,人性是黑暗的,如果他们发现真的除不掉你,到最后一定会放弃这个痴傻的孙子。” “你在这儿跟一个小孩同归于尽,可害死你的凶手依旧好好活着,你的牺牲有什么意义?你闹了这么多年,村里有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少了吗?害死你小女儿的凶手找到了吗?欺辱你的那些人死掉了吗?” 这一声声毫不留情地质问,让小胖墩儿的神情变得惊慌,他抬起头仰视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对方冷寒的神色,让他不知所措。 沈之行道:“最后一次机会,跟我们走,还是毫无价值地死在这儿。” “我……”高美美尖利难听的声音响起,迟疑着问道:“你们真能帮我对付钱家人吗?” 晴川:“我会尽可能的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胖墩儿问:“我要怎么相信你们?” 沈之行:“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小胖墩儿总觉得这男人周身的凌厉气质,让他莫名地畏惧,甚至不敢与其对视。 相比之下,反倒是旁边寡言少语的少女,看起来更好说话一些。 他将视线转向晴川,问道:“你刚刚说让他们受到应有惩罚的话,是真的吗?” 晴川:“嗯。” 小胖墩儿追问:“敢不敢与我签成鬼契?” 晴川没说话,直接伸出手,刚准备掐诀立鬼契,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大手阻拦“我来。” 沈之行把他的手拉回,自己伸手过去,正要掐诀,倏然察觉到自己动作太过熟练,随即转回头询问:“鬼契怎么签?” 晴川提醒他:“签了鬼契,就必须做到答应小鬼的事情,否则会遭到契约反噬,轻者霉运缠身,重者气绝身亡。” 沈之行:“嗯。” 晴川:“你不怕?” 沈之行思量半秒,神情自若道:“还行。” 最后,在沈之行的坚持下,晴川帮他与高美美之前订了鬼契。 鬼契达成,高美美主动从小胖墩儿的身体里飘出来,随后被收入了黑伞中。 沈之行合上黑伞的瞬间,轮椅上的小胖墩儿发出凄惨的哭叫声:“爷爷,救命啊爷爷!” 大门口的众人听到这声,都跑了进来。 老头、老太首当其冲,一左一右半蹲在了小胖墩儿身侧,见他哇哇大哭,激动地握着他的手,喊道:“孙子,我的大孙子!” 老太瞬间哽咽,红着眼睛问他:“连庆,你看看我,认不认得我是谁?” 钱连庆顺着声音朝左边的老太望去,哭着喊了声:“奶奶。” “哎呦,我的宝贝孙子,你可终于清醒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老头也赶忙问:“我呢,连庆,你认不认得我?” 小胖墩儿大哭,抓住他爷爷的胳膊告状道:“呜呜呜,爷爷有鬼,有鬼要害我。” 老头见他真的清醒,激动地红了眼眶,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爷爷在,不怕。” 这看似感人的画面,落在晴川、沈之行眼中,却让他们无动于衷,生不出半分触动。 旁边凑热闹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谈论:“呦,没想到这两人看着这么年轻,本事这么大呢。” “是呀,竟然真帮连庆看好了痴傻。” “所以连庆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被鬼附身了?” “啧,是谁家的小鬼,死了都不安生,连小孩子都作践,瞧瞧把连庆给弄成什么样儿了。” 旁边的沈之行听不下去了,出言辩解道:“这事儿怪不得别人,这熊孩子带着一群同伴跑去别人地里偷东西吃,还往人家坟上撒尿,小鬼不缠他,缠谁?” 这话一出口,众人瞬间沉默。 “那确实有点过分了。” 人群中响起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豁口, 其他人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附和:“现在的小孩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说也是死者为大,竟然往人家坟上尿尿, 啧啧,壮勇你俩确实要教育教育了, 不然这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老头、老太被大家说的有些没脸,讪讪道:“小孩子懂什么偷不偷的,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再说了他这个年纪,就算是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 地里种东西不就是让人吃的嘛。再说了,人都死十几年了,那时候我家连庆还没出生呢, 谁知道那坟里埋得谁。” “行了。”老头没好气地出声制止。 他作为当年事情的主角之一, 根本不想听人提起这些事情。 老太不满地朝他白了一眼,但也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让他丢人, 毕竟这丢的是钱家人的脸面。 老头冷声道:“虽然这件事是我家连庆不对, 但他也受到了不小惩罚, 再说那天也不止我家连庆自己去的。” 钱庄勇说着, 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身上:“王芳,你孙子天天跟连庆一起玩的, 那天应该也去了吧。” 中年妇女噎住,没接话。 老头见对方吃瘪,心里畅然,面上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谁家小孩不闹腾,一会儿被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刚刚被点名的王芳冷嗤了声,小声回怼:“也是,那么多小孩一起去的,偏偏就你家连庆被缠上了,痴傻了半年时间,其他小孩子却半点事情都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家里大人做错了事儿,却让自己孙子背,当年把人给逼死,现在还去人家地里偷东西,嗬呸。” 王芳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大门外走。 院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望着老头越来越黑的脸色,全都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当年发生的事情,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过一些,虽然知道这件事谁对谁错,但在正主面前,也都不敢多说什么。 “爷爷,我饿。” 轮椅上的小胖墩儿像是察觉不出周围的气氛不对,出声唤道。 老头沉着的脸色缓和几分,望向旁边同样阴沉着脸的老太,说道:“咱孙子饿了,去准备点饭吧。” 当年的事儿,老太心中有很大的怨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泄。 她压着火,语气生硬地问道:“想吃什么?” 小胖墩儿想了想说道:“红烧肉。” “哎呦,连庆你都这么胖了,还是别吃那么油腻的了,稍微减减肥吧。” “就是,你现在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老太听了赶紧维护道:“哎呀,我孙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想吃点好的,也没啥大不了的,减肥的事儿以后再说,我先去超市买点猪肉回来。” 老头却把关注点放在了小胖墩儿能不能站起来上。 “连庆啊,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啊?” 钱连庆低头看了看自己肥胖的身体,皱眉疑惑:“爷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胖了?” 老头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招手唤来旁边一直不做声地儿子,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小胖墩儿从轮椅上站起来。 小胖墩儿身上只穿了一个大号的尿不湿,但因为年龄小,倒也没人在意。 卧床半年,再加上身体重量骤增,双腿无力支撑,虽然站的有些困难,但到底还是迈开脚,勉强走了几步。 老头正想夸赞两句,结果几声臭屁响起,一股恶心地臭气传出,众人连忙捂住了鼻子,嫌弃道:“呦,连庆你是不是拉屎了?” 钱连庆被说的脸颊泛红,下意识向爷爷求助。 老头也有点不知所措,看向阴凉树下站地远远地两人:“大师,我孙子这还是控制不住大小便失禁可怎么办呐?” 晴川冷声道:“失禁的事情,你们有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随后沈之行出声道:“事情解决了,支付一下费用吧。” 他掏出新手机,从相册里翻出收款码,直接怼到了钱庄勇面前。 老头有点发懵,张口询问:“多……多少钱?” 沈之行:“三千八。” 钱庄勇惊地睁大眼睛,惊呼:“这么贵?” 沈之行:“来之前说好的价格。” “这……可三千八也太多了,我瞧着你们刚刚也没做什么呀。”钱庄勇讨价还价道:“这钱能不能少一点儿?” 沈之行被对方这无耻的模样给气笑了,懒得因为这小几千块钱多争论,他回头望向晴川:“晴老板,要不然把小鬼放回去吧,这单我们不做了。” 这千把块钱,他还真不看在眼里。 晴川倒也配合,抬手就要去撑黑伞,被钱庄勇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摁住:“别,大师别开玩笑。” 沈之行勾唇反问:“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吗?” 钱庄勇讪笑着不敢应声。 反倒是旁边的邻居劝道:“壮勇,这时候你就别抠门了,人家大师可是帮你驱走了连庆身上的小鬼,你还是快把钱打给人家吧。” “对呀,风水大师的钱可不能随便克扣,我听说之前有人得罪了风水师,最后倒大霉了。” 钱庄勇闻言,也不敢再拖延,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老老实实地把钱给付了。 付完钱,他还不放心道:“大师,你可千万别生气,我们都是农民,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出这么多钱,就有点犹豫,但绝对没其他意思。” 因为高美美的事情,晴川对老头的印象非常差,根本不与他说话,听完这话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身后,依旧是众人的议论声。 说这两个大师的性格还挺高冷,说他们长得是真俊,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差钱的人…… 明明跟他们都不认识,却也要闲聊谈论几句,晴川对此十分地不喜欢。 两人并肩朝街口走,沈之行正想询问要不要打车,就看到站在街口的冯永望,在他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见他们看到自己,抬手打招呼道:“晴老板、沈助理!” 他三两步迎上来,询问:“事情解决了吗?” 晴川点了点头。 冯永望继续道:“那晴老板你们是几点的车,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吃顿饭,然后送你们去高铁站?” 晴川倒也没跟他客气:“那就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他说着伸手拉开后车门,请两人上车。 三人全都上了车,冯永望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询问:“两位有没有比较喜欢吃的菜系?” 晴川不答反问:“你们镇上有什么比较好的餐厅吗?” “有的,一家私人川菜馆,还有两家粤菜餐厅,淮扬餐馆……” 冯永望一番详细介绍,最后询问:“你们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晴川简单明了地回答:“去最干净的那一家。” “啊?”冯永望差点没反应过来,抬眼瞥向后视镜,瞧见沈助理眉眼舒展地露出浅笑。 他虽然不懂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开车去了一家他认为环境最好的一家餐厅。 到了餐厅门口,冯永望将他们放下来,说道:“晴老板、沈助理你们先进去点餐,我去停一下车,随后就到。” “不用了。”晴川拒绝道:“冯先生回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去吃饭。”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早已经过了饭点时间,没必要让冯永望特意请他们吃饭。 再说,晴川还有事情没做完,不打算乘坐高铁离开,冯永望与钱庄勇是同村邻居,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留下的事情为好。 让冯永望驾车离开,晴川背着包朝餐厅大门走去,沈之行紧随其后,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一进餐厅,立即有服务员上来,带领他们入席。 晴川随便点了两个菜,便把菜单递给了沈之行。 沈之行也不客气,翻开菜单,熟练从容地点了几个自己喜欢的饭菜。 眼看他还要继续点,晴川出声制止:“只有五百的餐费,多出部分你自己出。” 沈之行闻言,面上笑意不减,气定神闲地应了声:“好。” 他又点了餐后甜品、以及水果,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等人走了,他才道了句:“谢谢晴老板。” 晴川没应声。 他只是不想带员工出差,结果把人饿死在外面。 不过看沈之行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有因为饥饿变得萎靡。 等餐的功夫,晴川点开了微信,看到钱包里接近五位数的余额,询问:“你怎么弄来的收款码?” 沈之行:“店里的柜台上,我顺手拍下来保存。” 这人心思细腻的惊人,至少晴川自己不会想到这点。 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晴川不得不说,沈之行是一个极为合格且顺手的助理,甚至不需要时间去磨合。 对方对她的脾性,过分了解。 沈之行并不知道自己在晴川心中获得了高度评价,他主动询问:“高美美的事,晴老板打算怎么做?” 晴川朝旁边装在背包侧面的黑伞瞥了眼,坦言道:“还没想好。” 高美美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什么证据都没留下,至于连庆奶奶身上的命债,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高美美小女儿的死,一定与她有关。 在无凭无据之下,想要钱家人遭到报应,似乎有点困难。 至于布阵施法,让他们家破人亡,晴川有这个能力,但没这个想法。 他不是阎王爷,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儿就去轻易地决断一个人生死。 若是她真那么做了,事后必定要遭天谴,高美美与她不熟,晴川不可能为对方做到那种地步。 思来想去,晴川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天黑之后,带高美美重新回村一趟,让钱家人自己交出证据来。 吃过饭,晴川满足地靠在沙发座上,望着一桌还没吃完的美食,突然轻叹口气, 唤道:“沈之行。” “嗯。”还在吃饭的沈之行动作一顿,抬头望向对面:“怎么了?” “下次如果我再多管闲事, 你记得阻拦。” 沈之行轻笑:“你是说高美美的事儿?” 晴川:“嗯。” 如果他不是看到连庆奶奶的面相上有命债, 也不会说跟去看看,原以为只是收服一只小鬼这么简单,没想到一下子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就连十几年前的命案都要重新翻出来。 沈之行问:“钱不挣了?” 沈之行看晴川语塞,说道:“下次遇到这种人,我来狠狠宰他们一笔,割血到他们的大动脉上。” 晴川被他这话逗乐, 唇角微微弯起,淡淡应了声:“嗯。” 吃过午饭,晴川主动付钱, 虽然开始说只有五百的餐费, 但她还是付了全部饭钱。 沈之行也不推脱,拿起手机说道:“既然你请我吃饭, 那我来订酒店吧。” 晴川知道他的脾性,出声提醒道:“订普通酒店,事后报销。” 沈之行点开软件的手一顿, 委屈的控诉道:“昨晚的床太硬了。” 沈之行:“我睡不着, 剪了一夜视频。” 晴川懒得与其争辩:“随便。” 对方做她的小助理, 本就不是为了挣钱, 没必要跟着自己受这么大委屈。 沈之行观察对方神色,见晴川没有生气, 便随着自己的心意,定了一间总统套房。 十几分钟后,晴川从出租车上下来,望着面前典雅贵气的酒店大门,顿时无语。 她偏头看向沈之行,问:“你平时只住五星级酒店?” 沈之行眉眼浅笑地看着他,没应声。 晴川暗自叹气,用了半秒时间适应,神情恢复平和,说道:“进去吧。” 两人的背包被服务生接过去,酒店经理一路热情地把他们引领到房间。 实话实说,晴川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种高级别待遇,不至于拘谨,但会不适应,也更想不明白沈之行明知希望不大,还非要做自己的小助理,图什么? 进入套房,晴川径直去了次卧,独留沈之行在客厅。 外面炎热,她去浴室冲了个澡,躺在舒适宽大的床上,突然有点理解沈之行的挑剔了,这五星级酒店的床确实舒服,而且房间所有东西都是全新包装,看起来就很安心。 晴川瘫在床上,有种躺在软绵绵地云朵上的错觉,身心莫名放松,不过脑子倒还清醒, ------------ 第十四章 晴川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之前加过好友的A城刑侦一队队长、龙朝阳。 晴川:【龙队,想咨询一些案子相关的事情,可以吗?】 这个时间点,对方正在上班,回复消息的速度很快。 龙朝阳:【可以的,晴老板。】 龙朝阳:【你又遇上案子了吗?】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晴川:【嗯。】 晴川把高美美的事情用文字大致描述了一遍。 龙朝阳:【这种案子最大的难点就是证据不足,除非让凶手自首,承认自己做过的罪行。】 晴川:【视频拍摄凶手承认罪行,可以作为证据吗?】 龙朝阳:【可以。】 晴川:【受害者因为舆论导致的自杀,可以追究那些传播舆论的人吗?】 龙朝阳:【这个有点难,除非能明确,且有证据证明,对方就是传播舆论的人,否则很难追究对方责任,再加上对方这种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 的确,高美美的事情,是村里的人在背后议论,根本不能明确舆论传播的人是谁。就算知道,没有证据也不能一个个追究责任,毕竟法不责众。 晴川:【谢谢。】 龙朝阳:【不客气,这案子是我们区的吗?】 晴川:【不是,外省的案子。】 龙朝阳:【哦,好的。】 聊天结束,时间还不到五点,外面太阳高挂,晴川打开某软件上开始搜索附近租赁相机的店铺,以及咨询价格。 当晚,深夜十一点,钱家主卧里。 “呼噜——呼噜——呼噜——” 粗狂地呼噜声震天响。 未反锁的房门突然悄无声息地被人从外面打开,穿着纸尿裤的小胖墩儿脚步僵硬地走进来,看了眼床上正在熟睡的两人,绕过床尾,走向另一边。 他看了眼张着嘴打呼噜的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怨恨,吃力地爬上床,站在老头身侧,撕掉身上的纸尿裤,随意地丢在地上。 下一秒,一股哗啦啦的水声,打断了响亮的呼噜声。 “咳咳咳——” 老头的嘴里突然被灌满,一股窒息感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最后钱庄勇因缺氧被憋醒,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大口大口地呼吸,急速地补充刚刚缺失的氧气。 有了氧气,大脑重新运转,钱庄勇缓过劲来,鼻尖嗅到了一股难闻地尿骚味。 “呸,这他妈什么东西。”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视线朝四周打量,结果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到旁边有一双白花花、胖乎乎地脚站在他面前。 钱庄勇吓了一大跳,顺着那双脚往上看,结果看到一个肥大赤裸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 他倏然认出这是自己的大孙子。 “嘿嘿嘿。”小胖墩儿发出得意的笑声。 钱庄勇下意识怒道:“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们房间做什么!” 然而,挨骂的小胖墩儿根本不应声,胖呼呼地身体毫无征兆地朝钱庄勇扑过去,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哎呦!” 老头发出一声吃力的惨叫,可旁边的老太却像是听不到一般,继续熟睡。 “你……你个熊孩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老头一边训斥,一边将小胖墩儿从自己身上翻开,随后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旁边老太的身上,呵斥道:“你是猪嘛,睡这么死,咱大孙子来了都不知道,呸——” 他说话时,感觉到脸上带着骚气的水流到了自己嘴里。 他伸手在自己湿漉漉地脸上摸了一把,放在鼻尖闻:“呕——” 钱庄勇气的怒吼道:“你个傻子,竟然敢在我脸上撒尿,看我不打死你!” 啪啪几巴掌扇在对方屁股上,然而趴在床上的小胖墩儿和老太一样,毫无反应。 正火气上涌的钱庄勇忽然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会这样?他又打又吼闹出这种大动静,老伴就算睡得再死,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大孙子连庆刚刚还在笑,怎么倒下之后就没了动静? 钱庄勇尝试着晃了两下,发现对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慌乱地伸手去开灯。 “咔哒,咔哒——” 黑暗中,灯的开关声变大,可灯却没有半点反应。 老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灯怎么会不亮了? 正当他疑惑慌乱时,听到一道剪子互相碰撞的声响,他下意识回头,结果看到床边阴影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你是谁!” 钱庄勇吓得猛抽一口凉气,不停地往后撤,同时左手朝老伴身上搭去,用力的摇晃了两下,然而,在触到对方的身体后,他猛地一震。 凉的,他老伴的身体竟然是凉的! “哈——” 他下意识想躲,可左边是一具冰凉透骨的尸体,右侧床边站着一个不只是人是鬼的女人,脚边是毫无动静地大孙子钱连庆。 钱庄勇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惊恐起来。 他的后背紧紧贴在床头,将湿漉漉浸满尿液的枕头抱着身前,企图给自己增加一点安全感。 “你……你到底是谁!” “钱庄勇,连我都不认识了。”高美美嘲讽地声音响起:“你孙子的尿甜吗?” 她一边说一边晃着手里的剪刀。 “你不是被大师收走了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钱庄勇佯装镇定,可发颤的声音出卖了他心底的恐惧。 高美美嗤笑:“阎王爷看不得你这种人渣留在世上,让我来带你下地狱。”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随后一剪子猛地扎在男人脚边,吓得钱庄勇蓦地蜷起脚,眼看对方重新举起剪子,又要朝他扎过来。 钱庄勇终于坐不住了,把手里的枕头朝对方用力扔过去,撑着床站起来,从老太身上跨过去,光着脚跳下床,朝门口冲过去。 刚才高美美操控着小胖墩儿进来没有关门,老头随手一拉,门便开了! 钱庄勇惊喜的朝外跑去,外面是他熟悉的客厅,他下意识跑去对面的房间找儿子求救。 可是他连拍带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动静,而高美美已经拿着剪子从屋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不得已之下,钱庄勇只能朝屋门冲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锁,朝院子里冲去。 院子也是他熟悉的院子,钱庄勇还记得屋门上挂着的八卦镜,那是当初他找来道士特意布下的,说可以驱鬼辟邪。 他站在院子里,回头朝正屋门上望去,然而原本放着八卦镜的地方空空如也。 高美美毫不避讳地站在屋门口,头顶的月光将她映衬地更加阴森可怖。 钱庄勇见她举着剪子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样子,惊呼着朝大门跑去,试图打开上锁的大门跑出去。 终于,在高美美快走到他身后时,大门被打开。 钱庄勇惊喜地冲出去,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大门之后,不是宽敞的街道,而是他的卧室。 房间里东西杂乱摆放着,透过窗户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床上躺着毫无动静的老伴,床里面趴着一个肥嘟嘟的身影。 钱庄勇怔楞地站在原地,刚刚将要逃脱的惊喜笑容全部消失。 他感觉到身后有股不可忽视地凉意,下意识回头,结果看到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高美美满脸嘲讽地盯着他。 “这……这是梦,这一定是噩梦!” 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么不合理的事情。 “啊!”下一瞬,他的口中发出一道痛苦的惨叫。 他的右胳膊上深深扎入一把剪刀,高美美正阴狠地盯着他:“噩梦,呵,你倒是想得美!” 她用力抽出剪刀,再次朝他身上捅了一剪子。 这种报复的场景在高美美心里上演了千百遍,可这些年她尝试过很多方法,根本触碰不到对方,但现在晴大师帮她做到了。 不过她也清楚地记着,大师交给自己的任务,以及那句不要伤对方性命的叮嘱。 她看着钱庄勇老脸皱在一起,捂着右臂上伤口,踉跄后退的模样,心里憋着的那股怨气终于有了释放的出口。 高美美望着对方眼里的惊恐, 哈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举起血淋淋地剪刀一步一步逼近。 钱庄勇痛的连连后退, 最后整个人贴在门上。 手臂上的痛感真实地让他无法忽视, 钱庄勇惊惧地望着面前的女鬼, 眼看对方再次捅过来,他不敢再当这是个噩梦,迅速躲开,随后重新打开屋门,跑去客厅,穿过客厅,打开主屋门, 跑到院子中,冲到大门口,慌乱的打开大门锁。 “我不信, 我不信!如果这不是噩梦, 怎么会走不出去?一定有问题,对,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不要慌,先不要慌。” 钱庄勇嘴上不停地安抚自己, 大门打开, 他再次冲出去, 然而下一刻,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依旧是熟悉的破家具,依旧是熟悉的大床, 就连床上一躺一趴的两个人,他都无比熟悉。 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居住了几十年的卧室中。 “不……”钱庄勇说不出话来,周围阴冷,可他额角却控制不住地冒冷汗。 这是鬼打墙,还是障眼法?自己的老伴睡前还好好的,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就凉了? 钱庄勇不信邪,冲到床边,顾不得对方身体冰凉,用力摇晃。后背传来刺痛,血淋淋的剪子扎进他的后肩膀,钱庄勇痛的用力挣扎,不等高美美拔出剪刀,他就捂着伤口跑出屋子。 钱庄勇不断地重复着,冲出屋子,跑去院子里,打开大门,回到卧室。 一遍又一遍。直到力气用尽,他喘着粗重的呼吸,跌倒在院子里。 他双手双脚用力地往前爬,后肩膀的剪子已经被高美美粗暴地拔走,后背上又多了几个新伤口,血流如注。 钱庄勇上半身光着,只穿了件短裤,浑身染满鲜血。 他像极了四处逃窜,惊恐不已的老鼠,而高美美就是那只从容不迫的猫。 知道钱庄勇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她便在身后不急不缓地跟着,时不时拿剪子捅上一刀,不致命,却让对方疼的头皮发麻。 自己逃不出去,也没有其他人出来救他。 钱庄勇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他已经分不清这诡异的场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但此时他内心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要死了,高美美要杀死他。可他还没死,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但很快就要死了。 终于钱庄勇放弃了逃跑,因为伤口失血过多,他的力气全部流失,绝望地趴在院子里,满脸的泪水,呼吸沉重,嘴里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回应他的又是狠狠地一剪子。 钱庄勇痛的浑身发颤,却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杀了我,求你直接杀了我!” “呵呵呵,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地死掉,当初你是怎么折磨我的,现在我要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高美美实在太恨了,恨不得直接撕碎了对方,她用力地从对方身上拔下剪子,高高举起,正要再捅。 “咳咳——” 头顶凭空响起一道微不可查地轻咳,这道声音让她狰狞地神情一滞。 高美美仰头望向站在二楼平台上的两人,知道这声轻咳是对方在提醒她办正事。 钱庄勇神情紧绷成了一条弦,同样听到这声轻咳,他惊恐四顾,却发现院子周围黑兮兮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高美美虽不情愿,但还是忍住了 她抬手抓住钱庄勇的头发,用力的往后扯,让对方被迫抬起头,露出面容,生气的质问:“当初为什么不肯承认是你强了我!” 钱庄勇疼的龇牙咧嘴,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高美美哭着怒吼:“回答我,是不是你强迫的!” 钱庄勇喘着粗气,应声回答:“是是是,是我不对,是我色欲熏心对你生出企图,是我半夜发疯,强迫了你。” 高美美:“把你的罪行给我一遍遍说清楚,让老天爷听听你这畜生都做了什么!” 二楼的平台上,沈之行站在栏杆边,手上举着相机,将一楼院子里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老头拍摄其中。 十几分钟后,钱庄勇将自己的罪行交代清楚。 不,他不光交代自己的罪行,还有他老伴做过的事情。 “啪。” 沈之行将录像保存后,合上相机,偏头看向晴川。 晴川拉着他后退几步,隐藏身形,抬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钱庄勇听到这声响指,精神猛地一震,原本漆黑的院子像是散开了浓雾,月亮当空,将院子照的朦胧昏暗,明明不算亮堂,却让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也稍稍驱散了他心底的恐惧。 这才是现实世界。 钱庄勇长松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身后的阴冷让他猛然惊醒。 他蓦地转回身,看到高美美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你……你……鬼……” 不等他喊出口,高美美一把将他的短裤给扯了下去,拿起剪刀冲着他的□□狠狠地刺过去。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在院子里响起。 半分钟后,随着屋里的灯光亮起,一块被剪下来的腌臜肉隔着院墙扔了出去。 大门外,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辆共享汽车毫无声息地驶出村子。 车后座上,高美美低头看着自己苍白、没有一丝血迹的双手,回想刚才那一幕,出现了几秒钟的恍神。 她报仇了?是的,她报仇了,不但用剪子捅了对方十几下,最后还亲手把对方给阉了。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把压在心底积攒了十几年的怨气一并吐出。 晴川透过后视镜望向她,没有说话。 高美美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抬起头对着后视镜笑了笑,诚恳地道了声谢。 “证据是你自己拿到的,不用谢我们。”晴川声音平和的说道:“我明天会让人把录像送去派出所,你今晚去给家人托梦,至于对方能不能答应帮你报警,报警后,警察会不会处理,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了。” 听出对方不打算继续管下去的意思,高美美眸色闪了闪,点头应道:“好。” 翌日清早。一个清洁工大妈拿着大扫把,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局促地站在派出所门口。 前来上班的警察见她左右张望,一副找人的模样,主动上前询问:“大妈,有事吗?” 清洁工大妈见对方穿着警服,神情一亮,赶紧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警察同志,有人让我交给你们一封信,说是牵扯到一桩命案。” 警察一听有命案,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从对方手中接过信封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张纸条,以及一张黑色的内存卡。 半个小时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扶着两位六十多岁红着眼眶的老人进入派出所,他们说要替死去的妹妹(女儿)翻案,十几年前同村一个叫钱庄勇的人,多次威胁且强了他妹妹(女儿),之前报过案,但苦于没有证据,案子被迫撤掉了。 昨晚他妹妹(女儿)托梦说今早让人给派出所送来了证据,是一张黑色的内存卡。 那张内存卡警察们已经打开查看,是一个长达十几分钟的录像。 视频中,一个头发斑白,浑身是血的老头躺在院子里,在他身后空无一人,可老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迫着把脑袋高高仰起,冲着录像露出面容。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十几年前做过的事情详细交代,其中几次他试图隐瞒、狡辩,却又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威胁着改了口。 虽然这录像有点诡异,可里面说话的人却真真实实地存在,再加他浑身是血,看起来受伤不轻,警察便打算上门调查一番,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泣不成声地跑进来,也喊着要报案。 说昨天晚上她丈夫在家被人用剪子捅了十几刀,还被剪掉了唧唧,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警察询问她知道凶手是谁吗? 老太哽咽着说道:“高美美,我老伴亲口说是同村的高美美剪了他的……呜呜呜。” 两名立案的警察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面面相觑,询问老太:“你说的高美美,是已经去世十二年的那个高美美吗?” 老太非常肯定:“就是她!” 与此同时,送信的两人已经坐上了高铁,晴川脸上带着口罩,顺手把头上的棒球帽压低,闭眼补觉。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倒是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眠模样,拿着手机认真地处理工作。 “嗡嗡嗡——” 晴川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面前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他不悦地睁开眼朝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见是一个陌生号码,手指下意识掐算快速,得知这通电话不简单,他直接拿起来朝沈之行递过去,小声提醒一句:“很可能是警察。” 沈之行看了眼手机屏幕,抬手接过来,滑动接听,特意压低的声音低沉悦耳:“你好,请问哪位?” 听筒出传出一道中气十足地男声:“你好,请问是晴川女士吗,我是庄镇派出所的民警西林” 沈之行语调温和低沉,态度谦逊有礼:“你好,我是晴川的助理,请问警察同志找他有什么事儿?” 西林:“是这样的, 今早我们接到两桩报案,其中一桩受害人名叫钱庄勇,你们认识吗?” 沈之行:“认识。” 西林:“请问你们与钱庄勇是什么关系?” “委托关系。”沈之行把昨天对方请自家老板去家里给痴傻的孙子看事儿的事情给大致说了一遍。 一番聊下来, 西林继续追问:“那昨晚你们在哪呢?” 沈之行:“百冠国际酒店。” 对方倏然陷入沉默, 半秒后不确定道:“你们住五星级酒店?” 沈之行轻挑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西林再次沉默:“能问一下你们这趟过来的佣金是多少吗?” 旁边座位上侧耳倾听地晴川有被这句话内涵到。 沈之行不答反问道:“佣金多少与我们住什么酒店有关系吗?” 西林:没有关系吗? 沈之行:“警察同志事先没有调查清楚我们的身份吗?” 对方被噎住。 的确,因为时间紧迫,他们还没来得及调查两人的身份,在钱庄勇的妻子王英提供线索,说跟可能跟这两人有关后,他们就只调查了这两人的户籍、常住地等一些基本信息。 沈之行:“如果警察同志调查后, 应该就不会问出这种无礼问题。” 且不说晴川现在也算是一个正当红的知名网红,就沈之行这个互联网上市集团龙头的幕后老板身份,住个五星级酒店真没什么不行的。 西林:“抱歉, 我们这属于例行询问, 并没有冒犯的意思,请问你们两位现在在哪儿, 案子可能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高铁上,还有一个小时到S省。”沈之行左手在座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能问问是什么案子吗?” 西林:“目前两桩案子都与你们有关。” “哦。”沈之行语气淡淡:“那可能要麻烦警察同志来我们省进行讯问了, 或者我们到了S省, 主动去附近的区派出所做笔录?” 西林问他们能不能半路下车, 进行往返。 沈之行拒绝道:“抱歉。” 一番你来我往地交谈后, 沈之行结束了通话。 他刚想开口,面前就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沈之行被对方这示好的行为逗乐, 唇角上扬,抬手接过来:“多谢。” 晴川低声询问:“解决了吗?” 沈之行摇头:“他们应该会先调查一番,最后派人过来对我们进行讯问。” 这两桩案子全都与玄学有关,他们一定会被牵扯其中,不好脱身。 晴川闻言,皱起眉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沈之行知道她这是在嫌麻烦,安抚道:“没事,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如果他们打电话过来,你不想接,可以推到我这里来。” 这件事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抽身,但想一点都不沾染,也不可能。 “嗯。”晴川倒也不跟他客气。 不过被这通电话一打搅,晴川也没了困意,干脆带上耳机,用手机刷起视频来。 这两天晴川把豆荚的视频账号交给了沈之行管理,并没有去关注他都上传了什么视频。 但刷豆荚的时候,总能刷到一些与他相关的视频。 就比如现在,他进来的第一个视频是《爷爷的棺材①》 视频是以漫画的形式播放,再加上背景解说,听起来十分的有意思。 而且与他经历的事情相符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很快视频结束,晴川的视线落在右边账号头像上。 头像是个半身的简笔小人儿,萌萌地,很可爱,同样也很眼熟。 前天,沈之行拿着一张图片过来询问,能不能用它来做账号的头像,换掉豆荚的系统头像。 晴川看得出了这小人儿是她。 她点击头像,进入账号主页。发现账号里已经更新了三十六条视频,除去他刚开始的十条视频,其他二十六条都是这两天更新的视频,而且每条视频的点赞数都不低。 看来沈之行没说谎,前天晚上他真剪了一夜的视频。 刚开始的那十几条,沈之行发给晴川看过,得到他的同意后上传账号。 之后沈之行上传视频前,也会给他说一声,但晴川没想到竟然已经二十多条了。 而且每条视频的质量都很高,其中《爷爷的棺材①》,更是以漫画的形式讲述。 “沈之行。”晴川摘掉右侧的耳机。 沈之行:“嗯?” 晴川偏头看他:“你……学过画漫画?” 沈之行否认:“没有。” 晴川把正在播放的视频举到他面前:“这个。” 沈之行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解释道:“别人做的。” 晴川:“你没跟我说过?” 沈之行:“这只是一个尝试,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本来想着如果不行,我就撤掉了,就没跟你提。” 沈之行看出她的不开心,解释:“这两天很忙,视频我是凑空上传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抬手在晴川举着的手机上点了两下,看到点赞人数超过了十万,评论数达到一万多,诧异地挑了挑眉:“看起来效果不错。” 晴川:“多少钱?” 沈之行应答:“不要钱。” 晴川不信,冷冷盯着他。 沈之行神情无辜:“是真的,这个视频里的漫画,是你一个粉丝画的,她觉得你的直播内容虽然有趣,但画面过于单一,就提出了以漫画的形式讲述故事。” 晴川问:“不是你花钱让人弄的?” 沈之行:“不是。” 晴川追问:“那个粉丝的联系方式你怎么拿到的?” 沈之行:“你的私信后台。” “每天都有很多网友给你发私信,我就挑着一些有意思的回复了下,也有很多想找你看事儿的人,我暂时拒绝掉了。” 晴川冷硬的语气软了几分:“两天时间你做了这么多事情?” 沈之行:“嗯。” 这人一天难道有72小时不成? 晴川:“辛苦了。” 沈之行:“还好。” 晴川将手机收回,说道:“你把那位粉丝的联系方式给我。” 虽然对方是她的粉丝,但晴川很清楚画画有多不容易,像视频中这种,估计对方加班加点十几、二十个小时,才能完成。 沈之行通过微信把对方好友推送过来。 晴川点了添加好友,对方应该是在忙,并没有立即通过。 高铁很快到站,晴川与沈之行随着人流走出站口,晴川正准备打车,就看到一个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冲他们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沈先生,晴老板,欢迎回来。” 晴川见对方面生,心声疑惑。 沈之行趁机解释:“我的司机。” 晴川想起来之前在地铁上沈之行有跟他聊过这种事情,说想要司机接送,他忘了自己答没答应。 不过人家司机既然已经来了,晴川也不矫情,默不作声地跟着坐上车,让对方把自己送到了街口。回到熟悉的地方,晴川的心情愉悦不少。 出门两三天,一回到店里,晴川把背包随意的丢在旁边椅子上,直接瘫进了太师椅里。 折腾一夜,又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好累。 “嗡嗡嗡——” 没等他喘口气,手机发出震动,提醒他微信有新消息进入。 是刚刚在高铁上添加的那个粉丝好友,对方同意了好友申请后,主动发消息过来:【你好,晴老板!】 【你好】 晴川主动提起视频里漫画的事情,询问对方画画的价格,表示转钱给他。 粲:【不用不用,我就是闲着没事儿干随便画一画,能帮到晴老板就好。】 晴川坚持要给对方报酬,毕竟现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谁的时间都很值钱,他不想欠陌生人的人情。 粲:【晴老板,真的不用,我已经因为这个漫画获得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不能再收你的钱了。】 粲:【我也没想到沈助理这么有本事,竟帮我拿到了丰衡漫画签约画手的A级合同。】 粲:【后面那两期视频,我还会帮忙完成的】 粲:【晴老板,不得不夸赞你这次招到了一个好助理,最近更新的视频我真是太爱了!】 晴川最应付不来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之后,对方又巴拉巴拉发来不少消息,她全都忽视没回。 “呼——” 晴川退出微信,长舒一口气,躺在太师椅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回想起这几日沈之行的表现。 如果10是满分的话,他能给沈之行打出12分。 晴川不知道对方的这股细心认真的劲儿,是性格本就如此,还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可,故意为之。 但沈之行的确做到了之前说的,什么麻烦事儿都可以他交给处理,而且对方每件事都处理的恰到好处,深得晴川的心。 这几天出差,虽然事情很多,但因为不用与人打交道,晴川莫名觉得很轻松。 不得不说,沈之行的确拿捏住了他的脾性。 就算是知道对方别有目的,可晴川还是打算把他留下。 下午, 晴川好好地补了一觉,等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下午七点多钟。 他洗漱一番后,准备出门吃晚饭。 结果刚打开店门, 就看到有两个高大的男人正朝他这边走过来,这两人虽然穿着便装, 但气势凛然, 看起来不似普通人,有点像是……警察。 他这想法刚一冒出,对方就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晴川?” 晴川闻声,脚步顿住,站在店门口等着他们走近。 半分钟后,两人在他面前站立,其中一名高大微胖的男人手里握着手机, 先是认真地打量他一遍,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确定晴川与图片上的人一致, 才把手机收回口袋, 拿出自己的警官证举到晴川面前。 “你好,我们是庄镇派出所的民警, 我叫西林,上午的时候,和你的助理通过电话。” 晴川:“你好。”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追了过来。 西林:“你现在方便吗, 我们需要对你做一些讯问。” “要去吃饭。”晴川问:“一起吗?” 西林:“我们吃过了。” 晴川侧开身, 给两人让出路:“那就在店里说吧。” 三人围坐在茶几边, 西林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他们中间, 另一个民警打开笔记本进行记录。 晴川表现的很配合,除了当晚他们没出酒店之外, 其他事情都如实交代。 包括他买内存卡,租赁相机。 西林:“你租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晴川:“不知道。” 西林皱眉:“不知道?” 晴川:“嗯,是高美美委托我买的。” 两个民警的眉头皱的更狠了:“高美美?”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问:“你……你见过她?” “钱庄勇的孙子,就是被高美美附身变得痴傻。”晴川反问:“钱庄勇的妻子报案时,没跟你们说吗?” 怎么可能没说。 王英不但说了高美美附在她孙子身上的事情,还说钱庄勇的下体,就是被高美美用剪子剪掉的。 他们采验了剪子上的血液、以及指纹。 剪子上的血液全都是钱庄勇的,指纹都是王英、以及家人的,但并没有提取到新的指纹。 之后,他们又去了医院,刚做完手术的钱庄勇整个人很虚弱,精神状态也不稳定,一直不肯让儿子离开他的视线,说高美美会回来找他,还嚷嚷着让警察去抓那两个作乱的大师。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让高美美回来杀我的!” 西林的同事们在村里做调查,从村民口中得知事发前一天,晴川、沈之行给他们孙子做了驱鬼,他们痴傻半年的孙子突然就好了。 他们也从冯永望那得知,是王英听说晴川算命准,有本事,主动去他们家请的晴川。 这一番调查下来,民警知道晴川、沈之行两人不是江湖骗子,而是有真本事,但这么一弄,他俩的嫌疑也就更大。 西林:“高美美找钱庄勇报仇这件事,你们在中间做了什么?” 晴川:“租相机、买内存卡,把证据交到派出所。” 西林:“没有其他的了?” 晴川:“嗯。” 西林:“据我们了解,高美美已经去世十二年,期间虽然在村里闹腾,但从没有实质伤人,为什么被你们收走当晚,就能触碰实物,捅伤钱庄勇?” ------------ 第十五章 这点的确是晴川没想到的,但他还记着沈之行交代的话,面上丝毫不见心虚,刚要张口解释,店门口就传过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警察同志觉得我们有什么意图伤害钱庄勇?” 沈之行提着一个多层的保温桶走进来,径直走到晴川旁边坐下。 “警察同志觉得是我们教唆高美美捅伤钱庄勇的,还是觉得这件事就是我们做的?” 西林:“我们怀疑你们有协助高美美复仇的嫌疑。” “仅凭我们收走高美美之后,她能触碰实物这点吗?”沈之行眉宇噙笑,姿态镇定,语气温和:“证据呢?” “我们第一次去你们那个村子,之前与高美美并没有来往,跟钱庄勇家更没有瓜葛,为什么要帮一个死去多年的小鬼,给自己招惹麻烦?” “警察同志是觉得这件事因为鬼做得无法结案,所以需要找两个替死鬼吗?” 西林语塞。 沈之行:“仅凭受害者几句话,就认定是我们帮忙作恶,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西林:“收走高美美之后,你们怎么处理的她?” 沈之行:“带回酒店超度了。” 西林:“你们确定把高美美送走了?” 沈之行:“如果警察同志不信,我们老板也可以送你下地府去见一见。希望警察同志能用证据说话,而不是凭空诬蔑,之后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们,有什么事情,她会与你们交接。” 两名警察被客气地请出了纸扎店。 沈之行站在店门口,等两人走远了,才回头询问:“吃饭了吗?” 晴川摇头。 沈之行将保温桶一层一层打开:“先吃饭吧。” 晴川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沈之行低声劝道:“没事,他们过来只是走个程序,我已经咨询过律师,这个案子的主犯是只鬼,他们没有办法处置,最后只能私了,或者归为悬案。” 凶手已经去世十几年,警察总不能把高美美的坟掘了,把尸体拉出来鞭尸。 钱庄勇被捅伤的事情,钱家最后只能认栽。反而是高美美被强奸的案子,以及小女儿溺水的事情,他们夫妇要受到法律惩治。 沈之行见她吃饭的兴致不高,关切道:“饭菜不好吃?” 晴川摇头:“没。” 她只是在懊悔,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沾染一身麻烦。 吃过饭,晴川的心情稍稍缓解,他起身去柜台里拿出两份合同,递给沈之行:“你仔细看一看上面的内容,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签字。” “好。”沈之行应声。 晴川偏头看他:“真不后悔?” 沈之行挑眉,反问:“后悔什么?” 晴川没接话。还能后悔什么? 后悔他不好好待在干净宽敞的写字楼里签上千万、过亿的合同,而是窝在自己这个破旧的小纸扎店里挣着几千的工资。 沈之行心里清楚她的意思,见她不答,也没再继续追问,转移话题道:“过几天我可以请假休息两天吗?” 晴川:“什么时候?” 沈之行:“等高美美的事情结束。” 他担心自己不在,晴川应付不来那些警察。 晴川:“好。” 签好合同,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多分,两人开始准备直播。 调试直播设备的事情由沈之行负责,晴川只需要整理好自己直播时需要用到的折纸、剪刀等用品。 这次直播用的不是晴川的手机,而是沈之行准备的那台新手机,他说要进行直播录制,事后方便剪辑视频。 右边木支架撑着一台接近13寸的大平板,目前某知名品牌的最新款。 沈之行解释,这样方便看评论弹幕。 晴川险些忍不住吐槽:你这手机、平板两件加起来,都要顶别人小半年的工资了。 不过这几天晴川也已经习惯了沈之行的消费习惯,懒得多说,反正他不打算报销,也报销不起。 九点,直播开始。 直播间的人数上升得很快,不少眼熟的ID热情地打招呼。 【晴老板,好久不见!】 【终于开播了,我等的花都谢了。】 【晴老板,爷爷的棺材后续呢!】 这几天网友们都在等后续,再加上沈之行发视频只发了前半部分,高潮和结尾都没更新,更勾的网友们抓耳挠腮,甚至有不少粉丝喊着要取关。 只可惜,这威胁对晴川、沈之行丝毫不起作用。 晴川只与几个眼熟的ID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摆弄折纸,把直播间交给了沈之行。 沈之行不急不缓地跟大家打着招呼,见大家都在提爷爷尸体的事情,他就回复说明天视频会更新,让大家去看视频。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转眼四十分钟过去,直播间人数达到了两万,虽然还在缓慢上涨,但相比之前的四五六万,明显少了很多。 晴川倒是不在意,毕竟粉丝是需要维护的,像她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直播,一部分粉丝跑掉也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晴川不在意,直播间的老粉儿却很关注。 【唉,果然,晴老板的流量还是被抢走了。】 【是呀,之前这时候咱们晴老板直播间都有接近四万人了,现在才勉强两万三。】 【没办法,隔壁的阵仗太大了,晴老板这佛系性子根本抢不过。】 【谁呀谁呀,是什么我没吃到的瓜?】 【隔壁来一个新主播,据说是玄术协会的长老,专门给明星、大老板们看像算卦的。】 【哇哦, 我去看看。】 【我也去,我也去!】 原本直播间慢慢增长到了两万六, 这一下子直接降到了两万二。 【卧槽!对不起晴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帮对手直播间宣传一波,牛批】 晴川倒是镇定:“没事。大家喜欢什么,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晴川很清楚自己的直播间大部分时间是无聊的, 至少之前是,现在有沈之行做助理,与大家时不时互动, 气氛才缓和不少。 【其实主播也没必要难过, 再怎么样,也还在新人榜第二呢。】 【对方好歹是玄学协会的长老, 官方认证,再加上给不少知名大佬看过风水,肯定实力不低,咱不跟他比。】 【楼上会不会说话, 到底是安慰人呢, 还是在这儿讽刺人呢?】 【我怎么就讽刺了, 我说的是事实。】 【人家一连三天都挂着礼物榜第一名, 就问咱们晴老板怎么比?】 【确实,咱们直播间没什么金主。】 话音刚落, 直播被刷屏,礼物的弹幕一条接着一条地滑过,整个直播间全是五花八门的礼物特效。除了这些,还有数不清的网友在送鲜花、棒棒糖、啤酒,评论区直接炸了。 【卧槽,这才是晴老板的实力吗!】 【看起来莫名感动是怎么回事!】 【卧槽,好壮观的场面。直接冲到了礼物榜第一,就问谁不服气!】 晴川抬头瞥见这一幕,折纸的动作一顿,怔楞当场。 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开始对大家表示感谢。读了很久,才发觉坐在旁边的小助手有点安静。 她偏头睨了对方一眼,见他正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沈之行?” “嗯?”被喊了名字的人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见晴川正望着他:“抱歉。” 他随手按了电源键,关掉手机屏幕,放置在旁边。 晴川转回头,望向手机屏幕:“大家别刷礼物了,理智消费,不要因为一时置气去砸钱。也不需要拿我跟其他主播做比较。” 评论区里都在感叹晴老板牛批,晴老板低调之类的话。 同样热闹的,还有隔壁‘太极宫梁道长’直播间的评论区。 梁家栋看到评论,下意识转头,果然看到自家小徒弟的脸耷拉下来,神情难看,他出声提醒:“三诚。” 三诚小道长不满地努起嘴:“师父,她故意的。” 梁家栋皱眉,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网友们喜欢谁是他们的自由,我们怎么能干涉。” “抱歉,我这小徒弟不懂事了,大家多见谅。” 三诚小道长也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在大众面前黑脸,赶忙道歉:“对不起各位,主要是我与这个晴老板有些私人恩怨,一时间没控制好脾气。” 评论区一听有瓜,立刻来了兴致。 三诚小道长:“也没什么,就是看不惯他用术法随便欺负普通人的样子。” 【什么意思,晴老板竟然用术法欺负普通人?听着好过分的样子。】 三诚小道长见评论区都在喊着要吃瓜,转头去问梁家栋:“师父,我要说吗?” 梁家栋也不想扫了网友的兴致,纵容道:“我去接杯水,你想说就说吧。” 【嚯,师父跑了。梁道长:你得罪人,别带上我。】 【别打岔,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三诚小道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在豆荚上刷视频,无意间刷到他的直播间,点进去正好听到一个年轻男生在麦上低声下四的道歉……” 另一边的评论区里有不少网友告状。 【晴老板,隔壁那个三诚小道长正在直播间说你坏话。说的可难听了。说你用术法欺负普通人,让普通人破财,在直播间当众道歉,打击别人的自尊心,侮辱别人的人格……】 【他说就算那人做错了,训斥两句就得了,竟然让人家损失那么多钱,有点惩罚过度了。】 晴川看到了这些评论,但没有理会。 沈之行知道她这是不想搭理,便也没有回复。 然而另一边的三诚小道长却越说越气愤:“就是,故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暴露在大众眼中,粉丝大老远过去看他,还不愿意见人,连基本的开门迎客的道理都不懂,既然不想见粉丝,又何必暴露自己的私人信息。” “现在这天气,外面根本不能呆,接近四十度的温度,粉丝在店门口等一上午,有点怨气也很正常,好好道个歉不行嘛,还非要让人家破财,谁粉上他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呸呸呸。”三诚小道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赶忙道了句:“福生无量天尊,慈悲。以上言论,仅代表我个人,与道教、师父他们无关。” “啧,我这不是怂了,只是不想牵连到其他人,都说了这是我和隔壁的私人恩怨。我没骂他,我只是说他这样做不好,术法是用来帮助大家的,不是给他用做发泄私人情绪的,我刚说两句,他就在那一直禁言我。” “既然开直播,还敢在直播间做法,还不让人说了,而且事后我特意去看了,他画符请的不是正神。”我查阅过资料,根本找不到他画的那种符咒,而且我就没听过什么断财符可以起效这么快的。” “对峙就对峙,他就一个民间术士,连个证都没有,我能怕他?简直笑话。” 终于,站在手机后面的梁家栋听不下去了,皱眉呵斥:“三诚。” 三诚小道长听出师父话里的意思,虽然没再继续往下说,但还是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本来就是。” 而他说的这些话,已经原封不动地被传到了晴川面前。 直播间的网友更是煽风点火。 沈之行语调噙笑:“那总不能被狗咬了,还要再咬回去吧,弄得一嘴狗毛不值当。” 评论区却还在拱火,都说让晴老板反击回去,以免对方气焰嚣张。 沈之行见晴川露出不耐之色,出声提醒:“有些网友别再拱火了,你们也不是真的忿忿不平,不过是想看戏罢了。” “对方那点道行,我们真不看在眼里,专门挑晴老板出差的时间开直播,这样投机取巧的人,想当我们的对手,他不配。” 沈之行的这些话,同样一字不差地被网友传给了隔壁直播间。 三诚小道长看到后,直接气炸了,顾不得师父在旁,大骂一句:“他放屁!” “什么叫我们投机取巧, 他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师父开播是算好了日子和时辰的,跟他有一毛钱关系?” “他一个民间术士, 才不配跟我们比呢。” “三诚!”梁家栋见小徒弟越来越过分,也有些生气:“直播结束后去三清殿跪香。” 三诚委屈道:“师父, 是他一直在招惹我们。” “故意用礼物榜压我们一头, 还说什么狗咬他,他不能再咬狗之类的话,他骂我!” 梁家栋冷声训斥道:“真是没规矩。” 这句话不知是说三诚,还是在暗讽对方。 不过看出师父是真生气了,三诚也不敢再放肆,努着嘴,低下头, 没再说话。 评论区里的网友有不少人在看笑话。 【重点提醒,不光礼物榜, 新人榜、民间俗事人气榜、总人气榜、小时榜, 晴老板都在你们之上。】 【晴老板真是闷声干大事,三天不直播, 回来依旧是王者。】 【三诚小道长, 你们太极宫的酆都大帝的神像修好了吗?】 【怎么回事?】 【本课代表来了!敲黑板, 划重点, 刚刚晴老板说他画符请的是酆都大帝、以及各路鬼仙,所以才会这么快灵验。】 【酆都北阴大帝可是冥界最高神灵, 地狱之神,主管冥司,你们太极宫里不是还供着他的神位吗,怎么就不是正神了?】 【新人,想问是怎么回事?】 【课代表先说说事情原委】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这位三诚小道长突然在晴老板直播间指责,说晴老板画的符不是正宗符箓,请的不是正神,还说不知道是什么歪门邪道的符咒。结果第二天太极宫的道士去酆都殿供香,香死活点不着,神像莫名其妙的裂了。】 【想想,简直细思极恐啊,刚刚他竟然还敢说晴老板画符请的不是正神。梁道长,你们道观收徒都没什么标准吗?是不是随便一个人塞点钱就可以进?还有,你们这么厉害的道士,天天供奉着酆都大帝,却请不来他吗?】 三诚看着评论区里搅浑水的网友,脸色难看:“你们胡说什么,少在这儿造谣。” 【造谣吗?难道你没说过晴老板画符不是正神的话,还是说你们太极宫里没有供奉酆都大帝神像,或者酆都大帝的神像没有出问题?】 【楼上去过?】 【是呀,太极宫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特意去验证了一下。】 三诚:“他说请的是酆都大帝,就一定是酆都大帝,你们又没有验证过。” “而且我们宫观是正常的道观修缮……” 梁家栋打断他:“行了,没必要多解释,对于这些故意找事的人,你说什么都是错。” “严肃声明,酆都大帝是我们道教的神明之一,自然是正神,但那位小术士画的符咒,事后我们会去验证,如果他请的的确是酆都大帝,贫道会让三诚主动道歉,如果不是,我们作为玄学协会中的一员,有责任监督各位术士的言行举止,保护民众安全。” 梁成说完,做了个抱拳礼:“各位居士,贫道直播是为了宣传道教文化,不是为了与人争长短,既然今晚注定不消停,那我先下播了,慈悲。” 说完,他直接点了关闭直播。 三诚看着直播后台,不服气道:“师父,为什么我们要下播?” 梁家栋怒喝道:“师父什么师父,我辛辛苦苦积累几十年的声誉,都快被你给糟蹋完了。一个纸扎店的小老板,值得你当着直播间几万人的面与他对峙?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少说话、少说话,你这张嘴惹出来的祸,得罪的人还少吗?” “人家靠直播挣钱吃饭,自然是想要话题、想要流量,你跟她越争辩,她越高兴。” 三诚被骂的垂下脑袋,小声辩驳:“我只是看不惯他那装逼的样子,师父你刚刚也瞧见了,看他的那些粉丝说的话,什么我骂她第二天道观神像裂了,她分明是故意栽赃。” 梁家栋骂道:“你也知道他是故意栽赃,为什么还要搭茬,咱们宫观里的神像都是几十、上百年的神像,出现开裂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来只是正常的修缮,被他们这么胡乱一传,就成了我们得罪了酆都大帝。” “呵,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术士,哪来那么大本事请得动酆都大帝,你呀,给我跪香去,在三清神尊面前好好思过,这几天由你师兄协助我直播。” 三诚努嘴,委屈道:“师父——” 梁家栋丝毫不心软,催促道:“快去。” 另一边,晴川正在折纸,时不时瞥一眼平板上的弹幕,蓦地瞥见直播间在线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直接从三万一,几分钟内冲到了六万多。 突然这么多网友涌入直播间,他有点不明所以。 晴川下意识看向沈之行。 不等沈之行开口,评论区就给出了答案。 【我回来了,隔壁因为心虚,关直播了。】 【感觉那个梁道长害怕把事情闹大,所以关直播,及时止损。】 【哼,谁让他们先招惹我们。】 晴川看到评论后,再次劝阻:“我和梁道长并不认识,更谈不上有过节,大家不要胡乱带节奏,也不要去别人直播间挑衅。” 【抱歉,以后不乱来了。】 【其实我们不是想怼梁道长,而是看不惯他的那个小徒弟,你不在这几天,他都说了好几次你的坏话了。】 可爱多:【虽然你和那个梁道长不认识,但他小徒弟在背后编排你时,他在旁边听着,根本不阻拦。反正挺败好感的。】 沈之行朝晴川瞥了眼,见他抿唇不语,但脸色难看,出言解释:“大家可以有自己的喜恶,但不要顶着晴老板的名义过去搞事,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大家各自收敛,不要到最后全让晴老板来顶锅。” “至于晴老板与对方之间的恩怨,我们会自行解决。” 【我的妈耶,主播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粉丝帮你出头,回来还要挨你训斥,什么玩意儿呀】 【就是,刚刚在那边,我看好多粉丝维护,没想到回来还要被正主教育。我看直播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听说教。取关了。】 【我也取关了。感觉还是梁道长的直播更好一点。】 沈之行看着评论区的言论,微微眯起眼睛,刚想回怼,被晴川抢先。 “不喜欢可以取关,来去自由,不强求。” 她这句话说完,直播间的人数从六万九,慢慢掉到了六万七。 由此可见,大部分网友并不在意,只是一些闹事的人想挑事,看热闹罢了。 晴川不想被网友们推着与对方对峙,不是她怕,而是不喜欢。 眼看直播间的人数逐渐平稳,晴川觑了眼时间,放下手中折好的椅子,缓缓说道:“十一点了,开始卜卦。” 直播间的评论迅速刷动起来,一个个地开始争抢名额,也就没什么人再提对峙、取关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两点,晴川直截了当的结束直播。 “呼——” 晴川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感叹一句:“人太火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会被各种麻烦事儿盯上。”沈之行说完,又补一句:“不过对方确实过分了。” 虽然直播间里大几万网友,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配合,但好端端地网友怎么会让两个主播对立起来? 晴川这几天外出没有直播,对方却在直播间里公然评价他的术法不正,主动挑起事端。而那个梁道长作为师父,却也不阻拦。 晴川盯着桌面,淡淡说道:“爷爷说的对,玄术协会里面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好地方。” 爷爷的术法在同辈中算得上佼佼者,当初玄学协会、非自然科学……等等好几个官方部门找上门来,用高薪聘请,请他去坐镇。 爷爷全部拒绝了,当时晴爸还不理解,人家开出那么好的条件,自己老爸为什么会不答应。 爷爷的回答是:他们里面的弯弯绕绕,是是非非太多,我懒得搅合。 晴川也不想搅合,但对方偏偏要凑上来挑衅。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晴川想了许久, 也没想不出对方针对自己的原因,最后只能归为两人气场不合,对方看自己不顺眼。 同样的, 她对那个名叫三诚小道长的人也没什么好感。 沈之行见他蹙眉沉思,温声询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晴川回过神, 抬头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提醒道:“你可以下班了。” 沈之行将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侧着身子问道:“你呢?” 晴川冲旁边的别墅骨架抬了抬下巴。 沈之行问:“需要我……” 晴川打断他:“不需要。” 沈之行低笑出声,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起身道:“好,那明天见。” 晴川淡淡应了声:“嗯。” 沈之行离开,晴川拿起手机播放电影,开始给别墅外层糊纸。 翌日中午, 晴川一醒来,就收到了微信上钱鹏发来的消息。 【晴老板,你又上热搜啦!】 晴川下意识打开大眼仔查看, 并没有看到热搜上有关自己的新闻。 钱鹏:【图片】 图片上是豆荚的“兔兔热搜”, 其中一条就是晴老板与梁道长争夺礼物榜榜首 点进去后,视频是梁道长与三诚小道长昨晚直播的画面, 背景声音负责讲述昨晚事情经过。 视频中还有人分析他和梁道长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说很可能是为了争夺新人王的称号。 还说晴老板自从上了热搜后,一直霸占着新人王的位置, 甩出第二名很远, 风头无两。 结果新开播的梁道长直播三天, 稳坐新人王的位置, 让回来直播的晴老板感觉到了危机,因此抢占礼物榜第一, 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晴川:【假的】 钱鹏:【我知道,嘿嘿嘿。这些人只是为了蹭热度,获取流量。】 晴川:【嗯】 钱鹏:【不过,晴老板你要不要趁机发个视频澄清,吸一波好感度,也能增加一下粉丝流量】 晴川:【不理会的话,热搜会下去吗?】 钱鹏:【会的,如果事情没有后续,热度很快就会下去】 晴川:【谢谢】 晴川本想着冷处理,让事情热度慢慢降下来,可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似乎并不这么想。 竟然发出了一条澄清视频。 视频澄清者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说话时眉眼弯弯,头发用一个木簪挽了个太极髻,看起来还有几分腼腆羞涩,让人看了徒增好感。 “抱歉,因为三诚小师弟的一些不当言行,给大家造成了影响,事情从前几日三诚小师弟进入晴老板直播间开始,当时他正好看到晴老板用术法教训普通人,出于好心,提醒对方不应该用术法伤人,可以选择其他适当的方式进行教育。 ” “之后因晴老板不断对小师弟禁言,引起双方矛盾,其中也怪小师弟太年轻,性格过于耿直,目前师父让他跪香半日,以作惩戒。” “至于他怀疑晴老板术法并非正道,是因为晴老板的术法实在太霸道,头一天晚上布阵,第二天就能让人损失上万元,玄术协会都有明确规定,术法不能因私人恩怨伤及民众,有问题可以走法律程序。” “而且晴老板画符的视频,我们也看了,的确不是我们目前常用的符咒,当然也可能是视频模糊,导致我们没办法作出准确判断,如果晴老板方便的话,可以录几个画符箓的视频,以作自证。” “现在说回昨晚直播的事情,我师父梁道长是玄术协会长老之一,他直播是为了宣传弘扬道教文化,再加上他老人家平时很忙,不少居士来宫观里求卦,却多数见不到他老人家,我们这些徒弟便建议他来网上直播,并没有想与谁比较的意思……” 视频还没播完,晴川直接关了视频。 录制几个画符箓的视频……原来对方招惹自己目的在这儿。 也对,能以符策鬼的本事,怎么可能不让那些术士眼红。 他们晴家是镇关人,又以纸扎为生,渐渐地便衍生出了驱策阴魂的本事。 所以他们画符请的不是三清五老、玉皇大帝、四御三官、后土娘娘……这些天上的神仙,而是冥府里的鬼仙。 民间很多人对鬼都很忌讳,就比如很多人家里会供奉财神爷、玉皇大帝、保家仙等等,但很少在家供奉阎王爷、判官、黑白无常。 大部分人提起鬼,都是畏惧、忌惮,但对天上的神仙却是心怀敬畏。 晴家却常年与鬼打交道,甚至与阴差鬼将们做起了生意,画符时也都是请的鬼力,而非神力。 鬼力霸道,所以效果显著。 但同样伴随着危险,很多鬼身怀怨念,若是发现你道行浅、好欺负,很可能会被反噬,不受操控,所以很多术士刚开始接触都是驱鬼、杀鬼。 之前玄术协会的人就眼馋过他爷爷的术法,想要拉拢为己用,被爷爷拒绝后,还派人过来接近、拜师。 爷爷刚开始没看破对方诡计,倒是收了两个小徒弟,可惜两人道行太浅,贪念太重。 一个私底下偷偷招鬼,结果被招来的厉鬼虐杀,一个想偷走爷爷的符书与协会里的术士做交易,被识破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没想到这几十年过去,爷爷走了,现在又开始往他身上打注意,简直可笑。 中午两点,太极宫内。 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着深蓝色道袍迈步进入一座小院子。 院子里,一个同样年龄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给菜地除草。 “陈师兄。” 这一声称呼让蹲在地上除草的中年男人动作一顿,回头笑着打招呼道:“梁师弟来了。” “嗯,师兄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陈监院将手上的草丢到旁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水池走过去:“梁师弟,听说你带着徒弟在网上开直播了?” 梁家栋点头应道:“嗯,开直播前,我特意去请示了师父。” 陈监院语气温和道:“现在网上看直播的人确实不少,通过直播弘扬我们道教文化也是功德一件。” “只是我听说你们昨晚直播时与其他人发生了争执,事情闹得很大。” 梁家栋解释道:“是小徒弟与另一个主播争执了几句,我已经惩罚过了。” “我确实没料到这点事情会闹上热搜,不过已经找人去澄清处理了。” 陈监院道:“网上的视频我看了,你那个小徒弟有点口无遮拦,动不动就搬出玄学协会说事,对了,他什么时候进入的协会,我怎么不知道?” 梁家栋:“还没正式入会,现在只是实习会员。” 陈监院很是无语:“……还没入会,就这么高调?” 梁家栋苦笑:“他的性格有点……张扬。” 陈监院:“那暂时别让他入会了,先磨磨性子再说,还有他这口无遮拦,锋芒毕露的脾气,你作为师父也不知道管一管。” “现在网上的事情,非黑即白,因为昨晚你们的直播,现在网上全都在嘲讽咱们太极宫,说我们干了什么事情,导致酆都大帝的神像开裂,要是让师父知道咱们宫的声誉受损……” 梁家栋打断他的话:“师兄,其实我没拦着,也是有原因的。” 陈监院疑惑:“什么原因?” 梁家栋道:“与三诚对立的这个主播,说出来你可能认识。” “我认识?”陈监院诧异:“谁呀?” 梁家栋:“晴川,是晴风唯一的孙子。” 陈监院惊愕:“晴风?” “他去世后,纸扎铺子由他孙女接手,现在对方在网上直播算命,平时也给人看看风水,似乎继承了他爷爷的衣钵。” 一经提醒,陈监院倏然想起晴风是谁,胸口涌起一股火气:“你知道他是晴风的孙女,还故意让小徒弟去得罪人家,你知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了拉拢晴大师,废了多少心思!” 梁家栋赶忙解释:“师兄别急,先听我说,咱师父之前多次拉拢晴风都没成功,既然拉拢不成,那就换个招数,反正咱师父只是对晴家的术法感兴趣。” 陈监院皱眉:“什么意思?” 梁家栋故作神秘道:“之后你就知道了。” “网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师兄放心吧。” 陈监院叮嘱道:“记住了,千万不要影响咱们宫观的声誉。” 梁家栋点头:“嗯,记得了。” 从小院子出来后,他掏出手机,打开豆荚app,查看最新的澄清视频。 短短三四个小时,视频点赞数已经超过16w,评论也超过了3w。 评论区里大部分网友都在夸赞视频中的小道长得好帅,只剩下小部分人在关注事情本身。 一部分在讨论玄学协会存在的作用,一部分在责怪三诚有点多管闲事了,还有一些人喊话晴老板,让他上传画符咒的视频,给懂行的人鉴定,看到底是不是正经符箓。 也有一小部分人站在三诚这边,觉得晴老板把事情弄得太严重了,仗着自己会术法,就欺负普通人,实在有点过头了。 梁家栋翻看了几页评论,嘴角不自觉上扬,看来自己的办法很不错,依照目前的节奏来看,晴川不得不上传画符箓的视频,自证清白,否则等着看戏的网友们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就算事情有变,他也想好了对策。 毕竟与对方起冲突的是三诚,他作为师父,顶多被说一句管教不严。 这边梁家栋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另一边的晴川却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 第十六章 关掉那个澄清视频后,晴川便起身洗漱去了,收拾完已经接近两点, 他准备出门吃点饭,结果一打开店门, 就瞥见斜对面店铺的凉阴下站着的沈之行。 晴川对此也不觉得诧异, 垂眸瞥了眼放在他脚边的保温桶。 沈之行听见开门声,抬起头的同时,紧皱的眉头舒展,眉眼含笑地打招呼:“早上好。” 晴川抬头瞥了眼高空中炙热的烈日,询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来的?” 沈之行:“刚来不久。” 晴川见他神情认真严肃, 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说道:“你白天不用过来, 晚上八点半过来就可以。” 沈之行手上点击平板的动作不停, 回应道:“我在家也无聊。” 晴川见他这么说,也就没再搭腔, 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这几次直播,晴川已经把别墅里的装饰准备的七七八八,现在只需要往别墅里添置东西,进行固定,最后封顶就差不多完成。 在他忙碌的时候,沈之行也没闲着,一直用平板与人文字沟通。 “晴老板。”沈之行回复完消息,出声唤道:“昨晚直播的事情上了热搜。” “嗯。” 沈之行见他回应平淡,猜出她已经看到消息,继续说道:“对方做出了视频回应。” “我们的评论区沦陷了。”沈之行问:“都在喊你做回应。” “回应什么?”晴川反问:“画符视频?” 沈之行望向清瘦的男生,问:“你想画吗?” “不想。”晴川回答的干净利索。 “那交给我处理?” 晴川偏头看他。 沈之行解释:“可以转移一下网友们的注意力。” 晴川再次觑他,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沈之行手肘抵在长木桌上,单手撑着额角,笑道:“我知道一些对方的黑料。” “……你认识那个叫三诚的?” 沈之行:“不认识。” “那你?” 沈之行:“他只是一个小徒弟,对付他没用,直接摆平他师父梁家栋,到时候他负责承受怒火就够了。” 晴川挑眉,对于这种事情他不擅长,也不感兴趣,只丢下一句:“你看着处理。” 沈之行:“好。” 下午四点,不老尘、晴老板做出视频回应。 视频中只有一张熊猫疑惑的表情包图片,配文字:有毛病? 网友们都在蹲晴老板的回应,看到只有一个表情包,都不肯买账,纷纷留评: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在骂谁?怎么不上传画符的视频?是心虚不敢吗? 很快,新视频的评论数就达到了五六万,晴老板这边没了声响,傍晚五点十几分。 “兔兔热搜”突然跳出一条新闻,后面都跟着一个红彤彤的火把标志。 太极宫、梁道长 蒋梦露 视频中是几张环境模糊不清,但又能看清人脸的照片。 照片中是他和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牵手,共同进入酒店的照片。 梁家栋的脸很清楚,想否认是不可能了,女人也很快被网友扒出是今年靠着一部古装剧炸红小花蒋梦露。 这消息犹如一桶汽油,让上午渐渐冷却的热度“轰”地一下,再次熊熊燃烧。 太极宫、梁道长最新澄清的那条视频下,评论区直接炸了。 原本还在夸赞梁道长是财神爷在世的那些网友瞬间懵了,等反应过来时,辱骂的楼已经盖到了十几万条。 其实梁家栋才直播三天,也只是在民间俗事区有点名气,还是有很多网友根本不认识他。 但蒋梦露是当红小花,刚因为一部爆火剧圈了一大波粉丝,就算是路人,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她的名字。 吃瓜,是人的天性。 就算不是她粉丝,看到熟悉的名字也都会点进新闻的视频瞄几眼。 中年道士和当红小花姿态暧昧的出入酒店,这瓜足够吸引眼球。 之后几个小时,网上直接炸开了锅,晴川作为上个热搜的主角之一,自然也被连带着讨论。 甚至不少人都说他看起来闷不吭声,没想到手段这么强硬,直接爆出对方大瓜,让局势瞬间朝他倾倒。 而被谈论的晴川本人正忙着制作纸扎,并不知情。 晚上六点半,一个面熟的中年司机站在店门口,唤了声:“沈先生。” 沈之行提着中午的保温桶出去,过了半分钟又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只是颜色从灰色变成了黑色。 “阿姨做了八珍鸭汤。” 晴川:“……不喝。” 沈之行一边往茶几上摆饭菜,一边道:“菜有点多,我自己吃不完。” 随着他把保温桶的盖子打开,饭菜的香气瞬间溢出来,钻进了晴川的鼻腔,随着呼吸进入脾肺。 晴川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家里饭菜的味道与饭菜的味道,到底是不同的。 昨天晴川尝过,沈之行没说谎,他家阿姨做饭确实很好吃。 而且沈之行故意的,保温桶那么大,摆那么多层,一个人怎么可能吃的完。 晴川收起心思,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洗手间净手,出来时看到沈之行站那等着,茶几上摆着的两碗饭,昭示着对方的挽留。 晴川的原则性倒也没那么强。 与其把饭钱转饭店老板,不如留给沈之行做餐补,虽然对方不缺钱。 晴川没说话,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沈之行见他留下,眸中的笑意变浓,推荐道:“焖烧豆腐是杨阿姨的拿手菜,你尝尝。” 晴川闻言,用勺子盛了块豆腐尝,入口即化、口感香甜,味道的确很好。 察觉到对方期待的目光下,晴川夸赞了句:“味道不错。” 沈之行的那双桃花眼笑的眉眼弯弯:“你喜欢就好。” 他说完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昨天因为高美美的事,被两个警察找上门来,晴川心绪不定,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但今天她情绪不错,再吃这些饭菜,只觉得有点惊艳。 不得不说,虽然是家常菜,但味道都很可口,也难怪沈之行会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让晴川吃一段时间,估计也会吃不惯。 吃过饭,晴川主动承担了清洗保温桶的事情,沈之行则是把茶几和地面收拾干净。 几分钟后,晴川提着保温桶出来,放回茶几上,说道:“餐费随着工资一起发给你。” 沈之行倒也不推迟,应道:“好。” 吃过晚饭,晴川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见时间还早,就继续摆弄别墅。 沈之行也默不作声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晚上八点半,外面天色彻底暗沉。 晴川照常巡街,结果走到城隍庙门口被鬼差叫住,问他接不接单。 晴川说接,但时间要排到一个月后。 前面还有三单,无常鬼表示没事,一个月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儿。 晴川见他们答应,便用手机暂时记下他们需要的东西,以及两只小鬼的名字、生辰八字。 八点五十分,回到店中。 沈之行已经把手机、平板摆好,做小助理的椅子上玩手机。 晴川不得不再次感叹,有个面面俱到的小助理,真的很省心。 他去仓库里又拿出一沓彩纸,开始准备公主游乐园里的零件,准备好这些,时间接近九点,晴川示意沈之行开始直播。 沈之行打开豆荚APP时,顺便出声提醒:“今晚的评论可能没那么友好。” “嗯。” 晴川能猜到今晚的直播,不像之前那么友善。 “试试吧。” 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没那么弱,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以后不直播。 沈之行看他情绪稳定,便没再多说什么。 直播开始,没过几分钟,就开始有大批的网友涌入直播间。 【哇哦,晴老板竟然开播了!】 【顺着热搜爬过来的,晴老板牛批!晴老板这一出手,直戳对方死穴】 【晴老板你这一招有点阴险了。一直不发视频澄清,是真的心虚吗?】 晴川直接将这些评论忽视过去,对那些新进来打招呼的网友,道了声:“欢迎。” 可有人却还在刷评论,询问晴老板为什么不上传画符的视频。 沈之行看不过去,冷声回怼:“为什么要上传画符的视频?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力吗?对方利用网友的舆论施压让我们上传视频,我们就要乖乖上传视频吗?” 沈之行质问的声音并不大,语调里带着点懒散,却莫名有种上位者的威压,让人听着心底徒声畏惧:“他算什么东西?” 【这声音、这语气,好绝!】 【就是,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个视频澄清,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晴老板身上来,他师弟在别人直播间不分青红皂白的叫嚣,就是好心提醒,就是性格耿直】 【没见过晴老板画的这种符咒,就说不是正道,说话还真是够茶的。】 晴川瞥见这些评论,下意识看向沈之行,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虽小,奈何手机的收音太好,他这句询问还是被直播间的网友听见了。 【咦,晴老板不知道吗?】 【晴老板,这事儿不是你做的吗?】 晴川被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我做了什么?” 【梁道长跟当红女明星开房被拍的消息,不是你爆出来的吗?】 晴川连梁道长是谁都不清楚,怎么会爆出这种事情。 她下意识看向沈之行,见对方眉眼噙笑的模样,再回想下午时沈之行说的话。 “我知道对方的一些黑料。” 晴川将手撤出镜头外,指了指沈之行,用口型询问:“你做的?” 沈之行轻挑眉宇,表示默认。 晴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无奈地笑着冲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这人本事大的有点离谱。 沈之行被夸赞,脸上的笑容加深,下意识抬起手在桌面上点了两下。 对方没说话,但晴川竟莫名看懂了。 他说的是:还有后续。 晴川诧异,无声询问:“还有什么后续?” 沈之行看清对方口型后,笑容一僵,眸色猛地闪动。 这是他和温客晴之间的交流手势,他刚刚太高兴下意识做了这个动作,根本没料想晴川能看懂。 可他却懂了。 沈之行幽深的眸色微闪, 搭在桌面的手指渐渐收拢,尝试着小声唤了句:“温客晴。” 晴川没听明白,低声询问:“什么?” 沈之行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面容, 确定晴川的脸上除了疑惑,便没了其他神情, 眸底满是失望, 摇头道:“没什么?” 眨眼间,他就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尾稍稍上扬,亲和的笑意重新回到英俊的面容上,转头把视线落回桌面的平板上。 开播不到半小时,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到了八万三, 评论区更是混乱。 得知晴老板对热搜的事情并不知情,直播间里大部分网友都不相信。 【对家出事,晴老板不知道?】 【都是现代人, 手机24小时不离手, 你中午又刚上了热搜,怎么可能会不关注。】 【其实这件事就算你说是你做的, 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这件事错在对方。】 评论区里大部分人都在劝晴老板说实话。 沈之行正心情沉闷,看到这些无理取闹的留言, 说话也没了平时的耐心, 语气微冷:“某些网友说话简直莫名其妙, 请不要拿自己认为的事情去要求别人, 晴老板除了要直播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并不会时刻关注手机上的消息。” “至于热搜上的某些人,分明是咎由自取,私生活不检点,还敢跑来网上卖弄,被有人盯上,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你们既然喜欢垃圾,就去找垃圾,别在我们直播间蹦跶,再看到那些恶意评论,不友善的言论,直接禁言。” 【沈助理不要生气,他们就是见不得晴老板好】 【就是,晴老板的主业是纸扎,副业才是直播,平时不知道有多忙,以为全都像他们那样整天无所事事】 【听说蒋梦露的大眼仔已经彻底沦陷了,她的那些粉丝都疯了】 【说起来大家都没发现蒋梦露爆红的挺奇怪的吗?前两年她因为演技差,耍大牌,公然跟男明星搞暧昧,被全网骂。今年突然因为一部剧爆火,但她在里面的演技也没那么好吧,完全被其他配角秒杀。】 【可能是女主的人设太出彩吧】 【其实我觉得换个人演,说不定更出彩,听说当时定女主的时候,导演看上了明佳兮,后来莫名其妙地换成了讲梦露。】 【前段时间真是像中了邪似的,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说个爆炸性新闻,梁道长回应了】 【卧槽,我去看看】 【晴老板,我马上回来!】 半分钟不到,直播间的人数从九万一,瞬间降到了六万六。 就连沈之行也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查看,晴川对吃瓜的兴趣不大,继续折叠着手上的彩纸。 留下的网友评论询问。 【晴老板不去凑一凑热闹吗?】 晴川拒绝道:“不去。” 【晴老板就一点不好奇对方说了什么吗?】 【不是很好奇。】 关乎她自己的热搜,晴川都懒得理会,更别说别人的事情。不过,她不关心,旁边有人替他关心。 沈之行看完对方的最新回复后,唇角微勾,打开微信回复了几条消息。 关掉屏幕后,他随意地将手机放置在旁边,继续看着评论区的网友闲聊。 十几、二十分钟后,刚刚跑去吃瓜的网友陆陆续续回来,在评论区感叹。 【卧槽,这瓜越吃越恶心。梁某说那晚是蒋梦露住的酒店有鬼,他被请过去驱鬼】 【这理由简直……,感觉他把网友们当智障应付】 【谁踏马牵着手进酒店捉鬼啊!】 十几分钟后,晴川的直播间再次炸锅。 【果然,后续来了!有大v放出了第二天中午他们一同走出酒店的视频】 【两个人都是穿着头天晚上的衣服,有网友说,哎呦,捉个鬼一转眼天都亮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已经怀疑蒋梦露爆火,是因为邪术。说不定是蒋梦露想火,让梁某帮自己布个阵法,梁某答应了,但条件是对方陪-睡】 【又有新的大v爆出猛料!这次梁某死透了!大v爆出了他与其他女人出入酒店的九宫格,而且是九个不同的女人】 【我去,这背后搞梁某的人到底是谁呀,简直太牛批了。一环套一环,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套傻了,这背后的人明显是个玩手段的高手】 网友的调侃一条接着一条,乐此不疲。 就在这时,晴川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下,提醒他微信里有新消息进入。 晴川侧头瞥了一眼,看到弹窗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他没作理会,可过了半秒,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依旧是一条好友申请。 几分钟内, 对方一遍遍地添加,一副晴川不同意,他就一直申请的架势。 就连直播间的网友都注意到了。 【晴老板, 是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吗?】 【我也听到了】 【我还以为是我的电子设备在震动,已经在屋里找一圈了】 “抱歉。” 手机的震动声已经影响到了直播, 晴川不能再继续忽视, 只好拿起手机查看。 梁家栋申请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晴老板,我们聊聊 梁家栋申请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晴老板,我们之前素昧平生,不知道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梁家栋申请添加你为好友,备注:晴老板, 你跟我徒弟有过节,但你把事情全怪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梁家栋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我想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照片, 怎么才肯放过我? 对方一连申请了十几次,每次都留一条备注。 晴川没继续往下翻看, 直接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沈之行,让他处理。 直播间的网友继续谈论着,九宫格里的女人身份不断被扒出, 有某公司的高管, 有知名模特、有二三线的演员…… 这消息一爆出, 直接让娱乐圈来了个大动荡。 直播间的网友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晴川都不用去关注,网友们直接把瓜送到他嘴边。 眼看马上十一点, 往常那些喊着卜卦的网友,今天也没了卜卦的心情。 他们不提,晴川便也没作声。几分钟后,沈之行把手机递了过来。 晴川瞥了眼他们的聊天记录,唇角微微上扬,朝小助理丢了个夸赞的眼神,沈之行冲他粲然一笑。 11:18分,太极宫、梁道长再次更新视频。 这次是一封道歉信,对于小徒弟三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说晴老板符咒不正规这件事,我表示道歉,作为师父没有教导好他谨言慎行,三诚的性格心高气傲,且狂妄自大,已经不是第一次惹下祸事,对此在我们的慎重考虑下,决定将他驱逐师门,开除道籍,吊销道士证。 道歉信一经发出,再次引起了网友们的热嘲,质问他犯这么大的错为什么不被开除道籍,拿徒弟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只说徒弟的事情,自己的事情呢,一句也不提吗? 11:32分,太极宫新注册了一个官方号,发出声明。 太极宫:因梁家栋作为师长,没有给徒子徒孙起到表率作用,作为公众人物,也给大家做了错误示范,愧对师祖、愧对粉丝,同时给太极宫也带来了负面影响,以及重大损失。 事已至此,我们将会对梁家栋做出严厉惩罚,罢免他堂主之职,让他闭门思过,好好地反省自己的言行举止,并做出悔改。 太极宫因没有做好监督之职,将闭门谢客一周,期间进行自我严查,剔除那些害虫,敬请大家监督批评,慈悲。 11:40分,S省玄术协会发表声明。 因梁家栋未能自我约束,造成道教名誉损失,协会长老一致决定,摆除梁家栋在协会中的长老之位,并除去协会会员资格,以儆效尤。 声明发出后,网友们全在下面评论,问玄术协会收人的标准,为什么像这种人渣都能进入协会? 12:23分,太极宫、梁家栋账号下的视频被隐藏,只留下了最新那条道歉信,简介也改成了三个字:已退网。 梁家栋受到处罚,不少网友吃完瓜都跑来夸赞,询问晴老板是怎么让梁道长低头道歉的? 晴川当做没看到,沈之行直接转移话题,侧头询问:“今晚还算卦吗?” 晴川抬头看了眼时间,凌晨12点15分,说道:“看网友吧。” 【算算算,我还等着呢!】 晴川见想算命的网友不少,说道:“那就五分钟后开始。” 这一波热搜,再一次让晴川人气增长,直播间人数达到了12w,关注粉丝增长了六十多万。 新人榜第一,与第二名之间出现大断层,礼物榜冲上第一,民间俗事区人气第一,总人气榜第三的成绩。 评论区刷的极快,以至于晴川根本看不清评论。 三卦卜完,接近凌晨两点,晴川看了眼八万的在线人数,宣布下播。 直播结束,晴川偏头看向旁边的沈之行。 虽然对方在直播上没掉链子,但今晚对方异常沉默。 晴川觉得自己作为老板,应该关心一下员工:“沈之行?” “嗯?” 晴川:“你怎么了?” 沈之行神情温和,嘴角噙笑,反问:“怎么了?” 晴川:“你今晚很沉默。” 沈之行不承认道:“没有。” 晴川见他不肯说,也就没再继续往下问,转移话题道:“今晚网上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他说的是梁道长的事情。 沈之行:“嗯。” “辛苦了。”晴川不是圣人,没有被欺负了还不还手的道理。 只是她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今天上午选择不理会是嫌麻烦,但如果对方继续得寸进尺,那她会直接动手教训。 但晴川觉得沈之行的处理方式更解气,直接让对方在网上混不下去,解决了后续的麻烦。 “不客气。”沈之行将平板收起,沉思着说道:“晴老板,明后天我想请假。” “嗯?”正在收拾桌面的晴川动作一顿,问:“不是说等高美美的事情处理结束吗?” 沈之行道:“我已经叮嘱过方律师,钱庄勇、高美美的事情由她接手进行交涉,之后警察不会再上面找你。” 晴川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问:“事情很急?” “嗯。”沈之行没有否认,甚至重复一遍:“很急。”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他迫切地想知道,晴川到底是不是温客晴? 沈之行不可能放弃找人,更不可能喜欢除了温客晴之外的人。 可晴川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实在太像了。 如果他理智失控,把晴川当成温客晴的替身…… 不,这对晴川不公平,温客晴知道了也不会原谅自己,沈之行更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温客晴,谁都替代不了。 晴川不知道沈之行在想什么,却能看出他在努力的压制情绪,双手不自觉紧握,微微泛红的眼圈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下。 晴川没有多问,只说了句:“好好休息。” 沈之行淡淡应了声好,起身离开。 晴川坐在椅子上没动,瞥了眼虚掩的店门,收回视线,继续整理桌面上折叠的纸扎。 纸扎店外,阴气肆意。 沈之行朝左望去,巷子深处黑不见底,不等他移开视线,就瞧见一黑一白两个鬼影从尽头朝外走,只眨眼间便从沈之行身前路过。 沈之行的唇角微勾,款步朝里面走去,几乎在瞬间便移步到了阎王庙门口,隔着大门迈步而入。 纸扎店内,晴川随便找了部电影播放着,开始绑扎游乐园的骨架。 转眼天色将亮,他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去后面冲凉洗漱,躺下休息。 翌日下午,晴川醒来,洗漱一番,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吃饭,结果一打开店门,看到外面站着零零散散地几个人。 这段时间她开店门,都没再遇到过粉丝,原以为是粉丝听劝,或者是热度下去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不是没有粉丝蹲守了,而是沈之行早早过来,帮她做了清场。 店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门外人群的注意,使他们齐齐望过来。 在看清开门人的面容后,几人皆是一惊,转而变成欢喜:“晴老板。” 沈之行请假了,这种场面只得晴川自己应对。 她将店门打开,冲几人点头示意,打招呼道:“早。” “晴老板,我……我是你网上的粉丝。”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生:“我特意从外省过来的,想请你帮忙卜一卦,你看方便吗?” 从女生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有点激动紧张,站在店门外几米远,并没有热情的扑上来 晴川拒绝道:“抱歉,今日的三卦已经结束了。” 昨晚的直播,是12点之后进行的卜卦。 女生不死心地追问:“那我可以预约明天吗?” 晴川转过身锁上店门,解释道:“女士可以等晚上的直播。” 女生苦笑:“晴老板你太火了,直播间里几万人,我根本抢不过,已经连续好几次了,几万人抢三卦,根本没戏。”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附和:“是呀,那么多人根本抢不过,一眨眼就被顶上去了。” “我都蹲好久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大老远跑到晴老板店里。” 晴川大致看了下,总共七个人,三男四女,其中两对情侣。 七人的面相都还不错,不是什么纠缠不清的性格,沉思片刻,说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等我吃个午饭回来,送你们三卦。” “真的!” 几人惊喜异常,连连点头:“能等能等,晴老板你先忙。” 果然,这几人倒是不难缠。 晴川暗松口气,迈步朝巷子外走去。 一天之内倒不拘束卜几卦,只是卜算的次数多了,会出现算不准的现象。 当然,晴川不会。 她之所以规定一天三卦,是因为刚直播时,直播间人数少,对她不信任,根本没什么人算卦,就随心定了每日三卦。 后来时间长了,直播间的网友习惯了他每日三卦,便没再更改。 现在人家大老远跑过来,晴川也不好让对方失望而归。 一个小时后,晴川吃完饭回来,打开门锁,对躲在阴凉处的七人说道:“进来吧。” 纸扎店内,明明没有空调、风扇,却丝毫不觉得闷热,甚至因为店里的纸扎,莫名多了一股阴冷之气。 有女生看到长木桌上的支架,惊奇道:“晴老板,你晚上坐在店里直播,一点都不害怕吗?” 晴川淡淡回道:“还好。” 他不想多闲聊,给七人接了几杯水,拿着纸笔在茶几旁坐下,出声询问:“你们谁要卜卦?” 一个性格开朗的女生迅速举手:“我我我!” 晴老板抬手指了下二维码,不等开口,对方就说:“卦金两百是吧。” 看来真蹲过他的直播间。 晴川:“……嗯。” “叮——” 手机扫上二维码进行付款,女生自觉地在晴川对面坐下,直奔主题道:“晴老板,你帮忙看看我还能活多久,是不是真的活不过明年?” 晴川闻言, 抬眼看向女生的面容。 对方化了浓妆,并不能准确地看出她的面相如何,就连眼睛里都带了……美瞳,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晴川对女生化妆的东西并不太了解,但对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像一个重病将死之人。 他将纸笔递过去, 简单地抛出几个字:“生辰八字。” 女生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个生辰八字。 晴川随口询问:“为什么觉得自己活不过明年?” 93年出生, 也不过30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女生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肝癌晚期。医生说没多长时间了,可能撑不过明年,但我不信邪,特意拉着朋友跑过来找晴老板看看。” 晴川听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宽慰几句,甚至神情上没出现半点同情之色。 她接过对方手中的笔, 在纸上默默推算,发现女生给的八字,的确是短寿之相, 即将因病去世。 晴川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 最后视线落在一个长相文静,齐肩发, 脸色苍白带着几分病态的女生身上。 他问:“你什么时候查出的病症?” 齐肩发女生微微一怔,神情里出来几分慌乱,但还是老实回答:“四……四个月前。” 晴川对她做了个坐的手势, 继续问:“医生怎么说?” 齐肩发女生在旁边坐下, 语气里带着伤感:“说让我吃好喝好, 立好遗嘱, 不留遗憾地离开。” 晴川:“嗯。” 齐肩发女生表现的很坚强,但泛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晴老板, 我真的要死了吗?” 晴川看着她,陷入沉默。 齐肩发女生见状,有些失望,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主动转移话题道:“晴老板怎么猜出八字是我的?” 晴川:“你朋友的性格与八字不符。” 开朗女生闻言,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晴老板,我们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是我朋友没有勇气问出口,所以才拜托我……” “没事。” 晴川分的清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他侧头看向齐肩发女生,问:“所以刚刚的卦金是你付的吗?” 齐肩发女生点头:“嗯。” 晴川拿起手机,亮出二维码,主动说道:“加个好友吧,我把卦金退给你。” 齐肩发女生下意识拒绝:“不用的。” 晴川解释道:“阳寿将尽者不收卦金。” 齐肩发女生瞬间沉默,眼眶通红,咬着唇打开手机扫了下,添加好友。 晴川收到添加申请,点击同意,然后转过去两百红包。 齐肩发女生收了红包,对晴川打了声招呼,带着朋友离开。 晴川没挽留,继续帮其他人卜卦。 第二卦是一对情侣,两人即将订婚,想让晴老板合一下八字,看看他们婚后的感情走的顺不顺? 晴川看完,给出结论:“挺顺的。” 两人听完开心不已,原以为晴老板会说几句好好经营,婚姻幸福之类的吉祥话,然而并没有,没有祝福,也没有叮嘱,让两人稍稍有些遗憾。 第三卦是一个财运卦,结果也是好的。 三卦卜完,他将欢欢喜喜地五人送出店外。 虽然被粉丝堵了门,但没出什么乱子,晴川暗松口气,视线无意间落在茶几上的纸笔上。 回想起首卦,晴川拿起手机,斟酌许久,给刚刚的齐肩发女生发过去几个字:【死,没那么可怕】 发完消息,他用手机播放电影,继续捆扎起骨架来。 等他看到对方回复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其实我并不是畏惧死亡,只是觉得很对不起爸妈。】 【他们辛辛苦苦供我上了二十几年的学,好不容易硕士毕业,结果刚上班没几个月就查出了肝癌晚期。】 【他们为了给我治病,搭上了大半辈子的积蓄背负了很多外债。明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不肯放弃。我感觉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对方心里难受,不停地发消息过来,晴川看到后,也没有过多安慰,直到对方问出:【晴老板,我这样的人,死后会下地狱吗?】 晴川回复:【不会】 对方可能是察觉到晴川并不是一个能安抚她情绪的人,回复了一个谢谢后,便没再继续发消息过来。 晴川也没强求,看了眼日期,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月,他拿起沈之行留下的新手机,进入豆荚后台,进行提现。 豆荚的打款很快,下午提现,晚上七八点就到账了。 总共二百二十多万,直播大半个月,拿到这么多,是晴川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些钱,他不可能全部收下,其中百分之八十都会以爸妈的名义捐出,累积阴德,抵抗灾祸。 因为念是他直播间最大的金主,晴川抽出三十多万,以他的名义捐出。 留下的百分之二十,还有将近三十六,晴川分出二十万给老妈的银行账号打了过去。 剩下的十万,晴川直接转给齐肩发女生的账户。 最后的六万,才是她留下自用的数额。 ------------ 第十七章 很快,女生打电话过来,晴川没接。 对方通过微信发来语音:“晴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晴川回了两个字:【还债】 女生将死的命数不能转变,帮她父母减轻债务,只当满足她一个遗愿了。 【真的太谢谢您了。】 晴川看见了,但没再回复,收起手机出门巡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晴川感觉今晚街上飘荡的小鬼似乎比往常多了不少,平时他一路巡街,至少能见到五六拨来来回回地鬼差,可今晚他一路走下来竟然一次都没碰上。难道地府也有假期? 晴川想不明白,但也不敢掉以轻心,便在豆荚主页挂了个请假条,打算今晚守街,以免出什么乱子。 回到店里,晴川直接敞开店门,手机放着电影,继续捆扎骨架。 晚上十一点,街上的阴气变得更加浓郁,肉眼可见的黑雾团往店里滚入,但触碰店内阵法后很快散去。 鬼街上寂静无声,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气氛莫名地紧绷。 晴川看着外面浓如黑墨的街道,眉头微微蹙起,放下手中的麻绳,坐回长木桌前,打开了朱砂墨,拿起毛笔,迅速画符。 今晚实在不对劲儿,他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凌晨十二点,鬼街上凭空刮起阴风,将店门上挂着的牌子吹的啪啪作响,店里挂着的纸扎也随风飘扬,簌簌响个不停。 晴川放下毛笔,拿起晾干的符箓走到店门。 发现这股阴风不是从巷口吹进来的,而是从巷子尽头朝外吹的。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鬼门关出问题了。 “啊嚏——” 晴川受不了这刺骨的凉意,不由打了个喷嚏。 她迅速回到休息室,拿出一件外套穿上,朝着巷子深处走过来。 地府里的阴气,活人根本不能承受,就连晴川都不适地蹙起眉头。 几分钟后,他在阎王庙的大门前站立,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晴川掏出手电筒打开,结果迎面看到一黑一白两个无常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诶——” 晴川本想出声阻拦,结果那两只无常鬼根本不给他询问的机会,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不光鬼门关,好像是地府里出问题了。 他这思绪刚一冒出,接连五六对黑白无常从阎王庙大门里冒出头来,同样异常慌乱。 这次晴川没给对方再跑的机会,快速上前抓住了一只白无常。 “鬼差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无常鬼脸色惨白,着急忙慌道:“有,有厉鬼强闯酆都城,跟守城的阴兵打起来了!” 晴川诧异:“强闯酆都城?” 他没下过地府,但听爷爷说过,地府里守卫森严,酆都城几个城门口有大量的阴兵鬼将把守。他们生前都是身手不凡的官兵将士,武力极高,一般的厉鬼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怎么会有厉鬼敢硬碰硬的强闯? 无常鬼见他不说话,抽回胳膊劝道:“你一个活人可别在这儿站着了,小心被地府里的阴气冲死。” 普通人沾染一些鬼气,就会倒霉、生病。 这地府里的阴气可比小鬼身上的阴气厉害多了,活人一旦沾染,直接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多谢。” 晴川松开手,目送对方离开。 他侧头看了眼平静无事的阎王庙,转身朝巷子外走。 晴川一个阳间活人管不了阴间死人的事情,他能做的只有守好这鬼门关,防止地府里的恶鬼趁机逃出。 期间不断有黑白无常从他旁边快速飘过,眨眼间便消失在巷口。 晴川回到店中,从仓库里拿出晴家祖传的几样东西,在店外的路中间布下锁鬼阵,禁止从阎王庙里跑出来的小鬼离开。 仅一会儿功夫,纸扎店外就聚集了不少无常鬼,他们望着不远处的锁鬼阵一脸苦相,问坐在中间的晴川:“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路怎么突然就不让走了?” 晴川不答反问道:“你们走,是要去哪儿?” “地府出事,你们只顾逃命吗?” 众鬼相互对视, 神情尴尬,随后从中走出一只黑无常,叹气道:“晴老板, 并非是我们怕死,实在是那只厉鬼太凶了, 就连那些把守的阴兵鬼将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只是勾魂司的小小鬼差,凑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呀。” 晴川皱眉,问:“那只厉鬼为什么闯地府?” 黑无常:“我们也不知道啊,就昨天晚上突然闯入地方,从鬼门关一路杀到了酆都城。” 另一只年纪颇大的白无常道:“好像是为了查生死簿。” “早在几十年前,这只厉鬼就独自闯过一次地府,杀死了不少鬼差阴兵, 胁迫阎王爷查生死簿,最后什么也没查到,失望而归。” “不知道这次是得了什么新风声, 他又闯进了地府。” 有白无常小声抱怨:“这厉鬼可真是太嚣张了, 一次次地,真当阎王殿是他家了。” 旁边的鬼差劝道:“行了, 要是真看不惯,你就回去拦下他,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抱怨的白无常被堵的哑口无言, 没再吱声。 几十年前, 晴川还没出生, 根本没有应对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 黑无常见晴川不说话, 好声劝道:“晴老板,你就行行好, 让我们过去吧,我们就想找个地方稍微躲一躲。” 晴川摇头:“不行,你们不能跑。” “不管地府里是不是真的乱了,你们都不能自乱阵脚,其他恶鬼看到你们慌乱,肯定也会趁机逃窜上来,地府怎么样我不管,但不能祸及阳间。” 晴川语气坚定:“你们现在回地府去维持秩序。” “这……”众鬼再次四目相对,满脸的苦涩无奈。 这么多无常鬼,有好说话的,自然也会有不好说话的。 鬼群中传出一个粗犷不善的声音:“呵,你一个活人管的倒挺宽,我们是阴间鬼差,凭什么听你一个活人命令。” 晴川语气清冷:“不是命令,是劝诫。” 一个高大威猛的黑无常从鬼群中飘出,一脸怒意,没好气道:“如果我们不肯听呢。” 晴川拿出一张符纸,声音淡淡道:“那就换一种交谈方式。” 这意思是说:不听,就要打到他听? 挑衅的黑无常不服气地甩了甩手上的锁魂链,呵斥道:“那就试试看,看是我们阴间的鬼差厉害,还是你一个小小镇关人厉害。” 晴川轻笑着反问:“你们?” 黑无常轻抬下巴,神情得意:“对,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能不能拦住我们在场的这么多鬼差。” 晴川的视线在众多无常鬼身上扫过,语气淡淡:“行啊,谁想跟他一起来试试?” 话音刚落,众鬼差瞬间后退半米,与挑衅的黑无常拉开距离。 其中有几个想站到黑无常身后壮士气,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其他鬼差给强行拽了回去。 黑无常左右环顾,见自己周围空荡荡一片,气急败坏道:“你们这群胆小鬼,就她一个活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只白无常上前来,与晴川道了声抱歉,把黑无常给拉了回去,小声劝道:“哥,你快回来吧,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加起来也不一定是晴老板的对手,镇关人轻易得罪不起呀。” 能被阎王爷委派来镇守鬼门关的人,实力怎么可能会弱! 黑无常不服气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白无常:“不算了还能怎样,我们可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上头发现,是要受重罚的。” 黑无常理亏,气势瞬间弱下去,不情不愿地被同伴拉着朝巷子尽头飘去。 一群无常鬼悻悻地回到地府。 巷子里只剩下一些飘飘荡荡,没什么太大危害的孤魂野鬼,晴川动作不紧不慢地把符纸折叠收起,转头看了眼锁鬼阵,确定没什么问题,掏出手机打开了斗地主。 之后,鬼门关里又跑出来了几波无常鬼,但都被晴川劝回,也有像黑无常那样不服气的,晴川几个符纸甩过去,对方就如同鹌鹑似的缩了回去。 凌晨三点后,下面地府应该是消停了,没有鬼差再惊慌失措地跑出来,一直到天亮,这夜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旭日东升,晴川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锁鬼阵撤去,搬着椅子回店里洗漱休息。下午晴川被老爸的电话吵醒。 “女儿,你昨晚怎么给你妈打过来那么大一笔钱啊?” “没偷没抢吧?” 晴川:“没有。” 晴爸语气夸张地长松口气:“那就行,不过这么多钱都是你直播挣得吗?” “你不是才直播半个多月吗?没忘了把其中一大半捐赠吧?你爷爷可特意交代过,算命、看风水挣的钱一定分出一部分捐赠,不然会招来祸事,知道嘛。” 晴川:“嗯。” 晴爸感叹:“我的亲娘诶,捐完还有这么多,直播竟然这么赚钱!” “要不然我也直播吧,虽然我算命的本事不如你,但也比那些江湖术士强多了,我一个月也不求多,挣个吃饭钱就行。” 不等晴川开口,电话那端就传来晴妈的训斥。 “你可给我消停点吧,自己什么样子,自己不清楚吗?还想挣钱,你要是再胡乱折腾,弄出什么幺蛾子,我腿给你打折信不信。” 晴爸立马求饶:“好好好,我错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你快看看你妈,凶得跟母老虎似的……” 话没说完,手机被抢走,听筒里传来老妈的声音:“我听你爸说,你现在直播算命,宝贝你千万别太拼命啊,注意身体。” 晴川:“嗯。” 电话挂断,晴川起床洗漱,出门吃饭,吃过饭他特意走到巷子尽头看了眼阎王庙紧闭的大门,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重新回到店里。 下午,晴川像往常那般,播着电影,绑扎骨架。 忽然一个人影闯进来,晴川下意识转头,看到是沈之行,他低下头继续忙手上的事情,淡淡询问:“不是说请两天……” 晴川的话蓦地顿住。 一向与他保持着绅士距离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温温。” 沈之行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久别重逢的小心翼翼,以及想念的缠绵,语调里的颤音出卖了他此时的激动情绪。 晴川不悦地皱眉,语气冷寒:“松开。” 沈之行周身猛然一顿,理智逐渐回归,但依旧不肯撒手,商量道:“晴老板,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对方的语气里几乎带着祈求,晴川还从未见过这样卑躬屈节的沈之行,在他印象里,这个男人一向是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这么失态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但晴川从来都不是一个具有同情心的人:“再说一次,松手。” 沈之行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怒意,虽然不舍,但还是松开了手,后退半步,与其拉开距离。 晴川转头睨他,眼神里带着不愉的冷意。 沈之行尽可能地压制情绪,声音沙哑:“抱歉。” 晴川手上动作不停,态度强硬:“之前我明确说过,不做替身。” 沈之行出言解释:“不,不是替身,你就是温客晴。” “解约吧。”晴川听完他的话,直接了当地说:“工资我等会打给你,以后不用过来了。” 沈之行浑身一震,望着晴川清瘦的背影,嘴唇抿紧,许久吐出两个字:“抱歉。” “是我越界了,以后不会再提了,晴老板能不能别开除我。” 晴川闻言,动作一顿,继续绑扎道:“没必要,你我都很清楚你的目的,之前你不肯提,我也懒得戳破,现在你主动提及,也就没有继续装糊涂的必要。” 晴川的抗拒在沈之行意料之内,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方才是他太过激动,情绪失控造成现在的局面。 地府一行,让他确定晴川就是温客晴的转世,沈之行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对方身边,怎么可能还会离开。 沈之行控制住情绪,面上重新挂起浅笑,语气温和地商量道:“晴老板,刚刚是我失态了,看在我这段时间助理的工作做的还可以的份上,再给一次机会,行吗?” 晴川郑重其事道:“我不会做前世的替身。无论之后你做多大的努力都是徒劳,我不可能喜欢上你。” 沈之行听到这话,不见半点恼怒,扬唇应道:“好。” 晴川拧眉:“还要留下?” 沈之行不假思索道:“留下。” 晴川盯着他看了许久, 确定沈之行不是在说笑,才收回视线,缓缓道:“不用急着回答我, 你还有一天休息,回去好好考虑。” 沈之行声音清朗温和, 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用考虑。”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及刚刚那个名字。”晴川说完抬眼, 正好捕捉到对方的黑眸里闪过的犹豫。 一番纠结之后,沈之行还是点了答应:“好。” 晴川没想到他会妥协,神情略过一丝诧异,没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绑骨架。 沈之行知道他这是答应自己继续留下,暗松一口气,强压着心底的冲动情绪, 一步步退回茶几边,在椅子上坐下,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移开, 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认真忙碌的晴川。 这种被一直盯着的感觉可真是太熟悉了。也不知道沈之行休息一天, 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整个下午,晴川顶着‘摄像头’把游乐园的骨架制作完成, 晚饭依旧是沈之行家里的厨师做好,司机送来。 两人吃过晚饭,沈之行主动承担清洗的工作, 晴川也没跟他抢, 提着一堆辟邪的东西出去, 再次布下锁鬼阵。 阵法布下不久, 就有两个黑白无常提着锁链从鬼门关里出来,看到前面的锁魂阵满脸惊慌, 正巧晴川搬着一把椅子从店里出来。 两个无常鬼急忙上前询问:“晴老板,怎么突然把路堵了?” 晴川解释:“防止恶鬼趁乱逃入阳间。” “什么恶鬼?”两只无常鬼疑惑:“这路封了,那我们以后勾魂岂不是要绕道而行?” 晴川:“昨晚你们同事说地府里闯入一只厉鬼?” 两只无常鬼恍然道:“哦哦哦,确实是闯了一只厉鬼,不过他已经离开了。” 晴川问:“地府里没事?” 两只无常鬼不解反问:“地府有什么事儿?” 晴川:“……昨天不少无常鬼慌乱跑出来。” “嗐。”两只无常鬼骂道:“肯定是有多事的小鬼在中间胡乱传言,吓唬那些胆小怕死的鬼差,其实没那么严重。” 或许是从晴川的神情中看出无语意味,黑无常解释道:“那厉鬼确实与酆都城守门的阴兵动了手,后来阎王爷及时赶来劝阻,亲自把那只厉鬼请入了阎王殿,事情才算平息,但还不至于让地府乱了方寸。就算地府出了事,也没有转头就逃的道理。” “晴老板可还记得那些阴兵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等我们上报勾魂司,一定狠狠惩罚他们。” 晴川:“确实要惩罚。” 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毫不犹豫当逃兵,可真是够出息的。 既然地府没事,晴川也就对他们放行了,之后他见从鬼门关里出来的阴差,一个个神情镇定,完全没有昨日的慌乱,便把锁鬼阵给撤了。 晴川提着一袋子辟邪布阵的东西进入店中,瞧见沈之行正自觉地清扫地面,见他进来主动上前接过手里的袋子:“我来吧。” 随后又问:“放哪儿?” 晴川:“仓库,北面第三层架子上。” 沈之行:“好。” 将东西放完,沈之行洗手出来,询问道:“我看主页挂了请假条,昨晚你没直播?” 晴川简单应了句:“有事。” 沈之行问:“事情解决了吗?” 晴川:“嗯。” 沈之行问:“网友们都在问你今晚直不直播?” 晴川仰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晚上八点十九分,时间还早:“可以。” 沈之行:“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清扫完地面,把主页的请假条撤下来。” 晴川应了句好,走出店门。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算去阎王庙门口看看。 沈之行目送他走远,心道:看来自己给她添了麻烦。 但一想到晴川就是温温,他眉宇间便染上笑意,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晚上九点。 晴老板开播,网友们全都涌入直播间,一个个都热情的打招呼。 前天晚上那个梁家栋的事情虽然解决了,可那些与他纠缠的明星却都没敢冒头。里面不乏知名女星,现在事情爆出来,她们也都遭到谩骂。 倒是那个叫蒋梦露的会趁机行事,梁家栋睡女人的九宫格爆出来后,她立马装成受害者,说对梁家栋确实动了真心,但没想到他私下作风这么烂之类的话。 但就算如此,网友们也都不买账,纷纷喊着让她滚出娱乐圈,代言的那些商家也全都与她解约,看样子应该翻不了身啦。 至于梁家栋,他账号里只剩下一封道歉信,谩骂的评论已经超过八十万,点赞数超过两百六十多万,看样子这两天网友们都没闲着。 晴川的账号粉丝倒是一直在涨,已经从六百多万,涨到了七百九十多万,看样子今晚就能超过八百万。 直播两个小时,直播间在线人数达到了10W+,不少网友都在催促:【晴老板,卜卦吧,已经等不及了。】 十点五十五分之后,直播间突然开始有大批网友涌入,一个个喊道:【快十一点了,晴老板是不是要卜卦啦!】 倔强的水瓶:【来了来了,特意踩点进来。】 可乐不好喝:【我也来了,晴老板开始卜卦吧!】 看这架势,不少网友都已经知道了晴川十一点卜卦的习惯,一个个踩着点进来看热闹。 眼看直播人数突破13w,晴川放下手中的纸扎,满足大家道:“开始卜卦吧。” 沈之行接过话头,把卜卦的规矩重新说了一遍。 评论区全在喊:【我我我,晴老板看我!】 这次连麦的是一个年轻女生,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晴老板,我感觉我遇到脏东西了。” 晴川问:“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我这几天下班回家,总是感觉有人跟踪我,可是我半路回头看了好几次,都没发现有人。我还让男朋友下班后装成路人,远远在我身后跟着,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那个跟踪我的人抓住,可是我明明感觉身后有人盯着,我男朋友却说他在后面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有点怀疑跟踪我的不是活人。” 晴川继续询问:“这种被跟踪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周前。刚开始我以为是我自己想多了,但这几天越来越明显,男朋友怀疑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可是我感觉不像是幻觉,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不舒服。” 晴川又问:“跟踪你的人,你一次也没看到过吗?” “没有。” 【小姐姐, 你这有点像是精神分裂呀】 【我也感觉像,要不你还是先去医院挂个精神科吧】 女生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声音里有些哽咽:“我没有精神分裂, 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晴川出声安抚:“你先别激动。能视频吗?我需要看一下你现在的状态。” 女生吸吸鼻子, 问:“可以私下视频语音吗?” “直播间人太多,我有点害怕。” 晴川:“可以。” 沈之行顺势接话道:“我把联系方式私发给你。” 很快, 两人加上微信,对方拨打视频过来,沈之行顺势接起。 看到视频中男人英俊帅气的面庞后, 女生竟然忘了难过, 下意识惊呼:“好帅啊。” 沈之行坦然接受夸奖, 冲她露出一个浅笑:“多谢。” 随后把手机摄像头转向晴川, 视频那端再次传来惊叹:“哇啊啊,晴老板长得也好美!” 直播间虽然看不到他们视频画面, 但能听到女生的话,一个个发弹幕嚎叫:【我也想看晴老板和沈助理张什么样子!】 【让我瞅瞅他们的盛世美颜!】 【我也要看!(掀桌大叫)】 晴川只当做没看到网友的评论,掐诀念咒打开阴阳眼,把注意力放在了女生的面容上。女生的额间被阴气环绕,遮住了眉眼,看样子确实是遇到了脏东西。 “你这几天感觉头疼、眼睛酸涩吗?” “嗯,头疼的,眼睛也总是酸酸涨涨的,我以为是自己玩手机太多造成的。” 晴川:“一周前你大概去了什么地方?” 女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暗意,激动道:“晴老板,我是撞邪了,不是精神分裂对不对!” 晴川:“嗯。” “我果然是撞邪了,我就说我没错。” 怎么感觉她知道自己撞邪后,还挺开心的。 沈之行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出声提醒:“晴老板刚刚问你,一周前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思绪被拉回,女生认真回想了一遍:“我没去什么地方,就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不对,我想起来了!” “一周前我回家时,半路遇到了车祸,听旁边的人说是一个老头碰瓷,钻到了大货车底下,结果货车司机没看到直接开车碾了过去,老头整个人被车轮压扁,当场死亡。” “你做了什么?” “啊?”女生有些茫然:“我什么也没做啊,就……围观看了一会儿算吗?”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按理说不应该缠上你才对。” 女生神情出现慌乱:“晴老板的意思是说跟踪我的是那天被货车压死的老头?” “不一定。”晴川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异常的事情吗?” “好像没有了。” “你只有下班回家才有被跟踪的感觉吗,其他时候呢?” “我不知道,现在都是我男朋友接送我下班,回到家后我就不敢再出门了。” 晴川:“家里只有你自己吗?” “不是,我跟父母住在一起。” 晴川问:“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解决?” “我也不知道,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晴川:“明天下午我给你邮寄一张驱邪符,你随身携带,就可以了。” “可是那只小鬼为什么要纠缠我呢?” 评论区的网友也纷纷附和。 【晴老板有没有办法让小姐姐见到鬼,然后去问问对方呀。】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晴川:“……很麻烦。” 【哇哦,竟然还有晴老板觉得麻烦的事情】 【是呀,晴老板你在我心中的神位动摇了!】 【有点麻烦就算了,不要为难我们晴老板!】 沈之行看着网友们的评论,不悦地开口打断:“你们误会了。” “晴老板说的麻烦,不是她不能解决,而是不想晚上吓到这位女士。” “询问原因,就要见鬼,你们隔着屏幕倒不用害怕,就算害怕可以直接退出直播间,但这位女士见了鬼可没处躲,奉劝大家不要随意起哄。” 【确实,我们在网上只是看个热闹,小姐姐却是要真真实实地见鬼,况且就算见鬼,直播间里也不能播,会被封的。】 【算了算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继续为难晴老板,显得我们不仁义。】 【实在不行就去道观、或者寺庙里拜一拜。还是要奉劝大家一句网上主播的话,也不能全信。】 晴川皱眉,反问道:“你很想见鬼?” 【就事论事而已,你们不拿出证据,还不准我产生质疑了?】 沈之行开口询问:“这位粉丝,你是哪里人?” 【你想干嘛?】 沈之行:“不是要证据吗,帮你见鬼,到时候你直接跟鬼聊吧。” 【有病吧你!】 沈之行挑衅道:“不敢吗?胆子这么小,起哄的本事倒是挺大。自己不敢,还挑唆人家一个小姑娘,可真是够出息的。” 【谁说我不敢,你少在这儿激我。】 【兄弟,敢就上,别怂】 【就是,反正晴老板不行,招不来鬼,你怕什么】 【你们少在这儿起哄,我S城华福区的,见鬼就见鬼,谁怕谁啊!】 沈之行的电话还没挂断,听到这话,惊呼道:“好巧,我也是华福区的。” 沈之行扬眉,轻笑出声:“确实很巧,我和晴老板也在华福区。” 【卧槽,这是什么鬼缘分】 【笑死,老天爷都想看这场大戏。】 【哥们,我们能不能见鬼,能不能知道哒哒小姐姐为什么被纠缠,就看你了】 沈之行见晴川不说话,偏头问:“晴老板,我们要过去吗?” 晴川想了想,说道:“可以去看看。” 倒不是跟那个网友置气,只是觉得同在一个区,应该不远,可以过去帮忙解决掉被跟踪的事情。 “你们真的能过来嘛!要是真的能帮我解决掉这个事情,那真是太感谢了,我现在害怕的晚上都不敢睡,我可以帮你们报销打车费!” “我知道晴老板看事儿不便宜,不知道具体数额,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看在不在我的能力之内。” 晴川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几分,说道:“等两点下播后,我们过去看看。” 【不行啊,不能下播!】 【我们也想看,晴老板你不能这样啊】 【就是,带着我们一起去,不然我就脱粉了!】 【我~也~要~看~!!!】 晴川:“会被封直播间。” 【不会的,我是豆荚的总经理,这直播间封不封我说了算!】 【我是最大的股东,这直播间就不可能封!】 【我是豆荚的执行董事长,我说不封,看谁敢封!】 【为什么要下直播?你们过去不是为了证明吗,关了直播怎么证明?】 晴川:“来现场,我证明给你看。” 【嘁,已经起床了,小姐姐你把小区的地址私发给我,我现在就开车过去。我倒要看看今晚能不能见鬼】 半个小时后, 翠竹苑小区。 晴川、沈之行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小区大门口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 其中一个年轻男女牵着手, 两个年龄稍大的青年***在路边,单手插兜, 右手夹着烟正热络地交谈着, 见出租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晴川一走近,听到一声调笑:“呦,晴老板、沈助理这么年轻啊,不过你们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还不肯露脸啊。” 晴川朝他冷冷地睨了眼,没接话, 直接无视地走过去。 倒是沈之行路过时,轻佻眉头,回怼道:“长得好看就一定要露脸吗, 那也没见长这么丑的人出门蒙面。” 他说这句话时, 特意朝青年男人觑了眼,是在说谁, 不言而喻。 青年男人瞬间黑脸:“你——” “别冲动。”与他同行的男人赶忙拽住他的胳膊阻拦。“我们是来看他们有没有本事见鬼,不是来打架的。” 晴川也回头朝沈之行看了眼,示意他别惹事。 “晴老板、沈助理你们好。” 他们刚刚打了视频电话, 倒也认得清谁是谁。 晴川没跟她过多寒暄, 直接询问:“你现在有被跟踪的感觉吗?” 女生摇头:“没有。” “大前天我男朋友接我下班那晚也没有, 但只要晚上我自己走路, 就能感觉到后背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晴川抬眼环顾四周,发现这条路上车辆稀少, 只有一盏盏路灯照亮,如果胆大一些,走在街上溜达,倒是个不错的体验。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折叠成块,递给女生:“你拿着它,自己朝前走。” 女生惊慌道:“我……我自己吗?” 晴川解释:“我们会在后面跟着你。” “我……我害怕。” 她紧紧拉着男朋友的手,不肯松开。 她男朋友也不放心道:“这么晚了让她自己一个女孩子走路,太危险了,万一真有人跟踪濛濛,就算我们跟着,也不能第一时间上去保护她。” 晴川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我……”男生被问的噎住。 晴川的视线落在女生脸上,半秒后说道:“我并没有在你身上看到血光之灾。” 也就是说她今晚没有危险。 女生知道晴老板的能力很强,犹豫许久,才勉强同意。 她男朋友见女生害怕的眼眶微红,温声安慰:“没事的,实在不行你就像昨天那样带上耳机,我们通着电话,我在后面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女生抬头望向晴川:“晴老板,可以吗?” “……可以。” 她不太理解,这一前一后不到百十米的距离,为什么还要通电话,但这是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言。 这时,沈之行上前,抬手晃了下手机支架,说道:“应网友要求,需要直播。” “嗯。”女生知道网友们都在好奇她的事情,也知道晴老板他们需要直播,提前准备好了口罩。 ------------ 第十八章 等女生走远了,晴川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口罩带上,念咒掐诀,打开阴阳眼,随后转头问还在生气中的青年男人:“你过来。” “干什么?” 晴川抬手迅速点了几下他眼睛周围的穴位,拿出一张符纸,默念咒语,随手轻轻一甩,符纸点燃,快速在男人眼前划过,符纸燃尽。 直播间看不到晴川的人,却看到他无火燃符的场面,一个个惊呼。 男人也被晴川这燃符的动作惊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一句:“一些诓骗人的假把式。” 沈之行举着手机直播,离得远,没听见这句话。 晴川倒是听见了,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直接转身离开。 男人的朋友满脸惊诧地凑上来,小声道:“这人是有真本事呀!” 男人却不以为意:“嘁,一个点火就给你唬住了?” “刚刚她在你眼睛上干什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让我见鬼的准备吧。” “那你有啥特别的感觉吗?” “感觉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你也不看看这两人多大年纪,又长成那样,明显就是网红打造的人设。你现实中见过几个有本事的道士长成这样?” 前面晴川与沈之行不急不缓地走着,女孩在前方一百米开外,旁边女生的男朋友与她低声交谈着。 眼看女孩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走到了宽阔的大路上,街道两边的店铺变成了绿茵茵的树丛,因为有树叶的遮挡,路灯的光线也变暗不少。 就在女生路过一段昏暗的路段后,晴川隐隐约约地看到女生身后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出现了。” 晴川低声提醒。 沈之行低低嗯了声。 他俩的声音不大,却全被手机收录,直播间的网友一个个都在询问。 与此同时,女生的男朋友小声道:“晴老板,濛濛说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又出现了!” 晴川淡淡嗯了声,对他说:“让你女朋友站着别动。” 说完,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晴川修长纤瘦的背影突然出现在镜头里,直播间的人瞬间炸了。 【我去,这是晴老板嘛!】 【不光声音好听,身材也这么好,要是长得还好看,那请问上帝给她关了哪扇门!】 【爱你的心门】 【艹,太扎心了】 沈之行看着直播间的评论,有些无奈,强忍下将镜头转开的冲动,快步跟上去。 间隔一百多米的距离,两三分钟就走到了女生身边,而旁边跟踪女生的小鬼,已经被晴川困住。 女生和她男朋友看不到,沈之行也假装看不到那个被压成纸片人的老头鬼,拿着手机回头对准身后追赶过来的两个青年男人。 他喘着粗气,追问道:“好端端地你们跑什……卧槽!” 话没说完,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满脸惊恐地后退几步,直到被朋友扶住,不解道:“怎么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晴川站的位置,结巴道:“鬼……有鬼!” “鬼, 什么鬼,哪里有鬼!”朋友被他的话也吓得不轻,连连四处张望, 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那里,就在晴老板旁边。” 朋友朝晴川站的地方位置望了望, 满脸疑惑:“晴老板身边什么也没有啊。” “有!有个老头,身体都被压扁了。” 花衬衫意识到好友真的见鬼了,心里也有点打怵,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安慰道:“没事没事,有晴老板在,你先镇定一下,别引起对方的注意。” 同样害怕的还有旁边的小情侣,男生强压着心底的惧意,将女生搂在怀中低声安抚。 只有晴川、沈之行镇定自若地一个站着打量蹲在地上的老鬼, 一个举着手机给直播间网友直播现场状况。 晴川垂眸俯视着被他捆住的老鬼, 耳边全是他的哭声。 老鬼肤色惨白,满脸褶皱,头发斑白, 身上穿着老头衫, 宽松短裤, 身上没看什么血迹, 但整个腹部扁平,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看这宽度应该是被双轮胎的大货车碾压的。 正好对上刚刚直播时,女生说的一周前下班路上她偶遇了一场车祸,一个老头碰瓷,被车给碾死了。 “我不想死啊,那个挨千刀的竟然真的从我身上碾过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呜呜呜呜我死的太冤了!” 晴川出声打断:“别哭了。” 老头的哭声止住,仰头警惕地望着面前两人。 “你们是谁呀,为什么要抓我?” 晴川没有回他的问话,指着不远处的女生,冷声问:“你认识她吗?” 老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点点头:“认识。” 晴川诧异地凝眉,继续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头:“她是我女朋友。” 晴川捕捉到对方神情中的心虚,不悦道:“说实话。” 老头小声嘟囔:“我说的就是实话。” 晴川掏出黄符,警告道:“最后一次机会。” 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惧怕,支支吾吾道:“不……不认识。” 晴川质问:“不认识,你为什么缠着人家?” 老头垂着头不说话,眼珠子乱转,一副不安好心的架势。 “瞎说,我没纠缠她。” 晴川很烦这种心思不正,还一直狡辩的人,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下意识看向沈之行,但很快想到对方没开阴阳眼,看不到鬼,没办法帮自己处理。 晴川暗叹口气,直接默念咒语,将手上的符纸丢到了老头身上,符纸沾到阴气发出滋滋声,老头被烫的瞬间跳脚,痛呼着狂甩胳膊。 符纸被他甩开,可接触到符纸的胳膊还是黑了一大块,像是被烧焦了一般。 晴川语调冷淡:“我不喜欢废话,要么你自己老实交代,要么我直接打散你的鬼魂,三秒钟做出选择。” “3——2——” “我说,我说!” 老头没想到对方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角色,瞬间没了那些小心思。 “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八字弱,能听见我说话,才缠着她的。” “大师,我也没想对她怎么样,我就是想让她帮我伸冤,我是被那个货车司机故意杀死的,他明明看见我钻到了车底,竟然还启动车子,从我身上碾压过去,他这是故意杀害,事后还跟警察说没看到我,他坐那么高,怎么可能看不到我!” “那个货车把我压死了,却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我不服,我死不瞑目!” “大师,既然你能看到我,能不能帮我伸冤,我可以付钱,到时候我给家里人托梦,让他们付钱给你,行不行。” 晴川十分干脆地拒绝:“不行。” 老头怔楞住:“我给钱的。” 晴川:“你自己钻到车底碰瓷找死,没资格死不瞑目。” 警察不是吃白饭的,既然能认定司机无责任,肯定有缘由。况且,晴川懒得多管闲事,如果这老头真是冤死,去了地府有阎王爷给他做主,轮不到自己多事。 晴川这么想着,对沈之行伸手:“招魂符。” 很快,一张黄符递到她掌心,晴川嘴里呢喃着鬼差名字,将符纸点燃。 两三分钟后,远处的十字路口飘来一黑一白两只鬼差。 眼看黑白无常越来越近,路过几人身旁时,还冲他们嘿嘿笑了两声。 “卧槽!” 开了天眼的男人惊呼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呦,原来真能看得见我呀。” 白无常没想到自己直接把人给吓晕过去了,冲晴川讪笑两声:“我刚刚见他一直盯着我们瞧,就好奇他是不是能看见鬼,没想到一下子把人给吓晕过去了。” 晴川睨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接话,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老头:“他纠缠活人。” 白无常立马恢复正经,语气严肃:“老鬼,叫什么名字,死后不去地府报道,留恋阳间做什么!” “我……鬼差大人,我死的冤啊!”老头壮着胆子喊道。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一条锁链就捆在了他手臂上,黑无常不耐烦道:“冤鬼多了去了,到了地府十大阎罗自有判断,少废话,跟我们走。” “我不走,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去碰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头用力挣脱,一副不敢下地府的架势,结果还没喊两句,一根哭丧棒抽了上来,让他瞬间止声。 晴川趁着他们训鬼的功夫,又给沈之行要了几个金元宝在地上点燃,客气道:“两位阴差大人辛苦了。” 两个无常鬼拿到金元宝,面上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晴老板有事就招呼,我们若是有空,随时出现。” 目送两只无常带着老头离开,晴川收回视线,转而落在旁边坐在地上已经清醒,却不敢说话的男人身上。 她的唇角不动声色地扬了扬,问对方:“见到了?” 男人低下头,没敢接话,显然刚才那一下给他吓得不轻。 晴川没有继续咄咄逼人,把视线转到一直没吭声的小情侣身上,淡淡说道:“是你之前遇到出车祸的老头,不过不用担心,刚刚已经送走了。” 女生颤着声音询问:“我跟他不认识,又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缠着我呀?” 晴川:“你八字弱,估计他之前试着叫你名字,你回应了。” 女生认真回想,突然惊呼:“啊,我想起来了!” “之前在半路上,我突然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喊美女,我以为是老人摔倒了或者有事需要帮忙,就下意识回头,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当时路上有人,我就没在意。” 晴川问:“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女生直接报出日期、时辰。 晴川掐指盘算,发现对方的八字确实比较弱,容易被脏东西盯上。 晴川:“刚刚我给你的那张符呢?” 女生伸开手:“在这儿。” 晴川:“这是驱邪符,回去买个塑料壳装上,随身携带,不要浸水。” 女生点头应好,随后问道:“晴老板,这符多少钱?” 晴川:“不用了,这符赠送给你的,不收费。” 女生:“那怎么好意思。” 晴川:“你面相不错,是个心善有福之人,只当是结个善缘吧。” “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他说完,对沈之行道:“我们也走吧。” “嗯。”沈之行正想跟直播间的网友说下播,旁边突然传出一道阻拦声:“诶,晴老板等一下!” 是那个男人的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晴老板……驱邪符还有没有多余的,我也想要一张。” 虽然他今晚没见鬼,但好友的表现实在不正常,刚刚对方醒过来后又说见到了勾魂的黑白无常,听得他心里也跟着发怵。 晴川坦然道:“有,但收费。” 花衬衫的笑容一僵:“多少钱?” 晴川:“200一张。” 花衬衫:“这么贵!” 晴川也不多废话,转身继续朝路边走,准备打车离开。 “诶,等一下。”花衬衫追过来,掏出手机:“我买。” 晴川闻言,打开手机上的收款码,顺手递过去一张叠好的符纸。 付钱时,他还些不情愿,小声嘟囔:“为什么那个美女是送的,到了我这儿就得买,我可没说什么得罪你的话。” 晴川回他:“你我无缘。” 收到钱,晴川还没迈出一步,男人在朋友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再次出声:“晴老板。” 晴川回头觑他。 男人笑着,悻悻道:“能不能也卖给我一张?” 晴川冷声拒绝:“不能。” “我付钱还不行嘛。” “那也不卖。” “我……我出四百。” 晴川直接表明态度:“我不想卖给你,出多少都不卖。” 男人被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皱眉:“至于嘛,我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而已,晴老板是不是太计较了?” 沈之行出声回怼:“当你的话对别人造成了伤害,那就不是几句玩笑话而已。” “再此之前,晴老板做了什么让你不信任的事情,你在直播间里奉劝大家不要相信主播,你无凭无据的一句话,让直播间新进来的网友对她产生不信任。” 男人不服气道:“我作为观众,产生质疑不是很正常吗?” 沈之行:“提出质疑当然可以,但也要分时候,深夜一两点,你让晴老板拿出女生见鬼的证据,是什么居心,还用我明说吗?” “现在鬼见到了,你一句玩笑话就想掩盖过去,还想要符,是不是太轻松了。” 沈之行一句句质问,听得直播间都跟着义愤填膺,纷纷要求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 沈之行看到网友的评论,出声阻止:“我们不支持网暴任何人,但也绝不会让别人网暴晴老板,这人会为自己的言行承受代价,今晚的热闹大家也看完了,时间很晚了,大家早点休息,今晚的直播到此为止,晚安。” 直播结束,男人被说的没脸,只得低声下气的道歉:“晴老板对不起,今晚是我不对,但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万一回去路上再撞上脏东西……” 他光是想想那场面,都有点恐惧。 晴川道:“阴阳眼两个时辰后自动消散。” 说完,一辆出租车行驶过来,在她旁边停下。 晴川拉开车门坐进去,与此同时沈之行已经绕到另一侧坐进来。 出租车司机听到地点,为难道:“美女,这地方要加钱。” 晴川对此司空见惯,问:“加多少?” 出租车司机:“另外加五十。” 晴川:“行。” 出租车司机见他答应的爽快,便一脚油门驶了出去。 “美女,你们是本地人吗?” 晴川没应声,沈之行笑着回了句:“是。” 出租车司机道:“那你们应该知道这是咱们这有名的鬼街……这个时间点,你们怎么去那里呀。” 沈之行笑道:“家住在附近。” 出租车司机:“呦,那你们平时会不会遇到一些稀奇事?” 沈之行:“还好。” 出租车司机察觉出两人对聊天都不太热络,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晴川望着窗外黑漆漆的景色出神,耳边突然传来沈之行低沉的声音:“晴川。” 听到这声称呼,晴川的眉头微挑,转头望向他。 沈之行眉眼噙笑,温声询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晴川拒绝道:“不喜欢。” 男人闻言,眸底的失落一闪而过:“那我还叫你晴老板?” 晴川:“嗯。” 沈之行:“你还记得今晚第二卦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晴川:“记得。” 一个面相不错,笑声很有感染力的男人。 沈之行:“他是一个综艺导演,最近正在筹备一个新综艺,想邀请你参加。” 晴川讶异:“邀请我?” 沈之行猜出他心中疑惑,解释道:“一个玄学类综艺。” 晴川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去。” 沈之行倒也不意外,应道:“那我帮你拒绝掉了。” 晴川:“嗯。”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前面司机的耳朵里,他不断地通过后视镜打量后座的两人,忍不住搭话道:“你们两个是明星吗?” 沈之行:“不是。” 出租车司机:“我听你们刚刚说综艺什么的。” 沈之行再次否认:“不是明星。” 出租车司机似乎不太相信,感叹道:“啧,你们长这么帅,还真有可能是明星,就是我年纪太大,天天忙着开车拉活,没时间关注娱乐圈里的那些明星。” “你们能给我签个名不,回去我也追一追你们拍的综艺。” 晴川捏了捏眉心,表示着她的烦躁。 沈之行倒是好脾气地再次拒绝对方:“抱歉,我们真不是明星,麻烦专心开车,谢谢。”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 虽然加了钱,但出租车司机不肯停在巷口,提前把他们放下。 晴川知道他害怕,也没勉强,下车后朝着几十米外的巷口走。 沈之行几步追上来,晴川提醒道:“你可以下班了。” 沈之行:“我不困。” 晴川:“我困。” 这一番折腾,已经凌晨四点多钟,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沈之行商量道:“我可以待在店里吗?” 得知晴川就是温客晴后,他有点不敢离开了。很害怕,一觉醒来,晴川再消失,那他又要找几十年。 晴川一口回绝:“不能。” 沈之行:“我……” “沈之行。”晴川打断他的话,脚步顿住,望着他语气清冷:“别忘了我们的下午的协议。” 沈之行回视着他,问:“那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晴川凝眉反问:“为什么不能?” 沈之行叹气,让步道:“好,我送你到店里再离开。” 晴川推辞道:“不用,这段路我很熟,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那晴老板晚安。” 沈之行知道他不喜欢纠缠不清,便没再继续跟上去,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望着晴川清瘦的背影逐渐走远,直至对方进入巷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小声地呢喃一声:“晴川,晚安。” 与此同时, 华福区的另一条路上。 两个青年***在路边,一脸阴沉地抽着烟,花衬衫夹着烟的那只手撑在车顶处, 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给朋友拨打电话。 “我们的车坏半路了, 你来接我们一下。” “在全松路这里, 嗯,行,等你。” 电话刚挂断,结果看到旁边的好友缩着脖子,垂着脑袋,一副装做看手机的模样,拿手机的手抖个不停。 花衬衫心里一惊, 四处张望,凑过来小声问:“你又看到什么了?” 男人头都不敢抬, 小声道:“前……前面十字路口有个老太太, 身上穿着红寿衣,拄着一根拐杖。” 花衬衫朝十字路口瞥了眼, 那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他虽然看不见,但一想到那里有小鬼,他心里也不由发毛, 手不自觉地伸进裤子口袋, 捏了捏花200块钱买来的符纸, 心里念一声神仙保佑。 “卧槽, 她……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男人低声惊呼,握手机的力道逐渐加重, 另一只夹着烟的手猛地攥住花衬衫的胳膊。 “别慌。”花衬衫回握住他的手腕,安抚道:“实在不行你闭上眼睛,当他们不存在。” 男人脸色阴沉,小声道:“不看更害怕。” 不看脑子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那些东西会不会下一秒直接冲到自己脸前,或者站到自己背后…… 花衬衫:“这一路上被你说的,我心里也跟着打怵。” “早知道我应该拦着你点儿,大晚上跟人置什么气。” 男人也觉得这事儿自己太冲动了,虽然心里发虚,但事情已经发生,不想听好友抱怨,只好转移话题道:“刚刚那个晴老板说我这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花衬衫:“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 加菲猫惊呼:“那不是等到天亮嘛!” 花衬衫看了眼手表:“是呀,现在天亮的早,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出来了,你再坚持坚持。” 男人低着头,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花衬衫见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也懒得再多说,重新点上一根烟点上,抽上一口给自己壮胆。 而男人虽低着头,眼睛却是一转不转地目送那老太晃晃悠悠地飘过去,暗戳戳地松口气。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停在路边,驾驶位上下来一个青年男人,他扶着车门,高声询问站在路边的两人:“车怎么突然坏半路了?” 花衬衫一言难尽地摆摆手道:“别提了,跟你说的东西带了吗?” “在后备箱。”青年男人用大拇指朝车尾指了指:“你站那儿垂个脑袋干什么呢?” “没什么。”男人确定鬼老太走远了,才重新抬起头,苦笑道:“一不小心得罪了个有本事的年轻人。” 弄得他这一路上不停地碰见脏东西,就连车子也莫名其妙地坏在了半路。 翌日,晴川一觉醒来,依旧是两点左右,洗漱一番后,去打开店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对面阴凉处的沈之行。 “早上好。”男人满脸笑意,眉眼弯弯,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晴川移开视线,把他散发的魅力隔绝在外,语气淡淡地回了声:“早上好。” 沈之行提着保温桶走进来:“今天阿姨做了包子,你喜欢吃肉馅还是素馅的?” 晴川不挑食:“都行。” 他端着自己的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想了想问沈之行:“你几点出的门?” 晴川记得他之前说住在西山枫林别墅区,那里距离商玺巷可有一段距离,就算有专车司机,也要四五十分钟,要是半路堵车,时间更长。 “一点半。” 晴川轻佻眉头:“十几分钟能到这里?” 沈之行解释:“我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哦。” 晴川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喝了几口水润喉,走到柜台边,拉开最上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柜台边:“以后自己开门进来。” 夏天大中午在外面等她开门,万一她睡到三四点,沈之行岂不是要站到三四点去,她还没有虐待员工的癖好。 沈之行闻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好。” 晴川随后又补上一句:“不要闹出动静。” 沈之行眉眼染笑,温和应道:“嗯。” 吃过午饭,晴川没再像之前那样清闲地窝在躺椅里打游戏,而是从仓库里搬出宣纸,开始给游乐园糊外层。 沈之行则做到长木桌边,用平板修剪视频,两人各自忙碌,互不影响。 不对,也有些影响,比如沈之行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只不过全被晴川忽视掉了。 因为要赶工期,整个下午,晴川都没挪过地方,直到傍晚六点,司机送来晚饭。 吃过晚饭,晴川继续忙碌,把游乐园最后一点完善,放到旁边晾晒。 随后拿起手机,给客户发消息,让人明天下午过来取纸扎。 发完消息,晴川长松口气,刚要站起身,一杯水递到她跟前,耳边传来沈之行清朗的询问声:“这次怎么这么着急?” 之前,晴川吃完饭都会躺着玩会儿斗地主,等欢乐豆输完了,才不急不缓地爬起来做纸扎,可这几天,晴川的状态明显不同。 晴川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解释:“后面还有单子。” 之前清闲,是因为没生意。 现在是生意太多,以至于她不得不加赶一下时间。 沈之行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晴川:“不用。” 沈之行只需要负责直播的事情,纸扎的事情没必要让他插手,自己也没有教徒弟的兴趣。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八点十七分。 晴川站起身,准备出门巡街, 沈之行攥住他的胳膊,劝道:“我去吧,你稍微休息一会儿。” 晴川有些惊讶:“你去?” 沈之行:“嗯。” “……不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晴川已经察觉到沈之行是真的不怕鬼,但一两只鬼和千百只鬼还是有区别的。 沈之行说道:“你可以帮我打开阴阳眼,如果觉得麻烦,有空可以教教我,以后我自己开。” 晴川:“你认真的?” 沈之行:“嗯。” 晴川倒也不坚持,走到柜台前,拿出一张画好的符纸,对沈之行招了下手:“过来。” 沈之行听话的走到晴川面前,任由对方在他眼睛周围点了几个穴位,拿着符纸随手一甩,点燃后在他眼前快速划过。 一股灼烧的痛意让沈之行微蹙眉头,但很快被他强忍下去。 “可以了。”晴川将燃尽的符纸随手丢在地上,跟他说了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冲门口抬了抬下巴:“有事喊我。” 晴川想让他知难而退,但比起劝说,实际体验更能印象深刻。 他看着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幕中,眉眼间染上几分诧异,嘴角微微上翘。看来是自己小瞧他了。 十几分钟后,沈之行姿态从容地走回来汇报:“没什么闹事的小鬼。” 晴川窝在躺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屏幕上点着,一副悠闲斗地主的模样,听沈之行这么说,只是浅浅应了声:“嗯。” 沈之行见他没说什么,转身关上店门,走到长木桌边,开始为直播做准备。 随着地主一个炸弹丢出,失败的音效在店内响起。 晴川的心思根本不在打牌上,干脆退出游戏,关了手机屏幕。 沈之行见他起身朝长木桌走过来,主动挑起话题,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第一次巡视鬼街,有什么感想?” 晴川没搭理他。 沈之行倒不在意,主动说道:“我感觉鬼没那么吓人,大部分小鬼与生前的模样差不多。” “说起来,你第一次见鬼的时候,怕吗?” 晴川依旧不理他。 沈之行却不依不饶地追问:“晴老板?” 晴川随口回了句:“……不怕。”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身感情缺陷的问题,对鬼并没有什么惧怕的感觉,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跟小鬼打交道。 五六岁就开始跟着爷爷学纸扎,画符箓,这些东西在她看来都很简单,几乎是一学就会,因此爷爷总是夸赞他是玄学天才。 沈之行又问:“是爷爷教你的吗?” 晴川:“嗯。” 沈之行对他很感兴趣,追问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晴川睨他一眼,没接话。 沈之行依旧言笑晏晏:“听说你大学学的国画?你很喜欢画画吗?我见你很少画画,是因为没时间吗?” 晴川拧眉,丢出三个字:“不喜欢。” 国画是他老爸选的专业,说是为了让她做纸扎的时候,画的更好看。 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专业,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就连人都没有特别喜欢或亲近的。 沈之行疑惑:“怎么不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晴川没接话,神情冷淡地望向他。 沈之行看出了对方眸底的不耐烦,知道今天的闲聊需要到此为止,他冲晴川粲然一笑,食指抵在唇角,做了个止声的动作。 沈之行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看着晴川的背影,唇角弯起,看起来心情不错。比起刚开始晴川完全不理他,现在能闲聊几句,也算是进步。 晚上九点,直播开始。 晴川将红纸放置一旁,侧头对沈之行低声说道:“今晚可以早点开始卜卦,三卦结束,下播休息。” “怎么了?”沈之行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晴川:“没事。” 刚开始她长时间直播, 是因为室友说新人直播时长超过一定时间,平台会给一些小推荐,他本想着闲来无事, 直播长一点也没什么,可现在她手上的堆积的工作太多。 直播虽然挣钱,但她不能丢了本职工作,况且算命挣到的钱,她不能留。反而是纸扎的钱,不论多少,都完完全全属于她。 “好。”沈之行见她状态如常,便没再多问。 直播间里开始涌入大量网友, 沈之行负责打招呼, 晴川则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中式嫁衣,在纸上列举婚嫁需要的东西。 旗罗伞扇、凤冠霞帔、红盖头、秤杆、花轿、灯笼花烛、秀禾服、马鞍、天地桌、火盆、喜联窗花……这一整套下来, 虽不麻烦,却也繁琐。 网友们一进来,便看到晴川一只手捏着折好的红纸, 另一只手拿着剪子, 熟练且快速的剪着。 【咦, 今晚晴老板不折纸, 开始剪纸了?】 【晴老板我特别想知道昨晚那只鬼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那个男人真的看到鬼了吗?我看他吓得浑身颤抖,不像是装的】 晴川突然后悔昨晚没给沈之行开阴阳眼了,如果他全程参与其中,现在也就不用自己多加叙述,他一个人就能搞定这群网友。 晴川只能将凌晨的事情长话短说地讲了一遍,网友们听说对方是碰瓷失败被货车当场碾死,一个个都十分地气愤。 【所以最后那个老头怎么样了?】 晴川:“被阴差带回了地府。” 【带回地府之后呢,回下地狱吗?】 晴川:“……不清楚。” 网友们闲聊一会儿,热度逐渐下去,眼看评论区渐渐冷下来。 晴川将最后一个窗纸剪好,抬头看了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六万九千多人,相比前几天的十二万、十三万少了很多。 但这也正常,毕竟不可能一直维持热度,人少一些,麻烦事儿也少一些。 ------------ 第十九章 晴川放下剪子,缓缓说道:“六分钟后开始卜卦。” 网友们十分惊奇。 【咦,今天怎么提前了?】 【是呀,平时不都是十一点才开始吗?】 “今天依旧是一天三卦,卜完下播。” 【咦,不播到2、3点了吗?】 晴川:“不了,以后都是这样,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播一会儿。” 晴川偏头给了沈之行一个眼神,示意他来应付。 果然,原本被他搅混乱的直播间,被沈之行几句话抚平。 晚上九点半,沈之行主持局面:“好了,现在进入卜卦时间,大家准备好生辰八字、或者照片,留好卦金,准备抽取。” 原本还在抱怨晴老板直播时间缩短的事情,转瞬被卜卦的事情吸引。 一个个积极留言,希望自己被抽中,很快晴川被一个重复的评论吸引。 【主播,玩招鬼游戏真的招到鬼了怎么办?】 短短一分钟不到,对方发了四五遍。 晴川报出他的ID,询问:“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是的,我好像被鬼缠上了。】 晴川问:“怎么回事?” 过了半分钟,他并没有在评论区看到对方的留言,不知道是没发消息,还是发了,但因为评论区刷太快,他没看到。 沈之行出声询问:“你好,请问游戏菜这位网友还在吗?” 【在】 沈之行:“方便语音吗?” 男生直接发来上麦申请,沈之行点击通过,听筒里传来一道年轻低沉的声音。 “方便的,你们好主播。” 对方的声音听着年龄不大,似乎还在变声期。 晴川询问:“你成年了吗?” “嗯,刚成年。” 晴川这才放心地问道:“刚刚你说被鬼缠上了,是怎么回事?” 男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 沈之行帮他理顺:“你是不是想说,你玩了一个招鬼游戏,结果真的招来了小鬼,现在小鬼送不走了?” 男生辩解:“不是我自己,是好几个人一起玩的,我也是被朋友强拉着玩的。” 沈之行:“所以,其他人有被小鬼缠上吗?” “……好像没有。” 沈之行:“那你希望晴老板怎么帮你呢?” “我想问问主播能不能帮我把小鬼驱赶走?” “你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被鬼缠上了?” “就……我这段时间老是做噩梦,梦里有个长头发的女生一直盯着我哭,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 “刚开始我也没在意,直到有天夜里我被尿憋醒,想爬起来上厕所,结果一睁眼看到有个人影站在我床边, 给我吓了一跳,但没等我看清,它就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出现幻觉, 也就没在意, 可接连几天都做了同样的梦,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我事后还问了几个室友,他们都说没做过类似的梦,怀疑我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毕竟做梦的时间太巧了, 前段时间我们刚好玩了那种游戏。” 晴川问:“你们玩的什么游戏?” “就凌晨12点坐在镜子前削苹果。” “我本来不想玩儿的, 但有个男生一直当着我喜欢女孩的面嘲笑我胆子小、不够men, 是个怂蛋, 我一气之下就硬着头皮玩了一把。” “……之后呢,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没有。” “你拍张照片发过来 , 记得不要开美颜。” “好。” 半分钟,晴川打开私信,看到了男生发过来的照片。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但因为还是学生,没有精心打扮过,简单的乌黑短发、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个好学生模样。 男生的额头宽阔,平直而高,眉毛浓密,表明他的学习很好,眉头相近,心思细腻,但这样也会有心思重的缺点。 男生刚刚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但晴川并没有看到他的桃花运。 “你是暗恋人家女生?” 男生扭捏着嗯了声。 网友们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好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 晴川收回视线,把话题扭转回来,实话实说道:“招魂这种游戏最好不要碰,你也确实被脏东西缠上了 。” 男生有些慌:“那怎么办,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晴川安抚道:“先不要慌。你们是在哪儿玩的游戏?” 男生:“我们学校有一个旧教学楼,原本是准备拆掉重建的。” 【盲猜一波,里面之前死过人。】 男生:“没有,我们当时就想找个地方试试,也不是真的想见鬼,那个教学楼是因为硬件设备老化才荒废的,没听说出过什么事情。” 【诶,没出过什么事情,那你是怎么招来小鬼的?】 男生被问的一噎:“……我也不清楚。” 【你在这个学校待多久了?】 男生:“一年,刚大一结束。” 【是不是这一年只顾着看喜欢的女生了,没关注学校里的传闻。】 男生再次被调侃,羞赧的否认道:“没有。” 【小帅哥可以好好查查,我们对这种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 男生苦笑:“能不能以后再查,先让晴老板帮我把身边的鬼给驱走,我和几个室友现在已经怕的不行了。” 晴川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玩游戏惊扰到了对方,如果方便的话,你明天可以买些黄纸、金元宝去你们玩游戏的地方,把东西烧给她,跟对方道个歉,事情说开就好了。” 男生立刻紧张起来:“我自己吗!” 晴川:“最好是你们玩游戏的人都去。” 男生为难道:“我感觉他们不会去的。” 晴川提出建议:“那就让家人陪你一起。” 男生突然陷入沉默:“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家里人,要是我爸妈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 男生迟疑半秒,突然叹气:“算了,她喜欢纠缠就纠缠吧,大不了我这条命赔给她。” 【我去,小兄弟你这想法就有点极端了啊】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至于这么悲观么。】 男生看着网友们的批评教育,咬着唇,低声解释道:“我爸妈对我的期望很高,希望我除了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做,现在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终于不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喘气。” “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他们肯定会辞掉工作,搬过来在附近租房子,表面上说是照顾我,其实就是为了监视我。我不想再受他们控制,那样的生活倒不如死了痛快。” 【妈耶,听着就很窒息】 【诶,现在的人为了活下来太难了,很多父母都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把压力都施加在孩子身上,生怕他们比同龄人差上一截。】 【楼上的事让我想起来了高三的一个同班同学,他爸妈就是这样,恨不得控制他所有的时间,就连吃饭上厕所都要掐时间,每天上下学接送,根本不给他喘气的机会。后来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结果他爸妈还说他是在为不学习找借口,最后他在家割腕自杀了,留下的遗书里全是对爸妈的恨,说下辈子再也不想遇到他们之类的话。诶,可是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没了。】 男生犹豫着问道:“主播,我可以不去吗?” 之前他被人强行拉过去,因为人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已经知道那里面有鬼,就没了再次进入的勇气。 “我自己不敢过去,也不想拉朋友一起,怕连累他们。” 毕竟与鬼打交道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就像这次玩游戏,那么多人,最后那只鬼偏偏缠上了他。 晴川沉吟片刻,回道:“可以,既然你梦见对方这么多次都没事,说明它没什么恶意,你把学校地址私信给我,明天我邮寄一张驱邪符过去,你随身携带,之后再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联系沈助理。” 男生惊喜道:“真的可以吗,那实在太谢谢主播了!” 晴川表示没事,把对方请下麦,开始第二卦卜算,根本没把撞鬼这件小事儿放在心上。 结果第三天下午,沈之行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私信。 他坐在长木桌后,偏头轻声唤了声:“晴老板。” “嗯?”晴川头都没抬,淡淡应道。 沈之行问:“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那个玩招鬼游戏被缠上的小孩儿?” “嗯。”晴川问:“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第二天清早,晴川就把符纸寄了出去,虽然同省不同市,但离得还算近,次日傍晚对方就收到了快递。 昨天清早,男生发来反馈,说他这一夜睡的很好,没有再继续做噩梦。 这才过去一晚,符纸就失效了? 沈之行说道:“不是他,是其他玩游戏的人。” “今早男生发消息过来,说那天晚去玩招鬼游戏的总共六个人,早上他一醒过来,收到其他五个人的消息,他们全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晴川接话道:“女鬼盯着他们哭?” 沈之行:“嗯。” 晴川不在意道:“那正好, 让他带着其他人去教学楼烧纸道歉吧。” 之前只有男生一个人做噩梦,其他人不一定愿意陪着前往,现在轮到他们做噩梦了, 男生在提出建议,肯定不会有人拒绝。 沈之行应了声好, 快速给男生回消息过去。 结果第二天中午, 沈之行再次收到男生发来的消息。 “他说没用,除了他之外,其他五人依旧做噩梦。” 晴川挑眉,反问:“他们想怎么处理?” 难道再一人寄一张驱邪符过去? 沈之行:“他们想问问,请你过去是什么价格。” 晴川凝眉:“我过去?” 沈之行:“嗯。” 她思量片刻后说道:“来往车费加上吃住的钱吧。” 沈之行诧异,问:“会不会太少了?” 如果只收出行费用,等同于他们白跑一趟。 晴川:“他们都是学生。” 还没有支配经济的能力, 要是其他客户,他肯定会收个大几千的数字。 沈之行不太认可道:“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如果事情只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他们可能会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好像也对。 沈之行见她没有反驳, 想了想,说道:“给他们打个五折, 四千,六个人总能凑出来。” “来往车费加吃住三千,你画符那么辛苦, 不可能免费送他们, 一张符两百, 怎么样?” 让一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在这儿盘算几千块, 也是够委屈他的。 晴川:“嗯。” 沈之行把费用详情发了过去,对方应该也需要商量一番, 十几分钟后才回复一句:“好。” 没过一会儿,就把定金打了过来。 接到了新任务,晴川、沈之行也没过多停留,定好高铁票,随便收拾了一两套衣服,带着驱邪的道具,便出发了。 坐高铁到隔壁省三个多半小时,打车到他们学校时,太阳西斜,已入黄昏。 男生与一个长相姣好的女生站在大门口等他们,在看清晴川、沈之行的模样时,对方满脸吃惊。 对此,两人早已经司空见惯。 “你好主播……不不不,晴老板,我叫晓轩,这是我同学小桐。” “你好,我姓晴。”晴川抬手介绍了下站在身侧的沈之行:“这是我的助理,姓沈。” 晓轩、小桐热情地打招呼:“你好晴老板、沈助理。” 沈之行眉眼舒展,嘴角含笑:“你好,我们现在能进去吗?” 晓轩:“可以的。” 沈之行:“那我们先进去吧。” 晓轩应了声好,带着两人进入学校。 他们在校园里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他们之前做游戏的教学楼前,这座教学楼的墙壁上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只有三层高,窗户还是那种破旧的木窗,有几扇玻璃都已经破碎,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 与前面看到的那几座矗立的高楼相比,确实太过破旧。 晓轩见沈之行拿着手机对教学楼拍照,解释道:“晴老板,我和朋友已经认真仔细的查过了,之前这座楼里确实没出现过什么自杀或者横死的命案。” 晴川闻言,没有丝毫稀奇,只淡淡嗯了声。 晓轩问:“竟然没死过人,那缠着我们的女鬼是怎么回事?” 晴川仰头望着破旧的教学楼,解释道:“这座楼太旧太矮了。” 他抬手指向周围的几棵大树:“这些树都是百年老树,树根扎的深,枝繁叶茂,高出这座教学楼,几乎把它全都遮挡在树荫下,再加上这种老窗户的透光性一般,房间没有阳光照射,阴暗潮湿,又荒着,时间长了招鬼入住也很正常。” 晓轩:“晴老板的意思是说这栋楼招鬼?” “不一定。” 具体什么情况,需要上去看了才能知道。 晴川问他:“让你买的东西呢?” 在高铁上,晴川跟他说了一些需要买的东西,等会要用。 晓轩:“已经让其他人已经去买了,你稍等,我打电话问问。” 男生拿着手机去旁边通电话,女生局促地站在旁边不说话,可能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纠结着自己要不要主动找个话题。 可晴老板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性格,似乎不太好相处。 而旁边拍照的男人,看起来笑意盎然,可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人望而却步,轻易不敢接触。 小桐正踌躇之际,听到那位略高半头的沈助理喊了声:“晴老板。” 他将手机拿到晴川面前:“你看这里。” 晴川没接话,却配合地偏头看过去。 原本还茫然无措的女生瞬间暗松口气,视线也被那位沈助理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她看不到对方手机里的内容,却被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吸引,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想法:他们是一对情侣吧? 一冷一热,一动一静。 特别是沈助理那双含情脉脉地桃花眼,眼尾上翘,嘴唇上扬,与晴老板说话时,看她的眼神特别深情,与他说话时,声音也比往常低沉温和许多,而且沈助理说了很多,就算没得到晴老板的回应,也没有露出半点生气的样子。 嗯……有点磕到了。不过,这种场面很快被打断。 “他们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五六分钟就能到。”晓轩走过来汇报道。 晴川道:“我们先上去吧。” 正好他趁这段时间看看教学楼里的情况。 徐妙桐闻言下意识抓住了晓轩的胳膊,虽然是大白天,可一想到这楼里有鬼的存在,她还是忍不住胆怯。 晓轩有些受宠若惊,虽然自己心里也犯怵,但还是说道:“有晴老板、沈助理在,不用怕。” “你要是实在怕,可以抓住我的手。” 徐妙桐摇头拒绝,小声道:“不用了,我抓着你的胳膊就行。” 晓轩眸底闪过一抹失望,转而说道:“好吧。” 晴川走在最前面,并没有看到身后年轻人的小心思,语调清冷地出声询问:“你们在几楼玩的游戏?” 晓轩:“三楼。” 四人径直爬上三楼,左右两边是笔直甬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是教室,教室门大多上了锁,晓轩手指向左边:“我们在这间教室。” 教室的门虚掩着,晴川抬手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教室后面杂乱无章堆着的桌椅,而教室中间只整齐地摆放了一张桌椅,旁边地上还有燃尽地纸灰。 虽然是三楼,但因阳光被树荫遮挡大半,所以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很好,甚至墙壁上满是发潮的霉斑。 晴川打量一圈后,对身侧伸手:“背包。” 沈之行说帮老板拿包是助理的职责,所以过来这一路,沈之行一直背着两个包。 接过自己的背包,晴川拿出一叠符纸,从中挑出一张站在沈之行面前,手指快速点了几下他眼周围的穴位,点燃符纸,眼前快速扫过,帮他打开了阴阳眼。 万一回去被直播间的网友询问,也就不用他来回答了。 帮沈之行开了阴阳眼后,他也给自己开了阴阳眼,至于身后的男生女生,晴川倒是没让他们见鬼的打算。 教室里的确有一些残存的阴气,不过女鬼并不在这里。 晴川拿出一张驱邪符折叠好后,交给女生,叮嘱道:“你们站着别动。” 说完,她走出那间教室,继续朝着左边里面走去。 每路过一间教室,他都会推一推门,若是锁着,便直接去往下一间,若是没锁就进去走一圈。 等他把三楼全部走过来一遍,晓轩说的其他人也都提着东西回来了。 为首的男生穿着颇潮,长相一般,但好在会打扮,看到晴川、沈之行两人后,他很是惊讶,脱口而出:“这么年轻?” 晴川冲他点了下头,重新回到他们烧纸的那间教室。 总共六个人,四个男生,两个女生。 看得出刚刚为首的男生对徐妙桐有好感,一过来就献殷勤地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可能就是察觉到了晓轩对徐妙桐的想法,所以他才对生出了敌意,玩游戏时故意使出激将法,让晓轩进退两难。 对于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晴川看不懂,也没兴趣。 她看了眼外面即将昏沉下来的天色,将对方买的东西一一摆到桌子上。 一面镜子,两盏蜡烛,一个小香炉,一小捆香,黄纸、金元宝。 蜡烛摆在镜子两侧点燃,三根香火也点燃,晴川没有鞠躬祭拜,直接插入香炉,拿出一张符纸点燃,低声说道:“抱歉,几个年轻人无意间打扰到您,已经知错,特意烧了黄纸、元宝致歉,望原谅。” 话音落,符纸燃尽。 晴川将符纸丢到地上,对傻站着的六人说道:“给女士烧纸道歉。” 六个人赶忙从袋子里拿出黄纸点燃,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地赔礼道歉。 晴川、沈之行站在一旁听着,没有言语。 两三分钟后,一道低泣声突兀响起,时远时近。 正在烧纸的六人毫无察觉,晴川、沈之行同时转头看向门外,转而互相对视一眼,齐步朝外走去。 刚刚还昏暗的走廊上,此时变得黑沉,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人的动作惊扰了正在忏悔的六人,晓轩出声询问:“晴老板,怎么了?” 晴川不想吓到他们,语气平和道:“没事。” 她偏头对沈之行低声道:“你在这儿陪着他们,我去看看。” 沈之行不放心道:“我……” 然而晴川根本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迈步离开。 抽泣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异常阴森,晴川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模式,朝着楼梯口走过去。 哭声不在三楼,晴川没有半点畏惧,打着灯径直下楼。 二楼更加漆黑,手电筒的光线根本照不到尽头,不过晴川并没有往里走,而是继续下楼。 一楼,同样是甬长的走廊,晴川寻声朝左边走去,经过一扇扇房门,以及窗户,最终停在一间教室门前。 走廊倒数第二间,晴川试着推了推,门锁着。 “砰砰砰——” 他屈指在掉漆起皮的红木门上敲了敲,低声问道:“你能出来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低泣声。 晴川皱眉,尝试交流:“哭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能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忙。” 房间里的女鬼根本不理他,依旧呜呜哭着。 晴川耐着性子问:“你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出不来?” 对方仍然不理。 晴川轻叹口气,威胁道:“如果你一直拒绝交流,那我只能使用强硬手段。” 对方照旧不理。 晴川感觉到不太对劲,对方似乎听不到他说话。 他往后退了半步,偏头查看,发现这间教室挨着走廊的三扇窗户都紧紧拉着,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晴川迟疑半秒,给沈之行发去消息:【烧完了吗?】 沈之行:【嗯。】 晴川:【带他们下楼。】 晴川:【让他们先离开,你过来找我。】 沈之行:【好】 一分钟后,远处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隐约听到沈之行让他们先离开的声音,之后男人朝他走过来。 沈之行还未走近,就出声询问:“怎么了?” 晴川答道:“我需要一张黄纸,以及朱砂笔。” 沈之行将他背包打开,抽了张空白黄纸,以及便携朱砂笔递过去。 晴川拿到黄纸,熟练且快速的折叠出一个小纸人,手上快速画出人形、五官,口中默念咒语,躺在手心里的纸人瞬间站了起来。 晴川走到教室门边蹲下,手放到门缝旁,看着小纸人轻而易举的钻进去。 晴川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教室场景。 这间与其他教室一样,杂乱无章,地上、讲台上全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看样子应该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了。 晴川寻着哭声找过去,最终在一处昏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哭泣的女鬼。 女鬼看起来年龄不大,晴川以为她生前是这学校的学生,但很快他就发现,女生的耳朵好像听不见。 她闭着眼睛,再次尝试敲门,面对砰砰砰的敲击声,女鬼没有半点反应。 晴川干脆操控着小纸人走到她面前,结果正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女鬼被吓了一跳。 听着对方的惊叫,晴川发觉这女鬼生前好像是个聋哑人。 沈之行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听到这声惊呼后,又见晴川神情异样,低声问询:“怎么了?” 晴川操控着小纸人从门缝里出来, 答道:“里面的小鬼好像听不见声音。” 她捡起地上的小纸人,道了声“辛苦”, 对折起来后, 从包里拿出一张金箔纸迅速折出一个圆滚滚的元宝,与小纸人一起点燃,转眼化为灰烬。 “你会手语吗?”晴川问身旁的男人。 沈之行望着他浅浅一笑:“能看懂一些。” 自家小助理还挺全能。 晴川:“等会你来跟她对话。” 沈之行:“好。” 晴川让他再拿出一张黄符,用画板垫着,默念咒语,现场画了张招阴符。 符纸点燃,几秒后里面的哭声止住, 门缝下开始有阴气溢出。 晴川感觉到身后多出一股凉意,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身形消瘦, 穿着长袖长裤, 包裹严实,扎着马尾辫, 容貌清秀的女孩。 女鬼年纪轻轻,性格文静,眼上还挂着泪痕, 周身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怨气, 表明着她横死于意外。 “你好?”晴川再次尝试。 女鬼露出诧异神情, 冲他招了下手。 晴川同样些诧异:“你能听到我说话?” 女鬼摆手, 做了几个手势。 沈之行站在旁边,充当翻译:“她听不到, 但能看懂唇语。” 晴川了然,询问:“你是聋哑人?” 女鬼点头。 晴川问:“是你在纠缠那几个学生吗?” 女鬼神情慌张,手势也刚刚比划的更快。 沈之行翻译:“她说是那些学生主动来招惹她的,她是想让他们帮忙,可是那些人看不懂她的手语。她是冤死的。有人害死了她,她想报仇。她问我们能帮她吗?” “抱歉,不能。” 晴川不想跟警察打交道,到时候又要经历好一番盘问,真的很麻烦。 女鬼面露焦急,双手合十冲他一直做拜托的动作。 晴川还是摇头:“抱歉。” “那几个学生已经认错,跟你诚恳道歉,生死永别,阴阳相隔,你还是早日回地府请阎王爷帮你主持公道吧,不要再纠缠他们了。” 女鬼的情绪很激动,手势比划的眼花缭乱,幅度也比刚刚大了不少。 沈之行翻译:“她说可以不纠缠那些人,但请你帮帮她,她被困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我们是唯一可以跟她对话的人。期间她没有吓唬过这里的学生,她是个好人。” 晴川神情依旧冷然:“这与我无关。” 女鬼见他这样,急得直冒眼泪,最后一咬牙,竟然直接冲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神情祈求。 “啧。” 晴川很是烦躁,眉头拧成川字。 上次高美美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因为插手其中,他们差点被警察列入嫌疑人,现在又惹上女鬼想报仇,感觉自己早晚要被这些鬼给送进去吃牢饭。 沈之行看出他很不情愿,劝道:“如果不想就算了,没必要因为一只小鬼影响心情。” 沈之行只是表面看起来亲和,其实也是个冷心冷眼的人。 他跟在晴川身边这么长时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从没劝说过晴川做不愿意的事情。 晴川想做,他便帮忙。晴川不想,不管对方有多大冤屈,沈之行都能不假思索地离开。 一条枉死的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反而的晴川,虽然情感缺失,虽然无法感同身受,虽然不喜欢麻烦,但还是做出退让。 “我只能帮你报警,至于对方能不能受到严惩,我不能保证。” 女鬼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谢谢。】 晴川轻叹口气,冷声道:“站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女鬼听话地站起来,双手快速比划。 沈之行解释:“她说她是高二的学生,受爷爷影响,非常喜爱钓鱼,听其他人说S省大学附近有个不错的鱼塘,她就想趁着暑假过来钓鱼,结果被人盯上。” “有个身形不高的男人借着钓友的名义,多次与她搭讪,想进行诱、奸,被她识破后,趁周围没人,把她拖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挣扎剧烈,对方可能是怕她逃掉坏事,就拿东西拍晕了她,之后将她掩埋。” 晴川不太理解:“打晕你后,直接掩埋?” 女鬼:【我也不知道,但当时我并没有死。】 女鬼:【我是在土里被活活憋死的。】 晴川:“你被埋在哪儿,知道吗?” 女鬼朝旁边的教室方向指了指。 晴川看了眼锁上的教室门,继续问:“凶手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吗?” 女鬼用力点头。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驶入校园,引起了不少学生注目。 警车最后停在了教学楼旁边。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男人,身后跟着三个年轻警察。 “你好。”青年警察冲晴川、沈之行出示警官证:“刚刚是你们报的警吗?” 晴川点头:“是。” 青年警察:“你刚刚说这里有凶杀命案,是怎么回事?” 沈之行上前,主动揽下:“警官,我来说吧。”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匪夷所思,但请不要打断。” 沈之行将他们接到驱邪任务,赶过来然后碰上女鬼,以及女鬼被杀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四名警察听的直接愣住,负责记录的警察拿着笔许久都没动作。 “你是说这楼里有鬼,那小鬼告诉你有凶杀案?” 晴川补充道:“她是受害者本人。” 青年警察皱眉,神情与眸子里充满质疑:“你们……” “你好!”一道高亢浑厚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谈话。 一个身形高挑,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过来。 中年男人气质斯文儒雅,说话也很客气:“请问警察同志出了什么事吗?” 青年警察不答反问:“你是哪位?”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我姓郑。” 青年警察:“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说你们学校出现凶杀案,需要对此进行调查,你对此事知情吗?” “啊!”郑校长吃惊不已:“凶杀案?” “什么时候的事?”郑校长连连否认:“我们并没有收到这类消息。” 他看向晴川、沈之行:“是你俩报的案吗?” 沈之行:“是。” 郑校长:“你们是哪个系的学生?” 沈之行:“我们不是本校学生,受人委托来这里驱邪。” “驱邪?”郑校长皱眉:“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呀?” 一会儿凶杀案一会儿驱邪的。 沈之行:“这件事我刚刚已经跟警官陈述一遍,如果你想了解,可以找警官问。” 青年警官只能受累,把刚刚对方说的话,又跟校长大致讲述了一遍。 郑校长听完,满脸不可思议。 晴川倒也能理解,毕竟普通人接触这种灵异事情还是少数,更何况这校长一看就受过高等教育,说不定是个无神论者。 果然,他郑校长反应过来后,直接暴怒:“简直胡说八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你们是其他学校派来故意毁我们名誉的吧!” 青年警察也语调严肃道:“两位帅哥,凡事都要讲证据,我们不可能凭借你们几句话就没头没脑地展开调查,如果发现没有此事,你们等于谎报假警,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可是要被拘留的。” 晴川早就料到他们会不相信,也懒得多解释,直接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你们跟我来。” 青年警察与同行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晴川、沈之行两人停在教学楼门口,晴川拿出符纸,对青年警察道:“麻烦把帽子和警徽摘掉。” 青年警察看向他左手上的符纸,问:“做什么?” 晴川反问:“不是要证据吗?” 青年警察猜出他要做什么:“你打算让我见鬼?” 晴川:“嗯。” 青年警察诧异挑眉,但还是听话照做,把帽子和警徽摘掉,递给同事。 晴川走上前,手指在对方眼睛周围快速点穴,符纸无火自燃,在他眼前扫过。 而旁边的郑校长也是如此。 “好了。” 晴川做完这些,后退两步。 郑校长眨了眨眼睛,四处查看一圈后,不满地挑眉道:“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到底在装神弄鬼……”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声响在周围响起,让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 第二十章 “咚——咚——咚” 是下楼的脚步声。 这道声音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半分钟后,一楼与二楼拐角处隐约出现一道纤瘦身影。 “哈!” 郑校长被吓得猛抽一口凉气,手下意识攥住身旁青年警察的胳膊。 青年警察同样震惊,但经常接触各种命案的职业原因,他看起来比郑校长冷静许多,厉声呵斥:“谁在那?” 晴川打开手电筒,朝楼梯口打灯过去,让两人看清女鬼的模样,她惨白的肤色被灯光一照更增添几分阴森诡异。 他问道:“这个证明可以吗?” 青年警察陷入沉默,盯着女鬼缓缓下楼,站在几米处,冲他们做了一串手语。 他看不懂这些手势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到了她一步步走远,最后在一扇教室门前突然消失。 “她……你……” 一时间,青年警察竟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回过神来,对身后的警察安排道:“王胜,给他们两个做笔录,小张你去打电话问问,近几年咱们所里有没有接到聋哑女孩失踪的案件,年龄在15-25岁之间。” 果然,让他们直接见鬼,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晴川、沈之行两人将事情更加详细的讲述一遍,配合做完笔录,最后签字。 同样见鬼的郑校长如同哑了火的炮仗,全程听话配合,让人拿来教学楼的钥匙,以及铁锹。 那间教室门打开,晴川看了眼满是灰尘的房间,见女鬼站在最后一扇窗户边,伸手指向外面。 沈之行适时出声:“她的尸体很可能被埋在窗外。” 青年警察皱眉,看了眼后窗户的位置,拿起铁锹带着其他三名同伴绕到教学楼后侧开始挖掘。 教学楼四面全是爬山虎,想要挖找尸体并不容易。 幸而有尸体本主做指引,四个人两把铁锹,互相替换着往下挖,一直挖到了三四米深。 正在挖着的年轻警察突然唤道:“头儿,挖到了!” 正坐在旁边休息的青年警察瞬间弹起来,问:“什么东西?” 两名警察又挖了挖,紧张道:“好像真是一具尸体。” 青年警察用手机打灯, 快速走到坑边,看了眼坑里面已经被泥土、藤蔓根包裹、缠绕,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 脸色难看,走到旁边给所里拨去电话。 晴川站在一旁, 闻着空气中的土腥气, 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问沈之行:“他们都回去了?” 她说的是那六个学生。 沈之行:“嗯。” 晴川轻叹口气,心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沈之行看出他的心思,问:“想休息?” 晴川点头。 沈之行拿起手机,温声说道:“我先定一下酒店,等会事情忙完,我们直接打车过去。” 晴川点头应了声好。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距离他们下高铁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期间晴川一直站着,估计是太疲惫, 所以出现了烦躁情绪。 沈之行走到一旁的花池旁, 拿出一包湿纸巾,把那片地方擦拭干净, 出声唤道:“晴老板。” 晴川循声望去,看到他对自己招手,走过去:“怎么了?” 沈之行伸手指向花池沿边:“坐下休息一会儿。” 晴川垂眸看着干净的瓷砖:“谢谢。” 沈之行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水, 拧开瓶盖, 随手递过去:“我去问问还需要多久我们才能离开。” 晴川怔楞地望着沈之行走远, 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水瓶, 感觉沈之行做小助理越来越熟练了, 都开始给老板拧瓶盖了。 不远处,青年警察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在一起商讨事情。 中年人是社区派出所的所长,一听有命案,立即带着几名警员以及两名法医赶过来。 尸体很快被挖出来,经过法医鉴定,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三年,是一名身高163-165cm,年龄在16-19岁之间的女性,后颅骨有被钝物敲打的痕迹,因死亡时间太长,暂时查不出女孩是否被侵犯。 不过后脑勺的伤倒是与晴川、沈之行说的事情对上了。 至于这里是不是致命伤,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周围已经拉上警戒线,青年警察见沈之行走过来,对中年人介绍道:“潘所,这位是报案人,就是他和那边坐着的年轻人一起报的案。” “他们是术法很厉害的道士。” 轻而易举就能让他见鬼,称赞一句术法厉害,还真不为过。 沈之行纠正他:“我不会术法,这些事情全都是晴老板做的,不过他不是道士,是纸扎店老板。” 青年警察有些尴尬:“抱歉,不太懂你们这行的职业划分。” 沈之行表示不介意,他问对方:“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青年警察:“还需要再稍等一会儿。” 这件事的起因线索实在诡异,涉嫌到非科学事件,除了这两人,他们还真不容易搞定。 沈之行问:“等什么?” 青年警察:“目前我们还在排查嫌疑人,事情还不确定,请再耐心等待一会儿,行吗?” 沈之行不解:“凶手的信息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青年警察:“对,所以我们正在排查受害人以及你们描述的凶手信息,等一下需要你们来辨认。” 沈之行实话实说道:“我们并不知道凶手具体长什么样子。” 中年人诧异挑眉:“可是凶手外貌信息不是你们提供的吗?” “那是受害者自己说的,至于受害者是谁……”沈之行望向青年警察,说道:“警官刚刚不是已经见过了?” 青年警察哑言。他能说刚刚自己只是表面镇定,其实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嘛,毕竟是第一次见鬼,说不害怕是假的。 特别是女鬼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他根本不敢直视,更别说记住对方容貌。 沈之行坦言道:“我们很累,想现在回去休息。” 青年警察挽留道:“麻烦再稍等一下……” 沈之行:“你不是开了阴阳眼吗,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询问受害人。” 他好心提醒道:“受害者是聋哑人,建议你们找个懂手语的。” “我们已经留下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联系。” “对了,我老板不喜欢被打扰,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找我。” 沈之行说完,冲两人礼貌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他重新走回晴川身侧,低声道:“走吧,和他们打好招呼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晴川已经习惯了沈之行高效的办事效率,起身与他一起离开。 沈之行这次依旧定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说费用由他来报销,晴川过于疲惫,也懒得与他多计较,回到酒店后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洗澡睡觉。 翌日清早,晴川醒来路过客厅,看到沈之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之行:“早上警察打电话过来,说确定了死者身份,也已经根据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凶手。凶手是他们学校的教务处主任,根据凶手交代,当时他见女生长相不错起了歹心,但女生挣扎的太厉害了,他只能被迫砸晕对方,但没想到受害者昏迷后,出现了呼吸暂停综合征,他误以为对方被自己砸死了,就想毁尸灭迹,把人埋在了教学楼旁边。” 这栋教学楼已经荒废很久,摄像监控早就坏了,再加上有茂密的爬山虎做隐藏物,如果不是晴川偶遇到女鬼,这具尸体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发现。 晴川听完,问道:“我们能离开了吗?” 沈之行:“可以。” 凶手已经被缉拿,案子也算是破了。 晴川:“那就订票吧。” 早点回去,省得再牵扯出什么麻烦事。 “好。”沈之行应道,随后又道:“对了,晓轩问能不能再跟你买几张符纸,他的室友想要。” 晴川拒绝道:“让他们去寺庙里去求。” 他送符、卖符是因为这些人真的遇上了脏东西,不是为了寻求心里安慰,况且酆都大帝除了驱邪,好像不能保佑人平安好运。 可撞邪的人,毕竟是少数。 沈之行应了声好,声音还未落下,房门再次被敲响,沈之行走过去开门,客房经理带着服务员站在门口,热情且客气的说道:“沈先生,您点的早餐到了。” 沈之行侧身道:“推进来吧。” 客房经理笑着应道:“好的。” 晴川正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看到服务员推着多层餐车,上面摆满了丰盛的早餐,诧异地望向沈之行。 沈之行冲他露出一个无辜笑容,解释道:“早餐是酒店送的,不吃浪费了。” 这话让正往餐桌上帮忙摆菜的客房经理微微一愣,视线在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上快速扫视一圈,立即会意:“是的晴女士,早餐是带在房间里的套餐,不用另外收费。” 晴川嗯了声,没有过多追究。 吃过早饭,晴川让沈之行给派出所打了一通电话,说了要离开的事情。 青年警察闻言,立即制止:“沈先生,稍等一下。” “学校的郑校长刚刚想要你们的联系方式,我给了他。” 沈之行挑眉询问:“有事?” 青年警察:“应该是想找你们送走教学楼里的女鬼。” 沈之行应了声好,随后挂断电话。 通话开了扩音,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晴川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内容。 沈之行问:“要接吗?” 没等晴川回答,沈之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提醒他有新电话拨入。 沈之行抬眸望向晴川,用眼神询问他,自己要不要接? 晴川想了想,点了下头。 电话接起,扩音听筒里传出郑校长热络的声音,估计是还记得昨晚他呵斥两人的事情,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尴尬。 “请问是沈先生吗?” 沈之行态度冷淡:“哪位?” “啊哈哈哈,我是S大学的副校长,我姓郑,昨晚我们刚刚见过面。” 沈之行:“嗯,记得。” 郑校长:“昨晚的事儿,真是不好意思了,怪我说话太主观意识了。” 沈之行没说不原谅,只漠然的回了句:“有事吗?” 郑校长:“之前是我见识太狭隘了,没想到昨晚让晴老板给上了一课,咳咳,是这样的,我和校长商量着,教学楼短时间内还没有拆迁的打算,但这么放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学校里出现凶杀案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们担心会有更多贪玩好奇的学生进去惊扰女生,你们看能不能帮忙把里面的女生给请走啊?” 郑校长的态度很谦逊,说话也很客气,这让晴川的反感稍稍缓和几分。 他察觉到沈之行看过来的目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沈之行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给电话那端的郑校长回复道:“我们是收费的。” 郑校长:“嗯,这个我们知道,就是不知道晴老板的收费标准是什么?” 晴川倚靠在沙发上,一番思索后,伸出一根手指。 沈之行报出价格:“一万。” 晴川有点怀疑在沈之行这种大老板眼里,是不是一千等于白给。 晴川冲他摆摆手,重新比了个一,口型回应:“一千。” 这下轮到沈之行讶异了,不过他没有立即纠正,电话那端陷入了几秒沉默,估计是在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说道:“行,那请问您与晴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这下轮到晴川无语了。 沈之行看着他的神情,浅浅一笑,对他挑了下眉,无声询问意见。 晴川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时间,说道:“中午十一点左右。” 沈之行重复给电话那端的人听。 说好了时间、地点,电话挂断。 沈之行笑道:“没想到他会答应?” 晴川:“嗯。” 在他看来,送走女鬼并不是什么难事,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 沈之行:“他们那么大一所高校,远比我们想象中有钱,况且越是上层的人越迷信,对于这些事情方面,出手向来阔绰。我记得之前一家合作的公司请大师给新开的分公司看风水,花了百万不止。” 晴川丝毫不觉得稀奇:“我知道。但我们晴家有规定,不允许高收费,不该拿的钱不要拿,容易折寿。爷爷给我算过卦,说我命里有小财,只要不多贪,这辈子缺不了钱花。” 沈之行闻言,眉眼中的笑意更浓:“嗯,爷爷说的对。” 有他在,怎么可能缺钱花。 中午十一点, S大学门口,晴川、沈之行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远远看到郑校长与一个矮老头站在大门口的树荫下, 看到他们过来,立即笑着迎上来。 经过一番介绍, 晴川知道这个笑吟吟的矮老头是S大的校长。 不得不说这是个善于社交的人精, 看到禾、牧两个都很年轻,虽然惊讶,没有露出半点轻视,还夸赞一句:“晴老板、沈助理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至于诚不诚恳,那就不清楚了。 不过两位校长亲自给他们带路,面子给的很足。 他们一路走过去,等绕到教学楼前, 已经是半个多小时的事情了。 郑校长抬头望着蓝天白云,骄阳似火,不确定道:“晴老板, 这么大太阳, 小鬼能出来吗?” 晴川回了一句解释:“阳极生阴。” 他们进入教学楼一层,晴川从沈之行手里接过背包, 说了句:“搬张桌子过来。” 两个校长都习惯了做动嘴不动手的大领导,听到这话谁都没动,直到沈之行朝他们望过去, 两个中年男人与他的视线对上, 心底皆是一惊,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年轻人的气势力压一头。 沈之行嘴角噙笑, 重复一遍:“让你们搬张桌子过来。” 他吩咐的顺其自然,倒是让两个中年人不知该如何回复, 只能不大情愿地转身去教室后面搬了张落满灰尘的桌子,擦拭干净。 晴川从背包里拿出昨晚没用完的蜡烛、小香炉、线香、以及几张招阴符、黄纸、金元宝之类的祭品。 然后就是帮沈之行打开阴阳眼。 晴川忙完这些,转身询问:“你们要看看吗?” 郑校长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连连摆手道:“我就不用了。” 晴川的视线落在矮老头身上,问:“校长呢?” 矮老头倒是有些惊奇,点头道:“可以试试。” 晴川帮他打开阴阳眼,见沈之行正拿着手机拍视频素材,便让至一旁,等了十几分钟,12点一过,他走上前点燃蜡烛,燃香插入香炉中,点燃招阴符,口中默念咒语。 招阴符燃成灰烬,落在地面上。 矮老头四处张望,感觉教室里没有像电影里那样,阴风阵阵,也没有出现周围突然变黑,好像无事发生…… 他下意识看向晴川,见他神情从容,没有半丝慌乱。 矮校长轻咳一声,不想让对方太尴尬,帮忙解围道:“晴老板,是不是白天不好招……” ‘鬼’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神情猛地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被眼疾手快的郑校长扶住。 郑校长见他神色惊惧,小声询问:“校长,你是不是看到了?” 矮老头故作镇定的收了收神情,嘴唇紧抿,点了点头,可紧握着郑校长胳膊的手出卖了他心底的紧张。 晴川察觉到了阴气,转身回头,看到站在教室门口的女鬼,冲她点了下头道:“你的案子破了,杀害你的凶手也已经被缉拿归案。” 女鬼激动不已,伸出右手用大拇指点了几下。 沈之行出声:“她说谢谢你。” 晴川倒不想与她多寒暄,直奔主题道:“现在你心愿已了,可以去地府投胎了。” 女鬼一怔,摇头拒绝,双手比划了几下。 沈之行:“她不想去地府,想继续留在这儿,她保证不会吓唬这里的学生,也不会伤害他们。” 晴川:“不行。” 女鬼再次露出祈求的神情,双手合十,不停作揖。 晴川冷声道:“阴阳相隔,留恋阳间对你并没有好处。” 他说着,拿起桌子的一张黄符点燃,口中默念咒语,召唤附近的鬼无常。 女鬼看不出他的唇语,但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她下意识后退,却在看清晴川的唇语后,硬生生止住脚步。 她说的是:“你再后退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矮老头没想到这寡言少语的年轻人威慑力这么大,一句话就能让女鬼不敢反抗。 半分钟后,当他看到从墙里凭空出现的黑白无常后,别说女鬼了,连他都怕了,双腿不自主地打颤,要不是有郑校长暗中撑着,他非瘫倒地上不可。 “咦,你是谁,招我们过来做什么?”白无常见晴川面生,疑惑问道。 晴川打招呼道:“你好,我姓晴,是鬼门关的镇关人。” 黑白无常诧异:“你是不老尘的店老板?” 晴川:“嗯。” 两人立马露出和善笑容:“早就听说不老尘的纸扎冥界一绝,没想到今天遇上店老板了。不知道晴老板招我们过来做什么?” 晴川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女鬼:“想麻烦两位送她一程。” 黑白无常看向女鬼,客气道:“好说好说。” 黑无常拿起锁魂链随意一甩,链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朝女鬼冲过去,绑在了她腰间,轻轻一拉,将女鬼拉到身前。 晴川将黄纸对着蜡烛点燃,蹲在地上,把几个金元宝丢了进去。 火舌很快将它们吞没,变成了灰烬。 黑白无常收到祭品,很是高兴,对晴川的态度近乎与谄媚:“晴老板可真是太客气了,以后有事直接招我们过来,不必这么麻烦。” 晴川神情温和:“应该的。”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黑白无常收了祭品,离开前问道:“晴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我们兄弟俩也想定制一些东西,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晴川:“可能要排到一两个月之后,如果不介意时间,欢迎你们去店里下单。” “好嘞。”黑白无常爽快应下,带着女鬼离开。 矮老头看着鬼差带着女鬼穿墙离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确定他们走了,他才出声询问:“晴老板,刚刚那是黑白无常?” 晴川:“是阴间鬼差。” 矮老头快步上前,激动的握住晴川的手,态度诚恳:“没想到晴老板看着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大本事,连鬼差都能随意招来,真是太厉害了。” 晴川将手从对方掌心抽出,后退半步:“客气了。” 矮老头察觉出对方的疏离,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拉开距离道:“不好意思,怪我有些激动了。” 送走女鬼,事情也算是彻底解决了。 他们从教学楼里出来,矮老头情绪恢复稳定,主动询问道:“晴老板,刚刚那位鬼差说的不老尘是?” 晴川:“纸扎店。” 矮老头问:“只卖纸扎吗?” 晴川:“嗯。” 矮老头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只笑了笑三俩句话把话题揭了过去。 事情解决,正好赶上中午饭点,郑校长便说要请他们出去吃饭,被晴川借着赶高铁的名义拒绝了。 与他们吃饭需要应酬,太累了,况且他在酒店里刚吃过不久,倒是不觉得饿。 之后,双方互留联系方式,晴川收到对方的转账,带着沈之行乘车离开。 沈之行改签了高铁时间,直接乘车过去,回到华福区。 依旧是沈之行的司机来接,到了商玺街口,晴川下车,沈之行也跟着下车。 晴川回头瞥他:“不回去休息?” 沈之行粲然笑道:“还好,不是很累。” 晴川:“我累。” 沈之行听出这是在赶人,笑了笑,说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来给你送晚饭。” 晴川看着他没应声,沉默拒绝。 沈之行抛出诱惑:“阿姨知道我们回来,提前半天就炖了番茄牛腩,说你应该爱吃。” 沈之行再次询问:“等会我送过来给你尝尝,行吗?” “嗯。”晴川没再拒绝,应下后,转身进了巷子,没看到身后男人加深的笑意。 回到纸扎店,晴川冲洗了个澡,将换洗下来的衣服丢入洗衣机,拿出手机播放电影,开始捆绑花轿的骨架。 她发觉到沈之行这几天比之前纠缠的更紧了,恨不得24小时都待在身侧,虽然安静识趣,不让人觉得厌烦,但也经不住这么粘人。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这样三四个小时过去,外面天色暗沉下来。 沈之行提着保温桶如约而至,见晴川正在捆扎骨架,惊诧道:“没休息吗?” “嗯。” 晴川绑好手上的这根骨架,站起身去洗手间净手,重新回来时,茶几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饭香气飘满整个房间。 “过来吃吧。”沈之行招呼道。 晴川也不跟他客气,坐下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阿姨的厨艺的确很好,难怪沈之行的胃口会被养叼,这两天不吃,晴川都有些想念了。 吃过晚饭,沈之行将保温桶收起,主动清扫店铺,问晴川:“今晚要直播吗?” 晴川想了想,轻叹口气道:“不了吧,想休息一晚。” “好。”沈之行应道:“之前女生被鬼老头跟踪的视频我剪辑出来了,等会发给你看看?” 晴川:“好。” 沈之行的工作态度让晴川实在无话可说,也不知道他的公司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操心,使得他将大量经历投入到直播助理的工作中。 自从直播账号被他接手后,一周至少上传三、四个视频,频率之高,令人咂舌。 搞得网友经常在视频下夸赞沈助理能干,沈助理牛批之类的评论。 毕竟之前晴川很长时间都没更新过一个视频,现在的视频不但更新的快,质量也出奇的高,内容十分新奇有趣。 就连晴川看完都会产生怀疑,他的直播这么有意思吗?他捉鬼的时候这么精彩吗? 想到最后,他只能把功劳全都归到了沈之行身上。 有这么能干又省心的员工,自己好像要给出一些奖励。 但晴川很怕麻烦,想了许久,觉得奖励还是在工资上体现吧,毕竟发工资的日子快到了。 看过视频, 晴川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沈之行上传到了视频账号上。 不到十分钟,点赞视频就超过了一万, 一个个在评论区叫喊着晴老板什么时候开直播? 沈之行在评论区留言,说事情还没忙完, 今晚不直播。 知情的网友猜测:是线下去帮男生驱邪了吗? 不知情的网友们一个个都好奇地询问具体怎么回事? 结果雇主本人下场:晴老板过来帮我驱邪, 结果扒出一件凶杀案,应该是在帮警察处理命案。 网友们看到凶杀案,惊的一个个大喊卧槽! 因为没有开直播,网友们只能在评论区里热聊。 晴川翻看了几页,见网友们的注意力被转移,没在说直播的事情,就放下了手机, 对坐在店门口椅子上,同样玩手机的男人招手。 “沈之行,过来。” “嗯?”沈之行起身凑近, 看到晴川正在铺宣纸。 晴川解释道:“我教你画开阴阳眼的符咒。” 他拿起水杯, 在砚台里点了几滴水,拿起墨块细细研墨, 沈之行站在他身后侧,默不作声地认真看着,店内亮着灯, 没有声音, 仔细听甚至能听到墨块与砚台摩擦发出的声音。 虽然两人都不说话, 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反而有种莫名和谐安逸。 几分钟后,水浓如墨, 晴川将墨块竖在砚台边,拿起毛笔蘸取墨汁,动作微停:“你用手机录下来。” 沈之行闻言照做。 晴川画符时特意放缓速度,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流畅度。 画符,与他写的字一样,行云流水、苍劲有力,让人忍不住称赞一句好字。 晴川:“这是咒语,你需要熟练的背下来。” 沈之行:“好。” 晴川又将小楷毛笔搭在砚台沿上,站起身时,叮嘱道:“仓库里有宣纸,用完了去拿。” 沈之行:“嗯。” 晴川走去旁边,继续弄自己的纸扎,沈之行则坐在了椅子上,拿着手机看刚刚录制的视频,只不过他的注意力不在符咒上,而是晴川精致的侧颜,以及那只握笔的右手上。 她的鼻梁直挺,睫毛浓密,画符、写字时神情十分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晴川不怎么见阳光的原因,她的皮肤很白,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骨节修长,指甲粉嫩,就连握笔的姿势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沈之行点按了暂停键,拇指指腹在屏幕上摩挲,仿佛想透过屏幕抚摸到对方白皙的面颊。 不过这个动作也只持续了几秒中,沈之行很快将心底的贪念压下去,侧头看了向旁边认真工作的男生,唇角弯起,收回视线,点击继续播放。 深夜11点,晴川不但把骨架捆扎好,还糊上了一层白纸,放到旁边晾晒。 她起身伸展了下腰肢,迈步出门。 其实巡街不是每天必做的事情,就像之前晴爸看店,他胆儿小,几年时间一次也没在巡视过,一到下午五点左右,就急匆匆地关门离开,生怕碰见不干净的东西。 只有晴川放假回来时,晚上会在巷子里走一圈。 现在他每天巡视,其实是跟爷爷养成的习惯,左右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倒不算麻烦。 当初爷爷之所以巡街,是因为城隍庙里接连出了几条人命。 前几次是厉鬼索命,警察追查许久发现凶手都是已经去世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死人,最后案子只能被定为悬案。 但没想到,竟被一些有心人惦记上了,开始趁着夜色,偷偷往城隍庙门口丢尸体,佯装成厉鬼索命的假象。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一个被奸杀的女生被丢在城隍庙门口,竟被小鬼们附身,偷跑出巷子,导致大晚上有人路过时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生,犹如丧尸似的,低着头,姿态僵硬地在街上缓慢行走,吓得赶紧报了警。 后来警察为了隐瞒下来,不引起恐慌,特意发声明解释,说是一个吸毒的女生精神错乱,从家里偷跑出来,并不是什么死人复活。 但这解释并没有让周围的群众信服。爷爷为了防止抛尸,以及再发生小鬼闹事,就开始了每天晚上巡街。 从店里走到尽头,确定阎王殿门口没有尸体,鬼门关无恙,小鬼不闹事,才能放心地回店里休息。 那时候晴川年龄小,每天下学就来店里,跟着爷爷学画符、学纸扎,晚上也会陪着爷爷巡街,直到后来爷爷去世,这个习惯维持了很多很多年。 虽然现在的社会稳定和谐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混乱,商玺巷里也没再闹出过抛尸的命案,但晴川还是习惯走一圈。 一圈转下来,鬼门关一如往常的平静,来来往往的无常鬼带着刚去世的新鬼进入地府,那些不愿去地府的孤魂野鬼在巷子里飘荡,晴川不急不缓地回到店里,关上店门。 她看向坐在长木桌后,认真练习符咒的男人,提醒道:“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沈之行拿毛笔画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问:“你要睡了吗?” 晴川:“今天不直播,你可以早点回去。” 沈之行抬头看了眼时钟:“时间还早,等你困了了我再走。” 晴川知道沈之行这是还不想走,也懒得勉强,既然对方愿意在这儿呆,那就继续呆着。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晴川才放下手中的折纸,再次赶人道:“我要休息了。” 白天又是驱鬼,又是坐高铁,她也觉得有点疲惫。 “好。” 这次沈之行倒是爽快,放下毛笔后,起身道:“稍等几分钟,我去清洗一下砚台。” 晴川没接话,算是默认答应了。 沈之行去洗手间的功夫,他把自己工作的这片地方清扫干净,等沈之行离开后,反锁上店门。 一夜无梦,再次睁眼,太阳已经挂上高空。 晴川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柜子上的手机显示有新的微信消息,拿起查看。 是跟他定制纸扎的客户。 一个富太太,女儿重病去世,上次定了个钢琴,烧过去后梦见女儿,说她很喜欢,就又定制了一座别墅,以及一个公主游乐园。 【晴老板醒了吗,我今天刚好有空,可以过去拿纸扎吗?】 消息是早上8点发的,现在已经是10:40分了。 【下午五点之前,随时都可以过来】 【好,我现在就过去,大概二三十分钟到。】 与对方说好了时间,晴川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 等她收拾好自己,打开店门没多久,那位袁太太就带着司机过来了。 依旧是穿金戴银,打扮的雍容华丽,见到晴老板后,赶忙道歉:“晴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了,前段时间我去外省出差,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时间。” “没事。”晴川不在意道:“刚好前两天我也有事出门。” 袁太太笑着应道:“那就好。” 晴川转身去把做好的别墅、公主游乐园搬出来。 纸扎的东西不重,但形状很大,足有一人高,袁太太看到后十分满意,嘴里不停地说:“和我家很像。” “我女儿从小在这里面长大,给她烧过去,她一定很开心……” 袁太太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女儿刚去世不久,她还要佯装无事打扮精致的去公司上班,可一旦提到女儿,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晴川不怎么会安慰,只简短的回了句:“会的。” 她从柜台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袁太太擦掉眼泪,声音哽咽着让司机把东西装到皮卡车上去。 ------------ 第二十一章 “晴老板。”袁太太擦了擦鼻涕,啜泣着问:“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知道你本事很大,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再见咘咘一面,我真的很想她。” 晴川柔声拒绝:“抱歉袁太太,我不能帮你。生死永别,再见面只会增加你们之间的痛苦。” 袁太太不甘心地争取:“一面,只见一面行嘛!” 晴川望着她,沉默拒绝。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冷淡,目光太平静,让袁太太看不到希望,只好失落的放弃了。 她拿出手机,哑着嗓子说道:“尾款我转到你微信上了,晴老板查收一下。” 晴川应了声好,迈步走出店门,目送她提着包,失魂落魄地离开。 正巧,沈之行提着保温桶正从巷口朝这边走,在他身侧还跟着一个身形中等的青年男人。 青年一边走一边与沈之行说着什么。 只是沈之行看起来回应的并不热络,甚至是直接不搭理,直到距离晴川几米远后,沈之行冲他抬了抬下巴,对身侧的青年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要找的晴老板,有什么事你还是跟他说吧。” 晴川疑惑:“怎么了?” 青年立即打招呼道:“你好晴老板, 我姓胡,特意开车赶过来找你看事儿的。” 晴川没有直接问他遇到了什么事,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见男人眉宇间缠绕着些许的怨气。眉头上下,上至天庭两旁,下至两眼以及眼的两角,被称为日月角,也被叫做父母宫,看来男人父母重病或者已逝。 晴川收回视线, 缓缓问道:“与你父母有关?” 青年眼睛一亮,惊呼:“晴老板怎么知道?” 晴川转身回到店里:“进来说吧。” 三人站在外面顶着大太阳说话, 实在不太聪慧。 晴川在茶几旁坐下,青年顺势坐在了他对面,沈之行默不作声的去接了杯水送过来。 晴川道:“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青年:“是这样的,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老是做噩梦, 而且是各种奇奇怪怪的梦, 有时候一觉醒来根本不记得梦的内容,就只是觉得很奇怪, 模糊中感觉好像是我爸妈在骂我。原本我只当是梦,没有在意,可最近这几次睡醒,在身上总能发现一些青紫的痕迹,不碰没什么感觉,但按一下又觉得很疼。” 他说着朝晴川展示左胳膊上青痕,宽宽扁扁的一块,看上去像是被人拿鞋抽出来的印迹。 除了胳膊还有后背、大腿、小腿上,大大小小十几处青紫,因时间不同,看起来有浅有深。 晴川问:“你父母离世多久了?” 青年:“有七八年了。” 晴川:“期间有回去看望他们,烧一些祭品吗?” 青年回想了下:“前两三年烧过,这几年没有,我听说人死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投胎,再加上工作忙,老家离得远,就一直没回去过。” 晴川:“每年端午、中元节、春节……这些节日也都不回去吗?” 青年摇头:“没有,老家没什么人了,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干脆就没回去过。” 晴川起身从柜台拿来纸笔,重新坐下说道:“你的生辰八字,说一下。” 青年报出一串数字,晴川在纸上快速推算。 青年的八字与面相差不多,伤官主感情用事,性情不稳定,偏于主敏感小气,冷漠,这人有偏财,财运颇佳,但与父母、子女的关系一般。 晴川一番盘算后,收回思绪:“你有时间还是回老家一趟吧,投胎转世这种事情很复杂,不像你说的人死后就能立马投胎,你这么多年没给父母烧祭品,估计他们在地下并不好过,不得已才托梦给你。” 青年皱眉,思索片刻后:“晴老板,除了回老家外,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回去。我在这里烧纸,他们能收到吗?” 晴川看出他不情愿回去,也懒得多劝,说道:“可以,晚上找一个大些的十字路口,烧纸时念着亲人的名字,或者把亲人的名字、生辰八字一起烧了即可。” 青年一听可以,立刻高兴了:“行,那香火纸钱晴老板店里有吗?” 晴川:“嗯。” 青年:“那给我拿一份儿吧,我晚上凑空给他们烧过去。对了,除了这些,我还需要做什么吗?晴老板能不能卖张驱邪符,让我随身带着。” 晴川拧眉,不理解地问道:“亲生父母你也要防吗?” 青年不好意思的笑笑:“主要是我每天都是很晚才下班,担心他们不小心吓到我。” “可以卖,五百一张。”晴川对他感官很不好,直接狮子大开口。 青年诧异:“这么贵!” “我看你视频里,驱邪符不都是两百吗?” 晴川也不与他多纠缠,直接抛出一句:“觉得贵可以不买。” 青年被他这句话怼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小声嘟囔一句:“有这么开门做生意的嘛,漫天要价就算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晴川听见了,没有反驳,对方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故意要了高价。 旁边的沈之行却不认可,反驳道:“如果晴老板想漫天要价,会直接收你五千,而不是五百。晴老板的符咒,可以保证百分百灵验,如果你实在觉得贵,可以去其他寺庙里求,但至于灵不灵,我们就不清楚了。还有晴老板是靠手艺吃饭,不需要靠嘴说好听话哄你开心。” 他说完,抬手指了指柜台上的二维码:“先把看八字的钱付了。” 青年愣住:“他给我看什么了?” “刚刚不就是说了几句话,竟然就要两百,他就算是大网红,也不至于一字千金吧!” 沈之行不悦地皱眉,刚想开口回怼,被晴川抬手阻拦。 “你觉得怎样才算是卜卦?” 青年:“刚才你卜算我的八字,却什么也没告诉我,按理说不应该跟我说说最近的事业、感情什么的吗?” “只提出一句建议,让我回老家烧纸,然后就没有了?” 晴川:“有。建议你与情人断掉关系,好好维系家庭,养护身体,有时候不要太斤斤计较,稳定情绪,有时间多陪陪孩子,与他们建立感情,对下属不要太过苛刻。” 青年脸色微变,原本愤怒的神情多了几分心虚,却依旧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出轨!” 晴川就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方不会承认,更不会去听。 青年可能是心虚,想了一会儿,勉强道:“算了,二百就二百吧,谁叫我是你的粉丝呢。” 他边扫码付钱,边询问:“你刚刚说要烧的黄纸多少钱?” 晴川:“五块一刀,30一捆。” 一捆是10刀,相当于一刀便宜两块钱。 青年听完,问道:“五块钱?” “你直接送我一刀不就行了吗?” “不行。”晴川拒绝的很干脆。 最后,青年只得扫了两百零五,离开时,他还不死心地问道:“驱邪符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吗?” 晴川没理他,直接转身去里面的洗手间洗手,准备吃饭。 结果洗完手出来,看到青年站在门口,神情里带着几分尴尬,支支吾吾道:“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五百就五百吧,麻烦晴老板拿一张驱邪符给我。” 他说着抬手举起手机重新扫了下二维码。 这次,晴川没有赌气说不卖之类的话,有钱不可能不赚,更何况他多收这人的钱,是有其他目的。 晴川对着茶几上的纸笔抬了抬下巴,说道:“你父母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一下。” 青年不太理解:“要他们的生辰八字做什么?” 晴川:“有用。” 青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有什么用?” 晴川不答反问道:“你不是说总做噩梦吗?” “哦哦好。” 青年误以为晴老板是帮他跟父母说一声,让他们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便乐呵呵地写了名字和生辰八字。 晴川也没解释,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符纸,整齐折叠,随手递过去:“买个透明皮套装起来,不要沾水。” 青年认真的接过去,问:“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晴川摇头:“没有。” 青年拿到了驱鬼符,乐呵呵地离开。 晴川转头,见沈之行正倚靠在长木桌边,笑着看他:“笑什么?” 沈之行走过来,将茶几上的纸笔收到长木桌上,用酒精湿巾净手,打开保温桶往上面摆盘。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宰人。” 依照她的性格,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很可能会选择不卖。 晴川瞥他一眼:“你是帮凶。” 沈之行被逗笑出声:“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对待这种看不顺眼的人,放他离开,倒不如狠狠宰一笔。” 几分钟后,坐在旁边椅子上看手机的人微微一愣,看向晴川。 晴川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你上半个月的工资。” 沈之行看着到账的几千块钱,会心一笑:“谢谢晴老板。” “第一个月就拿这么多工资,我能不能请老板吃顿饭庆祝?” 晴川睨他一眼,对上沈之行愉悦的眼神,不是很理解。这工资对他来说,估计连一顿饭钱都不够,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晴川收回视线,没再搭理他。 沈之行再次争取道:“这是我做助理的第一个月工资,应该庆祝一下。” 晴川:“没兴趣。” 沈之行:“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送你。” 晴川直接沉默不回。 沈之行被冷淡对待,丝毫不觉得扫兴,打开购物软件,开始认真挑选礼物。 不过给晴川送礼物,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她的物欲太低了,平时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物品,几乎没见过她买其他东西,没什么太大的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物品。 衣服、鞋子都很平价,追求简单舒适,一点也不看中牌子。 沈之行翻看了许久,都没挑选出满意的东西,总觉得这上面的东西与晴川的气质不相配,而且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喜欢。 沉思许久,沈之行打开微信,给助理发去消息:“最近的几场古董拍卖会上有没有好的砚台,留意一下。” 助理很快回复:“沈总是要送人吗?” 沈之行:“对,送人。” 对于某个倒贴打工人的行为, 晴川并不知情,她认真玩了几局游戏,便继续忙碌纸扎的工作。 经过一夜晾晒, 喜轿的底层已经完全干了,可以开始糊外层的大红色, 之后的几个小时, 晴川都在忙这件事,直到沈之行的司机送饭过来。 吃过晚饭,晴川照常巡街,回到店里后,从仓库里提出来一捆黄纸,一箱折好的金元宝,唤了声正在清理桌面的男人:“沈之行。” “嗯?”沈之行抬头朝她望过去。 晴川对着长木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吩咐道:“帮我把铁盆拿出来。” 沈之行应声起身,端着铁盆,从晴川手中接过黄纸, 跟着他走出店门。 店门外, 沈之行蹲在旁边,看着晴川拆封金元宝的纸箱, 问:“烧给那人父母的?” 晴川:“嗯。” 沈之行啧了声:“真是便宜他了。” 早知道晴川有这打算,他应该收费再高一点。 晴川却不在意道:“凡事都有因果,他跑不了。” 他将一张写了名字、生辰八字的纸条与招阴符、黄纸、金元宝一起丢入火盆中, 打火机一点燃, 火苗迅速燃起, 把黄纸吞没。 晴川没说话, 只是不停地往里面增添黄纸、金元宝,沈之行也帮着往里面丢东西。 很快, 两人烧纸的行为吸引了不少小鬼驻足。 其中有一对看起来年纪不小的老夫妇引起了晴川的注意。 现在刚刚立秋,可两个老鬼身上却穿着厚厚的冬衣,衣服是十几年前的老式寿衣,因为穿的厚,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可与衣服相反的是他们消瘦的面容,萎靡不振的精神,看起来在阴间的生活过的很不好。 两只老鬼的容貌与今天下午找他买符的青年长得倒是神似。 察觉到晴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老妇人试探着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看得见我们?” 晴川移开目光,没有应答。 这一动作更加坚定两夫妻的想法,激动的凑上来:“小姑娘,你是不是能看见我们?” 晴川不想承认,可架不住旁边有知情的小鬼拆台。 “别问了,他是这处鬼门关的镇关人,当然能看到你们,没看出来她不想搭理你们嘛。” 老妇人不死心,继续纠缠:“小伙子,求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就想知道是不是我儿子托你烧纸给我们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这么多年他就一点都不想我们吗?” 老妇人说着说着开始失声痛哭。 晴川被戳穿,也懒得装瞎了,盯着她没应声。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想安慰。 他们儿子什么性格两只老鬼应该最清楚,这么多年连张纸都没给他们烧过,晴川做不到违心地替他辩护。 铁盆里的黄纸很快燃尽,只留下半盆灰烬,沈之行见晴川盯着某处,假装看不到两只老鬼,疑惑询问:“怎么了?” 晴川低声解释:“他父母来了。” 沈之行淡淡哦了声,佯装听不到老鬼的话,猜测道:“他们不会以为是他们儿子请你给他们烧纸吧?” 晴川:“……嗯。” 沈之行嗤笑:“那他们收不到香火纸钱的供奉,可真是活该了,自己儿子什么鬼样子,心里没谱吗?” “人家都已经花钱买驱邪符用来防自己的父母,他们竟然还认为自己儿子会请人给自己烧纸,简直可笑。” “也就是晴老板你心善,才愿意给两个不认识的小鬼烧纸。” “什么!”两夫妻听到这话,同时惊呼出声:“你……你再说一遍!” 沈之行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视线一直放在晴川身上。 晴川见两只老鬼全都凑到了沈之行身前,不悦地蹙眉,伸手攥住男人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到你们,不要靠他太近。” 老头不敢置信道:“他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那混账逆子真的买驱邪符用来防我们?” 晴川点头:“是。” 两只老鬼满脸震惊,久久不语。 晴川见他们处于难以置信中,什么也没说,转头对沈之行道: “回去了。 ” 至于铁盆,暂时被放在了店外。 晚上九点,某十字路口,一个长相妍丽,穿着性感的年轻女人倚靠在车门边,右手里夹着女士香烟,看着不远处一边烧纸一边嘟嘟囔囔的男人,心里骂了句:傻逼。 就没见过带情人开房,半路突然停下来烧纸的,难道祈求他爸妈保佑他在床上能持久一点儿吗? 想到这儿,女人嗤笑一声,将烟头随手丢在地上,一脚踩灭,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被骂傻逼的男人正蹲在路边,一边烧纸一边喊着爸妈的名字,总共就一刀黄纸,不到两三分钟就燃烧殆尽。 眼看黄纸燃完,火苗熄灭。 ***起身,丢下一句:“你们要的黄纸,我也给烧了,以后不要再来梦里纠缠我了,你们也知道我胆小,万一吓出个好歹怎么办,你们可就我这一个儿子,我还得传宗接代呢。” 男人抱怨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完全不知道远处正有两双愤怒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男人坐上车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笑脸:“宝贝儿,等久了吧。” 年轻女人撅起嘴,撒娇着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 男人无奈:“别提了,我这也烦着呢,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宝贝儿,别生气了,等有时间我买个包送你。” 他伸出大掌紧紧握住女人的手,大拇指不停的在她手背上摩挲,暗示的意味明显。 听到对方要给自己买包,女人的脸色瞬间好转,傲娇着挑眉道:“这还差不多。” “我最近看中了最新款,也给买吗?” “买。”男人答应的十分爽快:“不过,我要提个小要求。” 女人秀眉微蹙:“什么要求?” 男人脸色的笑容变得暧昧猥琐:“今晚陪我打个野战。” “讨厌!”女人做出羞涩的神情,转脸看向右边车窗外,低骂骂了句:“老流氓。” 男人听见后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半分钟后,车子启动,朝着其中一段人少的小路行驶过去。 车子在路边停下,车上的两人同时下车,进入后座。 没多久,车子就摇晃起来。只是摇晃的时间并不久,不到两三分钟后就恢复平静。 后车窗被打开,男人喘着粗气,下巴抵在女人肩膀上,餍足的询问道:“宝贝儿,爽不爽?” 女人两只手搭在男人腰上,嫌弃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嘴角挂着讥讽,嘴里却娇滴滴的撒娇道:“嗯,都快被你……死了,你太厉害了。”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满足,在女人脖颈间亲了下:“那是,不厉害,怎么能让你天天缠着一直要。” 窗外,两只老鬼听着不堪入耳的话,又羞又怒,可男人身上带着护身符,他们没办法靠近,犹豫许久,老头喊道:“给明梅托梦,让她跟这个畜生离婚!” 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们夫妻生不出儿子来,就这畜生的身体能力,能有两个女儿,都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他们生前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对这么一个畜生掏心掏肺、百般宠爱,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 不老尘纸扎店里,晴川并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戏码,事情发生时,他正忙着开直播。 一连两晚没开直播,直播间的网友都已经等的迫不及待。 S大凶杀案已经爬上了热搜,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与晴川有关,都跑来追问是怎么回事。怎么给人驱个邪,还扯出了凶杀案? 晴川直接拉出来沈之行,让他跟大家解释。这一细说,半个小时过去。 网友们一个个气愤不已,大骂那杀人狂该死,特别是得知他的身份后,被人咒骂根本不配为人师。 最后因直播间脏话太多,评论区一直被屏蔽,引来了超管,并发出警告,让主播做出良好引导,如果再继续骂下去,就封掉直播间作为处理。 沈之行看到后,转移话题:“好了,大家不要再聊这件事了,九点五十了,开始卜卦,十分钟做准备,大家提前准备好卦金,生辰八字……” 对于凶杀案的事情,晴川倒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听着,认真埋头在红盖头上勾勒金线。 等开始正式卜卦,他才放下毛笔,盯着和谐许多的评论区,随口读出一个网友的id。 【在的!】 这人应该也是个老粉,不用引导,直接送出2000朵鲜花,私信八字,申请上麦。 “你好,晴老板,沈助理。” 是个女人,从声音可以听出对方应该年龄不小了,至少四十岁往上。 晴川点开私信,看到对方八字,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六零年出生的,现在已经五十三岁了。 “女士想算什么?” 晴川一边问,一边从旁边拿出常用的草稿纸,开始在上面对中年女人的生辰八字批算。 中年女人直奔主题道:“晴老板,我想算算自己还能不能有个孩子。” 晴川写字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开口询问:“你说的是,你现在还能不能有孩子吗?” 中年女人:“对。” 晴川噎住,虽然她不清楚女人想要孩子的原因,但五十四岁要孩子,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晴川没有立马回她, 快速批算,看到她目前已经有三儿两女后,更不理解了。 “你现在不是有五个孩子吗?” “对, 但这五个孩子都是我跟两个前夫生的。我现在的老公没有孩子,我不想让他家断后, 所以想帮他再生个儿子。” 晴川不是太理解, 一言难尽地偏头望向身侧的沈之行。 沈之行也听得发愣,耐着性子发问:“女士,你老公家有不少财产吗?” “没有,我比他有钱,我老公比我小12岁,因为是姐弟恋,所以不管是在生活还是经济上,都是我在照顾他。我只是觉得他也四十出头了,没有一个孩子养老, 万一以后我走得早, 留下他自己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晴老板, 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也有私心,我现在这么大年纪了, 他还年轻, 要是没个孩子拴着他的心, 我怕他以后……你懂吧。” 【卧槽, 这么大一个恋爱脑!】 【出钱又出力,你这是养了个儿子吧】 【为了男人, 连命都不要了?】 晴川也感觉到了无语,他反问:“你为什么觉得孩子能拴住他的心?” “有了孩子他就有了责任呐,到时候他总不能丢下我和孩子去找别的女人。” 沈之行不解:“为什么不能?” “他肯定不能!我们都有孩子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出轨?” 沈之行反驳:“这世上有孩子的男人出轨不在少数。” “我还有儿子女儿呢,他们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也有经济能力,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饿死。他们作为哥哥姐姐是有照顾弟弟的责任和义务的。他们要是敢不照顾,我死后一点遗产都不会分给他们,全留给我老公和小儿子。” 【卧槽,真是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谁做你儿子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之行见有网友情绪激动,一直在骂脏话,出声制止:“不要骂脏话。” 【不行,我忍不住,我一定要骂死她!】 【这种人就是欠骂!】 【我真是要气炸啦!】 沈之行见他丝毫不知收敛,只能暂时给他禁言五分钟。 不光是他,直播间的其他网友也都非常气愤,一个个噼里啪啦的打字发言。 沈之行听不下去,出声反驳:“孩子不是你用来捆绑男人的工具,他的兄弟姐妹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帮你养孩子。” “沈助理你多大了?谈过恋爱吗?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什么滋味吗?” “你们现在这群骂我的孩子就是年龄太小,根本不懂感情,我真的很爱我老公,我老公也非常爱我,我们在一起十一年了,不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再说了,虽然我五十三了,但平时经常保养,看起来很年轻,很多人都说我看起来连四十都没有,一点都不显老。” 沈之行刚想开口,旁边一只大手搭在了他胳膊上阻拦。 晴川缓缓开口:“你确定你老公很爱你吗?” 以日月星辰为伴:“当然。” 晴川又问:“之前你两个前夫爱你吗?” 对面突然陷入沉默,语气也比刚刚冷了几分:“真是一点都不想提他们,这两个王八蛋嘴上说着喜欢我,背地里却脚踏几只船,用我的钱去包养小三,我前两段感情离婚的原因就是他们出轨。” 晴川丝毫不觉得惊讶,继续说道:“你想听实话吗?” 以日月星辰为伴有些警惕地问道:“什么实话?” 晴川:“从你的八字来看,你只有三儿两女,不会有新的孩子,但你与这五个孩子的关系很一般,平时应该不怎么来往,你以后有没有人养老送终都是问题,更别说让他们帮你养孩子。你的寿命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与其想着要孩子,建议你最近腾出来时间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还有,你老公可能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有时候还是需要保持一些理智。” “晴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现在这任老公以后也会出轨吗?” 【握草,这是重点嘛】 【重点不应该是晴老板建议你去做全身检查吗?】 【这蠢女人到底什么脑回路啊】 晴川淡淡回复一句:“不是以后。”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评论区也随即转了画风。 【听晴老板这么说,我爽了】 【寿命不长,老公出轨,子女不亲,姐妹们快看,这就是恋爱脑的下场!】 【今天的剧本可以,本公子喜欢,赏一个】 其他网友也纷纷送礼物或者鲜花。 沈之行看了眼右下角的语音框,询问道:“你好,女士还在嘛?” 对面的声音变得低靡,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哭腔:“在。” 沈之行:“你卜卦的问题已经解决,请问还有什么需要问晴老板的吗?” “晴老板,我老公真的出轨了吗?” 晴川没回答,但评论区全都在冷嘲热讽, 终于,女人控制不住脾气,爆发了:“你们闭嘴!你们一群连男人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我老公出没出轨,我能不清楚嘛,用得着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就算我死了,我的钱也轮不到你们头上,你们得意个什么劲儿。” 沈之行听着她因为情绪激动,喊劈的声音,皱起眉头,直接把人踢下麦。 “女士还是好好平静一下情绪吧,重点提醒一句,有空去检查身体,不管老公有没有出轨,身体是自己的,好好珍惜。大家也口下留情,不要过分发言。” 某豪华小区,书房内: 中年女人红着眼眶,看着直播间一条条刻薄尖酸的评论,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砰——” 她用力的将手机拍在书桌上,发出巨大声响。 “全都是放屁!”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杯子准备接水,压一压心底的火气。水流从饮水机中流出,哗啦啦地流出水杯。 中年女人的视线不由落在旁边的竹筐里,里面放满了增加雌性激素,恢复月经,促进排卵的药物,甚至还有不少没拆封的针剂。 晴老板与网友们的话不停地在她脑海里盘旋,中年女人盯着竹筐里的药物,回想这几年自己吃得苦,受的委屈,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怨念。 如果老公真的出轨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已经五十三了,如果离婚还能有男人要吗? 可是就这么忍下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做不到,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自己和儿子女儿、亲戚朋友全部闹翻了,顶着被人议论的压力跟他结婚,结果却落得一个被绿的下场吗?她不甘心! 不对,晴老板并没有明说他就是出轨了,只是说老公没想象中那么爱自己。没想象中那么爱自己,并不代表不爱自己。 再说了,就算他不爱自己,难道还不爱自己的钱吗?没有自己,他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有钱出去乱搞。 中年女人用手背摸去眼泪,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水,把混乱的情绪压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可心底的怒意依旧没有消退,她用力地将水杯掷在茶台上,视线朝主卧望去。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今晚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臭女人敢勾引她老公! 这会儿才10:38分, 时间还早,依照她老公的性格,肯定还在打游戏。 中年女人强压下火气,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着对方睡着。 电视里播放着综艺, 艺人们不停地抖包袱, 哈哈大笑,可她的心思却一点都不在上面。 她大脑一片混乱,拿着手机在网上不停地搜索。 男人出轨的表现和征兆。男人为什么喜欢出轨?老公出轨了妻子应该怎么办?另一半出轨了,但他对我很好,我应该选择原谅吗?男人是喜欢女人还是更喜欢钱,如何用钱挽回男人的心? 中年女人拿着手机翻看那些帖子,发现出轨的男人不在少数, 越看越心焦。 特别是看到一个女人留贴,说她老公嫌弃她不够女人,平时不爱打扮, 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对她产生不了兴趣,偷偷的身体出轨了。 也有人说两夫妻经常争吵, 男人觉得女人不够温柔体贴,就在外面找了个温柔的小情人。 还有说结婚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没有激情了……不管如何, 男人出轨的原因百花八门, 但最终的原因都会怪在女人身上。 而她看完, 非但没觉得生气, 竟忍不住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才让老公出去偷腥?她这想法要是让直播间的网友知道, 肯定能气爆炸了。 中年女人却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心里想着一定要看看那个女人有什么魅惑自己老公的招数。 她一直等到了十二点,卧室里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睡意,时不时还能听到手机里传来打麻将的音效声。 中年女人等的有些不耐烦,视线落在饮水机旁的竹筐里。这几年因为想要孩子,她经常焦虑的睡不着觉,因此囤了不少安眠的药物。 中年女人站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大瓶牛奶,倒入玻璃杯中,送入微波炉。 趁着这个空档,又从竹篮的那些药物中拿出两片安眠药碾碎。 “叮。” 两分钟后,她将杯子端出,粉末倒入,搅匀,送入卧室。 ------------ 第二十二章 凌晨一点,卧室里传出男人响亮的呼噜声,她走到床边尝试着叫了几声老公,男人没有反应,她蹑手蹑脚地拿起手机,用男人指纹解锁,走出卧室。 书房里,中年女人看着对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神情黑如锅底,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打颤,晴老板说的没错,他果然出轨了! 她看着自己老公与其他女人暧昧的聊天记录,心中怒火中烧。她咬紧了嘴唇,想要让自己保持理智,可心底的委屈却让她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她拿着手机,猛地站起身,冲进卧室,将男人的手机狠狠砸在对方身上,怒吼道:“你给我起来!” 熟睡中的男人没有反应。 中年女人直接爬到床,骑在对方身上,狠狠地甩过去几个耳光。 脸上剧烈的疼痛,将男人唤醒:“怎……怎么了?” 唐永源睡的还有些迷糊,不清楚怎么回事,转瞬对上中年女人满脸的怒火,很是疑惑:“老婆,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中年女人拿起旁边的手机,摔到他脸上:“拿着老娘的钱在外面养女人,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谁给你的胆子,我日你老母的,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敢辜负我!”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机,瞬间被吓醒,望着坐在自己身上发疯的女人,下意识想辩解:“老婆你听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中年女人怒道:“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哪样!” “我和她……”男人噎住。 中年女人见他说不出,气的又朝他身上挥了几拳:“你没有良心!我哪里对不住你,为了给你生儿子,我什么罪都受了,结果你竟然背着我找其他女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唐永源低着头不说话,任由中年女人辱骂。 他越不说话,中年女人越生气,不停地闹腾,左右开弓地扇男人耳光,卧室里全都是啪啪的巴掌声。 终于,男人忍不下去,攥住女人胳膊直接将她从床上掀翻到了地上:“行了,我是出轨了,那还不是因为你年纪大,生不出儿子。”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了跟你过,连个孩子都没有,你说要给我生个儿子,这都多少年了,儿子呢!” 中年女人坐在地毯上,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他,听着他的指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置信道:“你……你忘了当初跟我在一起时怎么说的了嘛,你说不在乎我年纪大,也不在乎我不能生,只是想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最后都是我们两个人生活,你说的这些话难道全是放屁嘛!” “我没忘!”男人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一直跟你说有没有孩子都没关系,其实是骗你的,我想要儿子,非常非常的想!被你发现了也好,我早他妈受够你了,也不看看就你这臭脾气,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整天对我颐指气使,说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我踏马是你男人,整天过得跟你孙子似的。” “整天给你端茶倒水,甜言蜜语的哄着,稍有不顺就各种找我麻烦,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完全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当初就为了让我陪你旅游,你不打招呼直接让人事辞退我,每天待在家陪着你,看你脸色生活,哄得你开心了,就给点零花钱,哄不开心了,直接让我有多远滚多远。这房子、车子、公司全是你的,我要个儿子给自己一点保障怎么啦!” “还有,今天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翻我手机,你知不知道隐私两个字怎么写?” “你有没有良心!”中年女人哭着骂道:“当初不是你一直跟我说工作累,不想工作嘛,你说陪我旅游,去的全是你想去的地方,当初是你跟我说想出去看看,开开眼界。” “我他妈是想让你给我升职,谁叫你把我给开了。” “滚!”中年女人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老公会突然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在这儿指责自己的不是,她生气的指向卧室门:“你给我滚!” 唐永源同样气急败坏,听到这句话直接翻身下床,伸手就要去拿自己的衣服套身上。 中年女人没想到他真的要离开,神情瞬间多了几分慌乱,她不懂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今天态度怎么会这么强硬。 平时两人吵架,男人都会低三下四的哄自己。一定是外面那个女人,他敢这么硬气的半夜离开,肯定是因为不缺人收留。 中年女人想到这儿,心里更慌了,她想挽留男人,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委曲求全,更何况这件事上,她没有错,是对方出轨在先。明明是他的错! 中年女人站起身,望着正在套裤子的男人,语气平静:“你确定要走是吧。” 她抬手指向男人:“行啊,你身上从上下到都是老娘给买的,今天有本事你就光着走出这个门。” 男人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低声咒骂了一句:“神经病。” 这句话瞬间刺激了中年女人,她冲上来朝男人身上又抓又挠:“你说谁是神经病,你他妈长本事了是吧,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你骂一句神经病,你怎么不去死呀!” 她抓着男人的裤子,不让他穿,同时朝他胳膊狠狠咬去。 “嘶——” 唐永源只感觉自己胳膊上的肉都咬快被她要掉了,下意识甩胳膊,同时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推开。 男女力量悬殊。 “砰”的一声,女人被推的连连后退,跌倒在地毯上,脑袋重重磕在了柜角。 “啊——” 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感觉这一下嗑的脑袋发懵,眯着眼睛指向男人,威胁道:“你完了,花着我的钱,出轨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我动手,你等着蹲大牢吧!” 男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看着中年女人汩汩直流的鲜血,他有些愣神,慌张地不知所措,但在听到对方要让自己坐牢后,他慌乱害怕的眼神突然变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心里逐渐生出了杀意。 突然间,他裤子也不穿了,开始环视四周,最后落在化妆凳上。 中年女人见他抓着凳腿,神情阴狠地朝自己走过来,瞬间猜到了对方的意图,大声惊呼:“救命,杀人了!救命啊!” 她用力的撑起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过去逃走,可身后的人已经怨念上头,回想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又想到之后女人把自己弄进去,怎么可能放她逃走。 “嘭”的一下,化妆凳砸在了中年女人后脑勺上,她两眼一翻,直接昏厥过去。 男人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女人,理智瞬间回归大脑,拿着凳子腿的手微微发颤,心里出现了恐惧。 自己竟然真的对她动手了!等她醒过来,肯定要跟自己算账。 男人懊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哄一哄,这女人脑子简单,明明哄几句就能摆平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跟她吵! 可后悔又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不行,不能让她醒。她醒过来肯定要对付自己,当初自己挪用她公司的资金的把柄被她握着,要是真被她送进牢里,没有五年、十年肯定出不来。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真的把她杀了。 反正她已经好几年没跟儿女联系了,到时候自己只说她出去旅游失踪了,他们是合法夫妻,她的车子、房子、公司都会归自己所有。 一想到她名下的财产,唐永源原本恐惧的眼神立即变了,举起化妆凳就要再砸。 结果外面突然传出一道声响,没等他反应过来,虚掩的卧室门被踹开,穿着警服的人突然冲进来,手里拿着手枪,看着房间里的男人举着凳子,目标是床上昏迷女人的头部,立即高喊:“住手,警察!” 事情回归一个小时前。晴川接着又卜算了两卦,在十二点左右时下播。 下播后,晴川便继续忙碌纸扎的事情,可在绑骨架时,突然心绪不宁,竟被竹篾割破了手指。 “嘶——” 她痛的深吸一口凉气,立即引起了旁边沈之行的注意。 “怎么了?” 男人放下剪辑视频的手机,快步走过来,看到晴川流出血珠的手指,蹙眉担心道:“怎么划到了?” 说着,他上前捏住伤口,带着晴川去洗手间冲洗。 血流很快止住,两人重新走回店里,沈之行让晴川坐下,问他:“药箱在哪儿?” 晴川指了指柜台,看着沈之行拿着碘伏和创口贴走过来。 “太累了吗?” 沈之行一边帮他给伤口消毒,一边低声询问。 “不是。”晴川摇头:“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蹙眉沉思,在沈之行帮他贴好创口贴后,站起身走到长木桌后坐下,看着草稿纸上的生辰八字。上面是今天卜算的三卦。 后面两卦倒是没什么问题,晴川的注意力落在了第一卦上。 他记得这一卦是个年纪颇大的中年女人,想算算还能不能有孩子,因为恋爱脑被网友群嘲。 晴川拿起旁边的三枚铜钱,心里默念着女人的感情后续,随后抛出。 用铜钱结合着八字起卦,晴川看着卦象,手指快算掐算,在得出死卦的结论后,心底一惊。大凶! 中年女人就算知道老公出轨,最坏不过是离婚收场,怎么会是死卦? 晴川不信邪,收起铜钱再次卜算。结果依旧。 难道中年女人不肯离婚,对男人以死相逼? 晴川结合时辰,重新卜算她的生辰八字,发现她原本病死的命数,突然变成了意外横死,后面十二年的寿命突然没了。 一向镇定的晴川这会儿也不由猛抽一口凉气。 沈之行看不懂卦象,见她这样,关切问道:“怎么了?” 晴川看着桌上的卦象,缓缓说出:“我可能要沾染上人命。” 沈之行皱眉:“怎么回事?” 晴川没有回答,拿起手机添加区号,跨省拨打了110。 对方听他说可能有命案发生,立即出警,根据晴川提供的名字、生日、以及大致方位查出中年女人的小区。 之后警察又根据物业查到户主,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 “嗡嗡嗡——” 晴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显示来电人是110。 他接起后得知,女人成功被救下,实施杀害的男人也当场被抓获。 挂断电话后,晴川又拿铜钱结合女人八字、以及卜卦时辰重算了一遍,确定女人性命无虞,依旧是十二年的寿命,最后病死的结局,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沈之行端过来一杯温水,问他:“没事了?” 晴川:“嗯。” 沈之行继续问:“因为老公出轨闹自杀?” 晴川摇头:“应该是两人吵闹起来,男人想杀人灭口。” 沈之行听了,忍不住调侃:“看来这女人除了有钱,一无是处啊,挑个男人都能看走眼。” 晴川淡淡回道:“人各有命。” “嗯。”沈之行的注意力全在晴川受伤的手指上:“还疼不疼?” 晴川看了眼左手上的创口贴,摇头道:“没事。” 幸好自己被提醒了,不然就要平白沾染上一条命债。 中年女人的事情解决, 晴川便没再去管。 等到了凌晨两点,让沈之行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做纸扎到天亮。 一觉醒来。 晴川迷糊着去洗漱, 看到前面店门打开,只以为是沈之行过来了, 没有在意, 毕竟之前他给了对方一把钥匙。 洗漱收拾一番后,他才发现店里除了沈之行之外,还有四人。 两名警察,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见晴川从店后面出来,齐齐站起身迎上来。 四人起身:“中午好, 晴老板。” 晴川望向四人,不解道:“有事吗?” 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警服,高大挺拔, 正值壮年, 面容刚毅,皮肤黝黑, 眼睛正气且炯炯有神。 “晴老板,我是潘锋,华福区派出所的警察。” “哦。”晴川对这人有印象, 之前自己帮对方破获过一桩命案, 两人在微信上有过来往。 潘锋确定对方记得自己后, 直接说道:“晴老板,我想请你帮个忙。” 晴川没接话, 看着对方等他说后续的事情。 潘锋:“我们最近接到了一个连环杀人案,短短半年内,凶手谋杀了三名死者,因为接到报案时,凶手已经全国逃串,我们目前找了四五个月时间,却一无所获,想请你帮忙找找,可以嘛?” 晴川问:“知道凶手身份吗?” 潘锋:“知道。” 他侧头给同行的警察要来资料。 “这是凶手的资料,但目前他在外面应该是用的化名,我们并没有查出这人的生活轨迹。” 晴川打开文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详细资料。 晴川语气淡淡地问:“有他的生辰八字吗?” 上面只有凶手的出生年月日,但并没有具体的时辰。 潘锋:“有,在后面,凶手照片的背面。” 他们知道卜卦算命都需要生辰八字,特意给凶手家人要来的。 晴川伸手翻页,看到文件中夹了几张凶手的照片。 他拿出其中一张正脸照查看,中年男人是个秃顶,三白眼,神情呆滞,塌鼻梁,唇上方有个显眼的痦子,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暴脾气,但并没有在他面相上看出背负人命。 晴川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三年前的”潘锋解释:“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距离现在最近的照片了,不可以用吗?” 晴川否认:“不是。” 她翻到照片背面,看到一串数字。 晴川把文件归还对方,拿着照片绕过长木桌坐下,拿起纸笔解盘这人的八字。 两三分钟后,他看着纸上的内容,问潘锋:“潘所长,你们确定凶手就是他吗?” 潘锋十分肯定:“对。” 晴川:“那这八字不对。” 潘锋诧异:“不对?” 晴川:“估计是他家里人对你们说了谎,这人虽满脸凶相,却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估计从小娇生惯养,而且从面相上来看,他与父母的关系还算融洽,家里人可能在有意袒护他。” 潘锋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抱歉。” 他说着走上前来,准备把照片拿回,却听见晴川缓缓道:“不过没事,生辰八字是可以推算出来的,只是需要多费一些时间。” 潘锋神情一亮:“那麻烦晴老板了。” 晴川没接话,在原本的八字解盘旁边开始推演。 这时,一杯温牛奶不动声色地放在了他右手边。 晴川余光瞥见,朝安静的沈之行觑了眼,冲他一笑,没有说话。 如果出生年月日没错的话,只差时辰,是可以根据这人的面相推算出来的。 晴川端起牛奶喝了几口,开始低头认真推算。 旁边的几人也都不敢出声打扰他,一个个坐在茶几边安静等着。 半个时辰后,晴川轻叹口气,出声道:“出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四人立即凑上来,只见晴川打开地图,不断扩大,最后将范围缩小在一个市区内。 “他大致在这个市区里。目前他身上背了不止三条人命,真实数量可能要翻一倍。” “他的面容可能发生了改变,你们需要更加注意。对了,你们也可以多注意一下情侣,目前他很可能有一个同伙,女性,两人正处于男女关系中。” 潘锋让同伴将晴川说的一条条详细记录。 晴川放下中性笔,微微转动发酸的手腕,说道:“希望这些能帮助到你们。” 潘锋立即应道:“能,已经很详细了,谢谢晴老板了。” “请问多少钱?” 晴川抬手指了指远处柜台上的二维码,道:“二十。” 潘锋打开手机的动作一顿,心领下对方好意:“谢谢。” 晴川冲他点了下头,目送潘锋付完卦钱,带着同伴匆匆离开。 警察一走,晴川把注意力落在了一直没出声的两人身上。 其中大胡子的中年人立即笑着迎上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晴老板,我叫冯大峰,之前在直播间里,您帮我算过命。” 晴川完全不记得。 冯大峰看出了晴川对自己没印象,丝毫不在意道:“不记得也没关系,我重新介绍,两点水,马字冯,大小的大,山峰的峰,我是一名综艺导演,之前的作品有……” 对方说出了一长串的作品,只可惜晴川平时看综艺太少,大部分都没听过。 晴川打断他:“有事吗?” 冯大峰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赶忙笑着解释:“是这样的,我本人对玄学的事情比较感兴趣,所以打算再开一个新的直播玄学综艺,想邀请各位玄学界大佬们一起参加,我之前跟沈助理聊过,但他说你不感兴趣,便就拒绝了我。” “可我觉得你的实力很强,所以又有些不甘心,特意赶来想与你面谈。” “你放心,我经常蹲在直播间里,知道你不喜欢麻烦,不爱说话,我们录制综艺时不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至于其他条件,也都好商量,如果你有比较喜欢的玄学大师,也可以给我推荐一下,我会尽可能的邀请过来,到时候让你们一起参加……” “抱歉。”晴川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语气清冷:“我真的不感兴趣,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晴川说完,偏头看向沈之行。 对方立即会意,起身送客。 冯大峰有些不甘心,但知道对方不喜欢太过纠缠,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只能暂时离开。 从纸扎店出来,两人朝巷子外走,身旁的小助理赶忙拿出一瓶水递过去,犯愁道:“冯导,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我感觉这位晴老板的外貌太出众了,如果真的参加我们的综艺,光靠脸说不定就能吸引不少新粉丝。” 冯大峰点头:“的确她长的很不错,但你刚刚没看到嘛,派出所的警察都来找他破案,说明她的本事不小。” 刚刚晴川这一手反推凶手的生辰八字,直接给冯大峰看懵了。 后面更是直接圈出凶手所在地,原本冯大峰只是觉得这晴老板有算命的本事,而且准确度极高,所以想请她参加新的综艺节目,提高一下节目的平均颜值。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对方很可能会成为他节目的一大看点。他接触这么多玄学方面的大佬,虽然晴川最年轻,但实力不容小觑。 冯大峰想到这儿,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冒光,丝毫没有被拒绝的沮丧。 “走吧,咱们先回去做准备,之前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诸葛先生,我们这才来一趟,往,还有机会!” 纸扎店里,晴川洗干净手,坐在茶几边,看着沈之行往桌子上摆美味的饭菜。 “快吃吧。” 沈之行递过去一双消毒干净的筷子。 “刚才那两人说不见你,不肯走,我只能让他们留下等你睡醒。” 晴川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冯导:“没事。” 沈之行端起自己的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说道:“对了,高美美的事情彻底解决了,那对夫妻强奸、杀婴证据确凿,都被判了重刑。” 晴川:“嗯。” 要不是沈之行提醒,晴川都快忘了高美美的事情。 自从那次警察找过来被沈之行拦下后,就再也没来骚扰过他,以至于晴川直接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事情解决了就好,这样高美美就能放下怨念,好好去投胎。 吃过午饭,晴川本想去清洗碗碟,被沈之行阻拦:“我来吧,你手上还有伤口。” 晴川看了眼左手上的创口贴,回了句:“没事,已经好了。” 原本伤口就不大,只是冒出了一点血珠,经过这一夜,估计伤口都快愈合了。 可沈之行却不这么认为,清洗碗盘,擦桌扫地的事情都没让晴川来。 晴川站了一会儿后,躺进太师椅里,余光瞥向正在认真清扫地面的男人。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沈之行似乎很习惯做一个小助理。 晴川还记得刚开始时,这位贵公子帮他扫地,动作都是生疏僵硬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平时没做过家务,现在看起来倒是娴熟许多。 虽然沈之行有洁癖、还挑食,但又好像没有那么多贵公子的臭毛病。自从他做了助理,店里的卫生晴川就没再操心过。 沈之行因为有洁癖,看到哪里不干净,就会自己去搞定。当然,只限于擦擦桌椅,扫扫地,至于比较脏的角落、木架、厕所,他都是自费找保洁。 晴川刚开始还想阻止,后来想想也就放弃了。 人家来自己店里上班,总要让他心情舒畅的,况且不管做什么事情,沈之行都没说过让他掏钱。 不出资,也就没那么多话语权了。 而且,不管是出行、饭菜、还是店面干净,他最后都有享受到,就更没资格说太多了。 至于沈之行放着大老板不做,来给自己倒贴钱打工的事情,晴川也懒得多想。无非是那些她不想提及的原因。 有关沈之行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放弃的问题,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算对方离开,她也不过是恢复到以前的生活状态。 晴川察觉到自己盯着沈之行出神,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继续昨晚的工作。 目前这套婚嫁用的纸扎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零碎的东西, 半个下午就能弄完。 晚上七点,晴川吃过晚饭, 巡了一趟街后, 回到店里将婚轿、嫁衣那些东西一起给那个白无常烧过去。 因纸扎的东西多,一沾染上火,立马燃烧,火势凶猛,让晴川不得不退远几步。 这火势虽大,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很快就燃烧殆尽, 只剩下一副空壳,再过几分钟,连空壳也化成灰烬。 晴川看着火苗彻底熄灭, 转身回到店里。 沈之行正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用手机聊天, 见他回来,起身接了杯温水递过去, 笑着问晴川:“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晴老板想听哪个?” 晴川抬起眼皮看他, 没有回答。 沈之行也料到对方不会陪自己玩这么幼稚的猜一猜游戏, 干脆直接坦白道:“你的账号粉丝数破千万了。” 晴川面露诧异:“这么快?” 的确很快, 她刚直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沈之行解释:“之前几次的热搜给你带来了不少流量, 私下也有很多粉丝都在帮你剪辑宣传,所以你现在名气很高。” “还有, 你新人期连续霸榜二十三天,拿到了今年新人王的称号,估计年底豆荚会向你发出颁奖邀约。” “拒绝掉。”晴川回答的毫不犹豫。 沈之行应道:“邀约的事情还不着急,现在有个更棘手的问题,我们打算用什么做千万粉丝福利。” 晴川没听懂:“什么意思?” 沈之行笑着解释:“字面意思。” 晴川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以不送吗?” 沈之行没回答,直接打开账号主页,点开最新视频的评论,送到晴川面前。 评论前十条,全都在要粉丝福利,而且还明确提出要求,有说让晴老板和沈助理一起录个露脸视频的,也有说让晴老板唱歌、跳舞的…… 晴川看着网友们提出的无礼要求,陷入沉默。 她看向沈之行,希冀地问:“这件事……你能解决吗?” 沈之行扬眉,回望着她,笑问:“你想让我怎么解决?” 晴川也不知道。 沈之行看他蹙起的眉宇,玩笑道:“要不然我给他们跳一个?” 晴川思量半秒,竟点头道:“也可以。” 沈之行无奈苦笑:“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吧。” 晴川唇角微扬,毫不掩饰地承认:“对。” 沈之行的笑容一怔,直勾勾的望着女生浅笑的容颜,感觉眼尾的泪痣都增添了几分颜色。 晴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将唇角重新压下去,端起手中的水杯喝了口水,语气也恢复往日清冷:“你来处理吧。” 她转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再次喝了几口,去往仓库里拿芦苇杆,备用下一件纸扎的工具。 沈之行收回视线,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片刻后,他的神情恢复正常,坐回椅子上翻看评论。 晚上九点晴川开播,评论区全在喊千万粉丝福利,晴川想装傻都不成。 无奈之下,她只得说:“抱歉,你们提的那些要求我都做不到。要不然我画几幅画,送给粉丝做福利吧?” 评论区一流水的不要,不行,敷衍,弄的晴川很是无奈。 【晴老板,唱歌、跳舞不会没关系,你和沈助理录个露脸视频就行!】 【附议,晴老板只需要像往常那样说几句话就行,我们负责舔颜】 晴川那网友们无可奈何,只能向旁边不做声的沈之行求助。 沈之行接到信号,笑着开口:“大家还是不要为难晴老板了,不如这样吧,我们今晚多送大家几卦,向之前那样直播到五点下播。” 【不要,我明天还要上班,两点之前就要睡了】 【虽然晴老板现在的直播时长很短,但对我们第二天要上班的人来说正好】 【晴老板直播内容好有意思,而且你每天发的视频,也很好看】 晴川看着网友们的评论,虽然没有太过动容,但还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谢谢大家的喜欢。” 整个晚上,网友们都在喊他给个露脸的粉丝福利。 就连给网友们算命时,大家都在喊,弄得晴川很无奈。 凌晨一点,晴川下了直播,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即起身去旁边摆弄纸扎,而是坐在长木桌后思索。 其实晴川不发露脸视频,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但这么多网友一起要求福利,晴川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之行像是看出他的心思,见他如此纠结,建议道:“可以录视频,但不见得一定要全部露脸,实在不想的话,可以带个口罩或者帽子。” 晴川问:“可以吗?” 沈之行:“嗯。” 翌日上午,不老尘、晴老板发布新视频。 视频中,是个身形纤瘦的女生,穿着简单的印图黑t,深咖色长裤,蓝白相间的运动鞋,手上带着一串黑檀木。 不看脸,单单这身材就让人看的垂涎三尺。当然,也看不到脸。 女生头上带了一顶黑色棒球帽,为了遮颜,特意往下压了压,再加上拍摄角度的问题,只能看到他光洁白皙的下颌,以及樱红色的嘴唇。 “大家好,我是晴老板,这是一条千万粉丝的福利视频,谢谢大家的喜欢。” 视频十分短暂,但那熟悉清冷的声音可以证明,视频中看着年纪轻轻的女生就是晴老板。 视频一经发出,评论区立马炸了。 除了一些夸赞,也有一些网友表示不满,觉得晴老板在敷衍他们,既然肯发视频为什么连脸都不敢露,是只有这个角度能看吗? 下面有附和,喊着让晴老板发全脸视频的,也有被其他网友攻击事多的评论。 但不管是好评,还是恶评,晴川全都没看到。 因为晴川一起床,就被冯大峰给纠缠上了。 他拿着一个邀约名单,试图通过上面一些有实力、有名气的玄学大拿来诱惑晴川。 只可惜,晴川根本不感兴趣。 其一,她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尊敬或者喜爱之情。其二,她也不觉得这些人的实力有多强。其三,她不想露脸。 晴川被他纠缠的有些烦躁,干脆明确地告诉他,自己不想出现在镜头里,更不想曝光在大众视野里。 冯大峰不太理解:“你现在可是千万级大主播。” 如果不想出现在大众视野,怎么会选择直播呢? 晴川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解释:“直播是为了吃饭。” 两个多月前,她刚接手纸扎店,半个月除了沈之行外,店里没有一单生意。 她刚开始直播的时候,也没想过能成为大主播,只想着能给店里带来一些生意,一个月的收入能宽裕一些,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寄回家里。 冯大峰问:“那晴老板现在的收入够在S省买一套房子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这两次过来,发现晴老板好像一直是睡在店后面的休息室里。” 晴川丝毫不觉得难堪。她刚开始睡在店里,是因为没钱。现在手上的积蓄,足够租一套还不错的房子,但她晚上需要守街,也就懒得折腾了。 冯大峰继续游说:“如果你参加综艺,不但可以提高你的咖位,增加你的名气,而且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拍摄综艺并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一个月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而且是现场直播,所以并不会出现胡乱剪辑的情况,这点请晴老板放心。” “关于费用我们可以给到一期二十万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晴川捆扎骨架的手一顿,思量半秒,还是说了句:“抱歉。” 钱确实不少,但她还是不想出现在镜头前。 沈之行在旁边听着,见晴川不答应,很有眼色的站起身,再次将冯大峰请出纸扎店。 临走前,冯大峰还不死心地冲里面喊道:“报酬方面我们还可以商量,晴老板你再考虑考虑呗!” 任由冯大峰趴在门口说了好几遍报酬可以商量的话, 店里的女生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让他只能失望而归。 他一边叹气一边走出巷子。见他从巷子里出来,小助理立马下车迎接, 一查看自家导演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进展的不算顺利。 ------------ 第二十三章 两人一起上了车, 小助理让司机开车回去, 自己则殷勤的拿出一瓶水拧开递过去。 冯大峰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盯着外面的景象突然咂了咂嘴,反思道:“小军,你说咱们是不是用错方法了?” 鹏助理不太理解:“什么意思,冯导?” 冯大峰分析道:“依照晴老板的性子,感觉她不是特别在乎钱和名声, 况且她他现在的粉丝量,也不可能缺钱。我看她发的视频里,好像从没出现过广告。按照她的热度, 以及粉丝量, 不可能没有商家找上门,可他都没接, 这说明什么?” 鹏助理认真想了想,说:“要么是怕麻烦,要么是商家砸的钱不够。” 冯大峰认同道:“你说对了。” 鹏助理皱起眉头, 为难道:“如果她连钱和名声都不在乎, 那我们还能从哪儿入手?” 冯大峰陷入沉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 突然眼睛一亮,惊呼:“我想到了!” 纸扎店里, 晴川并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超凡脱俗,什么都不在乎的‘仙人’。然而‘仙人’正坐在茶几前吃饭,听着沈之行与他说事。 “中午上传你的视频又爬上热搜了。” 晴川蹙眉不解:“视频有什么问题吗?” 那条视频短暂到只有十几秒时间,除了一句自我介绍外,根本没有其他内容,还能因为什么原因爬上热搜? 没等晴川琢磨明白,耳边就传来沈之行的调笑声。 “没办法,晴老板的外表实在太出众,仅仅一个下颌就迷倒了不少粉丝。估计他们之前没想到一个算命主播竟能长得这么美。” 这话说完,收获了晴川一个冷眼,眼神里写满了两个字:无聊。 沈之行无聊,那些网友更无聊。 看出晴川不想接自己的话茬,他继续说道:“知道你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还是要叮嘱几句,之前你的私人信息暴露,后面这段时间肯定有不少粉丝慕名而来,你独自出行时注意安全。” 晴川夹菜的手蓦地一顿,回想之前中午醒来,一打开店门,被一群陌生人围过来的场面。 她问:“视频还能撤掉吗?” 沈之行挑眉:“来不及了。” 已经上了热搜,大半天时间过去,视频已经不知道被多少网友刷到,现在撤不撤都没意义了。 晴川皱眉:“你怎么不提醒我?” 沈之行满脸无奈,承认错误:“抱歉,是我疏忽了。” 在视频发出之前,他也没想到这些麻烦,是看了网友的评论后才意识到。 一想到自己又有被围堵的可能,晴川瞬间没了食欲,她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旁边,像没了骨头似的窝进太师椅里,望着外面炙热的太阳沉思,想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转瞬,她脑海里出现了晴爸的模样。 虽然晴川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晴爸却是个社交达人,恨不得半路遇见一只狗,他都能与其聊上几句,想必对付那些难缠的粉丝,也不在话下。 晴川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感觉到嘴唇触碰到湿湿凉凉的东西,垂眸一瞥,是一块切好的哈密瓜,被叉子叉着,送到了他唇边。 大脑被事情占着,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张嘴将哈密瓜衔入口中,慢慢咀嚼。 直到第二块送到嘴边,她才反应过来,偏头看向蹲在太师椅旁边端着果盘的男人。 沈之行迎上他的目光,浅浅一笑,低声劝慰:“其实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晴川回想这段时间,自从沈之行做了自己的助理,跑来店门口蹲守的粉丝越来越少。 他问沈之行:“上次,你是怎么处理的?” 沈之行再次叉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葡萄送到他唇边,问:“真想知道?” 晴川垂眸,朝葡萄觑了眼,没再张嘴去接。 沈之行拿着叉子,用葡萄在他樱红的唇上点了点,耐心哄道:“吃一颗,我就告诉你。” 晴川皱眉,张嘴将葡萄衔入口中,冷声道:“说。” 沈之行得逞,眸中笑意加深,缓缓说道:“我让人把你的私人信息撤掉了。” 晴川把葡萄用舌头顶到一侧,追问:“什么意思?” 沈之行说:“意思是我让人把网上有关于你的私人信息全部撤掉了,那些粉丝搜不到你的店铺地址,也就没办法找过来。” 晴川没想到还能这样,诧异的同时,也不由佩服沈之行处理事情的手段。 他问:“既然撤掉了,为什么说他们还会找过来?” 沈之行解释:“目前我们只能把网上的信息撤掉,但之前你的信息泄露太严重,粉丝可能会截图保存,如果他们私下传阅,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又叉了一块猕猴桃递到晴川唇边,劝道:“再吃几口。” 吃了几口水果,晴川的唇色比刚刚红了几分,还带着湿润的光泽,让沈之行看的移不开眼。 晴川并不知道自己的唇色诱人,只是觉得被沈之行这么喂水果很别扭。她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脚的,为什么需要别人喂着吃? 沈之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低声解释:“你刚才吃的太少了。” 晴川垂眸看了眼他手上丰盛的果盘,从太师椅里坐起,伸手接过来,语气淡淡道:“我自己来。” 沈之行也不勉强,把果盘和叉子一起递过去。 晴川叉了一块无籽西瓜,塞入口中,甜香的瓜汁在口腔中蔓延。 “撤掉这些信息花了多少钱?” “没花钱。” 晴川不信,难道又像上次那样,有粉丝无偿赞助? 沈之行解释:“我公司里有这方面的业务。” 哦,差点忘了,他是互联网龙头集团的幕后老板。 这么一算,自己又多欠他一个人情。 “谢了。” 沈之行不在意道:“举手之劳。” 得知事情被解决,晴川的心情好转许多。虽然不需要晴爸应付粉丝,但晴川还是主动给晴爸发了条消息。 她直奔主题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看店?】 晴爸:【纸扎店怎么了?】 晴川:【很忙】 晴爸发过来一个‘我不相信’的表情,问:【真的假的?】 之前晴川上学时,他可是在店里看了好几年,店里生意如何,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晴川:【来不来?】 半分钟后,晴爸发来一条语音:“女儿,我倒是能过去,但留你妈自己在家……” 晴川:【一起带来】 晴爸:【啊?】 晴川:【我会在附近租一套房子】 晴爸:【行,我跟你妈说一声,要是可以,这几天我们就收拾东西搬过去。女儿,你可太有出息啦!】 晴川:【嗯】 谈话结束,晴川关了手机屏幕,轻叹口气,站起身走到西南角,继续捆绑轿子的骨架。 晴川倒是没骗晴爸,她是真的很忙。 昨晚给那个白无常烧去婚嫁的纸扎,睡觉时就梦见对方带着未过门的娘子过来感谢。 临走时不但帮自己的同伴问他轿子的进度,还带来了一张纸扎清单,说是其他无常鬼请晴老板帮忙做的。 晴川大致看了下,上面列出的纸扎数量大大小小近二十件,后面备注着无常鬼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白无常嘴上说着不急,却还是给晴川要了一个完成工期的时间。 临近中元节,地府里的小鬼都想收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祭品。像这些阴间鬼差,死几百年的都有,早就断了祭祀。 也正因为这样,晴家人镇守鬼门关时,才选择开一家纸扎店,与阴间鬼做生意。 二十件纸扎,也代表着做完后,会有二十桩生意送上门。 晴爸的术法不行,又怕小鬼,但纸扎的手艺还是有的,毕竟从小被爷爷手把手教导。 鬼街虽然人少,但地处的位置并不偏僻,出了巷口,朝南几百米,就是一个大型的商业圈, 平时非常的繁华热闹。 晴川便打算在那儿附近儿给爸妈租一套房子,方便晴妈出门玩,也方便晴爸来店里上班。 至于晴川, 她没打算与父母住在一起, 之后依旧会住在店里。 华福区是一个老城区,周围的设施倒是齐全, 就是房子装修有点老,晴川翻看许久,都没看到满意的房子。 沈之行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 去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 端到了晴川身旁的茶几上, 路过时他的余光无意间瞥到晴川的手机屏幕。 “要买房子吗?”沈之行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倚着椅背询问。 “不是。”晴川眼皮未抬,继续翻看着:“租房。” 沈之行挑眉:“你要搬出去住?” “给爸妈住。”晴川回想起来,这件事还没告诉沈之行。“之后我爸会来店里帮忙。” “嗯。”沈之行表现的很平静,甚至体谅道:“这样也好,你最近的确太累了。” 刚开始他来店里,晴川每次都是窝在太师椅里打盹,或者玩游戏。一件纸扎,能慢悠悠地做两周时间。 可现在生意变好,晴川忙的脚不沾地,中午醒来吃过饭就开始忙,晚上吃完饭,依旧忙,就连直播时,她的手也几乎没怎么停过,下了播还是做纸扎。 一整套婚嫁用的喜轿、嫁衣……大大小小几十件东西,她仅用几天时间便给赶完了。 听说后面原本只排了四五单。 但今日中午,他过来时看到长木桌上摆了一张黄纸,上面携带着阴气,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整页,沈之行大致扫了一眼,内容里的东西足有二十来件。 他见晴川的手指在屏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因没找到满意的房子,皱眉不自觉的微微蹙起,眸底溢出了几分不耐烦。 “没看到满意的房子?” 晴川:“装修都太老了。” 一眼扫过去,原主人至少在里面住了几十年,墙壁泛黄不说,还特别脏乱差。 沈之行翻看一圈后,发现的确没什么好房子,问晴川:“你考虑买房吗?我看到几套精装修的房子在售卖,说是可以领包入住。” 晴川非常干脆的回了两个字:“没钱。” 沈之行扬眉浅笑:“好。” 最后他们只能瘸子里挑将军,选了三套价格偏高,但相对不错的房子,并且与中介约好了明天去看房。 约好了房子,晴川又让沈之行帮忙找一个做饭、看孩子的阿姨。之前家里没钱,也就算了,现在晴川直播挣到了钱,就没必要在这上面省。 等忙完这些,也差不多晚上九点,两人稍微收拾一番,开始直播。 直播前,沈之行特意叮嘱晴川,今晚的直播间可能跟平时不太一样,让她做好准备。 晴川也的确做好了被网友们发疯的准备,然而开始直播后,还是被直播间的氛围给震慑到了。 开播半小时,平时只有五六万人的直播间,今晚直接翻倍。 评论区不停地刷新,有网友不停喊啊啊啊晴老板好美,老婆长我心巴上,老婆我在民政局等你之类的评论,也有网友表示不满足,说她这不算露脸视频,而且时间太短,更有网友说他敷衍,既然发视频了,为什么还带着帽子遮遮掩掩…… 总之,看的晴川头都大了,三卦结束,迅速下播。 沈之行坐在旁边,直接低笑出声。 晴川斜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之行也知道她现在心烦,端杯水递过去,说道:“要不然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还要去看房子。” 晴川:“嗯。” 翌日清早,晴川难得早起。 但依旧没沈之行勤快,她起床洗漱时,店门已经打开,店门口的茶几上摆放着还没拆封的早餐。 等他洗完澡出来,看到沈之行像往常那般,坐在长木桌后摆弄平板。 听见脚步声,沈之行偏头看过来,眉眼噙笑地冲她打招呼:“早上好,晴老板。” 两人吃过早饭,便出门去往他们约好的小区看房。 不得不说,有沈之行在,晴川真的很省心,与中介交流的事情,沈之行全程包揽,她只需要安静地看房子。 第一套房子装修还可以,但两室一厅只有七十平,能住,但多少会有点拘束。 第二套房子,装修不错,但楼层很低,白天房间会很暗。 第三套房子,一百多平的大两室,装修也不错,26层,是这三套里条件最好的,价格却远远低于前两套,原因无他,凶宅。 中介一带他们进入房间,晴川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四处查看时不动声色的打开阴阳眼,结果与卧室里横死的小鬼对上视线,小鬼察觉到晴川能看到他,开始追着他不停地喊自己死的冤,老公杀了她……最后晴川不得不掏出手机报了警。 折腾一上午,房子没定下来,又被警察拉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 等忙完这些事情回到纸扎店,晴川已经没了看房的耐心。她抬眸望向沈之行,问:“你当初怎么租的房子?” 沈之行抿唇,犹豫许久,说出实话:“直接买的。” 晴川思量半秒,问:“全款?” 沈之行:“嗯。” 一套房子,他还不至于要分期。 晴川揉捏眉心,看了眼银行卡里的余额:“买一套房子,首付需要多少钱?” 沈之行:“房子价格的百分之三十,如果120平左右的话,大概一百多万的首付。” 沈之行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说道:“等你下个月的酬劳拿到手就差不多够了。” 晴川叹气:“其中一半需要捐出去。” 沈之行沉思半秒,笑道:“我可以预支给你。” “你先买房,后面有钱了再慢慢还给我。” 晴川觑他一眼,直言道:“还不起。” 沈之行不在意道:“可以不还。” 晴川问:“代价呢?” 沈之行扬眉反问:“什么代价?” 晴川:“答应做你的替身情人,或者陪睡?” 晴川见他神情一言难尽,笑道:“不用吗?” 他以为沈之行会趁机提出一些条件。 沈之行:“我倒不至于对你趁人之危。” 况且晴川的性格,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他敢提,晴川就敢让他直接死这儿。 晴川问:“买房麻烦吗” 沈之行:“还可以,你看好房型,与房东确定后,当天就能入住,关于过户、交税的问题,都可以交给律师处理。” 晴川在心里盘算一番后,确定自己不至于真还不上沈之行的钱,说道:“行,那就直接买吧。” 至于看房的事情,晴川懒得再操心,直接交给了晴爸晴妈。 得知女儿突然要买房,夫妻两人惊讶不已,午饭后就乘车赶了过来。 晴妈一直问他哪来那么多钱,给人算命,出去看事的收入有没有拿出来一半捐出去,生怕晴川一时迷了心窍,把那些钱私吞,之后遭到反噬。 晴川只说钱是直播赚的,该捐的钱也都捐了,不用他们操心。 至于看房,是沈之行的律师带他们去的,为了不让两夫妻迁就,晴川跟律师说了买房的基本条件,让她带晴爸晴妈直接去看房子。 打发走了爸妈,晴川长松口气,终于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捆绑纸扎。 沈之行对此也不觉得稀奇,依照晴川的性子,买房还真不算什么大事,而是一件麻烦事。 现在麻烦事推了出去,她也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下午三点二十几分,冯大峰与助理顶着大太阳又跑来了纸扎店里,笑呵呵地打招呼:“晴老板,我又来了。” 这一次,晴川倒没有无视他,抬起眼皮朝他瞥了瞥。 冯大峰不客气的搬了张凳子,在晴川旁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晴老板,我是诚心诚意地想邀请你参加我们这个综艺节目,昨晚回到酒店后,我又给制片人打去电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她同意,把你的片酬升到税后八十万一期,这已经是综艺定的最高价格了。” “如果你怕麻烦不想做嘉宾,也可以来做我们的技术指导,我们拍摄这种综艺,难免要跟那些东西打交道,只是指导的钱可能没这么高,你……” “可以。”晴川突然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话。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也可以跟制片人争取一下,到时候尽可能给你最高的片酬……”冯大峰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啊,什么可以?” “参加综艺。”晴川看向他,缓缓说道:“我可以参加。” 冯大峰直愣愣的望着他,下意识问出:“为什么?” 晴川坦言:“缺钱。” 冯大峰再次怔住,心里大喊:晴老板竟然说她缺钱?她不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嘛!早知道是因为钱少的问题,他就不那么麻烦了,还跑去跟制片人申请什么技术指导的职位。 晴川主动询问:“什么时候签合同?” “啊……立,立马就签!” 对方好不容易答应,他可不能给晴老板反悔的机会! 冯大峰转头对着坐在门口的助理喊道:“小军, 你跟法务部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重新拟定两份合同,你去附近打印好送过来。” 鹏助理闻言, 立即应好,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冯大峰还不好意思地跟晴川解释道:“其实前两次我都是带着合同过来的, 这次主要是临时改了片酬, 需要重新定合同,晴老板耐心等一下啊。” 晴川对此倒不在意,沉思半秒,反问道:“之前你说的那些,还作数吗?” 冯大峰愣了下神,问:“说的哪些?” 晴川说:“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冯大峰点头:“算数,你就安心做你自己, 其他事情我们会来解决。” 晴川问:“这条可以写进合同里吗?” 冯大峰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可能有点难,如果你说出具体的事情,应该可以, 但直接一句你不喜欢的事情, 这有点太泛泛了……” 晴川没拍过综艺,也不太懂综艺的规矩、流程, 下意识偏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沈之行。 对方立马会意,出声道:“具体的事情,我等会列一张表格拿给你看。” 冯大峰点头:“行, 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商量。” 之后几个小时, 沈之行让助理联系旗下的影视分公司, 找了一个老牌经纪人了解拍摄综艺时会发生的问题, 进行举列。 鹏助理忙着跟法务部交接。 晴川沉默地做纸扎,冯大峰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眼看天色将暗, 晴川不得不出言赶客:“冯导,天色不早了,签约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冯大峰没听懂,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晴老板是要去吃饭了吗?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在附近饭店定一个包间,我们边吃边等?” 晴川拒绝道:“不用了,合同明天签也是一样。” 但冯大峰似乎不太愿意离开,担心明晚的事情出现变卦。 晴川看出他的顾虑,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再变卦。” 何况她是真的缺钱。 冯大峰依旧不放心,再次争取道:“我们这边合同只需要修改一下片酬,现在是在等你们这边列出的条件,我们详谈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加入合同。” 沈之行闻言起身走过来,将手机递到晴川面前,说道:“我让人列了几条,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加的?” 晴川看了下,满意道:“没有了。” 沈之行便对冯大峰说:“我发给你一份。” 两三分钟后,冯大峰已经将内容扫视一遍,发现都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其中着重的一点是:不接受剧本,比如为了节目看点,与其他选手故意发生争执进行炒作之类的事情,不接受胡乱剪辑,打造人设…… 冯大峰看完,直接一拍大腿,爽快道:“这些都没问题!” “晴老板你放心,我们节目不存在那些勾引斗角,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看看我之前的几个节目,我们会把重点放在事情本身上,而不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争斗。至于剪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到时候会进行实时直播,后期只会把节目内容精简一下播出。” 一番聊下来,双方几乎没有什么异议。 沈之行便打电话叫来了附近正带着晴爸晴妈看房子的许律师,让她对合同把关,确定没有问题,双方在上面各自签字。 冯大峰拿到了合同,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彻底放下,喜滋滋地带着自家小助理走了。 坐上车时,他还忍不住感叹:“小军,你相信我,晴老板绝对是一块璞玉,我的眼光不会出错的。” 纸扎店里,晴川将合同放入柜台的抽屉里,问那位许律师:“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许律师说道:“一下午我们总共看了六套,叔叔阿姨都比较满意,特意让我拍下来给你看看,说他们瞧着都不错,想让你帮忙拿一下主意。” 晴川将六个视频看完,直接选定:“第五套吧。” 因为是同一个小区,装修风格相差无几,只有楼栋、楼层,面积大小的区别。 第五套,是六个房子中最贵的一套,位于小区中间的位置,不用担心外面车来车往的路上太吵,29楼,南北通透,三室两厅两卫,128平,晴爸晴妈他们住,足够宽敞舒适。而且晴川稍微看了下,这个房子的风水很不错。 “好。”许律师应下,随后又问了句:“叔叔阿姨让我问一下,等会能不能一起吃顿饭?” 晴川:“不用了,麻烦你等会带他们吃饭,然后帮他们打车回老家。” 她爸妈现在肯定有一肚子话等着,到时候在饭桌上,肯定会继续追问这么多钱,晴川从哪儿来的,毕竟她才接手纸扎店两个多月。等到明天,晴川把签下的综艺合同发给他们看,只要证明钱的来路正当,他们也就消停了。 “好。”许律师继续道:“听沈总说你们着急入住,我等下会跟房东商谈,如果定下房子,明天签完合同,应该就能拿到钥匙,让保洁清扫一遍就可以直接入住,至于过户的事情,后面可以慢慢处理。” 晴川:“好。” 许律师:“晴老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晴川摇头:“没有了,辛苦。” 许律师笑道:“客气了。” 等人离开,晴川放下手中的骨架,起身去洗手间净手,出来时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走吧,今晚我们出去吃。” 沈之行挑眉,问:“刚刚不是拒绝了吗?” 晴川说道:“我们两个吃。” 店门上锁,两人并肩齐行的往巷子外走。 晴川主动搭话:“想吃什么?” 沈之行不答反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晴川:“都可以。” 沈之行:“那就先去看看吧。” 晴川知道沈之行洁癖,便直接带他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让服务员将菜单递给沈之行。 沈之行猜出了对方答谢自己的意图,倒也不推迟,笑道:“好。” 安静享受了一顿美食。晴川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沈之行也开始尝试着与她搭话。 “刚刚冯导发来消息,说综艺开拍时间是一个月后,这期间我们可以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片酬的话,会先预付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在第一期拍摄结束后支付。” 晴川应声后,说道:“直接把你的银行卡号给他。” 一转眼沈之行成了自己的债主,就算是把整个综艺的钱都转给他,也不一定够数。 沈之行拒绝道:“不着急。” “其实你可以慢慢还,没必要强迫自己上综艺。” 晴川反驳道:“不强迫。” 挣钱有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之前她没想过买房,觉得直播、做纸扎的钱足够生活了。 但她忘了,除了自己,还有父母,晴爸的漏斗命,一辈子也挣不到什么大钱,平时挣得钱连吃饭都成问题。 晴妈之前上班也是拿着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靠着爷爷接济,勉强养活一家吃喝。现在爷爷走了,养活一家人的重担便落在了她身上。 这两个多月,晴爸晴妈没有主动给他要过钱,过不几天还会担心晴川没钱,转几百过来让他好好吃饭。 晴川没问过他们哪来的钱,但也知道肯定是晴爸晴妈节衣缩食省下来的。 她是情感迟钝,但知道自己应该挣钱养活自己爸妈,让他们享一享清福。 所以看完那些破旧的租房,晴川选择直接买一套。 晴川的思绪逐渐飘远,直到沈之行的声音将他拉回:“只要你不觉得勉强就好。” 翌日中午,晴川正在睡梦中, 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晴川迷糊着坐起来, 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叫门。 一分钟后,店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晴川眯着眼睛,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声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请问有事吗?” “你好。” 对方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短平头, 大圆脸,浓眉大眼,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深蓝色牛仔裤,手上带着一块手表。 晴川不关注名牌,不过她能从面相中看出,这人财运不错,应该是个大老板。 中年男人看到晴川也有些愣神,不确定的抬头看了看招牌,问:“请问这里是不是晴风老先生的纸扎店?” 晴川的眼睛还不能适应外面的亮光,眯着眼睛打量对方,说道:“我爷爷已经去世了。” 微胖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怔,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无意冒犯。” 晴川:“没事。” 中年男人试探着询问:“那请问你是晴川女士吗?” 晴川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点头道:“是。” 微胖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王阳明,是一个建筑队的领班,之前你爷爷帮我们看过事儿,说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可以来这里找他,如果他不在,可以找他的孙女晴川。” 晴川闻言,说了句:“稍等。” 王阳明应了声好。 晴川重新关上门,去洗手间洗漱,换掉睡衣,重新打开店门,声音冷冷清清道:“进来说吧。” 王阳明提着手包走进来,在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晴川接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主动询问:“这次过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对。”王阳明点头承认:“我们最近在开发一片新园区,但开工这半个月以来,一直不太顺畅,挖地基第一天就挖出来两副棺椁,我们特意找了道士把它们恭敬请走,可一周前还是出事儿了。” “一个开挖掘机的司机突然冲进了大坑里,虽然没受重伤,但也磕到了脸。三天前又有个司机以同样的方式栽进大坑,造成小腿骨折,进了医院。我感觉事情有点邪门,就让道士给看看怎么回事,他说那块地方阴气重,不建议盖楼。” “可我们只负责建工,那块地我们说了不算呐,再说我们早已经跟甲方签了合同,如果现在说不干了,我就要面临巨额赔偿,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赔不起呀。” 王阳明越说越焦急:“晴大师,你能不能过去帮忙给看看怎么回事?” 晴川点头:“可以。” 王阳明追问:“对了,晴大师是怎么收费呀?” 晴川回道:“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王阳明:“行,那晴大师你什么时候有空?” 晴川道:“稍等,我收拾一下东西跟你过去。” 他去后面的休息室,拿出黑色背包,带上风水盘,铜钱、符纸之类需要用到的东西。 等上了王老板的车,她才想起来给沈之行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有事出门,让他不用那么早去店里。 对方很快回消息过来,问他:【去哪儿?】 晴川没有回复。 沈之行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点越举,只好回复:【好,早点回来。】 车子驶上高速,晴川坐在副驾驶吃着在巷口买的早餐。 王阳明可能是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尝试着与晴川聊天,但发现晴川回复的并不热络,甚至有点冷淡,他也就保持沉默了。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驶进一个建筑工地里。 下车时,王阳明暗暗松了口气,他察觉这女生似乎没有他爷爷那么好相处。他在车上感觉气氛僵的都快要窒息了,司机可能也觉得气氛太压抑,特意开了欢快的音乐,才让他撑过这一路。 王阳明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对晴川做了个请的手势:“晴大师,在这边。” 晴川纠正他:“绍先生还是叫我晴川,或者晴老板吧。” 王阳明应道:“哦好。” 他们顶着大太阳走了大几百米,才走到一处大坑前,周围停着十几辆挖土机,此时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工地里的杂音多,说话声音很容易听不见。 王阳明指着面前的大坑,高声说道:“之前那两副棺椁就是在这个坑里发现的。” 晴川拿出罗盘,发现指针不停地晃动,说明这里的磁场被影响。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阴阳眼,结果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大坑在不停地冒阴气。 大白天冒出阴气,而且这阴气遇到烈阳还能久久不散,怎么像是挖到了鬼门关? 晴川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他看了眼手机时间,上午9:42分,正处于阳气上升的阶段。 她往前走了几步,探头朝坑里望去,见这大坑底阴气更重,以至于那些正在作业的挖土机都沾染上了阴气,其中一辆挖土机几乎被黑色的阴气笼罩。 晴川看到后,微微蹙起眉头,回头对王阳明指着坑底的挖土机说:“先让那台挖土机停下来。” 王阳明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下意识问:“怎么了?” 晴川:“再这么挖下去,他等会可能要出事。” 王阳明一听,赶忙喊人过来,让那人用对讲机跟那台挖掘机说暂停一下。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跑过的监工刚要拿着对讲机说话,结果看到那台正在作业的挖掘机上坡出坑时,突然毫无预兆地栽回了大坑里。 ------------ 第二十四章 现场瞬间乱做一团,王阳明赶忙跑过去查看。 万幸的是,开这台挖掘机的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司机,挖掘机掉下去的同时,他立即对自己做出了保护,所以并没有受伤。 王阳明长松一口气,让人带那个司机去旁边休息,让监工带人把机器调正,他自己则跑回晴川身旁,询问:“晴老板,刚刚这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第三起了。” 晴川说道:“这坑底的阴气很重,工人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一些,普通人沾染上阴气,很容易霉运缠身,轻者状况百出,重者丧命都有可能。” 王阳明闻言,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那可怎么办哪!” 晴川宽慰道:“先不要着急。” “除了那两副棺椁,还挖到什么东西了吗?” 王阳明摇头:“我们才开工半个月,目前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还没动工。” 晴川问:“棺椁的照片有吗,里面是尸体还是其他东西?” 王阳明摇头:“没有尸体。” “当时挖出棺椁的时候,我人在外地,是赵监工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情,当时我就让他报警,同时叫来了省考古协会的专家,他们看完说这东西就是普通的棺椁,没有什么考古价值,而且里面也没有尸体,让我们找一处地方给它们重新埋了。” 晴川挑眉:“空棺?” 王阳明:“好像是。” 晴川思量许久,仰头看向四周,指向不远处的吊塔,问:“我能上去看看吗?” 王阳明点头:“可以,我陪你一起上去。” 他从监工那拿了一个对讲机跟上晴川。 很快,吊塔带着两人升上高空,晴川将下面的地势全部纳入眼底。 认真环视一圈后,她更加确认,这就是一个鬼门关。 九棺压镇,石碑坐中。这个大坑还不属于正中的位置,如果他们直接挖出石碑,地府的阴气直接冲出来,估计要赔上好几条人命。 晴川对他伸手:“对讲机给我。” 他指挥着下面的人,用挖土机标出八个位置,随后把对讲机还给王阳明,说:“中间那个位置不要动,其他七个位置往下挖,应该能再挖出七具棺椁。” “啊,还有棺椁?”王阳明问:“这里之前是个坟冢吗?” 晴川摇头:“不是。” 王阳明担心道:“晴老板,我们这工程还能不能继续了?” 晴川点头回道:“可以,不过需要稍微挪一挪位置。” “这九具棺材事后还需要埋回原来的位置,往下深埋没关系,但不能挪动位置。” 鬼门关不是一日能成,这么重的阴气,估计已经上百年。 就算把鬼门关挪走,可这里早已经被阴气浸透,大楼能不能盖起来不说,就算盖起来也是一座凶楼,财运运转不起来,公司也会落得一个破产结局。 王阳明听完,倏然陷入沉默,脑子里满是晴川那句:“在原址上大楼不一定能建成,就算建好了也是人命堆起来的。” 虽然建好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不过这件事也关乎到了甲方的利益,他思量许久,说道:“晴老板你稍等,我去给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打完电话后, 他们下了吊塔,晴川和王阳明被监工请入一间铁皮搭建的休息室里,里面开着空调, 稍稍驱散了他们身上的热气。 赵监工端来两杯温水:“邵总,晴大师你们稍微耐心的等一等, 我已经派人去挖了, 估计需要一段时间。” 晴川说道:“可以先挖一个试试。” 监工应了声好,拿出对讲机安排那些挖掘机师傅先挖一处,还特意交代,定点的挖掘机先不要动。 依照之前两个棺椁的深度,十几台挖掘机至少要不停歇地挖两个小时左右。 而在这儿期间, 晴川一直待在休息室里等着。 微信上,他收到了许律师的消息,说房子的购买合同已经签下了, 物业事宜也处理好了, 钥匙全部交给了晴爸。 她帮忙预约了保洁过来打扫卫生,房门换锁的人一会儿也赶过来, 晴爸在房子里看着,明天他们会去交税过户,问晴川还有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情。 晴川:【没有了, 谢谢。】 许律师:【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之后若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晴老板可以直接发消息给我。】 晴川:【嗯】 他询问对方的费用, 许律师推辞说不用,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晴川却不觉得, 虽然她是沈之行的员工,但不是自己的,所以没有义务帮自己做这么多事。 她见对方不说,干脆做主转了一笔钱过去,让对方收下。之后,她又晴爸转了一笔钱过去,让他支付清洁和换锁的费用。 晴爸倒也没推辞,收下后说下午他就能去店里帮忙。 晴川:【不急,我现在不在店里。】 晴川:【晚上还走吗?】 晴爸:【不走了,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把行李箱拉过来了。】 晴爸:【你妈说,平时你都不吭声,现在说忙,肯定是非常忙,让我赶紧过来帮忙。】 晴爸:【刚刚我给你妈发过消息了,她这两天把家里收拾一下就过来。】 晴川:【嗯】 晴爸:【对了,刚刚沈助理过来了,送了一大堆东西,全是锅碗瓢盆,被子被单什么的,是你让他买的吗?】 晴川:【……不是。】 晴爸:【啧,那你这小助理真是有心了,等有空你记得给人报账啊。说起来,沈助理说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这样挺好,以后还能有个照应。】 晴川:【不用。】 沈之行有司机、有保姆,根本不需要晴爸晴妈关照。 晴爸:【怎么不用,等你妈来了,让她做一些好吃的给沈助理送过去,他一个人在这儿,肯定跟你一样,整天点外卖,那些东西不干净,还没营养。】 晴川:【他有洁癖】 晴爸一听,不服气道:【家里的东西可比外面干净多了,他外卖都能吃,还能嫌弃你妈做的饭?】 晴川无奈:【他家里有保姆,不吃外卖。】 晴爸诧异:【真的假的?他一个小助理这么有钱?】 晴川懒得深聊,只回了句:【不要去打扰人家。】 之后任由晴爸发消息过来,他都没再回复。 晴川退出聊天框,打开了斗地主游戏,玩了一个多小时后,门外突然变得吵闹。 很快,房门被推开,三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黑皮鞋的男人随着王阳明走进来。 “罗总,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晴川,晴老板,我请来看风水的大师。” 晴川顺手退出游戏,礼貌起身。 “晴老板,这位是罗总,我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旁边这位是薛助理,另一位是工程设计师贾工。” 被叫做罗总的人看到晴川后,神情诧异,直接说出心里的疑虑:“这次请的大师这么年轻吗?” 果然,又因为年龄被轻视了。晴川神情未变,只冲他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王阳明解释道:“原本我是想请晴老爷子过来的,但刚刚得知老爷子仙逝了。” “这是他的孙女晴川,之前禾老爷子嘱咐过说如果他不在,找晴老板也是一样的。” 罗总不太满意,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了一些锐气:“既然晴老爷子仙逝了,就应该去请其他知名的风水大师,咱这么大的工程,请一个黄毛丫头算怎么回事?” 王阳明没想到罗总这么不给面子,当着对方的面直接说难听话,有些尴尬的朝晴川望去,却见对方神情淡淡,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罗总继续不客气地说道:“小姑娘,你之前有接过这么大的风水局吗?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们这一个项目随随便便就要上百亿,可不是小打小闹,更不可能拿来给你练手。我们赶工赶点做了几个月才弄好规划图,你一句大楼要挪地方,知道废掉我们多大功夫嘛。” 晴川语气平淡地说出事实:“你们不挪,就算建好了也是废弃。”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 商人最忌讳说这种丧气话,罗总瞬间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晴川骂道:“你他妈给我滚。” 晴川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挥开指向自己的手:“我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着。” 他说完,拿起旁边椅子上的背包,冷冷道:“既然信不过,那就另请高明吧。” 她绕过几人,走出休息间,王阳明扭着微胖的身体追出来:“晴老板!” 晴川走得快,王阳明需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晴老板你别生气,罗总他就是口直心快,说话难听,但绝对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话都说到那种程度了,还叫没有故意针对?晴川神情微冷,抿着唇,懒得应声。 王阳明也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办法挽留,毕竟甲方至上,到时候因为留下晴川,对方直接把他们整个建筑队给开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他也知道风水大师得罪不起,只能卖着笑,说:“晴老板,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等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对了这次的费用是多少,我给你结算一下。” “不用了。”晴川拒绝道:“这些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以后用得着。” 王阳明脸上的笑容一僵:“晴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晴川要伺机报复自己,赶忙解释:“晴老板,刚刚全是罗总说的,我可没那么认为,我是诚心请你过来的,我也是给人打工的,晴老板可不能为难我……” “如果你们再挖出七具棺椁,就说明这是一个鬼门关。”晴川打断他:“一座商业大厦建在鬼门关上,你觉得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就算你们把棺椁挪走,破坏了鬼门关,靠着人命堆积把大厦建起来,这里的阴气也会让大厦里上班的人经常性撞鬼,甚至霉运缠身。” “还有,马上中元节了,到时候你最好提前一天给员工三天放假,不然可能会出事儿。” 晴川说完,快步离开。 王阳明喘着粗气,在后面大喊:“晴老板,我让司机送你!” 他赶忙掏出手机,给司机拨去电话,让对方开车进来接人。 王阳明望着对方走远的身影,暗叹道:真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呐。 他转身走回休息室,刚推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气愤的声音:“简直就是胡闹。那女生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能看出个屁呀。” 他见王阳明进来,没好气道:“老邵,你怎么回事,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屁孩给哄住?” “之前我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郭大师吗,你怎么不去找他?” 王阳明叹气:“罗总,我找了,郭大师说咱这块地阴气太重,不建议盖楼,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想到了晴老爷子嘛。” “其实这晴老板并不像您说的一无是处,她刚才一过来,就提醒我让一辆挖掘机停下,说它要出事儿,我这边还没吩咐下去呢,那台挖掘机就真出事儿了。你不信可以问赵监工,他当时在场。” 赵监工立马附和:“对,感觉晴老板是有点本事的。” “哼,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罗总依旧不相信:“我不否认他身上有一些本事,再怎么说也是晴老爷子的孙子,但比起那些有名气的大师,她显然还不够格。老邵,你还是去请郭大师吧,看他有没有什么处理办法,实在不行求他引荐一下其他有本事的大师,他是玄术协会里的人,肯定认识不少有本事的同行,钱不是问题,主要是赶紧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王阳明听出对方这是想把麻烦推给自己,立马苦下脸道:“罗总,这种事儿还需要您来联系呀,我哪认识什么大师呀,而且我和郭大师接触不多,没有那么大面子,能让他给我引荐其他人呐。” 罗总听出他话语里的拒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刚要说点什么,赵监工的对讲机突然响起:“赵监工,挖到棺椁了!” 这一声直接让坐在椅子上的罗总瞬间弹起:“什么棺椁?” “之前那两具棺椁不是被挪走埋了吗?” 赵监工解释:“不是之前那两具,是新挖出来的棺椁。” 罗总皱眉:“之前考古专家过来不是说这不是墓吗,哪来这么多棺材?” 王阳明接话道:“是,但刚刚晴老板说这下面应该是有九具棺椁,中间还有一块大石碑。” “除了之前两具棺椁,现在下面还埋着七具。” “他刚刚把这七具的棺椁位置全部标了出来。”王阳明说完站起身,说道:“走吧罗总,出去看看。” 罗总脸色难看,站起身领头出去。 他们还没走到新挖的大坑前,吊塔已经勾着绳子把一具大棺椁给吊出来平放在地上。 罗总看着黑漆漆占满湿泥土,有些破败的棺椁,吩咐工人道:“你们给它打开。” 王阳明问:“罗总,不请那些专家过来吗?” 罗总沉着脸:“人家上次过来不是说了,这些棺椁不具有考古价值,让我们找个地方埋了。” “打开看看,是不是跟之前一样是空棺。” 几十个工人费力的把外层棺椁打开,又撬开里面的棺材盖,看到棺材里面空荡荡,与之前一样,并没有尸体。 罗总看完后,沉思半秒道:“继续挖,既然是空棺,就给它们换个地方埋算了。” “等全部挖出来了,找道士来做一场法事,去去晦气。” 王阳明脑海里响起刚刚晴川说的话,脸色难看,明明头上顶着烈日,却感觉一股阴冷气往自己身上钻。 其实这不是错觉,如果他们打开了阴阳眼的话,就能清楚看到新挖的大坑里同样往外散发着阴气,在烈日下却能久久不散。 王阳明、罗总、薛助理、贾工、以及周围的工人身上,全都被阴气缠绕,原本两肩应该旺盛的阳火却变得微弱。 更巧的是,时间不知不觉间到了正午十二点,正是阳极生阴的时辰。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挖掘机,正是晴川说的不能动的石碑处。 几个黑白无常凭空出现,正要快速离开,突然瞥见远处的棺椁,露出惊色。 这鬼门关是他们阴差经常出入的地界,勾魂的无常鬼一天不知要走个多少来回趟,现在看到自家大门被挖,几只无常鬼瞬间怒火攻心。 只是眨眼间,他们就飘到了这群活人身旁,正好听见其中一个男人说:“……等全部挖出来,找道士来做一场法事,去去晦气。” “艹,挖了我们家门口了,你还嫌晦气!” 其中一个黑无常气的直跳脚,抬腿就朝那人踹了过去,结果整只鬼从男人身体里穿过去。 黑无常很不解气,甩了几下锁魂链,最后缠在那人脚脖子上,一个用力将人拉入大坑里。 在王阳明、薛助理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原本站着好好的罗总,突然身体一歪,毫无征兆地摔入坑底。 “啊——!”罗总惊惧的惨叫。 其他几人赶忙喊道:“罗总!” 大坑是新挖的,足有十几米深,下面全是潮湿的淤泥、污水,罗总身上的白衬衫瞬间脏了,皮鞋里也灌满了污泥水,脸上、身上全是土腥气。 罗总的脸色黑如锅底,从淤泥里爬起来,薛助理、王阳明他们赶忙跑了下来,关切道:“罗总,您没事吧?” 罗总一抬头,看到坑边站着几十个伸着脑袋看戏的工人,怒骂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远点!” 黑无常看着他发火的模样,得意的轻哼了声,骂了句:“狗仗人势的小瘪三。” 然后满意的哼着歌与同伴飘走了。 罗总被几人护送进了休息室,薛助理赶紧跑去打电话,让罗总家人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王阳明、贾工、赵监工他们又是拿毛巾、又是端水的让男人清洗手上、脸上的淤泥。 “真是倒霉透顶了。” 王阳明问:“罗总,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滑坑里去了?” “我哪知道,刚刚就感觉左脚腕上有一股拉力,一下子就给我拽坑里去了。” 这话说的几人面面相觑,一股拉力?哪来的拉力? 不老尘纸扎店内,晴川正躺在太师椅里打盹儿。 今天一大早被人叫醒,刚刚下车又顺道吃了个午饭,这会儿有点困意上涌。 她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干脆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 沈之行过来时,正好看到对方睡着这一幕。 太师椅在阴凉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上面躺着的男生侧着脑袋,下颌微收,双眼紧闭,睫毛浓密,樱红的唇微微张开,吐出浅浅呼吸。 左手攥着手机,随意地放在平摊的腹部。 熟睡中的晴川周身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冷淡的气质,甚至有点像毫无防备的猫,藏起了锋利的爪子,变得可爱且无害。 沈之行一瞬不瞬地盯着晴川的面容,不舍得移开视线,一想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嘴角不自觉扬起,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浅,生怕吵醒对方,惊扰了这份安宁。 晴川这一觉睡的很沉,等醒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几对面椅子上的男人,两人视线相撞。 沈之行丝毫没有偷看被抓的心虚,坦然笑道:“睡醒了?” 晴川舒展的伸了个懒腰,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沙哑:“什么时候来的?” 沈之行:“一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他盯着自己睡觉看了一个多小时。 晴川丢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撞上沈之行更加粲然的笑容,对方坦荡的模样,反倒让他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好意思过多责怪。 沈之行起身接了杯温水递到晴川面前,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上午被人吵醒了?” 晴川:“嗯。” 沈之行:“事情很急吗?” 晴川:“不急。” 他们还能有心思质疑自己,甚至去找其他大师,想来是不着急的。 沈之行不解:“是网友吗?” 晴川:“不是,应该是地府阴差送来的单子。” 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他给那个白无常烧去婚嫁纸扎的第三天,就突然有生意送上门来。 沈之行观察他的神色,问:“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晴川回道:“单子黄了。” 沈之行:“哦。”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至于黄的原因,大致能猜到,无非是嫌晴川的价格高,或者觉得他年纪小,无法信任。 沈之行不问,晴川更不会主动去解释,他喝了几口水润嗓子,将话题扯开:“我爸说你上午给他送了很多东西?” 沈之行:“嗯,你不在店里,我无事可做,就去了一趟超市。” “你们新家很多东西都没添置,我就顺手买了一些送过去。” 晴川挑眉:“顺手?” 沈之行被看出心思,只好承认:“特意去买的。” “多少钱?”晴川拿起手机,准备转账。 沈之行拒绝道:“不用,这些只是我祝贺你们乔搬新居的礼物。” “对了。”沈之行起身从旁边柜台上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晴川面前。 “这原本是庆祝你账号粉丝过千万的礼物,现在顺便祝贺你签下新综艺,买了一套新房子吧。” 晴川看着面前的礼盒,疑惑道:“什么?” 沈之行说:“一块砚台,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晴川闻言,接过礼盒打开,看到里面的确是一方砚台,砚台上雕刻精美,手感细腻,冰冰凉凉的,触摸起来感觉很舒服。 “很好看。”晴川称赞道:“谢谢。” 沈之行原本还担心晴川觉得贵重不肯收下,没想到对方对古董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反倒是省了他废口舌。 沈之行心情愉悦道:“你喜欢就好。” 晴川本想说:下次不要再送了,但沈之行早有预料,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刚刚我过来时遇到了晴叔叔,他说过一会儿就过来,我用不用把仓库里的东西先拿出来备用?” 晴川听出他这是在堵自己的口,便没再不识趣的说下去。 沈之行的那双桃花眼噙着笑,眼尾上扬,仿佛会说话一般:“晴老板?” 晴川丝毫不被迷惑,收回视线,淡淡道:“随便你。” 随手将砚台,以及礼盒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她打开手机,本想打一会儿游戏,结果看到豆荚上999+的消息数,他随手点了进去,看到自己主页上新发布了五条新视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 那个时间点,自己正在回来的车上。 连发五条视频,评论区的网友们都在欢呼,大喊过年了。 他们之前在直播间里说过,视频都是沈助理负责剪辑的,所以评论区的网友们都在关注,沈助理是不是一夜没睡,加工加点赶出来五个视频送福利? 没想到沈之行竟亲自下场回复。 【没有,晴老板早上出门没带我,自己在家太无聊只能剪辑视频打发时间。】 下面全是网友们哈哈哈的嘲笑。 晴川看完这条评论只感觉一阵无语,沈之行这是在……委屈控诉? 这几条更新的视频,他不是早就剪辑好了吗,只是为了保持每周两三更,所以才没有一口气发出去。 连发几条视频,故意在网上回复评论。 “沈之行。” 晴川的语气里带着冷意, 让刚从仓库里拿东西出来的男人动作一顿,抬头望向太师椅里坐起身的男生。 他眨了下眼,疑惑道:“怎么了?” 晴川盯着他, 皱眉问道:“评论区是怎么回事?” 沈之行继续装傻,笑着问:“评论区怎么了?” 沈之行知道再继续说笑, 晴川可能要真生气, 只好老实回答:“想让你出门带上我。” 晴川不满道:“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沈之行摇头:“没有。” 之前要做的事情,早在找他的这几十年中做完了。现在沈之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晴川时刻在自己视线之内,以免他再次消失。 晴川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退出评论区,关了手机屏幕,起身去西南角开始继续摆弄纸扎。沈之行则坐在长木桌前, 继续练习画符。 半个小时后,晴爸提着一袋子瓜果过来,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女儿,我来了!” 晴川只是抬眸瞥他一眼, 算作回应。 对于自家女儿的冷淡态度,晴爸早就习以为常, 根本不在意,继续热情地与沈之行打招呼:“沈助理,我买了点水果,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沈之行放下毛笔, 笑着回道:“谢谢叔叔, 我刚吃完饭不久, 还不饿。” 晴爸:“那行,等会你要是想吃了, 就自己拿,别客气啊。” 沈之行笑着应道:“好。” 晴爸之前守店好几年,对纸扎店里一点也不陌生,放下水果就走到晴川面前,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问道:“需要我干点啥?” 晴川冲着长木桌抬了抬下巴:“上面有单子。” 晴爸顺着她的视线找过去,看到桌上有张字写的歪歪扭扭的黄纸。 他捏着粗糙的黄纸,疑惑着嘟囔了一句:“怎么用的黄纸?” 而且字也挺丑的,其中还有不少繁体字,完全不像是晴川的字迹。 他原想着可能是沈助理写的,可沈之行正巧在画符,他握毛笔的姿势端正,画出的符咒也非常规正好看,字迹中还能看出几分洒脱随意,与黄纸上的字迹完全没关联。 晴爸下意识问:“这是谁写的字?” 话刚问出口,他脑海里突然闪出答案,吓得他瞬间将纸张扔回桌上。 晴爸察觉到两人投过来的视线,轻咳了声,说道:“没事,你们继续。” 他伸着脑袋,朝黄纸上瞄了眼,对晴川道:“我做一辆马车吧?” 晴川:“嗯。” 晴爸便开始着手动工,棉线和芦苇杆已经被沈之行提前拿了出来,就连剪刀、手套、小凳子等工具都准备好了。 这一看就不可能是晴川准备的,她没那么细心,这让晴爸在心里对沈助理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几分。 之前,晴川与沈之行两个人在店里,大多时候都是各忙各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处于安静状态。 可晴爸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喜欢热闹且话唠的人。 再加上刚买完一套房子,他的情绪还处于激动亢奋的状态,刚拿起一根芦苇杆,还没开始干活,嘴上就已经开始问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买房了?昨天我签合同的时候,看见那房子的价格都快吓死了,这店你才接手两个月,应该挣不了什么钱吧,就算你网上直播火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够咱们买套房了呀,那可是五六百万呢……” 晴爸的嘴就像是机关枪似的,哒哒个不停。 晴川安静听着,根本不搭腔。 沈之行为了不让晴爸尴尬,主动接话,把晴川直播赚钱,签了综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晴爸刚开始还不相信,直到瞧见抽屉里的合同,才安心道:“那就行,只要这些钱有来路,那我和他妈就放心了。” “沈助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们回去,一晚上都没睡着,怎么都想不通女儿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生怕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沈之行轻笑:“叔叔,不会的,晴老板本事大,这点钱不算什么。” “啧,这么多钱,哪里是一点呀。”晴爸感叹道,不过听到别人夸自己女儿,心里瞬间生出几分骄傲得意:“她确实比我有出息,当初她爷爷就说,我这辈子没啥出息,以后就指望着女儿活了。没想到刚毕业就给我们买了新房子住。” 晴爸说的时候,满脸喜滋滋的笑意,看得出他是真高兴。 晴川虽没说话,但看着晴爸开心,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扬。 沈之行也顺势跟着夸了句:“晴川确实很好。” 晴川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朝男人睨了一眼,对上沈之行噙着笑的目光。 晴爸的话又多又密,只需要沈之行稍稍搭上一句,他就能巴拉巴拉地往下聊。 从这纸扎店,聊到了晴川的爷爷,从他爷爷聊到了晴川小时候。 正巧,沈之行对晴川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半个下午,两人聊的非常尽兴。 直到六点多钟,司机送来晚饭。 晴爸还不由感叹:“沈助理,听小川说你家还有保姆,你这么有钱,咋想着来给他做助理了?” 沈之行朝洗手间方向望了眼,随心说道:“想跟晴老板做朋友。” 正在洗手的晴川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晴爸听完倒是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小川这孩子性格冷,从小身边也没几个朋友,要是能多个朋友,我们也高兴。其实她呀,就是看着冷,其实很好说话,要是她让你有不高兴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实在不行来跟我说,我替你教训她。” 沈之行笑着应了声:“好。” 下午,沈之行特意叮嘱阿姨,晚饭是三个人,所以送来的饭量只多不少。 晴爸吃完后,还拍着鼓起来的肚子,生出感叹:“你家阿姨的厨艺可真是不错。” 吃过晚饭,晴爸又捆了一个小时的纸扎,直到外面天色彻底暗下来,晴川才出声赶人:“爸,该走了。” “哦好。” 晴爸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身跟着晴川一起走出店门。 晴川将晴爸送到巷口,给了他一张驱鬼符随身携带,目送他走远后,才转身回到巷子里,顺道巡视了一遍巷子。 在走到巷尾看到城隍庙大门时,她不由想起中午那个鬼门关。 其实鬼门关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然形成,比如怨气浓重的乱葬岗,或者埋了不少死人的坟地,这些地方很容易形成鬼门关。 就像鬼街,往前推几百年,这里也是一个随意抛尸的乱葬岗,时间长了,这里也就形成了鬼门关。正因如此,才建了一座城隍庙镇压阴魂。 之后实行火葬,火葬场就建在这里不远,周围的荒地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无名尸。在各省各市里,鬼门关不计其数,但几处大的鬼门关却屈指可数。 每个省只有一、两处,每年清明、中元这些时候,地府里的小鬼就是从这些地方来到阳间。也因此需要人把守。 当然,除了天然形成,还有人为形成的鬼门关。今天中午那种,就属于人为的聚阴阵。 九为数之极,九副棺椁聚阴,再以石碑破开冥府,硬生生弄出一个鬼门关来。 虽无法追究弄出这鬼门关的人有什么用意,但百年积攒下来的阴气,也使得那里成为一块阴地。 与鬼抢地盘,胆子真是够大的。 晴川收回心思,转身回到纸扎店里,准备直播事宜。 直播跟往常一样,三卦卜完,结束直播。 网友们还有些不愿意,沈之行解释马上中元节,晴老板店里的生意有点忙,让大家体谅。 下播后,他陪着晴川忙碌到天亮。 上午十点,晴川正在熟睡,手机震动,晴爸打来电话,让他赶紧起床,带着身份证去房管局签名。 晴川没懂什么意思,经对方一番解释才知道,昨天买房签合同,网上签约都是写她的名字。 晴川本不想去,但耐不住晴爸太能磨,说如果她不去,就亲自来店里接。 无奈之下,晴川只得起床洗漱,草草出门。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跟着晴爸、许律师走完流程。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经过去大半天时间。 ------------ 第二十五章 傍晚时分,晴川从许律师的车上下来,揉了揉发疼发涨的太阳穴,朝店里走去。 纸扎店的门开着,沈之行坐在椅子边玩手机,看到他回来,起身问道:“事情忙完了?” “嗯。” 晴川冷淡的应了声,跟他说道:“头疼,要睡觉,别吵。” 沈之行:“好。” 之后,晴川径直进了休息室。等她这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彻底黑下来。 晴川补足了睡眠,头疼的症状消失,走出休息室,看到店里坐着五个人。 沈之行坐在长木桌后摆弄平板,晴爸坐在小凳子上做纸扎,至于坐在茶几旁的三人,晴川选择直接忽视。 “晴老板。” 见晴川出来,三人立即站起身,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晴川没应声,端着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旁接水。 王阳明满脸笑容的走上来:“晴老板,我带罗总过来给您道个歉,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大人有大人量,要不就原谅他一次。” 晴川抬起眼皮,朝店门口方向拘束站着满脸堆笑的男人觑了一眼,冷声拒绝:“不用。” 罗总赶忙道:“别不用啊,晴老板我昨天也是有口无心,说了几句难听话。” “我当时只顾着让项目顺利进行,您别见怪,要不今晚我来做东,您赏脸,咱们吃顿饭把误会解开?” 晴川没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中年男人见他不搭腔,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朝王阳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几句话。 王阳明轻咳一声:“晴老板,我们……” 旁边摆弄平板的沈之行出声打断他们:“有事直接说事。” 王阳明噎住,只得老实交代:“晴老板,昨天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想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次。” “昨天我们按照您指出的位置往下挖,确实挖出了九具棺椁,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想请您坐镇,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您看行吗?” 其实他们不光挖出了九具棺椁,期间还请了其他的风水大师,可他们过去看完后,直呼不行,说他们摆平不了,让他们去找更厉害的大师解决。 连学术协会的长老都说不行,再厉害的大师他们也轻易请不出山,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晴川这儿。 昨天晴川看完地形后,直接说出挖到了鬼门关的猜测,而且非常准确地指出了七具棺椁的位置。 之后那些大师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说他们可能挖到了极阴地,或者直通地府的连接口,但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与晴川之间差着不小的距离。 只有一位玄学协会的长老郭大师说出了与晴川同样的结论:“这可能是一处连接阴阳的鬼门关。这地方不宜建楼,你们还是另外选址吧。” 罗总:“这怎么可能!” 公司当初花了几十个亿才拿下这一块地,要是规划的园区建不起来,他这个负责人肯定得卷铺盖滚蛋。 可郭大师说:“活人抢死人的地盘,最后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他再想回昨晚的噩梦,不由心底发颤。一边是高薪工作,一边是自己小命,他哪个都不想丢。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晴老板原谅。 昨天晴老板只提议把大楼挪一挪位置,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放弃这块地,说明大楼还是有建起来的可能性。 而且他还让助理查了这个晴老板,发现他虽然年轻,但的确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之前帮警察破了几桩命案不说,还是网上有名的算命先生,线下也帮不少人摆平过灵异事件。 罗总见晴川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硬着头皮蹲在了他身旁:“晴老板,昨天的确是我不对,您说我怎么做让您觉得解气,才肯原谅我?” 他今日谄媚的模样与昨天那颐指气使,让晴川滚出去的架势还真是鲜明对比。 中年男人见对方怎么都不肯搭理自己,心里焦急,说道:“晴老板,要不我给您磕一个,行嘛。” 他说着就要下跪,把一群人给吓得不行。 晴川下意识起身后退,一直没说话的晴爸瞧见,立即起来制止:“诶诶诶,你这么大年纪给他一个小辈磕头,这不是在折我女儿寿嘛!” 晴爸将中年男人拉起来推到一边,把晴川挡在身后:“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希望你们这次长教训,以后别狗眼看人低,对别人都客气点。” 说完,他回头看向晴川,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晴川则转头看向旁边没做声的沈之行。 男人立即会意,收起原本看戏的心思,用笔敲了两下桌面,吸引众人注意力,眉眼噙笑,缓缓问道:“原谅你的事不着急,先处理麻烦,你们准备多少钱,请晴老板出手解决问题?” 罗总一听事情有戏,瞬间激动:“不知道晴老板平时的价码是多少?” 沈之行随口抛出三个字:“六位数。” 晴川的动作一顿,虽然他们之前说过遇到讨厌的人可以多坑一点钱,但一张口就六位数是不是太坑了? 不光他,晴爸听完也被吓到了,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掰着指头数六位数是多少。 反倒是王阳明、罗总他们听到后,神情没什么太大波动,显然这数字在他们的心理价位之内。 就听沈之行说:“但你们这件事不太好处理,价格会更高。” 罗总的心瞬间提起来:“多少?” 沈之行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 罗总的脸色有点发青,犹豫许久,还是咬着牙答应:“行,三百万就三百万,只要晴老板能把这事情给摆平。” 沈之行指了指柜台上的二维码,说道:“先付个十万定金,剩下的钱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罗总倒也爽快,让助理支付了钱。 王阳明趁机说道:“晴老板,那明天一早我派司机来接您?” 晴川:“嗯。” 沈之行在旁边阻止道:“不用来太早,十一点左右到这里就行,以免打扰我家老板休息。” 王阳明赶忙应好。 外面天色已经黑沉,晴川起身准备送他们离开,结果被沈之行拦下:“你休息,我去送他们。” 沈之行将王阳明三人以及晴爸送出巷子,重新回到店里,见晴川坐在长木桌前:“太多了。” 沈之行知道她是在说刚刚自己收费的事情,笑着说道:“不多,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况且是走公司的账,算不到他们个人头上,便宜他们了。” “你要是收的不安心,就把大半捐出去,捐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嗯。” 晴川听了竟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沈之行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关切道:“你还没吃饭,用不用我先请假,把直播时间延后一小时?” 晴川说道:“直接请假吧,今晚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沈之行问:“什么事儿?” 晴川:“送阴亲。” 她刚刚熟睡中,他梦到了前几日带着未婚娘子来感谢他的白无常。 今晚是他们结亲的日子,晴川也受邀观礼。 吃过晚饭, 两人继续各自忙碌。 晴川继续捆绑纸扎,沈之行则是在评论区安抚网友。 沈之行见评论很多都在问原因,偏头问晴川:“今晚的事情能说吗?” 晴川没懂:“什么?” 沈之行:“网友们问我们今晚请假做什么事?” 晴川:“随便。” 接阴亲这种事情说出来估计网友们也不信。 果然,沈之行回复后,粉丝们都在喊让他拍视频,他们也想看看小鬼娶亲,看不到就不相信之类的话。但被沈之行拒绝了。 与网友们闲聊,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转眼十一点钟。 晴川看了眼时间,放下手中的骨架,站起身问道:“开阴阳眼的符咒,你练得怎么样了?” 他说着,走到了沈之行身侧。 沈之行颇为自信地回道:“还行。” 晴川冲桌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画一个自己看看。 沈之行倒也不惧,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熟练顺畅地画一道符箓。 晴川没想到他这么有天赋,夸赞道:“不错。” “画一张符试试。” 符箓这种东西,不管谁练多了,都能熟练画出来,但符纸却不是每个人画出来都有效果。 沈之行明白他的意思,听话照做,在黄纸上用朱砂墨一边画符一边默念咒语,最后收笔时一道微弱的金光倏然闪了一下。 晴川看到后,略微诧异:“还挺有天赋。” 沈之行被夸,眉眼间染上喜意,但晴川的下句话,却让他的笑意僵了僵。 晴川缓缓说道:“等有空,再教你一个驱邪符。” 沈之行不动声色地拒绝道:“……驱邪符就不用了,有你在,没什么邪祟敢靠近我。” 晴川:“艺多不压身。” 沈之行叹气,做出疲惫状:“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这阴阳眼的符箓,我都是抽空练了很久。” 晴川没有逼迫人的习惯,见他不肯学,也懒得再劝,拿着柜台上的金箔纸转身出门,顺口丢下一句。 “自己打开阴阳眼。” “好。” 沈之行随口应声,见对方走出店门,起身拿上桌面的符纸,随手丢掉,还未落到地面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小摊灰烬。 店门外,晴川叠了几个金元宝堆在地上,用一张黄符随手点燃。 元宝快速燃烧,只在片刻便成了灰烬。这时,一阵阴风刮来,将元宝剩下的灰烬卷入巷子深处。 随着阴风而来的,还有一阵唢呐声,吹的是《抬花轿》。 巷子里的黑雾浓得犹如实质,一团接着一团随着阴风不停翻滚,喜庆的曲调透着一股阴森,远处的浓雾里出现一队身着红装的阴魂。 他们皮肤苍白,满脸笑容,随着曲调欢快的朝这边飘来。 最前面的两只小鬼,身着刺绣长衫,一人提着一盏红灯笼,非但没起到照明的作用,反而给这阴森的巷子增添几分恐怖。 打灯的两个小鬼后面,是一匹高大黑马,一身新郎喜服的白无常满面笑容,胸前的大红花异常显眼,新郎后面,是八只鬼抬着的喜轿,一辆装满东西,被红布盖着的马车紧跟其后,马车后又是两只打着红灯笼的小鬼。 眨眼间,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跟前。 晴川、沈之行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迎亲队伍停下来,新郎下马,新娘下轿,两只鬼携手飘到了晴川身前。 新郎:“多谢晴老板。” 新娘:“多谢晴老板。” 晴川颔首回礼:“客气了。” 新郎笑道:“以后晴老板有事便招呼,我若不忙便立即赶来协助。” 晴川也不跟他客气:“好。” 原本这时候怎么也要说两句吉利话,但晴川似乎没有想到这些,眼看双方都不言语,气氛逐渐下沉,一旁沈之行出声挽救道:“那我和晴老板在这儿祝两位琴瑟和鸣、长相厮守,永结同心。” 讨到了吉利话,两只小鬼便喜笑颜开地带着迎亲队伍走了。 晴川目送迎亲队伍渐渐消失在浓雾中,最后连唢呐声也随之而散,他转身回了店里,对沈之行道:“你可以回去了。” 沈之行站在门口,没再进店,叮嘱一句:“你早点休息。”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 店门反锁,沈之行嘴角微弯,半点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早上十点,晴川被敲门声吵醒。王阳明、罗总两人亲自过来,客客气气的把晴川、沈之行迎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 车子停在了一处大坑前。 晴川下车,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这会儿正处晌午, 烈日当头,可面前的十个大坑里冒出的阴气几乎形成了实质, 直接把烈日遮挡。 其中阴气最重的便是中间的石碑, 开着阴阳眼的晴川几乎看不清那大坑的边缘。 她暂时关掉阴阳眼,走到中间石碑的那处坑边,大坑宽几十米,深十几米,坑中间只有一个半米高的石碑,看架势只挖出了一个头出来。 王阳明在旁边解释:“晴老板,这石碑太邪门了, 我们的挖土机下去不是翻车,就是机器莫名坏掉,十六辆挖土机坏了七辆, 工人也受伤好几个, 根本没办法往下挖。” 晴川对此丝毫不觉得惊讶。 这石碑相当于地府的一处大门,你都挖到人家大门了, 阎王爷肯定不愿意。 晴川问:“大楼需要挪动,你们想好了吗?” 罗总回的毫不犹豫:“挪!” “晴老板,只要让我们的工程如期进行, 您说挪哪儿我们就挪哪儿。” 他的话音刚落, 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姑娘有办法解决这鬼门关?” 晴川转身, 寻声望去, 见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瞧着六七十岁的年纪, 身侧跟着四个青年男人。 五个人都是穿着深蓝色对襟短卦,深蓝色棉麻长裤,两个青年人是正常短发,老者与其他两个青年人则是挽了一个混元髻,续着长鬓胡,瞧着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老者年龄大,但精神状态却很好,面颊红润,两眼明亮,眉眼间带着笑意,让人瞧着心生好感。 罗总互相介绍道:“这位玄术协会里的长老,郭大师。” “这位是网上有名的算命先生,晴老板。” 郭路权在晴川面前站定,客气地打招呼道:“晴老板。” 晴川见他没有端长辈的架子,心里对老者的好感再次升了几分,颔首回礼道:“您好,郭大师。” 郭路权刚想继续问他有关鬼门关的事情,但当他视线落在晴川的脸上后,动作猛地一震,正巧沈之行就站在旁边,被郭路权的余光扫到。 “你……你们!” 晴川不太清楚对方怎么了,视线同样落在对方苍老震惊的脸上。他确认,自己没见过对方。 罗总看出问题,赶忙问:“郭大师,怎么了,你认识晴老板?” 郭路权收起神色,摇头表示没事,视线却依旧紧紧盯着晴川,他问:“你姓晴?” 晴川:“嗯。” 郭路权:“你是随母姓吗?” 晴川:“父姓。” 郭路权转头又问沈之行:“你呢?” 沈之行语气淡淡:“姓沈。” “晴……沈……”郭路权皱着眉小声念叨一遍,苦笑摇头:“没事,就是感觉你长得很像我年轻时的一个朋友,她身边也时常跟着一个男生,和沈先生长得也很像,但他姓温。” 晴川听得微微拧眉,用余光朝旁边的沈之行瞥了眼,没有接话。 沈之行神色未变,可紧抿的唇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王阳明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赶忙笑着打圆场:“郭大师肯定认错人了,晴老板才二十出头,你年轻时的朋友,那怎么也得跟你一样岁数才对。” “咱们还是继续说鬼门关的事情吧,晴老板,你刚刚说挪大楼,要怎么个挪法?” 晴川顺势说道:“把鬼门关往下深埋,在上面建花园,立一座小庙镇守,把大厦往旁边挪。” 郭路权听见,皱起眉头:“那怎么能行,这大楼建起来每天几万人在楼里上下班,鬼门关就在旁边,要是一些人加班晚了,肯定会撞邪。” 晴川:“是,所以这座大厦只能开三个门,把与鬼门关这边堵上,平时不让员工往这边走就可以了。” “胡闹。”郭路权不赞同道:“你这只能挡住人,却没办法控制小鬼,这么近的地方,要是遇到不听话的小鬼跑楼出玩耍,照样能吓到活人。” “这是一块阴地,本就是人家小鬼的地盘,要是在这儿建楼,以后避免不了经常性撞邪。” 沈之行反驳道:“那你觉得不让他们动工吗,可能吗?” 人家公司花了几十个亿买的地皮,投入的时间、成本不可计算,让他们损失这么大一笔钱,选择放弃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大部分人来说穷可比鬼可怕多了。 郭路权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之行帮着解释:“晴老板的意思是,把这里留出来一块地方给它们,大楼背对鬼门关,减少活人出行,花园里建一座阎王或者鬼神庙,种满植物如果还有人强行闯进去,那撞鬼了也没办法,毕竟我们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会规矩听话,总有一些嫌命长的人找死,不是吗?” “至于你说的小鬼,晴老板肯定有办法处理,不会任由他们在活人的地盘上肆意妄为,你们玄术协会里不是有很多种驱邪方法吗,你一个长老难道不会?” 他身旁的青年人感觉到他话里带刺,不高兴道:“你说话就说话,这么冲做什么?” 沈之行挑眉:“我说的不是事实?” 晴川也感觉到了沈之行对老者的不友善,偏头朝他觑了一眼。 沈之行有所察觉,视线朝他望过来,露出一个无害的浅笑,表现的很是无辜。 晴川没搭理他,淡淡道:“小鬼的事情,我可以找阎王爷商量。” 郭路权身后的四个青年人可能是对沈之行记仇,连带晴川也看不顺眼了,冷哼一声,呛道:“瞧着你年纪轻轻,没想到这么大本事呢,还说跟阎王爷商量,平时鬼差你又见过几个?” “志诚。”郭路权呵斥:“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给晴老板道歉!” 被训斥的青年人有些不服气,但还是语气僵硬的说了句:“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郭路权和善地说道:“晴老板,既然你有办法处理,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老头子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但也得多提醒一句,这事儿不好处理。” 晴川:“嗯。” 王阳明和罗总在旁边安静听着,见郭大师这么说,有些不放心道:“晴老板,真的可以吗?” 晴川:“试试看。” 王阳明问:“那我们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晴川看了眼时间,问:“附近有阎王庙吗?” 王阳明:“没听说过。” 罗总:“城隍庙行吗,我记得附近只有一个城隍庙。” 跟阎王爷聊事情,找城隍爷有什么用。 晴川掏出手机查看地图,结果发现最近的一个阎王庙就在鬼街里,上面还带着‘停业’两个字。 晴川太在意,对几人说道:“阎王庙在我们那条街,我先回去商量找他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有结果。” 罗总试探道:“晴老板,如果阎王爷不同意怎么办?” 晴川认真想了下,说道:“那就让阎王爷直接找你们老板,他们自己商量谁来退一步。” 这样可以省去他在中间传话的麻烦。 罗总:“……行!” 要是真让阎王爷去找他老板,那这件事就好解决多了。 事情商量完,晴川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石碑周围布了一个聚阴阵,暂时不让阴气继续外扩。 对于普通的活人来说,这石碑太凶了,他们在这站这一会儿,身上就沾染了不少阴气,要是放任不管,今晚王阳明、罗总两个人可能会出事,还有那些工人也会被牵连。 晴川拿出昨晚画好的驱邪符,帮他们驱散身上的阴气,让他们各自携带一张驱邪符在身上,至于郭路权五人,他们用不着晴川操心。 帮王阳明、罗总两个人驱散阴气后,晴川转头看向站远几步的沈之行。 此时晴川开着阴阳眼,在看到沈之行两肩几乎要熄灭的阳火,皱眉问道:“你身上的阳火怎么越来越弱了?” 沈之行看了眼肩头的两盏阳火,解释:“我本身阳火就弱。” 晴川早就听他说过,之前他巡街回到店里,看到沈之行两肩几乎快要灭掉的阳火,问他怎么回事? 沈之行解释,他体质特殊,从小阳火就弱。可这会儿他周身缠满阴气,阳火小到几乎灭掉,人身上没有阳火,可是会死的。 “过来。” 晴川重新拿出一张符纸,准备帮沈之行驱走身上的阴气,续一续两肩的阳火。 沈之行看着他手上的黄符,暗叹口气,走上前忍着疼痛,任由对方将周身的阴气驱散,重新点燃肩头的阳火。 事情做完,晴川拿出一沓黄符交给王阳明:“全部发给你的工人,让他们暂时远离这里,多晒太阳。” 忙完这些,晴川才准备离开,没想到被郭路权叫住:“晴老板,能不能赏光,我想请你吃顿饭?” 沈之行闻言皱起眉头,刚想开口拒绝,结果听到晴川比他更早一步:“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晴川像往常那般安静地坐着玩手机,可沈之行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他偏头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晴川像是察觉不到一般,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一路上,车厢里只有音乐缓解尴尬氛围,前面开车的司机大气都不敢出。 很快, 车子停在了商玺巷口,晴川、沈之行两人从车里下来,并肩走进巷子里。 走了一段距离后, 晴川主动出声:“你跟郭大师私下有恩怨?” “嗯?”沈之行否认:“应该没有。” 晴川质问:“那刚刚为什么针对他?” 沈之行沉默。之前晴川说过, 不准自己在他面前提及关于温客晴的事情。 另一方面出于私心,沈之行也不想让晴川知道, 郭路权是她前世的倾慕者之一。 况且,现在的郭路权就是一个干皮老丝瓜,又老又丑, 满脸皱纹, 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晴川并不知道男人的心思, 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想与人深交为友, 但也不想与人为恶。” 刚刚他并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恶意,但沈之行的攻击性, 她察觉到了。 沈之行:“抱歉。” 晴川讲明了自己的想法,便没再继续聊下去。 刚刚在车上,有王阳明的司机在场,她不想驳了沈之行的面子,所以才一直没说话,但沈之行现在是她的助理,他的一言一行都与自己挂钩。 晴川不怕得罪人,但也不想平白无故地与人树敌。 两人回到店里,晴爸依旧在忙着纸扎的事情,见他们回来,热情地打招呼道:“你们回来了!” “事情这么快就忙完了吗?” 沈之行笑着应声:“还没有。” 晴爸疑惑:“没忙完,你们怎么半路回来了?” 晴川去架子上拿香,留沈之行跟晴爸解释要去阎王庙的事情。 晴爸听完连连点头,担心道:“那阎王庙都好多年没打开过了,里面不知道什么样子呢,你能请来阎王爷吗,再说咱也没有大门钥匙,你们怎么进去?” 晴川回他:“爬墙。” 晴爸焦急斥道:“你可别闹了,那么高的院墙再摔着你,长这么大,你什么时候干过爬墙这种事。” 还真别说,沈之行见过。那次去女生家里,他们就是翻墙出来的。 一本正经的晴川翻起墙来,倒也不觉得违和。 晴川没听晴爸的劝诫,将一沓黄纸,一捆香,两根蜡烛全部塞入一个纸袋子里,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纸箱金元宝,朝着巷尾走去。 沈之行瞧见,立即走上前接过纸箱,紧随而至。 到了阎王庙大门口,晴川没真翻墙,而是拿出了一根铁丝插进了锁眼里。 这阎王庙已经荒废好多年,大门上的锁是最普通的那种叶片锁,拿铁丝捅几下就能打开。 只是这阎王庙死过几个人,凶名在外,平时没人会开锁进去。 晴川倒是开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 “啪嗒——” 果然,大锁很轻易地被打开。 门栓上全是铁锈,晴川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它拉开。 阎王庙的地面上铺满了地砖,但那些荒草还是从地砖的缝隙里钻出来,长到了半人高。 大门里侧,左右两边是两尊三四米高的石像,牛头马面,长相可怖,面容狰狞,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沈之行见晴川迈入门槛,出声唤住他:“晴老板。” 晴川转头,见他把纸箱递过去。 沈之行说道:“这里面太脏了,我在门口等你。” 晴川知道他洁癖严重,并没有为难,接过纸箱独自朝里面走去。 其实嫌脏只是一方面,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前不久他刚闯入地府,被阎王看到自己的身份肯定会露馅。 晴川并不知道某人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不在阎王殿露面,他绕过影壁,朝主殿走过去,继续用铁丝撬开门锁。 阎王殿里的灰尘很重,晴川特意让它通风了一会儿,才提着东西进去。 这座阎王庙不算大,但因为灵验,当初香火旺盛,整个庙修的都很精致,还特意给阎王爷弄了一尊金铜像。 只是这里太久没人打扫,到处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灰尘,供桌上的饼干早已经干瘪,看不出原本模样。 晴川将蜡烛插入两边烛台中,一整捆香插入香炉点燃,开始蹲在地上,往铜盆里烧金元宝、黄纸。 当然,这种普通供奉肯定招不来阎王爷,需要招阴符连接地府。 下午四五点钟,外面天色还亮着,太阳炙热依旧,可大殿里却非常凉爽,甚至让穿着短袖的晴川感觉到一丝丝凉意。 过了一两分钟,身后传来一道粗亮的声音:“是谁在召请阎王爷?” 晴川回头,瞧见一黑一白两只无常鬼。 白无常脸色惨白,口吐长舌,满面笑容,身形高瘦,头上顶着官帽,上面写着四个字:一生见财。 黑无常,面容凶悍,身宽体胖,面容黝黑,个头矮小,头上的官帽写着:天下太平。 晴川礼貌地冲他们点头:“七爷,八爷,许久不见。” 谢必安、范无咎两人闻言,仔细打量面前的青年:“……你是晴川?” 晴川点头应道:“对。” 黑白无常惊讶:“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晴川与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第一次,晴川才五岁,黑白无常上门来找爷爷,想请他做一份纸扎。 晴川那会儿已经会自己开阴阳眼了,趴在门口偷瞧他们,黑白无常发现晴川能看到他们,原本还怕吓着他,没想到这小孩胆子很大,看到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白无常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态度很是冷淡。 第二次,是晴川七岁的时候,她练习招魂,直接把他们从地府招了上来。 黑白无常见对方只是个八岁小孩,很是惊讶,得知他是晴川,就想着吓唬她一下,没想到被晴川几张符打得狼狈逃窜,直到晴老爷子过来阻拦,才把他们给救下。 之后他们又因为其他事情与晴川有过几次交际,也就相熟了。 谢必安见是熟人,语气比刚刚客气了几分,他问:“晴川,你找阎王爷有事?” 晴川:“嗯。” 谢必安:“阎王爷正忙于审案,没空应召,你有什么事情不如跟我说,我来帮你转告。” 晴川:“与一处鬼门关有关,那处鬼门关正好在一家公司的地皮上,他们打算在那里建写字楼,想跟阎王爷商量一下,能不能让那处鬼门关限制小鬼出行?” 谢必安:“这是什么意思?” 晴川:“意思是只有勾魂鬼差正常出入,如果是普通小鬼需要从其他出口来阳间。” 谢必安面露为难:“这……有些难度。” “鬼门关本就是我们出入阳间的大门,怎么能轻易就受限制,再说阳间这么大地方,非要在我们家门口建楼吗?” 晴川:“那块地方也是别人花钱买下来的。” 在小鬼眼中,那是他们的大门。可在活人眼中,那块地却是他们的。 晴川尝试着劝说:“如果写字楼建不起来,可能会让很多人失业,甚至家破人亡。” 对于小鬼来说,只是限制了出行,但对活人的影响,却远不止如此。 先不说买这块地皮的老板会不会因为几十亿跳楼,就算公司不破产,也会陷入财政危机,一个公司出问题,倒霉的一定是底层员工。 最简单解决办法就是裁员。 晴川倒不是对他们同情,只是觉得让楼建起来,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他看得出白无常不情愿,继续劝说:“对于普通活人来说,他们看不到鬼门关,所以并不会因此停工,就算施工期间有人丧命,他们也依旧会把大楼建起来。” “到时候他们用辟邪的神兽镇压在鬼门关上,那处鬼门关你们就要被迫废掉。” 活人的手段远比死人多。况且对那些利益至上的有钱人来说,人命并不值钱,几十万的赔偿和几百亿的损失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范无咎听见鬼门关废掉,怒道:“他们敢!” 晴川:“如果那么做了,你们打算要他们的命吗?” 范无咎:“有何不可!” 晴川点头:“行,那到时候你勾魂一定要找对人,直接去找他们的大老板,别只会欺负那些听命做事的底层小员工。” “我……” 范无咎噎住。 晴川态度平和:“话我已经说了,至于要不要转告阎王爷,你们自己做主。” 晴川说完,蹲下将金元宝全部丢入铜盆中,看着它火势变小后,将燃烧的蜡烛熄灭,转身离开。 黑白无常望着晴川的背影,相视无言。没想到晴川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索,好像不管他们说不说,阎王爷答不答应,对她都造不成影响一般。 黑无常不死心,冲着那个高瘦的背影喊道:“喂,晴川,你不再多劝几句吗?” 少女连脚步都没顿一下,继续缓步朝大门走去。 范无咎气道:“嘿,这丫头。” 白无常劝道:“行了,她这脾气古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刚劝说那么几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范无咎问:“难道我们真要禀告阎王爷?” 白无常叹气:“不禀告又能怎么办,难不成真把晴川惹火了,让她堵住那处出口。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七岁就能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现在就更不敢想了。 晴川今天过来商谈,已经算是给足面子了,否则直接把那处鬼门关给他们废了,他们也没地方说理去。 ------------ 第二十六章 范无咎气愤道:“啧,现在什么世道,咱们好歹也是阴间地府,掌管天下人的生死,竟被这些活人欺负成这样。” 前不久刚有只厉鬼打入地府,强行查看生死簿不说。现在又来个活人商谈堵地府大门的事儿,一个个真是嚣张的很! 黑白无常虽然不服气, 可回了地府还是把事情如实禀报给了阎王爷。 深夜,晴川正在直播给人批算八字。 突然,店门被敲响, 她的声音顿住,看了眼从门缝中溢出的阴气, 与直播间的网友们说道:“抱歉, 突然有事,请稍等一下。” 他对沈之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与直播间的网友交谈着,自己则起身走出店门。 店外,是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咎。 “七爷、八爷。”晴川颔首打招呼道。 白无常脸上依旧带笑,似乎忘了今日下午晴川把他们丢下的恩怨。 “晴川, 你说的事情阎王爷已经知晓了。” 晴川望着他,没应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白无常继续说道:“阎王爷说阴阳两界本不相通, 说不到谁给谁让路, 那鬼门关已经有上百年的时间,不可能说挪就挪, 既然他们想在那处建房子,能承受后果的话,便建吧。” 晴川闻言, 倒也不觉得意外, 点头道:“好。” 他这么爽快应下, 反而给黑白无常弄懵了。 范无咎问:“你……你就不争取一下吗?” 晴川反问:“争取一下你们能让阎王爷改口?” 黑无常噎住:“不能。” 晴川直接转身, 惊的白无常下意识阻拦:“诶!” 这次少女没有像下午那样走的那么爽利,重新转回身, 目光投向白无常。 白无常轻咳一声,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虽然我们没什么畏惧的,但说到底那是一块阴地,活人经常走动,可是会受影响的。” 晴川:“嗯。” 白无常:“不光对人有影响,还会牵连到运势,在那地方开公司,指定破产。” 晴川:“哦。”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让谢必安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接下去。 晴川看出了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便给面子的回了句:“这些与我无关。” 她又不在那地方开公司,破产也破不到她头上。 谢必安气道:“那些人不是让你过来跟我们谈判吗?” 晴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像是一个会谈判的人吗? 晴川坦然地说道:“我只是来与你们商量,但你们不同意,明天我把结果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建不建,怎么建,找谁封鬼门关,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 “不过他们付了我报酬,有可能会请我来封。” 谢必安问:“我们也能给你钱,你能不封吗?” 晴川状作思考道:“如果不是冥币,数额比他们多的话,可以考虑。” 范无咎郁闷道:“……你没有一点原则吗?” 晴川拧眉:“不是说了,数额要比他们给的多。” 要是钱给的少,肯定不干,这不就是原则吗? 谢必安出声打断:“行了,也不说这些没用的了,阎王爷让我们来跟你商量商量。” “限制小鬼出行这个事情有点麻烦,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晴川反问:“什么办法?” 谢必安被问的一噎:“阎王爷是问你,不是问我们!” 晴川:“没有。” 范无咎气道:“你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了?” 晴川:“想了,你们不同意。” 谢必安叹气:“你这人怎么长大后还不如小时候讨喜?” 晴川淡淡道:“如果你们喜欢挨揍,我现在也能满足。” 晴川神情冷然地望着他们,仿佛不是在说笑,弄得黑白无常一句话都没留下,直接迅速飘走了。 晴川望着他们消失在巷尾的鬼影,唇角微微扬了扬。 她转身回到店里,继续直播算命。三卦算完,直播结束。 沈之行起身接了杯温水递到晴川面前,不经意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晴川:“阎王不同意。” 沈之行诧异地微微挑眉:“刚刚听你跟他们聊了很久。” 晴川的声音不大,再加上紧闭的店门隔音,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隐约能分辨出晴川略微清冷的声音。 晴川:“嗯,是两个认识的老鬼,逗了一下。” 沈之行惊愕:“你逗他们?” 晴川睨他一眼,无声质问:不行嘛? 沈之行低笑:“还真想像不出来你逗鬼是什么样子。” 晴川没接话,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无常鬼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带着晴爸做好的一件纸扎走出店门。 晴爸过来帮忙,做纸扎的效率的确提高不少,仅用两天时间,便做好了一份纸扎,白天还能守店,让晴川省心不少。 纸扎给下订单的无常鬼烧去,晴川便继续给轿子封顶。 虽然她事情多,不能像晴爸那样专心做纸扎,但她手速不慢,这顶轿子也已经完成大半,明天醒来就能给那只黑无常烧去。 凌晨一点多钟,晴川刚把轿子做好,准备窝太师椅里休息一会儿,结果店门再次被敲响。 他起身开门,依旧是黑白无常那两个熟悉面孔。 两只鬼面上都带着几分尴尬。 白无常说道:“咳,我们又来了。” 晴川问:“有事?” 白无常:“……还是鬼门关的事情。” 晴川望着对方,等他说后续。 白无常说:“回去之后,我们又劝了劝阎王爷,让他老人家松了口,鬼门关限行小鬼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但我们有条件。” 晴川:“说。” 白无常:“必须让他们在鬼门关上供奉一座阎王庙,每逢初一、十五便要祭祀,不得在鬼门关周围布下辟邪之物,阻挡阴差勾魂,不得亵渎各路鬼神,不得……” 晴川抬手制止对方喋喋不休的要求。 白无常的意思是阎王爷同意了,但碍于面子,不能同意的那么轻而易举。 晴川说道:“我会让他们建庙的,至于你说的那些要求,到时候直接找他们老板说,我记不住,也懒得转达。” 黑无常气道:“我们好歹也是阴间的勾魂使,你怎么就不能客气一些。” 晴川直言道:“你们打不过我。” 黑白无常噎住。 晴川直接开口送客:“慢走。” 再次目送两只老鬼气哼哼地离开,晴川转身回店,结果看到沈之行正倚在柜台边,眉眼噙笑地朝他这边看过来,开口问道:“你揍过他们?” 晴川:“嗯。” 沈之行:“难怪他们怕你。” 晴川朝漆黑的巷尾望了眼:“是吗?” 她瞧着黑白无常对自己还挺不服气的。 沈之行:“嗯。” 晴川瞥了眼沈之行不知从哪弄来的口罩,以为他要走,侧身让开路。 沈之行知道晴川误会了,但也不好解释自己是不想在谢必安、范无咎面前露脸,转身去拿手机,临走前与晴川打招呼:“明天见。” 翌日,早上八点半,睡梦中的晴川被外面的聊天声吵醒。 她烦躁的爬起来,看到店里坐着的四人。 晴爸依旧在捆绑纸扎,王阳明、罗总、薛助理三人坐在茶几旁,脸上挂着笑陪晴爸闲聊。 他们见晴川冷着脸出来,赶忙起身:“呦,不好意思,说话声音有点大,一不小心把你吵醒了。” 大清早就来他店里闲聊,可看不出哪里不小心。这个姓罗的,简直让她生不出半分好感。 罗总却只记挂着事情,看不出晴川在生气,笑着上前来询问:“晴老板,您昨天说今天出结果,阎王爷那边……” 晴川冷冷盯着他:“这就是你吵醒我的目的?” 罗总笑容一僵:“抱歉,怪我太心急了。” 晴川压下心底火气,冷声道:“阎王爷答应了。” 他把白无常提出建庙,每月初一、十五祭祀的事情说了,罗总听完连连答应,脸上笑容灿烂:“晴老板,那我们是不是能动工了?” 晴川没应声,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罗总刚要跟上去追问,被晴爸拦住:“诶罗总,你也别太着急,不差这一时半会,先让小川洗漱一下吧。” 晴爸虽然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但也能看出这罗总太过精明,功利心重,女儿对他不大喜欢。他要是再不依不饶地纠缠上去,肯定是要倒霉的。 刚刚罗总故意大声说笑想要吵醒晴老板,王阳明就是不赞成的,但对方是甲方,就算他看不惯也只能忍着。 看到晴老板黑着脸出来,王阳明一句话都没敢说,心里祈祷着,希望罗总能有所收敛,不要惹怒晴老板,让他们这个项目顺利进行下去。 他手下的员工已经受伤十几个人,这些工人的医药费全是他支付的,要是项目黄了,他可是要赔进去不少钱。 晴川洗漱完,坐在茶几边吃着晴爸带过来的早餐,因为放太久已经凉了,让没睡好的晴川心情更差了。 罗总却还没有眼色地想继续追问,被王阳明暗中制止,拉着坐回椅子上,小声劝道:“等晴老板吃完饭再说吧。” 沈之行提着热腾腾地早餐过来,一进店便看到晴川正沉着脸啃包子。 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还有坐在椅子上的三人,他便猜出了事情大概。 沈之行走上前,顺手摸了下袋子里包子,低声劝道:“已经凉了。” 他抬手将晴川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拿走,打开饭盒,把热腾腾的灌汤包推到他手边。 又将另一份豆腐蔬菜汤送到晴川面前,就连筷子、勺子都是他擦干净递过去的。 晴川也不矫情,抬手接过勺子,喝了一口热汤,美食稍稍驱散了一些心底的烦闷。 沈之行低声询问:“昨天不是很晚睡吗,怎么起这么早?” 晴川没说话,朝罗总方向丢过去一个冷眼。 意味明显,不是她想起,而是被人给吵醒的。 沈之行转头望向三人,面带笑容,说话却丝毫不客气:“三位这么着急地赶过来,是要投胎吗?” 罗总脸色瞬间难看:“沈助理,你这话说的可太难听了。” 沈之行回怼道:“一大清早把人强行叫起来,你做的更难看。” 罗总也不甘示弱道:“我花钱你们办事,想早点知道结果也不算过分吧,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吵醒……” 沈之行打断他,不屑道:“就你那点钱,我们还真不看在眼里,你与晴老板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少拿你领导的谱。我们凭本事吃饭,不是靠早起吃饭,再有下次,我让你好看。” 罗总怒道:“你一个小助理,竟敢这么嚣张,我……” 他刚要说什么,结果被王阳明拦住,硬生生拽到了店门外。 沈之行收回视线,察觉到晴川正仰头盯着自己瞧,回想起昨天在巷子里他说过的不想与人为恶的话,火气瞬间熄灭。 他弥补道:“如果这单黄了,我双倍赔付。” 晴川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将灌汤包朝他推了推:“尝尝。” 沈之行知道他不是在高兴自己说的赔钱,而是在称赞他刚刚做的事情。 之前他每次怼人,晴川赞同时,都会默默地往他面前推一杯水,示意他润润嗓子,表示他说的不错的意思。 沈之行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用湿巾擦拭干净坐下,又用酒精湿巾仔细净手,才坐下与他一起吃饭。 晴爸看着吃饭的两人,询问道:“小沈,你今天怎么来也这么早?” 沈之行:“睡醒没事做,就过来了。” 其实是昨天上午他过来时,见晴川已经起来了,今天便特意早来了一会儿。 晴爸夸赞道:“真勤快。” 这两天他与沈之行闲聊,发现十分融洽,再瞧着他作为小助理,把女儿照顾的很好,心里对他的好感度蹭蹭蹭地往上涨。 就连称呼也从沈助理,变成了小沈,顿时亲切许多。 两人正闲聊着,刚刚出去的三人重新走回来。 罗总脸色缓和许多,态度有些别扭,语气生硬地道歉:“抱歉,刚刚怪我脾性急,以后我注意,晴老板、沈助理别见怪。” 晴川看得出他道歉地不情不愿,但也不介意,声音冷清地回了句:“没事。” 罗总倒没想到晴川这一次竟这么好说话,面上的神色缓和些许,心里却暗自嘲讽,装什么清高,面上表现的不在意,说到底还是想挣他手里这三百万。 但他不知道,晴川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只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把对他的惩罚,排在了后面。 吃过饭, 晴川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收拾好东西,便跟着他们去往工地。 今天的工地不像昨天, 浓密的阴气压在头顶,直接遮住烈日, 今天周围九个埋棺椁的大坑已经恢复正常, 几乎没有阴气溢出。 就连石碑都只剩寥寥的阴气,不足以威胁。 看来阎王爷的动作很快,已经做出了处理。 晴川、沈之行能看到,郭路权和他的徒弟们也能看到。 他从车上一下来,就不由惊叹:“没想到晴老板年纪轻轻,竟真有这么大本事。” 他对罗总称赞:“罗总,你真是请了一个神人呐!” 罗总像是忘了刚刚在纸扎店里的不愉快, 满面笑容地摆手道:“哈哈哈,晴老板是王老板请来的,这么大功劳可不能放我身上。” 王老板笑道:“我也是运气好, 也是多亏罗总从中提携了几句。” 晴川懒得理会他们的互相奉承,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郭路权并不是过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而是那个姓罗的请过来监督自己的。 他们不懂这种事情,担心被晴川糊弄,特意请个懂行的人过来坐镇。 但他们想多了, 这种地方关乎到很多人命, 晴川根本没打算浑水摸鱼。 他叫来王阳明, 问他:“你们这里的图纸呢?” 王阳明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图纸。 晴川只抽出一张汇总图, 开始认真查看这块地方。 这块地皮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连接三条大路, 距离正在修建的地铁口只有两三百米,地理位置非常不错。 晴川看了下他们规划的商业图,其中一座写字楼正好坐落在鬼门关上。 晴川接过王阳明递过来的笔,在那块地方化出一个圆圈:“这里你们需要建一座阎王庙。” 他又指了指圆圈两边的两座写字楼:“这两座写字楼可以挪到东边去。” 晴川用笔点了点两个位置:“这个方位正处于财位,写字楼正好可以让它运转,商业街往西挪,辟邪镇宅的东西不要离阎王庙太近,避免误伤。” 罗总皱眉:“这样的话,来商场的旅客就要多走两三百米,会影响客户的体验度。” 晴川不客气道:“这是你们应该操心的事情。” 如何设计能让客户舒适,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晴川说完,把图纸还给王阳明,同时给他一沓符纸:“这些符纸全部帖在你们平日工作的机械上。” 他说完,抬手指了指远处了七口棺椁:“找一块黑布遮起来,等你们挖好了地基,再往下深挖几十米,把它们原处埋回去。” “石碑暂时不要动,等你们需要这里动工了,再挖出来,记得当天要深埋回去。” “阎王庙就建在石碑之上,建好后找其他大师过来祭祀,请鬼神入庙。” 晴川一条一条的叮嘱,罗总和王阳明两人用手机全部记下。 十几分钟后,晴川道:“没了。” 罗总追问:“晴老板,就没有其他需要叮嘱的事情吗?” 晴川反问:“刚才说的没听懂?” 罗总:“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商业街规划,您有没有其他要叮嘱的?” 晴川:“没有。” 罗总一噎。 晴川看了眼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对沈之行道:“回去了。” 沈之行立即应了声好,临走前还不让提醒男人:“罗总,麻烦天黑之前把尾款打入账中,若是拖太久,我们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总脸色难看,刚想开口,被王阳明眼疾手快地拦住。 王阳明笑着转移话题道:“晴老板,那中元节我还用不用让工人们放假了?” 晴川:“随你。” 这鬼门关已经限制小鬼出行,就算是中元节这里也不会有太多小鬼聚集,倒不用再担心伤人性命。 王阳明:“好好好,那谢谢晴大师了。” 晴川将昨日布下的聚阴阵收回,转身离开。 王阳明在后面大喊:“晴老板、沈助理,你们慢点走,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罗总看着两个高大身影走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气哼哼道地骂道:“真是装B,来回跑个两三趟,随便说几句话就坑掉我们三百万,怎么不去抢呢。” 王阳明立即制止:“罗总,您别说了。” 罗总气愤道:“我不是心疼钱,就是看不惯他这幅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 “郭大师不比他厉害嘛,也没见郭大师拿乔,说起来郭大师你还是长辈呢,结果走的时候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郭路权听他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连连摆手道:“罗总可别打趣我了,人家晴老板一点也不简单,这鬼门关可不是轻易能关掉的事情。别说是我,就是我们会长来了,也要费一番功夫,晴老板能在一夜之间就把事情处理妥当,可见在下面是个能说话上的厉害角色。” “罗总还是不要看年龄说事了,你让我过来看着,我也看了,这晴老板没有糊弄人,那石碑原本阴气冲天,活人碰上非死即伤,现在阴气已经收回,你们可以放心施工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也该走了。” 罗总立马客气道:“郭大师辛苦了,我送您上车。” 王阳明看着罗总这讨好的模样,无奈摇头,心里暗道:可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 他无可奈何地跟上去,等送走了郭大师和他的徒弟们,出声提醒:“罗总,你回去可记得给晴老板打尾款,可千万别拖延。” 罗总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别一直念叨了,听着心烦。” 王阳明叹气:“主要您也说过他们这种风水师,咱们得罪不起。” 只是这话说的不是晴川,而是之前的郭大师。 罗总气道:“我能不知道轻重嘛。” 王阳明语塞,心想你要是知道轻重就不会接连两次招惹到晴老板了。 不过他看着罗总掏出手机给薛助理打电话,让对方把尾款打过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个搞建筑的,只想安心挣钱,不想与人交恶。 只希望晴老板能不计前嫌,不要私下为难他才好。 晴川回到店里就直接去休息室补觉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 晴爸、沈之行两人已经吃过午饭,晴川本想独自出去找个饭店解决一下,被人拦住。 “我让阿姨在家炖了汤,稍等几分钟,我让司机送来。” 沈之行只说炖汤,却没说阿姨特意做了两素一荤,就等着晴川睡醒了可以直接吃。 晴爸看着茶几上丰盛的饭菜,不由感叹:“小沈,你对小川是不是太好了,你这细心的,我这个当爸的都觉得惭愧。” 沈之行扬唇:“没有,只是觉得外面的饭菜不干净。” 晴爸:“啧,你活的太细致了,照这么下去小川要被你给养娇气了。” 沈之行笑意更浓:“娇气一点挺好。” 他养得起。 晴川却出言反驳:“不会。” 她不会因为吃食就对沈之行形成依赖。 下午五点,尾款到账。 晴川只留下了定金十万,剩下的全部捐了出去。 这次单子的数额很大,但晴川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十万酬劳已经算是顶天了,若是拿太多还房债,他担心劫数会反噬到父母身上。 那套房子,沈之行付了全款,五百八十多万。晴川的钱只够那些零头,沈之行出了五百八十万整。这笔债务虽然多,但可以慢慢偿还。 昨晚,晴川给阴差烧去了轿子,下午就有顾客上门。 是一位亲人刚刚去世的男人,买了不少丧葬用品,让店里有了几百入账。 顾客走后,晴爸不停感叹真是神奇,说他之前看店,十天半个月都没一个顾客上门,现在纸扎店一交给晴川,生意好的离谱。 晴川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与小鬼做生意这个事情,晴爸知道,之前爷爷教给他,但晴爸胆小怕鬼,根本不敢去做。 现在晴川接手阴间生意,他只需要负责做纸扎,反倒是省心不少。 之后几天,晴川总算是清闲下来了。 每天睡到自然醒,白天做纸扎,晚上直播,因为有晴爸分担,压力倒也没那么大。 十来天过去,终于在中元节前一天,把二十来件纸扎全部赶出来,给阴间的小鬼烧去。 这段时间,差不多一天能接两三单生意,看着纸扎店有进账,晴爸开心的合不拢嘴,也不再把房子的事情挂在嘴上。 之前他一直念叨晴川买房太冲动,担心他后面挣不到钱压力太大。但晴爸没想到就这十来天,他们竟然挣了三万出头。 其中两万,晴川让晴爸拿去进货,剩下的一万多,他转给了晴妈,让他们一家四口生活。 而这期间,晴川直播的钱也提现了。 因这个月的直播时长不如上个月,直播间的热度也逐渐回落到了平稳状态,收入自然也没上个月多,但也有一百六十多万。 其中一百万,照例捐出。剩下的六十四万,晴川只留下四万,把六十万转给沈之行还账。 四万块钱里,他又给沈之行转了一万工资,八千酬劳,两千餐补。剩下的三万,他自己存了起来。 虽然身上背着五百多万的债务,但晴川并没有感觉手头紧,看来爷爷说的没错,他命里有小财,这辈子不会为吃穿犯愁。 反倒是沈之行,工资一拿到手,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花出去,一副钱烫手的架势。 不管怎样,他们的日子虽然过得忙碌,倒也惬意。 但这期间,有的人就过得没那么舒坦了。 自从他吵醒晴川那天晚上开始,罗茂连续一周都没再睡过一个整觉,每次半夜熟睡中,他总是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尖锐刺耳,吵的他睡不着觉。 刚开始他没在意,只以为自己做噩梦了。 可接连两三天都是如此,让他不得不重视,最后把自己的事情与那天自己把晴川吵醒的事情联想到一块,猛地一惊。 这次罗茂彻底被唬住了,知道晴川本事大,不敢再怠慢,匆匆拉着王阳明带着礼物来纸扎店里诚恳道歉。 晴川也只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在看到对方下眼睑青色的黑眼圈后,满意地收回纸人,解除咒语。 中元节这天, 天气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小雨。 晴爸不知从哪弄了一辆面包车,后备箱装满黄纸、金元宝之类的祭祀用品去墓地门口摆摊了。 晴川则懒懒散散地窝在太师椅里打盹。 前几天一直忙着赶工纸扎, 他都没怎么休息,今天难得清闲, 他便不怎么想动弹。 晴川坐在西南角做纸扎时, 沈之行就会坐在长木桌边摆弄平板。 晴川窝在门口的太师椅里,沈之行就挪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副狗皮膏药走哪跟哪的架势。 若是平常,晴川肯定懒得多问,但今天闲来无事,他竟主动挑起话题:“沈之行。” 沈之行:“嗯?” 晴川:“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家人?” 沈之行扬眉,实话实说道:“我是个孤儿, 没有家人。” 晴川些许诧异:“孤儿?” 沈之行:“嗯,我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但他们去世太久, 我早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晴川没再继续聊下去, 重新闭上眼睛,提醒道:“今天中元节。” 沈之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缓缓说道:“都已经去世这么久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投胎转世,就算祭祀, 也不一定能收到东西, 没必要折腾。”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几乎听不出话语里的悲伤。 晴川淡淡应了声:“嗯。” 之后店里陷入寂静。 沈之行却不想放过闲聊的机会, 反客为主地重新挑起话题:“你呢,不去给爷爷烧纸吗?” 晴川沉默不语。 按理说爷爷生前对他很好, 自己应该去给他烧一些东西过去,但每年清明、中元、寒衣这种日子,晴川却很少回老家去祭祀。 她唇角抿平,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语调低沉,阐述事实:“我是一个情感很淡漠的人。” 说到这儿,她渐渐睁开眼,望向沈之行:“不管是对亲人、朋友,都心冷如石,捂不热。爷爷对我很好,但她走的时候,我看着她的尸体,一滴泪都没落。” 最后,他特意补上一句:“这份冷漠并不会随着时间,或者因为某个人改变。” 沈之行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可听完后,非但没失落,反而笑意更浓了。 “晴川。” 晴川听到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微微拧眉。 沈之行却没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刚刚这些类似的话,我之前听过,不止一遍。” 沈之行望着他,勾唇道:“但你不喜欢,我不便多提。” 沈之行:“其实在心理学上,当你不断强调一件事情时,说明你在心虚,从心底畏惧这件事情的发生。” “心虚,畏惧?”晴川像是听到了笑话,挑眉嗤笑:“可笑。” 沈之行也不辩解,看着太师椅上的女生重新阖上眼睛,不再搭理自己。 其实他不认可晴川说,她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因为他很清楚,真正情感冷漠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生死的。就例如他。 如果现在真的有一桩凶杀案出现,他可以视若无睹,但晴川不会。 晴川嘴上说不在乎亲人,可他亲眼看到的,从晴爸口中得知的事情,全都恰恰相反。 就比如这把太师椅,晴爸说这是晴川爷爷生前最爱躺的椅子,晴爷爷刚走那段时间,晴川经常坐在上面沉默发呆,就连现在,一有空闲时间,晴川也很喜欢坐在上面,这点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晴爸本事小,挣不到什么钱,晴川上学期间打工兼职,不但养活自己,还时常往家里寄钱。 晴川只是不能共情别人的情绪,但分得清善恶,而且对别人始终保持着善意。不像他,只是表面阳光。 下午,绵绵细雨犹如断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店外的路上已经有了小摊积水。 晴川从休息室里拿出一个外套披在身上,听着雨声小憩了会儿。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晴爸正在回来的路上,说阿姨在家做好了饭,晴妈让他过来接晴川一起回家吃饭。 晴川睁开迷糊地眼睛,回了句:【不用了。】 晴爸知道中元节,她晚上要守夜:【等吃完饭,我开车给你送过来。】 晴川:【你们吃。】 晴爸见他依旧拒绝,也没再勉强:【行吧,那你晚上注意安全,别忘了吃饭。】 聊天结束,晴川关了手机屏幕,看了眼外面已经阴沉的天色。 沈之行依旧坐在对面,似乎一直没挪动位置,见他醒过来,出声询问:“饿了吗?” 晴川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起眼皮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七点十三分。 “今晚不直播,你可以早点回去。” 中元夜,晴川在主页挂了请假条。 “回去无事可做。”沈之行晃了晃手机:“饭过会儿送过来。” 晴川淡淡嗯了声,懒懒散散地打开了游戏,玩起了斗地主。 沈之行被他手机里的音效吸引,起身站在了他后面,看着他操作。 看了一会儿,沈之行就忍不住笑了,晴川似乎对打牌技巧一窍不通,虽然打的很认真,但完全是在乱打。 短短十分钟,已经输了两局。第三局开始,晴川再次抢到了地主。 晴川挑着对3,正要打出去,被身后的一只大手阻拦。 “等一下。” 沈之行温声到:“你可以留一个3,跟其他牌连起来。” 晴川:“可是多一个3。” 沈之行的手掌几乎将他的食指包裹,指着手机屏幕,低声说道:“你可以先把单牌送出去。” “你拿着大王,单牌没人能压得过你。” 晴川的注意力在怎么出牌上,并没有注意到沈之行说话时,离他很近,两人的手指时不时会触碰在一起。 果然,三轮单牌顺下来,最后以晴川的大王收底。 两家农民不要,晴川直接一顺牌打出去,听沈之行的建议,在对方扔炸弹时,他跟着扔出一个最大的炸弹。 农民打不过,他扔出去一对8,最后再以炸弹收尾。 手机里响起欢快的音乐,昭示着晴川赢下这局。 晴川诧异地偏头望向沈之行,男人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拉开两人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那个J的炸弹是最大的?” 沈之行解释:“单牌时,你右边的玩家出了A,左边玩家出了2,你手里有对Q,只剩下四个K,如果你的J钓出他们两个炸弹,那也不算亏,之后你的四个10,依旧是最大的。” 晴川诧异:“你竟然还记对手的牌?” 沈之行:“这是一个斗智力游戏,可以培养人的记忆力、大局观、还有协作能力。” 晴川质问:“你的意思是我的智力一般?” 沈之行被问的噎住,正巧司机打着伞,提着饭盒过来。 他立即转移话题道:“饭来了。” 沈之行走到店门口接过保温桶,司机正准备离开,被晴川叫住:“等一下。” 他从柜台上拿出两张黄符纸,对司机说:“你身上的驱邪符还带着吗?” 司机连连点头:“带着呢。” 他每天中午、傍晚都要过来送饭,晴老板便给了他一张黄符随身携带。 晴川拿出一张黄符轻轻一甩,符纸无火自燃,在司机两肩扫过,将他身上驱散阴气,同时续了下阳火。 ------------ 第二十七章 其实刚刚过来的时候,司机就有些发虚,但这是老板交代的工作,他不得不做。 为了不丢掉自己的高薪工作,司机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这条鬼巷子。 晴川站在门口,目送对方疾步离开,直到手上的光亮彻底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到店里。 结果一转身就对上沈之行满眼噙笑的桃花眼。 晴川从他的眸中读出了几分玩味,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心冷如石? 晴川懒得理会,径直去往后面的洗手间净手。 吃饭时,沈之行收到司机发来的消息后,特意与晴川说了声:“他到家了。” 晴川没应声,安静吃饭。 沈之行却不依不饶,笑着追问:“我回去的时候,你会关心叮嘱吗?” 晴川觑他一眼,冲柜台抬了抬下巴:“全拿走。” 那上面全是晴川为今晚准备的驱邪符。 吃过晚饭,晴川打着伞出去,沈之行本想跟着一起,但被拒绝了。 今天不知是阴天,还是鬼门大开,导致巷子里阴气弥漫,商巷里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晴川打开阴阳眼,看到巷子里挤满了小鬼,一个个满脸兴奋的往巷子外涌,瞬间没了往巷尾走的兴致。 她尽可能的躲着小鬼走,可还是避免不了那些小鬼从他体内穿过。 “阿嚏——” 今晚阴气重,再加上阴雨天气温低,晴川感觉有些冷,便转身回了纸扎店。 回去后,她穿了件外套,喝了杯温水取暖,本打算窝进太师椅里继续打游戏。 却听到外面阴气一阵一阵的刮过,隐隐约约间他听见了一声求救:“救命,有鬼啊!” 晴川本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到店门口竖耳倾听。 “救——” 这次应该没听错,确实有人在喊救命,声音似乎从巷尾传来的。 巷尾, 阎王庙大门口。 一个看不清容貌,浑身湿透,沾满湿泥的男人躺在地上, 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脖子,舌头外伸, 眼白上翻, 双腿用力地蹬着地面。 “救……命……” 他的嗓子沙哑,声音完全被堵住。 “呃……救……嗬嗬……” 他口中发出嗬嗬努力喘气的声音,脸色因缺氧变得涨红、发紫。 细密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耳边全是哈哈哈的尖利笑声。 完了,自己今晚要死在这了。男人心底透出绝望,眼珠不断上翻,就在他失去意识前一秒。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口中念着男人听不懂的咒语,可随着那道咒语声越来越大,男人的手逐渐松开了自己的脖子。 “咳咳——!” 男人猛地咳嗽起来, 如同破旧的风箱, 嗬嗬嗬的大口喘气,疯狂的吸取氧气。 半分钟后, 男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视线朝着亮光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盏红色灯笼,在漆黑如墨,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散发出浅浅亮光。 提灯笼的人身形高挑, 看不清面容, 他应该是打着一把伞, 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男人等了许久,见对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只能试探着说道:“谢谢。” “还能起来吗?”提灯笼的人是个女生,听声音年龄并不大,语调里带着疏离的冷意。 “可以。” 男人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对方说:“走吧,我带你出去。” 晴川转身,正要迈步离开,突然敏锐地察觉背后有一股危险袭来。 他下意识朝旁边躲了半步,看到刚刚快被勒死的男人因为扑空,往前踉跄了几步。 灯笼的亮光将对方狼狈的动作映入晴川眼中,同时他还瞥见了男人手中的东西发出一道寒光。 是刀。 晴川瞬间警惕,意识到男人刚刚是想对自己行凶,他没有犹豫,挑起灯笼,将里面的烛火吹灭。 周围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晴川开了阴阳眼,虽然看不到男人身影,却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三盏阳火。 她抬起腿,冲着对方狠狠踹了一脚。 “嘭——” 男人始料未及,再加上下了一天的雨,路湿脚滑,他一个没稳住身形直接重摔在了地上。 晴川知道他手上有凶器,并没有贸然上前,但从他肩头的三盏阳火,猜测出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再次抬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艹!” 男人恼羞成怒地骂了句脏话。 他感觉到这人有些邪门,刚刚自己中邪似的,双手不听使唤,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这人一来,他就突然获救了。 明明这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可这人却能准确的踢到自己两次。 “你他妈到底是人是鬼?” 晴川没应声,再次抬脚,朝着对方肩头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嘭——” 随着一声闷响,还有一道清朗的声音:“晴川?” 晴川立即制止:“别过来。” 沈之行疑惑:“怎么了?” 晴川:“这人手上有刀。” “你没事吧?”沈之行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脚步更快了,语气里带着关切担心。 晴川:“没事。” 沈之行顺着声音摸过去,大手准确无误地攥住晴川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 男人听到又来了一个男人,心里暗惊,知道自己打不过,下意识想跑。 刚刚他是翻墙过来的,知道那边是死路,便朝着另一边摸索着跑去。 晴川看到那三盏阳火离他们越来越远,朝着纸扎店的方向而去,低声提醒:“他想跑。” 沈之行道:“我去拦他。” 晴川还未张口阻拦,就感觉到沈之行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他重新点燃灯笼,打着伞跟上去。 纸扎店的门开着,里面亮堂的灯光勉强撕破黑暗,照亮店前的一小段路。 沈之行便将人拦在了那里,男人身形不高,满身是泥,就连脸上也被泥水洗刷,看不清面容,他的手里攥着一把刀,对着沈之行威胁道:“让开,不然我杀了你。” 沈之行嗤笑,也不跟他废话,几个箭步就到了他跟前,一个抬腿直接踢在他的手腕上。 男人手腕处传来剧痛,一个没抓稳,刀子掉在了地上,没等他有所反应,胸口又重重挨了一脚,让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 今晚也真是邪门了,碰上的两个人都不好惹,刚刚那个邪气不说,这个竟然有身手,只是踢了一脚,他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难道他今天真的要栽这儿了?不,不行! 男人不肯死心,他本想从地上爬起来,找机会逃走,可他的身体却再次不听使唤,躺在地上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与此同时,一只脚踩在了他胸口。 对方英俊的脸上带着不屑的嗤笑,但在另一个人打着伞走近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害。 晴川将沈之行上下打量一遍,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沈之行朝脚下的男人抬了抬下巴,问:“他是怎么回事?” 晴川:“不知道。” 男人闻言怒道:“不知道你们打我干什么?” 晴川偏头看了眼地上的水果刀,问他:“大半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我不小心迷路了。” 晴川语气肯定的阐述事实:“你刚刚想杀我。”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踹了我一脚。”男人咬死不承认。 “再说了,这破巷子邪门的很,刚刚我根本看不清你是人是鬼,对你有所防备,也正常吧。” 晴川没接他的话,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盯着看了许久,对沈之行说道:“报警。” 沈之行根本不问原因,直接掏出手机,报了警。 十几分钟后,警车停在了巷口,两名警察打着伞下车,看见巷口站在三个男人。 一个年轻男生打着伞,提着红灯笼,另一个淋着雨,手里提着一个偏矮的青年男人。 警察出声询问:“刚刚是谁报的警?” 沈之行:“我。” 其中一名年轻警察问:“怎么了?” 晴川将自己在巷尾遇到一个拿着水果刀男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警察听完,有些疑惑:“你说他看起来像嫌疑犯?” “嗯,他身上应该有命案,需要你们带回去调查一下。” 一名略高的警察掏出手铐,上前将男人铐了起来。 那名年轻警察继续询问:“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晴川:“没有。” 年轻警察皱眉:“没有证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地说他身上有命案。” 说完,他又朝晴川手上的红灯笼瞄了眼,疑惑问道:“大晚上,你提着一个灯笼做什么?” 晴川解释:“今晚情况特殊,需要它来开路。” “开路?” 两名警察相互对视一样,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震惊。 那名身形略高的警察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姓晴?” 晴川点头。 警察倏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晴老板吧!” 晴川望着对方没应声,不太懂这名警察为什么会认得自己。 警察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晴老板,你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我们潘所。” “之前你协助我们潘所破获过一场陈年旧案。当时网上的感谢信,就是我写的。”高个警察满脸笑容,神情自豪。 晴川勾唇:“辛苦。” “不辛苦。”警察摆手道:“既然晴老板说他有问题,那我们一定带回去好好调查一番。” 晴川将凶器递过去后,目送两名警察驾车离开,他偏头看了眼已经淋湿的沈之行,走过去想将伞朝他倾斜,被男人制止:“不用,已经淋湿了,遮不遮都没用,还是你自己打着吧。” 晴川倒也没多谦让,说道:“已经很晚了,回去冲个澡,早点休息。” 沈之行知道他这是在赶人了,说道:“昨晚的直播视频还没剪辑,我回店里拿一下平板。” “嗯。” 两人重新回到店里。沈之行浑身已经被雨水淋湿,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 晴川进入休息室,拿出一条浅灰色浴巾,问站在长木桌边收拾平板的男人:“嫌弃吗?” 沈之行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快速摇头。 晴川也不管他是真不嫌弃还是假不嫌弃,直接把浴巾抛了过去。 男人接过,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浴巾上的清香沁入鼻息,让沈之行的动作一顿。 不知道这是洗衣液,还是沐浴液的味道。 沈之行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喉结滚动,一想到这是晴川的浴巾,他控制不住的悸动,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是变态。 可一想到这是晴川的味道,他又有些丧失理智。 “擦完了吗?”晴川的声音响起,同时面前的桌子上放了杯温水。 “嗯。” 沈之行收回激动的情绪,沉闷地应了声,用浴巾快速擦干头发,把浴巾递了过去,喝了杯水,拿起平板说道:“那我走了。” 晴川指了指太师椅上他刚刚脱下来的外套,说道:“不嫌弃可以穿回去。” 沈之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被深夜的凉风一吹很容易感冒。 “不嫌弃。” 男人说的肯定,并且迅速走过去,把外套揽入怀中,生怕慢一秒,给了晴川反悔的机会。 “晴老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正在喝水的晴川动作一顿,端着水杯瞥他,冲门口抬了抬下巴。 沈之行见他赶人,唇角的笑意更浓了,拿起门口的伞和灯笼,打招呼道:“那明天见,晴老板。” 将沈之行赶走, 晴川虚掩上店门,重新拿了件外套搭在身上,窝在太师椅里打游戏。 外面的雨势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浓黑的阴气从门缝底下挤入,但很快消散。 店里亮着灯, 放着斗地主欢快的音乐, 太师椅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伴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 转眼,天色大亮。 中元夜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玩了一晚上游戏的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提醒,晴川顺势关了手机屏幕,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锁上店门, 给手机充上电,冲澡睡觉。 等醒来时,沈之行、晴爸已经坐在店里。 一个坐在长木桌边带着耳机玩平板, 一个坐在柜台后磕着瓜子追剧。 晴川洗漱一番, 换了睡衣,走出休息室, 听到晴爸打招呼道:“你醒了。” “对了,你的手机刚刚一直震动, 应该是有人给你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晴川闻言, 走到长木桌边,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拔掉电源, 解锁查看。 是潘锋。 【晴老板,听我们所的队员说李清山是你抓住的。真是太感谢了!】 【这人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连环凶手,短短两年时间,他已经杀掉五个受害人了】 【最近逃窜到了我们区,我们正联合M省的警员对他进行抓捕,没想到撞在了你手里。昨晚你和朋友没受伤吧?】 【对了,这人身上有十万悬赏金,我已经帮你写了申请,等案子结束,会打进你银行账户里。你有空可以把银行卡号发过去】 晴川最近的财运有点逆天。大晚上顺手抓个人,都能拿到悬赏金。 不过凶手不是他抓到的,功劳不应该归在他身上。 她打字把事情说明:【那人是我助理抓到的】 潘锋很快回消息过来:【哦,那我等会把申请人的名字改一下。你把他的名字,银行卡号发过来一下】 晴川聊天期间,沈之行已经帮他把保温桶里的饭拿出来,他结束聊天后,放下手机吃饭,耳边是晴爸与他闲聊的声音。 “女儿,我听小沈说昨晚你们两个在巷子里抓住一个杀人犯,而且手上不止一条人命,四天前躲进了阎王庙里。” “你每天晚上都会巡街,想想真是危险,幸好你和小沈没事,等会我就给你买个防身器去,以后你晚上巡街的时候带着,省得再遇到这种事情。” 晴川拒绝两次,便懒得再理会,安静吃饭。 沈之行主动转移话题:“晴老板,刚刚冯大峰的助理发来消息,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节日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应该还有一周多时间就要开拍,我们需要提前一天过去。” 晴川:“好。” 沈之行偏头望向晴爸,浅笑着说道:“晴叔叔,到时候我会陪着晴老板过去,店里就麻烦你照看了。” 这明明是晴家的店铺,但他这句委托说的过于自然,反倒晴爸像是个外人。 “放心吧,你们安心去拍节目,我一定把店守好。” 吃过饭,晴川无事可做,便继续窝在太师椅里玩手机,顺便查一下拍节目前需要做什么准备。 结果搜了半天,都是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 沈之行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见他拧眉,猜出他犯愁的原因,主动说道:“拍摄综艺的事情,你不用多操心,我已经找好了团队,到时候所有事情由他们去对接。” 晴川诧异:“团队?” 沈之行:“嗯。” 晴川皱眉:“拍综艺很麻烦吗?” 沈之行:“还行。” 他公司旗下有娱乐分公司,倒不是特别麻烦。 晴川:“我怎么支付他们费用?” “不……”沈之行刚想拒绝,在对上晴川不悦的黑眸时,他转了话音:“……不清楚,等我有时间问问。” 晴川收回视线,只当不知道他的心思,淡淡应了声:“嗯。” 三人就这样清闲了一整天时间,最后晴爸实在无聊,便早早的回家去了。 晚上九点照旧开播,最近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平稳在了6w-8w之间,上下浮动基本不大,每天在评论区闲聊的网友大多是老粉。 他们现在已经接受晴川每日三卦,算完下播的习惯。 晚上,直播结束,晴川随便找了一部综艺打发时间,顺便学习一下。 虽然他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脸,但合同都已经签了,定金也收了,再说不愿意就有点太矫情了。 她自知没什么搞笑看点,话少且无聊,只希望在拍摄时不要出糗,或者踩到网友的雷点,被骂的狗血喷头才好。 之后一周,晴川都在清闲中度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刚刚接手纸扎店时的日子。 期间她还与晴爸晴妈出去吃了顿饭,房子买下一周,晴妈就搬了过来,晴川为他们接风吃了顿饭,为了应付爸妈的盘问,他还拉上了沈之行。 不得不说,沈之行是个几乎完美的男人,有颜有钱,双商在线。 只要他想,可以轻易地得到别人好感,晴爸晴妈就不用说了,一顿饭下来,对沈之行稀罕的不得了,事后不停地夸小沈懂事。 就连晴川自己都察觉到,有沈之行在身边,她能放松许多。 转眼,时间到了8月20号。 晴川拉着行李箱,带着小助理登上飞机,两个多小时后,落地Y省。 他们一下飞机,就被工作人员接到了酒店,顺便给了他们一张流程表。 第一期拍摄定在了明早八点,地点暂时保密,只说需要他们根据物品还原事件,明天早上还会有个拍节日前的采访,剩下的事情,便没在多说。 负责他们的导演还留下的联系方式,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们。 节目组的人走后没多久,沈之行联系的造型师便过来了。 之前沈之行说联系了专业团队,竟然有五六个人,经纪人、造型师、化妆师、生活助理,专车司机。 还说是已经精简过的人数。晴川全部给拒绝了,说用不着这么麻烦。 她只是来录一个综艺节目,并没有打算以后走艺人路线,不需要那么精心装扮,也不需要被人照顾。 最后两人交谈许久,晴川才松口留下造型师。 并不是她爱美,而是沈之行说,节目是对外播放的,她的形象好看,会让别人感到舒适。 可能是沈之行提前交代过,晴川不喜欢太华丽,所以造型师给晴川搭配的都很简单舒适,且上镜效果不错的衣服。 不到半小时,他们便定下了两套衣服,一套明天拍摄穿,一套备用。 翌日,早上六点半,晴川配合地做了一套繁琐的护肤流程,换好衣服出门。可到了酒店大厅,当她看到其他人都是素面朝天,不修篇幅的模样,瞬间怔住。 他回头望向沈之行,不悦道:“你骗我。” 沈之行:“……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晴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刺绣图案的白色短袖,黑色牛仔裤,外加一双运动鞋,倒不算突兀的正常装扮,才暗松口气。 “把造型师辞了吧。” 既然其他人都是日常打扮 ,那他没必要太精致,显得突兀。 不等沈之行回答,一道清亮粗狂的声音传来:“晴老板!” 晴川寻声望去,见冯大峰带着助理朝自己走过来。 “冯导。”晴川客气地打招呼。 冯大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满眼放光,忍不住夸赞道:“晴老板长得真是太美了,简直是我们这个节目的面门,我可真是捡着宝了!” 晴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话,只能沉默以对。 冯大峰也不介意,继续与晴川闲聊:“你和沈助理吃过早饭了吧?” 晴川:“嗯。” 刚刚沈之行让酒店工作人员将早餐送到了房间。 “行。”冯大峰指向旁边一个贴着备采间牌子的房间,说道:“你先去那个房间,接受一下拍前采访,然后我们就开始录制。” 晴川顺着冯大峰手指的方向, 走近备采间,到了门口被工作人员告知里面是直播,让她做好准备。 说实话, 晴川还真没做好面对镜头的准备,但已经到这种地步, 想退缩也为时已晚。她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示意沈之行在那儿等自己,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是三台摄像头直愣愣地对着自己,随着自己走近,拍摄的人也跟着移动。 “你好,晴老师。”一个齐肩发的女生礼貌打招呼。 “你好。”晴川淡淡回应。 晴川被她指引着,坐在了唯一的沙发上, 一抬眼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自己。 她一出现, 直播弹幕瞬间活跃。 【哇哦,这人简直是神颜呀,下颌线比我生命线都直, 长得也太美了吧!】 【这人是谁呀, 明星吗, 我怎么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看年龄不大,应该是刚出道的新人吧。】 【新人来做什么?她会算命?还是会招鬼啊?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就来蹭热度吧。】 【还特意把他放第一位, 当门面用?】 镜头后的齐肩发女生见直播间气氛不对,立马出来制止:“大家别吵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第一位嘉宾,晴老师请你跟直播间的朋友们做一下自我介绍。” 晴川闻言,对着手机屏幕点头致意,语气淡淡:“大家好,我叫晴川。” 齐肩发女生出声提醒:“没有了吗?” 晴川望向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齐肩发女生引导着问:“您今年多大?” 晴川:“22。” 齐肩发女生:“那您最擅长什么?” 晴川:“纸扎。” 齐肩发女生愣住:“啊?” “那您除了纸扎呢,比如驱邪、算命这些。” 晴川:“也会。” 齐肩发女生:“擅长吗?” 晴川:“嗯。” 这人的话少的有点离谱,问一句答一句,根本没有多余的字眼,不过她也知道,玄学方面的人,性格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倒也没在意。 齐肩发女生问:“那晴老师平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印象深刻,又比较灵异的事情?” 晴川:“没有。” 齐肩发女生有些尴尬:“额,晴老师的意思是没有遇到什么灵异的事情,还是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奇怪事情?” 晴川:“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 齐肩发女生出现了几秒的愣神。而直播间的恶意更是溢出屏幕。 【这人是在装逼吗?遇到灵异事情,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 【也有可能是他根本没遇到过什么灵异事件】 【她是不是在凹人设?】 直播间人多,评论刷的快,再加上晴川坐的远,并不能看到手机直播里网友们的嘲讽。 她偏头问镜头后的齐肩发女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齐肩发女生感觉他语气里的催促,赶忙说:“最后需要您现场给算个八字。” 这一环节算是向大家证明嘉宾们的实力。 晴川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本子,本子上只有一个生辰八字。 他拿笔快速批算,半分钟不到,就放下了笔,缓缓说道:“男性,单亲,父亲在他童年时病逝,学历不高,已婚,一个女儿,夫妻感情不和,目前母亲也重病在床,有牢狱之灾,性格暴躁,自控力差,可能有暴力倾向。” 晴川说完,抬头看向齐肩发女生,问:“还需要看什么?” 齐肩发女生听得诧异:“额,还有吗?” 晴川环视一圈,继续说道:“这人多次出轨,有恋母情节,犯财运,身上应该有大额负债,寿命还有四十二年,最后意外身亡。” 齐肩发女生没想到晴川连这人活多久都算出来,赶忙制止:“等……等一下!” “晴老师,不用说这么仔细。” 晴川将本子还给她,淡淡说道:“没事,他目前还在牢里,看不到这个节目。” 直播间的网友们一个个听的有些懵逼。 【什么情况?这人在胡说八道吧,怎么可能有人连什么时候死都能算出来。】 【虽然我智商不高,但你们不能把我当傻子糊弄吧。冯导,你是不是也被资本家胁迫了,当初说好的一切为了情怀,剧情绝对真实呢!】 【可是他姓晴耶,而且跟晴老板一样,身材好到爆!】 直播屏幕外,齐肩发女生对晴川道:“晴老师,这边备采结束了,您可以去准备一下,等会儿进行正式拍摄。” 晴川应了声好,起身离开。 直播间的评论继续刷着,大部分都是差评,说她没有礼貌,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个个猜测着她是不是刚出道的明星或者模特,签约的哪个公司,背后的金主是谁? 备采间外,晴川一走出来,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沈之行站了起来,关切地问:“怎么样?” 晴川点头:“还行。” 沈之行扬唇:“不紧张?” 晴川摇头。 沈之行:“那就好。” “刚刚冯大峰的助理给了一张名单,说是第一期参加综艺的嘉宾。” 晴川接过单子查看。 这次主嘉宾总共六个人,除了晴川自己之外,上面还有一个熟人郭路权,上次鬼门关遇到的老者,玄学协会长老之一,北庄观观主。 也不知道冯大峰把他们六人凑在一起的依据是什么。 晴川出来没多久,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也被工作人员引进备采间,他们两人则被引到了旁边座位休息。 没有镜头对着自己,晴川自在许多,坐在椅子上观察四周。 这个酒店应该是被冯大峰他们包了下来,整个大厅都是工作人员。 大厅中央,还或站、或坐着几个人,郭路权以及他两个徒弟,与那天在工地上见到的一样,头上挽着一个混元髻,深蓝色道袍,满脸胡须,神情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另一人穿着一身灰色棉麻衣,短发,留着一瞥八字胡,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脖子上挂着一串黑珠子,手上也同样带着黑珠子,神情严肃。 晴川猜测,他应该是名单上那个自称野仙的人,名字叫谭梁山。 刚刚晴川下来,只看到了他们两个,误以为大家都不化妆,自己过于隆重。 但他与旁边那个坐着玩手机的青年人一对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青年人一身夸张的朋克装,红色的头发里挑染几撮灰白毛,脸上画着浓重夸张的妆容,鼻子上还打着一个鼻钉,就连眼睛里都带着美瞳,黑眼珠只有芝麻粒大小,看起来很异类。 这妆容再配上他时不时神经兮兮的动作,看起来倒有几分诡异。 晴川拿起名单看了下,猜出他是李华城。 在李华城不远处,是个年轻女生,扎着一个高马尾,妆容精致,穿着简单,此时正抱着手机玩的尽兴。 晴川立马对上她的名字:萎衣。 原因是在她肩头,正趴在一只白狐狸。 这四人都对上了名字, 刚刚进入备采间的中年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太极宫监院。晴川对这个道观的印象可不太好。 同样的,之前梁罗诚睡女明星的事情,导致网友们对太极宫的印象也非常差。 备采间里, 陈罗昌在直播镜头前刚做完自我介绍,网友们在听到他是太极宫监院后, 直接开喷。 齐肩发女生看着网友们的评论,笑容僵硬,努力地维持秩序:“大家友善发言,这位是陈罗昌大师, 与你们口中那位并不是一个人,请网友们理智。” 旁边坐着的工作人员不停地发不要网暴任何人的公告,可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陈罗昌看不到手机屏幕, 但见采访自己的年轻女生脸色难看, 也能猜出网友说的话不太中听。 他稳住心神,配合地回答齐肩发女生的问题。 最后环节, 与晴川一样,批解八字。 “八字上的人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外表强悍, 但因为家庭不完整的原因, 内心很自卑, 对朋友很讲义气, 但对家里人不好,格局小, 性格有缺陷,他的姻缘线很浅,应该是与妻子并不恩爱……” 陈罗昌说了许多,但网友们却不买账。 【我去,这不是大师吗,怎么感觉他还没有刚刚那个年轻人厉害。】 【摸摸索索了快五分钟了,结果并没有说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而且这些全都是刚刚那个美女说过的话。】 【大家懂不懂尊老爱幼,就不能体谅一点嘛,这位大师年纪大,脑子转得慢,再说了,他算的也没错呀】 陈罗昌并不知道自己被众多网友骂的狗血喷头,神情镇定地结束采访,走出房间。 齐肩发女生趁机维持直播间秩序,让大家不要恶语相向,否则就进行禁言处理。 两三分钟后,一个妆容精致,打扮时尚的女生走了进来,坐进沙发上后,直接翘起二郎腿,非常热络的与直播间网友打招呼,不见半点紧张。 “大家好,我叫萎衣,是一个出马仙,来自W省黛富市,平时会在网上直播,ID名就叫萎衣,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关注一波。” 前面的手机屏幕上不停地刷着评论,但她离的远看不清上面的字,并不知道网友们在对她评头论足。 【咦,怎么又是个年轻人】 【我印象中的出马仙应该是奶奶、姑婆辈的人吧。】 【就这,出马仙?】 萎衣做完自我介绍,齐肩发女生依旧像前面那样,拿出八字,让她破解。 萎衣看了一眼,直接坦白:“我不会看八字。” 齐肩发女生楞了下神,然后表示没关系,客客气气地把人请了出去。 不光萎衣,还有后面进来的朋克青年李华城,也直言自己不会八字。 覃梁山和郭路权倒是解了八字,但内容与陈罗昌说的差不多,这么对比之下,晴川那一手直接测出生死寿命,就显得尤为突兀。 ------------ 第二十八章 但直播间的网友却不肯买账,不停地喊剧情太假,说两个上了年纪的大师,竟然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简直可笑。 而大厅里,在其他人做采访时,剩下的五人也没闲着,按照导演安排,带上领夹麦克风,拍单人进场镜头。 等最后一个人采访出来,他们这边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六人并肩而立,十几台摄像机齐刷刷地怼向他们。 晴川虽然心里紧张,但面上却不显半点,神情淡淡地听着冯大峰讲规则。 其他五人与他一样,面对镜头也都是故作镇定。 “六位大师你们好,今天能把你们聚在一起,是我的荣幸。下面我们正式开始录制。” “接下来,我们先准备一道开胃菜。”冯大峰说着,让工作人员搬上十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物品。 “这一百件东西中,有三件物品为凶器,你们需要准确地找出来,并与那边六张照片做配对,前三名完成且百分百正确的大师,可以拿到下个事件的一条线索。” “大师们,准备好了吗?” 野仙谭梁山主动开口:“开始吧。” 冯大峰点头:“好,那六位大师现在可以开始寻找了,结束时间为一个小时。” 因为游戏时间长,六人并没有像其他游戏的玩家那般着急忙慌的跑过去,而是不急不缓地散开,各显神通。 出马仙萎衣直接让白狐跳到桌面,一个一个的去嗅。 野仙谭梁山摘下脖子上的黑珠子,在手里不停转动,一边看那些东西,一边口中默念咒语。 朋克青年李华城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一手托着水晶球,一手去靠近那些物品,试图通过水晶球来辨别。 郭路权用符纸开了阴阳眼,陈罗昌一边看,一边手指掐算。 每个人都有专属摄像头,将他们的行径全部记录。 晴川并没有径直地去桌前找物品,而是转身走到了六张照片前。 六张照片全是黑白照,表明了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 晴川站在桌案前端详,将六张照片看完后,才转身加入了旁边的十张桌案前。 但她并没有向其他人那样,视线仔细地在每一样物品上停留,犹如走马观花似的,仅用半分钟时间就将十张并排的桌子溜达了大半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半瓶百草枯上。 她拿起那半瓶百草枯认真端详了片刻,转身回到六张照片前,将那瓶药放在了第四张老太太相片前。 镜头外,冯大峰看到他的动作,拿着大喇叭提醒道:“晴老板,你确定了吗?” 晴川偏头望向他,点了下头:“嗯。” 冯大峰认真道:“你答对了。” “能说一下你找物品的依据是什么吗?” 晴川:“相面。” 冯大峰提醒道:“具体一些呢。” 他说着,指向自己右边身侧,示意晴川对着这个镜头说。 那个镜头旁边,立着一根支撑杆,上面夹着手机,不知什么时候,齐肩发女生带着其他工作人员从房间出来,正在安静地直播。 晴川不习惯直视摄像头,微微偏开视线,目光落在了镜头外的沈之行身上。 男人的注意力也一直在晴川身上,两人目光相撞,沈之行冲他粲然一笑。 晴川收回视线,缓缓道:“老太太命中有四个子女,可她的子女缘却很浅薄,说明他们母子、母女之间关系一般,她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上有不少病症。” “年老力竭,又重病在身,估计下床都困难,但子女们又都不愿意照看,让她心死入灰,最后选择喝农药做了结。” 冯大峰点头,称赞道:“晴老板很厉害,说的完全正确,请先到旁边稍作休息,让我们继续看其他五位大师怎么选择。” 旁边有六张沙发,沙发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水果茶点。 晴川刚刚摸了百草枯的瓶子,还没有来得及擦手,所以并没有去碰桌子上的东西,只是安静地坐着。 晴川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原本不着急的五人,在瞥见他坐下后,心里顿时生出了压力。 现场十分安静,可直播间里却很热闹。 网友们没想到晴川仅用几分钟就将凶器准确无误地找了出来。 【好强!】 【妈耶,真是又美又强!其他大师又是掐指,又是水晶球感应的,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照片前站了会儿,就径直去拿了凶器。】 【怎么没做,人家不是说了相面,这也是玄术的一种啊】 【狗屁的相面,这速度明显是作弊了。】 齐肩发女生见直播间吵的厉害,不得不求助旁边认真观察嘉宾的选手的导演。 她倾身附到冯大峰耳边,小声道:“咱直播间一直被带节奏,嘉宾们都被骂的很惨。” 冯大峰闻言,探头朝手机屏幕望去,在看到评论内容后,皱起眉头。 “你们控评了吗?” 齐肩发女生苦笑,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我们的人根本禁不过来。” 冯大峰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小声道:“让阿斌去想想办法。” 齐肩发女生点头,掏出手机,给同事发去消息。 镜头里,已经有三名嘉宾看完了全部物品。 出马仙萎衣拿了一瓶药,站在照片前,犹豫片刻,放在了第二个女生的相框前。 探灵人李华城拿的是***术刀,放在了最后一个面相凶悍的男人相框前。 北庄观主郭路权拿了一个枕头,放在了第五个嗜好赌、博的男人相框面前。 五个人,只剩下两次拿到线索的机会。 前面三个人又都拿到了东西,可太极宫监院陈罗昌却半点不见着急,掐算着手指,认真看完一遍后,回头从第六张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走到了案桌前,放在了第二个相框前。 至于最后一位嘉宾野仙谭梁山,直接选择放弃。 他的理由是:“桌上的凶器都已经被拿走了。” 冯大峰拿起大喇叭,夸赞道:“好,六位大师的速度远比我们想想中要快呀。” “请问大师们确定自己的选择吗?” 四人点头。 冯大峰道:“那现在由我来揭晓答案。” “先是萎衣,拿很遗憾,你拿的凶器是无效的。” “再是李华城,也很遗憾,凶器有效,但逝者选错了。” “郭大师,您的选择也是无效的。” “最后是陈大师。”冯大峰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半秒,才说道:“您选择正确。” “您能说一下是依据什么选择的这张照片吗?” 陈罗昌镇定自若道:“这张照片上有很重的怨念。”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两个搭在肩膀上对着镜头灿烂微笑。两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而里面的女孩正是六个逝者中的一个。 “从女孩的面相可以看出,她是个心思敏感,容易愁思的性格,而照片中的男生面带桃花,姻缘线鲜红,应该是已有恋人,正处于热恋期,而对象不是这个女生,而这个女孩最后是因情感受困,心情郁结,自救不得,跳楼自杀。” 冯大峰:“陈大师说的对。” “请来领取线索卡。” “其实还有一个是李华城手中的手术刀,是第五位逝者的凶器,他因欠下巨额赌资,无法偿还,那些人拿他威胁家里人,家里人拿不出钱,最后他们把这人的器官全部切除贩卖。其他两位逝者,也都如晴川、陈大师讲述的那样。” “特此声明:以上六名逝者照片、以及逝者的一百件物品,均由家属提供,并非不法获得。也奉劝大家,要孝敬父母,远离黄赌毒,不要感情用事,珍惜生命。” “好了,现在我们进入下一个主题。” 冯大峰这一番话结束后,请六名嘉宾先入座休息,然后进行下一环节的规则讲解。 “接下来,我们将带六名大师各自进入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有都十件逝者的物品,请准确找出。” “时间为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如果还没有找到三件以上的物品,将视为自动弃权。最后一名会受到惩罚。” 听到有惩罚,六人齐齐望向导演。 萎衣出声询问:“什么惩罚?” 冯大峰:“在网友挑选出的三个凶宅中,挑选出一个,留宿一晚,期间全程直播。” 萎衣:“哦。” 不光她的反应平平,就连其他五人也都神情淡淡。 留宿凶宅,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算不得太重的惩罚。 直播间里,因一直被控评、禁言,网友们的评论总算没那么恶毒了,画风也逐渐正常。 这会儿看到六位嘉宾的反应,评论区全在哈哈大笑。 【笑死,六个嘉宾听导演说完惩罚,根本不屑一顾!】 【什么鬼,这到底是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对凶宅里小鬼的惩罚啊!】 【鬼:艹,没想到是冲我来的】 【哈哈哈,我要笑疯了!】 冯大峰看到他们镇定的反应后,也觉得好笑:“虽然这惩罚对六位大师来说没什么难度,但还请尽力而为。” “现在请六位乘车去往场地。” 晴川站起身,默不作声地跟在其他人身后朝外走。 在路过沈之行时,对方递过来一张酒精湿巾,被他顺手接过,擦拭双手。 酒店外,是一辆大巴车,上面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晴川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没想到萎衣毫不拘束地坐在了他旁边位置,还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你好。” 晴川礼貌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萎衣察觉到他的话有些少,只以为是在摄像头面前紧张,没有太在意,继续搭话。 “我叫萎衣,是个出马仙。” 晴川再次点头。 萎衣诧异:“咦,你知道我?” 晴川语气淡淡:“不知道。” “哦。”萎衣不在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之前看过我的直播。” 她继续搭话道:“刚才那环节,你还挺厉害的,你学术法多久了?” 萎衣像是看出她的心思,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 晴川点头:“嗯。” 萎衣:“那抱歉啊,我有点话唠,可能会有点吵。” 晴川微微勾了下唇,算是默认了。 大巴车上,依旧有摄像机拍摄,六人是第一次相识,需要自我介绍,介绍时就免不了出现恭维。 晴川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聊天,就连介绍时,也只是简单几个字:“你们好,我叫晴川。” 郭路权开口打招呼道:“晴老板,还记不记得我?” 晴川点头:“记得。” 萎衣立即开口询问:“咦,你们认识?” 郭路权笑道:“不算太熟,之前见过两面。” 萎衣:“哦哦。” 郭路权虽然年纪大,但没什么长辈架子,主动与晴川搭话:“晴老板,真没想到你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晴川勾唇,没有应声。 萎衣插话道:“为什么,因为他话少吗?” 郭路权笑道:“话少只是一方面,我感觉晴老板不是那种在乎名利的性格。” 萎衣:“是嘛。” 探灵人李华城冷声插话道:“如果真不在乎,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也对,他们六个能出现在节目里,不是为了名利,还能为了什么。 晴川听着他们探讨自己,没有开口辩解,靠在椅背上,扭头望向窗外。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最后在一个小区楼前停下来,他们被工作人员分别带到了六个楼层。 晴川因为是第一个完成配对,分配在了第一层,进入房间之前,工作人员还提醒他。 “里面的摄像机是实时直播,我们导演组会一直监控,有事可以对着摄像头说,进去后你手里的线索就可以打开了。” 晴川淡淡嗯了声。 房间门打开,是一个普通的三室一厅,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生活挺长时间了,家里摆满了各种东西,显得很杂乱,但也很温馨。 整个房间里安装了十几个摄像头,确保能360度无死角地把晴川一举一动拍下来。 他拉开旁边一把椅子坐下,随手打开酒店大厅里冯大峰交给他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纸,以及一支笔。 卡纸上只有一串数字,又是一个生辰八字。 晴川眉头微挑,拿起笔在桌子上批算。 这是一个已经逝世多年的女人,已婚,育有一女,夫妻感情浅薄,命格一般,感情坎坷,财运不济,看来生前的生活并不太如意。 在算到她去世原因时,晴川微微诧异,脑海里不由浮起刚刚在采访间里,工作人员给他的八字。 男性,单亲,父亲在他童年时病逝,学历不高,已婚,一个女儿,夫妻感情不和,目前母亲重病在床,有牢狱之灾,性格暴躁,自控力差,可能有暴力倾向。 巧的是,这女人就是被暴力击打造成的死亡。 晴川将男人的八字在纸卡上写下,认真看了几秒,眉头逐渐挑起。他们竟然是一对夫妻,难怪这么多巧合。 晴川收回思绪,望向客厅,心里盘算着应该用什么方法,去找那十件东西。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是直接唤纸人,有这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纸人很容易就能找到。 但在摄像头下,纸人在房间来回行走实在诡异,直播出去肯定要引起轩然大波,晴川不想招惹上那么多麻烦。 犹豫之下,他选择了稍微简单低调不显眼的方式,打开阴阳眼,试图通过物品上女人或者男人的怨气来辨别。 然而整个房子一圈走下来,晴川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看来这方法不行。 不过眼睛看也不是一无所获,客厅的书架上晴川发现了一本足有半尺厚的书。 那本书上有一滩明显的血迹,像是无意间喷溅上去的,血迹已经渗入纸张,无法清理。 晴川抬头,问角落里的摄像头:“可以让我助理进来一下吗,我需要一些东西。” 摄像头没有反应,晴川误以为不行,便继续闲逛。 而他不知道,自己望向镜头的画面,正好被直播出去,引得网友们疯狂舔屏。 一个个大喊他好美,快把助理给她之类的话。 两三分钟后,外面的房门被敲响。 晴川拿着书走出卧室,看到沈之行提着自己的黑色背包走进来,温声问:“需要什么?” 晴川:“黄纸、朱砂笔,需要画一张招阴符。” “嗯。”沈之行应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先将半张桌面、椅子擦拭干净,才帮他拿出需要用到的东西,让晴川坐下。 晴川已经习惯了他的洁癖,坐下后拿起朱砂笔迅速画了张招阴符。 沈之行在旁边,帮他打开了一瓶水,低声道:“记得喝水,我先出去了,有事随时叫我。” “嗯。”晴川不经意地应了声。 两人的对话被晴川胸前的麦克风全部收录,通过直播播放出去,再次让一部分网友尖叫。 【握草,晴川的助理也好帅!】 【妈耶,助理与晴川说话时好温柔,声音低沉到我心里了!】 【楼上那些喊着晴川有金主的,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才是真情侣好嘛】 【握草,晴老板,沈助理,一定是他们!这声音我简直不要太熟悉!】 【所以晴老板说有事停播几天,其实是来参加综艺节目了?哈哈哈,晴老板突然掉马,简直让我猝不及防。】 直播画面在沈之行离开后,迅速切到了其他嘉宾身上,每个人都只有几分钟出现的机会。 这让一些粉丝不太愿意,他们在公屏上不断地打出自己想看的嘉宾名字。 其中晴老板、萎衣出现次数最多。 监控室里,冯大峰看到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以及弹幕,也急得抓耳挠腮,让工作人员给豆荚app的合作方打去电话,问他们的技术人员能不能把六个嘉宾的直播镜头一起放出来。 一楼房间里,晴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很多粉丝冲入直播间里。 晴川走到阳台,拉上客厅窗帘,在餐桌上点燃了蜡烛,香火,招阴符。 他尝试招了一下女人的阴魂,可两三分钟过去,并没有小鬼出现。 不知道是已经投胎转世,还是导演组早有预料,故意设置了关卡。 既然招不来女鬼,晴川只能招其他东西过来帮忙,比如小动物。 应召的是两只小野狗,长得不算好看,身上的毛发很杂,也很脏,其中一只小黄狗只剩半条尾巴,可见到晴川后,还是伸着舌头,努力地摇晃着,表示亲热。 另一只狗严重的营养不良,瘦的皮包骨头,因身上的毛发过于稀疏,直接显出一根根肋骨。那些稀疏的毛发上占满泥土,看不出原本颜色。它看起来有些胆怯,只敢夹着尾巴远远地站着。 晴川看到它们的模样,微微拧眉,对着最近的一个镜头说道:“沈之行,你去买两大份熟肉送过来,味道清淡一些。” 他不知道沈之行有没有在看直播,但导演要是看到了,应该也会帮忙转达。 晴川蹲下身子,尝试着与它俩商量道:“你们帮我找几件东西,等找到了,我给你们好吃的东西,怎么样?” “汪——” 小黄狗很通人性,像是听懂了一般,冲他叫了声。 晴川拿起桌上的那本书,将有血迹的一面凑到小黄狗鼻子边,小声解释道:“找与它气味相同的东西。” “汪——” 小黄狗又叫了一声,欢快地甩着半截尾巴开始在房间里溜达,而那只骨瘦如柴的小脏狗,怯生生地紧跟在小黄狗身后。 晴川没养过宠物,并不知道小黄狗是不是真听懂了他的话,也不敢确定那本书上的血一定是去世女人的物品。 她坐回椅子上,拿起拧开瓶盖的水喝了几口。要实在不行,他就放弃,去鬼宅里睡一觉。 正这么想着,在客厅里溜达的小黄狗突然叫了声。 晴川偏头望去,见它正蹲坐在沙发边,冲着沙发又叫了声:“汪汪——” 晴川起身走过去,看它正冲着一个抱枕叫,搭在地上的尾巴摇晃个不停。 “这个?” 晴川将抱枕拿起,凑到它鼻子边,小黄狗嗅了两下,再次叫了两声。 晴川抬手在它脑袋上摸了下,夸赞道:“很不错,还能找到吗?” 小黄狗像是得到了奖赏的小朋友一般,又开始在客厅里转悠。 而这次,小脏狗没跟上去,谨慎地凑过来,闻了两下抱枕。 晴川丝毫不介意它脏,将抱枕往前送了送:“你也试试看。” 他说着伸出手,刚想也摸一下小脏狗的脑袋,结果还没摸到,小脏狗就迅速躲开。 晴川看得到狗,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但直播间的网友看不到鬼魂,更听不到狗叫,只能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抚摸。 【我的天,他这是在跟什么说话?】 【客厅黑兮兮的,他这样子有点吓人了。】 【这像是在跟动物说话,难道招来了动物的阴灵?】 【我还是觉得这综艺有剧本,他们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东西,然后装神弄鬼进行一番无实物表演。】 【别黑了,冯导之前直播不是说过了嘛,没剧本,现实里有太多事情了,你不懂不代表不存在。】 就在其他网友忙着吵架时,还有一小部分网友显得特别清奇。 【啊啊啊,晴老板,活的!】 【哇哦,晴老板竟然上综艺了!】 【哈哈哈,看来我找到组织了】 【我来欣赏晴老板的盛世美颜,在哪呢?】 【你来晚了,已经过去了】 直播里,是陈罗昌。 他与晴川一样,拿到了一个线索。 信封里装着的是一张女人的照片,脸和几个重要部位都被打了码,只露出了身上的青痕。 陈罗昌从这些痕迹猜测出女人很可能遭到家暴。 他与晴川一样,最先尝试着用照片招魂,但并没有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叫来附近的鬼魂询问。至于其他四个没有半点线索的嘉宾,就更难弄了。 进入房间之前,跟拍导演只告诉他们房间里是实时直播,让他们在房间里找出十件逝者的物品,就没再说多余的话。 萎衣有狐仙傍身,倒还算轻松,狐狸嗅觉灵敏,只在片刻间就找出了一件与房间气味不同的东西来。通过那件东西,白狐很快就又有了新发现。 而其他三人,进入房间后,完全摸不着头脑。 六个房间相同的格局,不同的装修,但随便一看就能看出,都是被人经常居住的房子,到处摆满了东西。 三人各自使出了本事,可最后一无所获。 朋克青年李华城直接黑脸,坐在沙发上对着角落里的摄像头吐槽:“我一个探灵人,一直安排找东西算怎么回事?” 在他楼上,郭路权也坐在沙发上,拿着自己的铜钱进行卜卦,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到物品的大致方位。 而最后的野仙谭梁山,溜达一圈无果后,选择直接摆烂,串着黑珠子瘫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起了直播。 他一边看还一边实时与网友互动。 在看到直播间的镜头转到自己这里,他还笑着冲摄像头打招呼。 “大家好呀!” 【你这都能看到其他大师的操作了,属于作弊了吧】 野仙谭梁山无所谓的耸耸肩:“我都弃权了,不算作弊” 【你怎么又弃权了,上个环节就只有你弃权,这个环节又是你】 野仙谭梁山笑道:“没办法,本领不到家。明知道找不出来,还去费那劲儿干嘛,倒不如坐下来跟你们聊聊天。别骂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骂人可是会有口舌业的,死后小心去拔舌地狱。没有剧本,反正我没拿到什么剧本。” 监控室里,导演看着他这一副爱咋滴咋滴的样子,头疼的直捏眉心。 这时,旁边一直盯着镜头的工作人员说道:“冯导,有嘉宾从房间出来了。” 冯大峰瞬间坐直身体:“谁!” 工作人员回道:“萎衣。” 冯大峰道:“转镜头, 给她特写。” 工作人员快速操作,把正在播放野仙与网友们聊天的镜头迅速切到了萎衣身上。 “我完成了。” 萎衣打开房间门,对着外面的工作人员说道。 “恭喜您第一个完成任务, 请带着十件物品移步休息室,等会我们来公布结果。” “好。” 萎衣听到自己是第一名, 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然后问:“晴川呢,他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解释:“她在房间里等饭。” 萎衣的笑容一僵:“等饭?” 工作人员:“嗯,在五分钟前,她就找齐了十件物品,但并没有立即提交任务。” 萎衣皱眉:“为什么?” 工作人员:“原因不太清楚。” 这会儿正好是萎衣的特写镜头,这段对话,以及她的表情, 清楚的传到了直播间。 【好端端地,Q我们晴老板做什么?】 【明明六个嘉宾, 怎么就问晴川一个人?好歹在直播,一点都不避讳吗?】 【晴川是上个环节的第一名, 萎姐把他当成有力对手不行啊?】 【最好是这样,晴老板是小助理的, 谁都不准拆我cp!】 直播间里的网友忙着争论,萎衣带着十件物品被工作人员请去休息室。 直播间的镜头也要切换,导演组很清楚网友们想看谁,并且满足了他们。 镜头里,晴川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视线落在某处发怔。 “砰砰砰——” 终于,房间门被敲响。晴川起身开门,让沈之行进来。 男人进入房间后,视线被地上蹲着的两只脏兮兮的小狗吸引,便知晓晴川给自己要肉是要做什么了。 晴川接过他手里的饭盒,走到餐桌边打开两个盒盖,随手放在地上,然后把香炉插上燃香放在了盒饭后。 热腾腾的肉香气让两只狗瞬间激动起来,小黄狗的尾巴摇的更欢实了,就连那只胆小的小脏狗也开始吐着舌头摇尾巴。 晴川把餐盒往他们面前推了推:“吃吧。” “汪——” 小黄狗叫了声。 晴川不懂它是什么意思,自认为地理解道:“这是特意给你们买的,可以吃。” 刚刚东西一件一件找下来,晴川了解到这只小黄狗很通人性,生前应该是被人训练过,或者是被人当宠物狗养过,所以能听得懂人话。 那只小脏狗虽然胆小,但一直跟在小黄狗身边,见小黄狗找东西,它也跟着帮忙找到了两件。 晴川蹲在地上,耐心地看着它们吸食肉香气,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沈之行有洁癖,虽知道那两只狗是鬼魂,但还是不想靠太近。 不过晴川安静看狗吃饭的模样,也让他舍不得立即离开。 因此出现了,沈之行盯着晴川看,晴川盯着两只狗看,两只狗埋头狼吐虎咽的场景。 但在镜头里,并没有两只狗的身影,只有晴川盯着地面的诡异画面。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个小助理的气场很强吗?感觉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我猜是某个老板想以小助理的身份追求晴老板?】 【他们两个是一对实锤了,给我磕,往死了磕!】 【妈耶,导演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嘛,这么好磕的画面,你倒是给我们沈助理一个特写呀!】 这评论刚发出不到几秒,直播间的镜头毫无预兆地放大,给了沈之行一个特写镜头。 他那双桃花眼,平时看人就显得神情脉脉,现在更是能把人溺死在他的柔情中,再加上他长相英俊,莫名让这个灵异综变了氛围。 沈之行的余光察觉到左上方的摄像头动了一下,镜头直直的对准他。 男人丝毫不慌张,甚至察觉到对方在拍自己时,还冲镜头露出一个坦然迷人的微笑。 这一笑,让不少网友心头一击。 【艹艹艹,这助理笑的好犯规,他肯定知道自己长得很帅,故意勾引我!】 【三分钟,我要看到这男人的所有资料!】 【我怀疑这助理是故意的,故意在直播间宣誓主权】 很快,沈之行收回视线,朝晴川靠近半步,在他身边蹲下来,似乎有话要说。 正当网友看的入迷,镜头突然转换,直播里的画面变成了郭路权。 冯大峰看着直播间里的网友哀嚎一片,十分满意,叮嘱身边的鹏助理:“到时候晴老板他俩聊天的画面,剪到节目的镜头里。” 鹏助理:“好。” 一楼房间里,沈之行蹲下身,低声询问:“东西都找齐了?” 晴川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两只小狗:“它们找的。” 沈之行:“需要我帮你拿出去吗?” “等一会儿。” 晴川想等它们吃完了,把它们送走后再出去。 三分钟后,香火快速燃尽,原本香喷喷的炖肉也没了热气。 两只小鬼吃的十分满足,就连瘦骨嶙峋的小脏狗看起来都有了一些精神。 晴川看着熄灭的香火,拿出一张刚刚画好的符纸,轻轻一晃,符纸点燃。 小黄狗感觉到了问题,冲着晴川叫了一声,像是在问她怎么回事。 晴川没说话,只是看着它们的身形越来越浅,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像下辈子好好投胎之类的废话,她懒得说,说了没什么用。 谁不想投个好胎,但投胎这种事情,一只狗又怎么可能说得算呢。 送走两只帮了他大忙的小狗,晴川站起身,看到沈之行已经帮他把东西收入背包。 他朝旁边篮子看了一眼,沈之行立即会意,伸手提了起来,冲晴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走。 从房间里走出来,工作人员立马问:“十件物品全部找到了吗?” 晴川:“嗯。” 工作人员:“好,那请随我到这边的休息室里休息。” 晴川没说话,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另一个房间。 沈之行紧跟其后,把东西交给了审核的工作人员,临出去时,他不动声色地朝沙发上的女生望了一眼。 晴川走到沙发边,在看到工作人员指引的位置后,眸色微沉,没有听从安排,而是自己选了一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 在一排沙发前方是一块大屏幕,屏幕分为六格,分别播放着他们六个嘉宾的镜头。 其中萎衣、晴川的镜头已经静止不动,但其他四人还在播放。 萎衣见晴川的视线落在屏幕上,主动搭话:“晴川,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出来?” 晴川语气淡淡道:“不知道。” “可以猜猜看。”萎衣笑着说道:“我猜是陈道长,他刚刚这几分钟,他接连找到了两件物品。” 晴川:“嗯。” 她没有猜谜的兴趣,但又不能不理,毕竟正在拍摄综艺,对方主动搭话也是为了缓和气氛。 萎衣见她不接,只能继续找其他话题聊:“对了,刚刚你是招来了什么阴灵?” 晴川:“狗。” 萎衣继续问:“两只?” 晴川:“嗯。” 萎衣挑眉:“怪不得你准备两份供品,刚刚工作人员说你比我早五分钟完成,我还不太相信,毕竟我家狐仙在找东西这方面,还没输过。” 晴川偏头,朝她怀里的白狐望了一眼,再次淡淡嗯了声。 萎衣见自己说什么他都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忍不住问道:“晴川,你是不是怕我粘上你?” 晴川抬了抬眼皮,不解地望向她。 萎衣轻笑:“你放心,我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说起来你和你的小助理是一对吗?” 晴川皱眉,直接否认:“不是。” 萎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我就放心了。” 晴川不懂她话里话外在卖什么关子,也懒得多问,转回头继续看向大屏幕。 萎衣却依旧盯着她,心里生出了几分念头。然而没等她这个念头成型,她怀里趴在睡觉的狐仙突然炸毛,猛地窜了起来! 萎衣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抬手抚摸着怀里的白狐,低声关切道:“衣衣,怎么了?” 白狐发出几声哼叫, 炸起的毛被萎衣一下一下地抚摸下去,重新趴回女生怀里, 但眼神却依旧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大门, 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它十分忌惮的东西。 ------------ 第二十九章 晴川的洞察力不如动物敏锐,但也察觉到刚刚门外有一股令人不安的阴气。 难道是冯导他们在提前安排下一环节? 他正这么想着,那扇房门被打开,几个工作人员搬着摄像机进来。 一个年轻导演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两位大师,我们刚刚没来得及架机位,抱歉抱歉。” “没事。” 萎衣表示不介意, 见他们忙碌着架摄像机,打趣道:“你们不会是没料到我们这么快就完成任务,才没来得及布置机位吧?” 年轻导演露出尴尬的笑。 虽然不想承认, 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特意找了大师实验, 大师第一次用了五个多小时,第二次用了三个多小时, 第三次才在三个小时内完成,导演组特意把时间定在三小时之内,本想为难一下六位嘉宾。 没想到反被对方给上了一课。 工作人员仅用几分钟时间, 就架起了五台摄像机,年轻导演还小声提醒:“两位大师可以多聊聊天,制造出一些看点内容,这样也方便冯导他们切直播镜头。” 萎衣点头应好。晴川却没接话。她不太想说话,更何况对方是一个陌生人。 晴川正这么想着,房门再次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一身灰色棉麻衣,脖子上挂着黑珠子,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人,诧异道:“你们全都找齐了?” 晴川点头,萎衣笑着应声:“对呀。” 她看了眼中年男人空荡荡地两只手,问:“你的东西怎么没带来?” 野仙谭梁山摊手,耸了耸肩:“我没找到,导演嫌我破坏游戏规则,把我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萎衣诧异,听完野仙谭梁山说他在直播镜头前用手机看直播,与网友们聊天的话,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谭梁山还一脸无辜:“我找不到东西,又无事可做,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萎衣笑的更欢了。 谭梁山长得一脸严肃,但说话做事风格却与外表完全不相符,是一个性格有些逗趣的人。 他和萎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被忽视的晴川也乐得轻松自在,安静地盯着屏幕,看剩下三人的操作。 谭梁山察觉到右手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女生,主动攀谈了几句,但发现晴川回应的并不热络,也就没再继续聊下去。 萎衣在旁边看着,见晴川并不是单单针对自己冷淡,心里稍稍平衡一些,同时更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晴川性格高冷,在需要看点密集的综艺上并不讨喜,但这两个环节下来,可以看出她的实力不弱,再加上出众的外貌,就算话少,导演为了吸引粉丝也会让她多出镜。 如果自己与她相处熟络起来,镜头里经常出现几次他们互动的画面,网友肯定狂磕不止,到时候自己也能收割一波新粉丝。 但晴川对吸粉的事情并不热络,也没有想要制造看点,争取更多镜头的意思,让她有些难以下手。 但这种事情急不来,可能晴川只是第一次上综艺,不懂这些套路,也不知道网友喜欢看什么。萎衣很清楚自己上这档综艺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名气。 至于其他四人,应该想法与她相同。 就比如旁边的谭梁山,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为了红,厚着脸皮的搞小动作,两个环节都垫了底,不知道是真的实力太弱,还是想先抑后扬,来一波触底反弹,惊艳网友。 时间一点点过去,晴川看三人找东西有些无聊,干脆盯着屏幕发呆。 她倚靠在沙发里,左手撑着额角,眼睛毫无聚焦地盯着某处。直播镜头切过来时,她还伸出右手挡着,打了个哈欠,眸子里溢出泪花。 直播间里,不少网友又被她的美貌惊艳。也有一些网友看她不顺眼,故意找茬。 【她也知道自己很无聊吗,一直在营销容貌,是不是除了长相就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吗】 【感觉这人与其他嘉宾有点格格不入耶,很难相处的样子。】 【既然拿了钱为什么不能好好营业,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长,你竟然还用来发呆!】 【感觉这个晴老板好像有点社恐。别人跟他说话,他虽然话少,但都回复了,挺有礼貌的,一些人不要太挑毛病。】 【嘿嘿嘿,晴老板只跟沈之行交流。】 【楼上想多了,晴老板与沈助理也没有说太多话,通常也是沈助理说很多,晴老板简单的回一句。】 评论区快速刷动,虽然其中夹杂着很多恶评与争论,但直播间人气却一直上升,短短几个小时,已经维持在了16w左右。 而这时,镜头再次切走。 “十件东西,我找全了。” 是郭路权的声音。 他一走出房间,两个青年徒弟立马上前,一人从他手中接过篮子,另一人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上去。 工作人员出声提醒:“恭喜您郭大师,是第三位完成任务的嘉宾,请随我来这边的休息室。” 对话刚结束,直播镜头再次切走。 “我好了。” 是太极宫监院,陈罗昌。 两人被前后脚地请入休息室,郭路权看到沙发上发呆的晴川,并没有太诧异,脸上挂笑,迈着步子刚想走过来坐他旁边。 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陈罗昌不动声色地在晴川旁边位置坐下,对郭路权点头示意:“郭师兄。” 郭路权虽然年纪大,但也经常上网,自然看到过晴川与梁家栋的事情,陈罗昌与梁家栋是同门师兄弟,按理说应该对晴川避之不及才对,怎么还会主动坐在他身边? 不过前面全是镜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在陈罗昌的左手边坐下。 探灵人李华城在半个小时后沉着脸推门而入,当他看到沙发上齐刷刷的五个人时,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黑了。 他把手上的物品交给工作人员,沉默着走向正中间的空位。 六人全部到齐,年轻导演拿着喇叭开始Q流程。 “下面我们开始公布六位大师找物品时间排名。” “第一名萎衣,第二名晴川,第三名郭路权,第四名陈罗昌,第五名李华城,第六名谭梁山。” “其中谭梁山因消极比赛,这一环节视为弃权,直接定为第六名,接受今晚鬼宅留宿的惩罚。” “至于前五名,将按名次顺序抽取下一环节的道具。” 根据名次,五人接连上前随机抽取信封,只有谭梁山稳稳地坐在沙发上,面容严肃,但丝毫不见尴尬。 之后年轻导演又拿出一个信封:“如果你们谁说出这件事情的始末最为接近,就可以多拿一个信封,以及一张支援卡。” 他话音刚落,萎衣就主动站了起来:“我来说吧。” 年轻导演:“好。” 萎衣将自己拿到的东西大致捋了一遍,开始说道:“这是一桩命案,死者为女性,被家暴致死,我找到的十件物品中,有一个日记本,是女人控诉丈夫赌博,导致家里经济拮据的内容。” “女人想离婚,但两方父母都不同意,原因是这个丈夫是女人自己选的,娘家人当初阻止未果,只说事后不管如何,都不会帮她,婆家觉得她小题大做,这时候应该劝自己老公改邪归正,而不是直接撒手跑掉。” “男人则拿女儿威胁她,如果她敢离婚,绝对拿不到女儿的抚养权,到时候就虐待死女儿,让她后悔。” “女人为了孩子,一直忍受丈夫的暴行,与他们住在一起的婆婆一直冷眼旁观,觉得儿子打儿媳的原因是她一直生不出儿子。” “女人就生出了邪恶念头,在婆婆的汤里下药,导致婆婆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她本想给丈夫也下药,但又觉得太巧合被警察盯上,就想着等婆婆死了,再对丈夫下手,可没想到这男人赌博上瘾,因为没钱脾气暴躁,将她活生生给打死了。” 年轻导演见她停下,问:“还有嘛?” 萎衣摇头:“没了。” 年轻导演惋惜道:“抱歉,你讲的事情与事实不太相符,所以不能拿到奖励。” 萎衣惊愕:“不对?” 年轻导演点头:“嗯。” 萎衣心里有些不服气, 面上尽可能谦虚道:“能说一下,哪里不对吗?” 她找到了女人的日记本,这算是比较重要的线索了, 里面清楚地记录着被害女人的心理过程。 年轻导演拒绝:“抱歉,暂时不能公布答案。” 他转头看向其他五人:“其他四位大师有想要补充的吗?” 郭路权想了想, 尝试着站起身道:“这个丈夫是今早你们给我们的那个生辰八字的主人公, 我猜测应该是男人赌、博失败,没有了赌资,与妻子发生了争执,他想要把女儿拿去卖掉,但被女人阻止,男人怒火中烧,打伤了妻子, 在妻子重伤期间,还在极力的护着女儿,男人气不过就想打死她。” “他用了拖鞋、花瓶、鸡毛掸子、钳子等物品进行虐待, 女人承受不住, 想要反击,但遭来更暴力的毒打, 最后被活生生打死,至于那药以及日记,应该是她实施念头刚刚出现, 但还没来得及实施, 自己就出了意外, 因为我这边找到了一份病例证明, 以及一些抗癌药物,表明她婆婆重病是因为得了肺癌, 并不是被人下药。” 年轻导演听完,点头问:“还有嘛?” 郭路权摇头。 年轻导演道:“只答对了一半。”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其他四人,问:“你们还有什么想补充或者意见不同的嘛?” 四人沉默。 年轻导演惊诧:“你们拿到的物品不大想同,按理说都会有不同的见解。” 四人依旧不说话。 年轻导演继续争取道:“陈大师,晴老板你们两个拿对了全部物品,就没什么想说的嘛?” 陈罗昌被点名,轻咳一声,站起身解释:“我的想法与郭师兄的见解略同。” 年轻导演偏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晴川。 晴川没有起身,淡淡道:“我觉得这个事情的真相并不适合拿出来哗众取宠,毕竟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继续生活,事情爆出来,网友们的好奇心可能会影响到她之后的生活。我觉得她现在或许还不知道全部真相,有时候隐瞒未必是坏事。” 年轻导演被说的一噎,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直播间的网友们正好奇事情原委,被晴川这么一说,更好奇怎么回事了。 不光直播间里怨声载道,休息室里也有人不服气。 萎衣压下心底的情绪,笑着问道:“晴川,你知道命案真相?” 晴川朝她瞥一眼,点了点头。 萎衣:“可是你不说出来,导演怎么验证你的想法是否正确。” 晴川直接道:“不需要验证,这一环节我弃权。” 野仙谭梁山闻言,出声道:“既然晴川弃权,导演不如直接公布答案吧,我倒想听听这个案件的详细经过。” 年轻导演叹气:“好吧。” “这个命案来自九年前,嗜赌如命的男人名为刘某某,是一个无业游民,老婆尚某在一家食品公司上班,今天开场给你们的那串数字,就是刘某某的生辰八字。” “他们自由恋爱,在没有得到女方父母同意的情况下,强硬结婚,但结婚后,尚某发现自己老公刘某某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刚开始两人生气,刘某某还只是摔东西,后来演变成了对她动手,第一次动手,事后刘某某表现的很懊悔,不停道歉,直到尚某消气原谅。” “结婚不到一年,尚某怀孕,产下一女,婆婆从老家过来照顾,因为孩子,婆媳之间多次发生争吵,每次刘某某都是帮着婆婆,女人为此患上了产后抑郁,这期间婆婆一直对尚某进行打压、洗脑,抱怨她第一胎怎么生了个不值钱的女儿,把所有过错都怪在尚某身上。” “婆婆在儿子面前,还故意告儿媳的状,导致刘某某与尚某之间多次发生过争吵,每次尚某都被暴打一顿,刘某某的施暴工具包括拖鞋、花瓶、鸡毛掸子、钳子等物品,事后刘某某再忏悔道歉,并以女儿不能没有爸爸为借口,挽留尚某。” “尚某当初为了跟刘某某结婚,与娘家断了联系,期间打电话回去求助,娘家人表示自己选的人,自己承担,并没有要为她出头的意思,尚某没有退路,再加上孩子还小,只能忍着委屈继续生活。” “可她逐渐发现丈夫竟然有赌博的习惯,时间可以追溯到与她相识之前,这两年越来越严重,不但背着尚某偷偷变卖她的金饰,还在网上贷款,数额高达六十多万。” “事情败露后,刘某某跪在地上祈求尚某原谅,还做出保证以后会好好挣钱,把钱还上,尚某再次妥协,与婆婆各自拿出攒了很多年的存款,帮他还上了贷款。” “然而,刘某某发现自己妈手里有不少存款后,又开始打起坏注意。背着尚某与亲妈发生了亲密关系,套取资金,这段变态的关系维持了很长时间,期间婆婆更加看不惯尚某,甚至撺掇着两人离婚。” “这期间,尚某的抑郁症加重,甚至患上了幻想类精神疾病,日记本上写的那些她对婆婆下药,企图对老公下药,都是她的臆想出来的事情,现实中依旧忍气吞声的挣钱养家,拿钱去贴补男人。” “这个日子一直维持了很多年,直到女儿五岁,尚某提前下班回家,看到卧室床上正在办事的母子两人,她气急败坏的与刘某某两人发生争执,在吵架期间得知,刘某某不光与亲妈发生关系,还曾多次猥、亵自己的亲生口口,尚某听完直骂他是畜生,要与他拼命,刘某某身为男子,身强力壮,将尚某打成重伤,送进医院第二天死亡。” “之后刘某某以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婆婆邢某判刑五年,女儿刘某送入爱心孤儿院寄养。” 年轻导演说到一半,直播间就瞬间炸锅。 导播室里,冯大峰听完这个案件,再看直播间的评论,皱起眉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是谁选的案子?” 几个工作人员互相对视,最后一个年轻男生怯生生地举起手:“冯导,是我。” “但在定这个案件前,我特意拿给你看了。” 当初冯大峰看这个提案,关注点都在让嘉宾们找物品的环节上,并没有过渡关注案件本身,这个案件确实有看点,也激起了网友们的愤怒情绪。 但就像晴老板说的,女孩或许还不知道全部真相,有时候隐瞒未必是坏事。 如果因为他的节目,影响到一个女孩命运,那实在太罪过了。 冯大峰神情严肃,对那个年轻男生说道:“之后这段全部剪掉,不要出现在正片里。” 年轻男生为难道:“如果剪掉的话,那我们用什么给这个环节收尾?” 冯大峰想了想,说道:“把第一期作为嘉宾的能力测试,下一个环节测试他们与鬼交谈的能力。” 年轻男生问:“那直播的事情……” 冯大峰皱着眉, 思索半晌,说道:“事后你去联系那个女生,提出以节目组的名义对她进行资助, 直到大学毕业,也可以做出一部分名誉赔偿。” 年轻男生连声应好。 休息室里, 年轻导演并不知道直播间网友们的讨论, 继续往下走流程。 “现在已经中午一点,直播将暂时关闭,下午开播时间为三点,欢迎各位网友莅临直播间。” 年轻导演的耳麦里传来直播已经关闭的通知。 他拿着大喇叭继续安排道:“直播已关闭,六位大师辛苦了,请移步上车,酒店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六人闻言, 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其中三人的脸上笑容瞬间淡了几分,各自起身离开。 晴川本想走在最后, 没想到刚起身就被叫住。 “晴老板。” 晴川循声朝左手边望去, 见是陈罗昌,眉宇微微挑起。 这是替是师弟来找自己算账? 但他看对方脸上带着温和浅笑的神情, 似乎不像。 陈罗昌礼貌询问:“能与晴老板同行一段路吗?” 晴川点头。 两人并肩齐行走在队伍最后,陈罗昌低声开口:“我一直想找个机会上门,替梁师弟跟晴老板赔个不是。但最近事务繁忙, 一直没抽出空闲, 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 晴川听完没接话, 不说原谅也没有出声苛责。 至于陈罗昌说的想要上门道歉, 晴川也半点不信。事情过去那么久,要是想真心道歉, 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我听说事情是由粱师弟的徒弟三诚而起,粱师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不过现如今他已经受到惩罚。晴老板能不能不计前嫌,与太极宫握手言和?” 晴川反问:“我与太极宫无冤无仇,哪来的握手言和?” 陈罗昌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晴老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今日我看了晴老板的术法,确实不一般,希望后面如果有合作的环节,我能与晴老板一起协手。” 晴川冲他点了下头,算是应付过去。 陈罗昌看出他无意多谈,便借口离开,朝大巴车走去。 “这是想提前安抚住你,以免后面出现什么难堪场面?” 晴川闻言,朝身后瞥了一眼,沈之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晴川:“嗯。” 在镜头前,就算有恩怨,明面上也要做做样子。 晴川虽然对陈罗昌没什么好感,但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太大恩怨,对方主动向自己示好,那他便接着,相安无事的拍完综艺。 沈之行知道他不喜与人争斗,说道:“他这次过来,应该是想挽留一下太极宫的声誉,所以不会主动与人发生争执,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晴川:“嗯。”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车跟前,晴川上车,沈之行紧随其后。 大巴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没了摄像头的禁锢,回去比来时多了不少工作人员。 晴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沈之行熟稔地坐在了他旁边。 回去路上,车内安静许多。 就连话多的萎衣都安静如鸡,倒不是她故意在镜头前立话痨人设,而是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狐仙身上。 往常她坐着,狐仙要么站在她肩头,要么窝在她怀里安静休息,极少出现炸毛的情况。 可今天上午两个小时不到,狐仙已经无缘无故炸毛两次。 就连萎衣自己,心脏都莫名其妙的悸动。 她坐在车前排,左右环顾一圈后,见其他五个嘉宾与工作人员都神色正常,心里生出疑惑。难道是自己的狐仙太敏锐了,察觉到周围有什么阴灵? 可往常遇到小鬼,它的反应都很平淡,今天这是怎么了? 萎衣一只手紧紧攥住脖子上的小瓶子,希望能以此安抚狐仙。 大巴车快速行驶,很快到达酒店门口,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引领他们去往二楼餐厅。 工作人员是自助餐,十几道菜摆成一排,供他们挑选。 六位嘉宾是一个套间,里面摆了十几道菜,明显待遇更优渥一些。 但晴川不太想与不相熟的人吃饭,觉得倒不如在大厅拿餐盘打几份喜欢的饭菜,与沈之行一起吃。 但他很快想起来,旁边的男人洁癖严重,根本不吃外面一般餐厅的饭菜。 晴川冲前面餐台抬了抬下巴,问他:“吃不吃。” 沈之行摇头:“我不饿。” 果然,还是很嫌弃。 “想吃什么,自己去点。” 晴川说完,从旁边拿了个餐盘,排在工作人员后面去打菜。 沈之行望着他的背影,瞥了眼旁边叠在一起的餐盘,皱眉紧蹙,思量许久,伸手拿了个餐盘。 虽然洁癖没错,但沈之行觉得还是要做出改变。既然晴川能吃,那他又有什么不能的。 综艺不知道要拍多久,总不能每次他都特殊,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晴川肯定嫌他麻烦。 三菜一主食,外加一份汤,晴川端着餐盘准备找了个空位坐下。 正巧冯大峰从二楼出来,刚准备进包厢与六位嘉宾一起吃饭,顺便培养一下感情,结果看到大厅里刚坐下的晴川。 他疾步走过来,疑惑询问道:“晴老板,你怎么不进包厢里去吃?” 晴川回他:“不习惯。” 冯大峰没理解:“什么不习惯?” “晴老板不习惯与陌生人吃饭。” 一个餐盘摆在桌上,沈之行出现在晴川对面,替他回答了冯大峰的问题。 冯大峰笑道:“刚开始不认识很正常,多接触接触就熟了。” “正好我们一起吃顿午饭,正式地互相认识一下。” 晴川依旧拒绝:“不了。” 冯大峰有些为难:“晴老板,你进去坐着听,不说话行不行?我本想趁机说一下我们后面的行程安排,要是你不进去,可能会出现遗漏。” 晴川夹菜的动作一顿,沉思了下,觉得自己没必要特立独行,让冯导为难。 “可以带沈之行进去吗?” 有他在,自己可以完全省心。 冯大峰爽快道:“当然!” 晴川闻言,端起餐盘,率先朝包厢走去,沈之行紧随其后,冯大峰带着助理快步跟了上去。 1号包厢里,其他五人都已经坐下,见他们过来,纷纷放下筷子打招呼:“冯导。” 冯大峰点头致意:“中午好。” 晴川端着餐盘选了两个紧邻的空位坐下。 萎衣瞧见斜对面入座的两人,熟稔的打招呼:“晴老板怎么端了个餐盘?” 晴川回答了一句废话:“吃饭。” 冯大峰适时出声:“我刚刚过来时,晴老板、沈助理正准备在大厅吃,让我强行给带进来了。” “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是这部综艺的总导演冯大峰,几位应该都认识我。今天上午真是辛苦各位了,大家表现的都很好,也希望后面再接再厉!” 几人的性格不同,但都还算给面子,给出回应,只有晴川、沈之行两人没有出声。 冯大峰也没介意,开始招呼大家吃饭。 等吃了几口垫垫肚子,他才继续说道:“因为我们这是一档新综艺,所以网上的评论褒贬不一,各位尽可能不要太过在意,以免影响情绪。” “等综艺更新几期后,网上评论就会出现扭转,这个现象在我之前拍的几部综艺节目都出现过,大家不必太在意。” 郭路权叹气:“现在的网络真是乌烟瘴气,什么事情都能争论起来,隔着屏幕对一个不认识的人,随意地评头论足。” 出马仙萎衣赞同道:“的确是这样。” 探灵人李华城问:“既然觉得网络混乱,郭大师怎么还来参加冯导的这部综艺?” 郭路权被问的一噎,尴尬的笑了笑。 萎衣替其解围:“网络是把双刃剑,虽然很容易被骂的狗血淋头,但如果好好经营,也容易收获不少可爱的小粉丝。像郭大师,陈大师这种早已经功成名就,能来参加这个综艺,也是一种自我挑战,很让人佩服。” 萎衣在中间充当好人,却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李华城推到了郭路权的对立面。 探灵人李华城皱眉不悦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郭大师参加综艺的原因。” 郭路权:“其实也没什么,之前看过几个冯导的综艺,感觉很有意思,就想来体验一番。” 萎衣诧异:“我也是,冯导的几个综艺我都追过,所以收到冯导的邀请后,我挺激动的,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沈之行听到这理由,低笑出声,偏头与晴川对视,用口型吐出两个字:“虚伪。” 晴川收回视线,不予评价,低着头继续吃饭。 但他不出声,却有人总想硬拉上他聊几句。 萎衣笑着问道:“晴川呢?” “你也是因为看了大丞相以前的综艺,才答应来参加新综艺的吗?” 晴川:“……不是。” 萎衣惊奇::“那是因为什么?” 晴川实话实说道:“缺钱。” 众人闻言, 很是惊奇。 “缺钱?”郭路权一脸不可置信:“以晴老板的能力,还会缺钱花吗?” 晴川:“缺。” 冯大峰见大家依旧难以置信,开口解释:“晴老板刚刚大学毕业。” 这理由让众人稍稍理解。 陈罗昌还趁机夸赞一句:“依照晴老板的能力, 这个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萎衣顺势接话:“是的。” “对了,晴老板你刚刚在镜头前说这个案件不适合公之于众, 是已经推测出整个事件了吗?” 晴川没有多想, 下意识回道:“嗯。” 在座的几位脸色微变,但很快隐藏过去。 陈罗昌再次夸道:“晴老板真是年轻有为。” 上次鬼门关的事情,让郭路权知道晴川身上有一些本事,但对于他这么大包大揽,毫不谦虚的行为,心里也颇有微词。 他不否认晴川可能通过某些物品,猜到了其中一部分案件细节, 在镜头前想要故弄玄虚,但在私下,当着几个术士的面, 直接承认自己推测出了整个案件, 是不是过于自负了? 不光他,其他几人心里也多多少少生出了这种念头, 只是不好当众说出来。 晴川没有注意他的神色,继续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 冯大峰一直在观察几人的神色,见此赶忙转移话题:“那个案件确实有些惹眼, 为了不招惹麻烦, 我们后期会酌情剪掉, 网上相关的视频也会进行干预。” “现在我稍微说一说下午的安排。” “下午我们准备的环节是召灵, 先后顺序以抽签决定,最后一名同样会有惩罚, 召灵应该是各位的强项,希望都能有出色表现。” 这时,探灵人李华城拿起桌上的那个信封,问:“这个有什么用?” 冯大峰故弄玄虚道:“下午你们就知道了。” 这顿午饭,晴川早早吃完,早早离席。 沈之行自知吃不下,每份饭都只打了一点点,可吃到最后还是剩下了。 晴川从包厢里出来时,已经两点十几分,距离三点只剩下四十多分钟,来不及回房间休息,他便去往一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手机,玩起游戏。 沈之行在他旁边坐下,拿着手机查看评论。 他们预想过,晴川参加这个综艺,肯定会掉马,但没想到会掉这么快。 仅仅一上午时间,晴川账号的几个最新视频下,就出现了类似于【晴老板上综艺了!】的评论。 一来二去,更多粉丝知道晴川上综艺的事情。 很多没赶上上午直播的网友,都在蹲下午三点的直播,想要过来验证一下真伪。 期间有很多粉丝艾特沈之行,希望他能多拍一些晴老板的视频,发出供大家舔屏。 当然,也有一些网友在视频下冷嘲热讽,说晴老板不是不肯露脸嘛,怎么现在就能露了,是因为之前直播的钱不够多吗? 沈之行回怼:【你怎么不露脸,是因为长得太丑,没脸见人吗?】 对于那些态度温和的,沈之行就正常回复:【晴老板目前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想法。】 两点半左右,几个嘉宾开始陆陆续续下来。 北庄观观主郭路权、太极宫监事陈罗昌、野仙谭梁山三人没有化妆,下楼后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与身边的徒弟、助理闲聊。 出马仙萎衣、探灵人李华城两个人下来后,立马有化妆师上前帮忙补妆。 原本晴川的造型师也过来想帮他重新弄一弄造型,但被晴川拒绝了。 两点五十分,一个年轻导演拿着大喇叭喊:“准备开机了,请各位嘉宾上车。” 还是上午的大巴车,还是六个人随便找位置坐。 晴川选了最后一排,左边角落。 探灵人李华城坐在了最后一排中间位置。 出马仙萎衣倒数第二排左边位置,隔着过道,右边是太极宫监院陈罗昌。 再往前一排是北庄观观主郭路权、野仙谭梁山。 再上前是几台机器,机器后面是工作人员。 这次的导演还是中午的那个年轻男生。 “现在由我给大家讲解下一个游戏的规则,这个环节名叫召灵,在此之前我们征集了18位幸运观众,他们全都是身边亲人或者爱人突然去世,以至于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就阴阳相隔。人生总有遗憾,但你们作为大师,现在可以帮他们弥补这一个遗憾。” 众人听完,神情不变,毕竟召灵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导演继续道:“不过,在这18名观众里,有三名观众是伪装者,需要你们认真辨认,将其找出。” “现在由你们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他说完,拿出六根扁竹签,将一端紧紧握住,问道:“你们谁先来?” 野仙谭梁山说道:“我先来吧。” 他随手抽出一根,翻过来查看,见尾端用黑色毛笔写着一个‘三’字。 紧接着是郭路权,抽到了‘五’ 萎衣是‘二’,陈罗昌是‘一’ 李华城是‘四’,晴川是‘六’。 导演道:“等会儿我们就按照竹签上的顺序来进行游戏。” “现在你们的信封也可以打开了。” 六人闻言,各自拆开信封。 其中,李华城带着美瞳,黑眼仁只有豆粒大小,按理说看不出太多神情,但在看到卡片上的内容后,肉眼可见地不屑。 “嘁,根本用不着。”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但也都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晴川不知道别人的卡片上写的什么,但她的是:兑换招阴符一张,的确没用。 ------------ 第三十章 直播间里,网友们看着他们六人的神色,忍不住好奇。 【他们卡片上写的什么内容,竟然让他们这么嫌弃】 【让我们看看】 导演的耳麦里得到提醒,他出声询问:“五位都拿到了什么buff,可以分享一下。” 坐在后排的李华城举起手里的卡片:“兑换一个召灵符咒。” 萎衣:“我的也是。” 陈罗昌:“兑换一瓶牛眼泪” 郭路权:“兑换一张招阴符。” 晴川:“我的跟郭大师一样。” 直播间里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播室,冯大峰看到网友们的反应,十分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六位嘉宾是他亲自观察许久,才邀请来的,每个人的能力都毋庸置疑。 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到这个环节能用什么东西作为奖励。 毕竟这几人见过的邪祟,恨不得比他见过的人都多。 最后只能反其道行之,既然惊艳不了他们,就干脆让他们嫌弃,只要给出网友们想要的反应,就算成功。 果然,六人的嫌弃模样,逗得网友们哈哈大笑。 就在网友们激烈讨论时,大巴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次是一个大仓库,里面被分为六个房间。他们六人,依次进入。 晴川推门而入,看到空间不大的屋子里,坐着一个打扮精致,模样微胖中年女人。 “大师你好。” 晴川冲她点了下头,在她对面坐下,问:“你想召谁来?” 中年女人说道:“我丈夫戴贵启。” 话落未落, 屋里的灯突然灭掉,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啪嗒——” 是打火机的声音。 黑暗中亮起一簇小火苗,精致的中年女人默不作声地将长木桌上的两盏蜡烛点燃。 房间里稍微恢复了一些亮光, 晴川猜测这应该是导演组设计的环节,没有太过在意。 他走到中年女人对面坐下, 扫了眼长木桌上的物品。 一把剃须刀, 一个满是茶垢的玻璃杯,一张写着名字、生辰八字的卡片,几张男人的旧照片。 右上角的位置是一个深胡桃色的木托盘,里面放着一沓黄纸、便携朱砂笔、蜡烛、灯台、香炉、线香……等用来招魂的物品。 房间不大,只有五六平方左右,上端封了顶,没有窗户, 只有一台排气扇努力地无声运作着,房间的墙壁是暗黑色的,屋里只有两盏蜡烛照明, 以至于除了长木桌外, 周围都处于黑暗中。 对于黑暗,人从心底会产生恐惧, 特别是在知道要召灵的情况下,直接把恐怖诡异的氛围感拉满。 烛火一点点跳动,将中年女人的脸映的忽明忽暗。 晴川收回视线, 拿起桌上的照片认真看了几眼, 确定照片上的男人的确已经病逝多年, 开口问桌对面的中年女人:“你召灵想问什么?” 中年女人瞬间红了眼眶:“我就是想看看他, 当时他走的急,从去医院到病逝, 只几个小时不到,我怀着孕在家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应该陪着他去的。” “当时他去看病前,还问我想吃什么,看完病给我一块捎回来,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呜呜呜呜——” 中年女人提起丈夫去世的事情,情绪逐渐失控。 晴川坐在对面,神色镇定地望着她,安静地等着中年女人情绪平复。 他拿起笔,在写着八字的卡片上批解,算出男人病逝时只有二十八岁,英年早逝,生前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命里有一子,现如今父母都还健在。 晴川问:“你怕见鬼吗?” 中年女人摇头:“其他鬼我会怕,但不会怕他。” “嗯。” 晴川不懂爱情给人力量这种事情,得知对方不怕,他便开始准备招魂。 拿出两张黄纸,一笔成符,一张是开阴阳眼的符咒,一张是招阴符。 燃香、念咒,烧符,动作一气呵成。 符纸燃尽,纸灰落于地面,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常。 而这次的直播间,不再是轮流切换镜头,而是直播右侧分成了六个小框,可以随机的将一个直播间在左边放大。 小窗右下角会显示每个直播间的在线人数。 其中观看晴川直播的人数有2.6w多,是六个直播间的人气第一。 有一部分特意蹲直播间的老粉,也有一部分新网友。 此时直播间里的人都很疑惑。 【是我的问题吗,并没有看出哪里异常。】 【这种事情不好说,毕竟大白天招魂,可不是那么容易。】 【不要方,人家有背景,说不定这女人是导演组特意请的演员,等会两人就开始飙戏了,给他们一个准备的时间】 然而,这是评论画风突然转变。 【卧槽!!!是我眼花了嘛!】 【没有,我也看到了!】 【特效,绝对是特效,我不相信!】 直播间的网友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在镜头的画面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模糊虚影。 它犹如一个透明泡沫,看不清模样,却能隐约看出人形,是个身形高大的短发男人。 晴川并不知道直播间里的网友可以看到魂魄,他见招来的阴灵与照片一致,起身绕过桌子,在女人眼睛周围点了几个穴位,口中默念咒语,拿起桌上的招阴符,轻轻一晃,符纸点燃,在中年女人眼前一扫而过。 中年女人下意识闭眼,感觉眼睛微微发热,再次睁眼时,就看到年轻人身后多出一个男人,是她多年前熟悉的面容。 “老公!” 中年女人情绪激动地喊道。 晴川低声提醒:“不要靠他太近,只有一分钟时间。” 中年女人咬紧红唇,努力控制住情绪,用力地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好。” 晴川走到一旁,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戴贵启的身形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缥缈:“秀秀。” 中年女人关切道:“老公,你在下面过的好吗?” “嗯。”男鬼问:“你们呢?” “我们挺好的,对了,你儿子叫星灿,咱爸给起的名字,已经12岁了,咱爸妈身体也都很好,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孩子都已经12岁了。”男鬼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的模样永久地停留在28岁,看起来与中年女人的容貌已经有了不小的差距。 “是呀,已经过去12年了,呜呜呜呜。”中年女人捂住嘴,努力地压抑情绪:“对不起,我当时应该陪着你过去的。” 男鬼轻轻叹息:“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太自责,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到对你不错的男人,别错过,你性格霸道,总喜欢逞强,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抗,知道嘛。” “老公。”中年女人不停抽泣:“我好想你。” 男鬼抿唇沉默,许久才说:“不要再想了。” 他们早已经阴阳相隔,多少想念都要放下了。 “时间到了。” 晴川出声提醒,清冷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不等对方开口,他拿起刚刚画好的符纸,在蜡烛上点燃,符纸燃尽,香炉里的香突然快速燃烧。 仅在眨眼间,便燃尽熄灭,戴贵启的魂魄也随之消失不见。 中年女人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晴川看了眼中年女人,抬头望向角落里的摄像机,问:“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话落,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工作人员从外面打开房门,客气道:“晴大师,您稍作休息。” 晴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把逝者的遗物收拾好,搀扶着中年女人走出房间。 没过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年轻女生,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拘谨地坐在晴川对面。 “你。” 晴川刚一出声,房间的灯再次熄灭。 晴川重新询问:“你想召谁来?” “我爸。”年轻女生咽了咽口水:“我胆小不敢见那些东西,大师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生前存下的那些钱藏哪了,银行卡的密码是什么。” 晴川看了眼那些东西,说道:“把你爸的照片或者八字给我就可以。” “哦好。”年轻女生赶忙把一张卡片,以及几张照片递过来。 晴川看了眼,逝者面相多情,命里有一子一女,婚内出轨,死于病逝。 他问:“你有兄弟吗?” 年轻女生摇头:“没有,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晴川挑眉:“你确定?” “嗯。”年轻女生疑惑:“怎么了?” 晴川:“从你爸的面相上来看,他应该还有一个儿子。” 年轻女生一怔,直勾勾地盯着晴川,愣在当场。 晴川快速解算卡片上的八字,再次确定后,点头应道:“我确定。” “可我……我从没有听我爸妈提起过。” 年轻女生不死心,问道:“是我爸妈的孩子吗?” 晴川抿唇不语。 年轻女生看着他的神色,再次追问:“是他和别人生的孩子吗?” 晴川依旧没应声,他拿起黄符,快速画了两张符,随后燃香、默念咒语、点燃招阴符,依照卡片上的名字、八字将对方招来。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高挑,面容消瘦,带着一副窄框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你女儿托我问一问,你生前的银行卡密码,以及你的私房钱都藏在什么地方了?” 男鬼面露疑惑,反问道:“什么私房钱?” 晴川给女生传话:“他问什么私房钱?” 年轻女生:“就是他这些年存的小金库,之前他醉酒时跟我说过,说他藏了一笔钱,大概有二十几万,等我出嫁的时候,就把这笔钱拿出来给我添嫁妆。” “可是他走的突然,根本没来得及告诉我这笔钱放在了哪里?还有他的银行卡密码为什么也改了?” 中年男鬼能听到年轻女生的话,倒是省了晴川在中间传话。 他低下头叹气道:“大师,麻烦你帮我跟谷谷说声对不起,就说我这个爸当得不称职,对不起她们娘俩,我有罪。” 晴川一字不差地传给年轻女生听。 “什么意思。”年轻女生的眼眸闪了闪,满脸慌乱:“所以他真的背着我妈出轨了?” 晴川点明道:“不止出轨。” “什么意思?”年轻女生下意识问,但很快反应过来。 不止出轨,可能还与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甚至连她们找了许久都没有踪影的私房钱,也说不定早已经被外面的母子私吞。 一想到这里,年轻女生瞬间怒火攻心,顾不得对方是自己亲爸,是长辈,直接指名点姓的骂道:“张明吉,你是不是人啊!” 她看不到中年男鬼,但却也不觉得对方恐怖了,如果她真能看到或者摸到,估计能立马撕了对方。 年轻女生一边哭一边对着空气大骂:“你踏马到底有没有良心,当初你重病在床,全是我和妈妈在伺候,结果到头来你却把钱全部给了外人!” 随后她想到刚刚晴大师说的, 他还有一个儿子,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你个王八蛋,竟然背着我妈出轨, 还跟人生了孩子,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啊!” 叫张明吉的中年男人被女儿骂的垂着脑袋不说话, 直到年轻女生骂累了, 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谷谷。” “但我不能丢下你弟弟不管,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秦阿姨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已经毕业工作了,你还孝顺,肯定会照顾好你妈,但你弟弟才上小学, 需要那笔钱……” 晴川听的微微蹙眉,完全不想把这些话讲给女生听,出声打断对方后面的话, 回怼道:“她也是你唯一的女儿。” 张明吉摇头:“不一样。” 晴川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那些传统的老观念。 他不再理会低低念叨的中年男鬼,偏头对女生说:“这件事建议你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 年轻女生红着眼眶, 咬着唇,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我会的, 谢谢大师。” 晴川淡淡嗯了声, 随手拿起桌上的符纸点燃, 耳边是张明吉祈求的声音。 “不行, 谷谷你不能动那笔钱,那是茂茂的抚养费, 你……” 话未说完,他的魂魄就不受控制地消失,声音也戛然而止。 香火快速燃尽,年轻女生跌坐回椅子上,问晴川:“他走了吗?” 晴川:“嗯。” 年轻女生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进胳膊里,低声呜咽:“呜呜呜呜,为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把他当做最亲的人,他突然病倒,我跑前跑后地找专家,在icu外我妈恨不得跪下求医生救他,为了留住他,我们想尽办法,多贵的药都用了,借钱给他看病,到头来他却一句话没给我们留下,还把钱交给了别的女人。” 年轻女生自嘲地笑了:“呵呵呵,我母女真是傻,竟然为这么一个畜生整日以泪洗面。” 女生这些话不知道是说给晴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晴川见她哭得不能自控,沉默许久,说出一句劝诫:“把属于你们的那份钱拿回来。” 女生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去眼泪,哽咽着坚定道:“我一定拿回来,不光把属于我们的钱要回来,我还要换名改姓,既然他不把我当女儿,我也没必要把他当亲爸。” 年轻女生倒是个坚强性格,发泄完情绪,直接把那一堆东西收回帆布袋里,对晴川道谢,走出房间,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将包里与渣男爹有关的东西,全部扔了进去。 在年轻女生走出去后,房间的灯重新亮起来。 晴川的眸色已经恢复镇静,仿佛没有被刚刚的事情激起半点情绪。 又过了一两分钟,房间门再次被敲响,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你好,晴老板。” 中年男人主动打招呼道。 晴川冲他点了点头,等对方在对面坐下,他语调冷淡地开口:“你想召谁来?” 中年男人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条围巾、一部手机,一个掌中游戏机,照片以及写着生辰八字的卡片。 “我想召去世的女朋友,她是意外去世的,当时我正在外地,并没有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中年男人说着,还红了眼眶,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晴川抬起眼皮,朝对面望去,透过蜡烛的光亮,隐约看清对方面容。 他没有接话,拿起桌上的照片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见照片中的女人容貌秀丽,模样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似乎与对面的男人年龄差有点大。 年龄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并没有在两人的面相上看出有姻缘线的痕迹。 他又拿起卡片,批解起了女人的生辰八字,算到一半他便停了笔,语气肯定道: “你是伪装者。”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露出疑惑神情:“什么伪装者?” 晴川:“你与这女生之间并没有姻缘牵扯,这个生辰八字的女生目前还活的好好的,并没有去世,所以你应该是节目组派来混淆视听的人。” 中年男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从他进入房间到现在的时间,连两分钟都不到。 他很想再狡辩几句,可被晴川冷寒肯定的神色盯着,他生不出半点挣扎。 停顿半秒后,他放弃挣扎:“好吧,我的确是假的求助者,恭喜你通过了这个环节的全部测试。” 晴川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欣喜,反问道:“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三次召灵结束,他想出去放松休息。 召灵不累,但长期面对镜头,会让她感觉到疲惫。 房间外,晴川刚想长松口气,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前面正对着他的摄像机。 年轻导演拿着喇叭说道:“恭喜晴老板,您是第一个完成全部任务,并且最快走出房间的人。”请先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晴川睨了眼不远处的摄像机,按照他们的指引,走入旁边的休息室。 房间里,依旧是六张单人沙发,面前的大屏幕上是六宫格,左边大屏幕循环地播放着他们的直播画面。 晴川依旧找了个最边上的沙发坐下,抬头望向屏幕,拿起遥控器调试画面。 一号房间是陈罗昌,对面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罗昌耐心地劝慰着,看来召灵已经到了结尾。 晴川没有兴趣看心理疏导,直接点了下一格。 二号房间是萎衣,她正蹙着眉头,双手搭在逝者的贴身衣物上,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正在召灵。 晴川没有立即转开频道,耐心地看着对方施展术法。 萎衣念了一通咒语,没多久,房间的东南角凭空出现一道透明但非常显眼的人形。 晴川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个环节的镜头竟然真的拍到了阴魂。 怪不得他们要把房间的灯关掉,点上蜡烛,原以为是为了有恐怖的氛围,现在才发现导演组另有目的。 阴魂的形态很模糊,介于能看到,但完全看不清的范围。但仅仅这样,就足够让网友们震惊尖叫。 阴魂出现,萎衣出声问他:“你老婆说你是自杀,想问问你自杀的原因。” 晴川听不到阴魂的声音,但能听到萎衣给求助者的转达。 “他说觉得压力太大,生活无望,其实早就跟你说过,他的工作压力大,每天很不开心,但你一直说他辞职之后不好找工作,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精神状态。他自杀有赌气的成分,想让你认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不过死后他就后悔了。” 对面的女人听完瞬间控制不住情绪,哇地一声失声痛苦,嘴里不停地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之类的话。萎衣在中间帮忙来回调节,让他们放下恩怨。 晴川神情不变,再次转了下一个直播间。 三号房间是野仙谭梁山,前面三个环节,他都是直接摆烂,因此被骂的最惨,但召灵这一环节正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此时,他表现的尤为自信,正慢悠悠地听着求助人的需求,不急不缓地押了一口茶水,完全不知道早已经有人提前完成,坐在休息室里,将他的神情、行为全都揽入眼中。 “谭大师, 我想见一见我妈,当初她生我弟弟大出血,走之前最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我想亲口跟她说一声,我和弟弟过得挺好的, 让她不要再挂心。” 求助者也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女生。 谭梁山听完她的话, 放下茶杯,神色从容地拿起面前的照片,仔细地端详片刻,开始起身布置供桌。 蜡烛、黄纸、纸钱、元宝、生米、碗、铃铛、招魂幡、铁盆,招魂符…… 十几样东西全部摆上桌,装米、点蜡、燃香、烧纸、念咒,将逝者的一件衣物随着招魂符、纸钱一起点燃, 丢入铁盆中。 谭梁山拿起铃铛,开始围着长木桌念念有词。 他念的极快,再加上声音小, 含糊不清, 根本不知道在念什么,走一步, 晃一下铃铛,喊一下逝者的名字。 这样的场景维持了一分多钟,直播镜头里,一个透明微胖的身形凭空出现。 谭大师停止围着长木桌转圈,但手上还是有节奏地晃动着铃铛。 房间里的四盏烛火微微晃动,火焰比刚刚弱了几分。 谭梁山开口:“你妈妈出现了,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跟她说吧,时间不要太久,与鬼接触太长,对你不好。” 女生立即站起身,望向四周,声音哽咽着说道:“妈!你在下面过得还好吗?”我好想你呀。”你想我们了吗?” 女生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哭的都说不出话来。 “叮铃——” 铃铛一下一下的响着,就犹如计时的指针,催促着女生。 谭梁山在中间传话:“你妈妈说也很想你们。不要哭,控制情绪,有话先说,不然时间就过去了。” 女生用力的点头,控制着哭腔,对着空气说道:“妈,你不要担心,我和弟弟,还有爸爸都很好,爸爸每年都会带着我们去给你烧纸,你收到了吗?呜呜呜,你缺什么了,一定要给我托梦。弟弟现在已经上初二了,学习成绩很好,也很听话,我也考上大学了,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对我也很好,我们打算毕业后就结婚,到时候我带他去你坟上,让你看看。” 谭梁山:“你妈说好。她让你照顾好自己,要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去跟你爸说,别憋着。” 女生捂着嘴,豆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用力的点头。 谭梁山看着香火已经燃烧大半,出声制止:“行了,你们母女见也见过了,最后再告个别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呜呜呜,妈你在下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来世,来世我们还做家人。” “妈,我真的好想你。” 女生的情绪彻底失控,双手撑在长木桌上,哭得不受控制。 谭梁山把准备好的金元宝,以及符纸,就着蜡烛的火点燃,丢入铁盆,火舌瞬间将这些东西吞噬。 谭梁山眼看着阴魂消失,手上的铃铛才敢停下来。 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长舒口气,听着对面女生的哭声,温声劝道:“姑娘,别哭了,你这样你妈容易走的不安心。” 女生闻言,立即忍住,用手掌抹去眼泪,抽泣着坐着椅子上,身体前倾,红着眼睛问:“大师,您有没有办法,让我妈以后投胎到我家。” 谭梁山惊的往后一退:“姑娘可别胡说,投胎这么大的事情,可是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人各有命,这种事情我们不能插手,否则是要招天谴的。” 女生咬唇:“对不起。” 谭梁山叹气:“你们这辈子的缘分已尽,姑娘也别太执着,还是要过好现在的生活,你还年轻……” 晴川没兴趣听他喋喋不休的劝解,直接点了下一个嘉宾的直播间。 第四号房间,是探灵人李华城。 他同样坐在长木桌前,对面是一个满脸皱纹,头发斑白,年龄颇大的老头。 李华城拿着他的水晶球,双手不断地在上面滑动,速度极快。 他双眼紧闭,蹙着眉,额头上沁满汗珠,顺着额角不断往下滑,连带着他脸上的妆容。 黑红的唇色也紧抿着,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晴川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老头,见他神情镇定,不像其他求助者那么紧张,再看他的面相,是一个子女双全,家庭美满的全福人。 这样的人,会想见谁?他的父母? 晴川脑中刚浮现这种想法,就听到镜头里李华城的声音。 “抱歉,我并没有感应到你说的这位逝者。” 老头皱起眉头:“没有吗?” 李华城点头:“是的,不过这种情况也正常,能问一下你母亲去世多久了吗?” 老头回想了半分钟,说道:“七年了。” 李华城:“七年时间,不算长但也说不上短,可能她已经投胎转世。” 老头诧异:“这么早就投胎了吗?” 李华城:“这种事情不好说,有的人刚去世不久,就会投胎转世,有的人去世几十上百年,都轮不上。” 老头失望道:“好吧,那谢谢大师了。” 李华城冲他点了下头,目送他走出房间。 晴川再次转了下一个直播间。 五号房间是郭路权。他应该也是刚送走阴魂,耐心地安慰着泣不成声地求助者。 晴川不想听他们哭,直接选了下一个房间。结果是她自己坐在休息室里,拿着遥控器换频的画面。 她抬头朝四周的摄像头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把画面切回一号房间。 偏巧,镜头里的陈罗昌开门出去,看样子应该是也完成了三次召灵。 晴川只好把画面转到二号房间。 正巧,休息间的房门被推开。 萎衣、陈罗昌前后脚地走进来,看到沙发上的晴川时,两人都有些吃惊。 萎衣主动搭话:“你竟然这么快?” 晴川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萎衣已经知道他寡言少语的性格,自然不会介意,快步走上前,在晴川左手边隔着一个空位坐下。 陈罗昌也与他友好地点头示意,在萎衣左手边坐下。 “咦,你在看我?” 萎衣在沙发上坐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屏幕上自己的直播画面。 晴川;“……不是。” 她只是无聊,拿着遥控器随便调试,正巧翻到了她直播间。 萎衣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否认,满脸灿烂笑容,偏头问他:“怎么样?” 晴川抿唇不语。 萎衣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委屈:“觉得不太行?” 晴川:“没有。” 萎衣的笑容淡了几分,叹气:“也对,你实力这么强,看不上我的召灵术法,也正常。” 这人非要挑事吗?好端端地为什么对他说话,总是带着一股阴阳怪气? 陈罗昌在旁边劝解道:“晴老板应该也刚出来不久,都没来得及看到你召灵的镜头,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萎衣偏头,再次问晴川:“是这样吗?” 晴川懒得应声,只是淡淡点了下头,拿起遥控器切了屏幕画面。 视线落在三号房间谭梁山的画面上。 比起与人聊天,还是看别人召灵轻松自在一些。 直播间里,网友们哈哈大笑。 【感觉这个叫萎衣的女生很想引起晴老板的注意,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哈哈哈,我从晴老板的表情里读出四个字:别来沾边】 【就是,这个女生有点问题吧,怎么感觉她一直在Q晴老板,难道看不出晴老板都不想搭理她吗?】 【胡说什么,萎姐对几个嘉宾都很热情,她就是这种性格】 【我靠我靠,又见鬼啦,你们快看!】 三号房间的镜头里,谭梁山依旧是一套繁琐流程,拿着铃铛,一下又一下的晃着,角落里突然出现一个矮小的人影。 于此同时,他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姐姐来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姐姐。” 求助者是一个男生, 二十左右的年纪,长相清秀,双眼通红, 望向谭梁山手指的方向,对着空气询问。 “姐姐,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嘛?” 镜头里隐隐约约的人影, 个头偏矮,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谭梁山在中间帮忙转话:“你姐姐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清秀男生用力点头:“我很好。” “姐姐,谢谢你。”他用手捂住腹部,哽咽着说道:“是你救了我。” 谭梁山:“你姐姐说,你健康就好。” 清秀男生吸吸鼻子:“姐姐,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放心, 医生说你的肝脏很健康,我身体也没有出现排异反应,愈合的很好。” 谭梁山又在中间帮忙传话。 休息室里, 萎衣看着屏幕惋惜道:“小姑娘看起来才十五六岁, 花一样的年纪,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陈罗昌也叹气道:“人各有命, 生死面前我们无能为力。” 晴川没有顺着他们的话继续往下接,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神情镇定, 不见半点悲伤, 以至于被直播间里的一些网友挑刺。 【我才看明白, 原来姐姐是哮喘发作死掉的, 弟弟的肝脏也有问题,姐姐脑死亡后就把肝脏移植给了弟弟。】 【妈呀,这一家人怎么这么惨呐】 【话说,我怎么感觉晴老板一点也不难过,一般人看到这种画面多多少少都会动容,但他的表情过于冷淡了吧】 【楼上神经病吧,难道非要晴老板哭出来,才算难过吗?】 就在他们争吵时,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郭路权走了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三人后,倒是没觉得惊讶,笑着打招呼:“你们这么快?” 萎衣客气地应道:“郭大师你也不慢呀。” 郭路权哈哈笑了下,顺势在陈罗昌旁边坐下。 门外,三号房间被推开,谭梁山从屋里走出来,下意识朝两边望了望,见没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心里的愉悦异于言表。 他感觉这个环节,自己的表现非常不错,接连三次都召灵成功,而且速度不慢,所以这次他怎么样也能拿个前三的位置。 谭梁山这么想着,进入休息室的脚步不由加快。 然而,在推开门,看清里面情形后,他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谭梁山下意识惊呼:“你们全都结束了?” 萎衣扬起下颌,面露得意道:“对呀。” 谭梁山努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笑容,夸赞道:“你们速度都好快。” 萎衣:“哈哈,郭大师刚刚也这么说。” 四人都还算健谈,再加上有话唠的萎衣夹在中间,倒也不用担心冷场。 只有晴川,依旧安静旁观。 最后进来的是探灵人李华城。 导演拿着喇叭宣布:“恭喜六位召灵成功,现在我们公布一下这个环节的名次。” 原本还笑容灿烂,与大家有说有笑的萎衣,在听到排名后,笑容逐渐消失。 她不敢置信道:“我房间有一名伪装者?” 导演点头:“是的。” 萎衣不死心道:“可我三次召灵都成功了。” 导演:“很抱歉,其中伪装者给的物品,并不是逝者的物品,八字也是活人的八字。” 萎衣噎住:“什么意思?” 导演:“意思是说,你刚刚招来的阴灵,我们并不知道是谁。” 【哈哈哈,笑死我了,竟然召了一只陌生小鬼过来。】 【是不是第一个求助者呀,当时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其他求助者看到自己去世的亲人,都只顾着伤心,根本不觉得害怕,但第一个求助者竟然被吓得后退好几步。】 【我看他当时说话都不利索了,萎姐还安慰他不要害怕,都是自己的亲人,现在想想简直笑死】 ------------ 第三十一章 【当时第一个求助者就只说了一句话,家里都挺好的,你安心走吧,萎姐还问他,就没其他什么想跟逝者说的吗?那个求助力脑袋恨不得摇成拨浪鼓,连说好几声没有啦没有啦。】 【我怎么感觉这个叫萎衣的女生有点输不起,刚才还跟其他嘉宾有说有笑的,现在得知自己倒数,脸色立马难看了。】 【习惯就好了,她一直这样,估计是被人捧习惯了,不能接受自己太差的落差。】 萎衣确实不太能接受这个排名。 就在刚刚,她比陈罗昌还要早半分钟出来,原想着就算拿不到第一,第二的位置也已经稳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变成了倒数第二名。 她下意识看向晴川,心想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实力一般,暗地里嘲笑自己? 然而,她真是想多了。从头至尾,晴川都没对她关注半分。 不管是正数第二名,还是倒数第二名,都与她无关。比起排名,她更关注什么时候能休息? 导演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在宣布完排名,说道:“接下来六位大师可以稍做休息,随后进行个人采访,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请大家期待明日的直播,直播时间等一下会有工作人员进行发布,综艺很快就会上架,敬请期待,再见。” 他话音刚落,直播就跳转到了结束的界面。 立马有工作人员抱着几瓶水过来,客气道:“六位大师辛苦了,稍微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晴川没有去接,转头环顾四周。 “在找我?” 身后侧突然响起低沉熟悉的声音。 晴川没有回头,淡淡应了声:“嗯。” 沈之行得到了满意答案,唇角瞬间扬起,语调愉悦地关切道:“累吗?” “还好。” 召灵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沈之行递过来一瓶拧开盖子的水:“喝点水。” 晴川伸手接过,喝了几口,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过来问:“请问几位大师谁现在能接受采访?” 晴川开口问她:“采访完做什么?” 工作人员回答:“采访结束,就可以坐车回酒店休息了,傍晚六点到八点可以去二楼餐厅用晚饭,明天早上九点还在一楼集合。”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单人采访结束,今天就彻底下班了。 “我来。” 晴川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跟着工作人员去往旁边的小房间做采访。 他们的问题倒还算简单,比如问晴川今天一天下来,感觉怎么样? 晴川回答:“挺好的。” 工作人员:“有感觉哪个环节比较难,或者印象深刻吗?” 晴川:“没有。” 工作人员继续引导:“晴大师是觉得今天的环节都不难,还是没什么印象深刻的场景?” 晴川:“都没有。” 工作人员继续坚持:“那么这一整天下来,您有没有与其他五位嘉宾中的哪位相熟?” 晴川:“没有。” 晴川见他不说话,问:“没有问题了吗?” 工作人员:“不不不,还有。” 晴川稍微有些失望,望向对方,等着后面的问题。 工作人员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采访的嘉宾,急得额角冒汗,拿着手上的卡片,继续问:“这几个环节下来,晴大师有没有对除您之外的那个嘉宾印象深刻?” 晴川:“没有。” 工作人员不死心,追问道:“其他五位一个都没有吗?” 晴川反问:“哪方面的印象深刻?” 工作人员:“就比如术法、性格或者其他方面。” 晴川再次回答:“没有。” 工作人员放弃:“好吧,那辛苦晴大师了,请先上大巴车等候,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们启程回酒店。” 晴川:“嗯。” 他将手上的麦还给工作人员,起身离开。 旁边的同事望着男生走远的修长背影,小声说道:“感觉这个人的性格好傲呀,一副谁都不在乎的样子。” 采访的女生替他说话道:“她可能只是性格慢热。”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等综艺正片一开播,依照这位的性格,估计要经历一次全网黑,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大巴车上, 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休息。 晴川依旧选了最后一排靠左边窗口的位置,沈之行在他右手边坐下。 沈之行倚靠着,身体不动声色地往晴川那边倾斜, 视线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晴川并不介意他的旁观,甚至还将手机朝他微微偏了几分,因注意力全在手机游戏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肩膀靠的很近,在外人眼中这个姿势十分亲昵。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休息,期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就算晴川出错牌, 沈之行都表现的很淡定,没有半点着急气愤,想要指点江山的架势。 有时候晴川打到一半, 不知道怎么出牌才能取胜, 便将手机朝右边倾斜,沈之行就会非常自觉地伸手点击屏幕, 帮忙出牌。 两人配合默契,虽然晴川牌技很差,但依旧输少赢多。 转眼, 十几分钟过去, 谭梁山、萎衣两人说笑着走上来, 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 萎衣走在前面,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车尾, 垂着脑袋玩手机的两人。 “晴川,你这么早就上来了?”她依旧热情的打招呼。 晴川视线没有离开屏幕,淡淡应了声:“嗯。” 萎衣丝毫不觉得自己受冷落,走到左边倒数第二排,单腿跪在车座上,手肘搭在椅背上,继续热络的问道:“在玩什么?” 晴川:“游戏。” 萎衣站得高,轻而易举地看清他的手机屏幕,是斗地主。 偏巧,晴川正要出牌。 她下意识阻止:“唉,你出错牌……” 话未说完,她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让她后面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与男人对视,在撞入对方幽深的黑眸后,感觉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这个人很危险。对方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幽谭,将她吸入,深陷,溺死。 她胸前的瓶子在微微抖动,躲在里面的白狐应该也察觉到了危险,害怕到颤抖。 萎衣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收紧,让她逐渐喘不上气。 晴川没有抬头,并不知道自己身旁正发生着一场无声的单方面压制。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牌,陷入为难,朝沈之行方向歪了歪手机。 沈之行收回视线,抬起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按了出牌。 “哈——哈——哈——” 在沈之行收回视线那一刻,萎衣才想起大口呼吸。 她后怕的护住脖子,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倒数第四排的位置,将自己隐藏在座椅里。 谭梁山坐下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情况,见萎衣突然惊慌失措,用力呼吸的样子,歪着脑袋朝前望去,疑惑问道:“萎衣,你怎么了?” 萎衣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紧紧攥着半截指肚大小的瓶子。 晴川也听到了她突然用力呼吸的声音,抬头朝前望去,视线被前面几排的椅背挡住,并没有看到对方人影。 沈之行低声唤回他的注意力:“该你出牌了。” 晴川闻言,收回视线,继续认真地玩游戏。 又过了十分钟,陈罗昌带着一个徒弟也上了车。之后是郭路权,以及他的两个徒弟。 眼看半个小时过去,李华城才脸色难看的上车。 上车后,他在倒数第二排,与谭梁山隔着过道坐下。 谭梁山看着他阴沉的神情,再次低声询问:“怎么了?” 李华城冷声道:“召灵最后一名,今晚要直播算命。” 谭梁山不解,直播算命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今晚还要夜宿鬼宅呢。 李华城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会算命。” 谭梁山:“……你。” 他本想说,你没学过卜算之术吗? 但看到他夸张的朋克装扮,以及随身携带的水晶球,又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那你会塔罗牌嘛?” 西方的占卜,应该就是占星,或者塔罗牌。 李华城脸色又黑了一层:“不精。” 谭梁山语塞,斟酌着说道:“导演组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咱们,等会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很快,工作人员上满了车,一个摄像机对着他们,导演拿着大喇叭走上来,站在过道上:“今天拍摄很顺利,辛苦大家了,不过晚上还要麻烦谭梁山、李华城两位大师完成惩罚任务。” “谭大师,经过网友一致投票,今晚您将留宿宝田公寓A栋2001房间。” “传闻十二年前,一对小情侣被杀死在房间里,之后这间公寓就一直闹鬼,也有一些胆大的人入住,但住进去不久,总是噩梦连连,霉运缠身,甚至有两人溺死在那间房子里,网友们希望你晚能解开谜题,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鬼。” “您今晚的惩罚任务是直播算命,在直播间随机挑选三名网友,进行卜算。” “但鉴于算卦不属于您的业务范围,所以我们导演组商量后决定,让你挑选一位嘉宾协助。” 李华城的脸色稍稍好转,冷声问:“从其他五位嘉宾中挑选嘛?” 导演:“四位,谭大师今晚要留守鬼宅,没办法协助。” 李华城站起身,环视一圈,看向异常沉默的萎衣:“萎衣,你可以帮忙吗?” 在他们六人中,萎衣是表现出最热情开朗的人,因此李华城第一反应便是找她。 萎衣直起身,露出半个脑袋,神情尴尬:“抱歉,我也不会卜算。” 李华城只能把视线转向陈罗昌、郭路权:“两位大师今晚能不能帮忙?” 陈罗昌态度诚恳:“抱歉李先生,我晚上还有许多宫中事务需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帮忙。” 郭路权也随之附和:“我也是,如果李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徒弟派过去协助。” 导演见状,出声帮忙询问:“晴大师,你今晚应该没什么事情吧,要不然劳烦你来协助?” 晴川与李华城不熟,正犹豫要不要拒绝。 听到李华城说:“我在豆荚上没有账号,今晚可以用你的账号直播,礼物的收入全部归你,另外我还可以支付你一笔报酬。” 这意思是说不让晴川白帮忙。 晴川不想麻烦,但想想身上的欠款,思量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 李华城见她答应,脸色稍稍缓和。 而车上其他人听到这条件,也不由心动,这明显是李华城受罚,协助者得利。 虽然在六人中,李华城的名气不算高,但也不容小觑。 如果用其他嘉宾的账号直播,今晚怎么也能带过去一大波流量。 几人各怀心思地坐了一路,大巴车很快到达酒店。 车子停下,晴川结束游戏,将手机装入口袋,与沈之行一前一后走下车,李华城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入酒店,在电梯中与他说:“晴大师,加一下联系方式吧,等会我在微信上联系您。” 晴川:“好。” 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功夫,电梯到达二楼,冯大峰已经站大厅等着,见他们上来,笑盈盈地将其带入1号包厢。 晴川依旧带着沈之行进去,坐上餐桌后,一边听着其他人聊天,一边安静用餐。 上午还表现活泼热情的萎衣,晚饭表现的异常安静,从头至尾都没有再主动与晴川搭话,甚至不敢往他这边多瞄一眼。 郭路权、谭梁山、冯大峰察觉出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萎衣也只是摇头表示没事。 冯大峰还帮她找借口:“可能是累了,毕竟拍摄一天时间了,今晚大家忙完事情,都早点休息。” 晴川吃完饭,见沈之行兴致缺缺地拿着筷子翻碟子里的饭菜,愣是没吃下去几口,也懒得等他,站起身与众人打了声招呼离开。 沈之行见他起身,也放下筷子,跟着离开。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六楼,晴川与他说自己要洗澡,便关了房门。 走廊上,沈之行并没有立即离开,倚靠在晴川房门口,停留了几分钟,视线朝电梯口瞥了几眼,思量许久,抬起手将一股阴气注入房门中,转身进入隔壁房间。 十几分钟后,萎衣从电梯里出来,一边朝里面走,一边犹豫。 她本打算今晚找晴川聊一聊假扮cp营业的事情,可傍晚在大巴车上,晴川助理的那个眼神让她心生畏惧,她敢肯定,这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助理这么简单。 而且,他对晴川绝对有非分之想。 萎衣站在房门前,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自己的计划。 她在车上刷视频时,得知了晴川的身份。不老尘、晴老板可是民间俗事区的新晋人气王,刚开播不久,就霸占了新人榜第一的位置。 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多次爬上热搜,吸粉过千万,每次开播就霸占分区人气榜前五,可谓是个爆火的千万级大网红。 萎衣自认为勤勤恳恳的经营账号,大半年过去,却也没弄到千万级别。 萎衣有些不死心,她回想起中午问晴川,他们是不是一对,对方几乎没有思考的否认。 两人不是一对,那自己也不算拆散他们。况且自己与晴川只合作到这个综艺结束,之后他们都会多收获一批新粉丝。 晴川缺钱,应该会答应自己的提议。 萎衣想通之后,还是决定试一试,抬手敲门。 然而,手指在接触酒店房门后,指关节处蓦地传来一股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入了她的指骨里。 下一瞬,她脊背一凉,一股大力收紧,死死掐着她的后脖颈,强行将她脚不沾地的带入隔壁房间。 “救——呃——” 萎衣被对方死死按在了门口的墙壁上, 额头顶着墙布,下意识呼救。 “闭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冷寒的威胁声。 萎衣听出声音的主人,诧异道:“沈助理, 你想干什么?” 沈之行语气里满是不虞:“你很烦。” 萎衣语塞:“我,我没有招惹过你。” 沈之行也不跟她废话, 直接表明来意:“我不喜欢别人总是肖想我的东西。” “不是, 你误会了。”萎衣试着挣扎了下,可对方的手犹如一把大铁钳,死死掐在她的后脖颈上。 “我对晴川没那种想法,我只是想找她合作。” 沈之行没有听她的辩解,伸手到她脖子上,攥住那只小瓶子,轻轻一扯, 绳子断裂。 “不要!” 萎衣惊慌失措地想要去夺,却被男人轻易躲开。 他看着手心里的小瓶子,晃了晃里面的一团白雾, 感觉到瓶身的抖动, 不屑嗤笑。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离晴川远远的, 求你别动它!” 萎衣满脸惊恐的盯着他左手上的小瓶子,生怕沈之行一个不高兴,将其毁掉。 她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 但她们家的狐仙已经有三百多年的道行, 到了这人手中只有发抖认怂的份儿, 说明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出马仙全靠仙家给人看事, 若是狐仙被毁了,她也就完了。 “求求你了。” 萎衣苦苦哀求。 沈之行半点没心软:“我给过你机会, 三次。” 萎衣瞬间响起上午,狐仙两次炸毛,当时她误以为周围有阴灵,再加上刚刚那一眼……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立即保证道。 “给你一个选择。”沈之行将瓶子拿到她面前展示:“我杀了它,或者你退赛。” “我退……” 萎衣下意识想选择退赛,但随后想到巨额违约金,后面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吗?” 沈之行扬眉嗤笑:“帮我,你也配?” “不是,我说的是感情上。”萎衣直接把话挑明:“你喜欢晴川对不对,我可以帮你追她。” 沈之行的眸色微动,没有接话。 萎衣见事情有戏,继续追加:“我的感情经验很丰富,绝对可以帮上你,虽然你们还没有挑明关系,但我能看出晴老板对你有好感。” 沈之行闻言,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后退半步,双手环胸,盯着面前的女人问:“怎么看出来的?” 没了钳制,萎衣暗松口气,转过身背靠墙面,肩膀微微蜷缩:“晴老板对你有依赖。我能看出来,有你在身边时,她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沈之行唇角微弯:“还有呢。” 萎衣:“她跟我们说话时,有很重的疏离感,但跟你没有。虽然我跟你们接触不多,但能看出你们之间很有默契。” 沈之行突然询问:“你谈过几段感情?” 萎衣:“六段。” “真花心。”沈之行很是嫌弃,不过也松了口:“既然还有用,就先留下你。但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往晴川身边凑,会直接杀了你。” 他的语气平淡,说到杀人感觉比吃饭还简单。 萎衣用力点头,连连保证:“不会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沈之行冲房门抬了抬下巴:“滚。” 萎衣没有立即离开,神色为难地望着他的左手:“沈先生,能不能把狐仙还给我。” 沈之行瞥了眼手上小瓶子,不甚在意的丢了过去。 萎衣满脸欣喜的接过小瓶子,不敢过多停留,打开门匆匆逃走。 沈之行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满眼嫌弃,转身进入洗手间清洗。 隔壁房间。晴川洗完澡,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李华城发来的消息,问他几点开播,在哪直播? 她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钟,距离开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回复:【九点,我房间。】 聊完天,晴川瘫在床上,给沈之行发了条消息,闭眼休憩。这一天的行程不算太累,但也不算轻松。 晚上八点五十分,晴川的房间门被敲响,门外站着两个人。 卸了妆露出本来容貌的李华城,端着果盘,头发带着潮意的沈之行。 晴川让出路来,示意两人进入房间。 李华城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坦白说道:“我没有直播过,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但刚刚导演联系我,说要派两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晴川反问:“帮什么忙?” 李华城:“打光,管理直播间,应该是这些,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估计直播期间也会提醒我们不要乱说话。” 晴川:“嗯。” 他没有再多问,起身开始准备东西。 依旧是用沈之行新买的那部手机直播,平板监屏,直播地点选择了靠窗的沙发上。 直播时李华城会露脸,晴川也不得不跟着出镜,至于角度、调光这些问题,全部交给了沈之行,他只负责准备算命需要用到的东西。 李华城帮不上忙,只好抱着自己的水晶球在沙发上安静坐着。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他站起身去开门。 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身上各自背着一个双肩包,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他们与晴川三人打完招呼,也开始忙碌起来,灯光、反光板,麦克风收音,笔记本电脑监控直播…… 忙碌一番后,他们才说:“晴大师可以准备直播了。” 李华城、晴川并排坐在一起,沈之行端来一杯温水,与果盘一起摆在了晴川面前的茶几上,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眉眼噙笑的望着准备直播的晴川。 直播开始。 过了半分钟不到,直播间开始频繁上人。 李华城接替了沈之行的工作,不停地欢迎大家进来。 晴川无事可做,便拿着叉子,安静的吃起水果。 【卧槽卧槽,晴老板突然直播啦!还是露脸直播!】 【哇哦,这就晴老板、沈助理嘛!】 【妈耶,晴老板的神仙颜值,呜呜呜我慕了】 李华城见大部分网友都把自己认成了晴川的小助理,出言解释:“不是,我不是晴大师的助理。” “我叫李华城,《探灵》综艺的嘉宾之一,你们的沈助理在旁边坐着。” 【诶,不是沈助理啊,有点失望。】 【我就说,明明看直播的时候,沈助理不长这样】 【咦,六位嘉宾里有他吗,我怎么对不上号了?】 【李华城,我知道我知道,他白天拍综艺时化了很夸张的烟熏妆,带了一个吸血鬼美瞳,黑色的唇色】 【我去,竟然是他】 李华城看着直播间里大部分网友都在舔晴川的颜值,心生无语,但想到这是人家的直播间,也不好多说什么。 短短十分钟,直播间里的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一万,而且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他没有直播经验,偏头问正在专心吃水果的女人:“我们几点开始算卦?” 晴川:“九点半。” 半个小时,足够让一些粉丝赶来。 李华城问:“我们就这么干坐着吗?” 晴川:“可以跟他们聊聊天。” 平时活跃气氛,负责回答网友问题的事情都是沈之行来做,她只需要安静的做自己的事情。但现在不需要做纸扎,晴川就一边吃水果,一边看平板上网友们的评论。 李华城看着满屏夸赞晴川颜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且随着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评论也越刷越快,他根本看不清网友们都在说什么。 李华城有点手足无措,起身找了个借口:“我去一下洗手间,沈助理要不你来这里坐吧。” 沈之行倒也不推辞,站起身走过去,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次性坐垫,垫在了他刚刚做的位置上,与晴川并肩而坐。 沈之行一出现在镜头里,直播间再次炸了。 全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 沈之行眉眼噙笑,熟稔的与网友打招呼:“大家晚上好,我是晴老板的助理。” 【我的妈呀,这两人是什么神仙颜值呀!】 【一个温润如玉贵公子,一个清冷寡言晴美人,磕死我啦!】 【哇哦,晴老板沈助理上热搜了!】 这评论刚刷过去没几分钟,直播间又开始大量进人,眼看二十分钟不到,直播间人数已经超过九万。 第一次直播露脸,让直播间的网友十分激动。 沈之行耐心极佳地感谢,维持秩序。 长得帅,性格好,再加上他那双看谁都深情脉脉的桃花眼,直接把不少网友迷得神魂颠倒。 就算有黑粉,也很快被夸赞的评论吞没。 眼看还差几分钟就到九点半,借口去厕所的李华城回来,沈之行起身让开位置,绕过沙发,重新坐回晴川右边的位置。 【咦,沈助理怎么走了?】 【草,怎么换人了?】 【我不要丑男,把沈助理还给我。】 李华城看这满屏的恶意,不悦地皱起眉头。 晴川放下叉子,出声劝道:“大家冷静,李华城是来完成任务的。” “不要进行恶意攻击。” 直播间里,不少人都在喊着让沈之行替换掉李华城,晴川直接选择忽视,看了眼时间,说道:“开始算卦。” 他偏头对李华城解释道:“直播间网友想要卜卦,会发卜卦相关的评论,你可以从其中抽取一名网友,进行卜算。” 此时,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超过十万。 一听晴老板要卜卦,一些网友开始疯狂刷屏。 李华城看着不断刷新的评论,随便抽取一个名字。 挑选这个网友的原因是,他是评论区里为数不多发言比较冷静的。 不等晴川介绍规则,直播间里就开始刷起2000朵鲜花,私信八字、照片,申请上麦的提醒。 “晚上好,晴老板!”是一个声音爽朗的年轻男生。 “你好。”晴川淡淡回道。 被忽视的李华城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被他隐藏过去。 他冷着声调,询问:“你想算什么?” 年轻男生:“算姻缘。” 李华城继续道:“说的具体一些。” 年轻男生:“我和女朋友在一起五年了,原本都准备结婚,但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我想算算还能不能挽回。” 李华城:“有你们两个人的合照嘛?” 年轻男生:“有。” 李华城:“发来看看。” 晴川坐在旁边,见对方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意思,便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安静地打开私信,看了眼男生发来的生辰八字,拿起笔随手在纸上批解。 年轻男生问:“发晴老板的私信上吗?” 李华城:“可以。” 片刻后, 一张双人照片发了过来,晴川点击平板,打开后台, 将照片送到李华城面前。 李华城看着照片,双手在水晶球上不停抚摸, 嘴里念念有词, 许久后,脸色难看:“这张照片上念力太低。” 年轻男生没听懂:“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他仅凭一张照片,根本感应不到什么东西。 晴川没有当众拆穿,不动声色的接过话题:“你和女朋友刚分手不久?” 果然,年轻男生的注意力被带走:“啊对,” 晴川手中夹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敲击着, 视线落在平板里的照片上。 “你与女生之间的确有很深的牵扯,但我在你们身上并没有看到姻缘,你们后面应该走不到结婚这一步。” “这怎么可能!” 年轻男生的语气变得着急:“我和女朋友的感情很好, 而且她已经怀孕了, 除了我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男人肯要她?” 【我擦,这是什么神经病发言?】 【听完这句话我瞬间火了, 死渣男你踏马给我滚!】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绑架嘛,还没结婚,竟然就想用孩子栓人, 你死不死啊】 李华城也生气的怒怼道:“谁说女生怀孕就一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你们现在不是还没有结婚吗?看样子应该是你女朋友提出的分手, 你在尽力挽回吧。” 年轻男生不悦道:“是还没有结婚, 但也很快了,我主动挽回是因为珍惜这段感情, 不想让它就这么散了,怎么到你们嘴里就变了味道,难道非要看着我们彻底分了,你们就开心了?” 李华城:“明明是你自以为是在先,觉得女朋友怀孕,就非你不可了,也不知道你……” 他察觉到手背被晴川用笔点了两下,硬生生止住话音。 晴川缓缓开口:“不是我们盼着你分手,而是这段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从八字中确实看出你已有子女,但这个孩子没成,说不定现在已经掉了。” 对方的语音里传来凳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 年轻男生不敢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晴川声音平淡:“这话应该问你自己。” “你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女生对你彻底失望,就算流掉也要跟你断绝关系。” 对方陷入沉默。 晴川却不在意他回不回答,继续说道:“通过你的面相可以看出,你是独生子,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从长大,但因为妈妈的性格强势,导致你不够独立,什么事情都习惯于听她的话。” “你这段感情,你妈妈应该也插手其中,这也是你与女生分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晴老板说的也太委婉了,直接一句话:这人是个妈宝男!】 【草,让女孩怀孕这种事情,不会就是被妈妈教唆的吧?】 【我真的是气死,为什么看个直播,还遇到奇葩男】 年轻男生维护道:“不关我妈的事,是她无理取闹,非要把事情闹僵。” 李华城不满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女朋友怎么无理取闹了?” 年轻男生长叹口气:“我们两个是因为彩礼钱闹崩的,我们之间有地域差异,她那边彩礼最少是18.8w,寓意我发发,但我们这边最高才8w多,寓意发发发,我就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看能不能少拿一点彩礼,毕竟我家也不是什么富裕家庭。” “她也同意了,说取个中间数十五万,但我们这边的意思是给十一万一,寓意一生一世,还有一心一意,好兆头,但她死活不同意,我们因此还闹了一次分手,也是我极力挽回。” “当时她应该也舍不得我们四年多的感情,就提出复合条件,让我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彩礼按照她说的数来,为了安抚住她,我就答应了。” “当时我们一谈起这事儿就吵架,为了避免争吵,我很少主动提及彩礼的事情,复合后我们在一起不到半年时间,她突然查出了怀孕,然后我们就再次说起结婚的事情。” “我家里人的意思是既然怀孕了,就不走订婚流程,直接结婚,趁着肚子还没大起来,还能穿得上婚纱,结婚加上订婚,总共给16.8w,寓意一路发。” “但我女朋友不同意,再次跟我大闹,提出分手,说这婚她不结了,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去她家里找,她爸妈说她不在家,出去工作了,至于去哪儿他们也不清楚。” “唉,怪我没本事,没办法满足她的要求,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不舍得就这么分开,况且我们马上就要拥有了一个孩子。” 【钟嘉珩,你他妈胡说八道!在十几万人的直播间卖惨,你要不要脸!】 【晴老板,让我上麦,我就是被他算计到怀孕的女生。】 【大家不要信他的话,事情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一家人对我百般算计,简直恶心死!】 右下角出现‘再信男人我就去死’的连麦申请。 晴川没有立即点击同意。 ------------ 第三十二章 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一旦让女生上麦,两人肯定是要在直播间争吵起来。 但看戏的网友们都喊着让她上麦,李华城也在旁边催促:“晴老板,让她上麦,我倒要听听这件事谁对谁错。” 晴川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之行。 男人接到他的眼神信号,起身绕到沙发后,双手撑在靠背上,看了眼直播间里喊着让女生上麦的弹幕,开口说道:“为了避免两人在直播间争吵,只能有一人在麦上。” 再信男人我就去死:【让他下去】 “我不下去。”年轻男生坚定拒绝。 沈之行拧眉浅笑:“你不是来询问还能不能和女朋友复合吗?现在你女朋友来了,不打算挽留了?” “我……等会私下联系她。” 沈之行:“行,刚刚你问卦跟女朋友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晴老板也回答了你,现在你可以下麦了。” “不是……”年轻男生的语气有些慌张:“你这么做就有点过分了。” 沈之行反问:“怎么过分。” 他语气平和,态度温顺:“你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没解释清楚嘛?” 沈之行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既然听不懂,那我再给你解释一遍,晴老板的意思是说,从你的八字中来看,你的这个孩子已经掉了,你与女生之间没有姻缘,不必再挽留,这样的话你暂时可以省下十几万的彩礼,算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明明他的语气没有太大波动,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一般,全部捅在男生身上。 沈之行见他沉默不语,客气着说道:“那我们这边就把你请下麦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私信我,我来给你一一解答,绝不让你的卦金亏本。” 镜头后的两个工作人员像是接收到了信号一般,直接把男生踢下麦,同意了女生的上麦申请。 “晴老板,沈助理,李先生你们好。” 女生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了哽咽。 她深呼吸,用力咽了下口水,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晴老板,我不是故意在你直播间闹事,实在是这畜生一家太过分,我跟他在一起将近五年,中间因为他妈,不知道吵过多少架。” “刚在一起三年,他妈就让他哄着我去他家过年,我说想回家陪爸妈,他竟然还跟我翻脸,说他爸妈喜欢我,想见见我,我不能这么不懂事。” “我就想知道我怎么不懂事了,我一个未婚女生,过年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 “咱就说彩礼这个事情,两年前他爸妈就催我们赶紧定下来,当时我们感情稳定,我就想着定下来也行,毕竟认定以后就是他了。” “可渐渐地我才发现,这畜生就是个典型的妈宝男,觉得他妈说什么都对。 “当时因为彩礼的事情闹了很久,两边僵持不下,他醉酒后回来找我,哭着说放不下,四年多的感情,我也舍不得,他给我承诺,说一定努力说服父母,不让我受委屈,我竟然还傻傻的信了,完全不知道这次复合根本就是他们给我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怀孕,以孩子做要挟。” “当时我并不知道,还觉得这畜生对我比之前更好了,我们的感情也再次升温,期间自然避不开那些事情。” “可那段时间他竟提出不做措施,被我严厉拒绝,因为只提过一次,我只当他精虫上脑,没有太在意,却不知道他暗地里竟然在安全套上动手脚。” “两个月前,我身体不适,出现孕吐,就赶紧去医院结果被查出怀孕。” “当时我很慌张,可他却表现得很高兴,我当时还质问他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他说我已经很慌张了,如果他再慌,只会让我更焦虑,还说什么会对我负责的话,然后就说他要回家跟父母商量定亲的事情。” “当天晚上,他妈就打来电话,不停地安慰我说不要紧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怀孕了,就要早点结婚,不然等肚子大了,到时候穿上婚纱不好看,要是等生下孩子在补办,到时候容易被邻居背后说闲话。” “周末,我被他带回家,家里不光他爸妈,还有两个姨妈,一个他妈的朋友,四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对我围攻,一个唱红脸,三个唱白脸,这畜生把我丢下,找借口出去买菜。” “三个老女人一直跟我说女生怀孕不是小事儿,还说女生未婚先孕,传出去名声不好,还说了他们周围几个嫁不出去的女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听完直接笑了,这那是找我商谈,明显是准备好的鸿门宴,找人给我洗脑来了,目的不言而喻。” “我当时没接话,事后让我爸妈找人打听了才得知,这畜生联合他们一家骗我,说什么才彩礼最多8.8w,全是胡扯,他们那边也都是12w往上,8.8w是最低标准,16.8w也是他们那边比较少的数额,他们就想着我已经怀孕了,非他儿子不可,想要拿捏我,所以才敢这么打压、欺负我。” 女生说着说着,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网友们听的一个个气愤不已,不顾被禁言的风险,直接破口大骂。 女生吸了吸鼻子,语气坚定:“大家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跟爸妈商量过了,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牵扯,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已经打了,虽然知道这么做有些残忍,但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照顾他,把他生下来,对他不公平。” “而且我也不想因为有孩子,再跟他们家产生交际,希望有男朋友或者要结婚的女生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恋爱脑蒙蔽双眼,我当初就是太喜欢他,才一再忍让,差点被人家骑在头上欺负。”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们是在算计你,我想跟你成为一家人,有错嘛?】 【你要什么,我都尽可能的满足,难道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中间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我是孩子的父亲,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孩子做掉呢!好好的一家人,非要闹这么难看?】 女生看到评论,不屑嗤笑:“收起你这恶心的可怜样,嘴上说爱我,实际跟着你爸妈对付我,这就是你的喜欢,老娘看着恶心,你爱娶谁娶谁,以后他妈离我远一点。” 晴川微微蹙眉,抬手将女生请下麦。 “你们之间的事情,自己私下解决,不要在直播间争吵。” 评论区里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大部分都在说男生没出息,他妈有心机、太霸道,幸好女生头脑清醒,没有陷入这家人的陷阱。 李华城在旁边也听的气愤填鹰,看着评论区回复道:“对,幸好没嫁,这种家庭嫁过去以后也要离婚,你说是吧,晴老板。” 晴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垂眸说道:“不知全貌,不予多评。” 这句话,就像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李华城脸上,把他对晴川刚刚积累起来的好感,打的瞬间消散。 “继续下一卦吧。” 晴川放下水杯,出声提醒。 “嗯。” 李华城的态度稍稍冷淡了几分,盯着评论区看了许久,挑出一个。 快速算完两挂,晴川刚准备下播,看到镜头后的工作人员拿着纸张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晴老板,可以帮我们综艺做个宣传吗?】 晴川关闭直播的手一顿,爽快开口:“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冯导的新综艺《探灵》。” 李华城在旁边也搭腔道:“对,我和你们的晴老板都是里面的常驻嘉宾,希望大家多关注。” 评论区一流水的‘好’‘已关注’‘晴老板加油’之类的评论。 晴川道了声谢,关闭直播。 两个工作人员看到关闭的画面,长松口气,站起身冲晴川道谢:“谢谢晴老板帮忙宣传。” 刚刚快结束时,直播间人数都快飙到13w了,可见晴老板的人气有多高。 “不客气。” 两名工作人员客气道:“那接下来请两位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天拍摄,会很辛苦。” 晴川点头,站起身将两人送出房间,李华城也起身跟了出来,等两人走远,他才斟酌着开口:“你的实力很强。” 晴川倒也不谦虚,点头承认:“嗯。” 实力是很强,就是性格不太好,情商不高。 李华城收起心思,掏出手机,问:“今晚的事情,谢谢了,我说过要付你钱,你说个价格吧。” 晴川:“不用,今晚是用我的账号,我已经贪了你的人气,没有再收钱的道理。” 李华城挑眉,在心底把刚刚那句情商不高收回。这人还挺会说话的。 “行,那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晴川点了下头,将人送出酒店后,关上房门。 沙发边,沈之行已经默不作声地在收拾东西,看到瘫在床上的晴川,关切道:“累了?” 晴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最近整天待在纸扎店里,忙碌一天,疲惫感一下子上来了。 沈之行将干净的水果盘放在电视下的柜子上,抽出两张纸,擦净手上的水渍,尝试着询问:“需要我帮你按摩嘛?” “不用。”她换了个侧身的姿势,对男人摆手:“你也回去休息吧。” 沈之再次争取:“我的按摩手法不错。” 晴川坚定拒绝:“走。” 沈之行眸底闪过一抹失望,不过也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容易把人惹急。 第一期录制结束,节目组中间安排了一天的自由休息时间。沈之行便在附近找了个小景区,带着晴川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瀑布边,晴川坐在护栏外的长椅上,起身微微前倾,看着水从山上流下来。 周围依山傍水,树木枝繁叶茂,水流快速落下时,还会有水滴喷溅出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清新的潮气。 美景,的确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至少晴川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一向冷淡的神情,此时也不自觉地眉眼舒展,唇角挂起淡淡笑意。 “喜欢吗?” 买水的沈之行折返回来,手上拿着两杯手打果饮。 他将其中一杯递过来,晴川抬手接过,同时回答:“嗯,景色很好。” 沈之行笑着朝护栏杆外抬了抬下巴,问道:“要不要下去玩一会儿。” 瀑布与江河之间,有一段平缓的缓冲地段,如果不是水流旺季,那一段的水很少,只到小孩子的膝盖,大人小腿下端的位置,再加上溪水清澈无比,所以不少大人都喜欢带着自家的孩子在里面玩水。 但七八月份,雨水增多,正好是水流旺季,护栏门都锁着,隔不远就贴着一个警告危险的告示牌,提醒过来游玩的旅客,现在水流急湍,不能下去游玩。 晴川冲不远处的警示牌抬了抬下巴,示意沈之行自己看。 沈之行否认道:“不是这里,那边。” 他的手指向西边下游,“江河里有不少游艇,可以坐上去玩几圈。” “刚刚我问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说现在刚过去雨水季不久,为了安全,很多游玩项目都暂时关闭了,只留下几个稍微安全的项目可以玩。” 晴川站起身,朝下游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到江边停着十几艘五颜六色的游艇。 他犹豫半秒,左手不自觉地掐算一番,确定今天一切顺遂,没有危险,才放心地点头答应:“好。” 他站起身,与沈之行并肩而行,朝下游走去。 然而,他刚走没几步,脚步突然顿住。 沈之行以为他后悔了,低声询问:“怎么了?” 晴川摇头不语,回头望去,视线落在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家三口身上。 两夫妻都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被他们牵在中间的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看着乖巧可爱。 但就在刚刚,晴川无意间的一眼,却从女人和小孩的脸上,看到了命数将近的死气。 “妈妈, 我想下去玩!”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央求。 青年女人叹气:“我也想下去玩,但栏杆门锁着呢,我们下不去。” 小女孩不依不饶:“妈妈你骗人, 你看下面有很多大人和小朋友都在玩。” 的确,虽然栏杆门锁着, 还有立着警示牌, 但瀑布下的那一段缓冲地带里,还是有不少大人带着自家小孩在那里玩儿。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不少人觉得雨水季已经过去,再加上瀑布的水流很少,缓冲地带的水也很浅,所以很多人也就不觉得危险,直接无视警告牌, 带着孩子跑下面玩水。 这对父母也是如此,青年男人看着下面有不少大人带着小孩玩水,耳边全是欢声笑语, 再抬头看了眼炙热的太阳, 劝道:“下面那么多人玩,应该没什么事, 再说甜甜想来这里玩水已经想很久了,今天不让她玩尽兴,回去肯定要闹脾气。” 叫甜甜的小女孩在旁边仰着小脑袋附和:“是的, 不让我玩, 我要闹脾气的。” 青年女人捏了捏她的小脸, 笑着威胁道:“你敢。” 她也不想扫兴, 答应道:“行吧,既然你爸爸都说可以了, 那就允许你下去玩一个小时,不过不可以把衣服弄湿了,以免感冒。” 青年男人见老婆发话,也很高兴,与小女孩互相击掌:“耶!” “老婆,这栏杆不高,你先跳过去,去那边接住甜甜。” 青年女人应声,在男人的帮助下,翻过一米多高的栏杆,小女孩被爸爸举高高,高兴的咯咯大笑。 晴川看着这温馨一幕,微微拧眉。 按理说,人各有命,他不应该上前阻止。 可看着这么有爱的小家庭很快阴阳相隔,晴川还是想好心提醒一句。 他快步上前,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好。” 青年男人的笑声止住,心里多了几分心虚,下意识回头望去,结果看到一对长相惊艳的男女一前一后的站在自己身旁。 他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遍,见不是这里的管理人员,面露疑惑:“有事吗?” 晴川出声阻拦:“你们一家今天不适合与水多接触,还是不要下去为好。” 青年男人见她是来阻止自己的,立刻皱起眉头,小声骂了句:“神经病吧。” 他指向下面正在玩乐的人群,没好气道:“那么多人都在玩,你凭什么只阻止我们下去。再说了,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晴川:“……不是。” 男人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你要是想当活雷锋,就去劝其他人。” 他说着,指向不远处也正在翻栏杆的两人:“喏,那对情侣也正在翻,你去劝他们吧。” 男人说完,动作麻利的翻过栏杆,从老婆手中接过女儿。 女人被沈之行的外貌吸引,忍不住回头多瞄了几眼,被男人看到后,更加生气了,狠狠地朝他们两人丢过去一个白眼,抱着女儿,牵着女人朝水边走去。 “行了,别看了,没见过帅哥还是怎么的,这么没出息。” 女人顺势接了句玩笑话:“确实没见过长这么帅的。” 男人一听,气的丢开女人的手,抱着女儿快步朝前走,女人见状,赶忙笑着追上去哄。 晴川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走远,暗自叹气。 沈之行凑近,低声安慰:“不用管他们。” 晴川低声回答:“他们一家今日下水,必要两死一伤。” 刚刚她看了男人的面相,这人也难逃一劫,虽然命大没死,但也会落得一个终身残疾。 沈之行心底毫无波动,柔声安抚:“良言难劝该死鬼,你已经好心提醒,但他们不听,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晴川点头:“嗯。” 其实她刚刚跳出来阻止,想要救下将死之人的行为,也有点冲动冒险了,天道既定的将死之人岂是说救就能救的。 就算今天救下,也难保明天不会出事。 她看着已经融入其他人的一家三口,收回思绪:“走吧。” 晴川说着,率先转身,继续朝下游走去。 从上面往下看时,感觉那些游艇近在眼前,没有多远距离,可等他们真的往下走时,发现这段路程还真不短。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期间不断被人注视,甚至有人大胆地上前搭讪,想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虽然都被沈之行拒绝了,但还是影响到了晴川游玩的心情。 走到半路时,晴川看到有个地摊上在卖帽子,便买了一顶棒球帽,带上遮挡其他人的目光。 沈之行倒也不嫌弃,挑选了一个与晴川同款的帽子带上。 两人虽然有意遮脸,可高挑的身高和独特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眼看又有两个女生凑上来,紧张道:“你……你好帅哥,请问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沈之行直接牵住晴川的手,十指相扣,冲两人晃了晃,浅笑开口:“抱歉,已经有爱人了。” 两个鼓起勇气上前的女生微微一怔,看向脸色冷寒,紧抿着唇的年轻女生,以为她是在生气,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两人羞愤地跑开了。 沈之行等她们走远,回头望向晴川,他半点不惧,眉眼弯弯,故作苦恼地解释:“搭讪的人太多了,我只好使出这种方法。” 晴川懒得与他计较,刚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感觉到一股阻力。 沈之行紧紧攥着他的手,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继续牵着吧,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等着,这样牵着手,别人默认我们是情侣,就不会再上来自讨没趣。” 晴川不吃他的花言巧语:“松开。” 沈之行装可怜道:“我已经拒绝累了,真的不能互相配合地挡一下吗?” 晴川将手用力抽回,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沈之行手指摩挲,感受着刚刚那只微凉的手被握在掌心的感觉。 啧,没能多牵一会儿,真是可惜了。 然而,上天就像是听到了他的渴求,轻易地满足了他。 几分钟后,晴川再次被一个清秀的男生拦下:“你好美女,我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要是在刚才,都不用等晴川开口,沈之行就会主动帮他挡下拒绝,可这次男人却没有开口,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晴川只能自己来应付,冷淡拒绝道:“不能。” 清秀男生没有立即放弃,继续争取:“你放心,我平时不会骚扰你的,我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晴川再次拒绝:“我不交朋友。” 清秀男生失望道:“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交朋友呢,美女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丑啊?” 晴川看出他不想放弃,有些烦躁,直接回头主动牵住沈之行的手,学着男人刚刚的样子,在男生面前晃了晃:“有主了。” 清秀男生微微一怔,朝沈之行望了一眼,赶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情侣,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是我唐突了。” 清秀男生说完,立即逃走。 沈之行还沉浸在他刚刚那句‘有主了’的愉悦中,见晴川又要松手,立即主动握紧:“还是牵着吧,省去麻烦。” 这次晴川没有再拒绝。晴川从不看中这些,只想尽可能地省去麻烦。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岸边,游艇60一位,从这边到几百米外的对岸,总共一个来回。 沈之行望向对岸,感觉开过去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问:“还有其他路径吗?” 沈之行指向下游:“可以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吗?” 开游艇的老板顺着他视线望过来,问道:“你说的是,围着盘江这段转一圈?” 沈之行点头:“嗯。” 游艇老板:“可以,不过价格很贵,全程跑下来要五十多分钟。” 沈之行问:“多少?” 游艇老板:“你俩一人六百。” 沈之行刚想应下,听到晴川讨价还价:“五百。” 游艇老板不肯让步,晴川也不跟他废话,拉着沈之行转身就要走。 最后以老板妥协,一人五百结束。 游艇是六人座的,他们选了第一排的双人座,听从游艇老板的指挥,各自套上救生衣,系好安全带,取下棒球帽,将手机物品装进防水袋放好。 游艇启动,轰轰轰的开出去,在江面上快速行驶。 凉爽的风吹在脸上,看着宽阔的江面,岸边绿油油的树木,让两人心境开阔,心情大好。 期间晴川还伸出左手撩拨着水面,清澈的江水从指缝中穿过,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至于右手,依旧被沈之行紧紧攥着。 游艇上总共三个人,倒不用跟游艇老板证明他俩的关系,只是沈之行说他怕水,坐在游艇里感觉离水面很近,让他有种要沉下去错觉。 晴川不太明白,既然怕水,为什么还说要来坐游艇? 不过钱都已经付给游艇老板,这时候也就没有打退堂鼓的必要了。 她便大方地把自己的手重新递过去,借给对方壮胆。 沈之行倒也不客气,直接紧紧攥住,钻进她的指缝,与晴川十指相扣。 游艇继续行驶着,晴川吹着江风,欣赏着岸边美景,心情愉悦。 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维持了五十多分钟。 等他们回到起始点,从游艇上下来时,看到上游岸边不少人趴在栏杆边,伸着脑袋往江里瞧。 没等晴川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隐约间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游客交谈声。 “妈耶,这也太突然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发大水了?” “嗐,谁知道呢,听说有不少人都没跑掉,直接给冲走了。” “都已经被冲到盘江里了,肯定捞不上来啦!” 晴川站在岸边, 顺着大家的视线方向望过去,的确看到不少游艇在江面上来回行驶,像是在找东西的样子。 上游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隐隐约约听见男女老少的各种哭喊声。 晴川对此不为所动,神情淡淡的收回视线, 对身侧的男人说道:“走吧。” 沈之行不会同情心泛滥, 对这种自己作死的人,更让他生不出半点怜悯。 在哭喊呼救的背景中,他语气温和地问:“饿吗,要不要去吃鱼?” 晴川点头答应。 相比于其他游客努力地凑到江边看热闹,背道相驰的两人稍显突兀。 沈之行打了辆出租车,报出饭店名。 司机说离得不远,一脚油门, 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等上菜期间, 晴川拿起面前的果汁,一边喝着一边偏头望向窗外。 沈之行主动挑起话题:“下午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玩一下其他项目?” 他感觉到晴川做游艇时, 心情很好。 “不了。” 这几天盘江边应该都不会太平, 她做不到在哭嚎中心平气和的玩乐。 沈之行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提议道:“可以换个地方。” 晴川依旧摇头拒绝。 四五十分钟后, 饭菜上桌, 晴川拿起筷子用饭。 沈之行坐在对面,姿态随意地倚靠在椅背上, 眉眼含笑的望着认真吃饭的晴川,左手搭在大腿上,右手拿着桌上的水杯轻轻转动,没有半点想动筷子的架势。 晴川见他这样,也懒得多说,自顾自地吃饭。 一个成年人,应该想办法克服自己的洁癖心理。 的确,沈之行看着晴川吃饭,暗自做着心理建设。 几分钟后,他给服务员重新要了一壶热水,先用酒精湿巾把餐盘碗筷全部擦拭干净,再用热水彻底冲洗一遍。 店里的服务员见他这么折腾,忍不住过来提醒:“先生,这些餐具都是清洗过,并且经过高温消毒杀菌的。” 晴川出声阻拦:“不用管他。” 如果这么做能让沈之行心里好受一些,稍微吃点东西,也算是件好事。 沈之行将所有餐具消毒冲洗干净,才开始试着下筷。 不过吃了几口,晴川发觉出对方好像一直在跟着自己用餐。 她夹一块鱼肉,沈之行就会在他下筷的附近夹一块鱼肉吃。她夹一根青菜,对方也会夹一根青菜,依旧是她下筷的位置。 晴川抬眸瞥他一眼,看他吃的认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她不动声色的换了一道菜,夹了一块肉。没多久,沈之行也夹起一块肉。 晴川夹了一根香菜,这次沈之行没再跟着夹。差点忘了,这人不光洁癖,还轻微挑食,不喜欢吃香菜。 晴川放下筷子,噙着吸管望向他。 沈之行也跟着放下筷子。 “什么意思?”晴川到底还是问出了声。 沈之行被抓包,倒也坦然:“减少心理抗拒。” “你吃过的东西,干净。” 晴川的神情里多了几分一言难尽:“你洁癖还挑人?” 沈之行:“嗯。” 晴川懒得深究这人的古怪想法,问:“吃饱了吗?” 沈之行望着她,没接话,用沉默回答。 晴川重新拿起筷子,加了块鱼肉,放入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继续吃。 沈之行学人精一样,也照做一遍。 这顿饭就这么诡异的进行着。 很快,旁边餐桌来了新客人,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坐下一顿点餐后,开始低声闲聊。 女人一边拿着手机播放视频,一边拍着胸脯,后怕的说道:“妈耶,幸好我们没下去,简直太吓人了。” 男人附和道:“是呀,那瀑布的水下来的太突然了,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冲走了。” 女人却不赞同道:“什么呀,上面的工作人员一直拿着大喇叭喊,说上游有省区在下雨,随时有水冲下来,让他们不要在瀑布下面逗留,但那些人觉得工作人员危言耸听,不肯听劝,继续在那带着孩子玩水。”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在那喊了十几分钟,我当时还嫌吵,烦得不行。” 男人叹气:“也不知道这一下又要死多少人。” 女人也跟着叹气:“没办法,天灾人祸,躲都躲不过去。” 两人感叹完,开始各自刷视频,时不时交谈几句。 等他们开始上菜,旁边的两人已经吃到了尾声。 晴川起身结账,走出饭店,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影响半分情绪。 这会儿正值中午,太阳炙热,但马路两边树木荫郁,并不会被晒到。 这里又是旅游区,环境被治理的非常不错,晴川便提出四处走走的想法,沈之行自然没意见。 就这样,两人开始漫无目的地压马路。 原本晴川想用棒球帽遮住容貌,但她不知道这种半遮半掩的样子更加吸引人。 眼看又有胆大的路人想要上前搭讪,沈之行直接牵起晴川的手,打消那些人上前的念头。 晴川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右手,没等他开口,耳边就传来沈之行的解释:“有人想上来要联系方式。” 晴川环视一圈,看到身后确实有两个小女生正满脸失望地看着他们。 就这样,两人又牵手走了一路,期间虽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但也没有人再上前招惹。 如果晴川稍微侧头觑一眼,就能瞥见旁边男人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以及微微泛红的耳尖。 下午三点,溜达了一个多小时的两人终于决定回程。 今晚需要熬夜拍摄,剩下几个小时,他们需要洗个澡,稍微休息一下。 3点52分,酒店洗手间。 洗完澡的沈之行站在水池边,修长干净的手指在水流下冲洗。 一想到今天的牵手,他的唇角就不自主地上扬。 “叮——” 放置旁边的手机发出声响,提醒有新消息进入。 他关掉水龙头,抽了两张纸巾,将手的水渍擦拭干净,拿起手机查看。 萎衣:【大佬,你成功了吗?】 沈之行唇角上挑:【嗯。】 萎衣:【干了点什么?】 沈之行:【牵手。】 萎衣:【哇哦】 萎衣:【晴川抗拒或者嫌弃了吗?】 沈之行回想今日晴川镇定如常的神情,回复:【没有。】 萎衣:【什么都没说吗?】 沈之行:【没有】 萎衣:【牵了多久,是不经意间,还是牵了几分钟?】 沈之行:【一直】 萎衣惊愕:【一直?一整天的意思吗?】 沈之行:【嗯。】 萎衣:【我去!】 萎衣:【大佬,你俩真不是情侣关系吗?】 萎衣:【是不是互相暗恋,但都在等对方开口呢?】 沈之行:【不是】 萎衣:【那只能说你真牛批。不过这样也好,说明晴川对你并不排斥,后面你可以尝试一下其他接触。这事交给我,等这期拍摄结束,我来安排。】 隔壁房间,晴川刚刚洗完澡,裹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播放着,躺回床上闭眼休息。 下午六点,晴川被敲门声吵醒,是《探灵》的工作人员,过来喊他开始准备拍摄前的工作。 其中一个拉着行李箱的短发女生柔声说道:“晴老板,打扰了,我们过来帮你做一下妆造。” 晴川挑眉,拒绝道:“我不需要化妆。” 短发女生面露为难:“这是冯导下的任务。” 晴川沉默半秒,问:“其他嘉宾也都做造型吗?” 短发女生点头:“对。” 知道这样,晴川稍微没那么抗拒了,让几个工作人员进来。 化妆期间,短发小姐姐告诉晴川,昨天的直播效果很好,但因为直播言论自由,所以也出现了不少粉丝对他们的形象评头论足。 所以今天冯导特意请来化妆团队,对六位嘉宾进行妆造。 弄好服装、造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又有工作人员过来告诉晴川今晚的任务。 没有说具体内容,只说会牵扯到凶案现场,问能不能接受? 晴川答应后,工作人员拿出一份免责协议,让她签下名字。 一番忙碌,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 等在一旁的沈之行提着黑色双肩包与她一起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