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做个背包客 噼里啪拉的,键盘在响过一阵后,蒋梅终于停下了敲击键盘的纤细手指,然后用鼠标轻轻一点将邮件发送了出去。她明白,只要不出几秒钟,“辞呈”就会飞进总裁的邮箱里,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了。 说实在的,对于是否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蒋梅已踌躇很久了。必定这份工作收不菲,必定很快又要被升职,必定与自己一起毕业的同学们都还再为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而疲于奔命着,必定…… “可是!嗨……”蒋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蒋梅清楚,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不是一时的冲动,面对这种重复而又疲劳的生活她确实是已经过得够够的了。“机会以后还有的是,可青春却所剩无几了,所以还是趁着自己年轻,重新换一种生活方式吧,反正自己还有重新再来的资本。” 想到这里,蒋梅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看看新加入的qq群,此刻正心急火燎地闪个不停,各种各样的美不胜收又刺激好玩的驴友图片正不停地跳出来,猛力地撞击着蒋梅的眼睛。这个qq群有一个野性十足又非常无厘头的名字叫作“野山狂飙”,群主是一个与蒋梅年龄相仿的姑娘,网名也是霸气十足,叫作“驴魔王”。 那天,蒋梅在百无聊赖间,胡乱搜索时发现了这个qq群,但是当她看过个群的一些资料后便很快被它吸引,并申请加入这个群。 群中好友都是一帮子徒步旅行的狂热分子,他们做背包客到各处探险野山恶水的奇妙经历让蒋梅很是羡慕,相比群友们,蒋梅觉得深居都市水泥森林里的自己很像是个正在坐牢的小可怜虫。 “最近有什么探险经历吗?有的话也叫上我,小野驴(为了应景,蒋梅把自己网名起作小野驴)愿意并渴望与各个驴哥、驴弟、驴姐、驴妹们一同前往!” 也许是出于无聊,蒋梅敲击键盘发出这样一段文字。很快,群友们就有了回应。 “有啊有啊……”叫唤最欢的当然是群主驴魔王了,“下周我们准备去云贵山区,欢迎小野驴加入。” 蒋梅笑了笑问:“太好了,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驴魔王说:“嗯!我们是徒步旅行,所以准备好一些生活必需品就ok了。”蒋梅说:“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具体需要哪些生活必须品你还得跟我详细说一下。” 驴魔王说:“也没有什么,就是譬如睡袋、压缩干粮、药品什么的。要不这样吧,稍后我把具体的活动时间、行程还有需要准备的物资清单全都发到了你的email里。”蒋梅说:“好,谢谢你!” 驴魔王说:“别这么客气。对了,我们出去旅行一去最少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工作方面放得下吗?”蒋梅说:“这没关系,工作我已经辞掉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太乏味了。”驴魔王说:“哦!辞掉也好,给自己放个大假吗!青春无敌!” 呵呵……蒋梅笑着说:“是呀青春无敌!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困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嗯?”驴魔王问,“什么问题,你说吧。”蒋梅问:“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起了‘驴魔王’这么一个粗野十足的网名呀?” 哈哈哈……驴魔王笑着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本小姐从小脾气就又大又倔,所以周围的朋友们都叫我倔驴,后来我想,倔驴就倔驴,当个倔驴那也要当个拔尖的,所以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网名。其实我本名很女人的,叫作晓婉。你呢,为什么起名‘小野驴’?难道你也跟本小姐一样有个驴脾气吗?” 蒋梅笑笑说:“没有,我这完全是东施笑颦,学着群主你的名字起的。”“哦……”驴魔王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蒋梅看看表,然后对驴魔王说:“好了,先下线了,我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既然辞职了就别再用人家的宽带费办自己的事了。活动细则弄好之后微一下我查收就好了。”驴魔王说:“ok,回见!88……” 回到家,蒋梅胡乱地把从办公室收拾回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墙角一扔,然后开门直接奔理发店而去。蒋梅想,既然是当背包客玩徒步旅行,怎么也得收拾得清爽一些吧。 “小姐!剪多短?”帅气的美发师笑着问蒋梅道。蒋梅想了想说:“剪……剪到这到这吧。”蒋梅边说着边用手比成剪刀的形状,对着自己的肩膀处一比划。美发师问:“剪掉这么多!你确定?”蒋梅点点头说:“确定,你剪就是了。” 美发师点点头说:“好吧,不过挺可惜的,你看你的长发多漂亮!”蒋梅说:“没什么啦,我就是要给自己一个全新的生活,既然要全新开始那就先从头做起吧。头发还能再长起来了。”美发师笑着说:“好,尊重您的意见。那我可就真剪了?”“剪剪剪……剪吧!要么一会儿我该舍不得了。”蒋梅催促道。 “好!”美发师一点头,紧接着一手拢发一手用力,随着咔哒一声,蒋梅齐腰的长发被剪了下来。 修型,吹风……不一会儿,美发师就麻利地完成了工作。 “怎么样,看看还满意吗?”美发师双手端着镜子站在蒋梅的身后,笑着问道。蒋梅看着镜子中清爽的自己,点点头道:“嗯!挺不错的,就它了!结账。” 当咚……就在蒋梅结账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笑了笑,打开了手机。果不其实,是驴魔王发来的微信――行程及物资清单已发至小野驴的邮箱,请小野驴查收,并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ok”蒋梅按下按键,回话道。 四天后是蒋梅与驴魔王晓婉约定的出行日子。清晨七点钟,蒋梅就准时的来到了位于公主坟的机场大巴候车站。等了不一会儿,蒋梅就看见一个秀气的姑娘领着五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儿拖着大包袱小行礼地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嗨……晓婉!”蒋梅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晓婉也笑着摆摆手,然后紧了紧身后的大背包,随着催促身边的几个家伙道:“哥儿几个,得加快脚力了啊,咱可迟到了,看人家蒋梅早就到了。”“嘿!得令了您哪。”几个大男孩笑着调侃着并随着加快了脚步。 “是蒋梅吧?你好!真是不是好意思,我们迟到了。”晓婉笔着道歉道。蒋梅笑着说:“没事,不是你们迟到,是我来早了,第一次做背包客玩徒步旅行,心里有点兴奋。” 晓婉说:“这就对了, 我们玩得就是刺激,要得就是兴奋。唉,我没想到你你本人这么漂亮,真得,看上去比照片上还漂亮。”蒋梅说:“你也一样,晓婉!可谓阳光灿烂呀。” “呵呵呵……”晓婉笑着说:“行,你就别逗我了,我漂亮什么呀,整个一假小子。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路们随行的驴族成员们。这个帅哥是群里的盖茨驴魏明,人如其名,他是个搞软件开发的;这个哥们儿叫铁血驴孙跃,曾经是个特种兵,我们路上的安全和警卫都由他来负责了;还有他,公子驴小天,咱北京地产商的小公子,是本次活动最大的经济实体……此外还有这两位,白面驴何小飞和黑驴张波,他们俩都是刚毕业的学生。” “哥们儿们……”晓婉一一介绍完同行的几个家伙后,又对他们说,“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就是我们一直只闻其声、见其形,却未见其人的美女蒋梅。怎么样,够靓吧,小子们可千万别流口水!” 嘿嘿嘿嘿……听到晓婉的话,几个大男孩嘿呵地笑着了起来。小天笑着伸出手说:“欢迎美女的加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有你在,这次旅行一定会更有乐趣。”蒋梅笑着小天握了握手道:“谢谢,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还请哥几个多照顾吧!”“没事没事!”向个家伙纷纷表示道,“愿意为美女当驴做马扛行囊。” “行了行了!”晓婉找趣道:“别说没有的了,光在这表什么决心有什么,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别掉链子就行了。你们以为叫你们来干吗,就是为当苦力的。” 哈哈哈……晓婉几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 蒋梅看看大家,然后问晓婉:“这是我们这次旅行的全部成员吗?”晓婉说:“对呀,我人员组织的还不错吧?”蒋梅说:“好是好,可怎么就咱们两个女孩子呢。” 晓婉说:“这就行了,这次旅行去的地方比较险峻,只咱们两个女的就够他们忙活了。从体能上讲,咱们跟人家男的比还真是不行,我是组织者,你是美女,他们才勉强答应我们参加的。说实在的,这种旅行,他们不愿意带上女的,太危险。”蒋梅说:“哦,那好吧!” “好了……”晓婉说,“不多聊了,车来了,咱们上车后再慢慢聊。兄弟们,行动。”“好嘞!”大家应了一起,随着背着大包小包的一起登上了大巴车。 上了大巴刚一坐定,晓婉就问蒋梅道:“对了,蒋梅,你的遗书写了没?”蒋梅遗憾地问:“你不问我不忘了,你给我的邮件里说让我写好遗书,这是干什么?就只是一次旅行活动,用得着整得的这么严重吗?还把遗书都给整出来了!”晓婉笑着说:“确实没有那么严重,不过这是我们每次活动的惯例,必定我们去旅行的都是野山恶水,万一发生点意外什么,有个准备还是好的。不过……”晓婉看蒋梅有些紧张,马上转换口气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两年我们经常搞这种活动,经验丰富得很,所以不会出事的。” 蒋梅笑笑说:“无所畏了,既然选择加入‘野山狂飙’,那就无惧风险了!”哈哈哈……晓婉笑着说:“说得对!”这个时候孙跃凑过来,笑着说:“俩美女聊什么悄悄话呢,不会是看这次旅途凶险,打退堂鼓了吧!没事,有我这个特种兵在,你们不用怕的。” 蒋梅和晓婉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笑着伸出小拇指道:“嗯?特种兵……切!” ------------ 第二章 异族阿婆 坐上飞机,透过机窗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市慢慢远去,蒋梅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确实要远离曾经的无味和疲劳了。看看同行的几个伙伴,坐在旁边的晓婉正在极其投入的更新微博,而其他几个家伙却不约而同地戴上眼罩开始了闭目养神。 呵呵……蒋梅笑笑,心想这几个家伙头天晚上肯定是都熬夜了,要不怎么都这么积极地补起了觉呢。过了一会,晓婉更新完了微博。她看看蒋梅,笑着问:“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咱们的路可长着呢。” 蒋梅不解地问:“路长,有多长?不就最多三个小时的飞机吗。”晓婉咯咯地笑了笑说:“哎呀,你可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女神’,三个小时那只是坐飞机,下了飞机呢?”蒋梅想了想问:“下了飞机还要多久能到目的地?” 晓婉边算边说道:“三个小时后到贵阳,然后取行礼的时间加上等车的时间再加上乘车的时间,差不多……顺利的话,差不多要将近十四个小时吧。”“啊……”蒋梅惊奇地问:“要那么久呀?”晓婉说:“这还久呀,就十多个小时以后我们也才走了五分之三的路程,后面我们还要搭当地的农用车再走七八个小时的山路才算真正到达我们的目的地,而到达目的地后我们的旅程才算是真正开启。” “乖乖!”蒋梅惊叹地说:“听上去怎么跟唐僧取经一样曲折跌宕呀!”晓婉笑着说:“这就是去野山玩的乐趣,好玩着呢,你就好好享受吧!”蒋梅逗笑地问:“晓婉,跟你初次见面就被你领到那么边远的地方,你不会把我卖给当地的土著人吧!” 晓婉笑着说:“怎么可能呢,我又不缺钱,再说当地哪有土著人呀。不过如果本小姐高兴的话,也许会给你找个当地土家族的小郎君。哈哈哈……”晓婉说着径自笑了起来。蒋梅想了想说:“好啊!不过你要是给我找个土家族小伙,那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本姑娘要留你做我的随嫁丫鬟。” “嘿……”晓婉杏眼一瞪道,“好你个小野驴,还想让本大王当你的陪嫁丫鬟,小心我真把你给卖了。”“好好好!”蒋梅假装求饶道:“您是大王,您是大王!请大王千万别动怒,刚才是我口无遮拦了,万请恕罪!”“吭!”听蒋梅这样说,晓婉马上装模作样地说:“好吧,念你是初犯,那本大王就原谅你了!” 哈哈哈……逗到这里,两个姑娘同时发出一了阵"放肆"的欢笑,引得周坐人纷纷侧目。 “好了好了!”蒋梅看看周围,然后对晓婉说,“咱俩都小点声吧,你看大家伙儿都有意见了。”晓婉摆摆手说:“切,管他们呢!咱说咱的。”蒋梅说:“别介,咱还是注意点影响吧。”晓婉想了想说:“好吧,那咱就把说话的分贝降下来一点。” 蒋梅问:“你们每次出去玩都是这么几个人吗?”晓婉说:“差不多,最多的时候有十来个人,少的时候也三四个人。每次出行根据行程不同都会选择不同的人员参加。不过……”晓婉加重语气说,“不过参加这次活动的会员阵容可绝对是历次活动中最强大的一次。” 蒋梅问:“怎么就最强大了呢?”晓婉说:“因为这次去的地方比往次都要凶险,所以这次选择的同行成员都是具备一技之长的。你看,小天他有钱,魏明有通讯技术,孙跃更别说了人家受过特殊训练。”“那他们俩呢?”蒋梅指指小飞和张波问。晓婉说:“别看小飞和张波都还只是大四的学生,但他们一个是学地质的,一个是学应用物理的,所以在关键时刻都能派上用场。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是帅哥,且体魄精壮哦,是那种既中看又中用的主儿。” “可以呀,陛下!”蒋梅笑着说,“小大王您的设计还真是精妙,不过您有一点做得有失英明,那就是我,我没有任何应用技能。”晓婉说:“有啊,你漂亮,漂亮就是你最大的技能,要不这几个家伙能像打了鸡血似的那么精神抖擞吗?尤其那个孙跃,我看他见到你后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得了吧你!”蒋梅用手一拍晓婉的脑门道,“你呀,又拿我找乐儿是吧。” 三个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贵阳龙洞堡国际机场。取回行礼,然后再好一阵忙活之后几个人终上坐上了开往赫章的长途客车。 晃晃悠悠**个小时以后,客车终于停在了赫章长途客运站。此时已进深夜,本就不繁华的县城显得越发的冷清。几个人打了辆车径直来到一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宾馆。小天和孙跃拿着几个人的身份证到前台办手续,蒋梅几个则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楼。 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一个用彩布包着头的身材矮小的老太太躬着腰从他们身前走过。蒋梅看着老太太,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可却说不出来是哪不对劲。 突然,老太太走着走着,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摔倒在了地方。 “哎呀!”蒋梅本能地紧跑几步来到了老太太身边。“蒋梅,你别……”晓婉本想提醒蒋梅别随便发善心,小心遇上碰瓷的,可是发现已经晚了所以就把没有说出来的半截话给咽了回去。眼见着,蒋梅已经扶起了老太太。看老太太好像没有要责难蒋梅的意思的,晓婉也就放下了心。“蒋梅,我们先进房间了,你快点来啊!”晓婉道。“知道了!”蒋梅应了一声。 “阿婆,你没事吧?”蒋梅扶着老太太关心地问道。“谢谢你!孩子。”老太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真是的,你看看平地走路都会摔倒。”蒋梅说:“哦,没事就好,我送您回房间休息吧。”老太太说:“没事,孩子!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去吧,你的朋友等着你呢。”“哦,好的!”蒋梅点点头道。 时至深夜,宾馆为了省电关掉了走廊里的主照明灯而只开了鹅黄色的侧灯。在弱弱的灯光下,老太太步履蹒跚地挪着步子,其身影显得分外孤独。蒋梅看着老太太,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 蒋梅紧走几步,追上老太太,扶住她的胳膊说:“阿婆,还是让我送送您吧。” 老太太低垂着头,淡淡地说:“好吧,那麻烦你了孩子。” 蒋梅扶着老太太慢慢地走在暖光笼罩的走廊里。因为老太太总是低着头,所以蒋梅一直没能看清她的模样。蒋梅看着老太太的侧脸,隐约间发现她的脖子处纹着奇异的纹身,这让她感觉到非常的好奇。走着走着,老太太好像意识到蒋梅在盯着自己的纹身看她停下脚步,冷冷地对蒋梅说:“孩子,你这样看我是不是不太礼貌呀?” 蒋梅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阿婆!我没有别得意思,只是对您脖子上的纹绣很好奇。在身上做纹绣是您民族的习俗吗?”老太太笑了笑说:“是呀,不过脖子上的算个什么,我脸上还多着呢。不信,你看!”老太太说着慢慢地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 啊……就在老太太的头抬起的那一刹那,蒋梅看到了一张绣满各色诡异图案的苍老脸旁和一双浑浊的布满血色的双眼。蒋梅被这张恐怖的脸吓得惊叫了一声,然后猛得后退几步靠在了墙壁上。 老太太呵呵地笑了笑,伴随着她的笑容,露出的是她那残缺着牙齿的口腔。“孩子,现在不好奇了吧?”老太太淡淡地说,“以后呀,别对什么事都这么好奇,省得吓着自己。” “嗯!”蒋梅猛力地点点头,她紧闭着双眼,不敢再去看她面前的老人。 老太太说:“好了,快回去吧,你的朋友等你呢?” 蒋梅点点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怕,一边用颤抖个不停的双腿慢慢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向一边挪动了几步后,撒开双腿跑便向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进入房间,蒋梅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晓婉被吓了跳,她慌问:“你怎么了?”蒋梅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晓婉,她哭着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晓婉轻轻地拂着蒋梅的短发耐心地问:“怎么回事,别怕,慢慢说。” 蒋梅抽泣地说:“那个……那个老阿婆的样子太吓人了……她……她的脸上纹得都是恐怖的图案!对了,还有那眼睛……可吓死我了。”晓婉笑了笑说:“我当怎么了呢,原来是这样呀。这边都是少数民族,各种各样的古怪民俗都有,所以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好了,别怕了。” “不行……”蒋梅还是惊魂未定,不听晓婉的劝说仍然一个劲儿的哭。晓婉没办法了,她笑着逗蒋梅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胆小,那我们就取消明天的活动吧,天一亮咱就打道回京!” “别别别!”听到晓婉说要取消活动计划,蒋梅马上止住了哭,她颤抖着身体假装坚强地说:“谁胆小了,刚才我只是有点紧张,现在好了,活动必须按计划进行。说真格的,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半途而废的事儿呢,这件事也不例外。” 晓婉笑了笑说:“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的活动照计划开展。好了,去洗个澡,洗完澡早点休息!”“嗯!”蒋梅点点头,换下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晓婉,你洗过了吗,要不然你进来一起洗吧!”蒋梅显然还是有些胆怯。晓婉笑着说:“我已经洗过了,你自己洗吧,我都躺下了。”蒋梅定了定神说:“那好吧,晚安!” ------------ 第三章 遭遇山难 第二天清晨,蒋梅他们几个早早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他们来到了赫章客运站搭上了开往那宾乡的小巴车。 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后,小巴停在了那宾乡客运点。客运点附近站着不少赶牛车,晓婉告诉蒋梅,这些都是帮人拉脚的。 “什么?”蒋梅甚感疑惑,因为在她的概念中,用牛车拉脚那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情了。蒋梅问晓婉:“这里怎么现在还在用牛车呀?”晓婉说:“你以为呢?这里下乡的路全都是土路,坑洼不平的,用牛车呀最实用,一会儿我还要坐呢。” 蒋梅问:“我们也要坐牛车吗?”晓婉说:“是呀,不坐牛车怎么到冠山呢,那里不是开发好的旅游区,要去哪只能雇牛车去。”“哦!”蒋梅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牛车的图片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小天说:“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雇车。” 孙跃拿出地图看了看后对大家说:“坐牛车差不多要三个小时才能到冠山脚下,要不我们在那宾吃过中午饭再出发吧。”晓婉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一吃饭又要耽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是买点吃的边赶路边吃吧。”孙跃说:“也好,不过,蒋梅?”孙跃说着将头转向蒋梅问道,“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风餐露宿的,没有问题吧?” 蒋梅笑笑说:“这是哪里话呀,当然没问题了,你别把我看得那么娇气行吗。”孙跃笑笑说:“那就好,有事你就说话,别硬扛着。”“嘿……”晓婉插话道,“孙跃,过分嘞嘿!你好歹也把关心分给我点吧,必定我也是个女孩子。”孙跃笑着说:“哦!实在对不起,忘记你也是个女人了,不过吗……你这个女人比我这个扛过枪的爷们儿都彪,所以还是不把关心分给您了!” “好你个死孙跃,小心本小姐扒了你的皮!”晓婉生气地把一个喝空的矿泉水瓶子打在孙跃头上道。孙跃迎着打来的瓶子,然后甩头一个摆渡:“走你……嘿,晓婉真是一个好球。”一听孙跃这么说,晓婉更气愤了,她大声责骂道:“死孙跃,你少绕着圈子骂我!提醒你,本小姐可快恼了。” “好了!”蒋梅插话道,“你们俩快消停一会吧!哎,快看,小天回来了。” 那边望去,小天领着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翁赶着牛车走了过来。晓婉迎上去问:“车雇好了?”小天说:“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出发。”“好!”晓婉说,“还是你有办事效率,伙伴们出发了。” 牛车三步四晃地走在杂草丛生的土路上。孙跃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出神。魏明问:“孙跃,想什么呢?”孙跃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有点像我当兵的地方?”张波问:“孙哥,你原来在哪当兵?”孙跃说:“在云南边境上。”张波问:“听说你们特种兵的生活非常传奇,是吗?”小飞也说:“是呀,孙哥,我也听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像电影里演得那样?要不你给我们讲讲吧。”“当然传奇了,我们啊……”一听张波他们问起了自己当特种兵的经历,孙跃马上跟打了鸡血似地口若悬河的白话了起来。 虽然路途景色美不胜收,但蒋梅的思绪还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遇到的古怪阿婆。她想了想问赶车的老人道:“大爷,你是本地人吗?”老人说:“是呀,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蒋梅问:“那您知道这边哪个民族的人会在脸上纹奇异图案吗?”老人想了想说:“不晓得哎!我们这个地方有三十来个民族,把纹身纹到脸的,我还真没得听过。姑娘,你咋得想起问这个洒?”蒋梅说:“没什么,就是我昨天晚上见到了一个特别怪的老阿婆,所以就随口问问您?” 老人问:“难道你看到的那个阿婆的脸上有纹身?”蒋梅说:“是呀,她脸上纹着很诡异的图案。”老人想了想说:“虽然我没有见过,但原来我听我老汉说……”也许是怕蒋梅不明白老汉是什么意思,老人又补充说,“老汉就是我爸爸,我听他说,在冠山深处有个特别古老而奇怪的民族,他们的民俗习惯非常得诡异,据说他们神婆的脸上就纹有奇异的图案,不过这些只是传说,没得人见过。我想,搞不好你遇见的那个阿婆就是那里面的人哦。” 蒋梅笑笑,脑海中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张恐怖的苍老脸庞。晓婉给蒋梅宽心说:“好了,别多想了,就把她当成自己人生的一次奇异经历吧,等回北京后还可以跟朋友们吹嘘一番。” 时至午后,牛车终于停在冠山脚下。大家下了车,小天给赶车的老人结了账,并告诉老人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再来接他们。老人赶着车走了,晓婉纤手一挥:“兄弟们,我们的野山徒步之旅正式开始了,走啦!加油!” “好……”大家齐喊一声,然后由孙跃开道阔步向冠山深处开进。 山就是这样,看着近走起来却奇远。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个的都还兴高采烈的连跑带颠的,可没多久就都显出了疲态,尤其是蒋梅,她的体能下降得非常快,别说跟孙悦、张波这些身强体壮的家伙比了,就是跟晓婉比也不在一个段位上。别看晓婉是个女孩子,但她也是“驴族”的资深成员,所以这体魄呢相当了得。 爬到一半的时候,晓婉看蒋梅实在是爬不动了,于是招呼体能最棒的孙跃找了根带子拉着蒋梅向上爬。 蒋梅强撑着又爬了一段后,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行了,我实在是爬不动了。”晓婉回头看看蒋梅,说道:“不会吧,大小姐,你这体力也忒差了点吧?”蒋梅说:“随你怎么说吧,我真是不行了,原来爬山还真没觉得么累过,不过今天的山不同,你看连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整个都靠脚趟。” 孙跃说:“算了晓婉,不如就让大家休息一下吧,我们这是出来玩得又不是搞军训拉练,犯不上把自己搞得这么辛苦。”晓婉看看前方被浓密植物拦路的山道,想了想说:“好吧,那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蒋梅喝了口水,然后问晓婉:“我估计到不了山顶这天就黑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山上睡吗?”晓婉说:“是呀。”蒋梅问:“这又湿又凉的能行吗?”晓婉说:“没事,咱们不是有睡袋和帐篷吗。”“哦!”蒋梅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晓婉笑着问:“怎么,觉得辛苦了?”蒋梅说:“还好吧!不过这爬野山探险还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玩。”听蒋梅这么说,小天笑笑说:“没事美女,晚上你要是害怕的话,本公子陪着你睡。”蒋梅白了一小天眼道:“滚吧你!想得倒美。” 张波看看天,然后对晓婉说:“晓婉姐,我看这天有点不对劲,搞不好晚上得下雨,我看咱们还是尽快找好宿营的地方,省得天黑后麻烦。”晓婉说:“好吧,就听你。孙跃,要不辛苦你和小飞去找找吧!” “行!”孙跃说:“那我们就再往上走走,你们再在这歇会。”孙跃说完,带着小飞继续向上钻进了山里。 过了一会儿,孙跃他们回来了。孙跃说:“伙伴们,真是天公赐福,上面不远处还真有一处不错的宿营地点,走吧,我们快点上去搭帐蓬吧。”晓婉高兴地说:“太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来到宿营点,等大家七手八脚的搭好帐蓬后,天已经微微的黑了下来。孙跃升起篝火,招呼大家围在一起吃东西。蒋梅觉得有点累就先钻进帐蓬睡下了。 刚躺下没多久,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蒋梅的手忽然间触到了一个什么凉凉的东西。她迷迷瞪瞪地抓起来放到眼前一看,顿时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啊……蒋梅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孙跃第一个跑进帐蓬紧张地问道。蒋梅指指帐蓬一角,哆哆嗦嗦地说:“有蛇,那边,好大一条!”孙跃顺着蒋梅所指的地方一看,笑了笑说:“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呀。正好,今天有野味吃了!”孙跃说着,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条蛇。 “怎么了?怎么了?”这个时候晓婉他们几个也跑了进来。孙跃说:“没事,就是一条蛇而已。你们等着,我给你们做野味去。”“别!”晓婉拦住孙跃说,“别伤害它,注意保护野生动物。”“保护什么呀,又不是什么稀有的蛇,等着,今晚有你们好吃的。”孙跃说完,走出帐蓬,然后抽出匕首,一下子就把蛇头给削了下来。 “哎呀!先给自己补补!”孙跃舔舔嘴唇,将没头的蛇一倒置,竟然喝起了蛇血。“这一幕,恰好被走出帐蓬的蒋梅看了个满眼,她惊恐地问晓婉:“哎,他是不是疯了,生饮蛇血。”晓婉说:“管他呢。”孙跃看两个女孩儿在一边议论自己,舔舔嘴唇说:“哎,别光在那看着,过来一起喝点,这个东西好,可以美容的哦!”晓婉没好气地说:“滚吧你!整个一野蛮人。” …… 凌晨四点不到,蒋梅就被晓婉给叫了起来。看看帐蓬外布满繁星的天空,蒋梅倦意地问:“干吗呀,晓婉!这才几点就把我给叫起来了。”晓婉说:“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到山顶看日出了,咱们运气不错,雨过天晴,今早的日出一定非常漂亮。” 破晓前夕,蒋梅几个终于爬上了山顶。当看到天边渐渐升起的红日的时候,蒋梅忍不住高呼了起来――啊……太美了! “噢……噢噢!”其他几个家伙也跟着叫了起来。 “怎么样,漂亮吧?”晓婉笑着问蒋梅。蒋梅跳上一个高岗,高兴地说:“漂亮,峰峦叠嶂,云海翻滚,红日似火,天际一线,真是美不胜收呀!能看到这样的美景,就是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轰隆隆隆…… 忽然,就在此时,不知从何传来了一阵闷重的声响,紧接着蒋梅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倒了下去。当蒋梅最后被一棵大树拦住并挣扎地爬起来的时候,她发现,朋友们都不见了。 ------------ 第四章 神婆 “晓婉……孙跃……小天……你们在哪啊?” 蒋梅拖着被树枝和石头刮伤的身体, 一边哭着一边在漫无人烟的野山上寻找着自己的伙伴。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跟着慢慢的升了起来,山林里变得又热又燥。慢慢的,蒋梅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她越走越觉得眼前的山陌生,越走越觉得脚下的路不对劲。她害怕的不断地呼喊着自己朋友的名字,希望能够在某一个地方能够突然传来朋友们熟悉的声音,可是令绝望的是,唯一从远方传回来的却只有自己的回声。 蒋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更不敢去想眼前究竟又要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这次是真遇到麻烦了,而这场麻烦很可能会让自己把小命儿都扔到这里。面对眼前的绝境,蒋梅开始对自己草率地辞去工作并且选择来到这样一个陌生而恐惧的地方而感到后悔了。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蒋梅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看看眼前高低错落的群山,在心里提起一股劲来,撑着流血的身体继续开始寻找起了自己的伙伴。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走了多远,体能严重透支的蒋梅看看头顶的大太阳,终于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 “阿妈!你看,她醒了。”蒋梅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等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由模糊到清晰,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身着怪异服装的人。再看看周围,蒋梅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木屋,而周围的一切也都万分的陌生和古怪。 “娃子,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没啥子事吧?”老人看着蒋梅关心地问道。蒋梅有气无力地问:“这是哪?”老人说:“这里是我家,你在山上昏倒了,是我儿子把你救回来的。” “谢谢你们!”蒋梅看着老人轻声谢道。“不用谢……”老人笑了笑说,“你没事就好,山娃子,去给这个姑娘倒点水来。”“哎!晓得嘞”小伙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阁楼。老人问:“娃子,你怎么会晕在山里了呢?”蒋梅想了想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弄不太明白,只记得我跟朋友们徒步旅行,在清晨看日出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人笑笑说:“噢,那你们应该是遇上了前几天的山难了。你的朋友们呢?他们去哪里了?”蒋梅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老人叹了口气说:“可怜呀,那些个娃子可能都遇难了。”“什么?”听老人这样说,蒋梅一个激灵,她紧张地问:“您说什么,他们遇难了,怎么会呢?!” 老人看看蒋梅,然后很诡异地笑了笑说:“没事,不用去想他们了,看看……”老人摸了摸蒋梅的脸继续说道,“长得多乖巧的一个女娃娃哟,你能让我儿子救回来,这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不要多想了,你昏睡好几天了,现在的身体呢还非常虚弱,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呢,你就安下心来把身体养好,以后的事情我会为你安排好的。” 老人的话让蒋梅听得有些一知半解,她感觉老人的话里还隐藏着什么别的话,可却一时不知这话里的话究竟是什么,无奈之下,蒋梅只好选择了沉默。老人好像看出了蒋梅的心思,于是笑了笑说道:“对不起,阿婆我老了,说话呢也没有个把头,如果哪不中听了,你千万别怪我呀!”蒋梅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事,阿婆!您多虑了。” “阿妈!水来了!”这个时候小伙子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进来。老人说:“好,快,端给这个姑娘喝吧。”“哎!“小伙子应了一声,把水端到了蒋梅的面前。蒋梅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谢谢你!” 小伙子笑着接过蒋梅手中的碗说:“没啥子事。”老人说:“好了,山娃子我们先下去吧,让这个姑娘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娃子,你歇着吧!”老人帮蒋梅掖了掖被子,然后带着山娃子就要走。“阿婆……”蒋梅想坐起来送送老人,可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老人看蒋梅想坐起来,连忙说:“不得起来,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躺好就行了,一会儿我给你把饭送过来。对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你就叫我谭婆婆吧。” “嗯!”蒋梅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老人离开了阁楼。老人和小伙俩人走后,蒋梅躺在床上心思万千,她担心朋友们的安危,更想弄明白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环视一下木屋,蒋梅发现木屋的设计和构造也非常的特别,怎么说呢,小屋的结构包括屋里摆放的陈设,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拧着的。“真怪!”蒋梅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然后重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傍晚的时候,谭婆带着一个更加年高的妇人来到了蒋梅的房间。一进门,谭婆就有些兴奋的对蒋梅说:“娃子,听说你醒了,咱们寨子上的神婆专门看你来了,你呀就是有福气,神婆会帮你驱走一切的病害的。”蒋梅笑了笑,准备向那位神婆打招呼,可是就当她看到神婆的脸孔后,马上便被惊住了。 “你……”蒋梅一指神婆,惊恐地说,“你,你你你……你不是……不是在赫章宾馆里的那个……” 吭呵呵呵呵……神婆阴冷地笑了笑,然后截住蒋梅说了一半的话道:”不懂礼节的小野娃子,你给我躺下,不要说话!记住,见到长辈,要有礼数,长辈没有允许你讲话,就不要讲话。现在我问你,你想说啥子?赫章宾馆又是啥子?”蒋梅紧张地说:“我……我是想说您像我在赫章宾馆遇到的老婆婆?” 听到蒋梅说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像自己的人,神婆也是一惊。她阴阴地看了看蒋梅,然后就陷入了沉默。谭婆问:“怎么了神婆,有什么不对吗?”神婆一摆手道:“都先不要讲话,让我好好想想。”神婆说着口中念念有词地掐起了手指。 过了一会,神婆躬下身子,然后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随后用力的划了一下蒋梅的脸。待她又仔细地端详了蒋梅半天后,转过头阴沉着脸对老谭婆说:“这个娃娃面相薄气得很,恐是不详之物啊!”听神婆这样讲,谭婆马上紧张了起来:“那……” “不过……”未及谭婆把话说出口,神婆又补充说道:“不过考虑到她曾经见到了已经过世的老神婆,料想跟我们寨子也确实有那么点机缘,所以你就把她留下吧。”谭婆一听神婆这样说,马上笑着道:“好好好!谢谢神婆。”随即,谭婆又转过头对蒋梅说,“孩子,你真有福气,还不谢谢神婆!” 蒋梅不明白谭婆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她只能不置可否地呆坐在床上。看到蒋梅的态度,神婆显然有些生气,她用拐杖用力地敲敲了阁楼的地板道:“真是没有规矩!”谭婆看看蒋梅再看看神婆,忙笑着打圆场道:“好了神婆!人呢您也看过了,您说她跟我们的寨子有缘份,我也就放心了好多。现在这娃子的神智呢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要不这样,等过几天她恢复好了,我再带她去拜望您。” “嗯!”神婆点点头,然后在谭婆的陪伴下,转身离开了阁楼。 看着神婆他们离去的背影,蒋梅越寻思越觉得奇怪,特别是当她回忆起神婆的一句话后,她身上的汗毛立刻被吓得全部都竖了起来――“她(我)见到了过世的老神婆!” ------------ 第五章 宄族人 在谭婆的精心照顾下,蒋梅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这天上午,蒋梅由山娃子陪着到山上散步。来到一处高岗子后,山娃子一指寨子的方向对蒋梅说:“妹子你看,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咱们寨子的全貌。”蒋梅顺着山娃子所指的方向一看,一个有两千多人的村寨尽收眼底。只见村寨依山而建,翘角阁楼错落有致,炊烟袅袅水田相连,阡陌相通树茂草青……“真是个世外桃源!”蒋梅伸展了一下腰肢,赞叹道。 山娃子笑了笑说:“妹子,你说话可真有知识,我都不晓得你在说啥子。”蒋梅笑了笑说:“哪有什么知识呀,山娃哥你过奖了。”山娃子说:“没过奖,妹子就是有知识,真得,这几天我就发现了,你比神婆都有知识。” “山娃哥!”蒋梅笑笑问:“有个问题我一直很迷惑,可就是没机会问。”山娃子问:“妹子,你有啥子想知道的,问我就是了。”蒋梅说:“我是想问,你们到底是哪个民族,这几天我仔细地看了看你们的穿着,但没有看出来。” 山娃子说:“哦!我们是宄族。”“宄族……”蒋梅问:“没听过哎,宄族的宄是哪个宄,怎么写的?”山娃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个我就不晓得嘞,你可能不晓得,我们族里没有几个人会写字。” “哦!”蒋梅点点头道,“是这样呀,没关系,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教你认字。”山娃子高兴地说:“真得吗?妹子!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呀。”蒋梅笑着说:“当然是真得了,不过你想学的话可能还要再等些日子,因为这两天我就要回北京了,等过些日子我会组织朋友捐款,然后再回寨子帮你们建一所希望小学,到时候大家就都能读书识字了。” “什么?”山娃忙问,“你要走了吗?”蒋梅笑了笑说:“是呀!你看我的伤现在都好了,也该回了呀,再说我的朋友们现在还生死未卜,我得想办法去找找他们啊。”“不行!”一听蒋梅说要离开,山娃子马上像换了个人似得,恶狠狠地说,“你不能走,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不允许你去啥子北京!” 蒋梅看着山娃子由憨笑突然变成凶恶的脸庞,心里马上恐惧了起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山娃子气急败坏地说:“你啥子也不要问,反正你是我的人,说啥子都没得用的。走,找阿妈和神婆评理去。”山娃子说着,粗野地拉着蒋梅的胳膊就往山下走。 “哎哎哎……”蒋梅生气地说,“你要干吗,快放手,你弄疼我了。”山娃子却不管蒋梅的反抗,气呼呼拉着蒋梅奔着寨子径直走去。 “阿妈!”一进小院,山娃子就大声嚷叫道,“你快来呀,妹子说她要离开寨子去啥子北京。”谭婆慌忙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焦急地问:“山娃子,你说啥子?谁要走?”山娃子说:“妹子要走,说是回啥子北京。” 谭婆问:“啥子?回北京,北京是啥子地方?”山娃子说:“我不晓得,反正妹子说要走了,你看咋么办吧。”谭婆看看蒋梅,问道:“娃子,山娃子说得是真的吗?”蒋梅一把甩掉山娃子的手,生气地说:“是真得,阿婆!我的伤现在已经全好了,也该回去了。” “啊?你还真得要走啊!你这个没得良心的,我们哪里对你不好,你说走就要走啊……”谭婆显然非常生气,她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老眼怒瞪凶光闪闪地说,“你不能走,我们不会让你走的,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人了。”蒋梅没有想到往日和善的阿婆会突然变得这么恐怖,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阿婆,我感谢您和山娃哥救了我,可是你们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呀!” 谭婆子怒视着蒋梅,冷冷地说:“什么人身自由,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总之神婆同意了,你就是我家的人了。”“什么?你家的人?”蒋梅生气地说,“我怎么又成了你家的人了呢?”谭婆恶狠狠地说:“好了,你这娃子就不要这么多废话了,我说你是你就是。山娃子,走,拉上你的婆娘找神婆去。” “哎!”山娃子应了一声,上来就一把抓住了蒋梅的胳膊。 “哎……你干吗?”蒋梅质问道。山娃子说:“你说干啥子,带你找神婆去。”“我不去!你放开我!”蒋梅极力地反抗着。“不去也得去!”对于蒋梅的反抗山娃子根本不予理会。 三个人拉拉扯扯地急步向神婆家走去。路上,有村民阴阳怪气地跟谭婆搭话:“咋哩谭婆,这么着急麻慌的是要干啥子去呀?”谭婆阴着险说:“没啥子,找神婆有点事。”那人又问:“咋哩?是不是你家山娃子捡回来的‘野鬼’女娃子不听话呀?我早就说过了,这种来路不明的怪东西不要带到寨子上,小心引来祸事。” 谭婆看看那人,生气地说:“这事你就不要多管了,神婆都认可的一定不会有问题,碎话不要说了,记得明天晚上到我家喝山娃子的喜酒就好了!”“要得,我一定会去洒!”那人笑着说道。 “喜酒?”到这个时候蒋梅终于明白谭婆和山娃子口中所说的自己是他家的人是什么意思了,她愤怒地骂道:“你们这些野蛮人,放开我,放开我!”“山娃子……”谭婆看蒋梅极力反抗,于是责骂山娃子道,“快想啥子办法让她把嘴给我闭上,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咋么回事呀!”没等三个人走进神婆的屋子,神婆就迎了出来并恼怒地责问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几在外边瞎吵吵,还有不有规矩了?”谭婆忙赔不是说:“不好意思神婆,你看这小野娃子不听管教,这不,身体刚调养好就要走。” 神婆不高兴地对谭婆说:“嗨!我早就说过了,这野娃子面相薄气,恐不能久留,如今你看怎么样,应了我的话了吧?”谭婆说:“没办法,还请神婆你**一下吧!”“嗯!”神婆点点头,然后转身问蒋梅:“怎么,你想走?”蒋梅看着神婆恐怖的面孔,不由得心生寒意,她点点头说:“是,我要走,你们没有权力不让我走的。” “吭哈哈哈……”神婆冷笑了一声说,“想走?恐怕走不了啦,知道吗,从你被山娃子带到这个寨子的那天起,你就注定不能离开这里了。既然走进我宄族家的门,那就是我宄族家的人,即便是死也是我宄族家的鬼!听我的,快回去跟山娃子好好过活去吧,省得再吃无谓之苦。” “什么?”这下蒋梅彻底懵了,她没有想到,现代文明社会竟然还存在着这样行事乖张和民俗野蛮的种族。“你们不要胡来,不然我可要报警了!”无奈之下蒋梅把警察搬了出来。 听到蒋梅的话,几个人无畏地笑了笑。神婆说:“你在说啥子,晓得吗,在宄族寨子里,我的话就是天令,谁也不能违抗的。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跟山娃子回家吧,不要再闹了,不然我可真要施族法了。” “不可能的!我今天必须走。”蒋梅态度非常坚决。神婆摇摇头,然后对山娃子说:“既然这样,山娃子,把你的婆娘给我捆到桩子上。”“哎!”山娃子应了一声,然后全然不顾蒋梅的叫喊和反抗,抻条草绳就把蒋梅给捆了起来。 “你这个没规矩的小野娃子!”神婆用手掐住着蒋梅的面颊恶狠狠地说,“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撒野!你看看……”神婆用手一指时才山娃子与蒋梅在抓搡时挠伤的胸口和脸颊,“山娃子的身体都让你抓伤了,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还真没法向族人交待了。”神婆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蒋梅惊恐地问:“你……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神婆冷笑一声道,“马上你就知道了。”神婆说着,踱步走到蒋梅身后,慢慢抓起她的手指,随后一用力就将手里的银针刺进了蒋梅的指甲里。 “啊……”蒋梅疼得大叫了一声,可是未等蒋梅缓过神来,神婆又抽根银针刺进了她的另一只手的手指里。钻心彻骨的痛令蒋梅欲罢不能,她连忙哭着求饶道:“对不起,神婆!是我错了,我不走就是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看蒋梅求饶了,神婆停下手。“好吧,山娃子,把你的婆娘放下来吧!真是不懂事,非得受点皮肉之苦。” 山娃子笑着走上前,解开捆住蒋梅的草绳。紧接着谭婆也走过来向蒋梅嘘寒问暖了起来。蒋梅眼含热泪地怒视着面前自己眼中曾经的慈祥老人和憨厚老实小伙,再想想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心里一下子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山娃子和谭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蒋梅对自己的仇视,他们看蒋梅的手指在淌血,竟然不约而同地抓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蒋梅本想反抗,可又怕神婆再来责难自己,于是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可是,刚开始的时候蒋梅还以为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止疼止血,可后来她发现,两个人都在用力地允吸自己的伤手指,看上去不似在为自己止疼止血,却更像是在喝自己的血。 “变态!”蒋梅奋力地抽回自己的手指,然后愤怒地骂了一句。 神婆看到此情景,阴笑一声,然后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药,递给谭婆说:“带着她回去,把这些药给她用上。明天晚上吉时就给他们把正事了,到时候我会去主持婚礼,然后再让族里的祭师们唱它一晚傩戏。” “要得,那再好不过了!”谭婆笑着说,“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请神婆你明天一定要早点到场!”神婆点点头,然后转身走进了内屋。 蒋梅看看神婆佝偻鬼魅的背影,再看看面带诡异笑容的一老一少,她的眼里流起了泪,心里流起了血。 ------------ 第六章 血酒婚礼 一回到家,谭婆就烧了满满一大锅的热水。随后,寨子里来了几个年纪跟谭婆差不多的老婆子,她们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蒋梅给扒了个精光,紧接着他们把蒋梅往大木桶里一按,七手八脚地将她褪洗了个干干净净。 被洗干净以后,谭婆为蒋梅换上了一套宄族人的鲜艳服装,随后又在她的脸上精心地绘制了精妙的彩绘。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谭婆把蒋梅一个人反锁在了阁楼里,然后陪着几个老婆子走下了楼。这整个过程,蒋梅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因为她明白,反抗也没有。 蒋梅坐在阁楼里木然地看着窗外的山青水秀和院子里忙忙活活的人们,她能预感到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是她显然对这些又毫无办法。此刻,蒋梅想到了死,可是当她抽出头饰上的银簪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不敢将它扎进自己的心口里。 “嗨!真他妈没用!”蒋梅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绝望无助地哭了起来。 傍晚时分,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都来到了谭婆家。大姑娘、小伙子们都围着山娃子打趣儿,并不时地互相抓一把摸一把的,其行为都放肆的不得了。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人们在院子内外点起了大大的几个堆篝火,大家就围着篝火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蒋梅被两个老婆子从阁楼里架了出来,然后被安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山娃穿着艳丽的服装坐在蒋梅的旁边,呲着牙一个劲儿地呵呵傻笑。神婆和谭婆都坐在篝火边的主坐上,也是呲着像要咬人的牙笑个不停,那面孔看上去无比狰狞。一场异族的婚礼就在这样一个无电、无气、无自来水的蛮荒山村开始了。可是,本是一场喜气盈盈的婚礼,在蒋梅看来却无比的恐怖。 婚礼正式开始后,神婆首先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祭台前阿依呜哎地连说带唱的跳了一段傩舞,随后她又命令两个祭师各自端着一碗米酒,而自己则捏着一细一粗两根银针走到了蒋梅跟前。蒋梅恐惧地往后挪一下了身子,谭婆在这个时候走到她的身后,然后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说:“娃子,别怕!这是神婆在为你们的生活祈福。” 蒋梅无助而恐惧望着神婆和祭师,心脏紧张得都要跳了出来。 神婆命蒋梅和山娃子跪在她的身前,然后便念着咒语,用银针在他们的额头和眉心纹起了什么图案。谭婆和其他参加婚礼的人,在神婆纹身的过程中,全都伏地虔诚祈祷。神婆的咒语晦涩难闻,蒋梅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流着泪忍着疼痛艰难地苦熬着。 大约半个小时后,神婆终于完成了纹身,她命蒋梅和山娃子站起身,然后又用较粗的银针扎破他们的无名指,随后她掐住蒋梅和山娃子流血的手指,并命令祭师端过米酒,将流出的血全部滴到了那米酒里。 “喝下去!”神婆将滴有各自鲜血的米酒递给蒋梅和山娃子幽声说道。 蒋梅颤微微地端着米酒,身旁的山娃子一仰脖子痛快地喝光了碗里的酒。蒋梅再看看众人邪视自己的目光,心一横也把血酒喝进了肚子。 “哦呼……”就在蒋梅刚刚喝下滴血的米酒后,人群顿时就沸腾了起来,人们又喊又叫又唱又跳!神婆笑着说:“礼成了,自此以后你就是夫妻了!”“恭喜呀!谭婆……”众从纷纷向谭婆道喜。此时,谭婆已笑得合不扰嘴了,这使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加波纹密布了起来。 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把蒋梅和山娃子推上阁楼,好一顿逗笑打闹之后才算离开。众人走后,阁楼里就只剩下了蒋梅和山娃子。外面,大家还在吃吃喝喝又唱又跳着。山娃子看着蒋梅一起一伏的丰满胸脯和紧扎的纤细腰肢,嗓子不觉间干渴了起来,身体内的血液也跟着慢慢的沸腾了起来。 山娃子两眼喷火地慢慢走近蒋梅,蒋梅紧张地站起身,面对眼前这个相貌还算顺眼但却比自己矮将近半个头的异族男人,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你要干什么?”蒋梅紧张的问。山娃子磕磕巴巴地说:“妹……妹子……你说干啥子,今天可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来吧,快让我好好的亲亲你!”“你给我滚开,滚开!你个混蛋!”蒋梅大声地骂着山娃子。面对蒋梅的反抗和责骂,山娃子毫无愠色,此刻,能够满足最原始的动物本能需求,是他的最大愿望。” 山娃子一把抱住蒋梅,然后便近似疯狂地撕扯起了她的衣服。“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畜生、王八蛋!”蒋梅骂着,反抗着,可是这些都无济于事。面对强壮的男人,抻着被扎伤的双手,蒋梅甚至都不能像先前那样用指甲去抓破这个正在对自己施暴的男人的皮肉。 山娃子的动作开始越来越粗鲁了,他一把将**裸的蒋梅推到床上,然后从后面抱住蒋梅的细腰,紧接着极其野蛮地将自己的肮脏东西侵入了蒋梅最羞涩与软弱的地方。这一刻,蒋梅彻底崩溃了,虽然她清楚自己从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可是让这种无知、愚昧、粗野、肮脏与自己毫无感情可言的男人占有,仍然是对自己的莫大伤害和耻辱。 凌晨时分,院子里狂欢人早已散去,山娃子也睡熟了。蒋梅搬开山娃子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然后小心地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下了阁楼。宄族村寨深夜的上空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蒋梅一步两晃的走在疙疙瘩瘩的乱石路上,心中万念俱灰。凉爽的风吹着蒋梅的脸颊,这让蒋梅还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来宄族寨子几天了,这还是蒋梅第一次在晚上独自出来。蒋梅此时想到了逃跑,可是再看看漆黑的大山,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跑,该往哪里跑…… 彷徨无奈间,蒋梅漫无目的地走在黑夜里。 “吭……啊……哈……隐约间,路边的草堆里传来了男女喘息呻吟的声音,蒋梅先是一震,紧接着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待她借着夜色定睛一看,才愕然发现,草丛中竟然有好几个人在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这是个什么样鬼地方,这又是一群什么样的无良、无德的人呀!不行,我必须要逃离这儿。”蒋梅在心里骂着,然后慌忙地加快了脚步。 “谁?”有人发现了蒋梅,大喊了一声。蒋梅看有人发现了自己,于是更加快速地跑了起来。“好像是山娃子刚娶的那个‘游魂野鬼’哎!”有人说。“没错,就是她!快追。”另一个人说。 蒋梅无头苍蝇似的没命地乱跑乱撞着,后面的人则喊叫着对她紧追不舍。蒋梅跑呀跑,跑呀跑,可她哪里跑得过这些粗野的宄族山民,最后,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然后一甩手把她扔在了地上。蒋梅倒在地上,看着身前的几个强壮黑影,无助地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几个人围住蒋梅,搭手的搭手搭脚的搭脚,一把把蒋梅给举了起来,然后喊叫着把她抬回了谭婆家。 清晨,闻知蒋梅逃跑消息的神婆来到了谭婆家。谭婆征求神婆对蒋梅的处置意见,谭婆想了想说:“这样吧,先把她关起来饿上三天再说。”“嗯!”谭婆点点头,然后对山娃子说,“山娃子,听到神婆说啥子了吗?”山娃说:“听到了!”谭婆说:“那还等什么,快去把她给我锁起来,记住,三天之内不允给她任何吃的。”“要得!”山娃子应了一声,拽起蒋梅就往阁楼上去,其言行的决绝好似蒋梅根本就不是他刚刚进门的媳妇。 “真是没有良心,本来我们家山娃子娶你就已经很失面子了,小野娃子还这么不珍惜!”谭婆忿忿地骂道。 看蒋梅被山娃子拽上了阁楼,神婆阴沉着脸对谭婆说:“记住,昨天我给你的药一定要按时给她吃,这种小野东西,不用药是很难驯服的。”谭婆点点头说:“晓得了,您放心!” ------------ 第七章 彼岸花 哒哒哒的,阁楼外又传来了谭婆上楼的脚步声,蒋梅微微睁开眼睛,心里生出一份莫明的愉悦。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谭婆和山娃果真如神婆所吩咐的那样,真没有给蒋梅一口饭吃。其间,蒋梅除去被允许喝少量的水以维持生命外,就是每天吃三次神婆给开的药。这种药很特别,虽然吃起来又涩又苦难以下咽,但却能够很好的缓解蒋梅身上的伤痛和排解心里的苦闷。而且,就在连续吃了三顿之后,蒋梅竟然从这药中得到了一种特别的舒悦身体的感觉。到第三天的时候,蒋梅甚至从心理上都有点依赖这种药了。 “来,把药吃了!”谭婆把药递给蒋梅。蒋梅接过药,有些焦急的喝到了肚子里,随即一种暖流连带一种迷幻的舒服感觉占据了她的全身。看到蒋梅的神情,谭婆笑了笑说:“乖娃子,看你这几天的情绪好了很多,我也就放心了,来,跟我下楼到外边走走散散心吧!”“嗯!”蒋梅点点头,下床跟着谭婆下了楼。 外面的空气非常清晰,阳光也很好,没有风。蒋梅跟着谭婆,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弯延曲折的小路上。此刻,蒋梅的心情比之前的两天好了很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转变,蒋梅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期盼――那就是等待每天谭婆给她送药吃。 路边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男男女女,有人跟谭婆打招呼:“谭婆,你这是要去干啥子呀?”谭婆笑了笑说:“不干啥子,带着这娃子出来转转!”那人问:“她好些了没有,不会再跑了吧?”谭婆说:“这是啥子话,当然不会了。”也有人也跟蒋梅搭话:“山娃子家的,几天不见,你可又俊俏不少啊!别再闹了,好好在我们宄家人的寨子里待着吧!这里好得很哪。”蒋梅轻蔑地瞥了一眼那个跟自己搭话的满脸胡茬的人,吭了一声,没有理他。 七拐八转的,谭婆带着蒋梅竟然走到了神婆的家门口。蒋梅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在蒋梅看来,自己所有的恶梦以及所遭受的种种虐待差不多都是从这人地方的这个人开始的。谭婆想要推门进去,可蒋梅把她拦了下来:“别!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神婆了。”谭婆笑笑说:“没得事,我跟神婆约好了!”谭婆边说着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奈之下,蒋梅也跟进走了进去。“父们来了!过来,坐下说话。”神婆看谭婆带着蒋梅来了,摆摆手把他们俩人让坐了下来。 神婆看看蒋梅,问道:“怎么样,娃子!几天下来,情绪好些没有啊?”蒋梅不敢正视谭婆的目光,她低着头淡淡地说:“还好!”神婆说:“没得关系,你慢慢适应,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喜欢上这个地方的。记住,以后呢要听话,不许忤逆长辈的意愿,这样也好少受些无谓之苦。”“嗯!”蒋梅轻轻地点了点头,遭受多日的折磨之后,蒋梅已开始变得慢慢顺从了起来。 谭婆笑着说:“神婆呀,这娃子现在懂事好多了,真得要谢谢你的**了,再有,你给的药现在也剩得不多了,你看能不再赐给我们一些。”神婆说:“好,一会儿我拿给你就是了,来……”神婆说着站起了身,“把这娃子带到内屋来。”“好!”谭婆应了一声,拉住蒋梅的手就跟着神婆往内屋走。 蒋梅本能自卫地抽回自己的手:“这是去干什么?”谭婆笑着说:“好事,你进来就晓得了!”蒋梅怀着惴惴不安地心跟着谭婆走进内屋。神婆一指内屋的木床,对蒋梅说:“来,把上衣脱掉,躺在这上面。”“为什么?”蒋梅恐惧地问。神婆说:“你既然进了我宄家人的门,那么好多族规还是要走的。快,乖乖听话,听话的话这个给你吃。”神婆说着,从一个木柜子里拿出了这几日来令蒋梅痴迷不已的药来。 蒋梅看看药,再看看神婆和谭婆,顺从地脱下衣服躺了下来。“嗯!很好!”神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药递到蒋梅的手上。蒋梅一接过药迫不及待地将药一饮而尽,瞬间后,蒋梅就感觉体内生出了一种酥爽无比的感觉,这让她很是陶醉。神婆再次拿出银针,用药液在蒋梅的胸部擦了擦后便又开始纹起了什么。奇怪的是,蒋梅这次眼睁睁地看着神婆婆的动作,心里却没有了半丝恐惧。 纹完后,蒋梅看看自己胸部的纹身,问神婆道:“这是纹得什么?”神婆说:“彼岸花,只有胸上纹了彼岸花的女娃子,才算是真正成为我们宄家族的人呀。” “彼岸花?”蒋梅问,“彼岸花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呀。”神婆说:“在我们宄族寨子的西北方向三十里处有一座末丘山,末丘下有条沧阑河,河的两岸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都会开始一种奇异的血红色的花朵,虽然两岸的花看上去一样,但是开放时间却一岸在晚上一岸在白天,此开彼谢,因此我们就叫它彼岸花。对了,你天天吃的药,就是用彼岸花果实里的汁液做得。” “哦!”蒋梅轻轻地点点头,听着神婆的描述,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彼岸花的模样――那是一种鲜艳的红似鲜血的娇艳花朵,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奇异植物,而那种妖艳似乎只有用鲜血才能灌溉和滋养出来。 ------------ 第八章 滴血的头颅 时光飞转,转眼间三个月过去。在过去的这三个月里,蒋梅生活得还算可以,除去每天充当山娃子发泄**的工具外,她没有再遭到任何其他的伤害。本来,以蒋梅的出身和性格,她是不可能屈服和忍受这样的欺凌的,可是说来也怪,只要山娃子把那药往蒋梅眼前一晃,蒋梅就会变得无比顺从。 当然,聪明的蒋梅在心里也明白,山娃子每天给她吃的药是一种能够颓废人心智的毒品,但是她仍然无法去抗拒那药给自己带来的酥爽迷幻的感觉。自从中了毒瘾后,蒋梅没有再想过去逃离宄族寨子。蒋梅清醒的时候偶尔会到自杀,可是最终还是被对死亡的恐惧而打倒。直到有一天,她遇到这个改变她思想甚至命运的人――苗英。 苗英,一个年龄不到四十岁但长相却像是六十岁的女人,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人在乎她曾经遭受过怎么样悲惨的生活。在宄家人的眼里,苗英只是一个脑子坏掉的“疯女人”。但就是这样一个“疯女人”,却彻底改变了蒋梅在宄族寨子里的命运。 因为蒋梅已经彻底迷失心智顺从了山娃子,所以谭婆也就不再过多的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这一天,蒋梅独自一个人来到溪边洗衣服。可就在她的洗衣服的时候,苗英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就在蒋梅洗完衣服回身准备回家的时候,她猛然发现了蓬头垢面人正在用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苗英。苗英看看蒋梅,走上前一把拉住蒋梅的胳膊说:“来,你跟我来一下!” “跟你去干什么?你这个疯子!”蒋梅一把甩掉苗英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恐惧的问道。苗英左顾右盼地看看四周,然后紧张地对蒋梅说:“傻妹子,快跟我走,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蒋梅看着苗英,关于这个人她早有耳闻,这是一个身世不明来历不明被全寨子人看做疯子的人,谭婆他们也曾经多次提醒她少跟这个人接触。可是今天,透过苗英的言谈,蒋梅发现她并不像谭婆他们嘴中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疯子。 蒋梅从头到脚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苗英,她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确实与寨子上的人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苗英是跟自己一样说普通话的人。此外,虽然苗英的面容和身形都遭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举止间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而这种气质是寨子上的人所没有的。再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蒋梅发现苗英是宄族寨子里唯一个直视自己说话的人。 苗英看蒋梅有些迟疑,于是催说道:“妹子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快,跟我到一个僻静地方我真得有重要的话跟你说!”蒋梅想了想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干吗要到僻静的地方?”苗英说:“妹子,不要多问了,万一一会让人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这……”蒋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来……”苗英看蒋梅还是踌躇不定,于是再一次拉住她的胳膊,拉着她走进了林子。 “想办法逃掉吧!这个寨子里的都不是人!”一走进林子,苗英就冷冷地扔给蒋梅这样一句话。“什么?”蒋梅惊奇地问:“你说什么,这寨子里的都不是人,那他们是什么?”苗英阴阴地一笑说:“是什么?是鬼!” “鬼?!”蒋梅惊恐地问:“你说他们是鬼?”苗英说:“对,他们都是鬼,阿修罗界中的人中之鬼。”蒋梅问:“这怎么可能呢?光天化日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苗英说:“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胡说八道吗!告诉你吧,宄族寨子是一个无序、无德、无情、无义的地方。不用我说相信你也应该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他们行为怪异、放荡;他们愚昧无知生性残暴;他们更没有现代文明人的道德伦理观,本就怪胎却仍在近亲繁殖。” 苗英一番话彻底把蒋梅惊呆了。蒋梅紧张地问:“你……你胡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苗英笑笑说:“没有鬼,谁告诉你鬼就一定是人死后的灵魂。跳出了人类文明法制的约束,放肆自己做违背人性的事的人,这难道还不算是鬼吗?”蒋梅想了想问:“可……你说他们是鬼,那你又是什么呢?”苗英说:“我……我也是个鬼,一个失落人间的孤魂野鬼。” “不……”蒋梅摇着头说:“你说的都不是真的,这只不过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小村寨,虽然他们的行为怪异,但也只能说明他们愚昧……不能说他们……” “哈哈哈……”未及蒋梅把话说完,苗英就放肆地笑了起来,“傻妹子,快醒醒吧,你被他们的毒侵得太深了。”“这……”蒋梅想了想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苗英说:“怎么办!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杀……啊!” 突然,苗英的话刚说这里,就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死了过去。 苗英的突然死亡顿时把蒋梅吓了个魂飞魄散,可是就当她转身正欲逃跑的时候,一人声音叫住了她:“站住,不许跑!”听到这个声音,蒋梅登时钉在了地上,待她转过身一看,却见从树上跳了下一个握着弓箭的黑丑中年男人。蒋梅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山娃子的堂哥,黑蛋子。 黑蛋子走到苗英的尸体旁,一把抽出扎在她身体上的箭,然后又走到蒋梅身前问:“山娃子家的,你怎么跑到这里跟这个疯子在一起呀?”蒋梅看看还在滴血的箭头,紧张地说:“没……没我什么事的,黑蛋哥,是她……是她硬拉我来的。” 黑蛋子用舌头舔舔箭头上的血将其插回箭囊,然后冷冷地对蒋梅说:“她硬拉你来的?是这样吗?”蒋梅紧张地说:“是的,真是她硬拉我来的。”黑蛋子说:“你呀,真是的不懂事。婶子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不要跟这个疯子接触,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回去之后我一定叫婶子和山娃子好好地教训教训你,再有叫他们断了你的药。”“别!”一听黑蛋子说要让谭婆断了自己的药,蒋梅立刻求饶道,“黑蛋哥,我知道错了,求你了,不给饭吃甚至打我都行,但就是不要断了我的药呀!” 黑蛋子想了想,冷冷地说:“好吧!那我就不让他们断你的药了,不过我帮你也不能白帮的。”蒋梅紧张地问:“那你要怎么样?”黑蛋子说:“没什么,我现在突然燥热的很,你就在这里陪陪我吧!”“不,不行!黑蛋哥,我可是你堂弟的老婆呀!”蒋梅摇头道。 黑蛋子黑着脸说:“啥子堂弟不堂弟的,别那么多废话!来吧,要不小心我反脸!”蒋梅害怕地看着黑蛋子的丑脸,哭着说:“求你了黑蛋哥,不要这样!”对于蒋梅的哭求,黑蛋子根本不予理会,他凶着脸说:“别废话,给我趴下。”蒋梅看哭求无望,无奈地趴下了身子。 黑蛋子喘着粗气走到蒋梅身后,然后三把两把就把蒋梅给扒了个精光…… “妹子……妹子……啊,你们在干啥子?”就在黑蛋子正在行不轨之事的时候,恰好被过来寻蒋梅的山娃子撞了个正着。 “我……山娃哥!”蒋梅看看山娃,羞愧地低下了头。黑蛋子倒不以为然,他冷冷地对山娃子说:“兄弟,没啥子,哥一时燥热,借你的婆娘用一下。” “你……”山娃子生气地走到蒋梅面前,然后抡圆了扇了蒋梅一个嘴巴。黑蛋子站在一旁,一把抓住山娃子的胳膊道:“好了,兄弟!这事不要怪妹子,是我的主意,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你要实在生气的话,你阿嫂现在一个人在家呢!”山娃子憎恨地看了看黑蛋子蒋梅,然后吭了一声,掉头拔腿向黑蛋子家走去。 “没用的东西!”黑蛋子看着山娃子离去的背影骂了一句,然后从身上抽出一把剔骨小刀走到苗英的尸体前。黑蛋子摆动剔骨刀,一把将苗英的眼球从眼框里挖出来并生吞进了肚子里。吞完眼球,黑蛋子用棉花堵住苗英血肉模糊的眼框,然后从身上摸出砍刀,三下两下地将苗英的头给剁了下来。 “走……”黑蛋子拎起苗英还在滴血的脑袋对蒋梅说,“山娃家的,跟我回去找婶子吧!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蒋梅看看阴着脸的黑蛋子,再看看苗英滴血的脑袋,人早就被吓得瘫座在地上不能动弹。 ------------ 第九章 身怀异胎 苗英的话,尤其是她的惨死,无疑给蒋梅来了一个雷霆重击。而当蒋梅看到黑蛋子、谭婆、山娃子等几个人将苗英的大脑烹食之后,更是进入了崩溃的边缘。恍然间,蒋梅终明白自己进入的不仅仅是一个愚昧的有着古怪习俗的异族村寨,而更是一个肮脏、龌龊且血腥的世界。 面对眼前的一切恐怖和肮脏,蒋梅终于决定要逃离这里了。蒋梅发誓,就是死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关于如何逃离,蒋梅抓心挠肝地思索了很久很久,最后她决定,首先从戒除药瘾做起。因为蒋梅明白,只有真正戒除药瘾才能真正的找回自己。很快,蒋梅开始实施起了自己的戒毒计划。蒋梅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去碰那药,只要再想吃就往身上剌一刀,直到药瘾彻底戒除为止。 三天过去,蒋梅果然没有再吃山娃子送来的药,可是她的身体上却多出了十多道割伤。山娃子对于蒋梅的变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和好奇。每次,山娃子在看到蒋梅的身体流血时,都会在用舌头将血迹舔食干净后,为蒋梅的伤口上涂上一些药水,但却从来不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蒋梅被鱼肉的生活还在继续着,宄族寨子的肮脏、混乱和血腥也依然如故,一切的一切都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悄然变化的是,蒋梅慢慢地戒除了药瘾,并且对当下的生活开始越来越恶心,越来越恶心! 转眼间又是两个月过去,在这两个月间蒋梅为了逃离宄家寨子,尝试了很多方法,但是都没有成功。蒋梅后来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离这里,因为即使没有人把她抓回来,她也没有能力走出这幽深难测的大山。因为几次的逃跑不但没有成功,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伤害,所以慢慢的,蒋梅也就丧失了逃离这里的信心和勇气。 这一天,当又一次在自己的“假期”被山娃子**后,万念俱灰地蒋梅终于将手中的银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里。但是可悲的是,蒋梅的自杀计划到最后又失败了。 当时,蒋梅刚刚将簪子插进自己的胸口,山娃子就进了门。山娃子看蒋梅的胸口上插着簪子而且还在沽沽冒血,开始还想像往常一样趴上去吮吸一气,可当他发现蒋梅在不停地抽搐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你咋得了?”山娃子抱起蒋梅紧张地问道。蒋梅有气无力地说:“这个不用你管,我这次终于可是解脱了。”“什么?”山娃子紧张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妈!你快上来,看妹子他咋了!” “吵吵啥子吗?”听到山娃子的喊叫,谭婆一边报怨着一边紧迈着步子上了楼。“阿妈!”山娃子对谭婆说,“你看妹子好像不大对劲呀!”谭婆一看蒋梅的伤口,连忙对山娃子说:“哎呀,你个傻孩子,快,抱着你的婆娘去神婆。” “噢!”山娃子应了一声,随即抱起蒋梅向神婆家跑去。 来到神婆家时,神婆已经睡下,对于山娃子的冒失到访,神婆甚是不满:“你个这个冒失鬼,大半夜的到我这来嚷嚷个啥子?”山娃子哭着说:“神婆,请你看看我婆娘吧,她好像要不行了。”“啥子?”神婆拨亮油灯,仔细地看了看蒋梅的伤口,然后慢慢悠悠地说:“没啥子,你婆娘死不了的。一个汉子,遇到这么点事哭个啥子吗?真是没出息!来,放开你的婆娘。” “哦……”山娃子照神婆的吩咐,把蒋梅平放在床上。神婆不慌不忙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白布,在上撒了一些药粉,然后单手握给簪子猛得一用力,将簪子拔了出来。簪子被拔出现瞬间,鲜血马上如喷泉般涌了出来。神婆迅速将撒有药粉的白布堵住蒋梅的伤口,然后告诉山娃子说:“来,过来把它按住了。”“哎!”山娃子走上前,用手紧紧地按住了白布。神婆走进内屋,很快从里面端出一碗褐色的汤药来。 “把你婆娘扶起来!”神婆道。山娃子扶起蒋梅,神婆走上前,捏住蒋梅的嘴巴,将碗里的汤药给灌了下去。神婆说:“好了,放平她吧!”蒋梅再次被放平,神婆在围着蒋梅念诵一段咒语后对山娃子说:“没啥事了,把你婆娘背回去,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嗯!”山娃子用袖子抹了一把混有鼻涕的眼泪,抱起蒋梅向家走去。 山娃子抱着蒋梅一回到家,谭婆就没头没脸地大声报怨了起来:“哎呀!真是没有个良心的东西呀,亏得我们对你这么好,你还是不好好跟我们过生活呀!”山娃子小些不耐烦了,他顶撞谭婆道:“好了,阿妈!妹子都这个样子了,你就别吵吵了!”谭婆生气地说:“好啊,你这个东西也敢顶撞我了,好呀好,你的事情以后别想让我再管了。”“不用你管!”山娃子没好气地扔给谭婆这样一句话,然后抱着蒋梅蹬蹬蹬的跑上了阁楼。 “妹子,你好些了没有呀?”将蒋梅放上床,山娃子关心的问道。蒋梅看看山娃子,然后气息微弱地说:“不用你管我,哎……我真是没有,簪子再扎深点就好了!”一听蒋梅这样说,山娃子一下子哭了:“不行,不许你这么说,山娃子不让妹子离开。”蒋梅眼含热泪地看着山娃子,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山娃子也学着会关心人了。蒋梅淡淡地说:“我想……想回家……”说完这话,蒋梅的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几天后,蒋梅的身体微微有些恢复。这天,谭婆请神婆过来给蒋梅诊治,神婆在认真地检察了一下蒋梅的身体后对谭婆和山娃子说:“这身上的伤恐怕还得过些时日才能好,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什么碍了,不会因此而送了命。”“那就好!”谭婆说,“神灵护卫,这娃子总算是捡回一条命!”神婆说:“这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还需要你们好好照料她,放诉你们,她可怀上身子了。” “什么!”一听这话,谭婆、蒋梅和山娃子三个人都吃了一惊。谭婆高兴地问:“神婆,你说得是真的吗?这娃子怀上身子了!”神婆点点头说:“是的,看样子应该有快一个月了。”谭婆高兴地说:“哎呀!祖宗保佑,我们家有后了。山娃子,快去,杀只老鸡,给你的婆娘补补身子。” “哎!晓得嘞!”山娃子高兴地跑下阁楼,然后边跑边叫道,“太好了,俺山娃子也要有自己的娃喽!” 神婆看看蒋梅,轻声道:“你呀,既然已经怀了娃子,就要踏下心来好好地跟山娃过生活,再不要做一些出边际的事了。这次看你有孕在身,我就不再责罚你,不过你可得给我记住,下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神婆训完话,转身离开了。谭婆送走神婆后回到阁楼,她坐在蒋梅的床头前,轻声对蒋梅说:“娃子,你就不要再胡来了,山娃子虽然人憨直,但也是算是个好汉子,如今你怀了我们家的娃子,那就好好地过生活吧!” 蒋梅哭着将头歪向边不去看神婆,她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山娃和这恐怖的生活,但是脑海中却又总是不经意间闪现出山娃子救自己时焦急、痛苦的流泪面孔。“既然无法离开这里,既然无法再进行生活的重新选择,不若接受山娃和山娃给予的生活吧!其实,相对而言,山娃算是这个寨子上最老实善良的男人了……可是,难道我真得就此沦落这座愚昧肮脏的荒僻村寨子了吗?这是我是应该过得生活吗?孩子……”蒋梅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 第十章 补身极品 神婆仔细地给蒋梅检查了一下身体,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对站在旁边的谭婆说:“娃子的身体恢复不错,肚子里的娃儿也很好,你就放心吧!”谭婆笑笑说:“哦,那太好了,真是先祖保佑!”神婆说:“记住多给她弄些补身体的东西吃,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谭婆说:“我看这都到饭食了,要不吃过中饭再回吧。”神婆摆摆手说:“不了,母二婶家的儿媳妇今天早上刚刚生完孩子,我得到她家看看去。” “哦……”谭婆笑着问,“不知生了什么?”神婆说:“生了男娃子,七斤四两重!”谭婆说:“噢!真好,这样,麻烦您跟母二婶说一下,我们现在走不开,等过两天,山娃家的身体好些之后,我带着她一道去看望他们。”神婆说:“要得,那我就先走了。娃子,记住要好好养身子,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娃儿着想呀!”神婆走前还不忘叮嘱蒋梅几句。 蒋梅看着神婆沟壑纵横的老脸,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挪了一身子,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蒋梅的身体好了许多。这天上午,谭婆叫起还赖在床上的蒋梅道:“山娃家的,走,快起来跟我到母二婶家一趟。”蒋梅用胳膊撑起还比较虚弱的身子问:“什么?去母二婶家,去她家做什么?”谭婆说:“傻孩子,你忘了,前日里神婆不是说她家儿媳妇生娃子了吗!”“哦……”蒋梅点点头,重新躺下对谭婆说,“我身体还很不舒服,要不您老一个人去吧。” 谭婆有些不悦道:“那怎么使得,我当日里可是让神婆给母二婶捎过话的,说好要带你一起去的。来吧!别这么不懂事,快起来梳洗一下跟我去吧。母二婶一家人可好了。”“哎……”蒋梅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穿起了衣服。谭婆看蒋梅顺从地起了床,笑着说:“唉,这就对了吗!好了,你先忙活着,我去准备准备。”谭婆说着,兀自转身下了楼。 谭婆找出个竹篮子,从瓦坛里取出一二十个鸡蛋,又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块红色的棉布褥单,这样,一份给母二婶家道喜的贺礼就准备好了。贺礼准备好了,可是却还不见蒋梅下楼。谭婆看看木闭的阁楼,很不高兴地大声道:“唉!山娃家的,你在干啥子吗,我这个都准备好喽,你咋子还没好啊?”听到谭婆的叫嚷,蒋梅憎恶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对着木盆中自己的影子仔细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了,我马上就下来了!”蒋梅厌烦地回了一句。 寨子里家家户户都没有镜子,所以蒋梅平常只能对着木盆里水中自己的倒影梳理容妆。至于为什么没有镜子,对于这个问题蒋梅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山娃子和谭婆,可山娃子和谭婆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却都是十分愕然地反问她一句――啥子叫镜子?后来蒋梅才明白,这个地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啥叫镜子,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每个人也都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模样。而且,这里的人也十分恐惧见到自己的模样,每每听蒋梅描述完镜子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的时候,大多数人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恐惧。可至于为什么恐惧,蒋梅却不得而知。在蒋梅看来,宄寨的人除去面相长得丑陋一点并依据年龄、辈份不同纹着不同的纹身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来到母二婶家的时候,母二婶跟老伴正在忙着做午饭。母二婶家的烘台就修筑在小院子里,此时烘下的火烧得正旺,烘上则呼呼地冒着热气,一股炖肉的喷香溢满了整个小院。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躺在内室休息,母二婶的儿子黑子则进山打猎还没有回来。 “他二叔、二婶,听说你们家又添了个男丁,给你们道喜啦!”还没进小院,谭婆的道喜声倒先飞了进去。听到谭婆道喜,母二叔不知为何,脸上不但没有笑容,反而气鼓囊囊地吭了一声后,把手里的砍柴刀扔在了地上转身进了屋子。母二叔的举动令谭婆有些尴尬,就在这个时候,母二婶陪着笑脸迎上来说:“同喜同喜!哎呀,谭婆!真是的,都这个样子了,还麻烦你专程过来一趟。”谭婆问:“他二叔咋子了?”母二婶说:“没啥子事,老头子又犯驴脾气了,不用去管他,来,跟我到屋里说话吧。” 母二婶把谭婆和蒋梅让进屋里坐下。母二婶上下打量了一下蒋梅,然后笑着对谭婆说:“谭婆,你看看山娃家的,跟刚来寨子的时候可真是大不一样了。你看这身形、这相貌,这不就是一个纯粹的宄家人吗。你说,呵呵呵……这在她刚来的时候吧,我们都觉得她配不上山娃子,可现在看来,是山娃子配不上她哟。”谭婆笑笑说:“母二婶你可真会说笑,这哪有什么谁配上谁,谁配不上谁呀,搭火过个日子,凑凑合合也就行了。” “也是也是……”母二婶笑道,然后又问蒋梅:“山娃家的,听说你怀上娃了?”蒋梅看看眼前这个面貌古怪的老婆子,无味地回答道:“是的!”母二婶说:“真好,这样,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去给你拿样东西。”母二婶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内屋里走。谭婆一把拦下母二婶问:“他二婶你这是要干啥子去,我们是来道喜的,还是先带我们去看看娃吧。” “看娃?”一听谭婆说要看娃,母二婶的脸上马上显示出一丝哀愁,“这个先不急,这样,你们坐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母二婶说完,迈步走进了内屋。“咦?这是咋子回事,这二婶咋子怪怪的?”谭婆疑惑地看着蒋梅喃喃道。蒋梅根本不想搭理谭婆,一言不发地将头一歪,避开谭婆投来的目光。 不一会儿,母二婶从内屋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出来,她走到蒋梅的面前,将碗递到蒋梅手上道:“来,山娃家的,你现在怀着身子,这个东西对于你来说是极好的补品,快,快把它喝下去。”蒋梅端着碗一看,那里面盛着半碗水,水底下沉着几块黑糊糊的东西。”蒋梅问:“这是什么?”母二婶说:“这你就别问了,反正是极好的东西就是了,快喝下去吧。”母二婶说着,扶着碗竟然把碗里的东西给蒋梅灌了进去。 谭婆看蒋梅喝下了碗里的东西,脸色一变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笑着对母二婶说:“他二婶,真是的,难为你在这个时候还想着给山娃家的补身体,那这样吧,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这要是有什么事就支应一声,我让山娃子过来帮忙。”母二婶笑笑说:“这话说的就有些见外了,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这样,也要到饭食了,要不吃过饭再回吧。” 谭婆说:“不了不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山娃家的,我们回吧。”谭婆说着拉起蒋梅的手就往屋外走。蒋梅诧异地问:“哎,我们不是来看孩子的吗,怎么孩子还没看关就要走了呢?”谭婆说:“这个你就不要问啦。”母二婶拦住谭婆道:“不行不行,既然赶上饭食了,就吃完再走吧。”“不合适,他二婶,真得不合适……”谭婆推说道。母二婶说:“有啥子不合适的,你就给我坐下吧。”母二婶说着将谭婆拉坐在了木椅子上。“山娃家的,你也坐下。”母二婶说着又把蒋梅给拉坐在椅子上。 谭婆迟疑了一下道,“好吧,既然二婶真心留我们娘俩,那我们就不好意思了。”母二婶说:“这就对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头子,快,给谭婆和山娃家的盛些肉汤来。对了,给山娃家的碗里多盛几块肉。”母二婶说冲着里屋招呼了一嗓子。听到母二婶的招呼,母二叔拉着脸从里屋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嘟囔道:“真是晦气,家里遇到这样的事儿,又来了两个蹭嘴的厚脸皮。” “这……”一听母二叔这样说,谭婆坐不住了,站起身又想离开。母二婶一把拦住谭婆,然后大声呵斥母二叔道:“你这个死老东西,谭婆又不是外人,再说山娃子又怀了身子,一个没有用的小邪种,吃了也就是吃了,还抱怨个啥子。” 母二叔吭了一声,没有理会母二婶,拿了个大瓷碗径直走向了冒着热气的烘台。 ------------ 第十一章 自噬骨肉 “谭婆,山娃家的,你们别怪,这老头子就是这样,不说话是不说话,一说话就倔死人。哎!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谁家摊上这事,心里也痛苦不了。”母二婶淡淡道。谭婆关心地问:“这到底是咋子回事,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母二婶说:“咋子说呢,这娃儿身体上的有些毛病,这呀,犯了咱们宄家的禁忌……”母二婶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接着说道,“那日里神婆来看过后说这着带着孽障的邪种恐对家族不利,应该早下绝心处理掉,于是老头子心一横就给剁了。”谭婆说:“既然这个样子,二婶你也就不要心烦了,既然是个小孽障,剁了也好!勉得以后生出事端。”“哎!是呀。”母二婶叹了口气,淡淡道。 俩个人话让蒋梅听了个云里雾里,也就在这个时候,母二叔端着大海碗走了进来。母二叔把大海碗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招呼谭婆几个人道:“来,老婆子,叫谭婆和山娃家的过来吃吧。”母二婶拉着谭婆的手道:“走,我们吃饭去。”谭婆说:“别,我们还是等黑子回来一块吃吧!”母二叔说:“算了,这小子啥子时候回来还没个准呢,咱们先吃,锅里我给他留的还有。”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谭婆笑着说。母二婶说:“有啥子不意思的,来吧!来,山娃家的,你也快坐下来吃。” 几个人围坐在木桌旁,母二婶先盛了一小碗递给了蒋梅道:“山娃家的,你现在身子弱,需要好好补补,来,多吃些。”蒋梅看了看,只见碗里油花花的汤里漂着几块白花花的肥瘦夹层的肉,肉看上去非常嫩,但却看不出是什么肉。蒋梅小小地喝了一口汤,汤非常的油腻,而且没有什么味道。 其他几个人都呵啦呵啦地喝起了肉汤,可蒋梅却怎么也喝不下去。“吃呀!”母二婶看蒋梅迟迟不肯吃这肉汤,于是解释道,“这娃儿的肉太嫩,所以为了不破坏肉的营养,我没有在汤里放任何调味的料,只是放了些盐巴,所以喝起来是有些白腻,不过对你的身子很补,快吃吧!” “什么?”听到母二婶的话,蒋梅一惊问,“你说什么,娃子的肉,这是什么娃子的肉。”母二婶解释说:“哦,你来寨子的时间不长,所以可能对这里的很多习俗不太了解,在我们这里,如果谁家生下了有孽障的娃儿或者娃儿不出月子就夭折的话,就会把娃儿炖熟一家人分食掉。当然了……”母二婶进一步解释道,“这样做,一是为了祈福娃儿早些升天脱离苦海,一是为了祈祷家里再添新丁。这肉……”母二婶说到这里,用筷子敲敲破瓷碗道,“这肉就是我家黑子家的才生下来的娃儿,不过娃儿有孽障所以就赶在出月子前把它给炖了。” “啊……”母二婶的话无疑给蒋梅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这……这……这这样……”瓷碗啪达一下从蒋梅的手里滑落到地,随着摔了几瓣,肉汤也洒了一地。母二叔看汤洒在了地上,心疼的马上蹲下身,拾起沾满灰土的白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并且边咀嚼边抱怨道:“山娃家的,你咋子这么不懂事呀!我们好心好意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吃,你却把它给打翻了,你的良心坏掉了不成!”母二婶也骂道:“就是,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亏得我们还这样诚心地款待你。” “对不起!对不起!”谭婆连忙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山娃家的不懂事,二叔、二婶你们千万莫生气呀,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山娃家的快给二叔、二婶赔不是!”此时,蒋梅早就气得脑袋都要炸了,她大声骂道:“你们真是一群变态,怎么连人肉都吃呀!”呜啊……蒋梅说着竟然控制不住地呕吐了起来。 “别……”母二婶一看蒋梅吐了,连忙制止道,“山娃家的,千万别吐,娃儿的眼睛你才吃下去,吐了太可惜。” “什么……眼睛……”蒋梅一听母二婶说自己吃下了小孩子的眼睛,吓得脑袋一大,昏了过去。谭婆连忙扶住蒋梅,并不住地给母二叔和母二婶道歉道,“他二叔、二婶,真是对不起了,你们千万不要生气,山娃家的没有别得意思,这是怀身子反应大,不是成心给你们家添恶心。” 母二叔极不高兴地说:“算了算了,山娃家怀着娃儿,我们不会怪她的,你呀,快把她带回家吧。记住,以后好好地管教管教她,别总是这么没规矩。”“要得要得!”谭婆扶起蒋梅就想往屋外走,正巧在这时候黑子背着猎物从外面走了进来。母二婶见黑子回来了,于是招呼道:“黑子,快,帮着谭婆把山娃家的送回去。” 黑子看看斜躺在谭婆怀里的蒋梅,极不高兴地说:“真是麻烦,老子刚刚打猎回来,这肚子饿得正紧,等一下,等老子哄饱肚子再说吧!”黑子说着,端起桌上的大碗咕咚咕咚地喝起了肉汤。 只三口两口,黑就将大海碗里的肉汤吃了个精光。黑子吃饱肚子用袖子抹了抹嘴后,用粗壮的大手把蒋梅从谭婆的怀里拉出来,一下子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黑子……”就在这个时候,从内屋里传来了黑子媳妇的声音。黑子问:“啥子事?”黑子媳妇说:“我难受得紧,你帮我把药端过来一下。”“真是麻烦……”黑子抱怨了一声,放下蒋梅起身走到屋子一角的橱柜旁。黑子从橱柜摸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并端出一只盛满黑红色粘稠液体的白瓷碗,然后转身走进了内屋。 “黑子,都是我不好……”黑子媳妇病怏怏地对黑子说,“生了个娃儿还是有孽障的。”黑子极不耐烦地说:“好喽好喽,不要再说那么多废话了,快把药吃了,我还有得事要办嘞。”黑子媳妇看看碗中的红色液体,然后用哀怨的口吻对黑子说:“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吃药还要喝这个东西。”黑子说:“你呀你,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咋就还要问呢,神婆不是说了吗,用这个小邪种的血做药引子才能保障将来生下了来的娃儿没问题。快,莫要多想了,快喝了吧!” “哎……”黑子媳妇叹了口气,将药丸放进嘴里,然后一仰脖,将白瓷碗里的鲜血喝进了肚子里。 ------------ 第十二章 嗜血毒蚓 自从从母二婶家回来以后,蒋梅是吃什么吐什么,这下子可把谭婆急坏了。谭婆找神婆来给蒋梅诊治,可是任凭神婆使尽偏方邪术,蒋梅的病症也依然不见任何好转。眼瞅着,蒋梅一天天地消瘦了下来,小命危在旦夕。 这一天,神婆将谭婆拉到一边小声说:“再这样下去,山娃家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依我看,她肚子里的娃儿一定是带有孽障,我思来想去,现在也只有用它来解决问题了。”神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罐子,然后从里面倒出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白色肉球。谭婆看了看那肉球,问道:“这是啥子东西?”神婆阴着脸说:“嗜血毒蚓。”谭婆问:“用它做啥子?” 神婆转头看看蒋梅,然后压低声音说:“一会把它喂给山娃家的吃,我保证不消三天时间,她的病就能痊愈。只是……”说到这里神婆的话忽然顿住了。谭婆忙问:“只是啥子?”神婆说:“只是山娃家的病好了,这肚里的娃儿可也就保不住了。” “哎呀……”谭婆一拍大腿摇头道,“这怎么使得,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如果娃儿没了,我也就活不成啦。”神婆说:“你呀你,莫要犯糊涂好不好,从山娃家的症状看,她肚子里的娃儿一定是带有孽障,这娃儿恐是生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不如早下绝心,趁早拿掉,免得以后再生祸端,惹出灾祸来。”“可是神婆……”谭婆打断神婆道,“山娃这么大才讨上婆娘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娃儿,就这么拿掉,是不是太可惜了,我这心呀痛啊!” 神婆笑了笑说:“谭婆子,这你就糊涂了不是,山娃他们都很年轻,这精血旺盛的很,以后还怕没有娃儿吗?再说了,这嗜血毒蚓神奇得紧,山娃家肚里的娃儿用它拿掉后,只消七天以后,他们就可以要第二个娃儿了。听我的,绝不会错的。”“哎!”谭婆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听神婆你的吧。”神婆说:“这就对了!啊呜嘛嘟……呜嘛撒呼……”神婆说着,将肉球置于手心,念起了巫咒。很快,随着神婆巫咒的念诵肉球很快发生了变化,眼瞅着,肉球就慢慢地从白色变成了肉色,并逐渐伸展开来,由一个球变成了一条好似蚂蟥似的软体虫。 嗜血毒蚓在神婆手心慢慢地蠕动着身子,神婆看着它,笑了笑说:“好呀好,小东西呀小东西,你的生命还真是旺盛,这么多年了你还活呢!好了,缩回去吧,很快就有你的吃了……”神婆边说着边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嗜血毒蚓的头部,只两三下后,嗜血毒蚓就又蜷缩成了白色的肉球。 “拿去,喂给山娃家的吃,记住,叫她千万莫嚼。”神婆将嗜血毒蚓递给谭婆道。“嗯!”谭婆点点头,毕恭毕敬地接过嗜血毒蚓,转身走到了蒋梅的床边。 “来……”谭婆把蒋梅扶坐起来道,“山娃家的,这是神婆给你开的良药,快吃走去吧!”蒋梅看了看谭婆手上的白色肉球,气息微弱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怪怪的,我不吃。”谭婆劝说道:“傻娃子,这是神婆给的极好的东西,吃了它你的病就好了,不然这命恐怕就保不住了。”蒋梅愁绪万千地一笑道:“死了就死了吧,像现在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谭婆说:“莫要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养好身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我不吃,求你快把它拿走吧!”蒋梅摇摇头道。谭婆看看蒋梅,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将救助的目光投向了神婆。神婆想了想,走近蒋梅道:“山娃家的,快,吃下去,我这都是为你好,千万别逼着我用非常手段!”“你想怎么样?”蒋梅慌问道。 “嘿嘿……”神婆阴笑道,“别问我想咋子样,乖乖听我老人家的话,把‘药’吃下去吧!”“不!”蒋梅拒绝道,“我是不会吃的,你就是把我扔到油锅里炸了我也不会吃的。”谭婆劝说道:“山娃家的,好娃子,听神婆的,把药吃了!这个东西可对你大有好处来。” “不吃!”蒋梅斩钉截铁拒绝道。神婆说:“好,既然娃子你这样不识相,那可就别怪婆婆我手狠了。谭婆,来,按住山娃家的头。”“哎!”谭婆应着,随即一把掐住了蒋梅的后颈。 “放开我,放开我!”蒋梅极力地反抗着,可是多日不进油烟的她,身体早已虚弱得不行了,哪里还有反抗的气体。神婆从身上摸出偌长的银针,走到蒋梅身旁,然后右手狠狠地一用力,将银针深深地插进了蒋梅后颈处的阿是穴里。登时,蒋梅便全身无力地瘫软了下来。 “来,掰开她的嘴巴。”神婆对谭婆说道。“嗯!”谭婆点点头,将蒋梅放倒在床上,然后双手捏住她的两腮,一用力将蒋梅的嘴巴掰了开来。神婆默念巫咒,慢慢地将嗜血毒蚓塞进了蒋梅的嘴里。蒋梅惊恐地看着神婆将毒虫放进自己嘴里,却无力反抗,只能哭着将求救的目光投入谭婆,可此时谭婆只顾自己闭眼祈求,哪里还顾得上理睬蒋梅的可怜救助。 嗜血毒蚓进入蒋梅嘴里很快便发生了形体变化,又从肉球成了肥长的软体虫。神婆低声道:“去吧,去吧!把她肚子里的邪种给我吃掉,吃掉以后婆婆对你好。”毒蚓似乎也有灵性,听到神婆的话后,身体急促地一收一缩,竟然极其敏捷地由蒋梅的喉腔钻进了她的肚子。 见毒蚓已进入蒋梅体内,神婆对谭婆说:“好了,把她扶起来吧。”神婆说完,用手摸了摸蒋梅的后颈,然后一用力将插在蒋梅阿是穴里的银针给拔了出来。银针被把出后,蒋梅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力气。她用力挣脱掉谭婆,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俯下身剧烈地呕了起来。可是说来也怪,无论蒋梅怎样用力的呕,可就是吐不出任何东西。不但如此,蒋梅还突然生出一种饥饿难忍的感觉。 “吃的,快给点吃的!”蒋梅抓住谭婆的肩膀,急切地说道。一听蒋梅要东西吃,谭婆高兴地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这就去给你拿。先祖保佑,娃子的病终于好了,谢谢你啊,神婆!。”谭婆说着,就要转身下楼拿吃的东西。可就在这时神婆拦住了她。 神婆说:“你莫慌,毒蚓才刚刚进入她的身体,还没有开始啃食那个邪胎,现在给她东西吃是很危险的。”谭婆问:“那啥子时候才能给她吃呢?你看娃子好像饿得很难受。”神婆说:“最少也要半个时辰以后才能给她吃,不然,毒蚓先吃下别得东西了,食性发生变化,对于疾病的治疗是非常得不利的,而且弄不好会出大问题的。” “求求你们,快给我吃的,我快要饿死了!”蒋梅还在哀求着。谭婆看看蒋梅,问神婆道:“神婆,我咋子看她的情况不太妙呢,这样下去不会出啥子事情吧?”神婆摆摆手道:“放心放心,这个我心里有底,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我要吃的,给我吃的……啊!好难受,我的肚子,好难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吃我的心肝。给我吃的,快给我吃的……”蒋梅几近癫狂地嚷叫着,并疯也似地冲到阁楼一角,抢到桌上的一块不知何时的早已又干又硬的豆饼啃食了起来。 “快,拦住她!”神婆没有注意到屋里放着可以吃的东西,见蒋梅啃食起了豆饼,连忙招呼着谭婆扑向了她。 神婆和谭婆两人一左一右,拉住蒋梅的双手并粗野地抠住了蒋梅嘴巴。此时,被嗜血毒蚓折腾得腹空如野欲死不能求生不得的蒋梅哪里还肯将吃到嘴里的食物再吐出来。眼瞅着,蒋梅的嘴已被神婆她们抠出了血,可她却仍然饕餮一般吞食着嘴里的食物。 啊……神婆忽然一声惨叫。原来,为保住自己嘴里的食物,蒋梅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一口神婆的手指。 “孽障!”神婆一记耳光响亮地抽在了蒋梅的脸上。可蒋梅却看也不看神婆一眼, 仍然自顾自的吞食着裹带着血浆的豆饼。 “哎!”神婆叹了口气对谭婆说,“算了,放开她吧,豆饼她已经吃进去了。”谭婆紧张地问:“那怎么办,山娃家的在吞下毒蚓半个时辰内吃下了别的东西,她的病是不是就好不了了?”神婆想了想说:“不好说,那就看山娃家的造化了。这嗜血毒蚓久眠无食,如果山娃家的肚里的邪胎能够重新唤起它的食欲的话也许还可以挽救。”谭婆问:“那如果这毒蚓不吃这邪胎咋么办?”神婆看看蜷缩在屋角的蒋梅,阴着脸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这嗜血毒蚓就会寄生在山娃家的肚子里一辈子,由她不停地吃东西来供养它。”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谭婆一拍大腿哭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山娃也太可怜了,不但没有了娃儿,而且还要拿出这么多粮食来养着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真是没法子活嘞!”神婆劝说谭婆道:“好了,你先莫慌,等等再看,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如果将来真是那个样子的话也没啥子,到时让山娃把这婆娘作掉就是了。” 谭婆擦擦满脸的鼻涕和眼泪道:“哎!也只能这么办了!请先祖保佑,先祖保佑啊……” ------------ 第十三章 苟活于世 晨风送晚霞,月隐邀日现,又是一个昼夜过去了。 谭婆不愿再在邪病治疗无望的儿媳妇身上浪费一颗粮食,而窝囊且对自己的妻子没有半点怜爱之情的山娃也只知道埋头忙于活计和偶而与寨中女人私混,所以在过去的整整一昼夜里,被紧锁在屋里的蒋梅无人问津更没有得到半点饭食。可是,蒋梅的身体里必定寄生着一条贪婪的嗜血毒蚓,而这条毒蚓又需要她不停歇地进食供养它,所以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蒋梅在无望下,竟然扯烂枕头吃掉了里面干哽难咽的杂粮糠皮。 又是一天过去了,眼瞅着杂粮糠皮也吃光了,屋里已再没有可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了,精神恍惚的蒋梅便开始咬破自己的手臂喝起了自己的血。可是世事难料,蒋梅吮吸自己血液这一看似是在自杀的行为却给她的生命带来了转机。慢慢地,随着血液进入自己的肚子,蒋梅身体内可怕的饥饿感减轻了许多,而取而代之的是小腹隐隐的疼痛。 没有了“饥饿”的折磨,蒋梅的情绪也渐渐地平稳了下来。她抱着自己的小肚子,躺回床上,竟然昏昏地睡着了。 …… 当蒋梅缓缓的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神婆、谭婆和山娃三个人正围着自己站着。“你们……”蒋梅刚想说话,却愕然地发现自己下身的衣服被人脱了个精光,而且隐隐作痛的下身还挂有斑斑血痕。慌忙之中蒋梅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下身。蒋梅惊恐地看看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六只眼睛,声音颤抖地问:“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谭婆淡淡一笑道:“山娃家的,你醒啦!没啥子,我们不想做啥子。”蒋梅问:“不干啥,那你们干吗盯着我看?是谁脱了我的衣服?”谭婆拂了拂蒋梅的头发说:“娃子,你真幸运。” “什么意思?”蒋梅憎恶而不解地问道。山娃插话道:“真是个傻婆娘,阿妈的意思是说你的病好了,不会死了。” “不会死了……我现在也算是活着吗?”蒋梅自言自语道。山娃似乎没有听清蒋梅的话于是追问道:“啥子,你在说啥子?”“吭……”蒋梅吭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没有理睬山娃。谭婆说:“好了,山娃子,旁得话就不要说了,你婆娘现在身子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子吧。山娃家的……”谭婆接着又对蒋梅说,“你也莫要多说话了,歇歇心养好身体是最重要的。放心好了,没人欺侮你,神婆是为了给你检查身子才脱掉你的衣裤的。” 蒋梅看看阴着脸的神婆,又摸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急切地问道:“孩子,我的孩子呢?”谭婆笑着说:“放心,孩子还在呢!有先祖保佑,你幸运地逃过了业障,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孩子还在……可是?”蒋梅欲言又止。谭婆显然看明白了蒋梅的心思,于是解释说:“娃子,你是不是想问神婆给你喂下的毒蚓?放心,它已经不会再伤害你了。是吧,神婆。”谭婆说着将头转向站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神婆。 神婆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本来这嗜血毒蚓在进入人的身体里后食性不会改变,只要在最初的半个时辰内品到别得食物的味道后,就会贪婪地吸食宿主的机体,致使宿主不停地吞食食物来供养它,并最终在自己的身体长到足够大的时候冲破宿主的身体挤身出来。可是这次这条嗜血毒蚓好像跟以往不同,它的食性不但发生了变化,并且还停止了对宿主养分的吸食。只是到现在,那嗜血毒蚓也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所以会不会再发生其他的变化还不好说。” 谭婆听到神婆这样说,紧张地问:“神婆,你不是说山娃家的没事了吗,现在怎么又说起这话来了呢?”神婆说:“你莫慌,我这也只是猜测,必定百余年来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奇怪的事。你们不晓得的,这嗜血毒蚓在山娃家的身体里的变化真得是奇怪得不得了。它不但没有像原来那样固守食性,而且还听从咒语的指引啃食掉了她肚子里的邪胎。真是奇怪。” “邪胎?”蒋梅明白神婆口中所说的邪胎就是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听神婆说嗜血毒蚓啃食掉了自己的孩子,马上便恼怒地质问谭婆道,“你,你不是说我的孩子还在吗?怎么这个老妖婆又说那毒虫把我的孩子吃了呢?”谭婆忙解释说:“娃子你先莫着慌,你没有听明白神婆话的意思,她的意思是毒蚓啃食掉了你肚子里的邪胎,孩子他没有事的。” “什么意思?”蒋梅问。谭婆说:“那意思就是你的肚子怀有两个娃儿,一个娃儿是健康的,另一个娃儿是带有孽障的,毒蚓啃食掉的就是那个带有孽障的娃儿。” “啊?”蒋梅惊奇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怀的是双胞胎?而这老妖婆放毒虫吃掉了我的一个孩子。”谭婆说:“不是不是,你怀的不是又胞胎,其中一个是带有孽障的邪胎,所以不能算数。”蒋梅哭着说:“真是一派胡言,双胞胎就是又胞有胎,你们这些迂腐的老鬼,真他妈的不是人,折磨我也就罢了,干吗还要祸害我的孩子!呜呜……”蒋梅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神婆冷冷地劝说道:“山娃家的,莫要犯傻了,如果我们任凭那邪胎肆意生长的话,不但你健康的娃儿保不住,怕是你连同谭婆这一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了。”“胡扯!”蒋梅骂道,“你这纯粹是在说鬼话,好好的胎儿怎么会害人呢!” “放肆!”神婆生气地将拐杖往木地板上狠狠地的一戳道,“我老人家费尽气力救治你,你不千恩万谢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咒骂我,莫非要找死不成?”谭婆忙解释说:“神婆啊神婆,你千万莫要生真气,山娃家的现在是脑子有问题说着胡话呢,你千万莫跟她计较呀!好了,你也跟着忙活了好半天了,想是也累了,这样,还是让山娃子送你老人家回去休息吧。山娃子……”谭婆说着招呼山娃子道,“来,把神婆送回家去,另外把前日来打来了凤凰鸡给神婆拿上。” “嗯,晓得嘞!”山娃点点头,然后走上前搀扶住神婆道,“神婆,我送您老人家回去休息吧!”神婆吭了一声,然后阴着脸说:“好吧,今天就不跟她计较了。” “啊……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难受!”就在山娃搀着神婆正欲下楼的时候,蒋梅忽然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咋子啦?”谭婆急忙上前扶住蒋梅,并焦急地问神婆道,“神婆,你看她这是咋得了?”神婆由山娃子扶着紧走几步来到蒋梅身旁,神婆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蒋梅的身子后笑了笑说:“没得事,没得事,你们莫要担心,山娃家的没事,只是钻进她肚里的小东西要出来了。嘛啊呜呼依……”神婆说着兀自念起了巫咒。 “山娃子……”神婆念了几遍巫咒后对山娃子说,“扶你婆娘坐好,让她把嘴巴张开。”“嗯!”山娃子扶起蒋梅,然后用手一掐蒋梅的腮帮子,也不管蒋梅如何反抗,生生地将她的嘴给掐了开来。 只须臾片刻,一条小拇指精细,身体血红,足有一尺长的肉虫子便从蒋梅的喉腔里钻了现来。 神婆邪笑着抓过那血红肉虫子,呵呵地笑道:“好宝贝呀好宝贝,你终于是出来了。来,到婆婆这睡下吧!”神婆说着又是几句巫咒。那血红肉虫也很听话,神婆的巫咒刚刚念完,就乖顺地蜷缩成了一个棒球大小,内体红色, 外层白色微透明的肉球。 “这……”谭婆一指这肉球问,“神婆,这东西就是那毒蚓吗?”神婆点点头道:“对,这就是那嗜血毒蚓。”谭婆问:“它怎么变得这么大了?”神婆说:“吃下山娃家的肚中那么大一个邪胎能不变大吗。”谭婆问:“这毒蚓出来了,山娃家的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事了。” “放心吧……”神婆说,“这次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了,山娃家的绝不会再有事了,你就等着抱孙儿吧!哈哈哈……”神婆说着竟然笑了起来,并且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手中的嗜血毒蚓道,“小宝贝,这下你可吃饱了吧,三年五年后,你一定要再给我多孵化出几条小毒蚓来啊。”神婆说完,将嗜血毒蚓小心地收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由山娃子搀扶着走下了阁楼。 蒋梅看着诡笑的神婆离开,再看看痴笑的坐在自己旁边的谭婆,而后摸摸自己的肚子,淡淡地对自己说:“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苟活着吧……”蒋梅说完,两颗滚烫的眼泪滑落脸颊。 ------------ 第十四章 暴戾铁匠 时间不会停歇,苦也好,泪也罢,无论怎么样,日子还是照样那样一天天的过着。又一个多月过去了,蒋梅的小肚子已微微鼓了起来。 这天,山娃子早早地就进山打猎了,谭婆叫起近中午还赖在床上的蒋梅。 “山娃家的……”谭婆说,“这太阳都这么老高了,快起来活动活动吧,老是窝在屋里对肚里的娃儿可不好呀,娃儿万一长得太大了,将来可不好生下来的。”蒋梅像个多年生活在荒僻野村里的懒婆娘一样胡乱地穿上衣服,然后懒散地从阁楼里边往下走边极其不悦地说:“起来也没什么事,你叫我起来干吗?” 谭婆笑笑说:“就是没啥子事也不能总是赖在床上不起来呀,要不这样,咱家的锄头早已坏得不能用了,不如你拿张皮子去廉铁匠家让他帮着再给打上两把新的吧。” 在宄族寨子里没有货币,在这个小世界里人们之间的贸易往来还是像原始社会那样,采用着实物置换的方式。 “哦!”蒋梅应了一声,缓步向配房走去。通过多日来的相处,蒋梅已渐渐地接受了谭婆这个婆婆妈,虽然谭婆平日里对蒋梅也有诸多刁难,虽然也做出了很多令蒋梅不喜欢的事情,但是谭婆的诸多不是在蒋梅看来不过只是这个村寨里所有人所共有的迂腐、愚昧和邪风恶习,而相对于大多数宄寨人包括山娃子在内,谭婆却难得的多出了一份少有的“善良”和细心。可以这么说,在宄家寨子里,谭婆是对蒋梅最好的人。因此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蒋梅选择了接受,并且还慢慢的把她当成了自己在这个寨子上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蒋梅从小配房里翻出一张陈旧的皮子,拍拍上面的尘土,然后走过来问谭婆道:“这张皮子你看行吗?”谭婆接过皮子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递还给蒋梅道:“行啊,就它吧。” “好……”蒋梅说,“那我就去了。”蒋梅说着转身就要走。“先别慌……”谭婆拦下蒋梅道,“记住了,廉铁匠是个性子非常暴戾的人,到了他那,别管他怎么惹着你,你千万莫要跟他呛呛,把他惹闹可不好的!” 蒋梅平时极少出门,所以对寨子上的人和事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可是蒋梅必定从来到这个寨子后亲历了太多常人所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件,所以这个寨子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恐惧的,而此时一听谭婆这个在宄家寨子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说廉铁匠是个暴戾的人,心里更是猛得一颤。 “既然这样……”蒋梅想了想说,“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万一我不留神惹着那铁匠,多不好,我想不如等山娃子回来后让他去吧。”谭婆看看蒋梅,笑了笑说:“哎哟哟,傻娃子,廉铁匠再怎么坏,你也没有必要怕成这个样的,去吧,没得事的,我就是提醒提醒你。没得事,我老婆子在寨子上还有几份薄面,想那廉铁匠也不好为难你的。” “好吧!”蒋梅点点头,拿着皮子忐忑不安地向街里廉铁匠的铁匠铺走去。 来到铁匠铺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蒋梅看铁匠铺的门紧关着,本想就此回去,可转念一想,如果锄头打不好回去又不好向谭婆交待,于是硬着头皮咣咣咣地敲起了门。 “哪个?”屋里传出一个粗野的声音。 “是我……。”蒋梅紧张地说,“谭婆叫我到你这来打两把锄头。”廉铁匠瓮声瓮气地骂道:“龟儿子的咋子这个时候来了,老子没得时间,别个时间再来吧。”蒋梅拍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道:“哦,那好吧,那我改天再来。”蒋梅说完,调头就疾步往回走。 “等一下……”廉铁匠忽然叫住了蒋梅。廉铁匠问:“你到底是哪个,老子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呢,谭婆是你啥子人?”蒋梅战战兢兢地走回廉铁匠铺门口道:“谭婆是我的婆婆妈。”“哦!”廉铁匠说,“这么说你就是山娃子的那个婆娘喽。龟儿子的,早就听说山娃子找了个外边来的‘野鬼’婆娘,可一直也没捞着见过,今天你来的正好,老子倒要看看这‘野鬼’婆娘胎是啥子样的人。”廉铁匠说着,哐当一下推开了门。 “啊!”蒋梅叫了一声蒙住眼睛道,“你,你你你,你怎么光着身子连件衣服都不穿呀?真是不要脸。”廉铁匠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哈哈哈地笑了笑说:“这有啥子,老子在自己家里又没有上街怕啥子。老子忙活了一上午,累了一身的臭汗,本来想洗洗就午休了,没想到被你这个婆娘给搅了。吆嘿……”廉铁匠上下打量了一下蒋梅,淫笑着继续说道,“还真别说,你这婆娘长得还真是够劲。来,别在外边站着,进到屋里说话。”廉铁匠说着抓住蒋梅胳膊就往屋里拽。 “不不不……”蒋梅挣脱掉廉铁匠的手道,“我看今天不方便,我还是改天再来吧。”“有啥子不方便的!”廉铁匠粗声粗气地说,“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哪个那么多废话,你不是说要打锄头吗,不进来我怎么给你打呀。你呀,就给我进来吧!”廉铁匠说着,不由分说地一把把蒋梅拉进了屋里,然后又随手将木门再次关上。 蒋梅被廉铁匠拉得一个踉跄,最后扶住屋里的桌子才算是站稳脚步。 “铁匠大哥!” 蒋梅说,“你还是让我回去吧,今天确实不大方便。”廉铁匠眼睛一瞪道:“咋得不方便,是你不方便还是我不方便,你来干吗,不是要打锄头吗?”蒋梅紧张地说:“是呀,是来打锄头的,不过……。”蒋梅说着将错愕的目光投向廉铁匠的身体,但很快就又将头转向了一边。 “不过啥子……”廉铁匠粗鲁地说,“打锄头就打锄头,你哪来那么废话呀!看啥子,老子天天都是这个样子,没得办法,老子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干完活计后都要冲个澡。来,拿来吧。”廉铁匠说着将手伸向了蒋梅。 “拿什么?”蒋梅问。廉铁匠说:“这么不废话吗,你今天找老子帮你家打锄头,不可能让老子白干活吧。拿来,你胳膊下夹的那张皮子给我看看。”“哦……”蒋梅恍然大悟,连忙将皮子递给了廉铁匠。 廉铁匠接过皮子看了看道:“哎呀,这个不得行哟,这皮子太破旧了,一看就是张老皮子,你看,这都让虫给蛀了。”蒋梅夺过皮子焦急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换张好皮子再来吧。”蒋梅说完就想开门往外走。 “不用!”廉铁匠拦下蒋梅道,“我晓得谭婆是一个啥子样的小气人,罢了罢了,既然你大热天的跑过来了,那我就吃点亏给你打了吧。这样,你坐在一边等一下子。”廉铁匠说着,要回皮子随手往床上一扔,然后抓过围裙穿上,拉动风箱吹旺炉火,捡块做锄头的半成品铁块,听听当当地打了起来。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本就炎热,而铁匠铺里加上炉火的蒸烤就显得更加闷热难耐了。工夫不长,廉铁匠豆大的汗珠就像下雨一样,啪拉啪啦地掉了起来。蒋梅也热得快上不来气了,本想到铁匠铺外打个阴凉的地方待会,可又怕廉铁匠生气,所以一直不敢动,只能抓起廉铁匠的破摇扇来回的扇个不停。 “个老子的,这是啥子天气呀,真要把老子热惨喽……”过了一会儿,廉铁匠实在是热的不行了,骂骂咧咧地走到后院里,端起一盆冷水给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痛苦。冲完凉后,廉铁匠走回来铺子里又接着打起了锄头。 “铁匠大哥!”蒋梅实在是热得受不住了,于是催问廉铁匠道,“你这锄头还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打好呀,要是一时半会打不好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再过来拿吧。” “快了!”廉铁匠边用力地打着铁边回答道,“用不了多久了,你再一下子,我很快就打好了。”廉铁匠边说着,边无意间看了蒋梅一眼。可是就是这一眼,却看得廉铁匠的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 此刻廉铁匠也无心打铁了,他停下手上的活计,痴痴地看着蒋梅的动作。只见蒋梅一手扇着房子,一手抓着自己前胸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一上一下地晃动着,随着晃动,蒋梅白皙而丰满的**一起一伏一隐一现。 “铁匠大哥,锄头打好了吗?”听打铁的声音停了下来,蒋梅转头问道,可是当她看到廉铁匠正直勾勾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的胸脯时候,连忙护住胸部紧张地问,“看什么,你要干吗?” 廉铁匠把手上榔头的往边上一扔,咽了口口水,边向蒋梅走近边说道:“哎呀,真是没得想到,妹子你不但脸蛋长得漂亮,这**长得也这么诱人。山娃子这龟儿子还真是有福气。哎!告诉铁匠大哥,这是啥子东西。”廉铁匠说着用手拉了一下蒋梅的罩杯带。 “拿开你的脏手!”蒋梅一把打掉廉铁匠的手道,“你给我放规矩一点,我看这锄头一时半会也打不好了,我先走了。”蒋梅说着站起身就要走。“哎……不得行哟!”廉铁匠双手压住蒋梅的肩膀,把她重新按在了凳子上道,“你别慌,很快就打好了,咋得也等了这么久了,不在乎在多等一会,对不对呀。再有,妹子你勾起了老子的兴头,不帮着压压火总不太好吧!”廉铁匠边说着,边开始放肆地在蒋梅身上动手动脚了起来。 “别这样……”蒋梅挣脱掉廉铁匠,站起身就往外跑。廉铁匠紧追两步,一把抓住蒋梅。“来吧,妹子,我看你也热得不行,不如就让铁匠哥给你洗洗身子吧。” “求你了,别这样,求你了,我还怀着孩子呢!”蒋梅苦苦地哀求着,可是兽性暴发的廉铁匠哪里还肯听蒋梅的哀求…… ------------ 第十五章 义愤填膺 蒋梅失魂落魄地走在杂草丛生的石子路上,在廉铁匠家所遭受的欺辱,一幕一幕的都还似过电影一样在她的心上、大脑里和模糊的视线里回放着。这已经不是蒋梅第一次被**了,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在后来强拉硬推的成为自己丈夫的山娃子,后来又是粗暴狂野的黑蛋子,现在又是寨子上出了名的痞子廉铁匠。蒋梅想不明白更不能理解,当今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存在一个这样蛮荒的地方并生有这样一群野蛮无德的人。 街上闲游的懒汉子刁婆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他们看着六神无主蓬头赤膊的蒋梅,一个个都笑么嘻嘻地指指说说的。 蒋梅无心理睬他们,更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并不算幸福但却也能帮她遮风挡雨的家。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原来并不喜欢的那个“家”终于出现在了蒋梅的眼前。还离家门老远的时候,蒋梅就看到夕阳推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迎着自己走了过来。 “谭婆……”蒋梅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身影都觉得无比厌恶,可今天看到它却心里一酸,眼泪就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谭婆紧走几步迎上前,关心地问:“咋得了,娃子!你哭个啥子?你这是咋的啦,衣裳咋都破了呢?” “呜呜呜……”蒋梅哭着一把抱住谭婆,抽泣地说,“阿婆,廉铁匠他……他……”蒋梅说着说着却说不下去了。谭婆紧张地问:“咋得,那蛮铁匠把你给欺负了?”“嗯!”蒋梅哭着点点头,接着又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个遭天谴的……”谭婆愤怒地骂道,“他不知道你怀着娃子呢吗!他,他他他……他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呢!这也太欺负人了。走,跟我找神婆去。”谭婆说着拉着蒋梅就往神婆家走。 来到神婆家,谭婆一上来先是大骂了廉铁匠一通,然后就是恳求神婆为蒋梅作主,狠狠地责罚廉铁匠,请神婆施以巫咒让廉铁匠烂掉“男根”。神婆耐心地听完谭婆讲完来意后,面露为难之色道:“谭婆呀,不是我说你,你也知道铁匠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山娃家的单独去他的铺子呢?要我说呀,这事不如就让它这么过去,大事化小产小事化无算了。” 谭婆拉着蒋梅往前走近一步道:“神婆,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要是平时怎么样都好,我忍忍也没啥子,可现在情况不同,山娃家的可是怀着身子的,他廉铁匠还做出这样的事也太欺负人了吧。”神婆摆摆手道:“你这话说得就过了,哪有那么严重,所谓孤掌难鸣,发生这样的事我想也不能全责怪廉铁匠一个人吧,我想山娃家的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吧。平日里我就说过,让你好好约束她,行为穿着都不要太显露,你看怎么样,果不出所料,出事了吧。” 谭婆极其不悦地说:“怎么能这么说呢,神婆,我家儿媳妇平日里可是深居简出的,她从来不去招惹别人的,更没有太多的废话,这次就是他铁匠一个人的错。神婆……”说到这里,谭婆加重语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都很尊重你的,但今天的事你如果不给我处理好的话,以后可就别怪我不买你的账了。好了……”谭婆说着又责骂身边的蒋梅道,“你也不要再哭了,哭能起到个啥子用。” 神婆笑子笑,劝说谭婆道:“你呀你,先别着慌,你听我慢慢说,廉铁匠是个有特殊技能的人,他对于咱们寨子的作用,我不说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再有,真要是惹恼了这铁匠,他要是发起狠来,做出点什么事来,你们家可是承受不了的。”“莫要说这些!”谭婆反驳道,“什么铁匠发狠我们家受不住,我看是神婆你也没有能力对付他吧。” “谭婆子!”神婆大怒道,“莫要口无遮拦,你可知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我这个神婆是多么的不敬吗。快,带上你的儿媳妇给我快快地滚回家去,再不要造次,不然可别怪我老婆子不给面子了。”谭婆一看神婆发怒了,心知自己的话说得确实有些不敬,可是心里的怒火却难以压下,于是稳稳心神说道:“罢了罢了,我也看出来了,在你这我们是讨不来公道了,既然这样,我老婆子自己去找那铁匠,我拿道要看看这铁匠敢跟我个老婆子怎样发狠。”谭婆说完,拉着蒋梅夺门走出神婆家,直奔铁匠铺而去。 谭婆气喘吁吁地拉着蒋梅来铁匠铺。 哐哐哐哐……谭婆话也不说地砸起了铁匠铺的门。蒋梅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一想到廉铁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怕了起来。想想自己娇弱的身子,再看看谭婆老朽不堪的体态,蒋梅心知廉铁匠真要是犯起了浑,凭她跟谭婆的力量根本斗不过他,于是慌忙拉住谭婆的胳膊道:“阿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叫上山娃哥再来找这铁匠吧。” 谭婆一把打掉蒋梅的手道:“慌啥子,怕啥,我到要看看这廉铁匠有多浑,难不成他还敢跟我这个老婆子动粗动狠吗!”哐哐哐哐……谭婆说着,又狠命地砸起了门。可是说来也怪,任凭谭婆把木门砸的震天响,这屋里就是没人理睬。 “怪了……”蒋梅心想,“难道这廉铁匠自知亏心短理,不敢出来了?”谭婆依然在执着地砸着门。也就在这个时候,住在铁匠铺隔壁的傻楞子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在干啥子?”傻愣子大声责问道,“谭婆,这铁匠根本不在家,你这还没头没脑地瞎砸哐个啥呀?”“啥子?”谭婆问,“不在家,那遭瘟的廉铁匠去哪了?”傻愣子挠了挠头道:“这我就不晓得了,哎,你老找她有啥子事?” 谭婆白了傻愣子一眼道:“做啥子,就用不着你小子瞎操心了吧!”傻愣子看看蒋梅,坏笑着说:“谭婆,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找铁匠啥子事。照我说,还是算了吧,不如趁铁匠还没回来,事儿也没有闹起来,带着山娃家的快点回吧。不然铁匠回来让他撞上你们,事闹起来就不好收场了。” “呸!”谭婆啐了一口道,“你小毛崽子少在这放屁,老婆子我要是怕他就不来了,我等的就是他,他不回来我还就不走了?” “你找我做啥子?砸,砸个鬼呀砸,我家的门都要被你砸坏了。”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蒋梅回头一看,吓得一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蛮横粗野的廉铁匠。蒋梅连忙躲到谭婆矮小的身子后面,小声地对谭婆说:“铁匠回来了,要不我们先回吧,我看这人确实不好惹。” “怕个啥子!没得事,有我在呢.”谭婆拍拍蒋梅的手,告诉她不要紧张,然后怒视廉铁匠道,“找你做啥子,你说呢?还用我老婆子告诉你吗?”廉铁匠看看蒋梅,淫笑道:“哦,晓得嘞,咋得,事我做了,你老人家想咋个样吧?” “咋个样……”谭婆气愤道,“你个龟儿子胆子不小啊,欺负到我老婆子家来了,告诉你,虽然山娃子老实,虽然全寨子人都怕你,可我老婆子偏偏就不怕你,既然你敢欺负我家怀着身子的媳妇,那咱就哪惹的事从哪了。给你两条道,一是自己把自己给劁喽,一是当众给我家媳妇磕头赔不是并给我家打上一年长工。不然……” “哈哈哈……”没等谭婆把话说完,廉铁匠就大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做梦吗?”廉铁匠讥笑道,“告诉你,这两天条道我都不选,事呢,反正我是做下了,我看你能把我咋个样。”站在旁边的傻愣子也笑道:“是呀谭婆,我劝你老人家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廉铁匠哪里是你能管的了的人,快回吧,没多大点事洒。” 谭婆恨得紧咬关牙关道:“铁匠,你不要欺人太甚!”廉铁匠笑了笑,上前一把拉过蒋梅,对谭婆说:“个老子的,我还就是欺人太甚了,咋得?中午的时候没爽够,老子我现在还要再来一次,我看你这个死老婆子能咋得。”廉铁匠说着,拉着蒋梅就往屋里头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蒋梅极力地挣扎着,可是廉铁匠却依然不管不顾地拉她往屋里头走。 谭婆被气得浑身发抖,慢慢地从后腰摸出一把打猪草的镰刀,一步一步向廉铁匠走近…… ------------ 第十六章 谭婆惨死 “哈哈哈哈……心肝宝贝,别躲洒,过来再陪铁匠哥快活快活洒。”廉铁匠放肆地笑着把蒋梅按倒在充满霉臭味的脏床上,一把一把地撕扯起了她的衣服。蒋梅哭着、叫着、挣扎着,可是这些根本就成为不了阻止欺侮她的大手的有力武器。 “龟儿子,老婆子我今天跟你拼啦,看我不活扒了你龟儿子的皮!”谭婆叫骂着挥着镰刀就往廉铁匠身上砍。廉铁匠一看谭婆要拼命,恼羞成怒地一把将蒋梅搡到屋子的一角,然后一把夺过谭婆手上的镰刀,随着飞起一脚把谭婆踹了个人仰马翻。 “龟儿子的,你还真敢跟我老婆子动粗呀!我要了你的命……”谭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叫叫骂着冲了上去。“呸……”廉铁匠啐了一口骂道:“格老子的,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那老子就送你一程。”廉铁匠说着,抡起拳头就又要打谭婆。 “别别别……”傻愣子看双方的阵事再打下去肯定要出大乱子,于是连忙上前拦住双方道,“好喽好喽,你们别打了,有话慢个说!铁匠哥,你看谭婆这么大年岁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还有你,谭婆,咋得就越老越不知深浅了呢!快,带上山娃家的回家去吧。莫要再生事了。”“你龟儿子的……”见傻愣子上前拦架,廉铁匠抡圆了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在这叽叽歪歪吗,给老子滚一边去,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收拾。” 傻愣子看廉铁匠犯了浑,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了,识相地用手握着自己被打疼的脸,灰溜溜地闪到了一边。 “你个龟儿子!”谭婆继续骂道,“别个都怕你,可老婆子我却不怕,你龟儿子有种的话就把我老人家打死,要不然,我老婆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你个老不死的!”廉铁匠骂道,“这个时候你还敢跟老子叽歪。没得办法,你老太婆自找没趣,那就别怪老子手狠了。” 很快,骂着骂着两人便又厮打了起来。可是,年迈体弱身单力薄的谭婆哪里廉铁匠的对手,厮打中谭婆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廉铁匠一手揪着谭婆的衣领一手反正地扇起了她的嘴巴,而且越打越狠,眼瞅着,谭婆的鼻子嘴巴的都被打的汩汩向外窜起了血。 这个时候又有几个邻居听到打骂声跑了过来,大家看这阵势,连忙拥上前,拉住廉铁匠劝说道:“好了好了,莫要再打了,再打下去,这谭婆的老命恐怕都要没了。”廉铁匠看看大家,再看看手上抓着的满脸是血的谭婆,骂了一句,把谭婆搡到了一边。 众人扶着谭婆,有人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劝说道:“你呀你,这么大年岁了咋就还这么冲动呀,廉铁匠企是你能招惹的人。快,带上你家媳妇回去吧。”有人壮着胆子走到床边扶起蒋梅,看廉铁匠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于是把她扶到屋外,并劝说道:“山娃家的,快带上谭婆回家去吧,今天下午的事我们都晓得,没得什么大不了的,莫要再闹下去了,这铁匠可不是你们家能惹得起的人。” 蒋梅低着头,只顾自己一个劲的哭,是既不说话也不动身,这下可急坏了大家,有人于是招呼傻愣子道:“傻愣子,要不你跑一趟,看看山娃子回来没得,如果他回来了叫他过来把她们接回去。”“要得了……”傻愣子应了一声,小跑着钻进了黑夜里。 廉铁匠极不厌烦地看看蒋梅和谭婆,摆摆手对众人说:“哎呀,可烦死老子喽,你们快把她们给老子弄走,老子要睡觉了。”廉铁匠说完,抓起瓢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气凉水并随着又往自己身上浇了几瓢。 谭婆愤怒地看着廉铁匠,越看心里越恨。廉铁匠不管不顾地躺到床上睡下了,谭婆看看炉台上的铁锤,心一横,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挣脱众人的搀扶,抢过铁锤就奔着廉铁匠的脑袋砸去。众人被惊得一叫,廉铁匠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谭婆抡着铁锤向自己砸来,连忙从床上跳起来,然后一把抢过谭婆手上的铁锤,并随着反手一锤,重重地砸到了谭婆的头上。 “你个老不死的,还非要要老子的命啊!那老子就先要了你的命……”一锤砸下后,廉铁匠还嫌不解气,于是又骂着冲着谭婆的头狠命地砸了起来,一直到把谭婆的脑袋砸得脑浆飞溅才算停下手来。众人被廉铁匠的残暴行凶吓得惊叫连连,可是却没有一个敢再上去拦阻,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此时上去拦阻,那肯定就会像谭婆一样被铁匠用铁锤生生的砸死。 看着谭婆的脑袋被廉铁匠砸了个稀烂的,蒋梅彻底崩溃了,大喊一声昏死了过去。 这个时候,傻愣子带着山娃子跑了过来。山娃子看自己的婆娘被铁匠欺负了,自己的老娘更是惨死在了铁匠手上,冲上来就扯打起了廉铁匠。一直以来,廉铁匠就从心里瞅不起山娃子,此时看山娃子一反常态地竟然跟自己动起了手,心里面也不惧这个茬. “格老子的,你龟儿子的还敢跟我动手啦!”廉铁匠骂着,反手就给了山娃子一记大耳光。 “你个龟孙,我日你老娘,今儿个老子要了你的命!”此时山娃子也到了愤怒的极点,他骂着就又冲过去跟廉铁匠扭打了起来。 山娃子虽然也是个壮汉子,可廉铁匠必定是身大力不亏,双方你踢我打,一来二去的,山娃子很快就处于了下风。廉铁匠把山娃子骑在身下,挥着老拳对着山娃子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打,直打得山娃子眼鼻窜血。山娃子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挥着手无力地反抗着廉铁匠的殴打。 打了一会廉铁匠有些累了,于是停下手,随手抄起地上的铁锤对山娃子说:“龟儿子的,老子我也乏了,这样,老子对你龟儿子的小命也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老子就给你留下点念想。”山娃子看着廉铁匠,惊恐地问:“日你个妈哟,你……你要干啥子?”“干啥子?吭……老子废了你!”廉铁匠说着,抡起铁锤就砸在了山娃子的右小腿上。 “啊!”山娃子一声惨叫,疼得抱着右腿就在地上打起了滚。 廉铁匠冷笑一声道:“龟儿子的,这下子知道惹老子的下场了吧?我还告诉你,以后老子想日你的婆娘就日,你龟儿子的要是敢说个不字,老子就把你那条腿再给敲断。滚吧!你你你……”廉铁匠说着又颐指气使地对看热闹的邻居说,“你们几个把这几个人给老子弄走。” “哦!好好好……”廉铁匠发了话,众人不敢不照着他的话办,一个个诚惶诚恐地抬起谭婆、蒋梅和山娃子离开了铁匠铺。 ------------ 第十七章 冷血动物 谭婆直挺挺地躺在硬棒棒的门板上,她的身上盖着粗布白帐子,白帐子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包括那被神婆挖走眼球后用棉花塞住眼眶的血肉模糊的头颅。谭婆的眼球按照宄家人的葬礼习俗是应该由山娃子和蒋梅吞吃掉的,可是因为蒋梅死活不肯吃那东西,于是最后不得以只能由神婆带走处理掉了。 谭婆死后的第三天,照老礼是举行大殡的日子。这天,神婆带着几个祭师,以及专门指定的十来个助葬的族人都早早地来到了山娃子家。但是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寨子里的其他人不会过来凑热闹,因为在这里,葬礼有着诸多禁忌,一般情况下除去神婆、蔡师和由神婆指定的助葬人员外,其他人员根本不允许参加。 宄家人实行天葬之礼,所以宄家人在死后都不需要穿装裹衣裳,只需要由神婆和死者的至亲家属帮死者洗净身子,而后由助葬人员抬至当地谷子崖顶上的天葬场即可。为逝者洗身时,通常由神婆洗头和颈,寓意着当先祖的使者(也就是神婆)在为逝者洗祛一生尘垢烦忧时能够帮助逝者早升极乐;由子嗣清洗上体,寓意后辈子孙已处理好逝者的身后之后,死者可以安心上路;由儿(孙)媳妇清洗下体,寓意家中晚辈女子能够净身守命恪守妇道,为家族香火延续尽守责任。 在洗礼的过程前,通常会由神婆先诵念一段冗长的悼词,悼词内容主要是对逝者生平的介绍表赞之词和祈求先祖神灵保佑逝者免受轮回之苦早日重生美好新境土地的祈祷之词。悼词诵完后,由洗礼人员为逝者进行身体清洗,祭师随之摇铃念咒。洗礼完成后,由神婆主刀,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分食一小块逝者身体上不同部位的肉。 吃死者的肉的葬礼虽然是极端野蛮的民风习俗,但这肉也不是随便吃的。肉的分配首先很讲究,它因逝者的性别、年岁、长幼、尊卑而不同。通常情况是,夭折的婴儿不分男女都由至亲家属自食,不分与其他人吃;成年前早逝的男童只由至亲家属并神婆分食其眼睛、**和睾丸,早逝女童则不被分食实行全尸天葬;而成年后的逝者则又不分性别,只依据年纪大下进行程度不同的分食,年龄越小者被分食的程度越高,年龄越大者被分食的程度越低。 此外在分食时,至亲家属吃眼睛,尊者长者吃最关键最精贵部位的肉,譬如男人的睾丸什么的,男人吃臂部的肉,女人吃腿部的肉。在葬礼上人们分食逝者的肉的时候,特别是逝者为年长者和尊者的时候,人们所表现出来的是无比的虔诚,并没有半点憎恶之情,甚至从他们的神情来看还充满着对逝者的无限缅怀之情。 谭婆算是寨子上的长者,所以其葬礼规模虽然小但也十分郑重。葬礼从清晨开始,一直到午后时分才算结束。待一切俗礼过后,谭婆的遗体由六个青壮的男人抬着前往谷子崖顶的天葬场。一路上,神婆在年轻的护法的陪同下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面诵念巫咒,祭师走在两边跳摊舞护送,山娃子和蒋梅则走在后面低头无语送行。到达谷子崖顶天葬场后,除去至亲留下后,其他人员全部撤回。 整个葬礼中,蒋梅既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哭过一声,只是木然地听从神婆和祭师的指挥。除去吃人肉这个问题外,神婆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神婆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太阳渐落西山,夜幕慢慢降临。蒋梅远远地跪着,看着谭婆的身体被铮狞的鸠鸟一口又一口的啄食着。也就在此时此刻,也许连蒋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心里正有一颗噬血的种子渐渐发芽。跪在她旁边的山娃子不知是累了还是伤心过度,此时已歪在一边昏昏睡去。蒋梅看看自己眼前的这个憨直而窝囊的汉子,心中五味杂糅,欲哭无泪。 次日清晨,蒋梅慢慢从沉睡中醒来。清晨的太阳虽然才刚刚冒头不久但却也炽热无比,炽热无比的阳光照在蒋梅被晨露打湿衣服的身体上,使她感觉冷中有热热中有冷,仿佛在同时承受着烈焰与寒冰的同时折磨。 蒋梅抬头用朦胧的看看停在那边的谭婆,却惊恐地发现谭婆此时已被鸠鸟吃的只剩下了一副白森森的骷髅骨架。山娃子也随着醒了过来,他看看只剩下骨架的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蒋梅说:“妹子,阿妈走了,咱们回去吧!” 蒋梅看看山娃子,一把甩开山娃子抓住自己的手道:“山娃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们这个寨子上,没有法律只有暴力,而暴力就等于法律,听我一句话,如果你还算是个真爷们真汉子的话,那么就去把铁匠给我剁了,不然的话,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呢。” 山娃子吃惊地看着蒋梅,问道:“妹子,你说得啥子,我咋的完全听不明白洒?啥子暴力等于法律,那法律是个啥子东西。”“蠢货!”蒋梅骂了一句,然后无奈地讥笑自己道,“我他妈的真蠢,跟这种人说这些个话有什么意义呢!” 看蒋梅板着脸不理睬自己,山娃子于是又劝说道:“妹子,阿妈都去了,我们也就别再闹下去了,那廉铁匠呀,咱斗不过他的。”蒋梅骂道:“你就他妈的是个窝囊废,自己的老婆被他**了,自己的亲娘被他杀了,你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难道你就一点血性和自尊都没有吗!”山娃子说:“我咋得没有血性,只可惜那铁匠的老婆和亲娘都死得早,不然我也日他的老婆杀他的亲娘。” 山娃子荒唐的言论和错位扭曲的处事逻辑彻底让蒋梅崩溃了,她咆哮道:“你他妈的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呀,真是疯子神经病!你们全寨子的人都是疯子,都他妈的是神经病。难不成……难不成你们都是冷血的动物,都只能像野兽那样弱肉强食地欺负弱者吗?” 蒋梅的话也彻底把山娃子说懵了,他既不能完全听懂这个异族女人的话,更不能听白她话的意思。“咋得,妹子……”山娃子磕磕巴巴地说,“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明白呢?不管咋得,听我的不要再闹下去就是了。好喽好喽……”说到这里山娃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一个女人知道个啥子吗!走喽,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你肚子里还怀着娃儿呢,千万可别累着喽。” “真是不可理喻!愚昧,无知,可怜,可笑,傻逼!我……我我我……”蒋梅骂着骂着,忽然抱住自己的头道,“真是见鬼,我现在这是怎么了,我现在到底是谁?还是曾经那个骄傲的都市白领蒋梅吗!我真他妈的有病,干吗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当什么背包客,爬他妈的什么野山头。老天爷呀,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恶梦,如果是在做恶梦,那就求你行行好快点让我醒来吧。我想北京,想朋友们,想我的工作……啊!”蒋梅说着,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并发着疯地向山下跑去。 “妹子,妹子!你咋得了。”山娃子想叫住蒋梅,可看蒋梅越跑越远,生气的骂了一句“龟儿子的”,随后慌忙地追赶着蒋梅向山下跑去。 ------------ 第十八章 头七苦酒 “头七”是宄族人给逝者过得仅此于大殡的“节日”。 谭婆“头七”这天,依照老礼,山娃子来到谷子崖顶天葬场殓收母亲的遗骨。山娃子收拾起谭婆的遗骨后,用火将遗骨焚成灰烬,然后在神婆的主持下将骨灰安放在了宗族祠堂之内,以后年年前来祭祀。 将谭婆骨灰安于宗族祠堂之后,依据宄家人的规矩,主家需要置办几桌酒席,一方面用来迎接逝者的回魂,另一方面用来感谢几天来尊者和邻里的辛劳帮扶。当然,在这件事上山娃子家也不例外,不过安排酒席等诸多事宜只能由山娃子一个人操办, 这个蒋梅是不会参加的,一是因为蒋梅怀了身子有了不能操劳的正当理由,二是从谭婆大殡到她“头七”的这几天里,蒋梅的精神始终处于一种错乱的状态,因此也有了不便于操持此项事务的客观原因。不过其实没人知道,就在这几天里,蒋梅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看清了很多更想明白了很多,而且她已开始酝酿起了一个恐怖的复仇计划,但是这个不复仇不是为了谭婆或任何人,这个复仇只为她自己,而复仇的第一个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丈夫山娃子。 为什么是山娃子呢?关于这个问题蒋梅自己甚至都不能说清楚,再怎么着山娃子救过自己的命,虽然后来被他**并强迫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是相对而言,山娃子也算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许,选择山娃子作为自己复仇的第一个对象的原因就是因为是山娃子把自己带来了这个异族村寨,也正因为来到这个异族村寨才会发生后来这一连串的像恶梦一样的事情。再也许是因为蒋梅把最初对山娃子的恩、后来的恨和再后来的情与气揉搓在了一起,而最终选择将复仇的血刃第一个指向了他。也许……也许就根本没有为什么,因为宄族寨子里的人和事都是扭曲的,所以做出什么也不稀奇。 山娃子拿出自家压箱底的柴米油盐和果酒,忙忙活活的整整一个上午后终于将酒席置办妥当。可是,就在大家围坐在一起又吃又喝的时候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里行凶杀死谭婆的廉铁匠。 廉铁匠的到来令大家都很吃惊,大家在心里都认为这廉铁匠肯定是来捣乱的,不过后来廉铁匠的一番话让大家一下子解除了忧虑。 廉铁匠对山娃子也对大家说:“山娃子还有乡亲们!放心洒,我不是来捣乱了。我就是觉得那天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失手伤了谭婆她老人家的性命,心里非常得不落忍,可谭婆大殡那天又实在是不好意思参加,所以她老人家的头七我就专门赶过来了。希望山娃子还有乡亲们不要再责怪我了,我知道错了。要不这样,我先干一碗,表示我道歉的决心吧!”廉铁匠说完,端起桌上的一碗果酒,一仰脖子干了进去。 “啊……哈……”廉铁匠喝完酒一抹嘴,然后对神婆说道:“神婆,你看我这酒也喝了,你是不是给说句话呀!”神婆想了想站起身道:“好,既然今天你专门跑来道歉,那我老人家也没有不接受你道歉的理由了。山娃子……”神婆转身对山娃子说道,“看来这铁匠也是真要心悔过,依我的意见你就原谅他吧,这今天的日子还长得很,乡里乡亲地莫要闹得太生分了。你说呢?” 山娃子想了想对廉铁匠说:“好吗!既然神婆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原谅你吧!”“好!”神婆笑道,“既然这样,来……”神婆说着端起两碗酒分别递给铁匠和山娃子。“把酒喝了,从此以后你们的仇恨就此消除,自此以后要相互帮助不准再生事端。” 山娃子和铁匠接过酒刚要喝下,蒋梅却拦住了他们:“不行,我不同意!山娃子,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这酒你就别喝,喝了你这辈子可就抬不起头来了。听我的,去那边拿上砍柴刀把这孙子给我剁了!”“山娃子为难地说:“妹子,你这是要做啥子吗!这样可不好。”蒋梅骂道:“你真是窝囊废,他可是你的杀母仇人,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就好的几句道歉,就这个老婆子的几句屁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天地下哪有这样的事。” “那你还要咋样吗?”山娃子拍着自己的腿道,“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了,铁匠他不但不为难我,还专门过来求和,我哪有不接受的理由。”蒋梅说:“可我们跟他的仇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就是舍了命也要拼的,哪有和解的道理。”山娃子说:“好喽,你莫要再说了,那天就是因为我太冲动才坏了一打腿,反正阿妈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把我的命也赔上吗?我们的生活还得照过,所以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你……”蒋梅彻底让山娃子气懵了,她提起一口气刚要发作。廉铁匠却在这个时候凑过来讨好蒋梅道:“山娃家的,莫要再生铁匠哥的气了,前日里都是我的错,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尽管说,铁匠哥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再说了,铁匠哥对你也不错的,对你那样不都是因为我爱你吗!好喽好喽,你和山娃子以后看铁匠哥的表现就是了。” “呸!”蒋梅啐了一口骂道:“别他妈在这里装孙子,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跟你的账我早晚会跟你算的。”山娃拦话道:“哎……妹子不要这个态度洒!”廉铁匠笑了笑说:“山娃子,没得事,没得事,妹子咋得样我都不会生她的气的。” 蒋梅看看廉铁匠淫邪的笑脸,生气地对山娃子说道:“山娃子,你想怎么样我也不想管不了,随你去吧。不过我告诉你,我看不起你。累了,我就先休息了!”蒋梅说完,转身把山娃子和众人甩在一边独自回到了阁楼。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神婆走近山娃子低声道:“你这个婆娘可不太懂礼数,今后可要严格地管教呀!” “要得要得!我晓得的。”山娃子点头道,随即端起酒对大家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婆娘不太懂事,你们莫要生气呀,来,我们接着喝酒。”廉铁匠笑子笑随着也附和道:“是呀是呀!今天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饭,莫要干看着,大家吃嘛喝嘛!” “好!喝酒,喝酒……”众人端起酒,酒宴重又热闹了起来。 酒席从中午一直持续日落西山,送走众人后,山娃子左歪又斜地爬上阁楼往蒋梅旁边一躺,很快就呼呼呼地睡着了。 深夜…… 蒋梅躺在床上,身边山娃子的呼噜声狠命的撕扯着她的心。蒋梅心里气,心里恼,心里恨,思虑再三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蒋梅起身从柜子里拿出剪刀,然后走到熟睡的山娃子身旁。 “对不起了,山娃哥……”蒋梅举起剪刀,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我真得受够了,错就错在你当初救了我,好了,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不过你放心,谭婆的仇我会替你报的。”蒋梅说着就要动手,可就是这时,她忽然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踢了自己两下。 “啊……”蒋梅摸摸自己的肚子,眼泪随即涌出了眼眶。“孩子,是你吗?你是不想爸爸死是吧?其实妈妈也不想这样做,可是妈妈实在是没办法呀!你千万别怪了。”说来也怪,这个时候肚里的小宝宝又踢了蒋梅两下,仿佛是小宝宝在劝说她不要做傻事。也就这两下,蒋梅的心彻底被踢软了。 “嗨……”蒋梅叹了口气,放下高举的剪刀,瘫坐在地板上,喃喃自语道:“要不就这样过下去吧,谁让我有了孩子了呢?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啊!” ------------ 第十九章 山娃何处去了 没有了谭婆,蒋梅的生活似乎一下子也变得平静了很多。山娃子对蒋梅没有像谭婆对蒋梅那样有太多的要求,除去时常在蒋梅不情愿的下与她发生关系外,山娃子对蒋梅的照顾还算是无微不至。因为夫妻关系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所以蒋梅对于山娃子的无理也就情愿不情愿地从心里接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蒋梅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瞅着临产在际。 山娃子虽然折了左腿成了残疾人,可生活必定还要继续,但是自从没有了方便的腿脚之后,山娃子便很少再进山打猎,而且即便去打也极少能打到猎物,因此他们家的生活也慢慢地滑落到了底谷。每日里,蒋梅和山娃子都节衣缩食,生活过得很是艰难。 很快入冬了,而家里的粮食也快见了仓底。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过着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蒋梅不由的愁上心头。 这天,蒋梅叫过山娃子道:“山娃哥,你看家里很快就要断粮了,这孩子眼瞅着就要出生了,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咱们得想想办法呀。”山娃子叹了口气道:“妹子,这还用你说吗?我都晓得,可是你看我这不争气的腿,没得办法呀,上了山啥子也追不上。”蒋梅说:“那也不能总这样干耗着呀,你再进山找找,即使打不来东西,采些山菇什么的也好啊。” 山娃子想了想说:“要不我到铁匠那想想办法去,原来他说过,让咱有难处的时候找他。”“不行!”蒋梅反对道,“我不同意,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他铁匠一粒粮食的。”山娃子说:“妹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其实……”“别说了!”蒋梅打断山娃子的话道,“我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如果你硬要去找那铁匠的话,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就让他跟铁匠的姓,到时候我看你丢不丢人。” 一听蒋梅这样说,山娃子连忙讨好说:“好喽好喽,你看我也就是这么说一下子,你干吗要这么较真呢,我晓得你讨厌那廉铁匠,好嘛,我不去求他就是了,明天我再到山上试一下子,如果打不来东西,争取找点山菇啥子来。”蒋梅说:“好吧!为了孩子你就多辛苦吧。”山娃子摸摸蒋梅的肚子,苦笑了一下道:“哎,都是这小东西把老子给害惨喽!不多说了,我去准备准备,回头叫上黑蛋子一块上山。” 第二天一大早山娃子就约上黑蛋子俩人进了山。 本来山娃子跟蒋梅说好的,进山最多两天准回来,可是一眨眼三天过去了,进山打猎的山娃子跟黑蛋子却始终不见回来,这下子可急坏了蒋梅。到第四天的时候,蒋梅拖着重重的身子来到母二婶家。 “哎呀!是山娃家的,你身子这么不方便,咋子不在家待着跑这来了呢?”蒋梅还没进门,母二婶就从院里迎了出来。蒋梅说:“山娃子跟黑蛋子哥进山找猎去了四天都还没回来,我担心得不得了,所以到你这来问问,二婶,你们有没有黑蛋哥他们的消息啊?” 母二婶搀扶着蒋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没有呀,真是担心死人了,你说也是,这俩人咋就一进山就没个人影了呢!” 蒋梅紧张地问:“二婶,你说他们俩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母二婶笑笑说:“那咋子会呢,黑蛋子和山娃子都是打小从山上长起来的,咋子会出意外呢。放心,没得事的。也许他们担心天气转凉了,怕哪天下雪封了山,所以想多打些猎物再回来。再等等,说不好这一两天就回来了。” 蒋梅说:“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那我的心里就踏实多了,只是山娃子的腿脚不方便,我就担心他遇到一些危险应付不来呀。”母二婶说:“没得事,山娃子腿脚不方便,那不是还有黑蛋子吗!”“嗯!”蒋梅说,“说的也是,希望他们早点回来吧!” 母二婶看了看蒋梅的神情,笑了笑说:“山娃家的,我看你现在蛮关心山娃的吗?这可跟你刚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蒋梅苦涩地笑了笑说:“都这个时候了,我能不关心他吗。”蒋梅说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肚子。母二婶说:“这就对了,既然进了我宄家人的门,就好好过生活吧。如今山娃子的腿残了,家里面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话,我们家男劳力多,一定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谢谢你,二婶!”蒋梅说,“以后肯定少麻烦不了你们的。”母二婶说:“啥子麻烦不麻烦的,凭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没得说,再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是!”蒋梅笑笑,往里屋看了看问,“怎么好些日子不见黑蛋嫂子了,她最近挺好的吧?”一听蒋梅提到了黑蛋子媳妇,母二婶的脸马上阴了下来。母二婶冷冷地说:“山娃家的,莫要再提那个没用的婆娘的了?”蒋梅好奇地问:“怎么,她出了什么事吗?”母二婶极其不悦地说:“事倒没出啥子事,只是这婆娘从上次生下那个有孽障的娃儿后就再也没有怀上过,你说她这不是诚心让我们家黑蛋子无后吗?” 蒋梅劝说道:“是这样呀,要我说呀,二婶你在这件事上还真不能太急,女人身子需要静养,也许等她的身子养好了就会再怀上的。”母二婶说:“哎呀,那怎么使得,那我们家可等不得。”蒋梅无奈地笑了笑说:“等不了也得等呀,要不怎么办呢!?”母二婶一听蒋梅这么问,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说道:“怎么办……不瞒你说山娃家的,如果这婆娘年前再怀不上的话,我们就准备把这婆娘宰了炖肉吃,呵呵呵呵呵……”母二婶说到竟然极其阴森恐怖地笑起来,“正好今年的年景不好,过个肥年也是好的嘛!呵呵呵呵呵……” 蒋梅被母二婶的话惊得汗毛倒立一身冷汗,登时瞠目结舌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蒋梅清楚,母二婶说的可不是玩笑话,如果到年底黑蛋媳妇真得怀不上孩子的话,他们家真得会把她炖掉吃肉的。这就是宄族人,感情不如感觉重要,生活比生命更现实,规矩由人来定也由人随意破只要你拥有的力量足够大就可以,在这里争斗和暴力是可以解决一切的武器或者说方式。 “二婶,我要回去了!”蒋梅站身,晃了两晃道。母二婶说:“山娃子又不在家,要不在二婶家吃过饭以后再回去吧。”蒋梅心想,在你家吃饭,搞不好又要吃人肉了。可是即使这样想,蒋梅还是客气地说道:“不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说不好山娃子现在已经回了家,见我不在,又要着急了。”母二婶说:“也好,那你慢慢走,有事再过来。” “嗯!”蒋梅点点头,迈步走出了母二婶家。 蒋梅一走,黑蛋子就从里屋里走了出来:“阿妈,山娃家的走了。”母二婶说:“是呀!不过黑蛋子……”母二婶有些忧虑地说,“山娃子的事我看这样下去是瞒不住的,咱们得想个办法呀。”黑蛋子说:“哎呀,想啥子办法吗,不行就跟她实话实话算了吧。” 母二婶想了想说:“实话实话恐怕不得行哦。”黑蛋子问:“那你说吧,该咋子办?”母二婶说:“要不这个样子,回头你带上些粮食和山货去趟山娃子家……”黑蛋子抢话道:“不得行哦,我要是去了,那事不就都露了吗?”母二婶说:“你看你这个娃儿,你先别着慌,听我把话说完。你带上粮食到山娃子家,就跟山娃家的说,山娃子在山里头遇到了别个寨子的女人,山娃子喜欢上那个女人,又觉得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安逸,于是就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哎呀!黑蛋子说:“阿妈,像这个样子的谎话连我都不信,山娃家的难信才怪。”母二婶说:“你个傻儿,你不信不代表山娃的这个婆娘不信,女人家的心思你一个傻汉子咋子会晓得呢。” “可是……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妥哦。”黑蛋子还是有些顾虑。母二婶说:“好喽,按我的话去做就好了,山娃家的很快就要生娃儿了,现在无依无靠的,我想时间一长,山娃子回不来,你对她照顾的好一些,慢慢地等她离不开咱们家以后,你就把她娶回屋里头。有现成的儿子抱,这是多好的事情哟。” 黑蛋子想了想说:“好嘛,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 第二十章 可爱宝宝 “屋里头有人没得?”黑蛋子刚走进院子就大声喊叫了起来。“怎么是黑蛋子!他怎么来了?”听到有人喊叫,蒋梅打开窗户一看,却惊奇地发现是黑蛋子,心里不由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蒋梅抄起一件外套披上,然后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着扶手从阁楼上走了下来,边走边答话道:“来了来了。” 见蒋梅下了楼,黑蛋子迎上去说:“哦,山娃家的在家呢!”蒋梅看着黑蛋子,疑惑不解地问道:“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山娃子呢?怎么不见他。你们不是一块进的山吗。”黑蛋子说:“这个……山娃家的,真是不晓得该咋子跟你说,山娃子……山娃子他回不来了,你就别等他了。” “什么?”蒋梅紧张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山娃子回不来了,为什么,他出了什么事吗?”黑蛋子笑了笑说:“他倒是没出啥子事,只是他在山上遇到了别个寨子上的女人,那女人有点喜欢他,山娃子也看上了那个女人,所以山娃子就跟着那个女人走喽,不再回来了。”蒋梅问:“你说什么,你跟别的女人走了。你胡说,这怎么可能呢。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他不知道家里的媳妇快要生孩子吗?我不信……我死也不信山娃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难不成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吗?”黑蛋子说:“这个他当然是晓得了,可是他说现在的生活太不安逸,过得很累,所以不愿意再回来了。山娃子还说了,有女人就不怕没有娃儿。” “是这样……”蒋梅无比沮丧地说,“现在的生活过得是累,可是……嗨!算了,由他去吧,我天真的以为你们宄族人能够负责任有良心地对待别人,这本身就是个错误,我……我他妈的就是个傻逼。”看蒋梅真得信了自己的鬼话,黑蛋子心里窃喜,他假装关心地劝说道:“没得事妹子,山娃子走了,那不还有我在吗。告诉你哈,我们宄家人可并都不像山娃子这样没良心哦。咱别个人不说,就说我黑蛋子吧,我虽然是个粗里粗气的人,但却非常有责任心。所以呀妹子,你放心,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跟肚子里的娃儿受苦的。” “你……”蒋梅轻蔑地看了黑蛋子一眼,再想想当初被他**时的情景,心里不觉得有些作呕。蒋梅冷冷地说:“对不起,你我恐怕是不敢指望的,算了,既然孩子的亲爹都不在乎这个孩子,那我也没有必要再把他生下来了,回头我就去想办法把这个祸害拿掉。”黑蛋子连忙劝说道:“这个可不得行哦,偷着拿掉娃儿,按族规是要被吊死的,妹子你可千万不要做这个样子的傻事哦。再说了,肚子的娃儿是你的骨血,你咋子舍得呀?” 蒋梅冷笑道:“什么,被吊死,我的骨血?吭!去他妈的骨血吧,吊死,吊死了倒痛快。”黑蛋子说:“使不得哦,妹子!你有这个样子的想法很危险的。反正你放心好喽,我黑蛋子向你保证,一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俩,让你们衣食无忧,你的任务就安心地把娃儿生下来好好生活。”蒋梅看看黑蛋子丑陋的面容,憎恶而绝望地说:“安心生活?真是可笑……你这话说得真是可笑。” 黑蛋子想了想说:“好喽好喽,我晓得我不会说话,不过不管咋子样,你安心养好身体,把娃儿生下来就是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吃的和用的,你先用着,以后我还会给你送的。就这样,没得啥子事我就先走了。”黑蛋子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边走着还边叨念道:“哎呀呀……也不晓得这肚子里的娃儿现在长成个啥子样子了,说不好还挺可爱的呢。” 蒋梅看着黑蛋子离开的背影,眼神里尽里憎恶和委屈,可是这心里却被他最后几句不经意的话打动了。“是呀……”蒋梅心里说,“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长成什么样子了呢?按月份算应该是一个很完整的小家伙了吧。”“孩子……”想到这里,蒋梅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你说妈妈该怎么办呀?” 当月的二十四,也就是在黑蛋子送来粮食之后的第三天,蒋梅刚刚吃过午饭后就突然感觉肚子绞心裂肝地疼了起来。“啊……孩子,你要出来了吗?”蒋梅抓着床帮痛苦呻吟着。 “啊……啊……啊……”血越流越多,蒋梅瘫坐在满是血水的地板上痛苦万分地挣扎着。“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救命啊……”求生的本能促使蒋梅大喊了起来。可是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却仍然不见有人过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就是在蒋梅痛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她那早已被泪水和汗水模糊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母二婶和神婆的身影。 “快,黑蛋子!放下开水,把山娃家的抱到床上去。”神婆在大声地跟黑蛋子嚷嚷着。“哎,要得要得……”黑蛋了答应着把蒋梅从地上抱起放在了床上。 …… 神婆和母二婶俩紧张地忙活着,蒋梅痛苦的喊叫声由小阁楼里传出,伴着炎炎地烈日一起折磨着宄家寨子里躁狂的空气。这空气令人窒息。 “出来啦,出来啦……”过了不知有多久,只听得母二婶兴奋地叫了起来,随即,哇啊哇啊的婴儿啼哭声就响了起来。此时的蒋梅恍若到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她不再呻吟和喊叫,只用重生的目光看着母二婶怀中的襁褓。神婆阴着疲惫的脸庞,话也不说地洗着手。母二婶抱着孩子笑着凑到蒋梅身旁说道:“果然是个男娃子,快看看吧,这是你的娃儿,多可爱呀!” 蒋梅看着襁褓中大声啼哭的可爱宝宝,只那么一瞬间,心就醉了。 神婆洗完手接过母二婶怀里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好一会儿后才一语不发地递还给了母二婶。母二婶察觉出神婆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于是问神婆道:“怎么,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吗?”神婆摆摆手压低声音对母二婶说:“现在还不好说,只是这娃儿始终不见睁眼,我看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哦。” 听到神婆这样说,母二婶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孩子,发现这孩子确实不睁眼睛,只一个劲地哭闹个不停。母二婶的心弦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把孩子放在蒋梅枕头边上,淡淡地说道:“你看这娃儿咋总是哭闹个不停,搞不好是饿了,现在你也没得奶水,不如我去给他弄点水吧。”蒋梅没有发现母二婶的情绪变化,轻轻地点点后,慢慢地用手揽住了孩子。 神婆对蒋梅说:“既然娃儿都生下来了,那我也就回去了,你放心,虽然谭婆和山娃子都不在了,但你也不会没人照顾你的,这些天母二婶会过来伺候你的月子的。”“嗯!谢谢你!”蒋梅点点头,并第一次发自肺腑地对神婆道了一声谢。 “嗯……那我走了。”神婆表情依然阴冷,点点头转身走出了阁楼。母二婶紧随其后也跟着下了楼。蒋梅目送着神婆离开,然后重又将目光投到刚出生的宝宝身上。看着哇哇待哺宝贝,蒋梅的心里流起一股暖流,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平日里诡异冷漠的神婆也有慈祥的一面。 来到楼下,母二婶紧张地问神婆:“神婆啊,你说这娃儿不会也像原来黑蛋子的那个娃儿一样,是个带有孽障的邪胎吧?”神婆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只有再观察才能看出来。”“哎……”母二婶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不要出什么问题,要真又是个孽障的话,那我们家岂不搭人又搭粮的白忙活了吗。” ------------ 第二十一章 可怕的梦中梦 月上枝头,万籁俱寂。此时,哭闹了一整天的小宝宝终于安静了下来,甜甜地进入了梦乡。蒋梅放下怀中熟睡的宝宝,然后坐在床上看着天际的一弯新月默默的发呆。 “蒋梅?”愁绪万千中蒋梅竟然跟自己说起了话―― “嗯?” “你还是蒋梅吗?” “是啊,我不是蒋梅我又能是谁呢。” “可怎么我记忆中的蒋梅不是你这个样子呢?” “那你记忆中的蒋梅是什么样的呢?” “嗯……她高傲、美艳、不可一世,在她所有认识的朋友当中,她永远是中心,是焦点,是最娇艳的红玫瑰。” “呵呵……那个蒋梅是不是只在你的梦中才出现过呀。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丑陋的村妇,一个肮脏不堪的蠢货女人。” “啊!”蒋梅说着说着,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这哭声中有委屈,有无助,有失落,更有绝望。 哇啊……哇啊……小宝宝被蒋梅的突然一叫惊得哭了起来。 蒋梅冷漠地看着嗷嗷哭闹的宝宝,冷笑着对他说:“小东西,你怎么又醒了?闹了整整一天你难道一点也不累吗。你呀你,真是太不会投胎了,选来选去怎么就选到了我的肚子里,生到了这么一个鬼地方!现在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后悔了?” 哇啊……哇啊……小宝宝还在哭,而且还越哭越凶。蒋梅的眼睛湿润了,她轻轻的抱起宝宝,然后将自己还没有奶水的奶头塞进了宝宝的嘴里。她喂奶的动作是那样的娴熟,仿佛就像是一个养过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一样。对于自己拥有这么熟练的育儿技能,蒋梅自己都惊诧不已,要知道,原来的她可是想都没有想过,要用这给自己带来骄傲和自豪**哺养孩子的。蒋梅苦涩地笑笑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呢。” 宝宝停止了哭泣,含着干涸的奶头。虽然没有奶水但宝宝却仍然闭着眼睛陶醉而用力地吮吸着,并不时的一口一口地吞咽着,那感觉仿佛是真得吃到了甘甜的奶水一样。慢慢地小宝宝重新进入了梦乡。蒋梅看着怀里的宝宝,甜甜的笑了笑:“孩子,你是不是上天派到这个世上专程过来拯救妈妈的天使呀!要不怎么妈妈一看到你,就又燃起了生存的勇气了呢?” 小宝宝睡着,睡得很香,可听到蒋梅的话后,竟然翘了翘小嘴笑了。看到宝宝笑了,蒋梅也笑了,她把宝宝往怀里一揽,听着宝宝均匀的呼吸声,也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窗户不知何时开开了,一阵冷风钻过窗户吹进阁楼,吹在蒋梅的身上。蒋梅冻得一个激灵眼开了眼睛。看看四周,暗淡的月光贪婪地趴在窗户上,却极其吝啬只给小屋带来了一点点的光亮。再看看宝宝,他睡得还依然很香。 蒋梅坐起身,走到窗户旁轻轻地将窗户关上。窗户一关上,本就黑暗的小屋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黑暗了起来。蒋梅走到床边,刚想给宝宝掖掖被子,却突然发现宝宝正瞪着大大的眼睛,极其恐怖地斜视着自己。 “啊……”蒋梅被惊的大叫了一声,她抱起孩子颤抖着声音地说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看着妈妈,妈妈害怕。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妈妈求你了。” 呵呵呵呵……不知为什么,小宝宝忽然极其狰狞地笑了起来。蒋梅连忙用手握住宝宝的小嘴,哆哆嗦嗦地说:“不许笑,不许笑,听到这笑声妈妈害怕。”可是小宝宝似乎并不买蒋梅的账,他不但没有停止笑声,反而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毛骨悚然。 蒋梅更加用力地握住宝宝的小嘴,恐惧而恼怒地骂道:“小孽障,你给我停住,停住!不许笑,不许笑!”宝宝的小嘴被紧紧地握住了,笑声被压在了喉腔里,慢慢地小了下来。蒋梅看看宝宝,见笑声被压了下来,心里怕宝宝被握出事了,于是轻轻地放松了压住宝宝小嘴的手。 啊……蒋梅惊叫一声。 原来,就在蒋梅准备将手移开宝宝嘴边的时候,小宝宝突然咬住了她的一根手指。蒋梅疼得大叫一声。刹那间,一阵麻疼便由手指传便了蒋梅的全身。蒋梅抽回自己的手指,发现手指竟然被宝宝咬出了血。再看看宝宝,才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竟然龇牙满嘴白花花的牙齿冲着自己呵呵的笑呢。 “不要……”蒋梅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可环顾四周,再摸摸自己的脸,蒋梅才在惊魂未定间发现刚才恐怖的一幕布原来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恐怖的恶梦。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宝宝,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蒋梅拍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地自言自语道:“还好,只是一个梦。” 冷风从窗户外吹来,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蒋梅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可是当她关好窗户后却不敢回头了。蒋梅害怕回头后真得看到恶梦中的一幕。过了一会儿,蒋梅摇了摇头,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愚昧和胆小,然后转身走回了床边。可是,就当蒋梅回到床边准备给宝宝掖被子的时候,梦中恐怖的一幕竟然真得发生了――蒋梅发现,那原本熟睡中的宝宝此时真得在圆瞪着双眼斜视着自己。 “啊……”蒋梅惊叫一声,扑上前就将手掌用力地握在了宝宝的小嘴上。“不许笑……”蒋梅说,“不许笑!听到没有,妈妈不许你笑!”过了一会儿,宝宝的笑声停下来了,可是隐约间蒋梅发现宝宝似乎有些不对劲。 蒋梅慢慢的放松握住宝宝嘴巴的手,再观察宝宝发现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蒋梅紧张地将耳朵贴到宝宝的口鼻处,却惊恐地发现宝宝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宝宝……宝宝……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啊!别吓妈妈好不好!”蒋梅用力地晃着宝宝,哭着说道。可是任凭蒋梅如何哭叫,宝宝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宝宝……宝宝啊……”蒋梅将自己的脸贴到宝宝的脸上,痛哭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怎么舍得丢下妈妈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呀。” 蒋梅哭着,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可是,过了不一会儿,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蒋梅眼前,死去宝宝的嘴巴里、鼻孔里突然喷出了鲜血。喷涌而出的鲜血喷了蒋梅满满一脸。摸摸自己脸上的血迹,再看看七窍流血的宝宝,蒋梅彻底崩溃了。 “啊……”又是一声尖叫,而伴随着尖叫蒋梅再一次从床上坐了起来。而看看清晨暖暖的阳光,再看看仍然熟睡的宝宝,蒋梅发现,刚才恐怖的一幕原来还是一个恶梦。 蒋梅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轻轻的抱起熟睡中的宝宝,心有余悸而又无比沮丧地对宝宝说:“宝贝儿,你刚才在梦中可把妈吓坏了!你呀你,你的妈妈已经够苦了,为什么睡个觉你也要过来吓唬我呀!”蒋梅说完,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了宝宝的脸上。小宝宝努努小嘴,依然睡得那样甜美。 “嗨……”蒋梅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如果从我给总裁寄辞职报告到现在,这一切也都只是一个长长的恶梦该多好啊!” ------------ 第二十二章 陷入生活绝境 “山娃家的……起床没得啊,我来看你来了!”母二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蒋梅拍拍宝宝,没有去理会母二婶。 母二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推门走了进来:“山娃家的,你醒了啊。看,今天我给你带来些鸡蛋,你要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嗯!”蒋梅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别的话。母二婶笑着说:“咋子啦,为啥子不说话呢,是不是有啥子心事啊。来,跟二婶说说,搞不好二婶能帮你洒。” 蒋梅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看着熟睡中的定宝。母二婶尴尬地笑了笑,凑上前抢着抱起宝宝笑道:“来,好娃儿,让二奶奶看看。”宝宝经母二婶这么一抱,马上从熟睡中惊醒了过来。母二婶笑着看着宝宝,可看着看着,笑容却凝固了。 “哎呀……”母二婶惊恐地说道,“这娃儿的眼睛咋子是这个样子的呀!真是冤孽……真是冤孽啊!”母二婶说着竟然将宝宝举起准备往地上扔。“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孩子!”蒋梅一把夺过宝宝生气地说,“什么冤孽?我的宝宝好好的,你别信口雌黄的胡说八道。” 母二婶摇了摇头,极其懊恼地说:“啥子好好的呀,哎呀呀,你自己看看你这是生了啥子样的娃儿呀。真是冤孽呀,你说我们家这是图个啥子,又搭人又搭粮的伺候你这么一个扫把星,可到头来却咋子盼来这么一个小孽障呀。” “真是不可理喻!”蒋梅骂了一句,将目光从母二婶身上移到宝宝身上,并柔声细语地对宝宝说:“宝贝儿,你别害怕,有妈妈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母二婶说:“山娃家的,你莫要跟我耍泼,你的娃儿真的有问题,不信你仔细的看看他的眼睛。” “眼睛?”听到母二婶这样说,蒋梅的心里了一颤,这让她不由得想了昨天晚上的恶梦。蒋梅俯下头将自己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宝宝的眼睛上,果然,她发现自己这个从出生就一直不见睁眼睛的宝宝此时真得睁开了眼睛,而且那眼睛还像她在梦中所见到的那样是一双斜视的眼睛。 蒋梅看看宝宝斜视着自己的双眼,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可是再仔细看,发现宝宝的眼睛虽然是斜视的但目光却很柔和并不像梦见到的那样恐怖。蒋梅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宝宝的脸颊,淡淡地对他说:“宝贝儿,虽然你先天上有些缺陷,但妈妈是绝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妈妈一定会保护着你快快乐乐的长大的。” “疯了疯了……”母二婶骂道,“你这个扫把星,我看你真得是脑壳有了毛病。就这样一个娃儿你还想把他养大。你呀,从山娃子把你这个孤魂野鬼带到寨子上那天起,我就晓得你是一个祸害,就晓得你一定会给我们宄家人带来灾祸,现如今你看咋子样,果不其然,谭婆和山娃子都先后被你克死了,现在连生个娃儿都是个孽障。你呀你,怎咋子还有脸活着呀!我要是你,早就跳崖死喽。” “你说什么?”别得话蒋梅没有听到心里去,可是听母二婶说山娃子也被自己克死了,她真得就有些恼怒了。蒋梅怒视着母二婶问:“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山娃子他怎么了?”母二婶冷笑一声道:“怎么了?山娃子为了养活你这个祸害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孽种上山打猎被山鬼咬死了。” 蒋梅一把揪住母二婶的衣服,大声问道:“什么,山娃子死了。黑蛋子不是说他跟着别的寨子上的女人走了吗?”母二婶说:“真是可笑,这样子的话你也信,你来我们宄家寨子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听说过这附近还有别得寨子。实话跟你说吧,说山娃子跟别个寨子的女人走了,那是我让黑蛋子骗你的,其实山娃子上山第一天就被山鬼咬死了。” 蒋梅问:“那……那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母二婶说:“为啥子,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娃儿。本来想嘛,黑蛋子家的没得用了,山娃子又死喽,就想把你收到屋里头,这样黑蛋子也就有了娃儿,可不承想你的娃儿也是个孽障邪胎。哎呀,我们家呀还真是倒霉。” “你胡说!”蒋梅咬牙切齿地说,“山娃子根本就没有死,就算他死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鬼,你们这的人才是鬼,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母二婶挣扎了一下想挣脱蒋梅抓住自己的手,可是无奈蒋梅力气太大根本没法挣脱,气急败坏下母二婶骂道:“日你妈屁的,放开我。随你信不信,反正山娃子已经死了,他死喽。如今你生下这么个邪种,又无依无靠,我看你呀也活不了多久了。”蒋梅说:“怎么想我快点死,放心,你们越想让我死,我还偏就不死了,不但不死我还要活得更好,你们他妈的就给我等着瞧吧。” “好啊!”母二婶说,“那我还真要看看,你如何活得更好。好喽,放开我,我要回家喽。” “滚蛋……”蒋梅一搡把母婶搡到了一边。母二婶拎起鸡蛋篮子,笑骂道:“走就走,你这个鬼婆娘这,以后就是请我来我也不会再来了。你呀,就跟这个小孽障一起等着饿死吧。”母二婶说完,拎着篮子气呼呼的走了。 母二婶一离开,蒋梅就抱着宝宝大哭了起来。蒋梅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嘴上强硬,但心里却明白,自己真得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儿。不但如此,在这个原始的异族村寨里,蒋梅甚至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痛哭中,蒋梅想起了谭婆,想起了山娃子,虽然他们使自己陷入了困苦的地狱般生活,但却也给了自己一个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家。而今,这两个人都没有了,蒋梅的生活彻底陷入了绝境。 思来想去,蒋梅想到了自己住的这栋木制小阁楼。蒋梅想,在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里,房子是顶顶重要的的家庭财产,想这宄族人应该也会把这房子看成很重要的物件,如果拿房子换些过冬用的粮食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等到来年春暧花开的时候,一切就都好说了。想到这里,蒋梅抱起宝宝,第一次主动地向神婆家走去。 神婆是宄家人的族长,虽然她是一个老朽不堪的迂腐老太婆,但却有着至高的权力。蒋梅想,自己找到神婆,好好说明来意,凭着死去的谭婆的面子,这神婆多多少少会帮一些忙的。可是,当蒋梅走进神婆的家门并发现母二婶也来到了神婆家后,蒋梅才意识到,这个事情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山娃家的,你来了,我正好还想去找你呢!”还没等蒋梅说话,神婆就先开了口。蒋梅瞥了母二婶一眼,然后对神婆说:“哦,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来得还挺是时候。不知道神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神婆说:“我的事情倒不着忙说,你先说说你找我来干啥子吧。” “我……”蒋梅看看母二婶欲言又止。神婆看看蒋梅的神情,然后对母二婶说:“好喽,该说的你也都说完了,没啥子事你就先回吧!”“好吗!”母二婶点点头,轻蔑而诡异地瞥了蒋梅一眼后转身离开了神婆家。“好了……”神婆说,“她人已经走了,你有啥子话就直说吧。” 蒋梅说:“是这样的,山娃子自从前些日子上山找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母二婶和黑蛋子骗我说山娃子跟着别的寨子的女人走了,可是直到今天母二婶才跟我说了实话,其实山娃子根本就不是跟别的女人走了,他是在山里被一种叫做‘山鬼’的野兽咬死了。”神婆说:“你说的这些个事情我都晓得,那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蒋梅说:“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蒋梅说着将目光移到宝宝身上,接着说道,“只是现在宝宝刚刚出生,我们家又失去了劳动力断了生活的来源,所以我想用谭婆留下的房子跟寨子上换些足够过冬的食物。请神婆你看在谭婆的面子上,帮助给组织一下。” “这样可使不得……”神婆摆摆手说,“房子是谭婆的,你没有权力去拿它换食物。再说了,你的这个娃儿我咋子听母二婶说有些问题呢。”神婆说着将目光投到了蒋梅怀里的宝宝身上…… ------------ 第二十三章 神目图腾 “别听母二婶胡说八道……”蒋梅连忙用手护住宝宝的脸说,“我的孩子没问题,他很健康。”“哦……真是这个样子吗?”神婆看了看蒋梅,然后抓住她遮住宝宝脸的手,将它移到了一边。神婆说:“不要用手遮住娃儿的脸,有没得问题,你说了不算,母二婶说了也不逄,只有我看过之后才晓得了。” 蒋梅想再次用手去遮挡宝宝的脸,可是此时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拦住了她,并有一个神秘的声音飘在她的耳边说――不要做无畏的反抗,这毫无意义,神婆是现在惟一能够给宝宝活路的人。 神婆俯着头看着宝宝,宝宝也眨巴着圆圆的杏眼看着神婆,他们俩就这样对视着。蒋梅看宝宝此时变得这么乖巧可爱,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蒋梅想,宝宝这么可爱,相信神婆看了应该也会喜欢的吧。可是,没想到神婆在看完宝宝后却失望的摇起了头。 “怎么了?”蒋梅紧张地问,“你为什么摇头,我的孩子没有问题,对吧?”神婆想了想说:“有没得问题我先不说,我也先来问哈,你到我们宄家寨子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关于我们宄家人的规矩你了解多少?”蒋梅不明白神婆为什么突然向自己问起了这个问题.:“这个……”蒋梅疑惑地问,“神婆,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神婆说:“莫要问我啥子意思,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嗯……”蒋梅想了想说,“你们宄家人的规矩有很多,但一时我还真得说不出来。”神婆问:“我们宄家人吃人肉你晓不晓得?”蒋梅说:“知道。”神婆又问:“那你晓不晓得我们宄家人为啥子吃人肉呢?”蒋梅摇摇头说:“不知道,应该不只是为了果腹吧?” “哈哈哈哈……”神婆大笑道,“当然不是了,告诉你,在我们宄家人看来,人的身体是万物之灵长,吃了人的肉既可以度化逝者,更可以强健身体。而且,这人肉我们也不是随便吃的,不同人在死后实行天葬之礼时,我们都会按照严格的规矩并进行专门的祭祀之后才进行分食的。” “你们他妈的也算是人,纯粹是一群野兽,一群厉鬼!” 听神婆说出这样的话,蒋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是到此时,蒋梅仍然不明白神婆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蒋梅追问:“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神婆说:“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明白,宄家人吃人肉是一件很正常也很严肃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因为看到我们吃人肉就大惊失色。” 蒋梅不懈地笑了笑道:“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呢!我来宄家寨子都这么久了,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我不明白……神婆!”蒋梅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不在我刚来寨子的时候跟我解释这事,反而现在却想起跟我说这些,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神婆阴着脸说:我为啥子今天跟你说起了这个?这……还不是因为他吗……”神婆说着将目光从蒋梅身上移向了蒋梅怀里的宝宝。蒋梅看神婆将凶光盯向了自己的宝宝,心里马上便紧张了起来。蒋梅问:“你想干什么,你……你不会是……不会是想吃我的孩子吧?”神婆没有回答蒋梅的问话,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后转身走到堂屋北侧的藤椅边,慢慢地坐下闭上了双眼。蒋梅追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了!快说,你是不是想要吃我的孩子。” 神婆慢慢睁开眼睛,诡异地看着蒋梅,过了许久才反问蒋梅:“你晓不晓得我们宄家人的图腾是啥子?”看神婆跟自己说话总是绕圈子,蒋梅有些恼火了,她极其不耐烦地说:“这个我不感兴趣,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用房子换食物的事,你能办就给办,不能办就算了,别在这跟我说这些废话。” 神婆丝毫没有在意蒋梅的反感,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宄家人最崇拜的是‘神目图腾’,眼睛是万灵之源,所以在宄家人死后,他的眼睛都要留给自己的至亲吃掉。我们可以容忍人的一切缺陷,但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眼睛有问题。特别是新生的娃儿,只要他的眼睛长得有问题,就一定是个孽障,就必须要趁其满月之前处理掉,不然的话,宄家人将会遭到大难。” 蒋梅问:“这又怎么样,这是你们宄族人的规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神婆说:“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了,因为你生下了这样一个娃儿,所以跟你的关系还大得很哟。”蒋梅护住宝宝道:“你别拿我的孩子说事,他很健康,没有问题。”神婆问:“你咋子就哓得你的娃儿健康呢?你没有发现吗,他的眼睛是斜视的?你晓不晓得,新生的娃儿长了这样一双斜视的眼睛,是宄家人最忌讳的。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黑蛋家的那个新生娃儿。” “黑蛋子的新生娃儿……”蒋梅紧张地问,“你说的是那个被母二叔炖掉吃肉的孩子?”神婆说:“对啊,就是那个娃儿。不过你晓不晓得,母二叔为啥子要把他炖掉?”蒋梅问:“为什么?”神婆说:“就是因为那个娃儿长了一双斜视的眼睛,就像你现在的这个娃儿一样。” “什么……”听到这里,蒋梅终于明白了神婆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真正用意。蒋梅摇着头大声说:“你们……你们休想吃我的孩子,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神婆笑了笑说:“你呀,先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我也没有说要吃你的娃儿呀。”蒋梅问:“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神婆说:“为了让你更了解宄家人呀。再说了,娃儿既然有了孽障,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帮它消除掉。来……跟我到内屋来。”神婆说着从藤椅上站起了身。 蒋梅问:“去内屋干什么?”神婆说:“随我进来就是了,不要多问。”蒋梅有些无所适从,但最后还是跟着神婆走进了坐落在后院最里面的屋子。走进内屋,神婆一指东墙道:“娃子,你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神目图腾’!你只要虔诚向‘神目图腾’祈求,娃儿身上的孽障就会消除了。” 蒋梅抬起头看看那“神目图腾”,那是一双美丽、深邃而诡异的眼睛,它眼神中透着幽怨、智慧和无穷的吸引力。一时间,蒋梅竟然看得有些失神了。蒋梅想,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呢?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世间的凡人还是天界的神人呢?看着看着,蒋梅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飘起了来,再一看,自己已置身于一个绝美的世界之中。这一刻,蒋梅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幸,她仿佛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一切美好。 ……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蒋梅慢慢从幻境之中缓过神来。可是此时她却惊奇的发现,怀里的宝宝不见了。再看,神婆也知去了哪里。“宝宝……我的宝宝呢?”蒋梅疯也似的冲出内屋跑到前堂屋,她大喊道:“神婆,你在哪?你在哪?”可是,任凭蒋梅如何喊叫也不见有人回答她。到这个时候蒋梅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从看到“神目图腾”的那一刻起,就已中了神婆的迷心术。 “宝宝……宝宝……”蒋梅在寨子里连喊带叫的疯也似的寻找着孩子,她的心里冒出无数个可怕的画面,而这些个画面里最可怕的就是有人把宝宝扔进了燃着熊熊篝火上的砂锅里,将宝宝咕咚咕咚的炖成了肉糜。寨子上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乱喊乱叫的,一个个都龇着牙笑得无比开心,那感觉仿佛是在看一场节日里才唱的傩戏。 蒋梅找呀找找呀找,最后在本能和直觉的指引下,蒋梅跑到了母二婶家。可是,还没等蒋梅跑里母二婶家的院子,她的鼻子就先闻到了一股奇异而熟悉的味道。 没错,这味道正是那日里母二叔炖他家的那个孽障娃儿时的味道。 ------------ 第二十四章 毛骨悚然 “不……”蒋梅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冲进院子。母二叔见蒋梅来了,也不顾砂锅烧的有多么烫手,解下裤腰往锅延上一垫,抱起来就往屋里躲。听到喊叫,黑蛋子、母二婶先后从屋里跑出来。黑蛋子跑上前,一伸手拦住蒋梅道:“哎呀,是妹子呀,你咋来了呢?咋子,这么火急火燎的,出啥子事了吗?”蒋梅怒视着黑蛋子大声嚷道:“别在这给我装孙子,滚开,别拦着我!” 黑蛋子笑了笑说:“妹子,你咋子这么气呼呼的呀,有啥子事你告诉黑蛋哥,黑蛋哥一定帮你出头。”蒋梅眼噙着热泪冷冷道:“黑蛋子,我再跟你说一遍,别拦着我,滚到一边去!要不然,我跟你拼命。”“这个……”黑蛋子说,“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屋里去。” 此时,母二婶也附和着大声说:“黑蛋子,你可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这个晦气的疯婆娘进到咱家屋里头。” 蒋梅怒视着母二婶,大声骂道:“你个该死的老鬼,我的孩子呢,快把孩子还给我!”黑蛋子笑着说:“哎呀,妹子,这是干啥子吗?你的娃儿咋子会在我们家吗。”蒋梅看看皮笑肉不笑的黑蛋子,猛得一伸手,径直就向他的脸抓了过去。 “啊!”黑蛋子疼得尖叫了一声,本能地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蒋梅趁黑蛋子放松警惕,迈腿就往屋里冲。见蒋梅冲了过来,母二婶掐着腰大声骂道:“黑蛋子,你个没有用的龟儿子,你在做啥子,还不快点拦住她!”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母二婶还在骂黑蛋子没用的时候,蒋梅已跑到了她的跟前。蒋梅抡圆了抽了母二婶一个大嘴巴,然后继续没了命地往里冲。 蒋梅的这一巴掌抽得是又猛又狠,母二婶被抽得懵了圈,她一边护着被抽疼的脸,一边痛骂黑蛋子道:“你个龟儿子呀,你还在那傻忤着干啥子,还不快点把那臭婆娘给我弄出来。”“他妈了个屁呀?”黑蛋子摸着自己被抓烂的半张脸,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后,三步并作两步追着蒋梅跑进了屋子。 屋子里,母二叔死死的护着砂锅。蒋梅瞪着血红的眼睛,骂道:“操你妈的,你个死老鬼,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我的孩子……快说!”母二叔骂道:“你妈个屁呀,老子吃你的娃儿是你的看得起你,死婆娘,识相的快点给我滚,不然的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啊……”蒋梅被气得大喊一声,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把砍柴刀,抡起来就冲着母二叔砍了过去。“老鬼,你他妈的还真害死我的孩子了,我要了你的命!” 紧追而来的黑蛋子见情势不妙,从后面一把搂住蒋梅。黑蛋子先是抢过蒋梅手上的柴刀扔到一边,然后逮住蒋梅的衣领就反正嘴巴子的抽了起来,一边抽还一边不骂:“我日你个妈呀,把老子的眼睛都差一点点抓瞎,老子今天打死你,我打死你。”站在旁边的母二叔也帮火道:“黑蛋子,使劲打,给我往死里打!” 啪……啪……啪……啪……黑蛋子狠命地抽着蒋梅,再看蒋梅,她的嘴巴和鼻子都被抽得突突地向外窜起了血。蒋梅哭着、喊着、叫着,嘴里不停地呼喊着自己的孩子――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死得也太惨呀……我的儿呀,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们,儿呀,妈妈都还没有来得急给你起个名字呢!你怎么就走了呀!呜呜呜……” 又打了一会儿,黑蛋子可能是打累了,一甩手把蒋梅扔到墙角,并骂道:“日你个妈呀,老子一会再给你好看的。”母二婶走进屋来,对黑蛋子说:“龟儿子,你咋子停下手了,莫不是这个骚婆娘迷了你心窍,你舍不得打她了?”黑蛋子生气地说:“哎呀,阿妈!你这是说得啥子话呀,我只是累了,过一下,等我吃完肉后再收拾她。” 母二婶拾起地上的柴刀对黑蛋子说:“你个龟儿子,你阿妈我都让这个臭婆娘打喽,你还有心思吃肉。来,你要是个有血性的娃儿,就用这个柴刀把这婆娘给砍喽。”“哎!好嘛……”黑蛋子应了一声,接过柴刀,走到了蜷缩在墙角的蒋梅身旁。 “我日你个妈哟!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黑蛋子抡起柴刀就要砍。 “住手……”就在此时,神婆从别屋走了过来,拦住了黑蛋子。黑蛋子问:“神婆,你这是要干啥子?为啥子要拦下我。”神婆说:“不干啥子,你给我放下刀,山娃家的你不能杀。”黑蛋子问:“为啥子,你看看,我的眼睛都差点被这婆娘给抓瞎了。”母二叔也说:“是呀,神婆,这么一个祸害为啥子不能杀,你是不晓得,刚才要不是我护着,这锅香喷喷的肉就被她打翻了。” 神婆看黑蛋子和母二叔跟自己犟嘴,老大不高兴地说:“咋子?你们哪来这那么多废话,我说不能杀,就是不能杀。你们也不想一下,没有她,你们今天哪里来得这么鲜嫩大补的肉糜吃洒。”母二婶见神婆动了怒,连忙走上前讨好道:“好喽,神婆,他们俩不晓得怎么说话,你千万莫要跟他们动气。你说不杀就不杀吧,在家里杀了她我还嫌晦气呢。”母二婶说完,走到屋子一角,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瓷碗。母二婶端着碗走到神婆跟前说道:“神婆,这是那孽障身上顶顶好的东西,我们没敢动,一直给你留着呢!来,你老人吃下去吧。” 神婆接过白瓷碗看了看,然后递还给母二婶道:“把这个东西喂给山娃家的吃,她虽然不是我们宄家人,但必定嫁给了咱们宄家人,所以这个族规我们不能在她身上破了。”母二婶看看蜷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蒋梅,端着碗为难地对神婆说:“你看,我可不敢靠近这个疯婆娘,她刚才那一把掌差一点把我打死,现在谁晓得她还能做出啥子事情来呀!” “没用的东西!”神婆骂了一句,抢回母二婶手里的碗,慢慢地走到了蒋梅身旁。 神婆蹲下身,将白瓷碗往蒋梅眼前一递说道:“来,娃子,把这个吞掉,吞掉它你的一切灾难就都过去了。”蒋梅看看神婆手里的白瓷碗,愕然发现那盛着半碗水的白瓷碗里,滚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小眼球。小眼球紧紧的挤靠在一起,看那眼球分明就是自己的宝宝的。 “吞掉它吧……”神婆还在念咒似地说着,“吞掉它,你的一切灾难就都过去了,自此以后你会迎来一个全新的生活,会再有一个更加强壮的男人爱你,会再生下一个更加可心的娃儿……吞掉它……吞掉它!” 蒋梅全身颤抖着,心像被刀剜一样疼。看看那边,母二婶家的三口子已经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砂锅里的肉糜。蒋梅看看邪神一样的神婆,再看看母二婶家恶鬼一样的三口人,复仇的怒火顿时在心时暴发了。 蒋梅拢了拢前额沾满血水的乱发,然后慢慢地接过神婆手上的白瓷碗,一仰脖子,竟然将碗里的水连同那两颗眼球吞进了肚子里。 看蒋梅吞下了碗里的东西,神婆笑了……笑得那样诡异,笑得那样恐怖,笑得那样毛骨悚然。 ------------ 第二十五章 复仇血刃 蒋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回到家以后,蒋梅蹲在地上就翻肠倒胃的呕吐了起来。 呜啊呜啊……蒋梅不停地呕吐着,直到吐光了胃液吐出了胆汁才算是勉强停下来。刚刚停止呕吐,蒋梅便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直哭得泣血不止肝肠寸断日月无光。哭着哭着,蒋梅哭累了,趴在地上慢慢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蒋梅被寒风吹醒,她站起身,踉跄地走上阁楼。“宝宝……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报仇,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你的人血债血偿。”蒋梅呆坐在床上看着曾经包裹过宝宝的小褥子,复仇之火在胸里越燃越旺,越烧越凶。蒋梅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晕又疼的,她将小褥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抽泣地躺上床,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第二清晨,蒋梅早早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就把谭婆、山娃子和宝宝的所有衣物收拾起来,堆到了院子里,然后燃起一把火将这些衣物烧了个精光。看着变成死灰的衣物,蒋梅的心也随着被烧成了死灰。蒋梅来到柴房,从墙上摘下明晃晃的割谷子镰刀,然后拿起一块磨刀石来到溪水旁。她蒋梅挽起裤腿坐在溪边,她把磨刀石放在两腿中间,然后撩了些水在上面,随着就一下又一下地磨了起来。 黑蛋子色迷心窍的一大早就偷偷地跑到了蒋梅家,看蒋梅神情恍惚地在院子里烧东西,黑蛋子想想昨日里蒋梅发疯的样子,再摸摸自己被抓烂的脸,没敢冒然进到院子里。后来黑蛋子看蒋梅拿着镰刀走出了院子,便一路尾随着来到了小溪旁。 蒋梅卷着裤腿坐在溪水边磨着镰刀,黑蛋子躲在树后面偷偷地看着蒋梅,蒋梅裸露在外的白晰小腿前后晃动着,直晃的黑蛋子热血膨胀心猿意马。看着看着,黑蛋子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了,他迈腿走到蒋梅身后,一把抱住她,然后便开始放肆的乱抠乱摸了起来。 蒋梅也不反抗,木然地坐在地上,任凭黑蛋子在自己的身上放肆的摸来抠去。黑蛋子牙根儿也没有在意蒋梅是不是反抗,随着心中的**越烧越旺,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放肆。过了一会儿,就在黑蛋子按倒蒋梅准备行不鬼之事的时候,蒋梅突然大叫一声,翻身一脚将黑蛋子踹了个人仰马翻。 “妹子……”黑蛋子仰坐在地上,一脸贱相地笑着对蒋梅说,“你这是要干啥子呀,刚刚我们玩得不是好好的吗,你咋子说翻脸就翻脸了呢?”蒋梅看着黑蛋子,咬牙切齿地问:“你真想跟我在这野合吗?”黑蛋子傻傻地问:“哎呀,妹子!你这是说的啥子话吗?我咋子就听不懂呢,你告诉我,啥子叫野合?”蒋梅冷冷地说:“想知道什么是野合?好啊,来,黑蛋子哥,你过来我告诉你。” “噢……”黑蛋子淫笑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儿地跑到蒋梅身旁。“好嘛……”黑蛋子说,“妹子,告诉哥哥,啥子叫野合。”蒋梅冷笑一声道:“你真他妈的蠢,野合就是我跟你,在这荒郊野外,在这幕天席地之下,脱光衣服行男女之事啊。怎么样,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什么叫野合了吧?”黑蛋子像条狗似的晃晃脑袋,呵呵地笑道:“噢,是这个意思啊!是啊是啊,妹子,我好想跟你在这野合哦……” 蒋梅看看黑蛋子淫邪的笑脸,冷冷地说:“好啊,反正山娃子死了,我也无依无靠的,不如就干脆跟了你吧!来,跟我进林子吧。”蒋梅说完,拿着镰刀转身向林子走去。黑蛋子紧随其后,也进了林子。 来到林里,蒋梅环顾了下了四周后,冷冷地对黑蛋子说:“这个地方不错,我们就在这吧。”蒋梅说着竟然慢慢地脱起了自己的衣服。“黑蛋哥!”蒋梅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对黑蛋子说,“你也别傻看着我了,你不是想跟我野合吗?那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脱衣服,穿着衣服可没办法做。” “哎……”黑蛋子傻么呵呵地应了一声,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后,只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给扒了个精光。看黑蛋子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蒋梅阴着脸对他说:“黑蛋哥,你转过身去!”黑蛋子问:“你让我转过身去干吗,转过身子咋子野合呀?来吧妹子,别难为哥了,哥快受不了了。”黑蛋子说着就向蒋梅扑了过来。 “你别过来……”蒋梅一抻手拦住黑蛋子说,“黑蛋子哥,我让你转过身去你就转过身去,野合你不懂,要玩得舒服,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嗯!”黑蛋子咽了口口水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好,妹子,我听你的。”黑蛋子说着顺从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蒋梅看着黑蛋子丑陋粗糙的后背和屁股,眼睛里迸射出凶狠的目光。蒋梅慢慢地捡起地上的镰刀,一步一步走近黑蛋子。黑蛋子问:“妹子,你干啥子呢,咋子还不开始洒?我这可都等不急了。”蒋梅一边在手上用力,一边对黑蛋子说:“黑蛋哥,你别着急,我这就来……这就来啦!”就在黑蛋子**迷心之际,蒋梅猛得挥起镰刀,一下子就将刀身刺进了黑蛋子的后心。 “啊……”黑蛋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只抽搐几下便死了过去。蒋梅阴阴地一笑,抹了抹脸上的血迹,随后走到黑蛋子的尸体旁,紧紧地抓住插在他后背上的镰刀的刀柄,用力一割,便从后面部开了黑蛋子的胸膛。紧接着,蒋梅握着镰刀用力一剜,便将黑蛋子的心给剜了出来。 蒋梅用双手捧着黑蛋子血淋淋的心走到溪水旁,她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溪水里,一点一点地认真而仔细的将心上的血清洗干净。随后,蒋梅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心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蒋梅拎着一个小布包来到了母二婶家。 “二叔、二婶在家吗?”站在院门外,蒋梅大喊了一声。“在的在的……”屋子里很快有人应了声,随着,母二婶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可是母二婶一出来看到来的人是蒋梅,那脸马上就阴了起来:“怎么是你这个扫把星婆娘啊,咋得,你来我们家干啥子,又想捣乱是吧?”蒋梅笑了笑说:“二婶你先不要着急生气,我到你家不是来闹事的,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觉得昨天的事我着实做得有些不对。你看,你们帮我消除孽障,我还耍泼撒野的,真是对不起啊。这不,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我专门从家里拿来一点山味给你们送了过来。” 一听蒋梅是过来道歉送肉的,母二婶马上转怒为喜。母二婶笑道:“噢,是这么回事呀!没得事没得事,一点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里面。来,莫要站在外面,进到屋里头说话吧。”母二婶说着,迎着蒋梅就走了过来,边走着还边叨念着――神婆的话说得还真是没有错,这婆娘吃下那邪胎的眼睛后还真得是性情大变了。 蒋梅看母二婶嘟嘟囔囔的,疑惑地问:“二婶你在说什么呢?”母二婶笑笑说:“没啥子,没啥子……来,到屋里头坐着说话吧。” 蒋梅被母二婶让进屋里从下。蒋梅将小布包递给母二婶道:“这是我带来的山味,不算很多,你收下给家里人打打牙祭吧。”“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母二婶笑着接过布包道,“你看你,你们家的生活过得本来就很艰难,干啥子还这么客气给我送肉来吃呀!”蒋梅说:“没什么,都是些山娃子原来打来的一些陈货,你们就凑合着吃吧。”母二婶说:“哎呀,这就怪子,这么久了,咋子没有听你说过你们家有这些个陈货呢。这个,是啥子肉啊?” 蒋梅看看母二婶,阴笑道:“是什么肉我也不太清楚,二婶你见多识广,自己打开来看看,兴许你能看出来。”母二婶笑着说:“你这话说得有理,来,让我打开看看这到底是啥子肉。”母二婶说着,就动手打开了布包。 ------------ 第二十六章 铁匠铺鬼事 母二婶打开布包一看,琢磨了好半天才说话:“山娃家的,我咋子看这好像是一颗心呢。山娃子原来有没得跟你说过,这是啥子东西的心啊?”蒋梅冷笑一声道:“这倒没有,也许是一颗狗心吧。”母二婶摆摆手说:“不对,狗心没得这么大,依我看这倒像是一颗山鬼的心。” “噢……”蒋梅问,“像山鬼的心,请问二婶,原来你就跟我说过这山娃子就是让山鬼咬死的,这山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山鬼啊,它的体型有这么大……”母二婶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它的鬃毛这个样子坚着长着,硬得都可以刺破人的皮肉,它的皮又糙又厚弓箭都扎不透,它的鼻子像铁匠的铁锤那般坚硬,对了,它还长着这长长的獠牙,发起威来连腰这么粗大的树都能拱倒。这心呀,我琢磨着应该就是它的。” 蒋梅笑了笑说:“噢,山鬼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呀,听上去很像是传说中的野猪吗。”母二婶问:“啥子是野猪?”蒋梅说:“野猪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山鬼。”母二婶说:“噢,是这个样子呀,原来山鬼还有个名字叫野猪啊!” 正说着,母二叔从外面走了回来。母二叔进门一看蒋梅坐在堂屋里,马上就拉长了脸:“你个这婆娘咋子又到我们家里头来啦?你来干啥子?”未及蒋梅说话,母二婶就先抢着解释道:“你这个死老头子,莫要对山娃家的发火,人家不是来闹事的,人家是来道歉的,你看,她还专门给我们送肉来吃了。” “哦……有这样的事情?”母二叔疑惑地看看蒋梅。蒋梅说:“是真得,二叔!我真得是来赔礼道歉的。”母二婶捧着那东西走到母二叔面前道:“你看,这就是山娃子家送来的。”母二叔看看那东西,问道:“这是啥子东西?”母二婶说:“你这个傻儿呀,这都不晓得,这是山鬼的心呀。”母二叔说:“山鬼的心,她咋子有这个能耐打到山鬼的心哪?”母二婶说:“说你是个傻儿你还真是个傻儿,她一个婆娘哪里有这个能力打到山鬼,这是原来山娃子打下来的陈货?” “陈货……”母二叔抓过那东西看了看说:“我咋子看它不像是陈货,倒像是刚刚打来的呢。你看这东西上面还有血迹呢。”母二叔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转向蒋梅问道:“哎,这真得是山娃子打的存下来的陈货吗?”蒋梅点点头说:“是,这真得是山娃子打的留下来的陈货。”母二叔说:“好嘛,那谢谢喽,这东西正好中午给我下酒。”母二叔说完,拿着那东西就奔着外屋烘膛去了。 蒋梅阴阴地一笑道:“二叔,你不等黑蛋子回来后一起吃吗?”母二叔一边用刀切着那东西,一边嘟囔道:“这个龟儿子,一大早就不晓得跑到哪儿里去了,给他吃,给他吃个屁。”蒋梅说:“那好,那你们就先做饭吃吧,我就先走了。”母二婶说:“别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蒋梅说:“不了,我还有别得事,得先回去了。” “好嘛……”母二婶说:“那我送你一下吧!”蒋梅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蒋梅说着,迈着步子就向外走去。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母二叔的报怨声――你这个死老婆子,咋子还想留她在这吃饭呢,就么一点点肉,我一个人吃都不太够。不过还好,这婆娘很识相,没有真得留下来吃饭。要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听到母二叔的话,蒋梅笑了笑,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复仇的快感。 次日清晨,蒋梅再次来到溪边的林子,想处理一下黑蛋子的尸体,可是来到林子里一看才发现,黑蛋子的尸体早就不知被什么野兽啃食的只剩下了一幅骨架。看着眼前白森森的骷髅,蒋梅笑了――真是老天有眼,这下子可剩下我不少气力了。 第三天的时候,有人在林子里发现了黑蛋子遗骨,可是却没人能够认出这骷髅是谁的。几天不见黑蛋子回来,母二婶一家人也早已慌了神,一听说溪边林子里发现了尸骨,一家人便人马三齐地跑到了林子里认尸。可是当母二婶他们到林子里见到尸骨后,却谁也不能确定这尸骨就是黑蛋子的。后来,此事不了了之,黑蛋子的失踪也就成了一个迷,不几天功夫,人们就把黑蛋子这个人给忘了。 一个月后的初八,这一天正是一年里最寒冷的一天,蒋梅决定在这一天对自己的第二个仇人实施报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自己并杀死自己婆母,打残自己丈夫,令自己陷入生活绝境的廉铁匠。 正中午,蒋梅来到铁匠铺。铁匠铺的门大敞四开着,廉铁匠光着膀子站在火炉旁正挥汗如雨的敲打着。蒋梅边迈步往铁匠铺里走,边伸手解开胸口处的两个衣扣,露出雪白的胸脯。廉铁匠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依然在卖力地打着铁。 “铁匠哥……”蒋梅将手轻轻地搭在铁匠满是汗水的后背上,娇心娇气地叫了一声。廉铁匠突然感觉到一又冰冷而柔软的小手搭在了自己滚热的后背上,身体随着一个激灵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廉铁匠愣了一下后转过了身,却见蒋梅正秋波荡漾的看着自己。廉铁匠先是一惊,既而转惊为喜道:“哎呀,是山娃家的……噢,不对,是我的好妹子来了,咋子,你今天咋子想着到我这来了呢?” 蒋梅说:“是我,铁匠哥!怎么,我来了你不高兴吗?”廉铁匠看看蒋梅雪白的胸脯和隐隐可见的**,咽了口口水笑道:“哎呀,这是啥子话吗,妹子来了,我咋子会不高兴呢,来,坐下说话吧。”廉铁匠说着,从身边抻过一条板凳,并抓起肩上的手巾擦了擦。蒋梅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身体更近地贴向了廉铁匠。这一举动,让廉铁匠一下子心花怒放了起来。 “妹……妹子!你咋子不坐呀?”此时,廉铁匠说话就有些打磕巴了。蒋梅伸手摸着廉铁匠的脖子,轻声慢语地说:“铁匠哥,我今天到你这可不是为了坐坐来的。”廉铁匠伸手掐住蒋梅的腰,淫笑着说:“那妹子你是来啥子的?”蒋梅说:“妹妹家割稻草的镰刀找不到了,所以,铁匠哥你看能不能再给我打一把呀?” “就这小事呀……”廉铁匠笑着说,“别说一把镰刀,就是哥哥的小命,只要妹妹一句话,哥哥都会给你的。”蒋梅说:“哦,命妹子就不要了,只请铁匠哥帮我打一把镰刀就好了!”廉铁匠说:“好,我回头就给你打。”蒋梅说:“别介,铁匠哥,你还是现在就给妹妹打吧。” “哎呀……”廉铁匠嘬嘬牙花子道,“这个你着啥子急吗,现在又没有稻草要割,莫急哥哥过一下子再给你打。来,先跟哥哥到屋里头快活快活,山娃子也死了有些日子了,我晓得妹子你也孤独的难受。”蒋梅说:“这可不行呀,铁匠哥,妹子还真是急着用的,求你快点帮我打一把吧。你放心,等你给我打好了,我一定会陪你快活。” “哎呀!真是麻烦……”廉铁匠有些急躁地抽手从旁边墙上摘下一把刚刚打好的镰刀,递给蒋梅道,“这是我刚刚给寨子上的仇叔家打的,妹子急着用,那就把这把给你吧。”蒋梅笑道:“谢谢你,铁匠哥!”蒋梅接过镰刀,摸了摸镰刀的锋刃问:“这个够锋利吧?”廉铁匠说:“那还用说,这个是我刚刚磨出来的,锋利的很哦。好喽……莫要再这么多废话了,我们进屋里头吧。”“噢!”蒋梅说:“那就好,谢谢你了铁匠哥!” “哎呀,妹子!”廉铁匠搓着自己的胸**笑道,“说谢不就跟铁匠哥我见外了吗。好喽,镰刀你也用了,你要真心想要谢我,那就跟哥哥进屋里头快活快活吧,你看这都受不了了。”蒋梅冷冷一笑道:“跟你快活快活……好啊,不过何必进屋里这么麻烦,就在这不也一样吗?”廉铁匠有些吃惊地问:“啊,你说啥子,在这?那怎么使得?” “有什么不可以的……”蒋梅收起笑容冷着脸说,“铁匠哥你难道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铁匠铺里做的?”廉铁匠看看蒋梅娇媚的神态,咽了口口水,搓着手说道:“好嘛,既然妹子想在这,那咱就在这吧。来吗,妹子!你可让铁匠哥想死喽……”廉铁匠说着,扑过来,搂着蒋梅就连亲带摸了起来。 ------------ 第二十八章 菀子曼藤萝 农历四月,时节进入盛夏。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热很多,连续数日里,宄家寨子上空都是烈日高悬,炙烤得大地都快裂开了口子。夏天的到来,给宄家人带来了丰厚的食物,而寨子上那些个男男女女们也都毫不客气地享受着老天的恩赐,他们会在吃饱肚子后,不约而同地闲聚到溪边林内纳凉打趣。在衣着暴露搭手蹭腿的感观刺激中,放荡的人们开始了更加放荡的生活。 曾经的蒋梅对寨子上的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而如今心性已经扭曲的她却像换了个人一样,她成为了寨子上所有“活动”绝对的主角,没有她的活动人们都会觉得索然无味。见识广博的蒋梅总能给孤陋寡闻的宄族人带来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新奇,尤其是那些个男人们更是把蒋梅奉作神女一般,只要能够得到蒋梅的哪怕是一个媚笑,都会痴醉的整晚都睡不着觉。不过现如今的蒋梅已今非昔比,那些个男人们就是再痴迷她,只要她不喜欢,谁也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举。 在扭曲的生活中,蒋梅渐渐地又找回了她曾经在都市里做“女神”的感觉。慢慢的,在这种畸形的“女神”优越感的心理中,蒋梅原来的复仇逐渐转变成了戏耍和残杀。 也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的,寨子上只要隔上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就会失踪一个人。失踪的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无处寻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有的时候寨子上的人们偶尔也会在林子深处或者山洞里面找到一两具极其丑陋的尸体。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了,也没人在意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宄家寨子本就是个凶残杀戮的阿修罗地狱,而这些宄族人的心思也是――活人没必要去操心死人的事。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宄族人都这样麻木愚钝于鲜血与死亡,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就是个例外,这个人就是神婆。神婆之所以是神婆就是因为她拥有着优于其他人的敏锐头脑。寨子上时不时出现的族人离奇死亡事件令神婆深感不安,渐渐地,神婆用她警觉的目光发现了蒋梅行为的诡异。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神婆在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 这天傍晚,蒋梅在闲逛路过神婆家门口的时候,被神婆叫到了屋里头。 一进屋,神婆就开门见山地对蒋梅摊牌道:“娃子,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吧。没别的,我就问你,寨子上失踪的那些个人是不是都让你给杀了?”“这个……”听到神婆这样问,薪梅心里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虐杀行为竟然都没有躲过神婆的鬼眼。一时间蒋梅都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她张着嘴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神婆看看蒋梅的表情,心里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用不着紧张……”神婆淡淡地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也只是问问,没有要难为你的意思。”蒋梅看怎么也瞒不住了,于是笑了笑道:“没错,那些失踪的人都让我给杀了。”神婆冷冷地说:“哦,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么我问你,你为啥子要杀他们呢?”蒋梅反问:“为什么,这个难道神婆你还不清楚吗?”神婆想了想说:“清楚,我当然是清楚的。”神婆说完这话,紧接着又出乎意料地扔出了另一句话:“我不但清楚你这样做的原因,而且我还觉得你做得很好呢……” “什么?我做得很好……”听到神婆这样说,蒋梅十分诧异。蒋梅问:“我杀了寨子上那么多的人,你难道就不生气吗?”神婆说:“生啥子气呀,你能杀那么多人而不被人怀疑,这就说明你很有智慧,我老婆子呢,也是很欣赏有智慧的人的。但是我还要跟你说,以前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我不会去追究的,但是我警告你,今后莫要再行凶了,不然我可不饶你。嗨……”神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趁寨子上的其他人还没有察觉,你赶紧收手,如若不然,像你这样子做下去的话,寨子一定会出大乱子,我可想寨子失控。” 蒋梅看看神婆,心里暗笑――“你以为你是个东西,到这个时候了还想来教育我。寨子上的其他蠢蛋都把你当神一样看待,可在我蒋梅的眼里你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脓包,想当初廉铁匠那孙子活着的时候,你一看到他不也吓得大气不敢出吗。呸……我呀,偏要继续下去,不然我到哪里找乐子呢”。“不要动花脑筋……”神婆看出了蒋梅的心猿意马和神情中对自己的轻视,于是加重口气对她说,“不要以为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告诉你,你只要敢不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哪能呢……”看神婆怒了,蒋梅也不想跟她撕破脸,于是笑了笑说,“我怎么会忤逆您呢,您可是我在这个寨子上最尊敬的人,放心,以后我不再做就是了。呵呵……真得是太感谢您了,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您还对我这么的包容。”神婆点点头说:“好,听话就好吗!来,你跟我进屋里头来……”神婆说着站起身就往内屋走。蒋梅问:“进去干什么?”神婆说:“莫要多问,进屋你就晓得了。” “噢……”蒋梅应了一声跟着神婆走进了内屋。来到内屋,神婆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然后递给蒋梅说道:“当年听你说见到逝去老神婆的时候,我就晓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照现在看,你还真是神祖派来接替我的人。这本书是一本上古奇书,里面记载着各种天文、地理、医学和巫盅之学,今天我把它传给你。我晓得你识得奇书之文,所以你学起来一定比我快。” 蒋梅接过纸张发黄的奇书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用晦涩难懂的古文记载着各种包罗万象稀奇古怪的内容。古书中绝大多数内容蒋梅看不懂,但从书的外观上看这本书至少也上千年的历史了。看着上古奇书上的内容,蒋梅不由的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有没想到,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古僻蛮荒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掌握着这么高深的知识。 “你为什么要把这本奇书给我?”蒋梅合上书问道。神婆说:“因为我想让你接替我做宄族人的神婆。”蒋梅说:“可是……可是我不是宄族人啊!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神婆,我恐怕不行,你最好还是找别的人吧。神婆是宄族人的族长,我可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神婆说:“这没得关系,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的。其实有些事情你还不晓的,据逝去的老神婆告诉我,宄家人的第一位神婆就不是宄族人。大概是在好几千年前,我们宄家寨子上来了一个奇女子,此女子长得艳胜群芳,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更是堪称绝美,无论是谁只要被她看上一眼就会被她射去魂魄,不但如此,她还拥有神明之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来到寨子上后,帮助我们宄族人灭杀了所有的异族,建立起了一个数千人的鼎盛部落。后来宄族人把她拜为族长,并将她的眼睛作为族人图腾,世代供奉。” “哦?”蒋梅问,“那这个奇女子是从哪来的呢?”神婆说:“这个就不晓得了,几千年前的事情谁能说清楚。”蒋梅又说:“那这本奇书一定就是那位奇女子留下来的吧?”神婆说:“是的,这就是她留下来了,不过宄族人没人识得奇书上的神文,所以自那女子仙去之后,历代神婆就只能通过口口相传的方式传承奇书上的神术了。” “哦……”蒋梅想了想说,“奇书中的内容如此晦涩难懂,我恐怕是学不会的。再说族长责任重大,我也担不起来,所以我想神婆你还是应该再从宄主族人中找一个更合适的接替人。”神婆摆摆手说:“不用找别的人,我看你就行。”蒋梅问:“为什么?”神婆说:“想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翻开奇书的最后一页就晓得了。” 哦……蒋梅疑惑地翻开奇书的最后一页一看,只见那蜡黄的书页上画着一个长着绝美双眼的奇女子。看到这奇女子的画像,蒋梅惊呆了――这个人不就是自己吗? 神婆淡淡地说:“看到这幅画影图,你该晓得我为啥子要选你接替我族长的位置了吧?来,书中的神术我日后慢慢教你,现在你先过来,我给你的身体上绘上神婆的第一道纹绣。”“什么……”蒋梅吃惊地说,“怎么,你又要在我的身上纹东西,不行,我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不能再让你糟蹋了。” 神婆也不理会蒋梅的反对,一边兀自取出银针,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作为一个宄族人,身上能够拥有更多的纹绣,是莫大的地位的象征。来吧,听话,脱下你的衣服。”“不行……”蒋梅反抗道,“我是不会同意的,什么破族长,什么破神婆,什么至高无上的地位,我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还是找别人吧。” “莫要怕……”神婆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神婆从小布包中捏出一小撮白色粉沫,然后往蒋梅头上一洒,紧接着便喃喃低语了起来,“来的总归要来,去得迟早要去,异界蹉跎之路无止无休,烦忧不尽人难升天,心思不静术难修成,听吾之言放下一切,看淡人生,随着我意志,做我让你所做之事……来吧……随我来……随我来……” 慢慢地,蒋梅的意识开始迷乱了,她一件一件脱光身上的衣服,然后顺从地接受了神婆的纹身。 整整用了三天,神婆才算完成她的纹绣。当蒋梅恢复意识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上被纹了两组奇异的图案,此图案由后脚根一直延伸到下颌处。蒋梅无法看到图案的全貌,但从腿上和腹部的图案样子能够看出来,所纹的是一种长着绿色马蹄形叶片的藤类植物。但也许是因为图案刚刚,伤口还没有消肿的缘故,蒋梅无法辨认出这究竟是什么植物。 “你在我身上纹的什么?”蒋梅问神婆道。神婆慢慢收起银针,淡淡地说道:“菀子曼藤萝,只有神婆才配拥有的纹绣。” “菀子曼藤罗……只有神婆才配拥有的纹绣……”蒋梅重复着神婆的话,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图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 第二十九章 两条疯狗 翌日清晨 …… “收好这奇书,回家休养一下,等过上个三五日后你再来找我,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神婆对蒋梅说道。蒋梅点点头,将“上古奇书”用布包好环于怀中。神婆进一步叮嘱道:“记住我的话,莫要再生事端,不然我可不饶你。”“嗯……”蒋梅点点头,然后想了想说,“神婆,我家里最近老鼠闹得特别凶,盗走了不少粮食,你看你这有什么对付它们的好办法没有?” “啥子?”神婆问,“你说你家啥子闹的凶?”蒋梅说:“噢,我是说耗儿闹的特别凶。”“噢……”神婆非常不以为然地说,“是耗儿呀,我还当是啥子东西呢?没得事,我给你配些药害死它们就是了。”神婆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只风干的蟾蜍。 神婆将干蟾蜍连同几味草药一起放在石臼里,然后用石杵将其捣成粉沫。神婆找出一张黄纸将粉沫包好递给蒋梅道:“这个你拿去,半日后将它撒到耗儿经常活动地方就好了。”“嗯……”蒋梅接过药包说道,“我知道了,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神婆说:“好,回去吧。记住,回去之后莫要跟其他人说起这几天我对你说的话。” “知道!”蒋梅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慢着……”神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蒋梅道,“这药的毒性了得,记住用时一定要注意,再有,被毒死的耗儿的肉中也会沾染毒素,所以千万不要吃那耗儿的肉。”蒋梅说:“明白,你放心吧……”神婆说:“那好,你回去吧。” 蒋梅转身迈步离开神婆家,边走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复仇计划。在过去的一昼夜里,蒋梅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不但没有把神婆对她的“劝告”记到心里,反而觉得神婆将族长之位传给自己是为自己的疯狂复仇铺平了道路。 走到半路的时候,蒋梅见傻愣子手里拎着一条草鱼从对面走了过来,于是随即在心里生出了一条杀人计划。“傻愣子!”蒋梅叫住傻愣子道,“你这鱼是从哪弄来的,看上去不错吗。”傻愣子笑着对蒋梅大献殷勤道:“噢,是妹子呀,这个是我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没啥子,妹子要是喜欢拿去就是了。”蒋梅也不客气,伸手就接过了草鱼,并笑着对傻愣子说:“哎呀,我还真是想吃鱼了,谢谢你了愣子哥。” 傻愣子呵呵笑道:“莫要说客套话,妹子拿去就是了……等吃完了,要是还想吃的话,就跟你愣子哥说,愣子哥再去给你打。”蒋梅说:“好的,那回头我过去找你。”蒋梅说着还飞一个媚眼儿给傻愣子,顿时把傻愣子迷了个五荤三素。傻愣子屁颠屁颠地笑道:“好嘛好嘛,哥哥在家等着你……” 蒋梅看看傻愣子的贱相,心里暗骂道:“丑陋的贱货,别着急,姑奶奶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蒋梅伸手从怀里摸到药包,用手指轻轻地沾了一点粉沫,随后将手指往傻愣子嘴里一送笑道:“愣子哥,你对妹子的好,妹子心里都明白,你先回家去,今天晚上呀我就过去找你好不好。”傻愣子像吃蜜一样嘬着蒋梅的手指头,心花怒放地说:“好……好好好……妹子,那咱可说好了,哥哥等你,晚上你可一定要到啊。”蒋梅笑着拍拍傻愣子的脸道:“放心,我一定去,现在你回去吧。” “哎……”傻愣子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蒋梅看着傻愣子猥琐可怜的背影,一团阴云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上。再看那傻愣子,刚走出去也就二三十米,身子一挺,倒在了地上。 “好厉害的毒……”蒋梅喃喃自语道,随后拎着鱼转向向母二婶家走去。 “二婶!二婶在家吗?”蒋梅一边喊着一边走进了母二婶家的院子。“在的,在的……”母二婶笑着迎出来道,“哟,是梅娃子,最近可真是少见,今天咋子想起到我这来了呢?”蒋梅笑了笑说:“没什么,刚刚傻愣子送了一条鱼给我,可是我既不会做也不爱吃,后来想想二婶家爱吃鱼,于是就给你送了过来。”母二婶接过鱼笑着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看你这娃子,有啥子好事还总是想着二婶,来,先进屋里头坐,咱俩人好好聊聊,晌午呢也别回去了,在二婶家吃饭。” 蒋梅笑了笑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就不坐了,等改天再说吧。”蒋梅说着,转身就要走。母二婶上前拉住蒋梅的手笑道:“别走,别走啊娃子!今天不管你有啥子重要的事也要留在二婶这吃顿饭,二婶可是真心留你,你可不要惹二婶生气哦!”这个时候,母二叔也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他也笑着对蒋梅说:“是呀娃子,听你二婶的就留下来一起吃个晌午饭吧。” 蒋梅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过来送鱼可不是为了到你家蹭饭的。”母二叔呵呵地笑道:“你看你这个娃子,说话咋子就么厉害呢,二叔也没得说你有蹭二叔家饭的意思啊。好喽,莫要说别的话了,给个面子,留下吃个饭吧!”“好吧!”蒋梅点点头道,“那我就打扰了!” 母二婶笑着说:“哎呀,这就对了!来,跟二婶到屋里说话吧。”母二婶说着拉着蒋梅的手就往屋里头走。母二叔走上前接过母二婶手上的鱼道:“你们两个到屋里头说话,我来收拾这鱼,我这手艺还不错嘞。”母二婶说:老头子,记住要多弄几个菜,梅娃子难得在咱家吃顿饭。”母二叔说:“晓得晓得……” 一进到屋里头,母二婶就张家长来李家短的唾沫横飞地跟蒋梅摆起了龙门阵。蒋梅没有心情跟母二婶扯淡,所以只一哼一哈的应付着,但是这心里却在因为计划实施的如此顺利而暗自窃喜。 工夫不大母二叔就将菜摆在了桌子上。“老婆子……”母二叔招呼母二婶道,“叫上梅娃子出来坐,我们边吃边聊吗!”“要得嘛!”母二婶应了一声,然后对蒋梅说:“你看这老东西,别得本事没得,弄个吃喝这手脚还挺麻利的呢!来吧,我们出去到庭屋坐下来边吃边聊。”蒋梅笑笑,跟着母二婶走到了庭屋。 几个人各自坐下,母二叔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坛果酒对蒋梅说:“这鱼呢还得再炖会儿,怎么样梅娃子,先吃着这几个素菜陪二叔喝上几碗吧?”蒋梅笑了笑说:“好啊,那就喝几碗吧。来,二叔、二婶!我给你们倒上。”蒋梅说着抢过母二叔手上的酒坛子,然后满满地倒了三碗酒。 “二叔、二婶!”蒋梅端起酒碗站起身道,“以前我不大懂事,没少惹您二老生气,这第一碗酒呢我敬你们,就当是给你们赔礼道歉了。”母二婶笑呵呵地说:“哎哟,你看你这个娃子,这说出话来,二婶咋子就这么爱听呢!莫要这么说,以前我们做得也有不对的地方,今天呀咱们不说道歉的话,喝下这碗酒,我们以前所有的不愉快就都过去了。”母二叔也说:“是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啥子也不要说了,来,把酒喝喽。” 说话间,三个人一仰脖子,咚咚咚咚将碗中果酒一饮而尽。“啊……哈……”母二叔一抹嘴笑道:“痛快!娃子,这酒喝得痛快!”蒋梅抓起酒坛又把酒碗满上,笑道:“二叔,既然高兴就多喝几碗。”母二叔说:“好好好……不过咱可说好了,我喝多少,你也得陪我喝多少哦!”蒋梅说:“那是自然了,晚辈一定陪你。”“好!梅娃子你这话说得二叔心暖和。来,干了……”母二叔说着,端起酒碗又喝了个底朝天。 一来二去的,酒坛中的酒被喝掉了半坛。酒过三巡之后,母二叔的眼睛就飘忽了起来,说话也开始天上一脚地下一脚了起来:“娃子,今天这酒喝的安逸的很。你呀……高低不错,想当初山娃子死掉之后,我们还想让黑蛋子把你给娶到屋里头来,不过……不过后来也不晓得龟儿子死到哪个地方去了。嗨……这龟儿子没得这个福气。不过……娃子,你跟二叔说,这两年你也没得个男人,这生活过得就不孤单吗?哈哈哈……再给我把酒倒上。”母二叔说着,又喝起了酒一。蒋梅轻蔑地看着酒后失态的糟老头子,心里是又气又怒又恨,一边给母二叔倒酒,一边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姑奶奶这就送去见你那龟孙儿子。” 母二婶还算清醒,她看母二叔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用眼剜着他极其不高兴地说:“你这个老龟孙,喝醉了酒这嘴就没得个把门的了,莫要再信口胡说了,快去看看锅上的鱼吧,说不好那鱼都要炖干锅了。”母二叔摆摆手说:“我不去,我这酒喝得正安逸着呢,不想动地方。”一看母二叔不听自己的话,母二婶就有些恼了:“你个龟孙,莫要再喝了,快去端鱼。要不然,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母二婶说着就动手掐住了母二叔的耳朵。 “我就是不去……”母二叔也犯了犟劲,任凭母二婶怎么跟他发怒动手就是不去。“我日你妈的老龟孙,我让你不听我的话……”母二婶骂着就又动手打起了母二叔。母二叔也急了,跳起来粗着脖子胀着筋地就骂了起来:“我日你个妈呀,老子平日让着你,别以为老子就怕了你,今天老子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你不可……”说话间,两个人像疯狗似得又掐了起来。 ------------ 第三十章 淡然一笑 蒋梅一看机会来了,连忙上前拦住他们俩道:“好了好了……二叔二婶,你们别再打了,因为这么一点小事闹矛盾,真得不值得。来,你们俩都坐下来消消气,这鱼呢我去端就是了。”母二婶一把拦住蒋梅说:“那怎么使得,梅娃子你不能去,这鱼就得让这个死龟孙去端。”蒋梅说:“算了算了,这又何必呢?还是我去吧,你们是长辈,我是晚辈,干点活不算什么。”蒋梅说着,迈步奔院中灶台走去。 来到烘台旁蒋梅一掀开锅盖,浓重的鱼腥味随即便混在白色的蒸气里从锅里冲了出来,直冲进蒋梅的鼻子里玩命地蹂躏起了她的胃觉抵抗力。蒋梅将头歪向一边,以躲过蒸气瞬间冒出带来的灼热和腥臭。拿过木铲和陶盘,蒋梅屏着呼吸将鱼盛进盘子里,并称机将怀中的毒药撒在上面。 “二叔二婶……”蒋梅把盘子往桌上一放道,“来,快点趁热动筷,这鱼炖的真得挺不错呢。”母二叔眨着一双醉眼笑么呵呵地说:“那是,你……你也不看是谁炖的。梅娃子二叔还真是说大话,我的手艺在……在寨子上那是数得着的。”母二婶剜了母二叔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嘿……你这个老龟孙,莫要在胡扯,你就是不说话也没得人把你当哑巴!”蒋梅笑着说:“好了二婶,你就别跟二叔斗气了,你看这鱼多鲜,还是快吃点吧。”母二婶说:“吭,我才没得闲心跟这个老龟孙斗气呢,对,梅娃子你说得对,吃鱼,要不然一会就都让这老龟孙吃完了。”母二婶说着,抓起筷子跟母叔拼抢着吐溜吐溜地吃了起来。 蒋梅站在一旁看着一公一母“两条老狗”一品接一口地抢食着带毒的草鱼,喜悦的感觉随之慢慢浸入她的血液,很快便传便了她的全身。母二婶吃着吃着看蒋梅站在一边不见动筷,于是从抢吃中抽出嘴来喷着油花子对蒋梅说道:“哎呀,梅娃子你咋子不吃呀?快,别光看着,动筷子呀!” 蒋梅冷笑了一下说道:“不用,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爱吃鱼。”母二婶说:“哦,那好嘛,那我们就自己吃了。”蒋梅说:“没事,不用管我,你吃你的。”“哎!”母二婶一边用筷子往嘴里挖鱼肉吃,一边笑呵呵地说:“好好好,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再看那母二叔,只顾自己一口接一口的抢食鱼肉,哪里还顾不上抽出嘴来说客套话。 “阿妈……我回来了!家里头弄得啥子好吃的,咋子这么香啊?我离老远就闻到了。”就在这时,母二婶的二儿子黑栓从外面走了回来。母二叔和母二婶正吃得起劲,根本就没有闲心理会黑栓,母二婶咕悠着嘴骂黑栓道:“你这个龟儿子,平日里干活不得行,这蹭嘴子吃倒是挺是有一套。不要动啥子歪心思,没得你的吃。” “哟……”黑栓没有理会母二婶的责骂,他一看蒋梅在自己家,马上走上前笑着打招呼道,“梅子姐……你今天咋子想起到我家来了呢?” 黑栓的出现,令蒋梅心里不由得一喜,蒋梅心想――真是老天有眼,这一下子就可以把他们母家斩草除根了。黑栓的年龄比蒋梅小一岁,虽然他跟黑蛋子是亲兄弟,但性情和模样却与黑蛋子大相径庭。平日里,黑栓跟蒋梅的关系处得也算不错,所以蒋梅对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不过相对于蒋梅对这些宄家人的仇恨,黑栓与她的这点感情,根本就不算个什么。 蒋梅笑了笑说:“没什么,早上傻愣子送我一条鱼,我不想吃就给二叔二婶送过来了,谁知道二婶非要留我在这吃中饭,所以就一直坐到了现在。”黑栓说:“噢,是这么会事啊,我说咋子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味,原来是梅子姐你送来了鱼。梅子姐就是不一般,你的鱼都比别个家的鱼香。”蒋梅说:“栓子真会说话,不过现在你别跟姐姐逗笑了,还是赶紧吃鱼吧,不然一会连汤都吃不上了。” “哎……”黑栓点点头说,“我晓得了,还是梅子姐关心我,我这肚子还真是饿得着慌了。”蒋梅收起笑容,冷冷道:“哦……栓子,既然你饿得心慌那就别愣着了,快点吃吧!”“哎……”黑栓应了一声,抄起筷子就凑到了餐桌前。可是令黑栓失望的是,盘子里的鱼此时已经进了他那两个没出息的爹娘的肚子,盘子里现在除去杂乱的鱼骨头外,就只剩下点白花花的汤了。 黑栓看看盘子里狼藉的鱼骨头,不由得心生怒气。黑栓一把抢过盘子,一边哧溜哧溜地喝鱼汤,一边骂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咋子就这么得不疼人啊,你们好歹也给老子留点洒。”母二叔擤了两把鼻涕,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个龟儿子,屁得活计都不干,还想跟老子我争吃争喝。嫌没得肉,依老子的脾气,连这汤都不应该给你个龟儿子留……” “哎呀,我这肚子咋子突然疼起来啦。”正说着,母二婶忽然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紧随着,母二叔也嚷嚷着肚子疼,倒在地上挣扎了起来。看自己的爹妈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黑栓不但不关心,反而讥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有好吃得不晓得留给自己的儿子,自己吃独食,这下你看咋得,神祖都觉得不公开始惩罚起你们了吧!肚子痛,活该,痛死你们两个老东西。”黑栓说完,又自顾自的抱着盘子喝起了鱼汤。可是过了一小会,当看到自己的爹娘开始眼鼻窜血的抽搐的时候,黑栓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阿爸阿妈!你们俩咋得啦,没得事吧……”黑栓蹲下身去扶他们俩,可是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也开始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随即脑壳一沉也栽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嚎叫着打起了滚。蒋梅看着眼前三个人挣扎痛苦的表情,先前阴阴的脸立刻笑开了花。 母二叔和母二婶药劲上来的快,先黑栓一步去见了阎王爷。黑栓抱着肚子挣扎着,当他看到蒋梅冲着自己笑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梅子姐……你……”黑栓圆睁着双眼瞪着蒋梅,他想问蒋梅为什么要害自己,可是未及他把话说出口,就扑得吐出一口鲜血,死了过去。 看看圆睁的六只冒血的眼睛,蒋梅淡然的笑了笑,然后便转身悠然自得地迈步走出了母二婶家的庭院。 回到家一直到晚上,蒋梅始终沉浸在当天中午毒杀母二婶一家人时的那种畅快的感觉里。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晚上她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欲将族长之位传于她的神婆。神婆的不期而至,并没有令蒋梅感到意外。蒋梅很清楚神婆突然登门的原因,不过在此时,蒋梅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在蒋梅看来,神婆虽然叫神婆,但她并不是神,要是真把自己惹急了大不了就把神婆也弄死。而且,蒋梅也确实早有此心。 ------------ 第三十一章 第四双眼睛 “该死的野鬼梅娃子……我日你个妈哟!”神婆一进门,就对着指着蒋梅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枉我这么的看重你,传给你‘上古奇书’,还想培养你当我的接班人做宄族族长,没得想到,真是没得想到,你这个妇人的心原来是这么得狠毒!我前日里就劝说地过你,莫要再行凶,莫要再行凶,可没得想到,你前脚离开我的家门,后脚就用我给你配的药毒杀了母二婶一家。你你你……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恶鬼不除,我们宄家人还真得没得安生生活过喽!” 面对神婆的责骂,蒋梅也不辩解,只是阴笑着像看杂耍一样看着神婆在那气急败坏的嚎叫。蒋梅心里非常明白,现在再耗费气力跟眼前的这个疯婆子的理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蒋梅的这一态度,使本就气急败坏的神婆更加气愤异常了。“日你个妈哟……”神婆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摆出这样一幅无所畏的样子来气我,看来在你的心里还真得没有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没得事,我晓得你梅娃子的脑壳灵光,更晓得你的手段高明,不过不管你有啥子能耐,我老婆子也要在今天把你给除掉。死鬼娃子,拿命来吧!”神婆说着,一反她平日里的阴沉之态,像疯了一样,伸出枯柴般的皴皮手,晃着灰褐色的长指甲,冲着蒋梅的脖子就掐了过来。 “啊……”神婆的这一恐怖面态着实吓了蒋梅一跳,她大喊一声慌忙地闪过神婆的攻击,惊恐地躲到了桌子后面。神婆一把没有抓到蒋梅,恼怒地把桌子一把掀翻,然后又形呲牙咧嘴的嚎叫着冲了过来。这一次,她顺利地掐住了蒋梅的脖子。 “拿命来……拿命来!”神婆嚎叫着把自己的长指甲狠命地往蒋梅脖子上的肉里面掐。蒋梅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身材矮小老朽不堪的老婆子,动起手来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挣扎着,拼着命地反抗着神婆攻击。 神婆睁着血红的眼睛,厉鬼一样嚎叫着。她掐在蒋梅脖子上的手的力量越来越大,指甲更是越掐越深。蒋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而更可怕的是,蒋梅发现眼前的神婆正用幽邃的眼神看着自己,并已经开始幽幽地念起了巫咒。 蒋梅心里明白,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挣脱的话,肯定就要死在神婆手里了。挣扎中,蒋梅一边将目光投向别处躲过神婆的眼睛,以保护自己不中神婆的迷心术;一边极力挥出右手打掉了神婆头上的粗布帽子,尔后一把薅住神婆的发髻。 “老不死的,还想要我的命,我今天就先弄死你!”蒋梅扯住神婆的头发狠命地往旁边上一扯,将神婆扯翻在地。紧接着,蒋梅翻身跳起,一下子骑到神婆身上,抓起她的头发便玩命的把她的头往地上死磕了起来,一边磕一边还骂道:“老巫婆,还我儿子的命来,还我儿子的命来……” “啊……啊……“神婆地痛苦的嚎叫着,额头不停地向外冒着血。神婆的鬼哭狼嚎使本就气愤的蒋梅更加恼火了,她顺手从腰上解下粗布腰带,然后一把勒住了神婆的脖子。 啊……蒋梅大喊一声,随着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的腰带上。神婆双手抓着腰带,张着大嘴痛苦地挣扎着,可是无论她如何反抗也改变不了自己将死的命运了。过了一会儿,神婆停止了挣扎,像滩烂泥一样软在了地上。 蒋梅瘫坐在上,呼呼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蒋梅用手搂了搂自己额前杂乱的长发,转回头去看那僵死在地上的神婆,却一下子被神婆的恐怖面相吓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看那神婆,张着大大的嘴巴,嘴巴里面残缺不全的黑根牙狰狞的站立着,而那双曾经幽暗深邃的眼睛虽然还是圆圆的睁着,但此时却没有了半点光泽,那曾经迷乱人心的黑色瞳孔全部的翻进了眼皮内,唯剩下灰白色的眼球还在那里恐吓着别人。 面对眼前这双无比恐怖的眼睛,蒋梅吓得整个身都颤抖了起来。这双惨白的眼睛是蒋梅今天看到的第四双死人的眼睛,可是与先前的三双眼睛给自己带来的复仇的喜悦不同,这第四双眼睛却让早已心灵麻木的自己重新感觉到了恐惧,而这份恐惧更是那种由内向外的根本无法躲闪的恐惧。这一刻,蒋梅似乎一下子又活回了曾经的自己,又重新变成了几年前那个骄傲而胆小的城市姑娘。 蒋梅瘫坐在地上,哭着用边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的精神再次频临到了崩溃的边缘。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蒋梅不停地问着自己。 “不行,蒋梅……你不能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蒋梅强稳住自己恐惧的情绪,狠狠地责骂自己道,“蒋梅!你他妈的不能胆怯,知道吗?不能胆怯……现在你已经成功的杀掉了自己所有的仇人,你现在不应该恐惧,更不应该哭……你应该高兴,应该笑,应该开怀大笑才对!” 慢慢的,蒋梅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看看死在地上的神婆,再想想眼前的境况,心中生出了一条瞒天过海的计划。 夜进三更……残月下,蒋梅吃力地拖着神婆的尸体来到村寨的水井旁,她先将石头绑在尸体身上,随后便把尸体扔进了水井里。听到尸体落井后的扑咚的沉闷声后,蒋梅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蒋梅明白,接下来只要自己把心里酝酿的弥天大谎编圆了,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寨子上都还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到了傍晚,寨子就乱了起来。其实对于习惯了鲜血和死亡的宄族人而言,寨子上死几个人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是问题是神婆失踪了,这使他们失去了仅有的精神寄托和信仰。神婆不见了,寨子上的人全都谎了神,所有人开始满天世界地找起了神婆。一时间,寨子上的几千口子都像粪坑的蛆虫一样,相互冲撞扰动动了起来。 蒋梅在过去的这一天里哪也没有去,只是静静的坐在屋里。蒋梅也想过就此逃掉,可是她真得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逃走,更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去。万般无奈之下,蒋梅只能选择坐守在屋里等着那些不明所以的宄族人找上门来的,然后再把自己编好的谎言说给他们听。 入夜后…… 果不出所料的,忙活了一天的宄家人终于发现蒋梅在过去一天里始终没有出现。一时间,大家猜疑纷纷。最后,所有宄家人一致决定到蒋梅家看个究竟。 宄家人们打着火把成群结队往蒋梅家走来。蒋梅透过窗子看着正在向自己家慢慢聚拢的宄族人,她心里明白,生死一搏的最后时刻到来了。蒋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先宄族人一步来到院子里。 看蒋梅就站在院子中央,宄家人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院子,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蒋梅围在中间。蒋梅看着周围面目狰狞的男女老少,极力稳住心里的紧张情绪,然后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有辈份高的长者先说话了:“梅娃子,你原来在家啊?”“嗯……”蒋梅点点头说,“我一直都在。”长者问:“一直在家!那我问你,神婆不见了你晓不晓得。” “嗯……知道!”蒋梅淡淡的说道。长者又问:“晓得神婆不见了,那你为啥子不跟寨子上的人一起去找呢?”蒋梅笑了笑说:“因为没有必要找。”长者惊讶说:“你说啥子,神婆不见,还没得必要找,你这个死娃子不是在说疯话吗?”蒋梅说:“不是疯话,是实在话,我说没必要找,就没必要找。” 听蒋梅这样说话,长者就有些怒了,他生气地问:“疯了,你真得疯了。那我再来问你,母家一家人都被毒死了你晓不晓得?”蒋梅依旧淡然,笑了笑道:“知道!”“啥子?”长者厉声道,“这些你都晓得,那你告诉我,那母家人是不是你给毒死的,神婆是不是也让你给害死了,如若不然你咋子要摆出这样一副姿态。” “快说……快说……”随着长者的怒呵,其他宄族人也跟着大声嚷嚷了起来。 蒋梅笑笑,也不急着解释,直等到所有的宄家都停下了嚷叫才淡淡地说道:“没错,母家四口子被毒死、神婆失踪,甚至连寨子上的伤愣子横死田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些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扯谎……” 还没有等蒋梅把话说完,骚动的人群就炸开了锅。有人说:“这个女人在扯谎,母家人和神婆一定都是让她害死的!”有人说,“对,一定是她,我早就晓得这女人是个灾星,是来祸害我们宄家人的!”“宰了她……对!宰了她!”很快,所有的宄族人都跟着嚷叫了起来,看那阵式,好似就要把蒋梅生吞活剥了一样。 蒋梅看着眼前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宄族人,心脏便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可是蒋梅心里更明白,自己此时不能怕,因为一旦让这些宄族人看出自己的恐惧的话,这性命就肯定不保了。蒋梅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又像先前一样,故作镇定的站着不再说话,静等这些宄族人再次安静下来。 ------------ 第三十二章 血线虫 一看蒋梅摆出这样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长者摆手叫停众人道:“大家都不要再吵吵了,听这个女人把话说完。”“梅娃子……”长者对蒋梅说,“看你的意思是还有话要说,好吧,我现在让你说。”“好……”蒋梅看看众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怀疑是我这个异族人毒死了母家四口子,暗害了神婆。不过事实其实是神婆在昨天晚上修得大道飞身成仙了,而在仙去之前,神婆为了护佑宄家寨子的安宁,专门毒杀了多日里行凶害人的母二婶一家。” “胡扯,这个女人在胡扯……”蒋梅的话刚一说出口,人群中便有人嚷叫着斥责起了她。蒋梅笑了笑说:“我胡扯?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胡扯呢?大家都想想,近两年来,寨子上是不是失踪和横死了不少人,而你们再看看这母家人,他们表面上老实本分,可骨子里却生性残暴嗜血成性内心阴狠。实话跟你们说吧,神婆其实早就怀疑他们了,只是因为始终没能抓住他们行凶的证据,所以才没下定绝心惩处他们。不过就在昨天,就在母家的二儿子黑栓毒害傻愣子的时候,正好被神婆撞见,神婆这才狠下心来,灭杀了一家四口。” 长者眯着眼看着蒋梅,冷冷地问:“你说神婆杀了母家四口,那杀完这四口人后神婆又去了哪里呢?”蒋梅说:“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神婆飞身升仙了。”有人说:“你个女人,莫要再扯谎了,话都是你自己在说,这边说神婆杀了母家人,那边又说神婆飞身升仙走了,这种死无对症的鬼话哪个能信哟。” 蒋梅说:“随你们信不信吧,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事实就是这个样子。”长者问:“那你凭啥子让我相信你的话呢?”蒋梅说:“很简单,神婆在仙去之前把上古奇书传给了我,并且还让我继承她族长的位置。”蒋梅说着,从怀里掏出上古奇书往众人面前一亮。“啥子上古奇书……”这个时候人群中又有人说话了,“我们从来都没得听说过寨子上有啥子上古奇书,你一定是在扯谎骗人。” 蒋梅冷笑道:“真是可笑,上古奇书只有历代族长神婆才有资格看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这奇书的存在。”长者说:“我们宄家人确实都没得人看到过你说的这啥子上古奇书,你告诉我,这上古奇书是干啥子用的?”蒋梅说:“这上古奇书中有用神文记载的神盅巫术,神婆的所有本事都是从这上面学到的。” 长者问:“可是我们宄家人从来都没得人学过啥子神文,你说的这个神文神婆她又怎么会识得的呢?”蒋梅说:“没错,神婆确实不识得神文,书中的奇术都是仙逝的老神婆用口口相传的方式教授她的。” “扯谎……这个女人在扯谎……神婆一定是被她害死了,还在这里扯谎骗人!”人群中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蒋梅的话。蒋梅看众人不中招,无奈之下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好,既然你们不信我的话,但总该有人认识这个吧!”蒋梅说着,一把扯下了自己上身的半边衣服,露出了先前神婆纹到她身上的纹绣。众人看着纹在蒋梅身上的奇异图案,一下子都惊呆了。 蒋梅问:“有人认得这图案吗?告诉你们,这个图案叫做菀子曼藤罗,这是神婆仙去前亲自纹到我的身上的,这菀子曼藤罗可是只有神婆才配拥有的纹绣。”曾经跟神婆同作法式的祭师走到蒋梅身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图案,点点头说:“没得错,这真得是菀子曼藤罗,曾经我看到过神婆的纹绣,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祭师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声说道:“真是罪过,无知的我们冲撞了你,梅娃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新族长了,还请族长保护我们宄家人能够无灾无难,吃穿无忧,欢愉生活。“ 一看老祭师肯定了蒋梅身上的图案确是神婆身上独的菀子曼藤罗,并谦卑地跪倒在了蒋梅身前,众人立刻也都齐刷刷地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祈求祷告了起来。蒋梅看着伏跪在自己身下的宄族人,眼睛里发出了阴冷的目光。蒋梅知道,从此以后这些凶恶的宄族人就都是自己手上的蚂蚁了,虽然他们仍然具有嗜血的本性,但是只要自己喜欢,随时可以轻松地把他们捏死。 因为蒋梅知道寨子的水井里沉有神婆的尸体,所以她再也喝过那井里的水了。可是寨子上的族人并不知道,因此依然如故的每天从井里取水吃。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了,寨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寨子上的小孩子们开始集体犯起了肚疾。小孩子们的症状主要就是拉血便、浑身发热,并伴有间歇性的全身肌肉抽搐。 到第五天的时候,寨子上的小孩子们便开始陆续死去。恶疾的突然暴发使整个寨子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自寨子上小孩子们出现肚疾的那天起,就有人找到了蒋梅,请她从上古奇书中寻找治疗的方法。可是直到现在孩子们开始陆续病死了,这方法蒋梅也始终没能找到。因为蒋梅的“无能”,寨子上的人们对她极为不满,并慢慢开始仇视起了她。其实蒋梅并非真得无能,她的心里明白,孩子们的肚疾大有可能就是因为寨子中的井水造成的,可是蒋梅又怕暗杀神婆的事情败露,所以一直没敢提及检查井水这件事。 看着寨子里小孩子一个个病死,蒋梅也是痛心不已,虽然他仇恨这些宄族人,但不管怎么样,孩子们是天真无邪的,他们的身上并没有背负任何邪事,至少现在还没有。后来,为了救孩子们,蒋梅在这天晚上偷偷取了些井水带回了家。 第二天天亮之后,蒋梅将井水盛到碗里放在太阳底下仔细观察,慢慢地,蒋梅终于发现了井水中的异常。阳光照射下的井水虽然看似洁净,但只要细细的看,就能看到水里隐约浮游着密密麻麻的细若发丝长不过厘的红色的类似孑孓的软体小虫。蒋梅不认识这些红色小软体虫,但是她通过细细查阅上古奇书,终于从中找到了答案。 困为蒋梅不能完全识得上古奇书上的文字,所以也只能看出个大概意思。据上古奇书上记载,此虫名为血线虫,是身怀异术之人在横死之后因怨仇不散,由尸气浸入腐肉而生成。血线虫在侵入人的身体后,会通过血液寄生于人体的各个部位,而后随着其身体的不断成长和数量的繁殖,而一点点地破坏人体消化系统、淋巴系统,最后侵入人的大脑致人死亡。书中记载,血线虫在进入成年人的身体后,一般会有十天到三十天不等的潜伏期,在潜伏期误食血线虫的人不会觉出任何身体异常。可是小孩子就不同了,因为小孩子的身体免疫力较低,所以血线虫在进入小孩子的身体后,最快在第二天就开始破坏宿主的机体了。 关于如何治疗血线虫病,书中给出的方法是――先寻得横死者尸首作法事祛其怨气,再用一种叫做灵儿草的寒性植物熬汤,每日四次喂与患病者喝,连喝七七四十九日即可痊愈。蒋梅从来就不迷信什么巫盅邪术,更何况如果从井了捞出神婆尸首自己暗害神婆之事必会败露,到时性命肯定难保。思来想去,蒋梅最后决定还是从这味灵儿草的植物着手,想办法治疗寨中孩子们的恶疾。可是关于灵儿草,上古奇书中只是这么一提,此草是何种外形,生长于何处等,书中都没有记载。 无奈之下,蒋梅决定找寨中的老祭师商量商量。对于老祭师是否识得这灵儿草,是否知道这灵儿草背后的玄机,蒋梅心里也没底。如果老祭师知道这灵儿草背后隐藏的玄机的话,那么蒋梅暗杀神婆的事情就会败露,蒋梅的命肯定也是保不住了,可是为了寨中孩子们的生命,蒋梅还是决定冒险试一试。 午后时分,蒋梅来到了老祭师的家。老祭师看蒋梅来了,连忙将其迎进屋里。“神婆(自从被宄族人认作族长之后,寨中所有的人便开始称呼蒋梅为神婆)!”老祭师问,“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不是找到了医治娃子们的病的方法了。”蒋梅点点头说:“我今天认真查阅上古奇书,发现上面记载着一种叫做血线病的恶疾,据书中记载的血线病状看,跟现在孩子们得的病症很相似。”为了不引起老祭师的怀疑,蒋梅故意隐去了血线虫病中的虫字。 “啥子?血线病……”听到蒋梅说起血线病,老祭师表现的非常吃惊。看到老祭师的表情,蒋梅马上紧张了起来。蒋梅问:“怎么……老祭师你听说过这种病?”老祭师想了想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啥子血线病听起来有点怪。好喽,不说这些,快说说这上古奇书上有没得记载如何医治这种病?” “这个……”蒋梅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道,“有,书中说有一味叫做灵儿草的药可以治疗这种疾病。”“啥了?灵儿草……”一听到灵儿草三个字老祭师的表情马上僵住了。看到老祭师的巨大反应,蒋梅更紧张了:“怎么,这灵儿草有什么不对吗?”老祭师看看蒋梅,幽幽地说道:“这灵儿草是一味邪药,据老人说,这种草是专门用来祛除尸毒怨气的。莫非,我们寨子上横死了什么身怀异术的人?” “这个……这个谁知道呢。”蒋梅躲闪开老祭师的目光,紧张的说道。老祭师又问:“关于这血线病的治疗,那上古奇书上还有啥子别得记载没得?”蒋梅想了想说:“没有了,书中只说这灵儿草能治这血线虫病,别得就没有了。”“啥子?”老祭师问,“神婆,你刚刚不是说血线病吗,咋子现在又变成血线虫病了呢?” “这个……”蒋梅没想到自己一紧张竟然把血线虫病这一真实名字给说了出来。蒋梅连忙改口说:“对,是血线病,刚才是我说错了。”“说错了……”老祭师似乎看出了什么,紧盯着蒋梅问,“神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看老祭师开始怀疑自己了,蒋梅立刻故作镇定地说:“没有啊,我哪有事瞒着你,老祭师你多心了。好啦,我们不要多说别的了,现在寨子上的孩子们病得都很严重,如果你认识这灵儿草,那我们就赶快召集族人进山采药吧。”老祭师想了想说:“好吧,我现在就去召集大家。” ------------ 第三十三章 苗英阴魂 临到中午的时候,寨子上的宄家人全都聚集到了老祭师家门前的山坡下。老祭师迟缓地迈步走到高处,然后大声对众族人说:“告诉各位乡里一个好消息,梅神婆已经从上古奇书中寻到了医治娃儿们病的药方了,现在,每家每户除去留下一个人照顾患病娃儿,其他人全都给我进山挖灵儿草去。”一听老祭师说娃儿们的恶疾治疗有望,众人立刻喜上眉梢,不过很快就有人为难了起来:“祭师,你只说让我们进山挖灵儿草,可这灵儿草究竟是个啥子东西我们都不晓得,这咋子挖嘛?” 老祭师说:“这没得事,我来告诉你们灵儿草是个啥子东西,灵儿草是一种长在腐木上的外形酷似狗尿苔的植物,不过灵儿草的个头要比狗尿苔大上一倍还要多,颜色也大为不同。灵儿草的顶盖是乳白色的,上面还长着暗红色的梅花形斑点。灵儿草呢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一定要记住它的特征,争取尽可能多的采一些来。不过这灵儿草的数量非常的稀少,这许多年来我都没得见到过,所以找起来一定会非常困难,但是无论怎样,为了娃儿们,你们都要给我找到。”“没得事……”众人说,“只要能够治好娃儿们的病,就是再难找,我们也要找到。”老祭师说:“好,那事不宜迟,大家现在就进山吧。” “好嘛!”众人应了一声,便转身直奔深山走去。众人走后,老祭师把蒋梅让进屋里,对她说道:“现在族人们都去找灵儿草了,你看在这灵儿草找来之前,我们还能做些啥子事情能帮助娃儿们控制一下病情呢?”蒋梅想了想说:“这上古奇书中只记载了用灵儿草煎药克疾的方法,至于其他的方法并没有记载。要不这样,我现在回去再仔细地查阅一下那部奇书,看看还能不能再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这样也好,不过神婆……老祭师用试探的口气说:“据我了解,这灵儿草是一味邪药,大凡是得了尸毒怨气所害之疾才用它来进行祛除。在我小的时候曾听老人们说过,在很久以前,咱们寨子上也曾经发生过一次巨大的瘟疫,那时候几乎全族的人都染上了恶疾,当时的老神婆为了给大家治病也是想尽了办法,但是却都没能很好的控制住疫情,造成了族人的大批死去。” “嗯……”蒋梅想了想问,“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老祭师说:“还是神灵保佑,后来老神婆终于在宗祖祠堂找出了瘟疫的根源,原来,不知是什么人偷偷将异族邪尸的骨灰放进了宗祖祠堂里面,造成祠堂之中戾气弥漫,致使先祖动怒给族人下了降头,这才造成了全族人的恶疾缠身。再后来,神婆派人将异族邪尸骨灰移出宗祖祠堂,并连续做了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请先祖收回降头,再加以灵儿草的治疗,才算是控制住瘟疫的蔓延。我想……”说到之里,老祭师话锋一转道,“娃儿们这病来得突然,跟当年的大瘟疫确有几分相像,我在想,这次 是不是又是我们寨子上出了啥子问题,才惹怒了先祖,给族人下了降头,造成了瘟疫的暴发。你看我们有没得必要查一下天葬场、饮水井还有宗祖祠堂这些地方,说不好也能够发现恶疾暴发的原因洒。” 一听老祭师提到要检查寨中水井,蒋梅连忙反对道:“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老祭师,你所说的那场大瘟疫必定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更何况,如今事过境迁,有些事情也未必就像传说中所说的那个样子,依我看,在族人采来灵儿草之前,宗祖祠堂这些地方我们还是不要善自去侵扰,万一不甚触怒先祖,不就事得其反了吗。”“这个……”老祭师说,“可是我们这个样子坐以待毙也不是回事洒,娃儿们的病来得甚是古怪,且别说采不来这灵儿草,就是采来了怕是仅凭这药也救不了娃儿们呀。” 蒋梅说:“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回去再仔细地查阅一下那上古奇书,神婆去得快,很多东西都没来得急教给我,也许奇书中还暗藏着玄机也不一定,等我再查过奇书之后再做决定也更保险一些呀。”老祭师想了想说:“好吧,那就听神婆你的吧,为了娃儿们的性命,你可一定要上心啊。”“嗯!”蒋梅说,“老祭师放心,作为宄族族长我就是死也会想办法救孩子们的。我先走了。” 蒋梅说完,站起身迈步向屋外走去。 “好,我送你……”老祭师站起身说道。蒋梅说:“不用,我自己走就行,记住,等族人们找回灵儿草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好煎药汤给孩子们看病。”老祭师说:“要得,族人们一回来我就派人去寻你!”“好……”蒋梅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老祭师家。 回到家里以后,蒋梅再次翻开上古奇书,可是看来看去,还是跟之前一样,能看懂的还是那些内容,看不懂的依然看不懂。看着奇书中关于“寻得横死身怀异术内存怨气者之尸首作法事祛其怨气”的记载,再想想正在陆续死去的孩子们,蒋梅万分纠结。蒋梅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抉择,是牺牲自己来救这些在将来长大后会变成残虐之人的宄族孩儿,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幼小的生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一个个被恶疾夺走呢?真是左右为难。更何况,如果打捞出神婆的尸体做了法事,就真得能救孩子们吗?万一法事做了,自己也送了命,还是没能救了孩子们,自己的这些付出不就更不值得了吗? 要不这样……突然间,蒋梅心里冒出一个万分恐怖的想法――再不过三日宄家寨子的大人们也要开始犯病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趁此机会把这个残虐无良的宄族除苗灭根掉算了,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这样恐怖血腥的“阿修罗地界”了。可是……蒋梅想到这里又犹豫了――如果我真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岂不比这些宄族人更加残虐了吗?不行,我还是要想法救这些孩子们,大不了就搭上自己这条命吧…… “妹子……妹子……” “谁?”就在此时,蒋梅忽然听到有个幽怨的声音在招呼自己。蒋梅放下上古奇书,站起身四周看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怪了……”蒋梅自言自语着坐回桌旁,重新翻开上古奇书。 “妹子……妹子……”可就在蒋梅刚刚坐下之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谁?”蒋梅猛得站起身大声问,“是谁,快出来,别再这装神弄鬼的。” “妹子,是我!”声音从后蒋梅身后传来。蒋梅忽然间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寒意,她慢慢地转过身,并紧张地问:“你……你是谁?”那个声音说:“是我啊妹子,你忘记我了吗?”“你……”蒋梅听出这个声音确有几分耳熟,蒋梅想了想问,“你……你是苗英吗?” “妹子,你终于想起我了!”那个声音说道。“什么?你真得是苗英,天啊,你不是死了吗?”蒋梅说着转过头,却愕然发现一个长发蓬乱满身污垢血水的女人背对着自己站着。苗英说:“妹子,我死得有多惨,你知道吗?”蒋梅紧张地说:“我……我知道,可是苗英!你……你现在过来找我想干什么?” 苗英说:“妹子,你做了一件大事,做了一件我原来想都没敢想的大事,我佩服你!听我的,快点离开这里吧,那些宄家小孽种还有那些个宄族人都没救了,趁着他们现还没怀疑到你,你快点离开这里吧,回到你曾经生活的地方,重新找回曾经的自己吧。” “可是……苗英!”蒋梅说,“我不能就这么走,我要是走了,那这寨子上的人可就真得要死绝了。”苗英说:“他们都死了有什么不好吗,像这些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也救不了他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们了……听我的,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你命不保啊!”蒋梅想了想说:“苗英, 我也想离开这里,可是我没法离不开这个地方,真得,这几年我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可就是走不出这座大山去。” 苗英说:“这座大山谁也走不出去的,因为你们走的路全是错的。”蒋梅问:“走不出去你还让我走,我怎么走呢?”苗英说:“其实想离开这里也很容易,我来告诉你方法……”“什么办法?”蒋梅焦急的问。苗英说:“办法就在谷子崖顶。”蒋梅问:“谷子崖顶,那不是宄族人的天葬场吗?”苗英说:“是,就是天葬场。”蒋梅问:“天葬场怎么样?”苗英说:“到了天葬场就能离开宄族寨子了。”蒋梅问:“怎么离开,用什么办法?” “有办法……有办法……”苗英说:“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的身体还暴尸在荒山林里,我的脑袋也找不到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苗英说着,身子飘飘荡荡地就欲离去。“苗英……”蒋梅大声叫住苗英,“求你了,别走,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苗英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了身。 “啊……”苗英一转过身,蒋梅立刻就被吓了个魂飞魄散。看那苗英,她脸上的肉已腐败不堪残缺不全,两只塞满棉花的眼睛里更是不停地向外冒着黑红色的粘稠污血。 蒋梅被吓得浑身颤抖着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苗英,只一个劲地祈求苗英道:“求你了苗英,告诉我离开这个恐怖地方的方法,求你了……”“妹子……”苗英并不理会蒋梅的祈求,只兀自不停地重复着说,“我的身体还暴尸在荒山林野,我的脑袋也找不到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体还暴尸在荒山林野,我的脑袋也找不到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 第三十四章 灵儿草药汤 慢慢的,苗英幽怨的声音从蒋梅的耳边消失了,蒋梅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睁开双眼,却见苗英早已不知了去向。 “苗英……你在哪儿,你别走,你还没有告诉离开宄家寨子的方法呢!苗英……苗英……”蒋梅大声叫着。啪……蒋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蒋梅被闷响吓得一个激灵,闻声望去,才发现是上古奇书从桌上滑落到了地上。再看看窗外,天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想想刚才看到的一幕,蒋梅迷惑了:“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恶梦吗?可是,如果是梦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重新找回自己……蒋梅在嘴里重复着苗英的话。“曾经的生活……曾经的生活它又在哪里呢?”念叨着念叨,蒋梅的心里就开始抓狂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她觉得是那么的肮脏和恐怖。“啊……”蒋梅大喊一声,便疯了似的抓起屋里的东西,乱摔乱砸了起来。可是砸着砸着,蒋梅就被倒在地上的柜子里露出的一个东西惊住了。那是一个精巧时常的红色运动背包,而这个背包正是当年蒋梅与晓婉他们相约徒步野山旅行时所买的。 蒋梅爬过去搂过背包就大哭了起来,看着背包,过去曾经的一幕幕美好的生活全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曾经的生活,曾经的自己……”哭着哭,蒋梅忽然又想了这句话,她看看背包,发现背包除去上面沾有一层泥垢外,其他都完好无损。慢慢找开背包,蒋梅发现背包中所有承载着自己记忆的东西全都好好地放着――身份证、信誉卡、手机、衣服,甚至还有用过的机票和车票,一样样的都好好地躺在背包里。蒋梅抱起这些东西,紧紧地贴到自己的脸上,伤心地对自己说:“这……这不就是我曾经的生活,这不就是我曾经的自己吗!” “梅神婆……梅神婆……”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喊叫声。听到喊声,蒋梅连忙收拾好背包,抹掉脸上的眼泪,走下了阁楼。“什么事?”蒋梅迎着小伙子问道:“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吗?”小伙子说:“梅神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族人们找到灵儿草了,老祭师让我叫你过去赶紧熬药汤救人。”“是真的吗?”蒋梅说,“那太好了!走,我们赶紧走吧……”“要得吗!”小伙子点点头,跟着蒋梅一起向老祭师家跑去。 老祭师家中…… “神婆!”老祭师把少得可怜的几棵灵儿草交到蒋梅手上道,“这是族人们挖来的灵儿草,你快拿去熬药汤吧,娃儿们的命就全靠你了。”蒋梅看着老祭师手中那几棵传说中的灵儿草,心中顿时生出一份绝望。蒋梅摇摇头说:“祭师,这灵儿草虽然找到了,可是太少了,要想治好孩子们的病,需要连续每天给他们喂食四次药汤,并且需要连续喂食七七四十九日,就这么几棵灵儿草,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哪里救得了全寨的孩子们呀!” 一听蒋梅这么说,老祭师当时就哭了:“哎呀,这可咋子办呀,照你这么说,娃儿们岂不是都活不成了。”看到老祭师哭泣,蒋梅的心里就受不住了,来宄族村寨的这几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宄族人这么伤心的哭泣。蒋梅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先拿这些灵儿草去煎药汤,为了让每一个孩子都吃上药,药煎好之后我用水稀释后再喂给孩子们吃,等明天天一亮,你就组织族人再去进山采药,争取能够多采回一些灵儿草。我想只要每天都能采到药,孩子们的病还是有希望治好的。”老祭婆抽泣地说:“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好……那就这样,我先回去熬药了。”蒋梅说完拿着灵儿草就要往外走。“梅神婆!你先等一下……”有人突然叫住了蒋梅,蒋梅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寨子西头的仇家嫂子。蒋梅问:“仇嫂子,你有什么事吗?”仇嫂子说:“蒋神婆,你看我们家的娃儿眼瞅着就要断气了,你看能不能让我把娃儿抱到你家,这样等你药熬出来之后,也好更快地喂给他药吃啊。” 蒋梅看看仇家嫂子怀中抱着的刚过满月的小婴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心里顿时生出一份怜悯。蒋梅从仇家嫂子怀中接过孩子,然后轻声对仇嫂子说:“好吧,孩儿由我带回去吧,等药熬好后我第一个喂给他吃。”仇家嫂子哭着说:“太感谢你了,梅神婆!谢谢你,谢谢你,我先在这里替娃儿给你磕头了。”仇家嫂子说着,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捣蒜似得磕起了头。蒋梅本想过去扶起仇家嫂子,可是顾念到宄族神婆的身份,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蒋梅说:“好了,不用跪拜我,天亮后你多采些药来就是了。好了,我先走了。”蒋梅说完,抱着孩子走出老祭师家,钻进了无边的夜色。 回到家里,蒋梅也没停歇,安排好婴儿后就连夜熬起了灵儿草药汤。可是在是熬药的时候问题又出现了。这上古奇书中只说用熬灵儿草药汤救治身患血线虫病恶疾的人,但却没有说明这药汤如何煎熬,怎样一个服用药量。 “这可怎么办呢?”思来想去蒋梅始终没能找出熬药的方式,无奈之下,她决定用原来在网上学到的老人们熬中药的方式来熬这灵儿草药汤。在蒋梅的印象当中,熬中药一般都是按照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的比例进行熬制,于是蒋梅也如法炮制配好药水比例,先用武火将药汤烧沸,随着又用文火慢慢煎熬了起来。 夜深了,患病的婴儿哭闹累了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蒋梅看着炉火上煎熬的草药冒起的白气,也昏沉沉的睡着了。 “妹子……妹子……” “苗英!”听到有人叫自己,蒋梅猛得抬起了头,可看看堂屋和屋外除去一片漆黑再无其他。蒋梅站起身大声问,“是你吗,苗英?”“是我,妹子!”苗英没有出现,但蒋梅却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蒋梅问:“苗英,你在哪里?”苗英说:“不要管我在哪里,我的身体还暴尸在荒山林里,我的脑袋也找不到了,你得帮我,不然我连个鬼都做不成了,你得帮我呀妹子。”蒋梅说:“好,我帮你,我一定帮你的苗英……可我怎么做才能帮你呢?” 苗英说:“到山林里找到我的遗骨,再到母家找到我的头骨,把它们一起埋葬好就行了。”蒋梅说:“好,我去帮你找回遗骨。”苗英说:“谢谢你妹子……好几年了,我的身体一直都在那片林子里遭受蛇舐蚁啃,我的脑袋也一直被丢母家的烂骨坑里遭受日晒雨淋。我真得好痛苦呀!”蒋梅说:“放心吧,苗英!我一定帮你把尸骨收回来安葬好。”苗英说:“谢谢你妹子,谢谢你能帮我。妹子,听我的劝,快点离开这里吧,别再耗费气力救这些暴虐的宄族人了,他们活不成了,你快走吧,去谷子崖顶,只要从谷子崖顶上跳下去,你就可以找回属于自己的世界和生活了。快去吧,找回你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快去……”苗英说着,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苗英!你别走,你要去哪里?苗英……”蒋梅大喊一声睁开眼睛,再看看炉火上正在咕嘟咕嘟熬着的草药,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恐怖的恶梦。可是转念一想,蒋梅又觉得这不是一个恶梦。看看屋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蒋梅用粗布垫着手拿起砂锅的盖子看了里面的草药,发现药汤已基本熬好。垫好布,蒋梅用双手抓着砂锅的两个把手,将砂锅从火上移了下来。也就在此时,昏睡中的婴儿也醒了。 哇啊……哇啊……小婴儿一醒来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不要哭,知道你生病了难受,别着急我这就给你喂药吃了,吃了药你的病就会好了。”蒋梅边说着,边从柜中取出了一个陶碗。蒋梅陶往陶碗里盛了一小勺药汤,用嘴把药吹凉后,又兑了一点点清水将药稀释。 “来……小宝宝,阿姨给你喂药吃了。”蒋梅抱起小婴儿,把药汤一点点地喂到了他的小嘴里。小婴儿饮下了药汤后便慢慢的止住了哭泣。蒋梅看着安静下来的小婴儿,心里顿时生出一份怜爱之情。“原来,能够真正给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的还是善良和爱啊……”蒋梅心里感叹。 哇啊……哇啊……可是,就在蒋梅为自己救了一条鲜活的小生命而愉悦的时候,小婴儿突然间又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而且这次哭得更凶更吓人。“噢噢噢……”蒋梅抱着小婴儿,一边颠一边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药你不是已经吃了吗?怎么又哭了!没事了,过几天你的病就好了。”可是,蒋梅哄着哄着,脸上的肌肉就僵住了。 再看那小婴儿,他的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耳朵都突突地向外冒起了血。“啊……”蒋梅被吓得大叫一声,搂着小婴儿哭道,“宝宝,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会没事的,真的……”可是,还没等蒋梅把话说完,小婴儿就脖子一梗,死了过去。 ------------ 第三十五章 永别了宄寨 看着怀中僵直的小婴儿,蒋梅哆嗦着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却绝望地发现,小婴儿已经气绝身亡了。“不……”蒋梅大喊一声,抱着小婴儿就痛哭了起来。“梅神婆……梅神婆……”可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仇家嫂子的声音。一看仇家嫂子来看孩子了,蒋梅赶紧收起哭声,慌忙地把小婴儿用襁褓包好,放到了床了。 “梅神婆,你起来了,我家娃儿怎么样了?”仇嫂子问蒋梅道。“哦……”蒋梅想了想说,“挺好的,刚刚吃过药现在刚睡着。”“噢……”仇嫂子说,“谢谢你了梅神婆,娃儿在哪呢?我去看看他。”蒋梅一把拦住仇家嫂子说:“别……你先别看了,宝宝闹了一夜,早起吃下药才算睡着,现在睡得还很浅,你这一看怕是又要把他吵醒了。对了,你怎么没去山里采药啊?”仇嫂子说:“去的,我这就要去了,只是我不放心娃儿,所以想在进山之前来看他一眼。既然梅神婆你这样说,那我就不看了。”蒋梅说:“你放心,宝宝没事,他挺好的,你还是快点上山采药吧,晚上回来再看也不迟啊。” 仇嫂子说:“好吧,那我现在就上山采药了,麻烦梅神婆帮我好好的照顾一下娃儿吧!”蒋梅看看床上的襁褓,心怀愧疚地违心道:“哦,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的。”“要得嘛……那我去采药了……”仇家嫂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蒋梅家。 仇家嫂子走后,蒋梅面对床上的死婴儿,再想想寨中即将迎来的死亡,心里彻底绝望了。仇家嫂子虽然走了,但紧接着,还会有更多的宄族人过来送孩子吃药。蒋梅想:如果自己此时再不走的话,可就真得走不了了。想到这里,蒋梅从屋里找出镐头先在屋后挖了一个浅坑先将婴儿埋葬好,然后跑上阁楼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背上背包,由屋后走钻进了山林里。 趁着天还没有大亮,蒋梅先偷偷的摸到了母二婶家。宄族人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用来扔弃杂骨的烂骨坑,烂骨坑中除去扔有一些野兽的骨头外,也扔有一些被宄族人残杀吃肉后的异族人的骨头。蒋梅找到母家的烂骨坑,从坑中的碎骨中翻了好一阵,才找到苗英的骷髅头。“谢天谢地,苗英,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蒋梅暗自庆幸,用布裹好骷髅后便直奔当年黑蛋子残杀苗英的林子跑去。来到林子里,苗英的遗骨还以当年她被杀时的姿势横躺在地上,只不过当年的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现在却成为了一堆无血无肉的白骨。 蒋梅从杂草中拾起苗英的骨头,然后就地用随身带着的镐头挖了一个小坑。蒋梅把白骨连同布包中的骷髅一起埋进了土坑里。“苗英……”埋好“苗英”后蒋站在她的坟前喃喃地说道,“真是对不起,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希望你一路走好,早脱苦海。蒋梅说完,冲着苗英的坟头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拔腿向谷子崖顶跑去。 天亮了,宄家人都抱着孩子过来找蒋梅治病,却愕然发现蒋梅已不知去向,而更可怕的是,寨中很多成年人也开始出现了血线虫病的症状,而且病况来势凶猛。这一下子,寨子中的宄族人彻底慌了神,他们之中有人先发现了蒋梅家堂屋火炉旁放着熬好的灵儿草药,便先抢过来喂起了自己的孩子。其他人看到了,便跑过来争抢。很快,所有的宄族人便为了争抢那一锅药汤,撕打了起来,并很快从撕打升级成为了相互残杀。 “莫要再打了,莫要再打了!”老祭师哭着在一旁大喊大叫着劝说着,可是此时,哪里还有人肯听她的劝说。 叫骂声、哀嚎声、呻吟声……混杂在一起,鲜血四处喷溅。宄族人们混战着,混战的人群中,有的人为了生存正疯狂地用石头、棍棒或者斧头和柴刀杀着自己的同族;有的则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不停抽搐;而更惨的是,有些较小孩子被挤落到地上,生生的被混战中的成年人踩死。一番血腥的相互残杀之后,活下来的宄族人也不顾孩子的死活了,只自顾自地喝起了药汤,可是先一口喝下药汤的人,在几秒钟之后也口鼻窜血地死了过去。 看到服下药汤人突然暴死在眼前,所有还活着的宄族人都傻了眼。“这不是救命的药,是毒药!族人们莫要再挣抢了……”有人大喊了一声。老祭师大喊嚷道,“快,快想法子找到梅神婆,一定是她害了我们宄家人。”“我日他个妈哟……老子一定要宰了这个贱人!”一听老祭师这样说,一个粗野的汉子破口大骂了起来。“我们被骗了,我们都被这个异族恶妇人给骗喽……”所有人都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幺娃子……”老祭师气喘吁吁地对站在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说,“快……你快些追上进山采药的族人,告诉他们莫要再挖啥子灵儿草了,直接去找梅神婆。”“哎……”幺娃子应了一声,撒腿就向山里跑去。 “各位族人……”老祭师又对其他人说道,“梅神婆现在不见人了,依我看,我们寨子上的这场瘟疫一定就是她给招来的,现在这恶妇可能就藏到山里头,为了我们宄族人能够活下来,就是把山翻个个儿也得找到她。走,都给我进山找那个恶妇去!” “走……”老祭师一呼百应,众人喊叫着向山里走去。 蒋梅不敢有半点停歇,背着包一口气爬上了谷子崖顶。来到谷子崖顶面对着眼前还没有殓葬的森森白骨,再看看烟气浓雾紧锁的深不见底的谷子崖底,蒋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从这个地方跳下去真得就能够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了吗?”蒋梅站在谷子崖边,久久地伫立着。山风从对面,从崖底吹来,吹着蒋梅的长发随风乱舞。 山里面,宄族人疯狂的找着蒋梅,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蒋梅的半点踪影,最后,所有的宄族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一个地方――谷子崖顶。 当宄族人们拖着病体艰难地爬上谷子崖顶的时候,蒋梅还呆呆的站在崖边。“那个恶妇果然在这里!”有人大喊了一声。蒋梅慢慢地回过头,看着眼前面目狰狞如恶鬼一般的宄族人,冷冷地笑了笑说:“你们终于还是找到这个地方了!”老祭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说:“告诉我,你为啥子要这么的狠毒,为啥子非要害死我们全族的人啊?” 蒋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想害死你们全族的人,只是……哎!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毫无意义了,只能怪你们自作孽不可活了!”“你……你你……”老祭师用手指着蒋梅,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头一仰,倒在了地上。 “老祭师也死了……抓住这个恶妇,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喝光她的血,吃掉她的肉……就是死也要饱着肚子死!”宄族人们都疯了,他们嚎叫着,一步又一步的向蒋梅逼近。 “哈哈哈哈……永别了恶梦一样的宄家寨子!”看着面前嗜血魔鬼一般而又苟延残喘的宄族人,蒋梅忽然一阵大笑。在大笑中,蒋梅纵向一跃,跳下了谷子崖……身体腾空的那一刻,蒋梅张开了双臂,就像是一只振翅高飞的海燕一样。 ------------ 第三十六章 斜视45度 “你终于醒了!”蒋梅慢慢睁开眼睛,却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微笑着看着自己。这个男人虽然不帅气,但也算精神,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言行是那么的彬彬有礼,那么的充满人情的关怀。 “我这是在哪?”蒋梅轻声问道。那个男人说:“哦,你现在在医院,有人把你从雾江里救了上来。”“哦!”蒋梅说,“那你是谁,是医生吗?”“这个……”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就算是医生吧,你叫我肖波就行。” 蒋梅又问:“是你救了我吗?”肖波笑了笑说:“嗯……算是吧。”蒋梅说:“那谢谢你了!”肖波说:“没事,用不着这么客气。好了,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别说太多话了,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下吧。” “嗯!”蒋梅此时确实也感觉头胀痛的厉害,于是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蒋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看看洁净的病房,蒋梅隐约记得自己跟一个男人说过话,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我现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这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呢?”蒋梅躺在床上呆呆的想着。 “醒了!现在感觉好些没有呀?”就在这个时候,蒋梅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开门走了进来。“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我真得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了……”蒋梅心里想。那个男人看蒋梅不说话,笑了笑说:“怎么,有心事?来,我给你带来些粥,你现在身体虚弱吃点粥有助于恢复体能。”那个男人说着把粥端到了蒋梅的面前。 蒋梅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谁?“肖波!”那个男人说,“中午的时候我不就告诉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蒋梅笑了笑说:“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对不起,我还以为我刚才是在做梦呢。” 肖波说:“没事,来,吃粥吧。”“哦!”蒋梅接过肖波手上的精巧小碗,却没有半点食欲,于是又把碗递还给肖波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吃不下,要不一会儿再吃行吗?”肖波说:“好吧,那就等你饿了再吃,要是凉了你就叫护士给你热一下。这样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来看你。”肖波说着,站起身就欲离开。 “等等……”蒋梅叫住肖波道,“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你看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呀。”肖波笑着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好吧,那就陪你说会话,你想聊点什么呢?”蒋梅说:“说什么都行,说什么我都爱听。”肖波笑着说:“真有意思,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蒋梅说:“要不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吧。” “好吧……”肖波说,“今天上午有渔民在雾江打鱼时发现你漂在江上,当时渔民们被吓坏了,都以为你是具浮尸。”“呵呵……”蒋梅笑着问,“那后来呢,后来我怎么到了医院了呢?”肖波说:“后来渔民把你救上船后发现你还有点气息,就把你送到了医院,不过你被送到医院后又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呵呵……”肖波说到这竟然笑了起来。 蒋梅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能让你这么开心?”肖波说:“当时你一被送到医院,医生们对你进行了紧急救治,可是一番救治之后却发现你的生命特征已经消失了,于是当场就宣布了你的死亡,在随后,医务人员把你转送到了我所在的部门。可是你猜怎么着,当他们把你送到我这之后,奇迹却发生了!你竟然又活了过来。结果转了一圈后你又被送回了病房。” “呵呵……”蒋梅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呀,是挺有趣的。对了,你那是个什么部门,难不成是专门放尸体的太平间?”蒋梅的问题令肖波有些尴尬,肖波笑了笑不自然地说:“这个……这个我还真不好回答,其实严格的讲我不算是医院的人,我属民政系统。至于是什么工作吗,我还……呵呵……不好说。”肖波欲言又止。 蒋梅说:“没事的,我百无禁忌,你就算是个入殓师我也不会介意的。”“哎呀!没看来啊,你还真不简单!”肖波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干脆跟你说实话吧,你猜得没错,我还真就是个入殓师,怎么样,没吓到你吧?再有,你不会因为我职业的特殊而反感我吧?” 蒋梅笑了笑说:“当然不会了,我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肖波笑着说:“你这话说得真是免强。”蒋梅说:“怎么就勉强了呢,告诉你,我真不介意,入殓师它也只是一份职业,在我看来它与其他职业没有任何不同。” 肖波说:“谢谢你能给我这么大的理解。好了,不说我的职业了,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掉进江里的?”蒋梅想了想说:“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现在有点累了,要不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行吗。”肖波说:“好吧,那你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蒋梅。”蒋梅笑着回答道。肖波说:“蒋梅……名字很好听!”蒋梅问:“是真得吗?”肖波说:“当然了,那好,蒋梅小姐,您要是没什么吩咐了我就先走了。”“嗯!”蒋梅点点头,目送着肖波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一大早肖波就拎着早点来到了蒋梅的病房。“蒋梅……”肖波笑着说,“饿了吧,来,吃点馄饨。”蒋梅笑着说:“好,不过在吃早点之前我得先洗漱一下。”肖波说:“好,我去给你打些水来。”蒋梅说:“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卧床的重病人,自己去洗手间洗就好了。”“好……”肖波说,“出门右转就是卫生间,你自己去没问题吧?”蒋梅说:“当然没问题了。” 走在去卫生间的路上,蒋梅看着楼道来回穿行的人们和所有的一景一物,一股幸福感从她心里油然而生。蒋梅此时刻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身陷宄寨的可怕经历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恶梦,而现在的自己是被人从山中救回刚刚醒来。 卫生间里的人很多,蒋梅挤到一个水龙头下面湿了湿毛巾后就擦起了脸。卫生间里安有一个开方形的镜子,从对面的镜子里蒋梅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面容。蒋梅发现镜子中的自己,还是像原来那样漂亮,眉宇间也依然透着一股小傲气,只不过看上去要比曾经的自己成熟了很多。 “咦?”看着看着,蒋梅忽然发现自己的下颌处极其对称地纹着两朵奇异的红色花朵。“这莫非就是神婆纹在我身上的菀子曼藤罗……”。想到这里,蒋梅轻轻往下扒了扒衣领,想更仔细地看一下这纹身,可是就在这时,她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埋怨:“哎呀,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洗还是下洗呀,要是不洗就闪开,我这都等半天了。”这个女人不客气的言语马上引起了蒋梅的不悦。蒋梅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她,手不自觉得攥成了拳头。 “哎……”那个女人看蒋梅不说话,加重语气说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哎,你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还不正眼看人啊?”“去你妈的!”那个女人的跋扈终于惹恼了蒋梅,蒋梅抡起手掌狠狠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好啊!”那个女人捂着脸骂道,“你个**敢打我,看老娘我怎么收拾你。”那个女人说着,跳上前就想抓蒋梅的脸。蒋梅也不让她,随手抢过旁边人的铁脸盆,冲着她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肖波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两个女正正撕打在一起,连忙上前把中年女人拉开。“好了好了……”肖波两手一伸挡住蒋梅和那个中年女人,“别打了,有多大矛盾,至于动手啊?” 蒋梅站在一旁并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那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整理了下自己的乱发,极其嚣张地说:“你是哪冒出来?怎么着,想替这个**拉偏架呀!告诉你,老娘可不是好惹的。”肖波连忙解释说:“大姐你别误会,我是她的朋友,没有拉偏架的意思。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动起手来了。”中年女人说:“怎么回事,你问她!”肖波问蒋梅:“蒋梅,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吭!”蒋梅没有回答肖波的话,只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个女人,随后便转身向病房走去。“哎哎哎……”一看蒋梅这架势,中年女人更恼了,“看见没有,这**多嚣张啊!”“好了!”中年女人的再次谩骂终于把肖波惹恼了,他大声说,“一个把掌拍不响,你也不要骂人了,她不是打了你了吗,没事……”肖波说着从衣兜里掏出200块钱拍到了中年女人的手上,“这个呢,给你,算是对你的赔偿,这下总该满意了吧!”中年女人把钱往兜里一塞,撇撇嘴说:“好吧,算你小伙子看事儿。” 肖波回到病房,看蒋梅站在窗前发呆,于是走上前半开玩半认真地说:“没想到呀没想到,你看上去文文静静的,这骨子里确是个火爆性子,我可听人家说了,是你先动的手。”蒋梅冷冷地说:“对,是我先动的手,因为那个女人该打。”肖波笑了笑说:“好好好,她该打,但是你现在已经打了她了,那就不要不高兴了,要知道,生气可是在拿别人错误惩罚自己哦!” “呵呵……”蒋梅笑了笑说,“肖波你还真会说话,好了,我不生气。对了,我想跟你说点正事。”肖波问:“什么事?”蒋梅说:“今天我能出院吗,我想回北京。”肖波想了想说:“你的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今天下午我约了医生给你治眼睛,你看明天走行不行?”蒋梅问:“治眼睛,我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肖波说:“其实也没什么了,之前你的头可能受到了撞击,所以这眼睛呢有大概有45度的斜视,不过你放心,医生说了只要进简单的治疗就能够校正过来。” “什么?我的眼睛有45度的斜视!那……”一听肖波说自己的眼睛是斜视,蒋梅惊呆了!一瞬间,蒋梅想起了自己落难宄寨后的一幕幕匪夷所思的往事。此刻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宄族人都是斜视;原来,他们生活的世界也都是按照斜视的习惯建造的;原来,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拥有一双正常人的眼睛而被他们残忍的杀害烹食了;原来,宄家寨子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扭曲变形的。 ------------ 第三十七章 永远找不回的自己 “啊……”想到这里,蒋梅抱着头大吼了一声。肖波被蒋梅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连忙扶住蒋梅的肩膀,轻声问道:“蒋梅,你怎么了?” “呜呜呜呜……”蒋梅一转身抱住肖波就大哭了起来。肖波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委屈呀!要不然你跟我说说,说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一些了。”“呜呜呜呜……”蒋梅还是不说话,抱着肖波只顾自己哭个不停。肖波笑笑,轻声说:“好吧,要是哭能让你把心里的不悦都发泄出来,那你就痛痛快快的哭吧……” 翌日…… 肖波一边帮蒋梅收拾行礼,一边说道:“回北京后注意加强治疗,医生可说了,虽然你的斜视已经校正了过来,但是如果视觉习惯不改变的话,还有可能会复发的。”蒋梅站在一旁着为自己忙活的肖波,心里顿时生出一份爱意。蒋梅走上前,从后面轻轻地抱住了肖波:“谢谢你肖波,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肖波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蒋梅道:“以后你还会回来吗?”蒋梅轻声说:“也许……也许不回了吧!”“哦……”肖波说:“那回到北京记住照顾好自己,以后要收收性子,别动不动就跟人家动手,一个女孩子这么冲动,早晚会出事的。”“我知道……”蒋梅说,“我以后一定改改脾气。知道吗,肖波,其实我以前是个可温柔可温柔的女孩子了,只是后来……哎……”说到这里,蒋梅轻声地叹了口气。 肖波转过身,用双手扶着蒋梅的肩膀道:“蒋梅,我知道在你的身上藏着很多很多的故事,这些故事中有些可能是你一辈子的伤,不过我告诉你,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一定要快乐地走好后面的路!”“嗯!”蒋梅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吻了一下肖波的嘴唇。 坐上飞机,回到阔别已久的北京,蒋梅的心里是有喜又有泪。 看着熟悉的街道,听着熟悉的京片子,蒋梅此时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真得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可是,当蒋梅回到老城区自己的家的时候,她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胡同和熟悉的杨柳。曾经的胡同和小四合院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蝈蝈笼子一样的钢筋混凝土的高楼。站在自己曾经的家,看着眼前事过境迁的一切,蒋梅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流浪异乡的孤独小鸟。蒋梅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短短的几年,北京就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北京了。 来到派出所查询自己家的情况,蒋梅却查到了更加不幸的消息。原来,自己父母早在一年前就双双过逝了,而自己更在三年前就被注销了户口。 夜幕降临,蒋梅孤寂落寞地走到繁华的大街上,想想自己已经不复存在的家,再想想自己已经过逝的双亲,蒋梅的心痛如刀绞。蒋梅后悔当初不听父母的话,后悔没有好好的孝顺他们,后悔当初任性地辞去工作,更后悔……蒋梅不敢再往下想了。看着街道上与自己毫关系的陌生的或欢笑或沉默或孤独的脸孔,蒋梅明白,自己再也找不回曾经的美好生活了。 夜深了,街道上渐渐的冷清了起来。 蒋梅站在浴头下,温暖的水流肆意地冲洗着她的身体。镜子中,蒋梅高挑匀称的身体妖娆动人。“这是彼岸花,这是菀子曼藤罗,这是……”蒋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地抚摸着身上的奇异纹身,这些记载着自己血泪和痛苦的纹身,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完整的看到。 电脑屏上显示着qq因错误不能登陆的信息,本想在网上找寻自己的蒋梅苦涩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哎……一切都没了,就连个qq号都不再属于我了。”再打开百度搜索,输入自己的名字和当年冠山山难的信息,页面上马上跳出了数千条有关当年山难的信息。在这些信息中,蒋梅终于欣喜的找到了自己,可是那条信息却冰冷地告诉她――冠山山难中包括自己在内的七名驴友全部遇难。看着“全部遇难”这四个冰冷彻骨的汉字,蒋梅心如死灰。 墓地里,数不清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蒋梅一个又一个的查找,终于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蒋梅欲哭无泪,她将鲜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然后慢慢跪在了地上。可是,就在她跪下的那一瞬间,他的余光中愕然瞥见四个令她不寒而栗的汉字――蒋梅之墓! 蒋梅爬过去,用双手扶着墓碑,注视着那四个字,久久地陷入了沉默。 “这下面躺的是谁?”蒋梅问自己,“如果下面躺的是蒋梅,那么我又谁呢?” ------------ 后记 一阵微风拂过,蒋梅迎着风站立在群墓之中,一只小鸟落在离她不远处的树丫上唱起了歌……蒋梅看着那小鸟,自言在语地说:“小鸟你一定是很幸福吧,要不然你怎么能唱出这么动听的歌呢?可是……可是我的幸福在哪里呢?我连自己都找不到了。”肖波! 突然间,蒋梅的心里蹦出了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