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王的女人 ------------ 第一章 :强宠 沐兰沉浸在一场旖旎梦境之中。 梦里暖香浮动,红烛摇曳,映照出青纱帐内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暧昧身影,而她正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殷勤游走,或缓或急,或轻或重的揉捏着,时不时还有湿湿的热气拂过肌肤,让人浑身酥软得不想动弹,气氛很是撩人。 沐兰是一名中文系大学生,同时也是一名当红网络写手。对经常构思小说的人来说,梦到小说情节是常有的事。 久而久之,她有时甚至在梦里也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就像现在。 不过,像这样香艳的梦境,倒还是头一次,肌肤相亲的感觉很真实,真实到她几度以为自己马上会醒过来。 虽然这样的场景她自己小说里也描写过,但换成自己亲自上阵,就算是做梦,她还是潜意识想要挣脱。 所以,当那只手直接攀上她胸前的那一瞬,沐兰忙一把捉住了它,咕哝道:“够了!再下去要被河蟹了。” 对方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耳边似乎听到一声轻笑,胸前的手居然真的依言放开来,道:“这就受不了了?” 低糜暗哑的男性嗓音,连台词也是言情小说里典型的撩情式。 沐兰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她写过八本小说的经历,这种潜台词之后随之而来的通常是更加限制级的画面。 只是,对方的动作远比她的意识来得更快,下一秒,有什么蛮横的直接顶开了她并拢的膝盖,挤了进来。 这是一种绝对侵犯的姿势,从刚才的温存到现在的粗暴,剧情转变得太快,沐兰还来不及反应,腰身便被他托起。身下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上来,毫不迟疑的撕裂了她。 “啊……”一声痛呼哑在了嗓子里,沐兰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一双浓如泼墨般的眸子就这么闯入她的视线,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幽井,将她慑住。井底隐隐翻涌着火焰,像要将她燃烧殆尽。 他竟然敢霸王硬上弓!沐兰又是疼,又是怒,差点没直接抬脚将他踹下去。 这梦的感觉是不是也太真实了点? 身体因为疼痛而颤抖着,也许因为这个原因,男子没有再动,然而,喷在耳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却一点也不让人放松,像是正在蕴量着下一场疯狂侵袭。 两人就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姿势对望着,帐内光线很暗,沐兰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一脸清冷,除了眼里的情~欲,整个人都散发着倨傲不羁的气势。 他束着长发,身姿精健,再加上这不俗的气质,倒是很有男主的范儿。不过,做梦能做到这步田地,看来,她最近大概是赶稿赶得有点走火入魔了。 随着她的目光游移,男子突然挑了挑唇,几乎要咬上她耳朵,“如愿以偿了吗?嗯?” 嘲讽的语气伴随着最后一个鼻音,他腰身微沉,又逼进了几分。 “你……混蛋!”沐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咒骂。 天地良心,她可从未让她笔下的女主遭过这种罪啊。难道说,她潜意识里有受虐倾向吗?居然做出这种梦。 也许真是痛懵了,沐兰又羞又怒,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击,未被压制的双手一把揪住了对方胸前那两点樱红,使了劲的扭! 男子闷哼一声,似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反应却是奇快,沐兰还来不及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便被他擒了双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气氛瞬间凝重,从那双浓黑的眸子里,沐兰似乎读到了一丝愤怒与不耐。 “等一下!”预感到剧情马上要从春~梦篇发展到血腥暴力篇,沐兰急忙挽救,“你……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先互相了解一下。” “是吗?”男子笑得邪魅,却突然用力一顶,“那,这样的了解够不够深刻?” “你……妹的!”沐兰差点两眼一抹黑昏过去,疼痛刺激着泪腺,早已模糊了视线。 奋力的挣扎似乎只换来痛楚的加剧和对方的享受,在他强大的力量压制下,沐兰第一次体会到男人的可怕。 “原来你喜欢玩刺激的?”男子揶揄着,身下的动作却开始加快,“那朕便如你所愿。” 他从哪看出她喜欢了?这该死的变.态!沐兰顾不得疼痛,抬头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下用了全力,她甚至立刻便尝到了一嘴铁锈味,换来的,却是他惩罚式的猛烈撞击。 没有半分小说里形容的美好,有的只是身体一次次被撕裂的痛。果然,小说都是坑爹的,现实才是残酷的。而她,大概是这种坑爹的事做得太多,才会遭此报应。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他的粗暴,没一会,沐兰便终于因为无力承受而成功昏厥。 意识消散前,沐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恶梦总算是要醒了吗?她妹的!她发誓,从今以后,她要让她书里的皇帝通通木有小鸡鸡! 这是一夜n次的分界线――。 再度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眼前似乎有人影晃动,沐兰不禁诧异的揉了揉眼皮,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踱到了床前。 目光便顺着那人修长的腿往上看去,一袭雪白长袍恰到好处的遮挡了重要部位,却在胸襟处敞开,露出一片大好风光。再往上,是琐骨,喉节,然后,是弧线优美的下颚,以及一张宛如雕刻般俊美的脸。 墨黑的长发绾在金冠里,耳垂处却有水珠滴落,滑过肌理分明的胸膛,消失在衣衫里。 美男!而且还是刚出浴的美男! “不是吧,又做春~梦了……”沐兰懊恼的抚额,下一秒,却不由得怔住,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春~梦?”美男径自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薄唇微挑,凤眸里凝着一抹促狭扫向她,“你这是在暗示朕,再来一次吗?” 朕?这个以往她熟悉的字眼此刻让她神经一跳,突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沐兰有些不确定的打量着他,在与那双幽深的眸子对上的那一刻,猛的瞪大了眼睛。 昨晚那些旖旎画面有如幻灯片一般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是你。”他可不就是那个梦里欺负她的混蛋吗?居然又让她梦见,“这回你可死定了!” 沐兰怒焰冲天,腾身而起扑向他,直掐他的脖子。 男子有些始料未及,被她扑了个正着,但随即而来的却是她的哀嚎声。 “啊!好痛……”全身骨头像被拆散了重装的一般酸痛,尤其是下半身。前一秒,沐兰还杀气冲天,这会却像被抽了筋似的狼狈的挂在他身上。 意识在瞬间已转了千百个弯,眼前这一切,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沐兰转了转眼珠子,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身处的环境,绣缎铺就的大床,拂开的青萝纱帐,以及帐外古色古香的陈设。隔着重重珠帘帏帐,依稀还能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似在说着什么。 按她小说里的套路,她这就是穿越了。 沐兰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不死心的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温热的皮肤触感让她顿时傻了眼。 活的! 男子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眉峰微皱,清冷的脸上很难让人猜测出情绪来。 仅仅是这样被他看着,沐兰也莫名的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人透不过气来。正要移开视线,他却先她一步,眸光凌厉的扫向门口。 顺着他的目光,沐兰看到了一出活生生的古装剧上演:一个身着龙袍的老头领着一名华衣少女和两个宫婢,在几个侍卫半拦半让下硬闯了进来。 ------------ 第二章 :倒贴 床榻与大门之间相隔不过几米,中间仅隔了一道珠帘,一览无余。进来的四人脚步一刹,纷纷变了脸色。 “宁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龙袍老头气得胡须直颤,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看到这四个人,沐兰也是一阵五雷轰顶。这四个人,她竟然都认识。其实,也不能说是认识,那种感觉,就好像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而现在,电视剧里的角色一一站到了她面前一样。 穿龙袍的老头叫靳元弗,是夏凉国的国君。旁边的华衣少女叫靳雪,夏凉国的六公主。那两个宫婢,一个叫小池,是六公主的近侍。另一个叫小蝉,是七公主靳宁身边的人。 沐兰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且不说她是怎么会认识这些人,既然那靳元弗是皇帝,那,她眼前这个自称“朕”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视线回到面前这个人身上时,沐兰才恍然发现,眼前的男子竟一点也不惊慌,反而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欣赏一场好戏。而那戏谑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扫过她脖颈以下,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 她没穿衣服!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沐兰心中一慌,做了另一件丢人的事:一把扯过眼前人身上的衣袍,将自己遮了起来。 她忘了,他衣袍底下什么也没穿,宽大的袍子适时的遮住了她的身子,而他滚烫的胸膛,也和她来了个亲密接触。 某种植物的清香混合着陌生的男~性气息,盈满了鼻腔,沐兰觉得脸上更烫了。肌肤相贴的一刹那,理智已经回归,却是为时已晚。 再放开他,自己一丝不挂钻回被窝?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反正已经贴上来了,对方又一点都不反抗,破罐子破摔,沐兰头皮一硬,就当是抱着块遮羞的叉烧好了。 “你……”靳元弗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此刻看到她的举动,顿时瞪大了眼,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上不来。 “父皇,您先别动气。”他身旁的靳雪忙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妆容精致的脸此刻也难掩气愤,横了沐兰一眼,道:“七妹,你若想嫁东陵君上,大可以向父皇禀明,我让你便是,何以要使出这种手段?” “六公主,我家公主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婢女小蝉红肿着眼,像是哭过,此刻既是焦急,又是担忧的辩解着。 “闭嘴!”靳雪冷声喝斥道:“你家公主彻夜未归,你昨晚为何不报?平日就觉得你鬼头鬼脑的,我看你没少在背后教唆主子吧?” 沐兰到底是个作家,故事编得多了,反应也不慢。此刻这床榻上只有她和这个男人,想必,她现在的角色,就是那靳雪口中说的七妹了。而这个男人,听起来似乎是她的“姐夫”? 小姨子与姐夫偷情,被捉个正着?沐兰差点也忍不住喷出一口狗血来。她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怎么会摊上这档子事? 靳元弗顺了口气,终于是冷静下来,瞪了一眼沐兰,才又开口道:“东陵帝君,这是朕的七女靳宁,年方十七,跟雪儿一样是朕最心爱的女儿。朕本想再留她两年,如今既是与东陵帝君有此缘份,不如,就让她代替雪儿,随帝君回西楚吧。” 沐兰还沉浸在天雷滚滚中没回过神来,听那靳元弗一席话,更是傻眼了。东陵帝君?听到这个称呼,她脑海里又一次无端端冒出来一个名字:东陵无绝,西楚国国君。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也是皇帝? 东陵无绝端着一脸牲畜无害,眸中却是冷锐逼人,“夏凉国主,婚姻尚且不可儿戏,更何况,这事关你我两国邦交。国主如此反复,贵国信义实在令朕堪忧啊。” 虽然本来事不关己,但此刻听到这番话,沐兰还是忍不住怒了,“既然你记得两国邦交,昨晚干嘛还对我用强?” 他这摆明了是想占了便宜不认帐,吃干抹净了再去娶另一个,算盘倒是打得够精。 门口四人被她这一吼给震住了,靳元弗老脸一片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东陵无绝低头看她,竟也不动怒,唇角一挑,勾起一抹邪魅,道:“在这之前,朕认识你吗?你躺在朕的榻上,难道不是要侍寝?” “你!”沐兰一时为之气结,的确,她醒来时,他俩已经在那个啥了,她还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有拒绝,你违背我的意愿,就是强~暴!” “那,你给朕下药,又算什么呢?”东陵无绝一字一句说着,那深不见底的眼里,沐兰分明看到了一丝恶劣与嘲讽。 语毕,他视线一转,扫向一旁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女子衣裳,看质地,与靳雪身上所穿的相同,一个丝锦制的香囊摊在衣物之上。 就凭这身衣服,这家伙昨晚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她公主的身份吧? 东陵无绝目光一挑,看向靳元弗,冷冷道:“夏凉盛产药材,我想,国主不会不知道,这香囊里的东西有什么效用吧?” “你……”沐兰吃亏就吃亏在搞不清楚状况,到头来,倒好像还真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宁儿!你还嫌不够丢脸吗?”靳元弗拉长着脸喝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扫了她一眼,最后叹道:“东陵帝君,朕愿再添五百牛羊做嫁妆,帝君意下如何?” 东陵无绝一脸淡然,似是还在考虑,好一会,突然凑近沐兰耳畔,轻笑着低声道:“看在这五百匹牛羊的份上。”抬头再看向靳元弗,朗声道:“就依国主所言。” 五百匹牛羊,还是倒贴?沐兰只觉身体里面一股气血翻涌。 万恶的封建社~会!万恶的帝权主义!明明是她被人吃干抹净啊,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不说,还要让她“老爹”舍出五百匹牛羊来,求着人家说,你要了她吧,你要了她吧。这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羞辱她的。 东陵无绝!老娘只要还存在这世上一天,就让你一天不得好过!沐兰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着,丝毫不介意用眼神向他传达自己的敌意。 东陵无绝自然没有忽略她脸上的表情,在她耳畔轻声道:“朕与你的帐也会慢慢算的。” 低沉好听的嗓音,却凉透人心骨。 末了,大手不着痕迹的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惩罚似的用力一握。沐兰本就浑身酸痛,被他这一使劲,顿时生不如死。 该死的!她跟他这仇是结定了。 不行了,支撑不住了,她还是先去死一死吧。气急攻心,外加身体受损,沐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第三章 :东陵帝君 沐兰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理清了一些事。 首先,她是真的穿越了,还是万恶的灵魂穿。看到铜镜里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沐兰只觉得毛孔里凉嗖嗖的,有种精神分裂的错觉。 沐兰自身相貌其实也是比较养眼的,不过,因为偏爱登山,又学了好几年跆拳道,所以,给人印象更深的是健康,有活力。 反观这靳宁公主的身体,皮肤是比她白细,看起来也更漂亮。可是,自幼习舞的身骨柔软有余,力道却不足。沐兰不禁有些担心,这样弱不经风的身体是否承载得起她这不安份的灵魂。 好在,这身体竟然还保有大部分本身的记忆,这也是她能一眼便认出她“父皇”和“六姐”的原因。 而这记忆的终点,是靳宁公主收到一封信后,趁夜赴约时,被人从背后打晕。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自愿去找那东陵无绝的,更不可能用药引诱他,她是被人暗算了。 提到东陵无绝,沐兰顿时又觉得浑身酸痛。后天她就要跟着他去西楚国了,可对于这个人,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仅只有他的名字。 想到那双灼人的黑眸,以及那恶劣嘲讽的笑容,沐兰便恨得牙直痒痒。哼,她当然不可能真嫁给他,何况还是他众多老婆之一。虽然刚穿越过来便遇到这一连串事件,不过,她还是很快有了自己的打算。 说来也怪,她似乎丢失了一段记忆,关于她穿越前的事,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找不到穿越来的楔机,看来,要回到原来的世界恐怕也不容易。 所以,眼下她也只能见机行事。比如,先多了解一些敌人的情报,知己知彼,才好应对自如。而这个敌人,当然是指东陵无绝。 “公主……”看着一脸若无其事胃口大开的沐兰边吃着饭菜,边叫她们这些宫女讲讲东陵无绝的事迹,小蝉很是震惊。 以她对公主的了解,遭遇了这样的欺辱,就算公主顾全大局,不以身殉节,必然也会伤心欲绝。可自始至终,她家公主却连眼泪也不曾流一滴,还跟没事人一样打听东陵君上的事,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没事,叫你们说就说吧。”沐兰当然知道自己的反应过于平静,不过,一夜之间经历了这种人生观,世界观的巨大改变,失身这点打击与之相比,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接下来要如何活下去,那才是重点。 小蝉心里虽是不解和担忧,但想到木已成舟,公主就要成为西楚的妃子,便还是率先开口道:“其实,自打皇上提出要与西楚和亲,关于那东陵帝君的事,宫里有很多人私下传了。您不喜欢过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所以才不知道。这个东陵君上的为人……公主只怕不会喜欢。” 小蝉话说得很是含蓄,她旁边的小蛾却是没什么心机,见她开了头,便也刹白着脸道:“听说,那位东陵君上身高丈余,生得青面獠牙,目若铜铃,虎背熊腰,就连最凶猛的东奴军,见了他也吓得望风而逃。据说,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率兵攻打东奴国,一个城的人都被他吃光了呢。” “咳咳!”沐兰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饭菜呛在了嗓子里,憋得脸都青了。小蝉忙递了杯茶水过来,又替她拍了拍背,同时对那小蛾道:“你别瞎说这些来吓公主,那东陵君上我和公主都见过了,并不是那个样子。” 关于她引诱东陵无绝的事,毕竟算是皇家丑闻,靳元弗早就下了禁令,所以,除了小蝉,便是她身边这些宫女也不知情。 也因此,平时与靳宁公主亲近惯了的这些宫女并无太多顾忌,另一个丫头小莺接话道:“小蛾没有乱说,西楚这几年能这么平定,就是因为那几个国家都忌惮着这位东陵帝君呢。不过,最要紧的是,听说这位东陵帝君……有隐疾。都大婚八年了,居然没有一个子嗣。” 这下,沐兰是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东陵无绝居然不能生育?还真是报应。 “公主,亏您还笑得出来,要是您以后没有孩子,可怎么办呀?”小蛾急了,随即又叹道:“其实,要不是有穷国被他打怕了,开始骚扰我们夏凉,咱们皇上也不会舍得提出和亲的。” 根据脑中的记忆,沐兰对夏凉这个国家还是有些了解的。相比西楚的强大广阔,夏凉地处偏北,以盛产药材和畜牧为营生,因为地理优势,尚也算太平富饶。 而这次和亲,则是因为东陵无绝向他们夏凉求一味稀有药材――续魂草。据说是西楚太后染了奇疾,非这一味药不能医。 这两年,临近的有穷国开始打起了夏凉的主意,所以,靳元弗便借着这次赠药之机,向东陵无绝提出了和亲,借此来震住有穷国。 大概是看在这药草的份上,东陵无绝竟然答应了和亲的要求。 续魂草长在雪峰之上,极难找寻。于是,东陵无绝才亲自带了一批高手来夏凉帮忙寻药。顺便,迎娶一位公主回朝。 当然,对外,便是东陵无绝亲自来夏凉迎亲,也算是给夏凉国天大的面子。 “不过,公主,皇上原本不是已经宣布了派六公主去和亲的吗?怎么又临时变了卦?那个东陵君上那么可怕,要是哪天侍候不周了,他把我们也吃了可怎么办?”小莺开始有些害怕了。 小蝉其实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这几日也没少听宫里的传闻,此刻再听那两个丫头一说,也不禁有些胆怯。 但她到底是自幼跟着公主的,比起其它丫头要多几分胆识,便硬着头皮道:“不会的,公主去和亲,是代表着我们夏凉国,他不敢吃我们的。” 沐兰被这几个丫头的单纯逗乐了,看她们都还是心思懵懂的年纪,于是安抚道:“你们放心吧,要是你们怕,到时候我就跟父皇说,不让你们陪嫁便是。” 想那东陵无绝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善类,倒也不至于真会丧心病狂到要吃人的地步。再说,就算他真要吃人,自己也不是他想吃就能吃的主。 岂料,这几个丫头立刻便反对:“不行,公主若没有我们跟着,那东陵帝君把您吃了都没人知道。” 是啊,加你们几个,说不定还能多吃几顿。 想归这么想,看这几个护主心切的丫头,沐兰自是不能让她们跟去冒险。毕竟,她可没打算真嫁进西楚国去,没有她们跟着,她跑路更方便。 正要再说服她们,门外却有宫女报道:“公主,六公主派了人来传话。” ------------ 第四章 :反击 那个靳雪?沐兰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 看身边的小蝉脸上竟有些怒意,沐兰放下碗筷道:“叫人进来吧。” 来的是她昨天才见过的小池,小池捧着一个红木匣子,对她施了礼后,才开口道:“七公主,我家公主说,公主出嫁在即,特备了些首饰来给公主添妆。” 小池一脸的笑意,眉眼之中的兴灾乐祸却是让沐兰若有所思。 添妆,这看起来倒更像是来添堵的吧?沐兰暗笑着,却也不推脱,接了那红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满满一匣珠玉金饰。 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宝贝,沐兰眼睛都绿了。禀着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的原则,将匣子一盖,道:“东西我收了,替我谢过你家公主。” 见她收得如此欢欣,小池反倒怔住了。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又道:“我家公主还说,有些姐妹间贴心的话想与七公主说,特在怡心园摆了酒,请公主过去一叙。” 这才是重点吧?沐兰颇有些好奇,靳雪会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如果她记得不差的话,正好,她也有些话想要问她呢。 “去回你们公主,就说我换身衣裳,随后便到。” 怡心园位于她与靳雪的寝宫之间,依湖而建,虽比不得后宫之中的御庭园花繁锦簇,却因为傍水,而更显清静雅致。 皇子公主的住处自然是与后宫隔开的,嫔妃们鲜少会来串门,其他公主又都已出嫁,所以,这怡心园平日里更是少有人来,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凉亭之中,靳雪依旧是一身华服高傲冷艳。沐兰也被小蝉换上了一袭淡绿色锦裙,两人相对而坐,身边的宫女早已被摒退到十米开外去。 “七妹,恭喜你了,咱们众多姐妹之中,就数你嫁得最好。西楚国的妃子,这可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名份呢。”靳雪笑意盈盈的直视着她,率先开了口。 从她的眼里,沐兰看得出她笑得真的很开心,只是这份开心里,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不怀好意。 眼前的靳雪,可一点也没有被人抢了未婚夫该有的羡慕嫉妒恨。 “这还多亏了六姐你慷慨成全啊。”沐兰也笑着,不动声色的回应她。 靳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可最终,也没在她脸上找到半点自己预期的反应,不禁微微有些困惑和不敢置信。 “六姐这会心里一定很高兴吧?”沐兰打量着她,试探道:“靳宁公主贪慕虚荣引诱西楚国君,做了西楚国的妃子。那么,萧翼将军被负了情,靳雪公主被夺了名份,两个伤心人儿正好可以凑成一对了。” 靳雪脸“唰”的白了一下,但随即笑得更欢,道:“不错,我从来不否认我喜欢萧翼。本来以为你也是,不过,昨天亲眼看到你对那东陵帝君投怀送抱,我才明白原来是我误会了。现在这样,不正好是皆大欢喜吗?” 萧翼,夏凉国的大将军,祖父那一辈也曾封候拜相,算是世代忠良。在沐兰现在这个身体的回忆里,那是一个有点沉默却不失温柔的俊美青年。 而偏偏,前夜邀她出来私会的那封信,正是出自那萧翼的手笔。 果然是为了争男人吗? 沐兰不是靳宁,所以,靳雪的话对她并没有多少杀伤力。不过,愤怒还是有的,但她还是保持着冷静,直视着靳雪道:“你要喜欢谁与我无关,我只想问你一句,设计暗算我的人,是不是你?” 靳雪大概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了当,原本直视她的眼睛刹那间躲闪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沐兰还是捕捉到了。 靳雪到底是在宫廷长大,那抹心虚只一纵即逝,眉目一挑,道:“七妹,你抢了我的妃位也就罢了,现在还反过来诬陷我,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从她之前闪躲的眼神,沐兰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想到自己被那东陵无绝欺负羞辱全是眼前这个人一手设计,沐兰就恨不得把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靳雪暴打成猪头。 不过,她到底是个文人,武力解决是很不理智的。沐兰心思一转,道:“本来,你诚恳的道个歉的话,我还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我决定好好跟你算算这笔帐。” 她眼底的笑意让靳雪为之一警,今天她这妹妹的反应太过反常了,情势本该是由她来掌控的,可现在,面对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陌生的淡定从容,靳雪心里开始有些不安了。 “靳宁,我顾念着姐妹之情才不与你计较,你别不知好歹。” “姐妹之情”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无比的讽刺,沐兰也不恼,缓缓道:“你说我诬陷你,那么,要我拿出证据吗?萧翼那封信,我若呈给父皇,你说会怎样?” 靳雪千算万算,却是没有想到她会出此一招,当下,再也冷静不下来,道:“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会毁了萧翼的!” 看到她失控,沐兰笑了,“你知道那封信?这么说来,信果然是你伪造的了。”这个萧翼,果然是她的死穴啊。 靳雪也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却仍狡辩道:“就算信是我伪造的,又能代表什么?你不是曾经也说过,为了萧翼,可以什么都不要吗?现在却拿他来威胁我?” 沐兰挑了挑眉,学着她之前的无辜样,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这句话吗?大将军引诱公主,这条罪名怎么样?说不定,父皇会念在他家世代忠烈,将他贬为平民也就罢了,不过,这样一来,他与六姐你恐怕就今生无缘喽。” ------------ 第五章 :算计 “你!”靳雪紧咬着唇,半晌才道:“那封信是伪造的,就算你呈给父皇也没用。” “信是不是伪造的,父皇自会叫萧翼出来对质。萧翼那么聪明,如果他知道,我是因为他而被人陷害,你觉得,他会善罢干休吗?他若查出来是你做的,你觉得他会怎样?” 看着靳雪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沐兰知道自己是赌对了,这个萧翼对她这身体的主人看来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 但想到原来的靳宁公主竟是死在这样一场赴约之中,心中却不免有些凄凉。再看向靳雪时,语气也不由得冷了几分,“靳雪,早在你利用萧翼设下这个计谋的时候,你就已经亲手把萧翼推到风口上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 靳雪无言以驳,她原本是要来向靳宁炫耀自己的胜利的,怎么就被逼上绝路了?她知道靳宁聪明,但是,却一向温婉单纯。她或许知道是自己害的她,却也绝不像是能想出这种手段来反将她一军的人。 看来,是她太轻敌了,这个她自以为最了解的妹妹,竟是如此不简单。 靳雪心里思谋着,突然曲膝跪了下来,“七妹,我承认,我是因为萧翼才这么做,我的确对不起你。可是,我对萧翼是真心的,就像你之前装病躲避和亲一样,我也不想嫁到西楚去。” 其实,客观的说,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靳雪这样想也没错。但是,对自己的亲妹妹用这种手段,实在是阴狠得让人发指。 靳雪拉着她的手,哀声道:“七妹,我知道是我自私,是我太喜欢萧翼,我跪下给你道歉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不要伤害萧翼,好吗?” “既然你这么求我……”沐兰俯视着她,笑得一脸无害,故意停顿了好一会,才道:“那么,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什么?”靳雪懵了,她都跪下了,还不够诚意吗? 沐兰看她不开窍,索性挑明了道:“现在木已成舟,我是不得不嫁给东陵帝君了。可是,我也不能白吃这个亏,你总得给我点实际补偿吧?” 靳雪彻底傻了。 沐兰也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道:“今天你差人送来的珠宝首饰,我看着还不错,想必你那里还有不少吧?你一定也听说了,东陵帝君嫔妃无数,我远嫁过去,总要上下打点,那点首饰怎么够?不如,我去六姐你那里再挑一些,如何?” “你……只要些首饰,就不追究了?”靳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六姐给的珠宝首饰能确保我在西楚过上好日子,不让人笑话寒酸,小妹我怎么会与你为难呢?”沐兰笑弯了眉眼,看来,今天她要发一笔小财了。 听她这么说,靳雪知道自己怕是要被狠敲一笔了。但想到自此之后,就再无人跟她抢萧翼,也就释然了,“好,我们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沐兰应的干脆,只是在心里加了一句,她是绝不会找萧翼的麻烦,但不保证,不从中做点手脚。否则,也就太对不起那个冤死的前身,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两天悲惨的遭遇了。 靳雪公主,你就等着人财两空吧。 两人各怀心思一道离开,待身影消失在林荫尽头后,一抹蓝色身影从凉亭旁的假山后闪出,迅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琅寰殿”是靳元弗安排给东陵无绝的临时寝宫。一身蓝衣的侍卫焰风从“怡心园”回来后,便直奔最里面的内室。 软榻里坐着东陵无绝,虽未着龙袍,但那袭玄色莽服却丝毫遮掩不住他的尊贵气势。焰风恭敬的行了一礼,禀道:“君上,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东陵无绝正专注于手中一本典籍,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说。” 焰风也不避讳,便将刚才在“怡心园”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了一遍。 东陵无绝起先并未在意,听到后面,却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合上了手中的书。 末了,见东陵无绝眼里多了些许冷锐,焰风又道:“君上,需不需要属下再去把那证据找来?” 追随他多年,焰风自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最恨受人胁迫。这些年来,各国前来和亲的使臣不知有多少,都被拒了。而夏凉能有此殊荣,不过是因为太后恰巧需要“续魂草”而已。 如今,“续魂草”已到手,这夏凉的公主又如此不识好歹,这门亲事自然是毁了最好。 萧翼吗?东陵无绝抿了抿唇,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那个有些怪异的女子。原来,她心中已经有人了? 焰风还在等他答复,东陵无绝心中已有计较,道:“不必了,去准备启程的事宜吧。” 焰风有些诧异,却也知道有些事不该自己多嘴,只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靳宁,东陵无绝暗念着这个名字,黑眸之中闪过一抹冰寒,或许,在他的这场计划里,这个女人会有让他意想不到的表现呢。 沐兰自是不知道自己已身在别人的阴谋之中,从靳雪那里搜刮来的金银细软让她心情大好。回到寝殿,又将属于靳宁的家当全翻出来整理了一遍。把那些值钱又方便随身携带的全归置在一处,便开始详细筹谋自己的逃跑计划。 第二天是沐兰留在夏凉皇宫的最后一天,靳元弗摆了盛宴,文武群臣以及贵胄命妇纷纷赴宴,算是与她辞别。 不可避免的,沐兰再次见到了东陵无绝。 记忆中那个衣衫不整的邪魅男子此刻却是束着金冠,玄色长服之上用金线勾勒了简单的图纹,衬着那张透着几分冷邪的俊颜,以及眉目之中无形的威严与霸气,竟是格外的耀眼。 沐兰也情不自禁在心里赞了一句,穿上衣服,这家伙倒还真有几分帝王的气势。就可惜了这副好皮相,内里却也只是个衣冠禽~兽。 ------------ 第六章 :打情骂俏 宴会的桌子是那种两人共用的,靳元弗带着皇后坐在了左边,而右边,自然是她与东陵无绝。 两人离得很近,淡淡的植物清香混合着男子的阳刚气息似有若无的缭绕在她鼻息间。这味道很直接的便让沐兰记起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脸上顿时一阵灼烧,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公主这是对朕有何不满吗?”东陵无绝执着酒杯,勾起一抹浅笑望向她。可神情却似乎是在说,她的不爽让他很是愉悦。 被他捉了个现形,沐兰也不惧,回他一抹笑容,道:“君上,这在我们夏凉国叫做暗送秋波。” 东陵无绝笑意更深了些,凑过来道:“这么说来,前天晚上,就该是欲拒还迎了吧?” 这家伙是想故意激怒她吗?沐兰拿筷子的手握紧再握紧,最终,控制着自己夹了一块肘子在他碗里,咬着牙笑道:“君上,这块肉烧得很烂,很适合君上您这样的人食用。” “哦?”东陵无绝没有忽略她不善的语气,“什么意思?” 沐兰眉眼弯弯,好心的解释道:“入口即化,没有牙齿也能吃。”简而言之,就是:他无齿(无耻)! 东陵无绝似乎也有些意会了,却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你们夏凉国人连骂人都这么有趣吗?” 好吧,她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人脸皮的厚度,沐兰也回敬道:“你们西楚国人被骂都这么开心吗?” “当然不是。”东陵无绝一副正色道:“在我们西楚,这叫做打情骂俏。” 好吧,你赢了!沐兰别过脸去,愤愤的往自己碗里夹菜,决定不再理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左边的皇帝皇后正一脸笑意看向她这边,神情很是欣慰。 沐兰手上的动作一僵,再移了移视线,这才意识到,不只是帝后,就连殿下的百官命妇也都看戏似的盯着她俩。 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都很低,自然没人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正因为听不见,两人的神情举动才更引人遐思。偏偏他是堂堂西楚国君,她是和亲公主,这样严肃的身份让人不敢玩笑。 所以,在被她发现之后,众人忙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干嘛干嘛,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似乎多了些暧昧不明,让人更是憋气。 这种看奸~情一样的眼神让她很不爽。斜眼看身边的人,东陵无绝却像是对周遭的眼神毫无所觉,正径自吃着她夹给他的那块肘子。 见他若无其事,沐兰便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吃饭,省得显得她有多在意这事似的。不过,眼神还是时不时的偷偷看向殿下的人。 这一看,倒教她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那人坐在殿下第十几桌的位置,虽然满殿烛火,还是看不分明样子,只依稀辩出是个年轻人。说他与众不同,是因为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独自斟酌的身影竟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突然转头朝她望过来。隔得太远,依旧看不清面目,那眸光中隐藏的情感却让她猛的顿悟。 那个人,大概就是萧翼吧? 酒席撤去后,便是百官命妇一一献上贺礼祝辞,这也是只有和亲公主才能享受到的礼遇。 沐兰正分神应对,身边的东陵无绝突然凑过来,道:“听说你们夏凉国有位年轻的将军,不仅武艺了得,而且智谋过人,十五岁便统兵作战,大败有穷国的三皇子,这个人今天也在场吧?” 沐兰心里倏的一跳,转头看向他。那双直视她的黑眸如同两汪寒潭,深不见底,一如此人的心机。 他说的人是萧翼?难道他发现了她刚才一直在留意萧翼?不对,他刻意提起萧翼,莫非是知道靳宁和萧翼之间的事? 不过,她慌什么?就算他知道又怎样,大不了他悔婚,她正好求之不得。 而且,昨天见过靳雪之后,她心中便有了一个计划,此刻正好是个机会。便顺着他的话答道:“原来君上也听说过我们夏凉国的萧将军吗?提到他,我倒正好想起来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君上能不能也顺便帮个忙?” 她的反应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她眼里亮起的光芒,东陵无绝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道:“说来听听。” 沐兰开了口,却不是对他,而是将视线转向殿下那位领着家眷正向她唱祝词的大臣,朝中的二品吏部侍郎,同时,也是靳宁公主的亲舅舅。 “舅舅,多日不见庆平妹妹了,她可安好?” 那吏部侍郎唱祝完,正要领旨退下,突听她发问,有些受宠若惊的道:“有劳公主惦念,小女一切都好。只是小女已过及笄,不能亲自前来为公主饯行,还望公主见谅。” 夏凉国民风尚算保守,女儿家到了十五六后,像这样的酒宴,是不能随便出席的。 沐兰只是“记得”有这么个年纪相当的表妹,此刻话已引了出来,也不管他答的是什么,接着道:“庆平是我最贴心的妹妹,她的喜酒我是盼不到了。不过,舅舅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倒想在此为她保一桩媒,如何?” 这厢里那吏部侍郎还没会过意,旁边的东陵无绝倒像是有些了悟了,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 其实,若按礼制来说,未出嫁的女子是不能替人保婚的,会招人笑话。如今她虽然即将嫁去西楚,但到底尚未行册封之礼,等于还没过门。 不过,这终究是桩喜事,靳元弗也不能让自己闺女当众丢了面子,便替那吏部侍郎应道:“宁儿,你倒也学会当起家来了,庆平这丫头自小跟你走得近,也算朕的半个女儿,这婚可不能乱保啊。” ------------ 第七章 :情夫 沐兰也知道自己的言行在这古代有些突兀,否则,她刚才也不会请东陵无邪帮忙了。如今,这位东陵帝君都没有发话,其它人自然无权追究她合不合礼制了。 “庆平表妹天姿聪慧,性情温婉,不光容貌出众,论起琴棋书画,在同辈们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要保的这个人,自然是样样配得上她。”说到这里,沐兰才将视线转向东陵无绝,道:“刚才东陵帝君直夸我朝的萧将军是位少年英才,儿臣以为,不论家世人品,萧将军与庆平表妹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看她还冲自己眨着眼,东陵无绝眸中的黑色深了几分,这女人胆子倒不小,连他也敢利用。 虽然他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但沐兰还是从他眼里察觉出了一丝危险,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还是直接无视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殿下,吏部侍郎终于回过神来,忙喜滋滋的跪道:“一切但凭公主与皇上作主,臣替小女叩谢天恩。” 话都赶到了这份上,其中又有东陵无绝的面子在,靳元弗心里一掂量,也就应道:“萧翼的确是朕比较欣赏的后辈,庆平许给他,不吃亏。萧爱卿,朕便将庆平指婚予你,如何?” 被点了名的萧翼这才自座位上站了出来,果然,正是沐兰先前注意到的那个人。 随着他走近,沐兰终于得已看清他的相貌,眉目英朗,五官俊美,与东陵无绝身上透着的那股邪魅与霸气不同,此人看上去倒颇有几分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与儒雅,除了身材高大,实在让人想不到他会是驰骋沙场的将军。 萧翼甚至没有朝她多看一眼,拂了袍角,恭敬的施了一个君臣礼,道:“臣叩谢圣恩。” 他竟然没有拒绝?甚至,连一点抗拒之意都没有表示?沐兰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说,这个萧翼将军其实并不喜欢靳宁?可记忆里,他跟靳宁确有些暧昧和亲近呀。 沐兰这边还在困惑,却已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喜庆,“我不同意!” 靳雪喊出这一嗓子后,连自己也怔住了。不过,话已出口,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站起身来道:“父皇,萧将军好歹也是正四品大将军,婚姻大事,总也要两厢情愿才好,岂能这样草率决定?” 说到最后,抬头朝沐兰这边狠狠瞪来,似是在用眼神控诉她的言而无信。 沐兰倒没料到她居然会当众闹起来,勇气倒是可嘉,就是方法太笨。“六姐怎么能说父皇的决定是草率?何况,萧将军自己也答应了,怎么不算两厢情愿?” 她也不想乱点鸳鸯谱的,可是,她更不能让萧翼娶一个谋害自己妹妹的凶手。 “你让父皇赐婚,萧将军自是不敢拒绝,这跟逼婚有什么两样?”靳雪知道,自己今天不据理力争,就要永远失去萧翼了,所以,也豁了出去,又对萧翼道:“萧将军,你也说句真心话吧。” 不等萧翼开口,靳元弗先震怒了,“靳雪!当着东陵帝君的面,你这是成何体统?” “无妨。”东陵无绝淡笑着望向靳雪,道:“六公主说的没错,婚姻大事,总要你情我愿才好。” 沐兰脑子一绷,他不帮忙也就算了,难道是要给她使绊子吗? “不过……”东陵无绝拖长了尾音,扫了一眼沐兰,才又接着道:“六公主敢挺身而出,替他说话,看来,也是相交菲浅啊。”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要命。要知道,最初要被送去和亲的正是靳雪,若靳雪名节出了问题,这便是欺君了,闹不好两国的邦交就此玩完。 “东陵帝君误会了,靳雪这孩子平素就爱抱打不平,今天这是喝多了,酒后失态,让帝君笑话了。”靳元弗忙不迭的解释,同时又冲侍婢们使眼色,“六公主醉酒,还不快扶回寝宫去?” 沐兰就看到那靳雪心有不甘的被侍婢们拖了出去,临出门时,还不望朝她丢眼刀。看来,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靳雪公主都要很郁闷了。 靳元弗继续圆场:“好了好了,萧爱卿,你也回座吧。明日靳宁便要随东陵帝君还朝,为了我夏凉与西楚的永世安康,今天大家当尽情尽兴。” 萧翼依旧是那一脸沉寂,却突然再度跪下道:“皇上,萧翼感念公主与皇上的厚恩,愿请命为公主送嫁。” 靳元弗想了想,看向东陵无绝道:“夏凉至西楚路远迢迢,朕这将军的身手不错,一路之上也能添个照应,不知东陵帝君意下如何?” 东陵无绝瞥了一眼萧翼,无不可的颌了颌首,算是应了。转而却看向沐兰,凑近她耳边道:“公主对那萧翼似乎也很在意?” 沐兰还在意外着萧翼要给她送嫁的事,那低沉性感的嗓音让她冷不丁耳根一阵酥麻,忙缩了缩脖子,与他拉开点距离。 再看他眼里意味不明的深沉,沐兰顿时开始警觉,忙冲他笑道:“有东陵帝君您这样英俊潇洒英明神武的男子在身边,天地都能为之失色,日月也皆为您黯了光华,臣妾又岂会再分神去在意其它呢?” 哼,也不看看她是混什么吃的,区区一个皇帝而已,想抓她把柄,没那么容易。 虽然她言词夸张了些,但不可否认,好话人人爱听。东陵无绝嘴角扬了扬,道:“这么说,你很仰慕朕?” “君上真龙天子,一代明主,我们夏凉国举国上下,男女老少,都很仰慕您。”只是不包括她这个中华民族共和国人。 “很好。”东陵无绝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很识时务。” ------------ 第八章 :危险游戏 “多谢君上夸奖。”沐兰笑着咬牙,以最真诚的语气回敬道:“君上您真不愧是史上最变.态的君主。” “变.态?”东陵无绝自然是听不懂现代话的。 “夏凉话,就是指……与众不同的意思。”沐兰解释。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那张狐狸笑脸背后准没存什么好心眼,不是变.态是什么? 东陵无绝若有所悟的点头,“如此说来,靳宁公主也是朕遇见的最变.态的公主了。” 你妹的老狐狸!沐兰长袖下的拳头都握得发白了。不过,他说的是靳宁公主,又不是她沐兰,算起来,还是她赢对不对? 东陵无绝倒也没在这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只在宴会结束前说了一句:“记住,今天你可欠了朕一个人情。” 沐兰磨着牙,好脾气的笑道:“君上放心,他日有机会,臣妾一定用拳(涌泉)相报。” 也许是出于作家的职业毛病,对于萧翼,沐兰心里还存着许多好奇。比如,他平淡的接受赐婚,比如,他眼底潜藏着的忧伤落寞,比如,他的主动请命送嫁。 不过,时间的仓促不允许她再去思量这些琐事,一天一夜紧张的张罗收拾之后,次日清晨,沐兰便已一身盛装被拥上了去西楚的马车。 靳元弗带着皇后和众皇子皇女,领着文武群臣,一直送到了宫门口。看到两鬓发白的老皇帝竟也红了眼眶,沐兰心里莫名的也有了些伤感。 想到另一个时空里她的父上母上,想到她银行里辛苦攒下的存款,想到那些聊得来的朋友,还有那些等待她更新调戏的热心读者…… 东陵无绝跨上了马背,虽然没有催促,靳元弗也还是识趣的打断了沐兰的感慨,道:“宁儿,保重自己,动身吧。” 坐上马车,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外出发。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古式街道与建筑在眼中倒退,这几天里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一样。想到很快就能逃离这一切,沐兰心里即是怅惶,又是高兴。 怅惶的是不管去哪,这终究是个陌生的时空。高兴的是,有一堆金银珠宝做伴,至少生活不会成问题。 至于逃跑的时机,沐兰倒没有太担心,听说从夏凉到西楚至少要两个多月,她总能找到机会。不过,逃跑的地点最好是选在出了夏凉之后,到达西楚之前。而且,做为这个时代唯一的代步工具,沐兰决定先学会骑马。 于是,在傍晚停宿驿站时,沐兰趁着吃饭时间,主动搭讪东陵无绝道:“君上,续魂草想必已经快马加鞭送往西楚去了吧?” 东陵无绝意外的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过多反应,应了声“嗯”。 自从出了夏凉城,沐兰便发现他整个气场都变得清冷了许多。这个人本身便透着一股强势的霸气,不笑的时候,竟有种说不出的威仪,让人不敢仰视,也不容人靠近。 不过,语言沟通一直是她的强项。沐兰一边替他夹菜,一边又道:“以我们今天的脚程,到西楚还要耽搁好些日子。所以,臣妾刚刚一直在想,如果有什么法子可以早些回朝,那君上不是可以早些见到太后?太后有了续魂草,又得见君上平安,身子自然恢复得更快些。” 这次,东陵无绝彻底将视线移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有双很厉害的眼睛,那瞳仁的颜色黑得异于常人,让人很难探测,却偏偏锐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沐兰有些心虚,好在,东陵无绝似乎并未多想,反而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道:“那么,你想到办法了?” 沐兰连忙点头,“骑马的速度比马车快很多,只要君上教会我骑马,我敢说,我们至少可以提前半个月回家。”当然,“回家”这两个字是她故意用的。 东陵无绝看着她,道:“骑马很累。” 这话不是在心疼她,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尤其是这样长途跋涉的骑马,便是男人也未必吃得消。 “君上放心,我身体结实着呢。”沐兰立刻拍胸脯保证,同时厚着脸皮狗腿的道:“更何况,君上您的娘也就是我的娘,我也想早些赶到西楚,尽上一份孝心嘛。” 其实,凭他们仅有的两次相处,并不难判断她话中的真假。但有时候假话说出来也是很让人受用的,远道来和亲的妃子想要花些心思讨好太后,没什么不对。 所以,看着沐兰那一脸写满了讨好的笑容,东陵无绝扬唇道:“好。” 骑马倒也并不难学,沐兰拿出小时候学自行车的勇气与毅力,在东陵无绝的指导下,很快便能骑着马小跑开了。她本身就喜好运动,体会到了那种迎风奔驰的乐趣后,立刻便喜欢上了。 “你很聪明。”东陵无绝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她身边,眼里难得的有了一丝赞赏。 “那是君上您教导有方。”沐兰也不吝啬的奉承着,心里却已经开始向往着千里孤骑,独闯天涯的生活。 在深受古装剧荼毒之后,她便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必然是个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侠女。现在看来,说不定她还真可以过一把侠女瘾。 等陶醉够了,才赫然发现,东陵无绝的视线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她身上,正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她。 沐兰心中一紧,忙收了笑,下意识道:“看什么?” “朕只是觉得奇怪。”东陵无绝直直看入她眼里,“怎么自从离开夏凉皇城之后,你反而变得开心了。” ------------ 第九章 :被耍了 那是因为马上就要自由了嘛。沐兰暗叫着糟糕,避开他的视线,作小女儿娇羞状道:“君上,您不了解,这其实是……少女待嫁的心情。” 东陵无绝好笑的挑了挑眉,“因为要做朕的妃子,所以欣喜若狂?” “正是正是。”沐兰连忙顺他的话应着,只要不引起他的怀疑,让她承认什么都行。 “那么……”东陵无绝顿了顿,突然毫无预警的一把揽了她的腰。沐兰只觉得身子顷刻腾空,下一秒,已被抱到了他的马背上,仓皇间,便对上了那双迷人的黑眸。 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笑意,悬浮在她视线上空,道:“可否需要朕为你慰解相思?” 情势瞬间转变,隔着薄薄的衣料,彼此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低沉好听的嗓音让人身子发麻,空气里全是他充满了危险意味的气息。 一时间,沐兰竟有种近乎眩晕的感觉,一贯的伪装镇定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应变的反应。 但也仅只是短暂的一瞬,在看到那双黑眸中透露出带着强烈征服意味的野性时,她猛的醒过神来,忙往后退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忘了自己是在马背上,他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只稍稍松开一点,她立刻失去平衡,险些栽下马去。 对她明显的抗拒,东陵无绝也不恼,只是迫着她贴得更近了些,“不是很想做朕的女人吗?躲什么?” “那个……光天化日之下……”沐兰心里一阵怦怦乱跳,胡乱找着理由。 “已经是黄昏了。”东陵无绝倒是难得的认真。 “这是野外……”他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那就去驿站。”他步步紧逼。 “我们尚未成亲。”沐兰已经笑不出来了。 “反正已经圆过房了。”东陵无绝腾出一只手来,轻拂着她滚烫的脸颊,指腹临摹着她的眉,“这次,不用春药,朕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他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盅惑,沐兰感觉有股陌生的电流窜过脊椎,这种奇怪的反应让她心中一慌,但同时也让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恐惧与慌乱终于爆发出一种冲动,让她不顾一切猛的推开了他。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沐兰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好在是滚落式,除了落地时屁股有点痛,倒没什么大碍。 东陵无绝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竟一点下马扶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倒是那张邪魅的脸上多了抹嘲讽,欣赏了好一会,才道:“原来,你也就这点道行?” 沐兰狼狈的爬起身来回瞪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竟是在试探她,自己被他给耍了。 真丢人,想她沐兰什么样的段子没有写过看过,怎么才被这家伙撩拨了几句,居然就沉不住气了?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结合上次被他强迫施暴的经验,眼下的单独相处十分不利于她的人身安全。沐兰也不敢再去招惹他,急忙转身揉着屁股,牵着马儿掉头就走。身后,竟传来那人张扬的笑声。 快到驿站时,意外的看到了萧翼。他站在路旁的树下,竟似是在等她。直到到了跟前,沐兰才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隐藏的担忧。 “公主,你没事吧?”萧翼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她,落在她沾染了尘土的衣物上,神色立刻有些焦急起来。 不知是不是这个身体本身的感觉,沐兰对这个人颇有好感,那种莫名信任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朝他笑道:“放心吧,是走路时摔的,没伤着。” 萧翼脸色这才舒缓过来,冲她点了下头,沉默了一会,才又道:“公主,凡事不要勉强,身体要紧。” 他指的,大概是她要骑马的事吧?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沐兰也能看得出来,他是出自真心的在关心她。或者应该说,是关心靳宁。 “我会有分寸的。”沐兰应着,觉得还是应该让他知道,自己已不是他的那个靳宁。可是,还没想好话要怎么说,便见到几个侍女已匆忙朝她走来。 看来只有另寻机会跟他谈了,沐兰收回了眼神,任由迎上来的侍女将自己搀进了驿站。 第二天,东陵无绝竟然将庞大的送嫁队伍一分为二,大部队押着陪嫁物品按原计划赶路,而挑捡出的护卫包括萧翼在内的几十号人,则扮作商贾家仆,青一色快马,从小路走捷径。 终于不用穿那层层叠叠繁琐的长裙,枯坐在马车里被颠到头晕目眩,屁股开花,穿着骑装坐在马背上的沐兰顿时觉得人也神清气爽了许多。 再看东陵无绝,一袭月白色轻衫,头顶的金冠也换成了锦带,整个一副世家公子打扮,那谦谦君子风度翩翩的模样十分养眼。 在沐兰打量他的同时,东陵无绝也朝她投射过来,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后,扬起下巴,唇角微微勾了勾。 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沐兰立刻便想到昨天被他戏弄的事,便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君上,我们乔装成这样,莫不是您仇家很多?” “怎么,你怕?”东陵无绝不答反问。 “当然不怕。”最好是他的仇家半路杀出来,然后她好趁乱逃跑。沐兰心里打着小算盘,嘴上却像是抹了蜜,“早就听闻君上有万夫莫敌之勇,就算真有危险,有您在,臣妾也一定是最安全的。” 东陵无绝审视着她,“不是因为有萧翼在?”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兰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像是在试探些什么。不过,她不是靳宁,也就犯不着心虚。 所以,她索性直直的望入他眼里,笑道:“萧将军哪里及得上君上您之万一,臣妾只愿被您一人保护。” 换言之,她是真的很乐意看他为她挡刀子。 ------------ 第十章 :同床共枕 看到她眼里噙着没心没肺的笑意,东陵无绝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也不说话的直盯着她。 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演戏,又互不揭穿。她的目的是麻痹敌人,伺机逃跑。那么,他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而不揭穿她呢? 总觉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下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所以,每次被他这样盯着,都有种即将踏入陷井般的危机感。 “君上,不如我们来比赛一下,谁先到达下一个镇子?”沐兰适时的找到一个方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要和朕比赛?”东陵无绝有些惊讶,敢向他发起挑战的人,女人当中,她是第一个。 沐兰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思议,当下一甩马鞭,道:“我是新手,你让我一鞭。” 话音还未落,马儿已经在她鞭子的催促下撒腿奔跑起来。 她想试试,她能逃得有多快。也想看看,东陵无绝真正的本事。 对她的擅作主张,东陵无绝罕见的皱了皱眉,随即扬鞭追了上去。 在现代,沐兰登山的时候也跟人飙过自行车,所以,在速度和平衡上克服得很快。起初还见她尖叫着在马背上表演各种惊险动作,但很快便让她找到了诀窍,稳稳当当的驾驭着那匹快马奔驰在山道上。 东陵无绝很快便追上了她,本想制止她这种疯狂的举动,但在看到她一脸兴奋与自信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骑马,这个身体本身的体力又有限。所以,虽然她拿出了逃狱般的精神,最终,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东陵无绝在她前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沐兰知道,他并未施展全力。看来,要想成功逃跑,还得动点脑子才行。 一天跑下来,沐兰终于体会到了东陵无绝所说的辛苦。晒了一天太阳,流了一身汗不说,好不容易下了马,她还没站稳,双腿便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公主小心!”赶过来要替她拴马的萧翼忙一把扶住了她。 沐兰借着他双手的力道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她不只是双腿发软,大腿内侧也被马鞍子磨得酸疼,竟有点呈o型腿的趋势。 这姿势,真丢人! “公主,你……”萧翼看她这样,想要再搀她一把,却才记起彼此的身份有别,正犹豫着,东陵无绝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没事。”不想被更多人注意到自己这副丢人的样子,沐兰强扯出一抹笑来,忍着痛,尽量用正常的步子朝前挪动,刚走了一步,眼前便被阴影笼罩,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被人拦腰抱了起来,走向客栈。 “啊!”沐兰惊呼一声,刚想要挣扎,便听东陵无绝的声音低喝道:“别动!” 原来抱她的人是东陵无绝,沐兰这才松了口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抱她的人是东陵无绝?! “喂,你快放我下来!”这个人的怀抱有种扰乱她心绪的气息,让她很不安。 她推搡的力度对东陵无绝而言未造成半点影响,看也没看她,道:“怎么,今天不装了?” 沐兰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大逆不道了,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呃……大庭广众之下……” 她支支吾吾的找着借口,却恍然听见东陵无绝竟轻笑了一声,抬头,便看到他弧线优美的下颚,以及微微弯起的薄唇。 只是,那性感的唇里嘣出来的字眼却充满了恶劣的嘲笑,“难道你想大家看到你像只鸭子一样走进来吗?” 你才是鸭子,你全家都是鸭子,你整个后宫都是鸭子!沐兰心底咆哮着,想到自己刚才的怂样,顿时懊恼得直想撞墙。 好在,东陵无绝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将她抱进了一间客房,放在了椅子上。 沐兰这才松了口气,缓了缓神,却见他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 “客栈房间不够。”不等她发问,东陵无绝倒是自己开了口,道:“所以,我们住一间。” 既是扮作商贾,自然不能住驿站。他们这一行有三五十人,房间不够也不奇怪。只是,今天晚上她得和他睡一张床?这是不是太惊悚了点? “你怕?”东陵无绝笑着明知故问。 “呵,当然不是。”沐兰声调变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了,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挤出一抹笑容道:“不过,君上,您还没有正式册封我,所以,您不会对我……那个吧?” “哪个?”东陵无绝挑着眉,装傻装得人神共愤。 沐兰只好豁出去了,“就是说,睡一张床可以,行男女之事,不行!” 看她涨红了脸,东陵无绝终于笑道:“放心,朕怎么可能对一只鸭子感兴趣?” “你……” 因为是要加速赶路,所以,那些柔柔弱弱的侍女一个也没跟来,沐兰和东陵无绝真正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洗澡的时候,东陵无绝在她的要求下还是离开了房间。不过,饭后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伫在了床前。 “睡吧。”东陵无绝淡淡的下令。 “那就睡吧。”沐兰也不想在他面前输了气势,若无其事的上床,然后钻进被窝,往最里头一蜷,背向他。 意外的,东陵无绝竟没有调侃她。只听被褥掀开一角的声音,他躺了进来,却刻意的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 “明天还继续?”东陵无绝突然问。 沐兰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没有多想便道:“那是当然。”她可不是吃一点苦就会退缩的人。 之后,两人再无言语。沐兰本就很累,没一会便沉睡过去。 沐兰醒来的时候,东陵无绝已经不在床上。 ------------ 第十一章 :被捉奸了? 昨晚,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当沐兰意识到自己在为这事惊讶时,忙正了正心神。她可不是在期盼着发生点什么,只是,那个印象中的变.态禽兽居然突然成了正人君子,这让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身体已经从起初的不适应到慢慢的习惯了,骑术也在每天与东陵无绝赛马的过程中渐渐见长。 晚上仍是投宿客栈,因为人员太多的原因,沐兰不得不一直跟东陵无绝挤一间房。不过,这个人平时不管怎么奚落嘲讽她,在床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从无半点趁机占她便宜的举动。 沐兰发现,这种类似原则的东西竟让她对东陵无绝有了一丝欣赏。不过,更多时候,他深不可测的眼神和邪魅狂妄的笑容是让她防备和讨厌的。 听东陵无绝说,明天就可以彻底离开夏凉边境了。只要穿过二百里荒原,便是西楚国的地界。 这一路上,沐兰都在寻找逃跑的时机,无奈他们这一行人实在太多,连个敢来拦道打劫的都没有。夜晚又是跟东陵无绝睡在一起,根本没机会开溜。 如今看来,这二百里荒原,大概就是她唯一的契机了。 因为临近边境,没能赶上客栈,今晚投宿的是一个小村落。沐兰趁着东陵无绝洗澡的时间,溜到了屋后喂马。 这是她这几天唯一的消遣,东陵无绝见她乐此不彼,便也不管她。只叫人找些马料来,由得她去折腾。 几十匹马依次栓在屋后的林子里,沐兰刚拿了草料走近,却发现其中一匹马身边竟然站了个人。 “萧翼?”就着黄昏的天色,沐兰认出了他,“你也来喂马?”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一声直呼全名,萧翼竟有些怔愣,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开口道:“明天,就出夏凉国了。” 短短的一句,便包含了无数感慨。不错,如果是靳宁的话,过了明天,她便要永远背井离乡了。 沐兰看了眼四周,并没人注意到她这里,想到心里一直想要问的话,便道:“萧将军,和庆平的婚事,你不怪我?” 萧翼无声的笑了笑,道:“能够成为公主的后盾,萧翼无悔。” 后盾?沐兰略一沉思便明白过来,萧翼娶了庆平,对靳宁公主娘家那一派的势力,可是个不小的助力。作这决定的时候,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难道这就是他当初毫不犹豫答应这桩婚事的原因? 沐兰心里有些触动,“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替代靳雪嫁去西楚?” 萧翼凝视着她,眼里的柔情夹杂着悲凉,“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决定。” 沐兰突然发现,或许,她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萧翼必然是很爱靳宁的吧?所以,很多事,才能看得如此透彻。而对她的决定,他只选择默默包容与接受。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国家大义。 虽然现实很残忍,沐兰还是不得不道:“萧翼……靳宁是喜欢你的,也只喜欢你。只是,这辈子已经没机会了。所以,你就当靳宁已经死了,都忘了吧。” 萧翼一动不动,眸光如水,深藏其中的痛楚让人隐隐心痛。良久,才道:“公主不必为我担心,以前,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但以后,我萧翼发誓,我会用我这条命,替你守住夏凉。” 守住夏凉,这便是他爱她的方式。或许给不了她想要的,但是,能够给她的,一切在所不惜。 沐兰不知为何湿了眼眶,突然有些羡慕靳宁,有一个这样默默爱着她的男人。 只不过,她终究不是靳宁,所以,她不能嫁去西楚,她得做回她自己。 “萧翼,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靳宁了。你,也要保重自己。”说完这句话,沐兰长出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为这身体做了最后的了断。 自此之后,这世上再无靳宁,只有她沐兰。 匆匆转身回到住处,才恍然想起东陵无绝正在洗澡。沐兰调整了一下心情,正准备去看看饭菜准备得怎样,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来。 “今天这么快就喂完马了?”东陵无绝换了一袭锦色长袍,目光幽冷的站在门里看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沐兰觉得他的情绪里似乎隐藏着愤怒的因子,尽管,他的表情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该不会是,他知道自己刚才跟萧翼见面了吧? 沐兰被自己心里这个猜测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觉得不可能。他刚才是在房里洗澡,不可能知道的。 “怎么,喂了马回来,人也呆了?”不过是片刻的怔愣,东陵无绝已到了她跟前。原本就只有一臂之遥,此刻,却是脚尖抵着脚尖。 沐兰第一次发现,这家伙比她高出许多,自己才堪堪到他锁骨以下。 “没有,我只是又累又饿,正想来请君上一起去吃饭呢。”或许真是做贼心虚,沐兰觉得自己找借口的底气也前所未有的不足。 说完,正要脚底抹油,刚转身,便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只稍稍一带,她整个人便扑到了他身上。 “这么脏,不先洗个澡吗?”东陵无绝说着,臂弯一揽,便将她挟持进了屋。 “啊!”伴随着她的惊呼声,门怦的关上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让沐兰全身血液都凉了,宛如惊弓之鸟般迅速从他怀里蹦开。 “君上,你……你别激动。”沐兰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抵到身后的桌子才不得不停下来。 “朕只是让你洗个澡,你这么惊慌干什么?”东陵无绝冷冷笑着,步履优雅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 第十二章 :走光 黑眸之中氤氲着陌生的冰寒,此刻的他,仿佛一头狩猎的野豹,而她,正是他爪牙下弱弱的羔羊。 “那,那我这就去洗,你,你先出去。”虽然已经预感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沐兰还是祈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做个君子。 东陵无绝只是浅浅一笑,脚步不急不徐,却已到了她跟前,微一倾身,将她挤在了他与桌子之间,“朕帮你洗,如何?” 话音刚落,他突然臂弯一捞,沐兰只觉整个身子被人往上一抛,便躺倒在了桌子上。 东陵无绝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大手直接伸到她的腰封,三两下便扯落下来。 “东陵无绝,你干什么……你疯了!”意识到他将要对她做什么时,沐兰终于彻底炸毛了,抬腿一脚朝他脑门一记爆踢。 对她的直呼其名,东陵无绝眉峰一皱,竟然连躲也不躲,那一脚踢在他头上,他动也不动,反手便捉了她足踝,用劲一扯,这个还没有橡皮筋的年代,那条松垮垮的长裤立刻弃她而去。 该死的东陵无绝!他是练过铁头功吗?这样踢都不死。沐兰恼羞成怒之下,另一条腿也随即横扫过去。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力道在东陵无绝面前无异于蝼蚁撼树。她用尽全力的一击,依旧被他轻易钳制住。 双腿被制,裤子被扒,只着一条小裤衩被人握着双足踝倒提在手中,沐兰觉得自己可以干脆死掉算了。 望着手中两条细润修长的玉腿,东陵无绝也微微怔了怔,目光沿着那光滑的曲线一路上移,落在那件半透明的雪白亵裤上。 “不许看!”沐兰立刻扭动着身子,意图躲闪开他的目光。 她不知道的是,这条本来还算保守的四角小裤在那样居高临下的角度并不能遮掩太多,此刻她一动,裤管里的风光早被人一览无余。 握住她足踝的手突然紧了紧,连带那好看的眉也皱了起来。看着那双紧紧盯着自己某处的黑眸,沐兰脸“噌”的烧起来,不由得咬紧了唇,别过头去。 她知道,来硬的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么,现在唯有先冷静。就算,就算他要对自己做那种事,他也总得先脱衣服吧。等他脱衣服时,她就一脚废了他。 然而,东陵无绝并没有急着脱衣服,只是狠狠的盯着那两只雪白的裤管,那眼神几乎让沐兰怀疑她那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好一会,高抬的双脚突然被放了下来,东陵无绝目光冰冷的扫了她一眼,道:“洗干净点!” 说完,竟转身开了门,随即,是房门被关上,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的声音。 他这是,闹的哪出啊? 不过,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捡起地上的长裤要穿,曲腿时,赫然瞥见自己大腿内侧因为成天骑马而磨得通红一片,有的地方还破了皮。 这几天习惯了后,她也就不怎么觉得疼了,因此并不注意。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东陵无绝才突然没了兴致? 想来也是,自古皇帝的女人便都是千挑万选,还得一一验身,不能有半点瑕疵。何况是像她这样,在隐秘部位居然大面积磨伤。 看来,自己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只是,在走进内室之后,沐兰的庆幸之心便彻底浇息了。 屋内是一盆被东陵无绝用过的洗澡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屋的西边有扇窗,此刻,窗门大开,就着夜幕初临的微光,前面不远处,正是拴马的那片林子! 原来,他全看到了! 晚饭沐兰是跟东陵无绝错开来吃的,饭后,她灰溜溜的回房,二话不说便往被窝里钻,蜷在最里端后,不动,装死。 东陵无绝却是再没找她麻烦,眼里像是当她不存在一般,掀被,躺下,寂静。 昏暗里隐约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沐兰突然觉得,这场景,怎么倒像是夫妻冷战一般?啊呸! 次日,依旧是吃过早饭便赶路。翻身上马的时候,沐兰突然发现,身下的马鞍坐起来有些不太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座垫的部位似乎被改良过,明显舒适了许多。 这,不会是东陵无绝让人弄的吧?沐兰质疑的朝他望过去,却不料东陵无绝根本没看她这边,跨上马背后,只冷冷吩咐一句“出发”,便一马当先跑开了。 迟不换,早不换,偏偏昨天被他看光了,今天便改了马鞍子,难道真的是他?他这么做,安的是什么心? 沐兰一边驭马一边想着,鉴于昨天她和萧翼的谈话可能被他偷听了去,以东陵无绝的阴险狡诈,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难道?是嫌她腿上的伤难看,想让她的伤早些养好,下回就一次将她吃干抹净?似乎,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了。 果然是人渣! 一行人马终于在中午之前彻底出了夏凉国国界,正式进入荒原。荒原其实是隶属于有穷国的,不过,因为土地贫脊,气候干燥,所以,很少有人涉足。 顶着艳阳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时,终于在一条小河边驻扎下来,今晚,只能扎营露宿,沐兰发现,自己所要等的契机终于来了。 虽然放眼一片荒芜,不过,为了防止夜里有野兽,空地上燃起了好几堆篝火。吃过饭后,趁着大伙不注意,沐兰往火堆边扔了一把东西。 这还得多亏了她这个身体的主人靳宁,夏凉国本就盛产药材,靳宁在药理上也颇为精通,所以,当初筹划逃跑时,她很轻松的便弄到了这些跑路必备“良药”。 ------------ 第十三章 :装B的报应 不一会,离火堆较近的几个侍卫便垂下了眼皮,沐兰不动声色的走回正中的营帐去。 东陵无绝正就着油灯看一卷书籍,这些天落宿的时候,他偶尔会做这样的消遣。沐兰也不理他,甚至不再避讳的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大包金银细软翻了出来。 “看不出来,靳宁公主对这些黄白之物竟如此看重。”东陵无绝突然放下手中的书,朝她看过来,“这古往今来,自己亲自押运嫁妆的,公主大概是第一人吧?” 从昨天的事后,他就没再主动跟她说过话。如今这一开口,语气虽然还如以往的平淡,却怎么听都是挖苦。 沐兰做贼心虚,听到这番话,最先想到的是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好在她还算冷静,很快便镇定下来。 “这还不都是为了配合君上的行程嘛,既然是要和君上提前回宫,这些装点体面的珠宝首饰自然得随身带着,也免得到时候被人笑话我们夏凉国寒酸。” 她这借口扯得倒也合理,东陵无绝勾了勾唇角,那双黑色的眸子却深了几分,“原来如此,朕还以为,公主这是要与人私逃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沐兰的心立时停跳了一拍。尤其是被他那双犀利的凤眸盯着,她竟不敢与他迎视,唯恐被他看出端倪来。 他这是在怀疑试探?还是,只是偶然的挖苦? 不过,沐兰也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沉默,忙笑着应道:“君上可真会说笑,臣妾可是处心积虑才成为您的妃子,又怎么会逃呢。” 该死的,那药难道对他没用吗?他怎么还不晕倒? “口是心非这一套,你倒是用得不厌其烦。”东陵无绝凤眸眯了眯,突然起身朝她走来。 沐兰心中一紧,倏的想起上次在树林里,自己正是因为这样而吃了大亏被他戏弄,不禁警觉的往后退。 然而,帐蓬里的空间有限,他还是逼到了她跟前。沐兰忙下意识的将包袱抱在怀中,隔挡在两人之间。 东陵无绝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对她的举动,更是不屑,好一会,才冷冷道:“朕不需要你是否心甘情愿,不过,朕也绝不容许人背叛,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他的嗓音不大,声音甚至称得上性~感,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尤其对此刻的沐兰而言,更像是一种警告。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一般。 不,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计划她可是进行的很小心,很隐蔽。尽管心跳如雷,沐兰还是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静。自由之路就在眼前,面对这唯一的机会,她可不会被他这么几句话就吓退。 强迫自己坦然迎向他的目光,沐兰正想着怎样拖延时间来消除他的怀疑,东陵无绝对突然脸色一沉,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别呼吸!” 说着,又叮嘱道:“待在这里。”便站起身来要往外走,脚下却微微有些踉跄,清朗的眸子也有些迷茫的眯了起来。 饭里的迷药,加上外面的迷烟,这家伙终于给了点该有的反应了。 沐兰心中一喜,但看他竟然还有精神要出门察看,为了以防万一,她下意识的操起手中的包袱往他后脑一砸。 里面的金银珠宝足够份量,东陵无绝哼也没哼一声,便倒下了。 哼,是皇帝又怎么样,不容许人背叛又怎么样?刚才还那么嚣张,这会儿不照样栽在她手里。 看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沐兰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里又莫名的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了吧。沐兰自我安慰着,却还是急忙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 大boss已经放倒,该是她拍拍屁股跑路的时候了。沐兰本想立刻走人,但看着地上躺着的东陵无绝,一股恶劣之心顿起。 说起来,她还有一大笔帐要跟他算呢。真要就这么走了,以后自不可能再见,那她的亏岂不是白吃了? 眼珠子一转,沐兰顿时扬起一抹坏笑,想起那些小说乔段里,男主或是男配被女主扒光了衣服,凌辱了身体的场景。 这个东陵无绝这么不可一世,这么经典狗血的报复手段用在他身上,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高高在上的帝王啊,等明天一早醒来,夏凉和西楚两国的待卫都将有幸瞻仰到您的龙体,而且,还是加工版的。啧啧,这就是装b的报应啊。 沐兰说干就干,上前便扒他的衣服。衣衫剥开时,视线不经意的瞅到他肩膀处竟有一个清晰的牙印,脑海里突然滑过穿越那一夜的场景,脸腾的红了。 这好像是她咬的?印迹这么深,当初想必也挺疼的吧?沐兰心里突然平衡了一点。 其实,也是她倒霉,偏偏在那个时候穿到了靳宁身上,而他又恰巧中了春~药,算起来,也是误会大于仇恨。 所以,狠狠的捉弄他一顿,自己就该释怀了吧? 想到他曾那般凶猛的对她,沐兰也顾不得害羞了。咬着牙,连他底裤也扒了个精光,再用衣服将他双手双脚分别捆了起来。 说起来,这东陵无绝的身体还真是耐看,蜜色的皮肤紧致光滑,该有的肌肉一块也不少,除了有几道深浅不一看起来像是利器造成的疤痕外,几乎找不出瑕疵。 当然,如果没有下面那个她尽量不去正视的“罪魁祸首”就更完美了。在经历了那样可怕的夜晚后,沐兰对雄性生物的这种特征标志几乎深恶痛觉,恨不能阉了他而后快。 不过,看到那张平日里不怒而威的俊颜,此刻却闭目安静的躺在她眼前,四肢被绑,一丝不挂,简直就是一幅邪魅诱受图,让人怎么也下不了狠手啊。 ------------ 第十四章 :危机四伏 好吧,沐兰承认自己“怜香惜玉”了,却还是恶作剧的拿出了胭脂,就着他胸前的两点殷红,画了两朵大大的菊花。 嗯,皮肤滑滑的,肌肉也硬硬的。只是,想到这样一副身体不知被多少女人摸过,沐兰便不由得往衣服上擦了擦手。 “菊花帝,既然你说我欠你一个人情,那我就只画胸口算了,算是还你一个人情。从此,你我互不相欠。” 抱起地上的包袱,沐兰欣赏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想像着东陵无绝被人发现时的“惊艳”场面,不由得得意一笑,头也不回跑出了营帐。 夜幕下,只有几堆篝火照亮着,沐兰借着光摸到了拴马的地方。 其它的马被她下了泄药,这会儿已经不能跑了。所以,应该是万无一失了吧? 沐兰翻身上马,扬鞭一催,头也不回的没入了黑夜中。 好在这晚月色很好,四周虽然荒凉寂静,却也不至于看不清路。只是,第一次置身这种荒山野地的夜晚,沐兰心里最初对于自由的喜悦也渐渐变得有些紧张。 朦胧的月色下,树影憧憧,天地间只剩下虫鸣声,以及,时不时远处传来的几声野兽的嗷叫。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沐兰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正窥视着她,迫使她不得不摒除杂念,催马疾行。 就这样约摸赶了几个小时路,突然,黑暗的远处出现几点火光。 在这荒原之上难道还有人居住?沐兰有些好奇,同时,也因为黑暗里那种莫名的危险感让她下意识的朝着火光的方向赶了过去。 她以前爬山时也赶过夜路,但路上绝不止她一个人,也从不是这样荒凉黑暗。所以,这个时候如果能遇见个人类,至少能缓解点恐惧。 不过,沐兰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明白在古代单身女子诱发犯罪的机率有多大,所以,在快要靠近火光时,她下了马,牵着缰绳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快,抓紧时间布置,务必在天亮之间准备妥当。”“歘歘”的怪声下,有人大声命令着。 “你们说,这消息可靠吗?可别让大伙都白挖了。” “三天前传来的密报,十有八九是那伙人,最迟明后天到,要不,上头能这么紧急把咱们调过来?这次要是成功,咱们可就立了头等大功了。” “嘿嘿,还是咱们将军有谋略,设下这个陷阱,管叫那东陵帝君有来无回。” 听到“东陵帝君”几个字时,沐兰全身顿时发起了冷汗,同时,借着前方的火光,她也终于看清了十丈开外的状况:几百个穿着士兵衣服的人正挥舞着铲子锄头忙活着,有的挖坑,有的则用树枝杂草掩盖在挖好的坑上。靠边的火堆旁,围着四个人,似监工模样,刚才闲聊的正是这四个。 “这次咱们五百兵马就把那东陵无绝拿下,看他西楚国以后还怎么嚣张。”其中一人一脸得意的说着。 “行了,大家少说几句,加紧挖,弓箭手那边再检查一下。”另一人吩咐完,四人便纷纷散入挖坑的人群中。 听到这里,沐兰也彻底懂了。在现世里电视她也没少看,看眼前这布置,八成就是先用陷阱将人和马绊倒,然后再乱箭齐发什么的。 想到这,她不禁浑身直冒冷汗,这要是晚逃一天,她岂不是也得跟着白白葬送掉性命? 跟着东陵无绝果然是没好果子吃啊。 沐兰震惊了好一会后,才平复下来,随即才想到,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要不要通知东陵无绝一声? 虽说这不关她什么事,而且,东陵无绝也曾得罪过她,不过,经过先前一番报复,她也已经释怀了。何况,这一路同行下来,他对她也还算照顾。 讨厌归讨厌,也没到要他死的地步,何况,是事关几十条人命。往大了说,是事关两个国家。 可是,她也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在逃的身份,回去送信,意味着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尤其,是在她那样对东陵无绝之后。 她又不是圣母,这种赔上自己小命的亏本生意,傻瓜才做。 就当今晚她什么也没看见吧,这是东陵无绝的劫数,死了也不能怨她。 这样想着,沐兰牵着马,轻手轻脚的准备绕道奔另一个方向。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起东陵无绝那张邪魅的俊颜,想起他恶劣的调笑,想起他每晚的尊重…… 唉!那样一副好皮馕,死了也有点糟蹋了。而且,他这一死不打紧,多少女人得为他守活寡呢。听说,他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这样断子绝孙了,也怪可怜的。 当沐兰意识到自己脑海里竟开始有这些荒唐的念头时,顿时有种敲晕自己的冲动。可是,脚步却不由得停了下来。 算了,见死不救也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她好心救他们一命,他总不能恩将仇报,跟她秋后算帐吧?何况,他们的马暂时跑不了,她只回去报个信就跑,想来他们也追不上。 打定主意后,沐兰调转马头,又开始往回走,心里却是莫名的舒展了许多。 可是,没过多久后,她便悲哀的发现,她似乎迷路了。 沐兰茫然四顾,月光下,四周都一个样儿。这下,她就是有心救人,也无能为力了。 正踌躇着,黑暗里突然窜出一抹黑影,冷不丁的便挡在了她的马前。 “谁?”沐兰惊得差点摔下马背,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别怕。”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道:“公主,是我。” ------------ 第十五章 :捉奸 “萧翼?”沐兰更觉得不可思议了,萧翼这会不是该中了迷药倒在那扎营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刚刚一直在跟踪她? 月光下,萧翼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语气带着迷惑,先她一步开口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做?” 面对他,沐兰一时有些心虚和羞愧,毕竟她现在还顶着靳宁这副皮囊,她现在的行为,不仅仅是逃婚,甚至是辱及夏凉国,有碍两国邦交。 尤其,眼前这个人还是靳宁的心上人,此刻,他必然很失望吧? “萧翼,你来得正好,快回去通知东陵帝君,前面有几百兵马设了陷阱要害他。”沐兰心思一转,将话题转向正事。 她是沐兰,不是靳宁,为了夏凉国牺牲自己一辈子的自由和幸福,她做不到这么伟大。就算要被萧翼鄙视,她也只好认了。 “那些我都看到了。”萧翼依旧不解的看着她,这次,直接问道:“公主,你要逃婚?”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沐兰索性坦白道:“是的,我不想嫁去西楚。” 虽然已经是事实,萧翼眼里依旧免不了惊讶和复杂。为了国家大义,他才忍痛看着她远嫁。可是,中途逃婚?一时间,喜怒忧怨,他心中竟不知是何种滋味。 “这一路上,我就觉得你很反常,却不知道你是这种打算。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她早就料到,作为最了解靳宁的人,萧翼不可能不会注意到她已经跟原主的不同。却不曾想到,他会因此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怪不得他没有中迷药。 沐兰暗中警惕的握了握手中的缰绳,试探道:“那,你现在是来抓我回去的?” “你在防备我?”萧翼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伤痛,“你明知道,我不会拦你,可是,你做这样的决定,连告别也不准备与我说一声?你一个人,要去哪儿?” 沐兰这才知道,替别人应付一段感情有多难,尤其是她并不想伤害萧翼。可是,面对他的质问,她该怎么回答? “萧翼,国家的罪人有我一个就够了。你现在回去报信,正好可以立一大功。想必,东陵帝君也就不会迁怒于你们了。”沐兰连哄带骗道:“至于我,安顿好后,我会写信告诉你我的下落的。” 现在,拜托快点让她走吧。 萧翼凝视着她,晦暗莫明的眼神让心虚的沐兰很是不安。 他这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 好一会,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字一句道:“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那么,我也只好……” 只好怎样?抓她回去? 在沐兰几乎想要不顾一切扬鞭逃跑的时候,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也只好护你一路周全。” 沐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是说,你要跟我一起逃?” “是。”萧翼语气坚定起来,“我无法忍心强迫你回去,更无法放心让你一个人走。所以,我只好陪着你。” “你……”沐兰被他震憾了,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忙坚决道:“不行,你想没想过你的后果?” 她好歹还顶着个公主的身份,靳元弗再怒,也顶多是派人通辑她。可他萧翼只是个将军,家中还有父母亲人吧?他就不怕家人被迁怒? 更何况,她一个人逃,只能算叛国逃婚。两个人逃,那不成了私奔? 脑子里迅速闪过东陵无绝的身影,本来,他是因为续魂草才答应的联姻,那么,她逃了,他应该也是可有可无。可是,如果她是与人私奔,以东陵无绝那样自大要面子的人,会轻易放过她? 最主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身边多个拖油瓶。尤其,还是一个把她当成靳宁深深爱着的拖油瓶。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涉险。”萧翼显然也想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却并没有动摇,“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所以才一个人做了这种决定。可我既然知道了,就只有陪你走下去。” 看来,这萧翼已经将她所有的反常自动脑补成了她对他的用心良苦。沐兰心里顿时宽面条泪,其实,若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她应该欣然同意,毕竟,在这个治安混乱的古代,有个高手做免费保镖,生命才更有保障。 可是,这个高手是为了靳宁才抛家弃国啊,这份情债,她可背不起。 “这样吧,我找个地方等你,你先去给东陵帝君送信,然后我们再一起逃。这样,我心里也算少一分愧疚。”沐兰开始计划着甩掉他。 萧翼似乎在斟酌着,好一会,才道:“这荒原上会有野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们一起去。” 沐兰不知他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还是看出来她想甩开他。还不等她再拒绝,他已经纵身一跃,上了她的马背。 “你们就这么有把握,能从朕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清冷的声音自前方的黑暗中响起,字字句句,透着无形的威仪。 这,竟然是东陵无绝的声音! 沐兰觉得这一夜自己的心脏几经惊吓,已经快不能负荷了。尤其是,看到月光下那个玄色华服的男子身影渐渐清晰,她背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 这不可能,她明明亲眼看到他晕过去的。而且,她还亲手将他剥光了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也跟了上来? 难道说,她刚一走他就醒了?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装晕! 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沐兰突然有了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预感。 身后,萧翼对他的出现也很是震惊,更感觉到了怀中沐兰的恐惧,不由得伸手揽住了她。 ------------ 第十六章 :君威 这动作,既是保护,也是安抚。看在东陵无绝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义。借着月光,沐兰清楚的看到他那双好看的凤眸里多了抹骇人的光芒。 “靳宁公主,朕没记错的话,你身后这个人,应该是你的表妹夫吧?”东陵无绝踏着月光走近,勾起的唇角尽是讽刺,“不知靳元弗和你舅舅一家听到你们私奔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 沐兰虽然心里骇得不轻,却还是细心的注意到,萧翼和东陵无绝好像都不是骑马来的。能跟上她的速度,应该是用的传说中的轻功。 那么,她现在骑马逃走的机率有多大? 她正思谋着对策,萧翼却是先开口了,道:“君上,请您看在公主一心顾念您安危的份上,放过她吧。” “你的意思是,让朕成全你们?”东陵无绝负手而立,竟也不恼,只是,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双深邃的眸子异常幽冷,仿佛正酝酿着什么。微微弯起的唇角带着一丝嘲讽,在月光的氤氲下,宛如恶魔。 “君上,若非今晚我逃走,也不会即时发现有人要伏击您,而且,我也是诚心要去给您送信。所以,您也算是欠我一份救命之情吧?”沐兰知道他必然已经听到了先前她跟萧翼的谈话,所以,索性厚着脸皮跟他谈条件。 “更何况,我们夏凉已经献上了续魂草,也等于救了太后一命。两条人命的人情,换我的自由,难道还不够?” “靳宁公主这么喜欢算细帐吗?”东陵无绝目光扫过她和萧翼,“那怎么不算算你对朕做过些什么?” 说到这里,眸光一凛,顷刻变了语气,冷声喝道:“把他们两个给朕拿下!” 随着他这一声,黑暗里立刻跳出几抹黑影,竟是东陵无绝这一路的随身侍卫。 这些人身手利落,又有利器在手,萧翼心知逃不过,任由他们押下马,突然跪下求道:“君上,臣只是一心想要保护公主,并无逾越,请您……不要伤害她。” “萧将军。”东陵无绝朝他走近一步,俯视他的眼神却只有轻蔑与玩味,“萧将军难道忘了,她已是我西楚的妃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便是伤了她,你又能如何?” 萧翼身子一颤,衣袖下,双手已紧握成拳,却不得不极力克制,“君上,请您念及夏凉国的一片诚心,今日之错,萧翼愿一力承担。” 东陵无绝不置可否的打量着他,突然将视线一转,看向沐兰,“靳宁公主,不如就由你来说说,以你今日之过,该当如何惩处?” 下毒,私逃,光这两条就够她受的了。何况,这还涉及到她的名节,以及帝君的尊严,就算说要灭了她,怕也不足为过。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沐兰只觉自己倒霉透顶了,不过,看东陵无绝的表情,似乎还没准备要她的小命。只是,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想到这里,沐兰咬了咬牙,突然伏身拜了下去,膝行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哀声道:“君上,我知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逃的,只是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就骑了马出来。直到,遇到前面那伙人挖坑说要伏击您,我才明白,这或许就是皇天庇佑,上天指示臣妾来发现他们的阴谋,以助君上您平安回国。” “这么说,朕还该感谢你?”东陵无绝语气里不觉间沉了几分。 沐兰连忙摇头,“不不不,臣妾的意思是,这虽是无心之失,却也罪责难恕。只是,当务之急,君上是不是先处理眼前的危机?臣妾已经落入您手里,等回了宫,您想怎么处罚都可以。” 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保不准她还是有机会再逃呢。就算逃不掉,等他眼前的气消了再说也好。 东陵无绝抬手捉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迎上的,是他那张危险邪魅的俊颜,“无心之失?依朕看,是蓄谋已久吧。” 他微微倾身,朝她迫近,冷冷的,一字一句道:“你说,是为了提前赶回去看望太后,所以,让朕教你骑马。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为了今日的私逃吧?” 沐兰有些不敢直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这个人本就一身尊贵,威仪天成,此刻沉下眉眼来,更有种上位者睥睨天下的魄力。饶是她生在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在这样一双眼睛注视下,也不由得不臣服。 见她没有否认,东陵无绝眉目更冷,“你每天都跑去喂马,就是为了寻找时机,给马下毒?” 沐兰瑟缩了一下,这家伙记性和分析能力都很好,让她想辩解都无从开口。看来,她想忽悠过关已经是不可能了。听他语气越来越森冷,她直觉下一秒自己就会在他的气场压迫下窒息而亡。 “靳宁公主,你可真是好算计啊。”见她认命的眯着眼睛,缩着脖子,嘴唇都快咬破了,一副怕死却又逞强准备承受一切的模样,东陵无绝眸中终于冰凝到了极点。 利用他的亲情来达到目的,她不光是好手段,胆子更是不小。东陵无绝一把甩开了手,吩咐道:“焰风,把她绑起来。” 此刻的东陵无绝有种说不出的阴沉,一身戾气顿现,便连四周的空气似乎也随之而冷了下来。 似乎,不只是愤怒,更有种沐兰也不解的情绪掺杂在里面。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种情绪必然会带来很可怕的后果。 东陵无绝却似乎并不打算太早发作,凌眸一扫,又转向跪着的萧翼,忽而轻笑道:“萧将军,早就听闻你身手不凡,朕也有惜才之心,今日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 他说得轻巧,但嘴角那抹邪魅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 第十七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罪岂是那么好赎的? 萧翼自是明白,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道:“请君上示下。” 东陵无绝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依旧是轻描淡写的道:“朕决定今晚突袭,你若能替朕取下一百颗人头,朕便饶了你的罪过。” 萧翼身子微微一僵,果然,不历一番血雨,又岂能平得了这帝王之怒?当然,他知道,他若是战死,东陵无绝可能会觉得更解气。 这样想着,视线却不由得看向已被绑起来的沐兰,眼里突然有些悲悯,继而垂下头去,道:“臣定不负君上所望。” 沐兰在一旁听得心惊,却也知道,这已不是她能阻止的。东陵无绝这是变相的要借刀人吧? 在这远古蛮荒时代,生命的价值有时如同草芥。沐兰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何为“君王”。只消他一句话,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当一行六十余人全部聚齐时,沐兰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笨。那东陵无绝手里竟然有可以克制迷药的解药! “你早就知道我在饭里下了药,故意装晕的,对不对?”虽然已经有些明了,沐兰仍是有些不甘心的问。 只是,话出口后她便后悔了。东陵无绝这会正恨不得剥她一身皮,自己这一出声,不是又提醒了他她的存在吗? 果然,那双黑眸扫过来时,带着骇人的寒光。东陵无绝似是有意要打击她,道:“若非如此,朕又怎会知道,你存着什么目的。” “你是说,你早就怀疑我了?”沐兰有些不敢置信,要真是这样,他这个人就太阴险了。 “不是怀疑你。”东陵无绝挑了挑唇角,“而是从未相信过。” 这个世上,能让他信任的人不多,防备,早已是一种本能而已。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沐兰心里莫名的有些堵得慌。这也是说,她本来要算计他,最终,却是被他给算计了? 知道她下了迷药却不揭穿,还配合她晕倒,甚至,任由她羞辱,逃走。最后,再得意的收网,明正言顺的来收拾她?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东陵无绝淡然笑道:“朕可是提醒过你的,是你对自己太有信心,如今,想必也同样有信心接受惩罚吧?” 原来,是以享受玩弄人为快感吗?他果然是变.态!既然他这么喜欢玩是吧,总有一天,她也会让他尝尝被玩的滋味! 看她恨得直咬牙,东陵无绝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唇角的笑意更加残酷,“在此之前,公主想必也很想亲眼看看萧将军是如何大杀四方的吧?” 不得不说,东陵无绝是很精于算计的。他并没有立刻让人行动,而是先命众人埋伏休息,待对方坑挖得差不多了,才下令突袭。 沐兰被绑成肉粽,被迫与他坐在马背上,远远的观赏。 那几百人挖了一晚上坑,正是最困乏的时候,刚准备喘口气休息一下,哪里料到黑夜里便窜出几十号人来,还未来得及反应,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划过,溅起腥红的血花。 直面真实的厮杀场景,沐兰才真正体会到死亡的恐惧。耳边只闻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兵刃交鸣声,利器割刺身体的各种声音。 肉眼所见,更是一片混乱,只是不断有人在那混战中倒下。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浮着,使得眼前的惨景更为真实。就连天上那轮明月,似乎也被眼前的场景渲染成了妖异的血红。 沐兰很想不去看,眼睛却像是脱离了她的意识一般,怎么也无法合上。更何况,她心里也是担心着萧翼的,从他冲入人群起,她的心便也随之提了起来,唯恐看到他被杀的场景。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的生死,她不知道是这个身体残存的本能,还是,被他对靳宁这份爱所震憾。只是这一刻,她心里突然也有了一丝与他一样的悲悯。 他还不知道,他拼却了生命在保护的那个人,其实早已经不在了。 “你在为他流泪?”东陵无绝的目光不知几时已转到了她身上,声音竟是有些讥讽。 沐兰这才惊觉泪水已不自禁的滑落,略一回头,却见东陵无绝一脸淡然,眼前的惨景对他而言如同虚设,倒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抹轻蔑的残忍。 所谓冷血无情,大概就是指的他这种人了。 “君上觉得很不屑吗?”双手被绑,沐兰只能用力眨去眼里的泪水,用同样轻讽的眼神看向他,“就不知道,君上高高在上,万圣之尊,可有人会真心为你流一滴泪?” 凤眸微微眯了眯,一丝狠厉一闪而过,只一瞬便归于平淡。东陵无绝将视线转向厮杀的战场,不屑道:“朕不需要。” 沐兰笑了笑,“看来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或许是她这个时候的笑太过刺眼,东陵无绝的声音终是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沐兰却无视他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笑得更深,“意思就是,想要有所得,必然有所失,就算是君王,也不例外。君上此刻不屑萧翼的感情,却指不定有人也同样不屑君上空有权势的孤独。” 话刚落音,一只大手倏的欺上了她的脖子,轻轻一扣,便立刻窒住了她的呼吸。 糟糕!她竟忘了,在皇帝面前,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不错,朕是很孤独,所以,看着你们垂死挣扎,给朕解解闷也不错。”耳畔的声音冰冷入骨,脖子上的手却渐渐收紧。 不是吧,她不过就说了他一句,他就要掐死她吗? 窒息的痛苦让沐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前面火光冲天,尸横遍野。 ------------ 第十八章 :月下旖旎 “你说,萧翼这会知不知道你就快要死了?”东陵无绝欣赏着她顷刻胀红的脸,声音宛如恶魔,“你不是很不屑于朕的权势吗,那朕也让你见识一下,你们所谓的情感,有多渺小可笑。” 胸腔憋得似要炸裂开来,脖子上那股力道更似要生生勒断她一样,沐兰不得不怀疑自己在窒息之前可能就会死于颈骨折断。偏偏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让她连挣扎一下都不能。 她穿越一场,还什么都没做,不会就这么炮灰的被他掐死吧?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蛮荒世界,但她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似是看穿了她眼中的求生欲~望,在她断气之前,东陵无绝终于松了手。 蹩在胸腔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沐兰忙贪婪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好一会,才缓过劲,只是喉咙处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东陵无绝满意的看着她死里逃生后的后怕,“你看,你们的生死都握在朕手里,命都没有了,还何谈情爱?” “你……”沐兰一腔的愤恨,开口就想骂他,才发现自己嗓子竟已经哑了,才吐出一个字,便如同揉了把沙子在喉咙里,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东陵无绝,你等着!”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欺负过,沐兰顾不得痛,哑声喝道。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帝王面前,她是渺小的。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作为一个从来只有她虐人,没有人虐她的小说家,她不能就这么任人摆布。 冷静!必须先冷静下来,就算一时吃亏好了,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玩不死一个老古董。 东陵无绝不是没有听到她那句挑衅,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竟还敢跟他叫嚣,他真不知该赞她胆大,还是笑她不自量力。 不过,看她很快便调匀了气息,眼里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甚至连刚刚那股强烈的愤恨也消弭于无形,倒是教他颇为意外。 看来,她还算聪明,而且,还很能忍。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恶劣,想要试探出她的底限。 沐兰刚催眠完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刚刚那只掐过她脖子的手一把揽上了她的腰身,只轻轻一带,她整个人便贴上了身后人的胸膛。 “你干什么?”沐兰惊得差点跳起来,想要离他远点,然而,东陵无绝的力道岂是她能挣开的。 “你以为朕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他的声音本就很好听,此刻刻意的压低了几分,更显得低沉磁性,就这么摩挲着她的耳畔传来。 沐兰顿觉从耳朵到整个头皮都麻了,身子一僵,怔忡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滑过她脖颈,沿着她锁骨磨蹭着,惊得她低头一看,东陵无绝竟将马鞭蜷握在手里,鞭身在她身上游走。 虽然不是皮肤的直接接触,然而,这种方式却更让人屈辱。沐兰刚刚压下的火气立刻腾了上来,同时,也有些慌乱了,“你……你把鞭子拿开。” 东陵无绝自是不可能听她的,甚至变本加厉的,持着鞭子,磨擦上了她俏挺的颠峰。薄唇在她耳根吹着暖气,轻笑道:“看他厮杀得这么努力,咱们不防来玩个游戏,为他助助兴,如何?” 耳根的酥麻沿着脊椎漫过全身,沐兰突然觉得四周空气似乎闷热起来,胸前撩拨着她的异物更像是带着电流,明明只是在那顶端似有似无的蹭动,那种异样的感觉却随着血脉向身体各种延伸。 沐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想用这清冷的空气,让自己突然有些躁热的身体凉爽一些。 这种感觉,不会就是小说里描写的所谓欲~望吧?沐兰忙重重的咬了下唇,该死的,这种场景下,东陵无绝竟然在调戏她? “你又何必隐忍,反正也没人会注意到这里。”东陵无绝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尤其是感觉到衣料下那微硬的花蕾,黑眸里更燃起了兴致。鞭身在双峰处留连几许后,开始往下游移。 沐兰觉得浑身已起了薄汗,月光下,荒野外,一边是血溅沙场,一边却是暧昧旖旎,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 身体无法反抗他的动作,更无法抵抗自己的生理反应,羞恼之下,她仍没忘记先前恐怖的一幕,只得软下声来,道:“君上,你的手下还在为了保护你而拼命,你现在这样做,不怕让他们寒心吗?” “这场仗凶险并不大,若是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又怎配留在朕身边。”东陵无绝语气里有些傲然,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滞,鞭身已蹭上了她的腿,“倒是你,接下来你要如何应付?” 沐兰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疯狂,她已经拼命忍耐不让他瞧出她身体的异样,尤其是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让她有种全身都快烧灼起来的错觉。 看着他手中的异物在她腿上滑动,她本能的想要闪开,却发现这似乎让他兴致更高,便只得咬牙忍住不动。然而,血液里那股陌生的渴望却越来越不容人忽视。 “等他胜战归来,看到你在朕怀里承欢,不知会有何感触?”东陵无绝似是还嫌刺激得她不够,口中说着让人愤怒羞辱的话。 鞭身撩开她的衣袍,沿着她紧闭的双腿向上滑动,等沐兰惊觉时,已被他挤了进来。 “东陵……你别太过份了……”这下,沐兰真的不得不反抗了,只是,腰身被他紧紧揽住,又是在马背上,她的扭动显得很无力。 “朕过份了又如何?”东陵无觉很乐于欣赏她的慌乱无措,“还有,对朕直呼其名,可是要受罚的。” 随着这句话,那鞭身狠狠的在她身下抵了一下,沐兰吃痛的低呼出声。 “呃……你这变.态,用这种下作手段,哪里像一国之君了?” ------------ 第十九章 :诱惑与反诱惑 “变.态?”看她动了真怒,东陵无绝唇角的笑意却越发邪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你是又在夸朕与众不同了?看来,你是喜欢这样的?” 说完,他故意轻轻抽动着手中的鞭子,不同于刚才惩罚时刻意的粗暴,鞭身轻缓的在她敏感处上下蹭动,不知是触碰到了哪儿,沐兰呼吸一窒,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完了,她发情了! 沐兰对自己竟在这时候产生这种反应而羞愧得直想跳马自杀,好吧,她学过生理课,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在这种明显是被人羞辱的情况下,她怎么也会有反应?她这身体也太不争气了,忙死死的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东陵无绝也不急,看她眉头越皱越紧,齿下泛起一缕血丝,却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只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沐兰很想叫他住手,然而,求饶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低头,以后,只会被他更变本加厉的欺辱。 虽然有些羞辱,但这种感觉也并不难熬,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只是,她终是低估了东陵无绝的手段,又岂会轻易就这样饶她。她越是隐忍,他便越是步步紧逼,任凭她咬破了唇,终是溢出些细碎浅吟。 看她眼里氤氲着水雾,早已没了先前的倔傲,倒多了几分迷朦。整个身体早已无力的靠在了他怀里,胸口剧烈起伏着,略显急促的喘息让东陵无绝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看来,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去。”沐兰恶狠狠的回答,只可惜,暗哑的嗓音非但没什么魄力,在这情景下更显暧昧。 是的,这样背贴胸坐着的姿势,身后那抵着她的炽热是让她不安的源头。想到那晚发生的事,她很怕这个变.态的君王会不顾一切在这种地方要了她。 好在,他只是紧紧抵着她,甚至,不曾解她的衣物,似乎只是想用这种方法看她失控,而他也很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如果你忍不住了,大可以开口求朕,要你,或是停下。”低靡的嗓音充满了诱.惑。 “你休想!”他的话又再度激起了沐兰的反骨,她沐兰怕什么?看过小电影,写过激情戏,如今不过是亲身体会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原本还在她腰际的手此刻却攀上了她胸前的柔软,将她揉握掌中,“是不敢让朕要你,又不想要朕停下?” 他这故意曲解人的毛病还真是可恶,然而,被他掌控手中中感觉更是不容人忽视,虽然隔着几层衣料,却仍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以及,那刻意磨挲她敏感顶峰的指腹。 身后,抵着她的炽热又硬了几分。沐兰心怦怦狂跳,却突然灵光一动。深吸了口气,贴紧了他,有意无意的开始扭动着身子。 都说男人有反应时,这样的磨擦可以令其冲动难以自抑。沐兰不知道书中说的是否夸张,但,听到身后的人呼吸明显改变时,她知道,她成功了。 哼,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叫他尝尝这种情难自抑的滋味。 “你这算是引诱吗?”东陵无绝一把扣紧她,不让她再乱动。 “君上怎么不说是玩火自焚?”沐兰得意的回敬他,果然,只要找对方法,他也不是无懈可击。 “看来,倒是朕低估了你的本事。”她是吃定了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她来真格吧?东陵无绝淡讽着。 哼,明明是他高估了他自己。不过,这次沐兰聪明的没有说出口来,只笑着问道:“那么,游戏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她发誓,他要是还敢继续玩下去,她就是豁出去也要弄他个欲~火焚身。 东陵无绝竟也不恼,只松开了她。沐兰忙往前端蹭了蹭,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五百人对六十人的战役并没有持续太久,也不知是对方确实挖坑挖累了,还是东陵无绝和萧翼带来的这批人太厉害,这一场厮杀结束时,敌方全灭,而他们这边,除了几个伤得比较重外,竟然一个都没挂。 萧翼是浴血归来的,沐兰只看到他一身衣物全被鲜血浸湿,也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只从他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必然伤得不轻。 东陵无绝居然真的命人去数了人头,等侍卫回报,被砍下的一共是六十三颗人头时,沐兰看到他眼里分明亮起一抹光芒。 “还差三十七个,萧将军,你说这可如何是好?”东陵无绝的语气有种莫名的轻快。 这意味着他可以继续找人家碴了。 萧翼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血水还顺着衣襟滴落,他惨白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萧翼甘愿领罚。” “且慢!”沐兰沉不住气了,赶在东陵无绝之前开口道:“君上,臣妾觉得这不公平,敌方一共才五百人,平摊下来,大家最多以一敌九,萧翼一人就斩杀了六十三人,已经是极限了,君上这样苛求,不是强人所难嘛。” 东陵无绝看向她,目光里尽是戏谑,“朕只知道,这是他亲口应下的。靳宁公主,你别忘了,你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这是要替他求情吗?” “是。”看到萧翼这般老老实实的任人宰割,沐兰知道,自己若不替他出头,他还真会吃亏的。毕竟,东陵无绝可是个以玩弄他人为快感的变.态。 想到这里,沐兰也顾不得自己还五花大绑,跪下来道:“君上,臣妾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任凭君上处治。” “公主……”萧翼震憾之下,想要阻止她,却被沐兰瞪了回来,“君上,萧将军只是奉我父皇之命保护我,何罪之有?下药私逃的事他也并未掺与,这一点,我想君上心里应该很清楚。” ------------ 第二十章 :帝王之术 沐兰并不是不怕死,不过,以她和亲公主的身份,东陵无绝总不可能当众杀了她。当然,以他的个性,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但,祸是她闯出来的,萧翼已经为她做得太多,这份情,她承不起。 看她一脸决绝的跪在他面前,东陵无绝眼里的阴翳渐浓,只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直盯了她好一会,才道:“单是你给朕下药这一条罪,朕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你。更何况……你若真想一力承担,那么,从这一刻起,你便不再是和亲的公主,而是弑君的囚犯,如何?” 沐兰一时猜不透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指,不要她做他妃子了?弑君这个罪名,不会是要砍她头吧?想到这里,她忙道:“我只是下了迷药,构不成弑君的罪名吧?何况,我也算是救了你们大家一命,就算不能功过相抵,您也不能定我死罪吧?” 东陵无绝笑了起来,“原来你怕死?放心,朕一向赏罚分明。”最后四个字,他刻意咬得很重,末了,凝视着她,道:“死罪朕可以替你免了,其它的,朕会慢慢向你讨还。” “君上……”萧翼脸上明显有些焦急,身子刚一动,却不知扯到了哪儿的伤口,额上立刻沁出了一层冷汗,不等再说什么,却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萧翼!”沐兰被他吓到了,本想冲过去看看,却在瞥到四周的侍卫以及东陵无绝森冷的目光时冷静下来,没有再动,只开口道:“君上,萧将军是为护驾而受伤,您总不会置之不顾吧?” 东陵无绝这才吩咐道:“抬下去,叫御医给他看看。” 几个侍卫上前抬走了萧翼,这时,焰风赶了回来,道:“君上,属下已经仔细搜查过,找到了这个。”说着,呈上一块银制令牌。 东陵无绝拿起来看了看,道:“这有穷国的齐王消息倒是灵通。朕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太子的亲舅舅吧?” 焰风答道:“君上说的没错,齐王善战,在有穷国的地位已是不容小窥。不过,自从那年被君上重挫,两国议和之后,听说是闲置下来了。想不到,他竟敢来暗算。” 东陵无绝若有所思的把玩着令牌,继而笑道:“焰风,派人将这令牌送给他们的国君,把今天的事告诉他。” 焰风眼前一亮,“君上是想?” “不管这次的事是他们谁的嘱意,他们总要给朕一个合意的交待不是?”若这事不是他们国君指使,齐王这番举动便是其心可诛,甚至,连他们的太子,也难逃干系。 而,若真是这有穷国国君的心大了,以目前两国的形势,有穷国恐怕未必敢开战,那便势必要牺牲齐王做替罪羊了。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看敌人窝里斗,总是件愉快的事。 焰风也有些振奋的应道:“属下知道怎么做了,属下这就命人去送信,顺便让豫将军暂时过来看守。” 有那块齐王麾下调令兵马的令牌,又有尸体为证,到时候,有穷国想赖也赖不掉了。 沐兰在一旁听着,虽然对这些国家了解不深,却也大致明白,这有穷国大概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样想来,心里倒是平衡了些。看吧,也不是她斗不过东陵无绝,而是他太老奸巨滑了。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自己这次怕是要吃苦头了。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东陵无绝不知几时竟又将视线转向了她,自是没有漏过她眼底的懊恼与不安,“所以说,人还是有所畏惧比较好。” 沐兰撇了撇嘴,没有理他。是她没把这古人看在眼里,如今吃了大亏,也怨不得别人。 不过,她也不可能就此屈服。下一次,她一定会制定一个更加周密的计划。她就不信,以她的智慧,真会输给这东陵无绝。 至于畏惧什么的,抱歉,她从来就不懂。 天渐渐亮了,东陵无绝并没有让大家休息太久,便命令启程。马是敌方留下的,大概对方也是急赶着来算计他们,所选的马匹脚程都不错。 朝阳辉映下,沐兰也才看清眼前的场景有多惨烈。空气里的血腥味依旧很浓,整片大地都被血污染成了深红色,几百具尸体姿势各异的躺在一地深坑旁,倒像是一群从坑里爬出来的恶鬼。 沐兰从未亲眼见过尸体,还是这么多死状慎人的尸体,加上那浓烈的血腥味,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最后,是东陵无绝一把将她捞上马背,拿块布往她脸上一蒙,骑着马,从乱尸堆继续前行。 齐王既然能派人来伏击,本人必然不会离这太远,等不到消息,必然会来接应。所以,久留无益,连萧翼伤得这么重,也由侍卫照应着跟在队伍里。 接下来的两天里倒也平静,次日下午,终于进入了西楚国境内。早有人接到通知,守关的豫将军派了兵马前来接应,几天的露营生活也终于结束。 东陵无绝并没有说明要怎样惩罚她,不过,这两天里,除了在马背上,休息时,她都是被绑了手脚的。 好在入关之后,或许是碍于官方颜面,终于没再绑她。只是,除了在驿站的房间里,她只要一出门外,必有好几个侍卫随行,沐兰知道,这就是变相的监视,也意味着,她彻底失去自由了。 萧翼被留在了关口驿站。东陵无绝以他重伤为由,表示既已入了西楚,送嫁将军便已完成使命,只等伤愈,便可回夏凉国复命了。 沐兰倒是松了口气,等萧翼回了国,和庆平完婚,自是会有他自己的生活,她与他之间,大概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了。 不过,临行前她仍是忍不住劝他,做人太实诚总是容易吃亏,比如东陵无绝叫他杀一百颗人头将功折罪,他大可以趁着混战,砍些现成的死人头充数嘛,反正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作弊。 当然,这些话东陵无绝也是听到了的,她并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至于他听到后作何感想,就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了。 一个月的奔波驰骋后,终于进入了西楚国的京都――。 抱歉,昨天有事未能更新,今天三更,这是第一更。 ------------ 第二十一章 :皇帝的女人们 帝君归朝,场面自然是气派庄严。天刚亮便有御林军全程清道,文武百官但凡够得上身份的都亲自赶到了城门外等候接驾。 迎接的队伍里还有几撵华丽的轿撵,里面坐着的,正是西楚国的皇后,华淑二妃,以及端仪公主。 十里外的驿站中,早已有内侍送来了龙袍。深紫色华贵的面料上,一条金龙蜿蜒起伏于祥云之中,栩栩如生。如墨的黑发绾入金冠,更衬得那张邪魅容颜多了几分冷峻与威严。 看到这样的东陵无绝,饶是沐兰自许阅美男无数(电视里),也禁不住有些惊艳。这人本就生得俊朗,穿着寻常衣物,已是气度不凡,如今龙袍加身,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更是耀眼得让人不敢仰视。 相比之下,她便是瞬间跌入了尘埃。公主的朝服甚至加上她那包金银细软,都被东陵无绝以“暂代保管”的名义带走,留给她的,只有几身普通的衣裙。 眼见所有人都换上了正式的朝服,参杂在这些人当中,沐兰这一身便装就很像灰姑娘了。 想到东陵无绝曾说过的,她将已囚犯的身份入宫,看来,他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虽然没被绑着,却依旧成功的引人注目。 东陵无绝去夏凉的事并无几人知晓,对外,也只称是出宫私访民情。如今,这随行队伍里带回一个女人,自是引人遐想。 沐兰搞不清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不过,禀着兵来将挡的心态,顶着众人注视的目光,跟随队伍里的人下马,下跪,听众人山呼万岁。 轿撵里的几个女子此刻早已屹立在最前面,跟着盈盈下拜。 听着东陵无绝叫众人平身,沐兰起身之后,好奇的目光便不由得转到了那几个美人身上。她此刻的位置不算太靠前,并不醒目,却正好能看清。 为首的女子看年龄不过二十上下,同样一袭紫色凤袍,冰肌似雪,眉目如画,温柔婉约之中透着智慧,举止端庄有度,一看便知是东陵无绝的皇后。 在她身侧的少女则只有十五六岁,一派天真活泼,水红色宫装穿在她身上,青春明媚中带着些张扬,看到东陵无绝时,立刻笑逐颜开。 相比之下,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华服女子又有不同,各自脸上也有欣喜。左边的蓝衣女子姿容比皇后更美上几分,尤其一双媚眼横生,妖娆中透着冷艳。 右边的粉衣女子虽不能与之相比,却也算得上是美人,淡然一笑间,仿若不染纤尘,恬静而优雅。 沐兰在心里暗自总结着,御姐型,萝莉型,高贵冷艳型,清新脱俗型,这该死的东陵无绝艳福倒是不浅,各种女人类型居然都让他凑齐了。 再反观自己,她算什么类型呢? 知性型?她除了码字时能坐得住外,浑身上下都是不安份因子。野蛮型?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这种类型的女人应该死得很快吧? 其实,她除了运动细胞比较活跃外,自认为还算是个淑女。虽然琴棋书画沾不上边,胜在头脑灵活,能编会造。待她把这身体的力道练上来,以她跆拳道黑带的身手,怎么也能算上个文武双全型。 沐兰这样想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臣妾掐算着时间,却也没料到君上这么早回朝,前日和母后得到消息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君上这一路没少辛苦吧?”皇后的声音也如她的人一样温润如水,一脸关切。 “不过是赶了几天路,不碍事。”东陵无绝带着一抹笑意看向眼前的人,“倒是紫璇,怎么像是瘦了?朕不在的这些日子,母后全由你照料着,想必很累吧?” 紫璇脸上漾起一抹浅绯,“多谢君上关心,照顾母后也是臣妾份内之事。” “皇兄,你光顾着和皇嫂说话,都看不见芸儿了吗?”紫璇身边的少女终于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拖住了东陵无绝的手腕,嘟着小嘴道:“芸儿天天盼你回来,也瘦了一大圈呢。” “是吗?朕怎么觉着你下巴比以前圆了?”东陵无绝任由她挽着,只是嘴上不留情的挖苦。 “真的吗?”婉芸忙摸了摸自己下巴,待看到众人都在笑她时,顿时红了脸,嗔道:“皇兄,你就会捉弄我。” 东陵无绝拍了拍她的头,这才将视线转向后面的华妃与淑妃,笑意里多了一丝旁人不懂的意味,道:“朕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两位爱妃过得可好?” 高贵冷艳的华妃微微抬眸,水波潋滟,拂礼应道:“蒙君上挂念,臣妾过得很好。这几个月里,看着太后的身子日渐好转,这些天来更是精神了,每日都与臣妾们提起君上,今日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淑妃见被她抢了话,眉间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不郁,随即嫣然笑道:“可见,君上与太后真是母子连心,君上一回宫,太后便凤体康愈了。这整个后宫也连带着沾了福气,比往常可热闹了不少呢。” 要了解一个君王的喜好,只需看他身边的人如何奉承他。听到这里,沐兰也大致明白了,对这东陵无绝,只要提他老娘,就能让他高兴。 这倒是叫她有些意想不到,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变.态皇帝,居然还是个孝子。也怪不得他会为了一棵续魂草而答应联姻,看来,她以后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与这些女人寒暄完了,东陵无绝将目光转到文武大臣列中,问道:“国师呢?大家都在说太后已痊愈,你这个正主不出来说几句,就不怕功劳让旁人给抢了吗?” 他这一开口,文武百官的视线纷纷转向同一个人,同时,自觉的往两旁一让,将其中一人让出列来。 此人一袭艳红长袍,与周围百官青蓝紫三色朝服格格不入,很是显眼。只是先前沐兰只顾着看美人,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此刻看到那人款款走来,不禁睁大了眼睛,连呼吸也摒住了。 ------------ 第二十二章 :美男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第一眼看到那红衣男子时,沐兰便突然想起了这首《白石郎曲》。这西楚国是盛产美人吗?女人漂亮也就罢了,男人居然比女人生得还要出色? 红衣烈烈,反衬得他白玉无暇,如果说东陵无绝的俊美透着恶魔般的邪魅,那这男子的俊美则有种飘然世外的神秘。 美艳而不可亵渎,好一个禁欲系的绝色美男啊! 美男行了一个君臣礼后,开口道:“莫言想要的,君上已经给了。能为君上分忧,是莫言应尽的本份。” 原来他叫莫言?连声音都很有磁性呢。 东陵无绝对他似乎也很重视,凤眸中的笑意里多了丝真切,道:“爱卿对身外之物别无好求,朕还真想不出拿什么来赏你。不过,朕还是那句话,你若能医好太后,朕记你这份人情。” 莫言也不再推诿,“那莫言便先谢过君上恩典。” 美人居然不求名利?沐兰对这个人越发的好奇了,正偷看得起劲,那莫言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目光一瞥,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沐兰前面还站了好几个侍卫,美男竟然还是一眼便盯准了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中带着一丝诧异。 沐兰下意识的朝他友好的笑了笑,莫言脸上的浅笑却倏的敛去,多了抹狐疑与震惊。 他这是什么反应?不待沐兰看清,那莫言已收回了眼神,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并没有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只除了他对面的东陵无绝。 “君上,您一路舟车劳苦,还是先回宫歇息吧。”老臣们上前来提醒。 东陵无绝点了点头,走上那撵帝君的龙撵前,不经意的回头朝沐兰的所在瞥了一眼。 凤眸犀冷,充满了质疑与警告。 接着,其它人上轿的上轿,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而沐兰则被人华丽丽的无视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问起她是谁。 如果,她趁着现在人多,假装掉队的话,是不是也同样会被人无视? 可是,她的身家财产还在东陵无绝手里啊,身无分文,她能逃去哪儿? 沐兰正在心里天人交站,冷不丁便有人走到了她跟边,低声道:“靳宁公主,请随我来。” 沐兰抬头一看,是东陵无绝身边的侍卫焰风,不禁心中一跳,“去哪?是君上安排的?” 现在大伙都跟随帝君进宫,他叫她跟他走,难道,是东陵无绝所谓的惩罚要来了? 焰风一派的面无表情,却还是解释道:“君上吩咐过,暂时安排公主进寒午宫为大宫女。” 果然是惩罚!虽然比她想像中的坐牢要好一点,不过,这个宫女想必并不好做吧? “请问这个寒午宫是什么地方?”沐兰一边跟他走,一边打听情况。 焰风也不瞒她,道:“寒午宫是君上的寝宫。” 她就知道!东陵无绝把她安排在眼皮子底下,这是要准备大肆开虐吗?会不会像小说中一样把她当全职佣人一样使唤? 小说里这么写是一种情调,可是,真要让她去做苦力的话,沐兰看了看自己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脸上顿时出现一种叫做苦逼的表情。 焰风也没回头看她,又道:“君上还说了,等你的嫁妆运至京城时,会考虑册封之事。做妃子还是做宫女,全在公主自己。” 也就是说,全看她的表现了? 做宫女,说不定会很辛苦,尤其还是在东陵无绝这个变.态的眼皮子底下。可是,做妃子?沐兰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几个女人,与人共侍一夫,她才不要。 所以,还是先表面顺从下来,寻找时机,逃出皇宫! 焰风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交待完要交待的事后,便不再说话。沐兰心中想着自己的计划,也无心注意周围的景致,等停下来时,已被带到了“寒午宫”的宫门口。 整座宫殿巍峨挺立,入眼处一片金碧辉煌。亭台水榭环绕,奇花异草精巧的布局于雕栏画栋间,既不失皇家气派,又别有一番优雅。 焰风径直将她带至了主殿之内,里面迎出两个姿容俏丽的女子来,见了他,优雅的拂了拂身,道:“风侍卫,听说君上回来了,可是真的?”说着,还往门外望了望,复又看向焰风,以及,跟在焰风后面的沐兰。 “君上此刻大概去了宁寿宫,我是奉君上口谕,带人过来就职。”说着,对沐兰道:“这两位是君上身边的大宫女玄素和玄冰,以后,你便跟着她们一同服侍君上。” 玄素和玄冰相视了一下对方,两人能在东陵无绝跟前服侍,自是聪明伶俐的。见是焰风奉旨带过来的人,便也笑着跟沐兰招呼道:“这位妹妹好眼生,不知是从哪一宫调过来的?我们怎么称呼你?” 这两个女孩给人感觉还不错,沐兰便也大方的笑着应道:“我是从宫外来的,你们叫我沐兰就好,宫里的规矩我不太懂,以后还要麻烦两位姐姐多多关照。” 靳宁这个名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用的好,堂堂公主沦为宫女,这脸她丢不起啊。 焰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她用沐兰这个名字没有半分诧异,只说还有事要忙,便出了殿去。 两人打量着沐兰,见她容貌出众,气质不俗,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又听她来自宫外,对她更是好奇,却也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只拉着她的手道:“沐兰,既是君上看上了你,让你来伺候,那想必你自有过人之处。其实你也不必紧张,宫里的规矩我们会慢慢说给你听,只要你不犯错,君上从不苛责奴婢的。” 看这两人似乎对东陵无绝仰慕尊敬得很,沐兰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那个人很变.态的好不好?不光是嘴毒,还最喜欢玩弄人。 不过,沐兰心里虽然这样想,表面还是乖巧的应着。两人便带着她去换了宫女的衣服,又带着她将整个“寒午宫”都熟悉了一遍,顺便讲解了一下她每天要做的工作。 正说着话,前面殿里突然传来宫女内侍的请安声:“恭迎君上回宫,君上万福。” ------------ 第二十三章 :伺浴 这东陵无绝怎么大白天的就回来了?沐兰还在发愣,玄素和玄冰已拉着她迎到门口去,跪下请安。 “起来吧。”东陵无绝很公式化的说着,径直往内殿走。他身后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太监,捏着嗓子吩咐道:“今晚君上要在太勋殿设家宴,还不快去准备热水给君上沐浴更衣。” 众人齐声应着,起身开始各自忙碌。沐兰悄悄松了一口气,正要跟着玄冰玄素去准备东陵无绝的换洗衣物,那个本已进了内殿的身影却毫无预警的倒了回来。 “你,给朕进来。”东陵无绝视线直直落在她头上,丢下这么一句命令,便再度入了内殿。 该来的始终要来,沐兰顶着玄冰玄素诧异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东陵无绝本是背身而立,在她进来后,才转过身来看向她,似是很满意她这身宫女装扮,竟好心情的扬起一抹笑意,朝她张开了双臂。 沐兰顿时怔住,他不是要惩罚她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抱抱? “还不过来?”帝王的耐性十分有限,见她站着不同,语气里已有愠色。 沐兰忙挪着脚步朝他靠近,心里分析着,这家伙的思维一向变.态,路上这一个月里可一直是冷着脸看她呢。现在突然这么奔放,再想到他刚才一脸满意的打量自己的装扮,莫非…… 他想玩制服诱.惑? 沐兰险些被自己的想法呛到,在小说里,有一种惩罚方式叫“体罚”。他不会也是想把她先ooxx,再xxoo吧? 脸有些不受控制的发烫,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他心中那口恶气又还没出,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他的好。只是抱一下而已,她头一歪,做小鸟依人状靠入他怀里。 奇怪的是,东陵无绝并没有动,手臂依旧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只是攒着眉,眸光奇异的低头冷视着她。 那眼神里,有讶异,有嘲讽,还有些不屑。 “怎么,你以为朕会临幸一个宫女?” 沐兰这才发现自己可能会错了意,忙尴尬的从他怀里弹开,“那,你这是……?” 东陵无绝嗤笑的看着她,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君上,沐兰还没来得及学习如何侍候,不如还让奴婢们替君上更衣吧。”玄冰玄素刚取来干净的衣物,见此情景,立刻便要上来接手。 “不必了。”东陵无绝没有漏过刚才听到的名字,“沐兰?从今天起,这内殿就由你负责侍候吧。” 他是指由她一个人?“那玄冰玄素呢?”这应该也是她们两个的本职吧? “她们无需你过问。”东陵无绝一个手式,其它人便纷纷无声的退出殿去。玄冰玄素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多说,跟着众人出去了。 两人的眼神里明显很不满,可想而知,她刚一来便抢了人家的饭碗,这梁子还不结定了? 难道说,这就是东陵无绝的目的? “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替朕更衣?”东陵无绝冷声打断她的沉思。 看他一副等着看她倒霉的模样,沐兰突然笑了,想这样就打挎她?没那么容易。伺候他脱衣服洗澡是吧?她干就是,反正,她又不是没脱过他衣服。 这一刻,沐兰还不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事态的发展是远远超乎她想像的。 手脚利索的剥着他身上的衣服,沐兰心里的小算盘也拨拉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君上,太后的身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笑眯眯的扒他衣服的动作让东陵无绝脸上有些阴翳,听她提起太后,薄唇抿了抿,道:“若不是看在太后凤体康复的份上,你以为你现在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沐兰撇了撇嘴,虽然她提起太后是有让他念恩的嫌疑,他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不过,为了达成目的,她忍。 依旧笑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君上罚我做宫女,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求在未来的时间里,可以好好的伺候君上,消除您对我的怒火。” 东陵无绝眉梢微挑打量着她,“你真这么想?” 沐兰连忙点头,一脸的真诚,“这一路上,我已经自我检讨过了,西楚乃泱泱大国,君上您又是万圣之尊,能够成为您的妃子,这是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可我却因为离乡的惶恐而逃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尤其君上您心怀宽广,还能给我这次赎罪的机会,我若再不识好歹,那简直就是枉为人矣!” 她说得慷慨激昂,东陵无绝也不知听信了几分,不过脸色倒没有那么难看了,“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好在这当差。” “是,我一定任劳任怨,好好赎罪。”说着话,东陵无绝身上已经光了,看着他光洁的胸膛,沐兰便想到了那两朵曾经绽放的菊花,忙咬紧了唇,将笑憋回肚子里。 东陵无绝却是被她这反常的态度弄得有些诧异,倒并没注意到她脸色不对,直接步入了浴桶里。 沐兰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一边拿着帕子象怔性的给他搓着背,一边再接再励道:“君上,我都已经幡然醒悟了,您看,能不能把我的首饰银两还给我?” 看到东陵无绝眸色一沉,不等他开口,急忙又解释道:“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初来乍到,总也得打点一下关系不是?” 东陵无绝别过头来看向她,唇角一勾,道:“你不是沐兰吗?要靳宁公主的首饰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沐兰几乎以为他识破了她的身份,但随即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错,我是沐兰,也是靳宁,这您知道的。” 他想污了她的财产,没门。 东陵无绝却像压根没听到她在说什么,眼里的神色甚至有些“奸诈”,“更何况,你是负责伺候朕,需要向谁打点?与其去讨好别人,倒不如直接来讨好朕,不是更有利?” 沐兰被他说得语塞,“可是……”可是,在这宫里,没有人缘,要想找机会逃跑,那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啊。 “君上,我……”沐兰还想尽把力说服他,门外那中年太监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启禀君上,春栖宫的宫女来报,沈嫔病了,想请您去看看。” ------------ 第二十四章 :公主驾到 沈嫔,北三省总督之女,十六岁入宫,初为沈嫔,十八岁晋为容妃,十九岁,也就是今年三月,因与华妃发生争执,致使华妃落水,故降为嫔,罚禁足三月。 这些消息,沐兰是当天晚上自宫里一些嘴碎的宫女那儿打听来的。据说这沈嫔以前也算颇得圣宠,可禁足没多久,东陵无绝便出发去了夏凉,还不等把人盼回来,她便病倒了。这不,听说君上回了宫,立刻便央了人来请。 不过,东陵无绝却并没有去看她。沐兰回想当时,那太监吴庸说沈嫔已病了半月仍不见好,东陵无绝只是略一皱眉,随即莫名的盯了她一眼后,叫那吴庸宣个御医去瞧瞧,便继续使唤她搓背。 他的嫔妃生病,与她何干,看她做什么?沐兰心里犯着嘀咕,只隐约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事,却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暗自提醒自己小心,暂时按捺住焦急不再提要回首饰的事。 沐浴完毕,东陵无绝在寝殿里歇了会,由吴庸跟着去了太勋殿。据说,当晚太勋殿的酒宴很热闹。 而东陵无绝在散宴后却直接回了寒午宫,没有召任何嫔妃侍寝。不止如此,接下来的三天里都宿在寒午宫。 沐兰也很新奇,按说久别胜新婚,东陵无绝居然放着他那一宫的美人不去亲近,莫不是真有什么隐疾? 但想想也不对,他要是那方面不行,当初怎么会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之事?不过,那次是因为药物,也做不得准。可是,在荒原那次,他明显也有反应,那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自那次之后,东陵无绝就再没对她有过暧昧的举动。如今把她调到身边做这种脱衣搓澡的事,还以为他会趁机对她性~骚扰呢,结果,在她面前,他一张脸板得比任何时候都还正经。 以她所学得的生理常识来看,这东陵无绝大概真的是某方面障碍,只有在某种重度刺激下才能偶尔“勃发”,就比如荒原那夜。 只可怜了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放着这么一块卖相一流的肥肉,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明白了这一点,她伺候起东陵无绝来也自在了许多,从起初给他脱衣服时心里暗自擂鼓,到如今的熟视无睹,甚至,看到那副精健完美的身躯,偶尔还会投以同情和可惜的目光,倒看得东陵无绝一脸莫名,连带看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其实,如果不是要守夜的话,沐兰觉得这种日子过得倒还算悠闲。东陵无绝夜夜睡在寒午宫,而她这个内殿唯一的宫女,不得不跟着吴庸猫在内殿门口,随时等待召唤。 所谓守夜,无非是怕东陵无绝半夜醒来,要喝个水,或是方个便什么的。一想到要给东陵无绝端夜壶,沐兰脸都青了。 为了杜绝这种可怕的事发生,在第二天晚上东陵无绝挑灯看奏折,习惯性的端茶欲饮时,沐兰有些夸张的道:“君上,从养生学的角度来说,晚上喝水太多,相当于慢性自杀。” 东陵无绝手上一顿,自然是不信她的话,眸光凌厉的扫向她,道:“是吗?朕怎么就从没听说过,有谁是喝水喝死的?” 沐兰一看有门,忙接着道:“君上有所不知,人的身体到了晚上最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过多的饮水,只会加重肾脏的负担,第二天起来还会眼睛浮肿。久而久之,肾脏便会有所亏损,到时候再来补,可就晚了。” 听了这话,东陵无绝一时倒不再说她什么,连手中的茶杯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道:“照你这么说,朕渴了也得忍着?” “君上晚上吃得清淡些,自是不会容易口渴。”沐兰继续胡绉着,“而且,睡得太晚,对身体更是有害。虽说国事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看历代君王,有几个能……” “放肆!”吴庸一声叱喝打断了她,“你这小丫头这是要诅咒君上吗?” 沐兰立刻捧着心,一脸忠诚道:“吴公公,我这明明是为君上的龙体着想。君上为国操劳,废寝忘食,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若不冒死相劝,那才是对君上的不忠。” “够了!”东陵无绝终于不胜其扰,“你们都给朕到外边待着去。” “是。”沐兰压抑着欣喜,故作不放心的又叮嘱道:“君上可千万记得,少喝水,早些歇着。” 在东陵无绝复杂而凌厉的眼神相送之下,沐兰这才欢天喜地的出了内殿,猫在门口的帏帐后打盹去也。 东陵无绝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沐兰并不知道,但值得庆幸的是,几天下来,端夜壶这种恐怖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让沐兰不禁想到了现世时一个关于厕所的笑话,“尿到外面,说明你短”。如果她跟东陵无绝说“半夜尿多,说明肾亏”,不知他会是何反应?会不会生生憋回去? 不过,要是让东陵无绝知道她那天的话不过是为了防止他半夜起夜,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 “喂!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儿偷懒打盹?”娇滴滴一声清喝,将正靠在桂花树下补眠的沐兰吓了一大跳。 睁眼一看,一个水红衣裙的娇俏少女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她面前。 这个少女她认得,那天在宫外,她叫东陵无绝“皇兄”。这几天里她也隐约打听到了,这婉芸公主正是皇宫里几位不可得罪的人物之一。 看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沐兰忙起来拂了一礼,道:“奴婢不知公主驾到,有失礼数,请公主恕罪。” 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人家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可是这待遇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说出去简直是丢穿越者的脸啊。 婉芸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小脸微扬,一派主子威仪的扫视着她,冷声冷气的道:“你就是那个皇兄从宫外带回来的狐狸精?” ------------ 第二十五章 :英雌 沐兰并不知道,就在这几天里,君上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子,并安置在寒午宫内殿的消息很快便在各宫内传开了。 于是,关于君上回朝后夜夜宿在寒午宫的种种猜测在后宫之中暗相流传,大致版本便是君上被这个民间女子诱.惑,又碍于其身份低贱,不能册封,所以,只好以大宫女的名义,将这女子留在寝殿,夜夜风流。 虽然对外界传闻并不知情,但从婉芸的话里,沐兰也听出了端倪,“公主说的什么狐狸精?奴婢怎么没看到?” “本宫说的就是你!”婉芸恼怒的直指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不屑的道:“哼,长得也不过如此嘛。说,你是哪里人?又是怎么认识我皇兄的?” 沐兰看她小小年纪,倒是一派趾高气昂,不禁笑道:“公主,这男女之间的事,您还未出阁,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见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敢笑话自己,婉芸更怒了,蛾眉一竖,“你不要以为皇兄把你带到宫里来,你就一步登天了。现在是本宫问你话,你再不老实回答,本宫就命人掌你的嘴!” 她身后的那些个宫女也纷纷摆出了架式,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的模样。沐兰知道,她这是有奋而来。心思一转,道:“这可是公主您让我说的,我来自夏凉,我与你皇兄……是在床上认识的,公主满意了?” “你!”婉芸果然羞得满面通红,噎了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你果然是只狐狸精!敢勾引我皇兄,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对身后的宫女命令道:“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拿下,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本宫倒要看看,她的皮能有多厚!” 宫廷里打板子是很有讲究的,若主子不想你活,二十板子便能让人咽气。沐兰倒是没料到,一个花季少女,心肠竟然这么狠毒,这四十板子若是落在身上,她不死也得落个半身不遂。 现在这个时辰,东陵无绝是不会回来的。而自从得罪了玄冰玄素之后,整个寒午宫的宫女太监都远着她。刚才这公主进来她没有听到半点动静,少不得也是这些人故意的,所以,她若真挨了板子,怕是连个为她说情的人都不会有。 这些心念都只在一闪之间,沐兰快速退后一步,喝道:“等一下!公主,我还有话说。” 沐兰本就是个行事颇有魄力的女子,那些宫女一时竟被她的气势慑住,停了下来。 “公主口口声声说我勾引君上,可有证据?更何况,就算真有这种事,也该是由皇后处理,公主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婉芸却越是觉得她是恃着东陵无绝的宠爱不把她放在眼里,“证据?你刚刚不也承认了吗?像你这么无耻的狐狸精,我就替皇嫂收拾了你又如何?” 又对身边的宫女吼道:“你们是要听她的还是听本宫的?立刻给我把她拖出去。” 见形势要失控,傻子才会站在那儿等挨打,沐兰掉头拔腿就跑。 岂料,那些原本远远站着看热闹的宫女太监见状,竟都不约而同围了上来。沐兰不禁在心里哀嚎,她这是有多不得人心啊,居然个个都想落井下石? 悲愤之下,大喝一声:“挡我者死!”两下便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冲过来的两人拨弄到了一边去,又一拳击倒一个宫女,直冲宫门外。 众人显然是没有料到她如此生猛,怔愣之间,人已冲出去老远。 “来人!截住她!”身后,婉芸公主气哄哄的嘶吼。 眼见着就要到门口了,突然,好几个侍卫齐唰唰的应声出现,堵住了去路。 事实证明,小说都是假的,皇宫之中哪里是由得人乱闯的?当大内侍卫是摆设吗?更何况,这里是东陵无绝的寝宫。 沐兰知道这些侍卫都是好手,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站住了脚步。 “怎么不逃了?”婉芸得意的走近,“你这是想去找皇兄给你撑腰吗?实话告诉你,本宫今日就算把你打死了,皇兄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想到那天她亲热的挽着东陵无绝的手,便不难看出,这个公主是极得宠的。 逼到这份上,沐兰也不再示弱了,扫了一眼将她团团围住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语气强硬道:“婉芸公主,我也不怕告诉你,今天你还真打不得我,你当真以为我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吗?” 沐兰多数时候是有点俏皮顽劣,但,该压住场面的时候,也是从来不容人小窥的。此刻纵使是身陷囹圄,依旧镇定自若,明眸之中那抹自信与气魄并非是仰仗着谁,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野性。 一时之间,大伙竟然都被镇住,就连婉芸也失了神。 沐兰适时的给她一个台阶下,道:“其实,公主若想知道我有没有勾引你皇兄,不妨去问问吴公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岂料,这婉芸公主的脑回路与旁人不同,自小便是让人捧着长大的,几曾有人挫过她的脸面?正觉下不来台面,沐兰这番话反倒让她又来了劲。 “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我闹到皇兄那里去呀?放心,等我教训完了你,你再慢慢去跟皇兄告我的状吧。”小丫头有恃无恐的命令着侍卫道:“把她拖下去杖刑伺候,她说她不只是宫女,那你们就好好问一问,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侍卫们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将沐兰一把按住,架起来就往外走。 沐兰这才知道什么叫蛮不讲理,仗势欺人。还来不及想对策,便被人按倒在了板凳上。 她不会真得挨这四十板子吧?书中这个时候不都该上演英雄救美的吗,她的英雄在哪啊? “住手!”也许上天真的感应到了她的呼唤,就在侍卫们举起板子时,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了。不过,这声音,不是英雄,而是――英雌。 ------------ 第二十六章 :爆发 出声的是一个让沐兰意想不到的人,一袭水蓝丝缎宫装衬得肌肤嫩白如雪,莲步轻移间媚态天成,正是那高贵冷艳的华妃。 “华妃娘娘万福。”顿时一片的请安声起,华妃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复又看向婉芸,招呼道:“婉芸公主。” 婉芸见了她,撇了撇嘴,道:“华妃娘娘,您今日怎么也往这寒午宫来了?莫非是来找我皇兄的吗?” 华妃像是没有听到她言词间的轻嘲般,道:“本宫本是要去太液池散散步,老远便听到这边吵闹,这不,就过来看看。” 说着话,一双秋水横眸便转到了沐兰身上,“这寒午宫的宫女一向规矩,这是犯了什么事啊,惹得公主如此大动干戈。” “她自是冒犯了本宫,本宫才要教训她。”婉芸挑衅的看向她,“华妃娘娘不会是连本宫的事也要管吧?” 华妃不急不恼,“听说,君上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若她犯的不是什么大错,公主还是不要轻易动刑的好,免得伤了公主与君上之间的和气,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才是狗呢,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沐兰心里暗恨这华妃借机骂她,现在,她终于有些体会到东陵无绝所谓的惩罚了。 当宫女,做苦力,这都算不得什么,人格的践踏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在这宫里,随便跳出个人来也能对她颐指气使,随便编个由头,也能对她喊打喊杀,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这么憋屈。 “哈,华妃娘娘是想做好人呀?不过你提醒得也是,这要是打坏了,还怎么干活?”婉芸把玩着手指上的宝石护甲,对身旁的宫女道:“画眉,画锦,她先前不是还在打盹嘛,给她醒醒神儿。” 听到两个宫女应声走开,沐兰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那个华妃倒也不阻止了,就在一旁看着。 “婉芸公主,今日的事你做了可别后悔。”沐兰此刻也豁出去了,倒霉就这一次,不过,玩过份了,她可是会记仇的。 一桶冰凉的冷水毫无预警的泼下来,沐兰像瞬间掉入了冰窖一般,紧接着,另一桶冷水也当头浇下。 看到她落汤鸡般趴在板凳上,狼狈至极的样子,婉芸不禁乐出声来,很是解气的道:“呵,你还敢威胁本公主?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呀。” 沐兰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女。 婉芸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厉声喝道:“你看什么看?本宫有叫你起来吗?你……” 不等她话说完,沐兰突然发难。两人本就离得不远,婉芸伸手指过来,却被沐兰趁势捉住了手腕,往回一拖。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沐兰已将她拦腰勒住,一支银簪抵在了她脖颈动脉上。 “公主……”一片的惊呼声,“你这大胆的奴婢,还不快放了我们公主!” 婉芸也惊呆了,但看到周围的侍卫和丫环太监,又多了几分胆气,犹自逞强道:“你敢伤我半分,我皇兄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那我就在你脸上画朵花,把你变成丑八怪,让你下半辈子都不好过!”说到威胁人,沐兰可比她专业多了,说话间,簪子也移到了她脸上。 “不要!”婉芸终于怕了,惊慌之下扯起嗓子喊道:“皇兄,救救我……” 玄冰玄素警告道:“沐兰,你可别乱来,挟持公主是死罪!” 沐兰挑唇一笑,“婉芸公主不是让我有什么本事便使出来吗?我不过是让她见识见识而已。” 眼看着场面一片混乱,突然有人惊呼道:“君上!” 沐兰转身,便看到东陵无绝不知打哪走了过来,待看清眼前的形势后,那双危险的凤眸带着一抹如刀锋般的锐利扫向她。 “皇兄!”婉芸立刻见到了救星般欢呼起来,随即又带着哭腔控诉道:“皇兄,救命啊,这个女人,她说要在我脸上画花。” 这句话无疑勾起了东陵无绝某些不好的回忆,一张俊颜顿时黑了,脚步沉缓的朝沐兰走来,冷声道:“放了她!” 沐兰之所以挟持婉芸,一来是告诫她自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二来,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如今,见东陵无绝终于出马,便也开口道:“君上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放人。” 东陵无绝眸光一敛,“你没有资格跟朕谈条件。” 沐兰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语气也丝毫不妥协,“我保证我的条件并不过份,君上若不答应,那就只好鱼死网破。” 东陵无绝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敢这么跟他叫板,周围围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而眼前的女人竟丝毫没有惧意,仿佛早就料到,在这场较量中她一定会赢。这让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什么条件?”沉吟片刻后,他终是松了口。 沐兰一边留意着不被人趁机接近,一边道:“今日会有这样的局面,我也是被婉芸公主逼的。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请君上赦免我今日一切罪过,并且永不追究。” 东陵无绝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那第二个条件呢?” “希望君上约束好婉芸公主,不得再无故找我麻烦。” 东陵无绝嗤笑道:“你难道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宫女?主子有权教训奴婢,这一点,你不会不懂吧?” 沐兰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当日之事,我自觉有愧于你,所以,你罚我做你的宫女,我无话可说。但其它人,还没有资格来践踏我。” 这番话一出,一旁看热闹的华妃顿时变了脸色,表情里充满了猜疑与震惊。敢用这种语气跟东陵无绝说话,还直呼“你”,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 第二十七章 :梦里旖旎 东陵无绝眸光渐渐深沉,曾经,她的隐忍已让他意外,那么多天马背上的折腾,双腿内侧磨出血来她也不曾吭过一声。如果这一切不是为了逃跑,他还真会高看她一眼。 而如今,她又以如此强硬的一面出现在他面前,却是挟持着他的公主与他谈条件。这个女人是嫌命长了吗? 但,不得不说,她骨子里的狂妄与大胆还真是让人超乎想像,这与他所预期的结果可是相去甚远。 如果,她这次真能全身而退的话,或许,他从此会对她刮目相看。不过,眼下他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你可想过,你今日得罪朕,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沐兰自是知道他的手段,只轻轻一笑,道:“君上也知道,我若是死了,对君上只有害而无益。当然,我若是能好好活着,我也自会让君上看到我存在的价值。” 这就是她赌这一把的筹码,押上的,不光是靳宁的公主身份,同时,还有她沐兰自己。只因,她不要像今天这般活得卑微。 “你的价值?”东陵无绝玩味的看着她,承如她所说,她若是死了,对他的确是会有些麻烦。所以,纵使她犯下那样的过错,他也只选择慢慢折腾她。 不过,一个偏远小国而已,他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价值,“那好,朕就姑且留着你这条命。” 他倒想看看,她还能让人有多意外。至于她以后有没有存在的价值,也只不过是他一句话而已。 沐兰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欣喜的道:“君上的意思是,答应我的条件了?” “皇兄,你不能答应她!”婉芸早已有些不安,不等东陵无绝开口,便哭着嚷嚷开来。 “婉芸,别闹。”东陵无绝嘴上嗔着,眼里却柔了几分,又对沐兰道:“不错,朕答应了。” 沐兰这才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来,刚才,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很紧张的。只消出现一点意外,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要是时光倒流,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会这么冲动。 事情本该就这样圆满落幕,然而,就在她收回簪子,放开婉芸的那一刹,变故发生了。 谁也没有预料到,那个娇俏少女会在松脱开的那一瞬,反手拔下金簪,狠狠刺向她。 沐兰只来得及挥手抵挡,尖锐的刺痛在手臂上漫延开来。 东陵无绝离她最近,见此眉心一沉,迅速出手,却只来得及擒住婉芸的手腕,迫使她松开了手。 “好痛……皇兄,你捏疼我了。”婉芸揉着酸痛的手腕,眼泪瞬间沁出了眼眶。 “婉芸,你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歹毒了?”东陵无绝眼中闪过一丝愠色,骇得婉芸眼里的泪更多,撇着嘴道:“明明是她先要杀我,皇兄你居然还帮着她?” 东陵无绝不再理睬她,回头看向沐兰,目光停留在她的手臂上。 沐兰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支插在自己手臂上的簪子,入肉三分,簪头金灿灿的,还镶着朵红宝石拼凑成的珠花。 “这个……挺值钱的吧?”半天,沐兰苦笑着憋出了这么一句,立刻便让东陵无绝铁青了脸。 刚才紧张着婉芸的安危,又顾着听她谈条件,倒是忽略了她这身狼狈。此刻看她浑身湿淋淋的站在他面前,手臂上的血混合着早已湿透的袖子,瞬间染红了一大片。细看之下,一张小脸已是苍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疼。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去注意刺伤她的凶器值不值钱? “吴庸,去拿药来。”东陵无绝冷声吩咐着,同时一把捉住了沐兰的手臂。 “你干什么?”他不碰还好,手臂只稍稍一动,本来痛麻了的那处神经立刻苏醒过来,沐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把嘴唇咬破了。 “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东陵无绝见状讥讽着,凉凉的道:“忍一下。” 忍一下?忍什么?沐兰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安,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扣住。同时,就见他连商量也不与她商量,另一只手迅速的往她胳膊上某处穴位上一戳,捏起她手上的金簪,利索的拔了出来。 利器拔出来的疼痛比刺进去时更甚,沐兰后知后觉的惨叫一声。大概因为穴位被封的缘故,伤口处并没有涌出多少血水,只是早已沁红的大片衣袖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沐兰只觉眼前一片红,一片黑,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梦里,沐兰正在享受着温泉spa,身体被浸泡得懒洋洋的,还不时有温热的水珠浇到身上,舒适极了。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轻轻柔柔的东西拂过她锁骨,细细的反复勾描着。有点痒,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难道,这是新推出的某种美体按摩?沐兰情不自禁的昂了昂脖子,满意的呓语了一声。 对方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便又继续。沿着左边锁骨一路下滑,轻轻落在她胸前的颠峰之上,沿着那粒茱萸,宛若羽毛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动着。 虽然是在睡梦之中,沐兰却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真实,似乎整颗心也被撩得痒痒的,空落落的,既想让它停止,又渴望它继续下去。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需求,那羽毛又游走到了另一边,轻拂慢挑间,已令她乱了呼吸。 忽然,耳边一声低沉的轻笑,接着,有人道:“画点什么好呢?牛羊?还是猪狗?你挑一个吧。” 什么牛羊猪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沐兰皱眉在梦里思索着,好一会,才意识到胸前那片羽毛停了下来。沐兰不满的哼了哼,抬起手想要去把那羽毛找回来。刚一动,手臂上便袭来一阵刺痛,同时,一只大手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压制下来。 这一痛,顿时什么美梦都烟消云散了。沐兰睁开迷朦的眼睛,眼前水雾缭绕,而一身紫缎绣金龙袍的东陵无绝正坐在水雾之中,凤眸里噙着莫名的光亮,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第二十八章 :戏水 沐兰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不错,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东陵无绝。而那迷朦的水雾,则是来自她身下。 确切的说,此刻,她正靠坐在浴桶里,东陵无绝则侧身坐在浴桶边缘,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腕还牢牢被他扣制在一旁。而他另一只手里正拿着一支狼毫,在浴桶里来回划拉着。 最要紧的是,她现在一丝不挂!再看东陵无绝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以及他手中的毛笔,连带想到刚才那个旖旎梦境,沐兰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掩在胸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极度羞恼之下,沐兰此刻能想到的反应,只有这一句质问。 看她满面桃红,整个身体迅速蜷缩到了一角,活像一只被丢进了滚水里的虾米,东陵无绝戏谑之心更起,好心解释道:“你受了伤,又着了凉,是朕命人给你准备热水驱寒。” 这些天来,见惯了他公式化的面无表情,此刻他异常的反应实在是让人不安。沐兰很想问,她的衣服是不是他脱的?还有,刚才,他是不是真的拿那支狼毫在她身上…… 可是,小说里的经验告诫她,这些都是容易引发jq的话题,如果她不想接下来跟他陷入暧昧的气氛的话,保持淡定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咳咳!”沐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处之泰然,道:“多谢君上的热水,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请问,我的衣服呢?” 可惜,东陵无绝向来是不受他人主导的,在他尚未尽兴之前,她想逃脱?没那么容易。 “把手放下来。”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他轻声道。 沐兰低头看了看胸前勉强遮住春风的手,戒备道:“我没穿衣服,不太方便。” 东陵无绝晒然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朕好不容易把你扒光了。” “果然是你!”沐兰差点没蹦起来,但慑于眼前的人那强大的气场,又压制下来,道:“您也说了,我现在是伤员,又受了寒,您贵为一国之君,想必绝不会做趁人之危,欺凌弱小之事吧?” 东陵无绝眯了眯那双好看的凤眸,微微倾身朝她靠近了些,“朕突然发现,你似乎只有在对朕有所畏惧时,才会对朕使用敬语。” 说到这里,他弯起了唇角,“也就是说,原来,你是吃硬不吃软?”目光随着他的话语落在了她胸前的手上。 沐兰终于体会到了所谓心跳如“小鹿乱撞”,他这么说,该不会是想硬来吧?不过,他这到底是想做什么?他不是……不行吗?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东陵无绝轻笑着,热气喷在她脸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伸手到她胸前捉住了她的手腕,见她犹死命与他的腕力相抗衡,漆黑的眸底越加深邃,“当初你在朕身上画画的时候,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原来,是为了报复她在他身上画菊花?沐兰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他还会记着这笔仇。 可是,这种事男人和女人的感触是截然不同的。女人在男人身上画画留记号,意谓着羞辱。但男人在女人身上画画,这怎么看都像是……挑逗。 沐兰自是敌不过他的腕力,眼看着他将自己两只手腕叠至一起牢牢压制住,胸前的风光顿时一览无余。 东陵无绝的眸光也随之下移,落在那对皎洁的玉兔上,凤眸之中似有光芒流转。随即,执起手中的狼毫,移向其中一点嫣红。 不能任他这么玩下去,无奈之下,沐兰选择了唯一的一个笨办法,身子一滑,沉入浴桶里。 眼前的美景顷刻没入水中,连带那张玉颜也淹了大半,若不是双手被他制住,这会她整个人大概都躺到浴桶里去了。东陵无绝眼看着笔尖落空,微微一怔,不禁轻笑出声,笔峰一转点在她眉心上。 沐兰只鼻子以上还浮在水面上,眉心湿热温软的触感让她本就狂跳的心里融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带的觉得,眼前东陵无绝的笑颜也有几分陌生,却格外的赏心悦目,耀眼得让她有些移不开视线。 还从来没有这般仔细又这般冷静的看过他的样子,浓黑英挺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半掩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在那浓得化不开的深色里,她的身影倒映其中,成为那黑曜石中唯的的一点清亮。 高挺的鼻梁因烛光的影映,更显轮廓分明,弧线优美的薄唇每每扬起,都有种说不出的邪魅,既让人心生畏惧,又令人莫名心跳。就连那下巴的弧线,也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得不说,这东陵无绝生就一副男主角的躯壳,只是不知自己在他身边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想到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难不成,他这是要跟她玩虐恋情深? 就在两人目光都快对视出火花来时,东陵无绝忽而挑眉,道:“你这一口气准备憋到什么时候?” 沐兰眼睛一瞪,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光顾着看他,一直都忘了呼吸!他这一出声,她总算是回过神来,却忘了自己还泡在水里,一吐气,咕噜噜一串水泡冒了上来。 这情景委实让人忍俊不禁,就连东陵无绝也不由得微微侧过身去,手空握成拳,掩饰着嘴边的笑意。 沐兰被自己给囧住了,下意识的张口吸气,却只呛进一口洗澡水,立刻咳了起来。还是东陵无绝反应快,伸手往桶中一捞,将她捞了起来。 趴在浴桶边连连咳了好一会,才感觉呼吸不那么痛了,沐兰抬头看了一眼东陵无绝,他一只衣袖全湿透了,胸前也濡湿了一片,却全不在意,正好笑的欣赏着她的狼狈。 作为女人,作为一个一向自诩为有魅力有内涵的女人,沐兰觉得她刚才真是丢脸极了。正想着怎样挽回点面子,却听得外面吴庸的声音犹豫着传来,“君上,皇后娘娘求见。” ------------ 第二十九章 :皇后 屋子里的暖意瞬间消弥散尽,沐兰下意识的看了眼东陵无绝,却见他也正朝她看来,只淡淡的一眼,随即敛了笑意,起身朝外间走去。 不得不说这皇后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解了她的尴尬。不然还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沐兰暗自松了一口气,待心跳稍稍平复,这才注意到,这里是平时东陵无绝沐浴的地方,从这出去,便是他的寝殿。 看他刚才那眼神里似乎也没有让她刻意回避的意思,不过,若让人家正牌的老婆看到她在这里洗澡,终归不是件好事吧? 想到这里,沐兰扫了一眼四周,终于在身后的软榻上看到了一套宫女服,趁着这会内室里没有旁人,忙出了浴桶,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上。 等收拾妥当,寝殿那边已隐约传来皇后请安的声音。 入宫这么久,这皇后还是第一次来找东陵无绝,这不禁让沐兰的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她是一个作者,但凡作者的好奇心总是比一般人要来得强烈些,所以,上帝也会原谅她偶尔听一下墙角的,对不对? “君上,今日几位亲王家眷进宫来给太后请安,臣妾便在宁寿宫多待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才听说您罚了婉芸跪佛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臣妾怎么听说她还被一个宫女挟持了?”寒暄了几句后,紫璇便将话题转入正事。 “不会是婉芸又缠着你来为她求情吧?”东陵无绝的声音听起来颇为轻快,“她也不小了,不能总这么惯着了。” “婉芸性子不过是活泼了些,可行事也算有度,这次您这么罚她,她一向要强,这次可是真伤了心了。”紫璇声音依旧是温柔绵缓,却隐隐含着一丝埋怨,道:“臣妾听当时在场的宫女们说,那个宫女险些刺伤了婉芸,您还答应不追究她的过错,婉芸若非委屈了,也不会对她出手。” 说到这里,似在斟酌着,停了一会才又道:“其实,臣妾也听说过这个宫女,今日您要破例饶了她,臣妾自是无话可说。只是,婉芸到底也是公主,您因为一个宫女而惩罚她,这叫她以后还如何在奴才们面前立威?” 沐兰受伤后便晕过去了,倒不知道那个婉芸公主竟然还受了罚。不过,也不由得佩服这皇后是个能说会道的,一番话说下来,倒是字字占理。正好奇东陵无绝会如何回答,便听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朕知道你心疼婉芸,这几年里,你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疼爱教养,真是辛苦你了。”说到这里,东陵无绝话峰一转,“只是,如今她这年纪正是尚未定性的时候,难免被身边的一些人影响而坏了心性。朕今日之所以罚她,便是因为她确实做错了事,与旁人无关。” “君上,是臣妾德行太浅,未能言传身教,有负君上所托,臣妾实在惭愧。”紫璇声音略有些惶恐,却并不慌乱。 “朕不过是在说事,又不是在怪你。”东陵无绝语气里有些安慰之意,“朕既将她托予你,自是放心。不过,她心性太直,被人利用都犹未知,若不让她吃些苦头,她怎能记得住这个教训?” “您是说,这事是有人利用婉芸……?”紫璇微微惊讶,末了,又幽幽道:“说到底,都是臣妾的失职,未能管理好这后宫,才会出了今天这种事,这事臣妾一定会查个清楚。” “这天底下,最难防的就是人心,怨不得你。倒是这几个月,你又要照顾母后,又要管理宫务,让你受累了。”东陵无绝这话里倒是透出几分真意来。 “这都是臣妾份内之事。”紫璇话里也终于多了丝欣喜,静了静,道:“说起来,这个宫女,君上准备怎么安排?” 提到沐兰,东陵无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竟没有回答。紫璇见此,又道:“臣妾冒昧的说一句,虽然臣妾尚未见过这位沐姑娘,不过,既能得君上垂青,想必人品自是不错。君上若是喜欢,倒不如给她个名份,也省得宫里人多嘴杂,再传些什么谣言来。至于她的身份,只要君上您想,臣妾可以替她安排妥当。” 一番话说下来,东陵无绝自是不能再沉默了,淡声道:“这事朕自会处理,你就不必担心了。婉芸那里,你替朕去劝劝吧。”说着,又对吴庸吩咐道:“吴庸,传旨下去,晚膳就定在凤倾宫。” 话说到这里,紫璇也识趣的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见谈话结束,沐兰也忙踮起脚尖退了回去,坐在软榻里欣赏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果然,不一会,东陵无绝便再度走了进来。 见她已穿得整整齐齐,他脸上竟也没觉得意外,径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原先那件湿了的龙袍早已换掉,此刻身上着的是一件明黄色的常服。这样金灿灿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尊贵霸气。 “都听到了?”东陵无绝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沐兰顿时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却发现了前面角落里一滩水渍。她再是小心谨慎,却忘了自己头发还是湿的,这么一会,竟然留下了罪证。 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生气,沐兰便也索性承认道:“听到了一些。” 东陵无绝看了看她,问道:“听完之后呢?” 这话问得沐兰有些懵,默许她偷听已经很奇怪了,难不成,这是让她再发表一下偷听后的感想?不过,他们这番谈话看似没说个什么,倒也让沐兰看出一些事来。比如,这东陵无绝是真的很疼那个婉芸公主,宠归宠,却不纵,说明是真上心。 其次,这个皇后也很不简单。单是她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劝东陵无绝给自己一个名份,甚至还主动提出要替她安排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就不难看出她是个极有城府的。这样的段数她在写宫斗时也有用过,算不得高明,却绝对好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东陵无绝对他这个皇后很信任。瞧,晚上还要一起吃饭呢,接下来大概就是顺便来点饭后运动,培养培养感情什么的了。 沐兰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些酸溜溜的。但,他到底想让她从这些信息当中悟出些什么来呢? ------------ 第三十章 :太后召见 东陵无绝似乎却并不执着于要她回答,见她想着想着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便又道:“看来你的人缘还不错,紫璇待婉芸如亲妹妹一般,此番还能为你说话,已是很难得了。” 你又怎知道她不是嘴上客套,顺便探听一下你的口风?沐兰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的回着。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自是捧场的应道:“皇后娘娘仁爱大度,果然有母仪天下之风,君上真是独具慧眼,娶了个这么好的贤内助,怪不得西楚国在您的治理下如此昌盛繁荣。” 好话人总是爱听的,哪怕说的人再怎么违心。东陵无绝脸上虽然未露什么神色,却也受了她这番话,道:“紫璇心性善良宽厚,你背井离乡,在西楚也没亲人,以后可以多跟她相处,她自会照顾你的。” 沐兰总算明白了,原来绕了半天,是让她跟他的大老婆搞好关系?这该死的东陵无绝,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男人在自己面前夸赞另一个女人吗?再说,她有答应过要做他小老婆了吗? “君上,您不会这就不让我再做宫女了吧?”沐兰差点没有咬牙切齿,虽说这份工作实在不怎么样,可也比给他当小老婆强。 “怎么,你很想当宫女吗?”东陵无绝有些不悦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沐兰挪了挪身子,与他拉开些距离,“我只是觉得,您不应该这么快原谅我。您不是很生我的气吗?那就应该尽情的奴役我,让我在这粗重繁琐的工作中痛思已过,这样才能让我深刻体会到能做您的妃子有多幸福。这个惩罚的过程越久,我才能反醒得越彻底,我……” 说着说着,终于发现东陵无绝的神色有些不对,沐兰忙识相的咽去了后半截话。其实,以她对东陵无绝的了解,她真的觉得自己一点也没说错。 “靳宁公主,你这种思想,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变.态?”东陵无绝面无表情的问。 沐兰囧了,难道是她每次用这个词用得太恰当,他竟然懂了? 东陵无绝却似乎并不打算和她开玩笑,眉眼之中毫不掩饰他的不爽,“还是说,你宁愿做宫女,也不愿做朕的妃子?” 从他的眼神里,沐兰读到了,若她此刻答一声“是”,后果绝对很严重。 心思百转间,沐兰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不是不愿做您的妃子,实在是,我觉得,做您的宫女比做妃子要强得多。” 凤眸危险的敛起几许锐色,“怎么说?” 沐兰故意忽略他浑身散发的警告意味,应道:“道理很简单,做宫女可以每天都见到您,也可以让您每天都见到我,做妃子却不行。得宠的,三五日或许能见上一面,还要遭其它后妃心里嫉恨。不得宠的,只怕早就被您遗忘在了深宫的某个角落。” 见他脸色没有变得更差,沐兰接着道:“做宫女可以伺候您的饮食起居,了解您的生活喜好,还能每天亲自为您伺浴。试问这后宫里的女人,谁还能比您的大宫女得见您的龙体更多?所以,我觉得这个工作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幸福了。” 后面那些话,是沐兰故意说来恶心他的。哼,天天让她伺候他洗澡,还不定谁吃亏呢。 果然,东陵无绝难得的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来是恼是怒,眼里倒是没了先前那抹锐利,只那似扬非扬的唇角让人有了些不安,“看来,朕对你的惩罚真是太轻了,既然你觉得做宫女这么好,那么,朕就让你再好好体会几天吧。” 说着,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到门口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了停道:“对了,若是下次见到华妃,别忘了跟她道声谢。”说完,便径直出了寝殿。 他这算是恼羞成怒了?沐兰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快意,不过,对于他临走前的那句话还是有些不解。 是因为华妃让她免受了一顿板子?沐兰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突然记起,东陵无绝出现时,身后除了吴庸,还跟着一个宫女,而那个宫女随即却站到了华妃身后去。 难道说,东陵无绝会来得那么巧,是因为华妃派人去传的信?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那一番话的原因,东陵无绝当天没有回寝殿沐浴。沐兰想着他要去凤倾宫吃晚饭,想必就在那边洗了,她倒也乐得可以安心养伤。 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别扭。想来,毕竟两人曾有过那种关系,就算不是你情我愿,现在知道他去和别的女人亲热,虽然那个女人才是他正牌的老婆,但心里总像是有根刺梗在了那里。 不过,也许是白天流了不少血,虽然心里怪怪的,沐兰还是倒头便睡着了。只是这外伤加上受寒,虽然泡过了热水澡,也喝了姜汤,半夜的时候仍是有些烧热。迷迷糊糊中,仿佛陷入了梦魇,一会梦见夏凉国那晚东陵无绝狠绝的侵占,一会又梦见荒原那夜血腥的残杀。直到天快亮时,才发了一身汗沉沉睡去。 这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沐兰看天色不早,暗叫糟糕,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赶往正殿。 “哟,沐姑娘才起呀?”玄冰玄素站在门口,凉凉的道:“好在君上昨日是宿在凤倾宫,用不着伺候。不过,君上一早倒是有叫吴公公捎了道口谕给你。” 沐兰知道她们俩对她心有不满,也不去在意她们话里的挖苦,只看两人的神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口谕?” 玄冰一脸的笑意,俏声道:“君上说,你有伤在身,起得晚些也没关系。不过,若是醒了,便让我们通知你,你现在已被调为二等宫女,以后在殿外伺候着就行了。” 玄素也接口道:“你放心,我们已吩咐了人把活都给你留着呢,没人会跟你抢。”说着,指了指殿外的庭院,“一个时辰之内,这上上下下都得扫洒干净。顺便提醒你一句,到时候会有执事嬷嬷来检查,若有不妥,可是要按规矩受罚的。” 这下,沐兰终于明白了昨天东陵无绝说的让她好好体会几天的话。 这东陵无绝还真是开不得玩笑,她不就嘴上占他点便宜嘛,竟然公报私仇。 哀叹一声,正要去拿抹布干活,就有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趾高气昂的道:“这里谁是宫女沐兰啊?” 沐兰背一僵,听这语气似乎来者不善,这又是要出什么妖蛾子? 不等她开口,自有人将她指了出来,那小太监睨了她一眼,阴阴的道:“你就是沐兰?太后宣你问话,跟咱家走一趟吧。” ------------ 第三十一章 :被调戏了 不管是电视还是小说,太后这个角色通常是这后宫中最可怕的存在。一个女人能在这后宫之中掌握点权势已是不简单,而能坐上太后这个位置,则更是百练成精,笑到最后了。 沐兰一路上都在猜测这太后宣她究竟是想问她什么话,她现在只是个宫女,她还挟持过公主,威胁过皇帝,就连皇后也以为她是皇帝的新宠。再看这宣旨太监的态度,这太后莫不是要亲自替她儿子修理她这“狐狸精”? 心里正思谋着一会要如何应对,却听前面的太监突然换了副讨好的腔调,道:“华妃娘娘,您今儿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沐兰回神一看,眼前已到了“宁寿宫”门口,华妃领着几个妃嫔正从里走出来,沐兰便也从善如流的请了个安。 华妃抬眸看向她,眼角眉梢尽是浅浅的笑意,道:“你有伤在身,免了吧。” 沐兰谢过恩,想到东陵无绝的话,虽然总觉得话里有话,却还是道:“昨日承蒙娘娘替沐兰求情,才免去我受那四十大板,沐兰在此谢过了。” 华妃眉目间越发柔顺,笑道:“本宫也是看你生得如此水灵,又是君上身边的,不忍看你落下瑕疵。如今看来,你不只是生了副好相貌,这心思也灵透得很,真是叫人瞧着就喜欢。” “娘娘说笑了,娘娘才是天姿国色,人比花娇,又有一颗菩萨心肠,实在令沐兰仰慕得很。”沐兰也含笑应对着,在这后宫之中,嘴甜一点永远没错。 “你这丫头倒真会说话。”华妃果然受用,又看了眼身后的宁寿宫,道:“难得你与本宫如此投缘,不过既是太后召见,本宫也不耽误你了。太后最是慈祥宽厚,你也不必太紧张,快些进去吧。” “多谢娘娘提醒。”沐兰朝她拂了一礼,便随着那小太监入了宁寿宫。 宁寿宫虽不及寒午宫气势磅礴,地方却也很大,入门后,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林木参差,比之寒午宫更是优雅宁静。 奇怪的是,小太监并未带她入正殿,而是绕过了回廊,穿过了偏殿,眼前突然一片姹紫嫣红,却是一大片的菊花园。 各色菊花竞相开放,空气里漂浮着菊花的清香。花圃的最中间有个六角亭,一个身着暗金色凤袍的中年贵妇端坐在亭子里,手中端着杯香铭,正有几分焦急的朝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沐兰看过去,那太后竟站起了身子,随即又坐了回去,一身的雍容华贵,目光烁烁的盯着她。 沐兰也不敢直直盯着她看,只匆忙瞥了一眼,却不禁有些惊艳。真不愧是东陵无绝的老娘,这太后虽然鬓角已有银丝,脸上却并无明显的皱纹,一双美眸依旧盈盈有神,红唇略施丹朱,竟有种说不出的风韵,较之这后宫的美人,更有一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 只是,这太后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虽然极力压抑,沐兰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光芒和热度。如果这太后是男的,她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看上她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规规矩矩行礼,“奴婢沐兰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你说你叫沐兰?”太后声音里有着质疑,又有些莫名的亢奋,“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沐兰被这声音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太后说话的调调怎么这么猥琐?好奇之下抬头一看,却正好对上一双同样充满探索的眼睛。 这太后怕是活成了老妖精了吧?这么端庄典雅的一张美人脸,这么饱含威望的一双丹凤眸,怎么会做出如此……恶趣味的表情?难不成东陵无绝的变.态是家庭遗传,这太后偏爱女色? 她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太后瞬间又收敛了神色,一派威仪的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 身边的宫女太监齐声应着,纷纷退下,只留下两个远远的站着,随时等候传唤。 沐兰看到亭子里只剩下她和太后,更觉得气氛诡异。仿佛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太后见四下再无旁人,竟又再度直直的盯上了她,笑弯了一双凤眼。 “沐兰啊,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她坐过来。 沐兰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欠了欠身,道:“沐兰不过一介小小宫女,怎敢在太后面前入座,太后有何吩咐,沐兰听着呢。” “呵呵呵呵,你怕什么?哀家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太后的嗓音其实很中听,只是她这一笑,配合她暧昧的表情,沐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正被怪蜀黎调戏的小萝莉。 这太后莫不是人到中年,缺乏某些滋润,所以性趣转变,心理扭曲了不成? 饶是她这一路想了无数种应对法子,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沐兰突发奇想,要是她跟东陵无绝说他老娘是同性恋,不知他会是何反应? “咳咳!”看她在这个时候跑神,太后轻咳了两声打断她,咯咯笑道:“好吧,你不坐哀家也不逼你,你先跟哀家说说,你今年多大了?打哪儿来的?你跟哀家的皇儿又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问题好歹还算正常,沐兰便站在离太后几步远的地方,顶着那双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惊肉跳的凤眸的注视,回道:“实在不敢有瞒太后,其实,沐兰正是这次前来西楚和亲的靳宁公主,今年十七岁。” 本来沐兰是轻易不打算使用这个身份的,但这太后实在是太迥异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自保。 “哦?你就是靳宁公主?”太后颇有些惊讶,随即似是想通了些什么,又“噗嗤”一声乐了,“这么说,你还是哀家的儿媳妇了?” ------------ 第三十二章 :竟是故人来 瞧这太后脸上差点没乐得开出朵花来,好像有她这个儿媳妇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一般,沐半不由得抽了抽唇角,干笑道:“不过君上尚未册封我,所以,目前还算不上是。” 她可不想有这么一个怪婆婆啊。 不过,太后显然是直接忽略了她的不情愿,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凤眸晶亮,贼声问道:“那你坦白告诉哀家,你与我皇儿是不是已经圆过房了?” 沐兰脸刷的胀红了,这太后问这种事干嘛?而且,她眼中的光芒分明是出于兴奋与八卦,而不是一个婆婆正常的关心儿子媳妇的进展。在这样骇人的眼神下,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还……没有。” 至于那次因药物引发的意外,既然你不情,我不愿,沐兰觉得完全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真的没有?”太后有些不信,“哀家这个皇儿相貌可是万中无一,你没道理不喜欢的呀?而且,你瞧你生得,水灵灵粉嫩嫩的,我那皇儿把你安排在他的身边,怕也是想时刻见到吧?” 说到她相貌的时候,太后抓着她的手来回抚摸着,有些爱不释手。 她居然被一个女人揩油了!沐兰忙往回抽自己的手,嘴上道:“太后说得是,我也觉得我与君上实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如太后这就叫君上过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册封的事?” 现在就是马上让她做东陵无绝的妃子,也比被这太后调戏来得强啊。 太后却不肯就这么放开她,仍死死握住,道:“叫他来做什么,哀家还没好好跟你叙叙旧呢。” 叙旧?沐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太后早就认识靳宁公主了?这不可能啊。 似乎是突然被触及了什么伤心之事,太后终于收起了她碜人的笑容,转而一脸悲凄的望着她,道:“沐兰啊,你真的不记得本宫了吗?本宫可是第一个睡过你的人啊,如今,连你也认不出本宫来了?” “太后,你认错人了吧?”就算沐兰想破了头,也不记得靳宁的记忆里有太后这个女人的影子,更别提“第一个睡过她的人”这么惊悚的事。而且,她此刻的哀婉实在有些做作,这情绪也来得突然,沐兰怀疑她很可能有神经病。 看她就差没拔腿就跑,太后眨了眨眼睛,重重的握了下她的手,道:“沐兰啊,你再好好想想,你当真不记得本宫?” 她的一再强调终于让沐兰感觉出了一丝异样,首先,她一直叫自己沐兰,其次,她的自称由哀家改为了“本宫”。 而在沐兰的记忆里,喜欢在她面前自称本宫的,的确是有那么一个人,她的合租密友――孟依青。 与孟依青相识,是因为两人同属于一个编辑,一来二往熟了,才发现两人不光在同一个城市,连学校也挨得很近。为了有个更舒心的写作环境,两人一合计,就在校外合租了套房子,这一住就是两年。 孟依青最擅长写女尊文,所以,在她和读者面前,总是以“本宫”自诩。 难道,眼前的太后,是她认识的那个孟依青?沐兰顿觉天雷滚滚,不会这么巧吧?而且,她的样子…… 看到她震惊的反应,太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哀婉瞬间转为欣喜,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摇晃着道:“你不知道,本宫昨天听到你的名字后,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觉,要不是怕人怀疑,我昨晚就恨不得让人把你叫来相认了。” “你真的是依青?”沐兰也激动起来,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人。他乡遇故知算什么,在这异时空里还能遇上原来的同居密友,这才叫缘份哪。 “不过,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太后虽然看起来不显老,可毕竟也有个东陵无绝这么大的儿子了,沐兰心思一转,“难道,你已经穿过来几十年了?” 就算在现代时她俩分别的时间还没多久,但时空交错,她穿到了这里的几十年前也是有可能的。 提到这个,太后――也就是孟依青顿时又萎靡了,“要是那样就好了,那至少本宫也算年轻过。可我被人弄过来之后就这样了,这个太后才当了不到四个月。” 沐兰没有忽略到她用的那个字眼,“你说被人弄过来是什么意思?” 孟依青一脸愁容,叹道:“唉,说起来也是我倒霉,那天为了赶稿子熬到半夜,结果就听到一阵怪异的琴声,然后就不醒人事了。再醒来时,就看到了这西楚国的国师……”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才又道:“我还以为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赐给我一个美男呢,结果,他告诉我,是他把我的魂魄拘在了这身体里面,而我必须顶替太后活下去。” 在她说到琴声时,沐兰脑子里闪过一些影象,那个一直被她遗忘的因由瞬间想了起来。 是了,在她穿越之前,她似乎是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子在弹琴。她循着琴音走近,还没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便坠入了一片虚无。 “然后呢?”沐兰敏锐的感觉到,事情恐怕不简单。虽然只见过一眼,但对这个西楚国国师她很有印象。当时就觉得他生得妖娆,美好得简直不像是人类,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依青是因为听到琴声才来到这里,那么她大概也是了。 “然后他就告诉我,我只要做好这个太后,听他的话,以后自会送我回去。”也许是这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孟依青脸上倒并没有太多担心,“倒是你怎么也来了?不会也是莫言让你做什么吧?” 沐兰摇了摇头,将自己穿过来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又道:“怪不得那个莫言看到我时表情那么古怪,我想他大概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靳宁了。” ------------ 第三十三章 :子嗣计划 孟依青正听得兴致盎然,见说到莫言这段,突然皱了皱眉,道:“说起来,他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变得有些奇怪的。以往不管有什么事,他都是一副悠然自得雷打不动的样子,可这几天却总是心不在焉的。” 沐兰看她的神色,不禁调笑道:“你对他倒是观察得蛮仔细的嘛,怎么,不会是想要把他收入你的后宫吧?” 若是在平时,孟依青绝对会和她打趣一番,但现在,却难得的一脸哀怨看向她,“唉,你不了解深宫的寂寞,到了本宫这把年纪,除了看看美男,还能有什么乐趣?” 说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沐兰的脸蛋,怨念道:“说起来,同样是穿,为什么你的样子都没怎么变,而且比以前还嫩了?瞧你现在这模样,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喂,注意你现在的形象。”沐兰忙扒开她的手拯救自己的脸蛋,同时用眼神瞥了瞥远方那两个内侍,虽然这地方开阔,不怕被人偷听到什么,但被人看到她俩太过亲密,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孟依青立刻会意,忙正了正身子,继续摆出她太后的驾式来。见此,沐兰忍不住笑道:“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情愿跟你换换。你想,就连东陵无绝见了你,也要规规矩矩的跪下来叫你一声母后。就凭这一点,让我老个二三十岁我也甘愿。” 说到这里,沐兰突然福至心灵,“对哦,你现在是他老娘,不如,你把他叫来教训一顿,替我出出气也好啊。” 孟依青急忙摆摆手,“算了吧,我这便宜儿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我在他面前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看出破绽来,哪还敢主动去招惹他?” “那得看怎么惹。”沐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看他倒也算个孝子,必然不会轻易忤逆你。你只要寻个由头,等他过来请安的时候,别那么快让他平身,让他多跪些时候。”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孟依青点了点头,但又觉得不对,看向沐兰的眼神却多了丝戏谑,“我说,他对你做了什么了,让你这么千方百计想要算计他?快快从实招来。” 虽然沐兰已经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但关于她和东陵无绝发生关系的事,她还是没好意思说。所以,孟依青这一问,她脸上顿时一阵赫然,辩道:“我不是说了吗,我逃跑的时候被他逮到,现在被他罚做宫女干苦力,这仇我自然是要报的。” 孟依青是何许人也,自然没有漏过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虽然不知道这中间的道道,却仍是趁机调笑道:“好啊,那你叫我一声婆婆,这仇我就帮你报了。” “喂,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东陵无绝的老娘啦?”沐兰佯怒的嗔道:“你要帮他占我便宜是吧?那你就不怕你那便宜儿子以后有了媳妇忘了娘?”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他媳妇了?”孟依青抓住她的话柄,追问道:“老实说,你真的没有对他动心?” 沐兰一怔,随即不假思索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那东陵无绝再怎么优秀,凭他是帝王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对他动心。” 孟依青想了想,点头,“也是。” 其实,她们写小说,也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像沐兰的小说,写的都是情深不谕,男女主不管是什么身份,一生都只爱一个人。这样的爱情在现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是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而孟依青的想法就截然不同,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绝不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何况,人生苦短,能遇上自己心仪的男人,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只是这世间美男太多,能叫人心仪的也不少,所以,自然是通通收入她的后宫。 不过,想归想,沐兰终归还没有遇到那个值得她用一生去爱的人。而孟依青,美男倒是赏了不少,可惜保质期都不长。所以,兜兜转转,直到穿越前,她俩都还是孤身一人。 “对了,那你以后怎么办?你现在的身份既然是和亲公主,总不会要一直做宫女吧?”孟依青难得正色起来。 沐兰倒是轻松了不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傍着你这个太后,我做个不得宠的闲散妃子,日子应该也不难过吧?”说到这里,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话说,那个国师这么大手笔的把你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到时候,叫他顺道把我也弄回去,那咱不就皆大欢喜了?” 提到这件事,孟依青也有些想不透,不过,在她面前也不隐瞒,挑了挑眉毛道:“这忙你倒还真帮得上,不过,你听了后只怕未必肯帮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沐兰更好奇了,“说来听听,只要能把咱俩送回去,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孟依青眯着眼睛玩味的笑道:“莫言说,当务之急,就是要一个东陵无绝的子嗣。” “啊?”沐兰当即呆愣了,这国师管得也太宽了吧?而且,东陵无绝没有子嗣,那把依青弄来当太后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把什么xx医院不孕不育科的主治医生给招过来更切实际。 这些孟依青自然也怀疑到了,又道:“他还说了,这个孩子最好是由华妃来生。” 子嗣对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至关重要,沐兰心思一转,“莫非,这个莫言是华妃的人?” 孟依青正要开口,突然,先前那个小太监又从远处跑了出来,远远的传道:“启禀太后,国师大人来了。” 沐兰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孟依青,孟依青道:“我这身体虽然养过来了,不过,他每天都会以此为由过来看看。只是以往都会错开嫔妃请安的时间,下午才过来。今天他来这么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沐兰回头一看,也不等孟依青宣召,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身影已远远走来。 ------------ 第三十四章 :莫言 “奇怪,他不是国师吗?怎么还兼起御医的职责来了?”沐兰纳闷着,却已不着痕迹的与孟依青拉开了距离。 “太后的病早已药石无医,御医们也没办法。国师在这古代,有时跟巫师差不多。”孟依青小声的快速解释着,见莫言已经走近,便端正的坐好不再说话。 上次见他,他一身艳红朝服,风骚得令整个皇城也黯然失色。而这次,月白色的素雅穿在他身上,竟然一点不失华贵,倒更衬他那通身淡然的气质。 在沐兰的再度惊艳下,莫言已行至跟前,视线竟先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看向孟依青,躬身行礼道:“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人前这一套两人大概已经相当熟练,孟依青也是波澜不惊的道:“免礼,国师今日来得很早啊,已经散朝了?” “臣听闻太后凤体不适,特跟君上告了假。不过现在看到太后无恙,臣也就放心了。”莫言不急不徐的说着,复又看向沐兰,问道:“这位是?” 沐兰在一旁看得分明,这莫言说什么太后凤体不适,不过是随口捏造的说词而已。他既能让依青顶替太后,在依青身边必然有他的眼线。那么,他连早朝也不上了便赶过来的目的,难道,是因为她? 想到这里,沐兰心中一跳,却不露声色的对他拂了拂身,道:“奴婢沐兰给国师大人请安。” 孟依青反应也不慢,接口道:“她是君上身边的宫女,昨日婉芸的事想必国师也有所耳闻,哀家今日召她过来训训话。” 说着,对沐兰道:“记住哀家今日跟你说的话,好好回去当差吧。” 沐兰领会到她的眼神,拂身道:“奴婢谨记太后训诫,奴婢告退了。”便也不管那莫言是何反应,返身退出了亭子。 一路上,沐兰都在思考。她不知道这个莫言到底神通广大到了何种地步,但她有种直觉,自己的出现并不在他预料之内,那么,她自然不会傻到送上门去受他控制。 而且,他虽然说可以送依青回去,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食言。所以,她更不能轻易露出自己的底牌。 依青想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让她与莫言多接触。不得不说,两年的同居生活,她俩还是很有默契的。 不过,这么说来,难道是因为她们租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导致她也听到了琴声,然后才被捎带着穿越了? 细细一分析,沐兰悲催的发现,这种可能性居然是最大的,真不知该算她倒霉还是走运。 正在心里替自己默哀,却猛听得一个清悦的声音在身后唤道:“沐姑娘,请留步。” 沐兰醒过神来,不敢置信的转身。果然,几步开外,一袭月白长袍的绝色男子正带着浅浅的笑意凝望着她。 “国师大人?”沐兰脚下不由得退了一步,他这是特意跟着她出来的? “沐姑娘可以叫我莫言。”莫言话里有着明显的示好,那双清洌的眼睛更是让人难以生出戒备来。察觉到沐兰的小动作后,语气更放柔了几分,“沐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所以倍觉亲切,并无他意。” 这搭讪方式也未免太俗套了吧?怎么他不是因为发现她不是靳宁,所以来找她谈判的吗? 似是为了印证她所想,莫言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我该叫你靳宁公主,对吧?” 还真是说来就来?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沐兰倒也不慌,应道:“国师果然不简单,君上下令所有随行侍卫不得泄露我的身份,想不到还是瞒不过国师。” 莫言似乎真把她当熟人一般,笑道:“并不是我消息灵通,君上会亲自去夏凉国采还魂草,这是我的建议。所以,那日看到你随军还朝,我便猜到了你的身份。只是……”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停了停,“只是没有想到,你会长得这么像我那位朋友。” 沐兰一愣,难道说,他的意思是,他那日看她的眼神,不是因为发现她是“借尸还魂”,而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个人? 不等她多想,莫言又开口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公主琴艺如何?” 沐兰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绷了绷,这是要考她了吗?不过想到真正的靳宁公主他也不认识,便索性坦承道:“我自幼只好学武,不喜欢弹琴,所以不曾学过。” 莫言脸上竟似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道:“那我为你弹奏一曲,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听他要弹琴,沐兰立刻脱口而出。当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干脆时,忙解释道:“这是后宫,你是臣子,我是宫女,你为我弹琴,就不怕君上治你个淫乱后宫的罪名吗?” 不过,看他那神情,似乎还真不怕。 看她突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言一脸的不解,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退后一步,安抚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唐突了,你不用怕,我也只是一时激动,随口说说而已。” 沐兰只当他弹琴是又要做什么妖法,但看他这般反应,顿时疑惑道:“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那位故人?” 莫言点了点头,又道:“我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他说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却不等她回答便问道:“你喜欢东陵无绝吗?” 沐兰有些惊讶于他一个臣子竟敢直呼皇帝的名讳,但更诧异于他的问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问她? “我知道这很冒昧,但请你告诉我真实的答案,这对我很重要。”意识到她将要岔开话题,莫言竟显露出一丝急切。 那样一丝清澈的眼睛实在让人无法拒绝,沐兰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呐呐的道:“当然不喜欢。” 莫言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眸光突然转向她身后的不远处看了一眼,笑道:“你该回去了。” 沐兰正纳闷着他的古怪,顺着他目光回头一看,竟是东陵无绝朝这里走了过来。 ------------ 第三十五章 :淑妃的算计 东陵无绝一身明黄龙袍,显然是刚下过早朝。而这条路又是通往太后的宁寿宫,沐兰猜测他这是要去给太后请安,不禁在心里暗暗可惜。她刚才要是多留一会,不就能亲眼看看东陵无绝给孟依青下跪了吗? 这下可好,戏看不成了,她还得规规矩矩跪下来给他请安。 东陵无绝步伐很快,眨眼便到了跟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沐兰,便将视线转向一旁躬身行礼的莫言身上,凉凉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看过太后了吗?” 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不悦,只是不知道这不悦是针对莫言,还是沐兰。 莫言却像是感应不到他危险的气场一般,和缓的应道:“君上不必担心,我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她老人家只是心情有些不郁,如今已经好多了。” “心情不郁?”东陵无绝眉心拧了拧,问道:“怎么回事?” “昨日婉芸公主来过之后,太后便有些茶饭不思,听说昨夜也没休息好。不过,刚才我去看太后的时候,太后郁结已解,这会正传膳呢。”莫言说着,看了眼依旧跪着的沐兰,道:“我也是好奇,不知道太后召见这位沐姑娘说了些什么,能让太后这么快心情大好,所以,才叫住她问问。” 沐兰这会正走着神,她不过是跟依青建议让东陵无绝多跪上一会,这还没实施呢,报应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这莫言算是在帮她说话吗?而且,他居然在东陵无绝面前自称“我”,可见,东陵无绝对这个国师的确很是宠信。 果然,东陵无绝终于又注意到了那个渺小的跪在一旁的她,将她好一番打量。半晌,才冷声道:“起来吧。” 这下,沐兰终于可以确定,东陵无绝的不快是针对她的。奇怪,她哪里又惹到他了? “既然太后已经没事,今天中午你就随朕陪太后一起用膳吧。”东陵无绝这话是冲着莫言说的,凤眸却依旧凝着愠火落在沐兰身上,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禁冷声斥道:“你还忤在这干什么?不用回去干活了?” 这东陵无绝今日是吃了火药不成?沐兰暗自吐了吐舌,嘴上应道:“是,奴婢这就回去。” 她早就巴不得快点走人,这会儿终于名正言顺的拔腿走人。身后,仍能感觉到东陵无绝冰冷煞人的气场,隐约听到莫言说了些什么,两人才转身走向宁寿宫。 不过,这个小小插曲并不足以影响沐兰的心情。本来,她还苦巴巴的计划着如何逃离皇宫,但现在不同了。有孟依青这个“太后”在这里,又有可能回到现代,冲着这个奔头,她也要留下来。 所以,心情好的前提下,干什么活都有劲。不得不说,玄冰玄素很是“照应”她,把工作给她安排得满满的,等全都干完时,天也黑了。当夜,据说东陵无绝还是宿在凤倾宫。 接下来的几天里,沐兰每天天蒙蒙亮便被叫起来准备热水,洒扫庭院。因为二等宫女不得进内殿服侍,她这几天竟都奇迹般的没有碰见东陵无绝,而东陵无绝也似已经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个人存在一般。 见不到东陵无绝,沐兰倒无所谓,甚至觉得就这么被他无视,也总比被他惦记着来得好。反正她现在这个身体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这会辛苦一点,也全当是锻炼体魄。 可是,见不到孟依青,却叫她着实有些按捺不住。她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而且,知道在这异时空里还有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却偏偏不能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聊一聊,这让她很是煎熬。 这日黄昏,从浣衣局取完衣物被单回来,沐兰一路思索着,以她现在的身份,孟依青也不方便老召见她,那她是不是该考虑换个身份了? 反正她顶着靳宁的身体,迟早怕都是要成为东陵无绝的妃子,以他现在对她的漠视,再加上那些个嗷嗷待哺的皇后妃子,东陵无绝也未见得会想得起来临幸她。 再说,他若真对她有这个念头,那几天她伺候他时,他就该本性全露了。 所以,她还是找个机会跟他谈谈,服个软,让他册封了她吧? 边走边想事的后果就是险些与人撞了个满怀,沐兰习武的本能在感觉到身前有障碍时,迅速的侧过了身子,同时一把抓住了那个撞过来的人保持住了平衡。 “哎呀。”对方娇呼了一声,刚站稳身子,便怒声斥道:“是什么人走路这么不长眼?” 沐兰这才看清,眼前的人一身粉荷色华美宫装,本该清婉脱俗的一张丽容此刻却写满了怒意,正是她在城门口见过一面的淑妃。 沐兰自觉刚才并没有撞着她,也不知她打哪来的这么大火气,还没开口,旁边早有宫女看到这一幕,发话道:“沐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淑妃娘娘赔罪?” 沐兰不由得皱了皱眉,她是走路的时候分神没错,但若不是这淑妃来势汹汹,也不至于差点撞到。若是这淑妃不是一开口就恶声恶气,她自然会主动给她道个歉,但如今…… 浅浅一笑,沐兰冲她拂了拂身,道:“淑妃娘娘,真是不好意思,这黄昏光暗,沐兰也没看清是您,还说是哪个宫女姐姐跟我开玩笑,故意冲我撞过来呢。” “你……”淑妃几曾被人这般明着奚落过,本就心头有火,此刻更是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但随即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意竟压下一些,问道:“你说,你叫沐兰?” 看来,经过婉芸公主那一闹,她沐兰这个名字已经传遍后宫了?沐兰不置可否的道:“正是。” 就见那淑妃跟那京剧变脸似的,刚才的火冒三丈立刻消失不见,脸色瞬间柔和了许多,“原来你就是沐兰姑娘啊,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刚才火气大了些,你可别见怪。” “怎么会呢,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我懂的。”沐兰也同样笑得一脸无害。这后宫之中见人下菜的事多了,不足为奇。 淑妃脸色僵了僵,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本宫方才从君上书房出来,君上正有事找你呢。这会,玄冰玄素怕是跟你岔过了,你快去书房看看吧。” ------------ 第三十六章 :二分之一次侍寝 东陵无绝终于想起她来了?觉得惩罚够了决定重新跟她谈谈? 沐兰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立刻换个身份便可以去见孟依青,所以,一听东陵无绝找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谢过了淑妃,便急忙赶往书房。 在她转身之际,淑妃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冷凝下来,目光森寒的瞥了眼书房的方向,鼻子里冷冷一哼,继而高傲的昂着头远去。 书房在寝殿的南面,平时只有当东陵无绝在里面办公的时候,才留人把守。今天门外一个人也没有,沐兰想着淑妃说的,玄冰玄素可能去找她传话了,便也不以为意,敲了敲门,见无人回应,索性推门自己走了进去。 转过屏风,刚进入内里,迎头便撞见了一幅活色春宫图。 只见平时本该在房里服侍的吴庸此刻已消失不见,房中那张供休息用的床榻上却交叠着两个身影。 上面衣衫凌乱埋头苦干的那个自然是东陵无绝,而被他压在身下叫得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的那个则已经剥了个精光,肌肤赛雪,凹凸有致,天生娇媚的容颜此刻因动情而更添妩媚,正是华妃。 不得不说,东陵无绝做事果然干脆利索,连在床上也不例外。也不知是太急躁,还是嫌麻烦,竟然连衣裳也不脱完,仅褪了裤子。在沐兰懵头懵脑闯入的时候,两人正以最原始的男上女下式进行着生命繁衍的运动。 沐兰顿觉头顶一阵雷声轰隆,大脑有一瞬间空白死机。同时,又有一道灵光闪过,让她突然明白过来淑妃为何会那么火大,也明白过来,自己着了人家的道,让人当枪使了!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沐兰,东陵无绝更是意想不到,身子一僵,竟就这么泄了。他身下的华妃本来正闭着双眼哼唧得起劲,见他这么快完事,不禁诧异的睁开了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终于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名观众。 “啊!”华妃惊呼一声,忙躲入东陵无绝怀里。 她这一声叫唤也唤醒了沐兰,沐兰下意识便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下完了!私闯书房,打断人家办事,她要倒大霉了! “我……我没来过,你们继续……”沐兰掩着脸转身便走,只希望他们正在兴头上,无暇顾及她,甚至,只当刚才是一场幻觉。 然而,这种事不是说继续就能继续得起来的。东陵无绝脸上的表情从震愕到恼怒再到莫名的平复,竟然只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见她竟敢妄想就这样逃跑,终于开口喝道:“站住!” 沐兰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但考虑到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连寒午宫都跑不出,于是乖乖的停下了脚步。 再转身时,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东陵无绝竟已起身套上了长裤。沐兰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这还真tm省事。 “把衣服穿上。”东陵无绝没再多看身后榻上那具赤果果的美人一眼,淡声吩咐着,声音里不掺杂一丝情~欲。 “君上……”华妃哀怨的唤了一声,也顾不得未着寸缕,从东陵无绝身后贴了上来,双手顺势缠上了他的腰。好不容易盼来的宠幸被打断,让她恨得直咬牙,不甘心的在他胸前腰际抚弄着,意图再度挑起他的兴致。 东陵无绝一把捉住她的手,凤眸一斜,重复道:“把衣服穿上,出去。” 也不见他语气有多重,却骇得华妃不敢再造次,乖乖的摸索着自己的衣物穿戴好,又幽怨的看了东陵无绝一眼,见他真的没有再让她留下之意,才咬了咬唇,起身往外走。 在经过沐兰身边时,她已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冷艳,狠狠的剜了沐兰一眼,踱步出了书房。 看到华妃被赶走,沐兰整颗心更是悬了起来。这只能说明东陵无绝此刻心情很不爽,而这不爽是她造成的,后果难以预见。 “过来。”东陵无绝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命令着。 “君上,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是淑妃……”沐兰觉得在他发作之前,自己有必要先澄清一下。尽管她已经可以料想到,淑妃是绝不会认帐的,但信与不信却是取决于东陵无绝。 “朕叫你过来,没叫你解释!”东陵无绝不耐烦的打断她,眯起的凤眸里竟有一丝血红。 他这是怎么了?沐兰从未见过他这么可怕的眼神,一时竟被震慑住了,虽然明知靠近他是危险,双脚却像是由不得她一般,朝他走了过去。 似是不满她小步的挪动,沐兰刚一走近他伸手能及之处,便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拖了过去。 “啊……”沐兰一头栽进他怀里,还来不及挣扎,身子已然旋身一转,下一秒,她的人已躺在了他身下,被他压制在了床榻上。 “你……你要做什么?”沐兰心惊的望向他,视线撞入他眼里,才发现刚才她并没有看错,那双好看的凤眸里竟真的布满了血丝。这样的东陵无绝很陌生,陌生到让她根本不知要如何应对。 那一刹,沐兰荒谬的想起小蛾曾经说过的有关东陵无绝的传闻,他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真要吃了她不成?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东陵无绝俯视着她,扣在她腰后的手被她压覆在身下,身上又被他精健的身躯牢牢压住,沐兰顿时动弹不得。 也正是这样近的距离,他的脸几乎快要贴上她的,在他说话之际,她才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你喝醉了?”沐兰脱口而出,虽然那股酒气真的很淡,但凭他这双血红的眼睛,以及他今天异常的举动,沐兰实在不敢相信他此刻还有几分理智。 东陵无绝竟也不否认,声音却突然变得有些轻佻,道:“那你想不想也尝尝醉的滋味?” ------------ 第三十七章 :谁的初吻 这世间不光是酒能醉人,色也能醉人。东陵无绝说着话时,修长好看的手指已然拂上了她的鬓角,怜惜般以指背轻轻磨挲着她脸颊和耳垂。 似这般绝色美男,存着心的来引诱她,若是在平时,沐兰兴许还会怦然心动。但,眼下刚见识了一番他与别的女人的真人肉搏,屋子里除了他身上的龙涎香,还似有若无的残存着另一个女人的气息,身下这张床榻还有两人留下的痕迹,这一切足以让人作呕。 “你放开我!”沐兰有些恼怒,更有些焦急,这家伙有如铁打的一般,怎么也推搡不动,见她挣扎得狠了,索性抽出手来,将她双手举过头顶,单手牢牢禁锢住。 这个动作她小说里也经常描写到,一直觉得这举动霸道得很有爱,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却悲愤得让她想问候东陵无绝他祖上。 “不想再痛晕过去的话,就最好乖乖躺着别动。”东陵无绝在她耳边警告着,手上用力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香肩和浅色肚兜。 “啊……”眼看着自己春光乍泄,沐兰下意识要去遮挡,却无奈根本抽不出手来,情急之下,斥道:“你堂堂一个君王,对我一个宫女用强,算什么男人?” “你不乱动,朕自然不会对你用强。”东陵无绝根本无视她眼底的怒火,“而且,你出身皇家,难道真的不知道,就算是宫女,那也是朕的女人!” 说着,挑衅似的以指撩起她肚兜一角,滑了进去。 这个该死的禽兽!被他一把握住胸前的柔软,肆意的揉抚着,沐兰觉得羞辱到了极点。看来,他这是要跟她动真格了,再想不出办法,她就要再一次被这家伙给强暴了。 而且,是比上一次更屈辱百倍! 见她终于怔住不动,东陵无绝越发嚣张,大手沿着她柔滑的腰肢,一路向下,探入她亵裤里。 “呃,等一下!”关键时刻,沐兰忙夹紧了双腿,及时的阻住他的侵入,在他用强力之前,开口道:“就算是要临幸,也没有你这样直接霸王硬上弓的,总该有个前戏吧?” “前戏?”东陵无绝眉心一拧,随即似是意会过来,脸色变得略有些难看,显然对于在床上被个女人数落感到很不悦,薄唇一抿,道:“你若够听话,朕自然会让你做足准备。” 我呸!沐兰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却仍死死闭紧双腿,不让他那只魔手得逞,“你摸那么半天,却连嘴也不亲一个,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敢在他身下如此叫嚣的,沐兰绝对是第一个。东陵无绝终于怒了,冷冷一笑,道:“现在是朕临幸你,不是你临幸朕,要怎么做,由朕说了算!” “君上不会是吻技太差,所以才不愿接吻吧?”沐兰故意激他。 东陵无绝脸色微沉,随即轻蔑的扬了扬唇角,道:“何必多此一举?朕自有法子让你快活。” 他膝盖蛮横的抵开她并拢的腿,在她失守的那一刹,灵活的五指早探了进去,抚上她稚嫩的领地。 “你这流氓!”沐兰见他死活不中计,还摸她那里,顿时恼羞成怒了。哼,他不来亲她,那她主动好了。 顾不得理会身下他指间的撩拨,沐兰瞅准他的嘴,伸长了脖子朝他凑上去。 东陵无绝正玩味的欣赏着她的反应,冷不丁她这么一抬头,两人的脸便几乎要贴到了一起。 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 沐兰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那两片薄唇,双手被扣在头顶上方,这大大的局限了她的动作,显然她的脖子还是不够长,任她再怎么努力,也仅能与他鼻尖碰鼻尖。 她的举动倒是让东陵无绝有些新奇,看她一下一下的碰触着他的鼻翼,清新的气息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深邃的凤眸里不禁微微漾起一丝涟漪。 tnnd,他头倒是再低一点啊!沐兰在心里着急,东陵无绝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是要一雪刚才被她鄙视的耻辱,手指在她身下揉捻抚弄着,换着法儿试探她的反应。 虽然沐兰心里现在对他极度反感抵触,但也无法忽略他所带来的生理反应,尤其是,此刻东陵无绝身上淡淡的酒香,融合着男子的阳刚气息呼在她唇间,更是让她觉得浑身莫名的燥热。 意识到自己正逐渐受他掌控,沐兰才恍然清明,自己一味被动,当然要吃亏。他不是要玩引诱吗?她也会。 假装失力的跌回床榻里,沐兰双眸半眯,作出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着上方的人,双唇微启,略带急促的呼吸着,间或带出半声轻吟。 毕竟以往只付诸文字,这番亲自实践,沐兰仍表现得不太自在,连耳根也染上了一层嫣红。 却也正是这般生涩,更有一番风情。 东陵无绝眼里浮动着流光,这次,竟主动低下头朝她贴近了些,颇有些自得的道:“三分真,七分假,装得倒是不错。不过,朕看你还能装多久。” 沐兰等的也是这一刻,此时两人的唇相隔不过一指的距离,沐兰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看出来她在装,“投入”的微抬起头朝他贴近,低声唤道:“无绝……” 都说名字是这世上最短的咒,就算怀疑她在假装,但听到她羞涩中略带颤音的叫出这个从来没人敢叫的名字时,东陵无绝脸上的表情仍不免有了些许动容。 只这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唇与唇已触碰到了一起。 轻柔温软的触感让两人都为之一震,东陵无绝更是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眸中说不好是恼怒,是震憾,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沐兰也有些意外,本以为亲他会觉得很恶心,可真正吻上他的唇时,心底竟莫名的有丝悸动。 两人都僵了几秒,还是沐兰先回过神来,吮住了他的唇。 ------------ 第三十八章 :触龙鳞 有电视和小说做双面教材,这场吻戏对沐兰来说并无太大压力。更何况,东陵无绝竟难得配合的保持着半僵硬状态,让她的这次实习进展得很顺利。 法式深吻就免了,仅是唇齿间的轻尝浅吮,舌尖似有若无的舔舐勾描,便足以令两人体温骤升,呼吸沉重。 自始至终,因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沐兰都没有睁眼看他,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双凤眸里的情绪翻涌。只在感觉到差不多了时,悄悄不着痕迹的挣了挣双手。 果然,亲吻还是很能分散人注意力的,也或许还因为她这般主动的缘故,这次,竟轻松的让她挣脱开来。 沐兰心中一喜,将手放置在他胸前,同时,狠下心来,就着他的唇重重的咬了下去。 “呃……”东陵无绝闷哼一声,吃痛之下,下意识的一把推开了她。沐兰也就着他这一推,往他身上推了一把,趁势一个翻身,便从他身下滚出,闪到了床榻的一角。 “你敢咬朕?”东陵无绝伸手拭了把唇角,不敢置信的瞥了眼手背上的鲜血,眉峰一拧,怒视她。 “是你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在先。”沐兰背靠着墙,全身戒备的直盯着他。 “不愿?”东陵无绝冷哼一声,“做了朕的妃子,你还想替谁守身如玉不成?” “我不是你的妃子!”的确,在进这道门之前,她还想着做他名义上的妃子。但,在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又反过来对她做出这种屈辱之事后,她巴不得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的话越发的惹恼了他,东陵无绝握了握拳,恨恨的道:“从现在起就是了!” 对于他单方面的决定,沐兰的火气不比他小,“君上大可以这么召告天下,不过,若要让我侍寝,那是休想!” 真把她惹急了,她就杀了他!大不了,让依青来替他坐这皇位。 “你以为,朕就真的稀罕碰你吗?”东陵无绝没有漏过她眼中的杀意,眸光顿时变得森冷,“你别忘了,朕可是很记仇的,你不愿意的事,朕便偏要做。” 说着话,他猛的出手来擒她。饶是沐兰早有提防,却仍敌不过他的速度,躲避不及之下,被他扣住了一边肩膀。 沐兰急着脱身,想也没想便回身一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让两个人都同时怔住了。 手心火辣辣的作痛,可见这一巴掌用的力道不轻。而东陵无绝脸上那泛红的五指印更是在无声的诉讼着她的罪状。 这下要死了,都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这还是帝王的脸! 偏偏在这要命的关头,吴庸听到屋里的动静,不知打哪冒了出来,同时还带进来一批待卫,边往里闯边喊道:“君上,发生什么事了?” 待看清屋里的情形时,众人忙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去。床榻上的两人衣衫不整不说,沐兰更是衣襟敞开,肚兜全露。然而,整个屋子里的气场却无半丝旖旎,反而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眼尖的更是看到了东陵无绝脸上那还未消褪的红印,顿时心道坏了,撞见了帝王的糗事,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就连伴驾多年的吴庸,此刻也有些懵了,拿捏不定是该上前把沐兰拿下,还是该带着人悄无声息退出去,当什么也没看见。 尴尬也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就在大家都心怀忐忑之际,东陵无绝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门口垂着脑袋的一票人,冷声道:“吴庸,你不好好在外当值,跑什么地方去了?现在未经传召,还敢带人擅闯书房?” “奴才该死。”吴庸慌忙跪下了,身后的侍卫们也忙诚惶诚恐的跪了一片。 其实,吴庸真的很冤,明明刚才华妃过来的时候,主子打发他去温酒,他不过离开片刻,再回来时,就一直识趣的在房门外等候传召。结果,听到屋里打起来了,这才带人进来护驾的。要早知道屋里是这么回事,打死他也不敢硬闯进来。 沐兰正不知如何是好,见此,也忙跟着跪下来道:“君上,是我一时糊涂,淑妃说您召我来书房有事,我没问清就闯了进来。吴公公他们也是心急护驾,这事错不在他们,请您重重的罚我吧。” 她这番话,一来是要给东陵无绝留面子,让大伙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私闯书房这个罪名上,尽量忽略他脸上那个巴掌印。同时,也算是给他一个名义,让他出出气就好,只要不是太过份,她也就受了。 二来,也是要让吴公公他们知道,她不是故意要给他们惹麻烦,这事是因淑妃而起,她也只是个受害者。 毕竟,吴公公可是皇帝的近侍,那些侍卫,能在这寒午宫当差,身后也自然有些背景。她可不想到头来东陵无绝还没要了她的命,自己就因得罪了人而吃暗亏。 东陵无绝身上那股愠怒反倒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看她有些懊悔又有些委屈的跪在那里,不禁别开脸去,冷冷一哼,对吴庸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先把这个女人给朕押下去?” 众人顿时微微松了口气,应了声“是”,便上前来押人。沐兰暗自庆幸,还好,至少他没立刻说把她拖出去砍了。 “站住!”眼看着就要被叉出门外,东陵无绝突然又是一声喝止。 难道是她庆幸得太早,他又想不开改变了主意? 沐兰的心再度提了上来,却听东陵无绝在身后冷声道:“让她先把衣服穿上!” 沐兰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襟只是拢了拢,还能窥到半截肚兜。忙趁着侍卫们松手回避之际,匆忙整理好衣物。 由于东陵无绝并没有说要把她押去何处,吴公公自然也不敢冒着圣怒去问,斟酌了一下后,命人将她送去了慎刑司。 ------------ 第三十九章 :德妃 沐兰还以为只有清朝有慎刑司,没想到在这个未知的时空里也有。 “这里是关押和审训宫女内侍的地方,你的事,可大可小,就看君上怎么处置了。现在君上正在气头上,你就先待在这里等候君上发落吧。”毕竟曾经也做过几天“同事”,刚才沐兰又站出来说了话,吴庸便交待了慎刑司的主事几句,让暂时将她关押在个单独的牢室里。 从公主到宫女,再到囚犯,沐兰觉得自己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了。但想到自己是越混越惨,顿时大大的郁闷。 牢里没有床,只在角落铺了层稻草,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沐兰就着稻草靠墙坐下,发了一会呆后,开始细想今晚发生的事。 如果当时她没有去南书房,如果不是当时那种情形,也许,要不了几天,她就可以做个闲散的妃子了。 不知为何,那样的东陵无绝让她心里很有些失望。 不过,就算是现在冷静下来,她也并不后悔。第一次被人欺负无力反抗也就罢了,没理由还让人欺负第二次。 只是,这次彻底的得罪了东陵无绝,这皇宫里她大概是混不下去了。本来还想着留下来能和依青彼此有个照应,但现在看来,从遇到东陵无绝起,自己就一路倒霉,越来越霉,留下来只怕反而会给她添乱。 也许,可以让依青帮忙,逃出这皇宫,暂时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然而,沐兰千算万算,却忘了一点,东陵无绝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所以,次日清晨,她还靠坐在冰冷的墙角梦周公,吴庸便带来了东陵无绝的圣旨。 “奉圣旨谕,册封夏凉国靳宁公主为德妃,赐住锦福宫。然,思其有过在先,特令其在慎刑司就地思过,钦此。” 吴庸念完圣旨,又重新将她打量了一番,一时感慨良多。当时觉得她是一朝攀上了高枝,从平民变成君上身边的大宫女,心中难免对她有些看低。 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反倒多了几分钦佩。尤其是看她在这慎刑司的大牢里居然还能睡得着,听到被册封,也没见露出半点欣喜。在这深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这般“荣辱不惊”的人,倒是不多见。想了想,不禁叹了口气,道:“德妃娘娘,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了。” 他却不知道,沐兰不是荣辱不惊,而是她自始至终都知道她只是沐兰,不是靳宁,那些荣辱都跟她没有关系。听吴庸这么称呼她,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自嘲道:“一边封妃,一边坐牢,何喜之有?” 吴庸见她闷闷的,便也好心安慰道:“德妃娘娘有所不知,这整个后宫,除了华妃是直接封的妃位,其它主子,不论出身,初入后宫能封个嫔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如今您算是第二个,可见君上对你们夏凉还是很在意的。” “的确很在意,君上这是让我好好体味一下,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狱的感觉呢。” 说起来,沐兰也觉得这东陵无绝越来越不可思议了,难道是想把她高高捧起,再重重的掼下来?不过,她坏了他和华妃的好事,他还把她的位份弄得跟华妃齐平,就不怕人家美人生气? 还是,又故意为她竖一个大敌?这样想来,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吴庸自是不知道她心中的揣测,听她这么说,又劝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君上的旨意里也说了,待在这里是让您静思己过。这不,锦福宫还给您备着呢。” 说完,吴庸吩咐司务替她换间干净的牢房,添些桌椅床被,这才回去复旨去了。 沐兰虽然有点宅,但在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古代,坐牢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种酷刑。无奈之下,只好问那司务要些笔墨纸砚。那司务倒也会处事,见吴庸对她还算客气,自是不敢怠慢,不一会,便将她要的东西找了来。 于是,在极度枯闷之下,沐兰拿起毛笔,就着油灯,开始了她有生以来最艰苦的创作。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午饭过后,孟依青居然亲自来探监了。 太后亲临慎刑司,这还是史无前例的事。当然,像沐兰这样在牢里被册封,册封了继续坐牢的妃子也同样是独一个,一时间,整个慎刑司的官员都诚惶诚恐的迎接。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混到这里来了?”摒退了左右之后,孟依青迫不及待的便问了起来,“听说你是因为擅闯书房才被关了?” 终于有个可以说话的人,沐兰便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末了,看四下没有旁人,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上次你说那莫言想让东陵无绝早生子嗣,莫非是想培养个傀儡小皇帝?要真是那样,就让他快些想办法,早点把你这便宜儿子推翻得了。” “看来,你对我那儿子怨念很深啊。”孟依青打趣的望着她,“不过,我倒不希望事情是这样。可能是因为我拥有太后的所有记忆,所以,我也算得上是了解他的为人,东陵无绝心地并不坏。” “喂,你不会真把他当你儿子了吧?”沐兰一阵恶寒。 “怎么,本宫有这样一个帅气的帝王攻做儿子,你羡慕嫉妒恨了?”孟依青一脸的得意,忍不住继续调笑道:“话说,你今天被封为德妃啦?快,叫声母后来听听?” 跟她唠叨了一番,沐兰心情也好了许多,不禁也跟着玩笑道:“行啊,不过那得看你这个婆婆疼不疼我了。” “本宫一听说你的事,第一时间便赶来了这里,你说疼不疼你?”孟依青嗔了她一眼,接着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大概也是你倒霉,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东陵无绝这几天心情很不好,你应该也不至于遭这个难。” 沐兰一听这里面有八卦,不由得来了兴趣,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 第四十章 :心上人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孟依青摆开一副说书的架式,开始款款道来。 原来,江北一带历来便有乱党滋扰,借地势之利,在江北日渐猖獗。几个月前,正是东陵无绝微服去夏凉的时候,有数千乱党打劫江北三省纳贡的船只,劫走财物不下十万两。 这事一出,几位军机大臣和负责监国的豫亲王都为之震惊,共同商议后,决定火速派兵清缴。最终,在兵部尚书严溯的建议下,委派卓君山为平乱大将军,罗绎为参军,即刻发兵剿灭乱党。 说到这里,孟依青刻意停了一下,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卓君山可是婉芸公主的亲哥哥。而那罗绎,则是沈嫔的表叔。” 这倒的确让沐兰很是意外,“这婉芸公主不是东陵无绝的妹妹吗?怎么姓卓?” “谁告诉你他们是兄妹了?”孟依青一副料你也不知道的眼神看她,“这卓婉芸是已故的护国大将军卓烈的女儿,自东陵无绝登基之后便被召入宫中,前年已经正式封为端仪公主,这事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 其实,也不能怪沐兰孤陋寡闻,她这些天光自己的事就够她伤脑筋的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其它。再说,她又怎么能想到,能让东陵无绝这么疼宠的公主,竟然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东陵无绝登基有八年了吧?那也就是说,卓婉芸进宫的时候才七岁?一个护国大将军,又不是什么王爷的女儿。这种没有皇族血缘的女子竟然能被召进宫封为公主,莫非…… 这怎么看都有豢养萝莉的嫌疑啊。 看她表情一脸的玩味,不用说孟依青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爆料道:“卓婉芸能当上公主也是有原因的,她有个堂姐,叫卓纤纤。在太后的记忆里,这可是唯一一个曾让东陵无绝为之落泪的人。” 听到这话,沐兰突然感觉心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东陵无绝这样的人也会流泪吗?能令这样一个男人为之落泪,这卓纤纤又是个怎样的女子? “怎么,吃醋了?”这回,轮到孟依青玩味的看她,自然也没有漏过她神色间的转变,继而道:“放心,她早就死了。” 虽然沐兰也已经预料到是这样,听她亲口说出来,仍不由得问道:“怎么死的?” “因为东陵无绝。”或许是那段属于太后的记忆太过沉重,孟依青脸上竟显露出一抹从未流露过的忧伤,“十三年前,东陵无绝他爹还是太子的时候,因被人诬陷有篡位之心,被当时的皇帝废除太子之位,封为晟王,遣往封地南阳。” 晟王带着全家前往南阳,却在离城一百里外的铜岭遭遇伏击。当时东陵无绝已经十三岁,在遇刺途中,被卓纤纤所救。 卓纤纤自幼父母双亡,被堂叔卓烈养在跟前。得悉东陵无绝身份后,卓烈率兵歼退刺客,救下了晟王。 后东陵无绝投了金峡关的先锋营,开始随军征战,短短两年便已开始独立带兵。东奴军在他手底下吃了好几次亏后,不知得了何人的计策,竟买通人抓了卓纤纤,想以此生擒东陵无绝,用来要胁西楚。 卓纤纤却也是个烈性女子,紧要关头,竟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伤了挟持她的东奴军首领,当场死在了东陵无绝面前。 当时的场面是怎样的壮烈,沐兰想像不出来,却也不得不钦佩那个卓纤纤的勇气与魄力。同时,心里却又滋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酸涩,有些压抑,似乎有什么堵在了心里。 之后,东陵无绝率军攻破东奴国军营,亲手杀了那个当时东奴国赫赫有名的骁勇大将军。 也正是那一役,让老皇帝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孙子,在晟王郁郁而卒之后,东陵无绝被召回了京城。也许是觉得对死去的晟王心中有愧,老皇帝一道圣旨,册立了他为太子。 两年之后,东奴军再度在边境蠢蠢欲动,东陵无绝请旨亲征,率军十万,血洗了东奴整座城池,当真做到了鸡犬不留。这对一向不安分的东奴国而言无疑是个很大的震慑,自此,东陵无绝的名字令所有敌军闻风丧胆。 当时还只是都尉的卓烈却在那一役中不幸战死,在东陵无绝登基之后,追封其为护国大将军。卓婉芸被接进宫养在太后跟前,卓君山因当时已有十岁,则由族中叔伯养在身边,许其每年进宫一次。 十五岁时,卓君山通过了东陵无绝的考校,入了骁骑营,自此可算是平步青云。 说起来,卓家能有今日的光景,不得不说与卓纤纤息息相关。 因为不能久留,这些事孟依青也是简略的一带而过,然而,短短数语中也能让人想像到,这其中隐藏了多少错综复杂的阴谋阳谋。 末了,她才言归正传道:“这次卓君山得任平乱大将军,本也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东陵无绝不在宫里,各处守军大将也不便随便调动,他若立下此功,今后自是一步登天。可偏偏出了事,那卓君山竟然中了乱党的埋伏,生死不明。朝中官员见他初回京城,一直压着不敢上报。直到前几日,乱军多数伏法,歼了几个乱党头目,才将这事一并报了上来。” 听到这里,沐兰也总算是明白了事情始末,“这么说来,那卓君山已是凶多吉少了?” 否则,东陵无绝心情也不会如此差了。 孟依青点了点头,“乱党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卓君山依旧是下落不明。” “依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也许是写多了宫斗阴谋,沐兰看事总不免往阴暗面想。这整件事听起来就怪怪的,要说其中没有什么弯弯绕,她还真不信。 “而且,若只是心上人的堂兄出了事,他顶多也就是难过一下,遗憾一下,毕竟战死对军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我看他的情绪,明显是生气愤怒,说明这其中有猫腻。” 孟依青奇了,“我发现,你对他观察得挺仔细呀。” 沐兰嗔了她一眼,辩道:“你怎么不说是你那便宜儿子表现得太过明显?再说,我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都分析不出的话,还写什么书?” 孟依青乐道:“看你,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脸红什么?不过,既然你这么善于分析,那你可知,那个让他恼怒的是什么人?” ------------ 第四十一章 :联手 听孟依青这口气,沐兰便猜到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好啦,你明知道我对这西楚国的事一无所知,怎么去分析?你就别卖关子了,痛快点告诉我吧。” 孟依青得意的笑了笑,才道:“卓君山失踪之后,替补的领军是兵部尚书严溯门下的一员武将,虽然未能将乱党全数歼灭,却也追回了大半财物。这功劳算是严家的了,可东陵无绝却损失了一员爱将,你说,他怎么能不生气?” 说到这个兵部尚书严溯,沐兰恍然想起,他好像是华妃的父亲。当初东陵无绝特意向她提起,让她记得向华妃道谢,她便刻意留心打听了一下华妃。 华妃能在初入宫时便被封为妃,与她这个显赫的家族是脱不了关系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兼军机大臣,祖父在前朝更是立下了不少军功。严家支系庞大,出的武将颇多,到了这一代,更是荣耀到了极点,据说,严家手里至少掌控着西楚国三分之一的兵权。 相比之下,同样身为武将世家的皇后荣紫璇,她的娘家人反而略逊一筹。是在荣紫璇登上后位之后,荣家才渐渐起来了。 东陵无绝继位时,朝中便已是这种局势,他能选择立荣紫璇为后,硬压严家一头,想必也不容易。看来,若不是荣紫璇对他极为重要,那就是他早有打压严家的心思。又或者,两者都有? 若真是这样,如今东陵无绝一心栽培卓家,严家却处处抢风头,自然是要讨人厌了。 “不过,这也不对啊。”沐兰想了想,道:“东陵无绝既然这么气严家,那怎么还迫不及待的在书房就跟那华妃……呃,翻云覆雨?” 回想当时的情形,沐兰真恨不得自戳双眼。 “严家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还有功,这该赏的不还得赏?要不,他哪那么大火气?”孟依青解释着,见沐兰脸色不大好,不由得道:“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东陵无绝倒还算孝顺,回头我就去跟他说,让他把你放出来。” 沐兰忙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若就这么被放出来,他没准心里怎么记仇呢。还不如等他气散了,心甘情愿来放我。” 反正,在这牢里也算是有吃有住,她还乐得清闲。 看她一派沉着镇定,孟依青不禁好奇,“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计策,可以让他不跟你计较那一巴掌之仇?” 沐兰也学她的卖起了关子,笑道:“计策倒还谈不上,只是听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有了些粗略的想法,恐怕还要你帮忙才行。” 孟依青爽快的拍了拍她的肩,道:“咱俩都沦落到这个地方来了,还说什么帮不帮忙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一起应付解决便是。” 幸好在这个世界还有这么一个朋友,让她觉得踏实许多。沐兰放下心来,道:“我想要多知道一些关于严家的事,越详细越好,你帮我打听一下,我自有用处。” 孟依青脑子一转,多少便猜到了点她的意图,“你不会是想……?你可别乱来呀。”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沐兰正了正神色,又问道:“别外,你还得告诉我,如果莫言是站在东陵无绝的对立面,你会选择帮谁?那个莫言,你能相信他多少?” 严家的地位摆在那里,若华妃有了龙嗣,只怕连皇后也要被她越过了去。以东陵无绝对皇后的态度来看,是绝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的。从这一点上看,莫言的目的就已经很不善了。 这个问题孟依青何尝没有想过,但如今真要拿出个端正的态度来,一时也很是为难。“我只能说,凭我这些天的观察和打探,莫言和严家似乎没什么关系。说心里话,我并不希望东陵无绝有什么不好,但莫言这个人的确有些本事。如今别说是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我这条命都掌控在他手中。要是不按他说的做,把我魂飞魄散了都有可能。” 她这个太后也只是表面的风光,危险系数绝对比沐兰的处境高出许多。 沐兰也料到是如此,“那么,从现在起,我们就得计划着为自己留条后路了。”为莫言做事,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固然是好,但,若是回不去,又不幸站错边,卷进了权势之争的话,怕是她们以后在这个世界也不好过。 “这样,你便只管去听从莫言的指示,我也会想办法获得东陵无绝的信任,只要我们暗中联手,他们彼此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抢个先机,早做打算。” 莫言自是不会让依青过多接触东陵无绝,但总还不至于防范到她沐兰头上来。如果他真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不惜将依青推入险境的话,至少,她还能利用东陵无绝的力量博一次反击。 孟依青知道这是眼下唯一最好的办法,便也欣然同意。又与沐兰说了一些这后宫的局势和要注意的细节,眼瞅着已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为免人生疑,两人才匆匆话别。 对今后的生活有了计划,沐兰便也不觉得这牢里枯燥了,趁着清静,开始细细筹谋。 牢里的生活平淡如水,牢外的后宫却并不平静。华妃因为沐兰而被君上赶出寒午宫的八卦不径而走,而沐兰摇身一变,成为靳宁公主,又被册封为德妃的消息更有如一记重磅炸弹,在后宫中某些女人的心里冷不丁的炸响,激起轩然大波。 既而,华妃又将淑妃假传圣谕的事闹到了皇后跟前,在淑妃的一番巧言利辩之下,荣紫璇仅将她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一番,这事就算是抹过去了。 至于寒午宫里,自那天的事后,东陵无绝那身戾气竟奇迹般的收敛了许多,然而,阴沉的脸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令人胆慑。华妃得悉沐兰被关后,次日又去了寒午宫,却连寒午宫的正门都没进得去,便被吴庸遣了回去。 一连几天,东陵无绝都宿在寒午宫,连荣紫璇前去请安,也只被留了片刻。因此,在沐兰享受了几天不用劳动坐等开饭的牢狱生活之后,又迎来了一位“探监者”。 ------------ 第四十二章 :侍君之道 荣紫璇会屈尊降贵来“慎刑司”这种地方看一个妃子,沐兰表示很意外。然而,从她略带冷漠的眼神里,沐兰却读不到一丝善意。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礼跪下请了安。 荣紫璇垂眸扫视着她,打量了好一会,也不叫她起来,只凉凉的道:“原来你就是靳宁公主,把头抬起来。” 听她那高人一等的语气,沐兰知道,她这怕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只得依言抬起头来看向她。 却不知荣紫璇早已蓄了意,等她一抬头,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是本宫替君上教训你的。”荣紫璇居高临下冷视着她,“本宫可不管你原来是什么身份,既然如今入了我西楚国的后宫,便要遵守宫规。君上对你从轻发落,那是看在夏凉与西楚邦交的份上,但在本宫这里,但凡有谁敢忤逆君上,本宫绝不轻饶。” 看来,皇后不愧是皇后,东陵无绝挨巴掌的事居然都瞒不过她。 沐兰抚了抚隐隐作痛的脸,觉得自己还真是现世报,终归躲不过被人家大老婆追回了这一掌之仇。 她却不知道,荣紫璇也不过是从吴庸那里逼问到一点事情经过,并不知道详情。否则,这会只怕更激烈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娘娘请放心,这次教训我记下了。同样的错,我绝不会犯第二次。”沐兰语带双关的应着,既然她是东陵无绝的大老婆,这一巴掌她便受着。但,绝不会有下次,哪怕,她是皇后。 荣紫璇是个聪明的女人,自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却满是不以为然的挑着下巴看向她,道:“本宫知道你不服气,不过,你最好是相信,这个后宫还是由本宫说了算的。本宫若是要办你,便是君上也不会干涉。” 沐兰知道东陵无绝还是很把他这个皇后当回事的,却受不了她这种示威的态度,不禁回道:“我记得我好像不曾开罪过皇后娘娘吧?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夏凉国于你们太后有恩在先,我也是带着我们夏凉的诚意嫁来西楚,我倒想知道,娘娘若想办我,会给我定个什么罪名?” 荣紫璇没料到她竟敢反驳,一时被她顶得胀红了脸,“放肆!你这是在说本宫冤枉你吗?单凭你擅闯书房,冲撞君上这一条,便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沐兰不由得笑了,说来说去她也只能搬出这么个理由嘛,“那么,娘娘不妨去问问君上,我若是擅闯书房,君上为何当时不叫人把我拿下,反而叫华妃回避?这就说明君上是默许我进去的。” 她说得在情在理,荣紫璇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沐兰又继续道:“至于说我冲撞君上,就更荒谬了。君上文武全才,能破敌万千,哪是我一个小女子冲撞得了的?不过是我们在里面动静大了些,吴庸便带人闯了进去,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当时的情景他们可都看在眼里的。” 她就不信,东陵无绝好意思说他是因为霸王硬上弓未遂,结果被人打了。 “你……”荣紫璇听得又是羞又是恼,“若非你冲撞君上,君上会把你关到这里来吗?” “这个嘛……”沐兰想了想,耸耸肩道:“就好像君上之前让我扮作宫女一样,这叫角色扮演,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情趣而已。否则,君上又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册封我?娘娘伴驾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君上的这些特殊嗜好吗?” 这番话成功的让荣紫璇的脸由微红转为了深红,憋了好一会,才斥道:“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难道你们夏凉国的女子都是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吗?” “我不过是如实的在回娘娘您的话而已。”沐兰一脸的无辜,“何况,大家都是君上的女人,我们存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取悦君上吗?大家互相探讨交流一下,不是能更好的服侍君上?我这可是一心的为君上的快乐着想啊。” “你还敢说?”沐兰这说的人还没咋地,荣紫璇这听的人已经脸色变了又变,对她身后那两个同样羞红了脸的宫女喝道:“棉仪,棉芳,给我掌她的嘴!” “娘娘若因为这个要打我,我可不服。”沐兰挥手一把便隔开了那两个冲上来的宫女。 “你敢对本宫的人动手?”荣紫璇脸色一凝,看那架式,便是要叫人来制住她了。 沐兰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反手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只是,这一次不是要挟持谁,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娘娘若是想以多欺少,不需劳驾别人,我自己来如何?”沐兰语笑嫣然的说着,“不过,我可是刚被册封,若因娘娘这番探视而受点什么伤的话,只怕是有损娘娘母仪天下的清名呢。” 荣紫璇毕竟不是个冲动鲁莽之人,不过是被沐兰的言语给激着了,听她这么一说,当即便冷静下来,“不错,跟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计较,实在是有损本宫的身份。不过,这里是皇室后宫,你现在也是一宫之主,请你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举止,更不要用你那狐媚的一套惑乱君上,否则,就算本宫不处治你,御史言官也自会参你,你最好好自为之。” 沐兰也不想刻意挑事,何况,看她也被刺激得差不多了,便收敛起来,道:“多谢娘娘提醒,靳宁会好好斟酌的。” 荣紫璇冷冷哼了一声,却是再也待不下去,连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长袖一拂,转身便走。 “靳宁恭送娘娘。”沐兰忍着笑目送她远去。 看过孟依青给她提供的消息,再经过这几天的思谋,沐兰的计划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皇后来这么一闹,对她倒反而有好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刚才发生的事就会有人报上去了。 果然,第二天便又有人过来,却不是孟依青的人,而是吴庸。 沐兰颇有些意外,“吴公公?您怎么有空过来?”不会是皇后去跟东陵无绝告了她黑状了吧? “您说呢?”吴庸反问着,脸上却是一派若无其事,道:“君上听说皇后娘娘在你这得了气受,问也不说是什么事,这不就差遣奴才来跑一趟了。” 不是不说,是说不出口吧?沐兰闷笑着,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娘娘不过是探讨了一下两国的人伦礼教,结果发现谈不到一块去,娘娘想必恼的就是这个吧。” “原来是这样吗?”吴庸听得将信将疑。 沐兰却不给他深究的机会,转身拿出一本用针线穿好的薄子,递给他,“你来得正巧,君上不是心情不佳嘛,我这几天闲来无事,写了些故事,想请你转交给君上。说不定,他看完之后,心情能好些。” 吴庸意外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德妃娘娘还会写故事?倒也难为您有心了,其实君上这几天心情已经好了许多,酒也不再喝了呢。” 听孟依青说过,沐兰知道吴庸跟随东陵无绝已经十多年了,是个信得过的,便又道:“我在这里也承蒙了公公你的照顾,这次又让你跑腿,实在是不好意思。所以,我在书的末尾交待了一声,让君上把我那个翡翠的手珠送给您,当作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的东西全让东陵无绝给没收了,至今也没还她,但想来她还是拥有支配权的吧? “哟,这可使不得。”吴庸哭笑不得的道:“您也是为君上分忧,我哪能收您的礼呀。”更何况还是由君上来转手,到时候君上非打他板子不可。 沐兰知道他的顾虑,便道:“公公你放心,话我都交待清楚了,君上就算不愿给,也绝不会迁怒你的。若是那样,就等我出去了再好好谢你,总是我一片心意。” 吴庸看了看手中的薄子,又看了看她,想着她在君上面前也是无状惯了,君上多数也是不予计较的,便也宽下心来,道:“那我就替你跑这一趟吧。” 吴庸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没过多久,便是晚饭时间,狱监送来了她的例行伙食,三菜一汤。 想着出狱的日子不远,沐兰不禁胃口大开,正好三道菜都是她喜欢的,便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吃了起来。 刚嚼了几口,便发觉味道不对。 ------------ 第四十三章 :中毒 沐兰生病了。 慎刑司的管事太监来寒午宫禀报时,已是戌时将过。东陵无绝正在书房就着灯火看沐兰写的薄子,听那太监把话说完,不禁眉眼一沉,扫向吴庸。 吴庸忙道:“奴才下午去时,德妃娘娘还好好的。” 东陵无绝手中的书一放,站起身来,直接问那管事太监道:“她人呢?” 管事太监忐忑的回道:“回君上,还在慎刑司,司务已经请了太医在诊治,特差奴才来禀报君上。” 吴庸在一旁看东陵无绝本已有所好转的脸色再度阴郁,不由得插话道:“君上,娘娘到底是金枝玉叶,那慎刑司毕竟不是养病的地方,您看是不是……” 吴庸的话没有说完,东陵无绝自是也想到了,“吴庸,你派人去把她接到寒午宫来。”说着,不等他行动,又道:“传御医。” 御医和太医不同,太医除了宫中的妃嫔,有时甚至也给王公大臣看病,而御医则只专门给皇帝瞧病。 吴庸看东陵无绝这几天都阴沉着脸,本还铁着胆子想建议将人送去“锦福宫”,没想到他倒直接叫人送来“寒午宫”,还宣御医?吴庸一时有些摸不透圣意,却不敢怠慢,急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沐兰被连人带被子裹着送进“寒午宫”时,已是一身冷汗,神智不清。御医早已候在一旁,人一到,立刻便上前会诊。 待诊脉施针之后,御医才向身后伫着的东陵无绝回话道:“启禀君上,德妃娘娘的症状,从表面看,似是染了风寒。” 东陵无绝扫了一眼榻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声色未动,只淡淡的道:“江御医,朕传你来,是让你给朕一句实话,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御医见此,也不敢隐瞒,“根据臣的诊断,德妃娘娘虽然表症看似风寒,实则应该是中毒。” 这话一出,东陵无绝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冷锐,袍袖下的手微微握了握,问道:“那她现在怎样了?” 江御医忙回道:“此毒甚为少见,服用过量,则高烧虚寒不止,若不即时医治,便会有性命之忧。所幸德妃娘娘中毒不深,臣已为娘娘施过针,只需再配以解毒的药剂,最迟明天,娘娘便可醒来了。” 东陵无绝颌了颌首,以示同意。随即又召来慎刑司的几个司务,命其一天内务必查出事情始末。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各自忙碌,寝宫里,倒只剩下东陵无绝和吴庸,以及床上躺着的沐兰。 “君上,您若不放心,奴才便多派几个人在这里伺候着,时候已经不早了,您要不上别处歇着?”看东陵无绝似乎在去与留之间徘徊不定,吴庸本份的提醒着。 东陵无绝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沐兰,最终还是没有迈开脚步,“朕在这坐一会儿,你命人去收拾一下书房的寝榻。” 吴庸会意的应了一声,退出了寝殿。 四周顿时静了下来,东陵无绝径自上前在榻边坐下,清冷的眸光落在那张苍白的俏颜上。 好几天不见,她倒似养得不错,下巴的弧线没有上次那么瘦削了。发现这一点,东陵无绝才恍然想起,初见她时,她其实也与现在差不多。不过之后跟着他一路奔波来西楚,进了宫又被他遣做宫女,身形竟是越发单薄了。想不到,在牢里这几天,反倒养回来些。 如此说来,他对她是不是有些过了?可是,若非她太过倔犟,一再的挑衅他,她本可以过得很好的。 然而,真看到她躺在他面前,不醒人事时,他心里竟浮起一丝莫名的焦躁。虽然御医已经说她不会有事,他心里却仍是有些难以平复。 他,似乎在为她担心? 意识到这一点时,东陵无绝不由得别过脸去不看她。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便计划好了要利用她吧?如今不过才刚刚开始,他不想计划被打断,只是如此而已。 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强悍的很,连他都敢打,哪那么容易死? 这厢里,东陵无绝正努力抚平自己的心绪,躺着的那个心里也不平静。 沐兰觉得很郁闷,早知道不会死,她当初就该多吃几口,那么这会还能继续昏睡,也就不用在某人的目光注视下装死了。 其实,这还得得益于她这身体的敏锐味觉。靳宁是自小与药材打交道的,所以,才吃几口菜,她就尝出了味道不对。好在,对方不是给她下的什么沾到就死的烈性毒药,却也没想到,就吃了这么几口,也着实让她吃尽了苦头。 被抬进寒午宫时,她的确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可是,御医施完针后,意识便渐渐开始恢复了,只是头依旧有些昏沉,人也很乏力。却没有想到,东陵无绝会留下来陪她。 虽然是闭着眼睛,沐兰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难道说,他早就已经发现她清醒了,这是在等她自己现原形呢? 其实,也怨不得沐兰这样想,上次和他闹成那样,都几乎算是翻脸了,难道要让她觉得,他现在只是在关心她? 不过,东陵无绝会把她接进寒午宫来诊治,这的确是她意想不到的。 突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触在她唇角,继而蹭上了她的唇。沐兰心扑嗵一声提到了嗓子眼,震惊之下,竟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东陵无绝俊邪的脸近在眼前,眉心轻拢着,带着些困惑,正抬手摩挲着她的唇。 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醒,东陵无绝手中的动作一顿,就那么错愕的与她对视上了。 他的瞳仁很黑,眼神很清澈,如两潭寂静的幽井,却看得她心里莫名发慌。尤其是,他的手,还停留在她唇上,如此暧昧的动作。 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东陵无绝,浓黑的睫毛一合一展之间,凤眸中已恢复了以往清冷的神色,同时,也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拉开些彼此的距离,道:“醒了?” ------------ 第四十四章 :恩宠 沐兰本来有些紧张,可看到东陵无绝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时,顿时又有些想笑。他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一时间,她竟也顾不得去深思刚才萦绕在两人之间那丝短暂的旖旎。 然而,昏沉的脑子却容不得她笑出来,何况,她已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搞好关系,这个时候,更是装傻为妙。 “我怎么会在这里?”也许是之前发寒虚脱,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御医说你中了毒。”东陵无绝也不瞒她,只是,再看向她时,眼里多了抹质疑,道:“你倒是醒得很快。” 废话,她再不醒来,他还不知道要毛手毛脚的对她做什么呢。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明明她是受害者,他居然还怀疑她? 心里不由得便窝了火,沐兰语气也变得凉凉的,“看来,没能被毒死,让君上失望了。” 东陵无绝一怔,还有精神跟他发脾气?看来她果然没什么事了。随即道:“朕不过是有些疑惑,怎么,听你这口气,是还要跟朕置气吗?” “我……”沐兰正要辩驳,却觉头一阵眩痛,疼得她拧紧了眉。 看她脸色蜡白,很痛苦的样子,东陵无绝脸上的线条这才少了几许冷硬,伸手拂上她额头,问道:“是哪里不舒服?” 沐兰本不想理睬他,然而,那温热的掌心贴在额上,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暖意。看他眼里流露出的关心不似做假,她才呐呐的答道:“头疼。” 东陵无绝看了看她,突然将手移至她太阳穴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轻轻替她揉了揉,一边询问道:“这样呢?” 他……他这是做什么?沐兰很是受宠若惊,她记得他们还没有冰释前嫌吧?而且,他刚才明明还在质疑她,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想来想去,沐兰也想不出他这样做有什么意图,总不会这东陵无绝是个欠虐的m吧?被打了之后觉得很爽,所以,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怎么,更疼了?”看她眉头越皱越紧,看他的眼神也变得警惕,东陵无绝不由得停下手来。 “没有。”沐兰连忙摇头。 她可没有忽略他脸上那不悦的表情,笑话,堂堂一国之君亲自为她按摩,若还被她嫌弃,那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嗯……能不能再揉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沐兰恬着脸主动要求。还别说,这家伙手劲用得很到位,不轻不重的,倒真能缓解些疼痛。 东陵无绝脸黑了黑,却奇迹般的没有说什么,指腹轻轻用力,再度替她揉按起来。 沐兰索性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帝王式的按摩,心里顿时飘飘然。想她穿越这一场,这一刻才终于有了点做主角的感觉啊。东陵无绝亲自为她按摩,这应该是没几个人能享受到的待遇吧?这段时间当牛做马的,现在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你得意的时候,最好不要把表情写在脸上。”那会让他有种想将她丢出去的冲动。最后这句东陵无绝没有说出口,然而,清冷的嗓音足以让沐兰瞬间从云端跌至了谷底。 睁开眼睛,就见东陵无绝正一脸不爽的看她。奇怪的是,他虽铁着个脸,手中的动作却也没落下。 她这是享受的表情好不好?这个人还真是别扭,一面对人好,一面又摆出这副恶面孔来。 不过,她突然发现,这样的东陵无绝倒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见她带着些俏皮的直盯着他,东陵无绝凤眸一敛,淡声命令道:“闭上眼睛。” 这次,沐兰倒是很配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他身子微倾,离她很近,身上那丝独特的冷洌清香已渐渐为她所熟悉。却是第一次,在他如此靠近她的时候,让她感觉到的不是威胁与戒备,而是淡淡的安心,以及,一丝莫名的愉悦。 “启禀君上,药煎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沐兰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吴庸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 东陵无绝这才收回了手,道:“端进来吧。” 沐兰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吴庸已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来到了榻前。 “把药喝了。”东陵无绝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一个眼神,便有玄冰玄素上前将她扶起来。 大概是知道了她的身份,玄冰玄素对她也有了几分恭谨,小心翼翼的将枕头塞在她背后,让她靠坐起来。 从小到大,沐兰最怕的就是吃药,尤其还是中药。但看到东陵无绝那命令似的眼神直盯着她,似乎她只要说声不喝,他就随时准备给她硬灌下去,便只得壮烈的端起了药碗。 刺鼻的中药味冲得她直皱鼻子,就是下不去嘴,东陵无绝在一旁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口道:“乖乖喝了,下个月的秋狩便准你同行。” 沐兰正准备咬紧牙关拼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眼前一亮,“秋狩?是说出宫吗?” 又觉得自己表示得太过振奋,忙收敛起来。但,如果可以出宫转转……光是想想,沐兰也觉得浑身有劲。 东陵无绝看得冷冷哼了一声,“你若再不趁热把药喝了,落下个什么病根,到时候哪也别想去。” 这下,沐兰再不犹豫了,眼一闭,端起碗就大口喝起来。 等一碗药见了底,沐兰已经从嘴苦到了心。但一想到能出宫,又觉得值了,开心之余,抬头看向东陵无绝,才觉得有些不对。 “君上……您,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可不太像她认识的东陵无绝呀。 东陵无绝唇角勾了勾,淡淡的道:“怎么,你进宫这么久了,还没有想明白吗?” “明白什么?”沐兰只觉得今天的东陵无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从你踏进西楚这片土地起,你这一生的富贵荣辱便已经是系在朕身上了。”东陵无绝脸上浮起那抹熟悉的邪魅笑容,道:“除了依附朕,你早已没有别的选择。” 的确,这些天来,为奴为妃,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沐兰知道他说得并不夸张,“那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想要征服我吗?” 她的话引来东陵无绝一声轻笑,继而有些嘲讽的打量着她,道:“你全身上下,还有朕没征服过的地方吗?” 饶是沐兰平时言行大胆,也被他这样直白的话语给惹得红了脸,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好吧,我可以绝对忠于你,也会让你看到我存在的价值,但,我不求有多富贵荣华,只想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既然选定了要走的路,与他结盟是必须的。 东陵无绝难得的没有失去耐性,“说来听听。” 沐兰正视着他,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想要一个在你面前说不的权利。” ------------ 第四十五章 :生娃计划 大概是从没有谁如此坚决的表示过对他的抗拒,东陵无绝皱了皱眉,清冷的凤眸中迸射出些许寒芒,道:“朕不缺谋臣。” 沐兰也丝毫不退缩,“可您更不缺女人。” 东陵无绝抿了抿唇,深沉的眼里不知蕴藏着些什么,好一会,才道:“你如此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他这算是正视她的想法了吗?感觉到他的口气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沐兰便也如实道:“君上可曾听过,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是我想要的,但很显然您给不了。所以,我们倒不如做对特殊的夫妻,彼此相敬如宾就好。”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两句诗让东陵无绝心里没来由的痛了一下,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然而,当他想要抓住这种感觉时,却又只剩一片空洞的迷茫。 沐兰一直小心的注视着他的反应,但看到他一贯清冷平静的眸子里竟氤氲起一丝悲凉与失落,不禁有些不忍。 她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也不用难过成这样吧?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要难过啊。 可疑惑归疑惑,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她心里竟也有些闷闷的。 然而,只是短暂的片刻,东陵无绝微吸了口气,平复下来,再抬眸时,已是清冷决绝。 “你只要替朕生个孩子,其它的,朕可以不勉强你。”东陵无绝冷着声一口气说完,“作为补偿,朕也会照顾你一辈子,只要有朕在一日,就有你一日富贵平安,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是他唯一能给的承诺,其实,他大可不必迁就她,可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却让他把话说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沐兰非但没被他的让步所感动,反而吓了一大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替你生孩子?” 东陵无绝眉眼一横,“怎么,难道你要告诉朕,你连孩子都生不了吗?” 沐兰差点被他一句话噎住,“我……我当然没问题,可有问题的人是……”最后那个“你”字在对上他幽冷的眸光时,被她适时的咽了回去。 “既然没问题,那就尽快把身体养好。”东陵无绝直接选择性的无视了她的后半句。 可是,她说的是她身体健康没问题,没说是要答应替他生孩子呀。更何况,这后宫这么多女人,他找谁生不好,非要找她? 看出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东陵无绝再度开口打断她道:“你放心,朕会给你点时间准备,不会再对你用强。” 沐兰脸唰的红了,这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只是,感觉到他已经算是在妥协,脑海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他先前那悲凉落寞的眼神,心底便莫名的也有些难过,拒绝的话一时竟说不出口。 算了,反正他也说了不会对她用强,她又何必现在来跟他闹翻,见机行事吧。 “那,我现在可以先睡觉了吗?”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作用,她觉得身体舒适了些,疲乏感却袭了上来。以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宜再应付东陵无绝。 她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憔悴,东陵无绝并没有追究她这话里的逐客之意,却也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只淡淡的道:“睡吧。” 沐兰觉得他奇怪得很,但眼下也顾不得管他,困意袭来,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东陵无绝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去的,总之,等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因为是在寒午宫,前来服侍的竟还是玄冰玄素,同时告诉了她,国师大人奉了太后懿旨,前来给她瞧病,已在偏厅候了多时了。 第一个来看她的人竟然是莫言,沐兰很是新奇。再见他时,此人依旧一袭月白轻衫,不急不徐的走来,飘然不染纤尘。 许是在这场合,莫言循着规矩对她拱手行礼道:“莫言给德妃娘娘请安。” 似乎除了她自己,每个人都很自然的接受了她身份的转变。沐兰躺在床上,无奈的应道:“国师大人不必多礼。” 莫言谢了恩,道:“太后听闻德妃娘娘抱恙,很是担心,知道臣略通医术,所以特遣臣来为您诊脉。失礼之处,还望您不要介意。” 若说他真是为她看病而来,沐兰倒并不怀疑,不过,若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她却有些不信。但也不揭穿他,应道:“御医已经说我没事了,不过,既是太后的盛意,那就有劳国师了。” 莫言这才来到榻前,伸手替她诊脉。 他的指尖微凉,指腹却很柔滑,跟一般大夫把脉不同,四指齐齐搭上她的手腕,微一用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沐兰只觉得似有一股清凉自他指腹下渗透至她脉搏,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游走。 不过片刻,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你似乎在为你现在的身份发愁?” 沐兰一惊,这分明就是莫言的声音,可,他与她离得这么近,她刚才并没看到他开口呀。 莫言眼里也闪过些意外,随即,浮起一抹令人惊艳的浅笑。这次,沐兰看得分明,他唇未动,声音却再度传来,“想不到你竟然也能听得到我的心声?看来,你我的确有些缘份。” 这次,沐兰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没有幻听。可是,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玄冰玄素,她俩脸上并无异样,似乎刚才的话只有她一人听到了。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里说的“传音入密”神功? 正自猜测,又听到他的声音道:“你不用瞎猜了,这叫观心术,可以通过你的脉搏,听到你的心声。” “你……”震惊之下,沐兰张口就要说话,却被他的眼神制止,忙转了语气,道:“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莫言一笑,回道:“娘娘不必心急,臣正要以内力为娘娘祛除余毒。” 同时,还是那个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别怕,我真的只是在为你祛毒,并不是存心偷听。更何况,你也能听到我的,不是很公平吗?” ------------ 第四十六章 :狗男男 不过,他说她也能听到要让沐兰相信,她突然有了与人神交的本领,她自是不信。可看眼前莫言的神色一脸真诚,又实在不像是居心叵测。或者说,从上次和他短暂的交谈起,她就能感觉到他的接近并无恶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警惕。毕竟,这世上不会有谁无缘无故就对一个人好,何况,是像他这样一个身赋异能又身居高位的人。 他心里想的,若真是如此,那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她怎么就没听到些什么? 还不等她疑惑,莫言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来这里,的确不是奉太后的旨意。御医的药虽能解你中的毒,但解药和毒药都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我来的目的只是想帮你,这一点,你其实早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不是吗?” 就只是专程来为她解毒?沐兰很有些不敢相信,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像他的朋友,所以,便无条件的对她这么好? “不只是容貌,而是一种感觉。”莫言的声音传来的同时,那双清澄澈底的眸子也直视上了她,神情间似是也有一些困惑,“其实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便总有一种亲切感,总想帮你做些什么,虽然明知道你不是那个人。” 沐兰直觉他的这些话不像是在说谎,长这么大,她也没少被人表白过,却还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清楚的感应到一个人的心意。虽然她觉得他这更像是一种情感寄托,但这份关切却真实得让她有些触动。 从他眼底泄露出的遗憾,沐兰猜测着这个莫言心里一定藏着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对那个跟她长得相像的女子还真是有些好奇,也有些羡慕。 她心目中的爱情就是情深不渝,一个男人若能为一个女人爱乌及屋到这种地步,那也称得上是一个情种了。 前提是,他没有撒谎的话。 “看来,你还真是个戒备心很重的女子。”莫言有些无奈,随即却又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不过这样也好,希望你这份戒备不只是用在我身上。” 听他话里有话,沐兰心里下意识的便冒出一句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言却不言明,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辙,这世上,越有权势的男人越不可靠,感情用事,迟早是要吃亏的。” 越有权势的男人,他自己就算是一个吧?不知为何,沐兰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邪恶,不由得调侃道:“国师大人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莫不是,曾经也吃了哪个男人的亏?” 沐兰本是开玩笑,莫言却突然脸色一僵,神色变得复杂起来,那一瞬,沐兰竟感觉到,他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东陵无绝。 与此同时,莫言却猛的收回了手,只那么一刹那,便又恢复了一脸云淡风清,开口道:“看来德妃娘娘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沐兰还沉浸在这个巨大的发现中震惊不已,见他已有离去之意,只恨不能跟他道:“国师大人,咱们再聊会吧?” 只可惜,莫言已经感应不到她的心意,站起身来,道:“太后还在等着臣的回禀,娘娘好生休息,莫言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她回话,退后一步后,转身离去。 眼睁睁看着八卦的主角仓皇而逃,沐兰顿觉意犹未尽。亏她还以为他心里爱慕着的是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子,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莫言心里装着的人竟然是东陵无绝? 皇帝与国师,这是多么有基情的一对。再联想到孟依青所说的,东陵无绝对莫言的信任,以及莫言背着东陵无绝所做的手脚,还有刚才莫言那怨念的一句“越有权势的男人越不可靠”,难道说,这莫言的动机竟是因爱生恨? 东陵无绝这个变.态的男人果然是重口味呀,坐拥三千佳丽还不够,竟然还玩男男恋? 怪不得他可以那么冷血的把她当成生孩子的机器,只是,他为什么偏偏挑上她呢? 沐兰想了又想,只想到一个可能。因为她是夏凉国嫁过来的,在这西楚举目无亲,而且,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生了龙种,在这宫中的地位也不会太高。就算将来发现他的秘密,诚如他所说,她在西楚能依附的人只有他,那么她也不敢说出去。 这样一来,东陵无绝既有了子嗣继位,也不必担心孩子他娘的地位威胁到国师的存在。 至于莫言那边,说不定正是不了解东陵无绝这番苦心,而东陵无绝这人又太博爱,不仅有个以死明志的卓纤纤,如今又宠着皇后荣紫璇,纵着公主卓婉芸,换作是谁也该醋意冲天了。 所以,他就暗地里换了东陵无绝他老娘,如今又阴谋策划起了龙嗣? 沐兰不由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推测简直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啊。 果然,在男男的世界里,女配永远是个悲剧。想到莫言的绝世风华,再想到东陵无绝的丰神俊朗,沐兰悲哀的发现,这两人若站到一起,还真的挺般配。 心里莫名的便有了酸意,难道说,是因为她最近看耽美小说看得太多,才遭此报应,被炮灰的发配到了这个世界? 怪不得还在夏凉国时,她便感觉到了东陵无绝眼里的算计,原来,她的直觉真的没有错。 还真是挫败呀,枉她一直感觉自己还算有点魅力,可在东陵无绝眼里,她却只是个悲剧的炮灰。 不知是不是莫言那番“发功”起了作用,沐兰身体倒是感觉轻松了许多,郁闷之下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吃了点东西,竟有力气下地走动了。 而到傍晚的时候,那对狗男男之一的主角东陵无绝也终于回来了。 ------------ 第四十七章 :偷听 沐兰是因为喝了药心里闹腾,在水榭边闲逛时看见东陵无绝的。确切的说,东陵无绝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因为,他正跟荣紫璇在水榭凉亭里说着什么。奇怪的是,周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连吴庸也不知去向。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商谈什么机密要事,那就是你侬我侬的二人世界了。 沐兰刚被东陵无绝与莫言的基情震惊过一次,这会看到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心里的好奇顿时熊熊燃烧。 卓纤纤,莫言,荣紫璇,东陵无绝究竟更在乎哪一个?沐兰内心一阵沸腾,只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便克制不住抛弃了道德,选择窥听真相。 借着水边那排花圃的掩护,沐兰猫下身子,轻手轻脚的向凉亭挪近。 “您能够相信我,我就已经很欣慰了。至于旁人怎么看,怎么说,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您也知道的,我并不看重这些。”荣紫璇的声音温婉清悦,隐隐约约传入沐兰耳里,“说起来,也是我有不对,一听说她在您这闹了事,便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一心只想着训斥她一番,这才给了别人栽赃的机会。” “她的性子是纵了些,你治一治她也好。”东陵无绝淡淡说着,似乎心情还不错。不过,这话听在沐兰耳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她”,怎么听着这么像是自己?而且,听这意思,有人把她中毒的事栽给皇后了? 正想着,那边荣紫璇轻笑一声,应道:“我要真那么做了,就怕到时候君上您又心疼呢。” 东陵无绝不以为然的道:“朕是念在她背井离乡一个人在西楚,所以并不想过于苛责她。可她若过份骄纵,你便尽管按规矩罚便是。” 听他这么说,荣紫璇眼里的光芒更柔了些,“说起来,锦福宫也收拾妥了,这次她也算遭了罪,您便索性赦了她,让她早些搬过去住吧。省得她再把您的一片好心当了恶意,在心里落下个埋怨。” 沐兰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这话说得狠啊,如今她住在寒午宫,想必整个后宫的女人心里都忌惮着吧?荣紫璇这一番话,不光可以明正言顺的让她搬出去,还能落得个贤惠大度的好名声。 “她便埋怨又能如何?”东陵无绝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的嘲讽,随即,似是意识到泄了情绪,话峰一转,又道:“听说她可是把你气的不轻,你倒还为她说好话?” 荣紫璇柔柔的笑着,道:“您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我可也是有私心的。您把她留在寒午宫,这满后宫的嫔妃可都盯着呢,虽然她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总难免有个什么想法。让她入驻锦福宫,一来,算是您卖我个面子,毕竟我和她曾红过脸,希望借这件事,让她莫要再记恨我。二来,也算是安了这后宫的人心。反正,君上若是想见她,在哪里不一样?” 如果说她先前那番话还有争宠上眼药的嫌疑,那么,这番剖白说下来,反倒显得磊落又识大体了。 沐兰这才不得不钦佩,这荣紫璇能稳坐后位,还真是有些手段。 果然,东陵无绝顿了片刻,才道:“当初也是情况紧急,怕误了她,寒午宫离得近,所以,才让她先住进来。难为你如此操心,这件事便交由你来安排吧。” 荣紫璇欠了欠身,“那我就在这里谢过君上了。” 东陵无绝微一颌首,“朕知道你一心为朕分忧,这些年来,辛苦你了。”说着,语气认真的道:“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朕承诺你的,便绝不食言。” “君上……”荣紫璇声音里竟有了一些哽咽,又极力压制住,笑道:“您说这话就见外了,这世上,怕再没有人比您对我更好,若能为您做些什么,我会很高兴。” 好一出帝后和协的戏码,沐兰正偷看得唏嘘不已,冷不丁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她头上,差点害她叫出声来。 抬头一看,旁边的玉兰树树荫里竟隐约现出一个身影来,而砸在她头上的东西,竟是一颗核桃壳。 这树上居然藏了个人? 那人显然是早就看到她了的,见沐兰抬头,竟还伸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透过枝叶,依稀能看出是个身着华服的少年。 本以为是偷听被人发现了,但此刻沐兰终于反应过来,感情树上那位跟她是同道中人,而且,人家还是有备而来,一边偷听,一边还磕核桃。 不过,她敢说,刚才那颗核桃壳一定是他故意砸的,力道还不小。沐兰揉着脑袋,微怒的冲他比了比拳头。 核桃兄见状,居然乐了,冲她晒然一笑,随手又摸出一颗核桃来,看那意思,竟是要与她同分享? 可没想到,就是刚才那点动静,那边的东陵无绝已有所警觉,冷声喝问道:“谁在那里?” 沐兰心中一惊,树上那位核桃兄也变了脸色,忙用口型示意她“快走”。 走?往哪里走?好在那位核桃兄没有见死不救,仗着站得高,看得远,伸手往左边替她指了条明路。 一时间,沐兰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借着花圃的掩护,手脚并用的爬向左边那栋屋后。 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选择哪条路逃跑,隔着这栋宅子,隐约传来了东陵无绝的声音,“应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随即,另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应道:“今儿中午进的城,这不,惦记着您和紫璇姐姐,就进宫了。想不到,一来便看到你们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那位核桃兄居然挺身而出替她打掩护?沐兰心里顿时不胜感激。否则,东陵无绝才说要荣紫璇治理她,被这两人当场逮到,那才真叫送菜上门呢。 可是,又忍不住好奇,这核桃兄到底是什么人物,听他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东陵无绝的什么人,还直呼皇后为姐姐? 那头,东陵无绝又道:“你这上树的毛病怎么总改不好?既然回来了,就进宫住几天吧,这晴天水榭一直为你留着,正好你也可以陪紫璇说说话。” 那少年也不推搪,道:“既然君上这么说,那我今天可就住下了。” 两人又寒暄了些什么,却并无实际性的内容,沐兰一时乏味,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路。 这地方本该离寒午宫不远,然而,向来没什么方向感的沐兰在几栋亭台楼阁间转了几圈之后,发现自己有些找不着北了。 眼看着天正渐渐黑下来,总要在被东陵无绝发现前赶回去才好。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侍卫宫女问个路,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原来你在这里?可叫我一顿好找。”那人一看到她,便开口抱怨。 沐兰定神一看,这人一身浅色华服,面容清朗俊雅,再加上那随意不羁的说话语气,不是那核桃兄是谁? 高兴之下,沐兰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便忙开口道:“太好了,快再给我指个路,寒午宫怎么走?” ------------ 第四十八章 :神秘男子 核桃兄原本还一脸兴致,她这一问,却让他神色瞬间冷了几分,仔细扫了一眼沐兰,似是在猜测着她的身份,好一会后,才不答反问道:“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宫女,莫非,你是新进宫的嫔妃?” 也许是性格使然,他看人的眼神很肆意,即便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却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反而更多了几许玩味。 加上之前他和东陵无绝那般随意的交谈,沐兰料想眼前这人身份必然不简单。看他不过十七八岁,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虽然直盯着她打量,眼神却还算干净,倒也不以为意,借着他的话顺口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你一个成年男子,居然可以留住在宫里,莫非,你是君上的兄弟?” 核桃兄挑了挑眉,倒也不恼她故意不答他的话,反而有些得意的笑道:“你不认识我?看来,你果然是新进宫的。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 这倒让沐兰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东陵无绝的亲兄弟,东陵无绝会放任他住在皇宫里? “想知道我是谁吗?”看出她眼底的好奇,核桃兄一脸神秘的道:“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躲在水榭边偷听,我便也告诉你我的身份。” “可我并不是太想知道,我只想问个路而已。”沐兰正在赶时间,哪有心思跟他闲扯。 核桃兄不乐意了,脸色一变,道:“刚才可是我出面为你打的掩护,你对待恩人的态度也未免太冷漠了点吧?” 说着,语气一转,邪邪的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有办法,你不是想去寒午宫吗?不如我陪你走一趟吧,顺便跟君上说说我刚才看到的事,我想,他应该很有兴趣。” 这小子还会软硬兼施?但不可否认,他若真那么做,她可就麻烦了。看他还有些孩子心性,应该好哄,沐兰心思一转,道:“你说得也对,刚才的事多谢了。我叫靳宁,君上钦封的德妃,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你那一核桃,砸得我现在还疼呢。” 说起来,要不是他弄出些动静来,她哪至于这么狼狈。 核桃兄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一脸恍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夏凉国嫁过来的女人。”说着,将她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嘴角一挑,笑道:“跟我们西楚的女人是有些不一样,你这么急着要去寒午宫,莫不是要去与我紫璇姐姐争宠?” 是了,他还管皇后叫姐姐呢。不过,若真是这样,他刚才为什么还要替她掩护?沐兰有些费解,但眼下也只得应付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君上跟你紫璇姐姐感情好着呢,哪有我什么事?而且,刚才你紫璇姐姐也说了,让我搬去锦福宫,我总得赶回去张罗张罗不是?” “君上让你住在寒午宫?”核桃兄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沐兰还来不及探究,他突然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从这条路一直往东走,便可以回到寒午宫了。” 这人情绪还真是多变,而且,知道她住在寒午宫时,他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像是有些莫名的“亢奋”? 然而,天色已黑了下来,她不敢再多耽搁,只得道了声谢,便匆匆顺着他指的路行去。 核桃兄笑了笑,竟也不再刁难她,只若有所思的目送她走远。 让沐兰庆幸的是,那核桃兄指的路没有错,没用多久,她就赶回了寒午宫。 只是,刚进宫门,便觉着气氛有些不对,等到了寝殿门口,就见吴庸独自守在外面,一见到她,便忙冲她使了使眼色,同时,压低了声音道:“您这是上哪去了?君上在里面等您半天了。” 沐兰的心咯噔一下提了起来,本以为东陵无绝这会应该还在跟荣紫璇你侬我侬,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君上他……找我有事?”沐兰觉得自己还是先探听一下口风比较稳妥。 “能有什么事?君上是记挂着您,这才赶着回来看您的。”吴庸的口气颇有些怨其不争的意思,想到以往的记录,又不由得提醒道:“不过,这会儿您进去最好是先告个罪,可别再火上浇油了。” 沐兰又不是活腻味了,自然知道他的一番好意,“多谢公公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庸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笑道:“您说要打赏奴才的东西,君上今儿个赏下了,奴才这里也跟您说声谢了。君上还在里面等着您呢,您快进去吧。” 沐兰心中一喜,这么说来,东陵无绝是已经看完她写的东西了?当下也不再耽搁,快步入了寝殿。 殿内灯火摇曳,明明灭灭的光影下,东陵无绝正倚靠在软榻里,只手撑着眉心,轻揉着闭目养神。 沐兰脚步不由得便放轻了些,这个人,在人前一直是那么强势,让人只敢仰视。大概也只有在他自己寝殿里,才会偶尔露出这普通人的一面吧? 几乎在同时,东陵无绝也察觉到了她的到来,放下手眸光一抬,扫向她。凤眸里的光芒冷锐,哪有半丝疲倦? 沐兰一怔,从他的眼神里领悟出了他的不满,知道定是自己私下外出惹恼了他,却假作不知情的露出一抹笑容来,冲他拂了拂身,道:“您回来了?” 她这相当不规范的问安被东陵无绝直接无视掉,眸光凉凉的落在她身上,道:“去哪了?” 这语气,还真像是丈夫责问深夜归来的妻子。看他黑着脸,沐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却不敢真的笑出来,只得埋着头不看他,闷声道:“出去透了会气。” “这偌大的寒午宫,就让你透不过气来了吗?”东陵无绝对她的回答相当的不满,“而且,你这口气透了快一个时辰了吧?” ------------ 第四十九章 :心计 看他这架式似乎不准备轻饶她,沐兰心思一转,委委屈屈的道:“在慎刑司关了那么久,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就想走动走动,谁料想迷了路,所以,才回来晚了。” 她说得好生可怜,东陵无绝脸色却越来越冷,神情间的不悦正逐渐加深,半晌,突然道:“看来,你是已经彻底好了是吧?” 沐兰还没回味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就听他幽幽的道:“站那么远干什么?给朕过来。” 他所坐的软榻足以容一个人躺下,如今他就这么带着几分慵懒的坐在软榻里邀她走近,这后续场景怎么想都有点暧昧。 沐兰自己也说不清是带着一种什么心理走近他,虽然有所预料,但当他伸手一把拽下她,让她跌坐在他腿上时,还是令她大吃一惊。 东陵无绝只手揽着她的腰,还未等她想起要挣扎,另一只手已捞过她的足踝,将她一只脚抬了起来。 “躲在晴天水榭外偷听的那个人原来是你?”东陵无绝扫过她鞋沿上沾着的泥,语气里透着清冷。 沐兰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叫她过来,竟是要检查她的鞋底?想到自己曾在那花圃里蹲了好一阵子,莫非是因此留下了什么破绽? 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老实认罪,忙辩解道:“我不过是四处赏了赏花草,什么偷听?” 东陵无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紫槐花整个皇宫只有晴天水榭才有,其花色特别,落在泥里,能将泥土染成绛色。” 沐兰往自己鞋沿上一看,脸不由得白了,粘着的那少许泥土的确是红色的! 见她哑口无言,东陵无绝眼底更是幽深,“想要朕信你,就不要尝试对朕说谎。” 被人当场揭穿,还真是有些尴尬。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沐兰反倒坦然了,索性收起柔弱的伪装,叹道:“君上果然是火眼金晴,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不错,我是闲逛的时候偶然看见您和皇后在一起,就好奇的听了听你们在说些什么。又怕被您责罚,所以,只好对您说谎了。” 她说得倒是理所当然,毫无愧色,东陵无绝听着,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行为要受责罚吗?” 这语气,看来他也不是真恼,沐兰暗自松了口气,瞥了眼还被他抓着的足踝,转移话题道:“不如,您先让我把腿放下来,我再将功折罪如何?您这样抓着我,我脚麻。” 坐在他腿上,已经令她很不自在,何况还被他搂着腰,抬着腿。他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暧昧亲近了? “将功折罪?”东陵无绝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不过,看她脸上略带绯红的直瞪着他的手,便也遂了她的意,放了开来。只是,依旧揽着她的腰,道:“那你倒说说看,你准备如何折罪?” 这个沐兰早就想好了,“您先坐好,让我起来,马上就能知道了。”说着,顺势便挣开他,从他腿上滑了下来,绕到了他身后。 她起身的动作略过急切,这让东陵无绝莫名的有些不悦。随即,一双纤纤素手却从后面伸过来,触在他两边太阳穴上。 习武的本能让他全身立刻为之一绷,双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却又放松下来。 那一刹,沐兰几乎感觉到了他的警惕与戒备。才意识到,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轻易不能让人近身的,尤其,是触碰太阳穴这么脆弱又致命的地方。 不过,她的本意只是要为他做头部按摩,哪管得了他怎么想,径自控制着力道便在他穴位上揉按起来。 长期用脑是很容易疲劳的,以往得空的时候,她也会偶尔去享受一把专人按摩,但更多时候,只能自己给自己做。久而久之,手法倒也熟了,也知道按什么地方能让人感觉更舒服放松。 不过,这手艺还没在旁人身上试过,今天为了讨好东陵无绝,倒是便宜他了。 她纯熟的手法让东陵无绝也很意外,一边享受着她带来的放松,一边问道:“你的这些手段,都是谁教的?” 感觉到他的满意,沐兰也很有成就感,便试探着问道:“君上指的是我这按摩手法,还是我编的故事?” 东陵无绝微微一顿,淡淡道:“朕更好奇的是,这朝局中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甚至,连他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他这话听似问得随意,沐兰却隐隐感觉得到其中暗藏的杀机。好在她早想到了他会这么问,便也不慌不忙的答道:“我既然要嫁到你们西楚来,对这些事当然不能一无所知。更何况,我也承诺过,要让您看到我存在的价值,所以,有些事就刻意留心了一下。” 东陵无绝扬了扬眉梢,语气微凉的道:“后宫不得干政,何况,你擅自揣摩君心,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沐兰无辜的耸了耸肩,“君上没看开头写着嘛,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不过是写了个本子给您逗逗乐,怎么能算干政呢?” 只不过,她这本子里的故事却是写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垮他的军机大臣。人都难免有个喜好,何况是像严溯这样大权在握的人,贪恋美色也是正常。 然而,严溯也是个相当谨慎的人,虽然喜好美色,却也不过渡迷恋。所以,要想从这上面下手,自然就要动些手脚了。 想当初她身上一个香囊便能引得东陵无绝“失身”于她,可见,某些药材还是很管用的。只要善于利用,再找个合适的人选,安排个恰当巧合的剧情将人送去严溯身边。相信以严溯这把年纪,很快就该吃不消了。 严家毕竟是朝中老臣,根系庞大,要想彻底铲除是不可能的,也没这必要。只要整垮了严溯,其它严家的人未必不可栽培。家族大了也有弊端,到时候,就算是略施计谋,让他们自家人窝里斗,东陵无绝也能坐收渔翁之利。 东陵无绝立荣紫璇为后,本就有打压严家的意思。这些年来,与其说是严家与荣家的暗相较量,不如说是严家与东陵无绝的暗下较劲。若非严家根系太过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东陵无绝只怕早就拿严家开刀了吧? 如今,朝中局势渐稳,严家的盛宠也是时候到头了,卓君山的事无疑就是个导火索,而沐兰,顶多算是瞅准了时机替他递根火柴,好让这个隐形炸药早点炸响。 ------------ 第五十章 :意乱情迷 也正是她的这番心思,令东陵无绝对她有些另眼相看。当初她逃跑,曾一度让他以为她不过是有些小心思,小计谋,甚至有些愚昧不自量力。却没想到,她竟能将朝中的局势看得如此通透。 虽然这个计划看似有些符合她小女人的阴私算计,却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好计策。严溯是朝中老臣,功名赫赫,明里动他,于朝局难免有所撼动。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令他退出政局,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安排妥当,给严家一个措手不及,后续的发展,便可由他一手掌控。 正如她所提议的,没有了严溯,要想搅乱严家,并非难事。想严溯这一生除了权势,独好女色,最后却被一个女人算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看来,他倒是小看了她。想不到她表面看着冲动迷糊,内里却是心思缜密称得上谋略。想到她以往的胆大枉为,似乎也不是一味的意气之争,又何尝不是算计着结果的? 这样想着,东陵无绝不由得便按住了她在他肩头揉捏的手,道:“好了,坐朕身边来。” 他刚才好一阵子都没说话,沐兰站在他身后,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更不知他心里会如何揣度她。如今突然要她坐过去,莫非,是准备采纳她的计策了? 心下不免有些欢喜,便依言绕到了他跟前,大大方方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本来嘛,谈正事并排坐着也没什么。然而,待她坐下后,东陵无绝却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似是要将她的心也一并看穿一般。 沐兰被他看得有些没来由的心慌,随即想到,他这大概是要确定她的诚意,便也不再回避,坦然的迎视上他的目光。 那双凤眸宛若黑曜石般深不见底,却又隐隐有光芒流动,摄人心魄。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人的眼神也依如他的人一般强势,只消一瞥,便能溃人心防。 沐兰本着一片坦承无畏,硬是没有移开视线。然而,空气中浮动的暧昧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您也说过,在西楚,我能倚靠的人只有您。朝政上谁盛谁衰,对我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我若不是诚心站在您这边,大可不必冒险插手。”这个时候,沐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东陵无绝挑了挑唇,竟然笑了,“朕不过是想好好看看你,你慌什么?” 他连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这般邪魅的姿态似是只有在他心情颇好的时候才会流露,却偏偏叫人移不开眼睛。 “谁说我慌了?可你看归看,凑过来做什么?”他这么越靠越近,实在有些se诱的嫌疑。 “因为……”见她为了避开他,已挪退到了软榻的另一头,东陵无绝倾身逼近,只手撑在了她身侧的扶手上,将她禁锢在他狭小的包围圈里,“有件事,朕一直想要再确认一下。” 凤眸中带着些许疑惑,好奇,和期待,落在她唇瓣上,看得沐兰心里一阵狂跳,隐约已有些预兆,却仍不由得问道:“什……什么事?” 东陵无绝没有答她,修长好看的手却拂上了她微烫的脸颊,滑向她唇畔,拇指指腹轻扫着她饱满的菱唇。 沐兰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逃开,可他眼里那抹专注认真却让她像被摄了魂一般,定在了原地。看着他性感的薄唇离他越来越近,脑海里竟不由得浮现出上次那个令她悸动的吻。 她这算是初吻情结吗?为什么居然有些期待他的亲近?似乎,她也有些想要再确认一下当时那种悸动的感觉。 眼看着那两汪深潭在她瞳孔里放大,温软的唇随即覆上她,试探般的触了触。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沐兰大脑里仍有一瞬间短暂的空白,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那么的紧张,仅仅因为一个吻而已。 然而,有些事一旦开始了,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等她稳下心来,东陵无绝已然再度贴上来,这次,却是吮住了她的唇。 也许是上次她的轻尝浅吮让他尝到了滋味,东陵无绝竟也学起她的样子,含住她的唇辗转吮啃着,舌尖间或轻抵着她的檀口,似是要引她那诱人的小舌与他共舞。 原来,这就是吻和被吻的区别。上一次,东陵无绝几乎完全处于被动,沐兰自然发挥得游刃有余。可这次,面对他的主动袭击,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招架。 同时,心里又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似乎,记忆深处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这般暧昧缱绻的缠绵,她似乎也曾与人共享。 或许,是她曾构思过的某段小说场景吧?沐兰正分神想着,却冷不防被他一把揽过了腰,紧紧扣入他怀中。同时,他另一只手也牢牢扣在了她脑后,趁她不备,灵巧的舌轻易便撬开了她的贝齿,大肆侵略她的领地。 “嗯……”沐兰顿时慌了,拼命想要将他的舌抵出去,却哪里是他的对手,反被他将舌卷了去,狠狠吸入他口中,肆意吮尝。 一时间,全身的力道似乎也被他一并吸走,沐兰整个人顿时酥软在他怀里,无力再反抗,也……不想反抗。 就当是工作实践吧,反正只是一个吻而已。意乱情迷间,沐兰这么自我安慰着。孰不知,两人气息已乱,那只原本紧揽着她的大手在她背上轻抚着,早已不满足于现状。 突然,殿外传来吴庸刻意提高的声音,“公主,您真的不能进去,君上已经歇息了。” 听到声音,沐兰心中一惊,顿时清醒过来,忙伸手推了一把东陵无绝。却不知是不是她此刻绵软无力,这一推非但没推动他半分,反被他咬了一口。 “你……”这禽兽啊!难道他没听到有人来了吗?可惜,沐兰反驳的话只溢出了一个字,便尽数吞没在他口中。似乎不满她的挣扎,东陵无绝索性将她往下一拽,整个人倒在了软榻上,彻底被他压在了身下。 殿内正上演着热情高涨,殿外却并没安静下来。“我要见皇兄,你给我让开!”卓婉芸语调高昂,气势汹汹。 “公主……”吴庸急了,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奔来,卓婉芸带着哭腔的嗓音划过了整个寝殿,“皇兄!” ------------ 第五十一章 :争宠 这下,不用沐兰再提醒,东陵无绝终于放开了她,一把撑坐起来。 沐兰也忙跟着起身,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物。就见卓婉芸已红着眼冲到了寝殿内,正一脸委委屈屈的瞪着他们。吴庸无奈的跟在她身后,用眼神解释着自己的失职。 沐兰不得不感叹,这现世报在她身上来得还真快,前些天她才撞破人家的好事,今天就轮到她跟人亲热时被搅局。但她还是庆幸这卓婉芸来得巧,否则,以刚才的情形发展下去,她都不敢想像自己最终是不是会被人吃干抹净。 要说沐兰这是报应,东陵无绝就很无辜了。上次是关键时刻被沐兰打断,这次更好,刚开了个头就被人搅了,脸色不免一沉,道:“什么事这么又哭又闹的,连规矩都忘了吗?” 他这一责问,卓婉芸那双通红的眼里立刻涌出了两行泪,不管不顾的冲上来一把扑到他怀里,道:“皇兄,我大哥是不是出事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听她提起卓君山,东陵无绝那一点怒意顿时也消弭殆尽,看着在他怀里抽泣的娇小身躯,声音缓和下来,道:“没有的事,这是谁跟你乱说的?” “你不用骗我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卓婉芸哽咽着,“我已经没了姐姐和爹爹,就只剩大哥这么一个血缘至亲,如果他也死了,婉芸以后怎么办?” 她这话倒是没哭错,一个没有皇室血缘,又没了背景支撑的公主,前景的确堪忧啊。 似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东陵无绝眸色微微黯沉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有朕在呢,朕会照顾你的。” 卓婉芸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他,水汪汪的眼里犹蓄着泪珠,扁着小嘴道:“皇兄不生我的气了吗?我得罪了你的妃子,你就再也没来看过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说着,委屈的瞥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沐兰。 沐兰被这一出感人的兄妹情深酸得牙都快倒了,不由得暗叹,还是年轻好啊,可以肆意的撒娇卖萌,投怀送抱。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示宠啊。接下来,就该是东陵无绝表决心了吧? 果然,东陵无绝开口了。只是开口之前莫名的侧眸看了她一眼,才对怀里的人道:“别孩子气了,你是朕钦封的公主,朕怎么会不要你?” 卓婉芸这才抬手抹去了眼泪,哽咽着笑道:“我还以为皇兄有了新的妃子就不疼我了,害我这些天都好伤心。可是,现在一见到皇兄,我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哟,婉芸公主这是吃醋了呀?”一直充当背景的沐兰终于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其实你大可放心,女人和妹妹是两码事。不管君上爱上了哪个女人,妹妹终归是妹妹,你更该担心的是你的新嫂子疼不疼你。” “你……”卓婉芸立刻胀红了脸,想要与她争辩,可看了看东陵无绝,又忍了下来,吸着鼻子道:“你不过就是个妃子,皇后嫂嫂才配称得上是我的嫂嫂呢。皇兄,你说是不是?” 沐兰跟卓婉芸本就不对付,不由得也较了真,眉一横,看向东陵无绝,道:“是啊,君上,你说我配不配呢?” 东陵无绝抬眸看她,眼里竟有些意味深长,道:“朕尊重你的意见,你说呢?” “我……”沐兰突然语塞,这才意识到,她把自己给诓进去了。她若说是,岂不就等于承认,她愿意做他的女人了吗? 看了看趾高气昂的卓婉芸,再看了看神情淡定的东陵无绝,沐兰眼珠子一转,道:“君上嘴上这么说,可曾表现过半点诚意?我好歹也是您入了册的妃子,可您的义妹见了我却没有半点礼数,您这个时候再不给我撑撑场面,还叫我自圆其说吗?” 他想置身事外,她就偏不让他如意。 “皇兄……”东陵无绝还没开口,卓婉芸已然不满的撒起娇来。 东陵无绝挑了挑唇,看向沐兰,道:“朕这妹妹自小被宠惯了,在朕面前都没个礼数,你就看她还是个孩子,与朕一同担待些吧。” 这话的意思是让她卖他个面子,别再计较了。说是卖他个面子,实际上是他给了她面子了。 沐兰本就不是故意要找碴,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演道:“君上言重了,我刚才不过是说的玩笑话,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还能真跟她计较那些个虚礼不成?不过是看她心情不好,跟她逗个乐罢了。” 只可惜,她这个乐子让卓婉芸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尤其听了东陵无绝的话后,小嘴都嘟了起来,嗔道:“皇兄,人家已经不是孩子了。” 沐兰在一旁笑着接话道:“可不是嘛,瞧这玲珑有致的身段,都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她这话让卓婉芸顷刻羞红了脸,却又有些傲然的挺了挺胸脯,带着些许羞涩,抬头看向东陵无绝。 东陵无绝倒是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卓婉芸,随即搀着她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走吧,朕送你回去。” 卓婉芸欣喜的点了点头,“那正好,我还没用晚膳,皇兄陪我回宫用膳吧。” 东陵无绝嗯了声应着,又回头看向沐兰,唇角一勾,道:“你也还没用膳吧?想吃什么便叫吴庸去准备,吃完早些歇着。” 哼,他倒还谁都不冷落。看这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沐兰不由得想吹声口哨。她敢说,刚才她说卓婉芸已经是个大姑娘时,东陵无绝的反应绝对是不淡定了。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刚才与他唇舌纠缠的画面,沐兰忙皱眉摇了摇头,一定是她最近作息时间不正常,导致内分泌失调了,否则,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吻出感觉来呢? 对,一定是这样! ------------ 第五十二章 :怪梦 这一夜,东陵无绝再没回寝殿。这一夜,沐兰做了一夜奇怪的梦。 梦里,她似乎才十岁年纪,拉着个十二三岁的俊美小正太在山林里躲避一批杀手的追杀。 小正太浑身是伤,眼看就支撑不住了。好在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两人藏了进去。 她似乎懂些医术,身上又带着药,很利索的为他处理了伤口,一点也不像只有十岁不谙世事的孩子。 小正太昏迷之前终于开口问了她叫什么名字,她回答说,她叫昔颜。 那山洞似乎是她常去的地方,里面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具,他们在那里一住就是好几天。 小正太似乎不太爱说话,不曾告诉过她名字,甚至提也不提被人追杀的原因,只在离开时送了她一块玉佩。 而她,十岁的年纪,似乎也已经历了不少往事,很是老成的什么也没问他。短暂的几天,两人像是各自守着自己的世界,却又像是相识已久般默契,意外的相处和谐。 怪就怪在,整个梦的细节她都梦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她真的穿越了时空,变成一个十岁孩童,与人在山里生活了几天一般。甚至,在梦的最后,她还清晰的记得那块玉佩的样子。碧润柔和的色泽雕刻成的麒麟,背面,刻了个“诀”字。 只是不知为何,看到那个字,她心里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心痛悲伤,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最后,竟是流着泪惊醒。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感同身受的梦,大概是入戏太深,醒来后好长一段时间,心里都还隐隐作痛,怎么也无法释怀。 沐兰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归结于大概是身子还没好透,药物残留的后遗症导致身体不适,所以才发了怪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荣紫璇带着刻意跟来看热闹的卓婉芸,一同来到了寒午宫。 “德妃妹妹大喜呀。”荣紫璇一派端庄大度的冲她笑着,道:“听说你身子已无大碍,本宫特地跟君上讨了旨意,今日便正式安排你入住锦福宫。”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随即敛了下去,“哟,德妃这是怎么了?眼圈这么红,莫非,在这寒午宫里还有谁给你委屈受了?” 这话听着是关心她,实则可是给她安了个不小的罪名。寒午宫是皇帝的寝宫,这里大大小小的奴才那也是专门伺候东陵无绝的。她能住进来,那是东陵无绝给她面子,她若还有所不满,人家不得说她恃宠而骄? 其实,荣紫璇这般针对她,沐兰是理解的。若换作是她,自己老公身边有了别的女人,说不定她会直接整死那对狗男女。 可这会她心情正是抑郁的时候,不由得便也觉得眼前的荣紫璇格外碍眼,不禁扯出一抹笑容来,应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这寒午宫上下都是懂规矩的,我在这住得甚是舒心,又怎会受委屈?只是昨日听君上说,是娘娘跟君上提议,让我早些入住锦福宫。我没想到皇后娘娘心怀如此宽大,对我一个小小妃子也时刻惦记着,心下一感动,不由得便涕泪交加呀。” 这番话说出来自是连鬼都不会相信,荣紫璇目光微微冷了冷,昂着头似笑非笑道:“本宫身为这后宫之首,处理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不过,难得你对本宫如此诚心,本宫以后自会多惦记你几分的。” 那温婉端庄的气质丝毫未变,语气里却充满了宣战的意味。 沐兰倒没想到自己的存在能令她这般重视,虽然没想过要真正介入这后宫争斗,但她若要战,自己也没有退缩的道理,“靳宁随性惯了,今后怕是要劳皇后娘娘多费心了。” 卓婉芸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不禁嘲讽的笑道:“新嫂子原来跟我家皇嫂感情这么好呀,我还以为,是因为昨晚皇兄没有回来陪新嫂子,新嫂子便难过得哭了呢。” 说着,一脸无辜的望着她,道:“对了,新嫂子,您昨天是要求我这么叫的吧?” 沐兰心里不由得感叹,自己是有多讨人嫌啊,连个黄毛小丫头也要煽她的风,点她的火? “公主今天心情这么好,看来,定是昨晚君上好好安慰了你一番吧?这比亲兄妹还亲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她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可叫人细一想,又有些不是滋味。卓婉芸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想得没那么远,可荣紫璇就不同了。 尤其,这话还是出自沐兰的口中。自上次领教过她那番惊世骇俗的话之后,再听她番话,思路不由得便岔道了。脸上红了红,道:“婉芸是君上看着长大的,自是与亲妹妹无异。德妃妹妹,请你说话注意一些,这事关君上与公主的清誉,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沐兰同样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也不过是说君上待公主比亲妹妹还亲,一没有夸大,二没有虚构,更没有哪个措词不纯洁。娘娘您怎么能产生这样龌龊的联想?这叫婉芸公主还有我们这些做妃子的,情何以堪啊?” “你……”荣紫璇咬了咬唇,一时竟找不到话来驳她。 沐兰却没什么心情与她继续斗嘴,话风一转,道:“时候也不早了,娘娘不是说我可以迁去锦福宫了吗,那就劳烦娘娘安排个人给我引个路吧。” 卓婉芸见荣紫璇被气的不轻,还想帮着说点什么,被荣紫璇用眼神制止住,只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来时的温婉和气,道:“伺候的人手本宫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这会都在宫外头候着呢,你这会出去,她们自会领你去锦福宫。” 不得不说,这荣紫璇是很有些涵养的,就算对她再不满,竟也能压下自己的脾气。光是这一点,就挺不简单。 沐兰若无其事的拂身告了辞,便再不理会那二人,步出了寒午宫。 屋外晴光正好,太监宫女十来个人分两排而立,一乘四人步辇在不远处停着。见她出来,宫人们纷纷跪下,齐声道:“奴才拜见主子,给主子请安。” 沐兰微微一怔,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眼前恍惚觉得这样的场景竟有些似曾相识。 沐兰忙定了定神,看来,还是昨晚那个怪梦对她影响太深了。住进锦福宫,她便真成了这后宫嫔妃之一了。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但,些许不安还是难免的。 沐兰这么自我安慰着,却仍觉得,有什么正悄悄脱离她的预算。心里隐约有种直觉,她与这个世界的纠葛,怕只会越来越深。 ------------ 第五十三章 :沈嫔 锦福宫位于御花园西边,宫墙外正是月桂吐香,金菊怒放,宫墙里也是朱栏碧瓦,宇舍奢华。 整个锦福宫分为一个正宫,两个偏院,正宫自是她居住的地方,北边的嘉仪院暂时空着,西边的嘉岚院却住了一个让沐兰意想不到的人――沈嫔。 “佳茹姑姑,这锦福宫的前任主人,该不会就是沈嫔吧?”沐兰一边熟悉着宫里各处,一边问身边为她引路的中年宫女。 说起来,这位佳茹姑姑还是东陵无绝亲自调派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曾伺候过东陵无绝好几年,后来调任为尚宫局正五品司言,是个对宫内宫外都很熟悉的。东陵无绝下旨册封沐兰的那天,便钦点了她为掌宫姑姑,负责协助沐兰掌管这锦福宫。 对于他的这番安排,沐兰颇为不解。按说分派人手本是皇后份内之事,他亲自指派个人过来,就不怕他的皇后心存不满吗?就算是为了监视她,似乎也不必做得这么明显吧? 不过,这佳茹姑姑倒确实能干,一早就把这锦福宫里里外外的人手都分派得妥妥当当的。她来了之后,又请她亲自过了一遍。虽是个宫里的老人,在她面前却是恭敬有礼,很有分寸。 听她问话,佳茹徐徐答道:“主子猜得没错,沈嫔自晋为容妃之后,便由原来的芙夙院搬来了锦福宫。后又因降为嫔,才迁到了西院。不过,那时这里尚叫春栖宫,主子被册封之后,君上便将这里更名为锦福宫。” 沐兰忆起她刚进宫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沈嫔生病了,着人来请东陵无绝,结果,东陵无绝却只是宣了个太医去瞧瞧。 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东陵无绝对她的承诺,那番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话,不知他对这宫里多少女人说过?而这后宫佳丽三千,他又能照顾得过来几个? 见她突然有些怅然,佳茹又道:“其实,君上的后妃并不多,这么些年来,除了皇后娘娘,便只有华妃,淑妃和容妃,另有嫔,贵人等共十二人。这宫中也没有空着一宫主位便另辟新宫的前例,所以,主子您也不必太在意。” 听她竟有安慰自己的意思,沐兰不由得笑了,“姑姑多虑了,这里地方大,环境好,我满意还来不及呢。” 反正她也只是暂住,他东陵无绝都不怕此举凉了那沈嫔的心,她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以后就要同住一宫了,对这沈嫔她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姑姑,你陪我一道上嘉岚院走走吧。” “主子这是要去见沈嫔?”佳茹微微有些诧异,随即道:“奴婢认为不妥,主子您是一宫之主,按礼,该是她来向您请安才是。” 宫里最讲究的就是身份,你若放低姿态,说不定别人就倒压你一头。这些沐兰自是知道,不过,她本来就无心打压谁,更何况,她也不是那随便就能被人欺压住的主。只是纯粹的好奇,那个据说也曾经得过东陵无绝宠爱的沈嫔,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这样想着,便道:“我这搬进来都有大半天了,也没见她来露个面。听说她身子不好,兴许这会是有些不便,咱们去瞧瞧也无妨。” 想那沈嫔也确实傲慢了些,去立个威也好,佳茹这样想着,道:“那奴婢去把青梅青雪和小包子他们也一并叫上吧?” 青梅青雪是孟依青亲自指派给沐兰的贴身丫环,至于那小包子,则是荣紫璇分给她的管事太监。说起来她也算是这后宫中的一奇,身边伺候的人明明白白的就是皇帝皇后和太后三个派系,倒也不必担心谁做什么小动作了。 而佳茹姑姑特地让叫上她们,也不仅仅是为了讲究排场吧?有她们一道跟着,那沈嫔若有什么不当之处,大家互相也算是个见证。 看来,这佳茹姑姑心思倒是缜密,沐兰点了点头,道:“那就让他们跟着吧。” 嘉岚院竹影参差,颇为雅静,远远的便有筝筝琴声传来。待进了院落,就见棠梨树下,一位纤瘦美人身着红衣,怀抱弦琴,正专注的弹奏着一曲绵绵曲调。 沐兰心中一震,这场景,乍看之下,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这样的画面。 “沈嫔小主,德妃娘娘还道你身子不好,都亲自登门来看你了,你还不过来见礼?”见那沈嫔竟旁若无人的径自抚琴,佳茹姑姑皱了皱眉出声提醒。 沈嫔手下一僵,像是这才发现院中的众人一般,终于抬起了头来。 一双清明的大眼睛,配上俏脸红唇,秀眉微浓,倒是不同于她柔弱的身姿,竟有着几分火辣美人的感觉。 看到沐兰,她先是由上至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继而嗤笑出声,“你就是君上新近宠爱的夏凉国公主?我道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呢,原来不过还是我这种类型嘛。” 她这么一说,沐兰倒是发现了,单外表而论,这沈嫔和她长得倒还真有那么一两分形似。 佳茹姑姑不悦的斥道:“沈嫔小主,德妃娘娘面前,哪容得你说话这么放肆?” 沈嫔却丝毫不把她的训斥放在眼里,不屑的冷笑道:“不过就是个外来的小公主,当初夏凉国提出合亲的时候,君上还很不高兴呢。现在看来,是看上你这张脸了吧?有什么好得意的,说不定,过个一两年,你的下场还不见得比我好呢。” 佳茹姑姑还要发作,沐兰伸手制止了她,问向沈嫔道:“照你说来,君上是因为我神似某人,所以才对我如此青睐喽?” 沈嫔带着几分神经质的盯着她,笑道:“不然你以为呢?不妨告诉你,君上就喜欢像你我这样一看就性格火辣的女子,尤其爱看女人穿红色,你若能弹得一手好琴,那就要恭喜你,说不定,你的圣宠能更长一点。”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倏的一冷,声音也瞬间跟着冷了下来,“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让你比其它妃子过得稍好一点。君上的心,从来就不在这后宫里。” 爱看女人穿红色?还要弹得一手好琴?沐兰扑哧一乐,脑子里顿时便想到了当初在宫门外见到的身影――西凉国那位美男国师,莫言。 ------------ 第五十四章 :一起睡 很显然,沈嫔这番话是希望能恶心到沐兰的,最起码,也是要让她心里不好过。却没料到沐兰非但没在意,还能笑出来,不由得一怔,随即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管信与不信,东陵无绝喜欢谁,与她又何干?沐兰挑了挑眉,正要开口,旁边的佳茹姑姑却是忍不了了,接话道:“沈嫔小主,如今德妃娘娘才是这锦福宫的主子,你对主子出言不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妄议君上?” 却不想,她的喝斥换来的却是沈嫔一阵肆意的大笑,“哈哈哈哈……那姑姑你就去君上那告我的状好了,反正,君上早就忘了我的存在。这春栖宫都变成了锦福宫,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看她笑得状似颠狂,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悲凉,沐兰颇有些不忍,也没了心情再待下去,便对佳茹道:“姑姑,我看她病得不轻,你又何必跟她较真,就让她在这院子里静养吧,以后一切用度按规矩分配便是。” 佳茹是个对东陵无绝忠心的,不免有些恼意,但听沐兰这么说,方才忍了下来,道:“主子倒是宽慈,只是她到底是住在咱锦福宫,若让外人听到这番话,不说是她对君上不满,怕倒要搬弄您的是非了。” 沐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旁人爱怎么说就让她们说去吧,女人之间的八卦谣言,君上又岂会当真?” 只要不是东陵无绝存了心要办她,其它人若要惹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连荣紫璇她也对恃上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见她气势沉着笃定,并非软弱优柔,也不是不识人心险恶,佳茹姑姑便也放下心来,道:“沈嫔小主,你听到了没有?德妃娘娘宽仁大度,今日便不计较你的失言了。你好生将养身子,若再口出无状,这宫规你可也是清楚的。” 沈嫔虽然神态有些疯颠,却也并非真的不知死活,佳茹姑姑这番训斥后,她倒也识趣的闭上了嘴,只是看向沐兰的眼里写满了嫉恨。 沐兰只当没有看到,转身道:“姑姑,我们走吧。” 或许,沦为这后宫中的女人,没有几个是真正出于自愿。能挣扎出头的,那是本事,而对沈嫔这样的失败者,沐兰除了一点同样身为女人的同情外,再无其它。 嫉恨?那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情绪罢了。想要,便要去争取,像这般自暴自弃,甚至是嫉妒他人,除了于事无补,也只能是给自己添堵了。 或许,她们乍一看有形似的地方,但沐兰是绝不会让自己活到这一步的。 病了这么一场,沐兰精神明显不佳,剩下的时间里,清理了一下入库的财物,便早早的用过了晚膳歇下了。 让沐兰意想不到的是,东陵无绝竟然把她那些首饰珠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看着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珠石宝玉,她心里终于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果然人就是离不了钱啊,身上有点财产,以后就算想做个什么,底气也足了。 心满意足之下,沐兰闭上了眼睛。这些天折腾下来,她倒也不择床,很快便陷入了香甜中。 迷迷糊糊间,身上的被子似乎被什么撩动了一下,接着,像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沐兰也没太在意,蜷了蜷身子,继续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觉得这被窝里似乎渐渐热了起来。沐兰第一感觉是自己空调忘了关,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摸习惯放在床头的摇控器。 谁知,摇控器还没摸着,却摸到一个热热的物体。形状怪怪的,有凹有凸,软中带硬,细摸之下,还有毛! “什么东西?”沐兰心中一惊,人也醒了,猛的收回手喝出声来。 不想,那物体竟然回复她了,淡淡的斥道:“闹什么,睡觉。” 竟是东陵无绝的声音! 沐兰顿时倦意全消,借着帐外壁上的烛火,隐约看到,她身边果然是躺了个人。 “你怎么睡在这里?”震惊之下,沐兰也忘了他的身份,整个人立刻绷了起来。 她的质问让东陵无绝有些不悦,“需要这么惊讶吗?又不是没睡过。” 沐兰一时语塞,没错,来西楚的那一路上,他俩早就是夜夜同床共枕了。可那时是情非得已,何况,进宫后他俩就再没睡过…… 发现自己越想越不对味,沐兰急忙打住,回归重点,道:“那,也总得给我点时间准备,您也说了,不会强迫我。” 也许是看她撑着身子,一副全身戒备状态,东陵无绝也半撑着坐了起来,暗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隐约看到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打量着她。 “朕不过是过来睡个觉而已,强迫你什么了?” 沐兰脸上烧了一下,却还是道:“你若不是有什么念头,怎么会跑来锦福宫睡?” 她以前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不代表她不了解男人。难道要告诉她,他只是单纯的想睡在她身边?可能吗? 东陵无绝沉默着,空气里那丝平和却倏的像被打破,危险气息因着两人短暂的距离扑面而来。 沐兰隐约觉得是自己的应对措施有误,想着这也是位不容人忤逆的主,忙又改口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睡吧。” 说着,正想着往床里再退一退,眼前却是一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被推倒回了被窝,火热的男性~体温随之将她压覆住。 沐兰这才发现,他身上仅着了件薄薄的内衫,还是带敞口的那种。而她因为不习惯穿太多睡,上身便只着了件兜衣。此刻,他敞开的前胸便正好压在她胸脯上。 “可朕现在有念头了,怎么办?”他性感的嗓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吐出。 怎么办?沐兰也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胸腔里那颗心在加速跳动。 ------------ 第五十五章 :奖励与惩罚 凭心而论,沐兰惊惶的发现,对于他的亲近,她心里竟是期待更多于排斥。期待着更靠近他一点,去感受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可是,理智却只让她怔愣了几秒便醒过神来,忙伸手一把捂住他近在咫尺的唇,弱声道:“君上……您是谦谦君子,应该不会欺负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吧?” 暗夜里一片寂静,压在她身上的人竟没有回答,只看得见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宛如一只蛰伏在她身上的猛兽一般,那股慑人的气息猛烈撞击着她的心防。 沐兰心咚咚直跳,等意识到,他不回话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正捂着他的嘴时,手心触到的温软让她整个胳膊都麻了麻,犹豫了一下,却终归没有放开。 这种情况,如果是她小说里的人物,该如何应付?沐兰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想像力在此刻竟有些溃乏。 “不如,我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好歹缓和一下这怪异的气氛,再想办法开脱。 不想,她这话一出,竟感觉到手心里那温软的唇微微牵动了一下。随即,捂住他的那只手竟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轻易便移放到了身侧。 “你今天的反应,好像不太一样。”东陵无绝轻声说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一丝丝愉悦。 心里不由得便也跟着放松了些,沐兰试探着劝道:“我只是觉得,生孩子自然要生个最好的,我才中过毒,身子还没养好,如果这个时候怀孕,生出来的孩子质量也不高,所以……怎么好意思让您浪费体力……” 她话还没说完,唇上突然触到一抹柔软,惊得她剩下的字都哽在了嗓子眼。 “既然你这么为朕着想,那么,朕是不是该给你点奖励?”东陵无绝贴着她的唇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竟有种说不出的盅惑。 她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是在和他调情啊。沐兰心里叫苦不迭,正要再回话,东陵无绝却似乎已不满足于双唇这样似有若无的摩挲,如猛兽般一口狠狠吮住了她的唇。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沐兰防不胜防,微启的唇就这么轻易落入他唇中,整颗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间被他吸了去。 “唔……”抗议的话化作一声柔弱的呻吟溢出,随即,便是他灵巧的舌肆无忌惮的侵入,舌尖轻撩着她敏感的齿腔,强势的汲取着她的甜美。 沐兰猝不及防,再想将他抵出去时,已经晚了,舌尖无谓的挣扎抵抗了几下,便被他卷入他口中,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酥麻伴随着疼痛从舌尖迅速蔓延过全身。 “呃……”这禽兽,竟然咬她!沐兰羞恼之下,张嘴便也要咬他的舌,不想,东陵无绝却似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不等她牙关合下,便迅速退了出来。 沐兰没咬着他,倒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一时恨得牙痒痒,头一抬,扑上去便啃住了他的唇。 然而,她却忽略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劣势,还不等她咬下去,东陵无绝便将她重重压回来,以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吻住了她的唇。 她又上当了,还是主动将自己送入了狼口。 似是戏弄她上了瘾,东陵无绝故意以舌尖轻撩着她的唇畔,每每她张口欲咬时,便灵巧的滑开,间或在她唇瓣上或轻或重的嘶咬一下,惹得她发出抗议的轻吟。 沐兰是真的火了,却又处处受制,挣不开,逃不掉。更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受诱.惑,随着他唇舌传递过来的酥麻让她几乎想要沉沦其中。 好一会,他才终于移开了唇,沐兰正想喘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狂乱的心跳,突然锁骨处袭来一阵刺痒。 “啊……”似痛苦,又似愉悦的一声轻呼,沐兰都不敢相信是由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东陵无绝正肆意的吮吻着她的锁骨。 “东陵无绝……你快放开……”沐兰明显嗅到了空气中浮荡着的异样情愫,顿时慌了,伸手便想推开他。 东陵无绝哪里在乎她这点力道,但见她挣扎得狠了,便索性一把擒住她双手,交叠着压在她腰后,吮吻也变成了啃咬,沿着她锁骨,隔着兜衣一口一口咬下,直到东陵无绝强行抵开她紧闭的双腿,手指滑向那处水润。 其实,沐兰自己都感觉到下面有热热的东西流出,如今被他触到,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恨不能像第一次那样昏死过去。 然而,不等她羞愤而晕,东陵无绝的动作却忽然一僵,停了下来。 “呃?”沐兰诧异之下不由得发声询问,随即又想到自己这样简直是在暗示他继续,忙咬紧了唇,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嚼碎了吞下去。 “这是什么?”东陵无绝竟主动将手抽了出来,伸到了她面前。 ------------ 第五十六章 :不平之夜 那一刹,沐兰有种想要咬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他摸了也就算了,还要问她?要不要这么激情啊? 可是,当她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时,不由得懵了。 “你流血了。”见她还在错愕,东陵无绝陈述着。 流血了?沐兰怔愣了半秒后,突然反应过来,“我来月事了!” 这句毫不掩饰惊喜的轻呼让东陵无绝眉峰微微一皱,一声淡淡的冷哼已溢出了鼻腔,立刻将她的欢呼凝冻成冰。 “你就真的这么不想让朕碰你?”东陵无绝语气里似乎带着些玩味,危险的气息却随之更浓。 其实,换个时间地点,他再换个身份的话,她也未必是不想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时,沐兰急忙摇了摇头,想甩掉那些荒谬的想法,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在东陵无绝看来,却是另一种意思。 原以为这样会激怒他,至少,以他帝王的骄傲自大,也会对她鄙夷一番。事实上,片刻的沉默也着实让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沐兰等待着他暴风雨般的爆发时,等来的却是一声轻笑。 “很好。”东陵无绝语气很轻很轻,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有半丝生气,“希望你的这种想法能一直保持下去,这样,会让你以后的生活更好过些。” 沐兰一怔,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试探她吗?想看她是不是也和别的女人一样对他存有什么“非份之想”? 也对,他喜欢的是国师嘛,她不过是他用来应付天下人的幌子,想到这,沐兰也回道:“如果君上能一直让我这么好过,我会感激不尽。” 说完这话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他好看的眉峰倏然紧皱了一下。然而,还不待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凝结,就听外面远远传来了吵闹声。 沐兰正愁没办法打发眼前这个男人,忙趁势推开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唤道:“佳茹姑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东陵无绝倒底也不是个无耻之人,虽然对于外面的声音似乎并无多大兴致,但总算是跟着坐了起来,还不忘取过一旁的衣物拭了拭手。 不一会,佳茹姑姑便提着宫灯急匆匆的挑帘走了进来,跟她一道进来的还有吴庸。 一进门,佳茹姑姑便脸色有些苍白的道:“启禀君上,娘娘,嘉岚院的沈嫔……刚才,险些悬梁自尽了……” 沐兰心中一惊,沈嫔?她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下意识的便去看东陵无绝,灯下,他俊颜微肃,不知是不是掩饰得太好的缘故,竟没有半分惊讶。 “那她现在怎样了?”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沐兰只得替他问道。 “嘉岚院那边都闹翻了,据说是伺候她的宫女发现得早,已经救下了,说是还有气儿,奴才斗胆作主传了太医,这才和佳茹姑姑一道来禀报。”回话的是吴庸,说话的同时也在偷偷观察着东陵无绝的脸色。 从他的神色里,连沐兰也看得出他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东陵无绝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道:“她可有说什么?” 吴庸这才道:“嘉岚院的宫女都嚷嚷开了,说沈嫔整晚都在喊着自己是冤枉的,还说要以死明志。” 听到这里,沐兰才意识到,似乎就在自己看过沈嫔之后的这短短时间里,嘉岚院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故。 东陵无绝却是颇有些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继而看了看沐兰,才道:“德妃刚刚入驻锦福宫,她身子尚未痊愈,受不得惊吓。吴庸,传朕的旨意,着令沈嫔即刻搬出嘉岚院,暂居长平殿静养,等下毒的事查清,再行定夺。” 所谓帝王无情,这一刻沐兰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那厢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脱离危险,这男人不去看一眼不说,还叫人立刻搬走? 东陵无绝,他做得还真是够绝的。不知为何,看到他如此陌生的一面,沐兰心里隐隐有丝痛意。 不过,他说的下毒的事,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事跟沈嫔有关?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东陵无绝继而又道:“嘉岚院的事就交给下人们去处理吧,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意有所指的扫了眼她身下凌乱的床单,才对吴庸道:“回寒午宫。” 沐兰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火热。这话说得,倒好像是他们已经做过些什么了似的。 等东陵无绝离开了寝殿,沐兰忙叫佳茹姑姑准备热水清洗身子,佳茹姑姑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月事吓了一跳,在问询了一番当时的情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在君上没有生气,看来,君上对娘娘还是很在意的。不过,娘娘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了,身子不净便伺候君上,这在宫中是个忌讳,太后和皇后是最不喜欢嫔妃yin乱宫闱的。” 沐兰这会哪有心思顾得这些,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姑姑,沈嫔那边究竟怎么回事?我听君上的意思,她和下毒的事有关?” 佳茹姑姑见四下无旁人,这才应道:“就在您歇下后不久,慎刑司的人过来把沈嫔身边的一个宫女给带走了,君上还对沈嫔下了禁足的口谕,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这不,才过了几个时辰,沈嫔就险些悬梁了。” 正说着话,远处又再度传来了喧嚣声。沐兰早已睡意全无,便索性让佳茹姑姑陪着一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出了主殿,便听到嘉岚院那边传来了沈嫔尖锐的哭喊声,“我不要去长平殿,我要见君上……” 沐兰不由得纳闷,刚上过吊的人嗓子居然还这么好? 未及深思,已有几个内廷侍卫拖拽着沈嫔从嘉岚院走了出来。此刻的沈嫔早已不复白天时的明艳火辣,虽然身上还是那袭火红衣裙,却发丝凌乱,面如白纸,仿佛一夜之间便凋凌枯萎了一般。 见到沐兰,侍卫们忙停下来行礼,沈嫔也猛的从颠狂中醒过神来,接着,通红的眼里突然浮起一丝敌意,冷声道:“是你!是你让君上把我送去长平殿的对不对?” 继而,又神经质的朝沐兰身后望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君上呢?我知道君上在你那里,我要见君上……” 看她到现在都还不死心,想到东陵无绝之前近乎冷漠的残忍,沐兰已不知该同情她还是笑她傻,却还是开口道:“他已经走了。” 顿时,沈嫔整个人都瘫了下来,侍卫们也不耽搁,趁机搀了她便朝宫门外走去。好一会,才传来沈嫔声嘶力竭的哭声。 ------------ 第五十七章 :旻亲王 后宫中的生活单一枯燥,除却早间的请安,嫔妃间的客套应酬,几乎无所世事。 在小说里,请安其实算是一项高危社交活动,几乎有一半以上的阴谋宫斗剧情是发生在请安的时候。想来也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后宫的女人聚得最齐。而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总得说些什么。于是,下套子的,告黑状的,奉承的,嘲讽的,想不生事端都不可能。 而沐兰的第一次上凤倾宫请早安的过程却是相当顺利。 首先,荣紫璇并未刻意刁难,虽然眉目间尽是对她的不喜,却也没有故意找碴。其次,嫔妃对她的态度也是友善居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沐兰想了想,便也明白过来。首先,她的位份除却荣紫璇之外,与华妃淑妃齐平,除却这三个女人,其它人想要动点什么心思,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其次,她中毒的事尚未查清,虽然现在疑点指向沈嫔,但这三个女人恰恰都与她有些过节。这种情况下,三人自是不会明着针对她,让别人来怀疑自己。 只不过,这种和谐的气氛也只持续到去宁寿宫请安的路上。 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而那个少年沐兰居然还认识,正是那日在晴天水榭外遇见过的核桃兄。 核桃兄也不知正打哪儿闲逛过来,看见他,荣紫璇不由得便停了下来,其它嫔妃也跟着相继驻了脚步。 核桃兄显然也早已看到这边浩浩荡荡的美人队伍,随即朝着荣紫璇走了过来,在几步外停下,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皇后姐姐,好久不见。”其它嫔妃则纷纷冲他拂了拂身。 沐兰离得近,眼尖的看到荣紫璇原本雍容淡定的脸上竟闪过一丝异样的震憾,在听到核桃兄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眼里竟流露出些许关怀,笑着应道:“原来是旻亲王,听君上说你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也不来凤倾宫坐坐?” 听皇后唤他旻亲王,沐兰着实意外了一下,她记得他否认过是东陵无绝的弟弟,而且就算真是东陵无绝的亲弟弟,这么年轻就被封为亲王,满朝文武就无异议吗?看来,这西楚国的皇室还真藏着不少有趣的故事。 核桃兄却不似上次见到时那般轻佻,只脸上的笑容依旧带着几分阳光,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几天都在忙着处理王府里的事情。这不,今天便是特意要上凤倾宫给姐姐请安来的。” 说着,目光一转,扫向她身后的众嫔妃们,当视线经过沐兰身上时,稍稍顿了顿,唇角似有若无的挑了挑,玩笑般接着道:“我说呢,皇后姐姐知道我回宫了也不来看看我,原来是这后宫又添了不少美人。君上也真是,弄这么多女人回宫,倒是让姐姐你多操了不少心。” 这番话说得荣紫璇脸上的笑容不禁僵了僵,但只一刹,又恢复了常态,岔开话题道:“你这次离开这么久,本宫还不知道你过得怎样呢。这样吧,中午让御膳房做些你喜欢吃的菜,算是本宫和君上为你接风洗尘。” 核桃兄似浑然不觉她的异样,一脸无害的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也确实很久没有与姐姐和君上一同用膳了,如此甚好。” 说着,便要先行告辞离去,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再度将视线转到了沐兰身上,“德妃?对吧?” 他这一叫,让沐兰有种再次被核桃砸中脑门的感觉,不由得暗自瞪了他一眼,拂了拂身,道:“旻亲王,您认识我?” 如果,他敢在荣紫璇面前揭穿她偷听的事,她发誓,定要拿颗核桃把他嗓子眼堵实了。 “当然……”核桃兄挑了挑眉,看着沐兰眼里迸发的警告,语调一转,道:“不认识,不过,能够站在这个位置,又是我没见过的,身份很好猜,不是吗?” 沐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看到他眼里的戏谑时,忍不住便回道:“我听说常吃核桃的人脑子聪明,看来果真如此。” “咦?”核桃兄竟还来了兴致,“德妃娘娘连本王喜欢吃什么都这么清楚?” “略有耳闻而已。”见众人的目光已纷纷转到了她身上,沐兰适时的道:“旻亲王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要赶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呢。” 奇怪的是,核桃兄似乎真的无意找碴,竟笑着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耽搁大家了。”说着,对荣紫璇揖了一礼,道:“皇后姐姐,晚些时候见。” 荣紫璇有些怀疑的在他和沐兰之间看了几眼,却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后,便继续领着众人走向宁寿宫。 “这个旻亲王是什么人呀,竟然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妃子放在眼里,这么嚣张。”队伍里,有人小声的议论着。 “你连旻亲王都不知道?他可是庄亲王的亲弟弟。”另有人低声警告似的答她。 尽管两人都压低了嗓音,走在最前面的荣紫璇还是回过头去,朝出声的那两人冷冷瞪了一眼,两人立刻闭紧了嘴再不出声。 沐兰对这西楚国的皇室本就不熟,自然不知道庄亲王是何方神圣,不过,刚才皇后看那核桃兄的眼神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以她写了这么多言情小说的经验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单纯。 不过,这些事似乎也与她无关,所以,短暂的好奇过后,沐兰便又将这疑惑抛在了脑后。 再次见到顶着太后面孔的孟依青,沐兰还是觉得有点雷。倒是孟依青当太后当得越发有板有眼,端坐在那凤椅之中的仪态也是十足十的雍容华贵。 “德妃,哀家听说昨晚君上本来在你那儿就寝,结果却发生了沈嫔大闹锦福宫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众人一番请安寒暄过后,孟依青便将话题直接带到了沐兰身上。 ------------ 第五十八章 :所谓宫斗 两个贴身宫女都是孟依青派来的人,所以,锦福宫发生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如今听她当着众人的面刻意提起,沐兰心思一转,便也不难猜到她的用意,随即应道:“回太后,君上是念臣妾病体未愈,所以抽空过来陪臣妾说了会话。至于沈嫔那边,臣妾听着,似乎是与臣妾中毒的事有关。” 毕竟她身边的管事太监小包子是荣紫璇派来的,为免有人拿昨晚的事做文章,她索性先把话说出来,堵了这个由头。 就见上座的孟依青凤颜沉了沉,斥道:“这个沈嫔也太不像话了,上次害得华妃落水,君上罚她闭门思过,不想这才过了多久,她又不安份了?” 荣紫璇就坐在太后身侧,这时接话道:“沈嫔性子虽野,但与德妃素昧平生,这段时间身子也不大好,要说是她指使人对德妃下毒,儿臣倒是不信。就怕是有些人别有居心,栽赃嫁祸,想行一石二鸟之计。” 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华妃。 “哦?”孟依青也跟着看向华妃,“皇后这番话也很有道理,德妃怎么说也是代表着夏凉国,她刚一封妃便发生这样的事,让外人知道,若编造出什么谣言来挑唆我们两国的关系,那可是大事。皇后,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 荣紫璇欠了欠身,恭敬的应道:“母后放心,儿臣也绝容不得后宫之中有这样狠毒的人存在,定会给德妃妹妹一个交待。” 孟依青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沐兰时,笑意里已有了一丝外人不解的调侃,“德妃这孩子,哀家看着很是投缘。哀家能这么快好起来,也都是多亏了你带来的福气呢。你身边也没个亲人,若是不嫌哀家人老话多,便多来这宁寿宫走动走动,陪哀家说说话。” 她这番话说得真切,在那些嫔妃看来不免又是眼红嫉妒。沐兰知道这是为了两人以后光明正大的接头,忙配合的起来施礼谢恩,道:“太后鸿福齐天,是靳宁沾了您的福泽才是。太后如此垂爱靳宁,靳宁自是求之不得,太后日后莫嫌靳宁缠人便是。”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作者天生就是最佳的演员啊。 这边上演着婆慈媳孝,有人终是看不过去了。淑妃甩了甩帕子,半是玩笑半是真的道:“咦,华妃今天怎么不说话了?我若记得没错的话,你和德妃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也不见你道声喜呀?莫不是,上次的事你心里还记恨着呢?” 华妃本来脸色就不太好,被她这一说,见众人都朝她看过来,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淑妃是嫌上次挑拨离间还不够吗?这要说起来,德妃这次的牢狱之灾,可都是拜你所赐呢。如今你说这番话,是何居心?” 淑妃与她斗嘴也不是一两次,自然不怵她这一套,“我那时不过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倒是听说你因为那件事砸了好几件玉器呢。对了,那个私通慎刑司役使的宫女,跟你好像也认识吧?上次在御花园看她跟你那贴身宫女聊得可热乎了。” “你!”这番话可轻可重,华妃终于不淡定了,站起身来道:“太后,淑妃这般空口白牙的污陷我,您可得为我作主啊。” 孟依青沉着脸,颇具威严的扫了两人一眼,道:“淑妃,你这张嘴还嫌不够得罪人吗?不过,事关重大,皇后,你命人好生查一查,若真是有人无中生有,编排是非,也算是还人家华妃一个清白。华妃,你说是不是?” 华妃脸色白了白,横了淑妃一眼,道:“太后明鉴,臣妾问心无愧,愿凭皇后调查。不过,淑妃这般当众陷臣妾于不义,若是查明真相,还望太后还臣妾一个公道。” “有祖宗订下的规矩在,自然委屈不了你们谁。”孟依青说着,借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没什么事便都散了吧。” 太后都下了逐客令,众人只得纷纷起身跪安,又听孟依青道:“德妃,你留下,上次听你说起你们夏凉国的风俗轶事,哀家觉得很是有趣,今儿再跟哀家说说。” “是。”沐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应着声,目送嫔妃各怀心事转身离去。 待孟依青将身边伺候的人都遣开了,两人这才得已舒了一口长气。 “依你看,你觉得是她们当中谁干的?”孟依青一边招呼沐兰吃东西,一边开门见山的问,这个“她们”,自然是指的淑妃,华妃和沈嫔。 沐兰无所谓的笑道:“你看她们,演技一个比一个强,而且,华妃底气这么足,我看这件事怕是查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了。” 这些孟依青其实也意识到了,“那你以后可得处处小心,东陵无绝对你这番示好未必是好事,刚才我坐在上面可看得很分明,这些女人心里只怕都恨不得活活撕了你呢。虽然我今天表明了站在你这边,不过,后宫女人最擅长的就是下黑手,你要多防着点。” 上次沐兰中毒的事可着实让她心惊了一番,也真实的体会到了现实与小说的不同,稍有不甚,命就没了。 “放心吧,上次是我一时大意,不会再出差错的。”知道她担心自己,沐兰不由得宽慰道:“说起来,严家得罪了东陵无绝,华妃的好日子也未必长久得了。” 华妃如果聪明一点,就不会再生什么事以落人把柄。淑妃是仗着有皇后撑腰,论城府还差得远,相比之下,倒是皇后比较不好应付。 不过,她身后还有东陵无绝呢,适当的时候,利用他这张王牌,自己在这后宫的日子应该还能过得去。 “想什么呢?我可听说,东陵无绝昨晚本来是和你睡一床的,结果……”看她走神,孟依青一脸打趣的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戏谑玩味。 “喂,拜托你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沐兰着实有些受不了她以太后的身体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说说你吧,莫言那边,最近没有什么动静?” 孟依青摇了摇头,“原来你不知道吗?他最近在忙着筹备秋狩后祭天的事呢。”说到这里,有些振奋的道:“对了,再过十天便是出宫秋狩的日子了。” 沐兰这才想起东陵无绝承诺过她的事,也就是说,再过十天,她们就能出宫了? ------------ 第五十九章 :十六皇叔 即将出宫的喜悦只持续了一天,沈嫔身边的宫女连同慎刑司的司役双双畏罪自杀的消息便在沐兰心里投下了一片阴霾。 据慎刑司的调查,投毒的事的确是这两人合谋所为,但由于两人均未招认幕后指使者,慎刑司也无从再查起。 次日,东陵无绝便下了旨意,沈嫔治下不严,罚其暂居“长平殿”禁足思过,以示惩戒。 这对沈嫔来说,已经算是幸运了。由此也可看出,虽然卓君山失踪的事沈严两家都有嫌疑,但东陵无绝并未打算放弃沈家。 下毒的事就算是这么草草的结案了,沐兰其实也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如今两个投毒的人已死,而东陵无绝显然不想让这事牵涉太大,其中的利害瓜葛她也能猜到一些。 许是怕这件事影响到她的心情,孟依青特意邀了她游“太晔湖”。 “太晔湖”与御花园相邻,清波涟涟,垂柳成荫,周边或有几处亭宇,金栏玉瓦相衬,于浮华中倒显出几分清静雅致来。 孟依青本来玩心便重,见此处风景怡人,便索性命随行的太监宫女们下湖捉鱼,再叫人在湖边架起火炭,来个野外烧烤。 看到众人忙活的热闹场面,沐兰不得不感叹权势的好处。也只有太后这样的身份,才敢这么随意的在这宫廷内苑搞野炊了。 不过,想到这糟蹋的是东陵无绝的园子,沐兰心里又有种莫名的快意。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一直身不由己的扮演着别人的角色,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心情大好之下,索性亲自动手,将宫女们处理好的鱼和蔬菜架在火炭上烤了起来。 以往在外面吃自助烧烤时,孟依青的动手能力也是很强的,这会大概是碍于太后的身份,只坐在一旁的亭子里等候。沐兰偶尔抬头看她,却见她的目光时不时眺向湖的另一面,似乎对那边的风景很是向往,一时也未多想。 不多时,空气里便飘浮起烤鱼的诱人香味,沐兰正往烤鱼身上洒着香料,便听有太监过来传话道:“启禀太后,旻亲王求见。” 旻亲王这三个字一下勾起了沐兰的好奇心,抬头,却见孟依青脸上并无惊讶,只淡淡的道:“叫他过来吧。” 也许是感觉到沐兰在看她,孟依青视线移过来,竟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位旻亲王别看年纪小,可是君上的十六皇叔,他回宫也有些日子了,你应该也见过吧?” 沐兰很是意外,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比东陵无绝还小的核桃兄竟然是东陵无绝的皇叔?那他上次一口一个皇后姐姐,岂不是乱了辈份了吗? 更奇怪的是,孟依青似乎对这个旻亲王的到来竟有些……高兴? 来不及多想,身着赭色华服的核桃兄已翩然而至,一边吸着鼻子朝沐兰这边瞅了瞅,一边惊叹道:“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孟依青似乎跟他颇熟,打趣道:“就数你鼻子灵,隔着一个湖都把你诱来了吗?” 核桃兄虽然有些玩世不恭,在孟依青面前却是恭敬,馋归馋,却不失礼数的跪下道:“太后说笑了,应弦听得这边热闹,便好奇过来看看,知是太后您在此,特地给您请安来了。” 孟依青打量着他,笑道:“当真就只是为了请安吗?” 核桃兄眼角仍不忘瞄了瞄沐兰面前的烤鱼,也跟着笑道:“当然,太后若是能顺便留我用个膳,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终于让孟依青乐出声来,道:“看你这模样越生越俊,脸皮也跟着厚了。不过你这张嘴倒是会讨人喜欢,快起来坐吧。” 核桃兄谢了恩,这才起身找了个位子坐下,像是才认出沐兰一般,好奇的出口问道:“咦,那位不是新进宫的德妃?想不到堂堂夏凉国的公主竟然也有这等手艺吗?” “要不哀家怎么喜欢她呢?”孟依青拉家常似的说着,又道:“其实,咱们东陵国的女子心灵手巧的也不少,你这年纪,也是时候给你找个人了。” 核桃兄连忙摇头,笑道:“我最怕什么您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满京城多少女子想嫁给我,您可千万别给她们机会。” 似是怕孟依青跟他当了真,便索性卷了卷袖子,起身跃跃欲试的道:“这烤鱼的活我在外面也学过,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给您露一手去。” 看核桃兄兴致勃勃过来准备烤鱼,沐兰有些摸不准孟依青打的是什么主意。刚刚才看出来,湖对面便是“晴天水榭”,这次游湖似乎不像是偶然啊。看她一脸笑意的将视线投注在这核桃兄身上,沐兰突然不由得心头一颤,依青该不会是看上了这小子吧? 再转头看那个已走到她跟前的少年,肤色白净,眉清目朗,五官线条分明却不失温润,也许是年龄的原因,俊美中尤带着一分嫩,的确很是养眼。 话说,孟依青和他,应该算是叔嫂关系吧?可惜,嫂嫂已不是他的那个嫂嫂,核桃兄这个正太小皇叔被人调戏尤不自知啊。 “德妃娘娘。”核桃兄刻意拉长的语音传来,打断了她的遐想。 沐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直盯着他看,忙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拂身回应道:“旻亲王万福。” 核桃兄却抬了抬下巴,扫向她面前的烤架,道:“你的鱼好像糊了。” “呃?”沐兰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的那条烤鱼,慌忙拿起来一看,一面已经烤成了焦黑色。 “哈哈,我就说嘛,可不是每个生在皇室的人都能像本王这么精通厨艺的。”核桃兄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很是得意,随手拿起两串处理干净的鱼,递了一串给她,道:“要不要本王教教你?” 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自大,沐兰也是要面子的人,接过那串鱼,道:“旻亲王这么有兴致的话,倒不如来比试一下,看谁烤的更合太后的口味,如何?” “那你可输定了。”核桃兄信心满满的冲她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本王可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太后喜欢什么口味,这世上大概没几个人比本王更清楚了。” 这又是一条沐兰不知道的信息,看来这核桃兄本事不小呀,怪不得东陵无绝待他如兄弟一般,原来是自小养在太后跟前的。 见她不说话,核桃兄突然挑了挑唇,朝她凑近些,道:“你老是这么盯着本王看,莫非,你也对本王有兴趣?” ------------ 第六十章 :暗涌 沐兰微微一怔,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不至于让不远处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听到,但那得意中带着几分自恋的表情却又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便笑道:“就算是吧,至少就这几次见面来说,旻亲王的表现都这么让人惊奇,很难让人不感兴趣吧?” 对她的坦承,核桃兄反而有些意外,但很快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想知道我的事吗?那就赢了我再说。” 说着,竟不再看她,专心的烤起鱼来。 沐兰本来没指望在他这探听些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好奇了。再看他一边翻烤着鱼,一边撒着香料,一点也不生疏,认真的样子与他的年龄身份简直判若两人,看来,这个外表玩世不恭的王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呢。 当下也不耽搁,开始动手烤自己手中的鱼。 两人正各自忙活,忽听身后传来几声异样的干咳,沐兰诧异的转头一看,就见坐在不远处的孟依青将视线转向了另一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顿时一惊。 东陵无绝不知几时伫在了那里,紧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国师莫言,两人就这么站在路口看着她。东陵无绝一脸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莫言似乎有些意外,表情较之旁边那位却淡然许多。 沐兰下意识便去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事招惹到他,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天夜里的不欢而散。 意识到气氛不对,孟依青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一派慈祥的道:“君上这是下朝了吗?站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坐。”说着,又训斥那些太监宫女:“君上来了怎么也不通报,还有没有规矩了?” 众太监宫女这才慌忙跪了一地请罪,沐兰看在眼里,心知这些人多少是有些冤的,八成是有东陵无绝示意,才故意没有惊动她们。 东陵无绝倒是孝顺,见孟依青开了口,脸色终于柔和了些,上前跪身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身后的莫言也跟着跪下问安,两人显然是刚从朝上赶来,明黄的龙袍与火红的朝服凑在一起,格外耀眼。 沐兰正在感慨自己终于看到东陵无绝给人下跪的这一幕,身旁的核桃兄突然拉了拉她,示意她跪下。沐兰这才发现,除了她,其它人早已跟着跪了一片,也忙放下鱼,跟着跪了下来。 “君上快起来吧,咱们母子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孟依青不忘在嘴上占点便宜,“国师也免礼吧。” 东陵无绝这才起身落了座,喝了口宫女端上来的茶,突然目光一转,再度看向沐兰,道:“那边那位怎么瞧着这么眼熟?抬起头来。” 虽然没有点名,沐兰还是识趣的抬头看向他,拂身道:“臣妾给君上请安。” “果然是你啊。”东陵无绝深邃的瞳仁里带着几分清冷,瞥了眼身边的位子,道:“过来坐吧。” 自问没有招惹到他,沐兰便也坦然的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侧的位置。 东陵无绝淡淡扫了她一眼,这才看向依旧跪着的核桃兄,不冷不热的道:“应弦,你也过来坐吧。” 也不知上次皇后邀这核桃兄吃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沐兰明显感觉到东陵无绝待他似乎不如第一次时那么亲近了。 反倒是核桃兄——也就是东陵应弦颇有些不以为然,吩咐人将他烤的鱼装盘,随意的擦了擦手便坐了过来。 东陵无绝也不再看他,继而又转向沐兰,似笑非笑的道:“才几日不见,看来你不光是身子见好了,似乎心情也不错啊。” 他这话实在有些不怀好意,沐兰也只得装没听出来,道:“有君上和太后垂爱,臣妾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东陵无绝不置可否的哼了声,道:“怕还不只是如此吧?” 这话便明显是在挑刺了,不就是欲求不满吗?用得着这么处处给她甩脸子吗?沐兰有些好笑的看向他,道:“君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哦,对了,下毒的事终于水落石出了,臣妾正该好好感谢君上替我做主呢。” 且不说真正的凶手没有绳之以法,沈嫔的禁足也着实算不上什么惩罚。沐兰并不是希望他把沈嫔怎么样,但他对她的用心也不过如此,她都没有对他不满,他处处跟她找碴是什么意思? 孟依青听出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玩笑似的插话道:“皇儿,你莫非是在怨德妃这几天都在陪哀家,冷落了你不成?你也别冲她发火,回头哀家把她让还给你就是。” 东陵无绝本也不是情绪外露的人,被孟依青这么一笑话,眸中的锐色顿时敛了下去,跟着笑道:“这是朕和她私下里的一点小恩怨,让母后见笑了。” 孟依青咯咯笑着,连连点头,“你们儿女情长的事,哀家是管不着了。不过,这丫头和哀家甚是投缘,你可不许欺负她,哀家还指着她陪我说话解闷呢。” 她这番明里的袒护让东陵无绝颇有些意外的看向沐兰,继而笑道:“母后说笑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无故为难自己的妃子,是吧?” 最后两个字显然是针对沐兰的,清冷的眸子无声的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咱们俩的帐回头再算”。 沐兰正一脸莫名,东陵无绝已岔开了话题,转向东陵应弦,“你在正好,朕正有事要找你。” 东陵应弦看戏正看得起劲,显然没想到会牵涉到自己,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我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许是他的年纪还小,又比东陵无绝长一辈,对他的口没遮拦东陵无绝倒也不在意,只浅浅笑道:“应该算是好事,有穷国的华笙公主有意与我们西楚联姻,现在整个皇室,年龄和身份都合适的人选,大概就剩下你了。” ------------ 第六十一章 :国师的谎言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炸弹,东陵应弦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竟涎着脸道:“说到合适的人选,君上不是比我更合适吗?反正您已经娶了一个和亲公主,再多娶一个也无妨。我才十七岁,您不会对我这么狠心吧?” 东陵无绝见惯了他这副无赖相,脸上自然是无动于衷,“你那亲王府也是该有个女人当家才是,一个公主而已,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东陵应弦见这头说不通,不由得哭丧着脸看向孟依青,“太后,您也不救我?” 孟依青对这事并不知情,此刻看这俊美的少年这么哀凄的看着自己,虽然这哀凄有七分是作戏,心里还是很不忍。可是,这是桩喜事,她没有立场和理由阻止啊,想了想,道:“应弦倒也确实到了安家的年龄,只是不知道这公主相貌品性如何?皇儿,你可要替应弦好好把把关。” “这个朕自然会考虑。”东陵无绝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急不徐道:“如今华笙公主已经在来西楚的路上,秋狩结束前应该能到京城,到时候你们可以先见见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东陵应弦再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了。又想到离华笙公主到来还有些时间,心里才稍稍放宽了些。 见他不再有异议,东陵无绝遂吩咐上膳,沐兰烤的鱼也被端上了桌,不过是摆在了东陵无绝面前。沐兰偷偷瞄了几眼,那条鱼只被夹了一小块,便再没动过。心里不禁暗暗可惜,她烤了这么大半天,就这么糟蹋了。 饭后,东陵无绝自然是要去处理奏折的,东陵应弦大概也是被自己即将到来的“终身大事”扰了兴致,回了晴天水榭,莫言则因为要给太后“例行诊脉”而留了下来。 有莫言在,沐兰自然不便留下,正要回宫,却被他邀到了偏殿。 莫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道:“奉劝你一句,不要和旻亲王走得太近,宫里的禁忌你应该很清楚。” 自从上次的解毒事件之后,沐兰对他也颇有了些好感。但此刻听他这么说,心里很有些莫名,不由得笑道:“国师想多了,我和旻亲王并不熟。” 莫言摇了摇头,“你认为君上今天会无缘无故对你发脾气?如果不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了什么的话。” 沐兰心中一震,又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场景,自己和东陵应弦并没有什么越矩的地方啊。至于有人跟他说了什么……想到那天碰上东陵应弦时,荣紫璇那狐疑的眼神,难道是她? “难道说,君上突然要给旻亲王赐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没有闲情关心别人的事才对。”莫言唇角浮起一丝浅笑,语气较之先前温和了些,“君上似乎有些生气,我看你还是早些想对策吧。” 想到之前东陵无绝那个威慑的眼神,沐兰顿时头皮发麻。更荒谬的是,她一个不小心,就想到了sm之类男人惩罚女人的典型画面! 随即意识到面前还站了个能看透人心的妖孽,沐兰脸唰的红了,忙收回思绪,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能知道你的立场吗?” 莫言眼里的笑意多了些意味深长,想了想,才道:“也许,等你真正信任我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 又玩神秘,沐兰虽然心里有些恼,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满怀心事的回了自己的锦福宫。 提心吊胆的想了一整天东陵无绝可能会如何发作,结果,直到她熟睡之前,东陵无绝都没有来。 第二天,依旧如此。 于是,到了第三天,沐兰悟了。自己定是傻了,凭什么就认定东陵无绝会马上来找她呢?说不定,把她晾在一边才是他的惩罚方式呢?毕竟,从入驻锦福宫那天东陵无绝来了一趟后,便再没踏足过,这让华妃和淑妃等明里暗里也用不屑的眼神看她,对后宫的女人来说,这应该算是最好的惩罚了吧? 听佳茹姑姑说,东陵无绝这两日都宿在皇后的凤倾宫,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按说,她应该松一口气才是,然而,心里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孟依青告诉她,秋狩的随行名单定下来了,里面没有她的名字时,沐兰才终于明白这不对在哪里。 该死的东陵无绝,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我提了好几次,他只说你身体还没好,不宜随行。”孟依青无耐的说着,“真看不出来,这小子醋劲这么大。话说,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你还没有摆平他吗?” 沐兰摇了摇头,也懒得纠正她说的“吃醋”的问题。东陵无绝这摆明了是在等她去求他呢,没准求了也不会应,她才不要如他所愿呢。 孟依青踌躇了片刻,又道:“有件事,说出来你别怪我。那天游湖,是莫言嘱意我将东陵应弦引过来,说是受人所托,不想让他成天闷在晴天水榭。我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便没跟你说。看来,莫言并不相信我,这次他把咱俩都算计上了。” “你是说,是莫言设计的这一切?”沐兰有些不敢置信,如果是这样,莫言提醒她的那些话又算什么?故意设计害她,又假惺惺的来骗取她的信任? 把那天莫言说的话跟孟依青又说了一遍,孟依青也有些不解,“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想骗你也为他所用?” 这倒也不无可能,可是,沐兰心里又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她可以相信这个人。这种直觉很可怕,却也很强烈。 孟依青见她不说话,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猜的那样,“如果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宫里了。不如,你今天还是找东陵无绝好好谈谈吧,说几句好话,跟他服个软。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先让他应下再说。” ------------ 第六十二章 :美酒,美人 跟孟依青商量几个时辰之后,沐兰终于制定了一套完美的计划。 首先,东陵无绝肯定不会主动来找她,所谓山不来就我,那只好我去就山。有孟依青这个太后在,要想打听到东陵无绝的行踪并不太难。 为了防止东陵无绝去凤倾宫用晚膳,沐兰领着佳茹姑姑,端着重要的道具:一壶酒,外加几份菜肴,掐准了时间出现在寒午宫外。 玄冰进去通报的空隙,沐兰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东陵无绝不肯见她,她就在这门口等着,等他出来不管是抱大腿也好,死缠烂打也好,总要磨到他答应自己为止。 出乎意料的是,玄冰很快便出来宣布她可以进去了。看来,东陵无绝没准早就在等她来了吧?心里不由得便多了一份信心,接过佳茹姑姑手中的盘子,进了殿内。 这个时期通常是东陵无绝刚刚办完公事小歇的时候,接下来就要决定在哪用膳和就寝了。 沐兰轻车熟路的一直走到底,就见吴庸在寝殿门口候着,朝她见了个礼,便示意她直接进去。 转过屏风和帏帐,便入了那极具气派的冷色调寝殿,却并未见东陵无绝的身影,正自奇怪,就听里间的屏风后传来了水声。 这家伙竟然还在洗澡?那怎么还直接让她进来?但随即想到自己还曾给他搓过澡,这种情况下相见其实也寻常得很,便也就坦然了。不过,在外面等还是直接进去就跟他谈,沐兰还有些拿捏不定。 好在,这个问题东陵无绝替她找到了答案,屏风后,清冷的声音咳了咳,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明显表示了他的不满。 游说守则第一条,就是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东陵无绝高兴。于是,沐兰立刻屁颠屁颠的挪向里间,出现在那个大浴盆前,拂身道:“臣妾给君上请安。” 东陵无绝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蒸蒸热水里,毫不吝啬的向她展示着一幅诱人的美男入浴图。与以往不同的是,旁边还有两个侍女,正殷勤的拿着香巾在他身上擦拭着,对沐兰的到来也是视若不见,只专心清洗着眼前这具真人雕像。 东陵无绝一边享受着美人伺浴,一边抬眸看向她,淡淡的道:“德妃这么急着见朕,有什么事?” 沐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但此时想再退出去已经晚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感蒙君上前些日子对臣妾的殷切关怀,又赐下那么多珍贵药材,才使得臣妾这么快便康复如初,所以,臣妾今日特备了些酒菜,想来聊表一下谢意。” 东陵无绝打量着她,唇角不由得扬了扬,很公式化的道:“你既是夏凉国的公主,也是朕的妃子,朕关心你也是应当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有心,这些酒菜便留下吧。” 这么快就想对她下逐客令?好在沐兰是有备而来的,取过放在一旁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也不待他恩准,便径自起身端给他,道:“沐浴的时候喝两杯果酒,既不容易醉,又能促进血液循环,有益于养生,君上不妨试试。” 东陵无绝瞥了眼她手中的酒杯,也不伸手来接,只饶富趣味的打量着她,似乎看她这般小心讨好的模样很有趣一般,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朕就是不喝你的酒,你又该如何?” 他不喝她自己喝,沐兰将其中一杯酒端起来,闻了闻,道:“我将你们西楚的烈酒和我们夏凉的果酒融合在了一起,还找太后讨了些冰块,这会若是不喝,冰化了,味道可就变了。”说着,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带着些果香,掩去了酒本身的苦辣,味道倒是不错。不一会,那股沁凉便在心里酝化开来,变作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东陵无绝抿了抿唇,烛光映衬下,那双幽深的黑眸晦暗难定。沐兰看他无动于衷,索性将另一杯酒递到了他唇边,笑着凝望他。 世间能迷惑男人的无外忽权势,美酒,美人,沐兰不知道自己是否符合他的审美类型,但在孟依青的鼓舞下,也着实认真装扮了一番。此刻云鬓轻绾,玉颜如画,比之寻常更添了几分妩媚妖艳,这一笑,更是有如冰雪初融,让人眼前一亮。 东陵无绝那双好看的凤眸不由得眯了眯,收敛其中的濯濯光芒令沐兰心跳加速起来。 突然,他抬手接过了抵在他唇边的酒杯,连带的,也捉住了她的手。湿漉漉的掌心带着水的热度,沐兰握杯的手一颤,险些将酒洒了出来。 东陵无绝也不松手,只这么握着她,视线与她交灼着,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带着某种情绪,却非常诱人。沐兰下意识的便坦承道:“我想出宫。”又觉得这样太过直白,便又补充道:“您答应过我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黝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失望,继而,又被那浅浅的笑意所掩饰。松开了她的手,这才接过她手中的杯子,饮下了杯中的酒。 沐兰心突突跳得有些不安,忙端起地上的酒壶,想要替他满上。岂料,东陵无绝指间一松,任那酒杯落入身下的浴盆中。 “这样多浪费时间?”东陵无绝一把端过她手中的酒壶,那双迷人的凤眸因为噙满了笑意而更黑更亮了些,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更有磁性了些,道:“朕教你一个更快的方法。” 说着,执起那壶酒,仰头便往他自己口中倒下。 他这是疯了吗?喝傻了?借酒浇愁?还是想要自残啊?沐兰傻傻的看着他这番惊人的举动,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即时的阻止他。 然而,就在她震惊之际,一股怪力毫无预警的拽住了她,将她朝浴盆里拖去。 ------------ 第六十三章 :二分之一次交易 “噗嗵”一声巨响,溅起大片水花,沐兰惊呼着,洗澡水险些灌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人一把搂住脖子朝下按了下去。 脸几乎是撞在了某个物体上,同时,唇被什么微凉的东西堵住,沐兰吓得睁大了眼睛,却只看到一双紧贴着她的幽深凤眸。 尼玛又跟她玩强吻啊!沐兰心里咆哮着,正要挣扎,他却早已看穿她的意图,伸手箝住了她的下巴使力。 “唔……”沐兰刚来得及痛呼,一缕冰凉的液体便随着她开启的唇被灌了进来。 起先以为那是他的口水,沐兰拼命想要将那液体吐出去,被他死死封住了唇,等意识到那是他刚刚灌下的酒时,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冰凉的液体源源不断的自他口中过渡到她嘴里,再被迫吞下,在胸腔中化作一团热火。 直到他口中的酒全数被她咽下,他却意犹未尽一般,舌尖轻舔着她唇瓣上残留的酒香,继而探入她口中,狠狠舔刷她敏感的齿腔。 热水里,他滚烫的身躯直贴着她,身体里,酒精的作用也在悄然燃烧。他带着几分肆虐的吻更是让她快要缺氧致息。沐兰觉得自己像被人放在了火架上烤着,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却偏偏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麻醉着她,让她倍受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唇间的压力骤然一轻,那恶魔般的唇终于移开些许。沐兰喘息着,还没吸几口新鲜空气,身子顷刻被他一个翻转压在了身下。 “等一下!”在他再度欺近之前,沐兰忙伸手抵住了他。从他眸中升起的热度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意图,但她并没有想过要用身体做交易。看他疑惑的凝眉,沐兰一面喘息着,一面脱口而出道:“我还没吃晚饭。” 东陵无绝轻笑一声,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却蕴藏着一股危险气息,迫视着她,“朕想先吃了你。” 属于男人的欲望就这么直白的展现在他眼里,虽然不狰狞,却灼热得令她不敢直视。 也许是喝了酒的后遗症,沐兰觉得嗓子有点干,下意识的咽了咽,才道:“您说过,除了要子嗣,不会临幸我的。” 话音刚落,腰间猛的被他掐住,迫使她又离他近了一些。东陵无绝扫视着她有些红肿的唇,淡淡的道:“这不正是你想出来的交换条件吗?” 交换条件?沐兰没听懂,东陵无绝也不给她多余的时间去反应,唇再度欺下来,也不管那柔唇是否早已被他咬破,狠狠吮住了她。 心里惦念着她中毒那会他亲口说过的每一句话,而现在,他说话不算数也就罢了,还仗着蛮力欺负她。沐兰越想越觉得委屈,抽泣了几声,舌头也有些大了,不由得哼哼的骂道:“你这个骗子,骗子……” “朕便骗你了,你又能如何?”东陵无绝恶劣的应着,隔着亵衣,在她胸前咬了一口。 “啊……”沐兰痛得呼了一声,却并未得到他的怜惜,反而像玩上瘾了一般,再度吮上那俏挺的茱萸。 如同一股电流袭遍全身,沐兰下意识的挺起了身子,却更迎合了他的动作。有什么从腰间瞬间滑过,等她发现她的她的衣物时,东陵无绝火热的身躯已完全覆了上来。 “别……别再这样对我……”他腰间的灼热直抵着她的腿侧,沐兰垂死挣扎般朝后退着,然后在这小小的浴盆里,她根本退无可退。 “你不想让朕带你出宫了吗?”他轻笑着,凑到她耳边盅惑,“乖,把腿分开。” 乖你妹啊!他不提这碴还好,这一提,沐兰终于忍不住飙泪了,心里的酸痛更是到了极致。趁着他稍稍挪开双腿等待她就范之际,猛的聚力来了一个屈膝一顶,只求断了他的孽根! “又是这招?”东陵无绝似是早料到她会这样一般,大腿往下一摁,即时压制住了她的膝盖。 “真是个该罚的女人。”呼吸粗浅,低声似呢喃,却意外的温柔。 沐兰双手扑腾着水花,想要将他从身上推下去,却被他轻易用胸膛压制住。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至于溺到水,一手伸过她的膝盖弯,将她一条腿抬起来搭在了他腰间。 这个混蛋!沐兰悲伤到极致,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绷紧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异样,东陵无绝身子一僵,这才停了下来。见她惨白着脸,双眼紧闭,眸中顿时有些慌乱,忙抽离开来,拍了拍她的脸。见她没有反应,又探了探她的呼吸和颈脉,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心中那股邪火也灭了大半。看她一动不动的被他抱在怀里,脸上犹可见斑驳的泪痕,又有些莫名的恼怒。索性一把抱起她,跨出了浴盆,走向室内。 ------------ 第六十四章 :清晨的点心 将她塞进锦被中,东陵无绝这才召来之前那两个悄然退去的侍女伺候更衣。收拾妥当后,看了眼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儿,不由得又走了过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起来。”东陵无绝推了推她,只见她面色潮红,呼吸均匀,似乎,睡得正香?于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脸,“头发湿了,不要睡,起来!” 沐兰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麻麻的,被那个声音折腾得不行了,才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睁开眼睛,正要坐起来,这一动,又是一阵眩晕。等看清那个执着的在她脸上拍来拍去的人时,不由得皱眉。这不是东陵无绝吗?他怎么在这里? 看她目光迷离,便知道她一时是清醒不过来了。想不到她酒量这么浅,东陵无绝索性也不再管她,将她推回被窝里,起身便要出去。 “站住!”沐兰突然自己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看他,问道:“你不是东陵无绝吗?你答应我的事呢?” 东陵无绝不确定的打量着她,却看不出她到底是清醒还是醉了,看她这样了还惦记着,不由得冷冷应道:“不准。” 沐兰顿时哀嚎一声,倒回了被子里,一时没了动静。 东陵无绝等了半天,见她竟没有再纠缠,不禁有些诧异,掀开被角一看,才发现她又睡着了。 看她连熟睡都还皱着眉,微翘的睫毛上犹沾着水珠,东陵无绝眸中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被窝里的沐兰这才悄悄的睁开了眼睛。是的,她在装醉。她的酒量虽然不好,却也不至于完全记不起来前一刻发生的事。尤其,是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屈辱记忆。 之前哭晕过去倒是真的,后来被东陵无绝拍醒,又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他的床上,能想到的对策也只有装醉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心肠会这么硬啊,最终还是没有松口。 沐兰忿忿的咬了咬牙,想要坐起来,却还是败给了酒精。看到被子里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或青或红的印迹,无一不在喧控着东陵无绝的罪行。 看来,她真是低估了东陵无绝的无耻,才会想出这种拙劣的和解方式。后来他有没有侵犯她来着?沐兰怎么都只记得当时被他弄疼后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床上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酒精麻痹了知觉,除了头重脚轻,有点昏昏欲睡外,似乎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正胡思乱想着,又有脚步声走近,骇得她立刻闭上了眼睛装睡。 这次来的似乎不只一个人,很快便到了床边,接着,有人解开了她的发髻,拿干巾替她擦拭起来。 期间,沐兰依稀闻到了女人身上才有的脂粉香味,猜测大概是东陵无绝叫来的宫女,便稍稍放松了警惕。这一放松,竟真的睡着了。 经历了那几天的提心吊胆,沐兰这一觉睡得很是舒适。就是睡到最后肚子有些饿了,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拿了块热乎乎的蛋糕在她鼻子边逗她,沐兰好几次伸过嘴去想咬,刚碰到那蛋糕就让人拿走了,这样追追躲躲了好一会,那人才依了她。 不过,追得累了,沐兰这会反倒又不想吃了,叨着蛋糕,又开始昏睡。不想那人却不依了,拍了拍她的脸,似乎在示意她快趁热吃。 “不吃了。”沐兰睡意正浓,不耐烦的拍开那只手。 才安睡了一会,那人又来闹了,这次,直接牵过她的手,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她。入手滚烫滚烫的,沐兰迷迷糊糊的捏了捏,硬硬的,心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呢?春卷也没这么硬啊。想拿起来尝尝,试了几次,居然都拿不动。 一怒之下想要丢开,却被人连手一并捉住,“拿了就得买,给钱给钱。” “就不给钱,就不给钱。”沐兰索性也撒起泼来,她都没有吃,凭什么要给钱。 看到她死活不肯给钱,那人似乎被她气到了,呼吸竟急促起来,喘息中还带着几声压抑的呻吟。沐兰一看,不就是个早餐钱吗,怎么还要气出人命来了? “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沐兰妥协了,另一只手便去摸钱包,摸来摸去,全身上下怎么一个口袋都没有? 正想着事情有点不对劲,嘴巴突然被什么堵住了,接着,有什么热热软软的东西塞了进来,舔舐着她的舌尖和上颚,原本就迷糊的意识顿时有些眩晕起来。一时竟忘了什么早餐和钱,只专注于享受那感官上的沉沦。 然而,那只被压制住的手却仍被迫握着那份早餐,随着那人的动作上下揉.搓着。沐兰隐隐觉得不对,思索间,意识竟渐渐清醒过来。 这一醒可不得了,她竟然依偎在某个男人的怀里跟人接吻?!!彼时,她正津津有味的啄着对方的唇瓣,与他的舌搅在一起…… 吻了也就吻了吧,关键是,她手里握着的哪里是什么春卷,分明是他的……他的…… 沐兰下巴一僵,脑子顷刻炸开了,一声模糊的惊呼终于出口。 对方见她醒了,终于移开了唇,抵在她额前低低喘息着,声音低哑的道:“别动,一会就好了。” 什么好了?沐兰思绪一时有些短路,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东陵无绝的声音。 顿时,昨晚一些不好的画面开始在脑中回放,沐兰便要挣扎,却被他一把按在怀中,压制住她的手却没有停,反而动得更快了些。 沐兰整个脸都涨红了,然而,耳边传来的男性喘息声更是令她心跳加速,以至于思绪都是半清醒半模糊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将她放开。 屋子里一片静寂,只有他渐渐平复的气息,以及,她依旧剧烈的心跳。 ------------ 第六十五章 :他的妥协 “饿了吗?”东陵无绝突然率先打破沉寂。 沐兰这才像终于复活过来一般,整个人苏醒过来,急忙从他怀里挣出。冰凉的被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有些不些不想承认,沐兰还是开口应道:“有点。” 岂止是有点,是非常饿,要不她怎么会做那么荒诞的梦?想想她昨晚没有吃晚饭便醉倒了,这会也不知是几点,不饿才怪呢。 “先去洗澡吧。”东陵无绝说着,撑起身子,唤吴庸准备热水。 不一会,便有宫女鱼贯而入,张罗洗浴用的一切。东陵无绝似是知道她不习惯被人看着,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命所有人退了下去。 “怎么,还动不了?”看她依旧缩在被子里不动,东陵无绝挑唇道:“需要朕帮你吗?” 沐兰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没有衣服。” 东陵无绝一时哑然,似乎对于她这会的遮遮掩掩颇觉有些多余。四下看了看,大概并没找到什么可以敝体的衣物,最后,索性背转身去,表示自己不会看她。 尽管如此,沐兰还是有点如芒在背,一咬牙,下床的同时一把裹了整床被子,撒腿朝里间跑去。身后东陵无绝似乎喊了声什么,她也权当没有听见。 直到泡进温暖的浴盆里,沐兰才舒了一口气。想到此刻东陵无绝一丝不挂躺在龙床上,连床遮盖的被子都没有,心里顿时有种报复的快感。 只是,接下来又有些烦躁和懊恼,她怎么会糊里糊涂跟东陵无绝发生那样的事?居然还能联想成那么囧的梦,真是丢脸丢大了。手上粘滑的液体更是让那暧昧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重演,愈演愈清晰。 完了完了,她这是走火入魔了!沐兰狠狠的将手搓了又搓,胡乱洗了洗身子,便急忙穿上了宫女们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 再出来时,东陵无绝竟然已经不在了,床上也换上了新的被褥,玄冰玄素伺候在门口,说偏厅已准备了膳食。沐兰这才发现天已经朦朦亮了,东陵无绝想必是去了别处更衣沐浴。 见不着他,沐兰反而自在些,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回了自己寝宫。 上午见到孟依青时,沐兰深觉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女人的脸面全丢光了。几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知道了她昨晚留宿在寒午宫,想瞒她也不可能。 孟依青对东陵无绝的行径也很是意外,不免有些自责,最后决定,她也不去了,等东陵无绝带着那票女人出了宫,她俩再寻机会单独出去逛逛。 发生了早上那样的事,沐兰正好也不知怎么跟东陵无绝相处,遂觉得这个建议甚好。 只是,当她兴致勃勃开始张罗哪些可以拿去变卖成银票的首饰时,吴庸却带来了东陵无绝的口谕,准她秋狩随行,着她做好出行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沐兰一点也不高兴,总会想起这一夜发生的事。 是用早上那件事换来的吧?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憋到快要爆炸了,看到饭桌上的清蒸鲤鱼都恨不得捅它几刀。 “怎么,知道要出宫了,便高兴得连饭也不吃了吗?”一道清洌的嗓音自门口响起,惊了一屋子伺候的宫女太监,佳茹姑姑忙领着一帮人跪下请安。 沐兰戳那清蒸鲤鱼正戳得起劲,冷不防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东陵无绝已朝她走了过来。 乍然看到他,沐兰先是心里一跳,继而脸上也热了,目光自发的便由他的脸移向他腰下。 东陵无绝身上穿着衣服,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沐兰为自己这种下意识反应顿感羞愧,忙借着起身请安移开了目光。 好在,东陵无绝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挥了挥手,道:“别行礼了,继续吃饭吧。” 佳茹姑姑忙替他添了副碗筷,又换了几道热菜上来。 沐兰有些做贼心虚,于是没话找话问道:“君上今天怎么有空来锦福宫用膳?” 东陵无绝扫了一眼那盘被替换掉的戳得面目全非的鱼,微微挑眉,“听吴庸说你今天接旨之后一脸不满,看来,他没有冤枉你啊。” “我有吗?”她自问在吴庸面前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就差没露出八颗牙齿了,这也能被看出来?然而,在看东陵无绝并未在意的样子,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咽了咽心头之气,沐兰还是忍不住道:“我是觉得,您没必要改变主意,这样我至少会认为您还有点原则。” “朕不让你去,自有原因。”东陵无绝淡淡说着,似叹了口气,眸色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见她还是一脸不郁,又道:“你承诺朕的事,是不是也没办到呢?” “什么事?”沐兰眨了眨眼睛,实在想不出她对他许过什么承诺。 东陵无绝笑了笑,也不恼,道:“你可以慢慢想。”说着,径顾自吃起饭来。 好在沐兰还不笨,很快便记起来,她当初为了出大牢曾向东陵无绝献计,并要为他提供某种药物来着。 原来他是为了这事来的?但碍于还有这么多太监宫女在,自然不便明说,沐兰一边吃东西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那,您什么时候想要?” 东陵无绝停下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看来,他是随时准备对严家下手了吗?谈到正事,沐兰心里反而不怎么尴尬了,想了想道:“那就过几天吧。” 东陵无绝也不答话,算是默许了。 饭后,东陵无绝并没有离去。果然,等她沐浴完回来,某人正悠闲的靠坐在她的床榻上看着她找来的医书。 “君上……您……不会是要在这儿就寝吧?”沐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东陵无绝抬头看向她,挑眉,“有问题吗?” ------------ 第六十六章 :妃斗 沐兰很想回他一句,他是占便宜占上瘾了吗!可是,面对那张俊冷而又充满威慑的脸,也只能暗骂了一句,应道:“我还想看看书。” 东陵无绝似是丝毫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情愿,或许看到也无视了,直接将手中的书一放,道:“可朕乏了。” 沐兰还想再说点什么,佳茹姑姑等人便上前来开始替他更衣了,当然,也连她一并更了。再然后,主要的几盏照明灯也灭了,只剩下墙角几点烛火,暧昧的忽闪着。 沐兰还傻站在那里,东陵无绝索性一把将她拽了过去,直接丢到了床里头。刚来得及惊呼,便被掀起的被子蒙住,世界顿时清静。 是的,身边的人并没有凑过来,甚至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沐兰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图,不过,似乎不是她想像的那样,渐渐的便也安定下来。 或许,这就是他“恩宠”一个女人的方式吧,至少,在其它女人眼里,他是“喜欢”她的,他只要制造这样一种假像就行。毕竟,他说过会让她在这后宫里过得很好。 至于早上的事……早上的事太乱了,沐兰决定选择性失忆。这样自我安慰之下,竟也安心的睡着了。 次日一早,很平静,什么也没发生,因为,东陵无绝早在她醒之前就离开了。那一刹,沐兰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落空,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触动。 他说乏了,或许是真的有点累吧?现代朝九晚五带双休还有人吃不消呢,他堂堂一个皇帝,每天却要起得比鸡还早,整个国家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他来决断,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尊贵,却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让沐兰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东陵无绝都宿在她的锦福宫,不过,或许是出宫前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每次都是沐兰快睡着了他才出现。也不与她多话,至于那天早上那样的事情更是再没发生过,似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来西楚那一路的时候。 除了出宫前一天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外,整个宫廷的气氛尚算融洽,而这件事的起因全为一块雪貂皮子。 当天一早,沐兰按惯例去凤倾宫请安,荣紫璇拿出一批上等皮料让她们几个自行挑选。 “有穷国为表联姻的诚意,特意进贡了这么一批皮子,说是送给各宫的礼物。除去太后那儿的两块,本宫自己留了一块,其它的便全在这了。你们看着有合意的,各自挑一块吧。” 宫里头的东西,向来都是按等级位份来分配的,首先轮到的,自然是沐兰和华妃,淑妃三人。 沐兰一眼便看中了那块雪貂,当下便拿起来摸了摸,蓬松柔软的手感很是舒服,更为难得的是整块皮子没有一点杂色,雪白的一团,镶在领子上应该很暖和。 正想说自己就要这一块了,旁边的华妃突然自她手中将那雪貂皮拿了过去,摸了摸,笑道:“我便要这块吧,这颜色正好配君上赏我那匹缎子。” 沐兰本不爱与人争执,但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妃这是故意在跟她过不去。 沐兰也不示弱,伸手将那皮子夺了回来,道:“抱歉,这个我先看中了。” 华妃颇有些意外,以她的家世,除了荣紫璇,在这宫里,还没有哪个妃子敢明着和她争的。当下脸色便冷了冷,挑眉道:“德妃妹妹,这宫里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也不懂吗?” 言下之意,她可是比她先进宫好几年,就算同样是妃,论地位资格,都在她之上。 淑妃一向与华妃不是一路人,沐兰甚少和她说话,今日里她却主动插话道:“我说德妃妹妹,你就把这皮子让给她吧,你看这所有皮子里就数这块最亮,华妃本就气色不好,也就指着这料子点衬点衬了。” 沐兰被她这话给逗笑了,虽然不喜这淑妃上次算计她,但她这刻薄的嘴皮子还真是叫人不得不服。 其实华妃若不是刻意挑衅她,这皮子给她也未尝不可。眼下,也无意再争执,便接着淑妃的话道:“尊老爱幼是我们夏凉国的美德,华妃提醒得是,你是这宫中的老人,这皮子便让给你吧。” 华妃被淑妃一番讽刺已经有些不快,沐兰的话无疑更是让她没了颜面,不禁扬了扬下巴,不屑的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让?莫不是以为得了几天恩宠,就比咱们都高了去了?再过些日子,怕是要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吧?” 这番话一出,上座的荣紫璇脸色也沉了下来,将手中的茶杯一搁,道:“华妃,不过一件皮子而已,德妃都说让你了,你这么闹,莫不是要故意挑唆让后宫失和吗?” 华妃也不知本来有没有这意思,但被荣紫璇这一挑白,脸色也有些泛红,语气却依旧冷傲,道:“我这人说话就是直性子,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初她对端仪公主做过什么我想皇后应该还记得吧?如今她晋了妃位,依旧这般目中无人,我不过是说她两句,皇后娘娘若觉得我是挑拨是非,那我也无话可说。” 荣紫璇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道:“本宫知道你俩有些不和,今日本是个高兴事,都少说几句吧。” 华妃这才住了口,最后,沐兰另选了款灰色的皮子,雪貂自然是到了华妃手里。 末了,荣紫璇将她单独留了下来。 沐兰不知她是何用意,却见她原本端庄的面容上多了抹锐色,打量着她,好一会,才开口道:“本宫今日留下你是想问你一句,你和旻亲王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倒让沐兰有些意外,随即想到莫言说过,有人在东陵无绝面前拿她和旻亲王说事,她头一个便怀疑是荣紫璇,如今她竟当面来问,莫非是在试探她吗? “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 第六十七章 :出宫 荣紫璇似是也没指望她真回答出什么来,只冷冷的道:“要我提醒你一点吗?那日在御庭园外碰见之前,你们早就已经认识了吧?” “皇后娘娘,您说这话可有证据?事关我的清誉,您是一宫之主,说话可要负责。”那日偷窥的事除了东陵无绝应该没人撞见,虽然她和那个东陵应弦什么事也没有,但在这男女大防的古代,这种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荣紫璇自然并不信她,杏眸微眯,一字一句道:“如若不然,他怎么会暗地里打探你的事?” 这又让沐兰大吃一惊,那个看起来有些不务正业的东陵应弦居然在背后打探她? 她脸上的惊讶并未让荣紫璇脸色有所缓和,最后,目光一凝,字字森冷的道:“你要靠狐媚来争宠,本宫或许还能容你。不过,警告你,离应弦远一点!” 面对她凌人的气势和眼里迸出的杀意,沐兰心里很不舒服,又觉有些莫名,不由得也凉凉的回道:“这么说来,在皇后娘娘心里,旻亲王比君上还要重要喽?更何况,他一个王爷,丝毫不懂宫闱忌讳,皇后娘娘就算要找,也该是找他谈谈才对吧?” 荣紫璇被她噎得语结,面上的表情几经变幻,好一会,才道:“本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回锦福宫的路上,沐兰思索着要不要跟东陵无绝解释一下她和东陵应弦的事,备个案,顺便也探听一下这个东陵应弦跟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荣紫璇的神情和语气,怎么听都跟这东陵应弦关系不菲啊。 可是,偏偏这一天东陵无绝迟迟没有来。沐兰只得让佳茹姑姑去打听一下消息,最后得知他今晚是宿在皇后的凤倾宫的。 这一夜,沐兰有些失眠。一会想到她和孟依青的处境,一会又想到成为靳宁公主后发生的种种,又猜了一番东陵应弦的身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竟然无聊到去想东陵无绝此刻和荣紫璇在做些什么呢? 夫妻之间还能做些什么,自然是滚床单了。在她这“休养”了这么些天,自然是要去激情一下的。说不定,也会“揉春卷”…… 想到这里,沐兰狠狠咬了咬手背,她是有多幽怨啊,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做啥?索性拿了本医书开始发奋,就着烛火看了一会,竟撑不住眼皮睡着了。 终于到了出宫的日子,一大早,沐兰便被唤醒,换上出行的宫服,前去太勋殿与众人集合。 这才知道,荣紫璇是要留下来打理宫务的。据说东陵无绝本来是要带上她的,是荣紫璇自愿请命留下,说是两个月后太后的生辰,有许多事要提前准备。 看她这么拼,沐兰心里其实有些佩服,这荣紫璇若放在现代,绝对是个女强人。后宫这个家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就冲她这份用心,也不难明白为什么东陵无绝会这么信任和看重她了。 出行的人马车队排成了一条长龙,按各自的身份品衔,这一路随行的或骑马,或坐马车。另有仪仗御林军等前前后后数百人,声势颇为浩大。 沐兰本也有专为她准备的马车,然而,孟依青嫌这一路会太过无聊,竟唤了她与卓婉芸来个三人同乘。 起程之前,荣紫璇仍不忘恭恭敬敬的来与太后辞行,殷殷叮嘱着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要好生伺候。 “不过是换个地方待个把月,皇后不必挂念,哀家已经很久没出宫走动了,心情定是比在这宫里要更舒坦些,身子也会越来越好的。”被人这么高高捧着讨好着,孟依青脸上乐悠悠的,也不忘客套道:“倒是皇后你一人在宫里,也要照顾好身体,哀家还盼着早些抱皇孙呢。” 荣紫璇自是欢喜的谢过,这才跟她告退了,又去向前面的东陵无绝告别。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孟依青才稍稍觉得,虽然没有了青春,但一个女人能活到她这种范儿,也还不算太亏。写了这么多的女尊,终归是让她亲自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看她笑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沐兰就知道她在心里想些什么。唉,同人不同命啊,想那荣紫璇跟她说话时,那是怎样一个居高临下,趾高气昂?换到孟依青身上,就变成了温婉孝顺的小儿媳妇,怎能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孟依青自是没漏过她投过来的“幽怨”眼神,于是,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怎样,现在羡慕我有一个优秀的儿子了吧?” 要不是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沐兰真想瞪她一眼,便也笑着在她耳边回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有了媳妇忘了娘,当心我把你那优秀的儿子给拐了。” 孟依青毫不在乎,又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对我儿子有意思吗?那还不赶紧多巴结巴结我?” 虽然两人彼此都在玩笑,但她这话还是让沐兰微微有些脸红,暗自掐了她一把,道:“说说而已,你就当真了?你那儿子,我可吃不消。” “吃不消?”孟依青很是暧昧的玩味着这三个字,“难道他还真能一夜七次不成?” “什么一夜七次?”一个娇娇脆脆的嗓音硬是插入了两人之间,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沐兰正被孟依青逗得面红耳赤,这还没想着怎么还击,便被卓婉芸这一嗓子给噎住了。 卓婉芸本是欢欢喜喜的来与太后一同出宫的,远远便见太后跟沐兰正亲热的耳语着,笑得好不开心。 她本就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这么些年来,要说太后最宠的,自然还是她这个公主,却不想沐兰甫一入宫,就抢了她皇兄的宠爱,这会,连太后似乎也喜欢上她了。印象里,太后虽然疼她宠她,可从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啊,心里顿时就直冒酸泡泡,又听到太后在说什么一夜七次,便想也没想插了嘴。 ------------ 第三卷 王的诱惑 ------------ 第六十八:谁家少年 彼时尚未出发,虽然聚了数百人,却并不嘈杂,婉芸这莺莺少女之音极富穿透力,刹时便传遍了众人的耳朵。 东陵无绝那边本还在与荣紫璇话别,随着这一声音,整个殿前立刻静了下来。同时,听到这话的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朝着太后这马车边看了过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住,沐兰和孟依青也呆了,这话要放在现代,说了也就说了,最多大家一起玩笑几句。但此时此地,面对这么多双“纯朴”的眼睛盯着自己,两人也是不由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最后还是沐兰反应快,清了清嗓子,应道:“我正在跟太后说下棋的事呢,上次我教了太后一种我们夏凉国的下棋方式,没成想太后会这么喜欢,刚刚还非拉着我,说到了行宫,让我陪她下一夜棋子呢。” 她这么一解释,众人方才“哦”的恍然大悟,顿时又对自己想歪了感到有些羞愧惶恐,纷纷转回了视线,该干嘛干嘛,只当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沐兰和孟依青也悄悄的舒了口气,孟依青暗自冲沐兰竖了下大拇指,沐兰回瞪了她一眼,还不是她惹出来的。 不经意的瞥了眼东陵无绝的方向,却正好迎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淡淡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转回到荣紫璇身上。 沐兰的心有那么片刻加速了跳动,暗道这人眼睛怎么这么厉害,似乎也没看出他在怀疑她什么,自己那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好在,卓婉芸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无暇再去顾及这些。这小丫头一听她是用“下棋”来跟太后邀宠,立刻来了兴趣,拉了孟依青的手便亲热的跟她谈论起棋艺来。 这个宫门口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人遗忘了,虽然一声铜锣和炮响,一声悠扬的“起……程”,众将士,太监,宫女,个个依令而行,这支皇家渡假军队终于正式出发。 其实,沐兰觉得,只要有卓婉芸在,孟依青绝对不用担心路上会无聊。不得不说,端仪公主还真是个非常健谈的孩子,从琴棋书画,到吃喝玩乐,什么都能掰出来说上一说。 不过,相对她的话题,沐兰对宫外的景致更感兴趣。按照规矩,她们这些后妃命妇自然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所以,马车的车窗除去那道厚厚的布帘,还隔了一层轻纱,却可以让她清楚的看到外面,而不致于让外面的百姓看清车里的人。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像这样难得一见的皇家仪队出行,自然是要引来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沐兰坐在马车里,反而看不到个什么,只有无数男女老少的脸随着车轮的滚动,在她视野一一晃过。京城的繁华景致她没看到多少,倒是深深的体会了一把被“围观”的滋味。 正觉有些失望,突然,人群里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那人长发略显凌乱的束在脑后,脸上也不知蹭上了什么,看不太清长相,一身半旧的深蓝衣衫,套在外面的白色褂子似乎已经洗得有些脱色,还破了好几道口子。 这样一个人,要说能吸引到了她的注意,除了他不同于那些围观群众的狼狈外,还因为他站得比别人更高一些。 那是一家酒馆外用来挂招牌的横木,那人就只手抓着那根木头,脚踏着墙,整个人呈一百二十度斜斜的挂在墙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一辆辆缓缓驶过的车队。 看来,这人还会点功夫,能抓到那根两米多高的横木,还只手支撑这么久,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或许是他身体倾斜的缘故,沐兰还看到他脖子上悬着一块什么东西。马车驶近了时,才依稀看清,似乎是块深色的牌子。 那人似乎对皇家的马车很感兴趣,当沐兰所乘的马车驶近他时,那人立刻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沐兰发现他一点不像大多数围观百姓,去专注那些漂亮宫女和华丽仪仗,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作为围观群众该有的新奇和兴奋。 虽然隔着一层轻纱,当那人的视线准确无误的看向她时,沐兰还是微微震住。那人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清澈有神,与他脏兮兮的外表很不一样,更有种无形的穿透力,仿佛透过轻纱,直接望进了她眼里一般。 视线交汇的刹那,那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同时,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随意的拂了下。 奇迹般的,也不知打哪拂来一阵风,撩起了车窗上的薄纱,视野顿时清晰起来,沐兰毫无预警的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尽管他脸有点脏,这一眼也足以看出,他年龄还不大,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子看到她,眼里的震憾比她还多,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他是谁?沐兰突然对这个人有些好奇,而且,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马车在城内虽然驶得慢,实际上,这从远到近,再错开,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沐兰还来不及多想,拂起的轻纱已缓缓垂下,而那男子的身影已渐渐倒退到了她身后。 沐兰本也只是一时好奇,此刻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而,那横梁上的身影却不见了。 奇怪,莫非刚才是她看花了眼不成? 为了证实自己自己的想法,沐兰再度回头仔细看了看,那面墙上依旧没有那男子的身影。 突然,人群里微微有些骚动,似乎有人正努力挤开拥挤的人群,朝着这边挪过来。 随着几个身影让开,沐兰看见,那个制造混乱的正是刚才挂在墙上的男子。他的视线依旧朝她马车的方向望过来,同时努力往她这边挤着,然而,人实在太多,很快,距离拉远,那人终于被层层人海遮住不见。 ------------ 第六十九:闪亮登场 难不成,是看她长得漂亮,想冲过来再看她一眼不成?沐兰有些臭美的想着,不过,那人倒底是什么人?刚才那种熟悉感来得有些奇怪,而且,那人的眼神,像是也认识她。 “德妃,你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呢?”也许是她在视线在窗外停留太久,孟依青终于忍不住好奇的出声问着。 沐兰这身份也有她的好处,而她顶着太后的头衔,又有卓婉芸在,不得不端坐车内扮慈祥奶奶,心里别提有多急。 沐兰也有些索然无味了,放下帘子,道:“回太后,外面可热闹了,臣妾可是第一次出宫,自然要好好看看。” 卓婉芸正和太后聊得起劲,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道:“哼,小国出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这大街上全是人,有什么好看的?等你见了浮露山的行宫,那才叫气派好看呢。” 看来,这婉芸公主很不待见她呀。沐兰也不与她计较,笑道:“是呀,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自然是及不上公主你眼界开阔。” 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好笑,要是把这公主丢到现代大街上去,保管她的表情还不得跟土包子似的。 卓婉芸见她难得的服软,不禁也有些飘飘然,索性开始拉着孟依青讲起了去年她随东陵无绝去行宫狩猎的事。 孟依青一边装作很有兴趣的听着,一边朝沐兰投来求救的眼神。 沐兰冲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幸好,离猎山秋狩,也不过一日的光景了,忍忍就过去了。可谁料到,就是这一日的光景里,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当时已是傍晚,距离浮露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浩浩荡荡的队伍正行驶在明丽的山水间。卓婉芸说了一路,口水早就说干了,这会安静下来靠坐在车里打盹,沐兰和孟依青耳根终于清静,但被颠簸了一天,也有些疲累,所以,也是闭目养神在。 突然,耳边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鸣声,同时还有马儿的嘶鸣声和一连叠的“护驾”“有刺客”之类的呼喊。 沐兰立刻惊醒,不会这么巧吧?皇帝一出宫就必遇刺客吗?再看孟依青她醒过神来,卓婉芸好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小脸顿时煞白。 沐兰和孟依青正撩起两边窗帘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已一把撩开了车门的帘子,焦急的唤道:“皇兄……” 沐兰不知她这一嗓子是害怕想寻求保护,还是真那么担心东陵无绝的安危。但随着撩开的帘子,外面的情形却也终于看清楚。 所有侍卫自发的分成几拨护在每辆马车边,自然数东陵无绝和沐兰这边人最多。 而旁边的林子里,十几个身影挥刀舞剑的追逐着一个男子正杀得起劲,边打边朝他们这边过来。 沐兰一眼便认出,那个被人围攻的,竟然是先前在大街上看到的少年。 卓婉芸被这样真刀实枪的画面吓得尖叫一声,忙往马车里钻。 沐兰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卓婉芸这么心慌意乱的往马车上拱,她一时失神,竟直接被卓婉芸一把从马车里扒拉了出去。 打斗中,那少年转身的瞬间,视线扫到这一幕,竟一剑挥开众人,纵身一跃,朝她这边“飞”了过来。 沐兰虽然被摔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在身手还不笨,落地时以手支撑了下,才避免摔了个大马趴。正要爬起来,就听到一阵惊呼声,同时,感觉一阵风拂了过来,身前已多了个身影。 抬头一看,那个少年已站在了她面前,眼里犹有些惊讶和紧张,朝她伸出手来。 这是……要扶她起来吗?沐兰傻傻看着那只伸到她面前的手,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这种紧张的时刻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浪漫的事发生的。刚才也不知这少年是怎么越过那些护驾的侍卫跳到她跟前的,但只是这短短两三秒的时间,侍卫们已掉头挥剑朝他刺了过来。 沐兰看到他身后刺过来的数把长剑,心中一惊,也不知是哪来的反应能力,下意识的便拽住他的手,往下一拉。 少年显然没料到她会拉他,身子往下一沉,同时,手中的剑看也没看便朝身后一挥。 这一拉,两人的脸瞬间便凑到了一块,看着放大在眼里的陌生面孔,沐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傻了吗?怎么倒出手帮起这个“刺客”来了?忙一把撒开了他的手。 她的举动和瞬间升起的防备让那少年微微一愣,身后的侍卫们想要继续攻击,却又顾忌着她,一时竟住了手,只拿剑指着他,道:“快放开德妃娘娘!” 沐兰心里不由得吐槽,他们瞎嚷嚷什么?她又没有被抓,他们这是提醒人家赶紧绑架她当人质吗? 结果还真让她猜着了,少年看了看那些侍卫,回头便来抓她的手。沐兰忙退后一步闪开他。 少年眼里有些急切,似乎想要对她说什么,却突然挥剑转身。 一抹红影闪过,“噌”的一声兵器交鸣。紧接着,沐兰只觉腰间一紧,惊呼一声,被人一把拖着倒退了跃出去好几米远。 定下神来,才发现身后抱她的人竟然是东陵无绝。而此时那少年已和人交上了手,从那飘飞的红色衣物不难看出,刚才引开他的正是国师莫言。 至于太后的马车,更是被侍卫们围成了铁桶。 几招的试探后,莫言一个抽身,侍卫们趁机涌上去,百来把剑齐齐刺向中心的少年。 眼看着顷刻他就会被刺成筛子,沐兰想也没想别喊道:“别杀他!” 也许是她德妃的身份还有点份量,也许是因为对方明显的劣势,侍卫们手中的剑终于停了下来,却依旧直指中间的人。只等他有任何异动便将他刺成蜂窝。 好在,少年也没有再乱动。 “他是谁?”身后,东陵无绝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 第七十:王的温柔 沐兰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看到他被杀,面对东陵无绝的发问,才想到自己似乎不该插手。 “我也不认识……”沐兰如实说着,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看他好像是被人追杀,似乎并不是刺客,想是有什么误会。所以……觉得应该先问问,免得滥杀无辜。” “是吗?”东陵无绝品味着她的话,对那些侍卫道:“把他带过来。” 也许是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少年没有反抗,任那些侍卫夺了兵器,押解着到了东陵无绝跟前。 东陵无绝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年垂着眸,一言不发。 这时,有侍卫道:“启禀君上,属下无能,其它刺客全跑了。” 那些追杀那少年的人倒是精明,一看几百个皇家侍卫杀过来,早就一溜烟没了影。 也许是因为这少年的沉默,东陵无绝本来就不悦的脸色又沉了一分,看向沐兰道:“看来他是默认了。”说着,冲侍卫挥了个手势。 虽然他没开口,但这显然是要处决的意思,沐兰不由得又道:“也许,他是个哑巴……” “哦”东陵无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这么百般维护他,还说不认识?” 说着,冷冷扫了眼那少年,“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偏偏就冲着你来了?” “因为我碰巧被您的妹妹拖下了马车。”沐兰答得很是无奈,说着,看向仍缩在马车里的卓婉芸,道:“不信,您自己问问。” 卓婉芸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不待她开口,孟依青便道:“这事哀家倒可以为德妃作证,我看她刚刚受的惊吓也不小,皇儿,你怎么反而倒刁难起她来了?” 有孟依青这番话,东陵无绝眼中的怀疑才稍稍褪去,半是玩笑的应道:“儿子不过随口问问,母后您倒是偏着她,那朕不问便是了。” 说着,吩咐侍卫道:“先把他押起来。” 那少年依旧什么也不说,任由侍卫将他押了下去。 沐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看来,以后这闲事还是不能管,免得把自己也拖下水。 “还愣着做什么?随朕到前面去。”东陵无绝冲他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便朝前面的马车走去。 不是已经答应不过问了吗?沐兰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由得回头去看孟依青。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依青也只得端着太后的身份,和蔼的笑道:“君上叫你去便去吧,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沐兰顿时苦了脸,心说他还真能把她给吃了,如果他心情不爽的话。 但眼下孟依青也帮不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了东陵无绝的身后。 上了他的马车,沐兰还不待打量一下他的神色,便被他一把捉过了手去。正要挣脱,东陵无绝不悦的命令道:“别动!” 说着,也不知打哪摸出一块丝绢,往她手心上缠去。 “啊,疼!”沐兰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心磨破了好大一块皮,都流血了。不碰还不觉得,这一碰,整个手心立刻火燎一般疼。 奇怪,她自己都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你还知道疼?”东陵无绝扫了她一眼,根本不顾她往回抽的手,硬按着将丝巾覆在她伤口上,缠过手背,紧紧的打了个结。 他手怎么这么重?简直是伺机报复! 然而,尽管她怎么咬牙切齿,人家东陵无绝根本只当没看见,替她包扎完后,便靠在了一边,闭目养神。 把她叫到他马车里来,竟就只是为了替她包扎伤口吗?他会这么好心? 沐兰侧眸瞥了他一眼,他浓密的睫毛覆下来,俊冷的颜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悠闲。 心里没来由的便也就安静了下来,看了看手上缠着的丝巾,刚才被他弄疼的那股怨念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反而觉得有丝暖意。 沐兰昨晚本来就睡得迟,这会马车的颠簸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索性便也闭上了眼睛,在摇摇晃晃中,竟然睡着了。 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却被车外的动静吵醒,吴庸的声音自车帘外道:“君上,行宫到了。” 沐兰睁了睁迷朦的眼睛,视线所及,却是一个线条优美的下巴,以及,色泽颇有些诱人的薄唇。 又仔细看了一眼,突然意识这是人脸的一部分时,忙惊得抬头坐直了身子。 她竟然靠在东陵无绝肩上睡着了?而且,他肩头上,那明黄的面料上还有一小块濡湿的痕迹。 “嗯。”东陵无绝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似乎是刚刚睡醒。接着,似乎是下意识的朝旁边的沐兰看过来。 “君上。”沐兰灵机一动,一手搭在他肩上,遮去那块水渍,若无其事的笑道:“行宫到了,咱们下车吧。” 东陵无绝垂眸瞥了眼她的手,又看向她陪笑的脸,好一会,才道:“不用挡了,嘴角上还有呢。” 沐兰闻言一惊,忙下意识的收回手去擦拭自己的嘴角,等到发现上当了时,东陵无绝已经带着恶劣的笑下了车。 行宫便建在浮露山山脚之下,依山傍水,殿宇楼台错相林立,比之皇宫的辉煌,此处倒显得格外清雅。 虽然是晚上,整个行宫却挂满了宫灯,别有一番景致。 一行众人陆陆续续的下马下车,沐兰耳尖的听到莫言吩咐侍卫将那少年押去地牢,虽然心里知道不该多管闲事,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少年顺从的由那些侍卫押着,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灯火黯暗,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和眼神,但沐兰真的有种感觉,他想跟她说些什么。 来不及细想,便有宫人前来引路,并安排各自的寝宫。沐兰被安排在了右边的月明轩,离东陵无绝所住的寝宫很近。 ------------ 第七十一:探监 也许是奔波了一天的缘故,东陵无绝并没有召寝。虽然他就算召寝也未必就会找她,沐兰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就算只是睡一个床上什么也不做,但她今天在他面前的确有些丢脸,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洗漱的时候,才想起手上的伤。佳茹姑姑替她拆开来清洗了下,上了药,重新包扎好。正要吩咐宫女将拆下的丝巾拿走,沐兰不由得道:“这丝巾本宫还要的,洗好后记得拿过来。” 再怎么着,那也是皇帝用的丝巾,怎么说也算是有文化价值的,沐兰这么跟自己说着。 佳茹姑姑看在眼里,也只是笑了笑,又吩咐了那宫女一番,这才伺候她歇下。 因为头一天的奔波,所以,第二天并没有什么行程安排,众人都待在行宫里休养生息,期待着狩猎的正式开始。沐兰心里记挂着那个少年的事,又不好明着问地牢在哪里,于是,一整天便在行宫里四处转悠,以期有所发现。 好在这里地方并不是太大,最后还是叫她找到了。 门口两个侍卫认出她的身份来,忙请了个安。沐兰假称是奉了太后口谕,前来问那刺客几个问题。 侍卫俩互相看了一眼,道:“方才国师大人已经奉了太后懿旨下去了,怎么又……” 沐兰微微一惊,这莫言去做什么?很显然他也是打着孟依青的幌子,心里更是好奇,便道:“我正是来找国师的,太后让我和国师大人一同审问。” 有莫言在下面,沐兰的身份又摆在这,侍卫们倒也不再怀疑,便放她进去了。 沿着石阶一路往下,沐兰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得很轻,走了好一会,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细细一听,正是莫言。 “你还是什么也不愿说吗?”莫言的语气听起来倒像是与人闲聊一般悠闲,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这是在审问。 “我的耐性一向有限。”半晌,得不到回应,莫言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还带着些笑意,“她说你是哑巴,那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说话。” 沐兰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不由得又往前走了几步,刚到了拐角处,一眼看去,便见到那少年被绑在墙头,莫言就站在他跟前,手中把玩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这场景,很是sm。 莫言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的,但见来的是她,还是有些意外。 “咦,国师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沐兰故作不解的笑着走了过去,玩笑的挖苦道:“连你也需要用到这种方法吗?” 莫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烙铁,倒是一点也不心虚,道:“吓吓他而已。”说着,顺手放回了一旁的炭炉里。 末了,看向她,道:“你居然能找来这里,莫不是真认识他?” “就是无聊到处走走,便到了这里。”上一次的事沐兰对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戒心的,不过,倒也不担心他会跑去跟东陵无绝告密。 “要不,国师大人先上去歇一歇,我来问问他看?” 莫言知道这是要让他回避,想了想,点头。突然伸指往那少年身上一点,才道:“我封了他的穴道,他可以说话,但不能动,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离他太近。” 沐兰倒没想到他竟还这么细心的考虑到她的安危,朝他笑道:“谢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莫言这么说着,随即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回头看那少年,他被绑成了耶稣状,头发比昨天更乱了些,看起来很是可怜。 或许是因为莫言的离开,他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她。人虽然有些憔悴,眼睛倒依旧有些神采。 “你认识我?”沐兰开门见山的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意外的是,少年眼中虽然有些意外和欣喜,却还是没有说话,最后,眼神有些警惕的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向。 是怕有人偷听?可是,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我在京城街上看见过你。”沐兰如是说着,想看看他是何反应,“你出现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少年脸上有些委屈,竟垂下眼去。 “你如果不能跟君上解释清楚的话,他会杀了你的。”这话沐兰可一点也没唬他。 看他依旧垂着头,沐兰不禁要怀疑莫言是不是真把他哑穴给点了,还是说他真是个哑吧? 好奇之下,视线又扫过他胸前挂着的那块牌子,借着烛火,上面有奇怪的图文,看起来像是某种乌木雕饰。 见她一直盯着木牌看,少年眼里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突然,毫无预警的开口道:“我叫汐枫。” “汐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窍了,沐兰有些振奋,原来他是会说话的。 少年点了点头,看着她,眼里有些友好的笑意。 沐兰本以为他既然开了口,自己想知道的事总算可以有个答案,可是,再问他什么,他仍只是摇头,好像他先开口说话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或许,他有他不想说的苦衷吧。最后沐兰也没有办法,只得放弃。 回到地牢入口时,莫言还候在那里,见她出来,不由笑道:“德妃娘娘这么快便问完了?” 沐兰猜他必然有偷听,却也装作不知道,道:“国师大人难道还要继续吗?” 莫言摇了摇头,“今天不了,日子还长,他总会有说的时候。” 沐兰便要告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他不是哑巴,国师大人以后还是不要吓他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莫言受教了。” 虽然没有问到满意的答案,沐兰心里还是轻快了些,只是,这种心情在回到月明轩,得知东陵无绝宣她去他寝宫时,便彻底化为了乌有,隐约觉得,他这个时候召见她,莫不是探监的事被他知道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沐兰最终还是走进了他的寝殿。 ------------ 第七十二章 :君上,请轻点 屋里熏香缭绕,沁人心脾,东陵无绝正斜躺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得出神,听到她来的脚步声,竟头也没抬一下,只是用那双幽深的眸子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就又继续看他的书。 这是在给她施加心理压力呢?沐兰心虚在前,拂身行了个礼,道:“臣妾给君上请安。” “嗯。”东陵无绝懒懒的应了声,竟也不叫她坐,依旧看着书,嘴上不经意的问道:“朕这行宫怎么样?” “啊?”沐兰一时不明白他怎么问起这个,哼哼着道:“还好。” 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他手中的书卷被他用力合上。这声音突如其来,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跳。 东陵无绝这才看向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过来。” 他这番做作实在可疑,沐兰心里掂量了一下,站在了原地,道:“我今天去了地牢。” 与其等着他来发落,她还是趁早自首来得好受。 “哦?”东陵无绝挑了挑眉,眸中那丝意外,也不知是针对她说的话,还是她坦白从宽的态度,不动声色的问道:“去那儿做什么?” 沐兰低头把玩着手指,也不太敢去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道:“臣妾觉得昨天的事甚是蹊跷,恐他背后有什么阴谋,伤害到君上或是太后的安危,所以,决定去问问他。” 这马屁拍得有些太过明显,但好话人总是爱听的。 东陵无绝不置可否的打量着她,“那审问的结果呢?” 沐兰想了想,道:“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臣妾怀疑……也许,他是个傻子。” 东陵无绝道她要说出个什么来,听了这话,却不由得失笑,“你什么时候倒还变成神医了?昨天看他一眼,便说他是哑巴,今天又说他是个傻子?” 沐兰知道他是在挖苦她,也只得陪笑道:“当然,这也只是臣妾个人的判断,我想,国师大人应该能给您更准确的答案。” 东陵无绝看着她的眼睛,似是要从中读出些什么来。沐兰眨了眨看向他,反正她也没包藏什么祸心,他看就看吧。 东陵无绝眸光微动,那样深邃的墨黑像要将人吞噬进去一般,道:“既然是为了朕审问疑犯,为什么不来向朕请示?” 沐兰不由得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唇,道:“因为,怕您不相信我。”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东陵无绝眸光扫过她唇瓣,眼里竟有了些玩味,“你不知道这个罪名更重吗?” 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好说话。沐兰揉了揉鼻子,弱弱的道:“所以,我主动来跟您请罪,还望您能罚得轻一些。” 这番话说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既然已经被他抓住了把柄,也只好放下脸皮来示弱了。 “哼。”她这话说得好像他就一定会原谅她似的,东陵无绝勾了勾唇角,道:“过来。” 比起先那一声的威慑,这次这两个字似是带着某种未知的诱.惑。沐兰很不想承认他说这两个字时很是撩人,然而,此刻那人似笑非笑的脸上似乎就是写着这么个暧昧的意思。 “坐朕身边来。”见她面色泛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东陵无绝声音更盅惑了些。 这是要闹那样?se诱她吗?还是,先让她放松警惕,再给她一个暴风雨的袭击,让她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然而,在他的眸光逼视之下,沐兰也不敢违抗他,最终,还是视死如归的朝他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床头,东陵无绝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啊!”强大的力道将她直接带入他怀里,他本就是侧身而躺,如今只手制住她,无异于是将她锁在了他身下。 东陵无绝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似是感觉到了她绷紧的神经,不由得笑道:“你不是让朕罚得轻一些吗?那么,你看这样可好?” 说着,他的脸慢慢朝她靠近,熟悉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沐兰顿觉心跳如雷,痒痒的感觉让她既想逃离,偏偏又有些头重脚轻,一时忘了动弹。 直到那温热的唇将她覆住,含住了她的柔软,狠狠吮入他口中。 那一瞬,沐兰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怔忡间已被他探入,用他的舌恣意的挑逗着,拨弄着她的舌尖。 如同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一般,沐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变得绵软无力起来。 她的顺从仿佛给了他鼓励,原本的轻柔引诱渐渐变得狂热,抬手托起她的后脑勺,方便他吻得更深。 暧昧混淆着理智,却仍给她留了一线意识。感觉到他的手渐渐在她身上游移,沐兰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尽管有些享受他的吻带来的美好感觉,却仍是使劲了力气挣扎了起来。 意外的,东陵无绝竟没有太勉强,在她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后,终于放开了她。 贴着她的唇低笑着,他的嗓音里有种偷腥后的愉悦,“看在你主动坦白的份上,这次,朕就放过你。” 沐兰顿时如获大赦,忙推开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喘息间,只觉全身都发烫。看来,有些事做多了也是会麻木的吧?她怎么就那么木纳的任他吻上来了呢? “君上既然已经罚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沐兰觉得自己急需醒一下脑子,从她踏进这个房间起,她就被他的气势给驾驭了,这样下去,还不得给他吃干抹净了。 东陵无绝也很是有些意外,原本是想要狠狠教训她一下的,如今,似乎演变得有些离了初衷。 不过,想到刚才那种柔软销魂的滋味,之前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早已不知去向。 此刻,看她心慌意乱的逃避着他的眼神,不禁笑道:“你能记住这个教训便好,去吧。” ------------ 第七十三章 :赌上东陵无绝 这次还真是完败了!沐兰暗自骂着自己,风也似的离开了他的寝殿。看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东陵无绝顿感心情大好。 也不只是她能撩拨他的,看她还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翌日,阳光灿烂,是一个狩猎的绝好天气。 东陵无绝领着文武官员,意气风发的在浮露山痛痛快快的围猎了一场。 作为女眷,沐兰则和太后,以及众妃子们留守于后方。早有宫人搭好了帐蓬,架起的火堆上烤着各色野味,时不时有新捕获的猎物从前方送回来,烤肉的诱人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引人食欲。 直到中午时分,狩猎的人才纷纷赶回来,各自炫耀着自己今日的战果。 这样的场合,男人们自然是兴致更高一些,作为女人,这倒是个能亲近君王,一睹东陵无绝马背上雄姿的最佳机会。 沐兰掺杂其中混吃混喝,时不时和孟依青说笑几句,只是尽量不去注意东陵无绝那边的动向。 虽然不去注意,却还是知道,淑妃华妃早已往那边凑了,添酒的添酒,夹菜的夹菜,好不殷勤。便是卓婉芸,也硬挤在了东陵无绝身边,大赞他的骑射之术,又缠着他要了些他亲手猎的猎物,东陵无绝也都一一应了。 看这一大家子齐乐融融,沐兰自然没兴趣去凑热闹,倒是看到一旁栓的那些马儿,让她有些心动。 自从进了皇宫,就再没机会骑过,那种驰骋风中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呢。于是趁着大家饭后歇息的时候,悄悄的溜到了那个临时的马棚边,想要挑一匹中意的试试。 正挑挑拣拣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那个让她头疼的娇脆嗓音,“哟,德妃嫂嫂,你也会骑马吗?” 她这嗓门一嚷嚷,自是成功的调动了所有人的注意。 果然,淑妃便接了话茬,笑道:“说到骑马,咱们端仪公主的骑术倒是不错呢,不愧是君上亲手教出来的,可教我们羡慕死了。” 华妃在一旁听着,也不甘落后的道:“咱们西楚的公主,那自然是没得差。不像有些野蛮国家的女人,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了,一点公主的优雅都没有。” 卓婉芸是东陵无绝的心头肉,讨好她自然是没差的。只是,华妃,你其实是在骂她吧? 沐兰暗自笑着,要说野蛮国家,东陵无绝和卓婉芸绝对是两个很好的诠释。 扫了一眼华妃和淑妃,沐兰故意友好的笑道:“两位姐姐出身名门,想必骑术也不错吧?有没有兴趣和妹妹我一起去兜兜风啊?” 华妃和淑妃皆是闺阁千金,要说比个琴棋书画或许还行,骑马却是鲜少有的。毕竟,出门有轿子抬,有马车坐,谁还去学什么骑马这种高危运动? 所以,沐兰这么一说,两人便皆变了变脸色,不说话了。 岂料,刚被人捧得高高的婉芸公主见自己的两个拥护者被人打下了气焰,顿时正义之心爆长,跳出来道:“德妃嫂嫂有没有胆量跟我赛一场呢?” 赛马?沐兰一怔,她只是想臭臭华妃淑妃,可没有挑衅的意思。 “德妃妹妹是不敢吗?也是,咱们婉芸公主可是君上教出来的人,若是输了,你岂不是很没面子?”华妃瞬间又活了过来,在一旁煽风点火。 这一口一个君上教出来的,她们难道不知道,她的马术也是东陵无绝教的吗?沐兰想着,便看向东陵无绝,就算真输了,也是他这个师傅没本事。 东陵无绝扫了一眼华妃,对她的挑唆颇有不满,又看向沐兰,似乎是看她要如何应对。 岂料,沐兰还没做出决定,卓婉芸倔劲却上来了,跺脚道:“皇兄,我要跟她比赛!” 说着,跑过去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便跃了上去,马鞭直指沐兰,道:“怎么样,德妃嫂嫂,今日我们就来个马背上见高低。”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沐兰若是不比,以后还不得给这些人看扁了。反正横竖也就是骑马,就不信她的马还能长出翅膀飞起来。 “好,比就比。”沐兰挑了一匹马,也跟着跨上了马背。 见她答应,孟依青不由得皱眉,这女人,就是忍不住这性子。 华淑二妃却是暗地里冷笑。 东陵无绝虽有些不悦,却也不制止。何况,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也不是男人能制止得了的。而且,他也确实想看看,她有几分能耐。 立刻便有人划出场地,在几百米外立起了旗子。这样的比赛其实都很简单,谁先取得旗子回到原地,谁就赢了。 “娘娘,公主,比赛可以开始了。” 卓婉芸高坐在马背上,昂着脑袋很是不屑的看了看沐兰,道:“既然是比赛,咱们得先说好了赌注和彩头才行。” 沐兰早就豁出去了,无所谓的问道:“那么,公主想赌什么呢?” 卓婉芸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道:“你若是输了,回宫之前的这段时间,你都不许见我皇兄,如何?” 沐兰有些失笑,她竟要赌这个?“我见不见君上,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你若输了就不许见皇兄。”说着,还冲东陵无绝喊道:“皇兄,你可要替我做个见证。” 沐兰也看向东陵无绝,不想他竟眯起了眸子朝她这边瞪了过来,似乎在说看她要如何选择。 沐兰昨天在他那儿吃了亏,丢了面子,此刻,见他这副表情,心里顿时来了主意,道:“那,公主你若是输了呢?你又拿什么当赌注?” 卓婉芸信心满满的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不过,你若真有那个本事赢我的话,我便从此服你了,再也不与你为难,如何?” ------------ 第七十四章 :绝路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对于她服不服自己,沐兰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正确的说,输赢对她来说都无压力,输了,也大不了是不见东陵无绝,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卓婉芸眼睛一亮,小脸上霎时间光芒万丈,似乎沐兰答应了她这个赌约,她就一定能赢,一定会赢似的。 只要德妃不见皇兄,皇兄就可以每天陪着她了。至于淑妃和华妃,那两人平素对她巴结惯了,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沐兰这边自然也没错过东陵无绝的脸色,拿他做赌注,那张俊颜纵使再镇定如常,也好看不到哪去。 随着太监一声“开始”的指令后,几乎是同时,两匹马冲了出去,马背上的两个身影均都身姿傲然,不让须眉。尤其是卓婉芸,果然不愧是将军的女儿,打马扬鞭,傲气横秋的直往前冲。 两匹马儿时前时后,互相冲刺着。沐兰虽是不在乎输赢,但是,但凡能赢,没人想做输家。那段时间为了赶路和东陵无绝也赛过不少次,虽然没有赢过,但也练出了不少经验,此刻更是加劲的扬鞭催马,不多时,竟然渐渐超过了卓婉芸。 卓婉芸先是一怔,继尔眸光迸发,手中长鞭再次疾抽。在追赶上沐兰的同时,马鞭一扬,竟朝她腿上抽了过去。 “这一鞭子,是打你上次害我被罚的!”卓婉芸一边喊着,一边加劲的催马。 沐兰根本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腿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立刻像被火烧一样痛。顿时也火了,追过去照她腿上也来了一下。 “那这一鞭便还你扎伤我。” “啊!你敢打我?”卓婉芸痛得惨叫一声,没想到她敢还手,顿时发狂了,鞭子再度朝沐兰甩了过去。 远远的,众人见两人竟在马背上打了起来,皆是震惊。莫言想也没想便翻身上了马背,几乎同时,东陵无绝也飞身跃上另一匹马,朝着两人的方向追去。 这厢里,沐兰没想到卓婉芸竟会发起狂来,自是要闪躲,卓婉芸哪肯放过她,本来朝着那旗子的方向便开始偏离了,一个打,一个闪。突然,“唰”的一声鞭响,那一鞭打沐兰是落了空,却一下抽在了马头上。 鞭梢如蛇,直接抽进了马眼里。只听一声哀鸣,沐兰座下的马……疯了! 后方众人齐齐色变。 东陵无绝和莫言虽然已经疾力催马疾奔,终究慢了一步,就见沐兰连人带马顷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孟依青已经恨得咬碎了牙:“来人!还不给哀家上去救人?德妃跟君上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哀家诛你们九族!” 说完,又狠狠瞪一眼身边的华淑女妃,若不是她们推波助澜,沐兰又何必赴这险地? 华淑二妃一阵色变,齐齐噤声,再不敢言语,更不敢求饶。一时之间,满场寂静,只剩无庸那高昂的嗓子尖尖的叫着:“快!快去救娘娘,救君上!” 下意识之间,竟是将“娘娘”二字叫在了君上前头,不过这时候,谁还管得这些? 沐兰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只能耳边呼呼风声,又听身后阵阵惊呼,接着,身下俊马一个高高跃起,越过了一道深沟,也不知要奔向哪里。只觉眼前树木越来越杂密,好几次她都险些连人带马撞上去。 卓婉芸吓呆的拉住马匹,心下已经后悔不迭。 她起初其实不过是想趁机出口恶气,却没有想到自己会闯下这么大的祸。 忽然眼角余光一闪,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她一怔,是国师? 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下意识回头,居然……是皇兄? 马背上,东陵无绝面色沉黑,薄唇紧抿,眼里的焦急震惊那么的似曾相识。 是了,那时候姐姐被东奴军抓去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虽然那时候她才几岁,却深深的记下的那一幕,记下了他那个眼神。 可是,如今,他竟将这样的眼神给了另外一个女人?难道,他已经忘了姐姐了吗? “皇……”卓婉芸下意识的便想唤住他,却不料东陵无绝看也没看她一眼,风驰电掣般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明明她就在他眼前,这样的交错而过,他眼里却根本没有她的身影,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皇兄会这么疼她,全是因为姐姐。虽然有时候她也很嫉妒姐姐,但是,毕竟能陪在皇兄身边的人是她。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她的好一直都没有改变过,那么,至少说明,她也是能得他喜欢的。 可是,这一刻,他的眼里却完全没有她的存在。 皇兄这是在怪她吗? 忍不住一个寒战,悔怕的同时,却又嫉妒万分。一股狠戾由心中冒出,她咬牙道:“靳宁公主?你最好死在里面!” 沐兰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身下的马儿速度之快,让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应接不暇。前高高低低,或树枝,或藤蔓。她急忙慌乱的躲闪,努力的要拉住马的缰绳,可奈何马速太快,又是眼睛受伤,哪里又会听她的? 不过片刻间,身上,脸上,胳膊上,都被划伤了口子,她疼得想哭,更是怕得要命。 这会她怕是要死得很惨烈啊?骑马摔死,不知这算不算是古代版的飙车车祸? 这该死的卓婉芸,她最好保佑她活得好好的,否则,她不介意回去剥了她的皮! 正自心惊,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快跳马!前面没路了!” 听到这声音,沐兰心中一喜,竟是莫言。 她不是一个人,有人来救她来了。 随即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前面没路了?!! ------------ 第七十五章 :狗血的救赎 果然,不远处的前方,那些高大的树木全都不见,只有远处的山峰和天边的云彩,似乎在等待着迎接她。 死亡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在那样的速度下,沐兰纵使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也已经迟了。 在她松开缰绳,跳下马背的同时,两道身影如箭一般几乎同时朝她跃了过去。 沐兰重重的跌落在地上,身体仍不可抑制的朝前翻滚着。眼花缭乱之下,突然视线一空,整个人失重的往下落去。 “沐兰!”似乎有谁呼喊了她一声,那声音太过惊急,已至变了声调,根本听不出来来自谁的嗓门。 紧接着,手腕被人一把捉住。然而,下降的速度并未减,反而更快。 “君上!” 头顶上方又是一声惊呼。 沐兰明明身在半空,却觉得整个过程像慢镜头回放一般。听到这声音,竟还能睁开眼睛朝头顶看去。 这一看,便发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东陵无绝的脸! 她这是濒死前产生幻觉了吗?可是,为什么看到的是东陵无绝? 耳边似乎听到什么地方传来“怦”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顿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随着这一声响四分五裂,肝脑涂地了! 似乎,也没想像中的那么痛。而且,她怎么还会有意识? 下一秒,便听“噌”的一声,随着那种失重感的消失,恍惚的意识也稍稍清醒了些,只是,脚下却依旧悬空着。 有这一顿,沐兰才发现,刚才的死亡不过是她的幻觉,她眼前看到的东陵无绝也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他的一只手臂正强而有力的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抓着宝剑,剑锋插入山体里,险险的支撑着两人的重量。 “东陵……无绝?”沐兰思索了半天,却只嗫嚅出了他的名字。 东陵无绝喘着粗气,眸光如炬的盯在她脸上,那表情,说不上是惊,是怒,还是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沐兰心里顿时有股暖暖的震憾怎么也无法压下。她记得他当时还安坐在营地的,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会赶来救她?他是怎么赶到的?还跟着她跳了下来?他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东陵无绝吗? “抱紧我!”看她有些失神,东陵无绝出声命令着。 他只手抓着剑柄,却要承受两个人的体重,还要抱住她,再加上地心引力,换作是寻常人,他俩早就已经掉下去了。 尽管如此,他此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握剑的手臂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汗水自额际淌下,流入发际和脖颈间。 沐兰忙伸手攀住了他的背,紧紧将他抱住。脚下悬空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索性,连双腿也抬起来搭在了他腰上,缠得死死的。 这个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东陵无绝有些震惊的望进她眼里,黑眸里涌动着什么,声音却放轻了些,道:“别怕。” 同时,搂住她腰的手臂揽得更紧了些。 其实,沐兰心里这会真的一点都不怕,之前那些关于死亡的恐惧,在看到他的这一刻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对她的逼迫与掠夺,更不可能真正的去亲近他。就算身体被迫,她的心,与他也永远是两个国度的。 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和他也可以亲密到这般毫无间隙,更没有想到,他也能给她如此安心和安全的感觉。 只因,这一刻,他俩命悬一线,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山风从脚底下刮上来,早已汗湿的衣物紧贴着身体,被风这么一吹,足以让人寒毛倒立。然而,或许是紧贴着他身体的缘故,沐兰并不感觉有多冷。相反,他的体温熨贴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因为拥得紧,所以,更听得出来,彼此的心跳都很快。 “这把剑可能支撑不了太久。”东陵无绝在她耳边说着。 这个人如果不是心理素质太好,便是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生死无常。所以,即便是这样性命攸关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浪。 沐兰心想着,反正刚才他若不拉住她,她这会也早就已经死了。如今至少还有他陪着,就算是死,似乎也无所谓了。 所以,听他这么说,心里倒反而静了下来。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其实,和他这样抱在一起的感觉也挺好的,如果能多抱一会,也总是好的。 不过想着既然快要死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话说,你干嘛也跟着我跳下来?” 因为是紧贴在他颈窝,所以,沐兰不抬头的话,并不能看到他的脸。东陵无绝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问题怔住,隔了好一会,才有些生硬的答道:“朕是被你拖下来的。” “啊?”沐兰脑门滚过一阵天雷,心里那丝刚刚萌生的幸福和感动瞬间化为泡影。亏她心里一直感动不已,还以为他是为了救她奋不顾身跳下来的,原来真相竟是这么狗血? 不过,与其相信他会跟她跳崖,这个理由似乎更贴近现实一些。 是啊,回头想想,他堂堂一国皇帝,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女人有女人,而她,不过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一个,还时刻不待见他,他要真为了她跳崖,这个世界才诡异了呢。 不过,这人说话还真是不中听啊,大家都要死了,他就不能说点让她感恩戴德的话吗? 想到这里,不禁郁闷的咕哝道:“所以说,这都是报应。”要不是他平时老欺负她,老天怎么会罚他来陪她一起死? “你说什么?”东陵无绝的后鼻音明显提高了些。 感觉惹到了他,沐兰反而有种快意感,笑道:“你知道物体的体积重量和它的下降速度有什么关系吗?” ------------ 第七十六章 :遗言 东陵无绝很明显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沐兰很好心的替他解说道:“意思就是说,一会掉下去的时候,你会比我先死。” 东陵无绝不置可否的哼了声,道:“那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不信!”沐兰嘴上这么说着,手脚却下意识的缠他缠得更紧了些,似乎真怕他一怒之下将她丢下去一般。 却不知道她头顶上方那张脸正因她的举动而浮起一丝笑意,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道:“趁着还有点时间,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朕说的了吗?” 沐兰心里有些怦怦然,却不甘示弱的道:“那你呢?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朕先提议的,你先回答。” 沐兰拗不过他,但想着大家都快没命了,似乎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反正这张面子一会是要摔地上的。 话虽如此,还是事先申明道:“那,我先说你一会可不许耍赖。” 东陵无绝爽快的道:“好,你说完朕就说。” 沐兰想了想,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我想说,如果下辈子我们俩还是不幸遇上了的话,不如,就试着放下成见,谈个恋爱吧,就我们两个人。” 听她半似玩笑半认真的说着,东陵无绝眉峰一皱,“什么叫不幸遇上?” 沐兰下巴指了指脚底下的深谷,道:“你看我们俩这辈子有好下场吗?” 如果不是此刻腾不出来手的话,东陵无绝也许会考虑弹她一脑门,“谁说我们就一定会死了?” 沐兰一怔,听出他话外有音,不由得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崖顶的方向,继而惊讶道:“莫非你能从这里飞上去?”他们掉下来怕至少有十来丈高。 东陵无绝不知她这是哪来的奇思妙想,竟然还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得顺势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呃……”沐兰整个人一僵,他这是做什么?都要死了还不忘占她一下便宜吗? 更要命的是,那不轻不重的一下,竟让她全身都泛起一种麻麻的感觉,沐兰忙暗自咬了咬牙驱去这种感觉。 要是因为被他亲了一下便忘情得松手跌下去,她下辈子都没脸面做人了。 再抬眼时,东陵无绝的眼神已转向了一旁,道:“你看那边。” 沐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们所在的,正是凹凸不平的崖面上,而在这断崖的右边目测大约十米开外,有一处面积不大的平坡。 “从那平坡上,应该可以下到山谷。”东陵无绝显然早已经目测好了。 “可这么远,我们怎么过得去?”何况,他们还是挂在这崖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 “朕一个人的话,肯定没问题。”东陵无绝淡淡说着,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带上你,就很难说了。” 沐兰心中一沉,没错,就算是给他双翅膀,加上她这么大个人负重,他也会飞不起来的。这十米的距离,只怕他就算真能跳这么远,到时候,地心引力也会让他俩变成称铊掉下去。 她还来不及去想自己是不是该舍身取义成全他,东陵无绝却收了收臂弯,道:“所以,想活命的话就别松手。” 说着话,脚下踏着崖壁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凸出来的石头,用力一蹬,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弹了出去。 熟悉的坠落感让沐兰惊叫一声,抓紧了他的背,将头往他怀里一缩。那一瞬,整颗心似乎都随着他飞了出去。 如果真就这么死了,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也就这一秒的空隙,下降的身体似乎受什么力又弹升了上去,继而再度坠下。 紧接着,是一阵天悬地转的翻滚。 等到沐兰再度回过神来时,那种悬在半空的感觉终于消失,而她整个人实实在在的趴在东陵无绝身上,在他俩身下的,是长满杂草的土地。 他们……居然没有死?居然跳过来了? 闻着空气中土壤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沐兰头一次觉得,这味道是这么的好闻。 可是,随即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身下的东陵无绝怎么一动不动的? 沐兰忙想要撑起身子看看他怎样了,这一动,才发现他的手臂还紧紧的缠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将她牢牢禁锢在他的怀里。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自半空中摔下来在地上翻滚时,怪不得她并没怎么感觉到痛。 沐兰鼻子顿时一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轻声唤道:“喂……醒醒……” 看他一动不动,又想他是不是摔到哪了,忙掰开了他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捧起他的头检查了一番。还好,至少他头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撞伤的痕迹。虽然有些灰头土脸的,额角也擦破了皮,应该还不至于要命。 再看他的身体,却大吃一惊!才发现他握过剑的手心里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身上全是磨擦造成的伤痕,背和手臂更是有好几道被山石划破的口子,伤口似乎很深,身上的衣物被血水沾染得到处都是,让人怵目惊心。 “无绝!”情急心慌之下,沐兰下意识便叫出了他的名字,再度拍他的脸,“无绝,你醒醒啊?我们已经安全了,你快醒来啊……” 不敢确定他身上是不是还有她看不到的内伤,沐兰只能又是探他的呼吸,又是听他的心跳。 可是,不知是不是她太过紧张的缘故,为什么,她好像感觉不到他的生命迹象了呢? “喂,你可不能就这么草草的死了啊!”沐兰推了推他,眼睛却酸得好疼,泪水也不受控制的直往下掉,心里的慌乱和恐惧甚至比她刚摔下悬崖那会更强烈。 该死的东陵无绝,他不是很能耐吗?他不是很强悍吗?不是令敌国都闻风丧胆,望而生畏吗?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她都没有死,他怎么就一动不动躺在这里了? ------------ 第七十七章 :东陵的调戏 怎么办?沐兰茫然无措看着他就这样躺在她面前,心里突然懊悔,如果她学的是医科该有多好?至少,能知道他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急救吧? 对了,急救! 沐兰忙小心的解开他的衣襟,微微托起他的下巴,深吸了一口气,贴在他唇上吹了进去。 人工呼吸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正换气吹第二口时,那与她贴在一起的唇突然活了过来,张嘴便吮住了她,连同她口中的空气,一口吸了过去。 “唔……”沐兰震惊得睁大了眼睛,直到他重重吸了一下,放开她时,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一阵欣喜,“你……你没死?” 东陵无绝仍一动不动的躺着,只眯着眸子瞧了她一眼,叹道:“你这枉自给人诊断的毛病怎么总也改不好?” “可你刚刚明明连心跳和呼吸都没了……”沐兰辩驳着,随即恍然大悟。顿时,一股火气直冲上来,不由恨恨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道:“原来你装死骗我?” “朕不过是想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东陵无绝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脑海里犹自重复着先前那一幕幕让他胆颤心惊的场景。 看到她和婉芸在马背上互相鞭打时,他心里便莫名的悬着了,也幸好那时候他追了上去,否则…… 想到那一刻,眼睁睁看着她的马失控冲入树林,看着她如风一般冲向断崖,他心里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恐惧。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感觉,竟远比上一次更强烈。 那一刻,他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些,更快一些,才能不让她自他眼前消失! 所以…… 还好,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 不过,想到她刚才的某句话,东陵无绝还是微微皱了皱眉,“还有,什么叫朕就这么草草的死了?” 看他还有心思找她算后帐,沐兰便知道,他怕是死不了了,那颗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些紧张后怕此刻却开始转为了愤怒。 “这里既不是什么名山大川,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你二话不说,就这么两腿一蹬没气了,那不是草草的死了是什么?” 她气鼓鼓的样子让东陵无绝有些忍俊不禁,“那,朕给你说件让你开心的事吧?” 沐兰一怔,他这算是要安慰她吗?虽然,他骗她的事实在是可恶,不能凭他几句话说不气就不气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他要说什么。 东陵无绝看了看她,道:“你是朕这辈子遇上的唯一一个能把朕折腾得筋疲力尽的人。” 听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沐兰还有些面红心跳,可是,听完这整句话后,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味?这么的……有歧义? 什么叫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不就是在悬崖上挂了挂嘛。沐兰暗自吐槽挖苦着,然而,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知道,在悬崖上的那段时间里,他身体所要承受的痛苦远不是她可以想像到的,那不是单单靠忍耐便能做得到,更不是手心里那几个血泡那么简单。当时如果他放开她,他会少遭很多罪,也更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但,他并没有放开她,一刻都没有。 所以,气归气,却还是一刻也不耽搁的开始动手替他先把那些较深的伤口先简单的包扎一下。不过,想到悬崖上的事,她倒是立刻记起了什么来,“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呢?” “什么话?”东陵无绝不解的挑眉。 “就是……你的遗言呢?”那时候,沐兰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没死成,再回想自己当时说过的话,总觉得没面子。所以,为了表示公平,他也该说吧?“你当时可是答应了我的。” 东陵无绝笑了笑,道:“现在这个结果,不就比你那什么来世靠谱得多了吗?” 沐兰脸立刻红透了,他竟然又算计她?手下的动作故意加重了些,东陵无绝立刻闷哼了一声。 就见原本已经自行止血的伤口被她手指一按,竟又裂开来,开始往外冒血水。 “糟了!”沐兰本只想弄疼他一下泄泄愤,这会不禁有些后悔了,忙替他包扎止血。 其实,她也就是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想想,自己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被他算计也就算计了吧。反正,她说的也只是来生的事,又不算对他表白。 “这会知道内疚了?”看她触碰他伤口的动作已经改作小心翼翼的,东陵无绝那双精睿的凤眸里不由得噙了少许笑意,忽而认真的打量着她,道:“对了,朕刚刚在山崖上才忽然发现,你这段时间好像长胖了不少。” “真的吗?”作为一个现代女子,沐兰跟大多数女孩一样对“长胖”这个字眼相当敏感,东陵无绝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她下意识便去摸自己的脸。可是,瞥到他脸上恶劣的笑意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捉弄了。 “我看,不是我长胖了,是你老了,体力不行了。”沐兰继续埋头处理他的伤口,嘴上可没对他留情。 “你确定?”东陵无绝眉峰一挑,突然一把扣住她柔软的腰肢,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 “啊!”沐兰正专注于替他包扎,哪里料到他还会有这等力气来欺负她,这会被他压了个严严实实的。 他眸中清清亮亮,在她眉梢眼角流连着,却因看到她脸上那些被枝叶划伤的血痕而再度皱眉,下意识的便伸手上去抹了抹。 刺痛的感觉让沐兰立刻缩了缩,可惜这会没镜子,所以她并不知道,此刻她的脸较之东陵无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灰头土脸自是不说,之前一路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虽然她尽力低头避开,这脸上仍是不可避免的添了不少伤痕。 ------------ 第七十八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可是,痛楚的感觉还是让她意识到了一些,“我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看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东陵无绝眸中那抹浓墨更黑了些,淡淡的道:“没事,划破了皮而已。” 沐兰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看东陵无绝脸上并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才相信了一些,却仍是伸手想要挡一挡那伤口,道:“那是不是很难看?” “反正已经习惯了。”东陵无绝一把将她的手拉了下来,“你手这么脏,别碰。” 什么叫已经习惯了?是说她一直很难看吗?沐兰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驳道:“你手也干净不到哪去。” 不过,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她还被他压着,不由得推了推他,“你伤还没处理好,让我起来。” 东陵无绝眉眼间似笑非笑,扣着她腰的手紧了紧,朝她又压近了些,“可我们之前的话题还没讨论完。” “之前?什么话题?”他之前说了这么多废话,她怎知他指的哪句。 “你不是说,朕老了,体力不行了吗?”东陵无绝眯了眯眸子,“朕觉得很有必要替自己澄清一下。” “呃……”她似乎还真这么说过,沐兰咽了咽口水,都说男人最忌讳被人说不行,她果然是触了龙鳞了。 “我想……这可能有点误会……”虽然,对他,她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排斥和抗拒,可是,青天白日的,虽说四下无人,但到底是荒郊野外,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东陵无绝轻撩着她鬓角的发丝,指腹摩挲着她软软的耳垂,“那我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误会解清一下,如何?” 有股颤粟的酥麻自他指尖传递开来,沐兰忙摇了摇头,借着避开他的手,道:“不用不用……君上您血气方刚,威猛雄壮,一定行的。” 前面两个词听着倒还好,但这“一定行的”,教东陵无绝眸子倏的收了一下。不过,眼下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就算有那体力,也不可能真做个什么。饶是如此,他还是含着那小巧的耳珠咬了一口,道:“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沐兰心中微微一震,是了,他们还活着,还是要回到皇宫去的。而回去之后,那里还有他的皇后和妃子们。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可这一刻,对那个皇宫,她竟有种强烈的排斥。 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哪怕是成天斗嘴吵架也好啊。 来不及过多的感伤,两人互相帮忙处理了一下伤口。不得不说,东陵无绝将她保护得很好,除了在崖上的刮伤和鞭伤之外,沐兰基本没挂什么彩。 也好在那卓婉芸不是什么练家子,那鞭子抽在身上的时候虽然是很疼,却只留下了几道血痕,还不至于破皮。不过,为了检查这些伤,东陵无绝几乎把她的衣服都脱完了,幸好,他真的只是替她处理伤口,没有再戏弄她。 等两人将伤势都处理妥当了,精神也恢复了一些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黑之前,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落脚,这一带野兽很多。”这半山坡上大概从来没有人来过,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所以走起来并不轻松。为防有什么意外,东陵无绝索性牵着她的手,好让她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他长年习武,但胜在皮肤好,原来的手心几乎没有茧,可仅这短短一个下午,便被磨得粗糙了,此刻握住她的手,犹能感觉到手背的皮肤被他磨擦得有点疼。然而,沐兰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虽然是下山,走得却并不轻松,尤其是这山谷,两边都是高峰,太阳早早的就照不到这里,夜晚比他们预期的来得还早。 原本这一天的体力就已经严重透支了,如今在赶了一两个时辰路后,沐兰双腿已经软得像棉花似的,见天也黑了下来,顿时更不想走了。 “再坚持一会,我们就有地方住了。”东陵无绝几乎是拖着她在继续往前走着。 这样的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可是,眼前除了他做的那个火把的光亮外,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沐兰实在是累得不行,脚下越来越慢,“哪有什么地方住?我看我们随便找棵树,在树上过一夜会更安全一些,你看,前面那棵就不错。” “你没闻到什么吗?”东陵无绝索性一把将她拖过去,揽过她的腰,几乎是夹着她在往前走,“再过不远应该就有人家了。” 闻到什么?沐兰使劲的抽了抽鼻子,似乎,真是有什么味儿,像是,某种菜肴的香气。 “这么说,我们今晚不用露宿了?”也许是肚子饿了,这味道立刻让沐兰提了点精神。 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泱泱的脸上立刻有了精神,眼眸闪闪发亮,东陵无绝眼里也多了抹光亮,笑道:“当然,你若想睡前面那棵树也行。” 沐兰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不过,想到有口热饭吃,有个暖暖的被窝,便什么也不在乎了,乐呵呵的道:“说笑的,我又不是鸟,睡什么树啊,快走快走。” 事实证明,东陵无绝不光生得一副好相貌,还生了个好鼻子。在这黯暗不明的夜里,全凭着他那敏锐的嗅觉,两人终于找到了山谷里的那户人家。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猎户,家里一共才三个人,两男一女。 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带着他的一儿一女。 “这位大叔,我们是进城做生意的商人,路上出了点意外,跟朋友走散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你们借住一宿?”东陵无绝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沐兰只好自告奋勇的上前协商。又取下脖子上的一串翡翠链子,递给那老头,“这个就算我们的房费好了。” 经过这一番劫难,沐兰身上还算完好的一点值钱物品也就剩这串项链了。这还是当初她从夏凉国带过来的,应该能值不少钱。 ------------ 第七十九章 :落难夫妻 老头姓孙,人倒是蛮老实,看到沐兰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房费,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老头的女儿孙梅却是眼前一亮,将那链子拿了过去,随即对东陵无绝笑了笑,道:“那叫我哥把他的床让给你睡。” 说完,才对沐兰道:“你就跟我睡吧。” 这孙梅二十出头,有一双不大却很生动的眼睛。看她对东陵无绝那一笑,沐兰不由得愣了愣。身为女人的直觉一眼便看出来了,她大概是看上东陵无绝了。 不过这也难怪,虽然东陵无绝这会是狼狈了些,却也依旧看得出来俊逸的五官轮廓,加上这挺拔的身姿和不俗的气势,恐怕没有几个女人会不动心的。 正自想着,老人的儿子孙虎倒了杯热水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递到了她面前,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姑娘,给……” 沐兰早就渴得不行了,刚要伸手去接,孙梅抢先一步接了过来,递到东陵无绝的手里,瞥了一眼孙虎,道:“哥哥没看到这位公子都受伤了吗?我看这位姑娘好得很。” 东陵无绝接过水碗,竟难得的露出一抹浅笑,道:“多谢姑娘。” 孙虎不跟妹妹争辩,他自幼在这山里靠打猎为生,很少见到像沐兰这样皮肤细致的女人,虽然这会她的脸都弄花了,但从她的言语笑貌间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姑娘。 男人都有保护柔弱女人的本能,就算是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也不能阻止他体内涌现的英雄主义。 他立刻转身又倒了一杯,再次端到沐兰面前,“姑娘,你也喝点吧。” 沐兰虽然觉得这兄妹俩都怪怪的,还是冲他感激的笑笑,道:“谢谢……” 这次,手还没伸出来,东陵无绝已飞快的搂过了她的肩膀,淡淡的扫了孙虎一眼,独占的意味十分明显。 仅仅是一眼,孙虎忽然觉得有人拿着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一般,霎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他讪讪地收回手,冲沐兰嘿嘿笑了两声。 沐兰正被东陵无绝的举动怔住,他却将手中的水碗递到了她面前。 “你先喝吧,我自己去倒一碗。”想到他流了那么多血,沐兰忙将碗推回给他。 “别逞能,路上不就嚷着渴了吗?”不知为何,他脸色突然有些阴沉。 孙虎见她犹豫,脱口而出道:“是啊,姑娘就先喝吧,这还有满满一壶呢,我再给你们去端点吃的来。” 沐兰这才端起碗,贪婪的一口气喝尽,又去倒了一碗给东陵无绝。 一旁孙梅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好心把水送到他手里,他却自己不喝,让给那个女人,这简直就是不给她面子。 没错,她在看到东陵无绝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这个气度不俗的男子,当然,也看到了被他搂在身边的沐兰。 不过,她还是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你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像是兄妹吧?” 沐兰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东陵无绝瞪了她一眼,才应道:“在下姓吴,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这两个字让沐兰心中一震,虽然知道在外面不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她这个德妃从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女人之一,可“妻子”这个称喟跟妃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真的不是兄妹?”尽管人家已经明确告知了关系,孙梅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确定。 东陵无绝索性将沐兰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按,搂得更紧了些,黑眸含笑的道:“姑娘觉得呢?夫妻还能冒认吗?所以,给我们安排一个房间就够了。” 夫妻还能冒认?这鬼话亏他说得出来!沐兰暗中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脸皮这么厚,还当着别人的面占她便宜。 孙梅似乎很有些失望,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屋去收拾房间去了。 这一家子也是刚吃过晚饭,饭菜还算热乎,虽然是剩饭剩菜,但对沐兰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说无益于满汉全席。 东陵无绝生存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悍,吃得虽然不多,倒也不挑食。 饭后,那孙虎竟殷勤的替他们准备了一些敷治外伤的草药和一盆热水。沐兰谢过了他,孙虎憨憨的笑着,却在瞥见她一旁东陵无绝冰冷的眼神时,抓了抓头,尴尬的出去了。 东陵无绝反手关上了房门,插上门梢。 看他这反应,沐兰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看来你还是挺有魅力的呀,咱们这要是出不去了也好,说不定你还能在这当个上门女婿。” 东陵无绝眸光狠利的扫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就着那盆热水绞了方帕子。 沐兰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不怕死的笑道:“我看你对这家哥哥这么凶巴巴的,对人家妹妹倒是那么温文尔雅,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东陵无绝转身便朝她走了过来,看他脸上颇有些不郁,沐兰不由得掩上了嘴巴。这人白天在山里还好好的呢,这会开个玩笑都开不得了吗? “你再提什么哥哥妹妹的,朕就把你留在这里。”东陵无绝淡淡的丢给她这么一句,手上的帕子却朝她脸上贴过来。 “你干什么?”沐兰往后缩了一步,发现他是要给她擦脸后,反倒有些不自在了,道:“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她不过是受了点小伤,还不到让人伺候的份上。再说了,谁敢让他伺候啊。 “你这脸还想要的话就别乱动。”东陵无绝一把捉住了她的下巴,不容她闪躲。另一手拿着帕子,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泥土和血渍。 “啊……好疼!”也不知他碰到了哪,沐兰就觉脸上火辣辣的,像刚被割了一刀似的。 也许是看她眼里已蓄起了泪光,东陵无绝声音稍稍放轻了些,“忍着点,必须清洗干净。” ------------ 第八十章 :毁容 说着,也不管她是否叫唤得厉害,继续擦洗她脸上的伤口。 “疼……怎么会到处都疼?”沐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伸手想要摸,却被东陵无绝制住。 “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毁容了?”虽然没有看到自己的脸成了什么样子,但是脸上疼痛的感觉骗不了人。这伤口起码也有六七处,沐兰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脸上六七道伤痕是怎样的恐怖。 “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东陵无绝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她,语气依如平常的淡然。只是,每擦过一道伤痕,那清冷的眉就会不由得皱一下。 看他这种反应,沐兰更不乐观,在他皱第n次眉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道:“不洗了,反正都毁了,洗也没用了。” 想到自己丑陋的样子被他看到,还看得这么仔细,沐兰就觉得颜面无存。 东陵无绝见状,起身重新去搓了一根帕子,道:“丑就丑吧,反正美人朕看多了,身边偶尔出现个丑女人,换换口味也不错。” 女人,再丑的女人,都希望别人称赞自己美,这是女人的天性。有时候就算自己也认为自己不好看,但心里依然希望别人说好看。 沐兰本来已经够伤心了,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被他看到了,回头朝他一瞪,道:“是啊,我是变丑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东陵无绝再度捉过她的脸,继续着先前的动作,凉凉的道:“谁让你逞能耐了?如果不去赛马,会有这些事吗?” 尤其,还敢拿他当赌注!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又勾起了沐兰的心头火,“还说呢,我的脸要是好不了,我就把你妹妹嫁到爪哇国去!” 东陵无绝不知道爪哇国是什么地方,不过光听名字就不怎么样。看她这次吃的亏也不小,虽然,他吃的亏更大,却也由得她发泄去,径自替她将伤药敷上。 这夜,两人光是洗伤口上药就花了大半夜时间。沐兰担心着自己的脸,情绪一直很低落,直到替东陵无绝上药时,心里才平静了些。 其实,他身上的伤比她严重得多,石头划破的伤口里有些还留着残渣,最深的那道几乎可以看到骨头。这些伤,日后就是好了,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吧?想着他都没有跟她抱怨,自己这个被救的人反而还跟他发脾气,未免显得矫情了些。 要是真留了疤,那她也认了吧。 这一夜,在这宁静的山谷小屋里,两人倒都睡得很踏实。只是,次日醒来时,沐兰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痛。没办法,这就是肌肉过度运动的后遗症。 两人昨夜来时皆是一身狼狈,这番清洗过后出门,却是叫那孙梅和孙虎看得眼都直了。 “吴公子,早饭都做好了,过来吃饭吧。”经历了昨晚的失落,孙梅对东陵无绝倒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热情。 尤其,是看到沐兰那脸上的伤之后。 沐兰从她的眼神里也看出来了,自从昨晚想通之后,她就已经不那么纠结了。不过,对于自己到底丑到了什么地步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问道:“孙姑娘,你有镜子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孙梅不是太待见她,于是故意指了指门外,道:“那边有条小溪,照得比镜子清楚,姑娘去那照照吧。” 昨晚的热水全用来洗伤口了,沐兰正想着把自己的头发也洗一洗,听说有溪水,但点头谢过了,自行去了门外。 东陵无绝看她昨晚情绪还那么激动,这会反倒跟没事人似的,有些不放心,便也跟了出来。 孙梅本是想把沐兰支出去,让东陵无绝坐下来和她一起吃饭的,见此,不由得气得脸都白了。 孙老头见此,苍老的声音道:“丫头,我劝你就别瞎想了,你看那吴公子衣着华贵,气宇不凡,吴夫人美丽大方,举止优雅。就算爹爹没什么见识,也能辨得出来他们不是普通人。” 孙梅不满地跺脚:“我只看到他是个好男人,让我喜欢的好男人。” 孙虎在一旁也叹了叹,道:“爹说的对,妹妹就别给自己找伤心事了。他们肯定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你到他们府上做丫头,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 孙梅瞪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差吗?再说,你们男人哪个不想自己是三妻四妾,那吴夫人那张脸还不见得能好呢。” 屋里两个男人闻言,也只得叹气。 小溪边,东陵无绝赶到时,沐兰已经在那溪水边蹲了下来,将脸转来转去的借着水面打量着。看了半晌,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眸中那抹凝重才稍稍化开些来。 沐兰早就发现他站在身后了,看他半天不动,索性冲他招了招手,笑道:“喂,你也过来照照你的样子。” 他脸上虽然伤得没有她重,却也好不到哪去。也该让他自己看看,省得他只顾笑话她。 清晨的阳光自山头升起,暖暖的光芒投在她脸上,那一抹灿烂的笑靥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睛。 东陵无绝弯了弯唇角,道:“怎么,现在不担心你的脸了?” 沐兰脸上犹有些兴奋,又往水里看好了几眼,才道:“比我想像的好多了,好好保养,说不定还能挽救。唉,害我白担心了一个晚上。” 那些都是较浅的划伤,好在没有毒,如果用药好的话,说不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她现在的样子跟昨天才活过来时那会一样振奋,东陵无绝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去溪边捡了些树枝,堆放到了一起。 沐兰正解开发辫,准备洗头,对他的举动不解道:“你这是干嘛?” ------------ 第八十一章 :再回行宫 “找我们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东陵无绝边说边打起火折子,将那堆树枝点燃,待火势大起来了,才捧了把水浇上去。 顿时,一阵浓烟袅袅升起。 沐兰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给找他的人发信号。那些人看到浓烟,自然会赶来看看。 这么快便要回去了吗?心里顿时有些怅然和不舍。随即又想到孟依青,她肯定是担心坏了吧?自己却还想着躲在这山谷里逃避现实,实在有些不应该。 定了定神,回去便回去吧,眼下还是洗头要紧,总不能到时候他们找到她的时候,被那卓婉芸和淑妃华妃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东陵无绝蹲在火堆边,视线转向溪水边那个曼妙的身影,思绪一时有些恍惚,但心却是前所为有的平和和恬静。 原来欣赏女人洗头也是这么一件让人愉悦的事,看她轻轻地掬起水洒在发上,柔软乌黑的发丝像瀑布一样随着溪流静静飘荡…… 他没有出声,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 正当这画面静好的时候,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却打破了山谷里的平静。 沐兰刚洗好头,水还没拧干,抬头就看到十几匹快马也不知打哪里疾驰而来,领头那个一身云白的身影甚是飘逸,她一眼认出,那正是国师莫言。 他们竟然来得如此之快?难道是连夜绕道找来的吗? 看到他俩安然无恙,马背上的莫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飞身跃下马背,在东陵无绝面前停了下来,也顾不得先请安便问道:“君上,您没事吧?” 身后那些人也纷纷下马围了过来,其中就有好几个御医。 “朕没事,众位爱卿不必担心。”东陵无绝淡淡应着,问道:“太后无恙吧?” 提到太后,莫言神色微微一变,有些迟疑的道:“太后她……还好。” 沐兰本不想这么快被众人看到自己这张脸,听到莫言的语气有异,心却不由得提了起来,也不等东陵无绝开口,忙上前问道:“你说太后怎么了?” 莫言早已远远的看到了她,但见她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的伤,眼里不由得沉了一下,才道:“太后得知君上和娘娘坠崖,一时心急,昏了过去。不过,有太医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沐兰说着便恨不得立即出发,话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东陵无绝还没发话呢。忙缩回脑袋,讪讪的补充道:“君上,您说是吧?” 好在,东陵无绝也很是担心自己的老娘,并不以为意,只吩咐人牵马过来立刻回行宫。 众人早就连马车都一并准备来了,沐兰坐上马车时犹忍不住在想,昨天她和东陵无绝要是摔死了,这马车大概就是用来装载他们尸体的吧? 不过,眼下她更担心孟依青,也不知道她那副身子板是不是经受得起这次打击。 直到众人扬尘而去,小屋前跪着的一老两少犹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孙梅看着马车远去,不由得喃喃念道:“不是吴公子吗?怎么会……他怎么会是君上?” 孙老头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爹早就说过了,他不是普通人。别看啦,改明儿爹去隔壁村里,让人帮你寻个好的。” 从山谷绕道回行宫竟用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原来昨天他们坠崖之后,在找不到捷径下来的情况下,莫言当即便带了一批侍卫和御医以最快的速度连夜赶到了那崖底,不过只看到了马的尸体,于是便分开来寻找,直到看到东陵无绝发出的信号。 当马车回到行宫时,那些大臣妃子早已在那路口等了一整天了,看到东陵无绝安然无恙的从马车上走下来,立刻引起一阵轰动。 “君上!君上您可算是回来了。”华妃痛哭流涕的哭着冲了上来,直接来了个抱大腿,“您是九五之尊,怎么能让自己身限险境呢?臣妾为您担心了一天一夜,还好,您总算是平平安安回来了,菩萨保佑。” “君上……”淑妃比她更甚,直接扑倒在东陵无绝腿上泣不成声。 群臣更是跪了一片,齐声高颂着“君上洪福齐天”,“君上寿与天齐”之类的吉祥话。 沐兰一下马车便开始寻找孟依青的身影,然而眼前全是跪着的人,显然孟依青并不在此列。 “话说,太后她老人家呢?”虽然沐兰很不想打断这种气氛,但她更担心孟依青的情况。 东陵无绝也正忧心着这一点,却不料沐兰竟比他还先开了口。不过,平时沐兰便与太后走得近,所以,他也并未疑心,也随着问道:“太后身体怎么样了?” 华妃忙擦了把泪抢先答道:“君上放心,太后已经醒过来了,这会正在寝宫静养呢。” 淑妃也应道:“是呀,太医说了,太后并无大恙,如今她老人家若是知道您平安回来了,肯定马上就好起来了。” 沐兰和东陵无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两人各有各的担心,都齐齐赶到了太后的寝宫。 孟依青自是听了宫人的传报,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终于彻底的落了下来。此时,见东陵无绝和沐兰过来请安,心情已是平静了许多。不过,看到两人脸上的伤,仍是大吃一惊。 “皇兄……”正当太后关心着两人的身体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唤起了众人的注意。 沐兰这才发现,原来卓婉芸也在这里。 自东陵无绝和沐兰跳崖之后,卓婉芸自然是成了众人指责的焦点。不光是淑妃华妃和群臣,便连一贯疼她如亲生的太后也对她动了雷霆大怒,并表示若君上和德妃有任何差池,便要拿她是问。 所以,她这一天一夜过得很不好,既自责自己害了皇兄,又暗恨沐兰害得皇兄丢了性命,更可怕的是,那些平时疼她宠她敬她的人都统统变了样,那些指责的话语和眼神让她恨不得也跟着皇兄一并跳下去算了。 ------------ 第八十二章 :失君心 今天太后一醒,她便跪在这寝宫里请罪,当听到君上和德妃平安归来的时候,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想着皇兄不知会怎样责罚她,硬是不敢去接驾。这不,趁着太后语气也缓了下来时,她才终于敢鼓起勇气出来请罪。 沐兰本来是极气恨她的,毕竟自己差点因此而丢了性命。可是,此刻看她蓬头垢面的跪在那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夜之间人都消瘦了许多,那么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着东陵无绝,她心里的那股恨意在这一刻竟是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不过,不恨不代表不恼,又想着东陵无绝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件事,遂好奇的在一边看戏。 卓婉芸见那一声唤后,东陵无绝虽然不至于对她视若不见,看她的眼神却明显写着失望,顿时哭着跪倒在他面前道:“皇兄,我知道错了,你重重的罚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东陵无绝看她这副模样,好一会,才道:“知道错了还不给德妃道个歉?” 沐兰一怔,随即笑了,这东陵无绝倒还真是个好家长的料。 卓婉芸此刻哪还有不从的,忙跪着转向沐兰,道:“德妃嫂嫂,我错了,我不该记恨你的。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不过比沐兰小几岁,这般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沐兰还真有些吃不消,不禁开口道:“算了,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不原谅你,岂不成了小人小量了?你我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谁也别记恨谁了。” 她嘴上虽说是要找她算帐,但这到底是东陵无绝认的妹妹,自己这条命是东陵无绝救回来的,当着他的面,怎么也得给他些情面不是。至于他要怎么处置,那就不在她考虑范畴之内了。 卓婉芸只道她这一关不好过,誓必要揪住她的小鞭子狠狠报复回来,却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的就原谅自己了,竟喜极而泣,连连道:“谢谢嫂嫂,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了。” 说着,再度可怜兮兮的转向东陵无绝,“皇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很后悔了,你能不能也原谅我一次?” 对于沐兰会这么轻易放过婉芸,东陵无绝也有些意外,他可是记得她昨天夜里说过的话的。不过,看到卓婉芸这般惨兮兮的模样,他也颇有些无奈。 心中斟酌了半晌,才道:“你会犯下这么大的过错,也是朕平素太过宠你,先下去洗漱吧。” “皇兄的意思是……不怪我了吗?”卓婉芸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德妃原谅了你,但做错了事就会有惩罚,否则你又怎么能引以为戒?”东陵无绝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道:“至于怎么罚你,等回宫之后再说吧。” 脑子里又想到了沐兰那句话,如今婉芸也长大了,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提议。 卓婉芸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心里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离回宫的日子还早,她还有机会求得皇兄的原谅。忧的是东陵无绝看她的那种眼神。 虽然谈不上狠厉,却让她莫名的觉得心慌。皇兄对她似乎是……疏远了。 对于沐兰此番九死一生的遭遇孟依青很是好奇,打发走了东陵无绝之后,便拉着沐兰过来问了个清楚。沐兰也简单跟她讲了讲他们这一下午的历险,虽然只隔了一天,再回想起来,却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有如梦幻般不真实。 孟依青知道她身上还有伤,也没多留她,两人叙了会话后,沐兰便回了自己寝宫。 转过曲桥时,却意外的遇见了莫言。 沐兰脚下一怔,看他一脸恭候多时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国师大人又找我有事?” 莫言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看你脸上伤了,给你送点药过来。”说着,从身上摸出个白色小瓷瓶来递给她,道:“这个对外伤很管用,你一个女孩子家,脸上不要留下什么瑕疵才好。” 沐兰倒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心里不禁有些感激,接过道:“那就谢谢你了。” 莫言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早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沐兰正要转身告辞,突然记起一件事,“对了,昨天我遇险的时候,你好像也有赶来救我,是吧?” 她记得是他出声提醒她跳马的。 莫言对这事似乎并不以为意,道:“这不过是我应该做的事……而且,最后也没有救到你,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还真的是他?虽然那一刻一切发生得太快,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细枝末节却依旧清晰。 都说危难关头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真心,对于莫言这个人,虽然她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是,他能在她危险的时刻不顾一切的赶来救她。如今,更是连疗伤的药都给她送到了手上,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受。 “看来,我欠了你不少人情呢。”沐兰小心的收好了他给的药瓶,看来,有适当的机会,得把这人情还给他。 “你若是非要这么想,也行吧。”莫言笑着的眼里藏着一丝宠溺,又道:“对了,那个汐枫还是什么也不肯说,看来,那地牢他是要坐上一阵子了。” 沐兰一惊,她还正想问呢,他怎么就先说了?不过,对于他未卜先知的本领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想了想,道:“要是连国师大人你也查不出他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寻个机会替他跟君上求个情吧,我看他也挺可怜的。”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莫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 ------------ 第八十三章 :取悦 接下来的几天里,沐兰几乎不怎么出门,原因无它,自然还是自己这张脸没法见人。东陵无绝身上的伤虽然经太医诊断都只是皮肉伤,不过,在群臣的劝谏下,秋狩还是暂时搁下。 好在,待在行宫的日子沐兰也不是无事可做,除了研究如何自己这身伤不留下一点疤痕之外,也没忘记出宫之前东陵无绝交待她的使命。 正好在行宫也不似在宫里那么耳目众多,更方便了她行事。加上之前出宫前就看了不少医书,凭着靳宁这个身体对药材的一些记忆,没出几天那瓶xxoo药就大功告成了。 于是,这日午饭后,沐兰便带着药前去了东陵无绝的寝宫。 自那天回来后,其实她和东陵无绝见面的时间很少,两人各自要养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东陵无绝这一伤,前来献殷勤的人自然就多了。好几次都看到淑妃华妃往他寝宫跑,沐兰自然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可是,不得不说,她跟华妃还真是命里相冲。到了寝宫,便见到吴庸守在门口。吴庸见是她来了,竟微微有些慌乱,笑道:“君上正在歇息,娘娘找君上有什么事吗?” 沐兰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不巧,不过想着来都来了,横竖将药交给他便能了事,便道:“是有那么点小事,劳凡吴公公替我通传一声吧。” 吴庸一时面有难色,道:“这个……君上他刚刚歇下。” 沐兰挑眉,印象里,东陵无绝是个很浅眠的人,刚歇下的话,那应该还没睡着,“那,要不我自己悄悄进去一趟吧,他若醒着便好,若没醒,我也不吵他。” “可是……”吴庸竟急得头上都冒汗了,最后,一咬牙,道:“可是,华妃娘娘也在里面。” “哦。”沐兰恍然大悟,怪不得吴庸吞吞吐吐的。 其实,这几日她不来找东陵无绝,就是怕遇到这种事。虽说事不关己,但想到那些画面,心里也会烦的。 尤其是,和东陵无绝有过这么一次单独相处之后。 看吴庸很难为情的看着自己,沐兰也觉得有些尴尬,想了半天,道:“那,就辛苦你了。” 这站岗的也不容易啊。 正准备要回去,突听得里面传来东陵无绝的声音,道:“是谁在外面?” 吴庸闻言,看了一眼沐兰,忙应道:“回君上,是德妃娘娘。” 里面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才道:“让她进来吧。” 沐兰颇有些意外,吴庸已经替她开了门。 刚朝里间走,便见华妃打里边出来,衣衫倒是穿得很整齐,不像是匆忙了事的样子。 只是,不知为何,打沐兰身边过时,却是一副欲求未满,极度怨恨的表情瞪了她一眼,才愤愤的离去。 “原来你还记得有朕这么个人吗?”刚走进里间,就见东陵无绝正端坐于椅子里,似乎刚刚正在看奏折。 听他这句话,沐兰险些失笑,心里忍不住想说,君上,您怎么幽怨了? 不过想归想,这话她终是不敢说出来,遂玩笑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不记得您?不过,臣妾相貌丑陋,哪敢随便过来吓您。” 东陵无绝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她脸上,道:“过来,让朕看看。” 沐兰便也依言朝他走近了些,反正,再丑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也就无所谓了。 那双迷人的眸子在她脸上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后,不禁问道:“你这用的什么药?竟然好得这么快。” 闻言,沐兰狡黠的笑了笑,道:“祖传秘方,这些天我可研究了不少好药,今天就是特意给您也捎几瓶来用。” 说着,打衣袖里将早已准备好的几瓶药水药膏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他桌上,“这些我都试过,可以帮助伤口愈合,坚持用的话,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本来,她是想找莫言再多要一些那种药水的,可惜莫言声称只有那一瓶,又说不知道药的配方,她便只好自己做了一些。 看着那一个个精致的小瓶子,东陵无绝眼神微微一亮,“这些天你就是在忙着做这些?” 沐兰点了点头,还不忘讨好的道:“君上是因我而受的伤,我想着也总得为您做点什么,尽下心意才是。” 虽然做这些东西的初衷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缺上好的伤药,不过想到他身上那些伤痕,她也很花了些心思,所以,这马屁她拍得也算是问心无愧。 东陵无绝对此显然也并不是太上心,不过,唇角那抹笑意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两人本已离得很近,他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少了几许肃冷,竟好看得有些晃眼。 “转过身去。”沐兰正拿眼偷瞄那诱人的唇线弧度,他冷不丁的命令着。 沐兰只道他是要当场试一下她的药,本想动手帮他的,但他都开了这个口,也就做罢了,依言背过了身去,心里却很是讶异,难道这人什么时候变得知道害臊了? 刚这么想着,一双手突然自身后绕过了她的脖颈,紧接着,有什么沁凉的东西滑入了领子里。 沐兰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探手去摸,却原来是一块玉佩。 那玉手感柔滑,色泽莹润,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不过年代似乎有些久了,背面的刻字已经磨得很浅,加上绳索系得短,她低头看了好一会,却连它究竟雕刻的是个什么也没能辩出来。 “以后就戴这个吧。”好听的磁性嗓音在耳边说着,“算是给你的补偿。” 沐兰心跳倏的有些加快,随即想起那天为了借宿她把自己的翡翠链子给了那孙梅。他所谓的补偿就是指那件事吧?没想到这种事他竟然也有留意,还一直记得? 虽然只是这么个小物件,对他而言可能也就是随手掂来,但不可否认,她还是有种被取悦的感觉。 ------------ 第八十四章 :华妃出事 等意识到他还站在她身后时,沐兰忙将玉佩塞回了衣领里,朝旁边挪了挪。耳根似乎有些热热痒痒的,正想着怎么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无措,猛然记起自己这趟来的真正目的,见四下里再无他人,这才又自另一只袖子里将一个红色小瓷瓶拿了出来,递给他,“喏,您要的东西。” 东陵无绝不是没有看到她绯红的耳根,却也不揭穿,疑惑的接过她递来的瓶子,没看出什么来,挑眉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人说他聪明吧,怎么关键时刻反应又迟钝了?沐兰只好提醒道:“您上次不是就催着要的吗?就是……我书里提到的……那种药。” 东陵无绝眉心刹时皱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来,看向她,道:“原来,你上次答应得这么爽快,以为朕要的是这个?” “难道……不是?”沐兰奇了。 东陵无绝扫了她一眼,同样觉得她很奇怪,“这又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称罕物,朕找你要做什么?” 虽然是会错了他的意,但听他把自己辛辛苦苦研制的药看得一文不值,沐兰还是有些不服气,脱口而出道:“可它药效好。” 东陵无绝凤眸立时眯了眯,“你怎么知道?”莫非,她还用过了? 沐兰这才意识到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自我吹嘘的,忙摇了摇头,解释道:“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东陵无绝不由得哼了一声,也不知是气是笑,随即却又严肃的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东西,知道吗?” 看他似乎有些生气,沐兰觉得自己有点冤,这又不是她想做的。 看她闷着声不说话,东陵无绝脸上的神色这才渐渐柔和了些,又道:“不过,你答应朕的事?” 她答应过他的事并不多,如果不是这一件,沐兰能想到的,便只有他曾经说过的,要让她替他生孩子的事了。 “需要朕提醒你吗?”东陵无绝似笑非笑的看她埋头纠结的表情,又把玩着手中那个红药瓶,“还是说,我们先来试一试你做的药?” “这个……你不能用!”沐兰生怕他当了真,万一药效发作,那自己就杯具了。只是,等看清他眼中的戏谑时,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永远学不会教训,总把他的话当真。 “说得是呢。”东陵无绝起身走近她,黑眸濯濯的望入她眼里,道:“记得你曾经说过,朕血气方刚,威猛雄壮,又何需借助这个,对吧?” 这人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沐兰舔了舔唇,退后一步,道:“关于这个话题,咱们还是下次再讨论吧。臣妾这会正巧有些不适,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东陵无绝又岂会看不出来她的意图,却竟不像以前那般半强迫半诱.惑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是啊,来日方长,那朕就下次再与你好好探讨。” 这样的笑总能令沐兰乱了心跳,而他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更是让她意外。不过,难得他开了口,为免他反悔,沐兰忙道:“那臣妾就告辞了。” 直到走出那道大门,沐兰犹觉得自己心如擂鼓,尤其是东陵无绝那眼神里誓在必得的坚定,让她一连好几天,心都没有静下来。 随着东陵无绝身体痊愈,再一次的围猎又展开了。不过,沐兰经过那番折腾后,对这个活动却是彻底没兴趣了,于是索性继续留在行宫里,研究她的美容产品。 当华妃寝宫闹起来的时候,沐兰正在午歇,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便问佳茹姑姑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华妃得了什么怪症呢,正哭得厉害。”佳茹姑姑答着。 “哦?”沐兰记得早上给孟依青请安的时候自己还见过她,那时还好好的呢。反正这会外面闹腾得她也睡不着了,便索性起身叫佳茹姑姑陪自己过去看看。 华妃寝宫里此刻已聚了好些人,太医也来了。沐兰进去的时候,华妃正坐在椅子里哭得伤心。 沐兰瞥见孟依青竟然也在,便过去请了个安,顺便问道:“太后,华妃这是怎么了?” 孟依青指了指华妃,道:“之前还好好的呢,突然身上便生了疹子,太医查看过了,怕是招了什么毒虫了吧。” 沐兰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华妃脖子上果然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红包,甚至连下颌上也开始长了。 这时,几个太医捧着一件衣裳走了过来,道:“启禀太后,找着了。” 其它人一听这话,立刻散开了些,离那太医手中的衣物远远的。 沐兰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华妃早上穿过的那件衣服,那衣服领子上的雪白裘领,似乎正是上次有穷国进贡来的那块雪貂。 “到底是什么虫子呀?这么厉害。”孟依青皱眉问着,这行宫要是生了毒虫,那还不得人人心惊。 太医答道:“回太后,这不是什么虫子,而是这衣服的衣领上掺了有毒的药粉,华妃娘娘正是穿了这件衣服,所以才会中毒生了疹子。” 此话一处,立刻引起一阵哗然。 华妃一听是有人对自己下毒,立刻抽噎着对孟依青道:“太后,臣妾让人害苦了,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孟依青顿时心里也有了个数,将在场的那些个嫔妃都扫了个遍,却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又问那太医道:“你们可查出来了华妃这是中的什么毒啊?” 其中一太医应道:“回太后,这只是一种普通的药粉,在民间叫桃花落,是用癞蛤蟆身上的毒掺了草药制成的,沾在皮肤上,就会长成片的疹子,形如桃花。这种毒虽然没有解药,但并不会致命,这疹子大概十来天也就会自己消了。” ------------ 第八十五章 :人赃并获 听到这,沐兰不由得挑眉,看来,华妃这是得罪了谁,被人恶整了吗?不过,以她那性子,得罪了谁也正常。 “虽然这药不会危及性命,但下毒这种事毕竟兹事体大,务必要查清楚。否则,这次是桃花落,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把这宫廷当什么了?”孟依青一拍桌子,冷眼扫了一眼众人,对太医道:“你们速去查一查这毒药的来源,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太医见她发怒,忙惶恐的应道:“臣遵命。” 淑妃在一旁怕怕的,插话道:“这东西防不胜防的,也不知道其它地方还有没有,太后,您让太医帮臣妾寝宫也看看吧,这要不臣妾觉都睡不安了。” “淑妃姐姐说的是呀,我们也好怕。”其它几个嫔妃听她这么一说,也是一脸苍白。 孟依青看了眼华妃脖子上那些疹子,别提有多闹心,这要是长在自己身上,呃……不由得也打了个摆子,道:“那就各个寝宫都查一遍吧,以防万一。” 反正,能与皮肤接触的也就是衣物,被褥之类的贴身之处,工程不算太大。 这次出宫,东陵无绝一共带了十几个太医。孟依青这一声令下,十几个太医同时行动,开始彻查每一个寝宫。 当搜到沐兰寝宫时,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说最好是把她用的那些药也看看,免得让人掺了进去,擦在身上可就麻烦了。 可谁知,这一查,却查出了大问题。 当太医将其中两个药瓶摆在众人面前时,沐兰和孟依青都惊呆了。 太医指着其中一个粉色瓷瓶,道:“启禀太后,这瓶子里装的就是桃花落,还剩有大半瓶。” 这意味着什么?人赃并获! 沐兰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索性自己开口问道:“那,还有一瓶是什么呢?” 那太医沉着脸,道:“这瓶也是毒药,叫七月雪。中毒者高烧虚寒不止,服用过量便可致命。”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啊? 沐兰心里一阵发毛,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跟自己扯上关系。这是很明显的栽赃,可现在药从她屋子里搜出来,她就算有口也说不清。 想着,便偷偷去看孟依青,她也是一脸灰白。 就在这里,也不知是谁去通了信,华妃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进门便一把揪住了沐兰,道:“原来是你害我?我倒没看出来,你心肠竟这么狠毒呢。” 沐兰看她那一脖子红包直朝自己凑过来,忙往后躲。佳茹姑姑忙上前来将她护在身后,道:“华妃娘娘,事情还没查清楚,您可不要随意诬陷我家主子。” 华妃是什么人物,平时便高傲惯了的,别说是惹到了,就是没惹到她的,她想怎样,也照样不客气。见佳菇姑姑挡着,顿时来了火,“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可看着呢,如今她寝宫里都搜出证物来了,还不承认?敢情这毒是没下在你身上不成?” 说着,便跑到孟依青跟前去,道:“太后,您答应过要为臣妾作主的,您可要说句公道话呀。” 她这一求,孟依青也不好不说话了,只得问沐兰道:“德妃,你给哀家说说清楚,这两瓶东西,是不是你寝宫里的?” 沐兰知道她是想为自己开脱,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妾并不认得这两个瓶子里的东西,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臣妾寝宫里,还请太后明查。”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吗?”华妃厉声道:“这是你的寝宫,不是你的是谁的?我就知道,当初你看上了那块雪貂,见本宫得了,便心存怨恨,竟想出这样的毒计来报复我对不对?” 被她质问的同时,沐兰心里也在推测,到底是谁把这两瓶东西塞到她宫里来的?这次出宫,她身边就带了佳茹姑姑和小包子,使唤宫女全是这边行宫的人,要寻个时机进来栽赃也不是不可能。 见她不说话,华妃以为她是默认了,一时,满腔愤恨终于找到了发泄的主,道:“现在你没话好说了吧?哼,你把本宫害成了这样,今天本宫便也要让你自尝恶果。” 说着,便要去抢桌上那瓶药,想将那药瓶全数洒到沐兰身上去。 “住手!华妃你疯了吗?”孟依青忙命太医护住药瓶,将华妃拉开,“哀家还在这呢,你这是撒什么泼?” “太后,您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华妃指着自己的脖子,她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可此番毁成了这样,虽然太医说会消退,但还要十来天,她也不能接受。 孟依青虽然心里明白沐兰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眼下这种形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这一碗水却不能不端平了,只能命令道:“传哀家旨意,德妃先禁足宫中,待哀家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行定罪。” 说着,对自己身边几个宫人道:“你们给哀家好好查查这寝宫里的每一个人,还有,这段时间有谁来过,一个都不许漏。” 这样的处治虽然仍令华妃有些不满,却也挑不出话来说,也只得暂时作罢。 沐兰本以为这事要查清并不难,却不料,才到了晚上,事情便有了让她意想不到的变化。 听说东陵无绝是傍晚回的行宫,听闻这件事后,便先去了华妃寝宫,继而便宣了沐兰去正殿问话。 沐兰被宣旨太监带到时,却发现正殿内坐不只有东陵无绝,孟依青,淑妃华妃,甚至几个大臣,全都在场。其中,自然也包括华妃的父亲。 这是三堂会审吗? 疑惑间,就见孟依青偷偷使了个眼色,脸色很不好看。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顿时便沉了下来,跪下道:“臣妾叩见君上,太后。” ------------ 第八十六章 :帝王无情 “德妃,你令朕很是震惊啊。”东陵无绝凉凉的嗓音里带着一抹严厉,冷冰冰的飘浮在大殿中。 沐兰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在他寝宫一别,两人再见面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此刻,他的声音就像一把冰锥一般直往沐兰心骨里刺,明明还什么都没问,却叫她浑身发冷。 东陵无绝冷冷的扫视着她,不急不徐的又道:“听说这两样东西是从你寝宫里查出来的,你可认得?” 说着,便有太监将白天从她寝宫里搜到的那两个药瓶呈了上来。 沐兰瞥了一眼,淡淡的应道:“认得,太医今天说了,这是两瓶毒药。” 东陵无绝冷哼一声,“你倒是镇定得很啊,那么,想必你也知道这两瓶是什么毒药了吧?” 沐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也正阴沉沉的朝她看来,眼里尽是震怒和失望,陌生得让她心凉。 只有在最初的时候,他曾经这样看过她。而现在,连他也怀疑她了吗? “怎么不说话了?”东陵无绝挑了挑唇,却没有一丝笑意,“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让太医来给大家说说吧。” 一旁的太医闻言出列,躬身道:“回禀君上,这两瓶毒药,一瓶是华妃娘娘现在所中的桃花落,还有一瓶,叫七月雪,德妃娘娘上次在慎刑司大牢里所中的便是这种毒。” 这番话让在座不少人皆是一惊,就连沐兰,也万万没有料想到。 “好一招苦肉计啊,朕当初竟然没有看出来。”东陵无绝似是盛怒到了极点,冷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她,“或许,朕早该想到的,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使用这种手段了!” “我没有。”尽管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甚至,连她当初中毒的事也被扯出来做手脚,但沐兰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道:“我这次出门带了什么东西,佳菇姑姑都可以为我做证。” 旁听的华妃嗤之以算,道:“哼,你当初既然有本事将毒药弄进宫,如今,要带到这行宫来,还不容易吗?再说了,你有什么途径得到这些药,我们也没人知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东陵无绝说着,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孟依青,示意由她来说。 孟依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沐兰道:“哀家今天都问过了,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闭门养伤,不喜人探望,所以,除了哀家,便再无外人进入过,是吧?” 这些沐兰早就回想过无数次了,点头应道:“是。” “行宫的差使宫女是不可以随意进房间的,平时,佳菇和小包子也都会留守在殿内伺候,而且,这段时间,你出门的时间屈指可数。本宫已问过他们,你这几次出门,寝宫都有人留守,所以说,外人是根本没有时间进你寝宫栽赃的。” 虽然,查出来这样的事实孟依青也很难相信,但事实证明,这件事的确很难让人找出漏洞。如今,连她也没办法证明沐兰是清白的了。 待她一一说完,东陵无绝才冷冷接话道:“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面对这层层证明,沐兰自己都想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精分干出来的了。可是,最让她心凉的还是东陵无绝那丝毫透不出温度的眼神。 “我没有做过!”沐兰抬头迎视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如果,君上坚持认为是我做的,我无话可说。” “啪”的一声震响,东陵无绝一掌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上,“你是想说,朕冤枉你不成?” 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沐兰有些好笑的看向他,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她似乎从来都没认识过。 还以为,一同经历过一次生死,他多少应该相信她一点的,多少也该了解她一些的,可眼下,他却翻脸比翻书都还快。 却不想,她这样的表情更加激怒了他,东陵无绝眸光一敛,道:“来人,把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给朕关到地牢里去!” “君上请息怒。”莫言突然站出来道:“请容臣说一句,那地牢依湖而建,地势极为阴寒,德妃娘娘毕竟有伤在身,如今虽然有种种证明,到底尚未定案,关入地牢,恐有些不妥。” 孟依青也帮腔道:“是啊,国师说的有理。就将她禁足宫中,她还能跑了不成。” 连太后都开了口,东陵无绝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还未开口,下面的淑妃突然笑道:“说起来,国师大人和德妃娘娘交情倒是不错,上次在桥上,看到国师大人给德妃娘娘什么东西来着,本宫还道自己看错了呢。” 莫言微微一惊,但神色很快便静下来,道:“臣只是见德妃娘娘脸上有伤,送她一瓶伤药而已。” 华妃瞥了他一眼,凉凉笑道:“君上脸上还有伤呢,国师大人怎不见送给君上?难道在国师大人眼里,德妃比君上还重要吗?” 淑妃竟也难得的和她统一战线,道:“说到这个,那日德妃出事的时候,国师大人倒是第一个冲去营救,国师大人对君上可真是忠心耿耿呢。”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听得东陵无绝脸色一层层的黑了下来,眸光幽寒的扫了一眼莫言。 莫言挺身而立,也不辩解,任他这般盯着。 见状,东陵无绝又看向沐兰,声音里突然带着一声嗤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祖传秘方?朕倒还不知道,你和国师什么时候还攀上亲戚了?” 沐兰没料到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她求情的竟然会是莫言,更没料到他会因为她而被淑妃华妃这般奚落。反倒是曾经令她觉得安心的东陵无绝,此刻冷得让人心寒。 想到这里,沐兰不由得开口道:“君上要怀疑我可以,不过,国师手上那瓶药,是我托太后替我求来的,您可不要错怪了忠臣。” “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哀家授意。”不需她打眼色,孟依青已接过了话茬,同时,眸光威严狠厉的扫向华妃淑妃,警声道:“你们两个是唯恐天下不乱吗?现在是在议德妃的事,国师不过是尽忠直言,你们身为妃子,竟敢当众编排起朝臣的是非来了,莫非,也想一并受罚吗?” 这番训斥甚是严厉,加上大殿上冷凝的气氛,华妃淑妃立刻骇得缩了回去,再不吭声。 然而,东陵无绝的脸色却并没有好到哪去,看沐兰的眼神反而更为冰冷,道:“朕信不信他,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去地牢里好好反醒你的罪行吧。” 说着,一挥手,也不容众人再说情,便命人将她带入了地牢。 ------------ 第八十七章 :越狱 上次来地牢的时候,沐兰还没觉得这地方有多冷,可是,当她在牢里待了一个小时以后,才渐渐体会到,这个像是装了中央空调一样的地下牢房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她本来就有些畏寒,还好穿得多,倒还不至于冻着,却也不敢去坐那只铺了薄薄一层稻草的所谓的“床”。只怕贴着地气,自己连一夜都熬不过就冻死了。 突然,旁边的铁栏杆被人轻轻敲响了一下。沐兰别过头去一看,就见旁边牢房里正蹲着一个人冲她招手。 沐兰胡疑的走过去,借着火把黯暗的光芒,一眼便认出了那双清澈分明的眼睛。 “是你?”这人竟是汐枫,她都差点把这个人给忘了,他怎么还被关在这里? “嘘!”汐枫忙示意她不要说话,又招手让她靠近一些。 沐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还是好奇的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 汐枫见她过来了,便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沐兰仔细分辨了一下笔画,他写的好像是“半夜,一起走”。 “走?”诧异之下,沐兰差点冲口而出,汐枫忙眼明手快的掩住了她的嘴。 沐兰也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将他手拿开,在地上写道:“去哪?” 汐枫看了看她,又写道:“逃狱。” 逃狱?沐兰心中一惊,这里可是东陵无绝的行宫,虽然不是皇宫,但守备绝对不亚于皇宫,逃狱谈何容易?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汐枫又在地上写道:“我会保护你。” 沐兰顿时有些囧,下意识的用嘴型问道:“你是谁啊?”他们算起来应该还是素不相识吧?他竟然约她一起逃狱? 汐枫见此,竟一本正经的地上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汐枫”。 沐兰抚了抚脑门,看来,这孩子还真如她所说的,是个傻子。 可是,静下来又一想,如果能逃狱的话,谁愿意留在这里坐牢呢?虽然她被人栽赃得很不甘,但眼下她根本找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甚至,她都无法确定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想到东陵无绝质疑的眼神和语气,他其实一直都不曾真正相信过她吧?试问,有谁会真正去相信一个曾经对自己下过毒的人呢?更何况,君王本就多疑。 看来,她这个德妃算是做到头了,人家设计了这个天衣无缝的阴谋,自是不容她再有一丝翻身的机会。 要是真的能逃……沐兰不由得看了看隔壁牢里的汐枫,看来,她也快要变成傻子了。 半夜,就在沐兰冻得快睡着时,竟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沐兰尚未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见隔壁的汐枫竟然站在了她跟前。 等她反应过来正要惊叫时,汐枫忙捂住她嘴,拽住她手就往外走。 沐兰这才发现,牢房的铁栏杆竟被生生的掰弯成一个o型。 虽然早已见识过他的武功,沐兰还是被惊讶了。他既然有这一手,怎么还乖乖被关这么久? 然而,汐枫根本不待她反应,拖着她便从那洞里钻了出去。 直到到了地牢入口,汐枫挥手打晕了两个狱卒,带着她冲入夜幕中时,沐兰才真正的回过神来。 她竟然真的逃狱了。 然而,嗅着外面新鲜的空气,那种牢里的压抑顿时一扫而空,也让她心神顿时定了下来,紧跟上了汐枫的脚步。 其实,郊外的那次打斗沐兰便知道他身手很好,但是,当他一把抱起她,轻盈的跃过几丈高的围墙,如风一般悄无声息的躲开侍卫的巡查时,还是将她惊呆了。 大内侍卫毕竟不是草包,不知是谁在夜色里喊了一句“有刺客”,立刻,沉寂如水的行宫顷刻沸腾起来。 汐枫带着她一路轻功,很快便出了行宫的范围,然而,行宫里的侍卫似乎也已经发现了他们出逃,大量火把冲出行宫,追着他们而来。 沐兰只觉得这个夜晚发生的事让她根本应接不暇,身后是追兵,前路漆黑一片,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奇怪的是,她心里竟一点也不慌,或许,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和她一样的亡命人的缘故。 这样在黑暗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沐兰正想问问他准备逃向哪儿。突然,汐枫猛的拉住她停了下来。 “你小子总算是出现了。”黑夜里有谁叱喝了一声,道:“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无情了。” 汐枫没有答话,拉了她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站住!臭小子……”一阵叫骂声响起,对方似乎还有不少人马,全都朝他俩追了来。 “这不会是上次杀你的那些人吧?”沐兰边跑边胆颤心惊的问。 “嗯,快跑。”汐枫急急答着,似乎对那些人颇为忌惮。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两人这边奔逃着,那边,行宫的侍卫竟然也追到了。 沐兰见状,灵机一动,嚷道:“弟兄们,皇宫的人追来了,快掩护我!” 无数火把眨眼就近在咫尺,借着火光,沐兰一眼看到,带头追出来的人竟然是莫言。 不过,眼下已经容不得她多想,那些皇家侍卫只道这边的人全和她一伙的,两边人马立刻战成了一团。 汐枫一边将她护在怀里,一边砍退冲上来的侍卫,寻找出逃的机会。他的功势太猛,很快,莫言便发现了他,朝他冲了过来。 “你先走!”汐枫一把将她推入黑暗中,自己则迎向了莫言。 走?往哪走?沐兰夜视能力并不好,这会更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不过,也知道是要离打斗的地方越远越好。视线往后向一扫,看到那边有光亮,便想也没想朝那边跑去。 可惜,她忘了一个常识,在夜里能反射光芒的一般是石头和水。 当她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然悬空,随即,“扑嗵”一声巨响。 ------------ 第八十八章 :看不透的汐枫 初冬的河水冰寒入骨,沐兰只觉自己像是瞬间掉进了冰窖里。河水湍急,打着旋地往前窜,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冲出去老远。 不一会,身后不远处又是“扑嗵”一声,似乎又有人落水。 完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掉进这么冷的河里,今晚怕是要就这么交待了。沐兰想要挣扎着往岸边游,试了几次,却只是徒劳。 河水太急,别说是游回岸边,稍不留神就被灌水。在几次险些被呛后,沐兰只得选择随波逐流,尽量闭着气,然后趁着冒头的功夫赶紧换气呼吸。 突然,身边有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沐兰吓得惊叫一声,只当自己是要被水鬼拖去了,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即时道:“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竟是汐枫。他竟然也掉下来了? 沐兰来不及去多想,忙反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又冲了一段,河面突然变窄,两边群山黑黝黝一片,水流比先前更急了些。好几次,竟然还撞上了暗礁。汐枫索性一把将她拉过去护在怀里,双手护在她的脑后,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一个又一个礁石。 沐兰被他的举动震了一震,有那么一瞬,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东陵无绝,想到了在悬崖上时,他也是不顾自己受伤也依旧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 可也只那么一瞬,冰冷的河水便让她回归到了现实。水浪之中,她清晰地听到汐枫被撞时喉咙间发出的闷吭声。 在自然界的力量面前,就算是高手,也不能避免受伤。 这个傻瓜!沐兰心里骂着,却又不由得一暖。 虽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来路,但眼下是性命交关的时刻,现在虽然他还能抱住她,可下一秒钟他就可能被撞晕了而松开了手臂。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互相帮助才有可能有活路。于是,沐兰用力地伸出双臂去,环住他的脖颈,然后也用手护住了他的头和脖子。 顿时,两人紧紧贴在了一起,这姿势还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不过,眼下性命都快不保,沐兰也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了。 汐枫显然还没被撞晕,有些惊愕的看了她一眼。 沐兰趁着两人脑袋都被冲出水面的功夫,冲着他耳朵大声喊道:“傻瓜,这也是在你的逃亡计划内吗?” 汐枫满头满脸都是水,竟还认真的摇了摇头,回道:“我不会水。” “你说什么?”沐兰差点呆了,那他刚才还叫她抓紧他别松手?感情是他不会水怕沉下去吗? 刚想骂声坑爹,忽地一个大浪拍了过来,两人顿时又沉入了河中。沐兰赶紧闭上嘴,闭着气等着下一次浮出水面的机会。 可这次却连连被卷入漩涡之中,半天出不了水面。她闭气的功夫实在不强,不一会,便觉得肺里憋闷欲炸一般。 水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沐兰也看不清汐枫此刻是不是跟他一样快撑不住了。 “咕咚”一声,她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口水,却只感觉更糟糕,呛进来的河水几乎冲破她的喉咙,瞬间让她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然而,此刻已控制不住自己。 听说,淹死的人通常都是惨不忍睹的。那一刹,沐兰突然想到,也许明天东陵无绝带人在下游找到她的尸体时,她已经喝饱了水,全身泡得鼓鼓的躺在他面前。 几乎可以想像他会以怎样嫌恶和鄙夷的表情欣赏她的死状,告诉她,“这就是逃狱的下场!” 不,就算是要死,她也不要死得这么狼狈惨烈啊…… 突然,嘴被两片温软的唇瓣堵住了,下巴也被一股力量掐着,迫使她张开了嘴,紧接着一股醇厚的气流从那边缓缓地渡了过来。 沐兰本来还在艰涩的吞咽着河水,这股空气来得太是时候,瞬间五脏六腑都被充沛,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那傻小子不是不会水吗?竟然还有气给她做人工呼吸?他该不会是两栖动物吧? 正这么想着,汐枫已经移开了唇。有了这一口气,沐兰又支撑了一会,终于再度浮出了水面。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突然意识到刚刚似乎并没听到汐枫的喘气声,心中不由得一沉,忙拍了拍他的头,问道:“喂,你没事吧?” 汐枫依旧紧紧抱着她,却没有回答她,整个下巴竟都搭在了她肩上。 “汐枫……”沐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会他刚刚把气渡给了她,自己却溺了吧?说起来,她跟他无亲无故,他带她逃狱也可以说是因为当初她替他求过情,可也犯不着对她这么好吧? 可是,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河流忽然又变急了,沐兰只得将他抱得紧紧的,再度被河水卷向前方。 一路又遇了不少暗礁,好在没有再窒息。就这样一路随波逐流,也不知漂了多久,才终于到了一处浅滩。 尽管已经全身脱力,四肢僵硬,沐兰还是咬紧牙关将汐枫一道拖上了岸。 这里地处开阔,还能看到星光。天大概快要亮了,周围的景致依稀能辩。沐兰忙找了处避风的地方将他放了下来,这才敢探向他的鼻息。 好一会,才感觉到他微弱的气息,沐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怕他是呛了水,将他放平后,按了按他的肚子。见他没反应,索性豁出去了,捏住他的下巴,将唇覆了上去,直接给他做人工呼吸。 一连吹了好几口气,好一会,汐枫猛的咳了几声,呛出些水来,人也终于醒了。 沐兰顿时跌坐在地上,缓了一口气。他要真是为了救她而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她心里还真会过意不去。 汐枫有些迷蒙的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她,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 第八十九章 :梦中人 沐兰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有气无力的应道:“有事的人是你。”想到他为了护着她,一直拿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些礁石,忙又道:“你把上衣脱了,我看看你身上撞伤没有。” 汐枫先前似乎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虚弱。这会已经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听她这么一说,竟有些迟疑。 “脱呀。”看他还愣着,沐兰又催了句。她都没有怕难为情,他还担心什么?何况,只是让他脱上衣。 光线太暗,汐枫脸上也不知是什么神色,却还是听话的解开了腰间的衣带。 其实这一路冲撞,两人身上的衣物早已破得差不多了,汐枫身上更惨,前襟还好,后背几乎只剩几块破布连着。 沐兰看过去,虽然知道他这一路必然受了不少伤,可是,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吸了一口凉气。 身上的擦伤淤青自是数不胜数,肩胛骨处更有一道深深的切伤,长度竟然横过了脊椎。不过,看他还能坐起来,沐兰估计脊椎应该没有断。但伤口在水里泡得太久,早已发白,此刻向两边翻开着,深可见骨,很是怵目惊心。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浑身有些酸痛,有些地方也擦破了皮,却都远远比不上他这一身伤。 怪不得他先会昏过去,缺氧又失血过多,他这会还能坐起来已经是奇迹了。 “你背划破了,得包扎一下。”沐兰不敢告诉他实情,故意轻描淡写的说着。 看他那衣服实在太破不说,这些天都待在牢里没有换过,拿来包扎伤口只把会让整个背都烂掉。虽然她这一身也在河里泡了一夜,干净不到哪去,总比他的强。当即沿着裙角撕了几圈下来,充当绷带。 当她的手触及他的背时,不知是不是终于感觉到了疼,汐枫整个背都绷了绷。 “话说,那些追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沐兰随便扯了个话题,一边替他缠伤口,一边分散他的注意力。 汐枫僵着身子,好一会,才道:“他们是我师兄。” 沐兰本没指望他会告诉她,却被这样的答案错愕住,想到那些人嘴里嚷嚷的话,不由得问道:“你偷了他们的东西?” 汐枫摇了摇头,伸手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木牌,道:“他们想要的是这个。” 这块一指长雕刻着奇怪花纹的木牌沐兰之前就留意到了,除了做工看起来颇为精湛外,实在不觉得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汐枫解释道:“这是我们若还宫的圣物。” “若还宫”这名字听起来让沐兰立刻联想到《天龙八部》里的灵鹫宫,又仔细瞅了瞅他手中的木牌,半开玩笑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该不会是谁得到它谁就能当掌门之类的吧?” “不是。”汐枫又摇了摇头,“它本来被封印在我们祖师爷的神像里,祖师爷在梦里教了我破除封印的方法,可是,师傅和师兄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所以,我自己将它取了出来。” 沐兰一时听得目瞪口呆,从看到他被追杀时起她就知道他身上必然有故事,她一直以为那是个武侠剧,搞了半天居然还是个玄幻剧? 看她一脸惊讶,汐枫有些认真的道:“你也不信?” “我信。”沐兰忙点头,洪七公还曾在梦里教苏乞儿降龙十八掌呢,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如今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然后呢?”沐兰将绷带打了个结,结束了包扎。本着为自己的小说找素材,继续八卦道:“你祖师爷叫你把它取出来,是为了让你用它完成什么伟大的使命?” 既然是他们的圣物,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给他。 汐枫睁着一双坦然的眼睛看着她,道:“我要找一个人。” 沐兰这才发现,他的眼神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干净纯透。之前他一身狼狈,她还真没太留意他的长相,这会被河水这么一冲洗,总算看清了他的样子。 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现在看着似乎更小一些,偏麦色的皮肤让他的脸看起来略显清瘦,五官轮廓分明中带着些许柔和,加上那双眸中沉甸下来的坦率和认真,让人一眼便生出好感来。 这样的少年,说他俊美也好,但更惹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单纯干净的气息。那种单纯并非是因为未经世事,相反,从这几次的相处里,沐兰能看得出他面对危机时的沉稳与隐忍。 可是,他救她出地牢时的毫不犹豫,在水中为她渡气时的不假思索,都不难看出,他内心其实非常简单,说得那个点,就是有点“傻气”。 所以,对他的事,沐兰除了好奇,不由得多了一分关心,问道:“那你找到了吗?” “嗯。”汐枫回答得很简短,视线却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见他一直这么看着自己,沐兰先是有些不解,继而脑子里突然闪过与他相遇后的种种画面,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想法,“那个人,不会是我吧?” “嗯。”还是这一个字,只是,那声轻轻的应答之中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沐兰被他的肯定震到了,继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道:“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汐枫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笑容,又道:“可我在梦里见过你。” 如果不是他那双眼睛太过纯净无辜,沐兰肯定还以为他是想伺机与她搭讪而信口编造的谎言。 可是,想到京城大街上,他初看到她时那一刹那的震惊,继而莫明的追着她的马车跑,以及再度见到她时,他眼里莫名的安定,如果不是在骗她,那就只能是他被人骗了。 沐兰禁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你意思是说,你因为做了个梦,于是便拿了你们门派的圣物,跑到京城来找一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看他这么单纯,该不会是加入了什么邪教了吧? ------------ 第九十章 :拦截 “可你是存在的。”汐枫眼里写满了执着,似乎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有多荒唐。 “好吧。”沐兰不忍和他争辩,换个角度问道:“那现在你已经找到我了,然后呢?” “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汐枫理所当然的说着,看了看四周,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我们得离开这里,他们很快会追上来的。” 沐兰很想说跟他在一起才不安全呢,再碰上他那些师兄怎么办?可看他一脸认真,竟撑着就要站起来,忙按住他,“你不要命啦?背上那么大道口子,再随便走动会死的……” 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之前一直泡在水里早就冻麻木了。这会在岸上吹了这么久,身上的衣物稍稍被体温蒸干了些,寒意却也跟着上来了。 汐枫之前的衣服还脱了拿在手里,见状,想也没想便伸手将自己的衣服递给她。 沐兰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看他一脸认真,突然觉得这小子恐怕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倒数钱的那种,心里顿时有些恼火,抬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道:“谁要穿你的破衣服,你还不自己穿上,要光到什么时候?” 汐枫被她这么一说,竟然红了脸,有些尴尬的收了回来,大概也觉得在她面前光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再度背过身去,开始穿衣服。 之前担心他身上的伤,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再看他穿上那件几乎是露背的长衫,杏黄色裙摆撕成的绷带斜着缠在他身上,这造型怎么看怎么滑稽。 沐兰很有些想笑,但他毕竟伤得不轻,自己虽然也冷,好在这古代的宫服里里外外好几件,便将自己最外面那件衣服脱下来递给他。 汐枫怔了怔,才道:“我不怕冷。” 话虽如此,他那微呈灰白的唇色却出卖了他。 看他还死逞强,沐兰索性将衣服丢给他,道:“穿不穿随你,不过,不要让看到你露着个背。” 说着,也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搓了搓自己快要冻僵的身子,开始思索下一步的去路。 以东陵无绝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说不定这会早命人向各州县发布了揖拿她的旨令。虽然是在这信息不怎么发达的古代,但若这样贸然的走出去,被抓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看这四周山挺多的,倒不如随便找个山头躲起来,以汐枫的身手,他们打猎维持几个月生计还是没问题的。 东陵无绝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这一路所有山头都搜个彻底的,等他确信她们已经淹死在这河道里了,到时候再寻去处也不迟,还能避免汐枫的师兄追杀过来,自己无辜被炮灰。 再回头时,汐枫还是将她给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虽然看上去更别扭,好歹伤口能遮着点寒风。沐兰把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了说,他也没意见。 小歇了一会,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天也亮了,两人这才起身开始往旁边的山林里走。 刚进入林子不一会,身边的汐枫突然脚步一僵,警惕的转身看向身后。沐兰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忙跟着回头。 来的路上除了树木并无什么可疑之处,汐枫却猛的抓住她,拔腿就跑。 “发生什么事了?”沐兰被迫跟他在林中穿梭着,整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他追来了。”汐枫答着,脚下却丝毫未见停。 虽然他并没说明是哪个“他”,但显然不会是他的那些师兄,那就是东陵无绝了?沐兰心下骇然,这要是被逮到,她还安有命在?惊恐之下,双腿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恨不能直接飞起来。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清冷的声音也不知打哪儿传来,仿佛近在咫尺,却正是东陵无绝身边的国师大人莫言。 紧接着,就听“嗖”的一声,一截手臂粗的树枝打着旋从身后飞过来,带着一阵冷风从他们头顶越过,“扑”的一声闷响,竟横着嵌入了前面几步远的两颗大树之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无疑是一种警告,刚刚这树枝只要飞得稍稍低一些,他们两个的脑袋此刻怕都被削了去。 回身,莫言已站在了他们身后两丈处。 一向颇爱整洁的他此刻竟也比他们俩好不到哪去,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披在肩上,尤在冒着水汽,云白色的朝服如今看上去破破烂烂,被河水泡得已经失了原来的颜色,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饶是如此,那张绝色容颜也还是那么妖治,只是眉峰清冷,平素里清水无波的眸子里迸射出从未流露过的狠意和愤怒,令人望而生寒。 看他这一身狼狈,竟也是跟着他们从水路追过来的吗?沐兰不安的瞅了瞅他身后,却并不见东陵无绝的身影,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还来得及。”莫言瞥向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沐兰还来不及考虑他这番话,汐枫却一把抓紧了她,道:“不要相信他。” 莫言冷冷扫了眼汐枫,道:“那难道要她相信你吗?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你可想过你这么做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你若真的关心她,现在就放了她。” 说着,又看向沐兰,“君上很快就会找来这里,你跟我回去,就说是他挟持你,我可以在君上面前为你澄清。” 回去?想到要再回去面对东陵无绝,还得背负一大堆罪名,沐兰就打心里不情愿。反正东陵无绝已经认定她是一个攻于心计,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又何必再回去受人质疑?何况,还随时会性命不保。 可是,从莫言刚刚露的这一手已经很残酷的告诉了她一个事实,他们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恐怕是不可能的。 ------------ 第九十一章 :抉择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手心里突然一阵沁凉,汐枫悄悄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她,同时低声道:“我去拖住他,你赶紧跑,不要回头。” 沐兰低头一看,手里拿着的正是他那块圣物,这看似木雕的牌子竟然沉甸甸的,冰惊顺滑,倒像是玉石之类。 然而,这会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材质,见汐枫已伸手摸上了腰间的剑柄,显然想要跟莫言来个殊死一搏,急忙上前去拉他,冲口而出道:“不许去。” 他身上有伤,加上这几天的牢狱和这一晚上的劳累折腾,就算身手再好,只怕也不是莫言的对手。 却不料,汐枫身影一闪,她还没碰触到他的身体,他人已如离弦的箭,瞬间到了莫言跟前。 莫言似乎早料到他会出手,眸光一沉,竟扬手只身迎了上去。 明明不曾见他佩带过什么武器,此刻却见他指尖所过之处皆是道道白光。两人身形交汇的那一刹,铮鸣声四起,竟像是某种金属交鸣之声。 “快走!”汐枫剑舞如风,同时冲沐兰喊着,手底下却毫不怠慢,招招皆是致人于死地。 或许是他这一声提醒,让莫言生了火,身形如风,连连闪过他的几步杀招,大手一挥,一道白光夹杂着一股强大的气浪朝汐枫袭去。 沐兰忧心着汐枫的性命,自然不忍丢下他独自去逃命。又盼着他能胜过莫言,一时筹在了原地。看到莫言出招,心道他这招术怎么比电视里的九阴白骨爪还厉害,眼看着那股气浪所过之处连碗口大的树木也随之拂倒,不由得惊呼道:“快闪开!” 汐枫却没有躲闪,剑锋一挑,竟迎着那股气浪直劈而下。 一声闷响过后,沐兰心惊的看过去,汐枫依旧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的视线。 莫言一时有些震惊,但很快便恢复,唇角一挑,道:“看来你也不是普通人,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汐枫并不答话,剑锋一扫,再度迎了过去。 一时间只见衣袂翻飞,寒光四射,看得人眼花缭乱。沐兰根本分不清这刀光剑影间汐枫有没有再受伤,但偶然的几瞥,却还是看到他背上似乎多了一道沐目的血痕。 那是他的伤口又流血了? 本来,看到他露那一手,沐兰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这会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正要冲上去制止他们,莫言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异样,竟故意露了个破绽,待汐枫欺近时,身形突然诡异的一转,反手一击,指尖带起的力道如拂风破浪,直袭他背后的空门。 饶是汐枫反应再快,也稍慢了一步,剑锋化去了大半力道,却仍是被那股力道狠狠撞击了一下。 “住手!”眼看着莫言还要乘胜追击,沐兰直接冲了上去,莫言恐误伤到她,忙停了下来。 看他收回了手,沐兰这才注意到,他平时并不是很长的十指指甲此刻却都伸展成了半寸长的冰刃,只在他收势之后,才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真正的显露身手,果然是非人类啊。看了眼身边的汐枫,他对于她固执不肯离去似乎有些焦急。只是从他额角沁出的汗水和微微皱紧的眉心不难看出,刚刚那一下只怕让他的伤势更加加重了。 “莫言,虽然我不知道以往你是以一种什么立场在帮我,但我看得出来,你绝对不想伤害我。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一条生路吗?”沐兰软下声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希望他能有所动容。 莫言眸光不由得放柔了些,眼里竟似也有些挣扎,但看到她身边的汐枫,又再度狠下心来,有些无奈的道:“就算你想离开,也大可不必跟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跟我回去,下毒的事我会帮你查清,你总不想一辈子背负着这个罪名逃亡吧?” 他语气虽无奈,却坚决。看来,想让他视而不见放他们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我跟你回去。”咬了咬牙,沐兰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一个人跟你回去。” 如果汐枫和她必须有一个人留下,那还是她留下吧。她留下至少还能有一丝生机,这傻小子若留下,却是死定了。 知道这是她的底线,莫言凝了凝眉,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从他出现开始,你就这么在意他。” 这个问题沐兰不想答他,也没有答案。或许,就是冲汐枫眼里那股执拗和单纯吧,所以,她不想他有事。 “反正你抓了我,已经足以向东陵无绝交差,难道还嫌这功劳不够大吗?”沐兰故意讽刺着。 “我也有我的立场。”莫言微微垂眸,再睁开时,有些自嘲的苦笑道:“其实,你心里已经吃定了我不会不答应,又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他这么一说,沐兰反而有些心虚。没错,她的确是在利用他对她的在意和不忍,但,也不算完全冤枉他吧?否则,他怎么会这么不要命的追来?不是为了对东陵无绝尽忠,难不成还是仅为了带她回去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不要跟他走。”在她说出要回去的话时,汐枫就一直沉默着,这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听他语气里竟似有些在哀求她,沐兰的心没来由的软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他眼里既是乞求,又有些不安。 “他不是好人。”见她不说话,汐枫再度提醒着,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他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沐兰突然朝他讽刺的笑了笑,“其实他说的很有道理,跟着你,我得逃亡一辈子,也不见得就能逃得掉。我现在回去,或许还有机会洗清我的罪名,重新做回我的德妃。” ------------ 第九十二章 :帝王之怒 汐枫紧抿着唇,对她的忽然转变似乎无动于衷,依旧是那种眼神看着她,那种极力想要让她改变主意,却又心知无能为力的眼神。 沐兰眼眶一热,突然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有些无处遁形,却还是冷声道:“你最好是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被皇室的人抓住。免得有人拿你说事,误以为你跟我有什么,那会把我害惨的。” 说完,见他一动不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道:“还愣着干什么?趁别人看到之前,赶紧走!” 汐枫只是握紧了剑,不发一言。沐兰突然很怕他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再找莫言拼命,索性转过身去,对莫言道:“他不走我们走。”说着,头也不回,率先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莫言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不由得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也没再看汐枫一眼,便追上了她的脚步。 到了河边,沐兰才发现那里不知几时多了一堆柴火,正冒着滚滚青烟。随即便明白了,上次东陵无绝也是用这种方法给他们发的信号。 这一路走过来,她一直没敢回头,也不知道那傻小子走了没有,还是依旧忤在那里。不过,自己话已说到了这份上,他应该不会再跟来才对。 莫言走过去拨了拨那堆柴火,不一会,火苗便窜了上来。他脱下外套烤干,替她披在身上,道:“这里的河道很凶险,晚上不能行船,到这里恐怕还要几个时辰。你把衣服穿好,我们去河对面的农户家先歇下。” 沐兰心里犹有些不能平静,却也没有拒绝他,伸手拢衣襟的时候才意识到手中还握着什么东西。 糟了!那傻小子的圣物还在她手里。 沐兰不由得回头看向那片密林,如果他记起圣物在她手里,应该会跟过来找她拿的,莫非,他真的已经走了? 又瞥了一眼莫言,他正在烤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并未注意到她。这个时候再要他跟她回去找那小子,他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随即又想到,如果这东西真对他很重要的话,那他岂不是还得回来找她?一时有些懊恼,却也只好先替他收起来再说。 朝廷的后缓部队来得远比莫言想像的要快,两人还来不及去河对岸寻找歇脚的地方,河面上便下来了十几艘渔船。为首的船只上,一个挺拔的身影迎风而立,浓郁的紫色服饰与他的气势一样沉重逼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东陵无绝。 诚然,像这样凶险的河道大船反而容易触礁搁浅,不过,他们能这么早赶到这里,只怕是天没亮就出发了吧? 沐兰不知道东陵无绝大半夜去哪找来这么多渔船,他是皇帝,自然有他的办法。然而,就凭着这么一艘小船,他也敢大半夜玩飘流,便可想而知他要将她揖捕回去的决心。 隔得老远,她便感觉到船头上那人的目光正锁定着她,近了时,更是觉得那目光像要直直刺入她心骨。 当着他和一群朝臣后妃的面,她竟跟着一个刺客越狱逃跑了,想必,他这个做皇帝的很没面子吧?沐兰突然发现,自己当时胆子居然那么大。 船很快泊在了浅滩边,东陵无绝下船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沐兰心知逃不过,可看他这么来势汹汹,大有要冲上来将她痛扁一顿的架式,忙下意识的抬手抱住脑袋往后退了退。 三步,两步,一步…… 那熟悉的身影顷刻便站在她脚跟前,沐兰只顾抱头躲避,也没注意看他此刻是何表情,只觉得那人身上强大的气场压迫过来,夹杂着愤怒,眸光如剑刃般狠狠的落在她身上。 东陵无绝就这么从上到下将她扫视了好几遍,半晌,沐兰等待的暴力依旧没有落下,诧异之下,不由得将手微微放下些,偷偷去瞧他。 “你的衣服呢?”东陵无绝冷冷问着,凤眸微眯成线,眸中的温度几乎可以凝结成冰。 沐兰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好多遍应付他的答案,例如,为什么要逃跑?那个带她逃狱的人究竟是谁?他俩究竟是什么关系等等,却没想到他先问了这么一句。 “大概让河里的礁石给挂走了。”毫无准备之下,沐兰脱口说了个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靠谱的理由。 果然,东陵无绝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信了没有。接着又嘲讽的道:“你的那个同伙呢?他就这么丢下你跑了?” 这个问题沐兰有想过,当下答道:“我并不认识他,而且,当时君上应该也看到了,我比他先掉进河里。这一路河水太急,我们早就冲散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漂到这儿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莫言神色有些异样,心里顿时也有些没谱,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是答应了放过汐枫,但那也是被她逼的,这会在东陵无绝面前,不知会不会招出实情来。汐枫必然还没走远,东陵无绝带了不少人来,万一一路追捕过去,只怕对汐枫很不利。 但眼下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多拖一会便算一会吧。 东陵无绝并没有忽略她这一眼,跟着扫了眼莫言,语调也变得危险诡异起来,“不认识?你为了救他受伤,私下去牢里探访,而他也不惜冒死劫狱,带你出逃,这些你又要怎么跟朕解释?你是要告诉朕,你对陌生男人也是这般处处留情吗?” 听他这么质问,沐兰心里也有些窝火,却还是答道:“当初的事我想我已经对您交待过,至于劫狱,或许是他感念我为他求过情,也或许他只是想用我做人质逃出去。不过,君上反正是不会相信我的,又何必多此一问。” ------------ 第九十三章 :恶魔的试探 “怎么,现在朕连问也不能问了吗?”东陵无绝果然是不能惹的,抵近一步,一把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你并不是受他挟迫才跟他走的,这一点,朕总没有冤枉你吧?” 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见,这一点沐兰自是知道抵赖不过,“我不想就这么枉死异乡,反正在这西楚我举目无亲,也不会有人为我作主,我只能靠自己活下去,这有什么不对?” 说这话时沐兰其实是故意示弱的,虽然东陵无绝实在算不得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但是,适当的展示出自己的弱势,至少不会太吃亏。 她眸中不经意流露的委屈和倔犟矛盾的交织着,尽数落入他眼里。 不想死就可以跟别的男人逃跑吗?东陵无绝眸光清冷的凝视着她,像是要狠狠望入她心里去一般。好一会,忽然贴近她的脸,轻声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会让你死得更惨一些吗?” 他这般轻声细语却远比他震怒时来得更可怕,因为这说明他此刻相当冷静,所说的话也绝不会是受情绪主导的,也就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我已经命人把我的事写信告诉我父皇,这信不日便会到达夏凉,我若是死了,我们夏凉国不会就此罢休的,世人也会骂你忘恩负义。”反正已经是个死,沐兰索性信口胡编着。 “是吗?”她不思反醒自己的过错,倒还威胁起他来了?东陵无绝凉凉的道:“就算真是这样,朕也有办法让你的信使永远到不了夏凉。” 他简直就是个恶魔,昏君!沐兰索性不再理睬他,他最好是杀了她,否则,总有一天她非整死他不可。 看她脸上恨恨的表情,东陵无绝岂会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这才看向一旁的莫言。 “莫爱卿,你也跟朕说说,她刚才说的话是否属实?” 莫言眉目微垂,应道:“臣也是天明时分才在这里遇上德妃娘娘。”说到这里,他眸光一抬,看了眼沐兰,才又接着道:“当时,并未见那个刺客在场,至于是否像德妃娘娘所说,臣并不知情。” 从他看过来时,沐兰还以为他是要揭穿她了,却没想到他竟也帮着她说谎?心里虽然惊讶,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是吗?”东陵无绝一脸不置可否,“这么说,莫爱卿也觉得德妃说得对了?那刺客的事,朕一直交予你在处理,你对他的底细不会还一无所知吧?” 这下,沐兰大概知道莫言为何这么拼命追来了,汐枫和她逃狱,原来他才是最大的责任担当人吗? “臣甚是惭愧,目前为止,只查到他是半个月前便到了京城,行踪一直甚是隐蔽。已经可以肯定,那日他是有意跟着出行的队伍。但关于他的身世来历以及目的,臣至今仍无从得知。” 其实,他能查到这些,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东陵无绝想知道的自然远不止这些,却也没有追究他的办事不力,只淡淡的道:“那么,依爱卿所见,他和德妃,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他这几个问题看似提得漫不经心,问的也是在情理之中,然而,就连沐兰也依稀感觉到了他那平淡的语气里似乎隐隐藏着一丝戾气,不由得替莫言捏了一把汗。 莫言脸上倒依旧镇定如初,依如寻常般道:“臣不敢枉自揣测,不过,依臣之见,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仍有颇多疑点,这刺客出现得也太过巧合,所以,其间或许有某些牵连也不一定。” 东陵无绝微微挑眉,“你是说,这个刺客和德妃的投毒案有关?” “德妃娘娘的案子尚未查审,便有人劫狱,那刺客若是真的想帮她,这么做岂不更落实了她下毒的罪名?这在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所以,臣难免多想了一些。” 莫言这番话不光是说给东陵无绝听,也更是说给沐兰听,提醒她不要盲目相信别人,更告诉她,她这次的行动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虽然不想承认,可沐兰不得不说,莫言这么分析并无错处。然而,想到这一路上汐枫的种种,她又怎么都无法去怀疑他。 抬眸,就见东陵无绝也正朝她看过来,冰冷的眸光里似是也在嘲讽着她的自寻死路。 哼,真不知她当初是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对她还不错来着,竟还想着若有下辈子,也许可以和他倾心一场。却忘了,眼下的他,才是他最原始最寻常的一面。 东陵无绝无视她的回瞪,笑着转向莫言,道:“如今文武百官都在声讨德妃的罪行,你这番话虽然公道,可要小心那帮臣子说你胡乱猜测,意图混淆事实。” 莫言仍是淡淡的应道:“臣只是依理类推,并无偏颇之心,还请君上明鉴。” “这件事回去再说吧。”东陵无绝不冷不热的丢下这么一句。 走水路逆行是回不去的,何况这一众人等都是未眠未歇,最后,东陵无绝还是带众人去对面的农庄找了户人家暂时歇脚。 虽然东陵无绝穿的是便装,然而随行的侍卫皆是官服,那些农户几曾见过这种阵仗,自是不敢怠慢。焰风使了些银子,农户立刻凑出几桌酒菜来。除了几个野菜,竟然还有野猪肉和鱼,在这样的地方,算是很丰盛了。 沐兰在牢里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经过昨夜的折腾,这会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在东陵无绝并没有虐待囚犯的嗜好,在外人面前也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有绑她,还招她过去一同吃了饭。 饭后,几个侍卫赶去通知地方官员准备车马的同时,其它人马便通通被派去四周仔细搜查。明里看似为了护驾,但沐兰猜测,东陵无绝大概并没有放弃追查汐枫的下落。 只但愿那傻小子已经走远了吧。 ------------ 第九十四章 :共处一室 比起上次崖底的孙家,这户农家的房子好歹有些砖瓦,却也并不宽敞。除了一个厅房和厨房,便只剩两边两间卧房。东陵无绝对莫言倒是不错,将小的那间分给了他歇息,沐兰则被他拎进了另一个房间。 沐兰有些想不通,她现在都已经是阶下囚了,东陵无绝怎么会还让她跟他住一个房间?通常的剧情不都该丢进柴房吗?不过,她还不至于傻到将这话问出口来。 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几乎没什么家具,床上的被褥倒是新的,这还是侍卫们从其它农户家买来的。 这样的场景让沐兰一时有些恍惚,不久之前,他们也曾在类似的房间同处过,那时的东陵无绝还曾耐着性子替她处理伤口,虽然把她弄得很痛…… 如今,就像是命运的讽刺一般,两人又被迫住进这样的地方,只是情景和心境已截然不同。 收拾起黯然的心情,沐兰这才发现,经过这一番休歇,浑身的酸痛似乎也被唤醒了,看到眼前的大床,便恨不能扑过去倒头就睡。 岂料,还没等她去想要不要付诸行动时,东陵无绝大手一抓,捏住她的肩膀就将她拎到了角落一桶热水旁,道:“洗干净再睡!” 沐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河水泡了一夜,如今虽然烤干了,但河水加汗水,想想也够脏的。可是,就这么一只水桶,连个浴盆都没有,最多只能擦擦身子。这倒没什么,可回头一看,房间就这么大,又没有屏风,东陵无绝就忤在那里,这叫她怎么洗? “怎么,还要朕找人来替你宽衣吗?”只一眼,东陵无绝便将她的犹豫和顾忌看穿,眸光倏的一沉。 其实,自己并不是没在他面前光过,这样扭怩,似乎是有些造作了。可是,要让沐兰在他眼皮子底下旁若无人的脱光光洗澡,而且,还是在两人关系如此僵化的情况下,这实在有些诡异。 东陵无绝却没这个耐心,见她手在腰带上摸索半天仍没动作,尤其,那件衣服还是莫言的,俊颜之上顿时浮起一抹戾气,抢过她手中的腰带用力一扯,直接将那丝质的带子扯作了两段。 “你做什么?”沐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忙下意识的捉住散开的衣襟。 “怎么,怕被朕看见?”东陵无绝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不冷不热的道:“你在其它男人面前不是很放得开吗?怎么到了朕这,就装起正经来了?” “你简直无理取闹,你几时见我在别的男人面前很放得开了?”沐兰没有想到他竟是这么看她的,他以前就是抱着这种观点占她便宜的吗? “需要朕一一给你列出来吗?”东陵无绝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冤枉了她,“和你的那个将军私会,和旻亲王眉来眼去,甚至还有莫言……” 沐兰差点被他噎死,她怎么早没发现他有这么一双发现jq的眼睛?不去当娱记都可惜了。 怒极之下,不由得顶道:“还有东陵无绝!”想到曾经和他的种种亲热,想着他当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对待她,声音有些哽咽的控诉道:“这辈子,我只被一个叫东陵无绝的混蛋欺负过!” 也许是头一遭被人这么指名道姓的痛骂,东陵无绝竟一时怔住。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吼完了这一嗓子,沐兰心里反倒平静了。一直以来,和他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就让她有些压抑,如今,骂出来之后,心里竟好过了不少。 东陵无绝或许是有些心虚,至少沐兰是这么觉得,因为他捉住她手腕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些,好一会,直到彻底松开来,就连眼里的戾气也敛了回去,只唇角竟还浮起一抹嘲讽的笑,道:“不想被朕欺负的话,就洗快点!” 看他转过身去,大概是要回床那边坐下,沐兰仍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就这么结了。这个人的脾气也未免太古怪了吧?说来就来,说消就消。更诡异的是,明明是她骂了他,他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心情反而好些了似的? 不过,想到东陵无绝这人本来就有些变.态,大概是因为身为皇帝,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他,所以反而有种另类的新鲜快感? 所以,像他这种什么都喜欢反着来的人,她坦然一点洗澡,他说不定还真会当她是透明。 这么想着,沐兰也转过身去背向他,告诉自己就当他是空气,将身上的衣服褪了下来。 突然,“啪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她衣服里滑落出来,摔在了地上。沐兰低头一看,竟然是汐枫那块牌子。 心里顿时一惊,忙要弯腰去捡,东陵无绝的声音已传了过来,“那是什么?”—— 这是即将入v的分界线—— 今天接编辑大人的通知,本书明天起就要正式入v啦,在此感谢各位喜欢和支持本书的亲一直以来的关注,入v后吾会继续努力,多码多更,以答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爱我~我也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