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入夜。 孙并独自坐在黄浦江边,静静地喝着闷酒。 他的身后,是美丽的外滩,此时掩映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中,更见迷人。 不过,这梦般的繁华,却与孙并寒酸的衣着格格不入。 孙并是个孤儿。 六岁时,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双亲,幸亏有孤儿院收养,才不致流落街头。 孙并很聪明,也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直极好。 或许,这正是磨难令人坚强吧。 终于,在19岁那年的夏天,孙并收到了中华名校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按理说,这是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但孙并却满心酸楚。 原因很简单,大学的学费太坑爹了,经费一向困难的孤儿院根本负担不起。 孙并不想让慈祥的老院长为难,于是默默地撕掉了通知书。 当晚,他便背着简陋的行囊,悄悄翻出孤儿院的围墙,毅然直奔上海,来了个不告而别。 他已经成年,该自食其力了。 初入社会的孙并,年轻、热血,梦想着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片天地。 然而,现实很快告诉他,什么叫残酷! 一没有背景、二没有学历的孙并,在这个拼爹的社会里,自然是处处碰壁,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而且,孤儿的独特经历,也让孙并的个性拥有极大弱点。 他的自尊心太强,也太刚烈,既缺乏圆滑变通的本领,更不会逢迎拍马。 换句话说,就是智商高、情商低。 所以,一晃三年,孙并干过保安、业务员、建筑工……工作是马不换蹄的换了十几个,却哪一个都干不长、干不好,仍自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 而今天,他又失业了。 因为看不惯老板调戏女同事,孙并出头劝阻,却被恼羞成怒的老板一顿大骂。 孙并也是个暴脾气,忍不住狠捶了老板一顿。 当然,工作也就泡汤了。 唉! 孙并苦笑一声,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但个性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想想自己在上海闯荡三年,全部财产还没一千大洋,别说成家立业了,连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孙并便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前途究竟在何方。 就在这时,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颗炽亮的大圆球,电光灼灼。 咦,球形闪电!? 孙并一愣,却见那球形闪电划破夜空,竟直奔他而来。 我靠,没这么倒霉吧!? 魂飞魄散间,不及闪躲的孙并便被球形闪电击中,笼罩在暴闪的电弧之中。 片刻之后,当球形闪电消散时,孙并却已然诡异的消失无踪,原地只剩下几只空空的啤酒罐。 ------------ 第一章 灭门之祸 第一章灭门之祸 齐国。 鄄城东北,孙庄。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山村,坐落于林荫茂盛的山谷之中,鸡犬相闻,与世无争。 庄中约有二十余户人家,都姓孙,因而得名。 别看孙庄殊不起眼,但村民的来历却是不凡,据说是一代兵圣孙子的后人。 昔年,孙子入吴,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功勋赫赫。 后来,孙子功成身退,返回老家鄄城,立孙庄,从此隐姓埋名,一心治学。 最终,孙子将一生所得,铸成兵家之千古绝唱‘孙子兵法’。 倏忽间,百年已过,孙氏未再有杰出人物,便耕读传家,倒也富贵自在。 是时,正值中午,初秋的凉风十分宜人。 孙庄外的山林中,不知何时,竟已潜来上百名青衣剑士,人人沉默而冷厉。 领头者,却是一名紫衣大汉,豹头环眼,面如寒霜。 悄然间,一股冲天的杀气已然弥漫在山林之中,竟是鸟兽失声,一片死寂。 “动手吧。”忽然,紫衣大汉眼中杀机一闪:“都记住:一,不留活口,二,东西一定要拿到。” “诺。” 众青衣剑士领命,身形纷纷跃出,瞬间便突入山村之中。 顿时,孙庄的宁静被打破了,众青衣剑士冲入各户,开始了血腥的杀戮。 而孙氏不愧为兵圣传人,男子人人习武,当即奋力反抗。 只可惜,猝不及防再加寡不敌众,让村民们的抵抗是那样无力,纷纷丧命。 一时间,无辜者的鲜血流满大地,幕幕惨剧让人不忍目睹。 很快,众青衣剑士便扫清外围,突入孙庄中心。 眼前,是一片占地数亩的青瓦大院,正是现任孙氏族长孙操一家之居所。 此时,院门紧闭,似已有所准备。 “上。” “围。” 来到门前的紫衣人冷笑一声,右手利落的作了两个手势。 众青衣剑士当即分为两队,一队将大院团团包住,另一队则直奔院门。 “开。” 两名魁梧的青衣剑士将剑归鞘,从背后取出两柄沉重的攻城锤,舌抵上牙床,一声厉喝,挥锤猛击院门。 “轰隆――” 一声巨响,粗大的门栓瞬间崩断,便连整扇院门也呻吟一声,轰然倒地。 尘雾末散,数十名青衣剑士已突入院中。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前院。 院心,十余名彪悍的葛衣武士俱各持剑、围成一圈,用身体紧紧护住三人。 一个是中年男子,浓眉,白衣,潇洒飘逸,正是孙氏族长孙操。 一个是黄裙少妇,美丽、娴静,乃孙操之妻韩氏。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十岁左右的稚嫩少年,同样身着白衣,显得十分清秀。 多年之后,这个少年将会名动天下,他叫――孙膑孙伯灵。 “闪开。” 这时,一脸阴沉的孙操挥了挥手,众葛衣武士身形一动,闪开一个缺口。 孙操缓步而出,目视众青衣剑士,黑亮的眼眸中满是怒火,寒声道:“我想知道,我孙氏究竟哪里得罪了各位,惹得你们要将我孙氏满门杀绝?” 众青衣剑士沉默以对。 “哼。”一声冷笑处,一名紫衣大汉迈步而入,目视孙操:“孙兄,别来无恙乎?” “是你。” 孙操一愣,认出了来人。 来人叫田宽,乃是齐国阿邑都大夫田榫的心腹门客。 数日前,田榫听说孙氏乃兵圣孙子的后人,便派田宽前来求取‘孙子兵法’。 孙操拒绝了,即使田宽不惜重金。 在古代,兵书因为拥有着覆军倾国的巨大威力,乃是真正的不传之秘。 一部上等的兵书,即使王公贵族,也会视若珍宝。 而‘孙子兵法’这样的兵家圣典,就更是无法之宝,深藏金匮密室还来不及呢,谁肯让人!? 更重要的是,‘孙子兵法’乃孙子嫡传,孙操可不敢担一个不孝的骂名。 但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田宽就又回来了,还是以这样残酷的方式。 “你是为‘孙子兵法’而来?”孙操咬着牙,一字一顿。 “不错。”田宽语气冰冷:“既然你不识时务,田某只好以自己的方式来拿。” 孙操悲愤莫名:“尔等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王法吗?” “只要你们都死了,有谁会知道?”田宽却是阴阴一笑,悠然道:“或许,是盗匪为祸呢?” “好,好。”孙操被敌人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既如此,孙某就与尔等拼了。” “拼?你够资格吗?” 田宽冷笑抬头,悠然间,似在欣赏风景,语气却是森冷无比:“都杀了吧。” “诺。” 众青衣剑士领命,迅速围上。 孙操双眼血红,正待拔剑,却只觉背后一痛,一截冒血的剑尖透胸而出。 施以毒手的,竟是孙操的管家孙和! “老爷――” “父亲――” 如此惊变,不禁让孙氏众人呆立当场,而田宽嘴角却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对于‘孙子兵法’,田榫大人是志在必得,谁敢不从,只有死路一条! “扑――” 孙和迅速拔剑,血光飞溅间,一跃退开。 孙操惨叫一声,仰天而倒间,悲愤大呼:“苍天无眼、天亡孙氏。”气绝而亡。 “背主求荣之辈,给我死来。” 众葛衣武士回过神,疯了般扑向孙和,要将这个叛徒碎尸万断。 “老爷――” “父亲――” 韩氏和孙膑也扑上来,抚尸痛哭。 然而,众青衣剑士却似早有准备,麻利地截住一干葛衣武士,激战当场。群龙无首,再加敌众我寡,惨呼声中,一个个葛衣武士不甘地倒下。 孙氏的血,渐渐流干。 “大人,幸不辱命。” 田宽面前,年轻、俊秀的孙和一脸的谄媚。 “很好,你的功劳我会向田榫大人禀明的。”田宽赞赏地点点头,神情似乎是在看一只忠狗:“兵法呢?” “就藏在那小崽子身上。”孙和面露喜色,忙一指正痛哭的孙膑,奋勇道:“可笑那孙操,还想让小人寻机保护这小崽子逃走呢。不敢劳动大人,小人这就为大人取来。” “嗯。” 田宽点点头,对这条忠狗越发的满意了,孙和于是狞笑着提剑直奔孙膑。 韩氏正痛哭间,却被孙和手起一剑,杀于当地,香消玉殒。 “母亲――” 连丧双亲,孙膑近乎疯狂,双眼赤红,仿佛一只暴怒的小兽般扑向孙和。 孙和也有些心悸,连忙飞起一脚,正中孙膑胸口。 孙膑惨叫一声,鲜血喷涌的跌飞出去,落地后,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似已气绝身亡。 ------------ 第二章 死而复生 ps:晚上零点冲一下新书榜,新老书友们在线的话投票支持一下,谢谢了。 ****** 孙和松了口气,急忙健步走到孙膑身前,蹲下身,便想找出‘孙子兵法’。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嗯? 孙和诧异地抬起头,顿见一名青袍道士左手持拂尘,后背长剑,如同一只飞鸟般越墙而入,宽大的双袖烈烈鼓风,竟仿佛在御空而行。 如此玄妙的轻身功夫,顿让孙和一阵失神。 只看这道士,半空中飞快扫视了一眼院内,随即麻鞋点地,竟直奔孙膑而来。 孙和如梦初醒,直觉来者不善,低吼一声,一剑闪电刺出。 “哼。” 却听道士冷哼一声,左手拂尘一甩,便精妙地穿透孙和剑网,正中其左脸颊。 “砰――” 这一下,如击败革,孙和不禁惨叫一声,鲜血和落齿齐飞地跌倒一旁,立时昏厥。 随后,道士一把抄起孙膑,回身就走。 “拦住他。” 田宽又惊又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一边发令,一边拔剑、亲自赶来。 道士却不恋战,三两步奔到墙边,一跃身,双脚连续两次在墙上借力,竟又像只飞鸟般越墙而出,轻盈无比。 院外,顿时又是一阵喧闹。 田宽大急,他可没这么好的轻身功夫,不禁暴跳如雷:“快,都给我追。” 此时,十余名葛衣武士都已战死,众青衣剑士闻令,蜂拥冲出院门。等来到院外,只见地上躺着六、七名哀哀呻吟的青衣剑士,而那道士却是踪影全无。 “那道士呢?往哪个方向去了?”田宽急得神情扭曲,眼都红了。 此次费了这么大功夫,还折损了不少人手,如果失败,田榫可饶不了他。 “不、不知道。” 几名倒霉的青衣剑士慌忙挣扎爬起,颤声回答,个个现在还晕得找不着北呢。 “啊――” 抓狂的田宽不禁放声狂啸,直吓得一众青衣剑士噤若寒蝉,唯恐遭受池鱼之殃。 片刻之后。 山林中,青袍道士见无人追来,不禁松了口气,连忙放下孙膑,把脉查看。 完了! 这一查之下,道士便心中一凉,却是脉搏断绝,已经没气了。 “唉――” 道士痛惜地长叹一声:“可怜一代兵圣,至此绝后,都是我迟来一步啊。” 正自责间,却忽见孙膑的身子似乎动了动。 嗯? 道士正以为自己眼花,却又听孙膑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还没死!? 道士大喜,他医术冠绝天下,却是知道有‘假死’一说,急再探孙膑脉搏。 果然,脉搏重又开始了跳动,只是比较微弱罢了。 真是假死! 道士心中高兴,却不敢怠慢,连忙取出一包银针,连连施针,稳定情况。 模模糊糊间,孙并的大脑有了点意识。 然而,仿佛放电影似的,竟有无数的古代人物和事迹,在他脑海中反复划过。 孙并以为是做梦,于是,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不过,他全身虚弱得仿佛没有一点力气,根本睁不开来,不一会便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孙并再次恢复了一点意识。 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抱着他,先给他喂了点稀粥,然后就是苦死人的药汤。 终于,孙并记起了自己昏迷前似乎被球形闪电击中的事。 这应该是医院吧。 孙并想着,一边高兴自己被人救了,却也有点担心医药费不知要多少钱。 他可是穷吊丝一个。 这时,刚吃下去的粥和药汤似乎发挥了作用,孙并感觉自己渐渐暖和起来,身体也有了力气。 慢慢的,孙并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眼前似乎是一个狭窄的木制车厢,正起伏、颠簸着,耳旁还传来辘辘的车轮声及一两声马嘶,显然是在行驶之中。 马车!? 孙并愕然:自己不是在医院吗?上海怎么还会有马车?自己究竟是在哪? 就在这时,孙并脑海中轰的一声,半醒半迷时出现的那些古代影像竟和他的记忆神奇的融合在了一起。 “孙膑!我竟然成了孙膑!那个兵家之亚圣!” 再看自己现在的躯体,果然是个稚嫩少年,便知道不是在做梦。 马车依然在辘辘前进,震惊不矣的孙并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他的灵魂竟然穿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来到了春秋战国,并附身到了少年孙膑的身上! 难道是球形闪电的巨大威力打开了时空隧道? 孙并心中苦笑,遇到穿越这种千载难逢的奇遇,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本来他应该是被闪电劈死的,如今虽然换了个时空,但好歹是活了下来。而且,现在的身份也很不错――孙膑,这可是名门之后,而且,将来更会成长为兵家之亚圣,超级牛人啊。 只是,这孙膑的遭遇比自己还惨,满门被杀,自己也被叛徒踢死,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附身成功。 想起历史上,孙膑并末亡于少年,或许,这便是他穿越引发的蝴蝶效应吧。 理顺了脑海中属于宿主的记忆,孙并决定不再纠结于‘穿越’这个伤脑筋的问题,而是考虑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 有赖于前世的刻苦学习,孙并的历史很不错,春秋战国时期的典故和人物也算熟悉。 一时间,孙子、夫差、勾践、范蠡、吴起、庞涓、孙膑、苏秦、张仪、商鞅等等耳熟能详的英雄人物以及他们的精彩故事,纷纷像慧星般划过孙并的脑海。 乱世出英雄啊! 孙并不禁有点热血沸腾起来――前一世,他活得很失败,这一世,一定要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 反正他前世无亲无故,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如今倒也无牵无挂。不过,既然他取代了孙膑,身为人子,将来一定要找那田榫报仇才是。 对了,究竟是谁救了自己呢? 孙并回过神,仔细看向身侧,透过一道斑驳的竹帘,隐约看到有个人在驾车。 “有、有人吗?” 孙并于是张开嘴,吃力地唤了一句。 “咴――”似乎听见了孙并的呼唤,那人连忙勒住马车,转身撩帘而入,却是个四旬左右的道士:青衣麻鞋,面容俊雅,一双眼睛若星尘般明亮、洁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高人味道。 ------------ 第三章 孙并拜师 ps:周一,试着冲下新书榜,急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一个道士? 孙并正愣神间,却见这道士一脸的欣慰和喜悦:“太好了,小友你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是醒了。” 语调有点古怪,似乎是古汉语的发音跟现代颇有不同。 不过,有了孙膑的记忆,孙并倒也能听懂,于是感激地道:“是道长救了我吧?救命之恩,谢谢了。” “看来,小友是不认识我了。”道士却是笑了:“也难怪,那时候你才三岁,还不大记事。” 是故人? 孙并一愣,搜索了一下脑海中孙膑的记忆,确实是没有印象,只得不好意思道:“敢问道长是?” “贫道王禅,道号‘鬼谷子’。”道士笑吟吟道。 鬼谷子!? 孙并一听,惊得眼珠差点突出来――这可是一代奇人啊,即使两千年后,也是鼎鼎大名、推崇备至。 相传,此人隐居云梦山鬼谷,潜心治学,武艺、兵法、纵横术、商道、医术、占卜、养身、奇门遁甲等等,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堪称是数千年都难出一个的奇才、全才。 虽然鬼谷子一生无心仕途,却深刻影响着历史。 看看他的那些弟子――庞涓、孙膑、苏秦、张仪,哪一个不是搅动天下风云。 用句时尚的话来说就是――哥虽不在江湖,江湖却一直有哥的传说! 孙并没想到,他初来战国便遇到一个历史大牛。 等等! 孙并心中一动:鬼谷子不是孙膑的师父吗,这就是说,自己有机会拜师啊。如果有这样的名师,再加上穿越者的金手指,将来叱咤风云不是梦啊。 至少,孙并有信心,他将来的成就不会差于原来的孙膑。 想到这里,孙并便挣扎着想起身,鬼谷子却连忙按住:“小友别动,你伤得不轻,有话躺着说就是。” “谢道长。”孙并恳切道:“道长世间奇才,名闻天下,膑想拜您为师,苦学本领,将来一能报这血海深仇,二也能兼济天下,不知道长肯否收纳?” 此时的鬼谷子,虽然一干杰出弟子还没出世,但已经是和墨翟齐名的学术大家,所以,孙并的小小马屁,倒也不觉突兀。 “呵呵……” 鬼谷子闻言,却是笑了,孙并心中顿时忐忑起来,还以为鬼谷子不同意。 “其实,贫道此次是专为你而来。” “为我?”孙并愣了。 “是啊。”鬼谷子追忆道:“八年前,贫道曾在鄄城和你父子有一面之缘,畅谈之下,才知孙子后嗣不绝。又见你聪明伶俐,便已有收徒之心,只可惜,那时你还太小,只好暂且作罢。” 说到这里,鬼谷子神情渐有些黯淡。 “转眼八年过去,贫道本想着和你父商量,带你回山,却不想孙氏遭此横祸。可恨贫道来迟一步,只救得你一人,却也算是上天保佑,不绝孙氏。” 孙并大喜,这真是天上掉下个好师父啊,连忙道:“多谢老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的。” “好,好。” 佳徒难得,鬼谷子也是十分高兴,尤其是见孙并身遭大难,情绪却还稳定,心中不禁暗暗赞赏:此子性格坚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个良材。 他哪里知道,孙并是个冒牌货,自然不会有多悲伤。 “对了,老师,咱们这是在哪?”孙并打量了一下窗外,外面是一片田野,路两边,不时的可见一二农夫在埋头耕作,一片纯朴的田园风光。 “在卫国。”鬼谷子显得十分放松,笑道:“那田榫在齐国西部一手遮天,为师不敢大意,寻了辆马车,连夜从小路奔入卫国。现在咱们应该安全了。” “那太好了。”孙并也松了口气,点点头:“老师,咱们这是回山吗?” “是的。鬼谷在韩国的嵩山之中,离此尚有一千余里,咱们还有得赶路。” 鬼谷在嵩山? 孙并想起现代为了傍大款搞旅游,冒出无数个云梦山、鬼谷洞来,便觉有些好笑。 “好了,伯灵你刚醒,不宜多说话,赶紧休息吧。”见得孙并脸色有些疲惫,鬼谷子一边吩咐,一边拿出一张叠好的帛书,一脸郑重;“还有,这是你家传的‘孙子兵法’,你昏睡时,为师替你保管着,现在物归原主。此乃兵圣一生心血所系,珍贵无比,你要好好研习,莫要辜负了它。” “是,老师。”孙并感激地接过帛书,藏于怀中。 ‘孙子兵法’对古人来说,或许非常珍贵,但对孙并来说,就不值啥钱了。 在现代,‘孙子兵法’早已普及,孙并就看过好几遍,烂熟于胸。 不过,好歹算是兵圣遗物,文物价值不菲,孙并觉得还是认真收藏得好。 鬼谷子这才起身撩帘而出,不一会,马车便又辘辘而行。 从现在起,孙并已死,我就是孙膑。战国,我来了。 暗暗下定了决心,不一会,孙膑便觉一阵困意上涌,很快就又睡将过去。 以后数日,马车迤逦西行。 一路之上,鬼谷子只是在路边随手拈来些草药,便将孙膑调整得伤势大复。 至于什么补身体的山珍野味,更是不缺。 有个牛叉的师父,就是爽啊。 孙膑心中得意,而随着身体的迅速康复,也终于有精神打量这个陌生的年代。 此时的农具,多半是青铜器,也出现了少量的铁器,似乎是正处在青铜文明向铁器文明的过渡阶段。 耕牛犁地,也已经十分普及,人们更是懂得了用草灰、人粪来肥田增产。 由此推测,目前的农业应该已经有相当的水平。 普通人的衣着,一般是以麻、葛为主,而贵族富商则是丝制,界限分明。 而鬼谷子也不愧是超级名师,一路之上,遇城镇则向孙膑讲解风土人情,如何进攻和防御,若遇名山大川,便向孙膑讲解何处可以伏兵,何处可以扎营……学识之博大精深,实令人叹为观止。 当然,以孙膑现在的水平,鬼谷子也只是浅尝辄止。 孙膑则是如饥似渴的学习,不时的,还能借助穿越者的超前眼光提出一些让鬼谷子眼睛一亮的建议,这也让鬼谷子对这个徒弟的天资越发满意了。 …… 慢慢的,孙膑开始融入了这个年代。 只不过,一天只吃两顿饭,还是让孙膑有点不太适应,总是觉得有点饿。 另外,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穿内裤,这让孙膑颇觉有点蛋疼――是真蛋疼,不是比喻。 孙膑也只好自我安慰,这样更凉快些。 而最让孙膑感到纠结的,还是上厕所。 小解倒还罢了,大解竟然没有草纸,而是用一根黑乎乎的木条来刮干净! 这让孙膑窘到不行,总觉得菊花处火辣辣的。 ------------ 第四章 鬼面杀手 ps:第二更,再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您的举手之劳,就是对新书最大的支持! ****** 不数日,马车离开卫境,进入了魏国。 孙膑知道,此时的魏国,经过了李悝变法和吴起强军,不仅财货充足,而且兵精甲利,堪称是超级大国。 尤其是吴起创立的魏武卒,战力之强,堪称横行天下,威震列国,即使两千年后,大名依然不朽。 孙膑不禁有点好奇,不知道现在的超级大国是什么模样。 兵车千乘? 粮食满仓? 于是,身体大好的他撩开车帘,坐到了鬼谷子的身旁,东张西望起来。 鬼谷子也不以为意。 古人出行不易,尤其孙膑还是个小孩子,到了陌生地方,难免有点好奇。 忽然间,前方传来一阵喧闹。 孙膑放眼远眺,却见前路扶老携幼走来数十难民,个个衣衫破旧、神情疲惫。 嗯? 孙膑有点愕然,回望鬼谷子道:“老师,不是说魏国强盛吗,眼前这是?” “唉――”鬼谷子叹了口气:“去年,武侯辞世,却没有立太子,于是,公子莹和公子缓争位,打得是不可开交。韩、赵两国也趁火打劫,派兵攻魏。好好的一个魏国,现在是烽火连天,民不聊生。” 原来是这戏码! 孙膑一阵无语,忽然反应过来,公子莹,不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魏惠王吗! 正是他,任用贤臣名将,将魏国带到了最巅峰,称霸诸侯。 历史上,魏武侯似乎是公元前370年辞世的,那么现在就是公元前369年了。 终于准确定位了所处年代,孙膑心中高兴:“老师,那您觉得最后谁会赢?” “不好说。”鬼谷子眯了眯眼:“公子莹果敢聪慧,颇有贤名,强于公子缓多矣,如果没有外力干涉,公子缓必输无疑。不过,正因为公子莹强势,所以,韩、赵都是站在公子缓一边,如果三者一心,公子莹必败。然而,自古人心难齐,韩、赵又素来不睦,恐怕――” 孙膑心中暗挑大拇指,果然是目光独辣。 历史上,公子莹的确打不过三方联军,被大败于浊泽,全军被困,危在旦夕。 但幸运的是,韩、赵生隙,韩国拍拍屁股,闪了人。 公子莹趁机反攻,斩杀公子缓,又连破韩、赵,终于登上了魏侯的宝座。 孙膑不禁佩服道:“老师眼光果然犀利,最后登上魏侯之位的,多半还是公子莹。” 正说着,那些难民已来到眼前,看着不少人都面有菜色,还有老人、妇女和孩子,鬼谷子叹了口气,动了恻隐之心:“伯灵,咱们还有多少吃的?” 孙膑忙回过身,从车里拿过一个小包袱打开:“老师,只剩六、七块烙饼了。” “留下两块,其余都发给他们吧。” “哎。”孙膑点头答应,赶紧招呼车旁难民:“大家都过来,这里有饼吃。” “谢谢小公子。” “谢谢道长。” 难民们大喜,赶紧上前,将几块烙饼接过,每人分了一点,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孙膑看得心中酸楚。 前世他虽然是孤儿,好歹还能吃饱饭、有个地方住,比这些难民可强多了。 乱世之中,当真是人命贱如狗。 “走吧。”鬼谷子叹了口气,甩鞭前行。难民人数太多,他们这点饼也是杯水车薪,只能是帮一点是一点。 一时间,师徒二人都兴致不高,有些沉闷起来。 转眼间,路旁出现一片树林。 此时,天已近晚,夕阳的余辉笼罩着大地,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膜。 忽然,鬼谷子神情一动,停下了马车。 “老师,怎么了?”孙膑一愣,再不加紧赶路,今晚就要睡在荒郊野地了。 鬼谷子却是不答,只是神情凝重地扫视着两侧的树林。 孙膑多聪明,马上也意识到不对劲――树林中太静了,静得是鸦雀无声。 这绝对不合情理。 “各位好汉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便听鬼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 当下,悄无声息地,两侧树林中跃出十余个身影,围住了马车。 孙膑仔细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这些人手持利剑,剑尖低垂,人人俱穿黑衣,身上没有任何装饰,脸上却都戴着一副狰狞的鬼面。而鬼面似为青铜所制,夕阳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只有一个鬼面例外,银光闪闪,似乎是纯银制作,看模样应该是首领。 夕阳渐黯,这些不速之客虽然人人无语,却仿佛从地狱中钻出的恶鬼一般,阴森、诡密,令人胆寒。 鬼谷子脸色也是一变,语气凝重:“鬼面杀手!?好大的手笔,谁派你们来的?” 鬼面杀手? 孙膑悄悄咽了咽唾沫:老师似乎认得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很有名吗? “哼。”只见那银色鬼面森然答道:“身为杀手,如何可以透露雇主姓名,道长就不用白费心机了。还是乖乖把‘孙子兵法’交出,如此,某或可考虑给你二人一个痛快的死法。” “哈哈……”鬼谷子怒极而笑:“原来你们是田榫那厮派来的,好狗贼,竟然如此苦苦相逼,真当贫道不敢杀人吗!?” 又是田榫! 孙膑也是一阵咬牙切齿,他都逃到魏国了,这田榫竟然还不肯罢休,好吗,连杀手也派出来了,真是不想给他活路啊。 孙膑心中暗暗发誓:田榫,你丫给我等着,只要老子今天不死,将来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见猎物不肯配合,银色鬼面似也不耐烦了,冷哼一声:“不知死活,动手。” 一十三名青铜鬼面杀手领命,当即身形一闪,默不做声的掩杀上来,动作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时间,剑光如梭,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伯灵,快躲进车中。” 鬼谷子昂然而起,怒喝一声,左手取拂尘,右手‘铮’的拔出背后长剑。 强敌在前,孙膑知道自己不能让老师分心,翻身便扑进车厢。 ******** 注:魏惠王是公元前344年称王的,以前魏国的爵位一直是侯。 ------------ 第五章 浴血苦战 ps:求推荐和收藏支持,谢谢大家! ****** 电光石火间,众青铜鬼面杀手掩至车旁,剑光霍霍,纷纷直指鬼谷子要害。 真个是快!准!狠! 显而易见,这些鬼面杀手绝对是剑术高手,受过严格的训练。 鬼谷子立在车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脸上更是毫无惧色。 “宵小敢尔!” 厉喝声中,鬼谷子拂尘一甩,顿时卷住三柄从左袭来的利剑,死死缠住。 “嗤――” 右侧,一名青铜鬼面杀手却是趁机一点地面,剑尖亮若寒星,凌空扑下。 “哼。” 鬼谷子早有所料,拂尘猛一发力,卷住的三柄利剑立时脱手,斜飞而出。 “扑扑扑――” 那扑在半空中的青铜鬼面杀手惨叫一声,竟被这三柄脱手的利剑齐胸没入,鲜血横飞处,砰然落地。 “杀得好。” 车厢中,正提心吊胆的孙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鬼谷子出手,不禁大声喝彩,太解气了。 好算计! 好技击! 不远处的银色鬼面却是吃了一惊:这个道士,究竟是什么人? 要知道,在他的组织中,青铜鬼面杀手虽然级别最低,但也至少经过了十年以上的严格训练。 即使面对军中精锐,这些青铜鬼面杀手也可轻松的以一敌十,足见其可怕。 然而,就是这样可怕的杀手,只一合便被击杀一人,这让尚不知道鬼谷子身份的银色鬼面如何不惊。 倏忽间,银色鬼面发出了一声唿哨。 失去武器的三名青铜鬼面杀手立时后退,让开战场,剩下九人如电急进。 “嗤嗤――” 剑光吞吐,发出慑人心魄的尖啸,再次逼向鬼谷子。 好个鬼谷子,左手拂尘护身,右手长剑左支右挡,竟是守了个密不透风。 “叮叮……” 一时间,利剑交击之声仿若爆豆般急响,火星四溅,灿如烟火。 “着――” 忽听鬼谷子叱喝一声,一剑妙若毫颠、正中一名青铜鬼面杀手的右手腕。 “扑――” 血雾绽放处,一只断手飞在空中,伤者凄厉惨嚎,却被鬼谷子赶起一剑,刺倒于地。 可恶! 银色鬼面气得直咬牙,万没想到这趟买卖如此棘手,转眼间便死了两个。 眼中寒光一闪,银色鬼面再发出一声唿哨。 三名取回武器的青铜鬼面杀手立时抢上,却不是奔向鬼谷子,而是车厢。 “贼子敢尔。” 鬼谷子大吃一惊,急切间想回身来救,却如何来得及。 “夺――” “夺――” “夺――” 霎那间,三柄青铜长剑一击洞穿车厢,木屑纷飞处,几乎连柄没入。 “啊――” 猝不及防的孙膑急中生智,慌忙仰倒。 一柄青铜长剑闪着幽幽绿芒,追袭而来,却在他鼻前不到一寸处险险停住。 我的妈! 孙膑吓得亡魂皆冒,好险没晕过去。 还没等孙膑惊魂稍定,突袭车厢的三名青铜鬼面杀手厉喝一声,猛然抽剑。 “轰隆――” 本就破旧的马车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顿时散架,整一面车壁都被扯了下来。 三名青铜鬼面杀手大喜,纷纷抢上,便要将孙膑格杀。 我命休矣! 孙膑顿时万念俱灰,没想到这次穿越竟是短短的数日游,这老天爷也太坑爹。 急危时刻,一柄长剑却仿佛天外飞剑,横空而至。 “叮叮叮――” 三声铮鸣处,刚跃上马车的三名青铜鬼面杀手踉跄而退,胸前各添一道血口。 救人者,正是鬼谷子! “老师!” 孙膑差点喜极而泣,只觉得鬼谷子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 “走。” 鬼谷子弃了拂尘,左手挟着孙膑跃下马车,随即麻鞋点地,掠向树林之中。 敌人太过难缠,鬼谷子顾前顾不了后,只有跑路。 想逃,没那么容易! 早有准备的银色鬼面心中冷笑,身形鬼魅般一闪,已然拦住鬼谷子去路。 鬼谷子大怒:“贼子找死。”刷刷刷三剑,剑光滚动如惊涛骇浪,连绵涌来。 好厉害的剑术!这道士恐怕大有来历! 银色鬼面大惊,当下使出了全身解数,连续三剑掠空急啸,也是拼了老命。 “叮叮叮――” 三声铮鸣,火星四溅,银色鬼面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三步,差点仰倒。 然而,就这缓得一缓,十一名青铜鬼面杀手已然围上。 “哈哈哈……”银色鬼面心中大定,得意地大笑起来:“臭道士,就算你剑术盖世,今天也是难逃一死。” 鬼谷子脸色有些难看。论单打独斗,他无惧任何人,但敌人剑术奇高,人数又多,却是很难打赢。 若他是一个人,打不赢还可以逃,以他的轻身功夫,敌人很难追及。但如今带着孙膑,身法大受影响,竟是想逃也难。 “老师,别管我了,你一个人走吧。” 眼见得逃不掉,已经死过一次的孙膑却是看开了,脸色反而十分平静。 鬼谷子却是摇摇头,贪生怕死,岂是贤者所为。 “杀了他们。” 银色鬼面语气一寒:这个臭道士剑术太高,一定要除掉,不能留下后患。 霎那间,十二名鬼面杀手剑光霍霍,闪电扑上。 鬼谷子叱喝一声,竟是挟着孙膑,奋力迎敌,长剑若孔雀开屏,绵密如织。 “叮叮……” 顿时,铮鸣之声若爆豆般响起,孙膑只觉眼前剑光乱闪,几乎目不暇接,说不好哪一剑鬼谷子没挡住,便能要了他的性命,真个是提心吊胆。 “呃――” 忽然,鬼谷子闷哼一声,却是右臂中了一剑,鲜血迸流。 孙膑急了,拼命挣扎起来:“老师,快放下我,这样下去会连累你的。” “别乱动。” 鬼谷子厉喝一声,也是拼了命,剑光猛地一盛,冲向一侧,似想杀出条血路。 然而,众鬼面杀手却是训练有数,分进合击极有条理,鬼谷子这一顿冲,不但没有打开缺口,后背反而又中了一剑,鲜血漱漱流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鬼谷子心中长叹:难道今日真要命丧宵小之手!?一生所学,付诸东流,真是不甘心啊。 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一旁有人怒喝一声:“大胆歹人,还不速速与我住手!” ------------ 第六章 又见剑侠 ps:本书渐入高潮,求新老书友们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何人不知死活!? 众鬼面杀手一惊,纷纷跳开,鬼谷子心中一松,连忙放下孙膑,稍做喘息。 只见不远处,傲然屹立着一个白衣男子,年约三旬,身形修长,后背长剑,目光极为凌厉,站在那里,虽剑未出鞘,却已然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白衣男子扫视了一眼众鬼面杀手,冷笑一声:“原来是‘鬼隐’的一帮鼠辈,我说是谁呢。” 银色鬼面顿时大怒,森然道:“阁下既知我‘鬼隐’之名,便该知道其中厉害。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否则又如何?”白衣男子一口打断,轻蔑道:“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以为聂某会怕么?” 银色鬼面气得鼻子都歪了:狂,太狂了!厉声道:“分出二人,杀了他。” 两名青铜鬼面杀手当即奔出,其余人却仍谨慎的围住鬼谷子和孙膑,免得他们趁机逃脱。 “来得好。” 看着两名气势汹汹杀来的青铜鬼面杀手,白衣男子淡淡一笑,从容拔剑。 只见此剑,乃精铁制成,寒光如水,锐利逼人,显非凡品。 而一剑在手,本就气势逼人的白衣男子更添三分凌厉,蓄势待发间,仿若猛虎待扑、苍鹰盘旋,令人悚然而惊。 “受死。” 两名青铜鬼面杀手瞬间扑近,两柄长剑嘶声急啸,突刺白衣男子前胸。 以专业的眼光来说,这两剑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角度,都无可挑剔,显然是千锤百炼之作。 只见白衣男子身形一动,竟是腾空而起,似飞鸟般掠过两名青铜鬼面杀手头顶的同时,手中利剑化为两点夺目寒星,闪电般刺中两者的额头。 “扑――扑――” 两名青铜鬼面杀手疾扑的身形立时顿住,额头突兀地绽开一个血口,鲜血飞溅,轰然扑倒。 二者身后,白衣男子飘然落地,剑尖低垂处,竟是懒得回头看上一眼。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从容!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都被这样精妙的剑术惊呆了。 至少,场中剑术最高的鬼谷子自问也要逊上一筹,这白衣男子剑术之精,恐怕已是直追当世第一剑术名家――墨翟! “还有谁?” 白衣男子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众鬼面杀手,众人忽然发现,此人的剑尖,竟是滴血未粘。 就是这样快! 白衣胜雪,剑术无匹,一瞬间,孙膑忽然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个传奇人物――西门吹雪。 真是太像了。 银色鬼面又惊又怒,如此精妙的剑术,近乎独步天下,就算以组织之强,单打独斗,恐怕也无一人能与之匹敌。 “阁下究竟是何人?”银色鬼面咬牙切齿:“难道真要铁了心与我‘鬼隐’作对不成?” “罗嗦。”白衣男子一脸不耐:“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滚,要么死。” 太霸气了! 孙膑心中那个爽啊,就像炎炎夏日吃了一颗透心凉的冰淇淋,恨不得这白衣男子立马便将这些可恶的鬼面杀手统统干掉,噢不,是大卸八块。 “一起上,杀了他。”银色鬼面红了眼,以组织纪律之森严,临阵而逃者,必死得惨不忍睹,所以,就算敌人太强,他也只能拼死一战。 霎那间,十名鬼面杀手弃了鬼谷子、孙膑,如雨扑上。 “这才有点意思。”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身形一动,突入敌阵,剑光每一闪,必有一名鬼面杀手惨呼倒下,瞬间立杀二人,竟无一合之敌。 “杀了他――” 银色鬼面惊得肝胆俱裂,嘶声嚎叫。 众鬼面杀手也是拼了命,剑光如狂,恨不得将这白衣男子乱剑剁成肉泥。 然而,白衣男子身形极快,仿佛穿花的蝴蝶一般,飘忽难定,众鬼面杀手一阵狂劈猛砍,却连人家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而白衣男子剑光一闪处,又有两名鬼面杀手惨叫倒下。 一时间,银色鬼面几近崩溃,敌人太强了,几乎看不到一点获胜的希望。 他想逃,但想起组织的冷酷,却又不敢逃。 正患得患失间,白衣男子剑光连连闪动,又有两名鬼面杀手横尸当场,剩下三名青铜鬼面杀手胆寒了,畏缩着不敢向前,都看向银色鬼面。 银色鬼面也在胆寒,手中剑不自觉的颤抖。 “你在发抖。”白衣男子也发现了,一脸的讥讽:“鼠辈就是鼠辈,不可能成为英雄。” 夫英雄者,无惧生死,只要义之所在,虽赴汤蹈火,亦慷慨从容。 “杀了他。”杀手也是有自尊心的,极度的羞耻,让银色鬼面疯狂了,竟战胜了恐惧,歇斯底里般嚎叫着扑上。 三名青铜鬼面杀手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冲上。 “好,还有点胆气。”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身形一动,也自迎上。 只见剑光闪了三闪,最后的三名青铜鬼杀手便已躺倒在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而白衣男子的剑尖,已然抵住了银色鬼面的咽喉,刺骨的寒意让银色鬼面几乎僵直。 这时,银色鬼面却仿佛冷静了下来,凝声道:“阁下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将面临我‘鬼隐’永无休止的追杀?” “义之所在,又有何惧?”白衣男子淡淡一笑,神情傲然。 好男儿! 正看得目眩神迷的孙膑一听,心中喝了声彩。 春秋战国,是个十分自由的时代,时人极富情调,花前月下吟诗,江湖行侠仗义。 更让人感动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心中往往装得下一个国家,有多少侠者为了一个‘义’字,纵使人头落地,也是蹈死无悔。 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聂政刺侠累…… 这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纵使千载之后,亦让人热血沸腾、唏嘘不矣。 孙膑爱读书,这些故事也是耳熟能详。 在他看来,春秋战国时的人们非常可爱,似乎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 但正因为太美好,便总有点不真实。 然而,今日的亲眼所见,让孙膑信了这一切,这真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 第七章 聂政之后 ps:继续求大家的收藏和推荐支持。 ****** 遇到这样的狠人,银色鬼面也只能认命,苦笑一声:“罢了,给我个痛快吧。” “如你所愿。”白衣男子绝无心慈手软之态,利剑向前一递。 “扑――” 鲜血顺着剑锋,喷溅而出,银色鬼面喉咙咯咯响了两声,便是仰天而倒。 这时,便见白衣男子看也不看满地的死尸一眼,而是掏出一方洁白的绵帛,非常细致的擦拭着剑上的血迹,那轻柔的模样,仿佛是情人的抚摸。 孙膑有些愕然:这人的神经真够大条的,而且是个爱剑之人。偷眼看了眼满地的死尸,却是有点心惊胆寒,不敢多看。 前世的他,生活在和平年代,哪见过这么多的死人,这么惨烈的场面。 这时,鬼谷子回过神,赶紧上前答谢道:“贫道鬼谷子,谢过侠士援手之情。” 正擦剑的白衣男子一愣,忙道:“鬼谷子?您是鬼谷先生?” “正是贫道。” 白衣男子面色一整,赶紧将剑归鞘,肃然起敬道:“先生名动天下,聂某闻名久矣,不想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举手之劳,实是不足挂齿。” 孙膑心中一竖大拇指:老师名动天下,这真不是吹的,这位白衣侠士这么牛叉,也是毕恭毕敬。 “侠士过奖了。”鬼谷子心中一动:“你姓聂,剑术又如此高超,莫非是政侠之后?” “惭愧,正是家父。”白衣男子神色间颇见自豪,忽一拍脑袋,不好意思道:“该死,竟是忘了自报家门。晚辈聂风,字永思,见过鬼谷先生。” “师父,政侠是谁?”孙膑好奇,扯了扯鬼谷子,悄声道。 “聂政。” 鬼谷子俯身轻轻说了两个字。 聂政! 孙膑一听,顿觉如雷贯耳。 聂政者,一代奇侠,战国四大刺客之一。 史载,聂政乃是韩国轵地人,以任侠著称,事母至孝,职业为一屠夫。 当时,韩相侠累弄权,大夫严仲子受其所迫,潜逃他乡。 严仲子一心报仇,听说聂政侠名,便与聂政结为好友,求其为自己报仇。 聂政慨然应诺,待母亡姐嫁之后,孤身直赴韩都。 据说,当日韩相侠累正在府中坐堂理事,周围是侍卫如云、甲士如雨,皆是精锐好手。 聂政却是毫无惧色,单人独剑,直闯相府。 一时之间,无数侍卫、甲士竟不能挡,被聂政杀开条血路、直入堂上,一剑将侠累杀死。 众侍卫、甲士愤怒无比,誓要为侠累报仇,将聂政团团围住。 聂政大发神威,持剑又击杀数十侍卫、甲士,震怖当场,最后力竭,为免连累其姐,竟是自剜双目、自毁其面,剖腹而亡。 韩人愤恨,将聂政暴尸于市。 其姐闻听,不避危险,于闹市抚尸痛哭,诉说聂政义举,并撞死于阶下。 由此,聂政侠名传于天下,被尊为‘政侠’。 可以这么说,战国四大刺客――专诸、要离、聂政、荆轲,当属聂政最有本领,死得也最轰轰烈烈。 孙膑以往读到聂政的故事,也是热血沸腾,敬仰非常,不想今日竟然见到聂政后人,而且还被其所救。 “果是政侠后人。”鬼谷子非常高兴,感叹道:“怪不得永思剑术如此精妙,又有一颗侠肝义胆,政侠后继有人啊。” “惭愧。”聂风有些汗颜道:“小子拙劣,至今一事无成,实不及家父万一。” “大侠过谦了。”孙膑也赶紧上前:“今日之事,可不是谁都敢管的,此恩此情,膑当铭感五内。” “这位是?”聂风看向鬼谷子。 “这是贫道的弟子,孙膑孙伯灵,乃是一代兵圣孙武子的嫡系后人。” “竟是名门之后,失敬。”聂风吃了一惊,随即高兴道:“看来聂某今日真没有救错人。” 三人相视而笑。 “对了,”聂风见鬼谷子伤处还在流血,赶紧道:“闲话少说,先生赶紧处理一下伤口吧。” “好,好。”鬼谷子自己就是名医,当下用针刺穴,止住流血,孙膑、聂风也帮着包扎,最后,再换上身干净的道袍。 不一会儿,便已收拾停当,好在鬼谷子伤得都非要害,却也并无大碍。 聂风接着搜索了一下众杀手的尸体,却是颇有一些财物,不少的金币和铜币,于是将财物一分为二,笑道:“这些不义之财,但取无妨,晚辈与先生各取一半。” 鬼谷子也不推辞:“甚好。” “对了,”聂风想了想道:“晚辈虽不知‘鬼隐’为何追杀先生二人,但此次追杀不成,反而全军覆没,恐怕不会善罢干休,还望先生多加小心。” 鬼谷子冷笑道:“先前贫道无备,才被这些宵小所乘,如今已有防备,何惧之有。” “哈哈……”聂风大笑道:“说得也是,以先生之智,当可玩弄其于鼓掌之间。既如此,晚辈尚有要事,这便告辞了。” 鬼谷子嘱咐道:“‘鬼隐’睚眦必报,永思也当谨慎。” “谢先生提醒。后会有期。”聂风点点头,神情却是满不在乎,当下一拱手,飘然而去,当真有点‘十步杀一人,千里我独行’的洒脱。 “真壮士也。”孙膑也忍不住酸溜溜的感叹了一句,转头道:“对了,老师,下面咱们怎么办?” 鬼谷子眯了眯了眼:“最多一天,‘鬼隐’便会知道刺杀失败,气急败坏之下,定会派出大批人手前来报仇。” 孙膑吓了一跳,心中真是比黄连还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刚一穿越,便要仓惶逃命,朝不保夕。着急道:“老师,那这如何是好?” “休急。”鬼谷子冷笑道:“‘鬼隐’得知消息,必然以为我们会仓惶潜逃,以避追杀,肯定会派出大批人手,沿路追踪,我们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老师的意思是?”孙膑若有所悟。 “有道是‘大隐隐于市’,离这不远的大梁城,户口众多,十分繁华,极利于隐藏。咱们这就去大梁城避上一段时间,让‘鬼隐’穷忙一番。等其失去耐心,放弃搜索,咱们再回山不迟。” “好主意。”孙膑大喜,这姜真不愧是老得辣。 “那走吧。”鬼谷子起身,忍住伤痛:“咱们趁夜去大梁城,正好避人耳目。” “好的,老师。” 当下,二人上了破破烂烂的马车,连夜潜向大梁城。 ------------ 第八章 巧遇商鞅 ps:解释一下:据爵士查找的资料,战国时,已经没有挖膝盖骨的‘膑刑’了,孙膑遭受的其实是‘刖刑’,也就是断去双足。所以,孙膑的名字,跟他所受的刑罚其实无关。当然,历史太复杂,也许爵士找的资料有误,大家别较真,看小说吗,轻松就好。 ****** 夜色如水,明月如钩。 如此佳时,别人家也许正喝着美酒赏月,而鬼谷子和孙膑却在狼狈逃命。 秋夜已凉,坐在鬼谷子身旁的孙膑不禁紧了紧衣服。 “老师,现在离大梁还有多远?” “快了。”鬼谷子催马急奔:“最多还有六、七十里,天亮前应该能够赶到。” 孙膑点点头,却是有点泛困,然而,车上颠簸非常,车厢又缺了一壁,冷风直灌,却是想睡也不可能。 孙膑打起精神,找话题打发时间:“老师,‘鬼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鬼谷子脸色凝重:“世间有三大杀手组织,齐之‘鬼隐’,楚之‘刺血’,魏之‘天机’,而‘鬼隐’是最可怕的一个。没人知道这个组织在齐国的何处,也不知道其首脑是谁,只知道这个组织的杀手分为三等:青铜鬼面、白银鬼面、黄金鬼面。数十年来,‘鬼隐’但凡出动,几乎从无失手,令世人闻风色变。” “可恶!” 孙膑低低骂了一句,被这样一个可怕的杀手组织缠上,真是令人头痛啊。 “伯灵不用担心。”鬼谷子安慰道:“进了大梁,咱们就安全了。” “嗯。”孙膑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一路无话,当朝阳从东方天际升起之时,师徒二人终于赶到了大梁城东郊。 借着朦胧的晨曦,孙膑远远地打量起了大梁。 眼前,一座气势恢弘的巨城拔地而起,城高足有十五米,城宽则不下十里,城外还围绕着近百米宽的护城河,真个是虎踞龙盘一般,令人惊叹。 “老师,好雄伟的城池啊。” “呵呵……”鬼谷子笑道:“这是自然。魏之大梁和齐之临淄乃是天下最大的两座城池,大梁有六万户,临淄有七万户,都以富庶繁华甲于天下。” 孙膑不知,战国时,社会经济已相当发达,千丈之城,万户之邑,早已并不稀奇。 不过,此时魏国的国都还不是大梁城,而是在安邑。 “咴咴――”就在这时,鬼谷子忽然一勒马缰,在宽阔的护城河边停了下来。 “老师,又要歇马吗?”孙膑看着车前的大青马,虽然夜间歇了三、四次,但上百里的长途跑下来,也是累得口吐白沫,再不歇一歇真就废了。 “不是。”鬼谷子却是摇摇头:“咱们这破车太显眼了,很容易被盯上,得把它推到河里去。” 孙膑恍然大悟。 当下,师徒二人拿好行李,将大青马解开,一起用力,将破车推进了河中。 破车浮浮沉沉着,很快便漂走了。 “好了,这下你轻松了。伯灵,咱们走。” 鬼谷子笑着拍了拍大青马的脑袋,然后招呼着孙膑,二人牵着马,直奔大梁。 不一会,师徒二人来到了大梁城东门外,因为时间太早,城门却还关着。门前,也只等着寥寥数人,起这么早,多半都是有急事,赶着进城的。 师徒二人便静静地等着,并不想惹人注意。 “轰隆――”很快,巨大、厚重的城门呻吟着缓缓打开,一队十余名魏军甲士健步而出,分立两旁。 “进城了。” “进城了。” 等候的人们一阵骚动,纷纷上前。 “跟着走。”鬼谷子低声吩咐一句,师徒二人便赶紧随着人流,走向城门。 人群中,孙膑偷眼打量。 两旁的魏军甲士上戴青铜头盔,身穿黑色皮甲,衣裤皆为红色,腰下佩剑,手中持戈,精神饱满,身强力壮,显然都是精锐之士,战力强悍。 看起来,魏国虽在内乱,但超级大国的底蕴依然不容小觑。 只不过,这些甲士应该不是魏武卒,守门的都这般强悍了,真正的魏武卒,又该强横到什么地步!? 孙膑暗自憧憬着,等进了城门洞时,他不禁惊讶地发现,大梁的城门竟然是内、外两道,头上还有悬门,也就是俗称的‘千斤闸’,可见此时的城池防御已相当成熟。 孙膑心中赞叹着,已然和人流进了大梁城中。 放眼看去,城中屋宇万重、鳞次栉比,道路也十分宽阔,可并行数辆马车。 此时,整个大梁城似已从沉睡中苏醒,人流渐众。 街道旁,做生意的小贩、卖早点的店铺,吆喝声是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老师,好热闹啊。” 孙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梁这样的古代巨城,不禁大开眼界,兴奋非常。 “呵呵……”鬼谷子一笑:“走吧,咱们到城中找个僻静处落脚。大梁城为师来过数次,十分路熟。” “哎。” 孙膑答应着,跟着鬼谷子七拐八绕的在大梁城中穿梭。 不多时,鬼谷子领着孙膑来到一条稍僻静的街道,寻了间客栈便走了过去,把马系在门外的栓马桩上,迈步而入。 “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小二赶紧殷勤相迎。 “吃饭,也住店。”鬼谷子道:“寻一间上等客房,再给我们弄点吃的来。还有,外面那匹大青马也是贫道的,让人牵到后面去,好生照料着,多喂些上好的豆饼。” 有了‘鬼隐’杀手的意外之仇,一向清苦的鬼谷子也是难得阔气了一回。 “好嘞。”小二爽快答应着,转身安排。 不多时,早点上来,也就是时下平常的粟米粥、烙饼、窝头、咸菜、酱豆之类。 虽然简单,但折腾了一夜,孙膑也是饿了,吃得是十分香甜。 “掌柜的,再宽限我几天,卫某一定会把店钱还上的。” “不行。你已经欠了十几天的店钱、饭钱,我不送你去见官已经是好心,可不能让你再住了。” 正吃着,店中忽然一阵吵闹,孙膑诧异地抬起头,便见客栈的掌柜,一个四旬中年人,正和一个二十余岁、衣着贫寒的青年士子在争执。 孙膑摇摇头,他还在被人追杀、自身难保呢,这种没钱住店的闲事可不想管。 “掌柜的,掌柜的,请你帮帮忙。”青年士子苦苦哀求:“你若把卫某赶走,卫某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这我管不着,拿着你的行李,快走。快走。”掌柜的十分不耐烦。 青年士子无奈,拿着行李,仰天大叹:“可叹我卫鞅满腔抱负,今日却落魄如此,苍天不公啊。” 什么,卫鞅!? 刚低下头,准备继续吃饭的孙膑不禁大吃一惊。 卫鞅这个名字,很多人可能不知,但如果换成商鞅,恐怕就无人不识了。 卫鞅就是商鞅。 卫鞅者,卫国宗室旁支,故而姓卫,后在秦国发迹,封于‘商’,始称商鞅。 ------------ 第九章 结识卫鞅 ps:继续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孙膑万没有想到,吃个饭,住个店,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历史大牛。 不过,如今的卫鞅似乎混得很不咋样啊,都落魄到要露宿街头的地步了。 孙膑动起了脑筋。 卫鞅,那可是一个潜力股啊,现在趁其落魄,若能结个善缘,将来说不定会有好处。 想到这里,孙膑低声对鬼谷子道:“老师,咱们帮帮此人如何?” 鬼谷子一愣:“伯灵,你认识此人?” “听说过。”孙膑笑道:“此人是卫国宗室,听说师从鲁国杂学大家尸佼,精通法、兵,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不知今日为何如此落魄。徒儿想跟他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能有所帮助。” 鬼谷子笑了:“原来是尸佼的弟子。我与尸佼曾有一面之缘,即是故人子弟,理当相助。” 见鬼谷子答应,孙膑大喜,见卫鞅垂头丧气的正要出门,赶紧起身道:“卫兄留步。” “何人唤我?”卫鞅诧异地转过头。 “是小弟相唤,还请过来一叙如何?”孙膑笑着一抱拳,又对掌柜道:“掌柜的,卫兄的店钱、饭钱,就由在下来付,一共欠你多少?” 掌柜的大喜,本以为这钱要打了水漂,没想到竟有冤大头肯认账,那自是再好不过,连忙上前,殷勤道:“不多,不多,也就150个大钱而矣。” 此时,一石粟米也就三十大钱,150个大钱也不算少了。 “老师。”孙膑看向鬼谷子。 鬼谷子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形如贝壳的金币,扳开一半扔了过去:“够了吧?” 战国时,货币除了铜币之外,还有金币。 而楚国盛产黄金,所以,楚国所铸的金币流通最广,世人称之为‘郢爰’。 鬼谷子所付的,就是郢爰。 郢爰大小不一,货币上还刻有等份凹槽,以方便分割,很是利于流通。 掌握的掂量了一下手中郢爰的份量,兑换200大钱都有余,不禁点头哈腰道:“够了,够了,谢道长和小公子厚赏。”看了眼还发傻的卫鞅,不满道:“你这人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谢谢人家,真是个木头。”甩袖而去。 卫鞅如梦初醒,一脸感激地上前,长做一揖:“卫鞅谢过道长和这位小兄弟,萍水相逢,不知二位为何慷慨相助?” 鬼谷子笑道:“我与你老师尸佼也算旧交,故而相助。” 卫鞅大喜:“原来是老师旧交,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鬼谷子犹豫了一下,若在平时,自报家门倒是无妨,如今却多少有些顾虑,想了想,低声道:“贫道鬼谷子,这是我弟子孙膑孙伯灵,乃是一代兵圣孙武子之后。” 卫鞅大惊,鬼谷子名满天下,可比他老师尸佼响亮多了,刚要大礼拜见,鬼谷子连忙拦住,低声道:“且慢。贫道近日有些不便,身份不宜声张。” 卫鞅也是极聪明之人,立时会意,低声道:“晚辈明白。” 孙膑笑道:“卫兄一定饿了吧,快请坐。”扬声道:“小二,再拿点吃的来,添副碗筷。” “多谢。多谢。”卫鞅的确是饥肠辘辘,连忙感激地坐下。 “那个――” 鬼谷子看着卫鞅,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在古代,一般只有父对子、君对臣可以直呼其名,其余都是叫字不叫名,否则就是有骂人、无礼之嫌。 卫鞅忙道:“晚辈字知远。” 鬼谷子点点头,问道:“知远本是卫人,为何在魏国,又如此的狼狈?” “唉,一言难尽。”卫鞅长叹一声,一脸的羞愧。 这时,小二把碗筷和饭食添了下来,孙膑忙道:“卫兄莫急,咱们边吃边聊。” “好,好。”卫鞅于是拿起碗筷,先吃了几口垫垫肚子,这边慢慢道:“晚辈是卫国宗室旁支,但至我父时已是式微,空有一个宗室之名,却只能勉强度日。晚辈发誓振兴家门,遂赴鲁国,拜入老师门下,五年寒窗,终于出师。” “两年前,晚辈回到卫国,自荐于公室,想变法强国,却不料无人看重。”说到这里,卫鞅一脸沮丧:“晚辈无奈,便奔了魏国,本想去安邑碰碰运气,却不想魏国内乱,安邑附近打做一团,只好滞留大梁。这一来二去,盘缠便已用尽。” 孙膑恍然大悟,安慰道:“卫兄不必灰心,以你的才干,将来必有一番成就。只是现今困守大梁,终不是长久之计,不知卫兄有何打算?” 卫鞅想了想道:“近日,鞅听闻公子莹自立为魏侯,又派了其弟公子昂镇守大梁,为前线提供军资、兵源。人传公子昂为人正直、豪爽、才华横溢,有古君子之风,又素来爱才,我想去他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为其所用。” “也好。”鬼谷子点点头,他也听说过公子昂之名:“倒也是个门路,可以一试。” “前辈也这么认为?”卫鞅精神一振:“太好了,鞅今天便去一试。” “那小弟在这里就祝卫兄马到功成了。”孙膑笑了:“我和老师还要在大梁城盘桓一段时间,卫兄但有难处,只管来找我们。” “是啊,这些钱你且拿着,权当救急。”鬼谷子将剩下的半块郢爰塞给卫鞅,又给了他一些魏国的铲币。 “谢谢。谢谢。”卫鞅真是个是感激涕零啊,自古雪中送炭是最见人情的。 孙膑这时也已吃饱,便道:“卫兄,那你先忙,我和老师先去歇息,咱们再聊。” “好,好,再会。”卫鞅忙起身相送。 来到客房,孙膑放下包裹,饶有兴趣道:“老师,你觉得卫鞅此人如何?” 鬼谷子沉吟道:“胸怀大志,性格坚毅,将来必有一番成就。不过――” “不过如何?” “这卫鞅似对法家颇为推崇,而法家变法,一向酷厉,怨者甚众,将来的结局恐怕好不了。”鬼谷子摇摇头,似觉有些可惜。 孙膑吃了一惊:鬼谷子就是鬼谷子,简单的一番接触,竟已预料到了卫鞅的结局,厉害啊! “好了,折腾了一夜,早点休息吧。”鬼谷子摆摆手。 “是,老师。” 孙膑也是困极,打了个哈欠,便与鬼谷子赶紧歇下 ------------ 第十章 鸡鸣狗盗 ps:看完了大家别忘了投票,嘿嘿! ***** 午后。 美美睡了一觉的孙膑和鬼谷子这才起身,二人洗漱了一番,又填饱了肚皮。 孙膑向小二打听了一下卫鞅的行踪,知其早上出门后,却仍是未回,不知求见公子昂是否顺利。 见闲来无事,孙膑便向鬼谷子提出,到城中走一走,看看大梁的风土人情,顺便买点东西。 这一路竟是逃亡了,弄得孙膑是身无长物,自然是要采购一番。 鬼谷子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大梁乃水陆要冲,各国往来之人极多,只要孙膑不惹事,便不会惹人注意。 孙膑大喜,兴冲冲出了门。 大梁果然繁华,一路行人如织,车辆如雨,街道两旁,商铺更是鳞次栉比。 孙膑混迹在人群中,一路贪看。 只见楚国的漆器、宋国的雕刻、鲁国的缟布、齐国的鱼盐、秦国的毛皮、韩国的铁器等各国商品充斥于市,大梁城真不愧是商业重镇、水陆要冲。 孙膑一路逛去,看得是目不暇接。 不多时,孙膑走过一家店铺,却见是卖梳子和发簪的,种类繁多、制作精细。这可是生活的必须品,便走了进去。 “这位小客官,欢迎,欢迎。”一个胖胖的掌柜看见有客上门,连忙热情相迎:“您想要点什么,梳子还是发簪?我这是应有尽有。” “都要。”孙膑看了几眼,拿起一枝玉质的发簪,仔细打量,只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很是惹眼。 见孙膑似乎很感兴趣,掌柜的马上巧舌如簧:“客官好眼力,这可是上好的玉簪,秦国的玉石,扬州的玉工,一等一的好货色。” “是吗,多少钱?”孙膑笑了笑,卖东西的,哪个不说自己东西好的。 “不多,二百大钱。” “还不多啊,换成粮食,够一个大人吃半年的了。”孙膑觉得老板太黑。虽然出门前,鬼谷子塞给他不少的钱币,但也不能让人当肥羊宰啊。 “可不能这么说,”掌柜一脸委屈:“玉乃美器,君子爱之,本就不是穷人所用的,这二百大钱当真是公道之极了。” “一百五,不卖我走人。”孙膑懒得废话,转身欲走。 “客官别走啊,一百五就一百五,我卖便是。”掌柜的连忙拉住孙膑,一脸肉痛的仿佛吃了多大亏是的。 “那替我包好。”孙膑笑了笑,他就知道老板会卖的,转身走到卖梳子的地方,想再买把梳子。 扫了两眼,也看中了一把玉梳,孙膑刚一伸手,旁边却有人几乎和他同时拿住了这把玉梳。 呃? 孙膑诧异地抬起头,便见眼前一个美丽的少女也正惊讶地抬头向他看来。 少女年纪不大,约十一、二岁,只见她面容姣好,眉似柳叶,眼如秋水,一袭绿色的深衣罗裙衬得人亭亭玉立处,更显几分清新淡雅,虽小小年纪,便美得令人窒息。 孙膑看得有些发呆,这般年纪就如此美丽脱脱俗,长大了还不祸国殃民? “你这色胚,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叫人将你眼珠子挖出来!”看着孙膑目不转睛的模样,少女身旁,一个也是十一、二岁年纪的俏丽小丫环不高兴了,气势汹汹地叉着腰娇嗔道。 孙膑老脸一红,连忙赔礼:“小姐恕罪,在下并非有意冒犯。” 那美丽少女却是瞪了眼小丫环,有些羞涩道:“公子多礼了,是小婢无状才是。” “哪里。哪里。”孙膑连忙客气:“这梳子小姐若是喜欢,便让与小姐了。” “哼,算你识相。”小丫环一脸的得意洋洋。 美丽少女又瞪了眼小丫环,盈盈一拜:“既如此,那多谢公子了。”当下让掌柜把玉梳包好,付了钱,又向孙膑轻轻颔首示意,这才姗姗而去。 孙膑摇摇头,不再多想。 也许,这只是人生中一次美丽的邂逅,以后恐怕都很难再见面,多想无益。 当下,孙膑又选了把玉梳,付账走人。 说来也巧,孙膑没走多远,刚转过一个街角,竟然又迎面碰到了那美丽少女和她那刁蛮的小丫环。 “好啊,”孙膑还没说话,那小丫环便又跳起来发难:“你竟然跟踪我们,说,是何居心?不老实交待,便抓你去见官。” 孙膑无语了:你这自我感觉也太好了,谁跟踪你们啊。 前世的他,情商便有点低,一向不善于跟女人打交道,当下也不解释,摇摇头,便要转身离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站住,不说清楚不准走。”小丫环却是凶悍,扯住孙膑的衣服就不放。 孙膑一脸发苦: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怎么遇到这么个小辣椒。 这时,那美丽少女却拦住了小丫环,急道:“小秋,不要胡闹,公子怎么会跟踪咱们呢?” 小丫环却是不依不挠:“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瞧这小子獐头鼠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獐头鼠目? 孙膑愕然,这一世的他虽然长得不算貌似潘安,但也十分俊秀好不好,竟然说他长得獐头鼠目,这、这也太侮辱人了。 孙膑正要发火,一旁却突然窜过来一个黑瘦的葛衣少年,一把抢过美丽少女腰间的荷包,飞窜而去。 这一下,孙膑三人都傻了。 猛然间,小丫环回过神来,尖声大叫:“快来人啊,抢东西了,快来人啊。” 孙膑无语,叫你刁蛮,遭报应了吧,连忙道:“你们等着,我去追。”赶紧追赶。 “哎哎,你别走,说不定你们是一伙的。”身后,小丫环却是气得直跺脚。 孙膑听了,气得差点一头栽倒,懒得理这没眼力劲的小丫头,紧紧盯着那在人群中乱窜的葛衣少年,拼命追赶。 毕竟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身体底子打得极好,不多时,孙膑便追近那葛衣少年。 葛衣少年着慌,似慌不择路,竟一头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孙膑追进去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停下脚步,施施然逼上:“小子,跑不了吧?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却见那葛衣少年嘻嘻一笑:“恐怕跑不了的是你吧?” 孙膑一愣,心中忽觉不妙,急回头一看,却见四名衣着破旧的青壮汉子已然堵住巷口,正一脸不善的逼将上来。 苦也! 孙膑这下傻了眼,这风水轮流转也太快了吧。 ------------ 第十一章 魏昂之女 ps:求收藏和推荐。 ****** “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喊人了啊。”孙膑咽了咽唾沫,叫得有些色厉内茬。 不过,话一出口,孙膑便有些觉得有些别扭――似乎电视上那些羊入虎口的弱女子都是这么说来着,呃,窘大了。 葛衣少年却笑嘻嘻道:“尽管叫,我看谁敢来管闲事。” 你丫吃定我了是吧。 孙膑无语,心中一横,便冲向四个壮汉,暗自祈祷对方最好是帮软柿子。 然而,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双方照面,孙膑刚一挥拳,便被一个大汉攥住了拳头,随即小腹被一膝顶中。 “呃――”孙膑立即痛得弯下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狂呕酸水。 很明显,对方的武力值大大高于孙膑。 “按住他。” “搜搜他身上。” 一阵七嘴八舌处,孙膑被四名大汉按倒在地,怀中的钱袋很快便被搜走。 “哈,这么多钱。” “还有金子。发了。发了。” 钱袋一打开,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都乐得眉开眼笑,几要手舞足蹈的模样。 “可恶!” 孙膑气得鼻子都歪了,都怪现在的身体太弱小,要不然,揍扁这些混蛋。 “哟,小子,还不服?”一名大汉乐得弯下腰,得意地拍拍孙膑的脸颊:“有本事,你咬我啊?这次给你点教训,下次学乖点,别再多管闲事。” “哈哈……”几名大汉和葛衣少年一阵大笑。 这帮鸡鸣狗盗之徒。孙膑大恨。 然而,世上还有一个成语,叫做‘乐极生悲’。 “在这里,快抓起来。” 巷口处,忽然有人一阵娇嗔,随即响起一片甲胄铿锵和齐整的踏步之声。 巷中诸人愕然转头。 只见巷口处,威风凛凛地站着一个小丫环,正是那个小秋。而她的身后,竟然跟着一大群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魏军甲士,正闻令虎扑上来。 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傻了眼。 他们不过是抢了个荷包而矣,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这、这是什么情况? 孙膑却是大笑起来:“好极,好极,有本事再嚣张啊?” 看着迅速逼近的甲士,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相视一眼,二话不说,麻利地抱头蹲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做人得识时务不是。 众魏军甲士冲上,粗暴地把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一脚揣倒,绳捆索绑起来。 “哎哟,军爷,轻一点,疼。” “是啊,不过是抢了个荷包,又不是什么大罪。” 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尚不知事态严重,兀自嘻皮笑脸的,显然是群滚刀肉。 “不是大罪?”领头的魏军军官掂了掂追回的荷包、钱袋,冷笑道:“知道你们今天冒犯的这位小姐是谁吗?她的父亲叫公子昂,是魏侯的亲弟弟。” “啊!”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大骇,这可不止是撞铁板了,简直是钉板。 公子昂的女儿? 仍自痛得爬不起来的孙膑也是一愣,没想到那美丽少女的身份这么显赫。 “喂,还不起来,装死啊。”这时,有人用脚不客气地踢了踢孙膑。 孙膑扭头一看,却见是那小秋,不禁怒道:“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好歹我也算帮忙的,没见我被打了么,你不感激就算了,扶一下不过分吧?” “切――”小秋一脸不屑:“想让我扶你,下辈子吧。要不是见你挨打,八成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连你也抓。” “你、你――”孙膑气得肚子更疼了,没见过这么刁蛮的小丫头,孔老夫子说得没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小秋,不得无礼。”这时,那美丽少女也走进了巷子,一脸不悦的斥责道。 小秋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小姐。”众魏军甲士见状,赶紧见礼,人人低头屏息,不敢直视,那军官也赶紧上前,恭声道:“小姐,这是您和这位公子的荷包、钱袋,原物追回。” “小秋,你先收着。”美丽少女轻轻摆了摆手,快步走到孙膑身旁,一脸歉意地弯身相扶:“小婢无礼,公子莫怪。可曾伤到何处?” 孙膑慢慢站起,过了半天,小腹的疼痛已是减轻了许多。 此时的少女离他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清新体香萦绕鼻间,孙膑很少和女子这般亲近,不禁脸发红,手冒汗,忙道:“多谢小姐挂怀。只是小腹挨了一拳,已经不太疼了。” “这就好。”美丽少女松了口气:“前面有个茶楼,奴家扶公子歇歇可好?” “那麻烦小姐了。”孙膑心中温暖,感激地道,看人家这态度,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小姐――”小秋刚接过荷包、钱袋,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刚要开口,却被美丽少女狠狠瞪了一眼。 小秋噘着嘴,只好不坑声了。 见小秋吃鳖,孙膑心中也是高兴,偷偷向其挤了挤眼,气得这小丫头胸脯一鼓一鼓的,嘴巴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美丽少女扶着孙膑,刚要离去,那葛衣少年忽然大叫起来:“这位小姐,我等知错了,知错了,请您饶命啊。” “是啊,是啊,小姐饶命。”四名大汉也连声哀求起来。 他们也是聪明,若抢的是普通人,被抓了问题也不大,但这回抢的是公室,恐怕下场会很惨。 几人看美丽少女心肠似乎不坏,便苦苦哀求起来。 “闭嘴。都闭嘴。” 众魏军甲士大怒,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几人满地哀嚎,依然苦求饶命。 美丽少女皱了皱眉:“按律,这几人该当何罪?” “回小姐,”那军官沉声道:“冒犯公室,罪同谋反,家产充公,斩立决。” “啊――” 四名大汉和葛衣少年脸顿时绿了,疯狂挣扎起来: “小姐饶命啊。” “我等本是良家子,世居新田,因为战乱逃到大梁,生活无着之下,这才铤而走险,实是情非得矣。” “是啊,小姐饶命,我等以后不敢了。” 几人知道,他们只有这个机会了,若美丽少女一走,那肯定是必死无疑。 美丽少女闻听,心中也是不忍,便有些犹豫起来。 又是战争惹得祸啊。孙膑心中叹息,对这些人的恨意不禁消散大半,便对美玉少女道:“他们也是些可怜人,今日死里逃生,谅以后也不敢再为恶了,便放他们一马吧。” “好吧。”美丽少女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军官不敢违抗,便示意部下松绑,冷哼一声:“小姐宽宏大量,算你们走运。” “谢小姐不杀之恩。” “谢公子求情。” 四个大汉是感激涕零,庆幸死里逃生。 葛衣少年没说什么,只是向孙膑伏地一拜,正色道:“今日小人得罪了公子,公子反而不计前嫌,为我等求情。如此大恩,来日必有厚报。” 孙膑摇摇头:“不用报答我,还是找点正经事做吧。”对美丽少女道:“咱们走吧。” “嗯。”美丽少女点点头,扶着孙膑慢慢前行,小秋和众甲士赶紧跟上。 ------------ 第十二章 又见杀手 ps:本周没推荐,在裸奔中,所以更新不快,望大家见谅。下周推荐上来,更新会加快的。 ***** 茶楼中。 二楼,孙膑、美丽少女、小秋,邻窗而坐。 美丽少女举起茶杯,吟吟一笑:“奴家以茶代酒,谢过公子今日援手之情。”一口饮尽。 “小姐客气了。”孙膑忙举杯相谢,汗颜道:“何况在下也没帮上什么忙。” “哼,你知道就好。”小秋嘴巴还是那么毒。 “小秋。”美丽少女一板脸,不好意思道:“公子莫怪,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哈哈,没事,没事。”美人当前,孙膑当然要讲点风度。 “对了,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听口音,似乎不是我魏人。”美丽少女道。 孙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美丽少女很聪明,马上道:“公子可是有不便之处?是奴家唐突了,望请见谅。” “藏头露尾,还说自己是好人。”小秋一旁嘟囔着。 孙膑想了想,对方是公子昂的女儿,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何危害,便歉然道:“我叫孙膑,的确不是魏人,而是齐人。适才犹豫,并非有意欺瞒,而是有一些仇家正在追杀与我,故而不敢轻易透露身份。” 美丽少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公子信任,奴家一定守口如瓶。” “多谢小姐。”孙膑松了口气:“对了,还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喂,喂,”小秋又发飚了:“问我家小姐姓名干吗,你有什么企图?” 孙膑苦笑:难道我就那么像坏人吗?这么防着。 “小秋。”美丽少女又嗔怪地瞪了眼小丫头,这才略有些羞涩道:“奴家是毕姓魏氏,名银玉,公子唤我银玉即可。” 看起来,虽然小秋横竖看孙膑不顺眼,但银玉对孙膑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要不然,不会告诉孙膑姓名,更不会让他以‘银玉’相称。 “银玉,好名字。”孙膑赞道:“今日能结识小姐,实在是膑三生有幸。” “公子客气了。”银玉微微一笑,看了看天色,歉然道:“天已不早,银玉出来时间不短,为免父亲担心,这便告辞了。公子若有难处,可使人至城守府相告,银玉一定尽力。有家父在,至少在大梁,可保公子平安。” “那谢过银玉了。”孙膑心中感激,这等于是给了他一张大大的护身符,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 “那小秋,我们走吧。”银玉盈盈起身,便招呼着小秋,准备打道回府。 “等等。”孙膑心中忽有些不舍,这种奇妙的感觉,他还是平生第一次,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公子还有事吗?”银玉浅浅一笑。 “呃――”孙膑急忙想词:“那些甲士都被你打发走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免得再有什么意外。” 银玉似乎察觉什么,脸色有些羞红,却并未拒绝,只是轻声道:“那麻烦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孙膑喜上眉梢。 “哼。”一旁的小秋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显然很不高兴,孙膑却只当没听见。 当下,三人下了酒楼,银玉领着,直奔城守府。 一路之上,孙膑努力调动着不多的情商,活跃着气氛,倒也逗得银玉十分开怀。 不多时,三人走进一个僻静的小巷。 “等等。”经历过一次刺杀的孙膑忽然觉得有些不安,猛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公子?”银玉有些诧异。 孙膑没说话,只是扫视着四周,虽然看似毫无异状,但心头的那股不安却越发强烈了。 这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直觉。 “银玉,”孙膑脸色凝重,低声道:“似有些不对劲,咱们慢慢地退出去。” 银玉一惊,连忙点了点头。 “晚了。”三人刚要退走,忽然有人冷哼一声,随即,两侧墙头跃下十数名脸色阴冷的剑士,杀气腾腾地封死了前后。 苦也! 孙膑大骇,还以为是‘鬼影’杀手这么快就锁定了他的行踪,不禁暗自叫苦。 他死了不要紧,只是恐怕要连累别人了。 “都怪你这个扫帚星,害死人了。”小秋声带哭腔看着孙膑,看样是吓坏了,显然也以为是他引来的灾祸。 “小秋。”银玉虽然也很害怕,却还是瞪了小秋一眼,不让她乱说话。 咦,不对。孙膑忽然愣住,眼前的这些人虽然穿着黑衣,但并未带鬼面,胸口反而袖着一柄滴血的短剑。 他忽然想起鬼谷子给他说起过的三大杀手组织――鬼隐、天机、刺血,顿时明白了――这些人不是‘鬼隐’的人,而是另一杀手组织‘刺血’的杀手。 那么,这些人的目标便不会是自己,而应该是――银玉。 孙膑急忙低声道:“他们不是追杀我的那些人,银玉,这些人似乎是冲你来的。”心中暗自苦笑:自穿越后,霉运就一个接着一个,这回更是躺着也中枪。 银玉一愣,忽似若有所悟,竟上前一步,很是平静道:“可是二伯派你们来的?” 二伯? 孙膑一愣,随即意识到一个人――公子缓! 现如今,公子缓、韩、赵联军和魏莹在河东对峙,公子昂坐镇大梁后方,替魏莹输送粮草、辎重、兵员,出力极大,地位不可说不重要。 若这些杀手是公子缓派来的,按常理应该去找公子昂,只要干掉公子昂,就等于抄了魏莹后路,联军胜算必然大增。 可是,这些杀手冲银玉一个小女子来干吗? 就算能杀掉银玉,也于事无补,说不定反而会激怒公子昂,适得其反。 猛然间,孙膑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公子缓八成是想绑架银玉,从而要挟公子昂倒戈。明显的,迫使公子昂倒戈远比杀掉他利益来得更大、更丰厚。 如果公子昂十分疼爱银玉这个女儿,这并非没有可能。 真是好算计啊! 孙膑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的卷进了魏国内乱,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见机行事。 ------------ 第十三章 巧留记号 ps:第二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欢迎老书友们归来。 ***** “呵呵……”听了银玉的问话,竟有一个鹰目隆鼻的黑衣人微笑起来,一脸赞赏道:“早听说魏国的公子昂有个聪慧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还真是二伯派你们来的。”银玉微一皱眉:“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需要的只是我一个,不要伤害他人,放我的婢女和这位公子走如何?” “小姐,我不走。”小秋虽然害怕,却死死拉住银玉的衣服。 孙膑则叹了口气:宾果,看来猜对了。不过,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对这些‘刺血’杀手毫无用处,凭什么留着自己,这回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果然,那鹰目隆鼻的黑衣人摇了摇头,眼睛微眯:“这二人照过我们的面,杀手的行为准则,就是不能留有任何后患,恕难从命。” 银色却是面色坚定:“那你可以把我们一起带走。如果你一定要杀他们,我就撞死在这里。这样一来,你们行动失败,反而惹怒了我父亲,恐怕没法向组织和我二伯交待吧?” 鹰目隆鼻的黑衣人一愣,想了想,有些苦笑着摇摇头:“很好,银玉小姐你赢了。把他们带走,动作快点。” “诺。”众杀手闻令,快步上前。 好聪明的银玉!孙膑有些讶然,没想到她竟真的逼‘刺血’杀手妥协了,庆幸又一次死里逃生之余,忽然灵机一动,走到银玉身旁,低声道:“快,身上带着胭脂盒吗?悄悄给我。” 银玉一愣,虽不知道孙膑要干吗,却还是悄悄摸出,不动声色的寒到孙膑手里。 孙膑急忙藏到袖中,静立不动。 古人的衣服一向是长袍大袖,藏刀剑什么的难,但藏个小小的胭脂盒还是很容易的。 众‘刺血’杀手上前,迅速地把孙膑三人双手向后绑好,又将眼睛用黑布蒙住,嘴里也塞上布团。 随即,有人搜了搜孙膑的身上,没发现什么危险品。 “好了,走吧。” 有人一推孙膑,孙膑便顺势向前走去,同时,将袖中的胭脂盒悄悄滑落到手中藏好。 没走多远,似乎到了巷口,孙膑三人被推着上了一辆马车。 随即,马车辘辘,向前驶去。 孙膑感觉到,有人坐在对面监视自己,表面老老实实的坐着,背后却悄悄动手,拧开了胭脂盒。 孙膑用手指捏了一点胭脂,摸索着地板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将胭脂一点点的洒下。 马车七拐八绕在城中穿行,也不知去向何方。 孙膑知道,‘刺血’杀手的巢穴未必真有那么远,多半是在城中绕路迷惑自己。 这戏码,影视剧里见多了。 终于,转了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慢慢停了下来。 孙膑松了口气,再不停,胭脂便要用光了,急忙不动声色将胭脂盒盖好,又藏在袖中。 “下来。”有人推着孙膑下车,此时,原本还能透过蒙眼黑布的稀少光线也已不见,似乎天已经黑了,这时候转移人质,的确更隐蔽一些。 “抬腿,进去。” 感觉到自己似乎要进入一座宅院,孙膑假装一个没走稳,竟是一跤跌倒在地。 马上,孙膑感觉到自己绑在背后的双手摸到了一个门槛,不禁大喜,连忙将手上残存的胭脂悄悄抹在上面,嘴上却仿佛疼痛地呻吟起来。 “妈的,真没用。”有人低声骂了一句,将孙膑扶了起来,推入了宅中。 没走多远,似乎突然向下走了几十个台阶,然后被推进一个房间,有人将孙膑松绑,蒙眼的黑布和堵嘴的布团也被取下。 孙膑眯着眼,慢慢适应着眼前突然增加的光线。 很快,孙膑看清了周围的情况,眼前是个不大的房间,四面无窗,只有一扇小门。 屋里也没什么家具,只有两张床榻,还好有被褥。 四周墙壁上嵌了四只油灯,此时都点着,照得室内十分光明,并不昏暗。 无疑,这应该是一个隐蔽的地下密室。 一个‘刺血’杀手扫了孙膑三人一眼,冷声道:“乖乖呆着,别耍花样。吃的、喝的,会给你们送来。如果想方便,床下有便盆。”便自转身而去,随即,便有关门落锁的声音,门外,还似乎有不止一人在守卫。 银玉转头看了一眼孙膑,一脸歉然道:“公子援手之情尚未报答,却不想又连累了公子,银玉心中真是十分不安。” 孙膑摇摇头,笑道:“事已至此,说这个又有何用。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公子说得是。”银玉也是笑了:“没想到公子如此豁达。” 孙膑耸了耸肩:“我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危险见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见孙膑说得诙谐,银玉不禁展颜一笑。 虽然只是美人初长成,却也是有惊心动魄之美,令孙膑颇有些神魂颠倒。 “小姐。”这时,小秋忽然一脸扭捏,面上表情十分古怪。 “小秋,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银玉一愣,赶紧关心地相问。 “不、不是,我、我想小解。”小秋满脸通红,似乎实在忍不住了。 “扑哧――”见这刁蛮的小丫头窘成这副模样,孙膑忍不住笑出了声,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你――”小秋又羞又气又急,都快哭将出来。 “公子。”银玉忍住笑,嗔怪地瞪了孙膑一眼。 “好吧。好吧。”孙膑举手投降:“我不笑还不成吗?我去面壁,你们随意。”走到墙边,面壁而立。 “不行,你、你把耳朵捂起来。”小秋却还不依不挠。 “好,好,我捂就是。”孙膑无奈,用手将双耳捂起来。 不一会儿,孙膑隐约听到一阵淋淋沥沥的声音,顿觉有些好笑,这么近,就算捂着耳朵,也肯定能听见动静的,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矣。 “好了,公子。”很快,银玉轻唤了一声。 “噢。”孙膑放下手,回过头,便见银玉和小秋都一脸的羞红和扭捏。 女孩家面嫩,这种事,能不害羞吗。 ------------ 第十四章 公子魏昂 ps:下午推荐就会跟上了,下周更新会加快的,周一至少三更。今晚零点冲击新书榜,有条件的书友们请帮忙投下票,多谢了! ***** 孙膑也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银玉,咱们商量下处境如何?” “好,好。”银玉会意,连忙答应。 孙膑三人走到墙角,远离了小门,以免被门外的‘刺血’杀手听到什么。 “银玉,你二叔应该是想以你为质,要挟你父亲倒戈吧?” “显而易见。” “那问题来了,你父亲会屈服吗?” 银玉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父亲虽然只有我一个女儿,对我也视为掌上明珠,倍加疼爱,但他一向公私分明,对魏侯也非常忠诚,恐怕不会屈服的。” “那咱们可就危险了。”孙膑皱眉道:“一旦这些杀手要挟不了你父亲,咱们便失去了利用价值,难逃一死。而且,杀手的信条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既然要挟不了你父亲,接下来恐怕就是想方设法刺杀他了。” “那、那怎么办?”银玉一听急了,显然,她对公子昂安危的关心远胜过对自己。 “只有一个办法,在这些杀手对付我们和你父亲之前,先干掉他们。”孙膑眼眸中寒过一缕寒光。 上一世,作为孤儿,养成了孙膑独特的性格:嫉恶如仇,知恩图报,还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绝不屈服! 银玉一听,大为沮丧:“这怎么可能?我们年纪太小,这些杀手一个都对付不了。” “就是,你说得轻松。”小秋也是嗤之以鼻。 孙膑笑道:“靠我们三个当然不行,但是,我们可以请外援啊。” “外援?”银玉一愣:“你是说,我们设法通知我父亲?可是,咱们被关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报讯啊?” “就是,这应该是个密室吧,连窗户都没有,门外还有人守着,根本不可能逃走。”小秋也是直摇头,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我们收买门外的人?” 银玉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可行。 “不可能。”孙膑翻翻白眼:“你们太天真了,这些杀手都是死硬死硬的,根本收买不了。再说,你们还有钱吗?” “呃――”银玉和小秋都傻眼了,她们身上的钱都被收走了,想收买也没办法啊。 “那怎么办?”银玉一脸的失望。 “银玉,”孙膑忽然答非所问:“你父亲身为魏国公子,一定有不少门客吧?” 春秋战国时,贵族蓄养门客,那是一种时尚,更是一种实力。 “是啊。”银玉不解地点点头:“父亲门下,蓄养的门客大概有一百多人吧。” “很好,那有没有特别善于追踪和断案的奇人异士?” “有。”银玉点点头:“父亲门下有个门客,此人以剑为名,叫剑宋,是我魏国第一剑客,不仅剑术高绝,而且极善追踪,深得我父亲的看重。” “太好了。”孙膑大喜:“真是天助我也。” 银玉若有所悟:“公子莫非希望这个剑宋能帮助父亲找到我们?可是,大梁何其之大,又无线索,恐怕他也是无能为力。” “如果老爷全城大索呢?”小秋道。 “没用的。”银玉摇摇头:“这些杀手行事之前,必然已有周密安排,藏身之地肯定十分安全,出人意料。” “不错。”孙膑点点头:“而且,全城大索很可能激怒这些杀手,狗急跳墙杀害人质,所以,只要银玉父亲还有一些理智,应该就不会这么干。” “那怎么办?”小秋一脸沮丧。 银玉看着孙膑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兴奋道:“公子,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不错。”孙膑得意道:“没有线索,你父亲当然很难找到我们,可是,如果我留了线索呢?” “留了线索?”小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信:“这怎么可能?你手被绑着、眼被蒙着、嘴被堵着,怎么留线索?” “谁说这样就不能留线索了?”孙膑笑嘻嘻地摸出胭脂盒,摇了摇。 “我明白了。”银玉一愣,随即兴奋得差点欢呼起来。 “嘘――”孙膑吓一跳,赶紧示意银玉噤声。 银玉会意,不好意思地吐了吐香舌,这才低声道:“公子一定是把胭脂悄悄洒在了路上以作指引吧?” “宾果,答对。”孙膑赞赏地一竖大拇指。 “公子真是太聪明了,竟然想到这种巧妙的办法。”银玉一脸的崇拜。 “嘿嘿――”孙膑一脸得意。 小秋也仿佛不认识的打量着孙膑,暗道:没想到这臭家伙心眼还真多。 “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孙膑伸了个懒腰:“只要那个剑宋还算名符其实,只要银玉父亲不算笨,就应该能找到这里,把咱们救出去。” “太好了。”银玉和小秋几乎喜极而泣。 同时,大梁城守府。 书房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皱着眉,正焦急的踱来踱去 他穿白色锦袍,头戴高冠,脚穿鹿皮靴,面貌俊雅,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他便是魏侯之弟,极有贤名的公子昂。 一侧,还端坐一男子,二十许岁,虽衣着贫寒,但双目如炯,神情坚毅。 正是卫鞅。 卫鞅今日上门拜见公子昂,极为顺利。 听说卫鞅乃是鲁国名士尸佼的弟子,爱才的公子昂大喜,立即热情接见。 卫鞅也把握住机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推荐自己。 一番交谈之下,两个年轻人是一见如故。 公子昂对卫鞅极为欣赏,不仅当即纳其为府中一等门客,还准备亲自设宴,款待卫鞅。 然而,管家魏肖带来的一个消息,却顿时让公子昂没了吃饭的兴致。 银玉至今未回。 公子昂大急,这天已经黑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赶紧命人四处去寻找。 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消息。 这让一向对银玉爱若珍宝的公子昂岂能不着急上火、坐立不安!? ------------ 第十五章 多智卫鞅 ps:周一冲榜,急求大家的推荐票和收藏支持,今日至少三更答谢大家! ****** 卫鞅见公子昂焦躁,不禁安慰道:“公子休急,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公子昂叹了口气,心中不禁颇为后悔没派侍卫跟着女儿。如今的大梁城,人流复杂,暗潮涌动,大意了啊。 “公子。”这时,管家魏肖又匆匆而入。 “怎么样,可有消息?”公子昂急忙上前。 “适才得报:一个时辰前,小姐曾在集庆坊出现过,听说身边还有个少年公子。” “另外,曾有一伙窃贼抢了小姐的荷包,幸被巡城军士遇上,将其擒获。” “据那些军士回报,小姐心善,放了那伙窃贼,然后与那位少年公子去了宝庆茶楼。” “茶楼的消息则是没多久,那位公子便送小姐回府。” “小姐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康乐坊,然后线索便断了。” “小人火速派人在康乐坊附近巡查,刚刚得报,既末发现小姐行踪,也末发现小姐遇害,据小人判断,可能是被人掳去。” 身为国君之弟,公子昂的势力可想而知,一旦发动,各种消息便纷纷汇集而来。 真出事了!公子昂心中一沉,眼中杀机隐现,缓缓道:“这么说,银玉是在回府途中失踪的,魏肖,以你看,会是何人所为?又有何企图?” “何人所为不好说。”魏肖眉头紧皱:“那个少年公子和窃贼都有可能,但也不排除还有第三方势力。至于企图,没确定何人所为之前,小人猜不准。” 公子昂霍然转身:“卫鞅,以你之见呢?” “耐心等待。”卫鞅淡淡道。 “耐心等待?”公子昂和魏肖都是一愣。 “不错。”卫鞅眯了眯眼:“如今,银玉小姐是失踪,而非遇害,那么,对方应该是想利用银玉小姐达成某种目的。无论这种目的是求财还是其它,那都肯定会和公子联络。所以,咱们现在只有耐心等待对方现身,等确定了敌人究竟是谁,再见机行事。” “不错。”公子昂眼睛一亮,自责道:“我这一急,竟是有些失去了方寸。很好,本公子就耐心等等,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到这里,公子昂双目一睁,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喷薄而出,令人悚然而惊。 要知道,公子昂可是魏国名将,虽然年轻,但已统兵多年,久历战阵,一旦发怒,声威自然骇人。 “公子,”就在这时,一名昂藏八尺的魁梧军官急步而入:“适才有人用箭将此信射在门上,末将不敢擅专,请公子定夺。” “还真是来了。”公子昂冷笑一声:“拿来我看。” “诺。”军官赶紧奉上一张白色绢帛。 公子昂展开一看,脸上怒色迅速消失,反而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卫鞅一惊,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公子,怎么了?” “你看看吧。”公子昂无力地闭上眼,递过绢帛。 卫鞅接过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这信,竟然是公子缓写给公子昂的,通篇是劝公子昂弃暗投明,背叛魏莹。 而银玉,赫然便是筹码。 卫鞅也是默然,纵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事态之恶劣却也远超出他的预料。 好狠毒、好卑鄙的公子缓! “怎么了?”魏肖急了,连忙从卫鞅手中抢过绢帛,一看之下也是傻了眼,颤声道:“这、这,缓公子怎么能这样?银玉,银玉是他亲侄女啊!” “真是我的好二哥啊。”公子昂睁开眼,惨笑起来:“为了争夺侯位,不仅勾结韩、魏,如今,对自己的亲侄女也下了手,好,真是好极啊。” 看着公子昂痛心疾首的模样,卫鞅等人也是黯然。 权力,还真是销魂的毒药啊,一旦醉心其中,什么礼仪廉耻和亲情,便都不顾了。 卫鞅叹了口气:“公子,事已至此,悲叹无益,还是速作决断吧。” “决断?你让我如何决断?”公子昂缓缓而坐,以手柱头,一脸的痛苦。 “若公子决心投向魏昂,便当立即封锁大梁,捕杀魏侯一党,以为响应。若公子不从,当速速设法救回银玉小姐,否则,银玉小姐恐难逃一死。” 卫鞅眼神凌厉,语气极快。 对他来说,谁做魏侯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施展报负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现在只有公子昂肯给他。 所以,无论公子昂做出何等决定,卫鞅都会帮他最漂亮的去执行、去完成。 公子昂沉默了。 无疑,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和魏莹是一母同胞,自小感情也是极好,让他背叛魏莹,这个决心很难下。 同样,银玉是他唯一的血脉,是他掌上的明珠。 如果他拒绝了公子缓,银玉必然非常危险,这对一个慈父来说是何等残忍。 室内一片寂静,都在等着公子昂决断。 忽然,公子昂缓缓抬起头:“昂受魏侯信重,镇守大梁,君恩似海,又岂可因私而废公。” 公子昂选择了拒绝。 他的神情很坚定,但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了内心的痛苦,他感到自己对不起女儿,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我去安排全城大索。” 魏肖霍然转身,既然公子昂已经做出了决定,那现在就要设法救出银玉小姐。 “不可。”卫鞅连忙阻止。 魏肖一听,勃然大怒:“卫鞅,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坐看银玉小姐遇害吗?” “非也。”卫鞅摇了摇头,冷静地解释道:“全城大索,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反而逼得敌人狗急跳墙,伤害银玉小姐,所以,就算要救人,也要悄悄进行,不过要快。” 公子昂心中一懔:“卫鞅说得对,魏肖,不可莽撞。” “那、那怎么办?”魏肖急了:“大梁城这么大,又毫无线索,怎么找人?” “卫鞅,你有什么主意?”卫鞅冷静而出色的表现,让公子昂情不自禁的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第一,立即宵禁,封锁四门,军、政各归其位,但不要轻举妄动,造成一种外紧内松之局,迷惑敌人。同时,也能封闭敌人耳目,利于救人。” “第二,请急调追踪、断案好手,与鞅急赴康乐坊探察,寻找线索,说不定能有所获。” “第三,调集府中精锐好手待命,一旦锁定敌踪,即与以雷霆扑杀,救回银玉小姐。” 卫鞅款款而谈间,安排得井井有条。 ------------ 第十六章 双剑合璧 ps:今日第二更,急求大家的推荐票和收藏支持,谢谢大家!! ***** “好,就这么办。”公子昂一听,大为赞赏,即取案上令箭:“公孙鹰何在!” “末将在。”那昂藏八尺的魁梧军官肃然领命。 “速传我将令,封闭四门,全城宵禁,军政各归其位,违令者――斩!” “诺。”公孙鹰接过令箭,健步而去。 “魏肖。” “小人在。” “你马上去选取府中精锐百人,备马待命,还有,马上把剑宋先生请来!” “诺。”魏肖也匆匆而去。 “剑宋?”卫鞅眼睛一亮,急道:“公子,可是人称魏国第一剑客者?” “正是。此人不仅剑术极高,而且心细如发,极善追踪。” “太好了。”卫鞅大喜,有如此好手相助,感觉救人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公子,剑宋先生请到。”不多时,魏肖领着一人匆匆而入。 只见此人年约三旬,身形修长,略显瘦高,但脸形刚毅,眼神凌利,身后背一柄古朴长剑,似有些年头。 卫鞅和其双目相对处,竟有种错觉,仿佛看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狠厉的鹰隼! 好凌厉的眼神! 卫鞅暗自心惊,魏国第一剑客,果非浪得虚名。 “剑宋见过公子。”来人向公子昂躬身一礼。 “先生免礼。”公子昂忙上前相扶,一脸恳切道:“事情想必魏肖已与先生说明,此次就全赖先生了。” “请公子放心,宋必竭尽全力。”剑宋的回答斩钉截铁,似有金石之音。 “好,这位是卫鞅先生,与我等同去,你且见过一下。” 事情紧急,剑宋与卫鞅点点头,便算是认识了。 当下,公子昂领头,卫鞅、剑宋、魏肖及数十名亲卫甲士相随,急赴康乐坊。 出了门,便见大街之上静寂无人,只有一队队魏军甲士虎视眈眈、铿锵而过。 显然,宵禁令已经发布,行人已被清空。 一路无语,不多时,公子昂等人已近康乐坊,早在等候的坊正忙迎了上来。 “小人康乐坊坊正刘喜,见过公子。”刘喜慌忙跪倒。 傻子都看得出来,今夜大梁出了大事,不过,刘喜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只是受命在这里等候公子昂接见。 这让从未见过如此大人物的他心中忐忑,唯恐应对不好,丢了饭碗,甚至是脑袋。 “免礼,起来吧。”公子昂一摆手,懒得理诚惶诚恐的刘喜,转头对卫鞅道:“鞅,你来问话。” “诺。”卫鞅上前,问道:“我且问你,从集庆坊,经康乐坊往城守府,一般如何走?” “回大人,”刘喜忙道:“先走永安巷,再经南长街,最后走扁担巷,或是五子街,便可到城守府所在的长乐坊。” “这条路,哪里最为僻静少人?” “扁担巷。” “你肯定?”卫鞅追问。 刘喜赌咒发誓道:“大人,小人在康乐坊住了一辈子,那是绝不会错的。若是错了,您只管砍小人的脑袋。” “很好。”卫鞅很满意,回头道:“公子,我没什么问的了。” 公子昂从怀中取出一个郢爰,扔给刘喜:“赏你的,速带路去扁担巷。” “谢公子。”刘喜差点乐坏了嘴,赶紧屁颠屁颠在前引路。 不一会,扁担巷到了,刘喜忙道:“公子,各位大人,这就是扁担巷了。” 借着甲士的火把,卫鞅打量了一下此巷,巷子窄而长,叫扁担巷倒也形象,便问刘喜:“是不是走此巷到永乐坊最近?” “是的,大人,比走五子街近一些。”刘喜忙道:“只是此巷狭窄,不宜通行马车,又比较冷清,所以走得人较少,比较僻静。” “很好,没你事了,回去吧。”卫鞅走向公子昂,自信道:“公子,如果鞅所料没错,银玉小姐就是在这里被掳走的。” “辛苦知远了。”公子昂转头看向剑宋,神情期待。“剑宋先生,该您了。” 剑宋点点头,拿过一支火把,便要直入小巷。 “快,速替先生照明。”魏肖马上招呼着,一众甲士便要举着火把跟上。 “不用。”剑宋连忙阻止道:“人多手杂,可能会破坏线索,我一个人就行了。” “好,好,你们都等着。”公子昂忙道。 “诺。”魏肖等人领命。 剑宋先沿着扁担巷整个走了一遍,弯着腰,锐利的眼眸仔细搜索着每一寸地面,然后又跳上两侧围墙,细细勘查。 足足半个时辰后,剑宋才跳下围墙,大步转回。 “先生,可有发现?”公子昂马上性急地相迎。 剑宋脸色凝重,摇了摇头:“没一点有用的线索留下,对手非常老辣,应该不是一般人。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小姐的确是在这里被掳去的。我在两侧墙头都发现了一些脚印,极浅,是轻身功夫极佳之人所留。据我推测,敌人应该是探知了小姐经常会从此回府,然后早早在此埋伏。” 公子昂脸色顿时十分难看,没想到敌人如此狡诈,竟没给他留下一点线索。 这还怎么救人!? 难不成真要全城大索吗?可是这样做的话,很可能得到的只是银玉的尸体。 “敌人应该是从对面巷口撤退的,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有线索。”卫鞅却是不甘心,伸手从一名甲士手中抢过火把,急步而去。 “我也再去看看吧。”剑宋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以敌人的老辣,抓人时都没留下一点线索,撤退时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痕迹,但还是跟上了卫鞅。 这也是死马权当活马医,碰碰运气吧。 卫鞅走到对面巷口,眼前,是一条与扁担巷垂直的小巷,火光中,不见尽头。 卫鞅低下头,先向南仔细勘查着地面。 很快,他发现了一些车辙印,而且,不止是一辆车。 按照常理,扁担巷这样的狭直小巷,应该很少有马车通过,一旦遇到双车相汇,便可能卡住。 那么,这应该是敌人掩藏人质,用来撤退的车辆了。 不过,发现了这些也是无用。 大梁太大了,人多车多,恐怕一出了小巷,车辙印便会乱了,根本无法追踪。 忽然,眼前一些红色的粉末引起了卫鞅的注意。 ------------ 第十七章 锁定敌巢 ps:第三更,再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急急急! ***** 这是? 卫鞅用手拈起一点红色粉末,闻了闻,有点香,却一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卫大人,是不是有所发现?”剑宋大步而来,见得卫鞅似乎在研究什么,赶紧相问。 “剑宋先生请看,”卫鞅连忙道:“鞅发现了一些红色粉末,却不知是何物?” “我瞧瞧。”剑宋抢上几步,蹲下身,果然见到一些红色粉末。 他也用手拈起一些,放到鼻下闻了闻,不愧是追踪专家,立时闻了出来:“咦,是胭脂。” “女人的胭脂?”卫鞅一愣,他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对女人的胭脂自然不熟悉。 “是的,而且很昂贵,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剑宋仔细分辨着胭脂的品质。 “哪来的这东西?”卫鞅忽然心中一动:“剑宋先生,你说,这会不会是银玉小姐留下来的线索?” 剑宋眼睛一亮,霍然起身:“走,咱们向前看看。” “好。”卫鞅连忙答应。 当下,两个人举着火把,向前而行,双眼瞪得溜圆,仔细打量着每一寸地面。 果然,每隔数步、或是十数米,都发现了红色胭脂的存在。 “八成是了。卫大人,你这回可立了大功。我这就去叫公子。”剑宋神情振奋,急匆匆奔到巷口,大声道:“公子,快请过来,有发现。” “有发现?”正自沮丧的公子昂一听,不禁精神一振:“快去看看。”抢步而去。 “快跟上。”魏肖也心急火燎的带人跟上。 见得公子昂等人赶来,剑宋马上迎上前:“公子,魏管家,请看这个?” “这是,胭脂?”看着剑宋手指上的红色粉末,公子昂和魏肖都是成亲多年了,自然不陌生。 “是的。”剑宋道:“你们看看,这是不是银玉小姐所用的胭脂?” “我瞧瞧。”公子昂一听,连忙用手拈了一点,仔细闻了闻,点头道:“正是,就是这种香气。” 魏肖也拈了一点闻闻,马上肯定道:“错不了,是这个味道。小姐的胭脂,都是在城中最好的胭脂铺‘翠雨轩’买的,小人的婆姨也用这个。” “太好了。”跟着转回的卫鞅大喜道:“这些胭脂都是在巷口发现的,洒了一路,我们正怀疑这是不是小姐留下来的线索呢,看来果然没错。” 公子昂欣喜若狂:“好聪明的银玉!那还等什么,赶紧跟着线索找过去。” “诺。”众人欣然领命。 当下,剑宋领头,一群人举着火把,便跟着胭脂的痕迹,慢慢寻了过去。 好在孙膑三人被掳后不久,公子昂就下令宵禁,一路洒下的胭脂并末被行人破坏多少,这让剑宋追踪起来,很是轻松。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 公子昂却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因为他发现,眼前这条巷子,刚才明明已经走过了。 “剑宋先生,”公子昂忍不住道:“这条巷子,咱们刚才似乎走过一次了,不会弄错吧?” “不会。”剑宋却是胸有成竹,冷笑道:“公子不知,这正是贼人的狡猾之处,他们是故意在城中绕路,这样不仅能迷惑人质,也能迷惑可能的追踪者。” 公子昂恍然大悟,不禁咬牙切齿:“这些阴险的鼠辈,等抓到他们,本公子不将其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卫鞅眯了眯眼:“看贼人的狡猾,估计藏身之处,很可能出乎咱们的意料。” “哼,再狡猾,这回也让他们插翅难料。”剑宋眼中寒光一闪:“公子,咱们抓紧时间吧,夜长了梦多。” “好,好。”公子昂连忙答应。 一群人便继续向前搜索,在大梁城中辛苦的兜着圈子,慢慢接近着目标。 终于,又过了小个时辰,路上的胭脂断了,再也没有。 “没有了?”公子昂着慌:“剑宋先生,你看?” “公子别急。”剑宋却很冷静:“胭脂断了,无非是两种情况,小姐的胭脂用完了,或者,贼人的巢穴已经到了。” “希望是后一种。”卫鞅期待道,有的时候,你只能期待好运的降临。 “快,都四下找找,看有没有线索。”一听贼人巢穴可能就在附近,公子昂不淡定了。 “且慢。”剑宋却阻止道:“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公子且率甲士们退后,有我和卫鞅先生即可。” “好,好。”公子昂只好耐下性子,率众甲士退后等待。 剑宋、卫鞅上前,两人仔细地搜索着附近,不放过每一处草丛、院门。 很快,剑宋在一处门槛上又发现了胭脂的痕迹。 果然在这里。 剑宋心中冷笑,迅速熄灭了火把,悄悄地招呼了一声卫鞅,迅速退回。 “怎么样,二位先生有何发现?”公子昂急得不行。 “找到了。”有些不苟言笑的剑宋也面露喜色:“我在一处门槛上又发现了胭脂,小姐应该是被押进了那处宅院。” “哪一家?”公子昂大喜。 剑宋道:“门楣上挂着牌匾,写着‘刘府’二字,宅院也颇不小,似乎不是普通人家。” “刘府?”公子昂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左右:“尔等可知此乃何处?这刘府又是什么人?” 以公子昂的身份,自不能随意出府,所以,他对大梁并不熟。 “公子,”一路光顾着埋头找胭脂了,魏肖这时候才有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一看之下,便有些难以置信道:“这、这里似乎就是永乐坊啊。” “什么?”公子昂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永乐坊。”剑宋也认出来了:“而且,似乎离城守府不远,向西最多百余步。我想想,刘府?是了,这应该是大梁县丞刘敖的府上。” 好狡猾的贼人! 公子昂、卫鞅等人近乎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贼人竟把人质藏得这么近。而且,大梁县丞乃是大梁令的副手,在大梁堪称位高权重,表面上这刘敖对魏莹似乎也忠心耿耿,谁又能想到,此人竟是公子缓的暗棋。 这真是越危险、越不可能的地方越安全啊! ------------ 第十八章 剑宋的狠(上) ps:急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谢谢! ****** “好个灯下黑。”忽然,卫鞅冷笑一声。 “刘――敖!”公子昂也回过神,神色狰狞间,一字一顿,显然是恨毒了这厮。 “公子,”魏肖咬牙切齿道:“小人这就回去调人,铲平了这刘府。” “好,给本公子鸡犬不留。”暴怒之下,公子昂眼神赤红,杀气骇人。 “诺。”魏肖毫不犹豫地领命。 “等等。”剑宋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魏肖,对公子昂道:“公子,如果我们强攻,就算动作再快,恐怕敌人也会有伤害小姐的机会,所以,在下想先行潜入,寻机救出小姐,然后公子再派人杀进去。如此可保万全。” “剑宋先生有言有理。”卫鞅眼睛一亮,大表赞同。 公子昂却有些犹豫起来,道:“先生要独闯虎穴?这、这太危险了吧?” “谢公子关心。”剑宋有些感动,长施一礼,傲然道:“不过,公子勿虑,谅这些宵小之辈也伤不了我。宋,必定会把小姐安全的救出来。” “那好吧,先生务必小心。”公子昂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既如此,宋便先去了。”剑宋一拱手,转身几个急跃,便没入了黑暗中。 “公子,那我去调人。”魏肖道。 “去吧。”公子昂摆了摆手,看着剑宋消失的方向,忧虑道:“希望他能够成功。” “是啊。”卫鞅也点点头,自古行百里,半九十,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刘府,密室中。 “小姐,怎么还没动静啊?”小秋坐不住了,这等待的滋味太煎熬人了。 “我、我也不知道。”银月也有点七上八下。 虽然留下了胭脂作为线索,但万一父亲和剑宋先生没发现,或不明白呢? “应该快了。”孙膑倒很有自信,安慰道:“别急,耐心一点。” “好吧。”看着孙膑胸有成竹的模样,银玉和小秋也不自觉的心定了。 “不好。”忽然,孙膑跳了起来。 “怎么了?”银玉有些忐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孙膑不安道:“忘了件事。你父亲要是找到这里,带人杀进来,那些杀手会不会把咱们当人质,或者狗急跳墙,抢先杀了我们?唉,疏忽了啊。” “啊――”银月和小秋一听傻了眼,慌忙道:“那、那怎么办?” 孙膑也急得团团转:“现如今,也只能希望你父亲或者身边有人够聪明,能够想出妥善的办法。不行,不能把命运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得找点武器,以防万一。” 然而,放眼室里,连根棍子都没有,别说武器了。 苦也! 孙膑脸色有些难看,万一那些杀手冲进来,这赤手空拳的,只能等死了。 “公子,用发簪行不行?”银玉忽然灵机一动。 “发簪?”孙膑眼睛一亮,急忙拔下头上的发簪――这是一根青铜发簪,不算精细,也不算昂贵,但很结实、很锐利。 似乎这能算是一件武器,至少捅在要害上,足以杀死人。 只是,用一根发簪和敌人的长剑拼,怎么看起来,胜算都渺茫得很,更别说双方的武力值有巨大差距了。 “得,有总比没有强。”孙膑自嘲一声,便将青铜发簪笼在罩中藏好,又用刚买的玉簪别在头上,免得头发披散开来,影响行动。 刚准备好,便听外面有人厉喝一声:“什么人?” “嗤――嗤――” 随即,两道急厉的剑啸骤然响起,两记闷哼声后,有两个重物轰然倒地。 “哈,似乎有人来救咱们了。”孙膑大喜,一跃而起。 “哗啦――”银玉、小秋惊喜得刚一起身,便有人一剑将锁劈开,推门而入。 孙膑立时握紧了袖中的发簪,以防万一。 只见来人,手持一柄古朴的精铁长剑,身形瘦高,但眼神犀利,杀气骇人。 “剑宋先生――”银月立时欣喜的呼出声来。 “终于得救了。”小秋更是喜极而泣。 他就是剑宋!? 孙膑心中也是长出口气,谢天谢地,不用拿发簪和那些鬼杀手拼命了。 剑宋一眼看到银玉无事,也是长出口气。 忽然,他身形一闪,锋利的剑尖已然顶住了孙膑咽喉,真是快如鬼魅一般。 “说,你是何人?”剑宋的声音冰冷刺骨。 孙膑大骇,连忙道:“别误会,别误会,自己人,我和银玉小姐是朋友。” 剑尖的刺骨寒意,让孙膑几乎冻僵,更是不敢动上分毫。 银玉也吓了一跳,急道:“剑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把剑拿开。孙公子真是我朋友,若不是他想到用胭脂作线索,恐怕你还找不到这里。” “噢!?”剑宋一愣,没想到用胭脂作线索竟是眼前这个少年的主意,当真是聪明过人,将剑收回,冷冷道:“权且先信你,最好别骗我。” “不敢。不敢。” 孙膑干笑一声,从鬼门关口转了一圈,可把他吓得够呛,内衣都快湿透了。 “此处不宜久留,小姐,我护送你离开。”剑宋马上道。 “好,好,公子,小秋,我们快走。”银玉马上招呼着,跟着剑宋奔向屋外。 一出门,便见两名‘刺血’杀手倒毙在门口,眼前还有几十级盘旋向上的阶梯。 孙膑猜得没错,这果然是个地下密室。 “别出声,快走。”剑宋低声招呼着,领着孙膑、银玉三人迅速攀登而上。 不多时,眼前一亮,四人已经出了地道口。 孙膑正高兴呢,这眼睛一扫,脸上喜悦的表情便凝结了。 四周,竟赫然围上了十几名‘刺血’杀手,而领头的正是那个鹰目隆鼻之人。 此时的他,是又惊又怒。 万没想到,他们费尽心机安排的藏身之所,屁股还没捂热呢,就被发现了。 这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不过,现在再纠结这个毫无意义,公子昂的大批人手很快便会蜂拥而至。 任务既然已经失败,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撤退。 但走之前,眼前这四人必须死,既然公子昂不识抬举,就要付出代价。 “立即杀了他们,然后撤退。”鹰目隆鼻者目露凶光。 “诺。”十余名‘刺血’杀手立即扑杀上来。 ------------ 第十九章 剑宋的狠(下) ps:第二更,冲榜中,急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谢谢了。 ****** 剑宋神情凝重。 敌人这么快就发现他的闯入,真有些出人意料,不愧是凶名远扬的‘刺血’。 若剑宋只是一个人,敌人再强,也是无惧。 他有这个自信。 但问题是,他后面还有三个孩子要保护,至少,也要保护好银玉小姐。 剑宋一咬牙,厉声道:“跟我走,冲向大门。”一剑当先。 孙膑三人慌忙跟上。 这个时候,那是绝对不能掉队的,一旦脱离剑宋的保护,那是必死无疑。 “挡我者死!” 剑宋双目如鹰,看着前方扑来的两名刺血杀手,厉喝声中,剑光暴闪如电。 好快的剑! 太快了! 两名‘刺血’杀手目露惊骇之色,竟是来不及挡上一挡,咽喉已然中剑。 “扑――扑――” 鲜血飞溅中,两名‘刺血’杀手扑倒丧命。 鹰目隆鼻者吓了一跳。 敌人的剑术太可怕了,根据情报,他立即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剑宋。 就是那个号称‘魏国第一剑客’的家伙。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竟敢单人独剑来闯刘府,很好,这回就让你有来无回。 “用暗器,拦住他。”鹰目隆鼻者厉喝一声,也自拔剑扑上。 “嗖嗖……” 众‘刺血’杀手闻令,纷纷出手,一时间,飞刀、飞箭等暗器密如雨下。 而其中,有不少暗器竟是直奔孙膑三人。 剑宋一惊,只得放弃突围,一跃拦在孙膑三人身前,剑光暴涨,绵密如网。 “叮叮……” 一阵爆豆般的铮鸣处,火星四溅,地上雨点般掉下无数的飞刀、飞箭等物。 我靠,好厉害的剑术! 孙膑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剑宋和聂风比起来,谁的剑术更强一些。 “呃――” 就在这时,百密一疏,一把飞刀穿过剑网,正中剑宋的左肩,鲜血迸流。 “杀了他。”最近的三名‘刺血’杀手大喜,蜂拥扑上。 剑宋大怒,伸手拔出肩上飞刀,掷向一名‘刺血’杀手,同时一跃扑上。 那‘刺血’杀手刚侧身躲过飞刀,剑宋快剑已至。 “扑――” 咽喉间血花惊艳绽放,这倒霉的杀手一脸的难以置信,缓缓软倒在地。 “嗤――嗤――” 剑宋末及欣喜,身后两声锐利的剑啸已侵袭而至。 剑宋神情无惧,听声辨位之下,身形一旋,一剑倒转,从左腋下狠狠刺出。 “扑――” 锋利的精铁长剑撕开一名‘刺血’杀手胸腹间的皮肉,狠狠的透背而出。 与此同时,剑宋快速拔剑,身形闪电右旋。 一道凌厉的剑光掠起一长溜腥艳的血珠,第三名‘刺血’杀手咽喉中剑,轰然倒下。 “先生小心!”正在这时,孙膑忽然示警。 剑宋一惊,只觉背后袭来一股刺骨的寒意,一股凌厉的剑啸竟已十分迫近。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叮――” 好个剑宋,间不容发之际,一剑反掠向后,竟险险的荡开了袭来之剑。 怎么可能!? 偷袭的鹰目隆鼻者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家伙,难道背后也长了眼睛么? 剑宋一剑脱险,叱喝声处,长剑大幅回旋,斩向敌首。 鹰目隆鼻者急退。 剑宋紧紧相随,长剑如附骨之蛆,发出刺耳的尖啸,始终不离对方胸腹。 他誓斩此人。 剑宋最憎恨的,便是那些喜欢在背后偷袭的无耻之辈,那是剑客之耻辱。 “去杀那些孩子。”鹰目隆鼻者急怒,阴险的厉喝一声。 剩下八九名‘刺血’杀手领命,竟一起扑上,骇得银玉、小秋惊声尖叫。 孙膑也是脸绿,急捡起一柄长剑,以作顽抗。 剑宋大惊,果然撤剑,一转身,便要回援,但这样一来,后背已然大开。 “去死吧。”鹰目隆鼻者大喜,一剑急刺。 剑宋却似毫无察觉,直到剑尖将要入背,这才悄然侧了侧,避开了要害。 “扑――” 锐利的青锋直透入体,血光乍然迸现,以剑宋之要强,亦不禁痛哼一声。 哈哈! 鹰目隆鼻者欣喜若狂,魏国第一剑客又如何,今日不照样被我斩于剑下。 “扑――”就在这时,鹰目隆鼻者忽觉心口一凉,骇然低头,便见一柄精铁长剑隐蔽的穿过剑宋的左腋,透入他的胸膛。 好个剑宋,竟以自身为饵,斩杀了最难缠的敌首! 很多人够狠,但仅仅是对敌人狠,而剑宋,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服了。 鹰目隆鼻者心中长叹,仰天而倒。 剑宋一剑得手,身形不停,火速回援间,反手拔出后背长剑。虽鲜血喷洒如雨,亦是毫不变色,神经之坚韧,当真如铁似钢,令人钦佩无比。 这时,孙膑三人已是险象环生。 “去死吧。”当先一名‘刺血’杀手神情狰狞无比,一剑刺向银玉胸口。 只要能杀了银玉,他们这次行动就不算彻底失败。 “啊――”银玉魂飞魄散间,失声惊叫起来。 可恶!孙膑一咬牙,奋不顾身拦在银玉之前,一剑拼尽全力,决死拦截。 前世,孙膑没有学过武。 但这一世,他可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虽然年少,但剑术底子还是有些的。 果然,孙膑拦截成功了。 “叮――”火星四溅处,孙膑正欣喜间,却只觉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立时踉跄而退,不仅手臂酸麻无比,虎口更是剧痛若裂,几乎拿剑不住。 一个是十一岁的少年,而且还伤势末复。 另一个,却是受过残酷训练,杀人无数的冷血杀手。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双方不仅臂力上有巨大差距,实力上也是天壤之别。 “不自量力。” 这‘刺血’杀手狞笑一声,便要斩了碍手碍脚的孙膑。 孙膑暗自叫苦。 这时,背后又传来银玉和小秋的尖叫,却是其它的‘刺血’杀手也扑上来了。 孙膑绝望了,他自身难保,更无力去救人了。 “扑――”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似天外飞仙,横空而至,孙膑身前杀手竟被穿颅而过。 血光喷洒处,死尸轰然扑倒在孙膑脚下,鲜血和脑浆漱漱流淌。 “呃――呃――” 可怜孙膑,哪见过这种恐怖的场面,腹中立时一阵翻腾,俯身狂呕起来。 却是剑宋终于赶回。 ------------ 第二十章 结识魏昂 ps:冲榜中,急需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急急! ******* 替孙膑解围后,剑宋一跃拦在银玉、小秋之前,剑光每一闪动,必杀一人。 转眼间,‘刺血’杀手便死伤过半,只剩下五、六人。 看着虽然浑身浴血,却依旧昂然如天神般不可战胜的剑宋,杀手们胆寒了。 他们畏缩着,颤栗着,不敢上前。 “杀――” 就在这时,院中一阵呐喊,竟是有大批的刘府家丁、门客闻讯杀将过来。 为首的,赫然是一个中年锦袍男子,正是大梁丞刘敖。 剑宋大惊,他再能打也挡不住这么多人啊,急忙道:“小姐快走,我来断后。” “公子,我们快走。”银玉也是着慌。 孙膑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再吐了,赶紧一手提剑,一手拉着银玉、小秋,亡命狂奔。 “敢上前者死!” 剑宋怒吼一声,剑光吞吐如芒,几名冲在最前的家丁、门客顿时中剑倒下。 余者大骇,一时不敢上前。 刘敖却是手起一剑,斩杀一人,神情狰狞无比:“给我冲,敢后退者死!” 如今阴谋败露,刘敖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难逃一死,但至少要拉几个陪葬。 众家丁、门客不得矣,只好硬着头皮,呐喊着蜂拥向前。 剑宋暗自叫苦,只能拼命阻挡,且战且退。 然而,敌人太多了,剑宋又伤得不轻,虽竭力再斩杀数人,却是又中一剑。 眼看情势危若累卵,剑宋再难支撑多久,大门处却传来一声巨响:“轰隆――”刘府的院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中,大批公子昂府的精锐甲士、门客蜂拥入府。 公子昂本人,则在卫鞅、魏肖簇拥下紧随其后。 “父亲――” 银玉一见,真是大喜过望,赶紧挣开孙膑之手,泪水涟涟的飞扑上来。 公子昂在外正苦等剑宋消息,却忽然听见刘府中刀剑铮鸣,杀声震天,便知不好,赶紧率人强攻接应,谁想刚一进府,便巧巧的撞见了银玉。 “银玉!?”十分意外的公子昂一见女儿无恙,也是欣喜若狂,连忙抱住银玉,连声安慰道:“好孩子,没事了,有爹爹在这里,别怕,别怕。” “对了,父亲,快救剑宋先生。”银玉回过神,顾不得擦眼泪,连忙道。 “放心吧。”公子昂眼中杀气汹涌,厉声下令道:“魏肖,给我上,一个不留。不,那个刘敖,本公子要活的。” “诺。”魏肖领命,率众甲士、门客迅速增援上去。 这些人都是久随公子昂征战沙场的精锐之士,这一发力,当真是气势如虎。 刘敖的那些家丁、门客却都是些乌合之众,一见不妙,纷纷撇了刘敖,呐一声喊,四散奔逃。 几个残存的‘刺血’杀手也赶紧逃之夭夭。 “给我上。” “别让他们跑了。” “全部杀光。” …… 魏肖气势汹汹的跺着脚,挥剑怒吼。 公子昂府的众甲士、门客如狼似虎,奋勇追击,杀得敌人是尸横遍野,狼奔兀突。 剑宋压力一松,真是长出口气:谢天谢谢,总算撑住了。眼前忽然一黑,急用剑拄地,这才将将站稳。 “快,马上送先生回府,找人急救。”一旁的魏肖吓了一跳,赶紧吩咐。 “诺。”两名门客连忙抢上前,扶住剑宋。 到得门口,看见正抱着银玉细声安慰的公子昂,剑宋艰难、但傲然的笑了笑:“公子,在下幸不辱命。” 公子昂连忙上前,握住剑宋之手,满脸的感激:“先生辛苦了,此番大功,昂必有重谢。不多说了,你们两个,快送先生回府急救。” “诺。”两名门客答应着,连忙扶着剑宋回转。 “咦,你是?”公子昂收回目光,却忽然看见了和小秋侯在一旁的孙膑。 “小兄弟,你怎么在这?” 银玉还没介绍,卫鞅却已经惊呼出声,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撞见孙膑。 这是怎么回事? 孙膑把剑扔掉,笑着拱拱手:“这说来话长,小弟先恭喜卫兄心想事成。”看卫鞅紧随公子昂身侧,他便知道,卫鞅一定是获得了公子昂的青睐。 卫鞅哈哈大笑,十分畅快道:“多谢,多谢,这都是托了小兄弟的福。” 公子昂忍不住道:“卫鞅,你和这位小兄弟认识?何不替本公子引见一下。” “公子恕罪。”卫鞅汗颜,忙低下声道:“他叫孙膑孙伯灵,齐国人,乃是兵圣孙武子的后人。” 公子昂大吃一惊:竟是名门之后! “另外,此子已拜在一代奇人鬼谷先生的门下,将来之成就恐怕无可限量。”卫鞅十分感激孙膑援手之情,自然是不吝夸奖之词。 “竟是鬼谷弟子!?”公子昂眼睛猛地一亮,急道:“那这孙膑在此,莫非鬼谷先生也在大梁?” “正是。”卫鞅笑着点了点头:“便和鞅下榻在同一客栈。” 公子昂大喜:“如此大贤,昂当亲往拜访。”鬼谷子名满天下,可惜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公子昂看来,若能请其为魏国效力,何惧那什么韩、赵? 卫鞅赶紧道:“公子切莫声张。鬼谷先生和伯灵得罪了一些宵小,正被人追杀,这才隐身大梁,公子若欲相见,当低调行事,以免泄露风声。” 公子昂恍然大悟:“你且放心,本公子明白。”急上前一步,热情地抓住孙膑之手:“原来小兄弟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能得公子昂如此礼贤下士,单一个孙子后人,当然不足凭,毕竟孙子再厉害,也早就故去,所为者,鬼谷子也。 “公子过奖了。”孙膑见卫鞅只是给公子昂一人说了自己身份,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现如今,他可不想出名,那简直是给‘鬼隐’当靶子。 “父亲,”见父亲看中孙膑,银玉也高兴道:“今日女儿能够脱险,也全仰仗了公子。”说着,兴奋得唧唧喳喳把事情飞快道来。 公子昂、卫鞅大吃一惊,没想到孙膑年轻轻轻,便有这般急智,他们还以为这是银玉的手笔呢。 “原来如此。”公子昂更热情了,这不仅是女儿的救命之人,也是一匹将来的千里驹啊,吾当为国家聚贤才!抓住孙膑的手更不放了,连声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救女之恩,魏昂没齿难忘。” “公子客气了。”公子昂的热情,让孙膑有些受宠若惊。 ------------ 第二十一章 魏昂招揽 ps:新书冲榜,继续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公子,刘敖这厮抓来了。” 这时,魏肖领着数人,兴冲冲押着鼻青脸肿、绳捆索绑的刘敖走了过来。 “很好。”公子昂顿时满脸杀气地握住了剑柄,本欲一剑将这刘敖砍死,却想及女儿就在身旁,别吓坏了她,忍住气,咬牙切齿道:“抓回去,明日正午拉到刑场,腰斩!” 腰斩,可是种很残酷的死法。 犯人被拦腰斩断后,却一时不会断气,受尽了痛苦折磨后,才会慢慢死去。 但在公子昂看来,这般死法,都是便宜了刘敖。 “诺!”魏肖一摆手:“带走。”几名甲士即推攘着一脸死灰的刘敖而去。 孙膑见天已不早,鬼谷子在客栈不见自己回去,肯定非常着急,连忙道:“公子,既然此间事情已了,那膑便告辞了。家师还在客栈中相侯,不敢久留。” 卫鞅也忙道:“鞅也要回去准备行李,明日再到公子府上听用。” “好,好。”公子昂忙热情道:“如今宵禁,为免误会,我派甲士送你们回去。”当即安排人手。 孙膑这才辞别依依不舍的银玉,和卫鞅一同同转。 客栈中。 鬼谷子正焦急的在房间中踱来踱去,夜已深,孙膑却还不见踪影,如何不急。 更糟糕的是,外面竟然宵禁了,显然是大梁出了大事。 鬼谷子心中不禁更添几分焦虑,但苦于不能外出寻找,也只能干着急。 不行,我得卜上一卦。 鬼谷子取出几片龟骨,轻轻掷于桌面,一阵哗啦啦声响,龟骨纷纷定住。 是吉兆! 鬼谷子大喜,心中顿时安定许多。 他的占卜虽然不一定每卦皆准,但至少也有八九分把握,还是足以信赖的。 “老师!”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孙膑推门而入。 “伯灵!”鬼谷子大喜,连忙相迎:“为何为么晚才回来,把为师担心坏了。” 孙膑不好意思道:“出了些事情,让老师烦心了。” “鞅见过先生。”这时,孙膑身后转出一人,向鬼谷子躬身一礼,正是卫鞅。 “知远?”鬼谷子一愣:“你和伯灵一起回来的?” 孙膑是去买东西的,卫鞅则是去求见公子昂,这二人怎么会凑一起回来? 鬼谷子十分不解。 “呵呵,一言难尽。还是坐下说吧。”卫鞅笑了笑,今天的故事确实太多。 “好,好。”鬼谷子连连点头。 三人落座,卫鞅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孙膑则不时补充一二。 许久,这番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故事才将将讲完。 鬼谷子一脸不可思议,又哭笑不得:“伯灵,你这运气还真是够糟糕的。” “可不是。”孙膑也是一脸无奈。 上街买点东西而矣,也能一头撞进魏国内乱中,这真是让人十分无语了。 “呵呵……”卫鞅笑道:“好在伯灵有惊无险,而且,还结交了公子昂这样的善缘,它日必有裨益,这也算是祸兮福所倚了。” “倒也是。”鬼谷子想想也笑了。 他虽然无心仕途,但总得为门下弟子考虑一二,魏国现在虽然内乱,但到底是当世第一强国,一旦内乱平定,以魏莹之能,必将很快恢复元气。 若鬼谷弟子出仕,魏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有了公子昂这样的善缘,对整个鬼谷门下在魏国的出仕,都将帮助极大。 “先生,时间已经不早,鞅就不打扰了。”卫鞅站起身,笑道:“若鞅所料不错,明日一早,公子昂必将派人来请先生和伯灵,还望早作准备。” “好。”鬼谷子点点头。 卫鞅走了,孙膑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道:“老师,适才公子昂对弟子很是热情,似乎不止是救女之恩这么简单,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呵呵……”鬼谷子也笑了:“你这小子,倒也机灵。无非是想招揽为师,表现一下他的礼贤下士而矣。” “那老师意下如何?”孙膑乐了,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轻松。 鬼谷子淡淡地摇了摇头:“若我想出仕,何必等到今日?恐怕早就拜将入相了。明日,公子昂若想招揽,拒绝便是。” 孙膑一脸可惜道:“老师一身惊天动地之才,不出仕真是可惜了。” “呵呵……”鬼谷子坦然道:“我之乐,在乎山水之间也,荣华富贵,何足道哉。” 孙膑肃然起敬:“老师真君子也。” 以鬼谷子这样杰出的才能,却能安于清贫,一心治学育人,真是难能可贵。 “人各有志罢了,何谈君子。”鬼谷子却是不以为意,略有些烦恼道:“好了,天已不早,都歇息吧。明日,恐怕还有得应酬。” 可以想见,以鬼谷子清静无欲的性格,肯定是不喜欢应酬这样麻烦事的。 “呵呵……”孙膑也笑了,他也不喜欢应酬。 次日,一早。 孙膑、鬼谷子起身,刚刚洗漱完毕,似乎是算好似的,便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鬼谷子招呼一声。 “吱嘎――”房门开处,魏肖恭立门前,非常客气道:“小人魏肖,奉我家主人之命,请鬼谷先生和伯灵公子过府一聚,还望二位赏此薄面。” 鬼谷子、孙膑相视一眼:嘿,还真是性急啊。 “可。”鬼谷子淡淡地点了点头,隐士高人的派头,不自觉便显露出来。 见鬼谷子这么给面子,魏肖心中大喜,连忙道:“先生请。” 鬼谷子、孙膑出了客栈,便见一辆简朴的马车正侯在外面,旁边还站着卫鞅。 “先生,伯灵,鞅沾一沾光,同去如何?”卫鞅笑呵呵道。 孙膑暗暗满意,公子昂做事果然心细,知道他们麻烦在身,请人也如此低调。 “自然可以。走吧。”鬼谷子点点头。 三人上了马车,魏肖亲自驾车,车轮辘辘,驶向公子昂所在的城守府。 一路之上,鬼谷子都端坐无语,闭目眼神。 孙膑则好奇的贪看着大梁的景色,卫鞅对大梁熟得多,便替孙膑介绍起来。 二人边说边笑,倒也并不寂寞。 ------------ 第二十二章 孙膑定亲 ps:今日至少三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急急! ***** 不多时,马车停住。 “三位,到了,请下车吧。”魏肖撩开车帘,冲孙膑三人客客气气地道。 当然,这态度主要是冲鬼谷子。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何况魏肖是公子昂的管家,平时在大梁都是横着走的。 就凭现在的孙膑和卫鞅,还不够资格让人家这样巴结。 “嗯。” 鬼谷子淡淡地点点头,却是宠辱不惊地起身下车,孙膑和卫鞅赶紧跟上。 三人一下车,便见公子昂竟然亲自侯在门前。 “这位就是鬼谷先生吧?”见得仙风道骨、气宇不凡的鬼谷子,公子昂抢步上前,长施一礼:“久仰先生大名,今日能得一见,魏昂三生有幸。” 孙膑愕然:好个公子昂,竟然这般礼贤下士,这可是一国之君的亲弟弟啊。 就算是做戏,那也是相当难得了。 但即便如此,鬼谷子依然一脸的风清云淡:“公子客气,贫道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公子昂一脸的理所当然:“先生乃天下奇才,千载难出,今日能得一见,别说是魏昂了,就算是魏侯,也当亲自降阶相迎。” 鬼谷子却是笑而不语。 所谓无欲则刚,他早已打定隐世之心,公子昂便再礼贤下士,又能如何? 见得鬼谷子不为所动,公子昂有些失望。 不过,鬼谷子名满天下,要是这么轻易地就被招揽,恐怕早就出山了。 看来得徐徐图之。 公子昂打定主意,又连忙上前,对孙膑长施一礼:“伯灵也来了。救女之恩,昨夜不及深谢,今日过府,定要让魏昂好好做个东道,千万别客气。” “公子多礼了。”孙膑连忙回礼,心中苦笑:好吧,你打我老师主意,也用不着对我这样客气吧?咱年纪小,身子弱,你这般大礼我可受不起。 “公子,”魏肖上前一步,凑声道:“咱们还是进去谈吧。” “对,对,是昂失礼。”公子昂连忙热情招呼道:“先生,伯灵,知远,快请进。” “公子请。”鬼谷子微微弯腰,主人那么客气,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当下,一帮人谦让着进府,直入大堂。 “公子。” 孙膑刚一进府,便有一名穿着青色深衣罗裙的美少女盈盈向他施了一礼。 不是别人,正是银玉。 “小姐多礼。” 孙膑一愣,连忙回礼,却忽然发现,银玉今日竟然轻施粉黛,本就极美的她更添了三分丽质。 “呵呵……”公子昂在一旁笑道:“伯灵,听说你要来,银玉可是一大早就起来装扮了。如此用心,可是前所未有啊。“ “父亲――”银玉立时羞红了跟,娇嗔着一跺脚。 “嘿嘿……”孙膑能说什么,只能傻笑以对。 鬼谷子和卫鞅却是相视一眼:这两个小儿女,似乎有点对眼啊,有意思。 “噢,三位,快请坐。”公子昂连忙招呼:“今日没有外人,但请随意。”言下之意也是告诉鬼谷子和孙膑,放心,你们的身份是不会泄露的。 鬼谷子和孙膑会意,欣然落座。 公子昂是主,端坐中央。 春秋战国时以为右尊,鬼谷子身为贵客,自然是坐右上首,孙膑则次之。 银玉和卫鞅算半个主人,则在左首相陪。 “上菜。” 这时,站在堂口的魏肖见状,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一队美貌侍女列队而入。 很快,孙膑面前的案几上便摆满了十余种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都下去吧。” 公子昂知道鬼谷子、孙膑的身份现在不便透露,便没有让人留下侍候。 “这是家宴,我等自斟自饮吧,也显得随意些。”公子昂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没了人侍候,可不得自斟自饮吧,但说词上,却是十分漂亮。 “甚好。”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这第一杯酒,当敬鬼谷先生。”公子昂举起酒杯,正色道:“先生乃当世大家,今日光临鄙府,魏昂蓬荜生辉。请满饮此杯。”当先一口饮尽。 “公子客气。”鬼谷子也不失礼,一口喝掉。 “这第二杯,当敬伯灵。”公子昂又感激道:“昨日若非伯灵,小女恐怕难以生还。也请满饮此杯。”又是一口饮尽。 “公子客气。”孙膑忙举杯相附,喝在口中,只觉入口微涩、略显平淡,古代的酒,不仅纯净度不足,这度数也不够,怪不得动辄都多少碗的。 “伯灵的救女之恩,魏昂无以为报。若以财货相赠,在先生面前难免显得俗气。不如这样,它日伯灵若有难处,只要开口,魏昂必定倾力相助,如何?” 孙膑心中一惊,以公子昂的身份,这个承诺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就不仅是救女之情了,恐怕更多的是向鬼谷子释放一种善意和招揽信号。 “如此大礼,膑愧不敢当。”孙膑连忙推辞:“还望公子收回。” “伯灵休要推辞,事情就这么定了。”公子昂却是一锤定音,不给孙膑拒绝的机会。 孙膑无奈,只好道:“那谢过公子了。” “应该的,应该的。” 公子昂哈哈大笑,眼神却瞄向鬼谷子,似乎是想在鬼谷子脸上看出点什么。 只可惜,鬼谷子依然是一脸的风清云淡,眼皮微微耷拉着,似乎压根没听见一般。 看来,公子昂的这般卖好,又是白瞎了。 还不行啊!?公子昂心中郁闷,考虑着,是不是该单刀直入,直接招揽。 只是,若是被拒绝,就有点丢脸了。 就在公子昂纠结之时,银玉却盈盈起身,端着酒爵,走到孙膑身前,有些羞涩道:“昨日公子几番相救,银玉感激莫铭,如今权以此酒,谢过公子。请!” 竟是女子不让须眉,一饮而尽。 “小姐客气了。膑不过适逢其会,权作君子本份罢了。”孙膑连忙起身,也是举杯回礼。 公子昂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银玉对孙膑很有好感,心中忽然一动,笑吟吟对鬼谷子道:“魏昂有一提议,先生帮参谋一下可好?” “公子请说。”鬼谷子不动声色。 “伯灵乃名门之后,又有先生这样的名师,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所以,魏昂厚颜,想将小女许给伯灵,与先生攀个亲家,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 第二十三章 孙膑定策(上) ps:今日第二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晚上还有第三更。 ****** 这一下,室内鸦雀无声。 孙膑更是目瞪口呆:不是吧,公子昂,你这玩的是哪一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吗?噢,不对,应该是舍不得女儿套不着贤才。不是耍我吧? “父亲――” 银玉回过神来,立时飞霞扑面,娇嗔着一跺脚,窘得不行。 她虽然对孙膑很有好感,但毕竟才认识一日,这就谈婚论嫁的,也忒快了。 “呵呵……”鬼谷子忽然笑了:“公子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公子昂正色道,心想:我下了这么大本钱,够有诚意了吧? “也好。”鬼谷子笑吟吟道:“贫道看银玉小姐和伯灵也很投缘,且郎才女貌,实是天作之合,如何不允?” 卫鞅也是乐了,这般好事,当然要凑趣一二,连忙道:“是极,是极,小姐和伯灵真是良配。俗话说,无媒不成婚,卫鞅不才,愿意当这个媒人。” “好,好。”公子昂大喜:“既如此,那事情便定下了。今日家宴,权作定亲,等伯灵和小女长成,再作完婚。” “甚好,甚好。”鬼谷子连连点头。 “父亲――”银玉又羞又急,再也呆不下去了,一跺脚,便逃向了后堂。 孙膑也几要泪流满面。 我靠,玩真的啊?只是,公子昂,老师,你们给我定亲,怎么也不问问当事人呢? 古代木有人权啊。有没有!? “公子,老师,”孙膑实在忍不住了:“我――” “伯灵一定很高兴是不是?”鬼谷子却一口打断,冲孙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见过岳父大人?” 不是吧,老师,您这是搞哪般?孙膑傻了,一肚子的反对意见胎死腹中,差点没憋出内伤,但事已至此,想反对也不成了,只好认命,苦着脸起身道:“膑见过岳父大人。” “好,好。”公子昂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卫鞅。 卫鞅多聪明,立时会意:“伯灵,定亲须有信物,你找找,拿一样东西出来吧。” “呃,好吧。”孙膑无奈,摸了摸身上,真是身无长物,除了‘孙子兵法’外,只有家传的一块玉佩,便取下道:“这块玉佩,乃是先祖孙武子所传,据说是吴王阖闾所赐,便权作信物吧。” 卫鞅忙上前接过,递与公子昂。 “好,好。”公子昂接过玉佩,十分高兴,转头对魏肖道:“你速去向小姐要件信物来。” “诺。”魏肖也高高兴兴去了。 得,这回算板上订钉了,钉得不能再死。孙膑真是泪流满面啊,前世二十多了,也没混个女朋友,现在好吗,才穿越没几天,就被塞了个老婆。 这算不算有进步了!? 不多时,魏肖笑呵呵走了进来:“公子,小人去时,小姐还有些害羞呢,小人好说歹说,总算是讨了来。您瞧,这是当年小姐出生时,魏侯赐下的玉佩。小人想着,美玉良缘,伯灵赠以玉,小姐回以玉,正合适。” “的确合适。”公子昂高兴道:“快递给伯灵。” “诺。”魏肖连忙奉上。 孙膑呢,只也好无奈地接过,真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啊。 “来,诸位,”公子昂热情地举杯:“为今日成此良缘,我们痛饮一杯。” “甚好。”鬼谷子和卫鞅举杯相应。 孙膑也喝酒,不过,这酒喝得委实没啥滋味,觉得自己今天就像个木偶似的,被人操纵来操纵去。 憋屈啊! 眼见得气氛热烈、融洽起来,公子昂觉得时机已到,便试探鬼谷子道:“先生高才,世所共知,若埋没于深山,着实可惜。如今我魏国内乱,正是急需良才之时,若先生肯屈就,魏昂必定禀明魏侯,以丞相之位相待,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好吧,图穷匕现,戏肉来了! 孙膑叹了口气,你们玩心眼就玩心眼呗,又何苦把我捎上,拿我终身大事开玩笑? 命苦啊! 听了公子昂的一番说辞,鬼谷子笑吟吟道:“谢公子厚爱,只是贫道年纪大了,性子又疏懒,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公子爱才之心,贫道十分理解,不如等伯灵年纪大些,让他来替贫道为公子效力。届时,你们翁婿同辅魏国,也算是一番佳话。” 好个鬼谷子,真个是老奸巨猾。 公子昂糖衣炮弹打过来,人家毫不客气地把糖留给徒弟,炮弹却还了回去。 公子昂心中发苦。 没想到鬼谷子这么的滑不溜手,他真是下足了血本,竟然也打动不了人家。 不过,他也不算太亏。 得不到老师,得到弟子也好啊,以孙膑的家世、天赋和师承,将来差不了。 如此,也不算委屈了女儿。 想到这里,公子昂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叹气道:“看来,我魏国与先生无缘啊。只是,既遇先生当面,入宝山不能空回,有些事,还望先生指点。” 鬼谷子微微一笑,淡淡道:“可是魏侯有何麻烦?” 公子昂大惊:“先生果然是神人也。不瞒先生,昨夜回府,魏昂突接急报,魏侯交战不利,被韩、魏、公子缓三国联军围于烛泽,危在旦夕。” 什么!? 卫鞅大吃一惊,心中顿时忐忑起来。他刚投到公子昂门下,若魏莹败亡,公子昂又岂能独善其身!?那他岂非又要四处漂泊,寻找机会? “形势危急,先生高才,还望看在亲家面上,指点一二。”公子昂离座,向鬼谷子长施一礼,态度之恳切,简直就差哀求了。 若非形势真个危若累卵,他又何必对鬼谷子求贤若渴?更不用连女儿都舍出去了。 “呵呵……”鬼谷子闻言轻轻一笑:“此乃小事,何需贫道,公子问伯灵即可。” “问伯灵?”公子昂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看来,孙膑再聪明,也就十一岁吧,便托以如此军国大事,这是不是太儿戏了?而且,他行吗? 鬼谷子当然知道孙膑行,因为他和孙膑早就分析过魏国的局势了。 不过,鬼谷子并不打算自己出这风头。 公子昂连女儿都舍出了,自己却没答应出山,总要让人家知道这女婿选得不亏吧? “呵呵……”鬼谷子笑着安慰道:“公子放心,伯灵年纪虽幼,见识却是不凡,应付此区区小事,当不在话下。 ------------ 第二十四章 孙膑定策(下) ps:第三更,如约兑现承诺,急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区区小事!? 公子昂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形势如此危急,他昨夜苦思一宿,也是束手无策。 这般军国大事,在鬼谷子看来,只是区区小事? 好吧,那就问问咱便宜女婿吧。 公子昂无奈,只好走向孙膑,反正孙膑要是搞不定,鬼谷子总不好袖手旁观吧? “伯灵,”公子昂满脸堆笑:“魏侯如今也算你的大伯,你可得想想办法,救救你大伯啊。” 得,又来一个便宜大伯! 孙膑心中苦笑,他人极聪明,自然知道鬼谷子的用意,只好叹了口气道:“就一个字:等!” “等!?”公子昂傻了眼:这、这算什么办法?苦等下去,粮草尽了怎么办?士气乱了怎么办?别等到全军覆没啊。 见公子昂不解,孙膑只好解释道:“敢问岳父大人,三晋平日关系如何?” 三晋者,韩、赵、魏是也。 因为这三国同出于晋,所以,又称三晋。 公子昂想了想道:“韩、赵、魏同根同源,又分晋不久,对外时,尚能顾着香火之情,齐心协力,不过,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攻伐不断。若非如此,韩、赵二国也不会插手我国内乱,图谋分一杯羹了。” “正是如此。”孙膑笑道:“韩、赵相助公子缓,只不过因为公子缓是弱者,帮助他,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同时,也能最大程度的削弱魏国。” “是这样。”公子昂和卫鞅连连点头。 孙膑继续道:“在末击败魏侯之前,三国齐心协力并不难,不过,自古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眼看着魏侯战败,危在旦夕,到了要收获胜果之时,岳父大人以为,韩、赵、公子缓还能沉得住气,还能齐心协心吗?” 公子昂眼睛一亮:“伯灵的意思是,三方联军会内乱?” “不错。”孙膑冷笑道:“我料韩、赵、公子缓三方,现在必定为将来的利益划分在勾心斗角。公子缓倒还好,他现在不过是韩、赵两国的傀儡,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容不得他反对。不过,依膑看来,韩、赵两国必定谈不拢。” “对啊。”公子昂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只想着在军事上如何反败为胜了,竟是忘了人心。伯灵,你觉得韩、赵两国谈不拢,会有何种结果?” “呵呵……”孙膑微微一笑:“很简单,既然谈不拢,那就散伙呗。总算是盟友,内战倒不至于,不过,肯定会有一方忍不住气,先走人就是了。” “哈哈……”公子昂狂喜:“那就太好了,只要三方联军散了伙,魏侯之围便可不战而解,甚至还能趁势反击,大获全胜。” “然也。”孙膑轻松地耸了耸肩:“所以我才说,别慌,别急,只要等待即可。魏侯现在看上去危若累卵,其实却是有惊无险。” “太好了,伯灵真是奇才啊,这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公子昂心中大石落定,对孙膑这个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嘴上也是一阵狠命的猛夸。 “伯灵果然了得啊。” 卫鞅也是一脸赞叹,他虽然才华横溢,但还缺乏历练,并没有这般眼光。 当然,孙膑这是开了外卦。 不过,谁让人家是穿越者呢,这金手指不用白不用啊。 “如何?”鬼谷子见状,笑吟吟道:“公子这个乘龙快婿没选错吧?” “是极,是极。” 公子昂也是十分得意,觉得自己把女儿嫁与孙膑,简直就是个神来之笔。 既解了魏侯之围,又得了匹未来的千里驹,太划算了! 孙膑却在苦笑:你们都划算了,我找谁说理去?上辈子就没谈过恋爱,这辈子本来还有点花前月下的小小幻想,好吗,却被你们生生扼杀了。 “伯灵啊,现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见外。听说有宵小在追杀你们?说说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的,为父替你做主。”公子昂拍着胸脯。 自己的女婿表现这么给力,他这个老岳父当然要投桃报李,帮他解决一些小小的麻烦。 孙膑为难地看了眼鬼谷子,不知道该不该讲。 鬼谷子却是点点头,有公子昂这样手握重兵的老泰山,还怕一些杀手吗!? “这个说来话长。”孙膑只好把家门不幸一脸‘悲伤’的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不装不行啊,毕竟是穿越的,那种悲伤感不够强烈。 “什么!?”公子昂一听就毛了,自己女婿一家被人灭了,这不是打他公子昂的老脸吗?当下大怒道:“这个田榫简直是丧心病狂,伯灵,你别伤心,等我魏国安定下来,为父亲自给齐侯去信,要他交出田榫,谅齐国也不敢不从。总之,不把这田榫碎尸万断,就不算完。” 魏国虽然在内乱,但毕竟是超级大国的底子,一旦安定下来,谁敢相抗!? 魏武卒横行天下,所向披靡,可不是吹出来的。 那田榫不过是一宗室旁支,齐国不可能为他开罪公子昂这样的魏国重臣。 这点自信,公子昂还是有的。 卫鞅听了,心中也是戚戚:没想到伯灵如此俊才,身世竟这般不幸,可怜啊。 “不用。”谁想,孙膑却是摇了摇头:“劳岳父大人费心,此乃家仇,膑不想假他人之手。等它日艺成下山,要收拾这田榫,膑有的是办法。” 不得不说,前世孤儿的生涯,养成了孙膑一身的傲骨。 公子昂愣了愣,随即一竖大拇指道:“伯灵有志气,好,便容那田榫多活两年。不过,那些‘鬼隐’杀手,为父替你解决了如何?” 孙膑犹豫了一下:“不会给岳父大人添什么麻烦吧?” 公子昂不屑一顾道:“区区鼠辈,有何惧哉。” 的确,别人怕那些‘鬼隐’杀手,但在手握重兵的公子昂看来,算个屁啊。 你杀手再厉害,挡我魏武卒雄兵试试! 他可不怕得罪‘鬼隐’,想找他报仇,也得过了层层魏武卒甲士再说。 “既如此,那小婿就谢过岳父大人了。”孙膑想了想,点头答应。历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把这些‘鬼隐’杀手解决,此去鬼谷始终不太放心。而且,这也算是提前给田榫一点教训。 “好,为策万全,伯灵和先生还是搬到我府中暂住吧,然后再想办法除去那些杀手。”公子昂不太放心道。 “也好。” 孙膑和鬼谷子相视一眼,欣然答应。 ------------ 第二十五章 孙膑蜕变 ps:第一更,做人要厚道,看书要投票,大家的票票猛烈砸过来吧。 ***** 饭后,公子昂派人去客栈取来鬼谷子和孙膑的行李,又在府中安排了一个上佳的独立小院,二人这才安顿下来。 “老师,”见四人无人,孙膑忍不住了:“今日定亲,您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呵呵……”鬼谷子笑了,反问道:“银玉小姐不漂亮?” “呃,漂亮。”孙膑点了点头,心道:何止是漂亮,简直是非常的漂亮。 他又不瞎,美丑还能分不清楚!? “那不贤淑?” “呃,银玉小姐虽然是豪门贵女,但谦逊有礼,并无那种骄奢淫逸之气。”孙膑想了想,又道。 “那不就得了。”鬼谷子笑吟吟道:“如此良配,伯灵难道还有什么不满?” “可、可是――” 话虽如此,但孙膑觉得鬼谷子的逻辑似乎有点问题。 就算银玉小姐又漂亮、又贤淑,但我跟人家又不熟,也不能硬塞给我吧。 这可是终身大事,又不是买白菜,可以随意。 “伯灵,”鬼谷子见孙膑还转不过来弯来,意味深长道:“你想建功立业吗?” “当然想。”孙膑毫不犹豫道。 “那么,你应该明白:以魏国之富强,将来你若出仕,必将是第一选择,而以公子昂在魏国的权势,你若能成为其女婿,帮助将会何等之大。” 孙膑有些沉默。 鬼谷子的苦心,他能够理解,但现代人的思想还是很难接受这种政治婚姻。 “老师,”孙膑固执道:“就算没有公子昂相助,只要有真才实学,弟子就不信不能出人头地。” “唉――”鬼谷子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他这个徒弟是很聪明,但这情商真是有些低啊,将来入仕,恐怕要吃大亏。 不行,自己这个老师得好好教教他。 “伯灵,你想得太简单了。孔子学富五车,但周游列国14年,一事无成,为何?虽然儒学有愚腐、囿于礼仪的缺点,但无人赏识也是主因。” 孙膑愣了愣,若有所思。 鬼谷子苦口婆心道:“伯灵,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啊。人的一生,又有几个14年可以蹉跎?舍得,舍得,这世上事,往往要有所舍才能有所得。这个道理,你好好想想吧。” 拍了拍孙膑的肩膀,鬼谷子飘然而去。 孙膑来到门口,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着院中的花草发呆,默默地出神。 他人很聪明。 鬼谷子讲得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以前不愿这么想、这么作罢了。 但这种清高、自傲,前世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 如今,他来到了春秋战国,而这是一个更注重阶级、血统和人脉的时代。 可以想见,如果他情商还是那么低,将来的下场恐怕也好不了。 若如此,他穿越得也太失败了。 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已是十分幸运,但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想到这里,孙膑长吸口气,下定决心。 好吧,我改正,老子又不笨,只要放下那点孤傲,比起厚黑来,谁怕谁啊。 只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尽量对得起良心就是了。 心理障碍一去,孙膑的心中顿觉开朗了许多。 再想想人家银玉小姐,无论是样貌、人品,还是家世,哪点配不上自己!? 自己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呵呵……”孙膑笑了,自嘲道:“或许,在世人眼里,是我高攀了银玉小姐才是。” 站起身,孙膑走到鬼谷子门前,门却是末关。 “老师。”孙膑躬身一礼。 “想明白了?”鬼谷子淡淡一笑。 “想明白了。”孙膑一脸轻松:“还要谢过老师,给弟子找了段好姻缘。” “好,孺子可教。”鬼谷子一脸的老怀大慰。 “公子,”这时,有一名侍女盈盈走了进来:“小姐想请您去后花园一趟。” “去吧。去吧。”鬼谷子笑得有些暧昧。 “那老师告辞。”孙膑毕竟面嫩,老脸一红,连忙落荒而走。 侍女领着孙膑款款来到后花园,指明了银玉所在方位,便悄然隐去了。 孙膑迈步而行,不多时,便看到一座凉亭。 凉亭中,端坐一名青衣少女,美丽娴静,正看着亭边池塘中的锦鲤发呆。 不是银玉,又是何人。 “银玉小姐。”孙膑上前,轻唤一声。 “公子来了。快请坐。”银玉似有些慌乱,连忙起身,粉面浮起一片绯红。 “好。”孙膑也感觉有些尴尬。 别忘了,两人一天前还不认识呢,一天后竟然就定了亲,真是造化弄人,缘份天定,但不习惯是肯定的。 是故,等坐下后,两人竟然相坐无辞,气氛别提多尴尬了。 不行,情商啊情商。 孙膑有些坐不住了,这种情况,他一个大男人不开口,还指望人家女孩子吗。 “银玉小姐,昨日受惊,回来后休息得还好吗?”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孙膑不禁松了口气。 银玉似乎也松了口气,浅浅一笑:“谢公子关心,休息得尚好。”犹豫了一下,忽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父亲想招揽鬼谷先生,倒让公子为难了。若、若是公子不愿意,银玉可以跟父亲说说――” “不,不,不为难。”孙膑马上道:“小姐天生丽质,又如此善解人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盼小姐不嫌弃膑高攀就好。” 他也想开了。 反正如今娶亲也是父母之命、婚妁之言,由不得自己,那还不如找个顺眼的。 起码,他第一眼看见银玉,便有种从未有过的心动。 这是一种初恋的美好感觉。 只不过,想开归想开,孙膑还是有些惊讶,自己竟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 搁在以前,打死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而听了孙膑的‘表白’,银玉也十分羞涩:“银玉怎会嫌弃公子?昨日救命之恩不说,父亲对公子的才学更是赞不绝口,银玉也是钦佩的。”声音竟是越来越低,几近无几,娇颜也红得似乎滴水一般,更添三分娇艳。 不过,孙膑至少听明白了――银玉还是很乐意的,并不拒绝这桩婚事。不禁有些愕然:靠,不是吧,哥们的魅力有这么大?难道穿越还有加成? 一时间,两人竟是相坐无语,只是,彼此偷看对方的眼眸中情意渐生。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全在乎一个缘字。 就在这时,忽然一旁的花丛后有人‘扑哧’笑了一声,打破了暧昧的宁静。 孙膑一回头,却见花丛后探出一人,竟是小秋,不禁老脸也是一红,很有些做贼心虚。 “臭小秋,竟敢偷看,不许走。”银玉恼羞成怒,奔上就挠小秋的痒痒。 “小姐,我不敢了。”小秋惊叫一声,落荒而逃。 两个人追追逃逃,转眼间便伴着银玲般的笑声消失在花丛中。 呼! 孙膑长出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谈恋爱,也着实不是个轻松的活啊。 …… ------------ 第二十六章 剿杀鬼隐(上) ps:第二更,小高潮,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快进前12名了,大家发力再顶一下。 ***** 三日后。 大梁东南,一辆朴素的马车迤逦行进在官道上。 车座上,一个青衣道人悠闲地驾着车,一旁,还坐着一个俊秀的白衣少年。 正是鬼谷子和孙膑一行。 孙膑斜靠着车厢,嘴里咬着一根小草,眼睛半眯着,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嗒嗒……” 这时,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黑衣骑士纵马急奔,卷尘而来。 不多时,车、马并行。 那黑衣骑士扭头瞥了一眼孙膑二人,眼中隐蔽的闪过一缕寒光,鞭马而去。 “老师,咱们似乎被盯上了。”等到这骑士走远,孙膑忽然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鬼谷子。 鬼谷子淡淡一笑:“不出所料耳。” 师徒两个相视一眼,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仿佛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片刻之后,又有一名青衣骑士从后赶上,看了孙膑二人,便纵马而过。 师徒二人仿若末觉,只是迤逦前行。 时近中午,前方官道旁突然出现了一片浩渺的湖面,波光粼粼,引人入胜。 孙膑眼前一亮:“老师,这就是牧泽?” “不错。”鬼谷子捋须而笑:“牧泽位于大梁东南二十四里外,方圆十五里,与东面的蓬泽遥遥相望。此二泽与大梁护城河相通,战船进出无碍,乃是大梁的天然屏障。” “真漂亮。” 说话间,已近湖面,只见清风徐徐,沙鸥翔集,孙膑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是漂亮。”鬼谷子嘴角闪出一丝笑意,意有所指道:“不过,也是杀人放火的好所在。” 只见前方官道以东,突然出现了一片山峦,树木繁茂。 “是啊。”孙膑也轻轻一笑:“如此交通要道,又便于埋伏和毁尸灭迹,换了我也不会错过。” 谈笑间,马车从林边辘辘而过。 “嘀――” 忽然,一声清亮的哨音从林中响起,音落处,数十黑影鱼跃而出,直扑马车。 眨眼之间,马车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这些不速之客,人人黑衣,个个持剑,脸上更是戴着狰狞不一的鬼面。 不是‘鬼影’杀手,又是何人! 一时间,附近气氛骤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冲天杀气弥漫而起,令人胆寒。 孙膑却是夷然无惧,嘻笑道:“嘿,还真来了。” 鬼谷子则扫视左右,捋须赞叹道:“三十二名青铜鬼面,六名白银鬼面,一名黄金鬼面,啧啧,如此大的阵仗,贫道真是与有荣焉,幸甚幸甚。” “哼。”一声冷笑处,一名黄金鬼面越众而出,森然道:“阁下是该与有荣焉,数十年来,为了一次刺杀,我‘鬼隐’还是第一次出动如此规模。” 也难怪‘鬼影’如此兴师动众。 上次折损的十余名精锐,几乎全是一剑毙命,敌人剑术之高,举世难见。 而‘鬼影’并不知道聂风的存在,还以为是鬼谷子如此厉害。 所以,为了报仇,挽回颜面,‘鬼隐’此番几乎调动了齐国西部所有人手。 为求一击必杀,纵使狮虎搏兔亦在所不惜。 “呵呵……”鬼谷子却是笑了:“阁下似乎很自信啊,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黄金鬼面冷笑一声:“牙尖嘴利,这一次,我倒要看你怎么逃。”眼中寒光一闪:“杀了,利落点。” 三十八名白银、青铜鬼面便待一涌而上。 “咻――”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响从山峦深处炸起,却是一只鸣镝飞在当空。 怎么回事?众‘鬼影’杀手不禁一愣。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放眼看处,竟有一只精锐骑兵从山后转出,烟尘漫卷,沿着官道奔袭过来,转眼便逼至近前。 观其旗号:却是斗大的‘魏’及‘公子昂’。 黄金鬼面顿时傻了眼:魏军?大梁留守公子昂?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就是杀一个臭道士和一个落魄小子吗,怎么仿佛捅了马蜂窝一般? 还没等他回过神,魏军骑士已然露出狰狞的獠牙。 “举!” “射!” 百步之外,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公子昂在马上厉喝一声,发动了攻击。 数百魏骑纷纷举弩,扣动扳机。 “嗖嗖……” 霎那间,箭如飞蝗,发出恐怖的尖啸,遮天蔽日扑向众‘鬼隐’杀手。 鬼谷子反应多快,立时一带孙膑,扑入车厢之中。 虽然箭雨的目标不是他们,但刀箭无眼,要是不小心中支流矢就不划算了。 他们是躲了,可‘鬼隐’杀手就悲剧了。 “小心――” 箭雨临头,黄金鬼面总算清醒过来,魂飞魄散的厉喝一声,急忙拔剑格挡。 众‘鬼隐’杀手也纷纷拼命挥动长剑,护住自己。 然而,纵使你剑术滔天,如果没有盾牌,也是万万挡不住如此绵密箭雨的。 战场和江湖殴斗,那可是两回事。 “扑――扑――啊……” 眨眼之间,一轮箭雨落尽,虽然大部分都落了空,却足有六、七名鬼面杀手被射成了刺猥,倒毙当场,而被射伤者,更是近半,真是好不凄惨。 “快,撤退,进树林。”黄金鬼面到底剑术最高,此轮却是逃过一劫,眼见得魏军铁骑越来越近,哪还顾得上去杀孙膑和鬼谷子,逃命要紧呢。 众‘鬼隐’杀手着慌,一窝蜂窜向树林。 “嗖嗖……” 就在这时,林中一阵弓弦崩响处,竟又是射出无数箭矢,飞蝗般扑将上来。 “扑、扑――啊……” 众‘鬼隐’杀手猝不及防,立时又被射杀七、八个,连两名白银鬼面都挂了。 “砰――砰……” 随即,脚步如雷处,却有数百名身披重甲、荷戈背盾,手持劲弩的魏军甲士从林中疾奔而出。 “天啦,是魏武卒!” 看着眼前这些彪壮、精悍的魏军重甲步卒,有识货的‘鬼隐’杀手绝望哀嚎。 大名鼎鼎的魏武卒!? 孙膑一听,顿时好奇的从车厢中探出头来。 此时的魏武卒,大部分都在魏莹和公子缓麾下,大梁城只有不到一千人。 可以想见,公子昂必然视若珍宝,不会轻易动用。 但孙膑没想到的是,他的老岳父为了替他出气,竟舍得把魏武卒派了出来。 真是太给力了! ------------ 第二十七章 剿杀鬼隐(下) ps:第一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弃弩。” “持戈举盾。” 率领魏武卒的,正是公子昂麾下悍将公孙鹰,从容不迫间,号令一一颁下。 当即,数百魏武卒迅速丢掉射空的劲弩,取下背负的盾和戈。 “列阵。” “保持保形,冲。” 数百魏武卒迅速列成三排横列,左手盾,右手戈,步履一致,向前缓冲。 只见这些魏武卒,人人皆披三层重甲,身高也在一米八以上,神情冷厉而凶悍,这一列阵冲锋,简直是如墙而进,如同泰山压顶般摄人心魄。 与此同时,数百魏军骑兵也纷纷收起弩弓,拔剑准备近战。 “快,冲过去,进树林。” 见势不妙,黄金鬼面也是急了,如果让魏军两面夹击,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杀――”众‘鬼隐’杀手嚎叫着,挥剑狂冲。 “稳住。预备――杀!” 公孙鹰控制着魏武卒的突进速度,待得众‘鬼隐’杀手逼近,才厉声下令。 霎那间,一百余支锋利的长戈在坚固的盾墙后凶厉探出,顿时形成一片绵密的戈林,决无一分死角。 “扑――扑――……” 顿时,血光四溅,冲在最前的几名青铜鬼面猝不及防,又避无可避,直被刺了个透心凉,惨嚎倒下。 “叮――” 一名白银鬼面反应极快,长剑一格,竟是震开了夺刺其胸腹的沉重长戈。 “哧啦――” 长戈刺空,从这白银鬼面的右胸前险险划过,带起一片飘飞的衣襟残片。 好险! 这白银鬼面正自庆幸,那刺空的长戈猛地一旋,锋刃旁的横刃竟倒钩而回。 不好! 白银鬼面不愧是高手,猛听得身后恶风不善,急向左侧一闪。 如果是江湖殴斗,这一记‘回马枪’,当然伤不了白银鬼面半根毫毛。 然而,这是战场,不是江湖。 白银鬼面左侧的一名魏武卒早有所料,眼眸中寒光一闪,手中长戈同样倒钩而回。 “扑――扑――” 可怜这白银鬼面,被两支横刃同时钩中腰部,一声惨嚎处,竟被拦腰钩断,真个是鲜血横飞,内脏乱洒。 孙膑看得真切,顿时汗毛直竖。 白银鬼面的厉害,他是清楚的,就算是鬼谷子,恐怕想赢也要费点手脚。 但就是这样的高手,却被魏武卒在眼前轻松击杀。 这固然有军阵的威力加成,但魏武卒个体的凶悍、精锐,也绝不容忽视。 转眼之间,最接近魏武卒军阵的鬼面杀手已被清扫一空。 “收戈。” “保持阵形。” “继续向前。” 公孙鹰大声疾呼,控制着魏武卒军阵,冷酷地踏过敌人的尸体,向前碾压。 很快,强大的军阵与第二波敌人遭遇。 “杀!” 公孙鹰一声叱喝,盾墙下百余支长戈再次泛着死亡的幽光,凶厉探出。 “扑――扑――” 鲜血横飞处,又是几名青铜鬼面不甘倒下。 在魏武卒绵密的死亡戈林下,这些人空有高超的剑术,却毫无用武之地。 他们甚至连魏武卒的盾牌都没机会碰到,更别说斩杀对手。 这是令人何等的绝望! “啊――”见得同伴被魏武卒如同杀鸡屠狗般轻松宰掉,一名白银鬼面目眦欲裂,一声疯狂的长啸处,脚尖一点地面,竟腾空而起,似飞鸟般跃过刺出的如山戈林,直扑军阵,剑光一闪处,夺刺一名魏武卒咽喉。 这魏武卒吓了一跳,他从军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对手。 这跳得也太高了! 不过,没什么好怕的,敌人再厉害,也只是个人,而魏武卒却是个配合默契的整体。 当下,他闪电蹲地,将左手盾牌凌空高举。 “叮――” 白银鬼面一剑刺中盾面,火星四溅,却被包铁的盾面震得虎口发麻。 可恶! 白银鬼面心中暗骂,便待踏着盾牌借力,跃入敌军阵中近身大杀一番。 到时候,看这些乌龟般的魏军谁能挡他。 “嗖――” 然而,就在白银鬼面右脚一点盾面、身形刚刚腾空之时,第二排魏武卒却有三支长戈破空而至。 而且,这三只戈刺出得极为讲究。 左边一支戈,横刃向右平举,主钩杀;中间一支戈,横刃向下,主刺杀;右边一支戈,横丸向左平举,也主钩杀。 如此一来,便封死了白银武士任何闪避的空间。 更何况,此时白银武士跃在半空,正是无处借力之时,又向哪里闪避!? “扑――” 结果,中间的那支长戈一击建功,狠狠地洞穿了白银武士的胸腹,鲜血飘洒间,将其凌空击飞。 而盾下那名魏武卒似乎早有所料,迅速起身,看也不看后面相助的同伴一眼,便麻利地调整步伐,跟上了正狂暴碾压而进的军阵,封死了短暂的缺口。 好可怕的魏武卒!好默契的配合! 孙膑看得真切,简直倒吸口凉气,有如此千锤百炼、战力强大的魏武卒,怪不得魏国能够横行天下,称霸六国。 就在这时,公子昂率数百魏军骑兵从后掩至。 “轰隆隆――”蹄声如雷处,众魏军骑兵一手抓紧马缰,一手将长剑横举,排出数十行紧密的横阵,确保不留一丝死角,然后催动战马,像奔腾的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 “砰、砰――” “扑、扑――” 残存的十余名鬼面杀手这下倒霉了,当先数人立时被战马撞倒,淹没在无数的铁蹄之下,有的还想顽抗,却被一波波狂暴掠过的魏军无情击飞、斩杀、踏成肉泥。 片刻之后,当魏军骑兵全部席卷而过时,原地所剩的,只有无数肢离破碎、血肉模糊的尸体。 活着的,只有一个――那个实力最强的黄金鬼面。 只不过,纵使此人剑术再高,想熬过这一波骑兵强突,也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足足四处剑伤,让这黄金鬼面全身浴血,摇摇欲坠。 犀利! 孙膑看得心中喝彩,此时的骑兵,虽然还没有马蹬和马蹄铁,但已经初显陆战之王的威风。 “停!” 这时,勒马转回的公子昂一挥手,正要进逼的魏军骑、步两阵顿时止步。 如此令行禁止,真不愧是超级大国的强军。 ------------ 第二十八章 辞别大梁 ps:第二更,再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打量着狼狈的黄金鬼面,公子昂一脸不屑道:“本公子说过,这些宵小之辈,只配搞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正面对阵,简直不堪一击。现在如何?” “哈哈哈……” 魏军阵中一阵大笑,的确,他们胜得太轻松了,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事实上,想对付强大的军阵,也只有以强大的军阵来对应。 个人武艺太高,如果没有严明的军纪和精密的配合,人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而乌合之众,在强大的军阵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公子昂,”黄金鬼面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我‘鬼隐’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出动大军伏杀于我?你就不怕我‘鬼隐’的报复吗?” “报复?”公子昂哈哈大笑:“本公子欢迎得很,不过,你们得有本事打过我魏国大军才行。” “呵呵……”魏军又是一阵蔑视的轻笑。 “好,好。”黄金鬼面眼神阴毒无比:“公子昂,我知道你魏军厉害,不过,你不可能天天带着大军到处跑,我‘鬼隐’要报仇,总会有机会的。” “少他娘废话。”公子昂不耐烦道:“念在你们并非元凶,只是拿钱办事,老子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你给老子听清楚,孙膑孙伯灵是我女婿,以后再敢动他,就算你们躲在齐国,老子一样有办法灭了你们。” 女婿!?黄金鬼面愕然,心中不禁狂骂起来:田榫啊田榫,**这是坑我们‘鬼隐’啊!?这孙家有这么可怕的姻亲,你竟然也敢谋夺人家的‘孙子兵法’!?更可恶的是,竟然不告诉我们‘鬼隐’详情。好,等老子回去,禀明了组织,再跟你算帐。 这厮哪里知道,若不是他们追杀孙膑,孙膑和公子昂还结不了亲呢。 “哼。”当下,黄金鬼面冷哼一声:“公子昂,你的话,我可以带到。不过,组织做何决定,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知道你做不了主。”公子昂冷笑一声:“不过,老子也不怕我们,有本事就冲我来,别欺负人家一个孤儿。滚吧。” “滚吧。滚吧……”众魏军哄笑起来。 黄金鬼面气得浑身发抖,阴毒的看了公子昂一眼,这才提着剑,悲凉地看了一眼满地同伴的死尸,踉跄着奔进了树林。 “先生,伯灵,过来吧,都解决了。”公子昂冲着马车招呼一声,一脸得意。 孙膑和鬼谷子这才下车,迎了上来。 鬼谷子一扬拂尘,笑道:“久闻魏军强悍,今日亲眼一见,果然是世间强军。” “哪里,哪里。”公子昂侧身下马,客气道:“如若不是先生定计,魏昂也干不了这么漂亮。”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鬼谷子也不禁面有得色。 论个人武力,鬼谷子或许算不上世间最顶尖的,但要是论谋略、用兵,当世恐怕无人能敌。 ‘鬼隐’这回输得这么惨,当真是咎由自取,找错了对手。 “伯灵没被误伤吧?”公子昂又笑呵呵地看向孙膑。 “没有。”孙膑连忙躬身一礼:“这次真是劳动岳父大人了,连武卒都派了出来。” 公子昂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什么劳动,反正武卒在大梁也没啥事干,权当练兵了。”回头吆喝了一声:“大伙有伤亡吗?” “回公子,毛都没掉一根。”公孙鹰上前几步,一脸的轻松、得意。 “咱有三个轻伤的,重伤的没有。”一名骑兵军官也凑趣道。 “瞧。”公子昂哈哈大笑:“太轻松了,对付几个小小毛贼,根本不费啥事。” “这是岳父大人治军有方。”孙膑也小小的奉承了一句。 想通了以后,孙膑的情商大有进步,搁在以前,这马屁话可是出不了口的。 公子昂也似颇有受用,高兴地拍拍孙膑的肩膀:“伯灵,事已解决,就跟为父回大梁吧,多住几天。” “不了。”孙膑摇摇头:“已经耽搁了不少天,我和老师都想马上回鬼谷。” “这就要走啊。”公子昂有些不舍,却还是点点头道:“也好,反正‘鬼隐’一时也不能再找你们麻烦,路上我也放心。”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塞给孙膑:“伯灵,这些钱你拿着,一路别委屈了自己。” 孙膑心中感动:这个岳父对自己还真是不错。 正要收下,鬼谷子却道:“公子,这些钱我们不能要。伯灵,快还给公子。” 公子昂一愣,笑道:“先生,这是为何?都一家人,何必客气。” 鬼谷子正色道:“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伯灵年轻尚小,应该多多体验人间疾苦,以磨砺品德、意志,公子给他这么多钱,不好。盘缠贫道这里尚有一些,回山是完全够用了。” 孙膑一听,只好道:“那岳父大人还请收回吧。” 公子昂不禁苦笑一声:“这个,先生还真是严师啊。好吧。”只好拿回钱袋。 “那岳父大人,我们便告辞了。”孙膑躬身一礼,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此番仓促,不及和银玉小姐亲自辞别,还望岳父大人转告一声,以免失礼。当然,还有卫兄。” “这个放心。”公子昂哈哈大笑,会意地冲孙膑挤了挤眼。 他可是知道,这两天,银玉和孙膑没事就偷偷见面,颇有点花前月下的意思。 不过,他也权当不知,那个,少年人都害羞不是。 “嘿嘿……”孙膑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公子昂拍了拍孙膑的肩膀:“此番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为父给你三点希望:一,好好跟先生学本领,二,保护好自己,三,早点下山,别让银玉久等。” “谢岳父大人。”如此殷殷期盼,也不禁让孙膑十分感动。 “好了,先生,伯灵,那就作别吧。告辞。”公子昂翻身上马,冲二人一拱手,便自拍马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走了。” 大批魏军也纷纷跟上,转眼间,原地便只剩下众‘鬼隐’杀手残破的尸体。 这个,公子昂可不操心,自有地方官府来处理。 “伯灵,咱们也走吧。”鬼谷子招呼一声。 “是,老师。” 孙膑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了眼大梁:银玉,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 第二十九章 韩国新郑 ps:周未休息,只有一更。今晚十二点冲榜,明天三到四更,请有条件的书友届时支持一下。 ****** 辞别公子昂后,师徒二人一路西行。 没了‘鬼隐’杀手的骚扰,这一路还是很惬意的,跟游山玩水也差不多少。 心情一好,师徒二人的伤势也很快痊愈。 这一日,师徒二人出了魏国,刚一进入韩境,韩国的都城新郑便遥遥在望。 要知道,新郑离韩、魏边境极近,不过五十余里。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师徒二人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来到了新郑城外。 这还是孙膑第一次来到一国之都,当下好奇地放眼打量。 只见新郑不愧是一国之都,城高足有十五米,巍峨雄壮,城宽也有七、八里,更有引洧水而成的宽阔护城河环绕四周,真是虎踞龙盘一般。 “真雄伟啊,不比大梁差多少。”孙膑感叹道。 “那是自然。”鬼谷子笑道:“放眼天下,除了临淄、大梁,便数新郑最为繁华。此城周长近三十里,户口四万余,商业兴盛,更以铁器著称天下。” 孙膑点点头,忽想起一事:“对了,老师,这新郑以前似乎是郑国的都城吧?” “是啊。”鬼谷子感慨道:“六年前,韩国灭郑,因慕新政繁华,便将都城迁到此处。这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沧海桑田,转眼多少国兴国灭。” “是啊。”孙膑也是十分感叹。 说话间,车轮辘辘,已近城门,几名皮甲、绿袍的韩军伸手便拦住了马车。 “站住,交税。” 交税!? 孙膑一愣:现在就有城门税一说了吗? 便见鬼谷子停下马车,摸了摸身上,掏出两个大钱扔进了一旁的大竹筐里。 “不够。”一个韩军小头目冷哼一声:“马车进城也要钱,三个。” 鬼谷子皱皱眉,却是没跟这些小卒一般计较,又摸出三个大钱扔进了筐中。 韩军这才放行。 马车辘辘进城,孙膑忍不住道:“老师,刚才那五个大钱是城门税吗?” “是啊。”鬼谷子点点头,叹气道:“苛捐杂税猛于虎啊。” 孙膑不解道:“那为何魏国没见城门税?” “呵呵……”鬼谷子笑道:“魏国经过李悝变法,政治相对清明,倒是看不上这些小钱。而且,不收城门税也利于人、货流通,不然,大梁焉能如此繁华!?至于韩国――” 鬼谷子不禁轻蔑地撇了撇嘴:“君昏臣庸,好利无谋,且只重门第,不重人才,枉自坐拥天下中心,又有铁器之利,却是一事无成,实令人可发一笑。” 孙膑也笑了:“老师说得对。就如韩国此次利欲熏心、掺合进魏国内乱一样,等魏莹坐稳了侯位,肯定要敲打敲打韩国的。说不得,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也许还要加倍的吐。” 鬼谷子赞同道:“伯灵看得倒是透彻,所以说,韩国无人,无有远谋。” “老师,若你为韩相,你会怎么做?”孙膑忽然灵机一动。 鬼谷子眯了眯眼:“我若为韩相,内当革新史治、整顿军伍,外则交好魏国,借魏之强势西图秦国、巴、蜀。若能并之,再以关中之险,巴、蜀之富,窥视关东,以图天下。” 孙膑低下头,细细琢磨了片刻,忽然兴奋的一拍大腿:“老师说得太对了,此番话价值万金,弟子学习了。” “好了,不多说了,先找个客栈住下。这几天忙着赶路,十分辛苦,正好在新郑休息两天。”鬼谷子道。 孙膑大喜:“太好了,弟子正好逛逛新郑。” 两人于是一路寻找客栈,孙膑正好借机打量新郑,发现此城的确十分繁华,车来人往,不过,真是比大梁要差一些。 “就这家吧。”鬼谷子寻了间干净、又不算太吵的客栈,将马车停了下来。 “两位客官,欢迎,欢迎,吃饭还是住店?”有小二马上热情地上来牵住马缰。 “吃饭,也住店。” 鬼谷子和孙膑下车,将车交给小二,赶到后院照顾,自己则走入店中。 先定好了房间,放下行李,师徒二人便到大厅中吃饭。 鬼谷子自是简朴惯了,但孙膑还是少年,需要营养,便很是点了些肉食。 有鱼有肉,倒也丰盛。 孙膑也是饿了,吃得十分香甜,一转眼,便几乎干掉了两大碗粟米饭。 这真是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呃――” 终于,孙膑填饱了肚皮,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又倒了杯茶水,细品起来。 鬼谷子食量不大,早就吃完在一旁品茶了。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店中也早早掌起灯烛,照得左近亮如白昼。 “快,快,快抬进来。” 就在这时,后院一阵慌乱,几人七手八脚地抬进一个幼童,放到一张案几上。 这幼童约摸四、五岁,却是浑身湿淋淋的,一动不动。 一旁,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红衣少妇和一个神情慌乱的蓝衫中年男子,似乎是幼童的父母。 怎么回事?孙膑一愣。 却见有人急道:“掌柜的,快去请大夫。这孩子在井边玩耍,天黑,不小心掉进去了。” “什么!?”掌柜的大吃一惊,这要死了人,少不得要受些连累,慌忙道:“好,好,我这就派人去。”赶紧派了个店小二,撒腿如飞地去了。 鬼谷子一听,也坐不住了,这救人如救火,天知道那大夫啥时候能找来,急招呼道:“伯灵,快,我们去看看。” “哎。”孙膑答应一声,顾不得再喝茶,连忙跟上。 “各位,请让一下,让贫道来看看。”鬼谷子分开围群人群,急走到幼童身边。 那蓝衫中年一愣,忙问道:“道长可是懂医术?“ “那是。”孙膑一脸骄傲道:“老师的医术,就算不独步天下,也差不多了。” 蓝衫中年大喜,这下可来了救命神仙,急深施一礼:“那就全赖道长了。若能救得小儿,某必有重谢。” “贫道自会尽力。”鬼谷子头也不回,刚搭住幼童的脉搏,脸色便是一滞。 这一下,周围人便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却无人敢出言打扰。 鬼谷子放下幼童手腕,又掀开眼皮看了看,不禁叹息地摇了摇头:“太迟了,脉搏已停,瞳孔已散,贫道回天无力。” 蓝衫中年顿时神情惨白,身形晃了晃,几乎摔倒。 “我的儿啊。”那红衣少妇更是悲痛欲绝,扑倒幼童身上,放声大哭:“都快为娘不好,没照顾好你。你这一走,为娘又怎么活啊。” 一时间,场面之悲惨、凄凉,令人落泪,孙膑也不禁有点黯然神伤。 ------------ 第三十章 孙膑救人 ps:周一第一爆,今日会三到四爆,以诚意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 **** “都让让。” “大夫请来了。” 这时,一名店小二急火火的拉着一名中年大夫,二人汗流浃背的冲了进来。 “嘿,来得真快。” “太好了,让这位大夫再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 “对,对,娘子,你快起来,别碍着大夫看病。”蓝衫男子也燃起一丝希望。 鬼谷子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让在一旁。 孙膑则暗自摇头: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我老师都不行,换其它人更白给。 果然,这大夫急急查看了一番,也是直摇头:“救不了了。” 刚燃起的一点希望顿时破灭,蓝衫中年和红衣少妇神情惨然,相拥痛哭。 “唉,真惨啊。” “是啊,黑发人送白发人。” …… 四周也是一片同情之声,没有人认为,这幼童还能救回来。 “走吧,伯灵。” 鬼谷子不忍再看,便要转身回房,孙膑却忽然心中一动:或许,有办法!? “老师,等一下。” “怎么了?” “您帮我疏散一下人群,或许我有办法。”孙膑回身,快步走向那幼童。 鬼谷子愣了愣。 这一路,他可从来不知道孙膑还会医术,弄不清这个徒弟要搞什么古怪。 不过,权且一试吧,反正事情总不会更坏了。 “那个,请诸位向后闪闪,让我这徒儿试一下。”鬼谷子便招呼众人,让开空间,以利空气流通。 “不是吧,这个小郎君要试试?” “行不行啊?他老师都救不了。” “就是。少年人不自量力。” …… 围观众人一时惊讶非常,都对孙膑很不看好。 便连那蓝衫中年和红衣少妇也仍自抱头痛哭,同样对孙膑不抱任何希望。 孙膑却是视若无睹,只顾在幼童身前蹲下。 他先捏住幼童的鼻子,然后长吸口气,嘴对嘴的将空气吹入幼童的腹腔。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口气吹了十余次。 “这小郎在干什么?” “是啊,不明白。” “我看纯粹是瞎折腾。” ……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起来,对孙膑的质疑也越来越多。 便连鬼谷子也有些忍不住了,若非看孙膑一脸认真,几乎想上前拉他起来。 古人科学知识贫乏,哪里知道人工呼吸的奥妙。 然而,孙膑努力了大约一分钟,幼童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有些急了。 溺水之后,黄金救援时间也就几分钟,再救不回来就真没戏了。 他改变了一下方式,先是人工挤压心肺,再加人工呼吸,两者交替进行。 终于,奇迹发生了。 幼童的手脚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早已停顿的呼吸竟然又神奇地恢复了。 “天啦,动了!动了!” “真是动了,这、这怎么可能!?” …… 围观众人一时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鬼谷子和那中年大夫也是满脸骇然,万万没有想到,孙膑竟然能起死回生! “娘、娘――” 这时,幼童悠悠醒转,一边咳嗽着吐着腹中积水,一边断断续续地呼吸起来。 “呼――” 孙膑真是长出口气,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谢天谢地,总算是把人救回来了。 他连忙将这幼童扶着坐起,轻拍他的背部,帮助控出积水。 “儿啊,你、你醒了!?”那红衣少妇终于回过神,狂喜地猛扑过来,紧紧搂住幼童,真是又哭又笑:“吓死为娘了。吓死为娘了。唔――唔――” “小兄弟,谢谢你。谢谢你。”蓝衫中年也是喜极而泣,扑通跪倒在地,就是给孙膑猛磕头。 可怜他家三代单传,就这么根独苗,若是今天没了,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一时间,真个对孙膑是感激涕零。 “天啦,真活了,今日算是开眼了。” “是啊,是啊,没想到这小兄弟竟是个神医啊。” “了不起。了不起。” …… 围观众人也是一阵猛夸,恨不得将孙膑夸出花来。 孙膑颇有些不好意思,他算个屁的神医啊,不过是懂了点现代的急救手法罢了。 “先生快请起。举手之劳而矣,如此大礼,万不敢当。”孙膑连忙上前,扶起蓝衫中年。他见此人衣着、谈吐应是士族,便也尊了声‘先生’。 “不,不,先生救了小儿,便等于救了我全家。如此救命之恩,岂能不谢。”蓝衫中年固执道。 “小兄弟,”就在这时,那中年大夫却抢步过来,一把抓住孙膑的手,激动道:“你、你是怎么救回这孩子的!?如此神技,能不能教教秦某?” 蓝衫中年顿时十分不爽:你谁啊?我正感激人家小兄弟呢,你来捣什么乱。哼,自己医术不精,还好意思在这嚷嚷。 “这个――”孙膑也被这中年大夫的热情吓了一跳,但这等急救,涉及了很多现代医学知识,却是一时解释不清,不禁为难道:“一言难尽啊。” “难尽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讲。”这中年大夫却是非常执著。 “这人咋这样啊,人家小神医的神技,咋能随便告诉你。” “就是,你又不是人家什么人。” “脸皮真厚。” …… 孙膑的犹豫却是被众人误会了,一叠声的指责起中年大夫来。 “这、这――”中年大夫顿时满脸的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了。 鬼谷子也以为孙膑不想说。要知道,这年头对知识和技术是非常珍视的,不是父子、师徒,很少外传。 “伯灵,”鬼谷子不动声色上前解围,笑吟吟道:“你做得好,救人一命,善莫大焉。好了,既然孩子已经没事,咱们便回房吧,早点歇息。” “是,老师。”孙膑虽然知道众人误会了,但他也懒得麻烦,便顺坡下驴。 “这位仁兄,你也别愣着,赶紧带孩子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定定神。”鬼谷子又吩咐了一下蓝衫中年。 “是,是,”蓝衫中年忙感激道:“那道长和小兄弟走好,明日某再亲自登门相谢。” “兄台客气了。” 鬼谷子点点头,这才和孙膑回房。 身后,那中年大夫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没有说出口。 ******* ps:做人要厚道,读书要投票,看完了,打劫个票票,呵呵! ------------ 第三十一章 神医扁鹊 ps:今日第二爆,预计三到四爆,以诚意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正冲榜中,急急!! ******* 回到房中,鬼谷子打量了一下孙膑,啧啧称奇道:“伯灵,真没想到,你也颇通医术啊。适才的起死回生,让为师都大开眼界,真是自愧不如。” 孙膑汗颜:“老师过奖了。弟子的底细,您还不清楚么?对医术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似乎是啊。”鬼谷子想了想,一路的确末见孙膑会什么医术,不过,这起死回生,又是怎么回事?不禁一脸不解道:“伯灵,既然你不懂医术,又如何能救回那孩子呢?” “呃――”孙膑挠挠头,琢磨着解释道:“这个,其实算不上什么医术,就是些急救的小常识罢了。人溺水后,即使呼吸断绝,但短期内只要施救得法,也还是能救回来的。” 鬼谷子似有所悟:“那你嘴对嘴的渡气,还有挤压心肺,就是帮那孩子重新呼吸?” “对,对,”孙膑高兴道:“这两种方法,可以让停跳的心肺重新搏动起来,恢复呼吸。” 鬼谷子不可思议道:“如此方法,真是闻所未闻,可今日一见,似乎非常有效。伯灵,如此妙法,你是从何而来?” “这个――”孙膑傻了眼,只好瞎扯道:“是弟子通过平日观察,琢磨而来的。” 平日观察?鬼谷子将信将疑,难不成经常有人落水被你撞见不成?不过,他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之人,谁人没点秘密呢。便笑道:“很好,伯灵倒是细心。有此良法,日后不知能救多少性命,真是功德无量啊。” 孙膑不好意思道:“老师这么说,就让弟子无地自容了。” “呵呵……”鬼谷子失笑,摆摆手道:“好,好,不说了,赶了一天路,早点歇息吧。” “哎。”孙膑松了口气,总算应付了过去了。 躲在床上,虽然有些疲惫,但成功救人的喜悦和自豪,却是让他有点辗转难眠。 次日,晨。 孙膑起床,洗漱完毕,便向鬼谷子告了声假:“老师,我去城中逛逛了。” “去吧。”鬼谷子笑道:“这回不会再惹事了吧?” “……”孙膑无语:老师,您调戏人。 “呵呵,去吧。”鬼谷子心中好笑,摆了摆手:“早去早去,别让为师担心。” “哎。”孙膑如释重负,连忙溜之大吉。 “小兄弟。”谁想,刚出门走到院中,便被一人热情地拉住,正是昨日那蓝衫中年:“某家曹规,还记得我吗?” “原来是先生。”孙膑笑着拱拱手:“孩子现在如何了?” 这曹规满脸欣慰:“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就是受了点惊吓,这都多亏了小兄弟妙手回春。昨日匆忙,不及深谢,这点心意,还望收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便要塞给孙膑。 “不,不。”孙膑连忙拒绝,君子助人,岂为私利,他可不想被鬼谷子骂:“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曹规硬要给,孙膑则死活不要。 两人推了半天,曹规无奈,只好苦笑道:“小兄弟真是人品高洁,令人佩服。也罢,曹某便不强人所难,但此恩此情,当永记心中,以图后报。” 孙膑松了口气,这推来让去着实累人,便道:“先生客气了,我还有事,这便告辞了。” “好,好,小兄弟请便。”曹规不敢强留,忽然一拍额头:“对了,忘了请教小兄弟如何称呼?” “先生唤我孙膑即可。告辞。”孙膑拱拱手,辞别而去。 “孙膑?”曹规暗自记住:听口音,这位小兄弟似乎是齐人,说不定,还真的能有再见的一天。 孙膑出了客栈,此时天已大亮,便见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找个地方尝尝韩国的特色小吃去。 孙膑打定主意,便待四下溜达一翻,就在这时,却忽然又被人揪住了衣服。 “小兄弟,等等,你还认识我吗?”一旁赔笑着凑过一人来。 我靠,又谁啊!? 孙膑十分无奈,打量了一下此人,有点印象:“你不是昨天那个大夫吗?” “是啊。是啊。”此人十分高兴:“小兄弟真是好记性。” “找我有事?”孙膑有点不耐烦。 “那个,”此人犹豫了一下,又仿佛下定决心道:“秦某想拜小兄弟为师。” “啥?”孙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某想过了,只要小兄弟愿意将昨日救人的神技相授,秦某愿拜你为师。” 孙膑愕然:“不是吧?我才十一岁,你都老大年纪了,开啥玩笑?” “怎是开玩笑!?”这厮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道:“自古达者为师,项橐七岁能为孔子师,小兄弟十一岁,又为何不能当我秦越人的老师呢?” 孙膑无语了。 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个医痴,只能要学到医术,那是不惜任何代价。 虽然觉得此人有点傻,但执著的人总是让人钦佩的。 孙膑想了想道:“你想学那急救之法,我可以教你,不过,拜师就免了,我受不起。”忽然,他瞪大了眼睛:“等等,你说你叫什么,秦越人?” “是啊,有何不对?”秦越人眨眨眼,一脸的疑惑。 说‘秦越人’,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如果说‘扁鹊’,恐怕就无人不识了。 秦越人就是扁鹊。 扁鹊,原来是上古黄帝时期的一名神医。 战国时,有神医秦越人因为医术高超,活人无数,世人便用扁鹊来称呼和赞扬他。 后来,时间一长,世人便只知有扁鹊,反不知其本名了。 纵观中华五千年,扁鹊之盛名,亦唯有华佗可以比肩。 而且,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扁鹊以其卓越医术,也是医家之领袖。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牛人啊! 孙膑一回想扁鹊生活的年代,可不就是现在吗,便知道肯定不会认错人了。 如此一来,秦越人如此求知若渴,便不足为奇了。 没有这般对医术的疯狂追求和执著,此人恐怕也成不了一代神医,享誉千载! ------------ 第三十二章 又被劫持 ps:第三爆,如果大家支持踊跃,晚上还会有第四爆!! ******* “原来是扁鹊先生。”肃然起敬之下,孙膑长施一礼:“孙膑真是失礼了。” “扁鹊?”秦越人却是反应极大,面红耳赤地直摆手:“小兄弟定是搞错了,如此盛赞,秦某万不敢当,万不敢当。” 呃,你这么大反应干吗?孙膑有些愕然:“大家不都是这么称呼先生的么?”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秦越人猛摇头,坚决否认:“秦某医术低劣,岂敢与上古神医并列。” 难道认错人了?同名同姓? 孙膑不禁有些疑惑,忽然一拍脑袋,失笑起来。 史载,秦越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神医的,初时也是医术平平,屡有错漏。 但秦越人很刻苦,努力钻研医术,而且到处拜师学艺。 慢慢的,人到中年以后,厚积薄发的秦越人这才广为人知,被称为扁鹊。 如今看这秦越人年纪,不超过四十岁,估计还没成名呢。 “这样啊,”孙膑佯作不好意思道:“那一定是我记错了,抱歉,抱歉。” 秦越人松了口气,这一声‘扁鹊’,可是让他压力山大。忽想起正事,连忙小心翼翼道:“小兄弟,那、那你还肯教我医术么?” “教,当然教。” 孙膑瞪大眼,一脸的认真,心中却是美得不行:嘿嘿,连神医扁鹊都要向我请教医术,哥这回可牛逼了。不用说,青史之上肯定得记上一笔啊。 “太好了。”秦越人可不知道孙膑的小心思,喜得合不拢嘴,忙一拉孙膑道:“小兄弟,走,去我医馆,咱们现在就学。” 得。孙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天这街到底是逛不成了。 转入一条小巷,约余百余步,便来到了一座普通的小院前,院前挂着一块木牌:越人医庐。 离客栈倒是挺近,怪不得秦越人昨天来得这么快。 秦越人推门而入,急声道:“聪儿,在哪呢?快点,有客人,赶紧备茶。” “吱嘎――” “别动。” 就在这时,异变陡起,门后突然闪现二人,迅速掩上院门的同时,两柄锋利的铁剑也架在了孙膑、秦越人的颈旁。 秦越人的身形立时定住,大骇道:“你、你们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 孙膑只觉脖子隐隐发凉,更是暗暗叫苦:娘的,这回又是什么状况?这运气好得,都能中六合彩了。 “你是大夫?”秦越人身后,有人冷冷道,随后还传来了栓门的声音。 “是、是的。”秦越人紧张得一颗心怦怦乱跳,额头冷汗不自觉便渗了出来。 “那他是谁?” “秦、秦某的一个小兄弟。” “来干什么?” “他、他医术很不错,秦、秦某想向他请教一二。” “当真?”声音很惊讶,显然,秦越人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 “不敢说谎。”秦越人老老实实道。 “很好,进去。” 身后之人推了孙膑一把,孙膑无奈,只好苦着脸,和秦越人慢慢走向大堂。 一进门,便见屋内还有数人。 一个青衣小童,约摸七、八岁,正一脸畏惧的蹲在墙角,隐隐有些发抖,这应该就是秦越人所说的那个‘聪儿’了。 另有一个红衣少女,深身是血,人事不省的躺在榻上。 榻旁陪着一绿衣少女,姿色秀丽、身形健美,后背长剑,显得是英姿飒爽。 厅口,还站着一个褐衣青年,浓眉大眼,单手提剑,一身虎气。 此时,这褐衣青年和绿衣少女都是一脸忧色,不时的看一眼人事不省的红衣少女,眉头紧锁。 孙膑心中一动,便有些发愁: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路数啊。 见得孙膑二人进来,褐衣青年神情一松,看向秦越人身后:“他是大夫?” “是的。” “不过,这少年似乎也懂医术。” 孙膑二人身后,转出两名葛衣青年剑士,一高一瘦,都有一股隐隐的煞气。 “很好。”褐衣青年一指红衣少女,冷冷道:“她受了伤,你二人马上相救。放心,只要你们不耍花样,诊金我们如数照付。” 孙膑和秦越人相视一眼,便有些明白了。 眼前这些人,八成是犯了什么事,不敢光明正大的就医,就用上了这手段。 谁叫‘越人医庐’有些僻静呢,便叫人家盯上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如果不想人头落地的话,也由不得他二人不乖乖就范。 走吧。 孙膑、秦越人各自苦笑,走向那红衣少女,蹲下身,仔细查看起伤势来。 当然,检查是以秦越人为主,孙膑不过是伪神医,旁观罢了。 红衣少女受的是剑伤,一共三处:左肩、右臂、还有腹部。 此时,三处伤口似已经过简单的处理,早不再流血,只是血肉模糊,有点吓人。 秦越人察看了一下三处伤势,又探了探红衣少女的脉搏、呼吸和瞳孔,不禁轻吸口凉气:“咝――” “大、大夫,情况怎么样?”一旁那绿衣少女焦急道。 秦越人面色凝重:“剑伤三处,肩伤、臂伤还好,腹部却可能刺穿了脾脏,估计有急性内出血。” “咝――”这下,换成褐衣青年四人倒吸口凉气了。 在中国古代,还没有开胸手术一说,内脏受伤,只有针炙、按摩、吃中药了。 不过,这也只能应付慢性、或是较轻的内伤。 但如果是内脏破裂、内出血这样严重、急性的内伤,基本是没什么办法的。 一句话,要么等死,要么听天由命。 历史上,尊贵如一国之君秦献公,被魏军一箭洞穿肺腑后,也只能不治身亡。 由此可见,这红衣少女的情况是何等凶险。 “大夫,”那绿衣少女顿时便哽咽了:“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秦越人苦笑道:“非秦某不肯尽力,这么重的伤,你们也应该明白,实在是神仙难救。” 褐衣青年身形一颤,虎目中,两行热泪便滚滚而下,痛苦地跪倒在地,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绿衣少女和两名葛衣青年也不禁流下泪来。 ------------ 第三十三章 郑国余烬 ps:第四爆!!今天这诚意够足了吧,大家的推荐票猛烈砸过来吧。 ***** “砰――”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一按墙头,一跃跳下院中,却是个二十余岁的白衣青年。 只见他丰姿俊朗,修长挺拔,乃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 其人后背后剑,眉宇间,跳动着一股勃勃的英气,一双眼睛更是锐利有神。 “谁?” 这不速之客顿时惊动了堂中众人,褐衣青年长身而起,虎目间杀气一盛。 “是我。”白衣青年淡淡应了声,健步而入。 “小珍!?” 一眼看见榻上人事不省的红衣少女,白衣青年顿时神情大变,呆立当地。 “申大哥,”那绿衣少女却如见亲人,一头扑到白衣青年怀中,痛哭道:“大夫说,小珍姐没救了。唔唔――” “什么!?”白衣青年神情惨然,随即怒视褐衣青年三人:“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这样你们就高兴了!?” 两名葛衣青年沮丧的低头不语。 褐衣青年却是一脸的不服气,怒道:“姓申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你忘了自己是郑国人,我们可没忘。你忘了那血一般的国仇家恨,我们可没忘。” 白衣青年有些黯然:“是的,我没有资格,你可以骂我软弱,骂我是懦夫。但你们想过没有?六年了,为了复兴郑国,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和亲人!而结果呢?却是一事无成,白白牺牲。想起他们,我的心滴血啊。” 听到这话,褐衣青年的神情不禁黯淡下来,两名葛衣青年也是满怀伤感,默默垂泪。 孙膑和秦越人相视一眼,暗自叫苦:原来,这些人是郑国的余孽,正在图谋复国,竟然卷到这种惊天阴谋之中,这下惨了。 “为了一个虚无的复国之梦,这样前赴后继的牺牲,值吗?”白衣青年泪光隐隐:“沧海桑田,转眼多少国兴国灭,此乃大势,浩浩不可阻挡。各位,郑国没希望了,收手吧!” “不!”褐衣青年突然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神情狰狞:“我不甘心,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能轻言放弃!?那他们不是白死了!?” “那你想怎样?”白衣青年愤然厉喝:“像今天这样,不自量力的去行刺韩相侠安,让更多的兄弟姐妹去送死吗?你看看小珍,还不醒悟吗?” 褐衣青年呆呆地看了眼榻上危在旦夕的红衣少女,忽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那涕泪俱下,彷徨无助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靠!孙膑听得暗自惊:行刺韩相?这些人胆子真够大的,没全挂掉,算他们命大。一国之相,哪是那么容易杀的,真以为自己也是聂政啊!? 见得似乎说服了众人,白衣青年的语气也缓和下来:“各位,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放下仇恨,好好的活下去吧。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先辈在九泉之下所希望的。” “申大哥,我听你的。”两名葛衣青年抹了抹眼泪,轻声点了点头。 “申大哥,我也听你的。”绿衣少女也哽咽着道。 “不,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侠安那狗贼为小珍报仇。”忽然,褐衣青年长身而起,神情狰狞、双眼赤红的便要提着剑冲出门去。 “快拦住他。”见得褐衣青年突然失控,白衣青年大惊失色。 两名葛衣青年赶紧抢上,把其死死抱住:“阿虎,你冷静点,不能再去送死了。” “不,我要杀了侠安,杀了他!”褐衣青年兀自挣扎不停。 “啪!啪!” 就在这时,白衣青年上来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得褐衣青年呆立当地。 “你闹够了没有!?”白衣青年厉声道:“小珍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的冲动,怎么还不知道悔改!?好,你想去送死,我不拦着你,但你想过小珍没有?她会希望你为了她白白送死吗?她只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唔唔――”褐衣青年忽然丢下剑,失声痛哭起来。 孙膑和秦越人偷偷相视一眼:似乎,这个褐衣青年和这个红衣少女是恋人啊。 “好了。”白衣青年拍了拍褐衣青年,柔声道:“别难过了,为了小珍,好好的活下去。” “嗯。”褐衣青年似乎终于想开了,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白衣青年松了口气,急忙道:“好了,此处不宜久留,我能找到这里,侠安的人很快也会到,咱们要快点走。” “哎。”绿衣少女四人连忙点头。 “对了,申大哥,这三人怎么办?”一名葛衣青年用剑指了指孙膑、秦越人三个。 “他们照过咱们面了,为免麻烦,不如――”另一名葛衣青年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很是不善。 我靠! 孙膑吓了一跳:你们这帮混蛋,我招你们惹我们了,就要杀我们灭口。 秦越人也是慌了,急忙道:“各位侠士放心,秦某今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决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是啊,申大哥,饶了他们吧。”那绿衣少女也是不忍,替孙膑三人求起情来。 白衣青年也摇头道:“杀他们没必要。侠安不是傻瓜,你们以为他猜不到是何方势力刺杀他?而且,滥杀无辜也有违侠义之道。带上小珍,咱们走吧。” “好。”白衣青年似极有威望,决定一下,便是无人反对。 秦越人和孙膑相视一眼,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真是好险,侥幸逃得一命啊。 “三位受惊了。”那白衣青年上前,一脸歉然地道:“这点钱,权作诊金和压惊,务请收下。”说着,扔下一个钱袋,转身道:“咱们走吧。” “嗯。”众人答应着。 那褐衣青年上前,一脸悲伤的抱起红衣少女,和白衣青年等迅速开门遁走。 “呼,太险了!”见得终于安全,秦越人不禁长出口气。 “是啊,谁想到运气这么差。”孙膑也是苦笑:“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极,是极。”秦越人哈哈大笑起来:“来,来,小兄弟,咱们别耽搁了,快教我那急救之法吧。聪儿,麻利点,快去关门,省得再有人打扰。” “是,先生。”也自一脸庆幸的小童答应着,起身便要去关门。 “……” 孙膑无语了: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这么快就把危险扔脑后了,真是个医痴。 ------------ 第三十四章 韩侯有请 ps:第一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说吧,是谁?” 好在鬼谷子脾气还算好,又对孙膑这个徒弟十分疼爱,却也没跟他计较。 “是昨晚那个大夫。”孙膑心中松了口气,赔笑道:“此人是个医痴,医术很是不错,久仰老师盛名,想跟老师请教一二。” “好吧,闲来无事,聊聊也无妨。”鬼谷子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谢老师,我这就让他进来。”孙膑大喜,连忙冲外面道:“秦先生,进来吧。” 在外面正等得焦急无比的秦越人一听,连忙三两步抢入,恭敬无比地一躬倒地:“在下秦越人,见过鬼谷先生。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秦先生客气,请坐。”鬼谷子捋须而笑,大家气度十足。 “谢鬼谷先生。”秦越人称谢落座,他是个急性子,便直截了当道:“久闻先生医术高超,在下在医术上有一些难点,还望先生指教一二。” “但说无妨。”对医术,鬼谷子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却是不知,就是眼前这个现在还不甚知名的秦越人,日后在医学上的成就,可是超过了他。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无疯魔,不成才! 当下,秦越人也不客气,把多年积攒的医学难题,便向鬼谷子倒了个底掉。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要是不利用好,他就不是秦越人了。 鬼谷子也不愧是千年不出的奇才、全才,旁征博引、深入浅出的讲解起来。 秦越人听到妙处,不禁抓耳挠腮,大声叫好。 他二人说得高兴,孙膑对医学却是一窍不通,在一旁无聊得是大打瞌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膑揉揉眼,看得床外已经日上中午了,早该吃饭了。 而秦越人呢,这厮却还是精神抖擞,扯住鬼谷子问个不停。 孙膑打了个哈欠:“我说秦先生,差不多了吧?折腾了半天,我可是饿了。” 秦越人对医术虽然疯魔,但不代表他为人也傻。 事实上,这厮做人是相当的精明。 史载,秦越人成名后,在邯郸行医,发现这里关心妇女,就做妇科医生。 在洛阳行医,发现这里尊敬老人,就做五官科医生。 在咸阳行医,发现秦国人很爱护小孩,就干脆利落的转做了儿科医生。 历史上,还有个‘讳疾忌医’的故事。 秦越人见齐桓公不相信自己有病,为免发病时连累自己,便早早的溜之大吉。 此等种种,便知此人绝对是个聪明人。 见得孙膑这般说,秦越人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跟鬼谷子请教了半天,已是解决了不少困扰他多年的难题,收获匪浅。 人不能不知足,要么,该让人讨厌了。 秦越人当下一脸感激道:“今日打扰先生了,秦某收获匪浅,铭感五内。” “客气了。”鬼谷子淡淡一笑。 “那秦某告辞了。” “不送啊。”孙膑打了个哈欠,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狗皮膏药撵走了。 秦越人满足地走了。 孙膑回过头,笑道:“老师,你觉得这个狗皮膏药,噢不,秦越人如何?” 鬼谷子沉吟道:“为人精明机变,医术基础十分厚实,又能求知若渴,日后必成大器。” “我看也是。”孙膑笑道:“所以,弟子想跟他结个善缘,日后说不定能有用,这才答应替他引见老师。” 鬼谷子笑骂道:“你这小猴子,自己得了好处,却把为师弄来顶缸。” “嘿嘿……”孙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砰、砰――”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谁啊?”孙膑有些不耐烦,正要去吃饭呢,又是谁不知趣地来打扰。 “请问,鬼谷先生在吗?”这是一个尖利的声音。 鬼谷子一脸不满地看了眼孙膑,你这小猴子,到底把我身份告诉了多少人? 孙膑缩了缩头,一脸讪讪。 “进来吧。”鬼谷子淡淡应了声,不管如何,来者是客,总得讲点礼貌。 “诺。” 应声处,房门一开,进来一名细皮嫩肉的年青男子,满脸赔笑,衣着华贵。 “这位想必就是鬼谷先生吧?”此人打量鬼谷子一眼,忙殷勤地一躬扫地,不过,总觉得动作有些女性的阴柔,说话也有些女性的尖利、阴柔。 总之,看得孙膑是很不得劲。 “贫道便是,你是何人?又有何事?” 鬼谷子似乎也瞅这厮不太顺眼,语气便有些冷淡,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 “小人朴吉,乃是韩侯的近侍。听闻鬼谷先生在此,韩侯不甚欣喜,已在王宫中备下盛宴,特命小人前来相请。店外车马已备,还望先生赏脸。” 近侍?太监吧!孙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厮阴阳怪气的。得,肯定是那周豹那厮告诉了韩相侠安先生在此,然后又传到了韩侯的耳朵里。完了,待会肯定要被先生刨根问底,说不定还要挨顿数落。晕,命苦啊! “韩侯?”鬼谷子皱皱眉,现任韩侯韩若山,并非明主,昏庸无能,他可不待见。便淡淡地道:“有劳韩侯盛情,只是贫道乃山野之人,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所以,还望贵使回禀韩侯,恕贫道不敬之罪。” 老师,你牛! 孙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韩侯又如何?看你不顺眼,照样不买你面子。 朴吉有些愕然,一国之君盛情相邀,竟然有人敢不去?这是我听错了,还是这世界太疯狂? 不过,鬼谷子名满天下,朴吉可不敢发作,只得赔笑道:“韩侯盛意拳拳,还望先生……” 鬼谷子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徒儿,送客。” 以他今日超然的学术地位,不买韩侯的面子便不买了,谁又敢把他怎么样? 除非韩国想声名狼藉,为天下士人所指。 “是,老师。”孙膑连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送客道:“贵使,请回吧。” 朴吉那个气啊,他可是国君近臣,在韩国几乎可以横着走,便连韩相侠安也得卖几分面子,又何时受过这气? 如果换做旁人,朴吉早唤人将其拿下,狠狠地收拾,但换了鬼谷子,却是不敢。 “既然先生喜欢清静,那某就不打扰了,告辞。”朴吉忍着气,拂袖而去。既然鬼谷子不识抬举,他自会向韩侯禀明,世间人才有的是,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 第三十五章 申子不害 ps:第二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见朴吉气冲冲而走,孙膑向鬼谷子一竖大拇指:“老师,你真牛,竟然连韩侯的面子也不买。” 鬼谷子冷笑一声:“哼,如此昏君,理他作甚。”忽然想起来,冲孙膑一瞪眼:“你这小猴子,别想着拍马屁蒙混过关,说吧,有何事瞒着为师?” 得,混不过去了。 孙膑小心思被揭破,笑得一脸讪讪,只好把今日的倒霉遭遇细说了一遍。 鬼谷子一听就无语了,简直哭笑不得:“你这小猴子,怎么到哪都一堆麻烦?这运气背得,真是没法说。”忽然心中一动,便掐指衍算起来。 “老师,怎么了?” 孙膑有些诧异,他可是知道鬼谷子精通星相占卜等玄学,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风云际会啊。”鬼谷子忽然感慨了一声。 啥意思?孙膑不解地眨眨眼,心中着急:老师,咱说话别说一半成不?很急人的。 鬼谷子啧啧称奇地打量着孙膑:“就是说,你小子竟然暗合天数,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动天下风云,生出无数事来。” “啊!?”孙膑傻了眼:这到处惹麻烦,那还得了?急道:“老师,那、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呵呵……”鬼谷子笑了,语带玄机道:“岂不闻‘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孙膑多聪明,略一琢磨,马上便回过味来,笑道:“弟子明白了。看来,麻烦虽多,弟子也是有惊无险的,而且,说不定还能从风云际会中捞点好处?” “然也。”鬼谷子捋须而笑,对这个徒弟的天资,他真是十分满意的:“不过,天机难测,天数多变,你还是要小心一二的。” “谢老师,弟子明白。”孙膑心中松了口气,总算不那么担心了。 “好了,”鬼谷子起身道:“折腾了一上午,去吃点东西吧。饭后,咱们换个住处,这里难得清静了。” “是,老师。”孙膑会意地点点头。 饭后,孙膑和鬼谷子悄悄换了间客栈,以免再有人闻讯前来打扰,不得安生。 安顿完后,孙膑便再次出门。 来次新郑不易,早上他就没逛成,这次怎么也要补上,总不能老出意外吧? 一路闲逛,孙膑很快发现,韩国果然以铁器闻名。 不仅铁匠铺、兵器铺比比皆是,而且工艺精湛,冶铁业水平堪称独步天下。 另外,孙膑还发现,韩国出美女啊! 街面之上,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不说,而且大都姿色不差,令人大饱眼福。 此时,社会风气也十分开放,远没后世那么迂腐,看见美男,竟有不少女子主动上前搭讪,有胆大的,还会调戏两句,看得孙膑有点大跌眼镜。 …… 不多时,孙膑逛到新郑最繁华的南阳大街。 听闻这里的樊氏酱汁肉是新郑一绝,便用小坛提了一份,准备回去孝敬老师。 眼见得天色渐晚,逛了半天的孙膑也累了,便一路寻摸着回转。 正走着,便见路边有个白衣青年正在摆摊,打着‘测字、代写书信’的招牌。 孙膑一扫之下,顿时愣住了。 这个白衣青年,赫然就是他早上遇到的那个‘申大哥’。 只不过,早上这人还是郑国余孽的领袖,怎么下午就成了摆摊算命的了? 当然,孙膑可没兴趣弄个究竟。 他现在想的就是赶紧溜走,免得这白衣青年看见他,弄个杀人灭口之类的。 谁想,他刚要迈步,那白衣青年一抬头,正好看见孙膑。 孙膑不敢动了,他怕人家以为他做贼心虚。 白衣青衣也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却很快笑着拱了拱手,招呼道:“小兄弟,这个,很巧啊。” “呃,是啊。”孙膑觉得自己笑得一定很勉强,他可不希望这么巧,心中更是暗自叫苦:这该死的风云际会,还真是坑爹啊! “若不嫌弃,过来一坐可好?”白衣青年竟然笑吟吟地邀请起来。 “好、好吧。”孙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在白衣青年身侧的草垫上坐下。 “听口音,小兄弟似乎是齐人?”白衣青年不动声色的打探道。 “呃,是啊。” “那小兄弟此来新郑是?” “呃,路过,路过,过两天就走。”孙膑赶紧道,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你别担心,我是外地人,而且马上就走,绝不会指证你们。 白衣青年会意,他已经放弃了复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然后寻机一展抱负,所以,若非迫不得矣,他并不想再惹什么麻烦,见得孙膑如此暗示,便是放了心。 “那预祝小兄弟一路顺风了。”白衣青年笑吟吟道:“新郑繁华,不多玩两天,真是可惜了。” 当然,这是客气话,其实意思还是:你快走吧,这样大家都放心。 “多谢。多谢。” 孙膑也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知道自己没啥危险了,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那,天色已晚,我就不挽留小兄弟了。”白衣青年笑道。 “好,好,告辞。”孙膑也赶紧要开溜。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问对方姓名,这样一来,双方都会放心一点,比较安全。 然而,这世上总有意外。 “申不害,申兄。” 就在这时,一旁却笑呵呵走来一个青年士子,热情地冲白衣青年打了个招呼。 苦也! 白衣青年无奈地想哭,这下老底都露了。 申不害!? 刚要站起的孙膑一听,也是大吃一惊。 申不害,这可是战国时期法家的代表人物啊,更被后世尊称为‘申子’,亦是诸子百家之一。 史载,申不害原为郑人,后仕韩。 韩昭侯时期,申不害获得重用,任韩相,主持变法,一时间,国力大增。 申不害极通权谋,任韩相十九年,始终屹立不倒。 而在这十九里年,史载: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可见其能。 ------------ 第三十六章 结识申子 ps:第一更,求推荐和收藏。 ******* 孙膑愕然了。 他万没想到,竟然又巧遇了一位历史大牛,而且,还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 后世被称为韩国名相的申不害,早年竟然是反韩的。 不得不说,有些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秘密就是这么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申兄,晚上没事吧?”这时,那青年士子笑呵呵走到申不害面前,一脸热情道:“走着,去醉阳楼,今晚我请客。咱们煮酒论英雄,不醉不归。” “这个――”申不害勉强支起笑脸:“我这还有客人呢。” 那青年士子这才注意到孙膑,不好意思道:“那你忙着,我先去,不见不散啊。” “好的,你先去。”申不害只好点头。 那青年士子走了,申不害的脑仁却开始疼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孙膑。 无疑,他身份已泄,现在很危险。 但孙膑不过是个少年,人家又答应赶紧闪人,若要灭口,似乎太过心狠。 但孙膑若是告发,那怎么办? 看着一脸纠结的申不害,孙膑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过,他却是不担心了。 若对方是不知底细的亡命徒,孙膑可能会害怕。 但对方是申不害。 从今早的观察,到历史上的轨迹,孙膑都能判断出,申不害已经放弃了反韩。 如无必要,相信申不害不想再惹麻烦。 孙膑知道,申不害现在担心的,只是不清楚他的底细,怕他会告发而矣。 只要他报上鬼谷弟子的身份,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当下,孙膑轻松地笑了“在下孙膑孙伯灵,鬼谷先生弟子,见过申兄了。” “什么!?”申不害果然大吃一惊:“小兄弟是鬼谷先生弟子?” “正是。”孙膑笑道:“今早申兄走后,韩军就到了,若非小弟报出家师名号,恐怕难逃一场牢狱之灾。” 申不害顿时有些尴尬:“这个,实在是抱歉,险些连累了小兄弟。”忽有些兴奋道:“小兄弟在此,莫非鬼谷先生也在新郑?” “对啊。”孙膑笑道:“小弟正是和家师一起,途径新郑,准备回嵩山鬼谷的。以家师的‘金字招牌’作保,相信申兄应该放心了吧?” 申不害汗颜,连忙道:“鬼谷先生人品高洁,名动天下,申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忽然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只是不知申某能否去拜访一下?” 孙膑愣了愣,笑道:“我是听说过申兄的,似以法家见长,而家师并不长于此道,又不喜见外客,恐怕――” 申不害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申某这点薄名,小兄弟竟然也知道?真是惭愧。不过,小兄弟有所不知,申某长于法家不假,但并不独善此道,其实,申某应该算杂家,对道家、纵横家,亦颇有一番心得。” 孙膑顿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历史上的法家代表人物,最初竟然是杂家。 那么,申不害的发展轨迹,便应该是由杂入法了。 这并不奇怪,人的思想是会根据环境转变的,比如墨子,便是由儒入墨。 “既如此,那小弟倒可安排一二。”孙膑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申不害大喜过望,鬼谷子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虽名闻天下,但见过的人并不多,无疑,能向这样的学术大家讨教一二,机会非常难得。当下心道:“捡日不如撞日,小兄弟,咱们这就去吧?” “这个――”孙膑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又是个性急的,提醒道:“申兄不是约了人去饮酒么?” “呃――”申不害一拍脑门,懊恼道:“这一激动,险些忘了。人无信不立,看来,今晚去不了了。那小兄弟,申某明日一早再去拜访如何?” “可以。”孙膑笑着点点头:“我和老师住在城东平安街韩泰客栈,明日当恭候申兄。”起身道:“那就不打扰申兄了,告辞。” “再见。再见。” 当下,二人热情作别。 走在路上,孙膑不禁啧啧称奇:老师说我暗合天数、能引动风云际会,看来真是不假。这随便逛个街,竟然又引出申不害这样的大牛。哈哈,果然是有惊无险! 孙膑一时得意非常。 回到客栈,他推门而入,兴冲冲道:“老师,老师,您猜,下午我遇见了谁?” 鬼谷子正在打坐,闻言睁开眼,笑道:“又遇上谁了?” “申不害。” “何许人?”鬼谷子想了想,没听说过――申不害现在可不是无名小卒吗? “早上的故人啊。”孙膑飞快地把经过细说了一遍。 鬼谷子一听,不禁哭笑不得:“新郑人口不下二十万,这你俩都能撞见!?你这运气,还真够可以的。”忽若有所思道:“按卦相,你能引动风云际会,这申不害与你如此有缘,莫非日后也是大有为之人?所以,你才答应替他引见为师?” “是啊。”孙膑笑着点点头:“弟子看此人,善能审时度势,而且胸有大志,才学过人,又似有仕韩之心,日后若不出意外,当为一代名相。这也是先结个善缘。” “咝――”鬼谷子吃了一惊,没想到孙膑对此人的评价如此之高,大感兴趣道:“若如此,为师倒真想见见此人了。” “应该不会让老师失望的。”孙膑自信道:“对了,老师,弟子给您买了一坛樊记酱汁肉来,您尝尝,味道相当不错。” 鬼谷子笑道:“你这小猴子倒还有点孝心。”打开坛子闻了闻,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满意道:“果然是好东西,不过,有佳肴岂可无酒?” “弟子去叫。”孙膑马上殷勤地跑出去,让小二送上美酒,再加上几个佐酒小菜。 一时间,师徒二人边饮边聊,倒也逍遥。 …… ------------ 第三十七章 五代相韩 ps:祝各位书友端午节快乐,合家团圆。晚上从老家刚回来,依然不忘更新,各位来点推荐票,也给爵士送点节日礼物吧。呵呵。 ***** 第二天一早,申不害果然摸上门来。 鬼谷子倒也客气,热情接见一番,对其在学术上的一些疑点也悉心讲解。 中午时,申不害才满意而去。 送走了申不害,鬼谷子马上道:“伯灵,收拾一下,咱们吃过午饭就走。” 孙膑有些诧异:“老师,这么急?不多住两天?” “还住?”鬼谷子哭笑不得:“你这小猴子四处漏风,还能住得安宁吗?” “呃――”孙膑尴尬地挠了挠头。 “快收拾吧。为师离开鬼谷,也有近三个月了,却是不太放心,也该回了。” “是,老师。”孙膑连忙答应,麻利地收拾起来。 吃过午饭,师徒二人套上车,便出了新郑西门,迤逦前行,直奔嵩山而来。 没多时,车轮辘辘中,前方出现一个凉亭。 这个亭子,却是有点讲究,乃是专供送别亲友之所,所以,又叫十里亭。 古语说:十里送别,就是这个意思。 孙膑扫了一眼亭子,此时却是空无一人,送别亲友,那是早上,现在明显时辰不对。 “嗒嗒……”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急响,却是有人飞马而来。 “前面可是鬼谷先生?”马蹄声近处,竟有人放声招呼。 “咴――” 鬼谷子一惊,连忙将马勒住,孙膑也是诧异地转过头,不知是何人追来。 “咴――”只见一个绿衣少年策马赶上,在车边勒马而停。 “果然是鬼谷先生,”此人欣喜地跳下马,长施一礼:“晚辈张开地,先生记得否?” “张开地?”鬼谷子打量了一下这个约摸十五、六岁,儒雅俊俏的少年,忽然想了起来,笑道:“你可是张柳朔兄之子?” “正是。先生好记性,三年前,晚辈随家父见过先生一面。”这少年高兴道。 张开地? 孙膑却在一旁琢磨开了,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原来是故人之后。”鬼谷子笑着跳下车,招呼孙膑道:“伯灵,来见过一下,这是韩国大司空张柳朔大人的嫡长子张开地,字正明,你称呼一声兄长。” “兄长好。”孙膑不敢怠慢,急忙下车,以礼拜见。 “正明,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孙膑孙伯灵,乃是一代兵圣孙武子的后人。” 张开地一听,也是肃然起敬,回礼道:“原来伯灵竟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 “对了,正明,你如此匆匆,可是专门追我而来?”鬼谷子问道。 “正是。”张开地恭敬道:“家父听闻先生来了新郑,不胜欣喜,赶紧命人四下打探,却知先生刚刚离去,便让晚辈火速来追,务请先生回转一聚。” “这个――”鬼谷子作难道:“贫道急着回山,又已出了新郑,还是算了吧。你且回禀柳朔兄,就说此番盛情,贫道心领便是,容改日再上门赔罪。” 张开地不敢强留,只好道:“那先生稍等,家父随后赶来,且容敬上三杯水酒再走。” 这下,鬼谷子不好再推辞,只好道:“既如此,那贫道稍等便是。” 我想起来了! 这时候,孙膑终于想起这张开地是何许人了。 说起这张开地,很多人可能不了解,但说起张良,恐怕就无人不识君了。 张开地,正是张良之祖父。 史载,张氏乃韩国名门,世代官宦,尤其是张良祖父张开地、父亲张平五代相韩,更是权倾一时。 说起来,这张开地虽不如申不害有名,但任韩相长达三十余年,自也非凡人! 我靠! 孙膑无语了,自己还真是暴风眼了,出现在哪里,大、小牛人便纷纷出现。 “轰隆……” 很快,新郑方向一阵马蹄声响,却有数十名带剑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急驰而来。 嘿!好大的派头,果然是韩国豪门。孙膑心中暗自惊讶。 不多时,车、马奔至近前,一阵人喊马嘶处,纷纷停下,弄得是尘土飞扬。 只见车帘撩开处,现出一个富态、儒雅的中年人。 “王老弟,”此人跳下马车,健步迎上,一脸埋怨道:“你这来了新郑,也不跟为兄打个招呼就走,实在不够朋友吧?” 孙膑心想:看来,这便是那张柳朔无疑了。 果然,鬼谷子笑呵呵迎上:“柳朔兄恕罪,贫道山野之人,又急着回山,故而不想打扰。” “少来这一套。”张柳朔没好气道:“你这是看我当上大司空了,怕人家说你攀附权贵,所以,就故意和我保持距离是不是?” 鬼谷子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嘴上却是道:“柳朔兄言重了,绝无此意。” “这是你说的啊,那立马跟我回去住上几天,如何?” “这个――”鬼谷子为难了。他在新郑现身,已经不是秘密了,如果再大张旗鼓的去张柳朔府上,恐怕各色人等会纷纷登门拜访,让他不得安生。 “算了,算了,”张柳朔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去的。以你的性子,最不喜欢应酬了。要是知道你在我府上,想拜访的恐怕会踏破门槛,把你烦死。” 鬼谷子忙道:“柳朔兄理解便好。其他人倒好说,推掉便是,若是韩侯来访,柳朔兄夹在中间,恐怕不好做人。” “倒也是。”张柳朔闻言苦笑道:“我说王老弟,你这一身学问,惊天动人,为何就不想出仕呢?你要是肯出山,韩相位置非你莫属,那侠安哪凉快呆哪去。” 孙膑一听,品出点味道:敢情这位和韩相侠安有点不太对付啊。 鬼谷子歉然道:“柳朔兄应该知道,贫道志在山水之间,对仕途实在不感兴趣。” “好吧,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既然你不肯随我回去,那喝上三杯水酒,让为兄替你送送行,总没问题吧?”张柳朔一脸遗憾道。 “多谢柳朔兄盛情。”这点面子,鬼谷子自不会不给。 当下,张柳朔命人送上水酒,双方分别饮过,这才长亭边、古道旁,依依作别。 ------------ 第三十八章 路遇盗匪 ps:节后上班,祝大家工作顺利,心情愉快,当然,别忘了投票、收藏支持爵士。 ***** 马车迤逦向前。 孙膑好奇道:“老师,你一向不喜权贵,怎么却和这个张柳朔如此相熟呢?” “凡事虽有例外。”鬼谷子笑道:“柳朔兄学识渊博,我和他相交,只谈学问,无关其它。” “噢?”孙膑明白了,笑道:“不过,能得老师如此赞赏,看来这位大司空不简单啊。” “那是。”鬼谷子也赞赏道:“柳朔兄不仅学识渊博,而且长袖善舞。十几年前,为师刚与他相识时,其不过是区区一中庶子,张氏也不过一二流世家,算不上显赫。现如今,柳朔兄已贵为大司空,张氏也成了韩国有数的豪门,可见其能。若我所料不错,侠安之后,为韩相者必是此人。” “咝――”孙膑吃了一惊:靠,张开地、张平就五代相韩了,如果这个张柳朔也当过丞相,那张家在韩国真是太牛逼了。 “老师,那你觉得,如果张柳朔为相,韩国能否富强?”张膑想了想道。 “难。”鬼谷子摇摇头,一针见血道:“柳朔兄虽然算是韩国朝中少有的明白人,但他为人谨慎,缺乏魄力,只能守成,不能开拓。” “噢,那可惜了。”孙膑明白了,怪不得历史上这个张柳朔名声不显,最后还是申不害引领韩国走向铁血变法之路。 一路边走边聊,嵩山便渐渐近了。 三天后,马车进了嵩山 此时的嵩山,尚且十分原始,虽然道路渐渐崎岖难行,但沿途鸟语花香,虎啸猿啼,景色之秀美,十分令人贪看。 这一日,马车正在崎岖的山路间迤逦而行,忽然前面路上出现一棵倒下的断树,将本就不宽的山路拦得是严严实实。 “咴――”鬼谷子一拉缰绳,停下马车,诧异道:“怎么会有断树?真是麻烦。伯灵,走,给为师搭把手,把它搬开。” “是,老师。”孙膑答应着,却隐隐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有点眼熟。 当下,师徒两人下车,便要上前搬树。 “休――” 就在这时,一声唿哨处,两侧林中突然冲出一、二十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只见这些人,个个神情狞恶,手持刀、戟,显得来者不善。 “呔!”一个魁梧的光头汉子厉喝一声出场,皮笑肉不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两位,识趣点,留下马车、钱财,便饶你们不死。” 孙膑目瞪口呆:强盗!?怪不得这一幕感到眼熟呢。 鬼谷子也有些愕然,三个月前,他离开嵩山时,此处还是一片祥和宁静的世外桃源,如今哪冒出来的这伙强盗? 那光头汉子不耐烦了,一瞪眼,恶形恶相道:“臭道士,看什么看?再不痛快点,爷把你剁成零碎。” 鬼谷子大怒: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贫道面前如此嚣张,当你们是‘鬼隐’杀手啊。冷笑道:“蕞尔毛贼,不知死活。不想倒霉的,给贫道滚开。” 那光头汉子大怒:“好个臭道士,有种。小的们,给我上,把这个臭道士拆零碎了。” “杀――” 众盗匪立时一涌而上,虽然看似气势汹汹,却是毫无章法,到底还是乌合之众。 “伯灵,退后。” 鬼谷子厉喝一声,也没拔剑,只是挥动手中拂尘,毫不畏惧地迎上众盗。 孙膑赶紧退后,躲到马车旁。 打斗之中,刀剑无眼,他身小力弱的,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可就糟糕了。 好个鬼谷子,只见他闯入众盗之中,一柄拂尘是指东打西,所过之处,众盗纷纷脸上开花,鲜血横飞处,惨嚎倒地。 那所向披靡的威风,直若虎入羊群。 眨眼间,近二十人的盗匪,便已倒了多半,根本没人能伤得鬼谷子一根毫毛。 孙膑无语了:靠,这些盗匪可真菜,简直送给老师虐啊。 “哇啊啊……”见得如此,那光头汉子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好个臭道士,爷今天不把你劈成一片一片的,就不算好汉。”说着,提一把大号的攻城斧,气势汹汹的便扑向鬼谷子。 说起来,这厮倒长得一副好身板,身高足有一米九、肌肉虬结,兼之相貌丑恶,看上去便很有些威慑力,再提一把脸宽的铮亮重斧,哇哇冲上处,着实有三分猛将兄的架势。 然而,在鬼谷子看来,此人不过是有几分蛮力罢了,浑身上下,空门多得他都不好意思去数。 “鼠辈找打。” 鬼谷子冷哼一声,撇了众盗,便奔这光头汉子而来,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这家伙一顿。 转眼间,两人相近。 “看斧!” 光头汉子双眼圆睁,仿佛怒目金刚,一斧重劈,凌厉的破空呼啸令人胆寒。 鬼谷子却是夷然无惧,你斧子再厉害,砍不着人,又有个屁用?身形一闪,已避过重斧,随即一拂尘甩在对方脸上――这一下,却是用了全力。 “砰――” 仿佛被一把大号攻城锺迎面砸中,光头汉子惨叫一声,重斧也扔了,人也倒跌回去,那鼻子更是稀烂一片,血糊糊、软塌塌的趴在脸上,鼻腔中、口腔中,鲜血喷涌。 只此一击,便打得光头汉子凄凄惨惨,一条命去了半条。 “二当家的!”余下七、八名盗匪傻了眼,浑身的冷汗刷刷就冒了出来,知道今天是撞了铁板,一时都畏缩着不敢上前。 “混、混蛋!”那光头汉子跌倒在地,兀自有点不服气,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又哪爬得起来。 “还不老实!?” 鬼谷子也不客气,上前就踹了光头汉子一脚,踢得这厮嗝了一声,差点没背过气去。 “怎么,还不服输么?” 鬼谷子转过头,目光凌厉的扫了眼余下的几名盗匪,他不介意再费点手脚。 “道长饶命。” “道长饶命。” …… 这几名盗匪吓坏了,一见着实打不过人家,连二当家也被制住了,不认输更待何时,纷纷跪下,连连磕头。 “马上把树搬开。”鬼谷子冷哼一声。 “是,是。”几人屁滚尿流地爬起,费劲巴啦地把断树搬开,累得一身臭汗。 ------------ 第三十九章 神奇鬼谷 ps:昨天有事,少更了一章,今天三更补上。继续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你,过来。” 见得树已搬开,鬼谷子指了指一名瘦高的盗匪。 “道、道长有何吩咐?” 这厮心惊胆颤的上前,看着脚下同伴一脸血肉模糊的惨样,便有些腿软。 “贫道问你,你们是从哪来的?” 鬼谷子板起脸,收起那副世外高人的风清云淡,倒也颇有几分肃杀之气。 “回道长,从宛城那边来的。”瘦高盗匪小心翼翼道。 “宛城?”鬼谷子皱皱眉,那可是韩国第二大城,治铁业中心和商贸重镇,冷哼道:“那里如此繁华,尔等不在那快活,为何要流窜到这穷乡僻壤?” “回道长,”瘦高盗匪哭丧着脸:“小的们也不想啊,可那边正在剿匪,弟兄们死伤惨重,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啊。” 原来如此。鬼谷子明白了,不过,他可不会同情这些盗匪,尤其是,此乃他清修之地,更不想被这些盗匪骚扰。继续道:“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也、也不多,就三、五百人。” 这么多!?鬼谷子有些头大了,如果人数少,他还可以赶走对方,但对方这么多人,却是难办。 他再能打,了不起对付三、五十人。 人家三、五百人真要冲上来,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鬼谷子淹死。 “哼。”鬼谷子冷哼一声:“贫道不管你们从哪来,有多少人,马上给贫道滚出嵩山。若是不然,下一次再撞见,定取尔等狗命。还不快滚。” 他这也是吓吓对方,如果能吓跑这帮鼠辈,那当然最好。 吓不走,再想办法吗。 “是,是。” 众盗匪如遇大赦,连忙扶起伤者,抬着伤得不轻的二当家,屁滚尿流而走。 孙膑见安全了,笑嘻嘻上来:“老师,刚才您可真是威风八面啊。” “你这小猴子,少拍马屁。”鬼谷子笑骂道:“收拾几个乌合之众,算得什么。” “对了,老师,您说,这帮强盗会乖乖走人么?”孙膑问。 鬼谷子犹豫了一下:“难说啊。这都是帮亡命之徒,吓一吓不一定管用的。” “那他们如何不走怎么办?”孙膑皱眉,家门口老窝着一伙强盗,也不是个事啊。 “只能再想办法了。”鬼谷子也不是神仙,什么难题都能秒秒钟解决,烦恼道:“好了,再说吧,咱们先回山。” “是,老师。”孙膑也只好暂时放下。 第二天,马车正迤逦而行,前面忽然出现一片山谷,只见此谷山势险峻,怪石林立,古树蔽日,挂瀑天泻,还有一股淡淡的薄雾吞吐其中,真是隐然如桃源仙境一般。 “呵呵,徒儿,咱们终于到家了。”鬼谷子捋须一笑。 “这就是鬼谷!?” 孙膑好奇的四下打量,此处深入嵩山二百多里,十分隐密,如果没人带路,还真是很难找到。 此时,日近中午,薄雾却也不散,谷中景色若隐若现。 “走,为师带你认识一翻。” 鬼谷子悠然驱动马车,辘辘入谷,朦胧的薄雾中,一些高大的石柱在两旁若隐若现,仿佛一群沉默的巨人。 “老师,这些石柱――” 孙膑隐约间觉得,这些石柱似有些古怪,仿佛是按某种规律在排列似的。 “呵呵……”鬼谷子笑了:“你发现了?这些石柱,其实是鬼谷的守门阵法,乃是‘奇门遁甲’中的一种,唤做‘迷阵’。” 奇门遁甲!?孙膑愕然,还真有这东西,不禁好奇道:“老师,这‘奇门遁甲’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样神奇,能够上天入地,隐身变化?” “哈哈……”鬼谷子听得大笑起来,摆手道:“哪有那么神。其实,‘奇门遁甲’乃是以易经、术数为基,根据地形、天气,因地制宜地制造出种种幻像来迷惑敌人,让其以为是鬼神之力,从而沮丧惊恐、失去分寸。” 说着,鬼谷子指着眼前的石柱道:“就如这些石柱,乃是天然形成,为师因地制宜、稍加改造,使之暗合九宫八卦之数,再加上鬼谷天然不散的雾气,视线难以及远,若不识此阵,纵使你万夫莫敌,也会困死其中。” “另外,为了加强这石阵威力,为师还在里面设置了诸多机关。只是,平时为了防止山民误入,这些机关除了示警一类外,其余并不开启。” 顿了顿,鬼谷子又谆谆教导道:“当然,这‘奇门遁甲’也非无敌,其布阵非常依赖地形、天气等因素,非随时、随地可用。再如,此石阵虽然玄妙,但敌方若人力充足,使用笨办法步步为营、强行破拆此阵,为师也是无法。” 原来如此! 孙膑恍然大悟:看来,这‘奇门遁甲’说穿了,也就没那么神了。 不多时,马车走出石阵。 孙膑估计了一下,此阵绵延足有千米,规模十分浩大,大自然之鬼斧神工令人称奇。 这时,却见鬼谷子指着左前方山崖上的一处高台道:“伯灵你看,此乃演武台,是供尔等弟子谈论兵法、战阵之用。” 孙膑抬头看去,只见台高数十米,在崖壁上凿有上百级台阶相连,面积也不大,最多百余平方,隐见有石桌、石凳等物,两旁古树茂密,景色甚佳。 再往前,每隔数十米,便有一柱石人分立左右,形态不一,有的持剑,有的持弩,有的愤怒,有的儒雅。 孙膑心中一动:“老师,这些石人也不一般吧?” “然也。”鬼谷子笑道:“这些石人乃是机关枢纽,控制着沿途的弩阵、火阵、落石、陷坑等机关暗器。一旦发动,足以让宵小变色,命丧当场。” 我靠! 孙膑嘴角抽了抽,额头冒汗,这鬼谷当真是龙潭龙穴啊,如果有人敢来撒野,恐怕会很悲剧。 行不多时,鬼谷子又指着右侧一处高台道:“此乃讲经台,乃是为师每日授艺之处。” 孙膑再看,却见山腰间,一帘飞瀑轰鸣而下,注入一汪小小的水潭,潭边不远,隐见一处宽敞的高台,几株虬然古松昂然屹立左右,景色更佳。 再往前,却已到了谷底,便见前方一座大洞,上书三个大字:鬼谷洞! 洞旁还有二小洞,左曰:藏经洞,右曰;藏兵洞。 而三个洞口前,则散落着七八间茅舍,简朴而整洁,隐映在一片竹林之中。 鬼谷子笑着一指:“中间的‘鬼谷洞’乃是为师住处,左边‘藏经洞’是存放诸般典籍的,‘藏兵洞’则是存放各种兵器的,而那草舍,则是尔等弟子所居。谷中生活,有很多注意事项,等你安顿下来,为师再与你细说。” 孙膑点头,正贪看间,却见一处茅舍中走出一个葛衣青年,年约二十余岁,修长而儒雅,抬头瞥见鬼谷子,顿时大喜道:“大家快出来,老师回来了。” 话音落处,众茅舍中呼啦啦涌出数人,却多是少年,个个雀跃着涌将上来。 “老师。” “老师。” 一时间,马车被团团围住,真是人多嘴杂。 ------------ 第四十章 初识庞涓 ps:第二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好,好。”鬼谷子笑着停下马车,一边和孙膑下车,一边笑骂道:“且都站好,不要没规矩,你们有新师弟了。” “诺。” 众弟子恭声领命,在车前站成一排。 鬼谷子先指着孙膑道:“他叫孙膑,字伯灵,年方十一,乃是一代兵圣孙子的后人。此间,伯灵年幼最幼,尔等作为师兄,一定要多加关心。” “是老师。” “见过师弟。” 众弟子一听孙膑是兵圣后人,不禁肃然起敬,纷纷行礼。 “不敢当。” 孙膑作为小字辈,不敢托大,也连忙回礼。 “伯灵,”鬼谷子指着先前那青年,神情颇为喜爱:“他叫白圭,字丹,乃是你的大师兄。今年二十有七,跟为师学习治国和经商之道,入山最久。” 白圭! 孙膑吃了一惊,历史上,此人可非等闲,先任魏相,后来弃官从商,家资巨富,被后世尊为‘商祖’。却没想到,此人竟也是鬼谷子的弟子。 “见过师兄。” 孙膑不敢怠慢,连忙见礼。 “师弟客气。以后但有难处,只管来找为兄。”白圭不愧是大师兄,显得非常热情。 鬼谷子又指着一个黑黑瘦瘦,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玩世不恭微笑的少年道:“他叫尉僚,字伯隐,长你两岁,是你二师兄,跟为师学习兵法。” 尉僚! 孙膑又晕,这个尉僚也非凡人,虽终生未曾出仕,但一部兵家杰作《尉僚子》足以名垂千古。 (此尉僚,跟秦王赢政时的尉僚不是同一个人,同名。) “见过师兄。” 诸般牛人在前,孙膑越加的恭敬了。 在后世,鬼谷因为培养出了众多杰出弟子,被尊为天下第一军校,果然不虚! “师弟乃名门之后,家学必然渊博,来日还望不吝赐教,可千万别藏私。”尉僚嘻笑着道。 “不敢。不敢。”孙膑忙道。 “这是你三师兄,姓茅名蒙,字初成,长你四岁,因为入学较晚,排在第三,跟为师学习的是道家、养身及丹术。”这却是个瘦高的少年,眼睛明亮,面容俊逸,有一股出尘之气。 “见过师兄。” 孙膑见礼,心中却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来了个不知名的,压力小了点。 他却不知,这茅蒙日后也是道家名人,只是醉心养身长寿之道,这才声名不显。百年之年,他更是有三个杰出子孙――茅盈、茅固、茅衷,立茅山道派,名垂千年。 “师弟客气。” 茅蒙点头示意,微微一笑间,颇有一股风清云淡的道家之风,不愧是学道的。 最后一个少年,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却长得十分健壮,双肩极宽,而且浓眉大眼的似乎颇为纯朴、憨直,只是仿佛不太爱说话,有些沉闷。 鬼谷子介绍道:“伯灵,这是你四师兄,叫庞涓,字子翼,长你一岁,也跟为师学习兵法。” 什么,庞涓!? 孙膑吓了一跳,历史上,他这个庞师兄可是坑得他极惨,差点把他整死。现在一见,竟是如此的普通,一点也没有大奸大恶之相,真真令人惊讶。 这一路之上故事太多,弄得孙膑都忘了还有这位坑爹的师兄。 总算现在孙膑的情商大有长进,心中虽然纷乱,脸上却还不动声色,恭声道:“见过师兄。” “嗯。”庞涓憨憨地笑笑,并不多说。 “好了,都见过了。”鬼谷子笑道:“子翼,你就由你带伯灵安顿一下吧。” “诺,老师。” 庞涓恭敬地点点头,便向孙膑示意跟他走。 虽然心中仿佛吃了只苍蝇一般,孙膑也只好拿起包裹,捏着鼻子跟上。 庞涓将孙膑领进一间干净的茅舍,干巴巴道:“师弟,这间屋子给你。你且稍等,俺去替你拿些被褥来。” “有劳师兄。”孙膑客气道。 庞涓转身而去,孙膑打量了一下左右:屋子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有一个矮榻,可以睡觉,两个方柜,可以放点东西,还有一个小方几、一盏油灯,除此就别无它物了。 靠,还真是简朴啊。 孙膑挠挠头,好在他前世苦惯了,也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倒也不难适应。 很快,庞涓将被褥取来。 “师兄,我来吧。” 孙膑连忙来接,他可不敢劳动庞涓,对这位坑爹的师兄,只想敬而远之。 “你赶路辛苦,还是俺来吧。” 庞涓连连摇头,不顾孙膑的客套,利利索索地把榻铺好。 铺好后,庞涓站起身,似乎想表达一下关心,张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弟,你、你休息吧,有事就找我。” 也不待孙膑客套,便转身而去。 孙膑有点愣愣,这个庞涓师兄,似乎只是有些不善言辞,人却是蛮好的。 “啪!啪!” 马上,孙膑便给了自己两耳光:孙膑啊孙膑,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前世吃的亏还少吗?自古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你一定要对这个庞涓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当然,表面上,这种提防不能显露出来,免得影响师兄弟之间的团结,更不能让老师反感。 孙膑下定决心,于是盘膝而坐,将自己的包裹打了开来。 包裹里,只有几身换洗衣服,几双鞋,还有梳子、发簪等简单的生活用品。 三两下,孙膑便将东西放在柜子里放好,然后躺到床上歇息起来。 “师弟,收拾好了吗?”这时,房门一移,白圭笑呵嘻地走了进来:“老师让我唤你去用膳。” “收拾好了,有劳师兄。”孙膑赶紧起身抱拳。 “那快走吧。” 白圭热情地拉着孙膑,走向一处草舍,只见门楣上写着两个古篆:膳堂! ------------ 第四十一章 孙膑择科 ps:第三更,承诺如约兑现。 ***** “伯灵,快坐吧。” 一进门,早已坐定的鬼谷子便微笑着向孙膑招招手。 只见鬼谷子居中,尉僚、庞涓等人分坐两侧,面前都放着一张不大的饭几。 而最下首,有张饭几空着,显然这是给他留的。 “是,老师。”孙膑赶紧落座。 便见饭食很简单,一碗粟米做的米饭,一碗碧绿的菜汤,一碗香喷喷的炖肉。 “都吃吧。” 鬼谷子招呼一声,便自举筷而食。 见鬼谷子开动,白圭和孙膑等人这才拿起筷子。 古时,用餐是很讲礼仪的,长者没举筷之前,作为晚辈,是不能先吃的。 而且,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 于是,偌大个饭厅里,只有众人呼噜呼噜吃饭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安静。 不一会儿,众人吃饱,纷纷放下筷子。 “伯灵,你随我来,其它人自习。”鬼谷子起身,步出膳堂,径直走向鬼谷洞。 “是,老师。”孙膑连忙跟上。 两人进了鬼谷洞,孙膑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鬼谷洞很大,宽有十数米,进深也有三、四十米,被鬼谷子分作几个功能区――打坐、习武、读书、就寝等。 此时,洞中点着几只火烛,以弥补光线的不足。 “坐吧。” 鬼谷子在一只蒲团上坐下。 “是,老师。” 孙膑赶紧在对面落坐,挺胸抬头,坐得笔直。 “伯灵,”鬼谷子微微一笑:“为师授徒,讲究因材施教,我所学兵法、纵横术、商道、星相占卜、养身、治国、医术、丹道、奇门遁甲等,你可想过要学哪些?” 噢,是要选学科了。孙膑知道,这可是大事,仔细思索了一下,抬头道:“老师,我选兵法和纵横术,其它的,稍有涉猎便好。” 术业有专攻,鬼谷子这样的全才,千年罕有,孙膑可不敢比。 “噢?”鬼谷子似有点惊奇,沉吟道:“可否向为师说说,何以如此选择?” 在鬼谷子看来,兵法和纵横术是完全不同的两门学问,很少有人同时涉猎,不禁有些好奇孙膑的选择。 “回老师,”孙膑想了想道:“如今适逢乱世,各国征伐不休,结盟不断,是故,兵法和纵横术是最容易建功立业的两门学问。” “嗯,不错。”鬼谷子赞许地点点头:“那你何不单选一门?可是有何深意?” “老师,”孙膑笑道:“选兵法,既实用,也是家学,而兼选纵横术,弟子也有考虑。在弟子看来,战争并不是孤立的,而是政治和外交的延续,为这二者服务。” “是故,一个优秀的军事统帅,也必须精通纵横术,能根据政治、外交的变化,完美的控制战争的进程,否则的话,你打赢了却可能获罪,甚至你根本不可能赢。” 历史上,单纯的军事家大多都没有好下场,韩信、李牧的结局令人扼腕。而李靖却截然相反,此人老于权谋,极有政治头脑,虽战功盖世,却一生平安,清名不损。 有历史的前车之鉴,孙膑当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战争不是孤立的,而是政治和外交的延续,为这二者服务。”鬼谷子沉思着,心中反复的品味这一句后世的经典名言,渐渐的若有所得。 “妙啊!”忽然,鬼谷子击掌而叹:“伯灵,你对战争本质的看法比为师透彻啊,了不起。”一时间,对孙膑是越看越爱,直觉这个徒弟是收对了。 “老师过奖了。”虽然是开了金手指,但能得到鬼谷子的夸奖,孙膑还是十分高兴的。 鬼谷子心情大佳:“那就这么定了吧,明日起,为师就传你兵法和纵横术。” “是,老师。”孙膑很高兴。 “对了,我鬼谷一门除了学业外,还需磨砺身体和意志,所以,从明日起,你和诸位师兄一起,耕田、砍柴、渔猎、做饭、习武,不可叫苦,不可懈怠,否则定罚不饶。” “啊!?”孙膑傻眼了,他才是十一岁的少年啊,竟要干这么多活,这太悲惨了吧。他还以为,在鬼谷只要安心学习,别的事都不用操心呢。 “怎么,怕苦?”鬼谷子淡淡道,摆出了严师的派头。 “不,不。”事到如今,孙膑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弟子一定谨遵师命。” “这就好。”鬼谷子满意地点点头:“你大师兄出身魏国名门,三师兄也是富贵之家,在山中都能甘苦如怡,磨砺自己,希望你别让为师失望。” “是,老师。” 孙膑愣了愣,孤儿的倔强性子也上来了,别人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行。 看着孙膑变得坚毅的神情,鬼谷子暗暗点头。 “还有,藏经洞的典籍,你可以随意翻阅,想学什么武艺,也可以去藏兵洞选件趁手的兵器。另外,这是谷中的机关和阵法示意图,你要仔细看懂,以免误闯。” “是,老师。” 孙膑接过鬼谷子递来的一张帛书,仔细收好。 这个回去确要仔细看看,要不然,一旦误触机关,说不定要丢掉小命的。 “别的也没事了,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寅末起床,和师兄们一起习武。” “是,老师。” 孙膑答应着,心中却是苦笑:寅末,也就是凌晨五点啊,这算不算闻鸡起舞? 看着孙膑离开的背影,鬼谷子不禁捋须沉思:此子天资聪颖,世间罕有,不愧为兵圣之后。或许,自己一生的夙愿,可以着落在此子身上? 就在这时,扑啦啦,洞外竟然飞进来一只白色的信鸽。 “咦?”鬼谷子一愣,连忙抬起一只胳膊,让在半空中盘旋的信鸽落下,随即,从信鸽脚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张小小的帛书,上面却是寥寥数语:七日后,故人来访,墨! “呵呵……”鬼谷子顿时笑了:“这个老墨子啊,数年未见,却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将帛书反过来,用笔在背后写上数字:速来,有美酒,王! 不多时,雪白的信鸽带着回信,扑愣愣飞出洞口,直奔云宵。 ------------ 第四十二章 庞涓身世 ps:这两天去苏州、上海出差,但更新不会停,今日两更提前送上,然后爵士就要赶长途了。大家别忘了投票支持啊。 ****** 时间,一天天过去,孙膑在鬼谷渐渐安顿下来。 几个师兄对他也颇为照顾:上山砍柴时,背的柴捆从来是最小;耕作时,也只负责最轻的拔草;打猎时,只管最没危险的归拢和看管猎物。 …… 这让两世孤儿的孙膑非常感动,感受到了暖暖的亲情。 而孙膑心中备加提防的庞涓,虽然还是话很少,却也是个合格的师兄。 每次砍柴,庞涓都会多砍一点,然后憨笑着塞给孙膑。 孙膑干活,手、脚磨出了血泡,庞涓也都抢着帮忙挑破、上药,从不嫌脏。 …… 这让孙膑心中十分复杂,相比之下,他仿佛是个十足的小人。 这一天,凌晨。 渐亮的晨曦中,孙膑和几个师兄在竹林前练剑,竹叶飘飘中,剑光纵横,汗水挥洒。 少年的热血和奋发,展露无遗。 很快,孙膑就汗流浃背起来,虽然他挑了把最轻的剑,但毕竟才十一岁,力气还是不行。 不过,宿主毕竟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孙膑这一招一式,倒也颇见模样。 “好了,停下歇息吧。” 白圭见状,很体谅这个小师弟,便提前叫了歇息。 鬼谷子只管传授剑术,至于监督,一向都是由白圭这个大师兄来负责的。 “哎呀,累死了。” 孙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摸了摸肿胀的胳膊,有点呲牙咧嘴。 “呵呵,累了吧?”白圭笑呵呵地坐在一旁,拉过孙膑的胳膊:“我帮你捏捏。我跟老师学过一些粗浅的按摩技巧。”说着,便自揉捏起来。 “谢师兄。”孙膑感激地道,凭良心说,白圭这个大师兄对他真是不错。 “呵呵,咱们师兄弟,还客气啥。” “对了,师兄,”孙膑好奇道:“听老师说,你出身魏国名门,怎么还愿到山中受苦?” “呵呵……”白圭笑着回忆道:“我白氏在魏国确是名门,累世勋贵,十八岁时,家族也给我谋了个小官,然而,这官越当,我便觉得自己才疏学浅,误国误民。” “正好,这时我听说在云梦山有个鬼谷先生,学识渊博,乃世之奇人,便想拜师学艺,于是给家人留书一封,直入嵩山来寻。初时苦寻不着,后来幸好巧遇老师。” 白圭虽然说得轻松,但以嵩山之大,又无明确指引,想寻到鬼谷何其之难。 孙膑可以想象,白圭一定吃足了苦头。 由此可见,白圭虽然外表看上去儒雅温和,却也是个极坚毅之人,品德也极佳。 了不起! 孙膑心中暗暗赞叹:怪不得这个大师兄以后能任魏相,更成为一代商祖。 “那二师兄呢,是什么来历?”孙膑又好奇地问。 白圭蹩了眼一旁的尉僚,这厮正懒洋洋的躺在一块青石上,嘴里嚼着根青草,显得十分惫懒。 “这家伙――”白圭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尉师弟倒是出身平民,与我同是魏国人,一次老师出山云游,把他带了回来。他人很聪明,对兵法极有悟性,只是,人太惫懒,恐怕以后不宜当官,他自己也说,以后想和老师一样一心治学,不当官。” 孙膑心中暗自钦佩:这个二师兄,倒真是淡泊名利,怪不得日后能写出兵家名典《尉僚子》,名垂千古。 “三师兄呢?” 此时的茅盈,正在草地上打坐休息,那风清云淡的模样,十足一个小道士。 “他啊――”白圭也自一脸无奈:“茅师弟乃是秦国人,累世富商,家境极好,不过,他却对经商、做官毫无兴趣,反而喜欢道家学说和养身之道。自老师带他入山,便一直是这种与世无争、风清云淡的模样。” 孙膑无语,这人各有志,当真不能勉强。 “哈――” “嘿――” 这时,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却是庞涓不待白圭招呼,便又主动苦练起来,每一剑都极为认真,汗水虽然滚滚而下,却也丝毫顾不上。 “庞师兄很刻苦啊。”孙膑有些惊讶。 “是的。”白圭也一脸的钦佩:“在众师兄弟中,庞师弟从来都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我曾经问过他,为何如此刻苦?他说,他不想再被人欺,他要做大将军,出人头地,威震天下。” 孙膑愣了愣:这个庞涓,倒真是志向高远,而最后,他还真的做到了。 抛开其人品不论,这种为了理想,不怕吃苦、坚忍不拔的精神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孙膑心中复杂,问道:“大师兄,那庞师兄是何来历?” “他啊――”白圭却是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与你说,你莫要多嘴。” 难道有故事?孙膑有些诧异,点头道:“师兄放心。” 白圭这才压低声音,一脸感叹道:“说来这庞师弟,身世倒是极为不幸。他是魏国庞城人,五岁丧母,后来,父亲便又娶了个继母。这个继母对他十分不好,动辄打骂,等继母有了自己的子女后,对他就更差了。” 孙膑忍不住道:“他父亲呢,难道不管吗?” “唉――”白圭叹气道:“他父亲是个商人,常年奔波在外,等回家时,那继母又惯会惺惺作态,哪知道庞师弟吃了多少苦。庞师弟多次向其说起遭继母虐待,却受到无情的斥责,他父亲还以为是庞师弟不喜欢继母,故意污陷她。” 孙膑愣愣地低声道:“还真是个可怜人。”想起自己前世父母双亡的惨况,也不禁心有戚戚。 “九岁那年,庞师弟父亲又外出了,有一天,继母又无故打骂庞师弟,还不给他饭吃。庞师弟忍无可忍,趁继母不注意,用斧子猛击其头。见继母倒在血泊中,庞师弟害怕了,连忙逃进了深山之中。” 孙膑吓了一跳:“那女人死了?”心中却是痛快:这种恶妇,的确该死。 “没有,只是重伤,庞师弟却不知道,从此不敢回家。一年之后,师尊路过深山,正好遇到庞师弟,却被其惊呆了。此时的庞师弟,赤身露体,状如野人,竟与野狼为伍,不仅生食血肉,连话都不太会说了。可想而见,这一年庞师弟在山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说到这里,白圭语气十分低沉而难过。 “啊!?”孙膑也震惊了,没想到庞涓的童年竟然这么悲惨。 可以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无依无靠,一个人在深山中挣扎求存,那是何等艰难。 能够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师尊怜其不幸,便将其带回谷中,细心照料,庞师弟这才慢慢恢复,只是还有点沉默寡言。可以看出,庞师弟很珍惜眼前的机会,所以才分外刻苦。” 忽然,白圭想起鬼谷子跟他透露过孙膑也是满门遇害,不禁怜惜地拍了拍孙膑的肩膀:“小师弟,你和庞师弟一样身世都很不幸,以后一定要相亲相爱才是。” 孙膑沉默了。 是啊,同样不幸的身世,同样强烈的功名之心,他和庞涓竟是那么的相似。 按理说,这一对师兄弟,的确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但历史上,这对师兄弟竟然反目成仇,史书的记载太简单,充满了诸多不解。 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变故!? ------------ 第四十三章 墨家巨子 ps:第二更送上。 ****** “哈哈哈……”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大笑之声,若铜钟大吕,中气十足。 而且,这声音在迅速接近,似已突破了谷口石阵。 孙膑等人一惊,纷纷而起。 “大师兄,似乎有人入谷了!”听着笑声似乎越来越近,茅蒙脸色凝重。 “不可能。”尉僚却是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谷口石阵可是神鬼莫测,谁人能破!?” “嘎――” 正说话间,半空中传来一声鹤唳,声音之嘹亮,简直声入九天、震动四野。 孙膑等人愕然抬头,顿时都呆立当场。 头顶的薄雾中,不知何时竟然飞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翼展足有七、八米,在半空中盘旋往复。 什么鬼东西!? 孙膑吓了一跳,心中一阵发毛。 这时,那巨大黑影盘旋了两圈后,似乎找准了地方,竟是飞速落了下来。 “呼――” 飞沙走石中,那巨大黑影双翅一收,稳稳落地,离孙膑竟只数米之遥。 “啊!?” 孙膑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凉气倒吸,连退数步。 白圭等人也是如此。 只见这黑影,竟是一只巨大的木制白鹤,画眉描羽,显得栩栩如生,立在那里,足有四、五米高,仿佛一只远古巨兽,居高临下,气势迫人。 白鹤之背,端坐两人。 一名白发老者,身穿青色葛衣,只是皮肤白晰、碧眼深目,竟非中华人种。 另一人却是一身紫衣,眼神灵动,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孙膑简直傻了:这二人竟是从空中而来,怪不得谷口迷阵不起作用。只是,现在可是春秋战国啊,怎么就出现了飞行器呢?这、这不科学啊? 毕竟是现代人,什么飞行器见多了,孙膑虽然惊愕,表情还不算太夸张。 白圭等人就不堪多了。 古人哪见过什么飞行器啊,个个惊得眼珠都差点瞪出来,显然是吓得呆了。 就在这时,孙膑身旁人影一闪,却是鬼谷子。 “呵呵……”便见鬼谷子笑骂一声:“我说老墨子啊,数年末见,你还是那么的高调。瞧瞧,吓得我的弟子是目瞪口呆。” “哈哈……”便见那碧眼深目的白发老者大笑一声:“是他们自己胆小,怪得谁来。”抱着紫衣小姑娘,一跃落地,却是身量极高,十分健壮。 “咯嗒――”只见白发老者回过头,用手在白鹤腹上拍了一下,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白鹤体内一阵吱吱嘎嘎的机关声响,随即静立不动。 等等! 孙膑忽然回过神来:老墨子?天,难道此人竟是墨翟,墨家的创始人!? 在历史上,墨翟那也是一个大大的牛人。 此人先是学儒,后嫌儒家墨守礼仪,无以救世,便自创墨家。 墨翟一生推崇‘兼爱非攻’,锄暴政,扶贫弱,威震列国,被尊为‘政侠’。 传说,此人学识渊博,兼儒、墨之长。 传说,此人剑术奇高,侠肝义胆,一生率墨家弟子东奔西走,锄强扶弱。 传说,此人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暗器,连鲁班都自愧不如。 若真是此人,那么制造出一只能飞、能载人的木鹤,却也并非难以接受。 “来,来。”这时,鬼谷子招呼了一下孙膑等人:“都拜见一下,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墨门巨子――墨翟!” 果然是墨翟! 孙膑心中激动,没想到竟然还能亲眼一睹这位奇人的风采,真是不虚此生,连忙上前见礼:“晚辈孙膑见过墨老前辈。”心中却是诧异:史书中,似乎并末提到墨翟非中华血脉啊,这其中,究竟又有怎样的故事? “你很好。” 墨翟打量了一眼孙膑,赞赏地点点头。 众师弟中,孙膑年纪虽然最小,却是最处变不惊的,显然让墨翟高看一眼。 这时,白圭等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激动地上前见礼。 “免礼吧。”墨翟这回却吝于一赞,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慈祥地对怀中的小姑娘道:“墨墨,快下来,见过王师叔和各位师兄。” “是,师父。”紫衣小姑娘从墨翟怀中跳下,似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眼神灵动,身段苗条,脸蛋秀美,十足的美人胚子,笑嘻嘻道:“墨墨见过王师叔和各位师兄。” “师妹好。” 孙膑等人连忙答应。 鬼谷子却是摸了摸身上,掏出一方羊脂美玉送过去:“初次见面,师叔没什么送你的,这个就当作见面礼了。” “谢谢王师叔。” 见得是好东西,墨墨乐得眉开眼笑,连忙接过。 墨翟却是目瞪口呆,骂道:“我说王老弟,美玉你也送?这也太黑了吧。” 鬼谷子一脸无辜:“别人送的,不值一提。” “算你狠。”墨翟一脸的郁闷:“我只一个徒弟,你却有五个,我亏大了。” 孙膑恍然大悟。 这见面礼是相互的,鬼谷子送了墨墨一块美玉,墨翟的回礼也不能太寒酸。 但问题是:墨墨是一个人,孙膑等人却是五个。 怪不得墨翟要大喊亏本。 孙膑几个师兄弟心中偷笑,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墨翟,等打劫啊等打劫。 想了想,墨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还有一张帛书。 “这个玉瓶里,有五颗丹药,是我亲手炼制的,对疗伤有奇效,十分珍贵。这张帛书上有我墨门十九式剑法,也轻易不传外人,都送与你们吧。” 说着,墨翟一脸肉痛的递了过来。 “谢谢墨前辈。” 白圭高兴坏了,这可都是重金难求的好东西,赶紧开心地代表众人接过。 论起价值,丹药加剑法,可比美玉贵重多了。 墨翟转过脸,所谓眼不见、心不疼,恶狠狠对鬼谷子道:“你说的美酒呢?” “就在洞中。”占了大便宜的鬼谷子笑得跟个老狐狸相似。 “那还不快走。”墨翟大步流星,气势汹汹道:“哼,老夫这回一定要喝回本。” “没问题。”鬼谷子哈哈大笑着跟上:“老哥你天天来喝都行。” “屁。天天来喝?那老夫还不当裤子。” …… 两个一代奇人,小孩似的斗着嘴,直奔鬼谷洞而去,墨墨也蹦蹦跳跳地跟上。 “来,来,咱们快分东西。”尉僚立时嘿嘿一笑,显得心急难耐。 “好,好,人人有份。” 白圭兴致勃勃地打开玉瓶,当下你一颗啊,我一颗,眨眼间分了个干净。 “剑谱咋办?” 庞涓看着剑谱,吞了吞口水。 谁都知道,墨翟的剑术天下无双,连鬼谷子都有所不如,这谁不眼馋啊。 “这样吧。”白圭想了想道:“先放我这,你们拿竹简来抄便是。” “好主意。” 话音刚落,孙膑、庞涓、尉僚、茅蒙四人便一个不见,全回去找纸和竹简了。 白圭愕然:靠,跑得真快! ------------ 第四十四章 鬼谷隐秘 ps:刚从苏州、上海回来,立即便更新了。 今晚12点,爵士将更次冲击新书榜,希望新老书友们届时在线的能投票支持一下,谢谢了。 ***** 茅舍中。 孙膑埋头抄录着剑谱,虽然有宿主的记忆,但古篆字写起来仍是不太习惯。 弯弯勾勾,奇形怪状,有如鸟文。 而且,此时纸还没有出现,绢帛又太贵重,书写一般都是用竹简来做载体。 这让用惯了纸张的孙膑,也是十分别扭。 尉僚、茅盈、庞涓三人则在旁眼巴巴地看着。 身为师兄,总要发扬点风格,所以,三人都客气地让孙膑这个小师弟先抄。 不过,这小师弟写字也太慢了,真真急杀人。 “终于抄完了。”终于,孙膑长出口气,放下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 “轮到我了。” 迫不及待的尉僚马上抢好了位置,这厮早急得抓耳挠腮了。 “呵呵……”孙膑一笑:“那师兄们忙着,师弟告辞。”拿好竹简闪人。 回到自己房间,把竹简收好,孙膑迈步出门。 一转头,便见大师兄白圭正站在那巨大的白鹤旁,好奇地上下打量着。 “师兄,忙着呢?”孙膑呵呵一笑。 “是啊。”白圭一脸的赞叹和不可思议:“世上竟有如此神物,墨门神技果真不凡。” “可不是。”孙膑非常赞同。 在科技水平落后的古代,竟然出现了飞行器,的确是极度令人难以置信。 怪不得即使两千年后,墨门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当下,孙膑也好奇地围绕着白鹤打量起来。 白鹤有足有翅,仿真度极高,可以说很好地利用了仿生学。当然,古人未必懂什么是仿生学,应该只是本能地去摹仿,觉得这样才能够飞起来。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这只白鹤的动力是什么? 木柴? 煤炭? 石油? 孙膑想象不出来,好奇的他恨不得把白鹤的肚子剖开,仔细地看个清楚。 当然,他不敢。 要是搞坏了白鹤,恐怕鬼谷子会骂死他。 “看不懂吧?”白圭笑道:“墨门神技,又岂是咱们随便看看就能弄懂的?” “倒也是。”孙膑自嘲的耸耸肩:“对了,师兄,墨老前辈和老师呢?还在洞中喝酒?” “没有。”白圭一指后山:“好像刚提着酒奔‘棋盘台’去了。” 棋盘台,就是下围棋的地方,闲暇时,孙膑也会和师兄们在此对上一局。 在古代,围棋可是君子雅艺,不可不学。 “师兄,咱们去看看如何?”孙膑忽有些好奇:“听听他们聊些什么,说不定能长长见识。” “也好。”白圭也是心动。 当下,师兄弟二人便转向后山,一路奔‘棋盘台’而去。 棋盘台,位于山腰之间,周围松涛如海,泉水潺潺,确是个下棋的好去处。 此时,正值中午。 一株古松之下,鬼谷子和墨翟相对而坐,一边饮酒,一边对奕,笑语连连。 小姑娘墨墨却对下棋不感兴趣,自己蹲在一旁玩耍。 嘘! 白圭向孙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师兄弟二人蹑手蹑脚地潜到松后偷听起来。 “我说老墨子,数年末见,你酒量见长啊。” “什么叫酒量见长?我一直这么大量好不好。别看我老人家年纪大了,但信不信你照样喝不过我。” “你就吹吧,人还是要服老的。” “屁,不信咱真比比?” “别。你要是喝醉了撒酒疯,小辈们要笑话的,我这是为你好。” “屁,明明是你不敢比,恁多借口。” …… 听着两位奇人又像孩子般斗嘴,白圭和孙膑不禁相顾莞尔。 “对了,墨老哥,你今年九十多了吧?” “干吗?羡慕我老人家活得久啊。” “羡慕你个头。”鬼谷子哭笑不得:“我是想劝你,偌大年纪,该歇歇了。” 墨翟似乎一愣,并末说话。 鬼谷子好心劝道:“你看你这一生,东奔西走,都是为别人活着,累不累?这么多年了,各国依旧你争我夺,你难道还不明白,你那‘兼爱非攻’的一套是行不通的。把事情都交给后辈,什么也别问,享几天清福吧。” “屁!”听到有人贬低他一生之理想,墨翟却是急了:“谁说我墨家思想行不通的!?只要谁敢行暴政,我就见一个杀一个,不信这天下不太平。” “还不服输?”鬼谷子苦笑道:“那你杀来杀去,这么多年了,天下又太平了吗?” 墨翟哑然。 的确,他这一生,虽然东奔西走,铲除暴政,但天下却似乎越来越乱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他墨翟杀得恶人不够多?还是‘兼爱非攻’永远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沉默了片刻,墨翟神情坚定起来:“人这一生,总要有点理想。就算‘兼爱非攻’永不能实现,只要世上还有弱者需要我墨门,我便百死不辞。” 孙膑一听,不禁肃然起敬:这真是一个可敬的老人,为了理想,百折不挠。只可惜,即使过了两千年,‘兼爱非攻’仍然只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 “唉――” 鬼谷子见劝服不了墨翟,心中虽然钦佩,却对墨翟的固执也是直摇头。 墨翟见了不爽,冷哼道:“你叹气个屁!别老说我,其实,你我根本就是同一路人。别人以为你是隐士,不问尘世纷扰,我却知道,你根本不是。” 鬼谷子愣了愣,笑道:“何解?” 有秘密啊有秘密! 孙膑和白圭相视一眼,马上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心系苍生,想弥平这乱世。只不过,你比较胆小,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生怕自己选择错误,反害了天下苍生,从而内心不安。” “所以,你开辟鬼谷,广收门徒,因材施教,便是想借弟子之手搅动天下风云,探索出一条正确之路。若是成功,当然最好,若是失败,你也不用内疚。” 鬼谷子沉默了,似乎墨翟的话一针见血。 “怎么样,我说对了吧?”墨翟一脸的得意:“其实,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我比较傻,你比较聪明而矣。” 终于,鬼谷子苦笑一声:“果然是知我者,墨兄啊。你说,我这人是不是比较自私?” “屁!”墨子不屑一顾道:“只不过所选道路不同罢了,你一片仁心向苍生,谁敢说你自私!?好了,别扯这些烦心事,咱们喝酒、下棋。” “呵呵,好。” 鬼谷子也撇下心中烦恼,和墨翟饮酒、对奕起来。 ------------ 第四十五章 松下考问 ps:新书冲榜,急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急急急!!! …………………… 松后,白圭和孙膑面面相觑。 两人没有想到,无意中的偷听,竟然接触到了一代奇人鬼谷子真正的内心。 是的,鬼谷子人隐了,心却末隐。 他的内心,依然记挂着在乱世中挣扎的天下苍生,想找出一条治世之路。 所以,他不辞辛苦,跋山涉水寻找传人,然后,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教导出了白圭、孙膑、庞涓、尉僚、苏秦、张仪等一干杰出弟子。 没人可以说鬼谷子自私,也没人有这个资格。 如果鬼谷子真的自私,他大可做个名符其实的隐士,逍遥山林,不问红尘。 又或者追求荣华富贵,拜将入相。 正如墨翟所说,鬼谷子只不过是所选道路不同罢了,他已经做得足够多。 “师弟。”白圭忽然轻声道。 “嗯?”孙膑转过头。 白圭一脸钦佩道:“我原以为老师授徒,只是想将自己一身惊人所学流传下去,却不料老师对我们寄予了如此厚望。怪不得平日老师对我们的品格修养非常看重,要用耕种、砍柴诸事来磨砺我们。” “是啊。”孙膑喃喃道:“能遇如此良师,实是我等之幸啊。” “对了,师弟,”白圭沉吟道:“你说,究竟哪条路才能够弥平这乱世,道?法?儒?墨?纵横?杂?兵?咱们师兄弟中,谁又最可能成功?” “不知道。”孙膑缓缓地摇了摇头。 根据历史,墨子、鬼谷子终其一生,都没有看到九州一统、天下大治之日。 而鬼谷子众弟子的努力,也都宣告失败。 想要结束这个乱世,还要等上一百五十多年,由法家指引的秦国来完成。 然而,秦法严苛,二世而亡,天下再度陷入战乱。 那么,究竟哪条路,才是最适合这个乱世的?不仅要尽可能快的天下一统,而且,还不能够轻易出现反复。 孙膑不知道答案。 他不是思想家,不是政治家,也不是军事家,他前身只是一个高中生而矣,虽然天赋极佳,但阅历、学识都很有限。 之前,孙膑心中所想的,只是在这个乱世拜将入相,出人头地,青史留名。 而现在,却有些不同了。 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千年难逢的穿越奇遇,难道只是为成就他个人的煌煌功业? 相比墨翟、鬼谷子的大公无私,孙膑感到自己很渺小。 或许,自己应该像老师希望的那样,在建功立业的同时,能够尽快促进九州一统、天下大治,如此,方才不负此生。 只是,究竟该怎么做呢? 孙膑正苦思着,忽然,鬼谷子冷哼一声:“树后的两个小猴子,听得够久了吧,还不想出来?” 白圭和孙膑面面相觑。 亏他们自以为隐密,却不想早就被人家知道了,还兴致勃勃的在这偷听呢。 “老师。” “墨老前辈。” 孙膑和白圭转出古松,一脸尴尬的拜见二人。 “哈哈,偷听被抓住喽。”墨墨见状,不禁幸灾乐祸地在旁吐着舌头。 孙膑和白圭越加脸红了。 鬼谷子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听了许久,你二人可有所得?且说来听听。” “呃――”白圭傻了眼,仓促间,哪有什么所得,只能一脸尴尬地傻笑。 “你呢?”墨翟却是没理白圭,只是望着孙膑,碧眼炯炯:“听说,你是孙子的后人,你老师也对你颇为看重,我倒想听听,你究竟有何不同?” 孙膑沉吟片刻,缓缓道:“人性本贪,欲平乱世,礼仪教化无用,是故儒、道、墨不可取。” 墨翟却也不恼:“那你欲以何种学问治世?” 孙膑想了想:“或可以法家为主,兵家、纵横相辅。” “何解?” 鬼谷子、墨翟相视一眼,继续追问。 “用法家来革除旧弊,强国富民,然后用纵横家来远交近攻,再用兵家来各个击破,如此,或可一统天下。”孙膑觉得,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墨翟眼睛一亮,拍案叫绝:“妙啊!此八个字,道尽了纵横和兵家之精髓。王老弟,你收得好弟子啊。” 能不妙吗?远交近攻、各个击破,正是秦国日后一统天下的战略思想,堪称千锤百炼。 “是有点见解,不过,还是想当然了。”鬼谷子却是冷哼一声,兜头泼了盆凉水:“法家变法,大多残酷暴虐,怨者极众,是故,赵国公仲连变法、魏国李悝变法、楚国吴起变法,无不难逃虎头蛇尾,人亡政息。现如今,三国无一不是内患丛生,还谈什么强国富民,一统天下?” 正因为厌恶法家暴虐,所以,鬼谷子虽然号称全才,却对法家所涉不多。 “这个――”孙膑抓瞎了。 “咯咯……”看着孙膑苦着脸、尴尬的模样,墨墨又在一旁偷笑起来。 墨翟却是打圆场道:“我说王老弟,你自己都没良法,又何必为难一个弟子?照我看,伯灵所说,虽仍有漏洞,却也有精辟之处,很有想法。它日,未尝不能探索出一条正确之路。” “倒也是。”鬼谷子笑了,瞥了眼孙膑和白圭,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小猴子傻站着作甚,还不速去?回去罚抄《易经》一遍,以儆效尤。” “诺,老师。” 孙膑、白圭如逢大赦,连忙落荒而逃。 鬼谷子回过脸,沉吟片刻,忽然道:“墨兄,你我都精通奇门遁甲、阴阳占卜,不如卜上一卦,看看将来天下大势如何?” 墨翟却皱皱眉:“天下大势?如此天机,岂是凡人可以测度!?以往咱俩都卜过多次,不是一无所获,就是混沌难清,还费这功夫干吗?”忽然若有所悟,哂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孙膑将来会促成天下一统吧?我看你是爱徒心切,哪有这么巧?” “你卜不卜?”鬼谷子被说中心事,老脸有点无光,一脸的没好气。 墨翟无奈,只好嘟囔一声:“卜就卜,又要白费功夫。” 当下,两人各从怀中掏出几片斑驳的龟甲,凝神静气,倏忽丢在棋台之上。 一阵哗哗声响,龟甲停稳,却又是不成卦相。 “果然还是天机难测。”墨翟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老夫是看不到天下大治的那一天了。” 鬼谷子也轻轻叹了口气,死了心,不知道苍生还要在这乱世红尘中苦苦挣扎多久。 ------------ 第四十六章 凶猛花豹 ps:第二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 ****** 次日,晨。 孙膑练完剑,已是满头大汗,却是通体舒泰,正擦汗间,庞涓走了过来。 “师弟,该出发了。” “好,这就走。” 谷中一向不养家禽家畜,孙膑等人又是长身体之时,自少不了肉食,所以,每日的渔猎便是势在必行,而今天,则正好轮到孙膑和庞涓二人。 当下,二人挎好剑,背好弓和鱼篓,又拿了根短矛,便要出发。 “两位师兄。” 刚出门,便见一个紫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迎了过来,正是可爱的墨墨。 “是师妹啊,有事吗?”孙膑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没事。咦,两位师兄是要去渔猎吗?”看着孙膑、庞涓二人的打扮,墨墨眼睛一亮。 “是啊。”孙膑点点头。 墨墨大喜,忙央求道:“那带我去好不好?” “这可不行。” 孙膑连忙摇头,渔猎还是有点危险的,万一墨墨有个好歹,他们可没法交待。 “是不行。”庞涓也不傻。 “两位师兄,求求你们了。”墨墨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状:“谷里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闷死人了,你们就带着我嘛。” “不行。”孙膑、庞涓相视一眼,坚决地再摇头。 “哼!”小丫头瞬间变了脸色,气势汹汹道:“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自己弄哭,然后向师父和王师叔告状,说你们欺负我。” 孙膑、庞涓傻了眼。 他们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恁地阴险,这下麻烦了。 “师兄,咋办?”孙膑苦笑,这真是个十足的小魔女啊。 “能咋办,带着呗。”庞涓一脸无奈,不然等倒霉吗。 “好吧。”孙膑想了想道:“不过,就不要去打猎了,只捕鱼吧,安全一点。” “好。”庞涓眼睛一亮,也深表同意。 “耶,谢谢两位师兄,那快走吧。”墨墨一听,高兴坏了,一脸的雀跃。 “走吧。”孙膑、庞涓只好认命。 鬼谷只是云梦山的一部分,整个云梦山的范围非常大,足有数十里方圆。 其间,河流小溪、水潭瀑布,自然不在少数。 离鬼谷不远,翻过一个山头,便有一条小溪,正是孙膑等人平日捕鱼之处。 走在山间,墨墨蹦蹦跳跳的十分开心,似乎一点也不嫌累。 孙膑不禁松了口气,若是这丫头走不动,还得他们背着,那可就辛苦了。 “两位师兄,还没到吗?”忽然,墨墨回过头。 “不远了。”孙膑忙道:“你侧耳细听,是不是有水声?过了前面那个树林就到。” 墨墨一听,果然有水声,不禁欢呼着冲向前去。 孙膑和庞涓不敢怠慢,赶紧跟上照顾。 果然,过了树林,便有一条潺潺小溪映入眼帘,只见溪水清澈,鱼儿徜徉。 “哇,两位师兄快来,好多鱼啊。”墨墨在溪边十分雀跃。 “来了。” 孙膑、庞涓来到溪边,放下背着的短弓、鱼篓,便卷起了裤脚,准备下水。 “两位师兄,你们似乎没带鱼网啊?”墨墨有些诧异。 “呵呵……”孙膑笑道:“老师说过,鱼网有伤天和,我们有这个就行了。”扬了扬手中的短矛。 “用矛来刺啊,你们行吗?”小丫头表示怀疑。 “肯定行。” 孙膑哈哈一笑,便和庞涓下水,慢慢趟到小溪中间,仔细打量起水下。 “着。” 忽然,庞涓叱喝一声,一矛刺下。 “哗啦――” 短矛闪电入水,又闪电出水,却见矛尖上已然挣扎着一条尺长的肥鱼。 “哇,庞师兄好棒。”墨墨眼睛一亮,欢呼鼓掌。 “接着。”庞涓腼腆的笑了笑,把肥鱼从矛尖取下,一把扔向岸上。 “叭嗒――” 肥鱼落地,墨墨连忙冲上前,把还想垂死挣扎的肥鱼收入鱼篓。 “孙师兄,你的鱼呢?” “马上就来。” 孙膑毫不含糊的回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瞄准了一条肥鱼也猛地刺下。 “哗啦――” 结果,一矛刺空,那肥鱼还不爽的甩了孙膑一身水花,然后嚣张地游走了。 “哈哈……”墨墨顿时笑得打跌:“孙师兄,你好笨噢。” 孙膑一脸尴尬。 这刺鱼看起来简单,却是眼力、速度、提前量,缺不一可,并非那么容易。 孙膑初学乍练,命中率当然不高。 “呵呵……”庞涓也忍不住笑了:“师弟,看准了,瞄准鱼前三寸即可。” “知道了。”孙膑心中恼火,便准备一雪前耻,把肥鱼扎个透心凉啊透心凉。 “啊!” 就在这时,墨墨在岸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孙膑二人一抬头,顿时大骇。 便见岸边,不知何时竟潜来一只花豹,离墨墨只十数米远。 这只花豹,身体健美高大,皮毛滑滑,一双碧绿的眼眸中闪动着极强的野性和凶光。 墨墨哪见过这场面,直吓得小脸煞白,浑身颤抖。 “师兄,怎么办?” 孙膑心脏也是狂跳,万没想到,最轻松的捕鱼竟然也会遇到如此猛兽。 而且,花豹也墨墨太近了,让孙膑不禁替小姑娘捏了把汗。 “都别动。”庞涓似乎有点经验,虽然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却还算镇静,当下轻声吩咐墨墨和孙膑:“如果这只花豹不饿,只是来喝水,可能很快就会走。只要咱们别轻举妄动,让它感到威胁,也许就不会伤害我们。” 希望如此。 孙膑不禁拜求满天神佛,别看他们人多,但都是少年,若打起来,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凶猛的花豹。 一时间,豹、人静静对峙。 不一会,花豹还没什么反应,孙膑、庞涓却已是额头大汗,太紧张人了。 墨墨更是够呛,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只是不敢哭出来。 ------------ 第四十七章 殊死搏杀 ps:第三更,求大家的推荐和收藏支持,谢谢。 ******** 快走吧。快走吧。 孙膑死死地盯着花豹,心中默念,全身紧张得汗如出浆,真个是度日如年。 不自觉的,他攥紧了手中的短矛,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忽然,一直静立不动的花豹动了动,身形微蹲,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孙膑和庞涓脸色大变。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要攻击的信号,这只花豹分明正饿着啊,苦也! “冲!” 顾不得危险,眼见得墨墨要丧身豹口,庞涓一举手中短矛,怒吼着直奔花豹。 妈的,拼了!孙膑也不是个胆小子的,一咬牙,一横心,也自嚎叫着直奔花豹。 花豹正要攻击墨墨,却看到庞涓和孙膑冲了上来,立时掉转了目标。 无疑,相比柔弱的墨墨,这两个手持利器的少年威胁要大得多。 “吼――”一声低吼,花豹跃身一扑,直奔冲在最前的庞涓,真是快若闪电。 “啊!” 庞涓没想到花豹的速度会这么快,根本没来得及挥矛,便被扑倒在地。 “师兄――”孙膑大惊。 “吼――”花豹扑倒庞涓,二话不说,獠牙森森,便一口噬向庞涓咽喉。 庞涓虽然大骇,却是急中生智,急忙弃矛,双手死死顶住花豹的下腭,让其不得下口。 “吼――”花豹愤怒,双爪乱挠,嘶吼连连,拼命地想冲破庞涓的阻挡。 可怜庞涓,身上立时被挠破数处,惨叫连连,鲜血横飞,却是不敢放手,厉声道:“师弟,快动手。” 霎那间,孙膑脑海中闪过许多事。 如果说,他这时候放放水,让这花豹咬死庞涓,真个是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他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庞涓害他。 可是,他若如此做,和阴险小人又有何区别?岂非有违老师的谆谆教诲? 更何况,庞涓身世惨淡,对他也很爱护,又如何狠得下心? 纷乱中,孙膑一横心:去他妈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怒吼一声,健步冲上、一矛捅向花豹腰肋。 “扑――” 这一矛捅得结实,血光飞溅间,花豹凄厉的惨嚎一声,翻身滚倒一旁。 “去死吧。” 孙膑大喜,再次举矛抢上,准备痛打落水狗。 “嗷唔――” 然而,孙膑没想到的是,血泊中的花豹竟突然暴怒挣起,一跃扑击过来。 孙膑太大意了,猛兽性长,可不是那么容易挂的。 “扑通――”猝不及防的孙膑立时便被扑倒在地,短矛也撒了手,花豹的血盆大口凶猛噬来,准备报这一矛之仇。 我命休矣! 孙膑毕竟是和平年代过来的,心理素质明显不如久经磨难的庞涓,慌乱之间,脑子吓得是一片空白,竟然忘了像庞涓一般用双手来挡上一挡。 “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怒吼处,竟有一人猛扑上来,一把将花豹撞翻在地,救了孙膑。 孙膑愕然一看,竟然是庞涓,不禁心中十分复杂。 这真是因果循环,如果自己刚才对庞涓见死不救,现在又有谁来救自己? “吼――”这时,花豹和庞涓竟是滚作一团――庞涓悍不畏死地勒住了花豹的脖颈,花豹则拼命挣扎,双爪乱挠,一时间,豹啸如雷,尘土四起。 见得僵持不下,孙膑赶紧想起来帮忙,刚一挣扎,却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又自仰倒,似乎是伤了肋骨。 猛兽决死一扑之力,自非小可。 可恶!孙膑正急得不行,却见庞涓神情狰狞,怒吼连连处,竟单手勒住豹颈,双腿盘住豹身,另一手飞快抽出腰间短剑,向花豹腰间发狂猛刺。 “扑――” “扑――” …… 剑入豹身,血光飞溅,花豹发出凄惨的哀嚎,拼命挣扎,却被暴走的庞涓死死勒住,挣脱不得。 一剑接着一剑,一剑紧似一剑……连捅了十余剑后,凶猛的花豹终于力竭,奄奄一息的软倒在大片的血泊中。 死了!?孙膑被庞涓的勇猛和凶悍惊得目瞪口呆:十二岁啊,就能力杀花豹,这、这也太变态了吧!?怪不得日后能成为威震天下的魏国大将军,这骨子里真有股拼命的狠劲啊。 忽想起庞涓幼年独自在深山中挣扎求存的艰难,孙膑顿时明白他这股异于常人的狠劲是从何而来。 “呼――呼――” 见得花豹不动了,刚才还仿佛神勇无比的庞涓似乎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松开死豹,一头翻倒在泥泞的血泊中,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孙膑连忙大声道:“师兄,你没事吧?” “死不了,你呢?”庞涓气喘吁吁的声音很快传来。 “似乎伤了肋骨,不过没什么大碍。”孙膑放下心,慢慢挣扎着爬起,忍着胸口的剧痛,踉跄着奔向庞涓。 到得身旁,孙膑先仔细看了眼花豹,不禁暗自心惊:这花豹显已成年,体长近一米五,重恐怕有小两百斤,就算已死,仍是虎死威犹在,令人胆寒。 今天,他们三个少年能逃得性命,当真运气。当然,全靠了庞涓仿佛突然狂化般的神勇。 “师兄,伤得如何?” 看着庞涓衣衫破碎,仿若血人一般,孙膑吓了一跳,赶紧来扶庞涓。 “没事。”庞涓憨憨一笑:“别看我一身血,只是皮肉伤,那血都是豹子的。”借着孙膑的搀扶,也慢慢坐了起来,却一时有些脱力,只觉手软脚软。 “师弟,我没事,你去看看墨墨,我歇歇就行。” “好。”孙膑赶紧踉踉跄跄又奔向墨墨,便见这小丫头正坐在地上,一脸的呆滞,显然是被适才惨烈的搏杀吓傻了。 孙膑心中一紧,千万别把这小丫头吓出好歹来,忙蹲下身,将墨墨抱在怀中,柔声道:“没事了。墨墨别怕,没事了。” “哇――”仿佛终于回过魂来,墨墨嘴角一撇,立时哭得鼻涕眼泪的。 孙膑心中一松,能哭出来就好,说明没被吓傻。 又安慰了几句,庞涓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也踉跄着奔了过来,忍痛道:“师弟,今天这鱼打不成了,还是回吧,万一再遇上猛兽可就糟了。” “对,对。”孙膑也是变色,赶紧哄着墨墨,和庞涓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返回。 ------------ 第四十八章 隔阂初化 ps:第一更,求推荐和收藏。 ***** 茅舍前。 尉僚背靠大树而坐,嘴里悠闲地咬着一根青草,眼睛半眯着,似半睡半醒。 一旁,茅蒙走了过来,见状招呼道:“师兄,早饭做好了?” “没。”尉僚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庞师弟、孙师弟渔猎还没回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还没回来?”茅蒙看了看太阳,已经日上三竿,都快中午了,不禁诧异道:“时间不早了,该回来了啊。” “我哪知道。”尉僚耸耸肩。 “不会出事吧?”茅蒙有点担心。 尉僚愣了愣:“应该不会吧。周围山林,老师经常巡视,有猛兽都赶走了。噢,今天墨墨也跟着去了,估计是这小丫头难缠,耽误了时间吧。” “那八成是了。”茅蒙似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前面忽有脚步声响,尉僚、茅蒙抬头一看,不禁都吓了一跳。 只见庞涓、孙膑一身是血,互相搀扶着,踉跄而来。 小丫头墨墨紧紧跟着,抽抽泣泣的。 “真出事了!?”尉僚愕然,随即反应过来,急对茅蒙道:“茅师弟,你快去请老师和墨老前辈。” “好,好。”茅蒙撒腿如飞,跑去报信。 尉僚则飞快迎上,急切地扶住庞涓和孙膑:“两位师弟,这、这是咋了?” “别提了。”孙膑苦笑道:“遇上了花豹,九死一生啊。” “什么!?”尉僚也吓一跳,这可是猛兽啊,三人能活着,真是命大。急忙道:“快别说话,我先扶你们去屋里躺着,老师和墨前辈很快便来。” “哎。”孙膑和庞涓答应一声。 没走几步,前面一片纷乱,却是鬼谷子、墨翟、白圭、茅蒙四人飞奔而来。 “师父。”总算见着亲人了,墨墨大哭着,飞奔着扑入墨翟怀中。 “好孩子别怕,出什么事了?”墨翟赶紧心疼地抱起墨墨,柔声安慰着。 “我们遇上豹子了。”墨墨抽泣着道。 墨翟、鬼谷子也吓了一跳,急打量了一下墨墨,却除了脏点,并没有受伤。 “墨兄,你照顾墨墨,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好,好。” 鬼谷子连忙上前,先对孙膑、庞涓道:“都别说话。快,把他们扶进屋。” “哎。”白圭、茅蒙答应着,赶紧上来帮忙。 一群人进了屋,七手八脚把庞涓、孙膑放在榻上躺好,鬼谷子赶紧检查起来。 不一会,鬼谷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都是些皮外伤。” “谢天谢地。”白圭等人相视一眼,也是长出口气。 “圭儿,你马上把两位师弟的衣服都脱了。” “伯隐,速去打盆水来,再拿两条干净的毛巾。” “初成,赶紧替为师取止血的伤药和绷带来。” 鬼谷子不愧为医学大家,当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是,老师。”白圭三人赶紧分工合作,不一会便把一切都准备妥当。 鬼谷子这才麻利地给孙膑、庞涓治疗。 一群人足足忙了近半个时辰,才把孙膑、庞涓的伤势处理完,包扎起来。 “好了。”鬼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色轻松下来:“休息个十天半月就没事了。” “多谢老师,辛苦您了。”孙膑、庞涓赶紧道谢。 “自家人,又何须客套。”鬼谷子笑了笑,这才关切道:“听说你们遇到豹子了,这是怎么回事?” “呃――”庞涓挠挠头,似不知从何说起。 “我来说吧。”知道庞涓不善言辞,孙膑便赶紧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说到惊心动魄处,鬼谷子等人也是不禁心惊肉跳,很是替孙膑三人后怕。 “干得漂亮!”等听到庞涓神勇,力杀花豹,白圭激动得一拍大腿:“庞师弟,了不起啊。” “是啊,豹可是猛兽,庞师弟少年伏豹,它日必是一段佳话。” “庞师弟如此勇猛,以后想当大将军,我看能成。” 尉僚、茅蒙也是纷纷称赞。 至少,白圭三人自问可没把握对付花豹,这不仅仅需要出色的武技,更需要非凡的胆略和勇气。 见得众人纷纷称赞自己,庞涓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道:“孙师弟客气了,这不是俺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孙师弟先救了我,再捅伤花豹,俺就算再厉害,恐怕也杀不了它。” “不,不,主要还是庞师兄的功劳。”孙膑连忙推辞,他真的没帮上多大忙。 “呵呵……”鬼谷子笑了:“都不要过谦了,今天你们两个表现得都很好。在危险面前,你们能够无惧生死,保护弱小,而且师兄弟间肝胆相照,相敬相爱,为师非常的欣慰。” 孙膑、庞涓相视一眼,都很是高兴。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吧。”鬼谷子起身道:“圭儿,你和伯隐、初成给子翼、伯灵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是,老师。”白圭连忙答应。 尉僚笑道:“正好前几天还剩下两条鱼,养在缸里,待会就给庞师弟、孙师弟脍了。下午,我和茅师弟再去把死豹拖回来,给两位师弟炖了解恨。” “我也去吧。”白圭连忙道,他是大师兄,理当带头。 “好,好。”看着众师兄弟相亲相爱,鬼谷子欣慰地点点头,心中却是盘算:这花豹想必是从别处窜来的,看来,左近山林自己还要多巡视才行。 不一会,鬼谷子等人都走了,室内只剩下庞涓、孙膑二人。 孙膑看着全身上下绑满了绷带,仿佛粽子一般的庞涓,不禁心生感动,忽然忍不住道:“师兄,谢谢了。” “谢我做什么?”庞涓似有些诧异。 孙膑认真道:“当然要谢。今天要不是你舍身相救,恐怕我就要命丧豹口了。” “这算啥。”庞涓不好意思地笑笑:“俺们师兄弟吗,应该的。再说了,你先前不也救了我吗。” 看着庞涓那憨厚的笑容,质朴的脸庞,一时间,孙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的这位好师兄和历史上那个陷害师弟的大奸大恶之徒重合在一起。 或许,历史上是事出有因吧。孙膑心中想着:这一世换了自己,说不定只要多注意一点,兄弟相残的惨剧便不会再发生。 想到这里,不经意间,孙膑心中对庞涓的提防便消散了大半。 ------------ 第四十九章 墨翟离去 ps:第二更,求推荐和收藏。 ***** 十数日后。 庞涓的伤势还有点尾巴,伤势较轻的孙膑却已然好了,又活蹦乱跳起来。 “孙师兄。” 这一天,孙膑正在屋内看书,墨墨却怏怏不乐的走了进来,小嘴噘得老高。 “是墨墨啊,有事吗?”孙膑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竹简。自上次共过患难,小丫头就特粘他和庞涓。 不过,庞涓为人有点木讷少语,相比起来,墨墨还是跟他更要好一些 而一起玩得多了,孙膑也知道了墨墨的身世。 墨墨本不姓墨。 三岁时,她所在的村庄被一伙强盗袭击,全庄皆亡,只有墨墨幸免于难。 偶然路过的墨翟,救起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墨翟怜其不幸,又见她聪明伶俐,便收为关门弟子,又给她起名叫墨墨。 所以,墨翟在墨墨心中是如师如父,两人感情极深。 “师兄,”墨墨似要落泪:“我、我要走了。” “什么!?”孙膑吃了一惊。 小丫头虽然脾气有些刁蛮,但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孙膑早把她做妹妹一般疼爱,如今听到她要走,心里也很是不舍。 “是墨老前辈要走了么?” “嗯。”墨墨难过的点点头:“师父说,在这逗留时间不短了,该走了。” “是啊。”孙膑叹了口气:“墨老前辈是墨门领袖,天下间有多少锄暴扶弱的事等着他去做啊。”摸了摸墨墨的头发,柔声道:“墨墨别伤心,有空再来看师兄就是。” “嗯。” 墨墨只好委委屈屈地点点头。 “师弟,”这时,白圭迈步而入:“墨老前辈要走了,老师要咱们去送一送。噢,师妹也在啊。” “知道了,这就来。墨墨,咱们走吧。”孙膑连忙起身,牵着墨墨出了门。 果然,茅舍前,墨翟已然站在巨鹤之旁,鬼谷子等正在相送。 “墨兄,”见人已到齐,鬼谷子有些不舍道:“你心系苍生,愚弟不敢多留,它日有空,还请再来做客。” 墨翟却是自嘲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希望还能有这一天吧。” 白圭忙道:“墨老前辈快别这么说,瞧您这身体,长命百命简直一定的。” “对,对。”孙膑四人也连忙附和。 “哈哈哈……”墨翟大笑:“你们这些小家伙倒会哄我老人家开心,好,借你们吉言吧。”向墨墨招招手:“墨墨,快过来,该走了。” “噢。”墨墨不舍地看了眼孙膑、庞涓:“两位师兄,那我走了,记得想我啊。” “好,师兄一定每天都想。”孙膑笑呵呵地点点头。 “俺也是。”庞涓也憨憨地猛点头,他自小就缺乏亲情,对这个小师妹也很是疼爱。 墨翟转身,刚要抱墨墨上白鹤,忽然又回过身。 “墨兄,还有何事?”鬼谷子忙问。 “没事。”墨翟向孙膑招了招手:“小家伙,你过来,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诺。”孙膑一愣,却是赶紧上前。 墨翟把孙膑带到一旁,笑吟吟道:“你可知老夫为何单独叫你过来?” “想必墨老前辈有所教诲。”孙膑多聪明,一猜便知。 “嗯。”墨翟点点头,正色道:“你应该看得出来,老夫并非炎黄血脉吧?” “这个――”孙膑不知墨翟何意,有点不敢回答。 墨翟却是笑笑,不以为意道:“没什么不好说的,老夫确实不是炎黄血脉。自古西戎南蛮东夷北狄,我便是北方的狄人,我之所以起名叫墨翟,也是因为‘翟’通‘狄’音,出身如此,大丈夫光明磊落,无须讳言。” “前辈果然是君子坦荡荡。”孙膑也不禁心中钦敬。 中华自古贱夷狄,按理说,以墨翟现在的地位,只要他不提,估计也没啥人敢说他是夷狄血脉。 墨家‘非攻院’数千剑士,人人剑术精绝、悍不畏死,连各国君主都闻之色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人家墨翟就是毫不避讳,可见其心胸。 “伯灵,你知道吗,在幼年时,我便仰幕中原文化,后来因为战乱,母亲带我逃入中原,改嫁在宋国一小吏家。我虽是狄人血脉,但我认为,华夏的胸怀应该是包容的,只要心向华夏,无论夷狄,都应该是华夏之民。” “所以,我不再视自己为夷狄,立志成就一番事业。从此,我刻苦学习,并且创立‘墨家’,以弥平乱世、兼爱苍生为一生追求。我要向世人证明,我墨翟不比任何人差,我会做得比大多数华夏之民更好,你能理解吗?” 孙膑点点头,心中大为触动:“前辈,我敢肯定,后人提到‘墨翟’二字,想起的,不会是您的出身,而是您博大的胸怀和墨家精神的伟大。” “哈哈哈……”墨翟大笑:“小家伙,若真能如此,我墨翟此生无憾了。” “一定会的。”孙膑一脸的肯定。 “你倒是会说话。”墨翟忽有些伤感:“只可惜,老夫奔走一生,空有偌大名望,却无所大成,眼见得天下反而越来越乱,真是愧对苍生啊。” “前辈不用挂怀,您尽心了即可。天下大势,有道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终有一日,会九州一统、天下大治的。” “借你吉言吧。”墨翟神情似有些憧憬:“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如此,即便老夫已死,九泉之下也会心中大慰。伯灵,你出身名门,天赋又佳,还有名师指点,他日必能建功立业、名动天下。你答应老夫,行事务必以天下苍生为念,多行善、少杀戮,早日弥平这乱世,可否?” 孙膑愣了愣,没想到墨翟会如此说,对他真的是非常的看重,连忙正色道:“请墨老前辈放心,膑一定会的。” “好。”墨翟高兴地取出一物:“这是墨门‘钜子令’,见物如见我。你且拿着,日后如有难处,可向我墨门弟子出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此令事关重大,便是向你老师也不要说起,自己小心收藏便是。” 孙膑大吃一惊,他可是听说过,‘钜子令’一出,数千墨门剑士蹈死无悔的威风,连忙推辞道:“墨老前辈,此物太贵重了,晚辈万不敢收。” “拿着。”墨翟不耐烦地塞给孙膑:“别以为这是给你便宜,说不定墨门以后还要你照顾呢。好了,我走了。”大步流星而去,抱着墨墨便上了白鹤。 也不知墨翟触动了什么机关,巨大的白鹤瞬间启动,长唳一声,振空而去。 “小师弟,”尉僚这时好奇地转过头:“墨老前辈很看重你啊,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一些勉励的话而矣。”孙膑笑了笑,不动声色道。 鬼谷子看了眼孙膑,若有所悟,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捋须微微地笑了笑。 ------------ 第五十章 盗拓之名(上) ps:第一更,求推荐和收藏。 ****** 数日后。 孙膑读书之余,便出来练剑,墨家剑法可是好东西,得好好琢磨透了才行。 当然,孙膑可没打算练成什么绝世高手。 他要学的,是万人敌,是领兵作战的大本领,剑术吗,能够自保就行了。 “师弟。” 正练得满头汗呢,忽然有人叫孙膑。 孙膑一回头,却见是庞涓,连忙停下,笑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事吗?” “呃――”庞涓挠挠头:“那个,你想不想出谷?” “出谷?”孙膑眼睛一亮,他来了近一个月,还没有出过鬼谷呢,真是有点憋闷,忙道:“好啊,小弟我正闷得慌呢,只是,可有老师之命?” 出谷可不是小事,没有鬼谷子的允许,偷溜出去是要挨罚的。 “当然。”庞涓憨憨一笑:“谷里不少物事都用完了,老师见我伤都已好,便让我去置办一下。” “好,好。”孙膑大喜:“同去,同去。” “那走吧。”庞涓便要去牵马备车,孙膑忙道:“师兄,不准备点啥吗?” “不用,该带的东西我都放车上了。”庞涓笑道:“也不远,当晚便能回来。” “好。”孙膑赶紧跟上。 当下,套好了马车,庞涓赶着马,二人便悠闲地穿过谷口迷阵,出了鬼谷。 “哈,还是外面的景色好,谷里整天雾蒙蒙的。” 孙膑打量着两旁的秀美山景,一脸的高兴,嘴里还啃着一块烙饼,权当早饭。 “呵呵,俺看差不多。” 庞涓憨憨地笑笑,他的眼里,整天就只有兵书和剑术,对什么景色根本无爱。 孙膑耸了耸肩,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 “对了,师兄,”孙膑转过头,好奇道:“咱们是去哪置办东西?有多远?” “枫林镇,大概,嗯,有三十多里吧。” “那倒是不远。”孙膑点点头,在大山里,三、四十里地根本就不是啥距离,也就三两个山头的事:“对了,师兄,那枫林镇大吗?热闹不?” 庞涓想了想,比划道:“很小,也就百来户人家吧,不过,有好几家店铺,附近的山民常去那置换点东西,应该还算热闹吧。” “了解。”孙膑耸耸肩,估计这枫林镇充其量也就几百人吧,但深山之中,生活艰难,一个小镇有这么多人就算不错了。 一路无话。 日过中午时,马车转过一片山角,庞涓忽然将马鞭一指:“瞧,前面就是了。” 山路崎岖不平,古代的马车又没有缓震,孙膑正颠得屁股疼,听着连忙站起一看。 只见不远处有个小山坳,四周生长着大片的枫林。此时,正值仲秋,枫叶如火,山风徐来处,叶浪翻腾如海,美不胜收。 而枫林之中,则隐藏一小镇,约有百十户家,多是泥胚砌成的房子,略显破旧。 “景色不错吗。”孙膑有些惊讶。 “呵呵……”庞涓却只是憨笑一声,不知美在何处。 “庞大哥。” 马车刚到镇口,前面便蹦蹦跳跳迎过来一个小丫头,约摸六、七岁,穿着红色的葛衣,虽然有不少补丁,但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长得也很秀气。 显然,这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咴――”庞涓连忙一拉马缰,高兴道:“原来是大丫啊,你爹在家吗?” “在的。我去告诉爹你来了。”大丫说着,转身飞奔去了。 孙膑愣了愣:“师兄,这是谁啊?” 庞涓挠了挠头:“杂货店韩伯的闺女,我经常在她家置换东西,所以很熟。” “噢。”孙膑了然。 马车继续前行,孙膑仔细打量一下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也就一条街,百十户人家基本都建在街两旁,看上去多不富裕。 店铺是有几家,很简陋的粮店、酒店、铁匠铺之类。 正说着,右前方出现了一家不大的杂货店,一个中年的质朴汉子笑呵呵迎了出来,大丫则带着一个拖鼻涕的三、四岁小男孩兴冲冲地跟在身后。 “庞大哥。”一见庞涓,那小男孩欢快地先迎上来,兴奋地招呼。 “哎。”庞涓憨笑一声:“二牛,几天没见,又长高了啊。”转头对孙膑道:“这是大丫的弟弟,最喜欢缠着我问东问西的。” “呵呵……”孙膑闻言笑了笑,小孩子吗,都这样。 “小庞,可有些天没来了啊。”中年汉子也一脸的热情,显然他就是那韩伯了,只见他冲两个孩子摆摆手:“一边玩去,爹和庞大哥谈正事呢。” “噢。”两个孩子只好怏怏地跑一边去了。 庞涓将车停下,憨笑着挠了挠头:“是啊,前几天受了点伤,耽搁了。” “那没事吧?”韩伯忙关心道。 “没事,已经好了。” “那就好。对了,小庞,这位小兄弟有些面生啊,他是?” “噢,老师新收的小师弟,您叫他小孙就行了。” “韩伯。”孙膑也客气地招呼一声。 “好,好。”韩伯和气地点点头,双方便算认识了:“对了,小庞,这回带了什么东西?” “您自己看吧。”庞涓忙招呼着孙膑:“师弟,帮忙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哎。” 孙膑答应着,和庞涓转身上车搬东西。 车上放着几个大筐,里面装着木耳、山菇、草药之类的山货,还有不少动物的毛皮,都是谷中平日里积攒的。 “韩伯,您看吧,就这些了,给个价。”东西搬下车,庞涓憨笑着擦了擦汗。 “哎,我看一下。”韩伯仔细检视着货物、估算着重量。 忽然,他眼睛一亮,从皮毛堆里捡出一块漂亮的豹皮:“好货色啊。”展开一看,不禁愣住了:豹皮的腰腹部被刺了十几个大口,真是惨不忍睹。 “这、这,”韩伯傻了眼:“好好的豹皮咋弄成这样了?” 庞涓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讪讪道:“反正就这样了,韩伯,您看着给价就是。” 孙膑暗笑:这都怪庞师兄,谁叫他捅了那么多剑! 韩伯一脸的肉痛:“可惜了,如果这块豹皮完好无损,瞧这毛色,起码值二百大钱,现在破成这样,只能值五十钱了。” 靠!孙膑也有点郁闷,亏大了。 把货物全检视了一下,韩伯心里盘算了一番,笑道:“小庞,咱是老朋友了,我就说个一口价,300大钱,你看如何?” “行,俺还信不过韩伯么。”庞涓爽快地一口答应,韩伯是个厚道人,这镇上谁不知道。 “好,好,”韩伯也很高兴:“走,帮我把东西搬进去,然后就给你们钱。” “哎。”庞涓答应着,便要招呼孙膑搬东西。 “嗒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轰响,竟有数骑气势汹汹,直入镇口,奔腾而来。 什么人这么嚣张啊!? 一时间,小镇中无数人探出头来,诧异地望去 ------------ 第五十一章 盗拓之名(中) ps:第二更,求推荐和收藏。 ***** “轰隆隆……” 只见来者,衣衫驳杂,神情狞恶,个个还带着剑、斧等兵器,进入镇中,却依然呼喝着策马狂奔,那嚣张的架势,大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 一时间,镇中被惊得鸡飞狗跳,纷纷走避。 转眼之间,数骑已来至近前,烟尘滚滚中,竟仍是不停。 猛然间,韩伯回过神来,魂飞魄散的大叫一声:“大丫、二牛,快躲开!” 孙膑一惊,扭头看去。 只见大丫和二牛正站在路中玩耍,此时却是被奔马吓得呆了,一动不动。 而那数骑,却似对两个孩子视若无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惨剧,眼见得便要发生。 “师弟,快救人!”庞涓急了,一声招呼,便飞扑上去,孙膑也毫不迟疑,紧紧跟上。 “轰隆隆――”眼见得奔马就要撞上大丫、二牛,在间不容发之际,庞涓、孙膑斜刺里扑出,奋不顾身的抱住两个孩子,险险地滚到路旁。 “咴――” 而那几匹马却似被突然扑出的孙膑、庞涓惊着了,仰蹄而起,一阵狂嘶。 “唉哟――”此时尚没有马蹬,在马上本就不易借力,战马这一受惊乱蹦,马上之人顿时坐不稳了,稀里哗啦全栽了下来,摔得是鼻青脸肿。 “大丫!二牛!”差点被吓死的韩伯慌忙飞奔上去,搂住惊魂未定的两个孩子,连声道:“吓死爹爹了。吓死爹爹了。” “哇……”靠在父亲熟悉的怀抱中,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起来,真是被吓坏了。 “妈的,敢惊大爷的马,不想活了!” “上,宰了这两个小子。” “对,对,砍了。” …… 就在孙膑、庞涓心中欣慰,刚松了口气之时,一旁却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只见那几个人落马之人狼狈地爬起,纷纷拔出剑、斧,杀气腾腾便奔了过来。 韩伯大骇,这帮人就是亡命之徒啊,不禁慌忙上前跪倒,苦苦哀求:“各位大爷饶命,我们不是有心的,小人愿意赔偿,请各位大爷高抬贵手。” “去你妈的。” 一名持斧大汉眼中凶光一闪,一斧便砍向韩伯的脑袋,端得是凶残无比。 如此动辄便要杀人,显然易见,这帮人不是什么好路数。 “爹爹!”大丫、二牛吓坏了。 “叮――”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青铜剑横空而至,稳稳地挡住了劈下的利斧。 持斧大汉愕然抬头,却见持剑的是一个壮实的少年。 正是庞涓。 此时的庞涓,一脸的怒不可遏,愤然道:“尔等纵马狂奔,险些伤及人命,眼睛瞎了吗?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又要滥杀无辜,是何道理?” “去你妈的道理。”那这持斧大汉也怒了,一脸狰狞道:“老子是强盗,手中的斧子就是道理。” “原来如此。”庞涓冷笑道:“那我杀了你,便不用感到内疚了。” “小子找死!” 那持斧大汉被彻底激怒了,一脚踹开韩伯,大斧挟着恶风,迅雷般劈下。 那恶狠狠的架势,恨不得将庞涓一斧劈成两半。 然而,他哪里知道庞涓的厉害。 “哧――”倏忽间,只见庞涓身形一闪,避开大斧,随即一剑破空急啸,仿若一条灵蛇般犀利突进,竟一击洞穿了持斧大汉的咽喉,好不干脆利落。 顿时,持斧大汉的身形猛地一滞,双目暴突,仿佛一条死不瞑目的咸鱼。 “扑――”庞涓冷然抽剑,伤口处鲜血激溅、有如涌泉。 持斧大汉咽喉中发出两声‘嗝嗝’的怪响,便一脸难以置信的砰然倒地,沉重的大斧砸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余下四名强盗愕然了。 他们没有想到,一向骁勇的持斧大汉竟然被区区一个少年一剑便杀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孙膑,也是被庞涓如此利落的斩杀一匪惊呆了。 庞涓剑术极好,他知道,只要你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就不会没有收获。 可这不是杀鸡、打猎,而是杀人啊! 看着杀了人,却仍自一脸平静的庞涓,孙膑不禁对这个师兄的狠劲有了新的认识。 “混蛋,他杀了‘斧头’。” “杀了他,为‘斧头’报仇。” “对,对,不然咱们回去没法向大当家交待。” …… 终于,四名强盗如梦初醒,呐一声喊,便红着眼奔向庞涓,杀气冲天。 “师兄,我来帮你。”孙膑也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坐看众匪人多欺负人少,虽然他年纪小,剑术也差点,但好歹能凑个人手不是。当即拔剑赶上。 “师弟小心。” 庞涓闷闷地提醒一句,便不动声色的拦住三名强盗,只给孙膑留了一个。 作为师兄,庞涓自觉自己要多分担一点危险。 孙膑见状,心中虽然感激,但也不会逞强,自己多大本事,只有自个明白。 “来,来,你是我的。”孙膑拦住自己的这盘菜,笑嘻嘻的招呼着。 “小子找死!” 这强盗胖墩墩的,满脸的横肉,见着孙膑嬉皮笑脸的不把自己当回事,差点气破了肚皮,二话不说,手中的重剑一轮,便是搂头盖脸的一剑。 孙膑当然不会跟对方比力气,那是傻的。 只见他身形灵活的伏低一窜,避过敌剑的同时,剑锋倒转,轻轻一带。 “扑――”胖强盗立时惨嚎一声,却是右大腿中了一剑,扯开了一条七、八厘米长的口子,血流得呼啦呼啦的。 这一招,叫‘转手剑’,乃是墨门十九剑之一。 本来,这一剑攻击的应该是敌人的侧腰,但孙膑个矮,就只能割大腿了。 ------------ 第五十二章 盗拓之名(下) ps:上午有事,不好意思。 ****** “怎么样,这一剑爽吧?” 看着胖强盗疼得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孙膑却还笑嘻嘻地还说着风凉话。 这个,良心真是大大地坏了。 “你这个可恶的臭小子。”胖强盗果然气得哇哇大叫,那神情扭曲,双目喷火的模样,似乎是恨不得将孙膑生吞了:“别跑,再吃老子一剑。”忍着疼,飞窜上来,对着孙膑又是一剑斜斩,只见剑风狞恶,令人胆寒。 孙膑却麻利地再闪,反正不跟对方硬拼――我个子小,跟你比灵活,嘿嘿。 胖强盗没砍着,恼火地回剑横扫。 孙膑再躲。 …… 转眼间,胖强盗连砍六、七剑,看似气势如虹、威风八面,却连孙膑的毛都没砍着,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只觉得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仿佛一只滑溜的耗子一般,怎么也抓不着。 孙膑却瞅着便宜,见对方一口气有点上不来,‘嗖’的一窜,一招‘刺剑’正中对方小腹,剑尖没进去足有七、八厘米深。 这也是墨门十九剑之一,本来攻击的是敌人的心口和咽喉,不过,鉴于孙膑的个头,就只能改刺小腹了。 “嗷唔――”只听胖强盗发出惊天动地般的一声惨嚎,不过,这厮却也有股狠劲,竟强忍剧痛,一回手,挥剑便削向孙膑脑门。 这要砍中,半个脑袋就得飞了。 不过,孙膑这一式‘刺剑’,讲究的便是一击即退,剑势和脚步都留有余地,见得不妙,闪电抽剑,一跃逃开。 胖强盗又是一剑落空,不禁闷哼一声,踉跄着差点一跤倒倒,用剑拄地,方才勉强站稳,却只觉小腹剧痛无比,低头一看,那血从伤口处呼啦啦流个不停,用手捂都捂不住。 很明显,这一剑伤得可是不轻。 孙膑笑嘻嘻地调侃道:“啧啧,瞧你这血流得,一定很疼吧?看来,你这个强盗很不称职啊,也太菜了,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大占上风之下,孙膑自信心也是剧增。 有名师指导,还有墨门剑法这样的利器,现在的他,能不能对付难缠的‘鬼隐’杀手不好说,但应付个把强盗,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恶!你、你――”胖强盗气得瑟瑟发抖,他堂堂悍匪,却被一个少年戏耍成这样,如果现在有块豆腐,他真有一头撞死的心。 “你什么你。”孙膑一脸得意:“瞧你这衰样,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劝你啊,生命诚可贵,还是投降吧。” 胖强盗纠结了,没人想死,这是一定的,可、可是向一个少年投降,这、这很没面子啊。 想到这里,他偷眼瞧向一旁的战团,希望伙伴们能早点解决对手,过来增援。 可这一看之下,胖强盗就心凉了。 围攻庞涓的三人,已经挂了两个,还剩下一个脑门秃瓢的家伙在苦苦支撑。 不过,在庞涓剑光霍霍,步步紧逼之下,也是朝不保夕。 孙膑见状,越加乐了:“啧啧,想找援兵啊?看来,他们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缓缓逼上:“既然你下不了投降的决心,那我就帮帮你好了。” 胖强盗眼见不妙,竟忽然转过身,拼命地冲向一旁的战马,竟是想逃了。 到底是乌合之众,一旦形势不佳,就别指望这些人能视死如归。 想跑!?孙膑大怒:你要跑了,我不是很没面子?当即紧追两步,像掷标枪一般就把手中长剑扔了出去。 “扑――”好吗,这一剑正中胖强盗的右大腿,血光飞溅中,这家伙立时惨嚎一声扑倒在地,剑也扔了,人更是痛得鼻涕眼泪,满地打滚。 活该!孙膑乐了,施施然上前,先把剑拔出,然后毫不客气地就是几脚,愤愤然道:“我叫你跑,叫你跑,有本事再跑啊。” 重生以来,孙膑人小力弱,一向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现如今,却终于找到了一点威风八面的感觉,真是一个爽字了得。 “饶、饶命啊。”强胖盗这回横不起来了,被踢得抱着头噢噢惨叫,只有求饶的份了。 “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声惨叫,却是最后一名强盗也被庞涓一剑解决了。 听见这凄惨的死前哀嚎,胖强盗越发的抖若筛糠。 “师弟,”庞涓提着血淋淋的长剑,愤然走了过来:“何必跟这厮废话,杀了便是。” “不要啊,小兄弟,饶我一命吧。”胖强盗一听,骇得肝胆俱裂,抱住孙膑的大腿便是号啕大哭。 人啊,一旦丧失了勇气,什么丢脸的事情都是做得出来的。 “滚开。”看着这厮哭得鼻涕眼泪的,孙膑也是一阵心烦,一脚便踹了过去。 这怂样,真丢男人的脸。 “饶命啊。饶命。” 强胖盗被踹翻在地,却毫不敢耽搁,连忙爬起,又自苦苦地磕头求饶起来。 “闭嘴。”孙膑被吵得忍无可忍:“再罗嗦,我现在就宰了你。” 噪音嘎然而止。 孙膑冷哼一声:“算你识相。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明白没有?” “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胖强盗见得有一线生机,真是喜出望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很好。”孙膑满意地点点头:“我问你,你们是不是从宛城一带流窜过来的?” “是,是。呃,你怎么知道?”胖强盗一脸愕然。 “我怎么知道,需要向你解释吗?”孙膑冷哼一声:“你只管回话就是。” “是,是。”胖强盗吓一跳,连忙诺诺。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孙膑问道。 “五百多人。” “人多了?” “是,是,最近又招了一些人入伙。” 孙膑皱皱眉,又问道:“这五百多人中,有多少能战的?” “能战的,约有三百多人,其它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当不得什么大用。” “很好。”孙膑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的大当家是谁?” “盗拓。” ------------ 第五十三章 风雨欲来 ps:第二更。 ******* 盗拓!? 孙膑一愣,觉得这名字很耳熟,随即想了回来。 春秋时期,齐国有个大盗,名字就叫盗拓,此人精明强干,拥众数千,纵横齐地,官府莫能奈何。 其名声之大,甚至被后世盗贼尊为始祖,更被《庄子》郑重其事的收入其中。 大盗做到这程度,那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不过,现在可是战国啊,那盗拓早就挂了,说不定骨头都化成了灰灰。 “靠!”孙膑大怒,又是一脚踹过去:“还不老实,那盗拓是齐国大盗,早死去上百年了,你当我不知?竟然敢骗我。” “冤枉啊。”那胖强盗却是大声喊冤,生怕孙膑、庞涓一怒之下把他宰了,慌忙道:“我们大当家只是仰慕盗拓的大名,想跟他一样威风,这才改了名的。” 原来是傍名人啊! 孙膑不屑地撇撇:“好了,我知道了。还有,你们这次来枫林镇所为何事?” “这――”胖强盗有些迟疑。 “说!”庞涓有些不耐烦了,眼睛一瞪。 “是,是。”强胖盗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道:“我们大当家看上了枫林镇,让我们来传个话,三天之内,准备一千石栗米,三万大钱,否则的话,就把镇子夷平。” “什么!?” 孙膑和庞涓一听,大吃一惊:怪不得这帮匪类会来这里,原来是勒索来着。 “天啦,这可怎么办?” “是啊,这么多粮食、这么多钱,如何能筹得齐?” “这简直不让人活了。” …… 四周,也忽然响起一片纷乱的哀嚎。 原来,眼见得事态已经控制住,不少镇民都悄悄凑过来看热闹,一听这噩耗,个个都急了眼。 山里向来穷困,一千石粟米、三万大钱,这几乎是全镇大半年的产出。如果拱手让人,家境差点的,恐怕就要弃家逃荒了,要不然就只能饿死。 所以,听得强盗勒索得这么狠毒,镇民们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真个是欲哭无泪。 “王八蛋!” 庞涓大怒,如此鱼肉百姓,真个是让人忍无可忍,挥剑就想宰了这胖强盗。 胖强盗一见不妙,连忙又抱住孙膑大腿:“小兄弟,饶命啊饶命,小人也只奉命行事,怪不得我啊。” “师兄,等一等。”孙膑却拦住了庞涓,默默沉思起来。 看起来,之前他和鬼谷子碰到的那些强盗和眼前这些匪类应该是同一伙人。 无疑,这伙强盗并没有理会鬼谷子的警告。 也是,这盗拓拥众数百,又怎会怕一个不知底细的道士,不理会也正常。 而大山之中,居民有限,这么大一伙盗匪想活下去,肯定得四下抢劫、勒索,规模还算大的枫林镇会被盯上并不奇怪。 不过,勒索得如此狠毒,确是有些过了,简直是竭泽而渔。 当然,强盗是从不跟你讲道理的,他们只管自己大鱼大肉,谁管你百姓死活。 “师兄,”孙膑叹了口气:“事情不好办啊。” 如果强盗人少,他还可以想想办法,但对方人数这么多,他也无计可施。 “是啊。”庞涓也想到了,闷闷不乐道:“尤其是这几个人死在这里,那盗拓恐怕不会善罢干休,说不定还会加码。” “天啦,那、那这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咱们还是逃吧。” “可家当都在这里,舍不得啊。” …… 镇民们一时人心大乱,本来勒索的东西就付不起了,如果再加码,真要逼死人了。 此时,镇民越聚越多,这一喧哗起来,真是沸反盈天。 “小庞,小孙,”这时,韩伯走了上来,苦苦哀求道:“鬼谷先生神机妙算,乃是世外高人,你们是他的弟子,一定有办法救救乡亲们的是不是?” “是啊,小庞,现在全靠你们了。” “大家乡里乡亲的,小庞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对,对,小庞,这几个强盗可是你们杀的,既然管了,就不能半路撒手。” …… 四周的镇民们也是纷纷哀求。 庞涓经常来枫林镇办事,镇民们都知道他是鬼谷先生的弟子,非常的敬重。 如今,自然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 “这――”庞涓一听就为难了,他一时哪有办法啊。 “各位,安静一下。”孙膑连忙摆摆手,想了想道:“难道报官不行吗?” “有个屁用啊。”四周一片哀叹之声。 难道这不是韩国的地盘吗?孙膑有些不解:有盗匪为祸,官府怎能袖手旁观? 韩伯苦笑着解释道:“小孙,这荒山野岭的,官府谁愿来这遭罪?就连一年中的夏、税两税,都是镇上的镇老代为收齐,然后送到县里。有什么案子,也是镇老看着处理。这报到县里,你以为那些官老爷会理吗?” “就是,到山里来剿匪,又危险,又没有利益,谁会来。” “是啊,你报上去,官府肯定推诿。反正这深山老林的,出事也没人知道。” …… 镇民们也是纷纷摇头,持悲观态度。 庞涓也叹气道:“师弟,乡亲们说得没错,官府不会管的。前两年,山里也有一伙匪盗,为祸一时,官府也是不理,最后还是乡亲们自己凑钱,请了些剑客才把这伙匪盗赶走的。” 我靠!孙膑郁闷了,这天高皇帝远的,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无奈道:“要不,还是请剑客吧?” “只有三天时间,来不及了。”韩伯苦笑道:“而且,上次那伙强盗,只有百十人,请三、五十剑客也就够了。这回强盗人数太多,请剑客,咱、咱也请不起啊。” 现场,一时沉寂了。 “小庞,”忽然,有人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回去问问鬼谷先生,看看有没有办法?” “是啊,鬼谷先生神机妙算,说不定会有办法。” “对,对,不是说鬼谷先生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吗,那对付这些强盗应该不难吧?” …… 镇民们一时精神大振,七嘴八舌起来。 在嵩山一带,鬼谷子因为经常施药看病、救人解难,而且极有学问,因此被传得是神乎其神,夸张在所难免。 如今,无计可施之下,人们想到向其求援,那是再正常不过。 若非有‘奇门遁甲’之术遮掩,人们不知道鬼谷的确切所在,想上门求助的、慕名而来的,估计能把鬼谷的门槛踏破,休想有片刻的安宁。 ------------ 第五十四章 整兵备战(一) ps:每日更新,从不间断。 ***** “没用的。”孙膑听得哭笑不得:“家师没大家说得那么神,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那是神仙,不是人。其实,一个月前,我与家师就知道这伙强盗了,也想着把他们赶走,但强盗人数太多,却是苦无良策。” “完了,鬼谷先生都没办法,这如何是好?” “要不,还是逃吧?咱们既交不起钱粮,还杀了他们的人,那些强盗来了,岂肯善罢干休!?” “可咱们家在这儿,离开了,又能去哪里?” …… 镇民们绝望了,人人神情迷茫而慌乱。 “师弟,”庞涓想出个主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要不,咱把乡亲们带去鬼谷好了?有奇门遁甲和机关保护,那些强盗肯定进不去。老师慈悲为怀,应该不会怪咱们。” 孙膑听了,摇头道:“师兄,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躲得过初一,躲得了十五吗?而且,鬼谷若是暴露了,恐怕以后麻烦无数,别想片刻清静了。” “那怎么办?”庞涓苦恼得恨不得揪自己的头发。 孙膑沉默了,忽然,脑海中有了个疯狂的主意,他看了看那个一脸惶惶的胖强盗,冷冷道:“你,回去告诉那个盗拓,想要钱粮,可以。三天后,有种就来拿。滚吧。” “是,是。”那强胖盗一听可以走,简直喜出望外,生怕孙膑反悔,顾不得浑身是伤,连忙挣扎着爬上一匹马,屁滚尿流而走,连头也不敢回。 “师弟,你怎么放了这厮?”庞涓有些不满,在他看来,这种混蛋,就该一剑宰了。 “呵呵……”孙膑笑了:“师兄,这种小喽罗,杀不杀无关大局,就让他给盗拓报个信吧。” 见得孙膑面色轻松,庞涓心中一动,兴奋道:“师弟,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孙膑没有回答,而是冲四周摆了摆手:“大家静一下,听我说。” 喧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无数双眼睛期盼的看着孙膑,希望能听到一个好消息。 孙膑神情肃然:“情况呢,乡亲们应该都了解了,咱们现在有三个选择:一、屈服,二,逃走。我想,这两条路,大家都不想选择,因为这都是死路。” 镇民们一片默然,无疑,孙膑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屈服,则意味着要乖乖交出大批钱粮,余者不足裹腹,大家迟早都要饿死。 逃走,人离乡贱,无以为生,恐怕能活下来的也不多。 “小孙,”韩伯忍不住道:“你不是说有三个选择吗?还有一个是什么?” “那就是反抗!”孙膑目光炯炯,一字一顿道。 四周一片寂静,随即猛然喧哗起来: “反抗?这怎么可能?” “是啊,贼人有四、五百,而咱们镇上的壮丁拢共才一百多,怎么打得过人家?” “就是,说得容易。” “这简直是送死啊。” “还有,那些强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而咱们大多数人只摸过锄头。” …… 无疑,镇民们的意见是一边倒的,都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孙膑却是很淡定,摆手道:“大家不要吵,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嘈杂的声浪终于平静下来。 孙膑沉着道:“我知道大家没有信心,但我要告诉大家,一切皆有可能。二十年前,秦国起举国之兵五十万,进攻魏国河西之地。魏国名将吴起领魏武卒五万迎击,一役大破之!” “一比十啊,乡亲啊。”孙膑慷慨激昂道:“但魏国依然轻松地打赢了,为什么?原因很简单:魏武卒人数虽少,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秦军虽众,但装备低劣,训练不足,最终,人数少的精锐之师轻松战胜了人数多的乌合之众。这就是兵法所说的‘兵贵精而不贵多’。” 镇民们似有所悟,低低窃窃私语起来。 “同样,大家别看强盗人多势众,而且都是些亡命徒,但这帮人毫无军纪和忠诚可言,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魏武卒一比十都打得赢,我们有一百多壮丁,强盗不过四百多,区区一比三罢了,何惧不能取胜?” “对,”一心想当个大将军的庞涓顿时也热血沸腾起来:“乡亲们,我师弟说得对,这帮强盗没啥可怕的,只要大家敢反抗,就一定能打得赢。” “可是,就算那些强盗是乌合之众,咱们也不是魏武卒啊?” “对的,镇上除了少数猎户,大多数人只摸过锄头,那不更是乌合之众?” …… 孙膑虽然说得天花乱坠,但世上真没有一个傻子,镇民们依然毫无信心。 “呵呵……”孙膑笑了:“我知道,乡亲们都没有受过训练,不懂打仗。但是,不是还有我和师兄吗?我们两个,跟老师学的可就是兵法。别看我们年纪小,还没出师,但要对付一些强盗,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啊,小庞、小孙可是鬼谷先生的弟子呢,本事一定很大的。”韩伯兴奋道。 “太好了,如果能打败那些强盗,咱们就能活下去了。” …… 镇民们一时信心大增起来。 “都让一让,镇老来了。” 就在这时,密密的人群忽然分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镇老。”众镇民纷纷恭敬地见礼。 孙膑一愣,随即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白发老者就是枫林镇事实上的管理者了。 在中国古代,政权往往不下乡。 而替官府管理乡村的,就是乡绅、地主、族长等在地方有较大影响之人。 而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这位小兄弟,”这位镇老走到孙膑之前,客气地道:“老朽方彻,敢问如何称呼?” 长者当前,孙膑不敢怠慢,忙见礼道:“老人家客气,小子孙膑孙伯灵。” “好,好。”方彻认真道:“伯灵啊,刚才你的话,老朽在后面都听见了。恕老朽冒昧,兹事体大,不知你有多大把握?” 孙膑沉默了一下,正色道:“九成!” “可时间只有三天!”方彻兀自不放心道。 毕竟孙膑年幼,他可不敢轻易地把全镇人的身家性命都赌在一个少年身上。 “三天足矣。”孙膑一脸自信道。 ------------ 第五十五章 整兵备战(二) ps:第二更。 **** “镇老,”庞涓也极聪明,跟着帮腔道:“您不知道,孙师弟不仅是家师的弟子,家学也很惊人,乃是一代兵圣孙武子的后人,俺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当真!?”方彻一听大喜,孙武子的大名,天下真是无人不知,不禁下定了决心:“好,小庞、小孙,老朽和全镇人的身家性命便都交给你们了。说吧,该怎么做,老朽等惟命是从。” “对,跟那些强盗拼了。”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找家伙。让那些狗强盗看看,俺们枫林镇没有孬种。” …… 镇民们一时群情激奋,信心大增,不少年轻人更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孙膑却是哭笑不得。 他可以想象得出,这些镇民哪会有像样的武器,多半是些菜刀、锄头罢了。 “大家静一静,”孙膑忙喊道:“都听我说。”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听小孙吩咐。”方彻也赶紧招呼着,让众人静下来。 沸腾的人群,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孙膑略一思索,便有条不紊的发布着命令:“方老,您先统计一下,镇上十七以上,四十五以下,能战的青壮一共有多少人。然后都召集到这里。” “没说的。”方彻一口答应,脸上厉色一闪:“老朽马上安排,包括老朽儿、孙在内,谁敢畏缩不前,枫林镇便无他容身之地。” 这个处罚,真是相当狠了,但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 “好,那有劳方老了。”孙膑点点头。 当下,方彻便迅速安排人手,按户调集适龄青壮,来此处集合。 果然,方彻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派了来,见得如此,却也无人胆敢违推托。 看着方彻忙碌,庞涓却有些心中难定,低声道:“师弟,你真的有九成把握?” “骗他们的。”孙膑淡淡一笑。 “啊!?”庞涓大吃一惊,结巴道:“骗、骗他们的?” “是啊。”孙膑无奈道:“如果不这么说,他们敢反抗吗?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不过,九成没有,”犹豫了一下道:“七成我想应该还是有的。” 七成!?庞涓心中稍定,倒也勉强能接受,却兀自有些不放心道:“师弟,那你准备怎么做?” “别急,”孙膑笑道:“很快你就会清楚了。” 庞涓无奈,只好等着。 不多时,全镇的适龄青壮纷纷汇集到孙膑面前,挤在一起,是乱七八糟,根本没个队形。 “小孙,小庞,”方彻笑呵呵上前:“人手齐了,一共一百五十四人,没一个缺席的。” “好,谢谢方老。”孙膑点点头,上前两步:“都静一下,是猎户的,都站出来。” 闻言,队伍中,稀稀拉拉走出二十四人。 这些人,或魁梧健壮,或机智精干,比起一般的镇民,那是强了很多。 身为猎人,常在山林中奔走,与猛兽搏斗,自然与普通人不同。 “很好,”孙膑高兴道:“人数倒不少。我想问一下,大家的箭都射得如何?” “那当然没说的,这可是吃饭的本事。” “就是,百发百中不敢说,十发九中还是稳稳的。” …… 众猎户当即七嘴八舌,很是自信道。 “这就好。”孙膑满意道:“我需要大家做两件事:一、选出六名最机灵、脚步最快的任斥堠,以打探强盗行踪、传递消息;二、其余人编成弓弩兵,作为远程打击力量,好对付强盗的弓弩兵。有问题吗?” “没问题。”众猎户纷纷道。 “好,我跟大家不熟,这两队你们自己看着分派吧,各选个头出来就行。” 众猎户商量了一下,迅速完成了编队。 反正,大家都乡里乡亲、知根知底,谁有多大本事,那都是清清楚楚的。 斥堠队,头目叫喜,二十余岁,瘦削精悍,一看就是个机灵人。 弓弩队,头目叫孟宽,三十多岁的老猎人,魁梧结实,目光锐利如鹰。 “好,我分配一下你们的任务。”孙膑正色道:“斥堠队,从现在开始,负责前出镇口十里侦察,无论黑夜、白天,轮流换班。你们是镇上的眼睛,千万不能懈怠,明白吗?” “孙兄弟,你放心吧。”喜拍了拍胸脯,自信地打着保票。 “孟叔,你们弓弩队的任务就是保养好弓、弩,准备好箭矢,随时候用。” “中。”孟叔也声若洪钟的答应。 “对了,方老,”孙膑转头问方彻道:“您可知附近哪里有大片的竹林?” “竹林?”方彻笑道:“北面就有,多的是。” “那好,”孙膑扫视了剩下的一百三十名青壮:“其余人,全部去砍竹子。” “砍竹子?”众青壮不明所以,俱各愕然。 “师弟,砍竹子做什么?”庞涓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道。 “做兵器啊。”孙膑笑道。 方彻一听,忍不住道:“小孙啊,若是要兵器,各家的猎叉、矛、戈、剑之类,也能凑出一些,至不济,锄头、柴刀之类,各家也不缺,这竹子能顶甚用?” 孙膑摇头道:“这些东西都用不着。我砍竹子,是要制作一种竹枪的,等做好你们就明白了。” 要想以少胜多,孙膑就必须以正规对乌合。 而一支正规军,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武器装备的统一,这有利于战术的发挥。 “好吧。”方彻虽然不明白,但看孙膑一脸的自信,还是决定照办,吩咐道:“都听见没有,赶紧回去找柴刀,然后去竹林集合。” “是,镇老。” 一百三十名青壮答应一声,一哄而散。 “师弟,这竹枪真的能行吗?”庞涓还是觉得,用简陋的竹枪对抗强盗锋利的矛、戈有点不太靠谱,他可从没有听说过,有用竹枪来打仗的。 “放心吧。”孙膑自信道:“一支军队,纵使装备再简陋,也足以战胜一群装备精良的乌合之众。走吧,我们也一起去砍竹子。” “好吧。”庞涓叹了口气,只好想着看看再说。 ------------ 第五十六章 整兵备战(三) ps:第一更。 ****** 傍晚,镇北竹林边。 一百三十名青壮每人都砍好了一根长竹,孙膑则挨个检查着。 要知道,这竹枪也是有讲究的,粗细必须合适。 太粗了,不利于双手握持。 太细了,又易折断。 转眼间,检查完毕,孙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大家砍的竹子都符合要求。下面,大家看我这样,把每根竹子的一头削尖,而长度则是两丈整,不能多也不能少,明白吗?” “明白了。” 这玩意很简单,众青壮用柴刀纷纷动手,不一会,一杆杆竹枪便新鲜出炉了。 孙膑严格地一一检查无误,这才高兴道:“很好,下面我来给大家编组。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四十人为一排,一排再单设军官一名、亲卫一名,还是和斥堠队、弓弩队一样,大家自己编组,选出领头的吧。” “中啊。”青壮们纷纷答应,很快就编组完毕,选出了信服之人来领头。 第一排,排长二虎,虽才十八、九岁,却是虎背熊腰,彪悍勇猛,听说自小就练武,在镇上同龄人中,无有敌手。 第二排,排长崔成,三十来岁,镇上的铁匠,一身结实的肌肉,再加上满脸的络腮湖,显得很是威猛。 第三排,排长捷,二十出头,修长而沉稳,听说颇会一些剑术。 不过,每排四十二人,共计三排,一百三十人却还空出了四人。 这四人一脸无奈:“孙兄弟,你看,咱们咋办?” “简单。”孙膑笑道:“你们就不要用竹枪了,做我和师兄的亲卫吧,武器爱用什么都行。” “好嘞。”四人也很高兴,只要有事干就行。 孙膑检视了一下三排青壮,发现了一些不足,便安排道:“大家编得不错,不过,还要调整一下。第一排是对敌的主力,承受的压力最大,也最危险,所以,需要最有勇气,最强壮的人,觉得自己不行的,就跟后面的人换换吧。” 话音落下,第一排却是没有动静,只是你望我,我望你,却没人肯动。 孙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这跟怕死无关,只是打仗的需要罢了。逞强不是勇猛,不仅会害死自己,而且连累其他人的,明白吗?” 这么一说,才有几个觉得自己不行的青壮退下,由后面自觉够格的人补上。 这下,孙膑看了看,觉得满意多了:“很好,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竹枪队的一员了,大家记好自己的编组。现在都回家休息吧,明天一早,再来这里接受训练。” “那走吧,明早再来。”众青壮一听,拿着竹枪纷纷散去。 “方老,”孙膑走向一旁看着的方彻:“大家还缺一面盾牌,您有什么办法吗?” “盾牌?”方彻一脸为难道:“这东西军中才有,镇上可没见过。要不,锅盖成吗?” 汗!孙膑一听无语了,拿着锅盖上战场,好不好握持不说,这也不成样啊。 “师弟,”庞涓插口道:“可以用藤牌啊。殷商时,就多用此物。” “藤牌?”孙膑眼前一亮:是啊,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的故事,自己咋忘了?高兴道:“师兄好主意,藤牌虽然不如铜盾、铁盾坚实,但也好过没有。而且,那些强盗的弓、弩,也不会有多犀利,用藤牌足够了。” 方彻一听,高兴道:“那这简单,镇上会编东西的很多,我让人连夜去收集藤条,明天傍晚保证人手一面。” “太好了,”孙膑大喜:“那就有劳方老了。” “应该的,应该的。”方老忙道:“那个,天不早了,咱们也走吧。你们今晚就在老朽家中歇息,让老朽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行,那打扰方老了。”孙膑、庞涓笑着点点头。 三人便跟着大队回转,庞涓忽然想起一事,挠头道:“师弟,咱们晚上没回去,老师会不会担心啊?” “没事。”孙膑浑不在息道:“老师见我们没回去,明天肯定会派人来找的。” “也是。”庞涓便也放下心来。 次日,晨。 竹林边的空地上,三排青壮列阵相待,竹枪如林。 阵前,孙膑肃然扫视众人,淡淡道:“大家前后左右,应该能分清吧?” “这当然没问题。” “就是,分不清前后左右,那不是傻子吗?” …… 众人哄笑起来。 “这就好。”孙膑微微一笑:“现在,我教大家几个简单的口令和动作,一定要看仔细了。待会如果谁出错,别怪我军法无情。” “立正。双腿并直,挺胸抬头,左手持盾,右手举枪,无令不得妄动。当然,盾牌现在没有,你想着有就是了。” “队伍对齐。以每排左侧的第一人为基准,全排所有人保持平齐。” “齐步走。先迈左腿,再迈右腿,次序不能乱,而且,一定要和两旁的同伴保持一致。” “预备接敌。弃盾,将竹枪斜举,角度约为前一个人的肩膀高,准备接敌。” “刺击。敌人冲上来时,第二、第三排保持原姿不动,第一排将竹枪放平,听到号令,便一齐刺出,然后迅速收枪。” …… 孙膑细细讲解着每一个动作,众青壮也认真的听着,这可是要拼命的,没人敢马虎。 花了约一刻钟左右,讲解完了基本的动作和口令,孙膑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知道军人和乌合之众最大的区别吗?那就是军纪。所以,一定要牢牢记住你们的位置。如果没有命令,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你自己的位置上,严禁擅自出击,更严禁转身逃跑。” “战场上,一个人的不遵号令,就可能会导致整场战争的失败,害死无数的袍泽。所以,训练时,我可以允许你出错,但如果上了战场,谁敢不听号令,那只有一个结果:杀无赦!而且,家人逐出枫林镇,方老,有问题吗?” 一旁观看的方彻别无选择,此时也只能力挺到底了,肃然道:“没错,谁敢不从号令,老朽绝不放过他,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青壮心中凛然。 ------------ 第五十七章 整兵备战(四) ps:第二更。 ***** “好了,训练开始。立――正!” 一百二十六人当即肃立。 “向左对齐。” 一百二十六人迅速调整队形,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用时稍稍长了一点。 “很好。”孙膑也知不能太苛求,便夸奖了一句。 众青壮不禁一脸高兴,却还记得军纪,并末妄动,有了点令行禁止的味道。 “现在听令,齐步――走!” 顿时,刚才还算齐整的军阵,却是出了状况,竟有人出左脚,有人出右脚。 这一下,队伍便是乱了。 “立定。”孙膑大怒,断喝一声,上前一指:“你、你、你,统统给我出列。” 六、七个迈错脚的不好意思地出列,竟然还有韩伯在内。 孙膑却是视若无睹,冷冷道:“我让你们先迈右脚了?你们脑子里塞得是浆糊吗?来人,每人十记军棍,立即执行。” 不是吧,真打啊!?韩伯几个傻了眼。 孙膑、庞涓的四名亲卫也有些迟疑,毕竟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下不去手啊。 “怎么,没听见了吗?”孙膑厉声道。 一旁的方彻咳嗽一声,瞪了眼四名亲卫:“没听见号令吗?上去打啊。” 昨晚,孙膑便和方彻交流过了意见。 三天时间很短,若要有所成效,军纪必严,所以,恐怕杀威棒是难免的。 方彻人老成精,一口答应,现在自不会扯孙膑后腿。 四名亲卫见镇老都发话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各位,得罪了,都趴着吧。” 韩伯等人无奈,只好趴下。 四名亲卫不敢放水,手持粗大结实的木棍,照几个倒霉的屁股便狠狠打了起来。 “砰、砰……”一时间,军棍呼啸,入肉有声,有人忍不住疼,不禁失声惨叫。 这冷酷的一幕,看得其余青壮是噤若寒蝉,知道孙膑不是开玩笑,这要训练不用心,那是真打。 庞涓在一旁却是暗自佩服,心道:小师弟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这练起兵来,真是威风凛凛,铁面无情,大有乃祖孙子的遗风啊! 很快,十记军棍打完,韩伯几个无不是疼得呲牙咧嘴。 “都起来,归队。如有再犯,军棍加倍。”孙膑冷冷地扫视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道。 “是,是。”韩伯几人诺诺连声,算是被孙膑的铁血手段震住了,咬着牙,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归队。 孙膑沉默了片刻,让韩伯几人缓了缓疼,这才沉声道:“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如果你们想击败强盗,想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最好给我记住这个道理。好了,训练继续,齐步走!” “砰、砰……”军阵迈步而行,齐整而有力,这回,却是没人敢再出错了。一时间,虽然只是百余人的微型军阵,却也有了一些肃杀严整的味道。 很好!孙膑心中高兴地点点头,看来,这顿杀威棒没有白打。 …… 训练继续进行。 每日里,孙膑至少练足了八个小时,把这百余名青壮折腾得是欲仙欲死。 三天不到,每个人几乎都脱了层皮。 不过,那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这支小小的竹枪队至少看起来像支军队了。 第三天下午。 “立正!” “向左对齐!” “齐步走!” 号令下处,一百多人的军阵执盾举枪,脚步齐整的向前推进,气势十足。 “立正!” “敌军放箭,全体蹲下,盾在头顶。” 百余人的军阵瞬间静止,众青壮齐刷刷趴下,将三尺见方的藤牌顶在头上。 这却是模拟受到敌人弓、弩攻击的场景了。 “敌军冲锋,全体起立,弃盾,第一排竹枪平举,准备接敌。” 霎那间,第一排四十二支约四米长的竹枪平举起来,小小的军阵仿佛立刻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猥,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齐走前进。” “敌军掩至。” “预备,刺!” 百余人的军阵走到了一排早就准备好的稻草人前,孙膑一声令下,四十二支锐利的竹枪狠狠捅出,一时间,竹枪如林,刺如排山蹈海,密不透风。 “扑、扑……”几十个人稻草人立时被捅穿,茅草乱飞。 “收枪。” “再刺。” 四十二支竹枪迅速收回,齐刷刷再刺。 …… 转眼之间,几十个稻草人被刺得是体无完肤,如果是真人,估计会很凄惨。 “好,好。”方彻在旁看得是眉飞色舞:“有点强军的样子了,不愧是兵圣后人、名师子弟,小孙,你硬是要得啊。” “是啊,师弟,”庞涓也一脸佩服道:“如此犀利的竹枪阵,简直闻所未闻。更不可思议的是,你只用了三天。” 孙膑心中得意:这竹枪阵,你们闻所未闻就对了,这可是几百年后,亚历山大大帝纵横亚欧、所向披靡的马其顿方阵!只不过,比较精简罢了。 如此强阵,用来对付区区一伙强盗,当然是大材小用了。 孙膑笑道:“其实,咱们这竹枪队看似犀利,不过初具雏形罢了,毕竟训练时间太短,只能执行一些最简单的命令。不过,用来应付一伙强盗,我想应该够了。” “那是。”庞涓兴奋道:“如果练上一年,再配上一流的甲胄和兵器,我想,硬撼当世最精锐的魏武卒,那也是毫无问题。” 对抗魏武卒!?孙膑可是见识过魏武卒的厉害,想了想,笑道:“这个就说不准了,估计要打过才能知道,而且,将帅的指挥能力也很关键。” “孙兄弟,”就在这时,背弓挎剑的喜急奔而来:“有情况。” 孙膑一惊:莫非强盗现在就杀来了,不是还没到三天吗。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喜喘了喘气,忙道:“我们斥堠队在镇外抓住了一名强盗的探子,一顿狠揍后,这厮招供,那盗拓已经聚集了四百多人,准备明天凌晨就来偷袭镇子。” 孙膑松了口气:不是现在来就好,这操练了一天,都成了疲兵了。冷笑道:“来得好,正好让他们尝尝竹枪的味道。喜大哥,你的斥堠队严密警戒,若有敌踪,随时报来。” “是。”喜领命。 “方老,师兄,咱们收队吧,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让那帮强盗尝尝厉害。” “哎。”庞涓和方彻兴奋地点点头。 ------------ 第五十八章 初临战阵 ps:今晚12点,最后一次冲击新书榜,希望书友们届时在线的话能够投票支持一下。谢谢了。 ***** 次日,凌晨。 朝阳初升,朦胧的晨曦中,广袤的山林若隐若现。 “快,快点。” “待会杀进镇去,敢反抗的给我统统杀光。让那帮泥腿子知道咱们的厉害。” …… 枫林镇外,一伙数百人的盗匪正气势汹汹而来,准备打枫林镇一个措手不及。 领头的,是一个身穿青色葛衣、后背重剑、头扎黑巾的魁梧大汉。 此人相貌堂堂,算得上帅气,黑巾迎风飘处,甚至还颇有几分潇洒飘逸。 他便是盗拓,以狠毒、狡诈闻名绿林。 盗拓身旁,还有一名身穿皮甲、魁梧雄壮的光头汉子,此人本就相貌狰狞,那鼻子还软塌塌的趴在脸上,仿佛一条肥大的肉虫,丑恶之余,不禁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如果孙膑在现场,一定会认识此人。 这厮正是当日他和鬼谷子遇到的那位二当家,匪号‘山虎’。 事隔一月,这厮的伤好了,但打断的鼻梁骨却是无法复原,只能是这副尊荣。 “大当家,二当家。”这时,一名打探消息的斥堠匆匆奔了回来。 “何事?”盗拓迎上前去。 “回大当家,”斥堠气喘吁吁道:“小的前出探查,那枫叶镇却是已有准备。这些泥腿子堵住了镇口,还有弓、弩,若非小的机灵,险些被射中。” “噢!?”盗拓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些镇民竟然真的敢反抗,忙头号道:“他们有多少人?” “天不太亮,看不真切,不过,最多不超过二百人吧。”斥堠道。 盗拓一听,心中大定,冷笑道:“不到二百人也敢反抗,这些泥腿子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真是不知死活。” “大哥,”那山虎也一脸不屑地插口道:“胖子成不是说有什么鬼谷弟子插手吗?我看,这些泥腿子八成是受了他们的蛊惑。” 盗拓眯了眯眼:“我倒是听说过这鬼谷子,都说此人无所不精、神鬼莫测,乃世之奇人,我倒要领教一下,这鬼谷弟子有多厉害。对了,老二,当日打伤你的那道士,我想八成就是那鬼谷子了。“ 山虎闻言,神情狰狞、咬牙切齿道:“大哥,毁面之恨,不共戴天,你一定要帮我报这个仇才是。” “没说的,咱们是兄弟吗。”盗拓笑着拍了拍山虎的肩膀:“今日且先拿小的出出气,等弄明了那鬼谷的所在,大哥亲自带人帮你踏平了便是。” “太好了。”山虎一脸狞笑道:“那个鬼谷子不是很能打吗,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对付得了咱们几百人。” “就是,”盗拓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走,去枫林镇。” “哎。”山虎兴冲冲地答应,握紧了手中的大斧。 清晨。 晨曦渐散,视野慢慢明亮起来。 枫林镇镇口,孙膑、庞涓领着一百多名青壮,正静静地肃立,严阵以待。 镇口狭窄,不到五十米,以竹枪队的规模,足以封死。 而两侧,都是高耸险峻、难以攀登的山峦,这便保护好了孙膑等人的侧翼。 孙膑之所以选择在此截击,原因也在于此。 竹枪队毕竟只训练了三天,你让他们简单的直对正面,或许还可以。但如果强盗攻击两翼,欠缺训练的竹枪队恐怕就会进退失措、应付不来了。 所以,孙膑必须扬长避短。 “孙兄弟,”这时,喜从前面匆匆奔到阵后,气喘吁吁道:“强、强盗来了。” “嗯,还有多远?”孙膑似很平静。 “不到五百步。” “很好。”孙膑点点头:“你和斥堠队的人都下去吧,在镇后布防,以防万一。” “是。”喜领命,带人匆匆而去。 不多时,一阵喧嚷中,大批的强盗果然出现在孙膑等人的视野中,猥集而来。 “师弟,他们来了。”庞涓还是初临战阵,兴奋之余,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 “看到了。”孙膑点点头,他和庞涓一样,也是初临战阵,心中同样很紧张,但他知道,自己是一军之帅,是全军之魂,必须表现得镇定自若。 如果他怕了,乱了,那这仗不用打就输了。 所以,此时在庞涓等人的眼中,孙膑是一脸的从容、淡定,视众盗如无物。 没人知道,孙膑也是强装的。 “弓弩队待命。”见得众盗进入两百步以内,孙膑沉声发布了第一个命令。 阵前,老猎手孟宽领着的弓弩队立即准备迎敌。 八名弩手,立即张弦,装好箭矢,然后单膝跪地、平端弩机,准备发射。 十名弓手,各取三只羽箭,插于身前土中,以备取用。 要知道,弓和弩可不一样,弩机上弦后,可以长时间待命,但弓不行。 你再强的臂力,如果张弓数分钟不射,也会耗尽气力。 所以,弓手是不会早早张弦待射的,他们一般都是接令后,即开即射。 不多时,众盗逼近百步。 孙膑正要下令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却见众盗忽然一停,队中奔上一人。 “都别妄动,看他们想干什么。”孙膑便吩咐了一句。 只见上来一盗,贼眉鼠眼的,一脸的嚣张:“对面的人听着,我们大当家说了,反抗是没用的,只是自寻死路。只要你们乖乖地投降,再如数献上钱粮,大当家可以保证,不伤一人。但如果不从,那便全镇杀光。” 听得这话,众青壮不禁有些骚动,很多人都露出了慌乱、惊惧的神情。 只不过,经过了三天严格的训练,众人都记住了军纪的森严,却还没人敢动摇军心。 孙膑皱皱眉,他知道,这些青壮三天前还只是普通的百姓,乍然临阵,信心不足、担心恐惧那都是难免的。 任何一支军队,没有千锤百炼、历尽生死,那都成不了精锐。 不行,不能让敌人再动摇军心了。孙膑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孟大叔!” 孟宽会意,迅速取箭、张弓,一箭疾如流星、飞驰而去。 那贼眉鼠眼的强盗还要再说,猛见一箭射来,顿时唬得魂不附体,刚要转身逃跑,却是已经晚了。 “扑――”孟宽不愧是老猎人,箭术极佳,这一箭正中敌人心口,一声惨叫中,那盗仰天而倒,呜呼哀哉。 ------------ 第五十九章 大获全胜(上) ps:12点冲榜,求推荐票,急急急!!! ******* 太好了,孟大叔真是给力!孙膑大喜,赶紧给众人打气道:“大家看见没有,这些强盗没啥了不起的,只要大家敢于反抗,他们一样会死。必胜!” 庞涓也机灵的振臂高呼:“必胜!” “必胜!” “必胜!” …… 众青壮信心大振,纷纷举枪,高呼如雷。 谢天谢地!孙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把岌岌可危的士气挽回来了,真不容易。 孙膑是轻松了,但众盗却是气坏了。 “可恶!”山虎咬牙切齿道:“这帮泥腿子是铁了心跟咱们作对了,大哥,上吧,把他们全部杀光。” “对,大当家,你下令吧。” “杀光!烧光!抢光!” …… 众盗也是群情激奋,嗷嗷直叫。 盗拓却没有怒而兴师,反而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前方的敌人,神情平静。 他想看看,枫林镇人敢对抗他的底气究竟是什么。 他纵横绿林多年,屡屡死里逃生,靠的不是勇猛,而是超人一等的谨慎。 然而,枫林镇人的武备让他笑了。 除了有数的几张弓、弩,竟然都是一些竹枪、藤牌,连像样的戈矛都没有。 这、这能打仗吗?送死差不多。 至少,盗拓活了近三十年,还没有听说过用什么竹枪、藤牌之类来打仗的。 “哼。”当下,他冷笑一声:“老二,你带一百人,上去冲一冲。” “诺。”山虎大喜,便去点人。 “弓弩手准备掩护,其它人待命,等二当家冲乱了敌阵,就一起掩杀上去。” “诺。”众盗轰然领命。 很快,山虎便调集了一百名喽兵。 这些人手持利剑、大斧、长戈等,相比起枫林镇的青壮们,堪称是装备精良了。 但问题是――武器太杂乱了,并不统一。 这也很正常,强盗们的武器来源很广很杂,自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另外,喽兵们披甲的很少,只有六、七个人,而且都是些简单、残破的皮甲,倒是持盾的稍多些,约有十来个人,但也是破破烂烂,没个全乎。 这也不奇怪,在中国古代,对武器的管制一般较宽松,但绝对是严禁私造甲胄、盾牌的。 毕竟,如果有了武器,再加上甲胄和盾牌的话,就基本接近于正规军了,对政府威胁太大。 所以,喽兵们的这点甲胄和盾牌,基本都是从战场缴获的,残破不堪也在所难免。 不过,山虎的皮甲和盾牌却都是十分光鲜、品相完好,毕竟是二当家,有好货色,自然得先孝敬他。 “小的们,”山虎走在阵前,恶狠狠道:“待会都给我死命的冲,哪个敢后退,别怪老子一斧剁了他。” “二当家,您放心吧。” “就是,对付这帮泥腿子,那还不容易。” …… 众喽兵也是信心十足,叫嚣得一个比一个凶。 孙膑在对面看着,心中冷笑,下令道:“弓弩队,先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敌方在尚在百步之外,超出了弓的射程,所以发动的只是八名弩兵:“嗖嗖――”一阵弓弦的剧烈崩响处,八名锐利的箭矢呼啸而出,直奔前方。 “扑、扑……” “啊!我中箭了。” “混蛋,好疼。” …… 众喽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眨眼间,便有五人中箭,二死三伤,哀嚎一片。 “射得好。” 枫林镇这边,众青壮忍不住欢呼起来,一见匪兵也不过如此,信心更盛。 山虎气得暴跳如雷:“弓弩手,快发给老子放箭,射死他们。” 近六十名已经集结好的匪军弓弩手如梦初醒,赶紧抢步上前,准备报复。 孙膑哪肯吃这亏,连忙下令:“弓弩兵退到阵后,竹枪队顶上,准备防箭。” 弓弩队当即退到阵后。 竹枪队抢上几步,然后全体蹲下,将左手的藤牌高举在头顶,藏好身体。 “嗖嗖……” 转眼间,弓弦崩响,众匪兵弓弩手箭如雨发,呼啸而来。 “师弟,快蹲下。”庞涓一见,赶紧拉着孙膑藏到四名亲兵组成的盾墙后。 这箭矢无眼,可大意不得。 “夺、夺……” 转眼之间,箭雨掩至,纷纷钉射在竹枪队的藤牌之上,却竟然无一建功。 藤牌虽然简陋,基本的防护力却还是有的。 “可恶,给我再射!” 山虎一见,目瞪口呆之余,不禁越发暴跳如雷,挥斧着巨斧,声嘶力竭。 “嗖嗖……” 众匪兵弓弩手不敢怠慢,纷纷卯足了吃奶的力气,一波接一波的拼命放箭。 “夺、夺……” 藤牌之上,顿时响起一片片爆豆般绵密的中箭声,听得众青壮是心惊肉跳。 “扑、啊――” 终于,意外发生了,有个别箭矢从藤牌的缝隙中穿过,幸运的命中了目标。 另外,藤牌毕竟简陋,在密集的箭雨攒射中,有的藤牌开始破损,一名躲在后面的青壮一不留神,便被一箭射中头颅,惨叫着仰天而倒、丧命当场。 …… 转眼之间,便有四名青壮非死即伤,这在众青壮中引起了一阵惊恐的骚动。 孙膑见得真切,心中大急,顶着藤牌厉声道:“不要慌,千万别乱动,只要阵形一散,大家就全完了。敌人的箭雨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撑过去,咱们就赢定了。想想镇上的亲人,大家如果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众青壮想及身后的家人,军心渐渐稳定下来,咬着牙在箭雨中苦苦坚持。 很快,十数波箭雨射过,众匪军弓弩兵不禁气喘吁吁,有点张不开弦了。 这射箭,可也是个力气活。 盗拓放眼打量,发现远程打击的效果并不怎样,杀伤的敌人只是个位数,而且,对手的士气一点也没有乱,不禁皱皱眉:“停止射箭。老二,你带人冲上去,我倒要看看,这帮泥腿子有多大本事。” “是,大当家。”山虎持盾、挥斧,咆哮如雷:“小的们,跟我上,宰了他们。” “杀啊――” 近百名喽兵狂呼一声,跟着山虎气势汹汹席卷而来,真个是杀气腾腾。 ------------ 第六十章 大获全胜(中) ps:再求推荐票,急急急!! ****** 听得动静,孙膑急忙站起,火速下令:“竹枪队听令:全体起立,弃盾,依次替补,第一排枪放平,预备接敌。弓弩队听令:抛射,截击敌人。” 立时,竹枪队众人长身而起,将被射得刺猥一般的藤牌纷纷扔掉。 第三排竹枪队员,先将七名死伤者迅速抬到阵后,然后麻利地补上了缺位。 瞬间,竹枪阵前,四十二支放平的长长竹枪组成了一片绵密的死亡枪林,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但众喽兵却不知其中厉害,仍自嗷嗷叫着冲来。 “嗖嗖……” 弓弩队也不客气,十余支箭矢抛射出去,顿时先给这帮喽兵们开了开胃。 “扑、扑…” “哎哟……” 惨嚎声中,顿时有七、八名喽兵中箭倒下,鲜血崩流,疼得是满地打滚。 然而,喽兵们毕竟人多势众,只是略略一滞,便继续前冲。 双方离得太近了,还没等弓弩队发射第二波箭雨,众喽兵已冲至竹枪阵前。 “预备――” “刺!” 孙膑把握住机会,厉声下令。 霎那间,四十二支四米长的竹枪各自向前,呼啸刺出,排成了绵密的枪林。 这枪林,密不透风,毫无死角。 “扑、扑……” 竹枪锐利的尖部像极了毒蛇的獠牙,轻松地撕裂了人体,十余名冲得最快的喽兵像肉串一般挂在了长长的竹枪之上,濒死前的惨嚎惊天动地。 甚至于,个别喽兵残破的皮甲也挡不住竹枪冷酷无情的穿刺。 这怎么可能!? 后面的喽兵大骇,没想到简陋的竹枪竟也有这般威力,慌忙便想停下脚步。 然而,众喽兵蜂拥而来,除非跑在最后,否则,任何人乍然想停都不可能,只能被动地被人潮推搡向前,便连同样吓了一跳的山虎也是如此。 “收枪!” “再刺!” 孙膑不敢怠慢,聚精会神地指挥地全军,为了避免乱战中听不见号令,叫得真个是声嘶力竭。 此时,第一排竹枪队员的心情真个是又惊又喜。 他们也都没想到,看似简陋的竹枪阵竟有如此威力,一照面就干掉了十几个盗匪。 不过,那血淋淋的残酷场面,却让纯朴善良的他们脸色发白,双手发颤。 然而,当孙膑的号令再次传来时,第一排竹枪队员们根本没时间多想,本能地迅速收枪、再刺。 三天大负荷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初步形成了一种对命令的本能反应。 “扑、扑……” “啊――” 绵密的枪林再次洞穿了十余名避无可避的喽兵,死亡的哀嚎此起彼伏,令人魂飞魄散。 不少喽兵惊怒之余,想奋力还击。 但问题是,他们手中的戈、矛、戟之类的长兵器,也不过在一米八左右。 而竹枪,却足足有四米长,这、这够不着啊。 “扑扑……啊……” 喽兵们傻了眼,但竹枪队可不闲着,犀利的竹枪再次一吞一吐,又放翻了好几个。 孙膑见状,心中暗自得意。 他把竹枪长度定在四米左右,那是有讲究的――太长了,不利于操作,太短了,又容易让敌人近身。 这还是竹枪队训练时间太短,要知道,真正的马其顿方阵,人家使用的长矛,那长度可以达到五至七米! 只不过,要使用如此长的兵器,肯定需要极长时间和极严格的训练罢了。 一时间,竹枪队是越战越勇,越战越有信心,只杀得众喽兵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山虎被人潮推攘着看前,见这惨状也是头皮发麻、心肝发颤,不过,这厮毕竟凶悍,却还没乱了分寸,大吼道:“快,用盾牌,挡住!挡住!” 众喽兵如梦初醒,推推攘攘中,便要让拿着盾牌的同伴先上前。 就在这时,一柄再次收回的竹枪像毒龙吐信般奔袭而出,目标正是山虎。 原来,这厮已被推到了竹枪的杀伤范围之内。 山虎大惊,他可不想被扎成肉串,慌忙一横左手盾牌,只听得‘砰’的一声,竹枪正中盾牌。 山虎的盾牌,不仅品相完好,而且包裹着厚厚的铜皮,这一竹枪扎上去,除了留下一个白点,根本就奈何不得。 见得防守成功,山虎大喜,闪电般撤开盾牌,便是一斧砍向来不及撤回的竹枪。 “喀嚓――” 山虎的斧子磨得是锋利无比,这一斧下去,便将竹枪砍下半米长的一截来。 哈哈! 山虎一乐,竹枪就是竹枪,到底还是不行,大踏步便要抢上,杀入阵中。 以他的强横武力,一旦突入阵中近战,山虎相信,光他一个人就足以杀散整个竹枪阵。 毕竟,他也看到了,竹枪队除了竹枪,并没有装备近战武器。 “嗖――” 然而,就在这时,他刚刚砍断的那支竹枪略略一收,便再次狠狠扎了上来。 山虎愕然:搞毛啊?断枪还来扎人?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矛、戈、戟之类的长兵器,只要被拦腰斩断,敌人若不落荒而逃,就只能束手待毙。 一柄光秃秃的杆子,怎么也戳不死人不是。 “扑――”山虎就这一愣神,那断去一截的竹枪已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腹部。 “哈哈……”山虎忍不住大笑起来:“蠢货,断枪还想扎人?” 谁说断枪扎不死人!?对面的青壮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讥讽和戏谑。 好痛!猛然间,一股剧痛从腹部传来,山虎愕然地低下头,却见那断枪竟然穿透了皮甲、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小腹,大股的鲜血,正漱漱地流淌。 怎么可能!?山虎一脸的难以置信。 “扑――” 对面的青壮猛一发力,将血淋淋的竹枪抽出,顿时带起一片激溅的血花。 只见这断枪的尖部,仍然是一截锋利的斜面。 山虎恍然大悟,竹子这东西,只要你不是垂直劈断它,它断处依然很锐利。 本来,他穿着上好的皮甲,这竹枪扎上去,也很难重伤他。 但问题是,山虎正努力向前冲呢,这和竹枪的来势一叠加,便足以致命了。 ------------ 第六十一章 大获全胜(下) ps:急求推荐票,急急急!! ***** 这坑爹的玩意啊! 山虎欲哭无泪,是的,他明白了,但是,他没机会后悔了,因为他死了。 当然,被竹子的这种特性坑了的,不止他一个。 有好几个砍断了竹枪、想抢入阵中近战的喽兵,都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轰隆――”不过,当山虎庞大的躯体轰然倒下时,还是引起了严重的后果――本就被犀利的竹枪阵杀得心惊胆寒的喽兵们,华丽丽的崩溃了。 “天啦,二、二当家死了!” “跑啊,快跑啊!” …… 残存的喽兵们呐一声喊,竟纷纷转身向回逃去,转眼之间,便一个不剩了。 好吧,这些喽兵本就是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可以,保证个个英勇无比,但在逆境面前,你指望这些人能成为董存瑞、邱少云,还是别做梦了。 孙膑见状,心中不禁长出口气:终于顶住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一旦等强盗们缓过劲来,倒霉得可能就是他了。 现在要做的,便是趁势追击,一举击溃强盗。 “竹枪队听令:立即追击!”孙膑意气风发、正到好处的下达了反扑的命令。 “杀呀――”众竹枪队员喊声如雷,奋勇追击。 如果说临战前,大家还有点紧张、恐惧等负面情绪,但通过刚才闪电般轻松击溃了敌人,却让所有人的信心几乎爆棚,个个嗷嗷叫得像只猛虎。 什么强盗、亡命徒,不过如此吗! “快跟上。”孙膑也欢呼着大步向前:“注意保持队形,不许擅自出击,不许掉队。” 兀自一脸难以置信的庞涓如梦初醒,赶紧招呼着四名亲卫跟上。 “这、这就赢了!?” 阵后,弓弩队众人也是目瞪口呆,这赢得太快,都有些让人转不过弯来。 “还愣着干吗?”孟宽忽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大伙也上去帮忙啊。” “对,对,杀啊。”十八名猎手欢呼一声,也兴冲冲跟了上去。 孙膑这边是兴奋了,盗拓却悲剧了。 初始,看着二当家杀气腾腾带人冲上去,盗拓还是很放松的,他觉得自己没有输的理由。 但紧接着,战况似乎有些不利,前方显得很慌乱,不过,盗拓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相信,凭二当家的勇武,足以粉碎这些泥腿子的顽抗。 了不起,一时进攻不顺,退回来重新组织就是了,他可不相信那些泥腿子能有多大本事。 但仿佛突然间,前方就崩溃了,残存的喽兵们哭爹叫娘的逃了回来,还大叫着二当家战死了。 什么!?盗拓简直傻了,他位于阵后,前方交战的详情根本看不清楚,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 打输了!? 二当家还战死了!? 这怎么可能,那些泥腿子吃了神药了,会这么猛!? “杀――”就在这时,一阵喊杀声传来,盗拓抬头一看,却是竹枪队追着溃兵、顺势掩杀过来。 不好!老奸巨滑的盗拓知不妙,连忙冲着三、四十名疯狂奔逃的溃兵嘶声大吼:“都停下,回去顶住,不许冲乱本阵。” 然而,你指望这些乌合之众能顾全大局,将死的恐惧留给自己,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这根本不可能。 一霎那间,只想着逃命、对盗拓的嘶吼根本充耳不闻的溃兵就冲入了本阵,一时是人撞人、人挤人,叫骂声、嘶打声,乱作一团。 “杀――” 竹枪队见得如此便宜,哪还有不捡的道理,齐刷刷奔上来,就是一枪捅出。 “扑、扑……啊……” 喽兵们挤得太密集,这一排枪下去,足足捅翻了二十好几个,惨嚎声一片。 孙膑大喜,又蹦又跳地大叫:“快,收枪,再捅,注意保持阵形。” 其时,战场之上喧闹无比,竹枪队员根本听不清孙膑的号令,但也本能的知道要干什么。 反正眼前密密麻麻全是敌人,拼命的捅就是了。 “扑、扑……啊……”一阵惨叫处,新一轮刺出的竹枪又捅翻近二十人。 这下,本就心慌意乱的喽兵们招架不住了,呐一声喊,纷纷溃逃。 “都不要慌,不要乱,给我顶住。”盗拓这下急了,顶住还有希望,这要一跑,那就彻底输了,拔剑便砍翻了两名逃兵,拼命想止住这溃势。 然而,有道是‘兵败如山倒,’非人力可救。 众溃兵见得盗拓发了疯,干脆绕过他,仍是不管不顾的只顾奔逃,转眼便逃散近半。 “大当家,不行了,咱也快逃吧。”几名盗拓的亲信一看不妙,连忙相劝。 盗拓目瞪口呆了一会,眼见得大势已去,再不走,连自己也得搭上,不禁长叹一声:“这败得窝囊啊,走吧。” “快掩护大家当走。”几名亲信如释重负,连忙护着盗拓落而逃。 眼见得大当家都闪了人,有些还在顽抗的喽兵们也是无心恋战,纷纷落跑。 “追击!注意保持队形。”孙膑意气风发的下令。 “杀呀――” 众竹枪队员欢呼雀跃,尾随追击,见到有喽兵跑得慢的,二话不说就是一枪。 有喽兵见势不妙,跪地投降,却也被杀得兴起的竹枪队一枪捅翻。 这或许有烂杀俘虏的嫌疑,但强盗也不是什么好鸟,孙膑便只当没有看见。 而听得后面惨叫声不断,众喽兵逃得是越发快了,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有机灵的,为了能够脱身,什么甲胄、盾牌、兵器,统统全不要了。 孙膑等人一路追来,便见地上是丢掉了无数的好东西。 有竹枪队员心痒,便要低身去捡,队形一时便有些慌乱,孙膑见状,连忙下令:“先追击,不要忙着捡东西,等打赢了敌人,回来一起分配。” 轻松击溃了强敌,孙膑此时在众青壮心中的威望那是一时无柄,自是无不景从。 于是,竹枪队卯足了劲继续追击,众盗匪便可怜了,那是一路伏尸无数。 慢慢的,孙膑等人追出了山谷。 竹枪队毕竟训练时间尚短,短期内尚能保持阵形,但这一路追击下来,体力有强有弱的毛病便彻底暴露,整个阵形已经是七歪八斜,不成体统。 ------------ 第六十二章 胜利喜悦 ps:最后两天在新书榜了,大家留着票不用也是浪费,投票支持下吧。 ****** 孙膑见状,知道该是收兵之时了,连忙大声下令:“行了,大家都别追了,停下,停下,收兵回镇。” “好了,都停吧。” “孙兄弟下令别追了。” …… 众青壮这这才气喘吁吁地互相招呼着,纷纷停下。 “师弟,”这时,庞涓几步赶上,眼眸中兀自亢奋难耐:“怎么不追了?继续杀啊。” 孙膑摇摇头:“师兄,大家都累了,阵形已经无法保持,这时候,哪怕有几十个盗匪敢回头反击,咱们就死定了。我想,还是适可而止,收兵吧。” 庞涓心中一凛:“师弟说得对,有道是‘胜不骄、败不馁’,我有点大意了。” 不愧是未来的魏国大将军,庞涓是一点就透。 “好了,大家都坐下歇会吧。”孙膑见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便赶紧招呼一声。 “对,对,歇歇。”一百多人这才感到手软、脚软,纷纷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过,虽然疲惫,但所有人的精神都很亢奋,不少人更是互相吹嘘起来,我杀了多少多少贼匪,你又杀了几个? 说到眉飞色舞处,有人更是恨不得盗匪复来,再去冲杀一番。 “对了,师弟,”庞涓坐在孙膑身旁,有些心痒道:“今天这赢得太轻松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说道,你给我讲讲。” 有人天生就是属于战争的,孙膑是,庞涓也是。 尤其是庞涓,骨子里就有一种执著,任何关于战争的学问,他都十分渴求。 “对啊,孙兄弟,你给俺们也说说吧。”众青壮一听,也纷纷围拢了过来。 “呵呵,好吧。”孙膑见闲着也是闲着,便笑吟吟道:“其实,咱们这次能击溃盗匪,看这似轻松,实则蕴含了诸多奥妙。” “首先说这竹枪阵,此阵以前从无人用过,乃是我独创(好吧,主角有些无耻,不过,亚历山大大帝此时还没出世,也没人向他要版权费来着)。大家也看到了,这竹枪阵的奥秘在于两点:一,枪的长度,二,配合。” “先说长度。竹枪长两丈,那是有讲究的。如今的长兵器,像戈、矛、戟、铍等,一般不超过一丈,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这两丈的长度,可以确保我们能攻击到敌人,但敌人攻击不到我们,这便立于了不败之地。” “其次是配合。乌合之众和正规军的区别就是正规军军纪森严,进度有度,懂得配合,而乌合之众不懂。大家也看到了,单支竹枪威力有限,但四十二支竹枪排列起来,却是绵密如山,毫无死角。任何敌人想突入阵中,都要面临一支、甚至数支竹枪的攻击,难逃一死。” “大家可以想象,咱们这还只是百来支竹枪,如果是数以万计的铜枪、铁矛,像这般排列开来,在战场上,那是何等的所向披靡,碾压如粉。” “是啊,那一定很威风。”众人听得不禁悠然神往,单想象一下,便热血沸腾得几乎难以自禁。 庞涓兴奋之余,却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师弟,这竹枪阵虽然犀利,但也有弱点吧?” 孙膑一愣,笑道:“师兄也发现了?” “是的。”庞涓琢磨道:“竹枪阵攻击起来,的确所向披靡,但似乎短于近身。一旦让敌人突近,这长枪转环不便,恐怕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如果是我,就用部分兵力正面佯攻,然后派兵突袭两翼,如此首尾难顾,破之必矣。” 孙膑心中一惊:好个庞涓,眼光端得犀利!马其顿方阵最大的弱点,竟是被他轻松地看穿了。这家伙,真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佩服道:“师兄眼光果然犀利。所以,单独的竹枪阵,只能对付一下盗匪,真正上战场还是不行的,它必须要有一定的兵力来保护侧翼,配合作战。” 庞涓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师弟之所以把战场选在镇口,就在想利用山谷来保护侧翼。” “是啊。”孙膑笑道:“我这也是怕强盗中有明眼人吗,还好,这帮强盗都蠢得不行,没师兄那么聪明。” “哈哈……”众青壮一听,都哄笑起来。 “师弟果然厉害,”庞涓一脸佩服道:“因势利导,环环相扣,把这帮强盗算得死死的,他们输得真是不冤。” “就是,孙兄弟那是兵圣之后,能不厉害吗?” “是啊,是啊,对付这帮强盗,那当然是手到擒来。” “我看,古之名将,比起孙兄弟,那也不过如此。” …… 众青壮也是景仰无比的猛拍马屁。 “哪啊,我可没那么厉害。”孙膑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次能打赢,真是靠了点运气。比如说,强盗如果谨慎一点,正面佯攻,再派兵从镇后突袭,咱们竹枪队毕竟只训练了三天,首尾难顾之下,那是必败。” “另外,自古以来,伤亡超过三成还不崩溃的,那便是天下强军了,而咱们竹枪队仓促成军,训练不足,恐怕只能忍受一成的伤亡。咱们的装备还是太差了,竹枪毕竟只是权宜之计,还没有统一的近战兵器,如果强盗们甲胄、盾牌更多一些、更精良一些,再能忍受一定的伤亡和咱们拼消耗,恐怕咱们也是必败无疑。” 听得孙膑如此抽丝剥茧的细致分析,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才发现,如果不是强盗麻痹大意,又对竹枪阵的厉害懵懂无知,从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想赢还真不容易。 这仗赢得,还真是靠了点运气。 见得众人一脸后怕,孙膑笑着安慰道:“好了,自古以来,便没有稳赢的仗,一般有六、七成把握,就可以赌了。咱们毕竟还是打赢了不是。” “对,对,咱们还是赢了吗。” “就是,那些强盗都是些蠢货,哪会有这么聪明。” …… 众青壮也是笑了起来,甭管如何,打赢了就是硬道理。 “砰、砰……”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的脚步声,比较杂乱,似乎有不少人。 孙膑一愣,随即变色,虎跳而起:“快,准备迎敌!” 众青壮也是一阵慌乱,连忙爬起、迅速列阵,一时是竹枪如林,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以为,定是强盗去而复来。 ------------ 第六十三章 墨门来援 很快,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眼神中,前方出现了一群剑士。 数量不多,约摸在五十人左右。 只见这些人都穿着朴素的葛衣、麻衣,脚蹬草鞋,后背长剑,行色匆匆。 呃,这是? 孙膑等人不禁一愣,因为眼前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强盗。 这说的不是服饰,而是一种气质。 只见来的这些剑士,个个都是一脸的正气,绝没有强盗的那种恶形恶相。 而见得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微型军阵,众剑士也是愕然止步。 “孙师弟、庞师弟,你们在吗?”随即,这些人中走出一个俊逸的年轻人来。 师兄?孙膑、庞涓听得声音熟悉,连忙分开竹枪队走上前去,放眼一瞧,果然是白圭。 “师兄,”孙膑二人又惊又喜,连忙上前相迎道:“怎么是你?吓我们一跳。” “可不是我。”白圭没好气道:“你俩一去不回,老师十分担心,便卜了一卦,竟算到你们有刀兵之灾,料得是强盗来犯,就赶紧派我快马去联系墨门来援。这三天里,师兄我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好险没累趴下,这才带人堪堪赶回。不过,看样子,你们似乎用不着别人帮忙了。” 孙膑、庞涓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墨门‘非攻院’的剑士。 “嘿嘿……”孙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说怎么不见老师派人来找我们呢?原来是派师兄找援兵去了。辛苦师兄了。” “是啊,辛苦师兄了。”庞涓不太会说话,也憨笑着附和了一句。 “少拍马屁。”白圭兀自有些愤愤,瞪眼道:“我说,你们两个臭小子哪来的胆气,竟敢组织镇民跟强盗硬扛!?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白圭可以想象,这万一失败,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这三天里,他可真是提心吊胆,生怕孙膑、庞涓会有个好歹。 “嘿嘿……”孙膑还是有些怕这个大师兄的,讪笑道:“师兄息怒,咱、咱这不是赢了吗?” 庞涓却是更怕这个大师兄,在一旁没敢吭声。 “哼!”白圭却是冷哼一声:“少在这得意,天知道你们是怎么赢的,我看八成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过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见得孙膑、庞涓没事,庆幸之余,他也就不想再骂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冒失鬼了。 “这是我两个师弟,庞涓、孙膑。” “这是墨门在阳翟分舵的首领,寒浞。” 当下,白圭便当起了介绍人,指着墨门一位胡须唏嘘、剑眉威严的中年剑士道。 “见过寒兄。” 因为鬼谷子和墨翟的关系,双方便不是外人,孙膑和庞涓赶紧客气地见礼。 “自家人,不用客气。”寒浞却笑呵呵赞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我和白兄弟还替你们担心呢,没想到,你们自己就击溃了强盗,真是了不起啊。” 白圭、寒浞等来得稍晚,没有撞见逃跑的强盗。 不过,一路之上,强盗丢个满地的兵器、甲胄等物,他们却是看都看见了。 虽然估摸着多半是孙膑、庞涓击退了强盗,但亲耳所闻,还是让寒浞赞叹不矣。 以弱胜强、以寡敌众,那可不是谁都能行的。 尤其是领兵的,还是孙膑、庞涓这两个稚龄少年,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嘿嘿,寒兄过奖了。”孙膑脸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庞涓则更不好意思了:“这都是孙师弟的功劳,俺就是帮了帮手。” “行了,都别谦虚了。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仍有些生气,但白圭也很是好奇,这两个毛头小子究竟是如何率这百余镇民,击溃了数百穷凶极恶的强盗? 孙膑于是赶紧将事情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白圭、寒浞听得是瞠目结舌,既惊愕于孙膑的胆大包天,更是因为其惊人的军事才华。 “嘿……”听完半晌,白圭才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孙膑道:“你小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难道天生就会打仗?怪不得老师和墨老前辈都很看重你。” “是啊。”寒浞也赞叹道:“孙兄弟现在便如此了得,日后必成一代名将。” “嘿嘿……”孙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打败了几个强盗而矣,算不上多厉害。” “那个,”寒浞想了想道:“既然险情已除,那寒某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别啊。”孙膑一听,连忙道:“有道是‘除恶务尽’,那些强盗还跑了不少,尤其是盗拓还没有抓到,若是不把他们一网打尽,肯定会报复的。” “不错。”寒浞赞同道:“那孙兄弟,你的意思是?” “休息一天,直捣敌巢。”孙膑意气风发道:“我的竹枪队做主力,师兄和寒兄则率墨门剑士保护两翼,如此一来,便不用怕强盗识破竹枪阵的弱点了。” “很好。”寒浞笑道:“锄暴扶弱,我墨门弟子义不容辞,这样也算不白辛苦一趟。” “我也同意。”白圭也点点头。 他当然明白,趁着寒浞等人在此,的确是彻底解决盗拓匪帮的最佳良机。 “太好了。”孙膑高兴道:“这样一来,嵩山附近的百姓,便又能过上安生日子了。我代他们,谢过寒兄了。” “应该的。”寒浞笑道:“那个,孙兄弟,现在是不是该打扫下战场了?” “呃,险些忘了。”孙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寒兄,这事咱们没经验,还要靠你帮忙了。” “没问题。”寒浞一口答应,招呼众墨门剑士道:“大家帮下忙,一起打扫战场。” 墨门弟子纵横天下,历战无数,这打扫战场,自然是熟门熟路。 “诺。” 众墨门剑士欣然领命,纷纷上前,和枫林镇的青壮们一起打扫起战场来。 所有的兵器、甲胄、盾牌,分门归类。 所有的财物,全数集中。 死去的盗匪则归在一处,准备集中火化,有受伤的,则设法救治,被俘的则派人看押。 …… 一时间,孙膑等人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 第六十四章 除恶务尽 第六十四章除恶务尽 打仗容易,收尾难。 一直忙到下午,在墨门众人的帮助下,才算打扫完了战场。 孙膑、庞涓、白圭、寒浞几个领头的凑在一起,把各自情况汇总了一下: 此役,共计杀死强盗一百六十四人。 俘虏四十六。 其中完好的只有八个,都是比较机灵、躺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的。 余者尽皆有伤,其中半数伤得极重,恐怕撑不过当晚,刺死砍伤,这是常识。 当然,死便死了,没人会替这些强盗叫屈。 另外,缴获各种兵器、甲胄、盾牌等共三百余件/套,各国铜钱两万三千余,金币十余枚。 其余约半数强盗,尽皆逃散。 而枫叶镇这边,死两人、伤五人,都是一开始在强盗弓弩下遭受的伤亡。 而随后的肉搏,枫林镇这边就占尽了优势,竟无一负伤。 呃,或许有误,追击时,有个竹枪队员一脚踏空、扭了脚,勉强算负伤吧。 马其顿方阵初次现世,便是大获成功! 看着如此显赫的战果,众人是面面相觑,甚至连孙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嘿,这真是――”白圭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咋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这强盗也太不经打了。” “可不是。”孙膑也乐了:“乌合之众到底还是不行。” “唉――”这时,寒浞却悠悠地叹了口气,剑眉敛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寒大哥,你这是?”孙膑三人有些诧异。 “没事。”寒浞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或许,在军队面前,我们墨门也是乌合之众。这些年,和各国军队交战,我们的伤亡是越来越大了。” 现场一时有些沉寂。 墨门剑士的个人剑术,那是勿庸置疑的,以一敌百或许夸张,以一敌十那是稳稳的。 当然,这指的是江湖,不是战场。 春秋之前,打仗相对简单,双方找个空阔的地方,各自一拥而上就是了,什么战术、战阵的变化,非常少。 所以,这时候的战争,算不上如何的艺术,或许只能算是较大规模、较有组织的江湖殴斗罢了。 但从春秋末期,孙子横空出世开始,战争就变得艺术起来。 战术的变化,战阵的进步,都是突飞猛进的,这让军队的战斗力大幅提升。 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墨门,在初历了初期的辉煌之后,却越来越难以和各国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抗衡了。 墨门的性质,毕竟还只是一个有组织的江湖游侠团体,只不过,这个团体有点特殊――他们有着鲜明的政治信仰。 “唉――”孙膑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墨门渐渐走入困境,那也是历史的必然啊。 或许,墨门也需要一次变革了,不然,迟早会和历史一样,消失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 “好了,不谈这个。”寒浞忽然笑着摆摆手:“这种事关门派生死的大事,还是留给钜子他老人家操心吧。” “是啊,是啊。”众人也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小孙、小庞。”这时候,镇老方彻老脸喜笑颜开地走了上来,抓住二人的手就不放了,连声道:“辛苦、辛苦,我代全镇的乡亲们,谢谢你们。” 今早,按孙膑的要求,在前线没有获胜的消息传回之前,包括方彻在内,全体镇民都要留在家中,关门闭户,不得外出。 但问题是,谁呆得住啊? 这前方要是打败了,强盗们冲进镇来,你就算关上门,人家一脚也踹开了不是? 所以,等待前方消息的过程,简直是度日如年。 但好在没过多久,胜利的消息便传了回来,不仅是大胜,而且伤亡寥寥。 这下,枫林镇陷入狂喜之中,人人奔走相告,喜笑颜开。 方彻到底老成持重,知道打仗辛苦,赶紧便张罗着杀鸡宰羊,准备犒赏三军。 现如今,在镇公所内,早已备好了盛宴。 “方老,”孙膑笑呵呵道:“您客气了,大家都是邻居,理应互帮互助吗。” “瞧小孙说得多好。”方彻大乐,一头瞥见白圭,忙热情道:“哟,小白也来了。听说你还辛苦地去阳翟替乡亲们请援,老朽这真是太谢谢了。” 白圭躬身一礼,笑道:“老人家客气了,我这来迟了一步,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话就不对了。来了就是帮忙,再说,小孙、小庞,那你是你师弟不是。”方老乐呵呵道:“好了,大家忙了半天,一定都又累又饿,走,走,去镇公所,乡亲们给大家备好了盛宴,咱们庆功去。” 听得这话,现场欢呼声一片。 不多时,宽敞的镇公所院中。 上百张案几都已摆好,每张案几上,都有鱼有肉、有酒有菜,这对于贫困的山民们来说,已经算是倾其所有、相当丰盛了。 若非情况特殊,往年就算过年过节,也吃不到这般丰盛的酒宴。 而经过公推,居功至伟的孙膑坐了首席,而作为东道,方彻自然并席相陪。 庞涓、白圭、寒浞则分坐上席。 其他人,那便随便了,反正出力的,都有位置。 “诸位,”方彻笑呵呵举杯道:“今日击退强盗,我枫林镇得以保全,实是可喜可贺。这第一杯酒,诸位说,应当敬谁?” “自然是孙兄弟。”众口一词,这个绝没有异议。 “好,小孙,老朽和大家都敬你一杯。”方彻笑道:“这杯酒,你可一定要喝。” “那就谢过诸位。”孙膑也没客气,当即举杯相应。 接下来,自然就是再敬庞涓以及来援的白圭、寒浞,然后就各自随意了。 众人说说笑笑,正自吃得开心,突然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哭泣声。 “怎么回事?”方彻便有些不高兴,这大喜的日子,谁在这里给大伙添堵呢? “爷爷,我去看看。”方彻的孙子,一个十八岁的健壮青年连忙跑出去,不一会便回来了,有些苦笑道:“爷爷,是战死的成壮、赵狗儿两家在哭丧。” 席中喜庆的气氛顿有些沉闷下来。 方彻也生气不起来,苦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去告诉两家,别哭了,要治丧改天,今天这庆祝呢,不合适。还有,我做主了,两家各免二十年钱粮,等过几天,镇上也会有一些心意。” “是,爷爷。”方彻孙子连忙跑出去相告。 兵凶战危啊!按理说,方彻这处理,算是很厚道了,但孙膑还是有些伤感,连打了胜仗的喜悦都消退了不少。 一时间,孙膑忽然对墨翟为何如此厌恶战争有了一些切身的感悟:想弥平乱世,让百姓能安居乐业,自己任重而道远啊。 ------------ 第六十五章 直捣敌巢 第六十五章直捣敌巢 清晨。 雾有点浓。 崎岖的山路上,一支约二百人的队伍正在迤逦前行。 浓重的露水,让每个人的头发、衣服,都有些湿漉漉的,却是没人抱怨。 整支队伍,保持着坚决的肃穆。 正是孙膑等人。 竹枪队的主要兵器仍是竹枪和藤牌,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每个人都配备了近战武器。 第一和第二排是缴获的青铜剑、铁剑。 第三排则是缴获的战斧。 如此一来,万一遇到敌人近身的极端情况,也不至于会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而缴获的那些甲胄、盾牌之类,孙膑却是没有使用。 原因倒也很简单:负重! 竹枪队毕竟训练时间还短,如果负重过大,估计不用打仗,光行军就累垮了。 队伍正行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走在队伍正中的孙膑不禁抬头看去。 来的人是喜。 “孙兄弟,”喜有些气喘吁吁,但神情非常兴奋:“我们抓到了一个舌头。” “太好了。”孙膑大喜:“招了没?” “嘿嘿……”喜得意道:“一顿胖揍之下,这小子恨不得连爹妈都卖了,敢不说!?” 孙膑一乐:“少贫嘴。快说,问出了什么?” 喜连忙道:“是这样的:盗拓被咱们打败以后,就逃回了‘隐龙谷’,现在,手下只有一百五十多号喽兵,此外,老弱病残还有一百出头。” “太好了。”孙膑大喜:“看来这一败,盗拓是大伤了元气。” “可不是。”喜一脸幸灾乐祸道:“还有,那舌头招供说,不少喽兵逃回去,那是两手空空,什么家伙都扔了,所以,现在强盗那边很缺兵器。” 孙膑越加高兴:“这就更容易打了,喜大哥,干得漂亮。” “嘿,这算啥。”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孙兄弟你才是有大本事的。” “少拍马屁,还有吗?”孙膑笑骂道。 “有。”喜脸色有些凝重起来:“据说,那盗拓逃回去以后,怕咱们找他算账,连夜派人加固了谷口,更可恶的是,还把后山的小道也堵死了。” 孙膑的眉头便有些皱了起来。 来前,他审讯过被俘的几名强盗,仔细了解过强盗老巢‘隐龙谷’的情况。 这‘隐龙谷’口小肚大,谷口是又险又窄、易守难攻,内里却十分宽敞,辟有数百亩良田,还有几眼山泉,可以说,这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 所以,盗拓一流窜至此,便看上了此谷,谷中原有的几户人家,也都被盗拓杀了个干净,来了个雀占鸠巢。 孙膑原想快速进兵,从后山小道偷袭,打盗拓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这盗拓恁地谨慎,不仅毁了后山小道,连谷口都加高、加固了。 这就麻烦了。 不用说,原定的作战计划已不可行,得另谋良策了。 妈的,这狡猾的家伙!孙膑心中悻悻,只好道:“喜大哥,你先回去打探,我们到地方再说。” “好,那我先去。”喜点点头,转身疾奔而去。 孙膑也不敢怠慢,马上便把情报知会了一下白圭、庞涓、寒浞等人。见没有了轻松解决战斗的机会,众人也有点失望,却也只能再想办法了。 日上三杆时,孙膑等人终于赶到了‘隐龙谷’外。 此时,雾气已散,视野十分清晰,孙膑于是放眼打量,只见这‘隐龙谷’,两侧山势陡峭高耸,非常人可攀,谷口更是只有二、三十米宽,而且呈现一个足有五十度左右的大斜坡。 斜坡长约百米,高十余米,在斜坡的最高端,则建有一座险峻的关口。 只见这关口,墙高足有八米左右,而且俱以大块的山石砌成,石块之间,几乎不留缝隙,显得十分坚固。 墙根前,还埋设有大量与关墙呈45度夹角的尖桩,以防止敌人和攻城器械靠近关墙。 这么一看,孙膑就挠头了:这谷口,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啊!好个盗拓,果然有两下子。 白圭、庞涓看见这情况,也是眉头紧皱,不好搞啊。 这时,关墙上的敌哨也发现了孙膑等人,一阵清越的警钟声随即急促响起。 很快,关墙上一阵纷乱,足足好几十名喽兵涌上关墙,严阵以待。 “寒大哥,”孙膑见状,转头询问寒浞道:“你见多识广,看这情况可有良策?” 墨门弟子经常协助弱国守城,守城经验自然十分丰富,而自古攻、守相通,有这现成的参谋,孙膑当然不会放过。 “不好办啊。”寒浞却也直挠头“这样的地势,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穴攻’、声东击西等计策也都不好使,估计只有强攻一途。” “但问题是,咱们现在没能力打造大型的攻城器械,就算有,这坡度如此之大,也近不了关墙,如果只靠简单的梯子之类,恐怕会伤亡惨重。除非,把能这些强盗引出来。” 引出来!? 孙膑苦笑道:“如果是我是盗拓,上次被打得这么惨,肯定就不会再出来了。” “可不是。”白圭看着关墙也直摇头:“瞧那些喽兵的架势,也不像要出来的,死守差不多。” “那这咋办?”庞涓有点急了。 “无论如何,不能强攻。”孙膑想了想道,他不能让乡亲们无谓的去送死。 “那――围困?”白圭挠挠头,出了个主意。 “不现实。”庞涓冷静地否决道:“首先,谷中有山泉,不怕断水;其次,谷中应该还有些存粮;最要命的是,马上就要秋收了,里面听说还有几百亩地,这收的粮食也不会少。所以,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困死他们。” 论见识,庞涓可能不如开了金手指的孙膑。 但要论基本的军事素养,在鬼谷中苦学了两年的庞涓,绝对是最出色的。 更何况,庞涓在军事上的天赋,那也是一等一的。 “庞师兄说得对。”孙膑一听,也赞同道:“如果相持下去,先耗不住的,肯定是我们。毕竟,强盗们心无旁骛,而乡亲们却是一家支柱,不可能天天顶在这里。” 那咋办?一时间,孙膑等人竟有点束手无策。 如果盗拓能预知历史,那一定会非常自豪。 白圭,那是魏国未来的宰相,庞涓,那是魏国未来的大将军,孙膑,更是未来的兵家圣者。 能一时难住这三个强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 第六十六章 孙膑之谋 第六十六章孙膑之谋 就在这时,寨墙上一阵骚动,有个头扎黑巾的盗匪头目登上了关墙,放眼远眺。 孙膑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盗拓。 关墙之上,盗拓也在仔细打量着孙膑等人,眉头紧皱。 枫林镇这边,除了主战的竹枪队、弓弩队之外,竟然又多了几十名陌生剑士。 而这些剑士士气高昂,神情彪悍,一看就知道绝不好惹。 “妈的,这些泥腿子哪找来的帮手?”盗拓低低骂了一声,觉得大为头疼。 通过询问逃回来的喽兵,盗拓已经知道前日为何惨败了。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马其顿方阵,但也可以判断出,竹枪队运用的必是某种极强大的军阵。 而这种军阵,甚至从没有在世上出现过。 盗拓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鬼谷弟子这么厉害,打死他也不会去招惹啊。 但现在,明显是晚了。 人家都打到老巢来了不说,还找来了更多的帮手,这根本是要赶尽杀绝啊。 出战? 盗拓压根就没有想过。 那种恐怖的军阵,他是不想再领教了,而且,他也没有一点信心能打赢。 那就只能死守了。 凭借着险要的关口,还算充足的粮食,盗拓还是有很大信心能够守住的。 不过,不到万不得矣,他也不想跟孙膑硬磕。 他就只剩下这点本钱了,都拼光了,还混个屁啊?还是想办法谈判一下吧。 想到这里,盗拓大声道:“对面谁能做主?能否近前一叙?” “这厮想干吗?”正头疼的孙膑听见,不禁一愣。 “谁知道。”庞涓冷笑道:“这种匪类一向狡诈,八成是想耍什么诡计呢。” 盗拓如果听见这话,一定会叫屈,他真的只想谈判而矣。 “是啊,师弟,”白圭也反对道:“我看,你最好别去。” “没事。”孙膑却一向胆大,笑道:“如果有寒大哥陪着,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倒要看看,这盗拓想耍什么花招。” “好,我陪你去。”寒浞一口答应。 白圭、庞涓一听,便也不反对了,寒浞老于江湖,剑术又极高,有他护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当下,孙膑拿过一面藤盾,以防万一,然后在寒浞陪伴下,走向关口。 盗拓见状,也压了压手,示意众喽兵放下弓、弩,以示没有敌意。 离关口约摸五、六十步时,孙膑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冲关上大声道:“我是孙膑,乃鬼谷先生弟子,尚能做主,大当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盗拓一听,不禁心中发苦:好吧,我竟然被这样一个少年打败了,这――丢人啊!虽然心中沮丧,却还强作笑脸,回应道:“孙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了不起,盗拓万分佩服。” 孙膑淡淡打断道:“大当家过奖了,咱们还是闲话少说,直入正题吧。” 盗拓一脸讪讪,想讨个好,却被人家扇脸,自然是很没面子,但形势比人强,只好腆着脸道:“前日盗某有所冒犯,实属不该,不过,盗某也算受到了教训。依我看,还是握手言和吧,不知孙兄弟意下如何?” 孙膑愣了愣,心道:敢情是想求饶啊。笑吟吟道:“大当家是想我放你一马?” 盗拓脸色一窘:这么直截了当,真是不给面子,你委婉一点会死啊?却也不敢发火,只得讪讪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孙兄弟你看――” “凭什么?”孙膑却忽然变脸,冷笑道:“凭什么让我放过你?” 盗拓也是心高气傲之辈,这被孙膑接连打脸,心中那火也是腾腾直冒,几乎按捺不住,用尽最后的努力,强忍怒火道:“盗某可以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枫林镇,孙兄弟你看如何?” “不够!”孙膑断然道:“只要你们还在这里,不侵犯枫林镇,那还会侵犯别的镇子,这又有何区别!?真想让我放过你,那也可以,马上退出嵩山就行。” 盗拓脸色阴沉无比:“真的没商量了?“ “没有。”孙膑也冷冷地道:“我是我最后的底线。” 盗拓那火腾腾便冒起来了,再也按捺不住。 他被韩军从宛城赶到这里,两千人的强大盗团,竞是十不存三,堪称凄惨。 而这两个月,好不容易才缓过点劲,却又挨了当头一棒。 如果再被赶出嵩山,那么,本就士气低落的盗团恐怕就要彻底散伙了。 盗拓绝不会坐视自己十余年的心血,就此化为乌有。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当下,盗拓一脸铁青,咬牙切齿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很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想让我走,不可能!有种放马过来便是,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攻破我这谷口。” “那你等着,会让你后悔的。”孙膑见得谈判破裂,也毫不示弱的指了指盗拓,然后转身便走。 寒浞则慢慢的倒退着,保护着孙膑后背,以免强盗暗箭伤人。 孙膑安全回到本阵,庞涓迎上前,无奈道:“师弟,盗拓那厮不肯走,你又不肯强攻,这可怎么办?” “是啊。”白圭犹豫了一下也道:“要不,先答应了盗拓那厮的条件,再徐图后计吧。” “不行。”孙膑骨子里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恨恨道:“敢跟我叫阵,反了他了。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一伙强盗。”当下,皱着眉,踱步沉思起来。 白圭、庞涓、寒浞见状,也只好开动脑筋,努力想辄。 忽然,孙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险峻的关口,不多会,竟然轻轻笑了起来。 庞涓一看,便是心中一动:“师弟,莫非你有办法了?” “不错。”孙膑笑了起来:“我有一种攻城器械,可以不用抵近城下就能攻击。” 你不是坡度太大吗,我避开你就行了。 “可是,咱们既没有熟练的工匠,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和材料啊。”寒浞不解,大型攻城器械的打造,那可是相当复杂的。 “这些都不用。”孙膑自信道:“这种攻城器械,一切皆可就地取材。” 真的假的? 众人相视一眼,不禁都有怀疑之色。 ------------ 第六十七章 超级霹雳车 第六十七章超级霹雳车 说干就干。 按照孙膑的吩咐,配备战斧的竹枪队第三排尽数出动,一半人负责伐木,一半人负责收集麻、葛等物,其余人等则原地待命,以防强盗出关突袭。 由于所需材料都很常见,山里有的是,到中午时分,一应东西便都备齐了。 孙膑也不耽搁,让众人简单地吃了点干粮,便开始动手。 众青壮中,十余名会木匠手艺的,开始用剑、斧削去树皮,按孙膑所画的尺寸和形状开始制造零部件。 有编织手艺的十余人,则开始处理割来的麻、葛和藤,搓成绳状。 其余诸人,仍然负责警戒。 一时间,谷前忙得是热火朝天,这让一直警惕地守在墙上的盗拓十分疑惑。 这些泥腿子在搞什么鬼?打造攻城器械? 有点像。 不过,这关前的坡度那么大,较大型的攻城器械,根本就很难推得上来。 当然,就算这些泥腿子能推得动也不怕。 上坡时,大型的攻城器械不仅移动缓慢,而且重心会非常的不稳,只要关上随便扔点滚木、擂石下来,就可以轻易地将其砸翻,根本近不了关墙。 如果对方造的是简单的梯子之类,那更轻松了,上来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哼,随他们折腾去吧。我先下去歇会,有什么异动再报我。”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的盗拓没了耐心,吩咐了一下众盗匪,便自回谷休息去了。 时间渐渐过去,转眼便到了傍晚。 夕阳金色的余辉之下,三台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已然矗立在孙膑等人眼前: 长方型的底架,宽两米余,长近五米。 底架中前部,有一横梁,横梁上还绑上了一块大石头做配重。 底架中部,则是一根由数百条麻、葛混合拼成的粗大横索,横索两头,各有一根长长的绞杆。 而在横索中间,则绞着一根约三米长的结实长杆。 在长杆的中后部,系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尽头,则缠绕着底架后部一根较细的横梁上。 而这较细横梁的两头,则各有一柄压杆。 而在长杆的尽头,则挂着一个由藤条编成的网兜,大小差不多跟篮网相似。 如此怪模怪样的攻城器械,别说枫林镇的青壮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墨门剑士也是闻所未闻。 更奇妙的是,这种攻城器械,用材简单的令人发指。 整个结构,没有用到半点金属材质,就是木头简单的榫卯在一起,再用上些麻、葛、藤之类。 说是就地取材、立地可造,那真是一点不假。 “师弟,”庞涓好奇地上一眼,下一眼,却依然是不得要领,一脸迷惑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鬼谷的‘藏经洞’里,记载各种攻城和守城器械的典籍真心不算少,而庞涓学习一向刻苦,几乎是了如指掌,但根本没有眼前之物的半点印象。 白圭学得是治国和商道,就更不明所以了。 只有寒浞,上前看看横索,又看看长杆和网兜,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微笑。 孙膑笑道:“寒大哥,你似乎看点出什么来了?” “不错。”毕竟是墨门弟子,见多了各种奇妙机关,寒浞的领悟力比一般人强得多,啧啧赞叹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东西应该是借助绳索的强大绞力,从而把装在网兜里的东西发射出去吧?好精妙的设计!” “不错。”孙膑赞叹道:“寒大哥眼光果然厉害,这东西,我叫它投石机,也可以叫石炮,或者霹雳车!” 投石机,发明于战国中晚期,这时候还没有出世,所以,当然没人认识。而古代的投石机有很多种,孙膑所造的,就是其中之一――扭力式投石机。 此种投石机虽然制造极为简单,但威力却不算小,孙膑前世在网上看过图片,便记在了心中。 不过,这种投石机也有弱点,那就是不能持久。 因为用不了一两天,横索的绞力便会渐渐丧失,整个投石机也就作废了。 所以,这种投石机更多是一次性用品,效费比不高。 当然,孙膑估计也就用这一次,所以,这弱点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投石机?”庞涓一听,兴奋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它抛射石头去砸关墙吧?太好了,赶紧试试,看看它有多大威力。” “好。”孙膑便赶紧让人去找石头,大小能装进网兜就行。 山里面可能缺很多东西,但石头那是最不缺的,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石块便送了回来,转眼间便堆了上百块。 “好了。”孙膑发号施令:“二虎,你带十个人过来,我教你们如何操作。” “好嘞。”二虎大喜,赶紧招呼了第一排的十个人上前听用。 当即,在孙膑的指挥下,十个人分别站在一架投石机的两侧,奋力开始摇起动绞杆,将粗大的横索慢慢的绞紧。 绞在横索中间的长杆,便慢慢获得了强大的反弹力,不过,却被系在其中后部的绳索紧紧束缚得贴在底架上,似笼中的困虎,焦急等待着暴发的一刻。 终于,横索崩得十分之紧,到再也绞不动时,孙膑才吩咐将绞杆锁死。 随即,孙膑拿过一块约四、五斤的石弹,放到了网兜里。 他虽然会制造这扭力式投石机,但对它的威力、射程,那也是一无所知。 所以,必须要通过试射来摸索。 放好石弹,孙膑便唤过二虎和另一名青壮,吩咐道:“你们两个,待会一起扳动这压杆,这样,石弹就会被射出去了。一定要记住:动作要一致,而且放手要快,否则,压杆剧烈反转起来,可能会伤到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二个人点点头。 “那开始吧。” 孙膑招呼众人让开,毕竟是第一次发布,免得出现什么意外,伤着人。 压杆两侧,二虎二人对视了一眼,开始数数:“一、二、三!”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扳动压杆,又迅速松开。 “砰――”顿时,一声巨响仿若惊雷震空,失去束缚的长杆迅速反弹,将网兜里的石弹猛地射向半空。 ------------ 第六十八章 撑不住了 第六十八章撑不住了 “嗖――” 半空中,飞驰的石弹发出刺耳的尖啸,直奔足足远在两百步外的关墙而去。 也是孙膑运气好,投石机的射程不仅足够,而且正中目标。 “轰隆――”只听得一声巨响,足球大的石弹直直的砸中了关墙正中那三米多高的箭楼,霎那间,砖石乱飞,尘土暴起,那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结实的箭楼轰塌了一小半。 有几个倒霉的喽兵猝不及防,顿时被倒塌的箭楼吞没。 “天啦,这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雷神发怒了。” “老天爷饶命。” …… 如此突如其来的凌厉打击,让关墙上不明真相的喽兵们军心大乱,四处乱窜。 有胆小的,竟然跪倒在地,拼命向天磕头。 我靠,真厉害啊! 而城下,包括孙膑在内,所有人也都被这一炮的惊人杀伤震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猛然,庞涓哈哈大笑,兴奋得手舞足蹈:“好犀利的投石机,真是大开眼界啊!师弟,还等什么,赶紧继续轰,我就不信,这关墙能撑多久。” “对,对,”白圭也高兴道:“这下,我看那盗拓还怎么猖狂。” 而寒浞,一脸震惊之余,却不禁心情有些沉重:看来,这世上又多了一种攻城利器,一旦流传开来,我墨门弟子要助弱国守城,恐怕就更难了。 孙膑却不知道寒浞的担心,也自一脸兴奋的吩咐道:“竹枪队听令:每排负责一架投石机,轮流发炮攻击。其余人等原地警戒。” “噢――”众竹枪队员欢呼一声,立即涌上前去,争先恐后的操纵起投石机,将对强盗的满腔愤恨附着在石弹上发射出去。 “砰――” “砰――” …… 霹雳声声处,三架投石机以每分钟一发的速度,向着关墙倾泻着凌厉的弹雨。 而孙膑则在一旁上窜下跳地指挥着,装弹,调整发射角度等等,忙得是不亦乐乎。 这下,关墙上当值的喽兵们悲剧了。 “轰隆――” “轰隆――” …… 每一颗石弹坠落,如果是砸中人,那是当者皆碎、血肉横飞,就算拿着盾牌也是没用。 而有些石弹没砸中人,但只要落在城头,那纷飞的碎石也是一种噩梦,被击中者,同样是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仅仅十分钟不到,再看关墙之上,已是一片狼籍。 箭楼整个塌了,成了一片废墟。 防守的女墙破损了近半,远远看去,仿佛老太太的满嘴豁牙,奇丑无比。 而关墙上的数十名喽兵更是死伤近半,满地哀嚎。 如此惨像,让闻讯匆匆赶来的盗拓不禁瞠目结舌,差点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盗拓暴跳如雷。 “砰――”就在这时,远方响起一声霹雳,紧接着,一颗凌厉的石弹气势汹汹飞射而来,竟直奔盗拓。 “大当家小心。”有喽兵眼尖,猛地扑倒了盗拓。 “轰隆――” 石弹没砸中盗拓,却落在城头,溅起无数碎石的同时,还不甘地跳射起来。 “喀嚓――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响起,却是有一名喽兵被跳起的石弹生生砸断了腿,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穿了皮肉,渗人的露在外面,伤口处,鲜血喷涌如泉。 被扑倒在地的盗拓有点晕头晕脑的爬起,一眼瞥见这断腿的喽兵,正自心惊肉跳、庆幸不矣时,忽觉得额头上有液体流下,用手一摸,竟是鲜红的血水,这才感觉到额头一阵剧痛,八成是被迸溅的乱石砸中了。 盗拓骇然地看向关下。 夕阳下,三架巨兽般的投石机正咆哮着不断发威,射出一颗又一颗的石弹。 不大的关口,则在石雨的肆虐下痛苦地呻吟、颤抖。 盗拓傻了: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发誓:这种恐怖的利器,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绝没有在世上出现过。 盗拓心中有点发冷。 对方有了这种恐怖的利器,他自视为固若金汤的关口,恐怕就是个笑话。 撑不住,那是迟早的事。 怎么办? “大当家,”就在这时,一名头目冒着飞溅的乱石仓惶奔来:“不好了,关墙撑不住,已经开裂了,您快拿个主意吧。” 果然不幸言中。盗拓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这两个月来,他虽然花了大力气在谷口修建了关墙,但毕竟比不上正规的城池。 更要命的是,关墙太窄了,只有不到四十米的宽度。 可想而知,这点宽度被三架投石机集中火力、轮番轰击,肯定撑不了多久。 怎么办?盗拓有点茫然了,如果不跑,等关墙被轰塌了,那他就是个死;但是,现在就算他想跑,那对方又会让吗,他可是明确拒绝了对方来着。 见得盗拓茫然无语,那头目也是急了:“大当家,这‘隐龙谷’真是守不住了,既然人家不想咱呆在这里,还是跑吧。” “跑?”盗拓苦笑道:“人家能让吗?” “要不,咱试试?”头目犹豫了一下,却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谁想死啊。 “好吧,挂白旗。”盗拓沮丧地决定认怂。 很快,狼籍、残破的关城上,一面白旗忽然举起,奋力挥动起来,视之,仿佛是从某件衣件上临时割下来凑数的。 城下,有眼尖的看见:“孙兄弟,你看,强盗举白旗了。” 孙膑抬头一看,可不是吗,乐道:“哟,这就挺不住了!?咱还没轰上半个时辰呢,这也太拉稀了。好吧,先停下,都别轰了。哪个胆大的,上去问问,那盗拓又想干吗?” “我去。”庞涓拿了面藤盾,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离了五、六十步站定:“城上的人听着,有什么话赶紧的。” 盗拓小心翼翼地从关上探出头来,见得投石机不再发炮了,这才心中稍定,赔笑道:“那个,适才盗某深思熟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离开嵩山的好,不知道孙兄弟先前的承诺是否还算数?” “认怂了?”盗拓‘委婉’的求饶,差点让庞涓笑掉大牙,不屑道:“等着,我去问问。” 转身回到本身,庞涓冷笑着对孙膑道:“师弟,盗拓说愿意离开嵩山了,问你先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噢,强盗认输喽。”四下里,众青壮顿时是一片欢呼。 “哼!”孙膑却是轻蔑地撇了撇嘴:“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我是不想强攻谷口,免得乡亲们伤亡过大,现在吗,还是除恶务尽的好,大伙说呢?” “杀!杀!……”众青壮也是齐声喊打,对这些强盗是深恶痛绝。 “好。”孙膑哈哈大笑:“那就继续轰。” “砰、砰……” 很快,那霹雳般的惊雷声再次滚滚响起,一颗颗石弹呼啸着飞向目标。 …… ------------ 第六十九章 垂死反扑(上) 第六十九章垂死反扑(上) “轰隆――” “轰隆――” …… 本就残破不堪的关口再次遭到了弹雨的疯狂蹂躏,一名名喽兵惨嚎着倒下。 猝不及防的盗拓神情惨然:这、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大当家,怎么办?” “是啊,您快拿个主意吧。” “这帮泥腿子太狠了,这是不给咱活路啊。” …… 残存的几名头目围住盗拓,虽然都有喽兵持盾保护,却依然惶惶不可终日。 “下城,这关口不要了。”猛然,盗拓咬了咬牙。 放弃关口,众头目没有异议,毕竟看损毁情况,这关口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一群人挤在上面,除了当活靶子送死外,也根本没任何用处。 “大当家,是要突围么?”有头目问道。 “不,撤回谷中。”盗拓神情狰狞,咬牙切齿道:“老子跟这帮泥腿子拼了。” 什么!?众头目一听,便是大惊失色,纷纷劝道:“大当家,这万万使不得啊。真要这样,那些泥腿子一旦堵死谷口,咱们可就插翅难飞了。” “都闭嘴。”盗拓恶狠狠道:“你们看看现在的士气,还怎么突围?恐怕一出关,便会撒鸭子四散奔逃了。这是突围吗?我看,是嫌死得不够快!” 众头目默然,知道盗拓说得有理。 “所以,一样是个死,还不如跟他们拼了。”盗拓眼中凶光迸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说不定,只要杀得那帮泥腿子觉得划不来,便能争得一条生路。” “大当家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有理,谷中不是还有一些人质吗?如果不放咱们,就把那些人质都杀了。” “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 众头目绝望之下,也自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纷纷决定撤回谷中,殊死一搏。 “好,下关。”见得众人统一了意见,盗拓奋然下令。 当即,早就被投石机轰得心惊胆颤的众强盗,纷纷屁滚尿流的逃下关墙。 不多会,关墙之上,一个活蹦乱跳的便都没了。 庞涓眼尖,忙一拉孙膑,指道:“师弟你看,强盗都逃了,关上没人了。” “停止射击!”孙膑连忙下令,仔细打量了一下关墙,可不是瞧不见人了,心中一动,忙道:“快,点起火把,小心警惕,防止敌人出关突围。” 众人听见,心中凛然,纷纷点起火把,照亮四周。 此时,天已基本黑了,熊熊的火光‘叭叭’作响,照得战场上亮若白昼。 然而,等了半天,却是毫无动静,压根不见强盗开关反扑。 孙膑有些纳闷了,忍不住道:“这盗拓搞什么鬼,不突围,难道想等死么?” “是啊。”白圭也很诧异:“莫非有诈?” “不可能。”庞涓一脸不信道:“这厮已经穷途末路了,还能有什么诈?” “寒大哥,”孙膑想了想,对寒浞道:“这样,你带几个人上前看看,千万小心一点。” “好。”寒浞点点头,便带了四名墨门剑士,疾奔上前。 到得关下,寒浞抬起头,关上却是寂静无声,灯火不明,似乎真没人了。 “你们留下,我上去看看。”寒浞想了想道。 “那您小心一点。”众剑士纷纷道。 “放心。”寒浞点点头,便从腰间取出一只飞抓,用力一甩,勾住了城垛。 拉了拉,觉得勾结实了,寒浞这才麻利地爬了上去。 毕竟关墙才八米高,身手敏捷的寒浞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跃上了城头。 晚风吹拂,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寒浞不敢大意,谨慎地拔出背后的长剑,借着月光,四下打量起城头来。 城上,的确不见半个人影。 呃,或许不全对。 城上,至少还有横七竖八的死尸,还有几个重伤垂死的,在微弱地呻吟。 显然,这些人是被强盗放弃了。 寒浞皱皱眉,索性做做好事,给这几个倒霉鬼补上一剑,免得多受痛苦。 搜索了一遍城头,确认没有危险后,寒浞也是胆大,竟然小心翼翼地下了关墙。 关墙后,也是一片寂静,半个鬼影不见。 全退入谷中了!?寒浞心中诧异,却是不敢向谷中再走了。 好歹强盗还有二、三百人,这要是被围上,他剑术再高,也是逃死一死。 放眼看了看谷中,夜色沉重,却是看不清什么。 寒浞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回报消息,引大队人马入关再说,那样就算强盗有什么诡计,也是不怕了。 想到这里,寒浞当即奔到关门前,却见门栓紧闭,还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 二话不说,寒浞便挥动长剑,斩关落锁,将沉重的关门缓缓推开。 四名正等在关下的墨门剑士突见关门大开,不禁吓了一跳,正提剑防备间,却见寒浞奔了出来:“快,去个人回报孙兄弟,就说关上没有危险,强盗都退进谷中了,让他赶紧入关。” “诺。”一名墨门剑士领命,转身疾奔而回,将消息传给了孙膑。 孙膑一听,顿觉有些不可思议:“这盗拓傻了么,不突围,都缩回了谷中,这不是等死么?” “管他呢。”庞涓却高兴道:“这样正好一网打尽,省了咱们的事。” 孙膑犹豫了一下,觉得凭已方的实力,就算盗拓有通天的本领,那也翻不了天,这才点头道:“所有人听令:甭管投石机了,全体入谷,扫清强盗。” “杀啊――”欢呼雀跃中,竹枪、弓弩队、斥堠队,还有数十名墨门剑士直奔关口,寒浞接着,逢拥入谷。 看着黑沉沉、不辩虚实的谷中,孙膑也不敢太大意,想了想,吩咐道:“全体听令:弓弩队在前,竹枪队在后,列阵:大师兄,寒兄,你们各率一队人掩护两翼。” “诺。” 转眼间,各人归位,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马其顿军阵已然成形。 “斥堠队,留守关墙,警备后路。” “诺。”喜领命,率人而去。 “现在,全体向前。” 孙膑一声令下,小小的军阵立即开动,迈着齐整的步伐,稳稳地向谷中压去。 ------------ 第七十章 垂死反扑(中) 第七十章垂死反扑(中) 军阵缓缓入谷,转眼已深入百米。 借着上百只火把的烈烈光焰,近百步内依然杳无敌踪,静寂得令人不安。 装神弄鬼! 孙膑心中冷笑:谷中就那么大,我看你们能藏多久。 “杀――” 就在这时,一阵喊杀声响起,右翼百十步外,朦胧的夜色中跃起数十身影。 终于来了!孙膑霍然转身。 借着火把的亮光,只见数十盗匪歇斯底里的嚎叫着,挥动兵器冲杀上来。 然而,这些人大部都是老弱病残,装备也很可怜,手里能有把破剑就不错了,相当多的人竟还拿着棍子、猎叉,很明显,这绝非是强盗主力。 怎么,想放烟雾,玩声东击西!?孙膑心中冷笑,这点小把戏想瞒过他,简直是做梦,下令道:“右翼听令,迅速击溃来敌,保护本阵安全。” “诺。”坐镇右翼的白圭听令,还是第一次上阵的他,不禁热血沸腾,振臂高呼道:“诸位墨门的兄弟,随我杀啊。”竟是挥舞长剑,一马当前。 “杀――”二十多名墨门剑士也毫不迟疑,奋力向前。 别看强盗人数占优,但对于久经沙场的墨门剑士来说,根本是毫无压力。 强盗再厉害,能比得上训练有素的各国强军!? 更何况,眼前这些强盗,人数虽众,却只是老弱病残而矣,根本不足为虑。 转眼间,白圭等人便与强盗短兵相接。 “叮、叮……” “啊……” …… 金铁铮鸣声中,战况是不出所料的一边倒,人数虽少、但精锐无比的墨门剑士几乎是十步杀一人,眨眼之间,便杀得强盗是溃不成军,东奔西窜。 “杀――” 就在这时,军阵左翼也是喊杀声响起,又跃起数十气势汹汹的强盗来。 同样,也是一帮老弱病残,装备低劣。 孙膑心中冷笑,此刻,他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洞悉了盗拓的阴谋。 无非是用老弱残兵做炮灰、引开他的两翼,而其主力则直奔他的本阵,来个殊死一搏。 这一招,的确有种壮士断腕、背水一战的勇气。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强盗的主力就剩一百多了,面对强大的竹枪阵,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 “寒大哥,左翼就交给你了。”孙膑一脸淡定的下令道。 “好,大家随我来。” 寒浞精神一振,虽然对面是些老弱病残,不过,总算能有点活干了不是!? 当即,寒浞等二十余名墨门剑士也是冲锋向前,与左翼来敌肉搏在一起。 战况,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料,墨门大占优势。 看着两翼的激战,孙膑悠然地看向前方:盗拓,现在,你该出现了吧? “杀――”果然,念头刚起,前方的夜幕中便喊杀声大起,冲出一大批因无路可逃、背水一战而显得神情狰狞、歇斯底里的强盗们。 这一波强盗,个个身强力壮,装备精良,人数也超过了百人。 无疑,藏了半天之后,盗拓的主力终于按捺不住了。 “全体听令:把手中的火把丢出去,照亮阵前。” 拿着火把,不仅长长的竹枪无法握持,而且弓、弩也不好使用,所以,必须抛弃。 众青壮纷纷听令,将手中的火把掷向前方,形成一片耀目的火带。 “弓弩队听令:准备射击,给这些人渣点厉害尝尝。”孙膑见状,继续从容下令。 短短的几天的统帅经历,对他的磨砺那是非常之大。 至少,眼前这种烈度的交战,孙膑已可以做到指挥若定。 孟宽等二十四人当即拉开弓弩、准备放箭,就在这时,却是异变突生: “走。” “快点。” …… 阵前,数十步外,众强盗突然一分,推出了三、四十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来。 只见这些女子,都很年轻,有的颇有些姿色。 只不过,似乎是饱受蹂躏,个个眼神空洞,神情憔悴,几乎如同行尸走肉。 此时,见被推到两军阵前,更是神情惊恐,慌乱不安。 孙膑一惊,连忙下令:“快,停止放箭,都别妄动。”心中忽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盗拓走至阵前,看着孙膑,神情阴毒:“小子,看见这些女人没?只要你放我们走,她们便可以活,否则的话,你就准备给她们收尸吧。” “操,卑鄙。” “这帮混蛋真是该死。” “就是,拿女人来做挡箭牌,还要不要脸。” …… 顿时,众青壮被激怒了,一时也忘了什么军纪,纷纷破口大骂,目欲喷火。 孙膑也是脸色阴沉,他万没料到,盗拓跟他玩这一招。 虽然这一招很卑鄙无耻、下流贱格,但无疑很有效,至少孙膑是左右为难。 这些女人身陷贼穴、受尽蹂躏,本就够不幸了,甚至于,十有八九,她们的亲人也都遭了毒手。孙膑不是冷酷无情之人,让他无视这些可怜人的死活,真心是做不到。 但是,这些强盗如此残忍、阴毒,如果放过他们,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一时间,孙膑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不知道该如何决策。 “师弟,”庞涓红了眼,咬牙切齿道:“这帮人渣太可恶了,让我带人冲一冲,把这些姐妹救出来。” “不。”孙膑却是不失冷静,断然拒绝:“竹枪队只有形成军阵,才能战无不胜,一旦冲上去乱战,还要分心救人,那根本不是强盗的对手。最后,恐怕救人不成,反而会死伤惨重。” “那怎么办?”庞涓急得直跳脚。 怎么办?孙膑一脸苦笑:我还想知道怎么办呢。 这时,见得难住了孙膑,两翼的炮灰又坚持不了多久,盗拓便得意地一挥手,示意众强盗以人质为盾牌,缓缓逼了上来。 这架势,分明是想强迫孙膑让路,更或者,借机近身,说不定可以反败为胜。 不得不说,盗拓能纵横绿林多年,你说他阴毒也罢,聪明也罢,至少,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 ------------ 第七十一章 垂死反扑(下) 第七十一章垂死反扑(下) “不要。” “救命啊。”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 而见得自己被当作了肉盾,本就惊恐无比的众女子更是花容失色,颤抖之余,不少胆小的,更是嘤嘤哭泣起来。 然而,那些强盗却是毫不客气,粗暴地推搡们她们向前。 见得强盗得寸进尺,孙膑也是怒了:怎么着,丫以为吃定我了是吧!?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我是hellokitty啊! 他想下令反击,但看着眼前那些可怜的女子,孙膑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这时,庞涓却冷静了下来。 而一旦恢复了冷静,庞涓便开始显露出他卓越的军事天赋和优秀的军事素养。 “师弟,”只见庞涓目光坚定道:“现在让我来指挥如何?” “师兄有办法?”孙膑一愣,随即如释重负地点头道:“好,那听我师兄的,你指挥吧。” 庞涓点点头,当即下令:“来人:立即通知两翼,不要恋战,迅速击溃来敌后,马上回师,邀击盗拓身后。” “诺。”有两名亲兵匆匆而去。 “弓弩队,立即退到阵后;竹枪令听令:第一排,枪放平,准备接战。” “诺。”军阵立时开始调动。 “师弟,咱们也去阵后。”庞涓一拉孙膑,在两名亲兵护卫下,也退到阵后。 师兄到底要怎么做?孙膑一时有些疑惑。 眼见得强盗已逼近到阵前四十步左右,庞涓冷静地再次下令:“弓弩队听令:抛射,截击人质身后,注意角度。” “诺。”孟宽听令,二十余名射艺精湛的猎人立即张弩仰弓,估算下角度后,纷纷松弦。 “砰、砰……”一阵弓弦的剧烈震响处,二十余支锐利的箭矢越过竹枪队和人质头顶,准备的落到强盗们的头顶。 “扑、扑……啊……我中箭了……” 强盗们被射了个猝不及防,立时有好几个中箭的,惨叫声中,一片纷乱。 “弓弩队:继续截击,没我命令,不准停。”庞涓抓住机会,大声下令:“竹枪队听令:齐步向前,准备短兵相接。” 众竹枪队员一愣:上前接战,可、可那些女人还顶在前面呢,这怎么办? 见得竹枪队不动,庞涓急了,拔出长剑,厉声道:“都听着,快上前,我有办法。谁敢不从,杀无赦,家属逐出枫林镇!” 有道是慈不掌兵,如果竹枪队还不动,庞涓那是真敢杀人的。 众竹枪队员心中一懔,只好硬着头皮,齐步向前,迅速接近人质和强盗。 眼见得数十支锐利的竹枪气势汹汹、进逼而来,本就惊恐无比的女人们吓得更是尖叫起来,一片慌乱中,有胆小的直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时,庞涓突然下令:“大家听着,和我一起喊:姐妹们趴下。快点。” 众竹枪队员醒悟,纷纷大喊起来:“姐妹们趴下,快趴下。” 众女子听见,有见机快的,趁着身后的强盗被抛射的箭矢射得一片纷乱,顾不上自己,纷纷扑倒在地。 反应稍慢的,一见身边姐妹如此,也赶紧学样。 霎那间,藏在人质身后的强盗们暴露了出来,仿佛夜空中的明灯一样醒目。 怎么会这样?盗拓惊愕之余,瞬间反应过来,声嘶力竭道:“快,把这些女人拉起来,用她们挡住。” 然而,好不容易争得的这短暂良机,庞涓如何会错过,当即下令:“冲锋,杀!” “杀――” 众竹枪队员呐喊一声,齐步快冲几步,四步长的竹枪一个发力,夺刺而出。 “扑、扑……啊……”正弯下腰、想拉起那些女人的强盗们这下倒了血霉,转瞬间便被刺倒了一片,惨嚎声惊天动地。 “弓弩队,停止射击。” “竹枪队,继续进击,不要停。” 此时,两军已短兵相交,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庞涓果然下令停止了抛射,同时吼声如雷,毫不给强盗喘息之机。 “哈哈……”孙膑终于明白庞涓的意图了,钦佩之余,也是又蹦又跳:“快,冲锋,不要给这些人渣机会。” “杀――”众竹枪队员将满腔的怒火和切齿的痛恨都化在了竹枪中,声声怒吼处,齐步向前,再次突刺。 “扑、扑……啊……”这一排竹枪下去,鲜血横飞,惨嚎一片,众强盗又被放翻了一、二十个。 这下,本就是竹枪队枪下败将的强盗们崩溃了,再也顾不上去拉那些女子,呐一声喊,竟是倒转身形,四散奔逃。 “杀――”就在这时,白圭、寒浞也解决了来敌,率人从侧翼凶狠夹击过来。 眼见得大势已去,众强盗更是混乱,哪还有人敢回身抵抗,真是你挤我、我踹你,只顾着逃命了。 盗拓见得不妙,聪明的他根本没做任何多余的挣扎,迅速转过身,混入了逃跑的人群中,转瞬消失。 庞涓大喜,神采飞扬道:“哈哈,师弟,我们打赢了。” 孙膑心中也是大石落地,开心道:“是啊,师兄,你这仗打得真是漂亮。” 不得不说,孙膑很佩服庞涓。 由于有穿越者的金手指,在战略层面和诸多见识上,他绝对要强于庞涓。 但卓越的军事天赋和深厚的军事素养,却赋予了庞涓极佳的战场机变能力。 这方面,孙膑自愧不如。 当下,气势大盛的竹枪队迅速越过那些卧倒的女子,奋力追击溃逃的强盗。 众墨门剑士则四散开来,从两翼围堵。 这种时候,弓、弩队用处就不大了,便留下了来,救治伤患,收拢妇女等。 …… 半个时辰后,谷中的战斗渐渐平息。 被堵在谷中的强盗,几乎一个没跑,不是被杀死,就是被绳绑索绑起来。 孙膑一方,大获全胜。 ------------ 第七十二章 盗拓跑了 第七十二章盗拓跑了 “抬起头。” “听见没有。” …… 在两名亲卫的陪同下,孙膑走在几十名没有负伤的俘虏之中,借着火光,一一查看,竟是没有发现盗拓的踪影。 “师弟。”这时庞涓匆匆而来。 “师兄,发现盗拓没?”孙膑连忙上前。 “没有。”庞涓摇摇头:“三十余多名强盗的伤兵,我都看过了,没有盗拓。” “咦,难道死了?”孙膑挠挠头,有点纳闷。 “也许吧。”庞涓冷笑道:“这种人渣,死了都算便宜,依我看,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可不是。走,去找找。” “好。” 一旁,上百具强盗的尸体依次排列,还不时的有一、二具尸体被抬过来。 这边负责的,却是孟宽。 “孟叔,忙着呢?”孙膑上前,招呼一声道:“盗拓的尸体可在这里?” “没有啊。发现的话,我早告诉你了。”孟宽摇摇头,诧异道:“怎么,那狗贼不在俘虏里?” 孙膑、庞涓面面相觑,顿有种不妙的预感:操,不会让那厮逃掉了吧!? “快,师兄,立即派一队人封锁谷口,然后全谷大索。”孙膑回过神来,恨恨道:“我就不信这厮能长翅膀飞了。” “好。”庞涓马上去安排。 当即,白圭带一队墨门剑士封锁谷口,孟宽带弓、弩队看守俘虏、照顾伤患等。 其余竹枪队、墨门剑士则全谷大索,不放过一寸土地。 然而,一百多人忙了快一个时辰,几乎挖地三尺了,却仍没有盗拓的半点踪影。 “可恶!”孙膑急得暴跳如雷:“那厮难倒真长翅膀飞了?” “不可能啊。”庞涓也一脸恼火:“谷口一直有斥堠队守着,根本没见回报。” “走,去问问那些俘虏,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孙膑阴沉着脸,大步而去。 “好。”庞涓连忙跟上。 师兄弟二人来到看押俘虏处,火光下,几十名俘虏蹲在地上,一脸的惶恐不安。 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自然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毕竟谁也不知道,枫林镇的人会如何处置他们。 孙膑扫视了一下众俘虏,忽然指着一名瘦瘦小小,又看起来最胆怯的俘虏道:“来人,把他提过来。” “诺。”上去两名亲兵,就把这厮提了过来。 “饶命啊,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当强盗了。”孙膑还没开始问话,这厮便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哭得是鼻涕眼泪的。 甚至于,如果不是有亲兵拦着,这厮估计能上前抱着孙膑的大腿喊‘爹’。 “……”孙膑和庞涓相视无语:这丫的胆子也太小了吧,不过,正好适合问话。 “起来。”孙膑一脸哭笑不得:“还没想着杀你呢,就怕成这怂样。别让我改主意啊。” “呃……”一听是自己想多了,这厮立时活了过来,赶紧爬起身,点头哈腰道:“不杀我啊?谢谢。谢谢。” “哼。”孙膑冷声道:“杀不杀你,要看你表现。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是,是。”这厮立时顺杆爬道:“小的一定有啥说啥。” “很好。”孙膑满意地点点头:“那我问你,这谷中可有什么隐蔽的藏身之处?” “隐蔽的藏身之处?”这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谷中就这么大,而且一马平川的,哪有什么地方好藏的?反正我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孙膑和庞涓相视一眼:那真是活见鬼了,这盗拓真长翅膀飞了? 孙膑皱着眉,踱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我问你,谷后可有什么秘道?” “有。”这厮老老实实道:“不过,因为怕你们偷袭,前天已经被大当家毁了,根本走不了人。” 孙膑勿自不甘心道:“这条毁了,有没有第二条?” “第二条?”这厮愣了愣,诧异地挠了挠头:“这个、没有听说过啊,不可能有吧。” “你好好想想。”孙膑鼓励道:“如果能想起来,我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好,好,那我仔细想想。”这厮一听,眼睛一亮,连忙拼命地想了起来,不多一会,忽然兴奋道:“我想起来了,或许真的有。” “太好了,在哪?”孙膑大喜。 这厮忙道:“就在后山。我看到过大当家带几个心腹在那鬼鬼祟祟的出现过几次,可那里除了树、就是石头,根本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想想,有点可疑。” “走,马上带路。”孙膑当机立断。 当即,孙膑留下竹枪队守着,带上弓、弩队和寒浞等,便直奔目的地。 “就这里。”不多时,火光耀耀中,瘦小的强盗领着孙膑等人来到后山一个偏僻的小山谷中,很肯定地道。 孙膑打量了一下左右,此谷不大,也就一百多米长、八九十米宽,中间有个小水潭,四周林荫茂密,很是雅静。 “都分散开来,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出山的秘道。” “诺。”听着孙膑的吩咐,几十名弓、弩队和墨门剑士便分散开来,把这小山谷挖地三尺的搜寻起来。 好消息很快传来。 “舵主,孙兄弟,庞兄弟,”不多时,便有两名墨门剑士兴冲冲地奔来:“我们找到了一个隐密的山洞,进去看了下,竟是直通谷外,而且,也发现了刚刚有人通过的痕迹。” 果然如此!孙膑心中一沉,忙道:“走,去看看。” 众人当即举着火把,循踪而去。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这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洞口不大,只有门洞大小,而且,有大片的葛藤挡着,如果不是留心细找,根本很难发现。 “妈的!”那瘦小的强盗顿时不干了,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来:“竟然还藏着一条密道,盗拓,算你狠,拿兄弟们当炮灰,你自己却悄悄溜了。你狗日的,不得好死。“ 孙膑一阵无语,他可懒得理这种狗咬狗,沉声道:“走,进去看看。” 当即,众人分开葛藤,举着火把,鱼贯而入。 ------------ 第七十三章 盗拓后手 ps:三江推荐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 洞口虽小,但进了洞中,却是宽敞了许多,足够三、五个并排而行。 两名墨门剑士在前引路,一路之上,果然发现了不少的脚印、还有刚燃尽的火把,显然,的确刚有人从这里经过。 约摸行了二、三百步,又推开封洞的葛藤,眼前豁然开朗,已是出了山洞。 孙膑放眼一看,头顶月明星稀,却已然是出了‘隐龙谷’。 “可恶!”庞涓气得一跺脚,恨恨道:“竟真的让这厮跑了,太狡猾了。” “是啊。”孙膑也叹了口气,郁闷道:“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现如今,他是终于明白了盗拓的意图。 盗拓不肯出谷突围,那是对的,以强盗的士气,出了谷,肯定是一打就散。 这样死得更快不说,而且,盗拓目标明显,很难跑掉。 而退守谷中,盗拓的机会却来了。 如果能用人质,求得一条生活,那是最好的情况。 至不济,也可以让众盗背水一战,为了求得一条生活,鼓足余勇去拼命。 说不定,可以让对方因为伤亡太大,觉得划不来而让步。 当然,如果这两种努力都失败了,那也没关系。 盗拓还有后招,那就是让众盗充当炮灰和掩护,自己却从密洞偷偷溜走。 就算盗团完了,但只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 不得不说,盗拓很无耻、很阴险。 但问题是,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得逞了,这让孙膑不禁郁闷得不行不行的。 “寒大哥,”庞涓兀自不甘心道:“有办法能追到这厮么?不能便宜了他。” “难。”寒浞苦笑道:“耽误了这半天,这厮恐怕早跑远了。” “是啊。”孙膑也叹气道:“这山高林密的,他往哪一猫,你上哪找去?算了,都回吧。这次就先放过这厮,以后迟早有机会找他算账的。” “走吧。”众人无奈,只好怏怏准备回返。 “砰――”就在这时,右前一片草丛中突然炸起一声弓弦崩响,仿若霹雷。 随即,一箭快若流星,竟直奔孙膑而来! 完了! 猝不及防的孙膑根本来不及躲闪,不禁心中一凉,涌起一股无尽的绝望。 他没想到,自己这战国重生,竟是如此的短暂。 他满腔的抱负,难道就此而绝!? “师弟小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竟有人猛地推了孙膑一把,孙膑一个趔趄,顿时摔倒在地。 “扑――”随即,耳旁便传来箭矢入肉的声音,以及一声痛极的闷哼。 “庞兄弟。”四周顿时一片大乱。 孙膑慌忙爬起,扭头一看,却见救他一命、替他中箭的,竟然是师兄庞涓。 此时,一支箭矢深深的没入了庞涓左肩,鲜血迸流。 而老猎人孟宽则紧张地抱住庞涓,很有经验地让人压住伤口,减缓流血的速度。 “师兄,你怎么样?”孙膑大骇,连忙跪下,紧紧握住庞涓的手,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 说起来,这已经是庞涓第二次救他了。 作为师兄,庞涓对他真是爱护有加,没有话说,而他呢,却一直防备着人家。 即使是上次庞涓在豹口下救过他一次,孙膑心中也没有完全放心。 一时间,孙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内疚、自责、感动……混乱的交织在一起。 不得不说,有时候,预知历史也不是件好事,这难解的疙瘩把孙膑折磨得真是不轻。 “没事。不是要害,死不了。”庞涓却强笑着安慰起了孙膑,然而,因为剧痛,庞涓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厉害,额头更是瞬间就布汗了汗水。 “走。过去。” 就在这时,寒浞领着几名人,押着一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强盗走了过来。 “孙兄弟,就是这厮放的冷箭。”寒浞一脸的恨恨。 刚才,庞涓乍一中箭,寒浞便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迅速扑了上去。 草丛中,这厮刚要逃跑,就被寒浞一脚踹翻。 再然后,自然就是一番愤怒的毒打。 “是你放得箭?”孙膑霍然起身,眼中怒气冲天,死死地瞪着这个元凶。 “哼。”这强盗倒是硬气得很,被打成这样,兀自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还敢横。” “叫你嘴硬。” “揍死这丫的。” …… 孙膑还没发火,几个弓、弩队员不爽了,上去就是一阵暴打,拳飞脚踢。 “行了。”孙膑一摆摆手,冷冷道:“别打死了。” 众人这才恨恨罢手。 只见这强盗,那脸肿得跟猪头似的,鼻子也歪了,牙齿掉了,满脸都是鲜血。 这被打得,真是爹妈也认不出来了。 “呸!”然而,这强盗兀自骨头硬,恨恨道:“打得好,有种就给爷一个痛快,折磨人算什么好汉。只可惜,没一箭射死你,有负大当家的重托。” 孙膑恍然大悟,心中却一阵发冷。 这个盗拓,真是好心机啊,竟然料到我会追来,在这里预伏了杀手死士。 要不是我运气好,恐怕真就让他得逞了。 这古人,当真轻视不得啊。 暗自警醒之余,孙膑却是森然道“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寒大哥――” 寒浞一点头,剑光一闪,这强盗咽喉便被割裂,血如泉涌。 “咯咯……” 这厮不甘的瞪着孙膑,双手捂住咽喉,缓缓萎倒于地,身体渐渐冰冷。 盗拓,你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孙膑眺望了一眼夜色中静寂的山林,暗暗发誓,随即冷着脸,转身道:“走吧,赶紧回去替师兄治伤。” 让盗拓跑了,还被摆了一道,众人心中自然气得不行,但现在也只能记着这笔账了。 夜色中,一行人悻悻而返。 ------------ 第七十四章 善后回谷 第七十四章善后回谷 次日,晨。 忙碌了整整一夜,孙膑等人才将战果统计完毕。 此役,共计杀死盗匪一百七十四人,俘虏四十八,另计有伤者四十一。 而孙膑一方付出的是,负伤九人,无阵亡。 战利品方面,同样丰厚。 共缴获谷中大、小房屋五十余间,良田四百二十余亩,家具、农具若干。 粮食则有一千余石,牲畜为耕牛八头,羊十四只,猪六只。 钱财也不在少数,共计有各种铜币三千六百余枚,就连金币也有六十多。 当然,缴获最多的还是兵器,尚能用的甲胄、盾牌、兵器,多达二百余件/套。 如此战果,堪称辉煌。 美中不足的是,匪首盗拓和个别心腹逃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另外,此役还解救了被强盗所掳的无辜者四十余人。 其中,铁匠一人,厨子二人,其它的,都是年轻女子,共计有四十一人。 这四十一名年轻女子,正是昨夜被强盗当作人质的。 本来,她们的人数共有四十四人,但遗憾的是,有三人在乱战中死亡了。 庞涓的办法虽然巧妙,但毕竟不可能天衣无缝。 乱战中,总有人反应慢的,还有的被强盗扯住脱不了身,这就造成了悲剧。 不过,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救下这么多人,已是十分难得了。 即便是现代,那些训练有素的反恐部队,也不可能百分百的保证人质安全。 一定的伤亡率,在所难免。 “师弟,想什么呢?” 这时,白圭走了过来,虽然忙碌了一夜,但因为大胜,精神却是十分之好。 “没什么。”孙膑笑了笑:“在盘算一下战果。” “战果显赫啊。”白圭一听,也笑了起来:“不过,你想过如何处理了吗?” “正烦着呢。”孙膑苦笑起来:“房屋、家具、农具、钱、粮、牲畜、兵器,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怎么处理是个问题。那些强盗的俘虏和伤兵又怎么办?还有,那些女子大多没了亲人,又该如何安置她们?” “是啊。”白圭一听,也是直挠头,想了想道:“这样吧,这次恶战,枫林镇出力最多,所有缴获他们拿一半,他们内部如何分配,就由方老安排。” “可以。”孙膑想了想,点头同意。 “余下一半缴获,除钱币外,也交由方老安排,抚恤附近的其它村镇。” “应该的。”孙膑也点头道:“附近肯定也有不少村镇遭了祸害。” “另外,墨门这次辛苦赴援,余下的钱币我想再给他们一半,以表谢意。” “这应该给。只是,墨门助人,一向不要报酬,他们肯收吗?”孙膑有些怀疑。 “这简单吗。”白圭笑道:“不说给他们,就说请墨门代为救济贫困不就行了?反正他们收了,咱们这心意就有了。” 孙膑一听乐了:“还是师兄有主意,就这么办吧。” “还剩下二成半的钱币,我想安置那些女子。”白圭沉吟道:“有亲戚的,就给一些路费和补偿,让她们去投亲。如果没有,就请方老安排,在附近找人嫁了吧,女人家家的,总得有个归宿。而愿意接纳的,也给一些钱做嫁妆。你看如何?” 孙膑一听,高兴道:“这主意好,师兄想得真是周到。”忽有些犹豫:“只是,那些女子身陷贼穴,饱受蹂躏,那个、那个还有人愿意娶她们吗?” “唉。”白圭一听,也是叹了口气:“有肯定有的。山里穷困,娶不上媳妇的多了,这白送个媳妇,还有嫁妆,肯定有很多人乐意。只不过,嫁过去以后,多少要受点委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有个归宿就不错了。” “也是。”孙膑也苦笑起来:“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对了,师兄,那些俘虏和伤兵,如何处理?” 全部杀掉,有所不忍。 放了,更不可能,那不是养虎为患、自取其祸么。 “这个也简单。”白圭到底是相才,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先甄别一下,被协裹为贼、无甚大恶的,就给点路费打发了。作过恶的,就押去县里,交给官府,让那些官老爷作为剿匪战果报上去,多少能混点赏金。” 孙膑一听,也是连连点头,轻松道:“还是师兄想得周到,这下,问题就全解决了。”心中一动,笑嘻嘻地偷懒道:“大师兄,这种琐事还是你擅长,我看,就由你全权处置吧,师弟我就偷偷懒,陪陪庞师兄就得了。” 白圭一时哭笑不得:“你倒会躲懒耍滑,好吧,谁叫我是你大师兄呢,你照顾好庞师弟就行了。” “哈哈,还是大师兄好。那我就去陪庞师兄了。”孙膑大喜,拍了句马屁,便溜之大吉。 “这家伙。”白圭奈地摇摇头。 不过,看着师兄弟之间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他心中却又是十分的欣慰。 …… 三天后。 晨,枫林镇口。 一辆马车旁,白圭当先而立,孙膑扶着肩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庞涓站在身后。 忙了三天,终于处理完了后事,孙膑三人自然也该回了。 至于墨门众人,却是昨天一早就离去了。 枫林镇人不是忘恩负义的,听说孙膑三人要回谷,全镇而出,前来相送。 一时间,镇口处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小白,小孙,小庞,”镇老方彻一一紧紧地握了握他们的手,感激地道:“这次枫林镇能逃过一难,还落了不少好处,全靠了你们,真是太谢谢了。” “方老客气了。”白圭笑道:“家师一向教导我们,扶危济困,乃君子本份。” “是啊,方老不用客气。”孙膑和庞涓也笑呵呵道。 “能教导出你们这样杰出的弟子,鬼谷先生真是奇人啊。”方彻一脸景仰和遗憾道:“若不是知道先生不喜打扰,这次,老朽无论如何也要上门代乡亲们谢谢他。” 白圭笑道:“有这番心意便足矣,晚辈会转告家师的。好了,不打扰了,晚辈等也该告辞了。” “好,好,”方老忙道:“知道你们不肯要什么谢礼,但乡亲们的一点心意,都是些土特产,这必须要收。”说着,向身后摆了摆手。 立马,众乡亲一拥而上,什么山鸡、活鸭、鸡蛋、山菇之类,直接塞了半马车。 “……”孙膑三人无奈地相视一眼,却是不好拒绝,只好连声称谢,在乡亲们的欢送声中,上车迤逦而去。 ------------ 第七十五章 鬼谷疑虑(上) 中午时分。 马车迤逦进入鬼谷,直达庐前,听见动静,茅蒙、尉缭兴冲冲迎了出来: “大师兄,庞师弟,孙师弟,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说你们大败了强盗,嘿,真是威风啊。” “就是,太羡慕人了。” “哇,车上不少好东西啊,这下有可口福了。” …… 一时间,真是个七嘴八舌,孙膑三人下车,也是笑呵呵地四下答应着。 “你们回来了。”这时,忽有人笑呵呵道。 众人一抬头,却见是鬼谷子也从洞中迎了出来,正一脸微笑的看着孙膑三人。 “老师。”孙膑三人连忙见礼。 “免礼。”鬼谷子一脸欣慰道:“很好,你们三个,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 “谢谢老师。”孙膑三人很高兴。 “不过,”鬼谷子忽然脸色一沉,瞪了孙膑、庞涓一眼:“伯灵,子翼,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挑动镇民对抗强盗,可曾想过后果?万一输了,你们身死不要紧,会连累多少乡亲?” “呃――”孙膑、庞涓一脸讪讪,都不敢吭声。 “这样的冒险,连为师也不敢轻试,你们两个,倒真是有点无知者无畏。” 庞涓对鬼谷子很敬畏,闻言诺诺道:“老师息怒,弟子知错了。” “你呢?”鬼谷子瞥了孙膑一眼。 孙膑知道鬼谷子是关心自己,也只好老老实实道:“这个,弟子也知错了。” “算你们两个小猴子还知道好歹。”见二人认错态度良好,鬼谷子这才面色稍霁,冷声道:“幸亏你们两个运气好,不知怎的,竟被你们赢了。但即使如此,必须深刻反省,明白吗?” “明白。”孙膑和庞涓一脸诺诺。 “好了,你们三个随为师进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说。”鬼谷子转身而去。 孙膑、庞涓只好跟上,两人都有点垂头丧气。 这老师也太严厉了,甭管怎样,咱也是赢了,瞧这训得,真是劈头盖脸。 白圭见状,心中暗笑,悄悄捅了捅二人,低声道:“别丧气啊。其实,老师也只是嘴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夸你们了。他只是怕你们骄傲,以后还会不知轻重地冒险,这才批评你们。” 孙膑、庞涓恍然大悟,互相挤了挤眼,心中也轻松起来。 这时,听到后面的嘀咕,鬼谷子回头瞥了一眼,白圭马上低眉顺目,不敢吭声了。 “坐吧。” 进到洞中,鬼谷子先坐,吩咐了一句,孙膑三人这才敢乖乖地各自落座。 “谁来说说事情经过?”鬼谷子淡淡道。 他虽然神机妙算,又精通星相占卜,但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详情。 能推荐个大概,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白圭是后去的,庞涓又拙于言辞,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孙膑。 呃,好吧,又是我。 孙膑心中苦笑,见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鬼谷子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听到竹枪阵在枫林镇口大发神威,一举击破强盗时,鬼谷子也不禁动容。 以他的见识,自是不难看出这竹枪阵的厉害。 但更让鬼谷子惊诧的是,如此厉害的阵势,连熟读兵书的他也是闻所未闻。 按理说,任何一种厉害的新阵形,其诞生,必将经历千锤百炼,其发明者,也无不是名臣宿将。 但孙膑,如此稚龄,竟然就能排出如此前所未有的厉害新阵。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又或者,另有原由? 虽然疑惑,鬼谷子却没有贸然吭声,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下去,他本能的觉得,可能还会有惊喜。 果然,扭力式投石机的横空出世,又让鬼谷子惊到了。 此时的战争中,大型的远程兵器那是极度缺乏的,说一种没有,有点过分。 如果说有,又有点名不符实。 据鬼谷子所知,此时的大型远程兵器,只有一种――那就是韩国的床弩! 战国时,弩才刚刚开始普及。 而床弩,这种弩中的霸主,更是只具有一种简单的雏形,威力非常有限。 比如韩国的床弩:只能发射单矢,射程三百步而矣。 这跟后世床弩发展至巅峰时,一弩可发十矢,射程远达千步,根本没法比。 可以想象,在这种时刻,如果突然出现一种威力强大、制造简单的大型远程兵器,其意义和影响,必将十分重大。 甚至于,可能扭转一场战争的走势。 前所未有的厉害新阵形,前所未有的大型远程兵器,竟然都诞生在一场小小的剿匪中,竟然都出自于一个十二岁的稚龄少年手中。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一种奇迹,却也透着浓浓的诡异。 鬼谷子依然不动声色,但已打定了主意,待会,一定要好好盘问下孙膑。 他觉得,他这个弟子的身上,似乎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终于,孙膑精彩的故事讲完了,讲得他是口干舌噪,想喝水,可惜没有。 “嗯,很好。”鬼谷子淡淡地点点头:“看来你们能赢,也非侥幸,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伯灵强于战略,子翼强于战术,丹强于后勤,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孙膑三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暗自有些得意。 “好了,丹,子翼,你们先出去,为师还有些事要问伯灵。”鬼谷子忽然道。 “是,老师。”白圭、庞涓不敢有违,只好同情地看孙膑一眼,还以为鬼谷子要单独的批评孙膑呢。 毕竟,这次剿灭盗匪,孙膑是当之无愧的主导者。 孙膑也以为如此,脸色不禁有些发苦:不是吧,老师,您咋就揪着我不放呢。 “伯灵,”鬼谷子看见,淡淡一笑:“别担心,为师不是要骂你,只是想问问,这竹枪阵和投石机都是你发明的吗?” “是啊。”孙膑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年轻人爱出风头,他在别人面前都这么说了,现在自也不好改口。 这还是孙膑情商不够,如果他再狡猾一点的话,便该看出,鬼谷子已经有所怀疑,此时便该扯点谎圆过去。 ------------ 第七十六章 鬼谷疑虑(下) 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天才!?鬼谷子真有点难以置信,继续试探道:“是吗,为师还以为,这竹枪阵和投石机乃是孙子晚年所创的家传秘学呢。看来,伯灵年纪虽小,才华却已直追先祖,兵圣在天有灵,足以欣慰了。” 坏了!后知后觉的孙膑这才反应过来,以他一个稚龄少年的身份,却说发明了马其顿方阵和扭力式投石机这样的大杀器,该是多么的突兀啊。 人家鬼谷子,明显就在怀疑他啊。 苦也,这情商真是还欠练啊。孙膑暗自叫苦,却是赶紧想辄,好在这厮也聪明,佯作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两样东西,的确有先祖的启发。当年,先祖去世后,只留下了这两样东西的初稿,显是未及完善。弟子参详后,细心研究了数年,这才慢慢拾遗补缺,将之完善起来。” 既然有个声名赫赫的先祖,孙膑就直接将其拿来顶缸了。反正是一家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是吗?”但鬼谷子可不是好唬弄的,笑吟吟道:“那伯灵能不能跟为师仔细说说?比如这竹枪阵,为师就很感兴趣。” “呃,好吧。”孙膑有些头大,知道不抖出点真货,恐怕这回过不了关,只好斟酌着道:“比如这竹枪阵,并不是独立的,而是一个大阵形的一部分。先祖的基本构思是这样的:以类似竹枪阵的长矛阵为主体,主攻;弓弩队为后队,主远程打击;左、右翼辅以轻兵,主防,保护长矛阵免受敌方的侧翼攻击。” 鬼谷子听了,有些不解道:“如此构思应该很完善了,却何处有所不足?” “不足多了。”孙膑一针见血的指出道:“首先是机动性较差,应变能力不行。作为主阵的长矛阵,攻击起来,自是如墙而进,当者皆碎,但必须时刻保持阵形,难以应付敌情的千变万化。” “比如说,一旦击溃敌人,长矛阵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快速追击,一追就乱,一乱就容易被敌人反扑击败,这就导致很大扩大战果,会给敌人以喘息之机。” “其次,相比主阵的所向披靡,两翼的轻兵无疑是个弱点。如果敌人采取正面佯攻,主攻两翼的战略,两翼的轻兵实力不足,可能抵挡不住,而竹枪阵却机动性不足,很难及时的进行应对,一旦敌人攻破两翼,三面夹击之下,主阵也必破。” “有理。”鬼谷子不愧是兵学大家,那是一听就懂,一点就透,沉吟道:“先前未必细想,却是忽略了这些问题,那么,伯灵你是想如何改进?” “首先,我想将左翼的轻兵改为类似魏武卒的重装步兵,这样,攻、防能力都会大增,可以有效的保护好左翼。” “其次,我想将右翼的轻兵改为重装骑兵,这样,加强了右翼的同时,同时,也赋予了军阵极佳的机动性。可以有效的进行追击、切割、迂回等战术。” “如此一为,军阵的不足便基本补全,仗之横行天下,必矣。” 孙膑也是聪明。 他一开始抛出的,只是简化的马其顿军阵,但适合春秋、战国时的国情。 说是孙武发明,毫不显痕迹。 而后补充的,却是亚历山大大帝成熟的马其顿军阵。 这样一来,就把谎扯圆乎了,既突显了自己的能力,又不会显得太突兀。 鬼谷子却皱眉道:“伯灵,左翼用重步兵,这是个好主意。孙子当时,魏武卒这样的重步兵还未出现,考虑不足也是有的。只是,用骑兵、尤其是重骑兵做主战兵力,根本不可行。” 孙膑笑道:“如何不可行?” “怎么,你这小猴子还考较起为师来了!?”鬼谷子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骑兵在马上难以稳定,只能进行低烈度的战斗,所以,各国都只装备了少量的骑兵,用以侦察、骚扰等,根本没有用骑兵作为主战力量的先例。” “你这样异想天开,一旦上阵,只能是自取灭亡。不,甚至不用上阵,只要你的重骑兵跑上一、二百里,巨大的负重下,马蹄很快就会被磨穿,不战也自溃了。” 不得不说,鬼谷子的眼光很毒,一语道出了如今骑兵的致命弱点。 然而,鬼谷子纵使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出孙膑是个穿越者,更不知道日后会有马蹄铁和马蹬这两样神器。 “呵呵……”孙膑笑了:“老师,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克服骑兵的这些弱点呢?” 鬼谷子一愣,随即敏锐地意识到:骑兵,本就拥有绝佳的机动性,如果再解决了不能进行高强度战斗以及长途驰骋的弱点,那么,骑兵必将成为战争的主导,这将是战争史上的一场巨大革命! 然而,古往今来,多少名臣宿将都没有解决骑兵的弱点,一个稚龄少年可能吗!? 至少,鬼谷子觉得难以相信。 “伯灵,”鬼谷子一脸愕然道:“你、真的有办法?” “是的。”孙膑自信地点点头:“听起来很玄妙,其实,只需要两样不起眼的小东西就成了。只是,这两样东西仿制极易,一旦泄露,便再无秘密可言,弟子却还想留做杀手锏,以后用在关键之时,所以,请老师见谅,弟子这里尚不便透露。” “没关系。”鬼谷子震惊之余,却并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所谓‘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知道得人多了,便不再是秘密。如此重要的东西,足以改变一场战争,你谨慎一点是对的。” 鬼谷子相信,孙膑没有骗他,这两样东西的确存在。 但鬼谷子又是开明的,每个人都有秘密,纵使为人师表,也不能勉强别人。 更何况,这秘密又是如此惊人,足以改变战争的模式。 “谢谢老师。”孙膑感激地点点头。 “好了,你可以出去吧。”鬼谷子摆了摆手。 “是,老师。”总算应付过去一劫,孙膑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溜之大吉。 他轻松了,鬼谷子却是不淡定了。 孙膑虽然年幼,但身上的光芒,却已是遮掩不住的璀璨,让他这个自负极高的全才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现在,别说孙膑还扯出了孙武做幌子,哪怕孙膑一口咬定马其顿方阵和投石机就是他发明的,鬼谷子也信。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才!?也许,我弥平乱世、天下大治的理想,真的能在这个弟子的身上实现。 鬼谷子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 第七十七章 何为战争 十数日后,晨。 讲经台。 一株虬然古松下,鬼谷子倒背双手,正在讲解着他的兵法――鬼谷十三篇。主修兵法的孙膑、尉僚在下听讲,而伤势已经大好的庞涓,也是在列。 “智者用兵,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要有致胜之谋,必须审时度势,掌握敌情要快而全,暴露给敌人的弱点要少而隐,然后阴谋、阳谋交替运用,是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万不可墨守成规,使敌有可乘之机。” 鬼谷子讲得极好,这番理论即使两千后也堪称精辟,听得孙膑三人是连连点头。 “很好。”鬼谷子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尔等是体会了,那么为师来考考你们。” “请老师出题。” 孙膑三人纷纷答应,都兴冲冲地准备出出风头。 “好。”鬼谷子捋须而笑:“为师问你们,何为战争的最高境界?谁先来?” “我先来。”一向沉默寡言的庞涓竟然争着发言,只见他眼神明亮,神采飞亮,竟是一扫平时的沉闷和木讷:“老师,我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是铸强兵,横行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老子说过:‘以道佐人者,不以兵强天下’意思就是说,战争是不祥之事,有道之人,不靠兵力来逞强天下。可涓认为,此大谬也。” 看着庞涓娓娓而谈的模样,孙膑惊讶之余,却也若有所悟:看来,庞师兄天生是为战争而生的,一说到战争,便仿佛换了个人。怪不得日后能够成为魏国名将,率魏武卒横行天下,威震各国。 鬼谷子听了,却是不动声色:“何谬之有?” “老师您看,”庞涓一脸的踌躇满志:“如果用仁义、道德便能国泰民安,那么,世上恐怕就不会有战争,更不会有国家被吞并了。自古以来,贤德的君主并不少,却没有一个能使国家不受战争之害。” “说个具体的例子。面对强盗,如果枫林镇人不敢反抗,而是跟对方去讲什么仁义、道德,那后有什么后果?不仅毫无用处,更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欺凌。但枫林镇人反抗了,以强兵击败了强盗,不仅保卫了家园,更缴获了大量财物,现在日子好过多了。” “所以,老子所说‘不以兵强天下’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既然不能避免战争,那就要学会利用战争,用战争来保护自己,吞并、打击敌国,以谋得利益。此乃弟子的一点愚见,请老师斧正。” 说完,庞涓一脸期望的看向鬼谷子,希望能得到一两句夸奖。 鬼谷子微微皱眉,似是对庞涓的看法并不太满意,看了看孙膑和尉僚道:“你们以为呢?” 尉僚想了想道:“庞师弟说得有点绝对,用强兵来横行天下,看似威风,却有隐患。古语云:国虽大,好战必亡,所以,弟子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当是慎用战争,甚至不用战争。” 庞涓听了,颇不服气道:“二师兄,你还忘了半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你不想打仗,别人可是会来打你的。” “不,不,我的意思不是不打仗。”尉僚辩解道:“只是想说,能不用战争解决的,就尽量不要用战争,我认为,战争的最高境界,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怎么可能!?”庞涓不信,心道:敌人傻了么?不打仗就投降? 鬼谷子却是眼睛一亮,似乎对尉僚之语颇为赞赏,看向一直不做声的孙膑道:“伯灵,你二位师兄争执不下,你看呢?” 孙膑笑了笑:“我也认为尉师兄所说更精辟一点,却也有点补充。战争的最高境界,的确应该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因为一旦动用战争,便会耗尽国力,田荒人亡,后果十分严重。所以,老子说要慎用战争是对的。” “不过,”孙膑话头一转:“老子的话也只对了一半,只要世人还有贪欲,战争就注定会产生。虽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争的最高境界,但这种情况毕竟少见,不少时候还是要以战争来解决问题的。而有战争并不可怕,只要战争能够符合‘道’、符合‘势’,那就一定能取胜。” “那何谓战争中的‘道’和‘势’?”鬼谷子问。 “‘道’就是人心,只要战争能够顺应民心,便可取胜,有如‘武王伐纣’。‘势’即使天下大势,所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就是这个道理。” “好。”尉僚拍案叫好,高兴道:“小弟说得真好,比为兄看得还要透彻。” “很好,很好。”鬼谷子也捋须而赞:“伯灵所言,甚合吾心。”又选了尉僚一句:“伯隐说得,也很不错。”对于庞涓,却是末置一词。 对于鬼谷子来说,好就是好,可不会因为照顾庞涓的情绪就违心称赞。 这是为师之大忌。 在鬼谷子看来,庞涓的视野还是有点窄了,有待磨砺,一个只懂打仗的赳赳武夫,将来成就再高,也是有限的。 看着一旁高兴的尉僚和孙膑,庞涓不禁有点沮丧。 他相信,自己绝不是笨人,而且学习也很努力,但为什么就比不上别人呢。 孙师弟就不用说了,家学渊源,奇谋迭出,令人佩服。 就连尉僚师兄,看似懒散的一个人,有很多见解,也是自己有所不及的。 “好了,”鬼谷子一笑:“今早就到这里。散了吧,回去好生复习功课,细心体会。” “是,老师。”孙膑三人赶紧起身相送。 鬼谷子悠然而去。 孙膑回过头,看着一脸沮丧的庞涓,连忙上前相问:“师兄,怎么了?” “唉――”庞涓叹了口气:“师弟,为兄是不是很笨啊,总是让老师失望。” 孙膑一愣,连忙安慰道:“师兄怎么可能笨呢,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罢了。我和尉师兄可能在战略上稍强点,但师兄却长于战术,在临阵机变、处事果决上,比我们可强多了。” “对,对。”尉僚也笑道:“还有,你剑术也很强吗,一个打咱们两个都有余,我还羡慕你呢。” 庞涓一听,心中也开朗了许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兄、师弟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厉害。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还要多教教我才是。” “一定,咱们是师兄弟吗。”孙膑一口答应,三人相视而笑。 这一刻,师兄弟三人之间,真是非常的融洽,这是一种最纯真的情感。 ------------ 第七十八章 兵棋推演 转眼又过了数日。 这一日,讲经台,鬼谷子正在娓娓讲述着纵横术,听讲者却只有孙膑一人。 庞涓、尉僚、茅蒙对纵横术都不太感兴趣。 白圭主学的治国和商术,对纵横术稍有涉及,但人家入门早,早就学完了。 所以,这次开课,就只有孙膑一人了。 “纵横术,乃语言之奥妙,致力于以智慧说服他人,不提倡死谏、力谏之类。如果你想说服君主,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来直往,而是要抓住君主的喜好,顺着君主的情绪去提出意见,就能说服君主、达成目的。” 孙膑听了点点头:“老师说的甚是,弟子听闻齐景公时的名相晏子,就是此中高手。他从不犯颜直谏,而是善于以反喻、比喻等说法来进谏,效果极好。” 鬼谷闻言笑道:“看来,伯灵很推崇晏子啊。‘藏经洞’中正好有一卷《晏子谏景公》,你可以去好好研读一下,体会其中的奥妙,把这一课吃透。” “是,老师。” “好了,这一课讲完了,你自去吧。”鬼谷子摆摆手,转身飘然回洞。 下课了,去哪呢? 孙膑起身挠挠头,此时吃饭还早,去取《晏子谏景公》也不用那么着急。 不如去看看师兄他们做什么吧? 孙膑打定主意,便直奔‘演武台’,他一早听说,尉僚和庞涓要去那里的。 不多时,演武台到了。 孙膑放眼一看,尉僚和庞涓果然都在台上,两人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什么。 “两位师兄,忙什么呢?”孙膑笑着上前。 尉僚一抬头,忙道:“师弟来得正好,我和庞师弟正研究你的竹枪阵呢。” “噢。”孙膑有些好奇地上前,果见两人身前都摆着上百个拇指大小,形态、颜色各样的兵人,各依阵势排列,的确是马其顿方阵的模样。 “两位师兄研究出点什么?”孙膑笑呵呵道。 “略有所得,”尉僚心急道:“正好师弟这位正主来了,不如评议一二如何?” “嗯。嗯。”庞涓也憨笑着直点头,显得很是迫切。 “行啊。”孙膑笑着一口答应。 “是这样的。这竹枪阵虽然犀利,但并不完整,师弟也说过需要两翼。” “没错。”孙膑点点头。 “而这两翼,我与庞师弟却有不同的看法。庞师弟两翼都选用魏武卒那样的重步兵,而我却建议一重一轻。” “噢,那两位师兄是如何考虑的?”孙膑也觉得有趣。 一说起兵学,庞涓便神采飞扬、口若悬河起来:“师弟,我是这样想的。竹枪阵攻击无敌,正面与其对战,难有胜算,但其机动不便,短于近战,所以,欲要破竹枪阵,最好的办法就是正面佯攻,迂回侧翼,只要攻破了竹枪阵的侧翼,与其近战,那竹枪阵必破。” “嗯。嗯。”尉僚也连连点头,赞同道:“这点,我与庞师弟看法一致。” 孙膑心中讶然:这天下,果然不缺明眼人啊。不愧一个是未来的魏国名将,一个是未来的兵学大家,眼力都是一等一的,一眼就看破了马其顿方阵的弱点。 “而为了避免此种情况,两翼的战力就必须足够强大,所以,我选用了魏武卒这样的重步兵。”庞涓很自信地继续道。 “重步兵在攻击力上,或许稍次于竹枪阵,但也非常犀利,而在防守上,更是固若金汤,远非竹枪阵可比。所以,如果用重步兵和竹枪阵配合,那竹枪阵的两翼安全便有了保证,其攻击无敌的优势便可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师兄说得有理。”孙膑点点头。 在骑兵的优势没有被世人发现之前,庞涓这样的排兵布阵还是很犀利的。 “我却有不同意见。”尉僚异议道:“竹枪阵攻击无敌,但必须保持阵形,所以,机动不便。重步兵虽能较好保护竹枪阵的两翼,但负重极大,同样难以机动。”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或许你能击溃敌人,却无法进行有效的追击,不能扩大战果:又或者,万一敌人避而不战,你也无奈何,因为你追不上。” “如此一来,这便丧失了战争的主导权,难以将优势转化为胜果,岂不被动!?而两翼一重一轻,便可以解决机动性不足的问题。追击时,以轻兵为主导,可以扩大战果:若敌人避而不战,也可以用轻兵缠住敌人,等待主力支援。” “师兄,此言差矣。”庞涓不服气道:“你一重一轻,固然解决了机动性不足的问题,但防守呢?敌人要是主攻你的轻兵,你能保证撑住吗?万一撑不住,那整场仗就输定了。” 尉僚也不服气道:“只要调度合理,轻兵能撑住一定时间,竹枪阵和重步兵又能及时击溃敌人主力,那便没有问题。” “师兄,你这是赌博,万一赌输了呢?”庞涓反驳道。 见得庞涓和尉僚又争执起来,孙膑不禁有些头大,连忙相劝道:“行,行,都别吵了。其实,两位师兄说得都有道理,只不过庞师兄偏稳重些,尉师兄偏灵活些而矣,这是个人用兵风格的问题,不是对错问题。” 尉僚和庞涓相视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啊,我个人以为,如果一翼仍用重步兵,另一翼却用车兵,那效果会不会更好?”孙膑道。 车兵!?庞涓和尉僚不禁一愣。 历史上,车兵曾以其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一度独领风骚。 甚至于,一个国家拥有多少乘战车,就直接象征了这个国家的实力强弱。 所以,历史上才有了诸如‘千乘之国’、‘万乘之国’的说法。 然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自战国起,车兵因为耗资巨大、训练困难以及对战场地形要求苛刻等原因,却开始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弓、弩的迅速发展,也更加速了这一趋势。 毕竟,战车目标巨大,又不如骑兵灵活,极易在弓、弩射击下伤亡惨重。 现如今,各国装备的战车数量,已经很少了。 比如魏国,身为当世的超级大国,却也只保留了六百乘战车,规模很有限不说,也很少上战场了,更多是作为仪仗队和将领亲卫的形式存在。 所以,一时间,庞涓和尉僚竟都忘了还有‘车兵’这个兵种。 ------------ 第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车兵!?”尉僚沉思了一下,猛然兴奋道:“好主意啊,论机动性,车兵更强于轻兵;论战力,车兵的冲击力也非轻兵可比。这便解决了机动性和战力难以兼顾的难题了。” “是好主意。”庞涓赞同之余,却也敏锐地提出了问题:“只是,车兵耗资巨大,又易在敌人弓、弩下伤亡惨重,恐怕一仗下来,就算赢了,代价也是极大。这种仗,别说小国家打不起,就算是大国、强国,也要掂量一二。” 孙膑笑道:“世上哪有完美之事。做将领的,只要考虑能不能打赢就行了,至于打不打得起,那是王侯的事情。” “师弟说得是。”尉僚、庞涓一愣,随即都大笑起来。 孙膑却心中有些惭愧。 无疑,相比起车兵,骑兵这一兵种,要更先进,也更适合于马其顿方阵。 毕竟,车兵有的冲击力,骑兵也有。 另外,骑兵的灵活性、对地形的适应力,甚至是耗费,都同样优于车兵。 所以,历史上,骑兵最终取代了车兵。 但是,正如孙膑对鬼谷子所说,骑兵将是他秘藏的杀手锏,不能轻易泄露。 因此,孙膑对庞涓、尉僚的提点,也只能到车兵为止。 至于说,这其中有没有一点防备庞涓的意思,恐怕孙膑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有,也许没有。 毕竟,庞涓两次相救,孙膑说不感动是假的。 现在的孙膑,真的是视庞涓如兄长一般,基本上不会再刻意去防备什么。 然而,历史的教训毕竟深刻。 在潜意识里,孙膑会不会仍有所不安,从而本能地去保守一些重要的秘密。 这点,恐怕孙膑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隐瞒了两位师兄,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孙膑多少还是有点惭愧。 毕竟,他自小就是个快意恩仇的直肠子。 而庞涓和尉僚却是毫无察觉,反而因为今日的兵棋推演颇有所得而高兴。 “当――当……”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清远的警钟声,震动了静寂的山谷。 “不好,有人闯入石阵,触动了示警机关。”孙膑悚然而惊。 庞涓却笑道:“师弟不用紧张,多半是误入的山民,这事每年都会有的。” “是啊,不用担心。”尉僚也不以为意地起身道:“我去看看吧,如果是的话,我就把人领出去。” “那我陪师兄去吧。”孙膑主动请缨道。 “不用。”尉僚摆摆手,笑道:“我一个人就行了,你们等我一起去吃饭。” “那好吧。”孙膑二人点点头,便下了演武台等尉僚。 尉僚一个人则直入石阵,很快便消失在那一片雾气迷蒙的巨大阴影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 孙膑在阵外等得有点着急,转头道:“庞师兄,尉师兄怎么还没出来啊?” “再等等吧。”庞涓挠挠头道:“石阵很大,可能一时找不到人。” “好吧。”孙膑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话音刚落,石阵中就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随即有一个身影踉跄而来。 回来了。孙膑和庞涓大喜,连忙迎上前。 出来的果然是尉僚。 然而,让孙膑、庞涓惊愕的是,尉僚竟然左臂负了伤,鲜血正淋漓而下。 孙膑大惊,连忙扶住尉僚:“尉师兄,这、这是怎么了?” 尉僚咬牙切齿,一脸恨恨道:“别提了。我进阵找了会,果然发现有人闯入,却是两个戴着鬼面的剑士。我心中讶然,就想上去问个究竟,却不想那两个混蛋拔剑就向我冲过来。我一见不妙,身上又没带兵器,赶紧转身便逃。好在有阵式的掩护,要不然,定然落入那二人之手。” “鬼面剑士?”孙膑一愣,急问道:“可是青铜、白银,或黄金鬼面?” “是两个白银鬼面。”尉僚愕然道:“师弟如何知道?” “该死。”猜想成真,孙膑恨恨道:“这些家伙是‘鬼隐’杀手,快通知老师。” 尉僚、庞涓恍然大悟,相处多日,孙膑和田榫以及‘鬼影’杀手的恩恩怨怨,他们都早就听说了。 “可恶!”尉僚恨恨道:“这帮鼠辈竟然追到鬼谷来了,真是胆大包天。敢伤我!?跟他们没完。” “不错。”庞涓也森然道:“这回定要他们来得去不得,我去示警。”说着,直奔一处崖壁,伸手抓住一只铁环,用力扭动。 “当――当……” 顿时,机关触动,演武台上,一只铜钟传出了特定的示警讯号――有敌至! 谷中反应迅速,不过片刻,鬼谷子、白圭、茅蒙三人各带兵器,联袂而至。 “接着。”白圭、茅蒙当空掷来三把剑,却是孙膑三人的兵器。 “谢师兄。”孙膑三人连忙称谢,将剑接过。 “出了什么事?”鬼谷子匆匆问。 初时,石阵示警,他也不以为意,和庞涓、尉僚一样,只以为是山民误入,又想着庞、尉二人正好在演武台,应该会就近查看,便继续看书了。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明确的示警讯号传来。 这让鬼谷子大为愕然,要知道,鬼谷建谷多年,却还是第一次有敌上门。 “老师,”孙膑忙道:“有两个白银鬼面进了石阵,尉师兄还以为是山民误入,前去相助,却险些招了毒手。” 鬼谷子这才注意到尉僚负了伤,不禁怒道:“这些鼠辈,如此纠缠不休,真真可恶!丹、初成,你们先替伯隐裹伤。” “是,老师。”白圭和茅蒙赶紧上前,替尉僚上药止血,然后用绷带裹紧。好在尉僚一向机灵,见势不好,跑得飞快,却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老师,下面咱们该怎么办?”孙膑问道,敌情不明,他心中是十分不安。 鬼谷子冷哼道:“这两个白银鬼面,多半只是前哨。丹,你随为师入阵,先擒了二人,问出敌方虚实。” “是,老师。”白圭慨然领命。 “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鬼谷子吩咐一声,便带着白圭隐入石阵。 ------------ 第八十章 奇门遁甲(一) 石阵。 朦胧的迷雾中,两名白银鬼面正东一头、西一头的乱窜,似没头苍蝇一般。 显然,这两个蠢货根本不识这石阵。 “可恶!”转了半天,依然不得其门而出,一名高瘦的白银鬼面焦躁道:“这是什么邪阵,恁地古怪。怎么找了半天,也找不出这阵眼所在?” 另一魁梧些的白银鬼面却叹了口气:“可惜,没抓住刚才那小子,此人定然知道如何出阵。不过,此阵这般诡异,至少可以肯定这便是鬼谷了。” “哼!”高瘦些的白银鬼面咬牙切齿道:“鬼谷子那老儿,竟敢和我‘鬼隐’为敌,不要让我抓住他,否则,不将其碎尸万断,难解我心头之恨。” “怎么,两位是在找贫道么?”忽然,一根石柱后转出一名道士,仙风道骨,风度飘然,正是鬼谷子。 “你就是鬼谷子?”两名白银鬼面一愣,随即欣喜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正是贫道。”鬼谷子淡淡道:“听闻有客上门,特来相迎。” “抓住他。”猛然,两名白银鬼面怒喝一声,竟一齐仗剑,猛扑上前。 “哼。”鬼谷子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已消失在石柱后。 “快追。” 好不容易看到出阵的希望,两名白银鬼面如何肯放,绕过石柱,紧追不舍。 然而,迷雾中,鬼谷子三晃两晃,便是踪迹不见。 “人呢,哪去了?”两名白银鬼面傻了,面面相觑之下,有些不知所措。 “咯咯……”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摩擦一般。 “不好,是机关,快躲!”两名白银鬼面魂飞魄散。 “喀嚓――”就在二人刚要闪躲之际,其脚下地面却突然裂开,这两个倒霉蛋顿时像沉重的石块一样掉了进去。 “哈哈,抓住了。”一阵欣喜的笑声中,白圭从一根石柱后转出,三两步赶到陷坑旁。 只见陷坑中,两名白银鬼面被一面大网网得结结实实,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其状十分亲密。 “丹,干得漂亮。”鬼谷子也笑呵呵地闪身而出,这两个白银鬼面竟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耍心眼,真是不知死活。 “谢老师。”白圭也一脸得意。 “混蛋,放开我们。“ “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就是,有本事放开我们,咱们一对一。” …… 两名白银鬼面却是气红了眼,在网中拼命挣扎,咆哮不停。 鬼谷子却是笑吟吟地奚落道:“智者斗智不斗力,你们这两个蠢货,如何懂得。丹,把他们提上来。” “是,老师。”白圭操纵机关,将这二人从陷坑中拉了上来。 “放开我们。” “鬼谷子,你别得意,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 这两个白银鬼面兀自大骂不休。 鬼谷子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道:“丹,让他们闭嘴。赶紧的带回去。” “是,老师。” 白圭应了一声,坏笑着从背后拔出长剑,健步上前。 “你、你想干什么?” “啊――” …… 两声惨叫后,这个倒霉鬼被白圭用剑柄狠狠地敲在后脑勺上,当场晕厥。 不多时,两名白银鬼面悠悠醒转,却猛地发现,自己被捆得似粽子一般。 再看四周,竟已出了石阵,身前,还站着鬼谷子及五名青少年。 “混蛋,放了我们。”两名白银鬼面又自愤怒得大叫起来。 “哼。”孙膑冷笑一声道:“看来两位还没清楚状况啊,好吧,我来给你们提个醒。”然后,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孙膑对些‘鬼隐’杀手是恨得牙痒,那下手自不会轻,痛得这两人是鬼哭狼嚎。 “师弟,你这下手也太温柔了,看我的。”尉僚也坏笑着道。 他刚才被这二人刺了一剑,正自心中强烈不爽呢,现在还不有仇报仇?上前也是一阵狠踹。 那踊跃劲儿,竟是比孙膑还强烈得多。 “嗷――嗷……”一时间,声声凄厉的惨叫让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好了。”鬼谷子见差不多了,再打就打死了,咳嗽了一声道:“住手吧。” “是,老师。”孙膑和尉僚这才一脸舒爽地停了手。 再见两名白银鬼面,面具也丢了,被揍得是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好不凄惨。 鬼谷子笑吟吟道:“两位,可曾看清了形势?现在,我问,你们答,可好?” “你、你休想。” “就是,老子什么也不会说的,呸!” …… 虽然奄奄一息,但两个白银鬼面却是骨头很硬,兀自是怒目而视,骂声不绝。 “可恶,真欠揍。”孙膑捋了捋袖子,恨恨得又待上前活动下手脚。 “伯灵,别冲动。”鬼谷子却笑吟吟道:“为师最佩服骨头硬的人了,让为师亲自招待他们。” “是,老师。”孙膑一听,不禁乐了。 白圭等人也相视一眼,面现同情之色,谁都知道,这两个家伙要惨了。 “你、你想干什么?” “我们‘鬼隐’不会放过你的。” …… 见得鬼谷子‘不怀好意’地上前,两名白银鬼面不禁色厉内茬的大叫起来。 要知道,未知的恐惧是最让人害怕的。 鬼谷子却是不容分说,俯身就在这两人身上点了几下。 “啊――” “好痛。” “好痒。” “我受不了了。” …… 顿时,这两人仿佛体内被无数蚂蚁、毒蛇疯狂噬咬一般,痛得是鬼哭狼嚎,满地打滚。 不多会,痛到极处,这两人一个像虾米般拼命乱挣,一个则死命地用头抢地,那涕泪横流、痛不欲生的模样,真个是让人触目惊心。 孙膑几个在旁看着,都不禁有些心惊肉跳,用脚趾头都想得像出,这两位倒霉鬼是何等的欲仙欲死。 别忘了,鬼谷子可是医学大家,对人类结构精通得很,这整起人来,那手段可比一般人狠多了。 “怎么样,两位考虑得如何?招,还是不招?”见火候差不多了,鬼谷子笑吟吟、好整以暇道。 “我、我受不了,我招,我招。”两个白银鬼面实在受不了这折磨,个个抢着回答。 此时的两人,真是宁愿去死,也不想再经历一番这种痛苦了。 ------------ 第八十一章 奇门遁甲(二) “很好。”鬼谷子满意地点点头,上前又轻点了几下。 顿时,这两人只觉得浑身蚁噬蛇咬般的剧烈痒痛迅速消退,心中猛地一松,便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大口喘气之余,只觉全身的衣服尽皆湿透,仿佛水捞一般。 对比起现在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刚才的那段经历,简直如梦魇一般让人不堪回首。 “两位,说说吧,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鬼谷子淡淡道。 “好吧。”那高瘦些的白银鬼面也认了命,气喘吁吁地苦笑道:“那日,大梁惨败,魁首震怒,下令追查此事,这才知道道长原来是鬼谷子。” “继续。”鬼谷子点点头,并不奇怪。 他在公子昂府住了数日,孙膑还和银玉定了亲,他的身份不可能再保密。 “好。查明了事情原委后,魁首十分不甘,我‘鬼影’成立数十年,历三代,却从没有吃过这个大亏,为了维护门派尊严,挽回生意信誉,发誓报仇。” “所以,魁首一面调集精锐好手赴大梁,准备刺杀公子昂,另一面,则派人来嵩山,寻找鬼谷所在,我们二人就是其中之一。” “前两天,我们听说有鬼谷弟子在枫林镇出现,剿灭了一伙强盗,便前来打探,判断鬼谷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所以,四下搜索,这才找到了这里。” “哼!”鬼谷子闻言,冷笑道:“你们倒真是锲而不舍啊,当真以为,天下人都怕了你们‘鬼隐’么!?” “就是。”尉僚也愤愤道:“老师是闻名天下的学术大家,魏昂也是一国公子,这些杀手竟也胆敢睚眦必报,他们就不怕天下物议么?真是可恶。” “有什么不敢的。”孙膑冷笑道:“只要给钱,这些杀手连国君都敢刺杀的。” “利欲熏心、胆大妄为啊。”白圭感叹道。 “说,你们这回来了多少人?”鬼谷子没理孙膑等人的愤愤之言,继续问道。 “来了六十三人。” “都有什么好手?” “青铜杀手五十人,白银杀手十人,黄金杀手二人,还有一名门中供奉。” 咝!孙膑不禁倒吸口凉气:好强横的实力,竟是超过了大梁之时。 果然,鬼谷子也不禁眉头稍皱,却不忘细问道:“供奉?这又是何人?” “此人叫周错,原是阴阳门下,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后叛出阴阳家,被门中招揽,尊为供奉。这次前来鬼谷,因为怕有奇门遁甲阻路,所以,便派他来相助。” 鬼谷子闻言冷笑:“是吗,我倒要看看,这个周错有多厉害。” 比起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天下间,也只有墨翟一人可让鬼谷子敬佩一二。 这周错,算是个鸟毛玩意!? “还有吗?”孙膑也一脸不屑道。 “没有了。”两个白银鬼面苦笑着摇摇头:“只是,希望能给我们个痛快。” 刚才的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二人真是怕了。而且,他们既已被俘,又出卖了门中机密,就算鬼谷子肯饶他们一命,回去也难逃一死。 如此一来,不如求个痛快。 “也好,那贫道就成全你们。”鬼谷子点点头,上前一指点在二人死穴之上。 很快,两个白银鬼面便眼神涣散,呼吸断绝。 这死法,果然是无甚痛苦,而且,也很人道,鬼谷子毕竟是向道之人,不到万不得矣,手上不想沾血。 见解决了这两个白银鬼面,白圭问道:“老师,这二人不回,那些杀手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咱们怎么办?” 鬼谷子冷笑道:“若是在谷外,为师可能奈何不了他们,只能望风而逃。但在鬼谷之中,纵敌有千军万马,又有何惧。只要这些鼠辈敢来,便要他们好好尝尝我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厉害!” “太好了。”孙膑众人欢呼雀跃。 众人之中,就算是入谷最久的白圭,也还没见过谷中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大举发劝的盛况,此时一听这话,便知有好戏看了,如何能不兴奋。 “好了,从现在起,你们五人轮流在此值守,如果有敌来,立即示警。为师这就去开启全谷机关,恭候那些鼠辈。”鬼谷子面色森然,隐现杀机。 一向好脾气的鬼谷子,也被‘鬼隐’不知进退、步步进紧的嚣张激怒了。 不要以为学问人就好欺负。 他鬼谷子发起怒来,照样很可怕,照样会让敌人尸横遍野、教训深刻。 “是,老师。”孙膑众人欣然领命。 鬼谷子转身刚要走,孙膑却忽然道:“老师。” “怎么了?”鬼谷子转过身。 孙膑看了看鬼谷子,又看了看几位师兄,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连累大家了。” 鬼谷子笑了,慈爱地摸了摸孙膑的头发:“傻孩子,说这话干吗,我们是一家人吗。” “是啊,师弟,”白圭也笑道:“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来?将来如果我们有了难处,难道你会袖手旁观?” “一定不会。”孙膑连忙摇头。 “那不就是了。”庞涓也轻轻地拍了拍孙膑的肩膀,憨笑着安慰了一下他。 尉僚、茅蒙没说话,也只是上前,笑着拍了拍孙膑的肩膀。 一切关怀,尽在不言中。 孙膑只觉得心中暖暖的,眼眶中也湿润起来,有些哽咽道:“谢谢大家。” 在这一世,他虽然没有了家,但有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师兄,足矣。 鬼谷这个新家,同样温暖。 “好了,别学女儿家模样。为师去了。”鬼谷子笑了笑,转身而去。 “好了,”白圭拍了拍手:“大家说说,这两个死人如何处理?” “那还不简单。”孙膑冷笑道:“扔到谷口,权当是给那些鼠辈的见面礼。” “哈哈,好主意。”尉僚举双手赞同。 “那我去套车。”庞涓憨笑着道:“俺可没劲把这两个混蛋抬那么远。”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 ------------ 第八十二章 奇门遁甲(三) 次日。晨。 鬼谷外的山道上,忽然闪现出数十诡异的身影,黑色劲装,狰狞鬼面。 不,有个人例外。 这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文士,一袭白衫,面容俊雅,颇有几分风度。 无疑,这些人正是臭名昭著的‘鬼影’。 而那名文士,应该就是所谓的‘鬼影’供奉、阴阳家之叛逆――周错。 “报――”突然,前面山道上疾奔而来一名白银鬼面。 “有何发现?”一名头发微白、但身形仍是十分挺拔的黄金鬼面疾步迎上。 “回金三头领,”这白银鬼面目光含恨,咬牙切齿道:“属下在前面一座谷口发现了银七、银十三的尸体。” 因为职业的特殊,‘鬼影’杀手都没有姓名,只有代号。 “可恶!”这金三也目光一厉,银七、银十三一夜未回,虽然早料到了可能会遭遇不测,可一旦证实,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心中愤恨,目眦欲裂。 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是也。 “金三头领不用伤怀,”这时,那周错却施施然上前,淡淡道:“银七二人应该是发现了‘鬼谷’,这才遇害。他们的死,并非没有价值。” “不错。只要杀了那鬼谷子,死难的兄弟们便可瞑目了。”一旁,又走来一名黄金鬼面,却是姿态婀娜,身形窈窕,一看便知,这是名女子,而听其声音之悦耳,应该也很年轻。 “金七头领说得对。”周错含笑道:“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鬼谷’,究竟是何龙潭虎穴。” “走。” 众‘鬼影’杀手当即直奔鬼谷。 不多时,一行人循踪来到一座谷口,谷中雾气迷蒙,隐现无数巨大的石柱。 谷口之前,地上躺着二具尸体,正是银七、银十三。 周错见状,健步上前,俯身仔细检查了一下二人的死因,不禁若有所思。 “周先生,有何发现?”那叫金七的女子款款上前。 “没有外伤。”周错目露钦佩之色:“应该是死于‘截脉’,好厉害的鬼谷子。” “截脉?”也自上前的金三不禁一愣。 “不错。”周错解释道:“这是一种很罕见的杀人手法,其人必须精通人体的穴位和经脉,然后以巧力截断某处经脉,从而使人迅速失去生机。这种杀人手法,不仅非常隐蔽,而且要求极高,世间善此道者可谓屈指可数。” “果然厉害。”金七不禁心中凛然:“久闻鬼谷子无所不精、无所不通,果然不假。” “哼。”金三却冷笑道:“华而不实,都是杀人,用剑岂不直接。” “……”周错一阵无语:好吧,跟你这种赳赳武夫无法沟通。这杀人,也要讲究个技术含量的不是,要不然,你好意思自诩‘高人’!?摇摇头,自是跃上一块大青石,远眺谷内。 此时,虽然日上三竿,但谷中依然雾气迷蒙,无数根巨大的石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群沉默的远古巨人,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威压和震慑。 “不错。”周错点点头,跳下青石道:“眼前这雾气和石柱,正是‘奇门遁甲’的一种,唤做‘迷阵’。这不可能是天然形成,必然是人力所为,应该是鬼谷无疑了。” “那还等什么?”金三森然道:“先生领路,咱们杀进去便是。” “不要莽撞。”周错连忙劝诫道:“这‘奇门遁甲’之术玄奥无比,若是摸不清虚实便胡乱闯进去,很可能尽数困死阵中。更何况,这里面还可能布有机关暗器,更须谨慎。” “不错。”金七也道:“这些东西咱们都不懂,金三头领,咱们还是听周先生的吧。” “好吧。”金三也非不知厉害,只好按捺下性子。 周错仔细观察着石阵,心中默默进行着演算,好半天才点头道:“走吧。” 金七大喜道:“先生有破阵之法了?” 周错很是傲然地点点头:“不错。欲破此阵,周某已有八、九成把握。这世上精通‘奇门遁甲’的,并非只有鬼谷子一人。” “太好了,那先生领路,咱们进去吧。”金七大喜道。 “好。”周错答应一声,认真地吩咐道:“各位随我进去,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乱走,更不要乱碰东西,否则,一旦引来杀身之祸,悔之晚矣。” “是。”众人心中凛然,纷纷点头。 当即,周错领头而行,数十名‘鬼影’杀手紧随其后,慢慢没入石阵之中。 而一入阵中,众‘鬼影’杀手只觉雾气迷蒙,二十步外便不见人影,而且,十分之静寂,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不知不觉间,众人的呼吸便有些急促起来,手心也隐隐有些冒汗。 周错察觉同伴的心绪变化,赶紧安抚道:“大家不用担心,这些只是障眼法,只要紧跟着我,不要乱碰东西,就会没事。” “知道了。”众杀手心情稍松,纷纷回应。 慢慢得,这些人入阵渐深,却是一路顺利,并没有任何的危险发生。 众杀手渐渐觉得,什么‘奇门遁甲’,也不过如此。 “呵呵……”忽然,一阵轻笑声中,一根石柱后转出一人,出现在众杀手身侧。 正是孙膑。 只见他笑吟吟地抱了抱拳:“诸位远来辛苦,在下孙膑,你们可是在找我?” 说着,也不待对方回答,孙膑便一头又转入石柱之后。 “是这小子,抓住他。” “快追。” “别让他跑了。” …… 众杀手一阵鼓噪,不少人立时离队,前去追赶。 要知道,‘鬼影’所受一切损失的根源,就在孙膑身上。因此,众杀手此次的任务,除了杀死鬼谷子外,就是要干掉孙膑,抢走《孙子兵法》。 作为杀手界的第一,‘鬼隐’绝不接任何的失败。 当然,完成任务后的报酬,‘鬼影’会和田榫好好的算一算,不会客气。 所以,一见到孙膑,众杀手自是分外的眼红。 ------------ 第八十三章 奇门遁甲(四) “都不要追。”这时,周错在队前听到动静,急忙赶回,却是已经迟了。 有一名白银杀手,三名青铜杀手已追了出去,消失在迷雾中。 “先生,为何不追?”金七有些不解地道:“那孙膑可是魁首点名要的。” “唉――”周错跺脚道:“糊涂啊,这分明是诱敌之计。” 什么!?众杀手大惊,金三急道:“既如此,那请先生领路,咱们快去救人。” “恐怕来不及了。”周错苦笑道。 “啊……”话音刚落,果见浓雾中传来几声惨烈的哀嚎,随即消失不见。 众杀手面面相觑,果然是一语成真。 “冲动啊。”周错无奈地摇摇头,叹气道:“走吧,去看看情况。”领路在前。 众杀手咽了咽唾沫,赶紧跟上。 转过几根石柱,便见地上出现一个陷坑,上前一看,却是有些惨不忍睹。 坑中,遍布尖刃。 而适才追出的一名白银鬼面、三名青铜鬼面都是身中数十刃,死状极惨。 顿时,众杀手不禁有些胆寒。 他们不怕强敌,但是,这样死得莫名其妙,毫无价值,却是有点无法接受。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周错冷哼一声,再次警告道:“咱们人多势众,对方这是想诱使我们分兵,然后利用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各个击破。所以,千万不要再莽撞了,离了我,在这石阵中,你们纵使剑术再高,也只能任人宰割。” “先生息怒。”金三苦笑道:“以后,我们一定听您的,绝不再擅自行动了。” “是啊,一切都靠先生了。”面对四周未知的危险,有些心高傲骨的金三这时也放低了态度。 “很好。”周错满意地点点头:“那跟我来吧。”转身继续向前。 众杀手连忙老实的跟着,再没人敢小看这貌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的石阵。 忽然间,孙膑却又从一根石柱后冒了出来,笑呵呵道:“诸位,别来无恙?” “是这小子。” 众‘鬼影’杀手俱各大怒,但是,前车之鉴不远,却是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天知道,这回又有什么陷阱等着呢。 咦,这些家伙学乖了?见得众‘鬼影’杀手并没有追来,孙膑很是失望。 “哼,又是你这小子。”却是周错从队前转了了回来,眼眸中寒光一闪,冷声道:“焉敢欺我‘鬼影’无人,着!”一扬手,袖中竟飞出两点寒星。 孙膑大惊,急忙一闪。 “叮、叮――” 却见两柄锐利的飞刀从孙膑耳旁划过,钉射在一根石柱之上,火星四溅。 好险! 孙膑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嚣张了,急一转身,溜之大吉。 “先生,追不追?”金七忙问。 “不用。”周错冷笑道:“这小子八成是想引咱们进‘死’门,不能上当。” “那就让他这么跑了?”金三不甘道。 “放心。”周错自信道:“只要破了他们的奇门遁甲和机关,迟早能抓住他们。” “好吧。”金三只好强自按捺。 “继续走吧。” “好,大家跟上。” …… 却说孙膑,在石阵中三弯两转,便来到了一处阵眼,鬼谷子等人尽皆在此。 “师弟,如何?”尉僚心急上前:“可把那些混蛋引来?” “别提了。”孙膑一脸悻悻道:“那些家伙没有被激怒,反而学乖了,再也不肯追来,现在已经向‘生门’去了。那个姓周的,似乎识得此阵。” “可恶!”尉僚泄气道:“还想在‘死门’中好好招待这些混蛋呢。” “老师,那现在怎么办?”白圭皱皱眉,转头问鬼谷子。 “有意思。”鬼谷子却是淡淡一笑:“看来,这个周错却是有几分本事,竟能识得我这‘九宫八卦阵’。不过,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识得‘反九宫八卦阵’。” 反九宫八卦阵!?孙膑四人面面相觑,却是未曾听闻。 却听鬼谷子笑着解释道:“反者,逆转也。‘九宫八卦阵’的生门,在‘反九宫八卦阵’中便是‘死门’,而要破解这反阵,难度大了何止数倍。” “那太好了。”孙膑大喜道:“老师,那您快布阵吧。” “是啊,老师。”白圭等人也是一脸兴奋。 众人都没有想到,本就很厉害的石阵,竟然还藏着更厉害的秘密杀招。 “好。” 鬼谷子点点头,走到阵眼中一根石柱旁,在其中一个小洞中伸手按了按。 “轰隆――” 立即时,四周响起一片轰鸣之声,大地颤动,有少量石柱竟然移动起来。 显然,这是阵势在变化了。 却说阵中。 周错领着众‘鬼影’杀手正在前行,石阵的突然变化也是吓了这些人一跳。 “怎么回事?” “大家小心。” “千万别乱动。” …… 众杀手立时是一阵骚乱,好在还记得周错的忠告,却是没人敢惊慌乱窜。 “都别乱动,镇定!镇定!”周错也连忙大叫。 众杀手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但面对这未知的情况,心中仍是有些惊慌难安。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金三、金七忙上前相问。 周错脸色阴沉:“如此我猜得没错,对方这是变阵了。好个厉害的鬼谷子!” 金三心中便是一急:“那还能破吗?” 周错心中也是没底,只是道:“不好说,等阵势停下来,看看再说吧。” 金三、金七心中忐忑,却也只好耐心等待。 好在石阵的变化很快就停止了,四周重又恢复寂静,众杀手总算心中稍安。 周错不敢怠慢,赶紧打量起石阵,飞快演算起来。 然而,演算了半天,刚才还是十分熟悉的石阵,现在竟变得极为陌生起来。 这怎么可能!?周错心中骇然。 这种大型的阵势,布阵难,变阵更难,要变得截然不同,更是难上加难。 难道,这鬼谷子真的如此厉害!?周错心中没底了。 ------------ 第八十四章 奇门遁甲(五) “先生,可有所得?”见得周错半天没说话,金七实在有点忍不住地问道。 “呃,略有所得。”周错硬着头皮道。 他这人自尊心极强,是万万不会承认不如他人的,所以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太好了。”金七不知底细,高兴道:“就请先生继续领路吧。” “好。”骑虎难下的周错也只好答应,然而,实在不如如何走,这怎么办? 要知道,万一走错了,这可是要死人的。 但是,留地原地更不可行。 他们无水无粮,要不了几天,甚至不用敌人来杀,就会全都渴死、饿死。 脑子里飞快转动着主意,但一时也没有好办法,周错也只好决定试一试。 万一运气好呢? 就算一时走错,如果能从中看出阵势的一二变化,说不定就能破解了此阵。 “走吧。”周错佯作镇定的继续向前,心中却是直打鼓,要知道,未知的危险总是最让人不安的。 至于前进的方向吗,自然是瞎猜乱撞了。 众杀手却是茫然无知,兀自很相信周错的跟在身后。 “咯咯――” 然而,没走数十步,一阵怪异的声响突然在众杀手耳旁响起,十分突兀。 不好!周错一惊,他倒是见机得快,迅速往地上一趴,同时飞快发出警示:“有机关,大家小心!” “嗖嗖嗖……” 话音刚落,周围的两根石柱突然裂开无数个小洞,喷射出大量的细小箭矢。 “大家小心。”金三厉喝一声,手中长剑舞动如飞,‘叮叮叮’立时磕飞了好几支箭矢,真个是守得风雨不透。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金三这样好身手的。 “扑、扑……啊……” 石阵之中,一声声惨嚎是此起彼伏,众杀手一片大乱,纷纷各自为战。 很快,箭雨停歇。 众杀手惊魂初定,转视四周,却已有一名白银鬼面、四名青铜鬼面被射成了刺猥;而伤者,那是更多,有三、四个重伤的,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周错这厮却是运气不错,一阵箭雨下来,竟是毫发无伤,不禁暗自庆幸。 要知道,他的剑术也只是一般。 如果硬扛这波箭雨的话,那十有八九非死即伤,哪会有现在这样完好。 “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金三恼火地上前,质问道。 周错有些尴尬:“这个,敌人变了阵,非常的复杂。我还在试探中,有点误差在所难免。” 金三心中大怒:你这试探,死得可是别人。然而,现在深陷敌阵,除了相信这周错,他也是别无选择,只好忍住怒火,冷声道:“那希望周先生别再出错了,咱们死得人已经不少了。” “知道了。”周错也有些不快:敢指责我?有本事,你自己来破阵啊。 “好了,”金七见状,赶紧笑着上前拉圆场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应该同舟同济才是。金三头领不要着急,我相信周先生一定可以破除此阵的。” “希望如此。”金三冷哼一声,转身对众杀手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救治伤患,准备出发。” “是。”众杀手赶紧忙碌起来。 好在这些人干得就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药都随身带着,动作也非常的熟练。 不多会,伤患便都处理妥当。 一名白银鬼面上前对金三、金七道:“两位头领,除了五人战死外,尚有四人重伤,七人轻伤,请问如何处理?” 金七顿时有些头大。 死的还好办,暂时留下就行,轻伤者也好办,可以随队,不会影响什么。 但重伤者就麻烦了。 如果带着他们的话,必然拖累全队。 而且,这些人伤势沉重,也不宜移动,否则一折腾的话,只会加速死亡。 但如果留下这些人,可想而知,也会是死路一条。 金三沉默了片刻,忽然握了握拳,涩声道:“给那些重伤者一个痛快吧。” 金七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她也知道,这些重伤员是带不走了,但也不能把他们留给敌人,那么,也就只能这么处理。 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死在敌人手里的好。 “去执行吧。”金三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心中却充满了对敌人的切齿痛恨。 “诺。”那白银鬼面有些黯然地退了下去,虽然知道是情非得矣,但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很快,几声惨叫传来,本就有些士气低沉的队伍,越发的沉闷了。 “周先生,走吧。”金七叹了口气,对周错道。 周错点点头,他对几个重伤员的死,却是无所谓,反正死得不是他就行。 “跟我来。”周错转身,继续引路,当然,这回是越加警惕了。 众杀手默默跟上。 雾气迷蒙中,一群人跟着周错,东转西绕,又约摸行了百十步,却是一路平安。 众杀手心中稍定,或许,这回走对路了。 “咯咯……” 就在这时,四周的雾气中忽然又传来一阵古怪而令人牙齿发酸的摩擦声响。 “小心!”众杀手仿若惊弓之鸟般立时警惕起来。 “嗖嗖……” 突然,四周的雾气中抛来十数个圆球,落地便轰然炸开,喷出大股的毒烟。 “不好,是毒烟!” “咳咳……” …… 顿时,众杀手纷纷骇然地捂住口鼻,却仍是被呛得涕泪横流,咳嗽不止。 这毒烟的威力,真是非同小可。 更糟糕的是,这被毒烟一熏,众杀手立时一片大乱,没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嗖嗖……” 就在这时,四周的雾气中再次射来十几个圆球。 但这次炸开的,却不再是毒烟,而是无数根细若牛毛的毒针,漫天飞射。 “嗤――嗤……啊……” 毒烟中,不知有多少倒霉鬼中招,惨嚎着倒下,随即,口吐白沫,脸色发青。 “是毒针,快趴下。”魂飞魄散中,有人机灵的大喊。 众杀手如梦初醒,慌忙尽数卧地,即使被毒烟熏得半死,也无人胆敢站着。 …… 终于,毒针射完了,毒烟也慢慢散去。 ------------ 第八十五章 奇门遁甲(六) 好像安全了。 幸存的杀手们提心吊胆地交换着眼色,但一时间,却是没人敢轻易起身。 天知道,敌人这样阴毒的袭击还有没有后招。 “都起来吧,安全了。”周错却是站了起身,很有经验地招呼了一下众人。 适才,一听机关声响,周错又是二话不说地迅速趴下。 即使是被毒烟熏得涕泪横流,头昏眼花,他也是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经验告诉他,敌人不可能只是放放毒烟这么简单,必有后招。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赌对了。 众杀手这才心惊胆颤的爬起身,金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马上清点伤亡。” “诺。”众杀手连忙领命。 很快,伤亡清点完毕。 在这一波袭击中,共计阵亡了两名白银鬼面,十一名青铜鬼面,无伤者。 是的,但凡中针的,都死了,死于针上的剧毒。 对身为医学大家的鬼谷子来说,调配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并非什么难事。 金三眼前一黑。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损失了五名白银鬼面、二十三名青铜鬼面,伤者也有数人。 也就是说,连敌人的毫毛还没碰着一根呢,他已经伤亡半数了。 “混蛋!”金三再也按捺不住暴怒的心情,一把冲上前,揪住周错的衣领,厉声道:“你这个废物,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你究竟懂不懂破阵?” 周错也很恼火:“金三头领,我告诉你,我是门内的供奉,即便是魁首,也要对我礼遇三分。把你的手放开,听见没有?” “可恶!”金三眼眸中迸射出慑人的寒光,一股浓重的杀气油然而生。 是的,他想杀人,他想把这个志大才疏的周错碎尸万断。 如果不是这个废物,他们如何会伤亡惨重,又如何会在这鬼地方进退两难? “你、你想干吗?”看着金三眼中的杀气,周错也有些惊慌起来,以他的身手,也就比青铜鬼面略强点,金三若想杀他,根本是轻而易举,不禁色厉内茬地叫道:“我警告你,你要敢杀我,就别想活着离开此阵。” 金七一看不妙,现在这情况已经够糟的了,如此再发生内哄,一切可就真完了。 “冷静,冷静。”金七慌忙上前相助道:“金三头顶,你先放开周先生,有话好好说。”连使眼色。 金三稍稍冷静下来。 他也清楚,不管这周错有多废物,但却是他们中唯一懂得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 如果一怒之下,杀了这混蛋,那他们真就一点希望没有了。 当下,金三强行按捺下滔天的怒火,恶狠狠瞪着周错,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祈祷别再出错,否则的话,在你害死我们所有人之前,我一定会先宰了你。”这才不甘地放开手。 周错也狠狠地瞪着金三,心中暗恨:老匹夫,你给我等着,竟敢羞辱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周先生,息怒,息怒。”金七赶紧缓解气氛道:“金三头领只是一时情急,并无冒犯的意思。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想想怎么破阵吧。您看,咱们已死伤半数,再也折腾不起了。” 金七说得委婉,实际上却是告诉周错,这回你要想清楚,别再出岔子了,不然的话,真不好收场了。 周错老脸一红,突然心中一动,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想到了,想到了。” 众杀手面面相觑,这厮不是疯了吧? 周错一脸兴奋道:“我明白了,好个狡猾的鬼谷子,这是‘反九宫八卦阵’啊。我说怎么生路变成了死路。” ‘反九宫八卦阵’?金七听不懂,不过,只要这周错能识得此阵就行,高兴道:“既然先生已认得此阵,可有破法?” “难啊。”周错啧啧嘴,从兴奋中稍稍冷静下来,皱眉道:“此阵我也只是偶然听闻,却从没有见过,其厉害,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那怎么办?”金七急了:“难道,咱们要困死阵中?” “不一定。”周错想了想道:“此阵虽然玄妙,但毕竟是从‘九宫八卦阵’中衍生而来,多少还是有迹可寻的。只不过,我需要时间进行推算。” “那就算吧。”金三冷哼一声:“反正除此之外,我们也别无选择。” 周错心中大怒:老匹夫,冷嘲热讽是吧,我记得你的。咬了咬牙,却佯作没有听见,只是沉默着,精心推算起来。 遇到难处,还蹲在地上,以手为笔,在地面画出一些奇怪的数字和符号来。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太阳已至午后,周错却仍自埋头于地,若有所思的推算着,似乎仍是无解 金三、金七等在一旁,都有些焦躁难安。 这鬼地方危机四伏,别说呆这么长时间了,就是一秒种,都是一种煎熬。 但即便如此,金三、金七也不敢催促。 万一周错正处在紧要关头,却被他们打断了思路,那后果可就麻烦了。 “呼――”终于,周错长出口气,站起身来。 “先生,可有所得?”金七性急,立时便上前两步,迫不及待的问道。 周错兴奋之余,也有些凝重:“只有一半把握。‘反九宫八卦阵’的生门,隐藏在正阵的七大死门之中,锁定极难。所以,必须有人去试阵。” 试阵!金三、金七面面相觑。 可以想见,这绝不是一个好差事,说得难听一点,这就是炮灰,九死一生。 “这――”金七有些为难,这让人送死的勾当,谁肯去? 周错有些不快道:“总不能让周某去试阵吧?你们还想不想离开此地了?” 金三无奈,只好阴沉着脸道:“我去安排。”转身而去,不多时,便领着一名青铜鬼面来到了近前。 虽然此人的脸庞被面具罩着,看不见表情,但身体却掩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十分的惊惧。 未知的危险,总是最让人害怕的,何况是杀人的机关。 然而,被金三点了名,却又不敢不去,门规的森严,那是非常冷酷无情的。 ------------ 第八十六章 奇门遁甲(七) “就是他了。”金三看了周错一眼,冷冷地道,心中的恨意却越发浓烈了。 这个周错,竟拿他们这些门中精英当炮灰试阵,金三自是十分恼火,这种感觉,十分的耻辱而无奈。 若不是还要靠这周错破阵,金三立时被能宰了这废物。 他可是‘鬼影’十大高手,又为组织立过汗马功劳,了不起受点责罚罢了。 周错却是神情坦然,反正试阵的又不是他,别人死活干他鸟事?只是冲这青铜鬼面淡淡一指道:“你,向前走,遇石柱,先左转,然后再右转。” 青铜鬼面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强忍恐惧,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步,两步…… 慢慢地,青铜鬼面走出了二十余步,接近了一根石柱,却是一切平安。 按周错的吩咐,青铜鬼面向左转过石柱,继续前行。 “走,都跟着我。”周错见状,也吩咐了一下身后,便跟着这青铜鬼面而行。 不过,却始终保持着二、三十步的安全距离。 众杀手一见,也连忙跟上,心中却都是惴惴不安,唯恐再出什么差错。 转眼间,领路的青铜鬼面来到了第二根石柱前,便按周错的吩咐右转而行。 然而,没走十数步,四周突又响起了机关的摩擦声。 不好! 青铜鬼面瞬间魂飞魄散,正想趴下躲避,脚下却是一空,裂开了一个陷坑。 而陷坑中,又是无数森然的利刃。 “啊――”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随即嘎然而止。 “停。”周错一惊,连忙举手。 其实,根本不用周错提醒,早吓成惊弓之鸟的众杀手早就纷纷停下了脚步。 “此路不通,换个人。”周错淡淡地道。 看着周错脸上毫无愧疚的意思,金三暗自咬牙,随即指着又一名青铜鬼面道:“铜七十三,你上。” 这青铜鬼面大骇,但是,门规森严,反抗不抗,只好恐惧的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将过来。 周错沉吟了一下,再次对此人道:“你,向前走,遇石柱,先左转一次,然后右转两次,循环往复,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铜七十三咬着牙道,语气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壮烈。 “很好,走吧。”周错点点头。 这铜七十三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前趟着地雷阵。 “先生,刚才这试阵,可有所得?”金七忍不住道。 “当然。”周错自信道:“现在,我至少有六成把握了,不过,想要十成十,还要再试几次。” “好吧。”金七嘴角抽了抽,有用就行,不然,组织这些宝贵的人手就白损失了。 “跟上吧。”周错却是懒得理会他人怎么想,迈步而行。 众杀手也连忙跟上。 一群人跟随着铜七十三的脚步,但是,都与其保持着二、三十步的安全距离。 …… 两分钟后,又一声惨叫传来。 可怜的铜七十三,被从地下跃起的‘钉板’直接拍死在地,血满成河。 “再试。”周错依然面无表情:“我已有八成把握。” …… 再次换人。 然而,没过三分钟,又是一声惨叫声骇然传来,这次送死的是铜四十七。 死于一种很罕见的暗器――枣核钉,浑身几被射成蜂窝。 周错却是笑了:“很好,此阵破矣。诸位,我已有十成把握,都随我来吧。” 言罢,竟是大步而行,在先引路。 众杀手大喜,尤其是那些最低等的青铜鬼面,更是几乎喜极而润,总算不用他们送死了,当即连忙跟上。 却说阵外。 鬼谷子静立原地,孙膑、庞涓、尉僚、茅盈也都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只有白圭不在。 不多时,石阵之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破雾而出,正是去阵中打探的白圭。 “师兄,情况如何?”孙膑性急,连忙相问。 “情况不妙。”白圭气喘吁吁道:“老师,那周错用人试阵,死了几个后,似乎已找到破阵之法,现在一路无阻,已经快要出阵了。” “什么,这些混蛋怎么会破阵!?” “就是,老天无眼啊。” …… 孙膑等人惊愕之余,不禁愤愤。 鬼谷子也有些讶然:“这个阴阳叛逆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啊,据我所知,‘反九宫八卦阵’天下能破者,只手可数,看来,倒有点小觑了这厮。对了,丹,现在他们还剩多少人?” “不多了。”白圭撇了撇嘴道:“只剩约一半人了,而且,还有几个负伤的。” “活该。”孙膑也幸灾乐祸道:“想破老师的奇阵,哪是那么轻松的。” “就是。”尉僚等人也解恨的大笑起来。 “好了,”鬼谷子淡淡地笑了笑:“敌人就快出来,咱们撤吧,好戏还长着呢。” “好的,老师,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孙膑问。 “去演武台。”鬼谷子捋须而笑道:“那里居高临下,正好一观敌情。” “好。”众人点头。 当即,鬼谷子便领着孙膑等人后撤,越过一众机关石人,登上了演武台。 须臾之后。 石阵边缘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朦胧的身影,随即,身影渐渐清晰,慢慢走了石阵。 正是周错及众杀手。 “哈哈,终于出来了。” “不容易啊。” …… 虽然杀手讲究的是冷酷、无情,但终于能逃离这噩梦般的石阵,还是让众人情不自禁的一阵喧哗、喜形于色。 显然,吞噬了他们一半同伴生命的石阵,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太糟糕了。 “呼――”周错也不禁长出口气,心情大好。虽然中间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是,能破解‘反九宫八卦’这样的奇阵,此成就足以让他自豪一生。 另外,通过破阵,他对‘奇门遁甲’术的领悟,也是大上了一个台阶,收获不匪。 ------------ 第八十七章 奇门遁甲(八) “先生,”金七也十分高兴地款款上前:“终于出阵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我说过,我会成功的。”周错一脸傲然。 金三见状,却是恨不得把周错的老脸打烂。 你这个废物能破阵,真是自己本事吗?那是无数人的鲜血堆出来的好不好? 如果就你一个,恐怕早死在阵中了。 当然,现在还用得着这周错,金三便只好一言不发,只当没有听见这厮的狂语了。 “那先生,咱们继续前进吧。”金七道。 “好,我来领路。”周错志得意满,大步向前。 众杀手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尝过了石阵的厉害,却是再没人敢对鬼谷掉以轻心了。 虽然这周错也不十分靠谱,但总比自己一窍不通、瞎碰乱撞安全得多。 没走几步,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人。 石人高约三米,身穿战甲、手持强弩,相貌威严,仿佛远古神邸一般俯视着芸芸众生。 “停下。”一见这石人,周错便是一惊,本能地嗅到味道不对,连忙举手示意。 “先生,怎么了?”金七上前,不安地道:“可是这石人有什么不对?” “嗯。”周错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这石人似乎是机关枢纽。” “咝――”众杀手吃了一惊,这才离开石阵多远啊,就又遇上机关了,这鬼谷莫非是步步杀机么? “先生,可有破解之法?”金七也十分头疼道。 “我试试吧。” 相比玄奥的‘奇门遁甲’,机关的破解要相对简单些,周错还是挺有自信的。 于是,示意众人原地等待,周错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向石人。 众杀手也屏住了呼吸。 一步、两步……周错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以免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同时,每一步迈出,他的脚尖都要都要先试探下地面,以免触动机关。 最终,一切顺利,周错成功地来到了石人之前。 打量了一个巨大的石人,周错知道,控制这个机关的枢纽应该就在石人身上。很快,凭借着经验,他的目光落后了石人腹部的一处突起的旋纽上。 应该是这个了。 周错伸出手,先向左旋动,不动,再向右旋动,旋纽终于慢慢地转动起来。 随即,石人腹中和地下传来了一阵‘吱吱嘎嘎’的机关摩擦声。 不过,很快,摩擦声就停止了。 成功! 周错心中暗自得意,当下冲众杀手招呼道:“都过来吧,机关已被我锁死了。” 众杀手大喜,连忙疾步上前。 演武台上。 透过朦胧的雾气,隐约可以看见谷中的动静,孙膑见得机关无效,不禁极度不爽地回过头:“老师,敌人似乎破除了机关,怎么办?” 鬼谷子淡淡一笑:“破除?未必吧,为师的机关可没有这么简单。” “噢。”孙膑等人相视一眼,不禁颇为期待。 …… 金三、金七等人疾奔向石人,一路平安,似乎机关的确已被破坏掉了。 “嘎嘎――” 就在这些人正高兴时,一阵机关的摩擦声响又令人牙酸的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众杀手一阵愕然,周错也愣了。 “嗖嗖……”就这一愣间,机关已然发动,两侧崖壁突然裂开无数个洞口,喷出密密麻麻的箭雨,霎那间,那急厉的破空尖啸令人肝胆俱裂。 “是强弩,快趴下。”周错大吼一声,猛地扑倒在地。 雾气中,视线严重受限,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挡住快如闪电、威力巨大的强弩,近乎不可能。 所以,最好的求生办法,就是卧倒。 然而,事发仓促,反应极快、来得及卧倒的,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人立时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箭雨中。 “扑、扑……啊……” “该死,我中箭了。” …… 雾气中,立时是一片惨嚎,不少杀手中箭倒地,鲜血喷涌,奄奄一息。 不过,这波箭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就三、四个呼吸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了,好事了。”又逃过一劫的周错爬起身,庆幸地长出口气。 金三也站了起来,惊魂初定中,只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死尸!满地的伤患! “混蛋!”金三爆发了,他上前一把揪住周错,厉声道:“你这个废物,你不是说安全了吗?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害死才甘心。” 周错一脸难堪,这的确是他的错,不过,他明明已经锁死了机关,怎么还会再启动?只好忍气吞声道:“金三头领,你不要焦躁,我的确已经锁死了机关,也不知道怎么会出了意外。” “意外!意外!”金三眼红似血,暴跳如雷:“全他妈意外,你看看,咱们六十多人,现在还剩下多少?” 看着一地的死伤,知道这回损失绝对不算小,纵使周错脸皮再厚,也是一脸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见得周错羞愧无语,本就脾气暴躁的金三竟放开衣领,‘铮’的一声拔出剑来,厉声道:“老子宰了你这个废物。” 周错大骇,连忙后退:“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金三却是急怒攻心,再也按捺不住,剑光一闪,竟真的一剑斩将过来,霎那间,剑影光寒,杀气凝溢。 周错知道万不是金三对手,滑溜地转身便逃。 金三一剑斩空,刚要提剑再追,身形一闪处,金七却已是持剑拦住去路。 “金三头领,你冷静,千万不要莽撞。” “还冷静什么?”金三暴跳如雷:“都是这个废物不自量力,累得大家伤亡惨重。你让开,老子拼了受魁首的一顿责罚,也要宰了这混蛋。” “万万不可。”金七叫苦不迭,连声劝道:“金三头领,你要杀了他,咱们如何完成任务?又如何离开这里?” 金三厉声道:“还完成个屁,你看咱们还剩下多少人?我看,大家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金七默然无语,同样,她对周错的不满也是到了极点。 ------------ 第八十八章 奇门遁甲(九) “不、不会的。”见得金七也动摇了,周错大骇,急忙道:“这真的只是个意外,我想到了,这一定是双重机关,我有办法破的,相信我。” “双重机关?”金七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是的。”周错也傲不起来了,飞快解释道:“就是说,这种机关受到双重控制,适才我锁死了一重,但是,你们一定有人不小心触动了第二重。敌人太狡猾了,真不能怪我料想不周啊。” 众杀手面面相觑,都十分的胆寒:这机关,真是太阴毒了,让人防不胜防啊! 金七想了想,软声道:“金三头领,你看,这事出有因,再给周先生一个机会吧?” 金三也稍稍冷静下来。 他也明白,无论这周错如何废物,但现在骑虎难下,但还真离不开对方。 想完成任务,需要对方来引路。 甚至于,就算是想逃跑,如果没有周错,恐怕也没有一人能逃出这鬼谷。 杀了周错,也只能同归无尽,再无一丝转环余地。 “好。”当下,金三咬着牙道:“我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再出了差错,在他害死所有人之前,我一定先宰了他。” “周先生,你看呢?”金七转过头,语气中也是十分不善。 周错忙斩钉截铁道:“不会再有意外了,我发誓。要不,你们只管杀了我。” “好,我记着你的话了。”金三狠狠瞪了周错一眼,收剑回头:“清点伤亡,快。” “诺。”刚才,高层间的内哄,让幸存的众杀手一阵目瞪口呆,都有些不所知措的呆在原地,现在,一见内哄平息,都不禁松了口气,连忙答应。 当然,金三没有杀了那该死的周错,让众杀手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很快,伤亡清点完毕。 这一次袭击,又死了一名白银鬼面、七面青铜鬼面,还有八名青铜鬼面负伤,其中,有四人伤势垂危。 这惨重的伤亡,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杀手再冷酷,那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情感,免不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须臾,金三涩声道:“让那些重伤的兄弟解脱吧。” 命令被执行了,但是,那几声不甘而绝望的惨叫,让幸存者们心情沉重。 这一次的任务,他们能有命完成吗? 深深的怀疑,就像一块块巨石,沉重的压在每一名杀手的心头,难以释怀。 金三点视四周,来时,兵强马壮的阵容,已经十分凋零。 现在,只剩下了黄金鬼面二人,白银鬼面四人,青铜鬼面一十三人。 其中,还有一名白银鬼面、四名青铜鬼面带着伤。 当然,还有那无能的供奉周错,这厮却是活蹦乱跳,连一根头发也没有少。 金三暗恨。 演武台上。 孙膑几个师兄弟静静地看着‘鬼影’杀手的凄惨遭遇,都有点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孙膑愕然地转过头:“机关不是被破除了吗,怎么还能发动?” 鬼谷子笑了,像只狡诈的狐狸:“如果机关有双重控制呢?” “……”孙膑等人无语。 好吧,跟鬼谷子这样的超级鬼才玩心眼,这难度,的确有点让人崩溃。 “徒儿们,”鬼谷子忽又笑道:“向我们的客人打个招呼如何?” 白圭一惊:“老师,如果敌人发现我们在‘演武台’,他们冲上来怎么办?” 就算敌人死伤惨重,但现存的实力,也不是他们可以匹敌的。 “冲上来,岂非更好?”鬼谷子意味深长道。 “哈哈,正是。”孙膑马上会意,乐道:“大师兄,你忘了,这‘演武台’上也有机关。” 白圭也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一拍脑袋:“我明白了,老师这是要诱敌深入,再坑他们一把。” “哈哈……”孙膑几个都笑了。 “我来打招呼吧。”孙膑兴冲冲走到台边,冲着雾气迷蒙的谷中大喊道:“各位‘鬼隐’的朋友,孙膑在此。对我师徒的招待,各位还满意否?” 响亮的呐喊声,化为声波,在空旷的山谷中传播、回荡。 崖上有人! 正要继续前进的众杀手连忙抬起头,果见,左前方崖壁上隐约见一石台。 台上,朦胧似有数人。 “原来在这里。”金三神情有些狰狞,‘铮’地拔出利剑:“大家随我上。” “万万不可。”周错却连忙阻止。 “为何?”金三怒目而视:“敌人就在眼前,只要冲上去,便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老子受够了什么奇门遁甲、机关暗器了。” “金三头领,”周错苦笑道:“那鬼谷子狡诈无比,你能确定,这不是陷阱?” 金三一呆,有些迟疑起来。 金七也道:“是啊,金三头领,敌人此举,分明是计,咱们不能再上当了。” 金三不甘道:“那咱们就视而不见,任其嚣张?” “这倒未必。”周错冷笑道:“只要破除了这些石人,他们迟早会坐不住的。” “好吧。”金三只好恨恨地看了眼演武台,收剑归鞘。 “那咱们继续前进吧。”周错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行,你在前探路。记住你刚才说的话。”金三冷冷道。 “好,好。”周错讪讪一笑,便引着众人走向第二座石人,这座石人手持青锋,一脚踏一石台,傲然挺立。 周错示意众人在二十步外停住,自己悄然试探着接近石人。 …… 演武台上,孙膑见状,不禁郁闷地回过头:“老师,这帮家伙学聪明了,没来。现在向第二个石人去了。” “那可惜了,让他们逃过一劫。。”鬼谷子一脸遗憾道:“不过,后面机关还有的是,就看他们有没有命过吧。” 尉僚冷笑道:“希望他们都死在机关中,这样便省了咱们的事。” 白圭却摸了摸鼻子:“不好说,那个周错还是有点本事的,也许会有点变数。” 鬼谷子却淡淡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的冷意。 ------------ 第八十九章 奇门遁甲(十) 谷中。 周错很顺利地接近了第二个石人,同样,他找到了石人腹部的那个旋纽。 上一次,他破除了这个旋纽,但是依然让机关成功发动。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周错再次向右旋动旋纽,果然,一阵熟悉的机关摩擦声在石人体内和地下响起。 很快,摩擦声嘎然而止。 周错没有停手,他从背后拔出长剑,倒转剑柄,然后狠狠地击向旋纽。 “砰――” 旋纽受了这记重击,立时深深的陷进了石人腹内。 同时,从石人体内和地下也传来了一阵‘吱吱嘎嘎’的乱响,令人牙酸。 “砰――”忽然间,石人的脑袋爆裂开来,化为片片碎石和无数的齿轮、链条,乱响也嘎然而止。 周错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我把机关都破坏了,看你还怎么再发动。 “可以过来了。”周错向身后招了招手。 “我先走。”金三却是不再轻信周错,示意众人留下,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 这样,万一再有陷阱,便可以避免大量的伤亡。 而且,以金三的身手,就算遇到危险,想逃脱,那机会还是相当大的。 这也是万全之策。 结果,金三一路走到周错身前,却是顺风顺水,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呼!暗暗松了口气,金三冷冷地扫了周错一眼,似乎是说:算你小子识相,这回没出差错。 哼,难道我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么!? 周错心中不满,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慢慢来。 金三却是懒得理会周错如何想,只是转身招了招手:“都过来吧。” 众杀手见状,心中也无不松了口气,这才安心地纷纷上前,走了过来。 “周先生,继续请吧。”金三冷冷地道。 周错心中暗恨,却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进,小心翼翼地走向第三个石人。 …… 演武台上。 孙膑看得真切,不禁有些讶然地回头:“老师,他们过了第二个石人了,一切平安。” 白圭也迟疑道:“好像他们彻底破坏了机关,双重控制也失效了。” 鬼谷子面色也有些凝重:“这个周错,还真是有点本事啊,竟是知道这双重控制的虚实。” “老师,那怎么办?”尉僚急道:“如果石人挡不住,后面就没什么机关了。” “别慌。”鬼谷子始终是那样的淡定:“跟我去最后一个石人。” “好。” 孙膑等人点点头,交换了一下眼色:难道,这最后一个石人有什么奥秘? 当下,师徒六人从崖上抄小道直奔谷内。 不多一会,鬼谷子、孙膑六人回到谷内,来到了最后一个石人的身旁。 最后一个石人,非常的特殊。 他不是一个甲士,而是一个书生,一袭文袍,左手持书卷,右手持笔。 看起来,毫无的杀气。 只见鬼谷子上前,抬手抓住石人的书卷,用力扭动起来,旋转了约两圈。 “轰隆――”立时,地下传来一阵地震般的轰鸣,地面起伏颤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孙膑等人相顾骇然,赶紧稳住身形。 “轰隆――” 地面还在颤抖,孙膑突然觉得,自己在升高。 是的,一座巨大的石台正在石人脚下神奇地破土而出,缓缓地向上隆升。 孙膑目瞪口呆:好神奇的机关啊! …… 须臾,石台在升起一人多高后,慢慢地稳定下来,终至平静。 再看这石台,横贯一百多步,整个的封死了鬼谷,任何人想要进内谷,都绕之不过。 石台宽亦有三十余步,台上,则呈现一个个的方格。 方格各有颜色,细数之,共计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七色。 孙膑有些讶然: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止孙膑惊讶,白圭、尉僚、庞涓、茅蒙也是瞠目结舌,这最后一个石人的奥秘,他们也是闻所未闻。 “老师,”尉僚嘴快,忍不住道:“这石台规模如此浩大,似乎很是不凡啊。” “不错。”鬼谷子傲然道:“这个石台融合了奇门遁甲和机关暗器两种学问,玄奥无比。你们看这七色方格,其实也是一种阵法,乃是为师融了阴阳五行、三奇六仪、八门九星等学问所创,非常精妙。” “如果你不识此阵,贸然而行,一旦走错,石台中的大量机关便会发作,足以让铁人化为脓水,金刚为之碎骨,仙神为之变色。我倒要看看,这周错怎么破此阵!” 这么厉害!孙膑几个师兄弟听得吓了一跳,却是又惊又喜。 可以想见,此阵作为鬼谷的最后一道门户,必然是鬼谷子的杀手锏,威力无穷。 “老师,如此厉害的阵式,可有什么名号?”孙膑不禁好奇地问。 “为师叫它‘天衍弑神阵’。”鬼谷子傲然道。 牛逼! 孙膑几个师兄弟兴奋地相视一眼,瞧这霸气的名号,就知道那帮鼠辈要倒霉了。 “看,那些鼠辈来了。”庞涓眼尖,猛一尖前方。 孙膑放眼远眺,果见前方朦胧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些淡淡的身影。 不多时,那些身影来到了台下,果然,正是周错等人。 这、这是何物!? 石台下,周错等人抬起头,看着这横贯鬼谷的庞然大物,无不目瞪口呆。 “周先生,这、这是何物?”金七愕然道。 “好像是个石台。走,上去看看。” 周错隐隐有些不安,看见石台正中有座台阶,便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众杀手也连忙跟上。 一群人上了石台,沿台边站立。 便见台上有无数方格,各有颜色,而在石台对面,立有一巨大石人,握笔持书,竟是个书生。 而石人旁,朦朦胧胧站着鬼谷子、孙膑师徒六人。 好极,真是踏破铁鞋无寻觅处,得来无不费工夫。众杀手不禁兴奋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蠢蠢欲动。 “别冲动。”周错却是本能地察觉到石台的诡异,脸色凝重地阻止道:“这石台,有古怪。” 众杀手一惊,想及那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厉害,顿不敢妄动。 ------------ 第九十章 奇门遁甲(十一) “对面可是闻名天下的鬼谷先生?周错这厢有礼了。”当下,周错抱拳,很是客气道。 鬼谷子毕竟是天下名士,虽双方是敌非友,但自诩高人的周错也不想太失礼。 “正是贫道。”鬼谷子淡淡一笑:“没想到,阴阳家一脉,还出了阁下这样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人才,真是了不起。” 周错有些恼怒。 鬼谷子此语,分明在讥讽他是阴阳家叛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太过分了。 “哼,先生倒是牙尖嘴尖。”周错冷下脸,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不过,可惜的是,前面那么多关口,都没有挡住周某,先生一定很失望吧?” “哈哈哈……”鬼谷子放声大笑:“阁下能闯关破阵,所仗不过是人多势众,如此而矣。若想夸口,还是等先破了我这‘天衍弑神阵’再说吧。” 周错顿时恼羞成怒,这是**裸设刺他本领不济,只会利用炮灰来破阵,不禁恨恨道:“很好,等周某破了你这所谓‘天衍弑神阵’,看你还有何话说。” “贫道拭目以待。”鬼谷子淡淡一笑,随即在石人身旁盘膝而坐。 孙膑等人相视一眼,便在鬼谷子身后站定,准备看这帮鼠辈的好戏。 周错收回目光,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方格。 方格颜色共有七种,这个一数便知,但是,色彩的排列却似乎完全没有章法。 至少,周错看了半天,也没有推算出什么规律来。 这是什么鬼阵式!?周错眉头紧皱之余,心中也十分的焦急,暗暗叫苦。 “先生,”金七这时走到旁边,低声道:“能破吗?” 周错摇摇头,没好气道:“鬼谷子名满天下,他的阵哪是那么好破的!?更何况,此阵多半是鬼谷的最后一道屏障,其精妙可想而知。我需要时间。” “好吧,那你慢慢想,我们等着。”金七也知道催促不得,便回身坐下歇息。 金三等人见状,也纷纷坐在台边,养精蓄锐。 “喂,”孙膑这时却在对面幸灾乐祸地叫了一嗓子:“那个姓周的,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行不行啊?” 周错大怒,想骂回去,但想想跟一个孩子较真,实在有**份,便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埋头苦思。 孙膑不禁有些没趣,他还想激得这周错不及细想便仓促试阵呢,这样,八成这厮会完蛋大吉。 可谁想到,这周错恁地狡诈,竟然不上当,孙膑失望之余,不禁低低地骂了一声:“胆小鬼。” 尉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笑道:“师弟不要急,我料这厮也破不了老师的‘天衍弑神阵’,迟早玩死他。” “嗯。”孙膑点点头,便安心等待。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日头渐渐西斜,时间已经渐近傍晚,周错依然在埋头苦思,毫无头绪。 “师弟,饿了没?”尉僚捅了下正百无聊赖的孙膑。 “有点。”孙膑摸摸肚子,古人一日两餐,这时候,也正是该吃晚饭了。 “大家饿了没?”尉僚又问问其它人。 “饿了。”众人也纷纷道,这折腾了半天,不饿才是怪事。 鬼谷子闻言睁开眼,淡淡一笑:“伯隐,你去拿点吃的来。咱们这估计有得等。” “好,我马上去。”尉僚答应着,从台上下去,直奔茅舍。 不一会儿,尉僚拿着几块大饼和几个水葫芦奔上台来:“吃的来了。老师,这是您的,这是大伙的。 每人分了块大饼、一个水葫芦,便香喷喷的吃了起来。 现在是非常时期,自然讲究不得,就这大饼,还是事先准备好的,否则,连这都没有。 对面,众杀手见状,却不禁咽了咽唾沫。 因为人多势众,过于自信,他们却是没带着吃的,随身只有一个水葫芦。 而在阵中折腾了半天,这点水也喝得七七八八了。 现在,看着对手又吃又喝的,十分惬意,这帮人不禁心里颇有点郁闷。 可恶!当下,有人拿起水葫芦,狠狠地喝了几口。 无论如何,吃得没有,至少也要混个水饱吧,天知道还要困在这多久。 而见得众杀手没有吃的,只能喝水,孙膑几个是高兴坏了。 “唔,这大饼真好吃。” “又软又香。” “是啊,早上我还特地加了几个鸟蛋呢。可惜啊,有些人就没福气吃喽。” …… 师兄弟几个憋着坏水,幸灾乐祸的炫耀着,气得众杀手目欲喷火,恨不得立时冲上来,将这几个坏小子活活掐死。 然而,杀阵在前,众杀手哪敢妄动,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嚣张,不停的生闷气。 眼看着夕阳越来越斜,而周错依然在埋头苦思,一无所得,金三实在忍不住了,起身上前,冷冷道:“周先生,天快黑了,如果你再想不出来,咱们就得在这过夜了。” “我知道。”周错被打断了思路,有些不快地道。 此时的他,神情颇为憔悴,眼眸中也充满了腥红的血丝,显然是大耗心力。 “那你就该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过夜,那是多么危险?”金三神情冷厉:“更何况,咱们既没吃的,水也快喝光了,你让大家怎么坚持?” “那你说怎么办?”周错愣了愣,反问道。 金三阴**:“要么,你马上破了这鬼阵,要么,你就带着大家退出去。当然,这次任务失败,我会向魁首禀明的,这全是阁下的责任。” 看着周错搅尽脑汁,也无法破阵,金三便动了心思。 他可不想陪着周错送死,但如果要退出去,那任务失败的责任谁来承担? 在‘鬼影’中,一旦任务失败,对责任人的处罚是非常严酷的。 所以,金三必须找个替死鬼。 那么,主导此次任务的周错就是最合适的目标了,用来顶缸名正言顺啊。 更何况,金三也一直对此人不满,欲除之而后快。 “你――”周错一听,便是勃然大怒,想反驳,却是无言以对。 毕竟,这次任务,因为面对的是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别人一直都是听他的。 如果任务失败,黑锅他不背谁背。 ------------ 第九十一章 奇门遁甲(十二) 见得周错无言以对,金三暗自得意,森然道:“时间可不早了,周先生可要速做决断,以免害已害人。” 金三自认为看透了周错。 此人胆小怕死,如果不识这‘天衍弑神阵’,那肯定不敢自己去试阵。 当然,如果这周错还想让别人试阵,金三可是不会同意的。 再他娘试下去,人就死光了。 那么,周错就只有一个选择――乖乖地带人退出鬼谷,然后去背黑锅。 果然,周错面色涨红,陷入了骑虎难下中。 这‘天衍弑神阵’玄奥无比,他根本不识,想破阵,只有靠炮灰去试阵。 反正,周错自己是不敢去的。 可是,这个想法,他根本不敢提。前番的试阵,已经金三和众杀手怀恨在心,他要是还敢这样下令,那愤怒的金三和众杀手估计会生撕了他。 所以,无奈之下,他也想退。 但是,如果这回损失的人还不多,那暂时退出去,承认失败,问题还不大。 毕竟他是‘鬼影’的供奉,身份尊崇,一点小过还动不了他。 但是,现在死伤如此惨重,如果还没完成任务,那组织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一时间,周错是进亦难、退亦难,纠结无比。 金七见状,也轻咳了一声,上前道:“先生,咱们还是退出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一魁首责罚下来,我和金三头领都会为你求情的。”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周错欲哭无泪。 这金七说得客气,但实际上,也是一口气把所有责任都栽到了他的头上。 显然,见得周错破不了阵,金七的心思也起了变化。 一向支持周错的金七,为了自保,竟是站在了金三一边,准备让周错顶缸。 “看来,大家的意见很一致吗。”金三语气得意,皮笑肉不笑道:“周先生,你看呢?” 看着猫戏老鼠一般的金三,周错被激怒了。 当然,被激怒的周错绝对不会热血沸腾的自己去试阵,来个从容赴死,他想得很简单:既然老子好不了,那谁也别别想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想到这里,周错深深隐藏起了恨意,佯作灰心丧气道:“好吧,咱们就先退出去。”勉强笑了一下:“万一魁首追究起来,还望两位头领帮衬一二。” “一定。”金三、金七不知是计,不禁得意地交换了一眼色。 “那走吧。”周错不甘地回望了对面雾气迷蒙中的鬼谷子一人,便自转身。 “走吧。”金三、金七也冲众杀手招了招手。 于是,一群来势汹汹,却撞得头破血流的‘鬼隐’杀手们便准备撤离了。 “老师,他们似乎要退了。”孙膑眼见,连忙叫道。 “不是吧?”尉僚却是一脸的不爽:“还没好好玩玩呢,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鬼谷子也微微一笑,起身道:“周先生,为如何走得如此仓促?贫道可还等着你破阵呢。” 周错身形顿了顿,老脸通红。 一向自负的他,本以为在奇门遁甲、机关暗器上的造诣天下无双,却不想在鬼面子面前,一败涂地。 心中大受打击的他也没脸跟鬼谷子争辩什么,当即头也不回,掩面而走。 众杀手连忙跟上,纷纷下台。 “老师,”白圭急了:“这帮家伙要跑了,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鬼谷子淡淡一笑:“想走?哪有那么便宜。走,咱们走小路去石阵。” 孙膑一愣:“老师,石阵敌人已经破了,还能有用?” 鬼谷子淡淡一笑:“奇门遁甲之奥妙,非尔等所能想象。谷口石阵,不仅可以衍化出九宫八卦阵、反九宫八卦阵,还可以在局部衍生出‘五形陷地阵’。此阵,先前为师并没有发动,专为防着这些鼠辈临阵脱逃。” “太好了。”孙膑大喜:“那快走吧,咱们去好好招待一下这帮鼠辈。” “走。” 当即,师徒六人从隐蔽的山间小道出发,直奔谷口石阵。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夕阳落下最后一点尾巴的时候,师徒六人回到了演武台。 朦胧的月光中,隐见一串火把跳跃着,正进入石阵之中。 “老师,他们进阵了。”孙膑兴奋道:“咱们正好赶得及,下面该怎么办?” “都随我入阵。”鬼谷子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这些鼠辈,一个都别想出鬼谷。” “太好了。”孙膑几个师兄弟都很高兴,‘鬼影’臭名昭著,能狠狠地给他们一个教训,委实是大快人心。 “走吧。”鬼谷子迈步而行,领着孙膑几个锁了机关,健步下了演武台,直入石阵。 石阵中,周错举着火把,当先领路。 众杀手也各持火把,在后面紧紧跟随,有了前车之鉴,却是没人敢乱走一步。 渐渐地,入阵很深了。 “停。” 忽然,周错停下脚步,举手示意,似乎发觉什么不对似的,四下打量着。 “周先生,怎么了?”金七上前道。 “似乎石阵又有变化。”周错脸色凝重:“为免误触机关,你们且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到前面查看一下。” “好,先生小心。”金七并不怀疑地点点头。 毕竟,之前鬼谷子就变过一次阵,现在再变一次,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当即,周错举着火把,似乎一步三小心地慢慢向前。 金三、金七,以及众杀手,都静静地等在后面。 很快,周错的火把便消失在雾气和夜色之中,只能隐隐看见朦胧的光影。 时间慢慢的过去,转间就是小半个时辰。 金三有些焦急起来:“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这厮探阵失误,已经死了吧?” 金七吓了一跳:“金三头顶,可不能这样想。真这样的话,咱们也就出不去了。” “哈哈哈……”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听之,似乎正是那周错。 ------------ 第九十二章 奇门遁甲(十三) 金七一听,便是大喜:“是周先生吗?可是探阵成功?那快领咱们出去吧。” “出去?”周错狞笑道:“你们还想出去?” 金三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厉声道:“姓周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错恨恨道:“老子为了破阵,出生入死,竭尽全力,可那鬼谷子名满天下,他的阵岂是那么好破的!?你们这帮混蛋,破不了阵,不帮老子说情也就罢了,竟还想老子一人顶黑锅?告诉你们,没这么便宜的事,要死,大家一起死。现在,你们就乖乖在这等死吧,老子可要走了。” 金七又惊又怒:“姓周的,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们丢下,组织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周错大笑:“只要你们都死了,又有谁会告诉组织我还活着?然后,老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谁能奈我何?” “鼠辈,给我受死!”金三气得苍发倒竖,目眦欲裂,竟‘铮’的拔剑,向周错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 “哈哈哈……”周错大笑:“凭你也想找我?下半辈子吧。各位,再见了。”声音迅速传远,飘飘忽忽,不知所踪。 “金三头顶,快回来,别上当。”金七见状大骇,连忙想喊住金三。 然而,却是迟了。 倏忽间,怒发欲狂的金三已扑进雾气和夜色中,刚奔近一个石柱,便听机关声响。 “嗖嗖嗖……”四周尖啸声如雷,几根石柱中喷出无数的十字回旋镖,在夜空中绽放出死亡的寒芒。 “大家小心!”金七叱喝一声,连忙拔出长剑,奋力抵挡。 众杀手也是魂飞魄散,纷纷拔剑。 “叮叮叮……” 一时间,利剑和飞镖的交击声爆豆般响个不停,夜色中,火星四溅,灿烂如花。 然而,让众杀手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击空的飞镖,在半空中呜咽着,竟然拐过一个个圆弧,诡异的回过身来。另外,被剑格飞的飞镖,也往往不落地,而是漫无止的到处乱飞。 猝不及防的众杀手,顿时纷纷中招,一阵惨叫声中,倒下了七八个人,基本都是背后中镖。 “大家小心,这镖会转身。有了,快,大家背靠背。”金七反应极快,立时下令。 众杀手如梦初醒,立时火速汇集在一起,背靠背迎敌。 果然,这样一来,这诡异的飞镖再也偷袭不了身后,伤亡率顿时急剧下降。 很快,飞镖动能终于耗尽,纷纷溅落。 “呼――”金七长出口气,连忙道:“快,计点伤亡。”自己则直奔金三。 却见金三正扑倒在地,后背上,触目惊心的竟是连中两镖。 可以想见,作为机关的触发人,金三所在的位置,必然是镖雨的袭击中心。 金三纵使剑术通神,在这样密集而诡异的袭击下,也是防不胜防。 “金三头领。金三头领。”金七着慌,连忙抱起金三,焦急的连连呼唤。 “咳、咳……”金三连咳了几声,大股的血水从嘴中溢出,气若游丝道:“金七头领,我、我恐怕是不行了。你、你一定要设法逃出去,把事情告、告诉魁首,杀了那周错,还有那鬼、鬼谷子,替大家报仇。” “好。”金七恨恨地咬了咬银牙,誓报此仇。 “那祝你好运吧。”金三轻轻地说了一声,便是头颅一歪,没有了呼吸。 金七心中悲怆,轻轻地摘下金三的鬼面,藏于怀中。 多少年了,组织都没有损失过一名黄金鬼面,没想到今日金三战殁于此。 兔死狐悲啊。 “金七头领。”这时,一名白银鬼面走了进来。 “伤亡如何?”金七藏起悲伤,淡淡地相问。 “白银杀手战死一人,重伤一人,青铜杀手战死六人,轻伤二人,重伤二人。” 金七眼前一黑:也就是说,现在连轻伤员在内,能用之人也只有八个了! 要知道,他们来时,可是整整六十三人的庞大阵容啊。 良久,金七才恢复过来,苦涩道:“帮那三个重伤的兄弟解脱吧,咱们自身难保,也带不了他们。” “是。”白银鬼面默默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须臾,几声惨叫出来,随即,剩余的七名‘鬼隐’杀手都聚到了金七身旁。 金七黯然道:“我等现在的处境,大家应该都明白了。没有了向导,我等在这鬼阵中,真可是说是步步杀机,难逃一死。” 众杀手没有吭声,不过,眼眸中都露出了绝望的目光。 “既然横竖是个死,不如就赌一把。”金七眼眸中露出狠厉决绝的目光:“我们八个人,轮流试阵,每人不多,只走五十步。如果最后谁运气好,能够逃出鬼谷,就请替其他人报仇,如何?” 七名杀手相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如金七所说,反正是个死,不如就赌一把运气,也许,有人能幸存呢? 更重要的是,这个方法虽然冷酷,但绝对公平。 “好,那我先来吧。”金七举起火把,看了看前方朦胧的夜幕,大步而行。 金七不懂什么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她现在,就是信步而走。 这是在赌命。 运气好,踩不着陷阱,那是赚的,如果运气不好,中伏身死,那就认命。 人一旦豁出去,什么危险也就无所谓了。 转眼间,五十步到了,金七很幸运的活了下来,没有引发任何的机关。 “安全,都过来吧。”金七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说做了最坏的心理打算,但是,如果能不死,那谁又不想活着呢?当即冲身后挥了挥火把。 七名杀手见状,快步上前。 “到你了。”金七把目光投向了一名白银杀手,此人点点头,默默向前。 然而,这一回,却是没那么好运了。 “啊――” 没走二十步,一根石柱中突然喷出大股的烈焰,将这白银杀手完全笼罩。 顿时,此人化作了一根巨大的人形火炬,痛苦的嚎叫着,挣扎着,但很快便软倒在地,悄无声息了,只有烈焰燃烧着人体发出的叭叭声依然在响。 金七沉默了片刻,涩声道:“继续吧。” 最后一名白银杀手点点头,默默上前,继续探路。 …… ------------ 第九十三章 奇门遁甲(十四) 石阵中。 周错举着火把,大步向前。 反九宫八卦阵虽然玄奥,但对已经破解了此阵的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 转眼间,周错已近谷口。 “轰隆――” 忽然,四周又传来了一阵石柱移动的轰鸣声,周错大吃一惊,立即停步。 怎么回事,难道此阵还有变化?一时间,周错的脸色惊疑不定。 很快,轰鸣声停止,眼前的石柱排列,似乎跟‘反九宫八卦阵’又有不同。 真又变阵了!周错傻了眼。 这么大形的石阵,能变化一次,已是罕见,这变化两次,简直是神奇了。 “哈哈……”四周,忽然传来了鬼谷子的笑声:“周先生,如何这般来去匆匆?刚才,面对‘天衍弑神阵’,先生不肯赐教一二,现在,这‘五行陷地阵’,先生就不要推脱了吧。” 五行陷地阵!? 周错暗自叫苦,他用脚趾头也猜得出,这阵肯定非常凶险。 然而,‘天衍弑神阵’他可以避而不战,但这‘五形陷地阵’却是推托不得。 因为,此时的周错,早已陷身阵中。 “对了,”四周,忽然又传来孙膑的调侃声:“阁下的那些同伴呢?莫非你们内哄,你把他们都抛下了?啧啧,阁下这人品,还真是没得说啊。” “闭嘴。”周错恼羞成怒:“周某与尔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为何如此苦苦相逼,莫非真要赶尽杀绝!?” “哼!”鬼谷子冷笑一声:“想装可怜,你以为贫道是傻子么?‘鬼隐’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阁下今天就乖乖留在这吧。”说完,便再无言语。 周错红了眼:好,既然不给我活路,那就拼了。不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吗,老子就不信破不了。 仔细打量了一下阵势,周错迈步缓缓走向阵中。 按照他对五行说的理解,所谓‘五形陷地阵’,很可能是以土系机关为主。 而中央属土,很可能,控制阵法的阵眼就在中部。 只要找到这个阵眼,破坏了它,这‘五行陷地阵’就会完蛋大吉了。 当然,鬼谷子的狡诈,周错深有理会。 所以,他毫不敢大意,这每一步下去,都是观查再三,以求万无一失才行。 结果,短短的五十步距离,二根石柱,周错就花了近半个时辰,不仅走得慢,压力也非常大,简直是汗透重衫。 要知道,这机关暗器可是十分凶险,万一踏错,就可能尸骨无存、命丧当场。 终于,压力巨大的周错安全地走到了一圈石柱前。 这圈石柱,外围四根,呈圆弧状排列,内中一根,仿佛圆心一般耸立着。 这应该就是阵眼了!周错眼睛放光:而那根耸立在中间的石柱,暗合‘中央属土’的五行学说,估计总机关就在上面,只要将其破坏,这阵就废了。 当即,周错慢慢的走向五根石柱,行百里,半九十,还是大意不得。 一步、两步……终于,周错顺利地走进了石柱圈,来到了那根位于中央的石柱之前。 谢天谢地! 一切顺利的周错暗松了口气,连忙上下寻找起机关来,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洞。 石洞的边缘,有摩擦过的痕迹,似乎被人触摸过。 一定就在里面!周错心中一动,连忙伸手向里面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圆环。 周错大喜,连忙抓住圆环,左手一拧,没拧动,向右一拧,这回,终于是动了。 “吱吱嘎嘎……”石柱的腹内和地内,顿时传来一阵机关启动的摩擦声,令人牙酸不矣。 哈哈,终于搞定了!周错一时欣喜若狂。 然而,就在此时,周错脚下传来一阵几乎不为人知的轻微异响,十分突兀。 不好!研究了多年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周错经验丰富无比,立时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妙,当即转身,就欲向圈外扑去。 然而,却是稍稍迟了一步。 位于外围的四根石柱当即裂开一圈小洞,喷出无数的牛毛细针,火光下,瓦蓝瓦蓝,显然有剧毒。 “扑扑……啊……”周错猝不及防,待滚出石柱圈时,身上已连中了数根毒针,脸上立时升起一片浓重的黑气,眼前也是一阵发黑,天旋地转。 周错魂飞魄散,急忙盘膝而坐,在怀中掏摸了一下,找出一个瓷瓶,飞快地倒出一颗雪白如玉、清香逼人的丹药来。 周错二话不说,立时便将这丹药送进了嘴里,顿时,脸上浓重的黑气开始变淡,眼前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这颗丹药,乃是周错集天山雪莲、千年灵芝等多种珍贵药材,精心提炼出来的解毒灵药,乃是他保命用的压箱底宝物。 虽然不能彻底解除牛毛针的剧毒,但是,至少短期内能控制住,这个,就给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去设法解毒。 周错略略松了口气,恨恨的从肩上、背部、腿上,拔下了六、七根牛毛细针,咬牙切齿道:“好个鬼谷子,真是狠毒,竟然设了个假阵眼,害得老子差点没命,该天打雷劈的混蛋!”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虽然中了毒,但还是想办法破阵啊,否则,就会困死在这了。 “哧――”就在这时,雾气和夜幕中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剑啸,直奔周错后背。 “扑――”猝不及防的周错顿时中剑,一柄带血的剑尖直透前胸,鲜血淋漓而下。 是谁!?周错一脸难以置信的艰难转过身,便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戴着一只狰狞的黄金鬼面赫然目,火光映衬下,更显得恐怖阴森,仿佛地狱中窜出来的恶魔。 “是你,金七!?”周错差点以为自己眼花,这些人不是被自己扔在阵中了吗,怎么可能会寻到这里? “姓周的,没想到咱们能再见面吧?”金七的语气怨毒无比:“拜你所赐,除了我运气好,其它人都死了。看来,老天爷也看你不顺眼,要你死啊。” 周错欲哭无泪:这金七竟然能幸运的闯过无数机关,又正好碰上自己,这除了天意,真是无话可说。 ------------ 第九十四章 奇门遁甲(十五) “姓金的,你别得意,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出去。”一阵剧痛涌上,周错只觉得生机迅速离自己而去,摇摇欲坠中,不禁怨毒的盯着金七。 “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你比我先死。”金七冷哼一声,走到周错身后,猛然将剑拔出。 “扑――”伤口处鲜血喷涌,周错一脸不甘的缓缓倒下,命丧当场。 然而,此时的金七却是有些迷茫了。 现在,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她一个。虽然杀了周错,替同伴们报了仇,心里非常解恨,但是,正如周错所说,没了他,金七也别想活着出去。 再没人替她分担风险了,她不可能运气一直那么好。 想到自己一行人,信心百倍而来,却落到这样一个全军尽墨的凄惨下场,自己也命不久矣,金七便有点悲从中来,心丧欲死。 罢了!金七心中长叹,与其惨死在机关暗器之下,不如自己来个了断,至少也死得有尊严、体面一点。 想到这里,金七拿起滴血的长剑,横在颈旁,留恋地看了眼这个世界,便待下手。 然而,杀手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未必狠。 更何况,金七是个女人。 杀别人,金七没问题,但真要自杀时,她的手却有些发抖,迟迟下不了决心。 “啪、啪……”就在这时,雾气和夜幕中,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什么人!?”金七悚然而惊,挥剑而指。 便见鬼谷子轻轻鼓着掌,飘然而来,孙膑几个师兄弟举着火把、紧随其后。 “精彩!精彩!”鬼谷子乐呵呵地讥讽道:“没想到,不用贫道动手,你们就自相残杀,杀得差不多了。” 金七目眦欲裂,嘶声道:“老匹夫,休要说风凉话,今天我跟你拼了。”长剑一横,便叱喝着直奔鬼谷子。 反正是活不了了,如果能再拉上一个垫背,金七还是很乐意的。 “老师小心。”孙膑几个师兄弟连忙示警。 “别慌,退后。”鬼谷子却是不慌不忙,一扬手中拂尘,便是迎向金七。 当即,两人你来我往,便是战在一处。 只见金七剑光霍霍,又快又急,而鬼谷子的拂尘却是仿若灵蛇,神出鬼没。 战了约摸六、七合,鬼谷子突然叱喝一声:“松手。” 只那那拂尘像只巨蟒一般缠住了金七的长剑,不待金七挣扎,便猛然发力。 金七毕竟是女人,力气不是所长,顿时长剑脱手。 “嗖――” 一声呼啸中,长剑飞出去一、二十步,落入了黑暗之中,一时不知所踪。 金七呆立在地,心丧若死,淡淡道:“你杀了我吧。” 其实,论武艺,鬼谷子和金七也只在伯仲之间,纵使能赢,也要大费力气。 只不过,此时的金七并不在巅峰。 在阵中几乎被困了一天半夜,金七早已心力憔悴,更何况,所有同伴均已身死,还经历了周错的背叛,这对金七的打击也是非常巨大的。 此时,金七的剑艺最多只有平时一半的水准。 如此一来,鬼谷子轻易取胜,便是不足为奇了。 然而,鬼谷子并没有杀金七,只是淡淡道:“贫道不杀女人,你走吧。” “啊!?”金七愣了,孙膑几个也愣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真放我走?”终于,金七回过神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鬼谷子。 “不错。”鬼谷子点点头,正色道:“此时,阵中的机关我已经关了,只要你向前走,遇石柱,先左转两次,再右转一次,便可以安全地出谷了。” “我不信。”金七却是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鬼谷子有些无奈道:“信不信由你吧,但贫道的确不杀女人,另外,我也有些话,要你带回去。” “说说看。” 鬼谷子目光凌厉,仿佛直透人心:“告诉你们的首脑,善恶终有报,趁早收敛一点,否则,终有一天,悔之晚矣。当然,如果他还是不知进退,贫道就在这里等着他。” 金七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这话我一定带到。告辞。” “不送。” 金七转过身,依鬼谷子所说,大步而去。 直觉告诉她,鬼谷子没有说谎,真要杀她,鬼谷子刚才就可以,没必要多此一举。 看着金七渐渐走远,孙膑有些急了:“老师,真的放她走?” “嗯。”鬼谷子点点头。 “为是为何?”孙膑有些不理解:“不是说除恶务尽吗?” “呵呵……”鬼谷子淡淡一笑:“一个女人,放了,杀了,也无关大局。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是想让这女人把鬼谷的可怕报告‘鬼影’,让这些鼠辈不敢再来找麻烦。否则的话,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咱们不可能永远不出谷,我可不想你们出什么意外。” “老师说得是,还是您想得周到。”白圭佩服道。 孙膑也无奈道:“那便宜这女人了。” “好了。”鬼谷子笑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走,回去歇息一下吧。等明天,再来收捡一下,把那些尸体都处理了。” “是,老师。”孙膑几个高兴道,个个眉飞色舞。 这一场战役,真是打得太漂亮了,根本没出什么手,就是靠着奇门遁甲、机暗杀器,就杀得敌人全军覆没了。 真是犀利啊。 “老师,”孙膑一边跟着鬼谷子出阵,一边兴奋道:“没想到这奇门遁甲、机关暗器这么厉害,我能不能也选学一下?” “是啊,我也想学。”庞涓、尉僚也纷纷道,便是性子平实的白圭、茅蒙也有点怦然心动的样子。 鬼谷子却是摇摇头,笑道:“奇门遁甲、机关暗器,这两门学问玄奥无比,足以让人穷尽一生。如果你们下大力气,便可能会影响主课,得不偿失。但如果不花大力气,又只能学个皮毛,这样的话,还不如不学。你们也看到这奇门遁甲、机关暗器的厉害了,稍有失误,便是个死。” 孙膑等人面面相觑,只好死心。 ------------ 第九十五章 庞涓下山(上) 翟日。 孙膑和几位师兄费了整整一天,这才把一众‘鬼影’杀手的尸体处理完。 可是,众多启动的机关暗器,却一时无法恢复。 被周错破坏的几十座机关石人,想要修好,无疑也要花费不少的人工。 这些工作,对机关暗器一窍不通的孙膑等人肯定帮不上忙。 单靠鬼谷子一人,那无疑是忙不过来的。 “老师,”于是,孙膑便问道:“这些启动的机关和被破坏的石人怎么办?” “简单。”鬼谷子笑呵呵道:“这么多活,为师一人可忙不过来,不过,可以找人帮忙啊。” “您是说墨门?”尉僚醒悟。 “是啊。”鬼谷子笑道:“鬼谷的修建,工程浩大,单靠为师一人哪成,都是墨门帮的忙。墨门之中,能工巧匠可是不可计数,这次,再麻烦一下老墨子便是了。” “呵呵……”孙膑和几个师兄一听都乐了。 鬼谷子和墨子交情莫逆,相信,只要鬼谷子开口,那墨翟定然不会拒绝的。 这再好不过,也省了他们的事了。 “对了,伯灵,”鬼谷子转过头,对孙膑道:“‘鬼隐’也派人去对付你的岳父公子昂了,为免意外,还是得派人通知一二。这样,你明日便和你大师兄去一趟阳翟,找一下墨门,请他们派工前来帮忙的同时,顺便再让他们替为师送封信去大梁给你岳父。” “好,弟子明日便去。”一听这正事,孙膑马上答应。 白圭也道:“老师放心吧。” “好。”鬼谷子点点头,仰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这段时间风起云涌,该安定下来了。好了,都回去歇息吧。” “是,老师。”众弟子点头。 孙膑心中也道:是啊,该安定下来了,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就几乎没安稳过,简直太要命了。这还怎么安心学习!? …… 白圭、孙膑去阳翟求助后,很快,墨门便派了不少工匠,前来帮助修复机关,只用了半个月,便一切都搞定了。 其间,墨门又替公子昂捎了封信来。 不,应该是两封。 其中一封,是公子昂感谢鬼谷子报讯的。说他接信后,立即加强警惕,全城密查,结果,顺利锁定了‘鬼隐’杀手的巢穴,然后,派出大批魏武卒进剿,轻松杀了个精光。 另一封信,却是银玉给孙膑的。众师兄一听,便是纷纷调侃,弄得孙膑窘得落荒而逃,躲到一边偷看。信中当然也没什么太肉麻的话语,只是嘱咐孙膑好好学习,保重自己,勿以她为念,她会一直等着他的。 看完这封信,孙膑心中是暖暖的,这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 随后,果如鬼谷子所料,一切都慢慢平静下来。 而那‘鬼隐’连遭重创,元气大伤,似乎也老实了,终于没敢再来送死。 孙膑和诸师兄也心无旁婺,刻苦攻读,本领日渐增涨。 山中不知岁月,一晃,六年便过去了,时间到了公元前363年。 这一日。 山林中,一只梅花鹿正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身后,追着两个健壮的年轻人。 一个,身高修长,面如冠玉,英气中不失儒雅,正是长大的孙膑。 另一个,体形魁梧,双肩极宽,威猛中不失三分质朴,则是长大的庞涓。 师兄弟二人,各自持弓,衔尾直追。 “着!” 忽然,孙膑停下脚步,迅速张弓搭箭,一声叱喝处,弓如霹雳,箭如流星。 “扑――” 只见这一箭正中梅花鹿的脖颈,其哀鸣一声,立时一头扑倒在地,四蹄抽搐。 “哈哈,中了。”孙膑大喜。 庞涓见状,也连忙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呵呵,师弟真是好箭法啊。” 孙膑不好意思道:“师兄过奖了,哪次不是你让着我。” “哪有?”庞涓却是一口否认,笑道:“走吧,有这只鹿,咱们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 “说得是。”孙膑大笑,也不禁吞了吞口水,鹿肉可是很美味的。 师兄弟二人奔上前,见得鹿脖上的伤口处流血不断,不敢怠慢,连忙取出水囊,将水倒掉,然后放在伤口处,开始接这滚烫的鹿血,以免浪费。 要知道,鹿血可是很名贵的药材,正好可以孝敬下鬼谷子。 一直等到鹿血流尽,竟装了近两只水囊,师兄弟二人这才挂好水囊,轮流背着死鹿,向回赶去。 渐近傍晚,孙膑二人回到鬼谷。 “两位师弟,你们可回来了。快点,有客人来呢。”远远地,尉僚便迎了上来。 “有客人?”孙膑、庞涓相视愕然。 鬼谷十分隐蔽,世人只闻其名,却不知其所在,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访客。 至少,孙膑在鬼谷六年,一年也难得有个把客人来的。 “是啊。”尉僚笑嘻嘻道:“你们一定猜不到是谁?可是大师兄派来的使者呢。” “大师兄派来的?”孙膑和庞涓是又惊又喜。 三年前,白圭就已经出师,返回魏国,成为鬼谷弟子中第一个艺成下山者。 这三年间,白圭一直没有音讯。 孙膑等人,都一直很是牵挂着这位仁厚的大师兄,没想到今天终于有了消息。 “快,咱们去看看。二师兄,这个给你。”孙膑连忙将死鹿扔给尉僚,拉着庞涓便急匆匆奔向鬼谷洞。 果然,二人一进洞,便见鬼谷子正陪着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谈话。 “老师。”孙膑、庞涓连忙见礼。 鬼谷子笑着招招手:“来,你们见过一下,这是你大师兄派来的使者白迪。他既是你们大师兄的族兄,也是你们大师兄的得力下属。” “噢,孙膑(庞涓)见过白兄。”孙膑、庞涓也连忙见礼。 “两位高贤客气,白某实不敢当。” 白迪连忙起身回礼,鬼谷子名满天下,他可不敢生受两位鬼谷弟子的大礼。 “都坐下说吧。”鬼谷子笑着点头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客气。” “诺。”三人相视而笑,这才纷纷落座。 ------------ 第九十六章 庞涓下山(下) 一坐下,孙膑便迫不及待道:“白兄,不知我大师兄近况如何?现在魏国官居何职?” 白迪忙道:“三年前,圭弟下山,即被家族推荐给魏侯。魏侯听闻圭弟是鬼谷弟子,大喜接见。一旦详谈下来,魏侯对圭弟的才学是极为欣赏,即授以司空左丞一职,协助大司空掌全国水利、营建等要务。” “这三年里,圭弟营建宫室、兴修水利,成绩斐然,极得魏侯赏识。而且,公子昂听说圭弟乃是伯灵的师兄,也是十分看重,多有奥援。前日,大司空一职因病空缺,公子昂便荐圭弟接任,魏侯也欣然同意。” “太好了。”孙膑高兴道:“没想到,仅过了三年,大师兄就成了大司空这样的国之重臣了,了不起啊。” “是啊,大师兄真了不起。”有些木讷的庞涓对此也一脸神往,能够出人头地,这可一直都是他心中强烈的野望。 “是啊。”白迪也一脸钦佩道:“圭弟不仅才学过人,而且坚忍不韧,近年来,为了治水,常常数月不归,吃住于堤坝之上,可谓风餐露宿、极为辛苦。能有今日,也是天道酬勤。” “对了,”白迪忽然一拍脑门,笑道:“这次,白某前来,除了替圭弟看望一下鬼谷先生,还负有为国引才的重任呢。” 鬼谷子闻言,摆了摆手,笑道:“不用说了,圭儿是想邀请伯灵他们下山,共辅魏国吧?“ “正是,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白迪恭声道:“如今我魏国主贤臣明,政通人和,百业兴旺,实是英雄用武之地,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鬼谷子笑道:“贫道是没意见,只要伯灵他们自己愿意即可。好了,伯灵,你去叫伯隐、初成来。” “是,老师。”孙膑连忙起身,去叫尉僚、茅蒙。 不多时,师兄弟三人进来,见礼后纷纷落座。 鬼谷子笑着看了下师兄弟四人:“你们大师兄想让你们下山共辅魏国,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茅蒙却首先摇头,风清云淡道:“老师,弟子生性疏散,一心求道,这荣华富贵非我所求,所以,只能有违大师兄的好意了。弟子还想在山中跟随老师多学几年,然后,寻一名山,以求天道。” 孙膑、庞涓相视无语:这么多年了,这位茅师兄,向道这心还是这么执著啊。 “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勉强。”鬼谷子淡淡地点点头。 尉僚想了想,也推辞道:“老师,弟子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十分惫懒,当不了官,所以,我也想随您多学两年,然后云游天下,寻一安静之所,一心治学,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有所成就。” “好。”鬼谷子依然淡淡地点点头。 尉僚在兵法上的天赋非常杰出,虽然不出仕有点遗憾,但能一心治学,以求著书育人,这种淡薄名利之心,鬼谷子也是十分欣赏的。 白迪却有些失望,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最后的孙膑和庞涓。 孙膑有些犹豫,他是想下山的,只是,他自觉在兵法和纵横术上还稍有点欠缺,现在下山还早了一点。 考虑了一下,孙膑便道:“老师,弟子自觉尚有不足,所以,还想跟您再学一年,然后再下山去找大师兄。” “也好。”鬼谷子赞赏地点点头。 他知道,孙膑一直挂念着银玉,一直牢记着灭家之仇,一直憧憬着建功立业,但是,在这种种诱惑面前,却依然能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这很不容易。 “老师,”庞涓却霍然起身,目光炯炯:“弟子自觉学业有成,愿意响亮大师兄的召唤,下山共辅魏国。” 鬼谷子微微皱眉。 庞涓有强烈的功名之心,他是十分清楚的,这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大志向,何以有大成就!? 然而,庞涓有点急切了。 在鬼谷子看来,庞涓还是有所不足的,最好还是留在鬼谷,多学一两年再下山。 想来,定是白圭在仕途上的出色成就刺激了庞涓。 当然,既然庞涓已经决定,鬼谷子也不会阻拦。毕竟,人的路要自己走,作为老师,他也不能干预太多。 “好吧。”鬼谷子心中叹气,脸上却淡淡地点点头:“既然你想下山,便收拾一下,明天上路吧。” “谢老师。”庞涓大喜,一时意气风发,只觉得终于到了自己叱咤风云、威震天下之时了。 白迪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有庞涓答应出山,否则的话,他这趟真就白来了,难免有负白圭所托。 另外,这次为国招揽人才,背后还有魏侯的身影。 他若办事不力,恐怕以后的前途会很黯淡,不过,现在至少可以交差了。 当晚,后山。 山腰处,魁梧雄壮的庞涓背身而立,打量着月光下迷蒙的鬼谷,一脸的怅然。 毕竟在这里学艺七年,那一草一木,庞涓都很有感情,一旦到了离别之时,自然难免有些不舍。 然而,很快的,那一丝不舍,便被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渴望所吞没了。 我一定会成功的!庞涓紧紧地握了握拳,眼眸中闪过一缕寒光:到时候,谁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师兄,”忽然,身后有人笑着叫了一声:“原来你在这啊,害我找了半天。” 庞涓一回头,却见是孙膑,不禁放松了心情,笑道:“是你啊,师弟,怎么,有事么?” “没事,就是想来送送师兄。”孙膑笑着走上前,与庞涓并肩而立:“对了,师兄一个人在这,想什么呢?” 庞涓仰望星空,意气风发道:“我在想,我一定要建功立业,威震天下,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后悔,让那些古之名将不再专美于前!” 孙膑由衷祝福道:“以师兄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多谢师弟。”庞涓也感动地道:“那师兄就先走一步,等你下了山,咱们师兄弟再联手,共助魏国称霸当世。” “好,一言为定。”孙膑也神往地伸出手。 “一言为定。”庞涓也伸出手,和孙膑紧紧握在一起。 一时间,师兄弟二人相视而笑,俱觉心中热血澎湃、豪情满怀,恨不得立时便能指点江山、叱咤风云。 ------------ 第九十七章 庞涓初鸣(上) 第二日,晨,鬼谷谷口。 一辆马车正在待命,因为此行隐密,所以,没有车夫,是白迪亲自驾的车。 此时,白迪和庞涓立在车旁,鬼谷子等人则在相送。 “子翼,”临别在即,一向豁达的鬼谷子也有点不舍地拍了拍庞涓的肩膀,嘱咐道:“你这一去,咱们师徒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为师有几句逆耳忠言,还望你能谨记。” “请老师教诲。”庞涓忙恭恭敬敬地道。 他自幼孤苦,没享受到什么亲情关爱,唯有在鬼谷,才真正找到了家的感觉。 对鬼谷子,他真是视若生父一般的敬重。 鬼谷子遂语重心长道:“你自动孤苦,但心志坚定,奋发上进,为师都看在眼里,这很好。只是,望你以后不要被名利迷了眼睛,一定要坚守本心,时刻记得为师的教诲,以天下万民为重。” 庞涓眼中泪光隐隐:“老师教诲,弟子一定谨记在心。这七年的养育之恩、授艺之情,比海深,比山高,请容弟子三拜。”说着,双膝着地,倾情三拜。 鬼谷子眼中也有些湿润,扶起庞涓,拍了拍其肩膀:“你自珍重吧。”便自走到一旁。 “师弟,珍重。” “师弟,珍重。” “师兄,珍重。” 这时,尉僚、茅蒙、孙膑三人才依然上前,与庞涓恋恋不舍的道别。 “谢谢,大家也珍重。”一向木讷、寡言的庞涓,这时也不禁哽咽着流下泪来。 “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走吧,走吧。”鬼谷子摆了摆手,努力保持着微笑。 庞涓抹了抹眼泪,狠了狠心:“老师,诸位师兄、师弟,庞涓走了。”转身便自上车。 “鬼谷先生,诸位高贤,告辞。”白迪也自躬身一礼,便自驾车,和庞涓离去。 看着马车辘辘而去的背景,孙膑默默祝福庞涓:师兄,祝你此去一路顺风、心想事成。等为弟一年,那时候,我们师兄弟再并肩而战,再叙兄弟之情。 …… 十天后。 魏国国都,安邑。 这是魏国境内仅次于大梁的雄城,城高十余米,宽可并行三辆马车,人口十数万,繁华非常。 这天傍晚,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安邑的东门。 “终于到了。”驾车的白迪松了口气,一脸的高兴,出门近一个月,终于是回家了。 “这就是安邑吗?”坐在一旁的庞涓也惊艳地打量着这虎踞龙盘一般的雄城,心怀激荡。 “走吧,进城。”白迪笑着一扬马鞭:“不知道圭弟在不在家,他这一年到头,可是经常在外奔波。” “希望在吧。”庞涓希望道,和白圭分别三年,他可真的非常想念这位大师兄呢。 马车辘辘进城,两刻钟后,来到了一座壮观的府邸前。 这府邸占地至少在三十亩以上,这在寸土寸金的安邑城来说,可以说是少见的豪宅了。 而门楣上两个大字‘白府’,则表明了这正是魏国名门世家白氏的家宅。 “到了。”白迪笑着跳下马车。 庞涓也连忙下车。 “白从事,”见有车来,门前的两名家丁忙迎上来,赔笑道:“您回来了。” “是啊。”白迪淡淡地点点头,对庞涓他自然很客气,但对这种家丁、仆役,便又恢复了名门子弟的傲慢:“那个,圭弟可在家中?没出门吧?” “可巧。”一名家丁讨好道:“雨季要到了,司空大人昨日刚巡视汾水回来,还吩咐小的们呢,一见您回来,马上回禀。” “不用了,我直接去见圭弟。子翼,走吧。”听得白圭在府,白迪高兴地招呼着庞涓。 “哎。”庞涓也高兴地点点头,便将马车、行李交于家丁,随白迪直奔府内。 不多时,两人到了一个清雅的小院之外。 “圭弟。圭弟。”白迪迈步而入,笑呵呵大呼道:“快看,为兄带谁回来了?” “我瞧瞧。”说话处,前方正屋中笑吟吟迈出一人,只见他,身形修长、气度儒雅,正是白圭。 只不过,现在的白圭与今日大有不同。 以前的白圭要白晰一些,而现在,也许是当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明显的,皮肤黑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 另外,以前的白圭和气、热情,就像是家中慈爱的兄长,而现在,举止间却多了几分高官的威严和气度。 “大师兄!”见得白圭,庞涓的眼眶顿时就有些湿润了,急唤了一声。 “子翼!”白圭也是大喜,连忙上前,一把握住庞涓之手,激动道:“一别三年,你长高了,也更结实了。好!好!” “大师兄,你也黑了,瘦了。”庞涓也有些哽咽道:“这三年,大家都很想你。” “我也想你们啊。”白圭也有些哽咽了:“只可惜,公务繁重,实在脱不开身。对了,对你一个人下山吗?” “是的。”庞涓点点头,把孙膑、尉僚、茅蒙等人没有同来的原因讲了一下。 白圭一听,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看来,人各有志啊,可惜尉师弟、茅师弟一身才华了。不过,还好,有你和伯灵相助,我魏国仍足以横扫天下。快走,咱们里面叙话。” “是,大师兄。”庞涓高兴地点点头。 “圭弟,”白迪忙道:“我就不进去了,这一路辛苦,我想早点回去歇息了。” “好,好。”白圭一脸歉然道:“此番有劳兄长,待改日,圭亲自上门致谢。” “圭弟言重了。告辞。”白迪辞别。 白圭、庞涓师兄弟二人,这才携手入室,分别落座,马上,便有侍女奉上香茗。 庞涓挠挠头,想聊些别后之情,却有些嘴笨,只好讪讪一笑:“大师兄,听说你已经当了大司空,位高权重,真是可喜可贺。” 白圭笑了:“咱们师兄弟,说这见外话干吗。以你的能力,他日成就绝不在我之下。你且放心住下,为兄马上便疏通关系,让魏王见你一面。届时,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庞涓一听大喜,忙起身深施一礼:“那一切便有劳师兄了。师兄放心,涓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好,好。”白圭高兴道:“跟我说说,这三年里,谷中的情况。” “哎。”庞涓答应着,师兄弟便自亲热地闲聊起来。 …… 当日,白圭便安排庞涓在家中住下,安排的条件当然是极好的。 晚上,白氏家主白望甚至亲自设宴,款待庞涓,宴席规模当然是极尽奢华。 庞涓知道,自己能有这种待遇,全在于鬼谷弟子的身份。 如若不然,他一个贫民子弟,连寒门都算不上,白氏这种名门大族,恐怕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一时间,庞涓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出人头地、当人上人的愿望。 转眼间,庞涓已在白府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庞涓苦等着魏侯的接见,真有点是度日如年、寝食难安之感。 若不是白圭百忙之中,仍然天天抽空来陪陪庞涓,恐怕庞涓真能急出个病来。 这一日,庞涓又正自百无聊赖在院中看书。 他的身旁,乃是一个清澈的池塘,塘边假山嶙峋,怪石林立,池中碧波荡澜,锦鲤逍遥。 此等优雅之环境,当真是读书的好地方。 当然,庞涓是学武的,心中又有心事,捧着竹简看了多时,却是一个字也没进心里。 “子翼,大喜,大喜啊!”突然,白圭从外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魏侯答应见你了,快,马上准备一下,随我入宫。” 庞涓大喜过望,连忙抱拳道:“好,好,多谢师兄了。”等了多日,终于到了一展身手之时了。 “咱们师兄弟还客气什么。”白圭急急冲身后一招手:“快,把衣服拿上来。” 马上,有两名美貌侍女捧着一身华丽的锦衣、锦冠、皮靴,疾步上前。 “师弟,见魏侯可是大事,不能失礼,这是为兄替你准备的一身行头,你快换上。” “谢师兄。” 庞涓也不敢怠慢,连忙在侍女的服饰下,换上一身华丽、崭新的行头。 此时再看,庞涓本就生得魁梧、雄壮,再配上好衣服,更是显得仪表堂堂、英气勃勃。 白圭仔细打量了一番,高兴道:“真是人靠衣妆马靠鞍啊,师弟这一打扮,真是帅气!快走吧,不能让魏侯久等了。” “好,好。”庞涓连忙点头,便跟随白圭出府。 门前,早就备好了马车,还有随行的数十名护卫武士,两人上车,便直奔王宫。 车上,庞涓兀自有些忐忑,毕竟,这次见面,很可能就决定了他以后的命运,能不紧张吗。 “师兄,”庞涓忍不住问道:“不知魏侯性格如何?有何爱好?” 白圭看出庞涓有点紧张,忙安慰道:“魏侯英明神武,自即位以来,一直广罗人才、致力于重振魏国,所以,你不要想那些虚的,只要拿出你的真本事,以富国强兵之术来打动魏侯,那就行了。” “多谢师兄提点。”庞涓心中安定下来,论拍马逢迎,他不行,但要是论真才实料,他自认绝不输人。 ------------ 第九十八章 庞涓初鸣(中) 不多时,马车进入天街。 安邑有东、西、南、北四大天街,均是连通四门,直达王宫的繁华所在。 白圭、庞涓二人走的,乃是西天街。 在安邑,有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所以,名门世族都聚居在西城。 只见这西天街,宽可并行十辆马车,两侧店铺林立,行人骆绎不绝,真是繁华非常。 此时,见打有大司空旗号的车队经过,行人、车辆自是纷纷闪避。 这般的威风,直让庞涓心中羡慕不矣,暗自下定决心:大丈夫当如是哉! 一刻钟后,车队进抵了魏王宫之外。 “王宫重地,来人止步。”马上,守卫宫门的一队禁卫军立即上前喝止。 “停。”一名白氏家族的护卫队长忙喝止车队。 “子翼,到了,咱们下车。”白圭连忙抓住庞涓之手,师兄弟二人并肩下车。 魏国崇尚火德,所以,生活中皆爱红色。 作为魏国象征的王宫,自然也不例外,放眼看见,一片大红的宫墙、宫室层层叠叠,绵延开去,真是气势雄伟、威严无比。 “原来是司空大人,末将有礼。” 宫门前,一名年轻、英武的小将见是白圭,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见礼。 “原来是雍校尉,免礼。”白圭笑道:“本司空奉魏侯之命,带师弟庞涓前来晋见,望请放行。” 这小将忙道:“末将已得通传,司空请。” “谢了。”白圭点点头,便招呼庞涓道:“师弟,走吧,咱们这就去见魏侯。” “好。”庞涓激动地点点头。 王宫中禁止坐车、驰马,所以,白圭、庞涓只能步行,匆匆赶往魏侯寝宫。 不多时,师兄弟二人来到一座巍峨壮美的宫室前,只见大批精锐的禁卫军环绕左右,保护得是密不透风。 无疑,这便是那魏莹的寝宫了。 “见过司空大人。”这时,只见一名身披精钢铠甲、虎背熊腰的年轻将军疾步迎了上来,抱拳为礼。 “龙将军客气,本官奉命带师弟庞涓前来晋见,不知现在魏侯是否方便?” “魏侯已等候多时,司空请。” “多谢,告辞。”白圭一拱手,便领着庞涓踏上长长的台阶,穿过一队队的禁卫甲士,直奔宫门。 “师兄。”庞涓忽然低声道。 “嗯?” “刚才那位将军颇为不凡,不知是何人?” 白圭低声道:“他叫龙贾,乃是魏侯的亲卫将军,战功赫赫,很得魏侯器重。” 庞涓顿时肃然起敬道:“久仰大名。” 现如今,在魏国将领中,除了公子昂这位公族名将之外,就数这龙贾最为有名。 庞涓身为魏人,自然是如雷贯耳。 “呵呵……”白圭轻笑着拍了拍庞涓的肩膀:“我相信,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他的。” “嗯。”庞涓点点头,眼眸中精光四射,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天下大任,舍我其谁的豪情。 转眼间,近百级阶梯已过,师兄弟二人来到了宫门之前。 门前,则站立着两名高冠红服的年轻宦官,都是相貌俊秀的精细之人。 白圭客气道:“烦请两位黄门通传,白圭求见。” “司空大人客气。”一名年轻宦官赔笑道:“魏侯已经吩咐了,您来了,无须通传,可以直接进去。” “既如此,那多谢了。”白圭心中高兴,这般看来,魏侯对此次会面还是很重视的,连忙示意庞涓随他入内。 进得室内,只见眼前赫然是一间大约百余平的精致雅室,室内,点着一炉炉清香怡人的檀香,周围,还有四名低眉顺眼的年轻宦官和美丽宫女在侍候着。 而在前方,靠墙居中端坐一人,身穿赤色华服,年近四句,气度威严,双目有神,不用说,必是魏莹无疑。 “臣白圭拜见魏侯。”白圭连忙大礼参拜。 “草民庞涓见过魏侯。”庞涓不敢怠慢,也连忙大礼参拜,神色也足够恭敬。 “白爱卿请起。”魏莹先示意白圭起身,然后笑呵呵地站起,走到庞涓身旁,伸手相扶,和颜悦色道:“庞爱卿也请起。” “谢魏侯。”庞涓一边站起,一边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民,魏莹却能降阶亲自相扶,足见看重。 当然,庞涓知道,魏莹看重的,只是他鬼谷弟子的身份。 如果真想获得重用,还得靠真本事把这位听说爱才若渴的魏侯打动才行。 “嗯。”魏莹打量了一下庞涓的仪表,不禁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鬼谷先生的高足,果然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要知道,古人素来看重仪表,如果你相貌丑恶,除非你有晏殊之才,否则,很重获得重用。 “谢魏侯夸奖。”庞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回答,白圭在一旁笑呵呵道:“我这个师弟,天生的武人,不太会客套,望魏侯见谅。” 白圭知道庞涓有点木讷寡言,所以,先打个预防针。 魏莹却是不以为意,笑道:“大丈夫当以功勋立世,岂可学那口舌之徒?来,两位爱卿,快请坐。来人,奉茶。” “谢魏侯。”白圭、庞涓谢礼落座,马上,有美丽的宫女献上香茗。 “两位爱卿请,不要客气。”魏莹笑吟吟地吩咐着,显得极为礼贤下士,毫无一国王侯的架子。 “谢魏侯。”庞涓连忙称谢,自觉这魏侯真的不错,很有点名主的气度。 三人饮了几口,叙了点客套话。 忽然,魏莹口风一转,看着庞涓笑道:“听说,庞爱卿在鬼谷学的是兵家,十分精通?” 这是考验来了!庞涓精神一振,不卑不亢道:“精通不敢当,总算不负老师教诲,小有所得。” “嗯。”魏莹点点头,继续试探道:“近年来,魏国多有动乱,元气大伤,本侯夙夜忧虑,以图富国强兵,重振雄风,只可惜,效果一直不佳,庞爱卿乃鬼谷先生高徒,不知有何高见可以赐教本侯?” 庞涓忙恭声道:“赐教不敢当,不过,草民确实有几点愚见,希望不污尊耳。” “庞爱卿只管讲来。”魏莹有点迫切。 说真的,他真的是很有雄心的一个君王,一直想着恢复父亲武侯、祖父文侯时威震天下、所向披靡的雄风。 只可惜,这几年来,却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人才,使得魏国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魏莹也不时的长吁短叹,觉得自己有愧于父祖。 如今,一听说身为鬼谷高徒的庞涓有几点建议,魏莹自是十分的期待。 “是,魏侯。”庞涓振奋精神,当即款款而谈:“这些天,草民也了解了一下魏国当下的状况,觉得有两点可以改进。其一:安邑虽是雄城,但偏居河东,处于秦、赵、韩三国包围之中,而且,四周无险可守,一旦发生战争,稍有差池,敌军便可朝发夕至,实在是危险非常。更重要的是,安邑远离大梁等河南根本之地,只有一条狭窄通道与其相连,一旦敌军切断了这条通道,安邑便如无根浮萍,那更是险之又险。” “庞爱卿所言甚是。”魏莹一听,便是心有戚戚,急切道:“不知可有解决之道?” 要知道,魏莹在即位之初,便遇到公子缓叛乱,紧接着,韩、赵两国联军几乎朝发夕至,魏莹在猝不及防之下,很快便丢掉了安邑,退守烛泽。 韩、赵、公子缓三方联军尾随追击,将魏莹包围于烛泽,一时是尾在旦夕。 若非当时三国联军自大,没有切断魏莹与大梁等地的联系,最后更是因为内乱,自行解散,恐怕魏莹早败亡多时了,根本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现在一想起往事,魏莹仍是忍不住的后怕。 “当然有办法。”庞涓一脸自信道:“那就是迁都,将国都从安邑迁往大梁。” 魏莹一惊:“迁都!?” 要知道,无论在哪一国、哪一朝,迁都可都是天大的事情,万万轻忽不得。 “是的。”庞涓奋然而谈:“大梁周围,人口稠密,土地肥沃,乃是我魏国精华之所在。若是定都大梁,便再不虞后勤被人切断,而且,也会有足够的战略回旋余地。更重要的是,大梁周围水网稠密,诸水交汇,足以倚为天险。若能因势利导,对水网与以合适改造,再建立一支强大水军,那么,纵致六国齐至,恐怕也奈何不得大梁。如此,我魏国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可先立于不败之地。” “好!”魏莹拍案而起,神情激动异常:“庞爱卿所言真是字字珠玑,一解本侯多年之忧虑,好,这个都,本侯迁定了!” “魏侯英明。”庞涓大喜。 万没想到,他第一个建议便引见魏莹如此强烈的共鸣,这太令人惊喜了。 一旁的白圭却有些傻眼。 眼前,这个款款而谈、意气风发之人,当真是那个木讷寡言的庞师弟吗!? 这、这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啊!? 尤其是那一番雄词高论,竟说得一向冷静的魏侯也拍案叫绝,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庞师弟终于找到了适合他的舞台。白圭心中不禁十分欣慰地笑了。 ------------ 第九十九章 庞涓初鸣(下) 第九十九章庞涓初鸣(下) “迁都大梁,沟通水网,建立水军。好,好,从此之后,我魏国无忧矣。”魏莹是越想越兴奋,激动得来回踱步:以前,怎么就没人有这个眼光呢!?这人才真的很重要啊。 “对了,庞爱卿,”魏莹看着庞涓是越发顺眼了,高兴道:“还有什么好建议,快一并说与寡人吧。” “诺。”庞涓自信心大增,也越加意气风发起来:“第二点乃是强兵。昔年,我魏国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靠的就是吴起精心锻炼的五万魏武卒。只可惜,草民听说,现在魏武卒元气大伤,已十不存四,不知可是如此?” “是啊。”魏莹不禁长吁短叹道:“寡人即位之初,五万魏武卒,三万在寡人麾下,二万在公子缓麾下,这一番大战下来,强兵调零,十不存三。近年来,寡人虽然想竭力恢复魏武卒,只可惜,因为没有合适的将才,却是进度缓慢,至今也不过恢复了四成而矣,而且,其战力也是大不如前。若非如此,那蛮夷秦国何敢前来相侵,前日更是在河西连夺我数座城池,着实的可恶!” 庞涓霍然而起,慨然道:“魏侯不必忧虑,有庞涓在,练兵不是问题。只要魏侯信任庞涓,涓只要两年时间,便可以还魏侯一只更加精锐、规模不下从前的魏武卒。届时,庞涓愿意率军为魏侯攻城掠地、灭国倾城。您剑之所指,便是庞涓进攻之所向。” “好!”魏莹大喜,自吴起出走楚国,强大的魏武卒便失去了灵灵魂、失去了统帅,现在看来,这支强军终于赢来了另一位优秀的统帅了。 当下,魏莹健步上前,按住庞涓双肩,慨然道:“庞爱卿之才,寡人甚为欣赏。明日,寡人便拜你为大将军,将举国之军尽数托付,不知庞爱卿可敢应否?” 什么!?庞涓大吃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将军,这可是一国之最高武职啊! 如果魏莹是真心,那么庞涓便将创造一个奇迹――从草民一跃而成为大将军! 此奇迹,不仅空前,恐怕也将绝后!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要知道,庞涓一开始的野望,能成为一个副将、甚至都尉,也就心满意足了。 “魏侯,万万不可!”被惊呆的庞涓还没来得及推辞,白圭便急火火的跳了起来,惶急道:“庞师弟年轻识浅,万万当不得如此高位,还请三思!” 自吴起出走楚国以来,魏国大将军一职便一直空悬着,因为没人有吴起这样的威望,压不住魏武卒这样的骄兵悍将! 而因为没有大将军,所以,但凡有了战事,魏国大军都是由丞相,或者是魏侯亲自统领的。 可以说,魏国无数将领盯着大将军一职已经很久了,简直是垂涎欲滴,两眼瓦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庞涓横空出世,突然从一介草民跃升为大将军,那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恐怕,庞涓立马会成为无数魏国将领的眼中刺、肉中刺,会被群起而攻! 如果庞涓是成名已久的名臣宿将,白圭倒是不用担心他能不能镇住场面。可是,庞涓只是个初出茅庐、方才十八岁的年轻人啊,白圭又如何能够放心!? 一个弄不好,那可能就是身败名裂的惨淡下场。作为师兄,白圭当然不能看着庞涓跳进这样一个大火坑了。 “是啊。”庞涓也慌忙推辞道:“魏侯信重,庞涓十分感激,只是,如此重任,涓实在是担不起来啊。” 庞涓是质朴憨直,但是,他绝对不傻,白圭的顾虑,他当然是一清二楚。 大将军一职,虽然诱人无比,但是,这样的火坑,他也不敢跳。 魏莹却是大手一摆,断然道:“两位爱卿不用多说了,寡人之意已决。三日后,即筑坛拜将。” 也不知怎的,魏莹看着庞涓,就是十分的喜欢,十分的信任,也许,这是冥冥中这对君臣注定的缘分。 当然,鬼谷弟子的身份,也为这份信任加上了重重的砝码。 不是吧!?庞涓和白圭傻了,这魏莹胆子也太大了,他就真的放心将一国之军交给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庞爱卿,”魏莹看着庞涓,一脸真诚,言辞恳切道:“你虽然年轻,咱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寡人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能行的。自吴起出走楚国以来,我魏军沉沦太久了,昔日的强军,沦为了人尽可欺之弱旅。寡人每每思之,都是夙夜忧叹,深觉愧对先祖。寡人和魏国都没有时间慢慢再等了,必须打破常规,以雷霆手段重整三军。庞爱卿,你只管放手施为,寡人愿意当你的坚强后盾。我只问你一句,寡人以国士待你,你敢以国士相待寡人否?” 庞涓感动了。 这样沉甸甸、托以一国的信任,恐怕只有当年周文王拜相姜子牙可以相比。 人家身为一国君侯,都敢下这样的赌注。 他庞涓,不过是一介草民,又有什么不敢的?又有什么可以推辞的? “砰!”庞涓一撩衣襟,重重跪倒,奋然道:“草民蒙魏侯如此信重,敢不效死!纵前面有刀山火海,庞涓也会毫无所惧,誓为魏侯淬炼强军、横扫天下!” “好!”魏莹大喜,连忙扶起庞涓,激动道:“愿我君臣携手同心,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庞涓也激动不矣,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大干一场,不负此生,不负魏侯的信任。 疯了!疯了!一旁的白圭却有点发蒙:一向英明的魏侯发了疯,一向稳重的庞师弟怎么也跟着发疯!?完了,完了,这下麻烦大了,天知道会出什么篓子! “好,好。”只见魏莹十分高兴,大手一挥:“来人,摆宴,寡人要款庞爱卿,噢,还有司空大人。” “谢魏侯。”庞涓连忙称谢。 “谢魏侯。”白圭虽然心中发苦,但脸上还是挤出点笑容来,他想再劝,但是,看魏莹和庞涓那惺惺相惜的模样,他就知道,还是别费这力气了。 …… 宴后。 庞涓和白圭刚出了寝宫,憋了一肚子话的白圭马上把庞涓拉到了僻静处,一脸埋怨道:“我说庞师弟,你莫不是疯了,怎么就敢接手这大将军呢?” 庞涓淡淡一笑:“大师兄,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白圭恼火道:“不妥大了。你想过没有,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无战功,二无资历,那些军中的骄兵悍将谁能服你!?” “我乃魏侯所命,谁敢不服!”庞涓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岂不闻军法如山,违令者死!” 白圭愣了愣,这才想起,他这位庞师弟可是位狠人。 九岁就能独自在深山中挣扎求存,十二岁就敢力杀花豹,不狠早就死了。 白圭无奈地苦笑道:“你以为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军中将领,多出自各名门世家,互相之间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你随便动一下试试?恐怕各家族反扑起来,便连魏侯也要头痛万分的。” “更何况,人家无须与你正面做对,只要阴奉阳违,暗地里扯你后腿,以他们的在军中和魏国的势力,便足以让你束手无脚,无从施展了。” 庞涓沉默了片刻,神情却反而越加坚定起来,沉声道:“大师兄,你说得这些,我都明白。但是,魏侯以国士待我,托以一国之重,我又怎能退缩!?” 说到这里,庞涓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种绝对的自信和热血:“有困难,我不怕,别人不服,我也不怕。军中,素来以强者为尊,而我就是强者,谁不服,我会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们服。” “当然,如果谁表面服了,暗里面却耍些阴谋诡计,扯我后腿,我庞涓也会用军法让他知道阴奉阳违的后果。不过,我相信,军中男儿光明磊落,这种宵小毕竟是少数,翻不起大浪。” 看着庞涓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白圭忽然意识到,他这个庞师弟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这个大师兄也许该放一放手了。 “唉,随你吧。”白圭苦笑着叹了口气:“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遇事多想想,千万不要冲动。” 庞涓感激地道:“多谢大师兄关心,都是小弟让您费心了。” 白圭一脸的无奈:“咱们师兄弟一场,费不费心,那都是小事。只是,为兄把你带下山,希望的是你能出人头地,为国效力,可不希望你出事啊。” “师兄放心吧,小弟心中有数。”庞涓依旧信心不改。 他和白圭一样,也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便会排除万难,必达目标的坚韧之人。 但和白圭不同的是,庞涓更狠,更果断。 …… 以后的三天,本来十分平静的安邑却是风云顿起,两个惊人的消息开始迅速流转开来: 一、魏侯已决定迁都,从安邑东迁至大梁,目前,已在制定具体计划。 二、空悬已久的大将军一职即将有主,而其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一时间,安邑城内暗潮涌动,蓄势待发。 ------------ 第一百章 筑台拜将 三天后。 晨。 安邑西郊,十里外,一座巨大的拜将台巍然耸立,只见旌旗漫卷,甲士林立,威严非常。 而在三天前,这里还是一片平地。 有道是国家之力,排山蹈海,魏莹一声令下,数万民夫只用了三天便筑成了此台。 此时,上百魏国公室、贵族、文武官员分立台下,一片肃穆。 而魏莹却站在台上,也是神情肃然,静静地等待着一旁的天官宣布着吉时。 终于,那白头苍苍的天官看了看日晷,走到魏莹身边,恭声道:“大王,吉时已到,可以开时了。” “好,你宣布吧。”魏莹神态威严地点点头。 “诺。”天官运了运气,清亮的嗓音瞬间传遍台下:“吉时已至,拜将开始,有请庞大将军!” “有请庞大将军!”马上,有甲士依然传话,直至远处。 很快,一位身贯金盔金甲、脚踏金丝鹿皮靴、后披银色披风、腰胯佩剑的年轻将军从远方稳稳走来,走在那铺着红色地毯,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拜将之路上。 不是庞涓,又是何人! 此时的庞涓,真个是威风凛凛、极尽荣耀,这是多少人一生梦寝以求、却终不可得的成就啊! 而他庞涓,却是轻而易举地就得了。 这种自豪,让庞涓心怀激荡,几乎不能自矣,恨不得立时便提剑奔赴沙场,以报君恩之浩荡。 须臾,当庞涓走过两侧那上百名由公室、贵族、文武大员组成的队列时,一片仇恨、嫉妒、蔑视的目光纷纷扫来,还有那不愤的窃窃私语: “原来就是这小子啊,也没三头六臂吗,凭什么能当大将军?” “就是,一无战功,二无资历,难道鬼谷弟子的名头就了不起吗?不知道魏侯怎么就如此看重这小子。” “哼,我倒要看看,军中如何服他。反正老夫是第一个不服。” “我看,这小子也就嘴上的一点本事,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滚蛋了。” …… 听着四周传来的冷言冷语,庞涓却是不为所动,脚下反而走得越发的稳了。 在他看来,强者只用行动说话,只有弱者,才会喋喋不休。 然而,当庞涓走到队列的最前方时,右手边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他稍微住脚,转头看去。 别人的冷嘲热讽,庞涓可以不在乎,但这个位置之人,他却不能视之不理。 因为,这是一国丞相的位置。 只见右侧,在文、武官员队列的最前方,傲立一人,五旬出头,神情傲然,气度威严,一缕美须微微泛白,却是保养得十分齐整、美观,显然是个重视仪表之人。 庞涓知道,此人应该就是现在的魏国丞相――公叔座了! 此人,乃是魏莹之叔,魏武侯死后,更是拥立魏莹即位的第一人,功勋赫赫。 因此,即便是魏莹,也对公叔座礼遇三分。 庞涓淡淡一笑:“这位想必就是公叔老丞相吧?怎么,您对庞某似乎有意见?” 公叔座冷哼一声,一脸轻蔑道:“黄口小儿,汝有何本领可以据此高位?岂不让诸侯笑我魏国无人?” 由于幼时的不幸,庞涓的自我保护心理极强,当即冷冷地反唇以讥道:“老丞相年老体衰、头晕眼花,我看,还是早点辞官的好,否则,万一耽误了国家大事,岂不让别国耻笑?” “你――”公叔座大怒,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以他的显赫地位,这么多年了,便连魏侯也对他礼敬三分,又有何人敢这般讥讽于他。 更糟的是,公叔座这个人,心眼一向很小。 此人一向最见不得别人比他风光,更是有睚眦必报的性子,此时,庞涓两者都占全了,可想而知,公叔座心中对其恨到了什么程度。 庞涓却是对公叔座的滔天怒火视若无睹,傲然道:“男儿当立,当以功绩为先,只有懦夫才逞口舌之利,老丞相若不服庞某,只管战场上比个高低。” 说着,庞涓便是扬长而去,根本不屑再于公叔座争辩。 “太狂妄了,岂敢对公叔丞相如此无礼。” “就是,且先等着,我倒要看看,这年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样的本事。” …… 公叔座旁,几个有所耳闻的文臣武将,不禁都有些替他愤愤不平,大加吐槽。 公叔座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庞涓。 要知道,在战国时期,丞相虽是文职,但领兵作战,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公叔座也是如此,多年来纵横沙场,罕有一败,名声赫赫。 此时,见得庞涓竟然‘不知死活’地向其挑衅,不禁暗暗冷笑:小子,你且先狂。等你哪天打了败仗,老夫不整得你欲仙欲死,就不算完。 只说庞涓,昂然直上拜将台,一撩甲裙,单膝拜倒:“臣庞涓,拜见魏侯。请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将军免礼。”魏莹连忙相扶,恳切道:“从此今后,寡人便有赖爱卿了。” “臣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庞涓也是毫不含糊。 “好,拜将开始吧。”魏莹当即高兴地转向天官,正色吩咐了下去。 “诺。”老天官当即扬声宣示:“吉时已到,拜将开始。请符、印、令剑!” 马上,有三名甲士端着三只托盘,快步上前。 第一只托盘里,是一只黄金大印,约有拳头大小,印纽是一只威严的猛狮。 这是帅印,一国军权之象征! 第二只托盘里,却是一种黄金符印,雕有猛虎纹饰,然而,却只有半只。 这是虎符,乃是调兵之信物。 自古以来,为了避免军队叛乱,治军之权和调兵之权就是分开的,而用来调兵的,就是虎符。 虎符一般分两半,将领处一半,君王处一半。 只有两只符符合一,将领才有权调动军队,进行平叛、对外征讨等事务。 否则,无符调兵,即为叛乱。 第三只托盘里,却是一只金剑,剑鞘通体云纹,剑柄镶有明珠,华美异常。 此剑,乃是王命之剑,后世又称‘尚方宝剑’、‘天子剑’等。 有此剑在身,便如君王亲至,军中若有胆敢不听号令者,便可先斩后奏。 这三样东西合一,便赋予了大将军一职的无上权威! “请魏侯授大将军印!”天官宣布。 魏莹即郑重其事的拿起帅印,交与庞涓道:“军国大事,千钧重担,望卿谨慎。” “谨遵君命。”庞涓拜倒接印。 如此礼仪,重复了三遍,这才将帅印、虎符、令印三者尽数授于庞涓。 “庞爱卿,”魏莹这才又扶起庞涓,笑呵呵道:“城中已为你备好府邸,家丁、仆役俱全,你且先回府中熟悉一下,然后,寡人在宫中设宴,庆祝庞爱卿荣任大将军一职。” 庞涓却是断然拒绝:“大王厚意,臣心领,臣想这便奔赴军营,开始练兵。” “啊!?”魏莹愕然:“魏爱卿何必如此着急?” 庞涓慨然道:“魏侯以国士待臣,臣自当以国士报之,为国练兵,只恨不能分身两用,何敢迟乎?” “好,好。”魏莹心中大为高兴,果然是年轻人,端得雷厉风行,赞赏道:“那么,这顿酒宴寡人先替爱卿留着,等爱卿练兵有成,寡人再与爱卿痛饮。” “谢大王。”庞涓答应得一脸自信:“那臣便告辞了。” “且慢。”魏莹叫住了庞涓,转头道:“魏争何在?” “末将在。”一旁,马上闪现出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将,躬身领命。 “庞爱卿,”魏莹微微一笑:“你孤身从军,没有亲近之人,难免有些不便。这个魏争,乃是公族子弟,还算得力,寡人将他送与你做亲卫如何?” 庞涓一愣,随即明白了魏莹的意图。 魏莹这是料到,他在军中恐怕会遇到很多刁难,这是借魏争来替自己站台助威啊。 “多谢魏侯厚意,臣愧领了。”庞涓可不傻,当然不会拒绝魏莹的好意。他刚刚下山,在魏国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也需要一、二亲信之人帮忙,否则,有了问题,总不能老去麻烦大师兄白圭吧,人家也很忙的。 “嗯。”魏莹点点头,冲魏争威严道:“魏争,寡人的话你听清见了没有?” “听见了。”魏争肃然道:“末将必然以大将军之命是从,不负魏侯所托。” “好。”魏莹摆摆手道:“你即便领大将军去军营吧。” “诺。”魏争领命,即上前恭声道:“大将军,以后末将就托您照顾了。请!” “一起努力吧。”庞涓微笑着拍了拍魏争的肩膀,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人,应该很好沟通,转头向魏莹拱手道:“魏侯,那臣这就去了。” “寡人等爱卿的好消息。”魏莹点点头,颇有些恋恋不舍,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 “臣告辞。”庞涓转身,阔步下台。 “末将告辞。”魏争也向魏侯拱拱手,紧紧跟上。 到得台下,魏争拍拍手,马上便有约五十名精锐的禁卫甲士跟了上来。 庞涓并不奇怪,魏莹出手,当然不会只小气巴巴地送魏争一个人,而是以魏争为首的一个亲卫队。 当即,以庞涓为首,数十人穿过神情复杂的公室、贵族、文武众臣,纷纷上马,扬长而去。 ------------ 第一百零一章 慑服群雄(上) 城南,魏军大营。 旌旗烈烈,矛戟如林,远远望去,真是威严雄壮,肃杀之气冲天蔽日。 “驾――” 忽然,有一队精骑从官道疾驰而来,扬起滚滚烟尘。 “军营重地,来人止步。”马上,看守营门的一名卒长疾步上来,拦住去路。 “咴――”顿时,来的这数十骑纷纷勒马,在营门前停了下来,只见为首之人身形魁梧,虎背熊腰,而且,全身金盔金甲,真是好不威风! 不是庞涓一行,又是何人。 “大胆!”魏争策马上前,厉声道:“这是魏侯新拜的庞大将军,尔等何敢拦路,还不速速让开!” 什么!?卒长顿时大吃一惊,这两天,有关庞涓这位新任大将军的消息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他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不过,不是今天拜将吗,怎么这位庞大将军如此心急,这么快就气势汹汹地上任了? 虽然心中诧异,但这位卒长却不敢搞什么妖蛾子。 人家再年轻,那也是魏侯新拜的大将军,想收拾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下,这位卒长慌忙抱拳道:“原来是大将军当面,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来人,快,大打营门!” 只名守门的士卒也不敢怠慢,慌忙拉开营门。 庞涓却是面如止水,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一催马道:“走!” “驾――”霎那间,数十匹战马蜂拥而入,气势汹汹,直奔中军大帐。 “轰隆――”那隆隆的马蹄声,霎那间惊动了寂静的军营,不少士卒都惊诧地从营帐里出来,冲着庞涓一行人是指指点点。 不过,却是没人上来阻拦,问点什么,庞涓见状,眉头不禁微皱。 不多时,庞涓一行人便驰近中军大帐,马上,便有一名中军校尉上来拦住去路,左手按剑,警惕地喝道:“站住,此乃中军重地,不得乱闯,而等是什么人?” “我乃新任大将军庞涓,特来上任,速速让开。”庞涓淡淡地道 这校尉愣了愣,却是没有轻信,只是谨慎地道:“职责所在,请恕末将无礼,您可有凭证?” “大胆!”魏争大怒,公族的脾气上来了,气势汹汹地叱责道:“你一小小校尉,焉敢对大将军如此无礼?” “无妨。”庞涓却轻笑着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只金印,抛给这校尉:“此乃魏侯亲赐帅印,你可一看。” 校尉仔细查看了一下,果然是黄金帅印,不禁慌忙奉还,连声赔罪:“大将军恕罪,末将万死,万死。” 庞涓侧身下马,一手接过帅印,一手拍了拍这校尉的肩膀,温声道:“你叫什么?” “末、末将卢冲。”这校尉一脸的忐忑,生恐庞涓会治他的罪。 “哪人?” “河西大荔人。” 庞涓笑了:“巧了,我也是河西人,不过是庞城的,咱们算是半个老乡。”亲切地拍了拍卢冲的肩膀:“不用担心,你很好,没有过错。”阔步进帐。 魏争狠狠瞪了这卢冲一眼,心道:大将军真是宽宏大量,便宜你这小子了。率人紧紧跟入帐中。 卢冲却有些发傻,这位大将军似乎很和气啊,一点也没有怪罪他的冒犯,不禁暗自庆幸。 庞涓进帐后,直入帅位坐定,将帅印、虎府、令箭,均放于桌上,长吸口气后,沉声喝道:“卢冲何在?” “啊,末将在。”卢冲如梦初醒,赶紧奔入帐中听命。 “马上击鼓聚将,召集都尉以上将领,三通鼓不至者,斩!”说到‘斩’斩,庞涓浓眉一立,眼眸中迸射出凌厉的杀气。 “诺。”卢冲心中一颤,连忙领命,飞奔出帐。 “咚咚……”马上,许久未曾响过的中军大鼓轰鸣起来,如雷的鼓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帐。 “妈的,何人击鼓?老子正喝得爽呢。” “谁知道。不管是谁,先去看看再说。不然,三通鼓不至,可是要斩首的。” “好,好,快走。” …… 各营的将领听见这聚将鼓,无不是鸡飞狗跳,却是没人敢怠慢,纷纷奔向中军帐。 不多时,众将纷纷汇聚在帅帐口,有人一把拉住卢冲:“卢校尉,为何击鼓?何人下的令?” 卢冲不敢多说,只是谨慎地道:“各位将军,是新来的庞大将军下的令。” “庞涓!?”众将不禁愕然:不是说今天拜将吗?听说,军中国尉、裨将一级的高级将领都奉命前去观礼了。怎么,拜将结束了?可就算拜将结束了,这位庞大将军也不应该直奔军营啊。如此急切,恐怕来者不善啊。 众将正琢磨着小心思,卢冲急忙道:“各位将军,别愣着了,三通鼓要结束了,大将军还在里面等着呢。” “那走吧,进去看看。” “对,正好见识一下,咱这位年轻的庞大将军有何本事。” …… 众将寒喧着,不少人还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纷纷扰扰着,便都进了帐。 帐中,庞涓稳稳端坐,腰背笔直。 那华丽的铠甲、凌厉的眼神、沉稳的表情,再加上帅印、虎印、令箭带来的职位加成,让庞涓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威压。 众将情不自禁的都闭了嘴,有些惊惧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悄悄地各自站好,静观其变。 “咚咚……”很快,三通鼓毕,卢冲迈步进帐,抱拳为礼:“启禀大将军,三通鼓毕。” “很好。”庞涓缓缓开口:“可有迟到不至者?” “回大将军,”卢冲小心翼翼道:“除了前去观礼的几位国尉未至外,其余的都来了。” “知道了。”庞涓淡淡地点点头。 魏军军制:百人为一队,设卒长领之,五百人为一曲,设曲长领之,千人为一部,设校尉领之,五千人为一旅,设都尉统之。 这些编制都较固定,再更上一级的国尉就不太固定了。 国尉所率之军,一、两万人有之,三、四万人亦有之,全要看具体情况。 而国尉之上,还有裨将,也就是副将的意思。 到了这一级,一般就只是虚职了,也就是说只有职位,而不实际统兵。 只有在发生战事时,裨将才会被临时授予实权,领军作战。 而魏国的最高军职大将军,和裨将又有不同。 平时,大将军可以统帅驻守在国都的军队,从这方面来讲,应该是实职。 但是,对国都之外的军队,大将军却并无实际管辖之权。 而且,和裨将一样,大将军只有在发生战事时,才会被赋予更多的实权。 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又是虚职。 此时,驻扎在安邑的魏军共有五支。 第一支,便是威名赫赫的魏武卒,魏国军力的核心,俱为重甲步兵,约两万人,由国尉巴宁统领。 第二支,苍头军,此为轻甲步兵,约三万人,由国尉魏邯统领,这是魏军除魏武卒之外最主要的战力。 第三支,奋击军,此为无甲步兵,约二万人,由国尉爨襄统领。基本上,这支军队就是‘炮灰’和‘死士’的代名词。 第四支,骑兵和车兵,共计有骑兵四千,战车六百乘,约两万余人,由国尉李玉率领。 此时,骑兵尚末崛起,只担负着斥堠、骚扰等策应任务。而车兵却已没落,只负责一些礼仪、护卫中军等任务,一般不直接作战。 因此,骑兵和车兵虽然待遇颇高,但在军中的实际地位,甚至还要低于奋击军。 第五支,厮徒军,共计有三万人,负责全军的后勤辎重,其地位和战力,无疑是最低的,由国尉张贺统领。 而这五支军队,就是目前庞涓手上的班底了,不过,糟糕的是,这五支军队,各属一方势力,都不简单: 统帅魏武卒的巴宁和统率奋击军的爨襄,那是公叔座的爱将,身经百战,功勋赫赫。 统帅苍头军的魏邯,年仅十九,却是公族出身。 统帅骑兵和车兵的李玉,那是魏国名相李悝的后人,真正的名门世家。 统帅厮徒军的张贺,则出身于魏国名门张氏。 可以想像,这五个人,要么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要么出身优越,要让他们服从于一无战功、二无资历的庞涓,何其难也。 扫视了一下众人,庞涓正要说话,帐口响起一片嘈杂声: “搞什么?拜将刚结束就跑来军营,想耍威风,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就是。害得我们一番紧赶慢赶,累得一身臭汗。” “算了,进去看看,这小子要搞什么吧。” …… 一阵抱怨声中,五名顶盔贯甲的将领从帐外闯入。 这五人,庞涓有印象,在观礼台下的文武官员队列中见过,无疑,这便是巴宁等五名国尉了。 “见过大将军。” “我等因为观礼来迟,望请恕罪。” …… 巴宁等人心中对庞涓十分不爽,这礼仪上自然就是大大咧咧,敷衍了事。 庞涓心中懊恼,本来,他想打这五人一个措手不及,先行试探一下军中的底细,却不想这五人这般警惕,一见他直奔军营,竟也紧跟着回来了。 当然,庞涓表面上不会流露出什么不悦来。 他是有些木讷,但是他绝对不傻,鬼谷弟子,就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 当下,庞涓淡淡一笑:“无妨,是本将来得急了些,各位将军请入列。” “谢大将军。”巴宁等人又是满不在乎的一抱拳,纷纷入列。 ------------ 第一百零二章 慑服群雄(中) 庞涓这才缓缓扫视诸将道:“今天,是庞某与诸位第一见面,先认识一下。本将姓庞名涓,字子翼,庞城人,今年十八岁,师从鬼谷先生。日后,与诸位一个锅里吃饭,还望能够生死与共,为我魏国开疆拓土。” 众将没有吭声,有人干脆撇了撇嘴,靠这几句话,就想让人服气?那门都没有。 “好了,本将介绍完了,下面,也请诸位报一下名吧。” 听得这话,众将的目光看向了五大三粗、长着一脸络腮胡,看上去十分雄壮的巴宁。 无疑,在众将中,巴宁的职位和名望最高。 巴宁有些不爽,觉得一报名,就有点自认低了这姓庞的一头,大挫士气。 不过,巴宁虽然貌似粗鲁,但绝不傻。 毕竟,人家庞涓是大将军,要下属报名参见,名正言顺,他若敢违抗,难免这姓庞的不会借题发挥,那岂不自找倒霉!? 想到这里,巴宁只有心不甘情不愿意地勉强抱拳出列:“末将巴宁,武卒国尉。” “嗯。”庞涓淡淡地点点头,便算认识了。 “末将魏邯,苍头军国尉。”见得巴宁都没敢跳出来闹妖蛾子,长得蜂腰猿臂、修长挺拔的魏邯也没敢放肆,老老实实地报名参见。 “末将爨襄,见过国尉。”身为魏国名将的爨襄,身形修长,左脸一条长长的刀疤,眼神也十分冷厉,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狠角色。 怪不得,此人能统领有‘炮灰’和‘死士’之称的奋击军。 “末将李玉,骑、车兵国尉。”和其他人不同,李玉却是生得十分俊美,在盔甲的映衬下,又别添几分英气。 “末将张贺,厮徒军国尉。”张贺就生得十分普通了,中等的个子,一般的相貌,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你就几乎找不出来的那种。 只不过,此人的眼神很深沉,一看就知道,是颇有心机之辈。 见得五位国尉都很老实,其他人就更不敢炸刺了,当下,二十余名都尉也一一报名相见。 庞涓默默地记着每个人的姓名和职位,以后,这些人就是他的班底了,做为一个合格的将军,认识每一个士卒不太可能,但至少要熟悉他的主要将领。 很快,诸将都报名完毕,帐内又恢复了寂静。 由于被庞涓不动声色的利用职权摆了一道,诸将都有些憋气,心中也略微收起了小看的心思。 庞涓却是心中冷笑:这还只是开始,咱们慢慢玩。孙师弟怎么说的来着?摆平,对,我庞涓就不信摆不平你们。当下淡淡道:“很好,咱们从今天起,就算认识了。不过,说实在的,在山中学艺时,本将一直听说魏军训练有素、军纪严格、战力强悍,可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诸将一听,俱各大怒:小子,别太狂了,咱们纵横沙场时,你还在吃奶呢。你小子有何本事,敢看不起我等!? 一向脾气暴躁的巴宁更是一步出列,表情十分不善地冲庞涓冷冷道:“大将军说话可要负责任,巴某倒想听一听,我魏军如何虚有其名?” “就是,我魏国强军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靠一场场的血战打出来的。” “哼,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 巴宁开了头,底下诸将也是一片喧嚷,那阴阳怪气之声,真是不绝于耳。若非顾忌着那大将军的身份,这帮骄兵悍将,估计能将庞涓生吞活剥了。 魏争大怒: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态度?这可是魏侯任命的大将军,怎么,你们这是不服气,想造成不成?当下,身形一动,便想上前斥责众将。 庞涓却是察觉到了魏争的心思,连忙伸手一拦,不动声色地冲其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冷静。 魏争见状,虽然不知道庞涓打什么主意,却也只好暂时忍住怒火。 众将抱怨了一阵,见得庞涓端坐如山,平静无比,似乎若有所恃一般,都不禁有些发虚,不约而同地,喧闹声突然就停了,帐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庞涓这才淡淡一笑,稳稳道:“庞某为人,一向不说空话,诸位既然不服,那咱们就来说一说。适才,庞某率数十亲卫,直至营前,当值卒长一没有向军中回禀,二没有查验庞某身份,便任庞某直入大营。再则,庞某故意率数十亲卫营中驰马,然而,所过之处,竟是无一人上前查问一下,岂不闻军中不得驰马乎?防备之心如此稀松,军纪如此懈怠,诸位也敢自称强军?若某是乔装之敌,恐怕尔等早败亡多时了。” 诸将顿时一脸的猪肝色,这是憋屈的。 毕竟,如今没有战事,此处又是国都,哪会有什么敌情,当然就不会有多强的警惕心。 然而,这理由是上不得台面的。 要知道,对一支强军来说,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随时以临战的姿态严格要求自己,不能懈恕半分。 所以,诸将虽然憋屈,但也是无话可说。 “还好,”庞涓继续打击众将:“庞某一行人,终于在中军大帐外,受到了阻拦。整个军中,总算还有乔校尉知道,要查验一下本将军的印信,这才没有闹出让不明身份之人,直入中军之地大笑话来。所以,在本将看来,作为一名军人,乔校尉比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宿将更合格。诸位以为然否?” 诸将的脸色顿时从猪肝色上升到了赭红色,这真是憋屈加上羞愧无比啊。 虽然对庞涓的‘恶毒’言语,人人都很恼火,但人家说得在情在理,却是反驳不得,一时间,众将仿若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嚣张之气大减。 魏争见状,心中偷乐:叫你们这些家伙嚣张,被骂得没脸见人了吧?看来,魏侯果然识人,这位年轻的庞大将军,真不简单。 见得压住了这帮骄兵悍将的气焰,庞涓也是十分高兴。 不过,他也知道,目前的这点上风,并不足以让他真正的收服军心,他要做的,还要很多。 “好了,以前的事情,本将不想追究。还望以后,诸位能够严于律已,和本将一道,淬炼出一支真正的强军来,为我魏国开疆拓土,以搏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庞涓打了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 然而,诸将明显是不想吃这个甜枣,人人看庞涓的眼神都十分的不善。在大家看来,庞涓也就是嘴上的能耐,想让大伙真正服气,门都没有。 庞涓当然明白众将的心思,他知道,该是自己露点真本事的时候了。 当下,他缓缓起身,淡淡一笑:“本将知道,我这个大将军,你们不服气。不过,军中素以强者为尊,何为强者?即战功和能力。战功,本将现在没办法证明,这需要时间。不过,在能力上,本将还是很有自信的。” “本将愿和诸位切磋一下,无论是射箭、武技,还是兵法韬略,诸位任选。最后,若有胜过本将者,本将愿将大将军之位拱手让贤,不知诸位可敢一比?” “大将军此话当真?”庞涓这话一出,众将的眼中无不放光,纷纷异口同声道。 大将军啊,这么显赫的职位,大家自然是最有爱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庞涓毫不反含糊。 “好,比就比。”巴宁兴奋得一拍大腿:姓庞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哼,我就不信,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 “对,比就比。” “谁怕谁啊。” “正好让这小子自己滚蛋,咱们谁做大将军,肯定都比他强。” …… 众将一时磨拳擦拳,跃跃欲试。 “大将军,这――”魏争一听却是急了,这巴宁等人,都是征战多年的悍将,没一个是含糊的。这庞涓要是输了,那魏侯的颜面往哪搁? “无须多言。”庞涓却是自信的摆摆手,冲众将道:“诸位,那便请吧,咱们去校场。” “大将军请。”众将这回倒是叫得心甘情愿,又十分齐整有力。 …… 须臾,校场之上。 做为能容纳十余万大军的校场,那自然是十分宏大,占地至少上千亩。 此时,听得新来的大将军要和诸将比试,全军几乎是倾巢而动,来看这稀奇事。 一时间,四周人聚得是乌央乌央的,嘈杂一片。 庞涓却是并不禁止,只是扫视了一下诸将道:“哪位将军愿意先拔头彩,前来一试?” “我先来。”十分雄壮的巴宁率先出列,昂然道:“大将军,末将和你比比武技。” “可,比拳脚,还是兵器?”庞涓一口答应。 “比兵器吧。”巴宁有些不怀好意地道:“咱们是军人,当然得真刀实枪的,比拳脚,那是娘们的玩艺。” “也好。”庞涓也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自不会惧怕什么,淡淡一笑:“那巴将军就请选兵器吧国。” “拿过来。”巴宁大喝一声。 马上,有几名巴宁的亲兵抬着一柄沉重的奇门兵器奔了过来,递与巴宁。 庞涓一看,竟然是一柄狼牙棒,通体精钢制成,棒身上数百根钢针仿佛刺猥一般,其重怕不下百十斤! ------------ 第一百零三章 慑服群雄(下) 好家伙,看来这巴宁是天生神力啊! 庞涓见状,也不禁有些吃惊,要知道,如此沉重的兵器,天下能用之者,屈指可数。 看来,这巴宁能位列魏国名将,统率魏武卒,果非浪得虚名。 只见巴宁拿过狼牙棒,颇为自信地掂量了一下,冲庞涓挑衅似的抛了个眼神:“大将军,也请选兵器吧。” “不用,就它吧。”庞涓却是轻描淡写的抽出佩剑,虽是精钢制成的上品,但是,其重量和杀伤力,和狼牙棒根本没法比。 巴宁不禁一愣,他还以为,庞涓也会选择长兵器或重兵器呢,却不想如此托大,只选择了一把轻剑。 这轻剑要是和狼牙棒碰上,那真是一磕就飞了。 巴宁心中冷笑:好小子,真够狂的,你既然想自取其辱,难道老子还会客气?正好,你小子得罪了公叔丞相,巴某正好替恩相出了这口恶气。今天,定叫你不死也成残废。 “那好,大将军便先请吧。”巴宁冷冷道。 “巴将军先请。”庞涓却是摇摇头,显得很有风度。 “如此,那得罪了。”巴宁哪会客气,眼眸中凶光一闪,一个箭步冲上,手中狼牙棒挂起一阵恶风,便是势大力沉的迅疾砸来。 “咝――”四周观战的士卒见状,便是倒吸口凉气:这巴将军,玩真的啊! 庞涓却是毫无惧色,见得棒来,知道自己兵器上不占优势,并不硬拼,脚下一闪,避了开来。 “呼――”狼牙棒顿时砸空,趁巴宁招势用老,庞涓手起一剑,快若流星,毒如蛇蝎,直取巴宁咽喉。 好狠辣的剑术!巴宁心中一惊,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却是惊而不乱,见来不及撤回狼牙棒格挡,便头部猛的一侧,避过剑锋,同时,顺势一个抢步,竟凶狠地一头猛撞向庞涓的脑袋。 这一招,绝非什么正经的武技,而是一种杀场搏命的招数,虽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威力绝不容小觑。 庞涓心中好笑,却是灵巧地一闪,脚下非常隐蔽的一勾。 巴宁一脑袋撞空,正欲回身再战,却猛觉脚下一绊,便是一头扑倒在地。 “砰――”人高马大的巴宁这一跌倒,砸得地面都晃了三晃,狼牙棒也是脱了手。 “哈哈哈……”四周先是一片惊诧,随即,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巴将军这跟头跌得帅。” “就是,瞧这动静,一定很疼吧。” …… 有跟巴宁不对付的,自是趁机说上几句风凉话。 “巴将军,”庞涓也是不忘幽默一把,淡淡笑道:“如此大礼,本将生受不起啊。” 巴宁狼狈地爬起,羞臊得老脸通红,那眼神更似要喷火一般。 “巴将军,认输否?”庞涓笑道。 “休想。”巴宁怒吼一声,捡起狼牙棒,便是狂怒地扑向庞涓,呼呼呼,便是一连三棒。 不得不说,这三棒招招势大力沉,而且举重若轻,招式连贯,换做一般人,绝对很难应付下来。 但庞涓是什么人? 那是天生的军人,不世出的将才,而且,平时在武技上,付出了远超常人的汗水。 所以,巴宁虽然竭尽全力,但在庞涓灵活的闪躲之下,却是连人家的一根毫毛也没碰着。 “巴将军,小心了。”连闪了三次,庞涓终于要还击了。 霎那间,十九式‘墨门剑法’连绵使出,如狂风暴雨、雷霆电闪一般罩向巴宁。 巴宁顿时便觉得眼前剑光如电,目不暇接,慌得他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格再躲,竟是被杀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就在巴宁穷于应付时,庞涓却忽然停下攻势,笑吟吟地收剑归鞘:“巴将军,你输了。” 巴宁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听这话,恼火道:“放屁,老子毛都没少一根,如何输了?” 话音刚落,巴宁头顶的赤色盔缨‘叭嗒’一声掉落下来,竟是被齐根削断,紧接着,巴宁的肩甲、胸甲也纷纷滑落,却是彼此连接牛皮绳索都被挑断。 眨眼之间,除了秃顶的头盔,巴宁竟已被解除了甲胄。 这神奇的剑术,让四周数以万计的魏军将士是目瞪口呆,一片鸦雀无声。 巴宁也是一脸死灰,如果庞涓刚才想杀他,他早死多时了,枉他平日自诩勇猛无敌,却不想在人家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时间,巴宁只觉得满腔的雄心抱负化为流水,垂头丧气地扔下狼牙棒,冲庞涓抱了抱拳,强笑道:“谢大将军手下留神,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巴将军客气了,”庞涓和颜悦色道:“小小切磋,胜负无需放在心上。日后,本将还多有依赖巴将军之处,还望不吝赐教。” “不敢当,一定尽力。”见得庞涓并没有趁机奚落自己,巴宁不禁感激地点点头,心中对这位武技非凡的大将军也生出了几份钦佩。 还是那句老话,军中素以强者为尊,庞涓以他出众的武技,赢得了巴宁的尊重。 “还有哪位将军愿来赐教?”庞涓扫视四周,虽然第一战赢得漂亮,脸上却没有显得如何得意。 四周一片寂静,此时,再没有人敢小看庞涓这位年轻的大将军。 “我来。”这时,一名二十余岁,生得十分俊美的年轻将领迈步出列。 众人视之,却是国尉李玉。 “原来是李将军,听说李将军骑射无双,不知道想跟大将军比什么?” “估计是射箭吧。李将军可是我魏军第一神箭手!” “那你觉得李将军能赢吗?” “难说,李将军虽然不凡,但咱们这位大将军看起来也不是善茬啊。” …… 四周,立时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果然,便见李玉客气地冲庞涓一抱拳:“大将军,咱们来切磋一下射艺如何?” “可。”魏涓点点头,李玉虽然貌似客气,但魏涓却从此人的眼睛里看出了桀骜不驯和勃勃野心。 “那好。来人,取弓,设靶。”李玉一声吩咐,马上,便有士卒在百步外设好了两只箭靶。 同时,有亲卫给李玉奉上了一只黑漆漆的沉重铁胎弓,看此弓的模样,就至少是三石的强弓! 能开此等强弓者,双臂至少有五、六百斤的惊人力道。 此等强人,世上绝对屈指可数,魏军不愧是天下强军,果然是卧虎藏龙。 “好弓!”看着此弓,庞涓也不禁动容,眼眸中露出炽热的光芒。 但凡军人,对什么宝马良驹、神兵利器之类,总是最有爱的,概不例外。 李玉显得有些得意:“此乃家传之物,让大将军见笑了。咱们各射三箭,以中靶心多者为赢,如何?” “可。”庞涓一口答应。 “那大将军先请?” “还是李将军先请吧。” “既如此,末将便不客气了。”李将果然不客气,当即搭箭,两臂发力,稳稳地拉开了这三石强弓。 “砰――”霎那间,弓弦崩响,有如雷鸣,一只箭矢快若闪电,破空而去。 “夺!”毫无意外,正中靶心。 “好!”四周顿时一片喝彩之声,众将士看得是眉飞色舞:百步穿杨啊,有没有。 李玉面上稍显得意,继续张弓搭箭。 “夺!” 第二箭,继续命中靶心。 “夺!” 第三中,再中。 “大将军,该你了。”在四周如雷般的喝彩声中,李玉志得意满地看向庞涓。 在他看来,这一局,他是赢定了。 对李玉的出色表现,庞涓也是有些讶然,要知道,百步之外,那靶心看起来,几乎只有铜钱大小,眼神不好的,几乎都看不清楚,更别说精准命中了。 这份臂力,这份眼神,这份射术,果然不愧是神射手之名! 不过,庞涓并无所惧。 “李将军,可否借弓一用?”庞涓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向李玉伸了伸手。 李玉愣了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一边将弓递过去,一边心中却暗自嘀咕:我这弓,可不是谁都开的,这小子行不行啊?便有些想看庞涓笑话的心思。 “嗨――”庞涓接过弓,猿臂略一发力,便也稳稳地将弓弦拉至满月。 “好!”四周顿时一片喝彩之声。 李玉见状,面色便是一变,笑得便有些勉强:“大将军真是好气力啊。” “呵呵,蛮力而矣。”庞涓也略有自得。 要知道,他也是天生神力,当然,论起武技,庞涓同样自信不输他人。 “箭来。”庞涓喝了一声。 “大将军,箭。”魏争很有眼色,马上便奉上了三支箭。 庞涓伸手,竟是拿起两支箭,一起搭在了弓弦之上,然后,稳稳拉开。 “不是吧,这是要射连珠箭啊?” “这难度可太高了,我还从来没见人使用连珠箭呢。” “就是,咱们这大将军不会太托大了吧?这要是输了,可就难看了。” …… 四周的议论之声,一时纷纷嚷嚷,传将开来。 李玉惊讶之余,也是撇了撇嘴。 连珠箭,谁都能射,但要射得准,那可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古往今年,能射连珠箭、还能有大成者,哪个不是箭神般的英豪! 他看庞涓,怎么样也不像有这个本事。 庞涓却是不为外界所动,只是专心地瞄了瞄,忽然断喝一声,松开弓弦。 “哧――哧――”弓弦崩响处,两只利箭快若流星,飞驰而去。 “夺!” “夺!” 电光石火间,两只利箭竟是一前一后,正中靶心,射得真是一个漂亮! “……”四周一片寂静,数万将士瞠目结舌。 连珠箭啊,还是百步之外,竟然还能射得这么准,这难度,不可想象! “好!”忽然,魏争先回过神来,率先喝彩。 “好!” “太漂亮了。” “这才是神射啊。” …… 数以万计的将士纷纷回过神,一时间,那喝彩之声惊天动地,有如滚雷。 李玉也傻了眼:不是吧,真、真射中了!? 还没等李玉回过神来,庞涓便拿起第三只箭,闪电般张开弓弦,再射一箭。 “哧――”箭矢急啸,离弦而去。 “喀嚓――夺!”这一箭,更是惊人,竟是追射在前一箭的箭杆之上,将其一分两半后,两次钉射在靶心之上。 “天啦,流星赶月!这是传说中才有的神技啊。” 这下可不得了,四周立时爆开一片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箭神!箭神……” 一时间,竟是有声震九宵、震动四野的恐怖势头。 庞涓脸上露出一丝傲然的笑意,将弓缓缓举过头顶,迎接着那雷霆般的欢呼。 这种感觉,这种荣耀,一直是他梦寝以求的。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 这种感觉,真好。 良久,良久,这欢呼声才慢慢停了下来,庞涓微笑着走向李玉:“李将军,原物奉还,还要比么?” 李玉一脸沮丧地接过弓,心道:还比个屁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苦笑着摇摇头:“大将军神箭无双,末将输得是心服口服。” “多谢李将军承让。”庞涓也不过份,反而客气地抱了抱拳。 “大将军客气。”李玉虽然生性桀傲不训,但也有着军人的光明磊落,对靠真本事胜过自己的庞涓,大起钦佩之心。 “那么,现在还有哪位兄弟愿来赐教一二?”连赢两阵,庞涓的神情越加自信,越加意气风发。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竟是再没有人敢站出来了。 的确,军中武技最强的巴宁、射艺最高的都败得那么惨,谁敢再出来现丑? 有人说,跟庞涓比兵略。 那更是开天大的玩笑,谁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将军乃是鬼谷先生的高足啊。 鬼谷先生是什么人? 那是兵法、纵横术、道术、占卜、医术等无一不精,无不不通的神仙人物。 在当世,论名声之隆,也只有墨翟可与之相交一二。 这样的奇人教出来的弟子,用脚趾头都想得到,那兵略肯定不是一般的强。 谁傻了,上去自寻其辱!? 见得自己成功压服了全军,庞涓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淡淡一笑:“既然没有人愿意赐教,那便散了吧。不过,从今往后,本将不希望看到有阴奉阳违之事发生,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诺。”四周想起一片山呼海啸之声,似乎人人都已心悦诚服了,根本不见反对之声。 不过,庞涓知道,这只是表象,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待机而动。 毕竟,一名军人,武技再高,那也只能是一个勇将,兵略再高,那也只是纸上谈兵。 要想真正赢得军心,那只有军功。 不过,庞涓相信,只要给他时间,获得军功,那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他有这个自信。 他就是不世出的名将,他生来就是注定要光耀于世,名垂青史的。 …… ------------ 第一百零四章 潜龙将出 入夜,鬼谷。 孙膑坐在后山的崖壁旁,头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洒下明亮而清冷的光辉。 此时,已经入冬,虽然还未下雪,但无疑已经很冷了。 孙膑紧了了紧身上披的毛裘,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精致的羊脂玉佩,从花纹和样式看,明显是女子之物,背面还刻着‘银玉’两个漂亮的篆字。 六年了,银玉,你还好吗? 孙膑温柔地抚摸着玉佩,遥想起那位美丽、温婉,而又善解人意的少女。 这六年里,因为古时交通的不便,孙膑和银玉只通过一次信。 无疑,这对一位相爱的少男少女来说,这很残忍,令人牵肠挂肚的思念。 不过,还有半年,孙膑就要下山了。 想起很快就能见到心爱之人,就能痛快淋漓的施展一身所学,孙膑就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伯灵。”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慈祥的呼唤,一名中年道士轻步而来,正是鬼谷子。 “老师,”孙膑连忙将玉佩藏在怀中,起身恭敬相迎:“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为师见你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是否有什么心事?” “这个――”孙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些小儿女的心思,怎好开口。 “呵呵……”鬼谷子多聪明,立时笑了:“想银玉小姐了吧?也难怪,一晃都分别六年多了。” “让老师见笑了。”孙膑有些脸红。 “这有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鬼谷子却是非常开明:,笑着调侃道:“好在还有半年,你就可以下山了。再多留你,银玉恐怕就要骂我这个老道士不通人情了。” “嘿嘿……”孙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挠着头傻笑。 “对了,老师,”孙膑忽然想起一事:“庞师兄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鬼谷子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还是四个月前,你大师兄派人送来的消息。” 四个月前,白圭又专门派人来鬼谷,送来了庞涓的消息。 知道庞涓受到魏莹的信任,竟然直接担任了大将军一职,鬼谷子和孙膑几个师兄弟都是大跌眼镜。 十八岁的大将军啊,这简直是空前绝后,有没有!? 师徒几个,心中替庞涓高兴的同时,却也不禁替他狠狠地捏了把汗,甚至于,即使在信中知道庞涓凭借自己的能力,暂时压住了局面,也是担心不减。 因为军人最终凭借的,还是要靠军功来说话。 在庞涓没有获得足够显赫的功勋之前,他的大将军一职都是沙堡一般,随时可能轰然倒塌。 “唉――”孙膑不禁有些抱怨道:“庞师兄也真是的,小半年了,也不知道来个信,不知道咱们有多担心他么?” 鬼谷子闻言苦笑道:“子翼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非常的要强。在没有干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之前,他是不会给咱们来信的。” 孙膑闻言也沉默了:“看来,魏莹的信任,既给了庞师兄足够的施展空间,却也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希望庞师兄能够撑住吧。真令人担心啊。” “是啊。”鬼谷子也有些忧虑道:“初出茅庐,就担了这么大的责任,真说不准是福是祸啊。好在,你很快就要下山了,届时,你们师兄弟联手,你长于战略,子翼长于战术,必可无敌于天下,那为师也就能放心了。” “是啊,真期待与师兄联手的那一天啊。”孙膑也是一脸的向往。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鬼谷子拍了拍孙膑肩膀,关心地道。 “是,老师。” …… 回到屋里,脱衣上床,孙膑却有些翻天覆去的睡不着。 山中的气温有点低,所以,屋中生着一个炭盆,孙膑起身,用火叉将炭火烧得旺了些。 既然睡不着,索性就看看书。 孙膑将珍藏的‘孙子兵法’拿了出来,跟随鬼谷子学了六年的兵法韬略,让他每读一次‘孙子兵法’都会有新的感悟。 正看得入神,忽然有人敲了敲门:“砰、砰――” “谁啊?门没栓,请进。”孙膑有些诧异地收起‘孙子兵法’,招呼了一声。 “师弟,还没睡啊。”尉僚笑呵嘻地披衣而进,坐到榻上。 孙膑笑了:“师兄不也是没睡吗?”忽蹩见尉僚手中拿一个小葫芦,隐隐有些酒香,不禁眼睛一亮:“师兄,你拿的是什么,不会是酒吧?” “是啊。”尉僚也笑呵呵道:“有些睡不着,正好偷藏了些果酒,便来和师弟同饮。初成这家伙太闷了,跟他谈不来。” “呵呵……”孙膑也乐了,搓搓手道:“甚好,正好解解馋,暖暖身子。”连忙起身,从屋里找了两个漆杯来。 “满上。满上。”尉僚将两个杯子倒满:“来,干杯。” “干。”师兄弟二人一饮而尽。 “舒服。”尉僚美得眯上眼睛,笑道:“老师什么都好,就是太严厉了一些,平时喝点酒都要偷偷摸摸的。” “呵呵……”孙膑一乐:“我说师兄,这么找我,不会光是喝酒这么简单,八成有事吧?” “嘿嘿……”尉僚讪讪一笑:“知我者,师弟啊。那个,为兄有个难题,难请师弟帮着参谋一下。” “师兄请说。”孙膑自是一口答应。 “是这样的。年前,我不是去了山外一趟吗,家里捎了信过来,说,自小订的亲事,女方家催着完婚,让我年前就回去一趟,把事办了呢。”尉僚说着,不禁一脸的尴尬。 孙膑一听便乐了:“那好事啊,恭喜师兄了。这离过年也没几天了,赶紧收拾一下吧。这种好事,我想老师一定不会阻拦的。” 尉僚苦着脸道:“师弟,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还想跟老师多学两年呢,这一完婚,恐怕就回不来了,而且,云游天下的愿望八成也难了。” “这样啊。”孙膑也有些为难地挠挠头,想了想道:“师兄,我还是觉得你该回去,毕竟,你都十九了,那姑娘估计也不小吧?人家等你那么多年,别把人家耽误了。” “而且,你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吧,该去尽尽孝了。不要等到有一天,子欲养而亲不在,那时,你会后悔的。至于学习,人生处处皆学问,不一定非要在鬼谷的。” “游学吗,我就出不了什么主意了。毕竟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师兄反正年纪尚轻,可以等些年再说,师兄以为呢?” 尉僚沉默了半晌,才感激地拍了拍孙膑的肩膀:“谢谢你,师弟,你说得对。为兄想好了,明天就跟老师辞行。” “那弟就恭喜师兄了。”孙膑笑着抱了抱拳,忽有些伤感:“只是,师兄再一走,鬼谷就越发冷清了。真怀念咱们师兄弟五人齐聚一起的日子啊。” 一听这话,尉僚也不禁有些唏嘘:“是啊,大师兄走了,庞师弟走了,现在,我也要走了。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心里真不是滋味啊。来,满上,咱们再干一杯。” “好。” 当下,师兄弟二人又自一饮而尽。 “师弟,”尉僚一脸伤感道:“我走以后,老师就拜托你和初成照顾了。” “请师兄放心。”孙膑郑重地答应。 “唉,这一别,便是天各一方,真不知道咱们师兄弟能不再次聚首。” “只要有心,一定会的。”孙膑肯定地道。 “是啊,只要有心,一定会的。”尉僚眼睛一亮:“来,冲这话,咱们再干一杯。” “好。” 当下,师兄弟两人再饮一杯。 “对了,师弟,还有半年,你也要下山了吧?”尉僚酒量不大,眼中已经略有醉意。 “是的,我和庞师兄说好,共辅魏国的。”孙膑酒量大得多,却是越喝越亢奋,挤挤眼道:“而且,你也知道,我老丈人是公子昂,想去别国估计也不行。” “哈哈……”尉僚大乐:“看来,师弟这一下山,便将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来,来,师兄我也敬你一杯,祝你事业有成,早结良缘。” “谢师兄。同喜,同喜。” 两人笑呵呵地又饮一杯。 “对了,”尉僚笑嘻嘻地拍了拍孙膑肩膀道:“我说师弟啊,咱们交情如何?” “自然是亲如兄弟。” “那好,”尉僚眉开眼笑道:“你也知道,师兄是穷人,这辈子呢,也不打算出仕,偏偏还想着游历天下,治学育人,哪天要是上门打秋风,你可别嫌弃师兄啊。” 孙膑愣了愣,随即大笑道:“师兄说得哪里话,一点钱财算得什么?只要师兄开口,弟必倾囊相助。” “好,痛快,走一个。” 尉僚大喜,当即又和孙膑痛饮一杯,等再倒酒时,酒葫芦里却已是空空如也。 “呃,没有了?”尉僚一脸遗憾:“师弟,那咱们就喝到这吧。它日有缘再聚,咱们师兄弟再喝个尽兴。” “好。”孙膑也很是伤感道:“那小弟就预祝师兄弟一帖风顺,新婚美满了。” “多谢。走了。” 尉僚大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跄而去。 看着那踉跄的背景,孙膑也有些不舍,他知道,这是一个看似惫懒,却很重感情之人。 再见了,师兄,祝一路顺风。 ------------ 第一百零五章 魏武雄兵(上) 公元前362年,初夏。 城南,魏军大营,校场上,两万精锐的魏武卒披坚执锐,静静地站立着。 虽然军阵一片肃穆,但那冲天的杀气却是扑面而来。 点将台上,魏莹仔细打量着他麾下的这支王牌劲旅,从装备,到军容。 一旁,庞涓恭敬地相陪着。 整整一年时间,庞涓不辞劳苦地操练三军,整肃军纪,整个人黑瘦了许多。 而魏莹,也给予了庞涓充分的信任。 即便有很多公室勋贵、文武大员在其面前诋毁庞涓,魏莹也没有任何动摇。 而现在,他终于收获了丰厚的回报。 现在的这支魏武卒,装备依旧精良,但是,其士气风貌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隐约间,魏莹仿佛又看到了吴起时期,那支所向披靡的无敌雄师。 “好!”魏莹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亲切地拍了拍庞涓的肩膀:“军容严整,士气高昂,比一年前强多了,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人,辛苦庞爱卿了。” “魏侯过奖了,若无伯乐,焉有千里马!”经过多年的恢复,庞涓已不像幼时那样沉默寡言,但仍然是惜字如金。 在庞涓看来,好男儿便当以功勋立世,不以口舌为荣。 “呵呵……”魏莹一听,也不禁颇为自得,世人都说他疯了,竟然任用一个十八岁的大将军,一定会毁了魏军。 然而,事实表明,他是对的,魏军反而找到了一个优秀的统帅,获得了新生。 这个世上,敢如此不拘一格用人的,也只有他魏莹了。 这是一代雄主的霸气,以及自信。 “对了,庞爱卿,寡人能否看一看,魏武卒如今的实际战力。”魏莹微笑道。 毕竟是一代雄主,魏莹知道,军容、军纪之类只是参考,真正决定一支军队强弱的,还是实际的战力。 否则,军容、军纪再好,那也只是一支漂亮的仪帐队,而不是什么强军。 “可!”庞涓毫不推辞,当即下令道:“传令:魏武卒全军出动,奔袭五十里后,回转接敌。” “诺。”马上,有传令兵下台传令。 很快,两万魏武卒在巴宁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出校场,一跑疾奔而去。 “再传令:调苍头军三万人,至校场布防,准备实兵对抗。” “诺。” 马上,又有传令兵下台,奔赴苍头军军营。 “呜――” 不多时,雄壮的号角声响彻苍头军军营,大批军士迅速集结,开赴校场。 判断魏武卒合不合格,魏军有一套成熟的体系。 标准很清楚,也非常残酷: 身披三层皮甲,要能开三百斤的强弩,背箭五十支、长戈一柄,头戴盔胄,腰系佩剑,还要准备三天的口粮。 这样的全战斗负重,恐怕要达到现代标准的三十五公斤左右,非常的惊人! 而在这样惊人的战斗负重下,还必须要在半天之内,长趋一百里(合现代三十公里左右),然后,立即投入战斗、击溃强敌。 如此一来,才算是一名合格的魏武卒士兵! 这样苛刻的战斗素养,即便放在现代,那也堪称是一名优秀的特种兵,不是一般军人能做到的。 由此可以想见,全部由这样精锐军人组成的魏武卒是一支多么可怕的军队! 战国初期,魏国能雄霸天下,所向披靡,的确不是侥幸。 “魏侯,”庞涓恭声道:“实兵对抗尚早,现在天这么热,要不,咱们先去帅帐休息一下,等会再来?” “不了,寡人没那么骄贵。”魏莹却是兴致勃勃:“庞爱卿,你陪寡人在这说说话就行。” “好吧。”庞涓本就不擅逢迎拍马,便点了点头。 “对了,魏爱卿,不知新一批魏武卒招募情况如何?”魏莹关心地问道。 “回魏侯,臣通令全国、全军进行筛选,目前,已初步选出四万人的新兵。两、三年之后,臣有信心,还魏侯一支三万人的精锐之师。这样,便能补齐魏武卒五万之数。”庞涓很自信地道。 “太好了。”魏莹大喜,他可是清楚,魏武卒训练之不易。 新兵都是从全国、全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不说,还至少要经过两到三年艰苦而科学的训练,可以说,每造就一名魏武卒都是十分不易的。 “不过――”庞涓显得有些犹豫。 “庞爱卿,有话只管讲来。”见得庞涓似有难言之隐,魏莹马上安慰道。 “是,魏侯。”庞涓这才正色道:“军法规定,每一名魏武卒都要授予三百亩良田,以作优待。新增的这三万人,需要九百万亩良田,还请魏侯早作准备,以使将士们届时无后顾之忧。” 魏莹闻言,也不禁眉头皱了皱。 是的,魏武卒虽然强大,但是,却也是一支需要庞大财力来支撑的军队。 战国时,军人是没有军饷可言的。 服兵役,那是义务,甚至还需要自备兵器、甲胄,甚至粮草,而国家给予的补偿就是一定数量的良田。 魏武卒,作为魏国强大军力的核心,其待遇自然是最高的。 每名魏武卒,都会被授予三百亩良田。 这么多田地,足以保证魏武卒一家优渥的生活,以及自备精良的武器。 而魏武卒战死或退役后,这三百亩也不会被追回。 因此,可以这么说,魏武卒战力强悍的源泉,就是这每人三百亩的良田。 如果没有这三百亩良田,魏武卒就不会有精良的装备、高昂的士气,更不可能无后顾之忧的为国家效死,那么,战力强悍的魏武卒便不复存在。 魏莹当然知道这一点。 然而,一下要拿出九百万亩良田,即使魏国是超级大国,也是非常吃力的。 在建国初期,魏国人口不多,又积极的开疆拓土,所以,田地很富余,因此,在吴起建立魏武卒时,还并不算吃力。 然而,随着建国日久,人口日渐增多,加之土地兼并,国家已很难拿出这么多良田了。 这九百万亩,恐怕大多都要国家拿出真金白银来赎买。 这财政的压力,非常的恐怖。 过去几年,魏莹一直没能补充魏武卒,一方面确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帅才,另一方面,也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 然而,为了恢复魏国昔日的雄风,心高气傲的魏莹也咬了咬牙:“庞爱卿放心,这九百万亩良田,寡人就是砸锅卖铁,节衣缩食,也一定尽早为将军备齐。” 庞涓大为感动,他下山已经一年了,对魏国的情况已经十分了解,当然清楚要备齐这九百万亩良田,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魏莹对他的支持,当然是毫无保留了。 而感动之余,庞涓便想为魏莹分担点压力了,当即建言道:“魏侯,经过一年整顿,我军已可堪一战。若大王信得过,臣愿率军出战,为我魏国攻城掠地,以解一时之急。” 魏莹眼睛一亮,抢人家的,的确是一夜暴富的好办法,急忙道:“庞爱卿可有目标?” “有。”庞涓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赵国这两年趁我内乱,侵我甚急,臣想先拿它开刀,攻取列人、肥邑两城。一则,这两城周围土地肥沃、水源丰富,可以济一时之困;二则,这两城乃是赵都邯郸的东南门户,取了这两城,既可以给赵国狠狠一个教训,也可以占取有利地形,威慑赵国。” “好!”魏莹高兴地一拍大腿:“庞爱卿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恨恨道:“赵国这两年毫不念昔日三晋手足之情,也该给这帮混蛋一点教训了。” “那臣先行准备,只待大王将令一下,便即发兵。”庞涓也十分高兴,蛰伏了一年,终于到了一试身手的时机了。 “报――”忽然,一只红旗信使纵马飞驰而来:“闪开!闪开!紧急军情!” 魏莹和庞涓俱各吃了一惊:何国来犯? “快,让信使过来。”魏莹忙示意众禁卫不要阻拦。 只见那信使汗流浃背的奔上台来,扑通跪倒,气喘吁吁道:“启禀魏侯,韩、赵联军八万人出皮牢城,由赵国名将乐祚统领,兵锋直指安邑。军情紧急,请令定夺。” 魏莹一听,勃然大怒:“韩、赵焉敢如此无礼,寡人还没找他们算账,竟然又来相侵,真是欺人太甚!” 庞涓也是十分不爽,在他看来,这赵国、韩国就是**裸地向他挑衅,不禁奋然道:“魏侯,臣请令出征,不杀得两国片甲不留,誓不回军。” 魏莹却是有些犹豫。他信任庞涓,也看到了庞涓出色的治军能力,但此次可是实战,不比其它,而且,那乐祚乃是赵国名将,久经沙场,十分不好对付。 万一庞涓输了,韩、赵联军便可能直捣安邑,那就麻烦大了。 “庞爱卿休急,且让寡人想想再说。来人,带信使下去,好生歇息。”魏莹道。 庞涓心中微微叹息,他知道,魏莹还没有彻底信任他。 恐怕,像这种事关魏国安危的生死之战,很难会交托到他手上。他要证明自己,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 第一百零六章 魏武雄兵(下) ps:要去郑州学习几天,更新可能不太稳定,请大家见谅。 ***** 很快,渐近中午。 两万魏武卒在巴宁的率领下,折返百里而还,浩浩荡荡地开进校场之中。 只见这支闻名天下的强军,虽然经历了长途跋涉,人人汗流浃背,但依然士气旺盛,精神饱满,队伍也丝毫不见混乱。 庞涓毫不给魏武卒休息的机会,当即下令,魏武卒、苍头军,实兵对抗开始。 对于演习,魏军也早有一套流程。 战术安排等,一切都遵循实战,只有兵器换成了没有开锋的样子货罢了。 于是,两万魏武卒和三万苍头在校场之上摆开了阵势。 在巴宁的指挥下,魏武卒列成中央、左翼、右翼、后方四个方阵,每个方阵各五千人,很均衡。 而苍头军在魏邯的率领下,也针锋相对的列为了四阵。 只不过,苍头军的左翼、右翼、后方都只有五千人,而中央却有一万五千人。 明显的,魏邯这是打的中央突破的主意。 而巴宁虽然以勇猛闻名,但用兵同样老辣,一看就知道魏邯打的什么算盘。 你想玩中央突破是吧? 很好,我便将计就计,固守中央,然后来个两翼迂回,看谁先打垮谁。 “轰隆……” 战鼓隆隆中,两支‘参战’军队开始迅速靠近,一场激烈的大战一触即发。 很快,双方接近二百步。 “停!”巴宁忽然下令:“传令:左、中、右三阵,全部换劲弩,抛射敌军。” 马上,两万魏武卒纷纷取出强弩,坐倒在地。 魏武卒装备的强弩,是蹶张弩,也就是说,要用双脚、双手配合才能上弦。 不然的话,这弓力可达三石的蹶张弩,单靠双手,估计除了庞涓、李玉等极少数天赋异禀者,没几人可以拉得开。 不过,如此强劲的弩力,换来了强大的威力,以及高达两百步的射程! “射!”须臾,劲弩准备完毕,一声令下,弓弦崩响如雷,两万只箭仿佛飞蝗一般跃入半空,遮天蔽日而来。 魏邯大骇,大骂巴宁狡猾。 苍头军可比不了魏武卒的强悍,魏武卒每个人都是弓弩手、戈手、剑盾手,全面的恐怖。 而苍头军,这些角色都是分开的,否则,光一个负重就受不了,更别说每个魏武卒要经过长达数年的严格训练了。 苍头军中,弓弩手只有九千人。 而这九千人,装备弩的只有三千,其余六千人,装备的则都是普通的角弓。 更让人郁闷的是: 苍头军装备的只是一石半的轻弩,用双臂便可张开,但射程只有一百二十步。 而苍头军装备的弓,更是只有一石的张力,射程撑死了八十步。 因此,别看苍头军人多,但在远程火力方面,无论是密度、威力,还是射程,较魏武卒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所以,一看巴宁要比拼远程火力,魏邯便有些傻了眼。 “防御!” 郁闷的魏邯只来得及大吼了一声,那遮天蔽日的箭雨便纷纷呼啸着落将下来。 这下,苍头军便悲剧了。 那些剑盾兵还好些,总算有盾牌可以护住自己,而大多数的弓弩兵、戈兵、戟兵,就只能无助的硬捱了。 “夺、夺……” “哎哟,我中箭了。” “妈的,我也中箭了。” “这些武卒真卑鄙,就会用强弩欺负人。” …… 一瞬间,足有两、三千苍头军中箭,队形一片大乱。 当然,这些箭是没有箭头的。 不过,按照演习的规矩,中箭者必须立即退出战斗,因为他们已经阵亡了。 巴宁见状,却是满脸得意。 对军人来说,能打赢才是硬道理,有优势不用,难道还要以已之短去攻敌之长? 那不是傻子吗。 “传令,再射一轮。”巴宁决定要趁热打铁。 马上,射过一轮的魏武卒纷纷坐下,重新开始给强劲的蹶张弩奋力上弦。 魏邯见状,不禁大骂巴宁卑鄙,这是赤果果的欺负他远程火力不行啊,不禁咬牙切齿道:“传令:给我冲锋,咱们不能傻乎乎的站在这挨射!” “轰隆隆……”霎那间,战鼓如雷,苍头军也鼓起勇气,呼喝着发起全军冲锋。 只要两军相接,魏武卒远程火力强大的优势便会无从发挥,而苍头军人多势众的优势却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见得苍头军冲来,巴宁自然知道魏邯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就算苍头军冲得再快,这近两百步的距离,也足够魏武卒再射一轮的。 “发射!” 弓弦响如雷鸣处,又一轮两万只箭矢冲入半空,狠狠地落在苍头军之中。 “啊,我中箭了。” “我也是。该死,咱们都阵亡了。” “杀千万的武卒。” …… 一阵郁闷的叫骂声中,又有两、三千苍头军被无情的淘汰。 好吗,魏武卒连根毫毛还没伤着呢,苍头军就已经付出五千左右的伤亡了。 而苍头军全数不过三万人,伤亡已近两成。 古时候,因为时代的限制,军人的士气和战斗**一般较为有限,两成左右的伤亡,便足以让一般的军队崩溃。 因此,古代军队的伤亡,大多数往往不是发生在正面战场,而是在溃逃之中。 在古代,如果有一支军队,伤亡超过两成,仍然能死战不退,那就算一支强军了。 如果伤亡超过五成,仍能浴血奋战、而不溃逃的,那估计就只有岳家军、戚家军这样的无敌雄狮能做到了。 就算秦始皇时期,那支达到巅峰、横扫六国的无敌秦军,恐怕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而苍头军,倒也算是支强军。 近两成的伤亡,他们还能挺得住,当然,这也和现在只是演习、不是实战有关。如果是在实战中,遭受了这么大伤亡,苍头军就算能挺住,恐怕也会士气大跌。 “冲、冲上去,他们来不及再放箭了。”魏邯指挥着全军,尽量保持着队形,迅速突近。 巴宁见状,也不示弱,迅速下令:“弃弩,执盾举戈,中央守住,两翼迂回,给我打垮他们。” “杀――” 当即,两翼的一万魏武卒呼啸杀出,像两只巨大的铁钳夹向苍头军两翼。 魏邯见状,眉头跳了跳。 他的阵形,厚中央,薄两翼,巴宁这是抓住他的劣势,准备往死里打啊。 只是,两军即将接战,想变换阵形已经不可能了。 好吧,咱们就拼一下,看是我先打垮你的中央,还是你先打垮我的两翼。 魏邯下定决心,厉声下令道:“两翼主守,中央进攻,打挎他们。” “杀――” 霎那间,苍头军和魏武卒,两翼对两翼,中央对中央,杀作一团乱麻。 转眼间,两军布阵的特点就显现了出来。 两翼战场,魏武卒一万,对阵遭到强弩削弱后的八千苍头军,不仅兵力略占上锋,战力更有绝对优势,初一交锋,魏武卒便是高歌猛进,杀得苍头军是节节败退,危若累卵。 中央战场,魏武卒五千,对阵遭到强弩削弱后的约一万两千苍头军。 苍头军以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发起猛烈的进攻。 而魏武卒却表现得十分坚韧,虽然处于下风,却是稳如磐石,寸步不退。 魏邯顿时就冒了汗。 中央不能突破,两翼却要撑不住了,这样下去,他十成十的要输啊。 “传令:后队增援两翼,一定要顶住。中央方阵加紧进攻,一定要达成突破。” 魏邯这是孤注一掷了。 马上,苍头军基本没有受到强弩削弱的后队,分成两军,增援起两翼,一时间,总算将岌岌可危的两翼稍稍稳住。 巴宁见状,却是阴阴一笑:好小子,就等着你动用后队呢。马上道:“传令:后队突袭敌军右翼。给他们一刻钟时间,打垮敌人。” “呜呜……”号角声中,一直蓄势待发的魏武卒后队动了,五千人如狼似虎的猛扑向苍头军右翼。 一瞬间,近万魏武卒,向已不足五千人的苍头军右翼发起疯狂的进攻。 顿时,苍头军便挺不住了。 结果,还没有用一刻钟时间,已到达临界点的苍头军右翼便完全崩溃了。 而这时,苍头军的中央方阵依然悲摧的没能完成突破。 等一万魏武卒打震了右翼,直扑苍头军中央方阵的侧方时,胜负便没有了悬念。 点将台上,魏莹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守若磐石,攻如雷霆,庞爱卿,寡人将魏武卒交给你,真是选对了人。” “谢魏侯。”庞涓却有些兴致不高。 魏莹当然明白是为什么,不禁歉然道:“庞爱卿,你且不要着急,现在,即便寡人想将重任交给你,恐怕朝中反对之声也很大。不如,先如你适才所请,率兵攻取列人、肥邑,一则牵制、打击赵国,二则,也向天下人证明一下你的实力。爱卿以为如何?” 庞涓想了想,也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不得,便慨然应诺道:“臣领命,必不负大王所托。” “好。”魏莹见得庞涓颇识大体,没有闹情绪,不禁也满意地点点头:“你且准备一下,明日上朝,共议发兵之事。” “诺。”庞涓领命,眼眸中闪过一缕凶狠的寒光:赵国,算你们倒霉,庞某便先拿你们祭旗,一泄心中怒火! ------------ 第一百零七章 庞涓出征 次日,早朝。 魏国君臣议定,派遣丞相公叔座率魏武卒一万、苍头军三万、骑兵两千、兵车四百乘、厮徒军二万,共计七万余人,北上迎击那韩、赵联军。 同时,派大将军庞涓率魏武卒一万、奋击军两万、骑兵两千、兵车二百乘、厮徒军一万,共计近五万人,东出太行,兵锋直指赵国列人、肥邑。 一时间,中原大地,再次陷入了纷飞的战火之中,动荡不安。 …… 数日后。 太行山,大批魏军浩浩荡荡地开出著名的滏口径,行进在通往邺城的官道上。 此处,离邺城不过百余里,离列人、肥邑更只有不到三百里。 虽然大战在即,庞涓的心志却不是很高。 前日,在朝堂之上,公叔座那扬扬得意的神情,让他至今难消一口恶气。 在庞涓看来,你公叔座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资历老吗!? 男儿在世,比资历算什么狗屁的本事?真有能耐,那就比比战功好了。 庞涓是下定了决心,这次攻取列人、肥邑,一定要打得漂亮利落,绝不能让公叔座比下去。 想到这里,庞涓才总算提起了一点兴致。 “报――”忽然,前方一名红旗信使飞奔而来,滚鞍下马:“大将军,紧急军情。” “说。” “据细作回报,赵国听说我军要攻击列人、肥邑,正调集大军准备驰援二城。” “太好了!”庞涓一听,却是不忧反喜。 在他看来,光光打下两个只有三、五千人驻守的小城,那根本算不得本事。如今,赵军要增援,那真是再好不过,这简直是怕他功劳小,送功劳给他。 一时间,庞涓颇为心急道:“可知有多少援军?领兵的又是谁?” “回大将军,”信使忙道:“援军约有五万,领兵的乃是赵国的裨将军李靖。” “李靖?”庞涓一听,却是没有耳闻过,忙道:“此何许人也?” 信使道:“回大将军,这李靖二十余岁,出身于赵国名门――邯郸李氏,据说常以良将自居,为人骄横,重门第,不过,却深得赵侯的信任。” 自诩良将?庞涓末敢大意,追问道:“那此人有何战绩?” 信使道:“末听闻有何战绩。此人一直在赵国禁军中任职,此次听说是主动请缨,这才被封为裨将,统领三军。” 听到这里,庞涓不禁心中冷笑:屁战绩没有,也敢自诩良将!? 在他看来,这李靖的表现,简直就是典型的豪门子弟――本事不大,却往往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不过,敌人越无能,对魏军来说,就越是好消息。 “很好,那敌人援军现在何处?” “应已出邯郸,两日后可到列人、肥邑。” “知道了。你且下去歇息吧。”庞涓摆了摆手,心中开始琢磨开来。 赵国援军两天后到列人、肥邑。 而魏军则要四天。 如此一来,赵军便有以逸待劳的优势,如果再据城而守,魏军就麻烦了。 攻城的伤亡,一向很大。 更何况,赵军在人数上,还相对更有优势一点。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敌人诱出城来野战,这样,获胜难度便小多了。 打定主意,庞涓便安心行军,直奔列人、肥邑。 …… 四天后。 肥邑城外,魏军离城十里扎营,夕阳下,大批魏军如蚁般蠕动着,一片忙碌。 在肥邑东北三十里外,列人城与之遥遥相望,互为犄角。 “报――” 就在庞涓监督大军扎营,同时,警惕赵军偷袭之时,有一斥堠飞马来报。 “有何军情?”庞涓一惊,连忙相问。 “回大将军,”斥堠赶紧道:“我等四周哨探,抓获一名细作,其自称是赵将李靖派来的信使。请令定夺。” “噢?”庞涓有点诧异,他还以为是赵军要偷出城来,打他个立足不稳呢,却不知这李靖派人来,有何意图?想了想道:“把人带过来,我要见见。” “诺。”斥堠飞马去了。 不多时,几名斥堠飞马押着一名年轻的青衣文士,来到近前,纷纷下马。 “大将军,人带来了。” “很好。”庞涓点点头,打量了一下青衣文士,淡淡道:“是那李靖派你来的?” “不错。”这青衣文士客气道:“阁下就是庞大将军吧,久仰大名。我家将军有封战书,特命小人转交,请庞大将军一阅。”说着,取出一封帛书来。 战书?庞涓诧异地接过,展开来看。 便见这李靖在信中说:他久闻庞涓鬼谷弟子的大名,今日能会与战场,不胜荣幸。特邀庞涓明早在城外决战,以决雌雄。 看了这封信,庞涓有些风中凌乱了。 魏军毕竟称雄天下多年,他还担心这李靖会选择守势,不敢轻易出战呢。 却没到,人家根本没将他和魏军放在眼里,竟是主动邀战。 庞涓怎么也想像不出,这李靖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简直蠢到不可思议。 纵使是豪门子弟,但无知、狂妄到这程度,也算是奇葩了。 不过,敌人要送他大礼,庞涓自然是不会推辞的,当即淡淡一笑:“很好,你且回复你家将军,明日一早,本将必率大军在城外恭侯,一决雌雄。” “如此,小人告辞。”那青衣文士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被斥堠带了下去。 “魏争。”庞涓转过头。 “大将军。”一旁警戒的魏争忙上前待命。 “马上派人召军中都尉以上将领来中军见我。”庞涓说完,便是大步而去。 “诺。” 魏争连忙安排了几人去传令,然后连忙跟上庞涓。 不多时,众将纷纷来到中军。 “大将军。” 众将一一见礼后,站到一旁。 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众将对庞涓还是比较佩服的。 这位年轻的大将军不仅武技超群,而且,有着严谨的治军态度,出色的练兵技巧。 更重要的是,庞涓不仅严于律人,更严于律已。 平日里,庞涓从不饮酒,纵使节庆,全军畅饮,他也是浅尝辄止,绝不滥醉。 服装上面,庞涓也十分简朴,从不穿华丽的衣服。 饮食上,庞涓也不像其它将领一样,无肉不欢,无餐不精,而是和士卒一样,同甘共苦,吃一样的饭菜,从不特殊。 训练上,庞涓也是以身作则,从不懈怠。 甚至于,这一年里,没有公务,庞涓都从末出过军营,真正做到了以军为家。 至于什么寻花问柳,庞涓更是不感兴趣。 …… 而除了严于律己,庞涓更注重厚结军心。 魏莹平时赏赐给庞涓的众多财物、土地,他也多数都赏给了麾下的将士。 每一个家境困难的士卒,只要庞涓知道,也都会倾囊相助。 所以,一年下来,堂堂庞大将军竟然是身无余财。 而每一个庞涓问过姓名的将士,即使相隔数月,他也会清楚地认将出来。 夜间巡营时,他会替每一个将士掖好被子。 有将士受伤、生病,庞涓也经常亲手照顾,从不在乎什么脓血、肮脏之类。 …… 庞涓的全心付出,并没有白费。 如今的魏军,将领中不敢说每一个人都对庞涓心服口服,但是,在士卒中,庞涓获得了真心的拥戴,威望极高。 扫视了一下众将,庞涓便将赵军来下战书之事细说了一遍,然后才沉声道:“本将想将计就计,在野外歼灭赵军主力,因此,已经答应了赵军明早决战,不知道诸位有何意见?” “不是吧?这个李靖这么蠢,竟敢和我们在野外决战?” “不会有什么诡计吧?” “屁的诡计。这几年里,因为内乱元气大伤,我军颇吃了几次败仗,所以,有人就不再把咱们魏军放在眼里了。” “可恶,这李靖小儿竟敢如此蔑视我等。” …… 一时间,众将议论纷纷,不过,对于赵军的轻视,每个人都是一脸愤然。 曾几何时,称雄天下的魏军会被人这么看不起了!? 这简直是魏**人的耻辱! “大将军,”随军出征的‘奋击军’国尉爨襄奋然出列,恶狠狠道“明日末将请为先锋,死战赵军,若不得胜,甘当军法。” “大将军,”同样随军的李玉也主动请缨道:“末将愿率车兵为先锋,给那李靖小儿一点厉害尝尝。” “大将军,说到这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还得看我们魏武卒。” …… 一时间,诸将纷纷请战,士气十分高昂,显然,都被李靖的狂妄激怒了。 庞涓却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来,诸位都是同意出战了?” “那是当然。” 众将几乎异口同声道,敌人都**裸地打脸了,是男人的就不能忍。更何况,敌人主动要求野战,免去了攻城的麻烦,这更是再好不过。 “好。”庞涓拍案而起,厉声道:“明日全军出战,誓必一举破敌。咱们要让世人好好看看,我魏军并没有没落,它依然是那支无敌天下的雄师劲旅!” “无敌!无敌!……”帐中一片振臂怒吼之声。 “那诸位就散了吧。明日决战,谁当先锋,谁为后队,本将自有安排。” “诺。” 诸将纷纷领命而退,个个磨拳擦拳,只盼望着在明日的大战中一雪耻辱。 …… ------------ 第一百零八章 势如破竹(上) 次日,晨。 “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中,大批赵军从肥邑城中开将出来,开始在城外列阵。 赵国尚火、尚木。 所以,赵军的旗帜、服饰就有点怪异,竟然是七分红、三分蓝的杂色。 远远望去,这军容就和魏军一色的赤红不好比。 很快,约四万赵军战兵就在城外列好阵势。 赵军的左翼和右翼,各是五千轻甲步兵,中央方阵,前为一万重甲步兵,后为一万五千人的无甲步兵,后队则是战车百乘,以及轻骑约两千人。 这样的阵形,在战国时,算是中规中矩。 其精髓便是: 轻两翼,重中央突破,而一旦击溃敌军,再以战车和骑兵追击,扩大战果。 而等到赵军列阵完毕,远方,魏军的大营却依然毫无动静。 见得这般,赵军阵前,一名二十出头,衣甲华丽的年轻将领不禁一阵轻蔑,他环视左右,不屑一顾道:“这魏军不是怕了本将,不敢一战了吧?” 无疑,这位便是和后世大唐军神同名的赵将李靖了。 “八成是了。”一名国尉笑嘻嘻地凑趣道:“魏军现在,可是不比往日,真是屡战屡败。就说前年,被秦军大败于石门,损兵六万。若非我赵国看在三晋同出一源的份上,派兵相救,恐怕连安邑都会被秦军夺了去。” “就是,那庞涓黄口小儿,如何敢和李将军相比。见得李将军虎威,颤颤然不敢出战,也是有的。” 李靖被吹捧得飘飘然道:“那真是可惜了。鬼谷子名满天下,本将还以为他的弟子会有点本事,想会上一会,却不想此人竟如此脓包,令人失望啊。” 一时间,李靖真个是意气风发,仿佛他的虎威已经到了让各国闻风丧胆之超然境界。 “呜――” 就在李靖威风凛凛的准备收兵时,平时的魏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号角之声。 “咦,魏军敢出来了?”李靖等赵将有些愕然。 远远望去,果见营门大开处,大批魏军浩浩荡荡地开将出来,在营外列阵。 “来得好。”李靖大喜过望,笑对众将道:“看来,这庞涓还是有些胆气的,否则的话,欺负一个胆小的脓包,纵使是胜了,那也是索然无味得很。” “李将军说得对。便如猫戏老鼠一般,老鼠总要反抗一下,吃得才算香甜。” “哈哈,说得对,这庞涓要找死,咱们当然要成全他。” …… 众赵将又是一番得意的吹捧和叫嚣。 很快,只见魏军也麻利地列好了阵势,却是和赵军的阵势完全的不一样。 一万最精锐的魏武卒,分立左、右两翼。 二万‘奋击军’,这种无甲步兵,则位于中央。 后队,则是兵车二百乘、骑兵两千。 李靖一见,便是大笑:“此等阵形,简直可发一笑。这庞涓竟以两万‘奋击军’充当中央主力,此等渣兵,焉能挡我中央‘百金之士’奋力一击?若换作魏武卒,恐怕还能抵挡一二。” “李将军说得对,看来,这庞涓也是虚有其表罢了。” “不用说,今日破魏军必矣。” …… 赵军众将也是一阵意气风发,仿佛不用打,便已胜券在握了。 何为‘百金之士’?即为赵国的重甲步兵。 自魏国建立‘武卒’、横行天下之后,各国无不羡慕,纷纷也校仿起来。 赵国也选择精锐之士,组建了重甲步兵。 因为每一名重甲步兵,都会被赐予百金重赏,所以此军又叫‘百金之士’。 自古燕赵多豪杰,民风十分彪悍,所以,可想而知,这‘百金之士’定然也十分精锐。 不过,赵国毕竟没有吴起这样的名将,比之魏武卒来,‘百金之士’在个人武技上或许毫不逊色,但是,论整体配合、军纪严明,却是差上许多。 因此,这许多年来,‘百金之士’一直被魏武卒压得死死。 然而,随着魏国内乱,魏武卒也渐渐衰落、凋零,甚至于颇吃了几次败仗。 而赵军这几年却是西破秦、魏,南攻卫、齐,屡战屡战。 在这些征战中,‘百金之士’自然是绝对的主力,一时威震天下。于是,隐隐然间,‘百金之士’似乎有取代魏武卒,成为天下第一强军的势头。 正因如此,面对魏军,赵军上下如此骄横,便也不足为奇了。 魏军阵前,庞涓看了看对面,被万众簇拥,一脸骄横的李靖一眼可知。 庞涓心中冷笑。 既然赵军骄横,那么,他就故意晚出营,让赵军以为魏军胆怯,使其愈骄。 现在看来,效果挺好。 与之相比,经过他一年的整训,魏军、尤其是魏武卒,早已尽复昔日雄风。 等两军一交战,庞涓相信,赵军一定会十分的‘惊喜’。 “去吧。”庞涓冲身旁努了努嘴。 马上,一名亲兵飞骑上前,冲赵军奔去,在两阵中央一勒马,大声道:“赵军听着,我魏军已如约应战,今日,两军便在战场上一决雌雄吧。”言罢,拔马而回。 庞涓也一挥手,率魏争等退回阵后。 “哼!”李靖闻言,似乎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污辱,冷笑道:“既然这庞涓想快点死,本将便成全他。大家各归其位,擂鼓进攻,打挎魏军。” “打垮魏军。”众赵将振臂高呼,纷纷归位。 李靖也傲然地扭马,回到阵后。 “轰隆……”霎那间,几乎是同时,魏、赵两军的战鼓擂动起来,两座浩大的军阵迅速启动,互相逼近。 战斗,一触即发。 转眼间,两军相距两百余步,魏军率先止步,两翼魏武卒纷纷取下强弩,坐地上弦。 天下间,只有魏武卒能开得三石蹶张弩,这远程火力上的优势,如果不懂得发挥,那就不是庞涓了。 “该死!”李靖见状,心中一懔。 他虽然还是第一次上阵实战,但魏武卒的一些进攻套路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有些事,知道归知道,并不代表能够破解。 和魏武卒一样,‘百金之士’也装备有强弩,不过,弓力只有两石半,射程约在一百六、七十步。 所以,如果比拼远程火力,那赵军十足十的要吃亏。 “传令:提防箭雨,快速近敌。”李靖迅速下令,既然远程火力不占便宜,那就近战好了。 当即,赵军纷纷提高了警惕,同时,加快脚步,快速逼近魏军。 瞬间,两军相近一百八十步。 “起立,放!” 一万魏武卒上弦完毕,齐刷刷起身,以四十五度角将箭矢射向了半空。 “嗖嗖嗖……”霎那间,天空中仿佛织起了两块黑色的巨大地毯,发出摄人心魄的恐怖尖啸,铺天盖地般罩向赵军。 “防御――”赵军阵中,响起一片声嘶力竭的怒吼。 其实,根本不用提醒,位于射程内的赵军将士便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当然,如果没有盾牌的,就只能祈祷自己运气够好了。 “夺夺夺……” 瞬息间,箭雨降临,纷纷命中盾牌,一时间,暴豆般的钉响是连绵不绝。 同样不少的,是那些被箭雨命中的倒霉鬼发出的惨嚎之声。 很快,一轮落雨落尽,至少有近两千赵军中箭,卧倒在血泊中,挣扎求救。 不过,死伤的赵军基本都是两翼的轻甲步兵。 这也是魏武卒蹶张弩攻击的主要目标。 而赵军的‘百金之士’,不仅人人都装备着坚固的盾牌,而且同样身着三层皮甲,如此强大的防护,纵使强弩也无能为力,所以,魏武卒也不想浪费精力。 “可恶!”见得魏军无耻的用强大的远程火力打击自己薄弱的两翼,造成了不少伤亡,李靖便恨得牙痒痒,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厉声道:“传令:不要管伤亡,加速冲上去,和魏军近战。” “轰隆……”顿时,赵军的战鼓越急,众赵军加速奔跑,迅速拉近着与魏军的距离。一时间,赵军的接近速度是如此之快,竟然让魏武卒丧失了再射一轮的机会。 庞涓见状,也略有些诧异:这个李靖,倒也有点小聪明,并非蠢到无可救药吗。 不过,他天生就有异常敏锐的战场反应能力,迅速就做出了应对。 “传令:两翼弃弩,主动出击,限两刻钟内击垮敌人双翼,然后夹攻敌人中军。” “诺。”有亲兵飞骑去传令。 “再令:告诉爨襄,无论伤亡多大,他都要死死钉在原地,不得后退一步。若有违令,提头来见。” “诺。”又一骑亲兵飞驰而去。 很快,魏军如令而动。 “杀――” 两翼一万魏武卒弃弩,执盾持戈,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向赵军两翼。 与此同时,中央两万‘奋击军’也随即而动。 “弓、弩手准备,一轮齐速射。” 随着爨襄一声令下,‘奋击军’配属的六千弓、弩兵纷纷射出箭矢。 “嗖嗖……” 霎那间,数千支箭矢形成绵密的箭雨,直奔已扑至近前的赵国‘百金之士’。 然而,‘百金之士’重甲坚盾,根本无所畏惧,只顾杀气腾腾地闷头冲锋,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打垮魏国的中军。 ------------ 第一百零九章 势如破竹(下) “夺夺夺……” 瞬间,箭雨落下,不出所料,纷纷无奈地被‘百金之士’的重甲坚盾挡下,除了少数几个被射中命门、脚趾之类的倒霉鬼外,伤亡微乎其微。 然而,爨襄这阵箭雨,也没打算杀伤多少‘百金之士’。 他只是想骚扰一下敌人罢了,如果能打乱对方阵形,争取点时间就更好了。 不过,让爨襄失望的是,强悍的‘百金之士’只是稍稍乱了一下,便立即复整队形,冲将上来,眨眼间,便已离已方不到三十步之遥。 这赵国的‘百金之士’,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兵。 爨襄知道,今天,他是难逃一场血战了。 不过,一向嗜战如命、凶悍无比的他,可不会畏惧什么,厉声下令:“弓、弩手退后,抛射截击敌军,其余将士奋力死战,有敢后退一步者,斩!” 立刻,两万‘奋击军’依令而动。 六千弓、弩兵从裂开的通道迅速退往阵后,以抛射来阻截、骚扰敌军后队。 其余魏军,瞬间形成七阵。 每阵都是五百剑盾兵在前,一千戈兵随后,五百戟兵殿尾,严阵以待。 电光石火间,两军的边翼率先交锋。 “杀——” 冲天的喊杀声处,一万魏武卒如狼似虎的撞将上来,长戟如林,刺向赵军。 赵军的两翼,都是轻装步兵。 其装备和战力,都与魏国的苍头军颇为相似,但无疑,比魏武卒差远了。 更糟的是,赵军两翼,在兵力上也不占优势。 原来还有一万人的,结果被魏武卒一顿乱箭,现在只剩下可怜的八千人。 那么,这一交锋,胜负便可想而知—— 仅仅一个照面,位于赵军最前的一千剑盾兵便被魏武卒无情地碾成齑粉。 赵军那薄薄的轻盾,在魏武卒狂暴的戈锋面前,仿佛纸糊的一般脆弱。往往魏武卒一戈刺来,赵军剑盾兵便是盾碎、人亡,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转眼间,大批魏武卒便如同狂化的暴兽一般,踏过一片狼籍的赵军尸体,碾压向前。 后面的赵军一见,真是骇得魂不附体。 不是说魏武卒已经今非昔比了吗,怎么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的生猛恐怖! 虽然两股颤颤,但是军令如山,一时也没有人敢逃跑,只能在将领们的威逼下,硬着头皮上前截击。 魏武卒却是记得庞涓两刻钟内击垮敌人的严令,那是玩命的向前猛冲,个个双眼血红,如同暴走,直杀得赵军是节节败退,怎一个哭爹叫娘了得。 而在两军中央,却是另一个景象。 赵军以一万‘百金之士’为前导,一万无甲步兵为后队,向魏军发起了猛攻。 这初一交锋,魏军便是大败亏输。 如同赵军两翼挡不住魏武卒一般,‘奋击军’也同样挡不住‘百金之士’。 只一个回合,第一阵的五百剑盾兵便全部阵亡。 然而,同伴的鲜血,却没有让‘奋击军’畏惧,余下的戈兵、戟兵依然奋不顾身的冲将上来,拦截‘百金之士’。 只可惜,‘百金之士’都隐蔽在重甲坚盾之后,其个人武技,更非‘奋击军’可以相比,因此,‘奋击军’的勇敢,却只能换来敌人更疯狂的杀戮。 只半杯茶的功夫,第一阵两千魏军将士便已尽数阵亡。 尸骸,铺满了大地,鲜血,汇聚成溪流,然而,魏军没有一个人转身而逃。 这两千名勇士,以生命捍卫了军人的荣誉。 这一年里,庞涓给处于衰落中的魏军,重新带去了纪律、荣誉和勇气。 这惨烈的场景,让爨襄双目如血,嘶声道:“第二阵,随我来,誓死拦住赵军。杀——”挥动一柄双手重剑,疯狂地率先冲将上去。 “杀——”第二阵两千魏军,也毫无畏惧地奔涌而上,同伴壮烈的牺牲,让他们热血沸腾,抛却了生死。 “螳臂当车,蜉蝣撼树,杀光他们。”魏军的勇猛,却惹怒了赵军,一声令下处,一万‘百金之士’无情地碾压而进,再次展开疯狂的杀戮。 …… “杀——” “杀——” 爨襄疯狂地在赵军阵中左冲右突,手中重剑每一落处,无论是‘百金之士’的坚盾,还是重甲,都片片碎裂,瞬间便击杀十数人。 然而,‘百金之士’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仅仅片刻,爨襄身上便至少负伤三处,鲜血喷涌处,仿佛个血人一般。 更惨的是,放眼四周,第二阵两千魏军,又近于全数阵亡。 但即便‘奋击军’豁出了命去狙击,赵军‘百金之士’的伤亡也是微乎其微。 魏军,真的是以生命来换取时间。 “杀——” 眼见得第二阵又近乎全部阵亡,第三阵两千魏军也毫不犹豫地冲将上来。 “杀——”爨襄疯狂地咆哮着:“挡住赵军,后退者死!”手持重剑,舍生忘死,浴血拼杀。 众魏军也被爨襄的悍不畏死,激起了怒火,激起了勇气,纷纷红了眼拼命冲杀。 即使是飞蛾扑火,即使是伤亡惨重,却也没人后退一步。 “这些赵军疯了!”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死吗?” …… 魏军的英勇无畏,让赵军大为震惊,纵使是‘百金之士’也有些气为之夺。 眼见得第三阵魏军也几尽伤亡殆尽,魏争在阵后见状,十分不忍,颤声道:“大将军,太惨了,要不,咱们派些增援吧,爨将军真是太难了。” “不行。”庞涓却是断然拒绝,冷冷道:“‘奋击军’的责任就是死死地钉在中央,不得后退一步。援兵,那是一个也没有,后队本将另有用处。” 看着‘奋击军’伤亡惨重,庞涓心中其实也不好受。 这些魏军,都是他一年来的心血啊。 然而,所谓‘慈不掌兵’,在战场之上,为将者必须顾全大局,纵使庞涓爱兵如子,但为了全局的胜利,也不得不在局部做出冷酷的牺牲。 魏争闻言,心如刀绞,却也只能无力地看着。 与此同时。 庞涓在纠结,李靖却是暴跳如雷。 赵军的主力‘百金之士’,虽然一路凯歌,却是被魏国‘奋击军’死命缠住,迟迟不能突破中央。 而赵军的两翼却是十分不妙。 在一万魏武卒的疯狂猛攻下,赵军两翼已是危如累卵,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局势,无疑对赵军有些不利。 仗打成这样,无疑跟李靖事先所想的那种势若破竹、所向披靡完全不同。 魏军的战斗力和勇气,大大的出乎了李靖的预料。 “可恶!”李靖神情有些歇斯底里:“这些魏军疯了么,怎么如此不怕死?” “将军,”这时,两名传令兵屁滚尿流地飞马奔来,气喘吁吁道:“两翼请求增援,他们快顶不住了。” “将军,速作决断啊。”中军官连忙谏言。 “传令:两千骑兵,增援左翼,百辆战车,增援右翼,一定要给我顶住。” “是,将军。”两名传令兵接过令箭,飞奔传令。 “还有,”李靖忽然咆哮起来:“派人去告诉秦龙,本将再给他一刻钟,如果再不能突破敌阵,就给本将提头来见。” 秦龙者,赵国‘百军之士’的国尉也。 “诺。”又一名传令兵闻言,飞马而去。 战场上,赵军开始了新一轮的调动,担当预备队的两千骑兵和一百辆战车开始增援两翼。 “终于忍不住了吗?”庞涓站在一辆战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传令:后队出击,派出同等兵力,截住敌军骑兵、战车。” “诺。” 一名传令兵飞骑而去。 瞬间,早就严阵以待的魏军后队也动了,一百辆战车和两千骑兵迅速出击,杀向自己的对手。 战场上,赵军骑兵、车兵刚抵达两翼战场外围,正要对魏武卒的侧后发动突袭,铁蹄隆隆、车轮辘辘处,魏军的同行已是气势汹汹的杀奔上来。 为了不将自己的侧后暴露给对手、招致灭顶之灾,赵军的骑兵、车兵只能被迫放弃增援两翼的企图,全军转向,杀向来者不善的魏军同行们。 很快,双方的骑兵、车兵相交。 一时间,那是戈矛狂舞、箭矢乱飞,战马的惨嘶声、战车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 庞涓见状,心中大喜,给敌人最后一击的时间终于到了。 “传令:让李玉率最后一百辆兵车出击,直取敌人中军,别跑了那李靖。” 这一招,庞涓听孙膑讲过,有个很威名的名号‘斩首战术’。 “诺。”传令兵飞骑而去。 很快,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李玉大呼一声:“将士们,破敌就在此时,杀!” “杀——”如雷的喊杀声中,作为斩首奇兵的百辆兵车迅速出击,绕过纷乱的主战场,似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赵军后阵。 赵军后阵,有站在战车瞭望塔上的士卒看见这支不怀好意的奇兵,慌忙报与李靖:“李将军,大事不好,有支赵军车兵奔咱们来了。” “什么!?”李靖一惊,连忙登上兵车,这一看,顿时是魂飞魄散。 只见纷乱的战场上,一支拥有百乘兵车的奇兵卷起漫天烟尘,正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转眼间,离他们也就三、四百步了。 这点距离,对于势若奔雷的车兵来说,也就弹指间的功夫罢了。 李靖傻了眼。 要知道,他现在,除了身边百余名亲兵之外,所有的兵力都已经派上了战场。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李靖大骂对手卑鄙无耻的同时,也是慌了手脚:“快,传令:让郭猛率军回援。” 郭猛者,赵军国尉,统帅中央方阵一万五千人的无甲步兵。 不得不说,慌乱之下,李靖下了一招彻头彻尾的臭棋。 这么说吧,在激战的战场上,两军正短兵相接呢,你突然下令一军回撤,这会引起什么样的灾难性后果,可想而知。 马上,便有一名赵军传令兵飞奔去求援。 然而,李玉的车兵来得是如此之快,仿佛离弦之箭,瞬间便离李靖只有百余步了。 “将军,来不及等援兵了。您快走,我们挡住魏军。”李靖的亲卫头领一见不妙,顿时大骇。 李靖也是吓得六神无主,闻言慌忙答应,急急被亲卫们扶着上了马,率十数人,落荒而逃。 而亲卫头领,则率剩下的百余人,硬着头皮冲向了魏军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战车。 李玉见状,心中冷笑,战车上,号角吹动。 霎那间,百辆战车,箭如雨发,射向阻截的李靖亲卫,一阵惨嚎声中,落马者近半。 随即,百辆战车强势碾压而来,那车轮上镶嵌的锥形利刃剧烈旋转,发出死亡的呼啸。 残存的李靖亲卫,不是被战车的锥刃撕成碎片,就是死于那纷飞的戈、戟。 转眼间,百辆战车所过之处,百余名李靖亲卫已是伤亡殆尽,根本没有给李玉造成哪怕半点麻烦。 “追,别让敌将逃了。”李玉意气风发,率战车紧追不舍。 魏军阵后,庞涓在战车上看见,心中大喜:赢了!连忙道:“快,让全军大喊:敌将逃了,赵军败了!” “诺。”十数名亲兵飞马而去,纷纷大呼:“敌将逃了,赵军败了……” “敌将逃了,赵军败了。” 一时间,魏军的呼喊声震天动地,士气大振,攻击、防守也越加的凶猛顽强。 赵军就恰恰相反。 听了魏军的喊话,正激战的众赵军纷纷回头,果然已经不见了李靖的大旗。 这下,众赵军慌了神:李将军呢,莫非真的逃了?怎么突然就败了呢? 而这时,在‘百金之士’身后的一万五千名赵军无甲步兵也刚接到李靖的将令,不敢怠慢,立即掉头,准备救援李靖。 然而,他们的这一举动,却被其余赵军误读了:“不好了,郭将军他们已经撤了。输了,输了,咱们也快逃吧。” 一时间,本来只是略处下风的赵军突然就崩溃了。 崩溃潮,先是从赵军本就勉力支撑的两翼开始,当获得解放的魏武卒以雷霆万钧之势夹攻中央时,本就人心惶惶的赵军就迎来了全面的崩溃。 即使是精锐的‘百金之士’也没有幸免,一路溃退下去。 憋屈了数年,终于扬眉吐气一次的魏军气势如虹,立时开始了凶猛的追击。 …… ------------ 第一百一十章 孙膑下山 仲夏。 清晨,朝阳初升。 竹林边,孙膑、茅蒙师兄弟二人正在进行每日固定的晨练。 经过多年的淬炼,两人的剑术都已十分精妙,剑光舞动,仿若游龙腾空。 “师兄,歇会吧。” 这天太热,不多时,孙膑便已是汗流浃背,忙招呼了茅蒙一声,停了下来。 “好。” 茅蒙虽然生性轻淡,这躁热的天气却也有些受不了。 师兄弟二人拿起毛巾,正在擦汗,鬼谷子却从洞中走出,疾步走了上来。 “老师。”孙膑二人看见,连忙见礼。 “伯灵,”鬼谷子走到孙膑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舍道:“你学业已成,该下山了。” 孙膑愣了愣,原来,一转眼间,他在鬼谷已近七年了。 这七年来,鬼谷子对孙膑来说,不仅是严师,更是慈父,这突然就要分别,他当然舍不得。 “老师,”孙膑有些不舍道:“弟子舍不得您,要不,我多陪您几天,晚些时候再走吧?” “好了,男儿在世,当断则断,不要似女子般缠绵不舍。”鬼谷子却笑道:“而且,现在魏国正处多事之秋,你庞师兄那里,也需要你的帮忙。” 孙膑吃了一惊:“魏国怎么了?” 鬼谷子面色凝重:“为师前日出谷,听说韩、赵联军出皮牢,直扑安邑。” 孙膑一听,眉头微皱:“若只此一路,倒不足为虑,庞师兄足可应付,就怕还有趁火打劫者。” “是啊。”鬼谷子也叹气道:“如今正是魏国最衰弱的时候,这次韩、赵来范,恐怕其它诸侯也会趁火打劫,如此一来,魏国的局势便十分艰难了。” 孙膑沉吟了片刻:“老师,那您以为,谁会趁火打劫?” 鬼谷子想了想道:“魏国周围,有可能出兵的,只有秦、楚、齐三国。其中,秦国苦魏最久、也最深,而秦公赢连又颇有大志,即位以来,整兵强国,屡屡攻魏,以图收复河西。前年,赢连更是率军在石门大破魏军,斩首六万余,若非赵国救魏,恐怕已尽复河西。此次,韩、赵攻魏,三晋交恶,秦国恐怕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而齐国一向小富即安,胸无大志,齐侯田午又年老多病,恐怕不会掺和这趟混水。楚国就不好说了,这个国家一向对土地充满了勃勃贪欲,不过,楚国性贪而胆小,而且,近年国内又有些不宁,所以,即使出兵,恐怕规模也不会很大。这倒是疥藓之患,无关大局。” 孙膑点头道:“老师所说,和弟子想的一样,齐、楚皆不足虑,所虑者,唯有秦国。那赢连可不是一般人,若抓住三晋交恶的机会,举国来犯,恐怕魏国真的很难应付。” 孙膑回忆了一下,历史上,这次秦国真的是出兵了,而且是倾国之兵。 初期,秦军的确是节节胜利,甚至还擒获了魏国宰相公叔座。 魏国一时危若累卵。 然而,当秦军对上庞涓这颗不世出的璀灿将星之时,就注定了秦军的悲剧。 一场大战下来,庞涓以弱胜强。 秦军主力尽没,甚至连赢连都身中毒箭,没多久就死了,一时举国黯然。 而庞涓也踏着秦军的尸骨,一战成名,威震天下。 想到这里,孙膑心中大定,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庞涓绝对是有惊无险的。 不过,鬼谷子可没有孙膑这样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是颇替庞涓捏了把汗的,拍了拍孙膑的肩膀,担忧道:“所以,你庞师兄那很需要你的帮忙,还是尽快下山去吧。” “是,老师。”孙膑点头答应。这诸侯争霸的热闹场面可是十分难得,他可不想错过了。 “那你收拾一下,明早便下山吧。”鬼谷子吩咐道。 “是,老师。” …… 一夜无话。 次日,晨,鬼谷谷口。 英气勃发的孙膑牵着一匹大青马,马背上驮着简单的行李,准备辞别。 鬼谷子和茅蒙自然都来相送。 “老师,师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都留步吧。”临别在即,孙膑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好,好。”鬼谷子也颇为不舍,也少见的唠叨起来:“如今兵荒马乱,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若遇到难处,报报为师和你岳父的名号,千万别逞强。” “知道了,老师。”孙膑心中暖暖的。 “还有,等形势安定,就赶紧与银玉小姐完婚,别再让人家苦等了。为师可盼着喝你这杯喜酒呢。” 孙膑老脸一红,讪讪一笑:“放心吧,老师,弟子这杯喜酒,一定不会少了您的。” “好,好,”鬼谷子眉开眼笑道:“最好早点生个大胖小子,为师帮你教导一二。” 孙膑大汗:老师,您说这个太早了吧。 见得孙膑一脸窘相,茅蒙咳嗽一声,解围道:“师弟,沙场险恶,你自己千万当心。” “谢师兄。”孙膑作了一揖。 他这位茅师兄,外冷心热,虽然性子疏懒了一些,但人还是很不错的。 “那时候不早了,你上路吧。”茅蒙道。 孙膑点点头,看了看鬼谷子,对茅蒙道:“师兄,那我便告辞了。以后,老师身旁,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就拜托师兄替大家多尽尽孝道了。” 茅蒙正色道:“请师弟放心,为兄一定照顾好老师。” “既如此,那老师,师兄,膑告辞了。” “一路保重。” 孙膑上马,又留恋地看了一眼鬼谷,然后冲鬼谷子和茅蒙一抱拳,拔马而去。 “唉――”看着孙膑远去的背景,鬼谷子忽然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情。 “老师,为何叹气?”茅蒙一愣:“莫非,您对孙师弟以后的前景不看好?” “非也。”鬼谷子摇摇头:“伯灵世间奇才,一旦入世,必然名动天下,青史留名。” “那老师为何忧虑?”茅蒙十分不解。 鬼谷子苦笑道:“为师昨夜,替伯灵卜了一卦,得到八个字:得其时,不得其主也。” 茅蒙一愣,不安道:“您是说――” “是的,”鬼谷子点点头,叹息道:“伯灵生逢其时,必能建功立业,只可惜,此生不得其主,注定颠沛流离,一生坎坷啊。” 造化弄人啊!茅蒙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力感,深深地替孙膑惋惜起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军进犯 肥邑。 县府大堂中,庞涓四平八稳地端坐在县太爷的宝座上,一脸的志得意满。 李玉等诸将则分立两旁,每个人也都是意气风发得很。 昨天上午,魏军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 完全击溃赵军主力的同时,顺道连肥邑也一道夺了下来,真是意外之喜。 战后,检点战果: 此役,魏军共计歼灭赵军二万三千人,俘虏二万九千人,逃散者只有千余。 不仅如此,赵军主将李靖也没跑掉,到底被李玉生擒活捉了。 而在这场大胜中,魏军付出的代价则是阵亡八千余人,伤者两千余。 虽然伤亡有点惨重,但是自古以来,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好在魏军的伤亡多出自于‘奋击军’,作为主力的魏武卒只死伤了不到三百人,损失可谓微乎其微。 这让庞涓心痛其余,也颇为欣慰。 他这一年来,重点对魏武卒进行的整训,到底还是有了很不错的效果。 “来人,把那李靖给本将押上来。”休息了一晚的庞涓,此时是精神抖擞。 “诺。带赵将李靖――” 一阵呼喝声传下,不多一会,便有几名魏军押着垂头丧气的李靖走了进来。 “跪下。” 对于败军之将,魏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客气,立时强按着李靖跪了下来。 李靖真是欲哭无泪。 一天前,他还是名门子第、大军统帅,可谓风光无限,可谁想,转眼间竟成了阶下囚。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吃,李靖肯定不会再傻到和庞涓决战。 在李靖眼里,庞涓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邪恶的魔鬼,用兵老辣、沉稳不说,而且还阴险、狡诈无比。 自古以来,沙场对决,都是堂堂正正之战。 可庞涓竟然卑鄙的搞偷袭,这让李靖郁闷之余,心中也颇有点输得不服气。 “你就是李靖?”庞涓淡淡地道,神色间充满了胜利者的倨傲。 “是又如何?”李靖兀自愤愤不平道:“庞涓,你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庞涓哭笑不得:两军交战,为了胜利,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自己太天真,还怪别人狡猾!?冷笑道:“自古成王败寇,你连兵不厌诈这个道理都不懂,还领什么兵?” 李靖一时语塞,羞愧之余,也傲娇不起来了。 “啧啧,这家伙傻了不成?谁规定打仗不能偷袭的?” “他本来就是傻子,要不,怎么敢跟我军决战呢?” “哈哈,不错。” …… 众将听了庞涓的讥讽,也是一阵恶毒的奚落,窘得李靖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 “好了。”庞涓摆了摆手,示意众将安静,目视李靖,冷冷道:“现在,本将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威武不屈,本将就勉为其难的全汝之名。” 李靖吓了一跳,他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如何舍得去死,忙哀求道:“庞将军饶命,在下愿意让家中出重金赎还,还望看在三晋同气连枝的份上,宽恕一二。” 春秋战国时,有将领被俘,还是有可以赎还的风俗的。 当然,敌人同不同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庞涓却是一口拒绝:“我魏国不缺钱,不过,只要你答应替本将办一件事,就可以饶你一命,放你回去。” 李靖眼睛一亮,不过,他用脚趾头也想得到,这件事肯定不太好办,于是谨慎地道:“敢问庞将军,是何事?” “简单。”庞涓淡淡道:“听说,列人的守将李瑞,是你的同族?便请李将军写一封信,让他献城归降如何?” 李靖顿时苦了脸:“这恐怕不行。这要传出去,我与李瑞都是死罪,不仅回不了赵国,更会连累家族。” “那这样吧。”庞涓似乎退了一步:“我派大军进逼列人,你让李瑞弃城而走,推说个什么‘魏军势大,不可力敌’,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 李靖想了想,这倒是可以搪塞一二,而且,恐怕也由不得他不答应,苦笑道:“好吧,我这就写信,只是望庞将军能够信守诺言。” “定不食言。带下去吧。” 庞涓见达成目的,心情大好,有些不苟言笑的面孔上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魏军押着李靖下去了。 李玉这才一脸钦佩道:“大将军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列人亦唾手可得。” “是啊,是啊,这真是兵不血刃啊,末将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大将军的本事那还用说吗?昨日这一仗,可是一扫我魏军数年之积弱啊。” “对,对,这真是出了一口恶气,痛快啊。” …… 李玉一开头,众将真是马屁如潮。 如果说,先前,只是基层士卒对庞涓心服口服,而将领阶层有待商量外,而现在,经过昨日的一场辉煌大胜,已基本没人再质疑庞涓的能力了。 众将中,只有爨襄有些沉默。 对庞涓的用兵能力,爨襄现在同样非常佩服,他的沉默是另有原由-――他毕竟是丞相公叔座的人,不好对庞涓太过亲近,免得被人误会要背叛旧主。 至于昨日,庞涓让‘奋击军’充当炮灰,牵制赵军主力‘百金之士’,从而造成了‘奋击军’的重大伤亡,爨襄却并不怨恨庞涓。 爨襄也是沙场宿将,他当然知道,为了全局,有时候必须得牺牲局部。 而且,庞涓能对战力最弱、地位最低的‘奋击军’能给予如此信任,这让爨襄和‘奋击军’上下也是十分的骄傲――他们抗击了赵国最精锐的‘百金之士’,即使伤亡惨重,也是死战不退,最终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相信,经此一战,没人敢再小看‘奋击军’! 要知道,真正的军人,并不惧怕死亡,他们更惧怕的是别人的轻视! 对爨襄的心理,庞涓自然心知肚明。 老实说,他对爨襄这员勇将也是十分的欣赏,非常想收心归为已用。 不过,爨襄心中的疙瘩想要解开,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庞涓也只能徐徐设法。 “报――”就在这时,有一骑红旗信使飞马而来,至阶下飞奔下马,急奔上堂:“大将军,安邑急报。” “出了什么事?速速讲来。”庞涓顿有些不妙的预感。 “回禀大将军,”信使忙道:“公叔丞相于浍水北,大败韩、赵联军,斩首六万余,生俘赵将乐祚,残敌已逃回赵国,我军大胜。” “哈哈,太好了,老丞相果然出手不凡。”爨襄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是啊,是啊,没想到老丞相打得也这么漂亮。” “太好了,这下,我看还有谁敢轻视我们魏军。” “憋出了好几年,今天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 众将一听,也是一阵欣喜若狂,没想到,魏军憋屈了几年,这一下子就翻过身来,连战皆捷。 庞涓闻言,却是眉头微皱,这公叔座竟然也胜得如此漂亮利落,当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在庞涓预想中,最好是公叔座大败亏输,让他去救场,然后他力挽狂澜,这才能显出他的本事。 但现在,公叔座的战绩,明显压过了他一头,这让心高气傲的庞涓如何能舒服。 不过,这种争强好胜的小心思,却是不能宣之于众。 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魏国人,暗地里可以有龌龊,但表面上得团结。 众将正高兴,忽见得庞涓眉头微皱,顿时想起庞涓和公叔座的不对付来,那欢呼和议论声立马便消退下去。 毕竟,公叔座再牛,那也是丞相文职,除了领兵出征,并不直接管着军队。 而庞涓就不同了,人家是大将军,直接的军队一把手。 你要显得跟公叔座太亲热,以后,庞大将军天天记得给你穿小鞋咋办!? 见得众将有些不敢说话,庞涓却淡淡一笑,展眉道:“没想到公叔丞相宝刀不老,仗打得这么漂亮。作为魏国人,本将也与有荣焉。传令下去,今日再犒赏三军,酒肉管够。” “太好了,谢大将军。”众将见得庞涓并末生气,心中都不禁落了一块大石:看来,庞大将军还是挺大度的,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见得众将神情轻松下来,庞吸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把场面圆乎了下来。 “来人,请信使下去休息,酒肉好生款待。” 庞涓刚让人将信使带下去,外面一阵蹄声如雷,竟然又有一红旗信使冲进了衙门。 又有急信!?庞涓与众将愕然。 “报――”信使连滚带爬冲进了衙门,急声道:“大将军,大事不好,秦公赢连突然率十五万秦军倾国来犯,目前已攻破元里城,兵锋直指少梁。” “什么!?”这一下,所有人尽皆骇然。 好个秦军,趁着魏军主力尽出,无瑕它顾之际,竟然卑劣的趁火打劫。 少梁城,对魏国可是非同一般的重要。 在少梁城身后,就是黄河上著名的少梁渡口,是连通魏国河西与河东之地的交通枢纽。 同时,有一条南北大道从少梁城穿越而过,这是河西之地唯一的南北交通要道。 由此可见,少梁城的战略地位之重要,真是兵家必争之地。 秦军兵锋直指少梁,其战略目的不言而喻。 一旦攻取少梁,秦军不仅可以切断魏军增援河西之通道,更可使河西之地南北断绝。 如此一来,魏国恐怕有尽失河西的危险。 “可恶!”庞涓愤然的拍案而起,厉声道:“好个秦军,端得歹毒,竟然想尽取我河西之地。想我魏国先辈,数十年披肝沥胆,浴血疆场,方才取得河西,焉能拱手让人!” “对,对,誓死保卫河西。” “灭了秦军,绝不退让。” “不能让河西丢在我们手里。” …… 众将也是目中喷火,对秦军的卑劣和野心气愤不矣,恨不得立时便将秦军杀个片甲不留。 “安静一下。”庞涓怒火稍歇,抬手示意。 众将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信使,”庞涓目光凌厉:“秦军倾国而来,形势危急,不知魏侯有何应对?” “回大将军,”信使忙道:“魏侯一边命少梁城誓死抗击,一边命得胜的公叔丞相火速回师,增援少梁。” 听到这里,众将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亏公叔丞相三下五除二击败了韩、赵联军,不然的话,偌大个魏国,恐怕一时都派不出援军。 那样的话,少梁可就危险了,恐怕真会让卑劣的秦人得手。 庞涓却是皱皱眉:“只命公叔丞相回师,那我等呢?” 信使忙道:“魏侯有命,请大将军尽快结束对赵战事,然后回军安邑,以备万一。” 庞涓一听,心中大怒:可恶,又让公叔座这个老匹夫抢先了,我庞涓哪里比他差了!? 不过,虽然抱怨归抱怨,但庞涓也知道,抗击秦军的重任,不可能交给他。 第一:秦军举国而来,秦公也亲自出征,其尽取河西之心可见坚定,而庞涓威望、资历皆不足,肥邑大破赵军的消息也还没得及传回安邑,这样一来,抗击秦军的重任,就只能交给公叔座。 第二:庞涓大军远在赵国腹地,鞭长莫及,魏莹也只能就近调公叔座回师。 当然,不说庞涓,众将也有点郁闷。 秦军倾国而来,赢连更是亲自领兵,可想而知,秦、魏的这场大战,必然是天下侧目、影响深远。 能参与此等大战,可是每一个军人的梦想。 “大将军,”李玉当即道:“那咱们尽快攻取列人吧,然后迅速回师,说不定,也能捞到一点仗打。” “对,对,末将也是这样想。” “是啊,这样的大战,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 众将也是一阵附和,个个都是一脸迫切,跃跃欲试。 “好吧。等后天一取下列人,咱们就回师安邑。”庞涓也爽快地点头答应。虽然有些憋屈,但他同样不想错过这场大战,也想早点回师寻找机会。万一那公叔座无能,做战不力呢,那么,岂不就轮到他庞涓的机会了? “太好了。”众将一阵欢呼。 至于他们撤离肥邑、列人后,赵军会不会反扑,却是没人会放在心上。 赵军连败两阵,损兵不下十万,元气已然大伤。 至少在二、三年内,没有训练出足够的精锐士兵之前,赵国是蹦不起来的。 …… 两日后,顺利赚取列人的庞涓,留数千人镇守肥邑、列人,星夜率大军开始西返。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叔大败 十余日后,星夜兼程的庞涓军终于抵近了安邑。 这一天,庞涓率军正顶着炎炎烈日疾进,连日来的赶路以及缺乏休息,让这支强军显得十分疲惫。 为了激励士气,早日回到安邑,庞涓甚至以身作则,下马步行。 众将也纷纷仿效。 因此,虽然十分疲惫,但军队的士气仍然十分高涨,并没有人叫苦叫累。 “驾――” “闪开!快闪开……” …… 忽然,前面一阵纷乱,正赶路的众士卒纷纷闪开,庞涓抬头一看,却有一名红旗信使疯狂地纵马疾奔而来。 出什么大事了?庞涓一惊,心中顿有极其不妙的预感。 “大将军何在?安邑急报!”信使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沿途大呼,寻找庞涓。 “庞涓在此,出什么事了?”庞涓连忙出声,上前相迎。 “咴――”信使见得庞涓,连忙勒住战马,滚鞍而下,惶急道:“大将军,大事不好!公叔丞相与秦军在少梁城外决战,我军大败,十损七八,公叔丞相也被生擒。现在,秦军围困了少梁,日攻进攻,少梁城危在旦夕。” “什么!?”庞涓大惊,几有些手足冰冷。 他知道,赢连是位英主,统兵能力更是不凡,公叔座恐怕很难讨得什么便宜。 不过,他原以为,公叔座最多决战不利,退守少梁,这样问题并不会很大。 只要他率军增援,便可扭转战局。 但他万万没想到,公叔座会输得这么惨,这样一来,魏国就非常被动了。 一旦少梁失守,而他又赶不及增援,河西便真的危险了。 “可恶,怎么会这样?”惊怒交加之下,庞涓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狰狞。 “回大将军,”信使慌忙道:“秦军狡诈,与公叔丞相交战时,佯装战败,待公叔丞相追击时,突然伏兵尽起,我军措不及防,这才大败亏输。” “好个赢连!”庞涓眼眸中绽放出森然的寒光:这是一个好对手,但是,他有信心,一定能击败这个强劲的敌人。 冷静,冷静,情况越危急,就越要冷静! 庞涓长吸了一口气,冷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问道:“不知魏侯有何旨意?” “回大将军,公叔丞相大败的消息传开后,安邑震动,举国不安,魏侯命大将军连夜先赶回安邑,商讨对策。” “来不及了。”庞涓断然道:“少梁危急,没时间再磨蹭了,一旦少梁失守,恐怕一切便再难挽回。你且回禀魏侯,我即便星夜率军直奔少梁。不过,我军兵力不足,请魏侯尽快抽调援兵前来增援,万万耽误不得。” 信使点点头,马上道:“我即便换马赶回,禀告魏侯。” “好。”庞涓马上吩咐魏争道:“马上替信使换一匹马,再备上水和干粮,然后召集全军将领,路边议事。” “诺。”魏争知道形危急,毫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去了。 不多时,众将来到,一听出了如此惊天巨变,也个个是骇得手足冰冷。 少梁一失,则河西危急。 河西若失,那国都安邑便**裸地暴露在秦军的兵锋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秦国打过河西,还有赵国来援。 而这一回,三晋刚刚交恶,赵国又元气大伤,恐怕再没有国家来救魏国了。 “大将军,您说吧,该怎么办,咱们全听您的。”李玉恶狠狠道。 “是啊,”爨襄也目露凶光:“无论形势多么危恶,也别想让我们魏人屈服,跟秦人拼了。” 公叔座被俘,爨襄心中也是十分悲愤。 救人之急,他比任何人更急切,对秦人的痛恨,也比任何人来得更强烈。 “对,跟秦人拼了。” …… 众将一片怒吼。 “很好。”庞涓奋然道:“我已让信使回禀魏侯,我军不回安邑,将强行军直奔少梁。只是,本将担心,诸位连日赶路,已十分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再坚持?” “大将军放心,这点苦咱们撑得住。” “就是,咱们是魏国的军人,又不是娘们,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您下令吧。” “对,您下令吧。” …… 众将一听,在魏国危急的关头,所有人都毫无怨言的同意立即奔赴沙场,与秦军决战。 这种高昂的士气,是魏国数十年来称雄天下的积累,这是魏人深深刻入骨髓中的骄傲和荣誉。 “好。”庞涓也慨然道:“大家马上各归其位,同时,将消息毫无隐瞒的通告全军。本将相信,我魏国男儿是压不垮、打不烂的,在此危难之际,一定能化悲痛为量,让秦人好好尝尝我魏国铁军的厉害。” “诺。”众将应声如雷。 …… 不多时,前线惨败、少梁危急的消息传遍全军。 魏军上下,果然被秦人趁火打劫的卑劣行径激怒了,所有人都红着眼,咬着牙,一时间,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疲劳,日夜兼程、拼命赶往少梁。 哀兵可用啊!庞涓见状,心中十分满意,然而,却掩不住眉头一股深深的忧虑。 希望少梁能守住,一切还来得及! 四天后,绕过安邑的庞涓军已逼近黄河,离少梁只有一百余里的路程了。 这点路程,最多两天便可以赶到。 眼见得少梁在望,魏军上下虽然更加疲惫,但是,每个人的士气都很高昂。所有人都相信,在庞涓的率领下,他们一定能击败秦人,一雪前耻。 时间,眼见得就近了傍晚,夕阳如歌。 庞涓见得魏军上下已经十分疲惫,如今又离少梁已经不远,便下令扎营休息。 大战在即,庞涓不得不注意魏军的体力。 “报――” 然而,大军刚扎下营,庞涓在大帐里还没歇上几口气,便有信使飞骑而来。 “快让他进来。”庞涓霍然起身,连忙吩咐亲卫不要阻拦,心中却有些忐忑,不知道信使这回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启禀大将军,”信使下马入内,顾不得歇息便道:“魏侯已抽调安邑附近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共计四万人,由裨将军段志朋率领,正星夜赶来与大将军会合。” “太好了。”庞涓一听,大喜过望。 秦军拥众十余万,他手上才三万多人,兵力对比实在悬殊,不过,有了段志朋这四万人的援兵,庞涓已有一战的信心和勇气。 “另外,魏侯还有一句话,吩咐小人告诉大将军。” “请讲。” 信使神情肃然,一字一顿道:“魏侯道:魏国之安危,尽数托付于将军了。” 庞涓神情凝重起来。 要知道,他和公叔座的这十五万人,已经是魏国目前几乎全部的机动兵力了。 而为了给他增派这四万人的援兵,魏莹必然已经将安邑及附近的兵力抽调一空。 这样一来,魏国的心腹之地已是空虚无比。 一旦他也战败,那么,秦军兵锋所指,安邑将毫无抵抗之力,誓将难保。 届时,看到机会的各国必将蜂拥而上,魏国想不亡也难。 这种情况下,魏莹说将魏国的生死存亡都托付给了庞涓,一点也不夸张。 霎那间,庞涓便感到了自己肩上那沉甸甸的责任。 不过,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这样万钧重担一肩挑的局面,不正是他所渴望的舞台吗! 好吧,赢连,这一次,我要用你的一世威名和十五万秦军的鲜血,筑就我庞涓的赫赫威名! 霎那间,庞涓眼眸中绽射出无比自信和森然的寒光,也一字一顿地对信使道:“你且回禀魏侯:庞涓定不负所托,誓灭秦军!” “诺。”信使也从庞涓的神情和话语中感觉到了滔天的自信,一时连日赶路的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奋然道:“小人即便回转,将消息禀告魏侯。” “好。”庞涓点头,喝道:“来人,速为信使备上新马、干粮和清水,不得有误。” “诺。”有亲兵上前,带信使下去不提。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公叔大败(下) 热血沸腾的庞涓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转身打量着挂在眼前的巨幅丝帛地图。 沙场征战,当知已知彼,万万大意不得。 不多时,天完全黑了,忽然有人一掀帐帘,却是魏争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却是简单的一大碗燕麦粥,以及三块油饼,一点咸菜,一条咸鱼。 “大将军,赶路了一天,快吃点吧。”庞争把托盘放在案几上,轻唤了一句。 “嗯,好。”燕麦粥的香气吸引了有点饥肠辘辘的庞涓,他转身坐下,便拿起筷子,大口香甜的吃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嫌弃食物粗糙、简陋的意思。 对生活上,庞涓一向与三军同甘共苦,从来不搞特殊。 “报――” 庞涓刚吃了一半,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叫得是声嘶力竭。 庞涓一惊,抬头一看,却是一名斥堠飞奔入内,连忙道:“何事如此惊慌?” “回大将军,大事不好,少梁失陷。”斥堠单膝跪倒,一脸惶然地急急道。 “什么!?”庞涓大骇,手中的筷子‘啪’的落地,却很快回过神来,厉声道:“胡说八道,此地离少梁一百多里,你怎知少梁失陷?你可知谎报军情,是何罪过?” 斥堠吓一跳,忙道:“大将军,小人不敢谎报军情,请斩小人回禀。” “你且说来。”庞涓稍稍冷静了一些。 “是,是。”斥堠赶紧回报:“小人等一行数人,前出二十里哨探,傍晚时分,突然见到前方有大批溃兵,看服饰、旗号,竟然都是我魏军模样。小人等赶紧上前询问,这才知道,他们是前线来的溃兵,少梁已经失陷了。” 庞涓的脸色‘唰’的就有些苍白,心中有些隐隐的绝望:难道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来不及吗?不,冷静,千万要冷静,自己是三军之魂,如果自己先乱了方寸,那这仗更是输定了。 想到这里,庞涓长吸口气,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凝声道:“那些溃兵现在何处?本将要问一问他们。” 斥堠忙道:“回大将军,我等带了两人回来以备询问,其余溃兵仍在路上,不过,我等已经替他们指明了大营的所在,料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很好。魏争,去把人进来。” “诺。” 魏争匆匆出帐,很快,便领了两名神情沮丧,衣甲不整的溃兵走了进来。 “大将军,就是他们。” 庞涓眼神一厉,怒声道:“混蛋,看你们两个什么样子,这般垂头丧气,还像我大魏的军人吗!?输了仗不要紧,难道,你们连士气和尊严也输了?都给我站直了,像个男人的样子。” 两名溃兵一愣,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情,连忙挺胸抬头站好,总算像了个军人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庞涓总算怒火稍歇,他一直认为,军人可以战败,但不可以认输,冷哼道:“我且问你们,少梁城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失陷?” “回大将军――”一名溃兵便要跪下回话。 “站直了,不许跪。”庞涓一瞪眼,看这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便来气。 “是,是。”两名溃兵连忙站好,还是先前那人小心翼翼道:“自公叔丞相战败被擒,我军残部便在巴宁将军率领下退守少梁城和龙亭塬长城,准备拼死守住渡口,以待援军。然而,秦军三面围困,日夜抢攻,我军一边拼死守城,一边连连向安邑告急。” 就这样,一连守了半个月,虽然死伤惨重,但大家在巴宁将军的激励下,还是撑住了。这时,又听说大将军领着援军将要赶到,大伙的士气都很高,都以为一定能反败为胜、打垮秦军。” 然而,前天夜里,秦军突然挖地道突入城内,城内预伏的秦军奸细也四处放火作乱,我军措不及防,苦战半夜后,少梁失陷,残兵退守龙亭塬长城。” “秦军紧追不舍,猛攻长城。我军士气低落,终于没能撑住,于昨日中午被秦军突破了长城。巴宁将军见事不可为,只得率军且战且退,通过渡口长桥,退往河东。” “秦军派兵追过长桥,我军渐渐溃散,各自奔逃。小人等逃了一天一夜,也末敢停歇,直到遇到大将军派出的斥堠,这才能喘上口气。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了。” 庞涓听得脸色凝重,从溃兵的字里行间,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秦军的狡诈和凶狠。 这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好了,”庞涓摆摆手道:“来人,带他们二人下去,安排食宿,好生歇息。” “诺。”有亲兵领二人下去。 “魏争。” “大将军。” “传我将令:增派斥堠,前出五十里哨探,以免秦军突然过河,偷袭我军。” “诺。” “还有,传令厮徒军:立即搭建营地,准备开水、伤药、饭食,以备收拢残军。再派人前出二十里,作好引导。” “诺。” “再令,各军都尉以上军官,速来帅帐议事。” “诺。” 庞涓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斥堠:“带他下去,赏他们这队人每人两百钱。” “谢大将军。”斥堠大喜,两百钱,可是两亩地一年的收成呢,真是不少了。 “走吧。”魏争引着这名斥堠,快步出营。 须臾。 帅帐中,闻讯而来的众将分立两旁,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很不安。 庞涓缓缓开口道:“少梁失陷的消息,大家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 众将纷纷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转眼间,噩耗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魏军上下都有点惶然。 少梁的失陷,宣告着河西覆灭在即,秦军如此凶狂,让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 公叔座七万大军,再加上少梁和龙亭塬长城的守军,总计不下九万人。 如此军力,比庞涓和段志朋这七万余人明显强多了。 但即使如此,公叔座也败了,而且还是惨败,如今换了他们,又能赢吗? 一旦他们也战败,那魏国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一时间,帐中不禁弥漫着一股叫做‘失败’的悲观气氛,压仰得让人窒息。 “怎么?”见得众将有些垂头丧气,庞涓淡淡一笑:“诸位害怕了?准备认输了?” “当然不是。”李玉显得有些嘴硬道:“仗还没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爨襄也咬牙切齿道:“反正我是不会认输的,大不了跟秦军拼了。” “是吗?”庞涓冷笑道:“我看你们个个说得嘴硬,其实心里都怕了秦军。” 众将顿时一脸尴尬,有些羞臊。 庞涓拔出佩剑,淡淡道:“如果有人害怕秦军,那就离开吧,本将不会拦着的。家中的父母、妻儿还在等着你们,好好活着。不过,即使只剩本将一人,本将也会奔赴沙场,让秦人知道,我魏国还有一个真男儿。” 众将顿时涨红了脸。 庞涓这话,让他们无地自容,如果他们真的临阵脱逃,那便是一生之耻辱。 纵使能够苟活,又有何意义? 男儿一世,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又岂可效那无用之人,老死于床榻之上!? “大将军,”李玉眼睛赤红,神情也有些狰狞:“这您话,是在污侮我们!秦军算个屁,当年我魏军打他们,就像是玩儿一样,现在我李玉同样不怕他们。别说秦军只有十几万,就算二十几万,三十几万,又有何惧!” 爨襄更狠,忽然拔剑,竟一剑削去左手小指,鲜血淋漓中,厉声道:“魏国男儿,岂可临阵临逃。我爨襄在此断指立誓:不破秦军,誓不生还。” “跟秦军拼了,誓灭秦军。” 众将也红了眼睛,疯狂嚎叫起来,每一个人都像是受了狼、陷入绝境的孤狼。 一时间,帐中的悲观、抑郁气氛一扫而空,有的,只是那疯狂的战意以及嗜血的渴望。 不得不说,庞涓不愧是天生的将才,有着与生俱来的鼓动能力。 “好!”庞涓也拍案而起,厉声道:“诸位真不愧是我魏国的好男儿,我们就让秦人看一看,一时猖狂不算什么,想灭我魏国,他们还差得远。必胜!” “必胜!” “必胜!” …… 庞涓振臂一呼,众将也立时疯狂呼应起来。 庞涓走到帅帐中间,将手伸出,一脸恳切道:“大敌当前,若想获胜,我军上下就必须万众一心。这里,本将恳请各位给予我完全的信任,而庞某也必将以胜利来回报大家。如若战败,我庞涓一定死在诸位前面,如何?” “大将军,我信任你。” 李玉二话不说,就上来将手搭在庞涓手上。 “大将军,我们也信任你。” 众将也纷纷将手搭了上来,肥邑一战的出色表现,以及如今临危不乱的沉着自信,让庞涓征服了所有人。 见状,庞涓笑了,神采奕奕道:“所谓‘众心齐,泰山移’,只要我们万众一心,我魏国一定能度过这一关。现在,大家就各归其位,鼓励士气,修整兵甲,准备与秦军决战。” “诺。” 众将山呼答应,纷纷回营准备不提。 而庞涓也走出遇帐,直奔后营。 他必须收拢残军,重新整编,为即将来到的国运之战尽可能的增强实力。 …… 很快,半夜时分,大批的溃兵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营地。 奔逃了一百多里,溃兵们早已经筋疲力尽、饥渴交加,三三两两地搀扶着,显得有气无力。 不少有伤的,更是只能勉强支撑,摇摇欲坠。 而绝大部分人,为了能够逃得更快些,都已是丢盔弃甲、手无寸铁。 很显然,这仗败得真是极惨。 早有准备的魏军纷纷上前相迎,将溃兵引入营地,然后送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 吃完后,每个人都漱洗一番,换上新衣服、新铠甲。 身上有伤的,同样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大批的随军丈夫奔走忙碌,悉心救治。 而庞涓做为一军主帅,更是穿梭于溃兵之中,嘘寒问暖,裹伤递水,真是关心倍至。 这让众溃兵十分感动,有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 要知道,他们在前线战败,实在是羞愧无比,可庞涓不仅没有一点责怪、看不起他们的意思,还这样的关心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感动。 就这样,庞涓没有费一点力气,就靠着自己默默的行动,便将溃兵的心收服了。 ……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雄聚会 次日,午时。 帅帐中,庞涓静静地打量着巨大的地图,良久,身形都没有一点动作。 那魁梧的身影,仿佛凝固了一般。 据斥堠回报:秦军追过长桥后,因为久战疲惫,很快便又撤回了河西去。现如今,正在整顿少梁和龙亭塬长城的防务,准备迎敌魏军的反扑 庞涓判断: 秦军先破公叔座,再取少梁和龙亭源长城,虽然连战连胜,但损失必然不少。 毕竟,魏军横行天下数十年,那赫赫威名可不是吹的。 保守估计,秦军至少减员三万。 不过,即使如此,十二万秦军依托黄河天险,也不是他庞涓可以硬撼的。 无论是人数、士气,还是地利,秦军都有绝对的优势。 那么,魏军想要打赢,就必须出奇制胜,可是,这出奇又怎么个出法呢? 庞涓苦苦思索着。 “大将军,”就在这时,魏争兴冲冲地奔进帐来,一脸的喜形于色:“好消息,好消息啊。” 庞涓皱皱眉:“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大将军,巴宁将军没死,他回来了。” “什么!?”庞涓一听,也是喜出望外:“你说巴将军没死,他回来了?” “嗯,嗯。”魏争猛点头。 “太好了。”庞涓也高兴坏了。 当日,少梁、龙亭塬长城失守,巴宁率军断后,就一直杳无音讯,庞涓都以为巴宁可能战死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没想到,如今竟然平安归来。 要知道,巴宁可是魏国年代一辈中,杰出的悍将、干将,庞涓一直想着能够收服此人。 现如今,公叔座被俘,这正是收服巴宁的天赐良机啊。 “走,去看看巴将军。”庞涓当机立断,大步流星的便走向帐外,魏争连忙引路。 不多时,庞涓来到了专为溃兵准备的新营。 远远地,只见数百溃兵正东倒西歪的躺着、坐着,不少人衣甲上都是血迹斑斑,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而巴宁,则坐在溃兵中间,身上满身血污,好几处伤口胡乱的用绷带裹着,显然是伤得不轻。 不过,巴宁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正用一个水瓢大口大口的喝着清水,显然是渴极士子风流。 可以想像,这是一群经历了血战的军人。 不过,和一般溃兵不同,巴宁等人都是全副武装,兵、甲几乎是一件不缺。 因为,这些溃兵是魏武卒,魏军的灵魂和精锐。 “巴将军,”庞涓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脸高兴道:“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大将军。”巴宁慌忙放下水瓢,就站起身来。 “大将军。”众魏武卒溃兵也慌忙起身。 “大家辛苦了,快坐,快坐,都坐下,不用多礼。。”庞涓连忙按着巴宁坐下,又招呼了一下其它人。 “大将军,”巴宁一脸的羞愧:“末将无能,丧师失地,给您丢人了。” 其实,此次惨败,主要还是公叔座的责任。 巴宁虽然失陷了少梁和龙亭塬长城,那也是形势如此,他实在已经尽力了。 当然,巴宁不会把责任推给公叔座。 毕竟,公叔座栽培巴宁多年,那是巴宁的主帅,他还做不到这么的无耻。 “巴将军错了。”庞涓却一脸正色道:“你已经尽力了,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你的责任。”又扫视了一下身旁的数百魏武卒溃兵:“本将也知道,打败仗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都尽力了。本将在这里,替魏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浴血奋战。” “大将军。”众溃兵哽咽了。 自古以来,败兵都是让人看不起的,谁想起来,还有庞涓这样暖人心的话语。 “好了,”看着泪眼婆娑的众人,庞涓柔声道:“大家都好好歇歇吧。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再打回河西去,让那秦人知道,我魏国男儿永言败!” “永不言败!” “永不言败!” …… 众溃兵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先前失败的沮丧和无奈,竟然是一扫而空。 巴宁有些默然。 庞涓的亲和力、鼓动力,真是太惊人了,这和公叔座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公叔座傲慢、奢华,不可近人。 你从来也别想指望,这位公叔丞相会对士卒嘘寒问暖,会跟他们谈笑风生。 在公叔座眼里,士卒们也只是一些贱民、炮灰罢了。 因此,虽然战功赫赫,但军中对这位公叔丞相,更多的是畏,而不是敬。 隐隐然间,巴宁觉得,公叔座的时代正在远去,而庞涓的时代,正大踏步而来。 理智告诉巴宁,他应该投靠庞涓。 毕竟,公叔座战败被俘,就算能侥幸生还,那也是英名丧失,没有前途了。 而庞涓,却是如日中天、前途无量。 不过,巴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公叔座栽培了他,让他背叛,真的做不到穿越之战歌全文阅读。 然而,巴宁又对庞涓的人格魅力和军事才华钦佩有加。 一时间,巴宁的心中真是十分的纠结,仿若一团乱麻,有些彷徨而不知所措。 而庞涓似乎也看出了巴宁的心思,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巴将军,不要多想,好好歇息。无论如何,魏国现在需要你,其它的事以后再说。” 说罢,庞涓转身而去。 巴宁心中也豁然开朗:是啊,现在大敌当前,还是同心对敌得好,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心中一戏,便奋然道:“兄弟们,好好歇息,大将军一定能率领咱们打回河西去。” “打回河西。” “打回河西。” …… 一时间,一股声浪越来越大,仿佛弥漫了整个营地。 “大将军,士气可用啊。”身旁,魏争四下张望着,一脸的高兴。 “是啊。”庞涓虽然欣慰,但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三军戮力同心,只是打胜仗的基础,然而,如此击破占尽了优势的秦军,他还没有一点主意。 回帐再想想吧,一定会有办法的。庞涓自信地握了握拳头。 下午,几近傍晚。 依然是毫无头绪的庞涓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对手很难缠,想赢不易啊。 “大将军,”忽然,有一名亲兵入内:“营门外有一年轻人,自然是您的故人,想要求见。” “故人?”庞涓愣了愣,他离家多年,又一直在鬼谷学艺,哪有什么故人。 难道――庞涓忽然笑了,连忙道:“快,有请。” “诺。”那亲兵急忙出帐,庞涓也连忙来到帐口,眼望远方,焦急的等待着。 不多时,果然看见一个年轻的身影牵着马匆匆而来,那俊逸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那阳光般的微笑是那么温暖。 不是别人,正是孙膑。 “师弟!”庞涓激动得立时就窜了上去,一把抱住孙膑,狠狠地搂在了一起。 “哎哟――”孙膑顿时就一咧嘴:“我说师兄,你轻点,想把我勒死啊。” “你小子,还是那么贫嘴。”庞涓开心地松开孙膑,又狠狠地捶了他胸口一拳,忽然想起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嘿嘿,学成下山了呗。”孙膑一脸的意气风发:“听说师兄这有点麻烦,小弟便星夜赶来相助。” “太好了。”庞涓大喜:“你我师兄弟联手,任那秦军太凶狂,也是必败无疑。走,跟我一起进帐。” 庞涓真的很开心,他正需要帮手呢,孙膑就神兵天降了。 “嗯。”孙膑也高兴的点点头,他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也的确累得够呛。 “魏争,还傻愣着干吗?快把马接过去。还有,赶紧的让厨下准备几个好菜,再送坛酒来。今日本将高兴,就破个例。” “哎。我马上就去。”魏争连忙接过马缰,安排上菜。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内生不和 入了后帐。 师兄弟二人坐定,一时是说不完的亲热话,聊聊别后离情,问问鬼谷子的身体,真是非常开心。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来,师弟,为久别重逢,咱们干一杯。”庞涓亲自斟上酒,然后举杯。 “多谢师兄。”孙膑也自举杯。 一杯饮尽,孙膑高兴道:“一年末见,真是想起师兄了。对了,师兄,如今军情如何,在路上,我可是听说不仅公叔丞相战败,连少梁、龙亭塬长城以及渡口都丢了。” “可不是。”一听这话,庞涓也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阴沉:“秦军这次当真是来势汹汹,那赢连更不好对付啊。” “师兄,可有破敌之策?”孙膑问。 “现在还没有。”庞涓无奈地摇摇头:“秦人不仅兵力占优,如今还有黄河天险在手,真有点狗咬刺猥、无处下嘴啊。” 孙膑一听,也皱皱眉:“是不太好办啊。师兄,来,咱们边吃边聊,你把具体情况给我说说,我心里好有个数。” “行。”庞涓便把详细的战况一一细说与孙膑。 孙膑一边吃喝,一边仔细听着,听完后,便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历史。 他毕竟不是历史学家,也只隐隐记得,庞涓这场仗是打赢了。 甚至于,连秦公赢连都在战争中中了毒箭,回国后没有多久,便含恨而逝。 由此,庞涓才一战成名,威震天下。 不过,具体的经过,历史语焉不详,并末细载,他也没有详细的考证过。 但有这些,便足够了。 庞涓一个人都能打赢,再加上他孙膑这样的奇才,没理由还会打输不是!? 一时想不出办法,那就慢慢想,反正又不是明天就决战雍正小老婆全文阅读。 想到这里,孙膑点点头,安慰庞涓道:“师兄不用着急,咱们还有时间,办法可以慢慢想。还是先等段将军率援兵赶到,合兵一处了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庞涓点点头,虽仍有些焦虑,但有孙膑在此,那信心无疑增强了许多,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了,师弟,如今情况特殊,便委屈你做个军中参赞如何?等打赢了秦人,回到安邑,为兄再向魏侯举荐师弟大才,另行重用。” 参赞者,就是参谋官的意思,有建议之权,没有指挥之权,属于军中比较清贵的职务。 “没问题。”孙膑自不会计较什么,笑着一口答应。 如今,大敌当前,自然是先对付秦人要紧,以他的才能,那还愁前程吗。 “来,”庞涓高兴地举杯:“为我师兄弟终能并肩作战,干一杯。” “好,干。” 师兄弟二人兴饮的再饮一杯。 …… 慢慢的,天已经傍晚。 “大将军,”忽然,魏争匆匆进了后帐,兴奋的拱手道:“好消息啊,斥堠回报,段将军领四万援兵已至数里外,马上便到营门。” “噢!”庞涓一听大喜,连忙起身道:“太好了,师弟,走,咱们迎迎去。” “好,正好吃得差不多了。”孙膑也笑着起身。 当即,师兄弟二人匆匆赶至营门等待。 不一会儿,众将闻听消息,纷纷也来到营门相侯,庞涓见状,自然热情地把孙膑这位新任参赞介绍给了众将。 众将一听孙膑也是鬼谷门下,俱各大喜。 庞涓的本事,众将都是佩服的,那这孙膑肯定也不差,危急关头,能有如此强援,当然是再好不过。 一时间,众将纷纷见礼,都很客气。 孙膑也不是傲慢之人,自然也是客客气气地和众将寒喧,气氛一时极为融洽。 庞涓见状,当然是十分高兴。 “大将军,快看,来了。”忽然,有人眼尖,向远处一指。 众人抬头一看,便见夕阳金色的余辉下,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开赴而来,一时间,那是旌旗漫卷,戈矛如林,真是雄壮非常。 而队前一名中年大将,全身银甲,挎下白马,真是英武不凡、睥睨生威,无疑,这便是那裨将军段志朋了。 真威风啊! 孙膑看得是热血沸腾,脑海中闪过项羽的一句名言:大丈夫当如是也。 很快,大军来到近前。 “段将军,一路辛苦。”远远地,庞涓便拱了拱手,脸上浮起热情的微笑。 庞涓跟段志朋没有什么交往,只是偶尔上朝时见过两回。 不过,如今两人并肩作战,庞涓当然要热情一些,以搞好团结,利于指挥。 按理说,庞涓是大将军,还亲自热情相迎,段志朋作为下属,会来事的话,就得赶紧下马,诚惶诚恐的回礼英雄解码器。 然而,段志朋没有。 这位裨将军牛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直催马走到庞涓近前,这才慢吞吞的下马,马马虎虎的抱了抱拳,一脸应付道:“有劳大将军出迎,段某愧不敢当。” 庞涓的脸色顿有些阴沉。 他的性格,一向是崇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他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段志朋,此人却如此无礼,不禁让其暗自杀意。 然而,现在大敌之前,不宜内哄,庞涓还是决定忍下这口恶气,不过,那态度也是冷淡下来,淡淡道:“魏争,你领段将军去备好的营地吧,本将还要陪师弟多饮两杯。师弟,咱们走。”当即转身,甩手而去。 孙膑也冷冷地撇了眼这段志朋,跟上了庞涓。 “段将军,告辞。” 众将见得这段志朋如此无礼,也是心中不爽,纷纷拱拱手,便自一哄而散。 段志朋或许有些能力,但在军中的威望,如今比庞涓差远了。 众将都不傻,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一时间,别说给段志朋设宴接风了,竟连理会的人都没一个,别提多凄凉了。 段志朋那脸色,瞬间就由红变紫,由紫变青,气得差得要脑溢血晕过去。 说实在的,他对庞涓一直是很不爽的。 原因很简单,魏国大将军之位空置多年,段志朋心里还是很有一点想法的。 要知道,在军中几位裨将里,段志朋无论是资历,抑或战功都算是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出身极好,祖上可是魏国名相段干木。 如此,有资历,有战功,有出身,在段志朋看来,这大将军之位简直非已莫属。 然而,庞涓的横空出世,却击碎了段志朋的美梦。 一个毛头小子,也能当大将军? 心高气傲的段志朋当然不服气,自是耿耿于怀,适才那般无礼,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让段志朋暴怒的是,庞涓竟然也毫不客气地甩袖而去,这简直是不把他这个军中前辈放在眼里,真是狂妄、无礼到了极点。 当然,心高气傲的段志朋是不会检讨自己有何错误的,只会越发的嫉恨庞涓。 “段将军,这庞涓好生无礼。”段志朋身后,上来一名国尉,一脸的愤愤。 “就是,如此不将军中前辈放在眼里,实在太骄横了。”又有一名都尉凑上前来,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庞涓污侮的是他的亲爹一般。 从军多年,段志朋自然不会毫无根基,还是颇有一些心腹的。 这时候,这些心腹自然要出来打抱不平一番。 不过,段志朋的心腹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援军将领则选择了观望和沉默。 毕竟,大将军和裨将军不如,这么深的混水,不是傻了谁想掺和。 而且,说实在的,不少人对段志朋的傲慢和无礼心中也是颇有微词的――如今大敌当前,还要搞什么内斗,这也太没大局观了佣兵杀手之桃花劫。 而见得众多援军将领装聋作哑,不和自己一条心,段志朋心中恼火之余,也是颇感无趣,只得冷哼一声:“算了,懒得跟这小儿计较,咱们入营。” “段将军请。” 魏争对这不知好歹的段志朋也是一肚子不爽,脸上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若非庞涓让他带路,他真的便想一走了之,谁爱侍候谁侍候。 …… 却说孙膑,紧走几步,追上庞涓。 “师兄,”孙膑小声道:“这段志朋好生无礼,莫非跟师兄旧日有什么恩怨?” “没有。”庞涓恨恨道:“这一年来,我只是在偶尔上朝时见过这厮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谈什么恩怨?” “这样啊。”孙膑若有所悟道:“那我明白了,八成还是嫉忌师兄得了这大将军之位吧。” “哼!”庞涓冷笑道:“忌妒本将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他一个。若非大敌当前,要顾全大局,本将今日就能治他个无礼之罪。” “是啊,”孙膑也有些无奈道:“大敌当前,还遇到这种心胸狭窄之人,真是让人头痛啊。” “哼,他有何不满,最好只是心中想想,若敢明目张胆违犯军纪、不听号令,本将绝不饶他。”说到这里,庞涓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冷厉的寒光。 现在的庞涓,在军中已站稳脚根,可不像一年前初来乍到之时需要隐忍。 谁敢违反军纪,他可真是敢杀人的。 “师兄说得甚是。”孙膑也赞同道:“有时候当断则段,万不能心慈手软。”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咱们回去继续喝酒。” “好。”孙膑笑着答应,忽然心中一动:“师兄,小弟有一计策,可以狠狠整治下这段志朋,还让他有苦说不出。” “噢。”庞涓一听,大喜道:“师弟快说来听听。” 孙膑于是凑近了庞涓,低声道:“如今,军中有师兄部、段志朋部,还有众多溃兵,来源杂乱,不利统一指挥,师兄明日可以以此为借口要求统一整编。” “妙啊――”庞涓也是聪明人,一点即透,低笑道:“若段志朋答应,咱们就把他架空,也省得这老家伙捣乱。若他不答应,咱这借口光明正大,他若说不出理所然来,正好收拾他。” “正是。”孙膑坏笑道:“而且,收拾过了,整编还是要进行,反正没他个好。” 作为一军主帅,想收拾下属,那自然有很多光明正大的办法,这是先天的优势,不服不行。 “哈哈……”庞涓大乐:“太好了,有师弟相助,为兄真是轻松多了。这样,明日一早,为兄便依计行事,我倒要看看,这个段志朋届时如何应对。” “嘿嘿……”一时间,师兄弟二人会意地冷笑起来。 …… 而这时,可怜的段志朋刚刚在营中安顿下来,正一脸不爽地用餐呢,他哪里知道,就因为一时的无礼,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前景非常的不乐观。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段志朋 次日,晨。 “咚咚……”魏军大营中,众将士刚刚起身,便听中军处号鼓如雷,响彻全营。 众将一听是击鼓聚将,不敢怠慢,纷纷赶去。 不多时,军中都尉以上将领,便纷纷赶至中军,入帐中寻自己的位置站定。 而庞涓端坐主位之上,面沉似水。 孙膑则站在庞涓身旁,未穿衣甲,一身青衣,显得是飘然洒脱,风度不凡。 如果再给他来把羽扇,跟诸葛亮也就差不多了。 很快,三通鼓将毕,那段志朋才带着数名心腹,姗姗来迟的进入了帐中。 庞涓不动声色的段志朋一眼,心中冷笑。 终于,三通聚将鼓敲完,庞涓看了眼帐口的中军校尉卢冲,淡淡道:“卢校尉何在?” “末将在。”卢冲忙入帐听令。 “军中所有都尉以上将领,可否到齐?” “回大将军,俱已到齐。” “很好,你下去吧。”庞涓满意地点点头,扫视了一下众将,淡淡道:“今日召诸位来,是有一事想与大家商议。如今,大战在即,我军却来源不一,十分杂乱,非常不便于统一指挥,所以,本将想进行一下整编。” 整编?段志朋也不是傻子,立时便意识到,庞涓这是要架空他,削他的兵权,不禁心中恨毒:好个恶毒的庞涓,竟想出如此阴招。 “我反对。”焦急之下,段志朋立时跳将出来。 庞涓早有准备,佯作讶然道:“整编三军,号令统一,这是好事,段将军因何反对?” “呃――”段志朋一时语塞,他那点私心,如何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更何况,整编三军,号令统一,这不仅是大将军的职权所在,也是理所应当之事,他也实在没有说得出口的理由来反对。 无奈之下,段志朋只得设法拖延道:“那个,大将军,我军新来乍到,将士疲惫,这整编之事,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操之过急?”庞涓冷哼道:“本将可以等,但秦人会等吗?河西会等吗?若是因为拖延整编,导致我军战败,或是河西尽失,这责任谁来背?” “这――”段志朋哑口无言。 见得段志朋被驳得无话可说,庞涓心中暗爽,淡淡道:“既然段将军没有反对意见,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不、不行,本将不同意。” 段志朋急了,他昨日已经得罪了庞涓,可以想像,这一整编,必然会被架空。 没有了兵权,他算个屁啊。恐怕不仅什么战功都捞不到,甚至还会被庞涓百般修理,再无前途可言。 这让对庞涓恨之入骨的段志朋如何甘心。 “段将军,”庞涓立时提高了声音,厉色道:“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将才是一军主帅,我说的话,就是军令,而不是在跟你商量什么?” 见得庞涓以势压人,段志朋也恼羞成怒:“姓庞的,你别说得好听,我看你分明是公报私仇,想架空本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若执意如此,我便禀告魏侯,以作公断。” 庞涓暴怒,他原来也不想做得过份,只是打算稍稍收拾段志朋,将其架空,也就算了,却没想到,此人竟如此的不识好歹,不仅当众咆哮帐帐,还要把事情闹到魏侯处去。 大敌当前,还要如此闹腾,实在是不知好歹至极,这让庞涓浮实在忍无可忍! “来人,”庞涓厉声喝令:“段志朋咆哮帅帐,目无军令,拉下去,重责五十军棍!” 这军棍可不是开玩笑的,胳膊粗的大棍,一棍下去,便是皮开肉绽,这真要打上五十棍,段志朋一条小命也就十去六七了。 可以想像,庞涓真是恨这段志朋入骨了。 “诺。” 庞涓一声令下,众亲兵立时涌入帐中,便要把段志朋按住,推出帐中。 “谁敢!”段志朋也急了:五十军棍?姓庞的,你这想打死我怎的。情急之下,此人竟是昏了头,竟然在帐中‘铮’的拔出佩剑,双眼赤红:“我看谁敢上来。” 众亲兵一愣,顿有些不知所措,纷纷停下,看向庞涓。 众将这时都傻了眼。 这段志朋是疯了吗?明目张胆违抗军令不说,帅帐中竟然还敢拔出佩剑。 要知道,中军亮兵,那可是死罪啊! “段将军,千万别冲动,快把剑放下。”众将眼见得形势要失控,纷纷出言相劝。 便连段志朋的几名心腹也没敢跟着胡闹,一同相劝。 “砰――”这时,庞涓却拍案而起,怒发欲狂:“姓段的,你想造成不成?” 这时,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孙膑眼眸中寒光一闪:好机会啊!看这段志朋的操蛋德性,若只是将其架空,恐怕也难免会暗中捣乱。不过,此人竟然愚蠢的中军亮兵,正好借势将其诛杀,一绝后患。 想到此处,见得庞涓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孙膑当机立断,立时拔剑,一个箭步冲上,一剑若矫龙冲天,斩向段志朋。 段志朋此时正侧对孙膑,提防着庞涓的亲兵呢,哪料到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扑哧――” 等段志朋发觉不妙,却已是迟了,霎那间,一颗斗大的头颅夹杂着漫天血雨,飞向半空。 “扑通――” 随即,头颅骨碌碌滚落,死尸轰然栽倒。 孙膑手持利剑,威然扫视帐中,厉声道:“段志朋公然抗令,中军亮兵,罪不可赦,现今正法,以正军令!” 帐中一片死寂。 众将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孙膑,这位参军大人好大的胆子,这、这是军中大将啊,说杀就杀了!? 别说众将了,庞涓也有些傻了,他也没想到,孙膑这位小师弟竟然暴起发难,一剑斩杀了段志朋。 虽然说段志朋罪不可赦,但毕竟是军中有数大将,而且背景深厚,可不是想杀就杀的,麻烦绝对不小。 这时,孙膑见庞涓也傻了,心中着急,便冲庞涓猛使眼色。 毕竟是多年的师兄弟,心意相通,庞涓立时便明白了孙膑杀段志朋的意图,心中顿时一动:是啊,大敌当前,段志朋这搅屎棍绝不能留。只要能打赢,挟此滔天之功,朝中又何人敢说什么!? 想到这里,庞涓定下神,也厉声道:“杀得好!段志朋不遵军令在前,中军亮兵在后,此皆取死之道,现今以正军法。众将切须谨记,不得再犯。” “诺。”众将见得庞涓竟然毫不怪罪孙膑,不由得心中一凛,尽皆以为是庞涓处心积虑要除去段志朋,一时心中惴惴,对庞涓敬中又生出三分畏来。 不过,段志朋的几名心腹将领,就是十足十的害怕了。 段志朋死了,他们没了依靠,这庞涓会不会趁机连他们也清洗了!? 正惶恐时,却见庞涓脸色一缓:“段志朋之罪只在一人,某余人等勿要担忧,只要严守军规,本将保证,一律一视同人。” “诺。” 这一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来人,把死尸抬出去。” 见得稳住了局面,孙膑招呼了一下众亲兵,便将段志朋的尸体抬了出去。 帐中血腥气一淡,气氛便越加有缓和下来。 庞涓趁机道:“整编之事,不如诸位还有何意见?” “没有。一切悉听大将军吩咐。”有段志朋这倒霉鬼在前,谁还敢有异议。 杀鸡儆猴,自然远不如杀猴儆鸡的效果好。 “很好。”庞涓满意地点点头,只好三军能如臂使指,他打败秦军的信心便更足了:“既如此,各军便依令整顿,不得懈怠。” “诺。”又是一阵山呼海应。 “那诸位便回去吧,安抚三军,以待整编。” “诺。” 众将纷纷而退,心中却都有些复杂。 很快,帐中便清净下来。 庞涓这才看着孙膑,苦笑道:“小师弟,你这一手,可把师兄架火上烤了。” 孙膑淡淡一笑:“师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要咱们能打败秦军,谁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好。”庞涓也咬了咬牙:“那就拼了。不过,此等大事,不能不通禀魏侯一声。” “应该的。”孙膑点了点头。 援兵刚到,第二天领军大将就被杀了,若不说明原由,难免会让人怀疑。 若是被误会心存不轨,那就糟了。 “对了,师弟,你说,魏侯会不会顶不住朝中流言,临阵换将?”虽然魏侯一向很信任自己,但庞涓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擅杀军中大将,这麻烦可不小。 “应该不会。”孙膑笑着摇摇头:“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我听说魏侯颇为英明,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而且,魏军之中,除了师兄,又有谁能担此重任?不过,为免魏侯为难,咱们还是要尽快击败秦军才是。” “不错。”庞涓也抛去烦恼,长吸口气:“师弟,来,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整编。” “好。” 当即,师兄弟二人便细致的讨论起来。 …… 次日,魏军整编开始,三天后乃成。 魏武卒共计一万三千余人,仍由国尉巴宁统帅。 苍头军二万四千余人,由国尉吕尚率领。 奋击军,一万二千余人,仍由国尉爨襄统帅。 骑兵、车兵,约万余人,仍由国尉李玉统帅。 厮徒军约二万人,由国尉金由甲率领。 至此,全军约八万人整编完毕,当即杀气腾腾,直奔少梁渡口而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声东击西(上) 两天后。 傍晚时分,八万魏国大军浩浩荡荡地逼近了少梁渡口,旌旗蔽日,来势汹汹。 “报――”突然,有一骑斥堠飞马而来,至庞涓、孙膑身前,滚鞍下马,急道:“启禀大将军,秦军突然拆了少梁长桥,退守河西,请令定夺。” “什么!?”庞涓一听就急了:“师弟,快,随我去看看游戏入侵时代最新章节。” “好。” 当即,师兄弟二人拍马而去,身后,数十名亲卫紧紧相随,直奔少梁渡口。 不多会,前面传来如雷水声,只见一条滚滚黄龙波涛汹涌,咆哮南去,黄河之壮美,果然名不虚传。 “咴――” 庞涓、孙膑等一勒马,便停在了河岸边。 只见宽阔的河面之上,什么长桥已荡然无存,黄河东岸,只剩下两座巨大的石制桥墩孤零零的耸立着。 “可恶!”庞涓气得大骂一声。 要知道,黄河河面宽阔,而且波涛汹涌,水流湍急,绝非常人可以泅渡。 正常想过河,要么走桥,要么乘船。 但问题来了,如果想乘船,可魏军足有八万人,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找到足够的船只来。 另外,黄河水文条件恶劣,适合架桥处极少,目前,也只有蒲坂、少梁两地架有长桥。 但就这两座长桥,魏军也用不得了。 少梁长桥已经被拆,而蒲坂长桥,一向是魏军占河东、秦军占河西的。 如果平时两国没开战,平民和商旅倒是可以走一走蒲坂长桥。 但如今两国大战,秦军是绝不可能放魏军过桥的,就算守不住,那也会烧了。 这也就意味着,庞涓只能望河西而兴叹了。 如此一来,你说庞涓恼不恼火:“师弟,这秦人端得可恶,明明军力占优,而且占有地利,竟然还拆了长桥,如此胆小,还打个什么仗?” “师兄,恐怕没这么简单。”孙膑毕竟善于战略,脑子里立时便有了一些想法。 “噢,那师弟以为秦军何意?”庞涓一愣。 孙膑想了想道:“秦军突然拆毁长桥,应该不是畏战,可能只是不想过早的与我军决战罢了。这很可能有两个原因,一:秦军虽然击败了公叔丞相,又夺取了少梁和龙亭塬长城,但伤亡恐怕不小,士卒也必然十分疲惫,所以,他们需要时间恢复元气;二:秦军虽然夺取了少梁和龙亭塬长城,但河西大部仍属我魏国,这可是不小的隐患,秦军估计是想先肃清身后,再心无旁骛的与我军决战吧。” 庞涓听了,冷笑道:“八成是如此了。好个赢连,进攻时,狡诈凶猛,却又能审时度势,隐忍待机。” “是啊,这是个好对手。”孙膑也赞叹道:“不过,秦军拆了这长桥,对我军也未必都是坏事。” “怎么说?”庞涓有些不解。 孙膑笑道:“没了长桥,秦军以为咱们过不了河,就一定会放松警惕,接下来,应该便会放心的分兵去攻略河西各地,这可是咱们的机会啊。” 庞涓苦笑道:“过不了河,再有机会又有何用?” “是啊。”孙膑也有些苦恼起来,忽然,一个熟悉的地名划过他的脑海。 “哈哈,有主意了。”孙膑抚掌大笑。 庞涓眼睛一亮:“师弟,你有什么主意?快说说。” “师兄,”孙膑目光炯然:“足够的渡船,我没有办法,但咱们可以再架桥吗一诺风华百里(军旅)最新章节。” “再架桥?”庞涓皱眉道:“秦军肯吗?” 秦军死守在河对岸,如果庞涓想在少梁这里架桥,秦军一定会拼命阻止的。 孙膑笑道:“师兄,我又没说在这里架。” “不在这里?”庞涓愕然道:“黄河水文条件复杂,一时哪去找能架桥的地方?” 孙膑笑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定可以。” “哪里?” “龙门。”孙膑笑着说出了一个地名。 这个地方,在后世,可是建过多座大桥的,一定可以满足架桥的条件。 “龙门?”庞涓疑惑道:“我倒是听说过,似乎那里有个龙门渡口,不过,真的能架桥吗?” “绝对可以。”孙膑很肯定地道:“那里河面只有百余步,两岸又是悬崖峭壁,很容易设立稳固的桥墩,然后以铁索相连,铺上木板,便可行人。” “太好了。”庞涓大喜:“这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案花明又一村。龙门若能架桥,咱们便可悄悄的直插秦军身后,来个神兵天降,秦军无备之下,必败。” “正是。”孙膑也很高兴,穿越者的金手指果真妙用无穷。 “咦,不对。”忽然,庞涓皱皱眉。 孙膑一愣:“师兄,哪里不对?” 庞涓苦笑道:“师弟,你想过没有,龙门那要新建一座铁索桥,需要多久?” “呃――”孙膑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苦笑道:“就算再赶工,恐怕至少要个把月吧。” 一座横跨黄河、能够承载大队人马的铁索桥,那绝不是三、五天能建成的。 “是啊。”庞涓点头叹气道:“龙门离此一百多里,秦军或许不会多关注那里,但瞒过三、五天容易,想要瞒过个把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怎么办?”孙膑有点抓瞎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能架桥了,却偏偏没有足够的时间,这不是玩人吗。 “唉――”庞涓也叹了口气:“如果能在少梁这架桥就好了,桥墩都是现成的,造一些铁索,准备一些木板,再联起来,也就三、五天的时间。” 孙膑翻翻白眼:大哥,关键人家秦军不肯啊。 忽然,他猛一拍脑门,大笑道:“哈哈,我真是笨死了,能走大军就行了,又何必建什么铁索桥呢?浮桥不就成了。” “浮桥?”庞涓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师弟,这浮桥是何物,我怎么从末听过?” 孙膑笑道:“师兄,这浮桥其实很简单,将一些渡船用铁索相连,船上铺上木板,两岸再用木桩固定,便可成功。只要事先准备好渡船、铁索和木板等物,百十米长的浮桥,几乎一夜可成。” “太好了。”庞涓大喜过望,这浮桥的想法,真真是巧夺天工,兴奋道:“能得师弟相助,真是庞某之幸,魏国之幸啊。走,咱们马上便去安排。” “等等。”孙膑忙叫住庞涓:“师兄,这浮桥易建,可大军如何调动才能瞒过秦军耳目,咱们还得再商量一下极品护花邪王最新章节。” “这个简单。”庞涓的战术策划能力举世无双,略一思索,便是款款而谈:“我军可先在河东扎营,做出要重建少梁长桥,强攻河西的架势,那么,秦军必然紧张,注意力肯定都会放在此处。然后,我们寻个时机,留一支疑兵在此虚张声势,主力则趁夜北上,夜行昼宿,直奔龙门。等浮桥一建好,便直扑韩城、庞城,直捣秦军身后。届时,秦军无备,必然大败。” “妙极。”孙膑一听,也觉得这战术策划十分之妙,高兴道:“师兄这招声东击西玩得漂亮,好,就这么办。” “声东击西?”庞涓一愣,也是大笑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师弟形容得倒是形象。” 此时,三十六计还末形成,庞涓一听,便是大觉精妙。 “师兄,走,咱们回吧。” “好。” 当即,师兄弟二人拔马而回,迎向远方已见旗影的大军,飞快迎了上去。 “大将军。”刚近大军,便见巴宁催马迎上来,急切道:“听说秦军拆了少梁长桥?” “是啊。”庞涓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巴宁顿时急了:“没了桥,咱们怎么过河啊,可恶的秦军!” 巴宁惨败于少梁,一直引为平生之耻。 他现在,一脑门子的就是报仇,还有,想着要把恩相公叔座给救回来。 这一听没了长桥,如何不急。 庞涓当然明白巴宁的心思,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 毕竟,公叔座惨败被俘,就算能救回来,也是英名丧尽,在魏国没了前途。 公叔座现在,已经不配再当庞涓的对手。 巴宁这样重情重义,反而更得庞涓的赏识,毕竟,谁想不想自己的部下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不是。 “巴将军不用着急。”庞涓笑着拍了拍巴宁的肩膀,肩马而还:“我与孙参军已经想好了计策,必破秦军,待扎下营来,本将再与大家细说。” “再说了。”巴宁一听,真是喜出望外。 “报――”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北面官道飞驰而来,正是一名魏军派出的轻骑斥堠。 “大将军,”斥堠奔至近前,滚鞍下马:“小人等乘轻舟,潜过河西哨探,发现秦军分兵两万人北上,已取了庞城、韩城,现兵锋正向北席卷。” “师弟,”庞涓马上回头,冷笑道:“果然被你猜对了,那赢连是想步步为营,先消化了河西,再跟咱们决战。” “少梁是南北咽喉,恐怕秦军不仅向北分兵,也会向南分兵,以便全取河西。这样一来,留在少梁的当面之敌就会少上很多,咱们的机会来了。”孙膑眼眸中寒过一缕寒光。 “不错。”庞涓眼中也杀气腾腾:“本将这次,定要用赢连的人头来祭奠在少梁战死的将士们。” 赢连,或许是当世英雄,鲜逢敌手。 但是,当他遇到了孙膑和庞涓这样百年难出的绝世俊杰,就已注定了其悲剧性的结局。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声东击西(下) 两日后。 上午,秦军大营,中军帅帐。 一名年约六旬,头发斑白,但神态威严,体魄依然健壮的老人正在看书。 老人看得很细致,聚精会神,心无旁骛。 两旁,有几名太监正低眉顺目的服侍着,帐外,则密布雄壮高大的甲士。 此人便是秦公赢连,当代的骄雄。 即位前二十年,赢连韬光养晦,变法图强,但一直念念不忘收复河西故土。 待得魏国内乱,赢连才突然发难。 先战石门,秦军斩首六万,再破公叔座,取少梁,秦军再次斩首七万余。 一时间,秦军威震天下。 而赢连,也以其过人的隐忍及显赫的战功,一跃成为天下骄雄,名动列国。 无疑,此时的赢连,在秦国的威望,也是空前高涨。 “报——”就在赢连聚精会神看书之时,突然,一名斥堠飞奔入内:“启禀秦公,魏军在河东打造铁链,锯制木板,搜罗渡船,似有架桥之意。” “噢?”赢连一愣,想了想道:“速传众将前来议事游戏入侵时代最新章节。” “诺。”有亲兵即去传令。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众将纷纷来到。 “父亲。” “秦公。” …… 众将一一行礼后,分立两旁,不多时,军中十余名国尉以上大将便已聚齐。 赢连扫视众将。 左侧,第一人,二十余岁,修长英武,锐气逼人,乃是他的庶长子赢虔。 也就是世人熟知的公子虔,威猛雄烈,勇冠三军。 左侧,第二人,不到二十,浓眉大眼,魁梧健壮,乃是他的嫡长子赢渠梁。 此人正是日后重用商鞅,进行变法的一代英主秦孝公。 右侧,第一人,姓章名蟜,五十余岁,头发微白,眼神犀利,不怒而威。 两年前,正是此人在石门大破魏军,大振秦军军威。 现如今,乃是秦军排名第一的名将。 右侧,第二人,姓庶长名国,四旬左右,双肩极宽,神态彪锐,有猛虎之威。 月前,正是此人亲自统兵,大破公叔座,并生俘之。 如今,庶长国在秦军之中,几与章蟜并列,号为秦军双璧。 其余将领,亦多不凡。 可以说,如今的秦国,当真是人才济济,能连破魏军,也就不足为奇了。 “诸君,”赢连扫视众将,淡淡道:“适才,斥堠来报,魏军在对岸打造铁链、锯制木板、搜罗渡船,似有架桥之意,不知大家有何看法?” “秦公,”庶长国马上道:“魏军渡船不足,蒲坂桥又不能用,若想过河,只能架桥。不过,此并不足虑,我军占据渡口,只要小心提防,魏军不可能架桥成功。” “是的。”章蟜也赞同道:“魏军若想架桥成功,必要抢占河西桥墩,只要我军在岸边多设强弓硬弩,魏军渡船又不足,想登岸何其难也。” “呵呵……”公子虔幸灾乐祸地讥讽道:“看来,那庞涓小儿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这般愚蠢的硬来了。” 赢连却想了想道:“我看,咱们还是别太大意了。那庞涓乃是鬼谷弟子,一出山便被魏侯拜为大将军,必非凡人。前番在肥邑大破赵军,也可见一斑。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别被其钻了空子。” “二弟,你也太小心了吧?”公子虔却不屑一顾道:“那庞涓或许有点本事,但毕竟年轻,还能比得上公叔座不成?而连公叔座都是咱们手下败将了,这庞涓又有何惧?” 此话一说,章蟜和庶长国都不禁自负地点点头,以示赞同。 可以想像,接连战败昔日威震天下的强魏,秦军上下已有点自信心过度膨胀、目空一切了。 赢连毕竟不是凡人,也敏锐地察觉得到军中那茫目的自信,皱皱眉,想申斥两句,却又怕伤了军中锐气,犹豫了一下,便淡淡地提点道:“自古骄兵必败,还是别太大意得好。这样吧,从即日起,赢连、渠梁、章将军、庶长将军,你们四人轮流驻守渡口,多备强弓硬弩,日夜戒备一诺风华百里(军旅)最新章节。” “诺。” 众将纷纷领命,但不少人心中还是觉得有点谨慎过度了。 午时。 黄河东岸,庞涓和孙膑带了数十骑卫士来到岸边,手搭凉棚,向西岸远眺。 少梁这里的黄河,宽只有一百五十到二百步,水流也较平缓,因此,不仅适合架桥,而且,视线所及,对岸也是看得十分清楚,一目了然。 此时,便见大批秦军的弓弩手正奔赴岸边,布设于岸后绵延数里的工事之中,那严阵以待的架势表露无遗。 可以想见,如若魏军胆敢进犯,必遭迎头痛击。 “呵呵……”庞涓见状,开心一笑:“师弟,你瞧,秦军被咱们耍得团团转。” “嘿嘿……”孙膑也乐了:“这是师兄‘声东击西’玩得好。” “走吧。”庞涓轻松道:“秦军已经被吸引在此,咱们晚上就出发去龙门。” “别急。”孙膑建议道:“附近肯定有秦军偷过河的斥堠,为免泄露风声,最好还是先把附近清理一下再说。” “不错,险些忘了这碴。”庞涓马上吩咐魏争道:“你马上去传我将令,让李玉派出所用轻骑,将附近五十里梳个几次,剿灭所有的秦军斥堠。” “诺。”魏争飞马而去。 …… 很快,魏军数千精骑四下出击,在营地附近开始了地毯式的清剿和围杀。 潜伏在魏营附近的秦军斥堠顿时倒了血霉,没过半天,就被剿杀得一干二净。 秦军的耳目一时失聪。 当夜,庞涓、孙膑即率魏军主力七万人悄然离营北上,直奔龙门而去。营地中,只留下五千辎重兵和五千‘奋击军’虚张声势,以作牵制。 两日后,龙门。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天际洒下,黑夜渐渐远去,大地,开始恢复了光明。 视线所及,一座巨大的浮桥赫然横跨黄河两岸,仿若一条苍莽巨龙,恢弘无比。 一夜之间,天堑变通途,从此以后,这个寂寂无名的小渡口注定将名闻天下。 黄河东岸,大批魏军正沐浴着清凉的晨露,蓄势待发。 “报——”忽然间,一名魏军军官从西岸奔来,至庞涓身前拜道:“大将军,西岸浮桥已固定完毕,大军可以通行。” “很好。”庞涓满意地点点头:“斥堠可曾洒出?” “回大将军,斥堠已前出三十里布防,确保我们渡河消息不会被秦军所探。” “太好了。传我将令,以骑兵为先锋,大军直捣龙门县。”庞涓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 “诺。” 三军呼应,浩浩荡荡开上浮桥,奔赴河西。 龙门县。 位于黄河西岸,离龙门渡口只有三十里极品护花邪王最新章节。 数日前,两万秦军由国尉白杰率领,自少梁北上,连克庞城、韩城,一时兵锋甚急,直指龙门。 龙门县令苏干,率军奋力抗击,只可惜寡不敌众,城池一日后被破,苏干自杀殉国。 秦军占领龙门后,由于连克三城,大为疲惫,便打算在此歇息两日后再行北上。 然而,白杰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会和庞涓迎面碰上。 …… 上午,日上三竿。 龙门县残破的北门外,几名秦军正百无聊赖的守着门,彼此互相调笑着。 城上,也是人头寥寥,只有一些旌旗虚应着。 此时,河西魏军主力已全军覆灭,只余少量魏军分守四处,自保尚且无力,更不可能主动出击,因此,秦军守备松懈,便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忽然,天边传来一阵隐隐的雷声。 “打雷了?”一名秦军什长诧异地看向天空,然而,百里无云,天气晴好。 不像要下雨啊? 秦军什长正在疑惑,忽见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涌起一条绵长的红线,飞快席卷而来。 不好,是魏军骑兵! 秦军什长立时反应过来,不禁唬得魂飞魄散:“是敌袭,快关城门。”心中慌乱无比:天,这么多魏军骑兵从何而来?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几名秦军也吓坏了,有人哭丧着脸道:“什长,关、关不起来啊。” 什么!? 什长一回头,只见城门只有一扇完好,另一扇则缺了半边,哪关得起来。 完了! 什长眼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原来,这城门在秦军之前攻破时被破坏了。 秦军入城后,因为觉得附近没啥危险,也就凑合着用,没有着急去修复。 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疏忽将会葬送了整支秦军。 眼见得魏军骑兵越来越近,近得都已经能看见敌人那杀气腾腾的狰狞面容,几名秦军骇得手软脚软,颤声道:“什长,现、现在咱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逃命吧。”什长大骂一声,立时窜向城内。 这什长很聪明。 他很清楚,如今的骑兵并不是作战的主力,只是用来奇袭、骚扰和侦察等。 那么,眼前这上千名魏军骑兵,必然只是先锋。 其身后,肯定跟随着数以万计的魏军步卒,八成是那庞涓已经偷过了黄河。 这种情况下,措手不及的龙门丢定了。 那此时不逃命,更待何时? 几名秦军一见,也是如梦初醒,慌忙跟上,也是抱头鼠窜,转眼便逃散一空。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连取三城(上) “铛铛……” 等城头上的秦军哨兵姗姗来迟的发出警报时,大批的魏军骑兵已然临近。 “嗖嗖……” 霎那间,一阵箭雨腾空,直奔城头。 几名当值的秦军哨兵还没敲上几下警钟,便纷纷被射成了刺猥,惨死于地。 “冲进去,夺占城门,以待大军。” 李玉一马当先,率先冲过残破的城门,然后留下一部坚守城门,以接应主力,其余大部则迅速突入城中,开始四处放火和破坏,以扰敌秦军。 顿时间,龙门城内烟火四起,一片大乱。 城外不远,庞涓、孙膑、巴宁,率一万三千魏武卒也是急奔而来,一见城中烟火四起,便知李玉已是夺门成功下堂妃的田园生活全文阅读。 庞涓大喜道:“天助我也!没想到,刚过河,老天爷就送了一块大大的肥肉来。” 据斥堠哨探:北路秦军两万人,韩城、庞城各留守两千,战死一千,其余一万五千人,尽皆在龙门。 不得不说,这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庞涓也没有想到,他一过河,就能有这么大的斩获,这运气真是好极了。 “师兄,别高兴得太早,咱们还是快点接应李将军,以免敌人复夺城门。”孙膑提醒道。 他哪里知道,龙门北门压根就是坏的,秦军就是夺回城门,那也守不住。 “好,大军加快脚步,先入城者,赏钱一千。”庞涓意气风发地大吼一声。 好吗,一听这话,魏武卒们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那是你追我赶、嗷嗷狂奔,都想挣这一笔不匪的赏金。 转眼之间,大批凶猛的魏武卒便涌入残破的北门,按计划分袭四城。 而城门口,庞涓和孙膑看着残破的城门,都是一阵无语。 “我靠!”孙膑翻了翻白眼,吐槽道:“这秦军也太大意了吧,门都不修?” 庞涓却是兴奋至极:“自古骄兵必败,秦军这回输定了。” …… 城中。 秦军国尉白杰正在县衙理事,和幕僚商议着在龙门征集些粮草,以供大军。 忽然,城中传来一片喧闹之声,沸沸扬扬。 白杰哪会想到,庞涓会从龙门渡口一夜偷过黄河,当即皱眉道:“来人,去看看,城中发生了何事?” 秦人起于西戎之地,生性悍勇,但缺乏军纪,因此,在战争中,烧杀抢掠,乃是家常便饭。 此时,见得城中生乱,白杰还以为,又是某些秦军忍不住骚扰地方了,虽有些不快,却也没当回事。 这是秦军的顽疾了,只要不闹过份,他最多骂几句也就算了。 然而,领命的亲兵刚要出去打探一下,却见一名秦军校尉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地冲了进来:“白将军,大事大好,好、好多魏军杀进来了。” “放屁!”白杰一听,哪里肯信,便是一顿劈头大骂道:“魏军主力都在河东,正望河兴叹呢,哪来的好多魏军?” 校尉哭丧着脸道:“李将军,是真的,不信你听――” 此时,喧闹声越来越近,也渐渐清晰起来,白杰急忙走出大堂,侧耳细听: “杀啊,夺了龙门,别放跑了一个秦军。” “魏军来了,快跑啊。” “顶不住了,快逃命啊。” …… 听得真切的白杰顿时是魂飞魄散:这、这不可能,这么多魏军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报――”忽然,又有一名都尉盔歪甲斜的狂奔进来,神情慌乱无比:“李将军,大事不好,庞涓亲率大批魏武卒杀进城中,弟兄们挡不住,尽皆溃散了九夫如狐很腹黑最新章节。” “什么!?”白杰脸顿时绿了:竟然是庞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的过河?为何没有任何消息? 白杰还在发傻,那都尉却是一跺脚:“李将军,还傻站着干吗?龙门守不住了,咱们快逃吧。再迟的话,想走都走不了啦。” “好,好,撤,咱们去韩城。”白杰如梦初醒,顾不得多想,慌忙招呼了一下众亲兵,纷纷上马,便屁滚尿流逃向韩城。 秦军本就节节败退,又见白杰一逃,那更是兵败如山退,一发不可收拾。 …… 还没近中午,城内战事便渐渐平息下来,魏军开始清剿残敌,四处灭火。 与秦军不同,魏军的军纪要好得多,而且,魏军占领河西已有数十年,又有魏文侯、魏武侯两代英主苦心治理,因此,民心大多向魏,已少有人还念着秦这个故国。 此时,见得魏军复来,城中民众纷纷开门相迎,壶浆箪食,以迎王师。 魏军之中,有不少人就是河西子弟,双方这一接触,那就更显亲切。 俗话说得好:亲不亲,家乡人吗。 甚至于,当民众知道,连大将军庞涓都是河西庞城人时,那更是热情无比。不少乡老围住庞涓,是执意要敬其一杯,这可是河西人的骄傲啊。 庞涓酒量本就不佳,哪顶得住这架势,很快就醉眼朦胧了。 孙膑一见不妙,这下面还要安排夺取韩城、庞城呢,这要喝醉了咋整!?连忙招呼了众亲兵,把庞涓从人堆里抢了出来。 然后,师兄弟二人在众乡亲热情的劝酒声中,那是落荒而逃。 …… 狼狈地逃进了县衙,孙膑、庞涓互相看了看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对方,不禁哈哈大笑。 庞涓无奈道:“乡亲们真是太热闹了。” “是啊,民心可用啊。”孙膑颇为感慨道:“三代苦心经营,没有白费啊。” “不错。”庞涓也神采奕奕道:“有了家乡父老的支持,打败秦军,我就更有信心了。” “对了,师兄,秦军主将白杰走脱,估计是直奔韩城了。所谓兵贵神速,咱们最好不要给秦军喘息的机会,我建议,立即发兵,直捣韩城、庞城。” “只要占领了这两座城池,向西可以威胁少梁秦军主力的粮道、后路,向东则可以威胁秦都栎阳,那时候,秦军进退失措,必然难逃一败。” “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庞涓大表赞同:“师弟,这样,由你代我统辖大军随后跟进,我亲率魏武卒和一千轻骑直捣韩城,你看如何?” 孙膑吓一跳:“师兄,这万万不可。小弟初来乍到,恐难以服众,再说了,帅位不可轻离,还是让小弟代师兄走一趟吧。” “也好。”庞涓想了想,虽有些遗憾,却也知道孙膑所说更稳妥一点,点头道:“那就这样,我马上唤过巴宁和李玉将军,让他们随你走上一趟。” “好。”孙膑点头应允。 庞涓马上叫过魏争,让他派人传令巴宁、李玉至县衙议事,同时集结魏武卒和一千轻骑无忧的双面人生。 魏争当即安排下去。 不多时,马蹄声响,血染征袍、风尘仆仆的巴宁、李玉甩鞍下马,走进县衙。 “大将军,孙参军。”二人见礼。 “免礼。”庞涓笑了笑:“二位将军辛苦,快请坐,歇息一下。来人,上茶。” “诺。” 巴宁二人坐下,有亲兵奉上茶水,二人骨碌碌便是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二位将军,不知可有负伤?”孙膑笑道。 “没有。”李玉笑呵呵道:“孙参军,你别看我一身的血,那都是秦军的。” “这就好。” “我也没问题。”巴宁也满不在乎道:“只是一些老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好极。”孙膑高兴道:“那么,不知二位将军是否愿意再辛苦一下,陪孙某直取韩城?” “哈哈――”李玉大乐道:“刚才叫我调集兵马,我就知道有活干了,没问题,愿听军令。” “巴某也没问题。”巴宁奋然道:“河西在巴某手中丢的,巴某也一定要拿回来。” “好。”庞涓高兴道:“临阵冲锋,二位将军负责,不过,谋略指挥,还望二位将军能听从孙参军的意见,如何?” “没问题。”巴宁和李玉一口答应。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孙膑的足智多谋,二人还是非常佩服的。 这次能够出其不意,飞渡黄河,奇袭龙门,那都多亏了孙膑的一番奇计。 人家虽然年轻,但确实是有本事的,不服不行。 “好,好。”庞涓也松了口气,要是压不住这帮骄兵悍将,孙膑也麻烦的,当下高兴道:“那本将就祝你们一帆风顺了。” “谢大将军。”二将连忙拱手。 “师兄,”孙膑笑道:“别光说一些好话啊,这个不实惠,得来点实惠的?” “实惠的?”庞涓一愣:“师弟的意思是?” “将士们马不停蹄,接连奔袭,如此辛苦,你这个大将军总得表示一下吧?”孙膑笑呵呵道。 庞涓大笑道:“行,这个本将做主了。只要在今夜之前拿下韩城、庞城,本将军拔五百万钱以作赏赐,另外,缴获的财物,尔等也可分一半,如何?” 巴宁、李玉大喜,这可是一笔厚赏啊,将士们听了,肯定会勇气倍增,疲劳尽消,慌忙道:“谢谢大将军,谢谢孙参军。” “好了,”孙膑笑呵呵起身道:“两位将军,事不宜迟,咱们就尽快出发吧。” “诺。” 巴宁、李玉起身领命。 …… 当即,李玉、孙膑率一千轻骑为前锋,巴宁率一万三千魏武卒随后,大军在重赏的刺激下,匆匆用过些干粮,便嗷嗷直叫着,一路狂奔,杀奔韩城。 ------------ 第一百二十章 连取三城(中) 下午。 韩城,北门。 城门上下,数十名秦军兵卒懒洋洋地守着。 此时,韩城对秦军来说,已经属于后方了,因此,守备也是十分的稀松。 “轰隆――” 忽然,前方忽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却见数十骑快马烟尘滚滚,飞奔而来。 “什么人!?”城门口,一名当值的卒长伸手一拦。 “咴――” 来骑纷纷止步,一时人喊马嘶。 “蠢材,连我都不认得了?”来骑中,有人大骂着,当即狠狠抽了卒长一鞭。 卒长大怒,抬头一眼,却见来者竟然是国尉大人白杰,不禁怒气顿消,慌忙赔礼:“将军恕罪,小人一时眼拙,没认出来兽妃夜疯狂:难以驯服的女奴全文阅读。您这是――” 只见白杰等人,个个是汗流颊背,亏歪甲斜,不少人身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模样很是狼狈。 “少废话。”白杰不耐烦道:“龙门已失,魏国大军马上就会杀来,快快关上城门。”说着,便是一甩马鞭,飞奔入城。 身后,数十骑,也纷纷鱼贯而入。 什么,龙门已失,魏国大军来了?卒长一时愕然,满脸的难以置信:不是说,魏军主力现在还在河东,过不了河吗?这、这哪来的魏国大军? “大人,大人,还关城门吗?”有兵士慌乱地问道。 “废话,当然关。难不成,还等着魏人杀进来啊。”卒长回过神,便是一顿破口大骂。 “哎。哎。”众秦军答应着,慌忙回城,将沉重的城门慢慢合拢起来,闭关落锁。 …… 很快,龙门失守,一万多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便传遍了韩城。 一时间,秦军是士气大跌,人心惶惶,而韩城百姓却是蠢蠢欲动,欢欣鼓舞。 傍晚时分。 “轰隆隆……”天际忽然传来了隐隐的奔雷声,城头上负责嘹望的秦军放眼一看,顿时发出惊恐的叫声:“魏军来了――” “当当当……”急促的警钟声立时疯狂的鸣响起来,震动全城。 白杰听闻,慌忙登城,果见视线中,上千魏军轻骑连天而来,声势惊人。 随后不远,还有数以万计的重甲步卒,个个杀气腾腾,威武雄壮,赫然是魏国威震天下的魏武卒。 “妈的。”白杰不禁又气又急:“老子连屁股都没坐热呢,竟然又追来了,真是欺人太甚。来人,快准备滚木擂石,强弓硬弩,魏军若要攻城,就给老子打回去。” 此处离少梁不过百里,白杰的求援文书又已发出,只要能坚守两天,援军必至。 为了将功赎罪,白杰也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挡住魏军。 很快,城上一片纷乱,无数的滚木、擂石运至城边,弓弩手也纷纷就位。 只待魏军攻城,便会迎头痛击。 城下。 百余外,孙膑、李玉已经压着阵脚,止住了一千轻骑。 “可惜啊,”见得没有了捡便宜的机会,孙膑不禁有些遗憾道:“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秦军已经有了防备。” “那又如何?”李玉不屑一顾道:“听说城中只有两千秦兵,等武卒一到,必可一鼓而下。” “哈哈,不错。”孙膑也乐了。 仓促之间,秦军既无足够的守城兵力,也无足够的守城准备,根本不可能守住韩城的。 只是,魏武卒多少要付出一点伤亡罢了。 正说着,一万多魏武卒气势如虹、奔袭而至。 龙门离韩城,足有六十余里,可这全副武装的奔袭下来,却是队形严整、丝毫不乱前夫,高攀不起。 要知道,魏武卒的标准就是:全副重装,半日奔袭百里,还要能迅速投入战斗,并战而胜之。 这六十余里,对魏武卒来说,可谓毫无压力。 “巴将军,”孙膑下马迎上巴宁,指着韩城道:“秦军已有准备,只能强攻了,现在,便看您的了。” “没问题。”巴宁眼眸中闪过一缕冷厉的寒光。 作为一名军人,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敌人给自己的耻辱,必十倍奉还。 “传我将令,”巴宁厉喝一声:“擂鼓,全军交替掩护,给我攻城。” “杀!” “杀!” …… 一万多魏武卒喊声如雷,一部用强弩掩护、压制城头,主力则抬着一些轻便的长梯,直奔城池。 长梯很短,大概只有七、八米长,要攻打雄关大城,那当然是不够的。 不过,韩城只是一个小县城,城高不过六米,自是措措有余。 “快,给我放箭,还有滚木、擂石,都给我准备扔。”一见魏武卒逼近城下,白杰慌了,叫得是声嘶力竭。 魏武卒的恐怖,世所皆知,一旦让其登上城头,那便大势不妙。 数百秦军弓、弩手纷纷探出身来,便要向城下放箭。 “砰、砰……”就在这时,城下弓如霹雳弦惊,担任掩护任务的三千魏武卒,以三段击的队形,开始了轮流发威。 “嗖嗖……”霎那间,箭如飞蝗,直奔城头,刚探出身来的数百秦军弓、弩手顿时一片惨嚎,死伤近半。 魏武卒无一不是百炼精兵,那射术自然是没得说。 秦军顿时慌了,纷纷缩回头。 攻城的魏武卒一见,那真是喜出望外,赶紧扑近城墙,纷纷将长梯搭好。 “杀呀――” 一时间,无数魏武卒蚁附登城,杀声震天。 见得大势不妙,那白杰也疯了,一剑砍死一名畏缩的秦军,厉声道:“快,给我放箭,扔滚木、擂石,哪个贪生怕死的,杀无赦!” 众秦军无奈,只得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向下放箭、扔石头,然而,就是这样小心,稍不留神,还是有很多秦军被无情射杀。 一时间,众秦军越加惊恐,几乎被压制得不敢冒头,防守的火力可谓稀疏得吓人。 而这般稀松的防守,如何能挡住魏武卒。 不多时,就有首批魏武卒登上城头,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悍卒一落地,顿时露出狰狞的獠牙,长剑所向,直杀得秦军血肉横飞,很容易便站稳了脚根。 然后,登城的魏武卒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用盾牌组成盾墙,牢牢地护住登城口,掩护后队登城。 随着登城的魏武卒越来越多,盾墙的防线也迅速外扩,开始了主攻进攻。 秦军越发不能抵抗,真是节节败退,城墙也一段段失守天逆。 白杰见状,真是心忧如焚,真要一日连丢两城,他就算有两个头,那也不够砍的。 “给我上,后退者死。” 白杰疯狂地咆哮着,连踢再打,催动着秦军上前,拼死抵抗着魏武卒的进攻。 “杀――”就在这时,城中忽然响起一片纷乱的喊杀声,竟有大批的韩城民众、豪门家丁,手持各式兵器、棍棒,气势汹汹地冲出户宅,杀奔城头。 是暴动,完了!白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抗击魏武卒,秦军都力有不逮,如果后背又被捅上一刀,想不完都难啊。 转眼之间,暴动的韩城民众便杀上城头,大肆砍杀秦军。 魏武卒大喜,也迅速发力,夹击秦军。 秦军本就人少势孤,士气低落,这一夹击,立时就崩溃了,四散奔逃。 见得情况不妙,白杰亲卫头领马上道:“将军,大势不妙,趁着魏军还没有入城,咱们还是快撤吧。” “撤?往哪撤?”白杰一脸绝望:“连丢了龙门、韩城,丧师失地,就算能逃回去,秦公也不会放过我的。” 亲卫头领急了,你白杰不想活,我还没活够呢,连忙道:“将军,此非战之罪也,实在是魏军来得太突然,咱们措不及防,相信秦公一定会谅解的。将军,快直吧,要不然,真走不了啦。” 白杰一听有理,也是燃起了一丝求生的希望:“对,对,咱们走,去庞城。” 亲卫头领大喜:“快,保护将军,咱们去庞城。” 当即,数十名亲兵保护着白杰,一群人趁乱杀下城去,奔城南落荒而逃。 秦军本就力不能支,现在一见白杰也逃了,那更是兵败如山倒。 魏武卒和韩城民众趁势追杀,尤其是韩城民众,只要遇到秦军,不管降不降,那都是凶狠的一剑杀死。 秦军军纪一向不佳,攻城韩城后,**掳掠的事情都没少干,韩城人是恨之入骨,此时逮到报仇的机会,那还会客气!? 很快,城头的秦军便被肃清,城门也被打了开来,城外的魏武卒大队趁势涌入,迅速漫向全城,接管各处要地,并剿杀秦军残余。 城外,李玉见状,不禁哈哈大笑:“没想到竟是一鼓而下,真是太轻松了。” 孙膑也笑道:“是啊。不过,更重要的是民心向我,要不然,肯定要多费点手脚。” “孙参军,李兄弟,咱们进城吧。”巴宁也是十分激动。 “好,咱们进城。” 孙膑一催马,李玉、巴宁相陪,随着魏军大举入城,直奔县衙而去。 刚进城,便见城中一片欢腾。 无数的韩城民众走出家门,壶浆箪食,热情非常地接待杀回来的魏军子弟兵。 魏军也是严守军纪,并不扰民。 一时间,那军民鱼水欢的场景,让孙膑仿佛回到了现代,不禁有些恍惚。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连取三城(下) 傍晚。 秦军残兵清剿干净,各处府库也接收完毕,韩城,再次回到了魏国手中。 县衙中,孙膑和巴宁、李玉不禁击掌相庆。 “巴将军,李将军,”孙膑乐呵呵道:“韩城,咱们算是取下来了,可喜可贺。” “是啊。”李玉笑道:“这全赖孙参军奇计,一夜飞渡黄河,这才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错,孙参军当居首功。”巴宁也赞同道,他是老实人,不会打逛语。 “两位将军过誉了。”孙膑客气地摆摆手:“我就是动动嘴,打仗,还得靠两位将军。对了,咱们还要连夜去取庞城,怎么样,两位将军还行吗?” “我没问题。”李玉一口答应。 他带的人都是骑兵,毕竟有马代步,相对来说,可能还不是那么疲劳。 不过,魏武卒就难说了。 一日之间,奔袭百里,连战两场,就算是铁人,恐怕也会十分疲惫了。 更何况,魏武卒还是重步兵,负重极大。 巴宁也咬了咬牙:“给我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半个时辰后,可以出发。” “好。”孙膑大喜:“那就有劳两位将军了。” …… 半个时辰后。 天已尽墨,然而,韩城南门大开处,却有大批魏军浩浩荡荡开出,直奔庞城。 一时间,火把如龙,灿若星辰。 庞城,相聚韩城约四十里。 这点距离,若搁在平时,对于可以全副武装,半日奔袭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战斗的魏武卒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但在白天,魏武卒已经奔袭百里,连战两场,这四十里,就相当有难度了。 果然,大军没走二十里,骑兵还能勉强支持,魏武卒却已是步履沉重、汗如雨下。 孙膑见状,当即下马步行,一边以身作则,一边大声鼓励三军。 魏军将领见状,也纷纷下马,与三军同甘同苦。 到得最后,便连骑兵也纷纷下马步行,让出马匹来帮魏武卒驮运兵器等物。 就这样,三军齐心,咬牙支撑,终于在午夜时分,进抵了庞城之下。 “终于到了。”看着视线中那灯火通明的庞城城头,孙膑不禁长出口气,回视了一下筋疲力尽的三军,连声忙道:“全军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攻城。” “全军休息。” “全军休息。” …… 军令一下,再也支撑不住的一万多魏军纷纷坐下,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擦去额头的汗水,然后纷纷拿出随身的水囊,一阵疯狂的痛饮。 “当当……” 魏军刚坐下休息,庞城城头,发现城外火光连天的秦军也被惊动了,警钟连天响起。 一时间,城头人声鼎沸,无数秦军往来奔忙,迅速布防。 却说白杰,这位一日间连丢两城的悲催将军,刚逃到庞城,才睡下半个时辰不到,便被惊醒了。 匆匆赶到城头一看,白杰脸都绿了:尼玛,这些魏军都是铁人,不需要休息的吗?一日间,连克两城还不满足,竟然还想着连庞城也要拿下。 真是欺人太甚,真当老子是泥捏的吗!?一股飞腾腾的怒火直冲脑门,白杰眼都红了,厉声道:“兄弟们,不要害怕,魏军连续奔袭,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咱们能坚守一两天,秦公援军必至,届时,各有重赏。” 白杰虽然说得好听,但众秦军还是有点惊胆寒。 龙门、韩城,都不费劲就丢了,庞城才两千人,又能坚持得了多久呢!? “快,准备滚木、擂石,箭矢金汁,哪个胆敢怯战的,杀无赦。”大敌当前,白杰也顾不得辛苦,趁着魏军还在歇息,尚末攻城,赶紧四下布防。 一时间,城头是一片忙碌,慌乱非常。 孙膑在城下看见,虽然知道不能给秦军时间准备,否则,肯定会增加攻城难度,然而,三军疲惫不堪,根本无力阻止,所以,他也只能干看着。 李玉坐在孙膑身旁,也正气喘吁吁呢,见得孙膑皱眉,大大咧咧地安慰道:“孙参军,不用担心,庞城就两千秦军,只要魏武卒稍事休息,一定能轻松攻下的。” 一旁的巴宁也是冷哼一声:“不错,我魏武卒再累,这点小城,巴某也不会放在眼里。” “那就有劳巴将军了。”孙膑笑呵呵道。 “说不定啊,待会会像韩城一样,不用咱怎么费劲,老百姓就会帮忙了。” 李玉在一旁活跃气氛道。 孙膑不信道:“呵呵,这等好事,可遇而可不求,哪可能回回都遇到啊。” “杀呀――” “驱逐秦军。” “光复魏土。” …… 孙膑话音刚落,城中便火光四起,无数声音叫喊着,杀奔城头而来。 不是吧,运气真这么好!? 这下,不仅孙膑傻了眼,连李玉、巴宁也傻了眼。 “还等什么啊?”孙膑猛然跳了起来,狂喜道:“快,下令大军攻城,配合乡亲们。” “对,对,”巴宁也回过神来,感动道:“咱是军人,不能让乡亲们去冲锋陷阵。”回过头,大声道:“弟兄们,你们听,乡亲们在欢大家,怎么样,都还有力气吗?” “有!” 上万魏武卒齐声怒吼,个个激动得热血沸腾,全身的疲惫仿佛突然无影无踪。 “好,都给我杀。”巴宁狼牙棒一指,怒声咆哮。 “杀――” 形势有利,众魏武卒也顾不得再休息了,纷纷抬着长梯,一鼓作气冲将上去。 秦军这下傻眼了。 城内民众暴动,还没镇压下去了,城外,魏军又开始大举攻城了,这可要老命了。 一时间,秦军是顾前顾不了后,进退失措。 巴宁趁机挥军狂攻,很快,大批魏武卒就纷纷登上城头,四下出击,与庞城民众迅速联成一气。 秦军越不能支,是节节败退,城头一段段失守。 白杰见状,真是欲哭无泪。 无疑,庞城也是要丢了,一日夜之间,连丢三城,恐怕他要名垂青史了。 当然,不会是英名,而是臭名。 恐怕历史上,他一个‘无能透顶’的帽子是顶得牢靠,想摘也摘不掉了。 一时间,白杰真有想死的心。 “将军,我、我看,咱们还是逃吧?”亲兵队长一看情况不妙,立马又想跑路。 反正已经逃习惯了,他现在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逃?”白杰茫然苦笑:“往哪逃?连丢三城,危及全军后路,其罪之大,别说秦公不会放过我,白杰自己都无颜苟活于世。要走,你们走吧,就让我与庞城共存亡吧。希望秦公看在白某为国战死的份上,不要累及家人。” “将军,您要不走,咱们也不走。”亲兵队长和众亲兵一见,也流泪了。 他们都是白氏的家臣,对白杰还是很忠诚的。 “别傻了。”白杰怅然摇头道:“我是罪莫大焉,能逃一死,而你们还年轻,家里还有家人在等着你们,陪我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值了。都走吧,回去告诉我父亲,就说白某不孝,给家族丢脸,给秦国蒙羞了,请他老人家以后多保重。” “将军――”众亲兵痛哭失声。 “都发什么傻,快走。”白杰厉声大骂:“真要陪某在这一起死吗,蠢货!” “将军保重。” 众亲兵纷纷一拜,杀向战团,突围而去。 “就剩我一个了。”白杰淡淡一笑,神情惨然:“也好,就让白某以死赎罪吧。杀――” 一声怒吼处,白某舞动青铜长剑,疯了般杀将上去。 “这有个大将。干掉他。”顿时,白杰显亮的盔甲吸引了众多魏武卒的注意,要知道,临阵斩杀敌军大将,那赏赐说不定够快活一辈子的。 “杀――” 一时间,足有十几名魏武卒如狼似虎的扑将上来,将白杰团团围住。 “抓活的。”有魏武卒虎视眈眈,眼睛放光。 “放你妈的屁!” 白杰已定必死之心,脸上毫无惧色,破口大骂处,长剑剑光如虹,长劈而来。 “当――” 一名魏武卒连忙挥动盾牌,挡住长剑。 旁边几名魏武卒见状,立即默契的从盾后伸出了长戈,突袭白杰腰胁。 白杰虽然准备死,但是,他想多拉几个魏军死。 所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反正黄泉路上,白杰可不想太寂寞了。 此时,见得四面戈至,白杰身形一闪,避过两只长戈,长剑一撩,又磕开两支,随后,身形一扑,撞进一名魏武卒怀中,一剑齐胸没入、直透后背。 “虎子!”见得袍泽惨死,众魏武卒狂怒,却也知道白杰不好对付,当即,盾墙四面相连,步步为营地压将上去。 白杰一见不妙,若是被盾墙四面迫近,长戈齐出,他想不死也难,当即怒吼一声,冲向一面,长剑一式力劈华山,想硬生生杀开一条生路来。 然而,众魏武卒早有预料,霎那间,四支长戈齐齐探出,立时封死了白杰迫近的一切角度。 “叮叮――”戈、剑交鸣,火星四溅,白杰虽然格开了两支袭来的长戈,免去了肠穿破烂的危险,却也生生被逼回原地。 此时,其余三面盾墙已然迫近。 “刺――” 一声怒吼处,十余支长戈四面掩至,破空急啸。 完了! 此时,就算白杰有三头六臂,也无法躲开这十几支长戈,一时心如死灰。 “扑扑……” 霎那间,好几支长戈齐刷刷刺入白杰胸、腹、背,一声惨嚎处,鲜血喷涌。 “起――” 几名魏武卒一个发力,竟然将白杰生生挑起,顶在半空。 半空中,白杰口中喷涌出大股的鲜血,留恋地看了一眼秦国的方向,便自瞌然而逝。 “天啦,是白将军。” “白将军死了。” “完了,咱们降了吧。” …… 白杰一死,本就节节败退的秦军立时崩溃了,纷纷投降。 魏军和庞城民众趁势掩杀,迅速席卷着全城。 等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之时,庞城,已经再次回到了魏国的怀抱。 孙膑立时派出轻骑,快马将喜讯飞报庞涓。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秦军失措 少梁,秦军大营。 傍晚,中军帐前,一名头发微苍的健硕老者手持一柄青铜长剑,正在舞剑。 夕阳下,只见剑光如虹,翻腾如蛟,真是精妙非常。 须臾,老者收招定势,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额上也冒出隐隐的汗水。 不是别人,正是赢连。 “啪啪……”一旁,公子虔乐呵呵地鼓着掌,赞道:“父亲,您这剑法,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急忙递上一条毛巾:“瞧您这汗,快擦擦吧。” 赢连擦过毛巾,将剑递给公子虔,一边擦汗,一边笑道:“还是老了,以前舞这一趟剑,脸不红,气不喘,现在差不多了。” 公子虔忙道:“父亲一餐能食米一斗,肉三斤,筋骨远胜常人,谁敢言老?” “你啊,”赢连慈爱地指了指公子虔,笑骂道:“就会在为父面前说些好听的。对了,你二弟呢?” “噢,他正当值,驻守渡口呢。” “很好。”赢连点点头:“魏军这两天有什么动静没有?可有什么异常?” 公子虔忙道:“没什么异常,就是屡屡想架桥,但那点船根本就过不来,都被咱们射回去了。” “很好,但不能大意。” “诺。”公子虔点点头,眼见得天色已晚,正好招呼父亲去帐中用饭,忽然,耳旁蹄声如雷,一骑背后插着数支黑旗,疯狂地一路狂奔而来。 “报,龙门急报――” “快让开,让信使过来。”赢连脸色一惊,连忙厉喝一声,吩咐开来。 马上,四周的卫队纷纷闪开。 信使飞奔而至,甩鞍下马,气喘吁吁道:“秦公,大事不好,魏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河西,白杰将军措不及防,龙门已经失守,现正退守韩城,请秦公速发援兵!” “什么!?”赢连和公子虔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放屁!”猛然,公子虔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揪住信使的衣领,怒道:“魏军主力明明就在对岸,龙门哪来的魏军?再说,黄河天堑,难道魏军能飞过去?你敢谎报军情,本公子宰了你。” “冤枉啊!”信使大声喊冤:“小人也不知道魏军主力怎么飞过的黄河,但龙门确已失守,这是事实。您看,这是白将军的亲笔告急信。”慌忙从怀中将帛书拿出。 公子虔慌忙打开帛书,略一细看,顿时有些天旋地转。 “拿来我看。”赢连一把抢过,展开一看,也是脸色铁青,恨声道:“虔儿,咱们上当了,对面一定是魏军的疑兵,好一招声东击西!好个庞涓!” “可、可是,魏军怎么过的河?咱们沿河的斥堠网,竟然毫无察觉?”公子虔兀自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为父也不清楚。”赢连也是一脸疑惑,却摇头道:“不过,这不是当务之急,魏军过河已是事实,咱们要立即派出援兵,救援韩城,否则,一旦被魏军截断粮道和归路,大祸不远。” “对,对,父亲所言甚是。”公子虔也不傻,立时便醒悟过来。 “快,擂响中军鼓,火速聚将。还有,马上派人,叫你二弟回来。”赢连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帅帐而去。 公子虔慌忙下令击鼓,并急召赢渠梁。 “咚咚……” 很快,急促的聚将鼓声响彻大营,众将一惊,纷纷鸡飞狗跳的直奔帅帐。 一进帅帐,众将只见赢连面沉似水、脸色铁青,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时间,都不敢喧哗,纷纷肃立不提。 不多时,三通聚将鼓将罢,帐外一阵马蹄声响,有一人甩鞍下马,急步入帐。 正是匆匆赶回的赢渠梁。 “父亲。”赢梁梁见礼。 “站过一旁。”赢连点头示意,依然面沉似水。 “是。”赢渠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感觉到事情不会少,连忙站好位置。 终于,三通鼓罢。 赢连扫视了一下诸将,叹了口气:“诸位,刚接到的消息,魏军主力突然出现在河西,龙门――失守了。” “什么!?” 这声晴天霹雳,惊得帐中众将也是一阵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魏军主力不是在对岸么?” “就是,魏军什么时候飞过的河西?还是在龙门?” “会不会搞错了?” …… 看着帐中一片哗然,公子虔苦笑道:“消息没错,白杰将军的告急信,我和父亲都看过了。” “天啦,这怎么可能?” “难道咱们上当了,河对岸只是疑兵?只是,魏军主力如何偷过的河,为什么咱们一点也没察觉?” …… 众将兀自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诸位,”赢渠梁到底是一代英主,迅速反应过来,大声道:“当务之急,不是追究魏军如何瞒天过海,而是要马上增援韩城,以免危及后路。” “不错。”公子虔接口道:“魏军主力已过黄河,咱们再守在这里已无意义,父亲,孩儿愿率一支轻骑先行,大军随后,与那庞涓一决雌雄。我倒要看看,这个庞涓比那公叔座强上多少。” “好,就这么办。”赢连下定决心,如今,只能正面对决了:“不过,对岸魏军也不能不防,还须留下一军做为牵制。”扫视了一下众将:“范彻,你率一万人留下来如何?” 这是一名中年将领,儒雅而果毅,出身于秦国名门范氏,用兵谈不上出色,但胜在稳健。 “请秦公放心,末将定让魏军过不得河来。”范彻出列,慷然领命。 “好。”赢连长身而去:“大军拔营,赢虔,你打头阵。” “诺。”众将轰然领命,个个咬牙切齿,要跟愚弄了他们的魏军决个胜负。 “报――”就在这时,又有一名信使风尘仆仆的飞马而至,冲入帐中,惶急道:“秦公,大事不好,魏军夺占龙门后,马不停蹄,急袭韩城。白杰将军正奋勇抵抗,却不想城中百姓暴乱,迎接魏军,白将军措不及防,又失了韩城,现已退守庞城。” “什么!?”这下,帐中可炸开锅了,众将一片大骂: “白杰这个废物,怎么搞的,转眼连丢两城?猪都比他强些。” “就是,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啊。” …… 初听噩耗,赢连也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不过,毕竟是一代雄主,赢连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留下来,情况越险恶,越不能失去分寸。 “行了,都别吵了。”赢连长吸口气:“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龙门、韩城已丢,庞城绝不能再有失了。传令,丢弃一切不重要的辎重,全军轻装出发,火速救援庞城。” “诺。” 赢连的镇定,总算让方寸大乱的秦军诸将稍稍心安下来。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决战庞城(一) 说是立即出发,但是,大军的调动,粮草、辎重的调拔,营地的交接等等,都不是动动嘴就能完成的。 直到一个时辰后,天已尽墨,公子虔的一万轻骑才冲出营门,打着火把,直奔庞城。 三个时辰后,已过午夜,秦军约六万余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开出营门,大军延绵十数里,火把无数,登高望去,仿佛一条游动着的巨大火龙。 …… 黎明渐至,一缕明蔚的曙光出现在天际。 公子虔在马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奔波了半夜,纵以他的强健和勇猛,也已有些疲惫。 “公子――”忽然,后面一骑赶上,却是国尉李敢。 “何事?” “公子,”李敢取了下头盔,头上也是大汗淋漓,建议道:“弟兄们赶了半夜的路,都十分疲惫,我看还是歇歇吧。” “不行。”公子虔断然拒绝:“庞城危急,如何能歇?你告诉将士们忍耐一下,现在离庞城只有十几里了,加把急就到了。” 李敢一脸无奈:“公子,就算人能坚持,马也坚持不了啊。您看,这一路十分难行,不少马脚掌都磨破了,再这样下去,就算赶到了庞城,马也废了。” 公子虔愣了愣,勒马停在路旁,仔细看去。 果然,不少战马不仅遍体汗渍淋淋,有的脚掌都已磨破,流下了腥红的血水。 该死!公子虔不禁暗骂一声,大为头痛。 要知道,如今的战马,四蹄是没有马蹄铁保护的,所以,根本耐不得长途的急奔。 一旦磨穿了马蹄上那一道薄薄的角质层,这马也就废了。 更糟的是,往庞城这一路,多硬路、山地,对马蹄的磨损更起到加剧作用。 “传令,大军歇息一个时辰,让马缓缓。”公子虔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下达了歇息的命令。 否则,就算他一股作气赶到庞城,但马也废了。 届时,一旦遭到魏军反扑,没了战马的轻装秦军,那简直只有送菜的命。 “诺。”李敢松了口气,以公子虔的勇敢个性,他真怕公子虔会蛮干,当下,赶紧传下号令。 一万秦军轻骑如释重负,纷纷停下。 巧的是,离路不远,还有一条小河,众秦军便纷纷牵着马,来到河边饮马。 同时,自己也喝着水,坐下缓缓。 而随军的兽医,则迅速查看战马马蹄的磨损程度,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有的马蹄实在磨损厉害,便只能留下来治疗,不然,再跑下去真就废了。 大军正忙碌间,突然,前面飞驰而来一名斥堠,声音惶急:“紧急军情,公子何在?” “何事?”公子昂一惊,急忙迎将上去。 “公子,大事不好。”斥堠滚鞍下马,一脸惊慌:“小人等在前面山沟里发现了一伙溃兵,他们自称是白杰将军的亲兵,还说庞城已经失陷了。” “什么!?” 公子虔一听,真是五雷轰顶一般:一日夜间连失三城,这、这简直是秦军的奇耻大辱啊! “废物!废物!”公子虔气得眼都红了,厉声道:“那白杰呢?叫他滚来见我。老子要活剐了他!” 斥堠苦笑道:“恐怕白将军来不了,那些人说,白将军自知罪不可赦,已留下和庞城共存亡了。” 公子虔哑然,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气得咆哮一声,猛然拔剑、砍向一旁。 “喀嚓――”一棵碗粗的小树顿时被齐腰斩断,轰然倒地。 “公子,怎么了?”李敢听见动静,连忙奔了过来。 “庞城,失了。”公子虔一脸黯然和失望。 “什么!?”李敢也是做声不得。 一日夜间,连失三城,这也实在太惊人了,这在战争史上简直是闻所末闻。 更糟的是,秦军的后路,已赤裸裸的暴露出在魏军的獠牙之下。 “公子,”李敢面色凝重:“既然庞城已失,咱们再赶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也非常危险。不如就地驻扎,等待秦公的主力到来,再作定夺。” “也只能如此了。传令,扎营吧。”公子虔叹了口气,心中真是憋屈得不行,暗恨道:好你个庞涓,真有你的,咱们走着瞧,输赢还早着呢。 “诺。”李敢连忙安排下去。 …… 清晨。 庞城北门,孙膑、李玉、巴宁等人一脸轻松的站在门外,眺望远方。 “军师,”李玉转过头,很是愉悦道:“没想到这三城得来这么轻松,我到现在还仿佛如在梦中呢。” “就是。”巴宁也一脸的不可思议:“搁在平时,怎么着也得五、六天吧,还得死上不少人。” “呵呵……”孙膑笑道:“这纯属巧合,很难复制。一来,咱们神兵天降,打了敌人一个出其不意,二来,咱们连夜进击,又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三来,河西民心在我,这才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以后再想这样的美事,可就难喽。” “倒也是。”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正说着,巴宁眼尖,一指前方:“瞧,军师,大将军他们来了,哈哈,真快啊。” 孙膑抬头一看,果见地平线上,一片旌旗猎猎翻卷,一支在大军正浩荡而来。 “太好了。”孙膑也松了口气:“主力已至,庞城算安全了,秦军就算反扑也不用怕了。” “就是。”李玉哈哈大笑:“现在,轮到咱们占主动了,我估计,秦军现在还傻呼呼的守在少梁渡口喝风呢。” “哈哈……”门前又是一阵哄笑。 “嗒嗒……”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飞响,数骑飞驰而来,领头的正是庞涓。 “师兄。”孙膑忙健步迎了上去。 “师弟。”庞涓大笑着勒住战马,纵身而下,紧走两步,一把便抱住了孙膑,然后狠狠地捶了孙膑胸前一下,赞道:“干得漂亮,多谢了!” 孙膑乐呵呵道:“师兄过奖了,一来是将士用命,二来,也有点运气,没想到咱们魏国在河西的民心基础这么好。” “哈哈……”庞涓得意道:“自取河西以来,我魏国数代君主苦心经营,那功夫当然不是白费的。如今,河西民心在我,秦人想抢回去,没那么容易。” “不错。”孙膑大为赞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决战庞城(二) “报——” 孙膑、庞涓正说着,突然,有一骑斥堠飞奔而来,滚鞍下马,急声道:“启禀大将军、军师,秦军先锋约万人已至十五里外,现正扎营,请令定夺。” “咝——来得好快”孙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可知何人领兵?是何兵种?” “回军师,看旗号,敌将应是公子虔,一万人俱是轻骑。” 庞涓笑了:“原来是他。”笑对孙膑道:“师弟,看来,秦人那是真急了。” “不错。”孙膑点点头,沉吟道:“如今,那公子虔恐怕已经得知庞城失守,若聪明的话,多半是不会再前进了。” “嗯,公子虔既已至,秦军主力必然也快了。”庞涓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虽然目前我军占据了上风,但秦人本就勇猛善战,秦公赢连又是一代天骄,咱们想赢,不容易啊。” “呵呵……”孙膑却是一脸胸有成竹道:“师兄不用担心,秦军已输了先手,被我调动,战略上的失误,战术上再英明,那也是与事无补的。” 庞涓一愣:“师兄如此自信,莫非已有破敌之策?” “已有所得。”孙膑嘿嘿一笑:“弟以为,秦军强大,与其硬拼决非良策,就算获胜,恐怕也是伤亡惨重,不如趁敌远来疲惫,立足末稳,来个夜袭。” “夜袭?”庞涓和众将一愣,都有些面面相觑。 要知道,战国之前,打仗都讲究的是堂堂正正,双方在沙场上摆开阵势,兵对兵、车对车,一决胜负。 后面那种兵不厌诈、兵者诡道等战术思想,在这时候只是刚刚萌芽而矣。 “这可以吗?”庞涓有些迟疑。 “是啊。”甘宁也挠挠头:“军师,如此偷袭,就算打赢了,似乎也胜之不武啊。” “愚蠢!”孙膑一听,没好气道:“兵者,诡道也,讲究的是以强击弱、以众击寡、以有备击有备,从而以最小的代价而获取胜利。难道让将士们伤亡惨重,这才叫有风度吗?这是战场,你死我活的战场,不需要什么谦恭礼让,懂吗?” 甘宁被骂得缩了缩头,不敢吭声了。 “以强击弱、以众击寡、以有备击无备——”庞涓却在若有所思的回味着孙膑的话语,忽然一拍手,大笑道:“妙,师弟果然不愧是兵圣传人,见解独到。战场上,只要能获得胜利,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可以的。如果可以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击败敌人,纵有些许骂名,又有何惧!?师弟,我决定了,如果秦军主力今天能赶到,咱们夜里就偷袭。” “师兄英明。”孙膑大喜,他还怕庞涓不开窍,不肯夜袭呢。 现在看来,庞涓不愧是一代名将,天生就属于战场,对战争艺术的进化有极强的适应和学习能力。 “只是,”李玉有些迟疑道:“大将军,军师,赢连等皆非常人,虽然可能料不到咱们会夜袭,但日常守备也必然严密,咱们就算偷袭,想成功也不容易啊。” “是啊。”庞涓一听,也不禁感到有些棘手。 “勿忧,我有‘火牛计’。”孙膑却是微微一笑,田单的‘火牛阵’那可是名垂千古,此时用来,效果必然绝佳。 “火牛计?”众人一听,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没有从过啊? “师弟,这‘火牛计’是怎么个搞法?”庞涓也十分不解道。 孙膑于是一脸‘坏笑’的将内情一一道来,众人一听,无不狂喜称妙。 庞涓也哈哈大笑道:“师弟真是鬼才啊,这主意也想得到,看来,这回秦人想不输也难啊。马上传令全城,搜集耕牛,再命全军将士好好休息,夜里,咱们好好欢迎下秦人。” “诺。”众人大笑。 …… 傍晚时分。 秦军主力在赢连的率领下,也风尘尘仆仆的赶上了公子虔。 合兵一处后,秦军开始忙碌着扎营,一直到天已尽墨,营地才算搭建完毕。 随即,营地炊烟四起,开始造饭。 “秦公。” 帅帐前,赢连一个人在正默默地眺望星辰,若有所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敬呼。 赢连回头一头,却是老将章蟜,微微点头道:“是老将军啊,有事吗?” “听说秦公还末用饭,可是在担心战事?”章蟜问。 秦连微一苦笑:“正是。原本我军占尽了上风,却不想这庞涓妙手迭出,竟一夜间生生扳回了劣势,真是劲敌啊!本公之前,真是小看了此人。” 章蟜冷笑着安慰道:“秦公不用多虑。那庞涓不过是趁咱们疏忽,一时诡计得逞罢了,真正两军对垒,必教他无所遁形,知道我秦人的厉害!” “老将军说得不错。”赢连也抖擞起精神道:“我等用兵多年,难难还不如一黄口小儿!?此番对敌,本公倒要看看,这庞涓究竟能有多少本事!” “秦公,”章蟜虎步上前,昂然道:“末将虽老,尚能开得两石强弓,明日,愿请以先锋,一试敌阵。” “好,本公准了。”赢连笑着一口答应,对老成持重的章蟜,他还是非常信任的。 “那末将告退,秦公也请早点用饭歇息。”请战得准,章蟜心情不禁大好。 “嗯。”赢连点点头,随即回帐,让卫士拿上饭菜,大口用完,随即便早早的歇息下来,以备明日出阵。 …… 夜,渐渐地深了。 偌大的秦营,也陷入了沉寂,营地中央,除了照路的火把之外,一片漆黑。 但营地四面的寨墙上,却是灯火通明、哨位林立。 别说大队人马的偷袭,就是小股的斥堠,想要靠近营寨,都非常的危险。 赢连不愧是一代豪杰,果然是滴水不漏。 “好个赢连,守卫真严啊。” 秦营数百步外的草丛中,孙膑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秦营,一边由衷地赞叹着。 “哼,守得真严,今夜也是赢连的死期!”庞涓冷笑一声,眼眸中杀气浓烈:“师弟,时间不早了,咱们开始吧。” “好。”眼见得已过午夜,孙膑点了点头。 “点火。”庞涓回过头,森然而果断的向下一挥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决战庞城(三) “点火!” “点火!” …… 连绵的呼喝声中,随即亮起的,则是连绵的火把,仿若星辰般遍布四野。 “不好,是魏军,快敲警钟!” 寨墙上和哨楼上的秦军哨兵立时发现了敌情,一片骚乱中,纷纷准备示警。 “哞――” 紧接着,四野中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牛吼,便见数以百计的健壮牛群双眼血红、狂嘶乱跳着冲向秦营而来。 只见这些狂牛,个个牛角上都绑着疯利的短刃,而尾巴上则被烧了火油,更被点燃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团功夫帝皇。 霎那间,在剧痛的刺激下,庞大的牛群发疯般撞向秦营,一时间,真个是万蹄奔腾,仿若山崩地裂一般。 “天、天啦!快、快示警!”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秦营哨兵吓得脸都白了,有人疯狂的敲着警钟,有人则撒腿如飞,跑去报讯。 “嘿嘿,来不及了!”不远处,孙膑却是露出了‘狡诈得逞’的微笑,转头道:“师兄,咱们也跟上吧。” “好。”庞涓点点头,回头厉声道:“全军听令:轻骑游散四周,截杀秦营溃兵,主力以武卒为先锋,跟随牛群杀进秦营,务要杀得秦人片甲不留!”“诺!” 数万魏军山呼答应。 “给我上。” 庞涓翻身上马,一马当先直冲秦营。 “师兄等等我。” 孙膑也热血沸腾,当下飞身上马,跟上庞涓。 “杀呀――” 两人身后,数万魏军主力狂呼突进,一时是光火冲天,杀声如雷。 转眼间,暴怒值满百的庞大牛群一头撞上秦军的营寨―― “轰隆――” 看似结实的粗壮木栅顿时被疯狂的牛群撞得粉碎,无数秦兵惨叫着从寨墙上跌下,瞬间就被漫卷的牛群连挑带踏,化为了一摊凄惨的肉泥。 而奔入了秦营之后,痛极的公牛是疯狂乱窜,见人就挑,就营帐就撞,众秦军仓促而起,毫无防备,一时间,不仅被挑死、踏伤无数,牛尾巴的上的火焰更是引燃了无数帐蓬、辎重。 转眼之间,巨大的秦营便陷入了可怕的混乱之中,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冲天的烈焰,到处都是狂奔的牛群,到处都是兵甲不全、狼狈乱窜的秦军兵将。 趁机良机,数万魏军从无数破口涌入秦营,气势如洪跟着所向披靡的火牛群随后掩杀。 毫无章法的秦军被杀得尸横遍野,其一腔血勇、但军纪不严的弱点迅速暴露,整支大军瞬间便崩溃了,无数秦军你争我挤,争相逃命,更无一人想回头抵挡下杀得兴起的魏军。 “怎么会这样?” “就这样败了?” 中军帐外,仓促而起的赢连目瞪口呆的眼着眼的乱象,一脸的呆滞与震惊。 做为一世的枭雄,如果堂堂正正之阵,赢连可以接受失败。 但是,这样莫名其妙、阴险毒辣、令人憋屈的惨败,赢连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一时间,一股巨大的冤气回荡在胸口,难受得赢连差点吐出血来。 “父亲――”这时,赢渠梁和赢虔狼狈而来,两人也是盔歪甲斜、满烟灰尘和汗水,身后的卫兵也只有寥寥十数人,其余人,却都被乱兵冲散了。 “父亲,大势去矣。”赢渠梁一把拉住赢连,苦劝道:“我和大哥开路,护着您杀出去。” “是啊,父亲,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帝宠二嫁王妃。”赢虔也是满脸焦急。 要知道,魏军的前锋已经中军帐极近了,都可以清楚的听见魏人‘活捉赢连’的怒吼。 而且,整个营地里现在到处都是疯狂乱窜的火牛,一旦撞上,那是非常危险的。 发狂的牛儿有多可怕,秦人已经用鲜血和惨败来做出了证明。 “扑――” 赢连刚要张口,只觉胸口一痛,一股血箭喷射而出,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父亲――” 赢渠梁和赢连慌了,两人连忙托住赢连,惶急道:“父亲,您、您怎么了?” 赢连没有受伤,他这是心伤。 之前,他抓住魏国衰落的千载良机,突袭河西、大败公孙座,一时风光无限。 眼见着河西收复在望,赢连真是踌躇满志。 他仿佛看到,自己成了秦国历史上最为显赫的一代名君,引领秦国走向富强,青史留名。 然而,就在他来到人生最巅峰之时,迎接他的,却是突如其来,崩盘似的惨败! 这对心高气傲的赢连来说,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一霎那间,他真是心若死灰。 赢连知道,这一败惨败过后,至少数十年,秦国都没有再争霸的希望了。 甚至于,能不能存国都是个问题。 这一刻,赢连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秦国的罪人,即使万死,也难赎其罪。 “罪人啊!” 想及倾国之军被自己败于一旦,赢连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怒吼着推开赢虔和赢渠梁,‘仓’的拔出宝剑,横于颈前,竟然是想自刎以谢其罪。 “父亲,不要!”赢虔、赢渠梁吓坏了,飞快地扑上去,一边抢下赢连的宝剑,一边苦劝:“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护着您杀出去,再整旗鼓。” “活捉赢连!” …… 就在这时,前面一阵乱喊,却是一批魏军狂呼而来,尽是精锐的魏武卒,目标直指帅帐。 为首两将,正是庞涓、孙膑。 对于庞涓、孙膑二人来说,击败了秦军主力,固然是奇功一件,如果能再生擒赢连这一国之君,那才真是盖世的荣耀。 “父亲,快走!” 一见大势不妙,赢虔二人顾不得许多,慌忙强拖了赢连上马,数十名最忠诚的卫士前后簇拥,便要保着他们的主君落荒而逃。 庞涓一看急了,这近嘴的鸭子还能跑了?那他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赢连休走。” 庞涓大喝一声,急取弓搭箭,瞄准,松弦。 “砰――” 一声弓弦震响处,一支箭矢呼啸而出,映着火光,驾着寒风,直奔赢连。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庞城决战(四) “秦公小心!” 纷乱的战场,掩藏了箭矢的踪迹,直到十分迫近时,才被众亲兵惊觉天武乾坤全文阅读。 然而,警告已然太迟。 “扑——” 这一箭,正中仍自浑浑噩噩的赢连前胸,瞬息间炸开一朵腥艳的血花。 “啊!” 剧烈的疼痛终于唤醒了赢连,马背上猛地一晃,险些一头便栽下马背。 “哈哈,正中目标。弟兄们,给我上,活捉赢连。”庞涓大喜,摧马舞剑,直奔赢连。 “杀呀,活捉赢连。”众魏军气势大振,潮水般涌上。 “父亲!” 见得赢连中箭,一旁的赢虔、赢渠梁看得是目眦欲裂,慌忙驱马上前,扶住中箭的赢连,一脸慌乱地连声呼问:“父亲,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赢连脸色惨白,却终于恢复了冷静,强忍住胸口的剧痛,伸出握住箭杆,‘啪’的一声用力折断,强声道:“我不要紧,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撤。” “是,父亲。” 赢虔、赢渠梁心中稍定,连忙连点头,转头厉声道:“不怕死的,留一队人断后,其他人保护秦公,撤。” “我来断后。” 十几名忠勇的亲兵怒吼一声,回头迎上飞扑而来的魏军,赢虔等则护着赢连,突烟冒火,鼠窜而去。 “杂鱼闪开。” 庞涓咆哮着,挥剑奋力劈砍,等终于干掉十几名断后的秦军时,赢连等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给我追。” 庞涓如何甘心,和孙膑率一队兵马顺着方向便紧紧追赶。 …… 从天空放眼下望,偌大的秦营,陷入了一片火海和嘶杀之中,秦军完了! 终于,天亮了。 朦胧的晨曦中,庞涓站在已被烧得七零八落的秦营边,脸色不禁有些沮丧。 追了小半夜,赢连一行还是趁乱跑了。 这让一心想着活捉赢连的庞涓郁闷得不行,这眼见就要到手的奇功啊,就这样泡汤了。 “可恶啊!”庞涓恨恨地将马鞭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师兄不用失望,”孙膑见状,上前安慰道:“赢连虽然跑了,但秦军主力已灭,咱们这一仗的战果已经足够大了。” “哼——”庞涓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冷笑道:“放心,赢连死定了,只是没捉到活的,有些可惜罢了。” “死定了?”孙膑一愣,不解道:“师兄,这怎么说?” 庞涓森然道:“我在箭尖之上,抹了毒药,并浸了牛马尿,除了神仙,没人能救得了那赢连。” 孙膑愕然。 要知道,在古代,可没有什么消炎药之类的东西,伤口本就极易感染,非常危险。现在,庞涓还阴毒的加上了毒药和牛马尿,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赢连不死都没有天理。 历史上,赢连正是中了庞涓一箭,这才一命归西的凌步青云全文阅读。 孙膑没有想到,自己穿越一回,改变了很多事情,但赢连还是亡于庞涓之手。 似乎,命里注定,庞涓就是赢连这位一代骄雄的克星。 “师弟可是认为为兄的手段有欠光明?”见得孙膑静默无语,庞涓问了一问。 孙膑摇摇头:“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为了取胜,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这没什么说的。我只是有些唏嘘,这赢连怎么说也是一代骄雄,但结果却是如此可叹。” 庞涓愣了愣,也是有些沉默了。 良久,他才肃然地轻轻叹了口气:“师弟说得是,抛开了敌我的身份,这赢连也算是个人物了。” “报——” 忽然,李玉飞骑而来,满脸的喜色,至近前翻身落马:“大将军,军师,你们看,这是谁——”一提手,现出一个头发斑白、血肉模糊的首级来。 能让李玉如此兴奋的,必然不是一般敌将。 孙膑心中一动,急忙道:“此人莫非便是秦国名将章蟜!?” “不错。”李玉眉飞色舞道:“末将奉命游猎四周,正碰上此人突围而走,知道是条大鱼,便紧追不舍,终于将其斩杀!” “哈哈,好!好!” 庞涓真是开心坏了,大赞道:“昔日,龙门一战,此人杀我六万魏军将士,今日授首,足可慰我魏国烈干之英灵!李将军,本将记你大功一件!” “谢大将军。”李玉高兴坏了,看来这回升官发财是跑不了了。 “唔,秦军还有一名将庶长国,不知道昨夜有没有擒获此人,还是让他跑了?”孙膑提了一句。 “不错。”提起庶长国,庞涓和李玉眼眸中也欲喷火。 要知道,少梁之战,魏军惨败,数万人战死,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庶长国。 可以想像,魏军上下,估计个个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此人。 “大将军,军师,我这就去查查。”李玉马上道。 “好,去吧。”庞涓点点头,如果秦军两大名将都死在此处,可就太妙了。 “报——” 就在这时,一骑斥堠飞马来报:“大将军,军师,大喜,巴宁将军找到公叔丞相了。” 公叔座也在营中!? 庞涓和孙膑惊愕地相视一眼,都颇有些意外。 妈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庞涓心中别提有多腻味了,暗自悻悻然:昨夜那么乱,这公叔老贼怎么就没被火牛踩死,没被乱军杀死呢? 见得庞涓一脸不爽,孙膑低声道:“师兄,还是去看看吧。反正那老头一世英名尽丧,已经对您构不成威胁了。不如摆个姿态,以示大度。” “师弟所言甚是。”庞涓也乐了,心道:正好臊臊那眼高手低的公叔老贼。打定主意,大手一挥,笑笑道:“好吧,咱们就去看看委屈了的公叔丞相。” “好。”两人会意的轻轻一笑,上马而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公叔丧心 不多时,庞涓、孙膑被领着,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大帐旁。 庞涓、孙膑刚一下马,便有人掀开帐帘,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巴宁。 只见巴宁眼睛红红的,似乎流过泪。 显然,巴宁已经和公叔座先谈过了,但看起来,似乎谈的情况不是太好三生池,三生缘。 要知道,巴宁可是个宁流血,不流泪的硬汉。 怎么回事? 庞涓向孙膑递了个疑惑的眼色,孙膑耸耸肩,他也不是神仙,哪知道啊。 “大将军,军师。” 巴宁一抬头,看见了庞涓二人,连忙上前见礼,脸上也不禁稍有些不安。 毕竟,庞涓和公叔座不睦,这地球人都知道。 庞涓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拍了拍巴宁的肩膀,便自掀开帐帘而入。 公叔座已经是个死老虎了,他还担心什么? “别担心。” 孙膑也连笑着拍了拍巴宁的肩膀,也自跟随着庞涓入内。 进了帐中,放眼一看,此帐面积十分广阔,分前后帐,至少有百来个平方;内中陈设也是十分讲究、奢华,简直是个迷你型的豪宅。 昨夜的乱军、大火,此帐竟然毫发无伤,真是个奇迹! 而前帐正中,安放着一张精致的黑漆案几,几后,端坐着一位红袍老者。 正是公叔座。 此时的公叔座,衣着华丽、洁净,仪表清爽,面色也是十分红润,神态更是十分从容,看起来,虽身陷敌营多日,但日子似乎过得还不错。 庞涓有些愕然,在他想来,此时的公叔座,起码应该处境落魄、神情羞愧,无颜见他才是。 可眼下看来,这公叔座似乎不仅没吃什么苦,似乎还很受秦人优待。 这咋回事!? 虽然心中不解,但庞涓还是不动声色地抱了抱拳,淡淡一笑:“庞某见过公叔丞相。老丞相安然无恙,庞某也就放心了,魏侯得知,一定非常欣慰。” 言语虽然客气,但庞涓的每一个神情,都透露出一股胜利者的得意和讥讽来。 公叔座也不生气,举止从容道:“有劳大将军挂心。昔年,那赢连在我魏国为质时,颇受老夫照顾,因此老夫虽然被俘,但有这份旧情在,却也没吃什么苦。噢,两位请坐。” “多谢老丞相。” 庞涓、孙膑恍然大悟,一边假装客气地分边落坐,一边心中不禁暗自吐槽:这公叔老头,运气还真好。被俘了日子还这么舒坦,真是没天理啊。 “这位想必就是鬼谷先生的另一高足,孙膑孙伯灵吧?”公叔座打量着孙膑。 “正是小子。”孙膑和公叔座也没什么仇怨,何况这老头也没什么威胁了,自然不会失礼。 “果然是一表人才。”公叔座一脸的欣赏:“我听巴宁说,此次我魏国能够转危为安,多奈小兄弟相助大将军一臂之力。老夫这里代表魏国谢过了。” 公叔座,身兼魏国丞相、公室、魏侯之叔等显赫身份,的确是有资格代表魏国这么说的。 孙膑一听这话,却是有些愣了。 他看了看庞涓,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不是说这公叔座很是傲慢自大的吗?今日一见,人家很有礼貌啊? 庞涓也是诧异的心中嘀咕:这公叔老头改性子了[hp+复联]嘴炮都到碗里来!!?不明所以的冲孙膑微微摇了摇头了。 孙膑没有答案,只好应付道:“谢老丞相夸奖,愧不敢当。” 公叔座笑了笑,没再多说,转向庞涓,神色凝肃:“此次老夫无能,少梁战败,陷魏国与险境,幸亏大将军力挽狂澜,这里,老夫也代表魏国谢过了。以往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说着,竟是起身,长施一礼。 庞涓顿有些手足无措:这公叔老儿是吃错药了,还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呢? 按理说,这时候,庞涓应该起身,客气、礼让一番。 但他本就不擅长人情事故,又过于吃惊,竟是一时愣在当地,无从应对。 不得不说,庞涓的性格是有很大缺陷的。 公叔座见状,当然知道为何,却也不恼,只是苦恼着轻轻叹了口气:“大将军休要多虑,这全是老夫肺腑之言,绝无虚枉。老夫自被俘之后,已经看开了名利,本欲一死以谢国人,只是魏国危急,放心不下,这才苟延残喘至今。如今,魏国无忧,老夫也蒙大将军相救,自当拜谢。老夫已经决定,等回了魏国之后,便向魏侯请辞丞相一职,归老田园,不问世事。魏国,就托付于大将军了。” 庞涓、孙膑相视一眼,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公叔座表现反常,原来已经大彻大悟了,这真正是再好不过。适才,巴宁流泪而出,估计也是听了公叔座一番话,看到这位老恩主豪气全消、英雄不再,心中难过吧。 另外,庞涓还听出了公叔座话语中的一点意思――似乎想向魏侯推荐他接任丞相一职! 太好了! 庞涓一时喜出望外,如果能身兼丞相与大将军,那真是位极人臣,此生无憾了。 更何时,他此时尚不到二十岁! 这等杰出成就,足以让他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这对一向爱名、爱权的庞涓来说,诱惑之大,简直挠得他心痒难耐。 庞涓在这欣喜若狂,却把公叔座晾在了那里。 孙膑一看就无语了,他这位三师兄,在人情事故方面,还真的得练练。轻轻咳嗽一声,冲庞涓猛使眼色。 庞涓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起身,也向公叔座抱关一礼,客气道:“老丞相客气了,庞某是魏国人,尽当竭心尽力辅佐魏国,称雄列国。” 既然公叔座如此识趣,庞涓也就大度一下,一笔泯恩仇了。 更何况,他和公叔座本就是意气之争,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和解并不难。 “好,好,”公叔座看起来很高兴:“如此,老夫也就放心了。噢,大战刚过,事务繁忙,大将军和孙军师且自去,就不用管老夫了。” 庞涓点点头,也自客气道:“如此,那庞某就告辞了。老丞相若有需要,只管派人通传。” “一定。” “告辞。” 庞涓、孙膑先后出帐,不禁相视唏嘘:想那公叔座,当年是何等风光,如今却是看穿红尘、豪气全消,真是造化弄人啊!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赢连之死 夜。 秦国东北边境,威远堡。 这是秦国与魏国河西郡交界处的一个城堡,不大,但很坚固,此次,秦国进犯河西,威远堡不仅是桥头堡,也是重要的后勤补给枢纽,极其重要。 秦军庞城惨败后,残部连夜狂奔数十里,逃回于此。 此时,虽已入夜,但位于威远堡中央的衙署却是灯火通明,赢虔、赢渠梁、庶长国等一众侥幸逃生的秦军将领都不安的聚集在一间大屋前,个个神情忧虑、惶恐不矣。 原因很简单――秦公赢连,伤情危急! 庞涓的一箭,本就将赢连伤得不轻,又因急于逃脱,连夜狂奔,不及疗伤。 所以,刚至威远堡,赢连便倒下了。 这下,可把赢虔、赢渠梁和众将都急坏了,秦军已经惨败至此,如果连赢连这个当家人也有个三长两短,那秦国真的便要天塌地陷了。 看着军医入内良久,却久久不出,众将都不禁忧心如焚,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怎、怎么还不出来?大哥,父、父亲不会有事吧?”赢渠梁毕竟年轻一些,跟父亲感觉又极好,心中一急一乱,便是落了泪。 赢虔到底年长一些,尚能镇定,抱住赢渠梁安慰道:“二弟,别担心,父亲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嗯。”赢渠梁擦了擦眼泪。 “吱咯――”就在这时,房门开了,一名医官匆匆走了进来,一脸沮丧。 “林大人,父亲怎么样了?” “是啊,秦公怎么样了?” …… 众将顿时一涌向前,把医官围住,那是一个七嘴八舌。 医官一脸黯然,摇头无语。 众将心中一沉,顿时都哑然了――莫、莫非秦公已经,不、不可能! “林大人,”赢虔一把抓住医官的双肩,神情狰狞,厉声道:“父亲到底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大公子,”医官也垂下泪来,一脸痛苦和无奈:“秦公体内的箭头倒是顺利的取了下来,伤情虽重,本无性命之忧,但是,魏人阴毒的在箭头上抹了毒药和牛马尿,秦公又奔驰一夜,毒性早已渗入内腑,如今,高烧不退、晕迷不醒,已是药石无效、难以回天了!” “什么!?” 这一下,赢虔等人犹如五雷轰顶,眼前金星乱冒,将点便要晕厥过去。 “林大人,”庶长国急了,一把抢过医官,苦苦哀求:“如今形势危急,秦国不能没有秦公啊,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我庶长国给你跪下了。” “庶长将军休要如此。”医官一把扶住庶长国,满脸愧色的哽咽道:“林某身为秦人,君父有难,何敢不尽力!?只是,我等想尽了办法,也是束手无策,都是林某无能啊!” 说到此处,医官也是号啕大哭起来。 四周一片死寂,赢虔等众将全都傻了,个个神情面如死灰,绝望的呆立着。 难道,秦国就这样要完了吗!?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急急冲出大屋,面带喜色道:“君、君上醒了,召两位公子和诸位将军入内。” 赢虔一听大喜,急对医官道:“林大人,你听,父亲醒了,您快去看看,是不是有救了?” “是啊,林大人,您快再去看看。”诸将也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本已绝望的眼眸中纷纷闪动着激动、希冀的目光。 医官却是面如死灰,颤声道:“诸位将军,君、君上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啊,大家还、还是赶紧去见见君上吧,时间恐怕已、已经不多了。” 四周又是一片死寂,这一回,众人是绝望到了深渊,心真是比寒冰还凉。 “父亲――”忽然,赢渠梁大哭着冲进了屋内,赢虔等人回过神,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室内,赢连躺在榻上,一脸病态的潮红,但精神似乎极好,仿佛没什么大碍。 这情况,果然跟大家所知的回光返照相似。 “父亲――” “秦公――” …… 众将心中酸楚、哀伤无比,纷纷扑倒在地,呜呜痛哭起来,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榻上的赢连缓缓打量了一下众人,却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心中一沉,颤声道:“章、章老将军呢?” 众人一片沉寂,人人脸色哀伤地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快、快说。”赢连有些急了,猛地咳嗽起来:“怎么,本公说话不管用了?” “父亲,”赢渠梁哽咽着道:“据溃兵回报,章老将军不幸,突围时被魏将李玉所杀,以身殉国了。” “啊!”赢连大叫一声,一口热血‘扑’地喷将出来。 显然,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父亲!” “秦公!” …… 赢虔等人顿时一片慌乱,近身的宦官也慌忙上前,替赢连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不用忙了。”赢连却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宦官退下,再看那脸色,已是一片惨白、气若游丝,显然,章老将军的死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抽干了赢连最后的一丝生命力。 缓缓扫视了一下一脸焦急的儿子和众人,赢连轻叹一声,痛责不矣:“此次出征,本以为能收复故土,复兴秦国,却不想惨败于庞城、损兵折将,大伤秦国元气,此皆是本公之过也。如今,秦国危若累卵,有亡国之忧,若是秦国因此而亡,本公纵归于九泉之下,亦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秦公请勿自责。”庶长国一听,急忙哽咽道:“我秦国立国数百年,什么样的险关没遇到过,只要有您在,咱们老秦人就一定能挺过这次难关。” “呵呵,不用安慰我了。”赢连却是自嘲地笑了笑:“本公的伤自己明白,这一关是撑不过去了。本公死,不要紧,但秦国,一定不能亡!” 说到这里,赢连目视赢虔和赢渠梁道:“本公死后,由嫡子渠梁继任国君,赢虔辅政,你们兄弟二人要答应为父,一定要同心协心保住秦国并光大之。” “父亲――”赢渠梁一听赢连在交待后事,不禁号啕大哭起来,哀伤无比。 赢虔虽然也非常伤痛,但好歹年长一些,还算镇定,哽咽道:“父亲请放心,虔一定辅佐好二弟,保住秦国,光大秦国。” 赢连又扫视了一下庶长国等人,艰难道:“还有你们,答应本公,务必竭心尽力辅佐新君,渡此难关。” “是,秦公。” 庶长国等人也是痛哭失声。 赢连松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仰面向天,喃喃自语道:“本公雄心一片,却落得如此下场,真不甘心啊――” 话音落处,双目缓缓闭合,以至再无声息。 医官上前一看,用手试了试鼻息,顿时大哭于地:“诸位,秦公――去了!” “父亲――” “秦公――” …… 顿时,威远堡内哀声震天,白帆飘荡,三军举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庞涓血恨 庞城。 魏军正在休整。 不是庞涓、孙膑不知道趁胜追击的道理,而是大军连日急袭、作战,已经疲惫不堪。 再不休整的话,不用别人打,自己就崩溃了。 更何况,秦军主力虽灭,但在少梁,仍有一支万余人的秦军偏师存在,这严重威胁了魏军的后路。 不解决这个隐患之前,魏军也不可能追击赢连等人。 不过,休整了两天后,庞涓已经派了李玉率一万魏军东向,和留在黄河东岸的一万疑兵配合,围歼秦军的这支偏师。 此时,秦军主力已灭,留守少梁的秦军偏师必然已经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将无战意,面魏军却士气如洪,而且兵力倍之,取胜当无问题。 …… 转眼,魏军在庞城已经修养了三天。 但军辎的调集、营地的安排、民意的安抚等诸般琐事,仍忙得庞涓、孙膑不可开交。 这天傍晚,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庞涓和孙膑轻松下来,便在一起对饮休息。 两人刚喝没几杯,忽然有亲兵入内:“报,大将军,门外有一群人,说是您的亲族,特来拜见。” 庞涓一愣,显得有些意外,沉默了一会,冷冷地道:“不见!” “诺。”亲兵愣了愣,也有些意外,毕竟谁都知道大将军庞涓是庞城人,这衣锦荣归了,亲族前来拜见,怎么能不见呢?但人家大将军说不见了,他一个小兵敢说什么,只好应了声,便要回转。 “等一下。”孙膑一见,连忙叫住亲兵,低声对庞涓道:“师兄,虽然这些人以前对不起您,但他们毕竟是您的亲族,若是避而不见,恐怕世人会说您因富贵而忘本啊。” 作为师兄弟,孙膑当然知道庞涓不幸的童年,但是,别人不一定知道啊,所以,还得劝劝庞涓,留个好名声。 庞涓沉默了片刻,握了握拳,似乎下定了决心,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好,那就见见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还有脸来见我。” “还不快去。”孙膑冲那亲兵使了个眼色。 “诺。”亲兵如梦初醒,匆匆而去。 不多会,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名亲兵领着十余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走了过来。 一进门,这些人便诚惶诚恐、满脸谄媚的拜将下来:“小人拜见大将军。” 庞涓没有吱声,他的眼睛只是盯着一男、一女两个末拜的中年人,脸色阴冷、双目发寒。 只见这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白有须,却是低着头,一脸愧色的不敢直视庞涓的目光。 而那中年女子,却是风韵犹存,一脸谄媚和小心翼翼的看着庞涓,似乎想说话,却也有点不敢说。 孙膑立时就明白了――这一对中年男女,想必就是庞涓的父亲和继母了。 “咳――”见庞涓不说话,孙膑咳嗽了一声,案几底下轻轻踹了庞涓一脚。 尽管心中不爽,庞涓还是勉强撑起笑脸:“我就是庞涓,多年末见,各位爷、叔、婶婶都还好吗?” 这一下,那些老老少少都不禁高兴起来: “我说大将军就是咱们寨的小庞子吧,你们还不信?” “就是,要不,哪会同名同姓,还也是庞城人。哈哈,这下咱们庞家要发达了。” “不是咱不信啊,不是说九岁那年,小庞子就被山里的狼给吃了吗?” “是啊,咱们当时还都找过的,都没找到人,没想到小庞子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当了大将军。” …… 一听到这话,庞涓就被勾起了童年凄惨的回忆,本就阴冷的脸色更加森寒了。 作为一名统兵数十万的大将军,庞涓的气场还是很吓人的。 房间间的气温霎那间仿佛降到了冰点,那些老老小小似乎也反应过来,瞬间噤若寒蝉、哑雀无声。 庞涓的继母似乎受不了这压力,当下赔着笑脸,一脸讨好道:“小、小涓,当年都是为娘不好,对不住你。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个女人计较。”说着,用手狠命地捅了一捅一旁的丈夫,低声道:“你这死人,快说话啊。” 庞涓父亲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小、小涓,你继母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当、当年是我误会了你,都是为父不好。为父对不起你,你、你受苦了。” “哈哈哈……”听到这里,庞涓忽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个疯狂,竟然连眼泪都下来了。 怎么回事? 室内一时俱各愕然,以孙膑对庞涓的了解,顿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小、小涓,你――”庞涓父亲傻了眼,一时不知所措。 忽然,庞涓止住笑,脸色一沉,厉声道:“庞荣,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我是你亲生儿子啊,当年,你都不信我,却信这个臭女人!?你知道我当时过得是什么日子啊,猪狗不如啊!?” 庞荣,也就是庞涓的父亲,顿时一脸羞愧,哑口无言。 庞涓哽咽了:“你们能想像,一个九岁的孩子,被逼逃入深山,风餐露宿,与野兽为伍,终日挣扎求生,那是什么日子?” 顿时,所有庞氏族人都一脸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当年,他们虽然没有苛待庞涓,但是,却对庞涓的悲惨遭遇选择了冷眼旁观,不愿多事。 所以,庞涓的不幸童年,他们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 如果当年宗族出面,斥责庞父,严惩继母,那么,庞涓也不会那么惨。 “还好,”庞涓忽然轻轻一笑:“当年我命大,遇到了家师鬼谷先生,蒙他老人家收养、教导,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忽然,他脸色一厉,一字一顿道:“不过,当时我就发誓,一旦将来出人头地,一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看着庞涓有些狰狞的脸色,那继母顿有种不妙的预感,忙强笑着道:“小、小涓,当年都是我的不是,就看在你几个弟弟妹妹的面上,不要与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了。” 庞涓扫了眼一众族人,淡淡道:“当年,你们没管过我的死活,如今,咱们也不两不相欠,所以,你们走吧,不要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东西。” 庞涓很聪明,他知道,这些族人厚着脸皮来寻他,无非是想沾点好处,但他对这些族人早已失望透顶,如何会让他们如愿。 “至于你――”庞涓冷冷地看了眼庞荣:“你色迷心窍、愚蠢透顶,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着实该死!不过,无论如何,你对我有着养育之恩,所以,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但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不复再见。你走吧――” “小涓――”庞荣顿如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可以想见,一旦事情传开,他必然会被冠上凉薄、愚蠢的名声,受尽唾骂和白眼。 庞涓却没理他,只是杀气腾腾地瞪着那无耻的继母:“至于你,狠毒刻薄,非一死无法赎其罪!来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诺!”众亲兵在旁良久,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这狠毒的女人也是咬牙切齿,闻言上前一闯,就要把这娘们拉下去。 “不要啊,小涓,你饶了我吧,我、我知错了――”这女人顿时吓得亡魂皆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是号淘大哭,苦苦求饶,心中更是后悔不矣。 早知庞涓如此恨她,她就不该贪慕虚荣,窜掇着丈夫和族人来见庞涓,结果,好处没沾上,却要把命丢了。 “且慢!”孙膑一看不好,连忙喝住众亲兵,低声对庞涓道:“师兄,虽然这女人该死十次,但名义上总是你的继母,若杀之,恐物议沸腾,对师兄名声大不利啊。” 无论如何,中国终究是一个讲究孝道的国家,孙膑却是不能看着庞涓莽撞行事,自污其名。 然而,盘踞心中十余年的仇恨,岂能轻易消除,庞涓冷声道:“师弟,别的都依你,此事万万不行。” “师兄!”孙膑急了,厉声道:“你冷静一点,为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你赔上名声不值的。别忘了,你还有理想,更别忘了,当年吴子的教训!” 吴起当年,为求富贵,杀妻明志,结果,纵使他武功盖世,横扫六合,但私德上一直为人所诟病,最终被魏侯所疑,不得不逃走他国,前功尽弃。 做为师兄弟,孙膑当然不想孙膑也走上吴起的老路。 庞涓有些冷静下来,他不是笨人,当然知道,孙膑说得很对,这是真心为他好。 然而,这心中的一口恶气如何不出,恐怕他会纠结一生。 想到这里,庞涓长吸口气,冷然道:“来人,把这臭女人押下去,打断双腿,扔出门去。” 众亲兵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孙膑。 孙膑心中松了口气,他知道不让庞涓出口气那是不行的,不过,只是打断腿,那问题不大,便冲着众亲兵点了点头。 “诺。” 众亲兵顿时一涌而上,如狼似虎的拖着这狠毒的女人下去了。 “饶命啊,小涓,饶命啊。当家的,快救救我――”这位狠毒的继母吓得面如人色,被拖出去时,地上留下一摊黄黄的水渍,竟是被吓得尿滚尿流了。 庞荣和众亲族倒是想求情,但看着庞涓杀气腾腾的脸色,却又何人敢出口。要知道,这可是手握重兵、威风无限的大将军!别惹怒了人家,引火烧身。 “还有这些人,都赶出去。”庞涓扫视了一下庞荣和众亲族,大袖一挥,甩手走人。 从此之后,双方恩断义绝,不复相见。 孙膑叹了口气,也只好跟上,身后众亲兵立时开始赶人,庞荣等羞愧无地,掩面而走。 …… ------------ 第一百三十章 西攻栎阳(上) 庞涓回到后堂,虽然今日可以说是一血旧恨,但没杀了那恶毒的女人,心中却仍是有些不甘。 孙膑少不得又是一阵劝慰,这才使得庞涓稍稍释怀。 “报――”就在这时,有亲兵急急而来:“大将军,军师,斥堠急报,威远堡秦军突然全军缟素,满城尽挂白幡,细探之下方知,那秦公赢连已因伤不治身亡隐士高人系统最新章节。” “太好了!”庞涓顿时大喜过望:这赢连果然是难逃一死。兴奋道:“赢连一死,秦军必然丧胆,此番灭秦国必矣。” 孙膑却没那么乐观,他知道赢连虽死,但想灭秦国,却是末必。连忙问道:“赢连既死,可知何人接位?” “据报,是赢连嫡长子赢渠梁。” 果然是他!孙膑暗暗皱眉,这赢连便是后世的秦孝公,雄才大略,意志坚定,在任期间,大胆任用商鞅变法,从而使秦国迅速富强起来,奠定王霸之基。 也就是说,历史上,赢连是成功撑过了眼下这危局的。 只不过,孙膑毕竟不是研究历史的,对很多细节并不清楚,不知道赢连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渡过了这个难关。 见得孙膑沉思,庞涓有些诧异:“师弟,怎么了?莫非,你觉得秦国现在还能翻盘?” “不好说啊。”孙膑觉得还是该给庞涓提个醒,斟酌着道:“我听说,这个赢渠梁雄才大略,有此人为君,既使秦国国君新丧、大军惨败,恐怕也末必会亡。” “师弟多虑了。”庞涓战功赫赫,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哪会把一个赢渠梁放在眼里,不屑道:“那赢连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师兄弟打得一败涂地!?我就不信这赢渠梁能强到哪去。” “报――”正说着,又有一名亲兵飞报:“大将军,军师,前线探报:秦军治丧之后,迅速拔营,弃守威远堡,全军退往国都栎阳。” “哈哈……”庞涓一听,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师弟,我说得没错吧,这赢渠梁根本就是个胆小鬼,我军还没去打他,就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 孙膑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赢渠梁的意图。 国君新丧、大军惨败,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仅凭着一点残兵败将,赢渠梁根本无力在威远堡挡住兵锋正锐的魏军。 与其不自量力的被魏军碾为渣渣,不如退守栎阳,集中力量死守国都,然后以拖待变。 可以说,这是眼下,秦军唯一正确的应对办法了。 这个赢渠梁,果然不简单啊! 孙膑心中暗自赞叹,不禁有些直觉,或许,这一次,秦国仍会像历史上一样,幸运的逃过一劫。 不过,庞涓毕竟不像他一样拥有金手指,孙膑也不好再劝,只好道:“师兄,那咱们就趁势追击?” “当然。”庞涓意气风发道:“只要攻破栎阳,灭了秦国宗室,那秦国就亡定了。秦可是当世大国,若能亡之,我师兄弟二人必然能名垂青史。” 希望如此吧。孙膑心中苦笑。 …… 稍稍准备了一日,庞涓、孙膑便率魏军主力五万余人西进,直扑秦国栎阳。 连番噩耗传开,秦国举国震动,人心惶惶。 一天后,魏军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秦国国土,所到之处,威远堡、频阳、重泉等县竟然都不战而下,城中秦**民尽皆退走,甚至没给魏军留下一头牲畜、一粒粮食,竟是摆明了要坚壁清野,死守栎阳。 庞涓却是毫不在乎,在他看来,秦军现在也只能耍耍这些小花招了,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是文件没用的。 四天后,栎阳城下,数万魏国雄兵将个秦都围得是水泄不通,飞鸟难渡网游之焚天夜叉。 是日晚。 秦宫偏殿,赢渠梁高坐君位,赢虔等众文武分坐两旁。 每个人都神情凝重,额头也都扎着孝带,一股哀兵的惨烈气势油然而生。 “诸君,”赢渠梁面色凝重:“如今魏军兵临城下,秦国危急,还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心,共渡难关。” “是,秦公。”诸文武慨然应诺。 “兄长,你先来说说敌、我军情吧。”赢渠梁看向赢虔。 赢虔点点头,扫视下众人,神情沉重道:“如今,魏军兵临城下者,约有五万余众,都是百战之精锐。另外,一旦魏军收复了河西,至少还能派出三到五万的援军。而我秦军,十五万主力出征,仅万余人生还,现栎阳兵不过三万,且有不少伤者、老弱,士气方面,也很成问题。要抗住魏军即将到来的猛烈攻城,难度不小!” 众文武一听,也是神情凝重。 看来,面对来势汹汹的魏军,即使有雄峻的栎阳城为屏障,想守住难度也是极大的。 尤其是闻名天下的魏武卒,更是令人生畏。 “甘老丞相,你再说说民生方面吧。”赢渠梁又看了看一旁的老丞相甘龙。 甘龙乃秦国士族,德高望重,在朝中颇有威望。 甘龙叹了口气:“魏军反扑太快,诸事都不急完备,现如今,栎阳城中,有民十万,兵三万,但粮草仅足一月所需。就算省吃俭用,也最多够一个半月。” 什么!? 众文武一听骇然:粮草最多只够个把月的?这、这可真真是大事不妙。 “诸君,”见众文武一副沮丧绝望的模样,赢渠梁不得不打气道:“虽然形势危急,但我老秦人立国数百年,什么样的艰难险阻没遇到过,还不一样撑过来了!?这次,本公相信,只要诸公齐心协力,各尽其能,我秦国一样能渡过此难关。” “秦公,”中大夫杜挚起身道:“臣下以为,如今我秦军主力尽没,光靠自身之力,想击退魏军,胜算极小,当速速外请援军,才能渡此难关。” “援军何在?”赢渠梁眼睛一亮,急道。 “戎狄!”杜挚概然道:“昔年,我秦国大将由余平定戎狄三十四支,戎狄盟誓永不再反,并愿听从我秦国号令。现今,大秦危急,何不速发调令,调戎狄大军东来,以救危局?” “好主意!戎狄人口数十万,而且生性凶猛,至少可发五万精锐,或可击退魏军。” “万万不可!蛮夷之人,毫无军纪可言,一旦放其入关,所过之处,必然化为焦土,便是击退了魏军,我秦国也是元气大伤。” “就是。更可怕的是,蛮夷素来无信,此前臣伏我秦国,也是慑于兵威,如今我秦国大败,国力空虚,若蛮夷入关后觑破虚实,突然作乱,那就真是回天无力了。” …… 杜挚此言一出,殿中有同意的、有反对的,那是吵作一团。 赢渠梁一听,也是眉头紧锁:请戎狄兵入关,的确是一着险棋,一个搞不好,没击退魏军,倒可能先把自己搞死了。一时间,也是前后犹豫,举棋不定。 ------------ 第一百三十章 西攻栎阳(中) “秦公,”这时侯,长史公孙贾起身道:“臣下以为,戎狄可以请,但最好只是备用。真正若想寻得援兵,臣下以为,还是当速往韩、赵、楚三国救。” “可是,韩国、赵国,刚被魏国击败,还肯发兵吗?” “就是,那楚国是蛮夷之邦,好利忘义,又肯在这危机关头,相助我秦国吗?” …… 众大臣一听,也是议论纷纷。 赢渠梁皱皱眉,目视公孙贾道:“公孙爱卿,说明韩、赵、楚,你可有把握?” “有。”公孙贾自信道:“韩、赵与我大秦唇齿相依,共抗秦国,我秦国若亡,韩、赵必会唇亡齿寒傻王的倾世丑妃最新章节。而且,此次魏国虽连破韩、赵与我大秦,但也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如今,魏国仅存主力,都在庞涓之手,国内十分空虚,正是韩、赵报仇的大好时机。所以,臣敢断定,韩、赵必然肯出兵。” “至于楚国,一向对中原野心勃勃,只是魏国强盛,这才被死死压制。近年来,魏国势弱,楚国便蠢蠢欲动,如今,一旦魏国灭秦,其势必然复起,这对楚国的扩张极为不利,所以,臣敢断定,楚国也一定肯出兵。” “只要韩、赵、楚三国肯出兵相助,魏国必然危急,只能急召庞涓回国相救,如此,我秦国之困、栎阳之危,便可不战而解。而无须冒险动用戎狄之兵。” “好主意!”赢渠梁一听,真是拍岸叫绝。 “秦公,臣认为,公孙长史所言的确有道理,可以一试。” “是啊,成功希望很大。” …… 众大臣一听公孙贾分析得极有道理,也是纷纷点头赞同。 “好。”见得众人没有反对意见,赢渠梁马上吩咐甘龙道:“老丞相,你立即派出能言善辩之信使奔赴韩、赵、楚三国,说明他们出兵相救。” “是,秦公。”甘龙应诺。 “秦公,”公孙贾主动请缨道:“三国之中,楚国实力最强,态度也最关键,所以,臣下不才,愿自请出使楚国,望秦公允许。” “好。”赢渠梁大为感动:“那就有劳公孙爱卿了,若此次秦国能渡过此劫,必然重谢爱卿之功。” “谢秦公。”公孙贾兴奋地坐下。 “至于戎狄之兵吗,就如公孙爱卿所言,留作备用吧。”赢渠梁扫视了一下殿中众人,对一名年轻英武的少年将军道:“子车师,你出身名门,祖辈在戎狄中甚有威信,便由你为使,携兵符印信前往戎地调集兵马,以备听用。” “诺。”那少年将军一听,也是概然领命。 “秦公,”这时,大将庶长国道:“无论是请韩、赵、楚发兵,或是西调戎狄,都需要时间。可魏国却攻城在即,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臣将秦公立即大开国库,重赏三军,以激励士气,守住栎阳!” “这――”赢渠梁一听,却是面有难色,别人不知道秦国的家底,他如何不清楚。 此次,出击河西,秦国不仅调动了举国之兵,也调动了蓄积多年的大批物资、钱粮。 结果,庞城惨败,损兵折将不说,那点本就不算丰厚的家底也丢了个精光。 现如今,秦国国库虽然算不上能爬跑老鼠,但也好不了多少。 重赏三军,哪来的钱!? 庶长国一看赢渠梁的脸色,便即明白,慨然道:“秦公,国家有难,某身为秦人,岂能坐视,愿捐一半家产,约十万钱,以解国难。” “庶长将军,这――”赢渠梁一听,真是感动不矣。 “秦公,臣愿也愿五万钱。” “臣捐三万钱。” “臣捐七万钱。” …… 众大臣一听,也是纷纷慷慨解囊,显示出秦人万众一心、共解国难的团结霸王龙重生龙珠世界全文阅读。 “好,好,本、本公代秦国谢谢大家。”赢渠梁有些哽咽了:“诸位皆如此忠义,本公身为一国之君,也自当表率,自即日起,宫中裁减一半用度,以解国难,所得钱财,一概用于劳军。如果,差不多应该够了。” “秦公英明。”众大臣一听,也是大感佩服,秦国公室本就俭仆,如今再节约一半用度,那日子真的就更艰苦了,比起一般的臣下也不好了多少。 由此也可见,公室与国共难的决心以及赢渠梁的英明。 有了不错的定计,又见众臣万众一心,赢渠梁心中巨大的压力终于卸下了不少,振奋道:“好,有诸君的支持,本公相信,一定能守住栎阳,击退魏军!” “守住栎阳,击退魏军!”众臣也自奋声大呼。 …… 这是一个清晨。 “呜……” 抵达栎阳的第三天,一大早,魏军就迫不及待的发起了进攻,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扑向城池。 魏军的攻击是极有章法的。 打头阵的,是五千魏武卒,手举坚盾,形成一面巨大绵密的盾墙,牢牢地掩护着身后五千弓弩兵稳步推向城下。 再后面,是五千扛着土袋的魏国民夫,以及一万扛着无数长梯的轻兵随时待命。 “放箭!” 眼见得魏军盾墙逼近离城只有三十余步的护城河,城头一声令下,箭如雨发。 然而,魏武卒都是百战精锐,战斗经验何等丰富,那盾墙组合得真是严丝合缝,秦军虽然箭如雨发,但几乎连魏军的毫毛都没有伤着几根。 “梆――” 秦军一轮箭雨方一稍歇,魏军阵中便响起一声梆子响,随即,盾墙突然一裂,露出无数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 “嗖嗖――” 霎那间,弓弦崩响如雷,无数箭矢飞蝗般尖啸着扑向城头。 “扑、扑……” 血光飞溅,秦军一时措手不及,纷纷惨叫着中箭,那恐怖的哀嚎令人头皮发麻。 “快,顶住,赶紧放箭。”城头上,秦军将领急了,叫得是声嘶力竭。 秦军弓弩手手忙脚乱的刚准备好反击,墙下的盾墙突然一合,又变成了铜墙铁壁,仿佛密不透风的乌龟壳一样。 “叮叮……” 秦军一轮箭雨又自倾泻而下,但其战果,不过是在魏军的盾墙上添了无数白点而矣。 “可恶。” 正当值的秦军将领赢成气得脑门青筋暴跳,没想到魏军如此训练有数,又狡诈非常,一时真有点狗咬刺猥,无数下嘴。 然而,魏军却是不管,趁着秦军箭雨稍歇,突然盾墙又是一开,再次一波箭雨扑向城头。 城头上,顿时又是一片凄厉的哀嚎,无数秦军被射翻在地。 一时间,秦军气为之夺,纷纷藏在墙后,不敢冒头。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攻栎阳(下) 见得压制住了城头的反击,阵后的庞涓点点头,马上,待命的五千魏国民夫便扛着土袋直奔城下。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用土袋在护城河中生生填出几条通道来,让魏军能够直达城下。 当然,即使是有军队的掩护,这样做的风险也是蛮大的。 但是,庞涓给出了相当丰厚的报酬,而且,秦军在河西的烧杀掳掠也激起了魏国人汹涌的怒火,竟是人人踊跃、直奔城头。 城头上,赢渠梁和众大将也闻讯匆匆而来,赶到了魏军主攻的北城。 然而,一上城头,令赢渠梁等人怒不可扼的是:魏国填塞护城河的民夫越来越近,但秦军却是胆怯的龟缩在城墙后视若无睹。 这还是以勇猛、凶悍著称的秦人么!? 赢渠梁知道,庞城的惨败以及赢连的战死,给秦军的士气带来了毁灭性的重创。 他必须扭转这种局面,否则的话,等不到援兵,秦国就完了。 “当值将领何在?”赢渠梁厉喝一声。 “秦公,末将在。”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将领慌张奔来,见得赢渠梁铁青的脸色,心中打鼓。 “本公问你,魏军兵临城下,栎阳危在旦夕,你为何不反击?”赢渠梁脸色森寒。 “秦公,”将领额头冒汗,硬着头皮道:“魏人狡诈,有坚墙为凭,我弓弩射之不着,但我秦兵只要一冒头,便被射杀,将、将士们都束手无策,所以――” “所以,你就龟缩不前,任魏军长驱直入了是吗?尔这等胆小怕死之辈,留你何用!”说罢,赢渠梁‘仓啷’一声拔出宝剑,不由分说,便一剑将这将领斩杀重生之末世纪元。 霎那间,血流满地,众皆悚然。 赢渠梁斩将立威,厉声环视四周:“众将士听令,魏人凶暴,秦国危急,有敢畏缩不前者,杀无赦,诛三族!现在,给本公万箭齐发,挡住魏军!” “诺!” 众军皆惧,又见赢渠梁亲自督战,再没有人敢畏缩了,纷纷硬着头皮探出身子,再次向城下倾泻箭雨。 “当当……” 然而,魏军严密的盾墙依然让秦人劳而无劳,只在一面面盾牌上留下无数个清晰的白点。 “嗖嗖……” 而趁着秦军的箭雨稍一稀疏,魏军盾墙闪电一裂,顿时又射出无数的箭矢。 “扑扑……” “啊……” 城头上,立时又有无数秦军中箭,惨嚎倒地。 庶长国一看急了:“秦公,这样打不行啊,我军太吃亏。末将以为,可将弓弩兵分为两组,一组做为诱饵,引诱魏军射击,另一组做为伏兵,一旦等魏军撤掉盾墙,便与以重创。” “好主意。”赢渠梁大喜,当即下令,照此准备。 就在这时,五千魏国民夫已奔近城下,早有准备的魏军军阵立即裂开数条通道,一边让民夫通过,一边负担起掩护之责。 众民夫顺着通道,蜂拥抵近护城河,纷纷将肩头的土袋抛入河中。 “扑通……扑通……” 水花飞溅中,很快,一条土袋垒成的简易堤坝迅速生成,便延伸向河对岸。 “放箭,先杀魏国民夫。”庶长国厉声道。 “嗖嗖……” 担负诱饵之职的秦军弓弩兵立时探出身形,万箭齐发,对付起魏国民夫。 “扑扑……唉呀,我中箭了……”五千魏国民夫猥集在一起,自是最好的靶子,这一阵箭雨下来,顿时便有一二百人中箭,惨嚎声一片。 可恶! 见得无数乡亲中箭惨死、负伤,魏军怒不可遏。 “保护乡亲们。” 一片怒吼声中,魏军盾墙一裂,五千弓弩手又自探出,向城头射出复仇的怒火。 正屠杀魏国民夫的秦军弓弩兵顿时惨嚎声一片,不少人被乱箭射中,像下锅的饺子般纷纷栽下城头。 “好,射得好!” 魏国民夫正自欢声雷动,城头上,另一组早就在待命的秦军伏兵闪电探身,箭如雨发。 魏军盾墙还没来得及合拢,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扑、扑……” 众多魏军弓弩兵立时中箭倒地,严整的队形一时混乱一片。 “射得好!” 赢渠梁透过较安全的观察孔,见状顿时大喜过望,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大明二十四监。 而见得一时压住了魏军箭势,城头上,其它秦军弓弩兵也是一阵乱箭报负,顿时,魏军弓弩兵和民夫的伤亡是直线上升,填河工作顿时难以为继。 “可恶!” 此时攻城,担负城头指挥的,正是大将巴宁,见得此状,真是咬牙切齿。 然而,巴宁久经战阵,经验丰富,却是没有慌乱。 “全军自由射击,掩护民夫填河,只要敢冒头的秦军,统统杀无赦!”巴宁立即转变了战法,选择了和秦军针尖对麦芒的硬撼。 虽然这样的伤亡肯定很大,但为了掩护民夫填河,也是没有办法。 战争,本来就是要死人的。 只要能打赢,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霎那间,城上、城下万箭齐发,那箭雨密集得在空中频频相撞,折断掉落。 而秦、魏两军的伤亡也迅速增加。 攻城战,的确是敌我双方的绞肉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残酷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所无法想像的。 不过,魏军弓弩兵的伤亡并没有白费,他们给民夫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众民夫也冒死上前,拼命用沙袋将堤坝迅速延向对岸。 …… 一刻钟后,魏军弓弩兵和民夫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但终于在护城河上开辟出了十余条通道。 进攻栎阳的大门,打开了! “攻城!” 面对不菲的伤亡,阵后的庞涓却是面无表情,只是冷厉地一挥手,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咚咚……” 霎那间,阵后待命的一万轻兵喊杀声冲天,气势如洪地扛着长梯直奔城下。 形势看似不错,但孙膑却是眉头微皱。 目前看来,魏军形势是一片大好,但孙膑却是敏锐地发现了背后隐藏的危险。 如今,魏军主力尽在河西,国内空虚。 一旦被韩、赵、楚等国觑破虚实,发兵突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孙膑认为,灭秦,不必急于一时,稳妥起见,还是先行回师,稳定国内再说。 再者说了,那赢渠梁一代名君,绝非泛泛之辈,这秦国是真的那么好灭的? 反正孙膑是没有多大信心。 不过,他知道,秦军此次进犯河西,给魏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魏军上下无不红眼。 此时他建议退兵,肯定没人听他的。 包括庞涓。 擅于战术,短于战略,这正是庞涓的缺点。 想到这里,孙膑心中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迫退兵(上) “杀――” 栎阳城下,魏军怒吼着蜂拥而来,杀气腾腾地冲近城下,一时间,无数的长梯竖起,搭向城头。 “快,顶住!准备擂石,不要乱!” “还有挠枪,把长梯推倒,绝对不能让魏军登上城头!” “金汁呢?赶紧准备好。” …… 见得最危急的时候到来了,庶长国连连吩咐下来,准备迎接这场恶战。 “秦公,此处危险,您还是赶紧下城吧。这里有末将等,必不失寸土。”因为担心赢渠梁在城头,万一有个闪失,庶长国又赶紧请示了一下。 “不!”赢渠梁却断然拒绝:“秦国危急,诸将士都在前线舍身忘死,本公又岂能独自偷安,自当与诸位共存亡!来人,取鼓捶来。” 接过士卒递上来的鼓捶,赢渠梁走到一面巨大战鼓前,长吸口气,双臂挥动,舞动鼓捶猛击向鼓面。 “咚咚咚……” 霎那间,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城头,正在冒死狙击魏军的秦军将士一回头,见到擂鼓助威的竟然是秦公赢渠梁,惊愕之余,无不jing神大振,激动非常。 秦公没有走,竟然与我等同生共死,还亲自擂鼓助威! 一时间,秦军将士士气大振,纷纷狂呼:“把魏军赶下去,秦公万岁!” 城下,魏军搭好长梯,刚刚兴冲冲地登上,准备冲击城头,这时,便听头上一阵狂呼,正自愕然间,便见头上矢石如雨,倾泻而下,一时是人仰马翻,死伤一片。 然而,魏军悍勇,纵横天下多年,自不会受此小挫便胆怯逃窜,纷纷怒吼着冒着矢石登上长梯,冲向城头。 “快,挠枪何在?” 城头一声令下,无数杆挠枪立时从城碟中伸出,勾住长梯,有向一旁拉的,有向力向外推的。 顿时,一架架云梯轰然倒下,梯上的魏军发出惊恐的嚎叫,像下饺子般纷纷栽落,一时跌死跌伤无数。 可恶! 城下魏军大怒,毕竟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当下有一批人奋力稳住梯脚,其余人则前赴后继,再次冲击城头。 城上,秦军见再推之不动,立时改变策略。 “金汁何在?” 霎那间,一只只青铜大勺伸出垛口,倾泻下大量滚烫且散发出奇异恶臭的金黄液体。 不少正爬在梯上的魏军顿时被淋个正着,一时发出恐怖至极的尖叫,金汁过处,无不皮开肉绽。 更恐怖的是,金汁乃是粪汁加上毒药砒霜等,毒xing极大,一旦中之,就算当时不死,也会死于伤后的病毒感染。 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守城武器! “小心金汁!” 魏军大骇,纷纷互相提醒,有带着轻便圆盾的,赶紧将圆盾顶在头上,护住身体。 只要智商正常,就没有人想被金汁这种恶毒至极的东西沾上半点。 然而,即使有圆盾相护,金汁这东西毕竟是液体,一旦溅起来,便是无孔不入,登城过程中,不时的有魏军将士惨叫着被金汁淋中跌落云梯。 一时间,魏军伤亡急剧上升。 “可恶!” 见得攻城不顺,阵后的庞涓握紧了马鞭,神情不禁有些狰狞,显是愤怒至极。 “师兄,”见得将士们伤亡甚大,孙滨有些不忍,便建议道:“秦军反扑甚恶,不如撤下来休整一下,再图后计。” “不行,我魏军纵横天下,岂能如此狼狈。”庞涓正在火头上,哪里肯听。 孙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栎阳城下,付出大量伤亡后,魏军终于扑近了城头,一时间欢呼声迭起。 “挠枪何在?” 就在这时,又有无数挠枪伸出城头,猛然钩住正要从垛口登城的魏军将士。 挠枪锋利的钩吻立时刺破了魏军的肩膀、脸颊,将其猛地拖向垛口,将小小的垛口死死地堵住。 “啊――” 被钩中的魏军将士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鲜血迸流,拼命挣扎,然后,每个魏军都至少被两三支挠枪钩中,又如何能挣脱得开,很快被奄奄一息。 而小小的垛口被堵住,后面的魏军又上不去,一时只能干着急。 “快,倒火油。” 就在这时,城头扔下无数陶罐,砸在长梯和城下,纷纷迸碎,溅出大股腥臭的火油。 “不好,是火油,快走。”魏军见得不妙,纷纷便想逃窜。 然而,却是已经迟了。 城头上瞬间扔下无数点燃的火把,顿时,栎阳城下烈火冲天而起,席卷了无数的人体和长梯,一个个人形的火炬惨叫着、挣扎着,扑倒在地。 …… 魏军虽强,但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终于也撑不下去,纷纷携死带伤、败退下去。 庞涓没想到,秦军的抵抗是如此的激烈、有序且有效,这一次攻城,魏军至少付出了两千人的伤亡,但几乎没给栎阳城头造成多大的威胁。 真可谓是失败至极! 这对心高气傲的庞涓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那脸sè能好看才怪,真是铁青一片。 不过,庞涓毕竟是天生名将,战术天赋极高,决不会被一时的胜败乱了分寸,当下咬着牙道:“鸣金,收兵!” 时间有得是,他就不信,秦人能挡得住他多久。 “当当当――” 瞬间,清亮的鸣金鼓声响起,魏军开始整队,魏武卒押住阵脚,大军缓缓退却。 城头上,众秦军见状,不禁欢呼雀跃。 魏军再凶狠,那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利索的打下去了,也没那么可怕! 赢渠梁见状,更是长出口气地放下鼓槌。 无疑,魏军的第一次攻城,是最危险的,因为此时的魏军锐气正值最盛。 而秦军,却是主力尽丧、君王战死,人心惶惶之际。 一旦魏军攻上城头,只要秦军稍露颓势,恐怕就会兵败如山倒,国破家亡。 好在,秦国终于顶住了,获得了信心。 下面守起城来,ri子就会好过得多,只要能顶到韩、赵、楚等国发兵相救,秦国就能转危为安。 想到这里,赢渠梁一时信心大增。 ∷更新快∷∷纯文字∷ .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迫退兵(中) 半月后。 庞涓远眺着栎阳城,脸色阴郁。 城下绵延漫长的战线上,到处都是被秦军摧毁的长梯、冲车等攻城器棋。 当然,最多的,还是不及带回的魏军将士的遗体。 甚至于,还有不少被遗漏的魏军伤员,在痛苦的呻吟着,而秦军则凶残而肆无忌惮的从城上探出身来,用弓弩解决这些漏网之鱼,毫不留情。 半个月了,魏军至少发动了三十余次攻城。 虽然每一次,魏军都能给秦军沉重的杀伤,但是,却都无法在城头立足霸天武道最新章节。 一旦有魏军登上城头,秦军就会发动疯狂而不计伤亡的反扑。 而魏军能做的,就是狼狈的败退下来。 而今天早上的这次攻城,又再次重复了无数的过往,庞涓可以看得出来,随着魏军攻城的一次次受挫,秦军的抵抗意志和信心却在一天天的增强。 这样下去,栎阳恐怕永不可得。 不过,虽然屡屡受挫,庞涓却还没有丧失信心,因为他还有三张王牌末用。 前两张王牌是援军和魏武卒。 两天前,扫平了河西残余秦军的李玉率三万多援军前来增援栎阳战场。魏军兵力大增,但庞涓却没有立即动用这支援军,而是让他们养精蓄锐。 除此之外,万余天下强兵魏武卒,庞涓也一直留作后手。 另外,自围栎阳以来,魏军一直在打造一些威力强大的重型攻城器械,经过半月的准备,也终于一一建成。 其中,就有孙膑曾经的重要‘发明’――投石机! 但现在,庞涓等不得了,所谓夜长梦多,所以,他决定,使出所有的后手。 “大将军,”这时,一时的甘宁愤然上前请战道:“这些秦军太张狂了,让末将率武卒上吧。我就不信这帮混蛋,能挡得住武卒。” “是啊大将军,我们已经休整了两天,精力充沛,也让咱们上吧。”李玉也上前请战。 “好,传令下去,中午全军饱餐战饭,下午,全军出战!我就不信这栎阳真是铜打铁铸的。”庞涓也是发了狠,脸色有些狰狞,杀气腾腾。 一旁的孙膑却是心中苦笑。 他早就知道,这栎阳城不易攻取,而事态的发展,也完全验证了他的猜想。 穿越者的金手指,那自是非同小可。 而现在,庞涓等人要倾力一搏,孙膑虽然不赞同,却也不好去打击他们的士气。 只希望伤亡能少一点,后院也不要有事吧。孙膑心中叹了口气。 …… 午后。 “咚咚……” 一阵雄浑暴烈的战鼓声突然在栎阳城外的旷野中响起,在空中漫延传播。 城上的秦军一惊,纷纷探出头,向外看去。 目之所及,只见无数魏军铺天盖地而来,打头的,竟然是威震天下的第一强兵魏武卒。 除此之外,魏军阵中,还有无数庞大而凶厉的身影。 高达十余米的巨型箭楼,像一个个巨人一般耸立在天际,上部的箭塔中,众多魏军弓弩手在盾墙的掩护下蓄势待发,锐利的锋矢寒光闪烁。 还有如巨兽般的云车,被众多魏军推动着,辘辘前行。车前悬挂的吊桥,将是车内魏军精锐直登城头的通途,当然,也是秦军将要面临的巨大威胁。 还有更致命的撞城槌修神外传全文阅读。这些用巨木为干、精钢为槌的巨兽,将直接威胁栎阳的城门,一旦城门被撞破,那魏军便能长驱直入,栎阳必陷无疑。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秦军从末见到的巨兽。 这些怪物,有着长长的悬臂,像一只只庞大的地龙一样爬在地上,默然无语,却散发着恐怖的威势。 …… “快,鸣钟示警,全军戒备。” 城头当值的秦军军官立即意识到,魏军这是要倾力一击了,赶紧示警全城。 “当当当……” 马上,急促的警钟声响彻全城,栎阳城立即像暴动的蚁群一般警醒了,无数秦军、民壮从各处蜂拥而出,奔向城头。 而赢渠梁也和每次一样,亲临城头,也鼓舞士气。 然而,当赢渠梁率众将登上城头,眺望敌阵的时候,眼前所见敌阵的浩大和来势汹汹,也让他们悚然而惊、脸色铁青。 “秦公,魏军这阵势,是要和咱们决一死战啊。”庶长国脸色阴沉。 “是啊,河西这一战,咱们和魏国的梁子结得太深了。恐怕不灭秦国,庞涓是决不肯干休的。”赢渠梁的脸色也非常凝重,本来日趋增加的信心,现在也有些发虚了。 “哼,有什么好怕的,有胆就来。”一旁,一名年轻的将军冷哼一声,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赢渠梁可没有他这样的信心,略一犹豫,便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只要今日能击退魏军,每人赏田十亩,钱一千,军官加倍。杀敌士卒者,加赏千钱,杀敌军官者,倍之。所有民壮,亦赏钱五百。” 庶长国一听,大吃一惊:“秦公,前番已经重赏过,国库已十分空虚,若再如此重赏,钱从何来?” 赢渠梁淡然道:“庶长将军不用担心。君无戏言,国库无钱,这笔钱,便由公室来出,就算是砸锅卖铁,本公也不会短缺了将士们的一文赏钱。” 诸将闻言,都是大为感动。 数万将士、民壮赏赐下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就算公室有多年积累,恐怕也要一贫如洗了,这、这如何使得!? “秦公――”有将领还要再劝。 “不用再说了。”赢渠梁大手一挥,断然道:“有秦国,才有公室,今日,就让公室破家为国吧。” “二弟,”公子虔上前慨然道:“为兄也愿尽出家产,作为宗室,在这危难机关,理应报答秦国百姓多年供养之恩。” “多谢兄长。”赢渠梁感激地上前握住了公子虔的手,转身道:“去,传令吧。” “诺。” 霎那间,令使四出,将公室破家为国的义举传遍三军。 一时间,军心振奋,有这样英明的公室,秦国何愁不能渡过难关、重新复兴。 “大风!” “大风!” …… 不约而同的,城上数万秦军一齐顿戟大呼,不仅恐惧气氛一扫而空,而且士气之高涨,令人瞠目!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迫退兵(下二) “继续开火!” 看着庞大的栎阳城在‘炮火’中剧烈的呻吟、颤抖,看着城上的秦军惊慌的乱窜、惨叫,巴宁心中就忍不住的一阵快感淋漓,那‘开火’声也叫得分外起劲。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砰、砰……” 魏军投石机的操作手们也分外起劲,毫无顾虑的蹂躏敌人,这种畅快的感觉,无疑非常让人满足。 而秦军就苦了,只能在‘炮火’中以血肉之躯苦撑,因为怕魏军趁势攻城,根本不敢下城去躲避,一时间,伤亡率剧增、哀鸿遍野。 “可恶!”勇猛、骁锐的公子虔看得双目喷火,他如何打过这么窝火的仗,不禁咬牙切齿道:“这帮魏狗,有种的就不要倚仗器械之利,上来拼个输赢。” 庶长国却是心中苦笑:有优势不用,那不傻的吧?人家魏军,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你能咋的? …… 好半天,投石机一连发射了十余轮后,一众操作的魏军都累得汗流浃背、两臂酸痛,无以为继了佞。 庞涓看得真切,满意地点点头:“传令,霹雳车停止发射,大军攻城!” “诺。”令骑四出。 巴宁接到军令,不禁精神一振:“大将军有令,霹雳车停止发射,大军攻城!兄弟们,给我攻下栎阳,杀光秦人!” “杀!” “杀!” …… 一时间,旷野中吼声震天,杀气盈野,大批魏军步伐如雷,推动着庞大的攻城器械,逼向栎阳城。 “快,准备接战。”庶长国面色一变,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急忙下令。 秦军也从猛烈的‘炮火’中定下神来,迅速的救治、撤下伤患,清除瓦砾、整顿守城物资,准备迎战惨烈的肉搏。 不多时,大批魏军进入栎阳城二百步内。 “准备放箭!” 公子虔一抬手,便下达了命令,马上,数以千计的秦军弓弩兵便严阵以待。 “放!” 一声令下处,城头箭如雨发,如漫天飞蝗扑向魏军。 然而,前列魏军都是精锐的魏武卒,都装备着坚固的盾牌,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庞大盾墙,秦军虽箭发如雨,却压根伤不了魏武卒半根毫毛。 可恶! 赢虔正自恼火时,魏军那庞大的箭楼已经停在了一百五十步左右,楼内数以千计的魏军弓弩手居高临下、瞬间开火。 “砰、砰……” 一时间,弓如霹雳弦惊,无数‘飞蝗’也扑向栎阳城头。 “扑、扑……啊,我中箭了……”措不及防的秦军一时纷纷中箭,惨嚎倒地。 “快,还击,还击!”公子虔手疾、拔开一支射向他的箭矢,气得是暴跳如雷。 秦军也冒着箭雨,和箭楼上的魏军弓弩兵展开了猛烈的对射,一时空中尖啸绵密、仿若无数蝗群在城头盘旋。 然而,片刻对射下来,秦军却是吃了大亏。 原因很简单:箭楼比栎阳城至少要高上四、五米,魏军是俯射,秦军几乎无处躲避免,这伤亡率自然很大;而魏军要攻击箭楼,不仅需要仰射、准确度不足,而且箭楼还有严密的防护,难以突破。 这一对比下来,每杀伤一名魏军弓弩手,秦军至少要付出三人左右的代价,自然是亏大了。 不多时,伤亡惨重的秦军便顶不住了,只能龟缩在城垛和盾牌后面,不敢冒头,还击的箭雨一时稀稀拉拉,再构不成威胁。 便连公子虔和庶长国,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躲在亲卫们的盾墙后面,咬牙切齿。 见得箭楼大发淫威,虐得秦军不敢冒头,巴宁十分满意,大手一挥,数十架巨型云车轱辘辘逼向栎阳城。 数十架箭楼也在魏军的推动下,紧随其后,担负掩护工作。 不多时,箭楼停留在栎阳城五十步外,这里的视野更好,压制更有力一醉沉欢,裴少诱拐小蛮妻。 而众云车则直接越过被填平的护城河、扑向城下。 眼见得大势不妙,赢虔和庶长国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冒着头上纷飞的箭矢大声怒吼:“快,魏军要攻城了,秦国安危在此一举,有敢后退者,诛三族!” 众秦军不得矣,也只能鼓足勇气,探出头,拼命用箭雨射击推动云车的魏武卒。 然而,魏武卒都是身披三层重甲,箭矢急切难透,何况一旁还有同伴持盾相护,虽然秦军已经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却还是难以阻挡云车直抵城下。 “放吊楼。” …… 一阵怒吼声处,云车顶部悬挂的吊桥轰然落下,重重地砸向栎阳城头,搭起了一座五六米长、两三米宽的康庄大道。 “杀――”吊桥后,塔楼内数十名魏武卒精锐早就蓄势待发,一见吊桥放下,立时狂吼一声,一手持盾,一手持戟,踏上吊桥,猛冲向栎阳城头。 刚一落地,这些魏武卒便结成阵势,挥戟突杀,死死的实住突破口,掩护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跟进。 “快顶住,把魏军赶下去。”一见大势不妙,庶长国急了,亲自率军扑向一座云车。 “跟我来。”赢虔也大吼一声,率亲卫也赢向一架云车。 一时间,栎阳城头激战如火,魏军要守住并扩大突破口,而秦军要把魏军赶回去,双方是浴血搏杀、拼命苦战。 …… 城下,见得魏军一举杀上城头,庞涓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这下,栎阳还不完蛋!?” 话音刚落,便听一旁蹄声如雷,一名信使背插红旗,策马飞奔而来。 紧急军情!? 庞涓见得一惊,连忙道:“快,让信使过来。” 身旁众亲卫纷纷闪开,让信使奔近,只见信使来到近前,滚鞍下马,气喘如雷,语气焦急:“启禀大将军,大势不好,韩、赵、楚三国趁我国内空虚,突然大举来犯,目前已连克多城,安阳一日三惊,魏侯命您,火速回军,以解国难!” 说着,信使将信件呈上。 “什么!?”庞涓目瞪口呆:眼看着栎阳城唾手可得,让我回军,这开什么玩笑!? 孙膑心中苦笑:果然让我不幸言中了。长叹一声:“师兄,灭秦时机已失,还是撤军吧。” 苍天误我啊!庞涓真想仰天长叹。 虽然他可以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继续攻城,但是,就算现在能攻破栎阳、秦国也非一时可定,可一旦国内有失,大军在外,顿成无根浮萍,可就一切都完了。 一时间,庞涓郁闷得几乎吐血,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传令:大军停止攻城,撤军,回国!” “当当当……”急促的鸣金声瞬间响彻旷野,正攻城的魏军虽然愕然不矣,但不愧是天下强军,知道必有大变,当即整队,互相掩护,撤退而去。 而秦军看着突然退却的魏军,庆幸、狂喜之余,也是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国,终于幸运的躲过一场大劫! ------------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退兵回魏 凉爽的秋风中,眼看着就要攻破栎阳的魏军主力撤军了。 撤军之前,魏军焚毁了一切带不走的东西,包括那些重型的攻城器械,这让秦军十分失望,他们还想学习一下如果打造这些恐怖的攻城利器呢。 而听说连破赵、秦两国的庞涓回师国内,想占点便宜的韩、赵、楚三国也纷纷回师。 庞涓的大名,如果可谓名震天下,这可是数十万秦、赵两国将士的尸骸铸就的,其中,还有赢连这样的一代骄雄。 所以,如果没有必要,各国现在都没有想跟庞涓试试手的勇气。 那么,见好就溜,也就成了一种必然。 这让心中窝火的庞涓十分郁闷,他憋了一肚气,正想回来找人发泄一下呢。 可发泄对象竟然溜之大吉,庞涓也只好恨恨地记在心里,准备下次再找这些人好好算帐。 …… 八月中。 在外大战了数月,从盛夏一直到中秋的庞涓率领疲惫的魏军回到了安邑。 虽然疲惫,但毕竟是凯旋之师,所以,军队的士气还算旺盛,军容也十分齐整,这让率全体文武在城门口相迎的魏莹十分满意,不仅满意庞涓的才能,更满意自己的眼光。 不是他魏莹慧眼识英才,魏国能有今日的大胜么! 而远远地,庞涓一眼便看见了率队相迎的魏莹,也不禁十分激动:能让君王亲自相迎,这是何等的荣耀!? “师弟,魏侯亲自迎接咱们来了!快下马,为兄替你引荐一下。” “好,好。” 孙膑也很高兴,这还是他来到这个纷乱的年头,第一次见到一国之君。 当下,师兄弟二人甩鞍下马,疾步迎向魏莹等人。 身后,诸将也纷纷下马,迅速跟上。 到得近前,庞涓感激地一抱拳:“庞涓见过魏侯,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见过魏侯。”孙膑和诸将也纷纷见礼。 “庞将军多礼了。”魏莹连忙相扶,满脸的高兴:“将军此次出征,连破赵、秦,敌酋授首,真可谓功高盖世、威震天下,实是我魏国之幸啊。” “魏侯过奖。这都是将士们用命,末将实无微功,更不敢劳魏侯亲自相迎。”毕竟在俗世摸爬滚打了一番,庞涓多少也懂得了一点人情世故。 “庞将军过谦了。”见得庞涓胜而不骄,魏莹也十分欣赏,大笑道:“若无爱卿指挥若定,焉有这番大胜。那赢连可是一代骄雄,不好对付的。走走,诸位爱卿,城中已备好酒宴,咱们君臣痛饮一番。” “谢魏侯。”诸将纷纷相应,都是满脸的喜色,庞涓却忙道:“魏侯,那士卒们呢?” 魏莹一听,大笑道:“爱卿放心,城外大营,也早有猪羊美相待,本侯又岂会亏待了有功之人!?” 庞涓高兴道:“那末将就代将士们谢过魏侯了。对了,师弟,快过见过魏侯。” 孙膑忙上前拜见:“臣孙膑见过魏侯。” 魏莹连忙上前,殷切相扶,一边打量着俊逸不凡的孙膑,一边高兴道:“早就听说过爱卿大命,今日一见,果然是仪表不凡。此番破秦,也多赖爱卿之功,本侯必重重有赏。” “谢魏侯。”孙膑大喜,若能得到魏莹的欣赏,出人头地,指日可期啊。 “其实,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银玉可是本侯的侄女呢,哈哈。”魏莹大笑道,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孙涓。 作为一名出色的君王,魏莹自然早就把孙膑调查清楚了。 孙膑多乖巧啊,马上明白了魏莹笼络的意思,忙改口道:“膑见过伯父。” “哈哈,好好。”魏莹十分高兴:“你和银玉年纪都不小了,待得安顿下来,本侯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谢魏侯。”孙膑又是大喜。 “好了,诸位爱卿,快快入城吧。”魏莹大手一挥。 当即,一群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奔向魏宫。 而得胜大军,自开去军营痛饮不题。 …… 宫中一番痛饮自不必说,随后,魏莹便颁布了诸将早就期眼已久的封赏。 赏庞涓钱两千万、地三十万亩,以庞城作为封地。 赏孙膑钱一千万、地十万亩,又加封其为军师、中大夫,也算尊荣一时。 因为孙膑新至,没有府邸,魏莹还体贴地在安邑最繁华的天街给孙膑送了座官邸,占地十余亩,颇为宽广,让孙膑十分满意。 其余诸将,也是各有封赏。 一时间,皆大欢喜。 以后的一些时日,孙膑便都忙于应酬之事,几乎没有一天是在家里度过的。 这没有办法,孙膑可是魏国的新贵,不仅颇受魏莹看重,还是庞涓、白圭这两位魏国重臣的师弟以及魏侯弟弟公子昂的女婿,前途可谓无量,此等人物若不交好,那脑袋不是锈斗了吗? 于是,孙膑天天是中午喝、晚上也喝,真的有点醉生梦死的意思。 这让也不太喜欢应酬的孙膑十分无奈,但是,你想做点事业,人际关系必须要搞好,也只得捏着鼻子,忍了吧。 如此,足足过了一个月,孙膑才渐渐闲瑕下来。 接下来,孙膑便开始忙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与银玉的婚事,魏莹已经派人前往大梁,通知公子昂护送银玉前来安邑完婚。 孙膑则在家里做着准备,古时的婚礼十分复杂,准备工作之烦琐,足以让孙膑头晕脑涨、欲哭无泪。 幸好这里还有白圭这位地头蛇,这位大师兄二话不说,便帮着忙前忙后,这才算把事情理顺了。 同时,孙膑还请白圭派信使急赴鬼谷,准备通知师父鬼谷子前来参加婚事。 孙膑早没有了亲人,鬼谷子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结婚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不通知鬼谷子。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复仇。 当年,田榫为了谋夺《孙子兵法》,害死了孙膑全部的家人和族人,如此血海深仇,自然不能不报。 以前,孙膑没有这个能力,但现在,他已长大成人,又有魏国这个强大的后盾,便到了该报仇之时。 不过,这是家仇,不到万不得矣,孙膑并不想动用魏国的力量,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复仇。 孙膑筹划着,等婚礼一结束,他就将亲赴齐国,让田榫血债血偿。 更新快纯文字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孙膑大婚 初冬。 此时,北方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呼啸的寒风中,甚至还着微微的细雨。 安邑东门口,一位英资勃发的年轻人却是心中火热。 他在等人。 等一位一别数年的红颜知己,数千个riri夜夜的思念,今ri终能相聚。 他正是孙膑,而等的则是银玉。 婚期已近,自然不能少了女主角,而孙膑早得到消息,银玉今ri必到。 因此,心中火热的孙膑才迫不及待的在此等侯。 “军师,”身旁,一位身材挺拔、英气勃勃的甲士看着呼啸的寒风凄雨,忍不住道:“外面太冷,您还是到门洞里歇着,由末将带人等在这里就行了。” 他叫杨步,乃良家子弟,从军数年中,颇为忠勇,原来在魏武卒中任卒长。孙膑正式入朝后,身旁总要有人护卫,庞涓便将杨步推荐给了自己的师弟。 而孙膑对杨步也十分满意,视为心腹。 杨步对能跟随孙膑这样的青年英杰也十分高兴,作为一个平民子弟,想在重视血统、名望的古代混出头是十分不易的,除非有贵人愿意提携你。 而孙膑,自然就是杨步眼中的贵人。 名门之后、名师子弟不说,朝中还有公子昂、庞涓、白圭等重臣撑腰。 跟着这样的主人,前途大大的有啊。 孙膑却是不理会杨步的殷勤,笑着摇摇头:“这点风雨算不了什么,我还没那么骄气。”说着,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狐裘,继续耐着xing子等。 杨步无奈,只好带着几个卫士相陪。 不多时,前方一骑飞马而来,到孙膑面前时,甩鞍下马,气喘吁吁地道:“启禀军师,银玉小姐和魏昂公子已至,就在前方。” 孙膑大喜,连忙道:“辛苦兄弟了,赶紧一旁歇歇。晚上回去,我再好好犒劳大家。” “谢军师。” 众人大喜,孙膑对身边人一向是十分慷慨的,看来这回又能混点实惠了。 果然,没等多久,前方旌旗招展,一支足有上千人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有骑兵、步卒、仆役、婢女,那派面真是十分的气派。 看旗号,不是公子昂父女,又是何人!? 孙膑大喜,连忙上前相迎,大声招呼:“岳父大人何在,小婿孙膑在此相迎。” 他也想招呼一下银玉的,却是不好意思直言。 话音刚落,便见送亲队伍中一辆被众星捧月般护在中间的奢华马车帐帘一掀,现出一名身材高大、满是军人英气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公子昂。 一眼瞥见相迎的孙膑,公子昂大喜,连忙跳下马车,笑呵呵地大步相迎:“贤婿,一别数年,咱们又相见了。” “见过岳父大人。”孙膑不敢怠慢,连忙来拜。 “伯灵不用多礼。”公子昂连忙来扶孙膑,一脸满意道:“一别数年,伯灵果然大才,初一出世,便是名闻天下。这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好,好!” 一时间,公子昂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满意。 如果不是自己慧眼识英才,当年当机立断,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女婿去!?以后,有孙膑这样的好女婿相助,他公子昂在魏国的地位必然越加稳固。 “岳父大人过奖了,小婿愧不敢当。”孙膑连忙谦虚两句:“那个,不知――” 公子昂会意,哈哈大笑着一扭头:“喏,人在那呢,给你完完好好的带来了。” 孙膑一抬头,果见车帘掀开处,现出一个修长高挑的身影,神情惊喜,身披一袭如雪的白狐裘,显得既华贵又清纯。 不是ri思夜想的银玉,又是谁人!? “银玉!”孙膑大喜,急匆匆上前相迎。 “公子。”银玉也跳下马车,欣喜相迎。 不多时,两人在寒风凄雨中走近,两双眼睛脉脉相对,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思念。 一时间,两人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开头。 “你有些瘦了。”好半天,孙膑才憋出了一句。 “嗯,有劳公子挂念。”银玉轻声道:“听说公子乍一出世,便立下奇功,名传天下,银玉真替公子高兴,一身本领终于学有致用。” “呵呵……”孙膑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一路行来,都还顺利吗?” “嗯,有父亲护送,自然平安。” “咳咳……”小两口正唠着呢,一旁,煞风景的人来了,正是公子昂,这位岳父大人一脸调侃地插口道:“我说,你们小俩口有什么悄悄话,留以后再说行不?这天寒地冻的,冷死人了,你们年轻人受得了,我这老人家可顶不住啊。” 银玉顿时羞红了脸,娇嗔着一跺脚:“父亲,您坏死了,取笑人家。” 孙膑也一脸不好意思,忙道:“都是小婿考虑不周,岳大父大快请入城。小婿已在府中备下盛宴,款待大家。” “好,好,”公子昂高兴道:“这鬼天气,冷死了,赶点热两壶好酒,暖暖人气。” 当即,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入城。 入城后,公子昂自带了银玉和部分亲卫去孙膑府中赴宴,其余下人则回公子昂在安邑的旧邸,各有安排。 当晚,佳偶重逢,自然有一番热闹和亲热不题。 …… 数ri后,在魏莹的亲自主持下,孙膑和银玉在安邑完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非常热闹,魏国朝野上下,但凡有点地位的,无不纷纷前来为这位新贵捧场、奉上厚礼。 孙膑偌大个底邸,几乎被贺客们塞满,盛况空前。 孙膑也非常得意,初一出世,便能有如此地位,真可谓是chun风得意、踌躇满志。 但是,让孙膑非常遗憾的是,鬼谷子并没有来。 鬼谷子回复孙膑、白圭派去的信使说,他闲散惯了,并不想再掺予红尘琐事,自寻烦恼,所以,只是给孙膑、银玉写了副‘百年好合’的祝辞。 孙膑无奈,也只好作罢。 不过,鬼谷子不来,孙膑这头就没有了做主的亲属,有道是长兄为父,大师兄白圭就只好披挂上阵,做为男方家长,主持婚礼。 热闹了一天,孙膑、银玉这才进入洞房,自然有一番chun风无限不题。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圭任相(上) 蜜月是很甜蜜的。 孙膑也请了大假,好好享受这段美妙的人生,小夫妻俩恩恩爱爱,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然而,问题很快就来了。 这天,将近中午,孙膑正在家中练剑,天气虽然寒冷,但一趟剑下来,也是热汗淋漓。 “郎君,累了吧,瞧你这一头汗,快擦擦吧。”一旁的银玉贤惠的递过来一条干爽的毛巾。 “好的,谢谢夫人。”孙膑笑呵呵地接过,擦了擦汗。 “老爷,给我吧。”一旁的小秋刚接过毛巾,一旁就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军师,军师。”来人正是杨步。 孙膑转过头,看着一脸兴冲冲的杨步,有些诧异道:“杨步,有什么好事?” “大喜啊,军师,”杨步一脸的神秘:“我在外面听说,因为公叔老丞相辞去了丞相一职,相位空悬,而庞大将军战功卓著,将会接任丞相一职。” “是吗?”银玉一听,也是十分开心:“若庞师兄出任丞相,郎君一定会沾光的。” 庞涓拜相?孙膑却是皱起了眉头,有些狐疑:在原先的历史上,可是没有这一出啊,那么,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忽然,孙膑想了起来,历史上,自己那位大师兄白圭可是担任了多年的丞相,而时间,正是目前这个时间段。 恍然间,孙膑明白了一切,刚要说话,便听门外蹄声如雷,人喊马嘶,有亲卫在门外大声通报:“庞大将军到――” “师弟!”话音处,一个魁梧、顶盔贯甲的英武将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跟随着数十名jing锐的甲士。 不是别人,正是庞涓。 只见庞大将军,那是满面的chun风、一脸的得意,显然,他已经听说了自己将要拜相的传闻。 一想到自己将手握魏**、政大权,权倾天下,庞涓就忍不住的踌躇满志。 届时,那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世上何人不识君! “恭喜大将军即将荣升丞相一职。”机灵的杨步马上上前,笑嘻嘻的拍了个马屁。 “是啊,恭喜师兄。”银玉也笑嘻嘻地凑趣道。 “哈哈,只是传闻,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一向木讷古板的庞涓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脸上满是笑意地客气。 “师兄,”孙膑心中叹息,却是热情地迎了上去,笑道:“听说师兄近ri军务繁忙,怎地有闲空到我这来?” 庞涓的确很忙。 最近魏国战事连连,虽然最终都取得了胜利,但魏军伤亡很大,现在招募新兵、打造军械、cāo练士卒,琐事繁多,的确忙得庞涓是脚不沾地。 不过,庞涓是权力yu很强的人,却一点也不嫌苦,反而甘之如怡。 孙膑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是工作狂,魏侯给了三个月的新婚假期,他是打算休完了再上班的,现在才一个多月,早呢。 “呵呵……”庞涓笑道:“许久咱们师兄弟没在一起喝两杯,今ri忽然想起,就上门来讨两杯水酒喝。师弟、弟妹不会不欢迎吧?” 银玉笑道:“师兄说得哪里话,一点水酒值得甚么,郎君,你陪师兄聊聊吧,我去厨下安排。” “好,辛苦夫人了。”孙膑点点头,笑着对庞涓道:“师兄,请吧。杨步,其它人你安排一下。” “诺。”杨步笑呵呵地冲庞涓的亲卫们招招手:“各位兄弟,咱们去一边的厢房好好聚聚。” “好。”众亲卫哄然答应,大家都不是外人,纷纷勾肩搭背,闹哄哄去了。 师兄、弟二人在正厅落坐,刚闲聊了几句,银玉便安排着仆人端上了热腾腾的米酒,还有几样热腾腾的jing致小菜。 庞涓来得正好,刚赶上饭点,连等都不用等了。 随即,银玉也坐下来相陪,小秋则在一旁服侍,帮着斟斟酒之类的。 “师兄,咱们先满饮一杯如何?”孙膑先端起酒爵。 “好,干。”庞涓也笑呵呵地相应。 当下,两人一饮而尽,都很爽快。 孙膑微有些诧异。 要知道,庞涓平ri自律甚严,在军中是从不饮酒的,就是在家里,也甚少饮酒,只有出席宴会等场合,才稍饮少许,少有今ri这般爽快的。 看来,庞师兄还真是以为自己要接任丞相了,心里高兴,这才来找自己这个要好的师弟喝酒。孙膑心中叹息,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但是却又有些犹豫,担心打击到庞涓。 “师弟,你在想什么呢?快吃菜啊。”庞涓笑呵呵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呃,好,好。”孙膑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师兄弟二人边吃边聊,从在鬼谷学艺时的美好回忆到如今的军国大事,淡得是十分热闹。 言谈间,庞涓却压根没提什么接任丞相的事情,而孙膑也乐得装糊涂。 他对庞涓了解太深了,知道这位师兄特别好面子,不想自我吹嘘,以免被人笑作浅薄。 不多时,酒足饭饱,酒量平平的庞涓颇有几分醉意,被亲兵们扶着上马,缓缓而去。 看着庞涓远去的背景,孙膑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郎君,”银玉有些诧异:“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孙膑脸sè有些黯然:“庞师兄想接任丞相一职,但恐怕最终会失望的。” 银玉大为愕然:“郎君,这怎么可能?如今在魏国,庞师兄威名赫赫,战功卓著,谁人可与之相争?” 孙膑微现苦笑,摇了摇头:“你太天真了,根本不懂什么叫帝王心术!帝王用人,最重要的标准是制衡,而非什么战功。换作你是魏侯,你会放心把全国的军政大权尽付于一个外人吗?你别忘了,三晋是怎么来的?” 三晋者,韩、赵、魏是也。 这三国,就是韩、赵、魏三家,他们掌握了晋国的大权,架空了国君,最后,干脆瓜分了晋国,纷纷自立。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以魏莹的老辣,如何会不有所提防。 银玉也恍然大悟,叹了口气道:“官场上的事情,还真是复杂,看来,庞师兄真是要失望了。那么,郎君,你看,最后会是谁来接任丞相呢?” 孙膑微微一笑:“如今,在魏国,除了庞师兄外,只有两人有此威望。一,就是我的大师兄白圭,二,就是你的父亲、我的岳父大人,二选一吧。” 白圭,出身魏国名门,乃是勋贵世家,自身才华、品德也非常出众,接任丞相,不会有什么人反对。 公子昂,魏莹胞弟,公室首望,而且战功彪柄,在军中也素有威望,这样的人出任丞相,也是合情合理。 银玉一听,不禁有些高兴,毕竟,无论是白圭,还是公子昂接任,都不是外人,对孙膑都是大有利好。 不过,一想起美梦将要落空的庞涓,银玉不禁有些担心:“万一白师兄,或者家父接任丞相,庞师兄会不会因此生隙啊?” 孙膑担心得也是这个,要知道,庞涓的权力yu可是十分强烈,心胸也绝算不上宽广,不过,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无用,苦笑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夫妻二人不禁都有些叹息起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孙膑复仇 年关之时,传扬了许久的相位归属终于落定,人选却是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继任者,并不是正如ri中天的庞涓,也不是身份尊贵的公子昂,而是较冷门的白圭。 魏莹的理由也很充分。 魏国即将迁都大梁,工程浩大不说,且大梁周围水网密布,治水工作也是十分之重要,而白圭正是魏国首屈一指的水利工程专家,以及财务专家。 不得不说,魏莹的理由无可挑剔,任谁都说不出一点话来,无论是能力,还是出身、品德,白圭都足以胜任相位。 因此,对白圭任相,魏国朝野还是比较信服的,只是为庞涓有些惋惜罢了。 然而,孙膑却早就看出了魏莹的心思。 无非是不想庞涓大权独揽、尾大不掉罢了,此等帝王心术,实不足为外人道。 而庞涓呢,虽然对这个结果比较失望,但一来,白圭的能力不容置疑,二来,他对白圭这个大师兄也是相当敬重的,所以,还是强作笑颜,亲自登门作贺。 这让有些担心庞涓想不开的白圭和孙膑都有些松了口气。 没多远,出任相位的白圭便奔赴大梁,开始接手营建宫室、疏通水利等事宜,紧锣密鼓的筹备迁都事宜。 而一应国务,则暂由公子昂代理,待迁都大梁后,还还政于白圭。 就这样,ri子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接近了年关,这时候,齐国却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齐桓公田午,死了! 死因也有些让人哭笑不得――马上风,这位国君大人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而继任者,是不到十六岁的田因齐,也就是后来威震天下的一代雄主――齐威王。 孙膑听闻这个消息,不禁有些诧异。 他记得,田因齐这位雄主,似乎没这么早即位,也就是说,田午死得似乎早了点。 看来,多半是他这只穿越的小蝴蝶,引发的一点改变吧。 孙膑很兴奋,因为田因齐的即位,意味着他干掉田榫、报仇时机的到来。田榫鱼肉乡里,种种劣迹,能瞒得过愚蠢的齐桓公田午,却绝瞒不过聪明的田因齐。 当即,孙膑进宫,向魏莹陈述家仇,准备亲赴齐国,一雪前恨。 魏莹听闻,有些诧异:“爱卿,何必如此麻烦?不若由寡人亲书一书,向齐国索要田榫此贼交由受卿发落,此时,那小儿田齐位刚刚即位,谅也不敢不从。” 说这话时,魏莹是一脸的自负,当世超级大国领袖的傲气和霸气一览无余。 孙膑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臣谢过魏侯,只是此乃臣之家仇,既不想假手他人,又不想有损魏、齐两国邦交,为魏侯多添麻烦。” 魏莹愣了愣,点头赞赏道:“爱卿一片公心,实是难得。只是,那田榫乃齐国公室同,又手握军政大权,非是凡人,爱卿孤身前往,如何报仇?” 孙膑淡淡一笑:“我杀此贼,何必用刀!?只须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一点财货足矣。” 魏莹哈哈大笑:“好,本侯就在家中坐看爱卿上演复仇好戏。来人――” 马上,有侍者入内,恭听训示。 魏莹道:“速取五百金与孙爱卿,以壮行sè。” 孙膑一听,马上拒绝:“魏侯,万万不可,此乃臣之私仇,如何敢要大王赏赐?” 魏莹一摆手,笑道:“些许财货,何足挂齿。那田榫所辖与我魏国接壤,一向惹是生非,寡人早就不满他许久,只是一直末抽得出手教训此人。此番有爱卿代劳,寡人赠点行仪,有何不可!?” 孙膑闻言,不再多说。只是拱手为礼:“那膑就谢过魏侯了,明ri一早,臣便上路,就不专程向魏侯辞行了。” “好,好,寡人在魏国等侯爱卿的好消息。”魏莹哈哈大笑。 当晚,孙膑又向白圭、公子昂、庞涓辞行,次ri一早,便只带杨步等数名亲卫,便装飞赴齐国临淄。 十数ri后,临淄。 孙膑一行六人,风尘仆仆的进入了临淄城,只见寒风下,城中依然人流涌动、磨肩接踵,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这天下第一大城的繁华,果然非比寻常。 “杨步,”孙膑有些疲惫的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找个客栈歇歇吧,赶了这么多路,真是累死人。” “是,公子。”杨步点了点头,一行人当即找了家客栈上门。 安顿下来后,孙膑要了个雅间,叫了点酒菜,便唤住了正要离去的小二。 “小二,”孙膑笑呵呵地掏出几枚大刀币:“问你几个问题,若回答得好,这些钱便都是你的,如何?” 这几枚刀币,足以支付一顿丰盛的酒菜,或者买上几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小二顿时点头哈腰道:“公子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我来问你。”孙膑满意地点点头:“如今在齐国,齐公身旁,谁最得宠?” “回公子,内侍仇余,宠臣田冲、范文,” “很好。此三人什么来历?” “都是齐公潜邸旧臣,齐公即位后,备得信任,各自高升。” “那这三人清廉否?” 小二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道:“清廉个屁,没一个是好东西,都贪得要死。” 很好,事情就着落在这三人身上了。孙膑心中大笑,最后问道:“那么,此三人居于何处?” 小二飞快说出了三人的住处,随即,眼巴巴地看着孙膑手中的刀币。 孙膑也满意地递将刀币推了过去。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二乐坏了,飞快地拿起刀币、拢在袖中,点头哈腰的去了。 “公子,”杨步忍不住道:“您是想结交这三个宠臣,在齐公面前给那田榫狠狠进点谗言,弄死这狗贼?” “哈哈,公子,这个办法好。”几个亲卫也是眉开眼笑,兵不血刃啊。 “不,”孙膑却是淡淡一笑道:“我决定以重礼让此三人在齐公面前好好地替田榫美言几句,能怎么吹捧就怎么吹捧!” “什么!?”杨步几人一听都傻了:这是什么节奏?这哪是要报仇啊,分明是帮着田榫升官吗? “不明白了吗?”孙膑笑了。 “不明白。”杨步几个一头的雾水,他们都是直肠子的武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孙膑这玩得什么花招。 “很简单。”孙膑冷笑道:“齐国人也不傻,那田榫在齐国树大根深,绝不好惹,我若摆明了是向田榫寻仇,恐怕此三人末必敢帮我。而且,以田榫的耳目灵通,咱们搞些小动作,很可能马上就被其察觉,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就扮着田榫的使臣,送厚礼与仇余三人,让其在齐公面前替田榫美言,此三人必不起疑。届时,那田因齐整天耳朵里听的都是田榫的美誉,肯定会印象十分深刻。” “别人我不了解,但这位新齐公我还是知道的,虽然很年轻,却十分聪明,且狠辣果断,最重要的是疑心很重,从不轻信与人,届时,他耳朵里整ri听的都是田榫的好话,无一句恶言,必然起疑,肯定会秘密派使前往阿邑调查田榫的情况。” “那时候,以田榫一屁股烂帐的底子,感觉受了蒙蔽的田因齐必然震怒,田榫死期至矣!” 说到这里,孙膑的神情有些狰狞和冷酷。 “公子高明。”杨步等人相视一眼,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水平?什么叫智慧?这就是啊。 …… ------------ 第一百四十章 田榫受死(上) 以后的数日,孙膑化名田方,托言是田榫的使者,秘密拜访了仇余等宠臣,献上重礼,请求三人为田榫在齐公面前美言。 那仇余三人都是见钱眼开之辈,又见是这种惠而不费的小事,自然是无不应允。 一时间,齐国朝堂之上,忽然满是对阿邑太守田榫的夸赞之音,动静之大,连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不知情之人,尽皆以为田榫这厮是个大大的贤臣。 孙膑一直派杨步等人留意着临淄朝野的风吹草动,一见效果如此之好,心中便是大喜:那田榫,死期至矣! 而下面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仅此而矣。 大半月后,孙膑闲着无事,正就着温暖的炉火,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飞的雪景小酌。 酒也是热的,十分暖胃。 但孙膑却有些意兴阑珊,现在正值年关,可是,因复仇,他却不能陪伴在银玉身边,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 不过,只能要干掉田榫,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公子!”正喝着,杨步忽然兴冲冲的奔了进来,低声道:“大喜啊,公子。” 孙膑霍然起身,激动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的。”杨步嘿嘿笑道:“小人听到消息,那齐公突然召令阿邑都大夫田榫前来临淄接受嘉奖,预计明日可达。听说后天一早,那齐公就将在王宫正门广场处,接见田榫。” “太好了!”孙膑大喜,冷笑道:“估计那田榫正为天上掉馅饼心中高兴呢,但他恐怕万万想不到,那齐侯嘉奖他是假,想要他的命才是真。” 杨步忍不住道:“公子,您说那齐侯真的会上当,替咱们除去田榫那厮么?” “会的,我确信。”孙膑很自信的微微一笑。 两天时间,一晃即过。 一大早,孙膑几个便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直奔王宫门口,准备看个好戏。 为了不引人注意,几人的衣着和举止都很低调。 很快,孙膑几个便来到了宽阔的齐宫正门广场,广场很大,长宽各有两三百步,足可容纳好几万人。 此时,来看热闹的,已经不少了,保守估计足有近万人。 在古代,冬天因为没什么农活,所以,人们的日子还是比较有空闲的。 有什么热闹,自然想来凑一凑。 孙膑抬起头,看向王宫正门,此时,门前已经搭好了一座五、六米高的高台。 台上正中,布置着一个华丽的矮榻,铺以雪白的毛皮,上面还有宽大的顶棚。 看顶棚上醒目的公室徽章,孙膑知道,这应该就是田因齐的坐位。 而在高台附近,已经有几十名全副甲胄的齐国近卫在维持着秩序,令人不得靠近高台。 而在民众和高台之间,还立着两只大鼎,鼎下架着柴火,正自烈焰喷吐,烧得鼎身一片赤红,而鼎中似乎盛满了滚油,此时已经沸腾,呼噜有声。 鼎旁,各立着四名魁梧雄壮的力士,手持铁钯,不知是何用处。 “公子,”杨步盾得有些诧异:“这两只大鼎是用来干吗的?难道那齐公准备宴请群臣?” 在古时,鼎不仅是重家国器的象征,也是一种烹饪的工具。 所以,杨步这样问,并不奇怪。 孙膑却是知道这鼎的用途,不禁冷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恐怕你不会有胃口的。” 杨步纳闷的摇摇头,不明白孙膑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孙膑也没有意思解释,便也没敢再问。 就在这时,齐宫中突然传出一阵金鼓之声,随即,宫门大开,大批的甲士、侍从、宫女、朝臣鱼贯而出,如众星拱月份一般护卫着中间一只华丽的大辇。 大辇上,斜躺着一位十大几岁的年轻人,脸庞略显瘦削,虽仍有些稚气末脱,但却散发出一股王者的超然气度,锐利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君威。 这便是齐国历史上的一代名君――齐威王田因齐吗!?果然不是泛泛。孙膑暗自点头。 “齐公到,皆人跪迎。”有领路的宦官尖声下令。 “拜见齐公。”众百姓平时哪有什么机会见到一国之君,顿时诚惶诚恐的纷纷拜倒。 孙膑也不动声色的拜倒于地,隐身于百姓之中。 很快,御辇来到高台边,稳稳停住,有几名宦官立马以红毯铺地,直至高台台阶之旁。 “请齐公下辇。” 田因齐站起身形,傲然地扫视了一下眼前臣伏的万成,不禁心潮澎湃:齐国,终于轮到我做主,这是我的时代! 田因齐踌躇满志的下了辇,走上红毯,直至高台矮塌之前,盘膝而坐,这才大手一挥:“众卿平身。” 广场上,无数百姓这才纷纷起身。 田因齐于是冲一旁侍立的一名宦官点点头,那宦官当即上前,尖声道:“齐公有命:值此新年之季,特召集齐国臣民于此,嘉奖贤臣,惩戒劣臣,以正国风。着,即墨都大夫晏桀至台前问话。” 马上,一名等早在台下的中年朝臣疾步上前,拜伏于台下,恭声道:“臣即墨都大夫晏桀拜见齐公。” 此人面色黝黑,面肤干躁,看起来仿佛一不起眼的老农,若不是身穿庄严的朝服,恐怕没人能猜得出来,这是一位齐国重臣。 不过,孙膑知道,这晏桀可是齐国有名的贤臣,清正廉洁,在即墨一带,深受百姓爱戴。 “晏桀,”田因齐打量了一下晏桀,淡淡地道:“寡人在宫中听说,你在即墨横征暴敛,民怨沸腾,众皆以为恶,此外,寡人还接到了不少地方士绅对你的诉状,不知你有何话?” 晏桀闻言,顿时面现怒容,悲愤道:“齐公容禀:臣在地方,绝无贪墨一文,决无一桩不法,此皆为小人之诬告。臣冤枉至极,请齐公明查!” 孙膑叹了口气:这位晏大夫,为官的确是清正廉明、爱惜百姓,但却是太过于正直了一些。 晏桀做官,上,不懂结交权臣、送礼逢迎,反而因为嫉恶如仇得罪了无数同僚;下,不懂拉拢地方士绅,反而打击地方豪强、与民休息,因此,无论朝野,自然有无数的暗箭射向这位贤臣,极尽诬陷、泼脏水之能事。 但以晏桀的为人,自然也不难想像,有谁会为其说活。 台下百姓,也是久闻晏桀之贤名,现在一听其被人诬陷,也都是一脸怒容,有胆大的就大叫起来:“齐公,晏大夫是贤臣,您不能听信馋言,冤枉了好人啊。” “就是,齐公,晏大夫可是好官啊。” …… 台下,一片哗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田榫受死(下) 听着台下百姓的喧嚷,田因齐却是不动声sè,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寡人知晓了,你且站在一旁,听侯发落。” 晏桀无奈,只好起身,站立一旁,脸上却仍是悲愤一片。 这时,那宦官又上前宣道:“齐公有令:着,阿邑都大夫田榫台前问话。” 马上,一名身材瘦高,颧骨高耸的中年男子兴冲冲地疾步上前,至台前拜倒:“臣阿邑都大夫田榫拜见齐公。” “公子,就是此人?”杨步见状,悄悄问了声孙膑。 孙膑眼眸中寒光闪动,冷冷地道:“不错,就是此人。今ri,就是他的死期!” 只见台上,田因齐仔细打量一下田榫,缓缓道:“田爱卿,寡人时常听说,你在阿邑干得不错,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朝中上下都对你夸不绝口。” 田榫一听,真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是要给他升官的节奏啊,心道:看来,定是平ri对国都高官的打点起了作用,这钱真没白花。脸上却是一副忠心耿耿状:“齐公过奖了,这些都是臣下本份,不足挂齿,更不敢有劳齐公夸赞。” 台下百姓听见,也是纷纷议论:“这个田榫似乎挺有名的啊……是啊,最近名气很大,似乎听说为官很不错……” 田因齐依然不动声sè,只是点点头:“很好,你也先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是。”田榫以为自己今ri必会升官受赏,那心里真是美滋滋的。 这时,田因齐才向台下叫了一声:“邹卿何在?” “臣在。”马上,一位帅气倜侃、气宇轩昂的大臣昂然出列,至台下领命。 孙膑知道此人。 他叫邹忌,齐国著名的贤臣,丞相,学术大家,人世甚至称其为邹子。 “邹爱卿,”田因齐嘴角露出一丝懒懒的微笑:“寡人听说,最近你去了一次外地,微服私访,可有此事?” “回齐公,确有此事。”邹忌从容不迫道。 “噢,那么,邹卿去了哪些地方?又有何收获?”田因齐开始一步步引动话题,颇有点图究匕现的意思。 “回齐公,臣下先去了即墨。在那里,臣下见到的是百姓富足、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除了少数官吏富绅,百姓们对晏大夫的评价都非常之高,甚至还有感恩的百姓为晏大夫立了生祠,常年上香。” 邹忌的话语,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剑,戳破了一些有心人的鬼话。 “噢。”田因齐忽然笑了,看了看一旁一脸讶然的晏桀,意味深长道:“晏大夫,看来,你果然是冤枉的。很好,你是个好官,本公非常的欣赏。来人,传旨,封晏桀食邑十里,钱十万,地百倾,以奖励其政绩。” 晏桀一听大喜,连忙上前拜谢道:“谢齐公雪臣不白之冤,谢齐公厚赏。” “很好,你先退在一旁。”田因齐满意的摆摆手。 看着这奇峰突转的一幕,田榫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邹忌微服私访,不会访到了阿邑一带吧? 想到这里,田榫不禁暗暗有些担心。 这时,便见田因齐又问邹忌:“邹爱卿,你除了去即墨,还到了何地?” “回齐公,臣下还到了阿邑。和传闻阿邑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不同,臣下看到的是,田地荒芫、百姓困苦、盗匪丛生、官史贪腐,尤其是阿邑都大夫田榫更是恶名卓著,巧夺豪夺、贪墨不法,百姓无不恶之,恨不得食其之肉、寝其之皮!” 邹忌的控诉,仿佛一个个炸雷一样,轰响在田榫的耳旁,炸得他是眼冒金星、几yu晕倒。 他现在才知道,田因齐召他来临淄,根本不是想嘉奖他,而是想收拾他。 “原来这田榫是这么混蛋!” “就是,原来还是以他是个好官,竟然是这般欺世盗名。” “杀了他!杀了他!” …… 广场上,数以万计的民众顿时是吼声如雷,骂声一片,唬得田榫是面如土sè。 不过,他心里却还有一点侥幸。 不管如何,他田榫都是齐国宗室,朝野重臣,不看公面看私面,总不能真杀了他吧? 了不起,一个罢官去职吧,反正他这辈子已经捞够了,当个富家翁、安渡余生,也是不错。 然而,田榫却是想错了,因为他不了解田因齐的为人。 田因齐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他,至于田榫宗的身份,在田因齐眼里,更是不值一提。 齐国宗室多了,少说也有上千人,少一两个又有什么关系。 果然,高台之上,田因齐脸sè一冷,厉声道:“田榫何在?” “臣、臣在。”见得君王发怒,田榫不禁吓得面如土sè、两股颤颤动的拜倒在地,连声磕头:“臣有罪。臣有罪。” “你是有罪。”田因齐森然道:“你祸乱地方不说,竟然还敢收买朝中大臣,哄骗本公,实在是罪该万死。来人,将罪臣田榫、仇余、范文、田冲四人投入鼎中,烹死!” “啊!”田榫一听这可怕的结局,几乎吓得尿湿了裤子,一时磕头如山响,拼命求饶:“齐公,饶命啊,臣知罪了……” 一旁,那仇余三人也是唬得面无人sè。 他们都是田因齐的宠臣,本来以为,收了‘田榫’一点礼物、帮其美言几句,就算被邹忌揭穿,那也不是过是小事情而矣,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引来杀身之祸! “齐公,饶命啊。看在我们平ri尽心服侍的份上,饶了小人吧。”一时间,仇余三人也是伏倒于地,哀声一片,哭得是鼻滋眼泪的。 “动手!”然而,田因齐虽然年轻,却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他信任你时,会对你非常之好,但若猜疑、讨厌你时,却绝不会念什么旧情,两个冷冰冰的字眼说得是杀气腾腾。 “诺。” 鼎旁,八名虎背熊腰的大力士猛扑上来,两人一组,用铁叉叉起田榫四人,举在半空,便直奔沸腾的大鼎。 “饶命啊,齐公!” “小人知罪了,唔唔……” …… 短暂的路途之上,田榫四人吓得是屎尿齐流、哭爹叫娘,然而,早已是于事无补。 很快,到了鼎前,八名力士一声断喝,便将田榫等四人投入了鼎中,几声惨绝人寰的短促嚎叫后,沸腾的滚油吞没了四人的身影。 一股扑鼻的肉香,开始在广场上弥漫。 不过片刻,八名力士将铁叉伸入锅中一阵哗啦,扔起了四具被炸得焦黄酥脆的骨架,至于皮肉,则早已化尽矣! “哗啦……”一时间,一堆黄金骨骸被堆积于地,情景之惨厉令得广场之上鸦雀无声。 虽然田榫四人都是罪有应昨,但如此酷厉恐怖的死法,还是吓坏了所有人。 有胆小的,不仅面如土sè,甚至小便失禁而不自如。 而田因其,却是面sè坦然,甚至还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昂然道:“本公之齐国,jiān邪小人便是如此下场!从今ri起,本公将于宫外,设置诽木,有冤者诉冤,有才者具其文,其公将每ri遣人抄录,绝不使冤者无处申,大野有遗贤!” 短暂的寂静之后,广场之上,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齐公英明,万岁!” “公子,您真是太厉害了。”一旁的杨步如今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废吹灰之力,只用了一些财货,就干掉了齐国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简直神了! “走吧。”孙膑却很坦然地转过身,对他来说,田榫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对手,胜又何足喜! 家仇已雪,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返回魏国 冬末,雪依然在下。 雄伟的安邑城被罩上了一层银白,仿佛变成了一座冰雪之城,雄居大地。 官道上,正有一车数骑,飞驰而来。 眼见得都城在望,一名骑士不禁高兴地欢呼一声:“公子,我们到家了。” 听得声音,马车的车帘撩,现出一名英气勃勃、身穿白狐大裘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孙膑。 “一别两月,终于到家了。”见得终于返家,孙膑的脸上也是一副惊喜和幸福。 很快,车队驶近城门口,守门的几名魏军刚要上来阻拦收税,便见杨步掏出令牌一亮:“孙军师在此,速速闪开。” 一听是魏侯驾前的红人,顶顶大名的孙膑孙军师,几名魏军连忙闪开去路,一脸崇敬的看着远去的车队。 到得府门前,银玉已经得到消息,率阖府上下高兴地在门口迎接,真是黑压压上百口。 孙膑刚从车上下来,银玉便欣喜地叫了一声:“郎君。”一把扑入了孙膑怀中。 这两个月来,银玉可是为孙膑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那田榫在齐国树大根深,而孙膑却几乎是孤身赴齐,报仇难度可谓极大。 所以,银玉一直挂心孙膑会有个三长两短的。 如今,见得孙膑安然回返,一颗心这才放心,其欣喜自然是难以言表。 “呵呵……”孙膑也温柔地搂住妻子,笑道:“别担心,瞧,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嗯。”银玉抹了抹嘴角激动、欣喜的泪水,抬起头:“郎君,田榫那厮死了吗?” “那是自然。”孙膑傲然一笑。 “是啊,夫人,”杨步一脸得意的炫耀道:“您不知道,公子只是略施小计,便借那齐侯之手,将田榫下了满鼎的滚油,活活烹死了。真是痛快!” “啊!”一听如此惨烈的死法,银玉不禁唬得俏脸失色。 孙膑见状,狠狠瞪了眼杨步:这么恐怖的事情,你小子乱说什么,真是欠收拾。 杨步见状,不禁讪讪地缩了缩头,不敢吭声了。 “好了,夫人,不提那田榫了,反正他是罪有应得。走,咱们回府吧。”孙膑搂着银玉,大步回符,同时,喜气洋洋地大声道:“传令下去,今日犒赏全府,酒肉管够。” “噢,谢谢公子,夫人。”一时间,府门口欢声雷动。 这一夜,孙膑一家如何庆祝不提。 第二天一早,孙膑刚醒来,便有天使飞骑而至:“魏侯有旨,宣中大夫、军师,孙膑进见。” 本想好好休息两天的孙膑没奈何,只好匆匆跟着天使进了魏宫。 刚入内室,便见魏莹居中,大将军庞涓、丞相白圭居右,公子昂居左,四个人正乐呵呵的等着他。 孙膑一愣,赶紧道:“臣孙膑见过魏侯。” “免礼,免礼。”魏莹笑呵呵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来,快到你岳父旁坐下。” “谢魏侯。”孙膑起身,这才笑呵呵招呼道:“岳父在人,大师兄,三师兄。” “快来坐。”公子昂连忙招呼着孙膑坐下,笑道:“贤婿此去齐国,可否如愿?哈,看你满面春风的模样,一定是大仇得雪了是不?” “正是。”孙膑得意地点点头。 白圭笑道:“这其中一定很有故事,我们可是迫不及待了。师弟,快说说。” “呵呵,好的。”孙膑于是落坐,一边饮茶,一边将在临淄复仇的经过,仔细地谈了一遍。 “好个借刀杀人!”白圭听闻,抚掌大赞道:“师弟这一招,真可谓是神来之笔啊,佩服,佩服!” “是啊。”庞涓也忍不住赞叹道:“论计谋迭出,心思百变,孙师弟我们师兄弟中当排第一。” 听得众人夸奖,公子昂不禁满脸自得,毕竟,孙膑可是他的女婿,女婿表现出色,他这个老丈人自然也有面子,不禁大笑道:“想那田因齐,虽为一国之君,却也被膑儿玩弄于股掌之中。看来,到底是年轻,还是太嫩啊。” “我看末必啊。”谁想这时,魏莹却脸色有些凝重,意味深长地摇摇了头。 “兄长,你的意思是?”公子昂有些不明白。 魏莹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孙膑,沉吟道:“伯灵,依你之见,这齐侯田因齐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膑想了想,缓缓道:“依臣所见,此人虽然年轻,但心狠手辣,极其精明,而且,似乎极有雄心,从其设置诽木,招纳贤臣、鼓励申冤就可看出,其志非小。将来,必是我魏国之劲敌!” 公子昂皱皱眉,有些不信道:“膑儿,这田因齐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吧?这回,还不是被你利用了一把。” “不一样。”孙膑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利用了此人多疑的特点,以有心算无备罢了。我观田因齐,乃雄主之姿,齐国在其手中,必然大兴,只是其生性多疑,日后或可利用此点,与以牵制。” “是啊。”魏莹听了,频频点头:“我与伯灵看法倒是一致,这个田因齐虽然年轻,但已渐露铮荣,以后恐怕很不好对付。看来,以后,咱们要对齐国多加留意了。” 公子昂、白圭、庞涓三人相视一眼,见得魏莹和孙膑都对这田因齐颇为忌憧,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魏侯,”白圭沉吟道:“既然齐国将来必是大患,可否调整一下国策,先行压制齐国?” “不可。”庞涓一口否绝:“近来,我国与秦、赵、韩、楚交恶,已是十分疲惫,万不能再与齐这样的大国为敌。依臣看,短期之内,还是全力打击秦国,削弱赵国,防备韩、楚,交好齐、燕为好,以图各个击破。” “是的。”孙膑一听,也是赞同道:“齐国纵使为患,也是需要时间,欲图谋之,有的是机会,切不可操之过急。” “那还是先对付秦国吧。”公子昂恨恨道:“趁秦国刚刚丧君败师,国力大弱,先灭了秦国、报了河西一箭之仇再说。” “不错。”君臣数人,立时统一了意见。 魏莹见时间已经不早,便招呼道:“时间已经不早,诸卿都不是外人,就留下与寡人一同进膳吧。” “谢魏侯。”孙膑和公子昂等连忙相谢。 很快,酒菜上来,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谈笑,公子昂忽然拍了拍孙膑的肩膀,笑道:“贤婿,你这结婚数月了,得抓抓紧啊,我这还等着抱外孙呢。” “哈哈……”魏莹等立时大笑起来,孙膑一脸尴尬:“这个,岳父大人,小婿一定尽力就是。” “好,好,师弟,咱们就都等你的喜讯了。”庞涓这时也为老不尊了一把。 孙膑立时掉转了枪口:“哎,我说师兄,你别光说我啊。好歹我还成了亲,你呢,连媳妇都没呢。魏侯,大师兄,岳父大人,都赶紧帮帮忙,替庞师兄物色个佳偶,省得他孤苦零仃的。” “哈哈哈,没问题,寡人一定留意。”魏莹一听也是大笑起来。 这回,轮到庞涓一脸尴尬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楚国来犯 冬去,chun来,chun去,夏又来。 魏军大营,校场之上,旌旗蔽ri,甲士如林,四万新近成军的魏武卒布阵整齐,肃立以待。 点将台上,庞涓、孙涓及一众将领满意地看着台下。 “师兄,”孙膑心中激动:“有此强军,天下大可去得。我大魏一统九州,指ri可待。” 说起来,魏国能重新训练出四万魏武卒,可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装备上的巨额花费就不用说了,单单授予这些魏武卒新兵的一千两百万亩良田,就足够让任何国家头疼。 但是,魏国倾其所有,还是重建成功了,由此可见,魏莹的勃勃雄心和意志之坚定。 “不错。”庞涓也是一脸的志得意满:“此等强军,天下谁人可挡。上一回,让秦国逃过一劫,改ri,我便向大王请命再伐秦国。这一回,定要将其灭了。” “不错,河西之仇,上次还没算完呢。”巴宁等将一听秦国,便是咬牙切齿。 “好了,”庞涓摆摆手,沉声道:“有劲攒着,有气憋着,改天撒到秦国人身上去。传令,准备阅兵。” “诺。”马上,有亲兵应了声,便要下令开始阅兵。 “报――”就在这时,有一骑信使飞马而来,在台下滚鞍下马:“大将军,军师,楚国突然派兵五万,由大司马景舍率领,进犯我国。目前,已连破数城,逼近襄陵。魏侯命你二人速速进宫,商议迎敌。” 庞涓一定大怒:“这可恶的楚蛮,本将军正要伐秦,尔等却来捣乱,真是可杀!” 孙膑冷笑道:“楚人一向贪婪,那楚王熊良夫更不是好东西,可能是认为我国连番大战,国力衰弱,所以,想来讨点便宜。” “讨便宜?”庞涓眼中寒光一闪:“哼,就怕楚人没那么好的牙口,我魏国可不是肥肉,而是钢针!走,师兄,咱们入宫。” “好。”孙膑点点头。 当下,师兄弟二人便将阅兵之事交由巴宁等人负责,跟随信使匆匆入宫。 到得宫中,一入大殿,便见魏莹端坐正中,两侧,还坐满了不少文武大臣。 不过,白圭和公子昂却都不在。 白圭和公子昂都在大梁,一个负责治水,一个负责营造宫室,都在为下半年迁都做着紧张的准备。 “魏侯。”孙膑和庞涓连忙行礼。 “两位爱卿免礼,快请坐。”魏侯一见二位爱将,连忙高兴地招了招手。 “谢魏侯。”师兄弟二人谢过,在一旁落坐。 “诸位,楚国此次来犯,其势汹汹,那景舍也是楚国有名的大将,不知谁人有退敌之策?”魏莹扫视了一下左右。 “魏侯,”庞涓马上道:“我魏国迁都在即,那楚国选择此时来犯,分明是挑衅我国,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末将以为,当立即派军,与以迎头痛击。末将不才,愿率军出征,杀尽楚兵。” “对,对,”众文武一听,也是纷纷点头:“我国迁都大梁,重心南移,楚国必定会担心我国对其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所以才抢先下手,一则抢占有利地形,二则,也是想给我魏国一个下马威,让我国不敢轻易南犯,真是打得好主意。” 孙膑这时,昂然起身道:“魏侯,杀鸡焉用牛刀!区区景舍和五万楚军,还用不着师兄出马,臣愿率两万魏武卒南下,痛击楚军。师兄就留在安邑,安心准备伐秦便是。” “好。”魏莹对孙膑的才能还是十分放心道,当即点头道:“既如此,便由孙爱卿领命南下,以退楚军。庞爱卿,你看如何?” 庞涓想了想,觉得目前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先收拾掉野心勃勃、桀傲不训的秦国为好,至于区区楚蛮,志大才疏,还不是心腹之患,可以徐徐图之,便点头道:“也好,由孙师弟领兵,我也放心。” “好。”魏莹很高兴,当即道:“即如此,众卿速速筹备,三ri后,由孙爱卿领两万魏武卒,兵发襄陵。” “诺。”众人领命。 出了王宫,正要上马回返,庞涓忽然停下,拍了拍孙膑的肩膀,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师弟,此次你独自率兵出征,千万要谨慎一些。要知道,兵凶战危,万万大意不得。” 孙膑感激道:“师兄放心,我知道了。” “好。”庞涓笑道:“以你之才,只要不轻忽大意,那景舍必不是你的对手,为兄就在安邑等待你的捷报。” “谢师兄。” “对了,”庞涓想了想,又道:“你出征在即,这两天就不要去军中了,好好在家陪陪弟妹。她刚怀孕,你这一出征,恐怕她难免要牵肠挂肚,你多安慰下她。至于一应出征事务,都交由我安排好了。” “呃,多谢师兄。”孙膑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激动、主动请缨,却忽略了刚怀孕的银玉,不禁感激地道:“多谢师兄,那我这就回家了。” “好,去。”庞涓点点头。 孙膑率亲卫直接返家,刚进家门,便问一名路过的婢女:“夫人何在?” “回老爷,”婢女恭敬道:“夫人正在内室。” 孙膑点点头,便独自进屋,果见银玉一个人坐着,手里还着一些红sè的布料,正绣什么。 “夫人,”孙膑笑着上前,柔声道:“我回来了,你在忙什么呢?” “郎君,”银玉一见孙膑,连忙开心地起身,一脸的幸福状:“我在给咱们末出世的孩子绣一些小肚兜呢。” “噢,”孙膑一愣,笑道:“我来看看。”接过布料一看,肚兜已经基本成形,上面绣着一些可怜的胖娃娃,针线十分jing致、生动。 “真是漂亮。”孙膑赞道:“只是夫人,这些活交给下人就行了,你刚怀孕,还是要好好歇着才是。” “那怎么行,我还是想自己动手给咱们的孩子做衣服。”银玉却是一脸固执的摇摇头,美丽的面孔上满是甜蜜的母爱。 “呃,那你随你。”孙膑无奈地耸耸肩,想起即将出征,不禁有些内疚,这时候,银玉是最需要人陪、最需要人关怀的。 所谓知夫莫如妻,孙膑一犹豫,银玉就发觉有些不对,不禁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布料,有些担心道路:“郎君,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呃,”孙膑只好硬着头皮道:“夫人,刚刚得到军报,楚国进犯南疆,襄陵告急,我已向魏侯请命出征。可是,想到夫人有孕在身,正需要人陪,我这心里――” 银玉一听,虽也很是不舍,却很通情达理道:“郎君不用说了,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郎君请勿以我为念。只是兵凶战危,郎君此去切须当心,记得我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你。” “夫人。”孙膑感动地握着银玉的玉手,得夫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调戏你(上) 襄陵。 这是一座周长不过十四里、人口仅有四万的边城,虽然不算什么雄城大邑,但也算颇具规模了。 更重要的是,由于襄陵是魏国南方重镇、大梁门户,所以,虽然城池不大,但修建得却是十分高大、坚固,四周还挖有宽阔的护城河,很是险要。 此时,襄陵城却是被五万楚军团团重围,扎营数重,真是个密不透风、飞鸟难渡。 面对强敌,襄陵城内的五千魏军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盼望着安邑能早发援兵、以退蛮楚。 …… 这天一早,楚军主帅景舍便升了中军帐。 景舍出身于楚国三大望族之一的景氏,目前又担任着楚军最高统帅――大司马,此次受命出征魏国,真可谓是踌躇满志,誓要给名满天下的强魏一点颜色看看。 而进入魏境以来,景舍也是一帆风顺,近月来,连破六、七座边塞,直抵襄陵城下。 只要襄陵一破,前往大梁便是一路坦途。 若能连大梁也一鼓而下,那他景舍必然名闻天下,而魏国也必成天下笑柄。 什么天下第一强国,连新国都都被人占了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想到美妙处,景舍真是差点笑出声来,当然,做为三军主帅,景大将军还是满脸肃然、威势凛凛的。 “诸位将军,”景舍顾盼自雄的扫视了一下帐中:“如果,襄陵已被我围得水泄不通,但襄陵城高且险,三日来,我军连攻不下,不如诸位可有良策?” “司马大人,”有一将出列道:“不如挖掘地道,穴突而入。” “狗屎。”有人不屑一顾道:“有那么宽的护城河,你挖地道根本近不了城墙。” “先把护城河填了不就行了?” “填了也没用,土质疏松,坑洞根本撑不住。” …… 一时间,帐中争吵一片,景舍被闹得脑仁都疼,不禁一拍桌案,怒道:“闭嘴,都别吵了。挖地道是个馊主意,断不可行,再想。” “司马大人,”这时,一名英气勃勃的小将出列道:“末将以为,可白天轮番虚攻东、西、南三城,将魏军注意力引开,然后,趁夜集精锐,突袭北城,或可成功。” “唔,倒可以一试。”景舍能当大司马,倒也不全靠出身,还是有点真本事的,稍一琢磨,便觉得主意出身,欣然采纳,刚要下令,便听帐外有人飞马来报:“报,启禀司马大人:魏军援兵已近五十里外,请令定夺。” “咝――”景舍闻言,吃了一惊:“来得好快。可知是何人领兵?共有多少人?” “回司马大人,领兵者仍是魏军军师孙膑,共有两万魏武卒,以及一万辅兵。” “咝――”听到来敌是威震天下的魏武雄兵,帐中的一干楚将顿时觉得脑仁都疼,心中发虚。 要知道,这次侵魏的五万楚军虽然也都是各部落的精锐,但战力比起赫赫有名的魏武卒,恐怕还是要差不少的。 “哼,瞧你们那点鼠胆!”景舍却是一脸的不蔑道:“魏国连年大战,魏武卒老兵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八成只是一帮新军而矣,你们怕个屁啊。更何况,来得又不是那庞涓,只是一个区区毛头小子孙膑罢了。” 众将一听也对,胆气立壮。 这也是孙膑刚刚出世,声威又被庞涓的赫赫战功所遮掩,所以,还没有多少人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比庞涓更可怕的敌人。 楚人,注意定要为他们的轻狂无谋付出代价。 “来人,传令下去:今日不攻城了,大军中午饱餐战饭,然后在城北列阵,以待魏军。还有,马上再派出使者去见那孙膑,就说本将在襄陵城下恭侯他,问他有没有胆较量一番。”景舍也是狡猾,打得却是以逸待劳的主意。 “司马大人好算计,那孙膑若敢接战,咱们就以逸待劳、以众击寡,好好教训他一番。若是他不敢接战,正好挫挫魏军的锐气。”众楚将一听,也是一阵马屁如潮。 景舍一时是好不得意。 却说孙膑,自离了安邑之后,是日夜兼程,率兵南下。 这日中午,襄陵终于是已然在望,孙膑正估摸着日落前能赶到城下时,前方却有几名斥堠押着一名楚军文士飞马而来。 “报,军师,我等在前方哨探,抓获一名楚人,自称是楚军大司马景舍派来的信使,求见军师。” “噢,”孙膑一愣,心道:这景舍搞什么把戏?沉吟道:“把人带过来。” “诺。”马上,那楚军文士便被押了上来。 “某就是孙膑,景舍派你来何事?”孙膑淡淡道。 “小人郑桥,乃是楚国大司马景大将军帐中参赞,见过孙军师。”这文士一听眼前这年轻人就是孙膑,不敢怠慢,忙恭敬道:“我家大司马有封信,命小人带给孙军师,请您过目。”说着,从怀中取过一方绢帛递上。 有亲兵接过,递给孙膑。 孙膑展开一看,不禁失笑,原来,景舍在信中狠狠把他捧了一顿,什么名师高足、久仰大名之类,然后约他在城下较量一番。 可以说,景舍的那点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过孙膑?放下绢帛,他略一沉吟,便笑呵呵道:“你且回禀景将军,就说孙膑马上便到,烦他稍等。” “那小人告退。”郑桥一听,大喜过望,暗自鄙视:到底是年轻人啊,沉不住气,略一捧便上了当。 “好,不送。”孙膑摆摆手。 郑桥刚走,随军的巴宁、李玉两员大将,却是听说消息,巴巴的赶了过来。 “军师,听说景贼派人来送信,何意?”巴宁性子急,上来就发问道。 孙膑笑着把景舍的来信说了一下。 李玉一听,连忙道:“军师,这景贼分明是想趁咱们远来疲惫、立足末稳,想来个以逸待劳,咱们切不可上当。” “那怎么能行?”巴宁一听,不服气道:“若咱们不敢接战,岂不是自认怕了楚军,对士气可大大不利。再说了,我魏武雄兵纵横天下,又何曾怕过谁来,岂能被区区一个景舍吓住!?” “巴兄,行军打仗,切忌意气用事。咱们这不是怕了楚军,而是不能明知道吃亏还去干。等休养个三两日,全军养精蓄锐,再和楚人决个胜负也不迟。” 巴宁不服气,正要反驳,孙膑却笑着摆摆手:“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明知吃亏还要去打,那是愚蠢,但咱们却也不能示弱,自己弱了士气。” 这一下,巴宁和李玉都糊涂了:“军师,那咱们怎么做?” 孙膑阴阴一笑:“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那景舍不是愿意等吗,就让他慢慢等好了。还有,李将军,你将麾下的一千轻骑准备好,多备引火之物,三更时分,给我突袭楚营,大肆纵火。” 巴宁、李玉一听,不禁哈哈大笑:“军师英明。那景舍遇到了军师,真是想不死都难。” 孙膑莞尔。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就调戏你(中) 夜。 楚军大营中,景舍很生气。 接到孙膑同意交战的回复后,景舍很开心,信心十足的在野外等着孙膑,准备好好给这位‘稚嫩’的毛头小子一点教训尝尝。 然而,左等,魏军不来,右等,孙膑不至。 一直到太阳西下,楚军探马才来回报:魏军压根没有前进,反而就地扎营了。 景舍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所以,他很生气,恨不得立时便亲提大军杀过去,狠狠地把魏军揍一顿。 然而,楚军折腾了一天,早已经是人疲马乏,景舍想报复却也是无能为力。 无奈的景舍只好下令归营,但心中的一口恶气却怎么也出不来,躺在榻上还想着改日如何找回面子。 迷迷糊糊间,愤愤不平的景舍终于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舍正睡得香甜,忽然被帐外一阵纷乱声吵醒,急翻身而起,喝道:“来人!帐外何事喧哗?” 有亲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大司马,大事不好,魏军轻骑袭营,正大肆放火。” 啊!?景舍愕然了,随即勃然大怒道:“真真岂有此理,仗哪有这么打的,真是太无耻了!” 要知道,此时的古人都还很朴素,打仗讲究得是双方约好时间、约好地点,各自车、马摆开,然后再你来我往的开打,最后,谁人多、谁够狠就能赢。 所以,像孙膑这样不讲规矩、竟然半夜玩偷袭的‘卑鄙’行为,是景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大、大司马,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见景舍还在纠结敌将的人品问题,亲兵赶紧提醒了一句。 景舍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快,传令各营,严守本寨,不得慌乱,有扰乱军心者,斩!有擅自出击者,斩!” “诺。”亲兵连忙去传令。 不得不说,景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黑夜之中,敌情不明,冒然出击,很可能为敌所趁、以至大溃,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稳住阵脚,然后再侍机而动。 另外,古人因为缺乏营养,大多患有夜盲症,所以,一般也不敢选择夜战,一个搞不好,自己就自相残杀起来、全军溃散了。 当然,哨探用的轻骑例外。 这些人因为任务的特殊性,不仅待遇较好,而且经常喝松针水明目,所以,即便是黑夜之中,也是往来无碍。 这个,便是孙膑敢派李玉袭营的底气了。 景舍命令一下,楚军各营有了主心骨,纷纷集结在一起,驱逐入营的魏军轻营,阵脚渐稳。 率军在楚营中左冲右突、放火放得不亦乐乎的李玉一见不妙,再不走,恐怕就真走不了了,连忙下令吹起号角,全军闪人。 要知道,此时的骑兵,还没有配备马蹬、马蹄铁,根本不具备正面强攻敌阵的能力,只能负责一些哨探、偷袭、追击溃敌的辅助性行动,一旦被楚军重兵包围,想不全军覆没都难。 所以,李玉明智的闪了人。 见得打跑了‘卑鄙’的敌人,楚军上下这才松了口气,当下赶紧分派人手、四处灭火。 不得不说,李玉等人的放火工作是卓有成效的,黑夜中一阵乱突,楚营外围至少三成的营地都在冒火,损失怎么也小不了。 好一阵忙活后,无数的火点终于被一一扑灭,看着一片狼籍的营地和满面灰尘的楚军将士,景舍真是郁闷、窝火到了极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孙膑小儿,着实卑鄙、无耻!传令下去,好生休息一日,后天一早,大军拔营,与那孙膑小儿决一雌雄!” “诺。”众楚军也是一阵怒吼,个个神情狰狞,双目喷火。 打跑了敌军、扑灭了火头,楚军又开始休息了,毕竟,天还没亮,总不能不睡觉。 谁想道,刚睡着没多久,幽灵般的魏军轻骑便又冒了出来。 这回,李玉没敢再冲进楚营,只是绕着营寨,用火箭向里面劈里叭啦一阵猛射。 于是,楚军大营又悲剧了,无数的火点再次燃起。 景舍又被惊醒,一听战况,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险没一口血突出来,不禁暴跳如雷:“孙膑小儿,欺人太甚!来人,传令所有轻骑出营,给我追杀敌军。斩首一级者,赐田十亩、钱一千!” 魏军配有哨探用的轻骑,当然,楚军也有。 于是,千余楚军轻骑很快集结起来,打开营门,满眼喷火的扑向李玉等人。 李玉等人正自嚣张的放箭,一见楚军同行气势汹汹、咬牙切齿的扑了上来,不禁哈哈大笑:“兄弟们,有军功送上门了!咱们先撤。” 一声唿哨,魏军轻骑潮水般退向黑夜之中。 楚军轻骑如何肯放,一时是紧追不舍。 双方你追我逃,转眼便出去十几里地,这时候,双方的差距便出来了。 魏军轻骑都用的是北地的雄壮骏马,体形魁梧、冲刺力很强。 而楚军轻骑就差得多了,大多用的都是南方的矮马,长于负重,而短于奔袭。 因此,一阵追逐下来,魏军轻骑是越跑越精神,楚军轻骑却是渐渐不支,双方慢慢的拉开了距离。 可恶! 为首的楚将昭侯通见状,不禁恼火万分,但战马不及人,又有什么办法。 眼见得魏军轻骑便要逃之夭夭时,李玉却是一个唿哨,当下,各有两三百魏军轻骑拔转马头,绕了个圈,转向楚军轻骑的侧翼,而魏军骑兵主力,则掉转马头,直奔楚军轻骑而来。 昭侯通一见,却是又惊又怒:敌人此举,分明是想三面包抄,把自己一口吞了。 理智告诉昭侯通,在战马不及人的情况下,楚军轻骑肯定不是魏军轻骑的对手,此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赶紧逃走。 然而,想及盛怒中的景舍,昭侯通不禁有些犹豫,这要狼狈的逃回去,景舍能放过他? 就这一犹豫,楚军轻骑便丧失了最佳的逃生机会,魏军三面包抄而来,截断了昭侯通等人的归路。 “杀!” 李玉一马当先,右手长剑挥在身后,双腿紧夹马腹,凶狠的扑向昭侯通。 自古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只要能先干掉昭侯通,便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敌人。 死神近在眼前,昭侯通也顾不得多想,同样一声怒吼,挥剑迎了上去。 电光火石间,双马相交。 李玉轻巧的避开昭侯通的剑锋,手中青铜长剑斜刺里向上一撩,在昭通侯的右肋带起一片铠甲的碎片以及一溜血光。 昭侯通闷哼一声,在马背上便是一晃。 就在这时,李玉身后,又一名魏骑紧追而来,长剑一挥,掠过昭侯通的咽喉。 “扑――” 黑血飞溅间,昭侯通斗大的头颅滚落尘动埃。 一个照面,主帅就被敌人干掉了,楚军轻骑士气一泄千里,再加上战力本就不如人,又被魏军三面包抄,最后的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 天蒙蒙亮之时,千余楚军轻骑已基本变成了一片死尸,只剩下数十残余幸运的突出重围、狼狈溃逃。 消息传回楚营,景舍不禁大叫一声,一口热血喷出,便自晕倒。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调戏你(下) 清晨。 孙膑施施然的起床,在亲兵的服侍下洗脸、刷牙,刚坐下吃早餐,还没吃上几口,帐帘一掀,杨步便兴冲冲地进来了:“启禀军师,李玉将军回来了。” “噢,快让他进来。”孙膑忙放下筷子。 杨步连忙到帐门处,向外招了招手。 “军师。”一身血污的李玉,大步流星、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末将不辱使用,昨夜不仅将楚营闹得天翻地覆,还全歼了楚军的斥堠轻骑,并阵斩敌将昭侯通,现首级在此!”说着,一抬右手。 只见一颗满脸血污、吡牙咧嘴的头颅在其手中晃晃悠悠的,分外渗人。 孙膑一阵无语:一大早的,就给我见这玩意儿,让偶怎么吃得下饭?不过,也是心中高兴,哈哈大笑道:“李将军干得漂亮,不知道那景舍现在有没有郁闷得晕过去?” “我看啊,八成是吐血三升了。”杨步凑趣道。 “嘿嘿,要求气死了,就省了咱们的事了。”李玉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好了,李将军,辛苦了一夜,赶紧去疗伤、休息吧。这一次,记你大功一件,其余将士,也都有封赏。” “谢军师。”李玉大喜,一拱手,便将首级放下,休息去了。 “好了,将首级拿下,用石灰腌好,送交安邑报功。”看着这血不拉乎的东西,孙膑赶紧挥手。 “诺。”杨步连忙将首级拿下,安排去也。 “嘿嘿……”孙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琢磨:“原来,只想着骚扰一下楚营就算了,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竟歼灭了楚营的斥堠轻骑。这么说,楚营现在岂不成了聋子、瞎子?嘿嘿,真是赚大了。” 心情大好的孙膑,一口气便将早点吃了个精光。 随即,魏军大举拔营,一口气赶到了襄陵之下。 不过,孙膑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西平坦宽阔处扎下大营,与襄陵互为犄角。 而这一日,楚营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挑衅和动作。 这也难怪,昨夜,楚军被李玉折腾了一夜,营帐烧了无数,兵士折损众多,连景舍都被气晕了,自救都忙不过来呢,哪有空来寻魏军的晦气。 当然,等楚军回过神来,报复是必然的。 果然,两天之后,一大早,楚营就有动静了。 大队的楚军,气势汹汹、全副武装的开出营寨,杀向魏营而来,那架势,要说不是想找回场子,傻子都不信。 孙膑等人得报,连忙登上寨墙观看。 只见旷野之上,楚军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军阵,观其数量,怕不有三万多人。 要知道,楚军总数不过五万,再扣除一些后勤辎重兵,这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嘿嘿……”巴宁幸灾乐祸道:“景舍那老家伙恐怕真被李将军搞急眼了,这阵势,分明是来拼命的啊。” “哈哈……”众将一阵大笑。 “军师,那咱们全军应战吗?”李玉转头问孙膑。 “不。”孙膑摇了摇头,眯着眼道:“我军长途跋涉,远来疲惫,必须要休养数日,才能恢复,再说了,楚军明显是挟愤而来,锐气正盛,现在和楚军决战,太吃亏。” “那军师之意是?”巴宁问。 “山人自有妙计。”孙膑冷笑一声:“楚军既然敢来,就一个也别想走。而且,某要活捉那景舍。” 太好了! 众将闻言,俱各振奋,什么全歼敌军、擒其主帅,这样的戏码是个军人就喜欢。 却说楚军。 大热天的,在外面傻站了一天,魏营上下,却连派个小兵出来打个招呼的‘热情’都没有,真个是气杀人也。 景舍郁闷、窝火得真想挥军强攻,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很糟蹋的主意。 敌军寨栅坚固,守卫者还是威震天下的魏武卒,无论近战、远射都十分经悍,襄陵城也在一旁互为犊角,楚军兵力同样没有多大优势,硬攻的话,除了碰得头破血流,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于是,景舍只好咬牙切齿的率军回营,决定第二天再来。 当然,他得想点办法,激那孙膑出营,否则的话,这胸中一口恶气如何得出。 …… 于是,第二天,景舍又来了。 这一回,景舍挑选了二十个骂手,何为骂手?就是口齿伶俐、声音洪亮,专管骂阵的好手。 这二十人在阵前一字摆开,便将魏军和孙膑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地鸡毛,而且是滔滔不绝、话都不带停的。 魏军上下俱各愤怒,堂堂热血男儿,岂能被蛮楚如此小看!? 甘宁当即请战道:“军师,且让某率武卒出战,好好教训一下这般蛮楚。” “就是。”李玉也愤愤不平道:“这般蛮楚,着实欺人太甚。” 是时,在中原各国眼中,楚国僻居蛮荒,文化、科技落后,实属蛮夷之国,都非常的看不起。 被这样的对手羞辱,着实让人不愤。 孙膑一听,却是十分淡定道:“不要激动,出战可就上了景舍的当了。别急,会让你们好好打一仗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来啊,准备酒宴。” 酒宴?诸将一听就傻了:这啥意思? 孙膑笑咪咪道:“对啊,准备酒宴,就摆到寨墙上。楚军尽管骂他们的,咱们只管喝咱们的,权当看个猴戏。” 诸将一听就无语了:军师真是好脾气,被人骂成这样,还有闲情淡定的喝酒,这份唾面自干的勇气着实了得啊。 既然军令已干,就准备吧。 于是,不一会,让楚军愕然的事情就发生了。 时近中午,魏军寨墙上一阵忙活,竟然摆上了几张案几,随即,几名军中的大厨上场,开始烹制佳肴、烤制整羊,一瞬间,那香味蒸腾、四散飘溢。 楚军闻到,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莫名其妙:魏军这啥意思?把伙房搬到寨墙上干吗? 景舍一时也是纳闷,不明其意,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不一会,孙膑等一干魏将便上了寨墙,各自落坐,随即,美酒佳肴纷纷奉上,一帮人竟然就在如潮骂声中吆五喝六的喝了起来。 景舍一看,差点气破了肚皮:这、这是当自己是空气啊?着实气杀人气。暴跳如雷道:“快,给我骂,使劲的骂,老子就不信这般魏人能忍到何时。” 一众骂手得了军令,纷纷抖擞起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将魏军上下的祖宗八代、所有女性亲属都‘亲切’问侯了一遍。 然而,令景舍绝望的是,无论他骂得如何热闹,魏军岿然不动,孙膑等照依喝得热闹,真的就当他是个空气。 从日上三竿出寨、到烈日当空,又折腾到太阳西下,眼看着魏军还是没有出战的意思,而楚军上下又是一身疲惫,景舍只好沮丧的下令:“大军回营,再议!” 于是,算盘落空的楚军,只好在夕阳的欢送下,灰溜溜的走人。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破楚军 次日,楚军复来 这一回,为了激孙膑出营,景舍又玩出了新花样 他让下面搜罗了不少鲜艳的女子衣服,让一众骂手拿着,在营前挑衅:m “孙膑孙膑,无胆小儿,赠汝女妆,正当合适” “孙膑孙膑,女子之胆,龟缩如鼠,可笑可笑” …… 一时间,脏话满天飞,魏军听见,差点气炸了肚皮,赶紧飞报与孙膑知晓 孙膑一听就乐了:哟,有创意艾这个激将法,跟诸葛亮激司马懿有得一拼!不过,司马懿老奸巨滑不上当,我孙膑同样不是个傻瓜啊老子就不出去,你奈我何? 孙膑还没发火呢,众将却怒了 “军师,景舍欺人太甚,真是气杀人也!某忍不住了,军师,出战吧”巴宁怒发冲冠道 所谓主将受辱,三军同羞,是此理也 “就是,军师,打吧两天了,咱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诸将也纷纷发言 “嘿嘿……”孙膑却笑咪咪道:“你们艾也太沉不住气了,我还没急呢,你们发什么火?” “可是,军师――”巴宁勿自不愤 “好了,”孙膑见众将心焦,只好揭开底牌道:“用不着忍多久了,到傍晚就可以了” “傍晚?”众将眼睛亮了,纷纷道:“军师,此话安出?” 孙膑笑道:“到今日傍晚,楚军便已在我营前挑衅了三日所谓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折腾了三天,楚军不仅锐气尽消,恐怕也已疲筋痞竭这便是咱们的机会了,咱们可以来个出其不意击其惰归,必可一举溃敌!” “太好了”诸将一听大有道理,纷纷兴奋得磨拳擦掌起来 “另外,我还按排了两手伏兵”孙膑笑得非常‘阴险’:“楚军斥堠轻骑尽没,哨探必然不便,正可利用昨夜,我已密令李玉将军率一千轻骑悄悄出营,伏于敌营之后只待大战一起,便偷袭楚军大营,乱其军心除此之外,我也密令襄陵连夜出城,伏于西南草野,只待两军开战,便奇袭景舍侧翼如此,三路齐攻,景舍要是还不死,就算他命大!” 众将一听,扫视左右,这才发现,李玉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禁暗懔:乖乖,咱这位军师,真是个诡计多端艾景舍遇见这样的对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想不死都难! “太好了!”巴宁兴奋得手舞足蹈:“军师果真妙计,这样,楚人要倒霉了这几年,楚人趁我魏国势弱,屡屡来犯,这口恶气,今日总算能出了” “就是,这回要让楚人狠狠流一次血,长点记性”一时间,帐中那是杀气腾腾 “好了,”孙膑摆摆手:“楚军要骂,就先随他骂去,大家伙只管好生歇着,整军备战只待傍晚一到,便奋勇向前,一举破敌” “诺”众将奋然 孙膑继续不出,楚军继续悲剧 这大热天的,旷野之中无遮无挡,而且,楚军个个顶盔贯甲全副武装,可想而知,要坚持一天,会有多痛苦 这不,时间渐近傍晚,楚军上下已是筋痞粳东倒西歪,不少官兵眼见魏军始终不出,也放松了警惕,头盔也拿下了,甲胄也松开了,更有甚者,一屁股便坐在地上揉着腿歇息起来 军容军纪一时是荡然无存 楚国僻处南方,文化本就落后,军纪更是宽松,有这副涅,真是一点也不稀奇 “大将军,”这时,右司马屈敖汗流颊背的上前,苦着脸道:“回吧,魏军今天肯定又是不出了,您看将士们都累得不行,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好吧”景舍虽然十分不甘,但看了看身后的疲军,也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心中满是无力感:他原以为孙膑年轻好对付,可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却不仅狡诈如狐,而且如此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真是难缠啊 退军命令一下,楚军纷纷大松口气,一时间欢天喜地的便要回营歇息 “轰隆……”就在这时,魏营中突然战鼓擂响,紧接着,紧闭多日的营门突然洞开,大队魏武卒如潮水一般涌出,迅速列阵 这是怎么回事?楚军上下一时都愣了:三天了,魏军都是龟缩不出,怎么现在突然就出来了? 还没等景舍回过神来,两万魏武卒已是闪电般列好阵形,当真是训练有数军容鼎盛! 随即,鼓点一变,庞大的魏武卒军阵迅速开动,向着楚军碾压过来 “哈!哈!……” 两万魏武卒一边加速小跑,一边整齐的大声呼喊,一时间,当真是声若雷霆气势骇人 景舍终于回过神来,大喜道:“好你个孙膑,终于出来了,传令,准备接战!” 右司马屈敖一听,却差点哭了:“大将军,您看将士们这样,还怎么打?” 景舍回头一看,只见楚军上下不仅士气低落,而且东倒西歪筋痞竭,最重要的是,见得魏军气势如此骇人,个个脸现惧色神情慌乱 这样的军队,要是能打赢以逸待劳,威震天下的魏武卒,那才是怪事呢 景舍顿有些慌了手脚:这个孙膑,真是太阴险了!忍了三天,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这这可怎么办? 不等景舍想出主意,来势汹汹的魏军军阵已然迫近 在营里憋了三天,这一放出来,魏军上下个个气势如虎凶猛异常,看见楚军,个个是激动得双眼血红嗷嗷叫 没办法了,应战吧!景舍无奈的咬了咬牙 此时,若是撤退,必被魏军掩袭其后,届时,楚军人人唯恐落后必会争先奔逃,想不全军覆没都难若是拼一拼,或许还能击退魏军,毕竟,楚军在人数上还有优势 “准备接战!想活的,就都给我拼命”景舍毕竟是楚国名将,这一下定决心,便是当机立断地向众将怒吼一声 楚军上下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只有拼命了,当即一阵忙乱,勉强列好了阵势 而景舍等人也迅速退到阵后,准备指挥这场苦战 “哈……哈……” 旷野中,魏军军阵越来越快,气势也越聚越盛,瞬间便逼近楚军百余步左右 一时间,那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压力让不少楚军脸色发白心中惴惴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破楚军(下) “射!” 随着一声怒吼,两万正疾步前进的魏武卒将手中的强弩斜指向空,击发扳机。 “嗖嗖……” 霎那间,两万支锐利的锋矢呼啸着窜入半空,形成一片恐怖的黑云,铺天盖地般发出令人头发发麻的尖啸坠落下来。 而目标,自然正是前方的楚军。 强弩,可是魏武卒的杀手锏之一,孙膑自然没有理由不好好的发挥一下。 看着天空蝗虫般的箭云,一众楚军唬得是魂飞魄散。 “小心,快竖盾!” 有盾的楚军赶紧将蹲下身,将盾墙举在头顶,尽量将身体死死的藏在盾后。 而没有盾的楚军就悲剧了,肝胆俱裂之下,本身的就想逃窜,一时间是人挤人、人碰人,一片混乱。 电光火石间,箭云落地。 “夺夺……扑扑……”密集的箭矢瞬间狠狠亲吻了一下楚军的庞大军阵,有盾牌的楚军还好,大部分都幸运的躲过了一劫,而那些没盾的楚军就惨了,眨眼间就似割麦子一般被射倒了一大片。 再见庞大的军阵,仿佛变成了一张满是破洞的抹布,丑陋不堪。 “啊……” 数千中箭的楚军,发出凄厉的哀嚎,令人头皮发麻、心胆俱裂。 而魏武卒却是不为所动,麻利的将强弩背回身后,一手持盾,一手持戈,便向正处于混乱中的楚军发动了突袭。 “别动!快稳住,保持阵形。魏军上来了!”景舍见状,急得是直跳脚,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楚人不愧有蛮勇之名,虽然死伤惨重、虽然满身疲惫,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咆哮着迎向了冲杀而来的魏军。 “砰――” 眨眼间,两军相交,仿佛两股汹涌的巨浪冲撞在一起,无数人体被撞飞在空中,一时间,兵器交击声、惨叫声,汇成巨大的声潮,回荡在战场上空。 魏武卒不愧是天下强军,虽然人数上略处下风,但初一交手,便将楚军杀了个人仰马翻,步步后退。 景舍虽然在阵后声嘶力竭,大呼鼓劲,却依然难挽颓势。 “怎么办?” 景舍一时急得满头大汗,再这样下去,最多再撑一刻钟,楚军必然全线崩溃。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等景舍想出主意,倒霉事情又来了。 “大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大营――”忽然,景舍身边有亲兵大叫一声,惊慌至极。 景舍急回头一眼,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将过去。 只见远处的大营,烟雾缭绕,火光冲天,众多魏军轻骑正在营中冲突放火,少量留守的辎重兵根本无力阻挡,反而被杀得落花充水、狼狈奔逃。 “不好,大营失火了!” “完了,我们要输了。” …… 这时,正苦战的楚军们也发觉被人抄了后路,一时,本就慌乱的军心更是冰冷一片。 “杀――”就在这时,楚军侧翼,突然又杀出一支伏兵,正是孙膑密伏于此的襄陵魏军。 这是压垮楚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了,输定了。” “快跑啊。” …… 眼见得大势已去,本就缺乏纪律的楚军终于崩溃了,忽然间阵形四散、狼狈奔逃。 完了! 见得此景,景舍面如死灰,颤抖着拿起手中的长剑,横在颈旁,便待自刎。 他是楚国的罪人,如此惨败,有何脸面再见江东父老! “大将军,不能啊!”身旁众将见状,赶紧夺了景舍长剑,苦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具让魏人得罪一时,我们它日再来报仇。来人,快保护大将军离开。” 一众人等,赶紧护着景舍是落荒而走。 魏军哪里肯让,是杀声震天、紧追不舍,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是个人就喜欢。 只要干掉一个敌人,就意味着军功,意味着良田、美宅和女人。 这让魏军上下如何不积极!? …… 阵后,孙膑看着轻松获胜的战局,有些意兴索然的摇了摇头:用领先几千年的军事经验,打败一个算不上多出色的对手,真是没有难度、没有成就感的很! 入夜。 孙膑好整以瑕的在营中等待着流水般的捷报,不时的有斥堠回报,追击多少里,擒获某某敌将等,帐中一时是喜气洋洋。 将近半夜,突然,帐外有人大叫:“军师,军师,快看看,我抓到谁了。” 话音落处,只见李玉满脸堆笑的昂首入帐。 他的身后,两名魏军压着一个中年楚将,只绑得跟粽子相似,而且是鼻青脸肿。 孙膑仔细一看:好家伙,不正是景舍吗!不禁大喜道:“太好了,李将军这回可立了大功了!在哪抓住的这厮?” 不管怎么说,这景舍也是楚国大司马,军队最高统帅,能生擒活捉,也是一大成就! 李玉眉开眼笑道:“回军师,末将突袭楚营、放完火之后,便带一队人伏于要路,看看能不能捡点便宜。没想到,正好碰见景舍这厮,彼等缺马,跑不快,便被末将一网成擒。” “呵呵……”孙膑一听就乐了:“你倒真是机灵,好,捉获敌国主帅,我给你记一大功!” 李玉一听大喜,真是嘴都合不拢,这回去以后,肯定是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连忙道:“谢军师。” 孙膑打量了一下一脸狼狈的景舍,笑吟吟挪愉道:“景大将军,没想到咱们会这样见面吧?前几天,您的威风哪去了?啧啧,瞧这被揍的。” 景舍看着孙膑,双目喷火,狂怒道:“孙膑,枉你是兵圣后人,用兵竟然如此阴险、卑鄙毒辣,老子输得不服!” 孙膑一时哭笑不得:这输得还理直气状啊!?淡淡一笑道:“景大将军,兵者,诡道也,连这浅显的道理也不懂,只说说明你太蠢、输得活该。你啊,落伍了。” “混蛋,老子跟你拼了。”景舍狂怒,他一向自诩名将,何尝被人如此蔑视过,一时疯了般就要冲向孙膑。 “大胆!”杨步一看,这还得了,急抢上前,一脚就将景舍揣倒,几名亲兵也虎扑上前,按住景舍,就又是一阵狂扁。 李玉也恼火道:“还不老实,给我打。娘的,还当这是你楚国的地盘啊。” “行了。”看着景舍被打得嗷嗷惨叫,孙膑一阵无语:“别打了,压下去吧,别虐待他,好吃好喝的供着,等押回了安邑,再交由魏侯来处置。” “诺。”杨步等人这才悻悻然停了手,押下了跟条死狗似的景舍。 “好了,此次大获全胜,可喜可贺。传令下去,准备犒赏三军,即日拔营回转。” “诺。”霎那间,魏营中欢呼声震天动地。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历史轮回(上) 孙膑襄陵大捷的消息,随着快马,瞬间传遍了魏国,随即扩散向四面八方。 初时,孙膑的光芒还掩盖在庞涓的赫赫战功之下,但这一回,仅仅数日,便大败五万楚军,生俘其军队最高统帅大司马景舍,孙膑的光芒便再也掩盖不住,一时如日中天。 世人不约而同的把庞涓、孙膑并列为了‘魏国双璧’! …… 是时。 齐国,王宫,御花园。 田因齐坐在池塘边,手中握着钓竿,正一脸悠闲的垂调,神情也懒洋洋的。 “报,齐公,丞相邹忌求见。”忽然,有一名近侍匆匆来报。 “噢,让他进来吧。”田因齐有些诧异,现在又不是上朝时间,难道出事了? “诺。”近侍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风度翩翩的邹忌急步而来,恭身一礼:“臣邹忌见过齐公。” “爱卿免礼。”田因齐摆摆手,转头笑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打扰了寡人的雅兴,可是要处罚爱卿的。” 邹忌忙道:“的确是出了大事。刚刚接到探子急报,景舍败了。” “败了?”田因齐一愣,有些惊讶道:“寡人似乎记得,魏军刚刚出兵一个多月啊,恐怕才刚到襄陵吧?” “不错。”邹忌苦笑道:“事实上,魏军的确是刚到襄陵,不过,那景舍还没坚持五天,就大败亏输、全军覆没了,就连本人,都被孙膑生擒。” “咝――”一向镇定自若的田因齐也有些变色:“那景舍也是楚国有数名将,南征北战,功勋赫赫,此次怎会如此不济?” 邹忌叹气道:“倒不是景舍无能,而是那孙膑太厉害。”说着,便将探听到的战况一一细表。 田因齐听完,面色凝重:“邹爱卿,这个孙膑果然不凡,用兵神鬼莫测、着实难敌啊。魏国本就基础雄厚,魏武卒又是天下强军,再有了庞涓、孙膑这样的优秀统帅,恐非各国之福啊。” “是啊。”邹忌也是大为头疼:“一旦等魏国从内乱中回过神来,恐怕兵锋所指、无人难敌,我齐国与魏接壤,难免不遭其祸。” 田因齐沉默片刻,忽然道:“对了,邹爱卿,那孙膑原也是我齐国人吧?” “正是。”邹忌点点头:“此人乃‘兵圣’孙武之后,世居甄城孙庄,说起来,还与齐公同出一源,乃是亲戚。只是数年前,孙庄突然被贼人所毁,孙膑也不所所踪。年前,才以鬼谷子高徒的身份现世,估计是那时被鬼谷子所救,并教导成材。” “嗯。”田因齐点点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邹爱卿,你觉得,既然这孙膑与我齐国大有渊源,那能不能设法让其转投我齐国、为我所用?” “这个――”邹忌沉吟道:“直接拉拢,恐怕极难。孙膑在魏国人脉深厚,白圭、庞涓是其师兄,公子昂是其岳父,本身也深得魏莹看重,正可谓是用武之地,若无特殊原因,定不会考虑转投他国。” 田因齐想了想,淡淡一笑道:“没有特殊原因,那咱们可以创造吗。孙膑毕竟不是魏人,魏莹一向多疑,寡人就不信,他对就孙膑完全放心。” 邹忌眼睛一亮:“齐公好算计,臣明白了,也知道该如何做了。请齐公放心,要不了多久,那庞涓必是我齐国的囊中之物。” “哈哈……”田因齐大笑:“那寡人就等丞相的好消息了。” “诺。臣告辞。” …… 初秋。 天气依然炎热,但安邑城中更热的,是一则传闻。 听说,齐公田因其仰慕孙军师的大名,特派了使者远道而来,以老乡的身份,给孙府送上了厚礼。 有人亲眼看见,礼物足足拉了五、六马车,丰厚非常。 紧接着,不待孙膑回返,魏莹也突然下令,厚赐孙膑,赐下的金银、珠宝、锦缎等装了十余马车,完全压倒了齐公的风头。 一时间,安邑城中对此是议论纷纷,尽皆嘲笑齐人的不自量力。 而这一切,尚在路上的孙膑,却是毫无所知。 …… 一直到数日后,孙膑才风尘仆仆的率大军凯旋而归,魏莹闻报,亲率魏国众文武至城下相迎,极尽殊荣。 入城赴宴的路上,白圭骑马走在孙膑身旁,趁左右无人注意,这才小声对孙膑道:“师弟,你可知道,安邑最近发生了什么?” “什么?”孙膑有些诧异,不知道白圭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 白圭低声道:“前些日子,齐国田因其突然派使者前来安邑,拜访了你府。说是仰慕师弟的大名,又知是同出一源,备感荣幸,所以,奉上厚礼,以求相交。弟妹推托不过,只好收下。” “咝――”孙膑一听,便知不妙,要知道,君王最忌的,便是麾下重臣与它国眉来眼去的,尤其是孙膑还不是魏人,而是齐人,这更有瓜田李下之嫌,不禁叫苦道:“银玉糊涂啊,这礼如何能收?” 白圭苦笑道:“可不是。只是,弟妹一介女流,哪懂这些弯弯绕,毕竟,人家是齐公派来的,又算你的同族,也是受宠若惊、盛情难却。” 孙膑皱皱眉:“师兄,那不知魏侯有何反应?” 白圭有些轻松地一笑道:“魏侯似乎并没有在意,反而立即颁下厚赏,给师弟府中送了过去。不过,师弟以后还需在意,以免瓜田李下之嫌。” “知道了,师兄。”孙膑脸色有些凝重。 白圭说,魏莹不在意,孙膑却不这么看。如果魏莹不在意,那么,为何不待孙膑回返,便急急的颁布下厚赏?这样做,无非是担心孙膑为齐国所拢,故而急示以恩。 说起来,白圭虽然是经商、治国、水利等方面的奇才,但终究是个老实人,对权谋并不那么敏感。 至于庞涓,那更是迟钝,否则,现在提醒孙膑的,就不是白圭,而是庞涓了。 看起来,我毕竟不是齐人,魏侯对我还是有了一些不放心啊。孙膑叹了口气,不过,好在事情还不算太坏,以后不与那齐国有什么牵扯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孙膑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想。 他哪里知道,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老奸巨滑的邹忌早已准备好了众多的后手在等着他。 …… 当晚,一番盛宴不提,宴后,魏莹同样赏赐了丰厚的财物给孙膑,同时,并加封孙膑为军师、裨将军、上大夫,风光一时无限,成为了魏国军方仅次于庞涓的实权人物。 一时间,举座之人纷纷道贺、人人尽羡。 孙膑心知魏莹的用意,心中苦笑,为了拉拢他安心在魏国效力,魏莹这也算是礼遇倍至了。 回到府中,见着银玉,孙膑把事情一分析,银玉也大是懊悔,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何想得这么多。 孙膑只好安慰了一下银玉,告诉她,以后齐国再遣使来送礼,婉拒就是,料无大碍。 银玉这才放心。 ------------ 第一百五十章 历史轮回(中) 第一百五十章历史轮回(中) 时间一晃过了十数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这天傍晚,孙膑从军中回返,刚至家门口,便见门前停着几辆马车,车旁站着十几名锦衣剑士,一名华服中年人正在门前跟府中的管家淡着什么。 “福伯,怎么回事?”孙膑下车,问了下管家。 “老爷,”管家福伯忙上前道:“来的是齐公的使者,是给老爷您送礼来的。您吩咐过,齐公的礼物一概不收,所以小的便拒绝了,可是这位大人死活不走。” “噢!?”孙膑一听,便是皱了皱眉:这田因齐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那华服中年人恭敬上前:“小人田朗,见过孙军师。孙军师战功赫赫,名扬天下,今日能够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人家是送礼来的,更何况是家乡人,孙膑也不好太过无礼,只好客气道:“田先生过奖了,孙某非常感谢齐公的厚爱,只是毕竟如今份属两国,为免瓜田李下之嫌,这礼物还是请贵使带回,但这份心意孙某收下就是。” “这个――那好吧。”田朗一见,孙膑态度十分拒绝,也只好作罢,毕竟,你不能强迫人家收礼啊,而且,送礼毕竟只是由头、表面文章,只要把下面的事情办好,目的一样达到。 “对了,临时前,齐公还托小人给孙军师带了一封信。这礼物孙军师可以不收,这信总不能拒绝吧。”田朗恭敬道,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锦囊。 孙膑想了想,田因齐毕竟是一国之君,论族谱,还是远亲,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更何况,无论信中如何招揽,自己只要立场坚定、毫不动心就是了。当下点头笑道:“那好,这信孙某就收下了,有劳贵使千里奔波。福伯,去府中取一万钱给齐使,权当一点程仪。”伸手将锦囊接过。 “是,老爷。”福伯答应着,正要让人去取,那田朗连忙道:“孙军师客气了,这如何使得。小人的盘缠还措措有余,实在用不着如此厚爱,这厢便告辞了。” 孙膑见田朗坚拒,也就不再客气,点头道:“那贵使走好。” “小人告辞。” 送走了田朗,孙膑心中苦笑:看来,这田因齐还真是锲而不舍啊,也难怪,此人一向雄心勃勃,想着像齐恒公一样成为天下霸主,可齐国如今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将才都没有,这让其如何心甘。不过,自己在魏国呆得不错,可不想随便跳槽。 摇摇头,孙膑便走入府中。 银玉接着,夫妻二人便开开心心的吃了顿晚餐。 如今,银玉已近身怀六甲,有些大腹便便,正是需要人关怀的时候,所以,孙膑无论在军中忙到多晚,都会回来陪着夫人。 饭后,孙膑来到书房,让仆人上了杯香茶,便打开锦囊,准备看下田因齐的来信。 锦囊中,是一封帛书,孙膑展开一看,不禁有些发愣。 雪白的绢帛上,的确是书信不假,内容也都是田因齐对孙膑的仰慕、以及身为同族的骄傲等等,但问题是,信中涂改的地方非常多,内容断断续续的,十分让人费解。 孙膑有些诧异:莫非,这田齐其一时大意,把信件草稿送来了不成?这可真够大意的。笑着摇摇头,便准备将信件放下收好。 就在这时,杨步入内禀告:“军师,内侍官何无镜前来拜访,不知您见是不见?” “快请。”孙膑忙道。 这何无镜可是魏侯的身边人,备受宠信,自古以来,领导的近身之人即使官位不高,下面也没人敢怠慢的,不然,人家随时可以在领导面前给你弄点小鞋穿。 孙膑是何等聪明之人,再加上两世为人,也圆滑了许多,自然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很快,何无镜入内,孙膑连忙上前,客气道:“不知道哪阵香风把何大人刮来鄙府,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何无镜是个儒雅的文士,闻言笑道:“孙军师客气了,你我两家离得不远,这闲来无事,上门讨杯茶喝,不会不欢迎吧?” 孙膑笑了:“何大人这是哪里话,来人,上茶。快请坐。” 当下,两人落座。 何无镜说是闲来无事,上门讨杯茶喝,孙膑当然不会当真,只是,此人的来意究竟为何? 正在猜测,便听何无境笑道:“适才,从宫中辞别魏侯,走到附近,便听有人议论,说齐公又给孙军师送来了不少厚礼,真真令人羡慕啊。” 噢,原来如此。孙膑恍然,原来是给魏侯打听消息来了,连忙道:“何大人所听有误,那礼物,孙某都已经退回。毕竟如何份属两国,礼当避嫌。” 何无静一听,非常满意,笑道:“孙军师真是谨慎之人啊。对了,听说那齐公还有书信捎来,想来定是满篇对孙军师的倾慕之意吧?” 孙膑一听,心中苦笑:看来,毕竟我是齐人,魏侯对我还是不太放心啊。他心中坦荡,也无不可示人之处,便笑道:“何大人猜对了,信件便在此处,若何大人有示意,可以一观。” “噢,方便吗?”何无静还假意推托。 “当然方便。”孙膑起身,便将案几上帛书拿过,递给了何无静。 何无静展开一看,便是有点诧异:“孙军师,这信件怎么到处都是涂涂改改的?” 孙膑也不解道:“我也正纳闷呢,可能是一时不察,误将草稿送来了吧。” “是吗?”何无静一脸的狐疑:堂堂一国之君,会犯这种小错误?更何况,临淄离此上千里,要追回错信也是方便。这信上不少紧要处都涂掉了,莫非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一见何无静的脸色,孙膑便知道,又被人家误会了,但是,这信本就如此,你再解释也没用啊,不禁心中叫苦:看来,以后不能再跟齐人扯上一点关系了,否则后患无穷。 又略聊了几句,何无静便告辞而去。 不过,他没有回府,而是又漏夜进宫,求见魏侯,把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 魏莹一听,眉头紧锁:“先生以为,这孙膑所言是真是假?” 何无静捋了捋胡须,沉吟道:“那田因齐身为一国之君,岂有误将草稿寄出之谬?依臣所见,必是信中有些私密之事,孙军师看后,便将其涂去。” “私密之事?”魏莹心中一懔:“先生以为,莫非那孙膑有叛魏投齐之心?” 事关重大,何无静也不敢妄下判断,沉吟道:“这个,微臣不敢枉下断言。孙军师名门之后、名将之资,无论哪一国得之,都有可能成就王霸之业,那田因齐又是雄心勃勃之人,难免不会用高官厚禄大力招揽。只是,孙军师本意如何,证据不足,还不好说。” 魏莹沉吟道:“孙膑毕竟是齐人,又和齐国公室是远亲,倒是不能不防其改换门庭。先生可秘密安排人手,严加监视。但万不可被其察觉,毕竟此人为我魏国立有大功,又没什么证据,不能寒了功臣之心。而且――” 魏莹没有多说,但何无静也明白,孙膑在魏国,可不是孤身一人,丞相白圭、大将军孙膑是其师兄,交情莫逆,国君之弟公子昂更是其岳父,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何无静郑重的点点头:“请魏侯放心。” “那你下去吧。”魏莹摆摆手。 “诺。”何无静退下。 孙膑,你究竟意在何方?魏莹走到窗前,仰望星雨,不禁有些心事重重。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历史轮回(下) 夏去秋来。 此时,大梁作为新都的准备一切俱已就绪,所以,整个魏国中央政府都在忙碌着准备搬家,上上下下忙得是跌跌爬爬。 孙膑自然也不例外。 不仅是魏国军力的重新部署需要操心,偌大一个家庭的搬迁也是十分麻烦。 忙忙碌碌间,孙膑不禁淡忘了齐国给他带来的麻烦。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麻烦并没有过去,反而是在蕴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 这一日,深夜。 一名英武的校尉,领着十数名精锐的武卒正在安邑的大街上认真的巡逻着。 虽然迁都在即,但是,只要国都一日末迁,他们就要坚守一日的岗位,不能有半点懈怠。 古时,城市入夜之后,都是要举行宵禁的。 因此,大街之上是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跟白天安邑的繁华似锦真个是有天壤之别。 这时,前方突然隐约有个黑影一闪,校尉立时警觉,断喝一声:“什么人?” 黑影似乎一惊,连忙健步窜进了一条巷子。 如此鬼祟,必是歹人!校尉当即拔剑,厉声道:“快,给我追,抓活的。”率先奔去。 “诺。”十数名武卒应了一声,也气势汹汹的持盾挥戈紧追不舍。 一见魏军追来,黑影似乎更是慌乱,拼命的逃窜,跑得还挺快,那校尉却也有一股狠劲,抓不到人誓不罢休,一直紧追着目标,并没有丢失。 忽然间,黑影仿佛慌不择路,竟一头扎进了一条窄窄的小巷。 校尉路熟,一见便哈哈大笑:“好狗贼,这下没得跑了,那可是条死巷!兄弟们,封住巷口,咱们抓活的。” “喏。”众武卒应了一声,当即,留了四人封住巷口,其余人等便随着校尉追了进去。 追进去一看,果然,前方是条死路,那黑影正在高墙之下急得抓耳挠腮,连蹦带跳,却只是爬不上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猎物逃不掉了,校尉也就不着急了,一边冷笑着调侃,一边打量着目标。 只见眼前之人,身穿紫衣,三十余岁,瘦削精干,腰佩短剑,此时因为前后无路,那是一脸的慌乱。 “给我拿下。”校尉厉声下令。 众武卒闻令,向上一闯,便要抓人,那紫衣人一见,慌忙道:“且慢动手,我是孙军师府上之人,休要误会。” 众武卒顿时一愣,便有些迟疑。 要知道,虽然有宵禁,但只是禁的一般平民百姓,而非那些豪门权贵。 更何况,孙膑也是军方名将,那算是自己人。 “孙军师府上的?”校尉却是不好糊弄,冷笑道:“你骗谁呢,你若真是孙军师府上的,深夜外出,必有通行令牌,那为何闻我喝问便仓惶逃窜?我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必有蹊跷。来人,与我拿下,仔细搜查。” “诺。”众武卒再不迟疑,立时扑将上前,一戈杆将紫衣人砸翻,按倒在地,搜查起来。 “回大人,没有发现孙军师府上的通行令牌。”很快,搜查结束。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是假冒的,校尉不禁一脸自得:“小子,想骗我,你还嫩了点。对了,有没有发现可疑之物?” “没有。”武卒回道:“只有一袋铜币和数枚金币。” “金币?拿来我看。”校尉接过金币,仔细打量着,只见金币份量沉重、铸造精美,价值可是不菲,更重要的是,这金币非是魏制,而是齐制。 齐国的金币?莫非,此人是齐人?深夜出没,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校尉心中越加狐疑,打量着眼前的目标,忽然冷笑道:“把他的靴子脱下来给我。” “诺。”一名武卒上前,把紫衣人的两只靴子剥了下来,递给校尉。 靴子是鹿皮所制,非常精美,不过,靴底却多少有点过厚,校尉用手指弹了指两只鞋底,在左脚的这只鞋上发现了异常。 校尉大喜,急忙用剑割开鞋底一看,果然,里面封着一封包着油皮的帛书。 一见帛书败露,被死死压住的紫衣人顿时一脸的死灰。 校尉不禁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帛书:“狗日的,还撒谎,说,这是什么东西?” 紫衣人恶狠狠瞪着校尉,却只是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不说?老子不会自己看。”校尉冷笑一声,当即拆开油皮,展开帛书,一看之下,不禁脸色大变,双手都不禁颤抖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众武卒一愣:“大人,怎么了?” 校尉镇定了一下心神,迅速收起帛书,脸色凝重无比:“不要多问,此人干系重大,给我捆结实了,迅速押赴刑部天牢。” “诺。”众武卒闻言,不禁也是大吃一惊,知道事非寻常,当即也如临大敌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将紫衣人捆了个结实,当下便要将其押赴刑部天牢。 刚要出发,那原本老实的紫衣人却突然暴吼一声,猛地挣脱了两名押送的武卒,一头向旁边的墙壁撞去。 “不好,快拦住他!”校尉大急。 众武卒再想阻挡,却已然不及,只听‘砰’的一声,那紫衣人已是一头撞在墙上,只撞得脑浆迸裂、鲜血横流,杵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自一命呜呼。 校尉顿时傻了眼,良久,才恨恨地一跺脚:“狗日的,没想到还是个死士,大意了啊。” “大人,这、这人已经死了,咋办?”众武卒苦笑道。 校尉一脸无奈:“死了也得送到刑部,不管死活,也是个证据。走吧。” “诺。”当即,众武卒抬起死尸,直奔刑部。 到了刑部,校尉一边让放下死尸,一边紧急求见魏国司寇魏升。 魏升乃是魏国宗室,掌全国刑讯,也是一大重臣,此时,自然早已入睡。 被衙役叫醒时,魏升兀自一脸的不爽,但等看到校尉呈上的帛书时,却是唬得一身冷汗,立时清醒无比。 魏升屏退左右,低声问校尉:“此事,除了你我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回大人,小人知道干系重大,何敢声张,就连押送的武卒,也不知道详情。”校尉连忙道。 “很好。”魏升很满意地点点头:“此事干系重大,你速与我进宫,连夜面见魏侯。” “诺。”校尉领命,却犹豫道:“对了,大人,此事要不要知会庞大将军一声?” 魏升想了想,点头道:“此事与军方直接相关,的确不能不让庞大将军知晓。这样吧,咱们先行入宫,同时,我再派人去请庞大将军一起宫中相见。” “甚好。”校尉点头。 深夜。 魏莹睡得正熟,忽然被一名宦官唤醒:“魏侯,魏侯,快醒醒,何无静大人、魏升大人紧急求见。” 魏莹一惊,急忙起身,如此漏夜来见,莫非出了什么大事,急忙道:“可知是何事?” “小人不知。”宦官忙道。 “那速速与我更衣。”魏莹不敢怠慢,连忙穿好衣服,急急到了外室。 “魏侯。” 一见魏莹出来,何无静、魏升连忙拜见。 “两位爱卿出了何事,竟漏夜来见寡人。”魏莹还没坐稳,便连忙发问。 “魏侯请看此书。”何无静将帛书送上。 魏莹狐疑的打开一看,只见此信竟然是孙膑写给齐王田因齐的,意思是说:非常感谢齐王对他的欣赏并许以大将军之位和百里封地,他愿意为齐国效力,毕竟,孙氏和田氏同出一源、血脉相连云云。不过,投齐事关重大,不可仓促而行,他打算改日便以到地方视察军务为名、轻骑简从直奔齐国。至于家眷,大丈夫何患无妻乎!?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孙膑投秦(上) 孙膑要叛魏投齐!?魏莹顿如五雷轰雷顶,一脸震惊的看着何无静和魏升:“这、这书信哪来的?“ “回魏侯,这是巡城军士从一可疑的紫衣人身上搜出来的。”魏升忙道。 “速把相关人等都叫来,寡人要亲自询问。”事关重大,为免误会,魏莹是毫不敢大意。 “这――”魏升有些迟疑道:“启禀魏侯,那紫衣人见事情败露,已然撞墙而死,现在只有那当事校尉在外相候。” “死了?”魏莹脸色有些阴沉:看来,齐人这派的是死士啊,怎么着,想弄个死无对证!?咬牙道:“那就传那校尉进见。” “诺。”何无静忙到门口,带进来一名气宇轩昂、一脸紧张的校尉来。 “爱卿是何名姓?”魏莹缓和了一下脸色,免得让那校尉太过紧张。 “启禀魏侯,末将叫冉恪。”校尉一脸的兴奋和受宠若惊,能被一国之君亲自接见,这真是三生有幸。 “很好。”魏莹缓缓道:“今日所涉之事干系重大,寡人希望你一定要如实奏报,明白吗?” “请魏侯放心,末将绝不敢有丝毫隐蛮。”冉恪连忙道。 “很好,那你把事情的经过仔细与寡人说上一遍。”魏莹点点头。 “诺。”于是,冉恪便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复述了一遍。 魏吟沉默了片刻,刚要说话,便听门外有人奏报:“启禀魏侯,大将军庞涓求见。” “快请。”魏莹连忙道。 “见过魏侯。”庞涓匆匆而入,先见过魏莹,然后心急的看向魏升:“魏大人,这深更半夜的,你派人来说出了大事,请庞某连夜进宫,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魏升刚要说话,魏莹却道:“庞爱卿别急,先坐下吧。冉爱卿,你再把事情的经过给庞爱卿细说一遍。” “诺。”冉恪于是又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了一次。 庞涓一听,大为震惊:“这、这怎么可能?孙师弟绝非那两面三刀之人,一定是哪里误会了。” “庞大将军,”魏升苦笑道:“我们也不想相信此事,但证据确凿,那信上可的确是孙军师的笔迹。” 魏莹没有说话,把信递给了庞涓。 庞涓连忙接过信,匆匆浏览了一遍,那脸色霎那间也是变得十分难看:“这、这的确是孙师弟的笔迹,可、可,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我觉得不难理解。”何无静一脸阴沉:“孙军师一向自负,可在魏国,只要庞大将军在一日,于情于理,他都难以取而代之。如今,齐国愿以高官厚禄招揽,孙军师本又是齐人,和齐宗室又有远亲,为之心动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魏升一听也点头道:“孙军师毕竟不是我魏人,对我魏国有多少忠诚度的确值得怀疑。” 听何无静、魏升这么一说,性格中本就有些多疑的魏莹也不禁对孙膑怀疑起来。 不过,孙膑毕竟是天下难得的奇才,魏莹还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他看向庞涓,沉声道:“庞爱卿,你仔细想想,孙膑近日可有异常?孙膑叛魏,究竟可不可信?” 庞涓沉默了片刻。 说实在的,以他对孙膑这么多年的了解,他知道,孙膑是个重信守诺之人,这种让人鄙视的背叛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无疑,整件事都是齐人的阴谋,定是想借魏国之手除去孙膑、自折一臂。 于情于理,庞涓都应该替孙膑奋力解释的。 但话到嘴边,庞涓却是犹豫了,因为他有一些不想为人察觉的私心。 首先,从现在情况看,魏莹等人已经对孙膑起疑,自己若是奋力为其分辩,能不能说服魏莹等人并无把握,还很可能引火烧身,让魏莹等人怀疑自己。 其次,庞涓跟孙膑相处多年,对孙膑的能力非常清楚,或许在战术上稍不如自己,但在战略上绝对远强于自己,而战略的重要性绝对是强于战术的。 而且,孙膑的交际能力和亲和力也远强于沉默寡言的庞涓,近日来,魏莹对孙膑的喜爱是直线上升,已经隐隐威胁到了庞涓的地位。 这样一来,如果两人同在魏国共事,时间一长,庞涓的光芒必然要被孙膑所掩盖。 事实上,孙膑刚来一年,其光芒已经足以和庞涓相比,两人被世人号称为魏国军界的‘双璧’! 这一点,是功利心、好胜心极强的庞涓所无法忍受的,也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和不安。 昔年学艺时,庞涓还没有体验到权力的快感,还梦想着师兄弟共仕一国、互相扶持的美妙前景,但真到了现实中,庞涓却无法接受被人超越、抢去风头的失败,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师弟也不行。 之前,庞涓还考虑着师兄弟的情谊,隐忍不发,现在或为机遇、或是被情势所逼,他的心态不禁慢慢滑向了阴暗的深渊:无须落井下石,只须悄悄的推一把,那么,在魏国军界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他一较长短了。 想到这里,庞涓不禁一脸悲痛地道:“现在想来,孙师弟近来的确有点不寻常,时常和我谈及少年时在齐国的往事。之前还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可能确是有了归国之心。” 听庞涓这么一说,魏莹彻底没有了侥幸之心。 连孙膑的师兄都不替他说话了,孙膑叛魏投齐的事情,还会有误会么? 想到这里,魏莹的脸色不禁阴冷下来。 这时,庞涓忽然离座,大礼拜伏于地,一脸悲痛道:“魏侯,孙师弟纵有不是,但毕竟与魏国有功,且和臣情同手足,还望魏侯能够网开一面,勿伤其性命。” 说到底,想及多年的师兄弟情谊,庞涓还是心中愧疚,想着保全孙膑一命,只要消除孙膑对其的威胁就行了。 “这个――”魏莹一听,不禁有些迟疑,以他的性格,既不能为魏所用,为免后患,杀掉孙膑是必然的。 魏升见状,想了一想,也劝道:“魏侯,以臣的看法,还是囚禁吧,否则,白丞相和公子昂那边恐怕不好交待。” 魏莹一听,不禁大为头痛,孙膑的身份确实很特殊,魏国三大重臣,白圭、庞涓是其师兄,公子昂是其岳父,的确不能不考虑这三个人的情绪。 “好吧。”魏莹只好点点头:“就先长期囚禁吧,如果以后他能回心转意再说。” “谢魏侯。”庞涓不禁松了口气,心中的愧疚总算稍减。 “魏侯,”何无静马上道:“既然已有决断,那么,事不宜迟,还是速作决断,揖捕孙膑为好。” “好吧。”魏莹想了想道:“为免泄露风声,还是不要调动大军,魏升,就由你率司寇衙门的属兵去辑捕孙膑,你看如何?” “可以。”魏升点点头:“臣属下有五百武卒、一万城守兵,对付孙膑府上数百家兵,足矣了。” “那你马上去办吧。”魏莹道。 “诺。臣这就去调兵。”魏升当下毫不迟疑,迅速起身,返回衙门去调兵。 “两位爱卿就陪着寡人在此等消息吧。”魏莹看了看庞涓。 “诺。”庞涓点点头,他知道,魏莹是怕他一时心软,出去给孙膑通风报信。 说真的,如果冷静下来,庞涓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这么做,会不会心软给孙膑通风报信,让他逃离魏国。 但现在无法脱身,庞涓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挣扎,默默的等待着。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孙膑投秦(中) 司寇府。 深夜,离之数十米之外的一处民宅屋顶之上,有四名黑衣剑士静静的伏着身子,打量着司寇府。 忽然,沉寂的司寇府迅速热闹起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士、衙役从府内、府外迅速集结到府前的广场之上。 看起来,似乎要有什么大行动。 “头领,”一名瘦削的黑衣人向西左侧,低声道:“看起来,魏人要行动了,咱们怎么办?” 那被唤作头领的是是一名三十左右,精悍冷厉之人,闻言微露笑意:“当然是去通知那孙膑了,现如今,他除了跟咱们回齐国,已经无路可走。” “嘿,邹相真是高明,一个简单的离间计就让魏人自损一臂。只可惜,丙七为了计划,英勇捐躯了。” 头领脸色也有些黯淡:“为了齐国,丙七死得其所,回去之后,我会请邹相厚恤丙七的家眷。” “那兄弟们代丙七谢过头领了。”几名黑衣人十分高兴。 “嗯,那咱们这就速去孙膑府上。还有,丁四,你速去通知甲组,一定要尽可能的在路上多延误下魏军,给咱们带孙膑撤出安邑争取时间。” “诺。”当下,四名黑衣人迅速撤下屋顶,轻跃下楼,分两路而去。 深夜,孙府。 不知危险逼近的孙膑正在熟睡,忽然,门外杨步急急敲门:“军师,军师,快醒醒。” 孙膑忽然惊醒,急披衣开门:“这半夜三更的,怎么回事?” 杨步急道:“军师,门外来了数人,领头的自称是齐使,他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军师。” “十万火急?”孙膑犹豫了一下道:“可知是何事?” 说实在的,为了避嫌,孙膑并不想见齐人,以免瓜田李下的再惹人闲话。 “小人不知,”杨步摇头道:“只是说他和军师性命攸关,所以,小人不敢怠慢,特来请示。” “和我性命攸关?”孙膑沉吟片刻,也有点吃不准到底是什么事,想了想道:“好吧,你就带他进来,我问问看。” “诺。”杨步一听,匆匆而去。 “夫君,”这时,银玉也披衣而起,上前担心道:“怎么,是不是出事了?” “放心吧,应该没什么大事。”孙膑不想银玉担心,赶紧安慰了道:“你先歇着,我去书房等着。” “好吧。”银玉只好暂且放下担心,回到床上。 不一会,杨步便领着一名精悍冷厉的黑衣剑士走进书房,此人一见孙膑,便身拱手道:“小人田无涯,见过孙军师。” 孙膑打量了一下此人,皱眉道:“贵使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要知道,孙某现在身为魏臣,多有不便。” “听闻孙军师大祸在即,特来相告。”田无涯一脸肃然。 “噢,愿闻其详。”孙膑可不是唬大的,他可不相信好好的会有什么大祸临头。 “小人刚刚探知,庞涓、何无静、魏升等人在魏莹面前进了谗言,说孙军师意图叛魏投齐,并捏造证据若干,魏莹信以为真,大为震怒,已派魏升调集兵马,前来捉拿孙军师。这岂非大祸大即!?” 孙膑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毕竟,他与何无静、魏升等无冤无仇,二人用不着害自己,更何况还牵扯到庞涓,他与庞涓可是生死兄弟。 “呵呵,”孙膑笑了:“这如何可能?贵使是不是弄错了?” 田无涯淡淡一笑:“是不是弄错,孙军师派人一探就知,现在,前来抓您的兵马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孙膑皱皱眉,唤过杨步,低声道:“你马上派人去查一下,还有,全府戒备,并唤醒夫人。” “诺。”杨步神色懔然,匆匆到门外吩咐了几名亲兵,等几人迅速奔去,这才回到房中,手按剑柄,虎视眈眈的监视着田无涯。 田无涯也不介意,只是平静地道:“小人已经派了些人手,在途中阻截魏兵,只是拖不了多久,孙军师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孙膑还是不信,看了看田无涯,并无言语。 田无涯也不着急,他知道,很快就会有确定的消息传来,孙膑不信也得信。 当下,书房中陷入了难言的沉寂。 不多会,派出去的亲兵便匆匆来报:“军师,大事不好,司寇府果然派出了数千甲兵和衙差,奔咱们府来了。路上有不少黑衣剑士手持轻弩,正在袭扰。小人几个趁乱,偷偷抓了一名衙役逼问,说的确是奉了魏侯和魏升大人的命令,前来抓拿军师,罪名则是叛魏投齐。小人不敢怠慢,火速回报。” 孙膑一听大骇:这、这,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一时间,纵使孙膑足智多谋,也不禁有些乱了方寸。 “孙军师,”田无涯趁机道:“魏国奸臣当道,连您这样的忠臣也要怀疑,实在令人齿冷。如今既然魏国不用您,不如随小人前往齐国,我齐公英明神武,又对孙军师求才若渴,如此君臣相得,必能共创一番伟业,留下千秋佳话,不知道孙军师意下如何?” “放屁!”杨步一听急了,他是魏人,自然知道孙膑对魏国有多重要,更何况,他时时陪在孙膑身旁,自然知道,孙膑是冤枉的。当下急道:“军师,您千万不能走。您一走的话,那就真是说不清了。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您留下来,与魏侯说清楚,一定能洗清冤屈的。” “哼!”田无涯一听冷笑道:“魏莹现在对孙军师已经失去信任,你以为他还会听你们的辩解么?更何况,庞涓、魏升、何无静,既然想着陷害孙军师,必已有万全准备。现在逃的话,还能捡一条性命,留下来的话,恐怕见不到魏莹便会死于非命。” “你——”杨步大怒,恨不得一剑砍了田无涯,急对孙膑道:“军师,您千万别信他的,现在一步走错,可就万劫不复了啊。” 孙膑沉吟着,事情怎么突然恶化成这样,其中到底出怎样的变故,他要考虑清楚。 杨步说得好,现在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不能乱。 孙膑仔细梳理着目前不多的信息,尝试着从中找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魏升、何无静,为何要诬陷自己? 究竟是蓄意为敌,还是得到了什么‘证据’? 庞涓师兄,又究竟为何不替自己分辩?是不能分辩,还是另有原因? 按理说,若自己叛魏,缉补行动必然十分绝密而迅速,齐人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而且,连阻截追兵的人手都准备好了,似乎早有准备? …… 猛然间,孙膑脑海里闪过齐国对自己一连串拉拢行动,不禁起疑:莫非,这一切都是齐国在搞鬼?目的就是逼迫自己不得不离开魏国? 想到这里,孙膑不禁面露‘彷徨’,抬头看向田无涯:“魏升若要抓我,必已封锁安邑各门,就算孙某想投奔齐国,恐怕现在也是有力无心了。” 田无涯一听大喜,不知孙膑用意,马上道:“孙军师勿忧,我齐国在安邑修有密道,通行大军或许不能,但悄悄送走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是齐人搞得鬼!孙膑心中冷笑,已然大概猜出了前因后果。 但是,就算齐国的诡计能骗过魏莹、魏升、何无静,但绝对骗不过庞涓。 毕竟,庞涓和他同窗多年,不会不知道他孙膑的为人。 那么,庞涓为何不替他分辩,反而坐视魏莹下令抓捕于他? 看来,庞师兄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对自己产生了猜忌啊!孙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除此之外,他无法解释庞涓的动机。 为了改变历史,孙膑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但是,现在看来,历史的惯性之巨大,还是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他孙膑,注定和庞涓要成为一生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