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引子 罗静怡最后检查了一下干活的装备,确定无误才抱着一纸袋苞米花出来。 干净利落的蓝色牛仔裤,宽松长款的白色短袖大圆领t恤,矮帮灰色运动鞋,一头短碎发,高挑丰润的身材,肌肤白皙细腻,明丽的五官,怎么看怎么都像二十二三,事实上她今年已经三十四了。 夏日的晚饭后,街市行人如织,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这时候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人群中罗静怡懒散地迈着步子,一边往嘴里扔着苞米花,一边习惯地眯着眼睛东张西望,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没事闲逛街的女人。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不时招来小青年的口哨和痞痞的招呼,或者拦截。 “嗨,美女!交个朋友啊!” “滚你妈的蛋!” 长得虽美,出口却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对付这样的小青年很有效果。 罗静怡走走吃吃,大半袋的苞米花吃得差不多了也来到了目的地,一个小公园的路边,几个挂摊前。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迷信上了,每次干活前都要算一卦,卦象好干活,不好回家睡觉。至于算卦人碰上谁算谁,看谁顺眼就选谁,这个不挑。 “算卦的!”罗静怡停在其中一个挂摊前,蹲下身随意地说道。 “给我算一卦,今晚我要办点事,算算顺不顺利。” 算卦的是个老头,抬眼间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眼珠在半坦露出的雪白胸口上停了停,才半合上眼装神棍,问了几句,最后得出结论。 “女士今晚运道不佳,出门办事犯太岁,嗯,最好还是呆在家里好。”说着偷偷观察罗静怡的表情。 罗静怡微蹙起了眉,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目标,天气预报都看了,装备也准备好了,怎么就今天犯太岁了呢!有些懊恼。 算卦的见罗静怡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刚想说我有破解之术,好多唬点钱,没想到罗静怡抬手从自己的胸沟里夹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挂摊上,起身离开了。 算卦的还没遇上这么好的主户,两句话就一百元儿,大喜,忙拿起来放好,恋恋不舍地看着罗静怡诱人的身影,嘟囔了一句。 “胸大无脑!”心里不由龌龊地猜测起罗静怡的职业来。 罗静怡自然不知道这些,算完卦,把吃完的纸口袋团成团扔进了垃圾箱,双手插着裤袋晃进了一家超市,既然今天出门办事犯太岁,那就先暂时放放吧,买点零嘴,回去趴被窝看电影去。 她没注意在街对面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里面的一个人看着她进了超市,挥挥手,随即轿车门打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快步向她进的超市走了去。 罗静怡在货架前选择着自己喜欢吃的小零食,刚转过一个货架,无意地一抬头,顿时眼睛就亮了,好帅的男人! 大概三十岁左右,个头有一米八,军绿色长袖衬衫,随意地挽着半截袖子,一手带着名贵的手表,一手拿着苹果4s通着话。黑色西裤,衬衫扎在腰里,黑色的皮鞋,擦得铮亮。干净的皮肤很白净,五官端正,脸型轮廓深刻,气质成熟稳重,还略带儒雅,并非是一个帅能形容的。 罗静怡除了迷信外,还有一个毛病,好色。不但好色,而且凡是看上的男人得不到是决不罢休的。这个得到当然是生米做成熟饭了。 打眼几过,嗯,这个人长得就不用说了,还有一点很满意,那就是这个人的经济实力还不错。能带的起名贵手表、玩得起苹果4s,至少五星级宾馆开得起。她是好男色,但也不是什么男色都好的,比如穷鬼再有颜色也免谈,她是那种玩帅男同时还要花帅男的钱的女人,反过来叫她倒搭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借着选食品慢慢接近对方,罗静怡确定对方的手机、手表、衣服质地、还有对方的皮肤不是包装的,再听了一会他接听电话的谈吐,终于在今天办事犯太岁和帅男中艰难地做出了选择,猎色! 看来迷信和男色之间,对罗静怡来说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帅男通话挺长,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结束,买了东西转身往外走,罗静怡展开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跟上去。 “这位大哥,这是你的东西吗?”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刚才在靠近对方取到的。 罗静怡最擅长的就是偷盗,擅长到成了职业,她的所谓干活就是去偷盗某某。 一个小时后,一家五星级宾馆豪华套房门口,罗静怡和超市邂逅的帅男热吻着进了门,连关门都没顾得上用手关,而是用脚踹上的。 到底还是叫她得手了,只是…… “罗静怡,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房间突然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邂逅的帅男听了就要推开罗静怡,罗静怡却只是离开了对方的唇舌,整个身体还是腻着对方,头也靠在对方的肩头,蹭蹭,然后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这才懒懒地看向对面突兀地出现的人。 那边一共三个人,其中明显的两人是跟班,最前面的才是主人,也是她的前任情人。 前任情人是个富家公子,二十四五岁岁,高高帅帅的,两人相处了三年,一直如胶如漆,可是当前任情人发现罗静怡背着他还找别的男人立刻大怒,叫人跟踪、又限制自由。罗静怡喜欢的是,愿意就在一起,不愿意就分开,在一起的时候也别互相干涉,反正谁也没要谁一辈子,何必呢。当然了,只要不管她找别的男人她还是乐意和你一直保持下去,可现代的男人,特别是有钱的男人都是占有欲极强的,哪个能免俗,看看前任情人实在难缠只好抽身离开。一年过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还是这种情况下。 “亲爱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要脸吗?”罗静怡十四五岁就出来混,‘不要脸’这三个字听得实在太多了,早就免疫了,说着伸手抚着邂逅的帅男脸颊,“要不你能找他来勾引我?” 前任情人在这个房间一出现,她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果然今天犯太岁! 看到罗静怡因为动情脸颊红晕,双眸水润,前任情人气的恶毒地道。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不是愿意伺候男人吗,我给你选了一个好地方,让你伺候个够!” 罗静怡听出来了,这个人恼了,平常人恼了也就恼了,可有钱人恼了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唉,真是扫兴!再看看这个还没得手的帅男,无比遗憾,无比不舍,但还是忍痛割爱,来日方长,不能因小失大! “亲爱的,你就那么喜欢我吗,都一年了,你还没忘了我?”罗静怡边说边看着对面的窗户,这个距离,只要她瞬间发力还是能过去的,到了窗户,那就谁也拦不住她了。 “叫我饶了你也行,只要你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如数还给我,咱们就一笔勾销!” 谁也没想到这句话惹罗静怡炸了毛,口气语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靠,你他妈说什么呢!还你钱,哪个男人找女人不花钱啊,你是不是男人啊,还好意思说呢!姑奶奶我还没跟你要青春损失费呢!你看看你什么德行,为了点钱一两年地追,男人活到你这份上真服了你了!还有钱人呢,你放屁吧!” 这一顿把对方骂蒙了,一个漂亮女人却满口大粪味,这样的反差任谁都会蒙的。 罗静怡见几个人愣神,一推靠着的帅男,借力弹向窗户,然后直接撞破玻璃跳了下去。 她的身体不但是好看勾人眼球,必要的时候可是能自保的。 “啊!”窗户一破,罗静怡跳下去,屋里的人才回过神来,前任情人惊叫了一声,“天啊……十八楼啊!”慌得奔到窗户前往下看。 这里是宾馆的十八楼,从这上面跳下去必死无疑,罗静怡当然知道,知道还跳下去是因为她此时全副武装。 今晚出来就是为了干活的,要不是算卦的说出门办事犯太岁现在早在一个富商保险柜前了,哪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世上永远都不缺少意外万一,逍遥法外的她被通缉了这么多年今天注定要栽大跟头。 跳下去后,罗静怡从容不迫地两手按了两腰侧腰带的暗扣,只要一按就会射出两条爪勾,抓住墙壁,身体就会徐徐落在地面,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错过,然而,今天她按了无数遍都没射出爪勾,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卡住了! 这还是进口货呢! 罗静怡无语望天,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脑海一片空白,当一阵疼痛全身袭来,感觉身体着了地,意识却也陷入了黑暗。 第二天,一代偷盗的女混混罗静怡之死,以报纸一小豆腐块外加一个警方撤销她的通缉令消息,算是彻底在这个世上结束了。 ------------ 2落魄的混混 天启国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晚,特别是北洲一带,已经是五月份了,早晚却还刮着冷厉的寒风,放眼望去,茫茫的古道两边只有松柏的苍绿,仔细瞧依稀可见地上牛毛般的草尖在瑟瑟发抖,也只有中午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和煦阳光。 柳青站在马上远眺了一下前方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要在外面露宿了,转回头吩咐道。 “扎营,明日再走!” 身边的随同丫头如尘立刻拨马向后跑去,并大声道。 “大人有命,就地扎营,明早再走!” 从接到朝廷任命的北洲九原府知府起,柳青就知道自己不是得罪了什么上官,就是触了霉运。 北洲对江南江北两地的人们来说是极地的象征,冬日严寒、夏日酷暑、春秋大风,天启国哪一处比起这里都可称天堂。尽管她早有心理准备,可自从踏上北洲地界才体会到,不说别的,单是几百里几百里没人烟的荒凉,就够叫她这个江南人口稠密之地长大的女子感受颇深了。幸好知道路途遥远,除了带有上任班子人马和必要的随从外,还有近一百人的护卫,行至今日倒也平安无事。 柳青年方二十八岁,由于中第稍晚,至今未婚,上任随行的家眷也只有一个年方八岁的弟弟。 随着柳青吩咐,很快扎下了营,一片茂密的松柏丛林前,一条羊肠大河边,如果不是呼啸的北风,蔽日的阴云,倒也有些“游冶水边追野马,啸歌林下应山君”闲情雅致,不过遇上这样的天气除了去做饭喂马警戒外得人,其他人都躲在营帐里生火取暖了。 柳青同弟弟在一个营帐安置,如尘早把营帐布置好了,火也生起来,火上面烧着开水,杯盏等物清洗干净依次摆上,见到柳青进来笑道。 “要不是咱有点家底,咱们这次可吃大罪了,大人倒没什么,小公子却吃不消。” 柳青出身寒门,少年丧母,是父亲养大的,虽听上去有点艰苦,可实际上靠着父亲从小到大并没有受什么苦,唯一不顺的事情就是中第较晚。二十三岁才中进士,但官运不错,无根无基的她年轻轻的就升了知府,尽管前翻是一个不起眼的穷地方,这次是遥远的北洲九原,可也是知府不是?当了官也稳定下来,先后置办了几处产业,加上经营有方,几年间也算是殷实的人家了。 听到如尘的感慨,柳青只是笑了笑,并不接口,因为父亲的缘故,对于这些她不喜欢谈起,若不是如尘从小相伴的丫头早就呵斥了。 “小杨呢?” 小杨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柳杨。 柳青脱了外面的斗篷坐在火前烤着火问道。 “小公子说太脏了,去河边洗洗,我叫如流跟着了。”如尘才意识到自家大人不喜欢谈这些,暗自后悔,忙道,“我去看看。” “嗯。” 柳青并不是担心弟弟,只是想转开话题,如尘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望着火光蹙着眉想着心事。 精致的五官,一双妩媚风流的眉眼如平添上几分春色,使这张脸更加生动,也使平常漠然的神情淡化了不少。继承了父亲这双漂亮的眉眼的柳青却是极厌恶的,此时想到自己来北洲九原上任知府,是不是也有她那位父亲大人的手笔呢......手中的枯枝啪的一下因为用力过猛折断了。 和柳青有着一样妩媚眉眼的柳杨,别看只有八岁,长得却是比姐姐的五官还要精致,还要漂亮,那眼神只要看一下就觉得心化成了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童吗?罗静怡这已经是第三次看见柳杨,可还是会痴呆一会,当然她并没有什么邪念,再好看也是八岁的孩子,她痴呆是单纯欣赏,再多的就是……这要是我的儿子该多好啊! 十五岁一次流产叫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开始不觉得什么,年纪越大那种痛就越深,对孩子总是有着执拗的喜欢。 “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这还有。”柳杨站在罗静怡身前三步远的位置,尽管有了三面接触,可对这个人还是有着本能的戒备。 “吃饱了,都撑着了。”罗静怡抹抹嘴巴,一指林子外面的一片营帐,“刚才那个穿墨绿色斗篷的是你姐姐吧?” 柳杨张嘴,那个是字换成了不是。 罗静怡嘿嘿地笑着,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啊,告诉自己多大,也告诉自己叫柳杨,可对其他的一问三不知,其实她这几天都摸清楚了,这么说就是逗逗他。 说了几句闲话像上两次那样叫柳杨回去。 柳杨这次犹豫了一下道。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罗静怡闻言马上可怜兮兮地道。 “我不跟着你们跟着谁啊,你看走这条路的也只有你们啊!” “你要去哪不会自己走吗?”柳杨别看自己年纪小,可也会分析问题。 “我不知道路。” “你要去哪?”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对了你们去哪呢?” 柳杨片刻不说话,张口就噎了罗静怡一句。 “你不知道路为何不在家里呆着?” “我没家啊。” “你开始在什么地方就呆在什么地方么!” …… 罗静怡很惊异,十八楼上那一跳怎么说也都该摔死,可醒来却变成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空的人,这个时空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女子为尊,男子位卑,要不是看过影视里一些穿越时空爱情泡泡剧,都没依据解释了。 花了两年多时间接受了现实,磕磕绊绊了解着这个时空的一切,日子过的一直都不如意。 重活的这个人也是个混子,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还有点呆,混得可想而知。这里的女人要养家养男人的,找男人养少之又少,而这个人长得又不漂亮,还是在苦寒的乡野,附近连个小镇都没个,偷鸡摸狗吃软饭都没个机会,别说重操旧业了。唯独这个人力气大、年轻,靠这个才勉强活到现在。 四个月前她再也无法忍受眼下无望的生活,离开了那个穿越来的地方,一路上手段使尽去寻找这里的大城市,结果迷路了。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迷路是相当可怕的,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天无绝人之路,十天前遇上了去九原赴任的柳青这才堪堪解决温饱取暖问题。她也不贪,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每日夜深只偷一点东西吃,夜里睡觉靠着牲口睡,倒也没叫人发觉。 确切地说大人没发觉,叫小孩发觉了。 柳杨是所有人最闲的人,第一次就发现了偷东西的罗静怡,本来想告诉姐姐,可后来见罗静怡只偷东西吃,还破破烂烂的样子,心一软,又有点好奇,就这样悄悄地观察着谁也没说,留意了几天终于忍不住带着吃的主动接近了罗静怡。那样子就像接近小动物一样,叫罗静怡一想起来就想笑。 满足一个漂亮的孩子的善心和成就感,罗静怡很愿意配合……可是,今天这孩子的问题真叫她抓狂啊! “我想要过好日子,不愿意呆在那。”罗静怡想了想道。 “那你呆在那个地方叫什么?” 罗静怡说了,柳杨马上道。 “我没听过,你撒谎。” 罗静怡忍不住翻白眼。 “你没听过的地方多了!” 两人正说着,如尘和如流焦急的声音从树林外传来。 “小公子!” “在叫你呢。”罗静怡往树后缩了缩,“快回去吧。” 柳杨见罗静怡缩着肩膀,抱着自己,样子很可怜,心又软了,低声道。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晚上你去那睡,很暖和,没人去的!”说完跑了,高声应道,“我在这呢!” 当晚罗静怡斟酌又斟酌还是去了柳杨说的那个地方,一看果然比挨着牲口睡舒服得多,还很隐蔽,便放心大胆睡上,结果半夜就被人拎到了柳青的面前。 杨柳在一边站着,神情很平静,对姐姐道。 “就是她。”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话也不能信,尤其是漂亮的小孩! ------------ 3人生充满了神奇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得知这里是女尊社会体制,罗静怡没少仔细观察,也没少暗自琢磨,可惜周围环境都是乡野,过着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朴日子,看不出多少不同来。面前这个柳青是她来到这个社会见到的第一个做官的女人,在现代女人当官不是稀罕事,却也不是常有的事,而在这里可是普遍的,对一个代表着这里的母系社会高层阶级的女人,她实在忍不住睁大眼睛去瞧。 柳青鹅蛋脸,五官精致,一双眉眼却是写尽了风流妩媚之态,眼尾略弯,眉梢略挑,四周略带红晕,眼神似醉非醉,回眸一转,神光离合,夺人心魄,可偏偏又神情冷漠。 这才是美人啊!自负美貌的罗静怡有了小小的嫉妒,再想到现在这具身体的相貌连美都沾不上边了,更是叹气连连。 柳青一身青色长衫,对领、紧袖,简单挽着发髻,只带了一只发钗,周身上下清简至极,可仔细看,灯光下的衣衫泛着暗花纹,闪着淡淡的光晕,看那垂感不着一丝褶皱便知道绝不是乡野所见的那些普通的青布,而且这身青衣一衬柳青,显出来的是清贵,而不是寒酸。 这就是女尊高层阶级的女人啊,罗静怡感慨得很。 她打量着柳青,柳青也淡淡地看着她。 站在那的罗静怡十四五岁,短短碎碎有点凌乱的头发,单薄的小身板松松垮垮挂着看不出颜色的短褐,露着脚趾的一双草鞋,斜挎着补丁打补丁的小布包,鼓鼓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虽破烂了点,不过还算干净,也没什么异味。只是人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眼神却极为跳脱,站这么会功夫不知飞多少次了。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家是哪的,为何跟着我们?” 到底是当官的,说话都跟审犯人似的,罗静怡斜了一眼一边的柳杨,小屁孩立刻瞪了一眼,暗自好笑,嘴上老老实实答道。 “我叫罗静怡,今年十五,家在黑嘴山……我迷路了,碰见了你们,就跟着了。”黑嘴子山就是穿越到这的初站。 柳青闻言愣了愣,再次打量了一遍罗静怡,怎么感觉这孩子有点呆呢。 “你要去哪里?”柳青声音多了些缓和。 罗静怡停了停实话实说。 “去大城市。” “大城市?”柳青想了想,没想起来大城市在哪,询问道,“在北洲吗?” 罗静怡无知无觉地老老实实解释了一番所说的大城市,柳青才明白,原来罗静怡想要去城镇讨好生活,并不是具体的某地。这应该是听人说的,想到这么小的年纪,即使去了什么城镇,生存也很艰难,一时动了恻隐之念,打算留下罗静怡。 “再走几天,是一原兰陵县,那算是你想去的大城市,我们正好路过那里,带你一程吧。”虽然打算留下罗静怡,但还是要考察一下罗静怡的人品如何,暂时是不会说的,想必这四天也足够了。 “谢谢!”罗静怡大喜,这会可以名正言顺地白吃白喝白睡了!另外也决定一路赖下去。 跟了柳青这些天,她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柳青是个赴任的知府,从穿越到这里听到的信息中推断出知府相当现代的市长,市长有多大,她可是清楚的很。之前偷偷摸摸地是为了安全起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她是很害怕的,现在被发现了,感觉柳青这个世界的官还不错,要是攀上交情,还不少奋斗十年,就算攀不上,衙门有人好办事,到了九原也能沾上光。 她要去的是大城市讨生活,至于大城市在这个时空里对她来说哪里都一样。 就这样罗静怡留下来了,她性格开朗,对谁都是自来熟,还没一天就和这些人熟悉了,除了柳青外。主要是柳青没有时间,赶路和自己的幕僚谈论事情,休息还要看搜集来的九原各种信息,她是自来熟但不会明知人家忙还去讨人嫌,再说她也有事情要忙。 这个时空交通、通讯都不发达,穿越到这里两年多也只了解周围环境,和这个时空的大概,至于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一概不知,这对习惯了生活充满国际大事天下八卦的罗静怡只感到两眼摸黑,拿出了上学那阵都没有的积极性,渴求地接受着这里的一切信息和知识,可惜黑嘴子山那地的人们知道的也不多,现在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哪肯放过,虚心请教着,好奇打听着,在脑海里一点点将这个世界拼凑起来。 她所在的国家叫天启国,之外还有很多国,大小不一,语言不一。天启国的语言和现代差不多,文字是繁体字,数字却是阿拉伯数字,只是历史不同。不过对勉强初中毕业的她来说,也只熟悉清朝,还是看清宫大戏知道的,历史同不同的没多大关系。 天启国开国的女皇生了九位公主,驾崩后将国家分了九分给九位公主,并封九位公主为王,到现在快六百年了,只传承下了三位公主,封地在期间重新分配,也变成了三块。尽管发生过战乱,但都尽快平息,这种分封制一直保持到现在。北洲是继承大统的公主的封地,称为皇帝,其他两位公主称为王,每年要进贡给这位皇帝、称臣,只是自治封地内的大小事务。 天启国位置在中部,周围是一些小国家,她们无力征讨,天启国又不是好战分子,不算内乱的话,算是和平的国家。 大多数国家和天启国一样实行着女尊男卑的母系社会体制,可以说这是这个时空的主流,当然也有一些地方不同,那就不是这些人所知道的了,毕竟穷其一生也许都去不了那种地方,谁也不关心。 北洲分九个地方,一原、二原……直到九原,它们并不是有序的排列着,而是零散地分布各处,组成了北洲,比如过了一原府兰陵县就是九原府地界,罗静怡所在的黑嘴子山在询问得知也是属于一原的。 天启国的州相当现在的省,府相当市,下面的就是县了,大致也就三级,很简单。至于官员品级页分有三级,五品以下、包括五品算不上官,只能称为吏。四品以上,包括四品才是真正的国家干部。四品、三品一般都会派到地方。一二品大员才站在朝堂上。柳青就是四品官,所以做了地方知府。 在天启国当官有好几种途径,最普遍的是进士科考,三年两次,取全国前十名。自然进士之前还要拿到秀才、举人两个学历。另一个是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推荐你,也可以为官,只是这样做官被人看不起。还有的就是运气了,比如不小心在大人物面前表现了一把,大人物一赏识很可能就赏你一个官,不过这样当上的官更叫人看不起。 看着黄土古道,松柏丛林,清一色的劲装女人骑马着拥簇着车队,在大风尘土中匆忙赶路,罗静怡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她一个现代人转眼就到了古代,还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行走呢,真是恍如做梦啊! 罗静怡发了半天的痴,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才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别看这地方黄土漫漫,尽显远古荒凉,不过植被却是不错的,放眼望去,松柏丛林一望无际,小河大河也随处可见,各种鸟类来来往往,更显得生机盎然。 要是风小点就更完美了,罗静怡望着一群鸟飞过,落下几片乱羽,点染出漫天缱惓空茫的气息,由衷赞叹了一句。 有了组织的就是不一样了,先前一个人的她哪有这般闲情雅致,现在跟着大队伍,悠哉了不少。 “知足吧,比起早晚,中午这时候好多了!”如流听了说了一句,蹲在河边清洗着一脸的尘土。 罗静怡看了如流清秀的脸慢慢洗出来,又想到如尘长得也是漂亮得很,再想到柳青……唉,都说女大十八变,也不知道自己十八的时候能变什么样,就目前来看,充其量也只能往端庄上发展。不过想到这具身体今年才十五岁,又觉得赚到了。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是永远体会不到青春不在那种滋味的,到那时就知道了,对女人来说年轻比美貌可重要多了!想到这又欢实起来。 “中午吃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肉干干粮开水。”如流皱皱眉,好像一想就觉得难以下咽。 罗静怡还好些,来到这里两年多一直饥一顿饱一顿,自跟了这些人生活才有所改善,可人就是这样,吃了好的还想吃得更好。 “嗯,要不我来做个汆羊肉吧。” “汆羊肉?”如流没听过。 罗静怡忽然想到没有新鲜羊肉,更没有作料,葱花香菜更别提了。 “还是算了,没材料。等到了兰陵县吧,我给你们做,很好吃的!” 还没等如流说话一个细声细气,却又很强横的声音道。 “我要吃!” 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她们队伍里唯一一个男性,柳杨。 罗静怡抹了抹脸上的水,不客气地道。 “想吃也没用,没有新鲜羊肉!” 柳杨想了想。 “有新鲜羊肉就行吗?” 罗静怡虽然很生气这个小屁孩摆了她一道,可她一个大人怎么也和小孩子计较不起来,何况第二天柳杨就主动过来解释,只有这样才能叫姐姐收留你。这叫她惊讶的无语,这是八岁孩子该有的心机吗?还是说时空不同了,孩子也不同了? 针对前次柳杨的表现,罗静怡不敢大意,把汆羊肉需要的作料也说了一遍。 “有了这些我才能做出来。” 柳杨仰着小下巴看了半天罗静怡,然后说道。 “你要是做的我不爱吃,你就给我当大马骑!”说完转身跑了。 罗静怡呆滞,这是什么孩子啊! 如流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然后同情地看着罗静怡。 “小公子一定去找大人了……大人一定会想办法的。”那意思是,你就等着做吧。 ------------ 4人生是棵倒着的树 柳青一句兔子肉可否,为了不被当马骑,柳杨小公子的晚餐就成了汆羊肉了。 兔子肉最大的特点就是和鸡肉炖一起就是鸡肉的味道,和鸭肉炖在一起就是鸭肉的味道,这次罗静怡把它和羊肉干炖一起,所以也就成了汆羊肉。 看着柳杨吃的那个欢实,柳青询问汆羊肉是哪里的小吃,罗静怡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没吃过汆羊肉,只要做的好吃,大概是不是汆羊肉并不重要,真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费劲不拉地给兔子肉借羊肉干的味道了。 “我也不知道,看人做了,吃着好吃就记下了,其实新鲜的羊肉更好!”罗静怡随意地道。 柳青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好,等有了新鲜羊肉你再做一次正宗的吧。” 罗静怡还没说话,柳杨插嘴进来。 “姐姐,到了兰陵县就有新鲜羊肉了!” “嗯,小杨爱吃吗?” “爱吃!”清亮的童音充满了期待。 “好,到时候叫罗姑娘给你做,叫你吃个够!” “嗯!” 罗静怡看着柳青满眼都是疼爱,心说同父异母,年纪又差这么多,感情还能这样好真是少见啊。 听如流说,柳杨四岁柳青就带在身边教养,原因是怕跟着父亲学坏,为此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怎么学坏如流没说,至于柳青的母亲更是讳莫不言。这里的女人社会地位、家庭地位都是第一的,除了生育子女还有教育子女的义务,至于男性,那就是一个脏活累活外加献种的力工,怎么到柳青这里就相反了?而且柳青本身还是姐姐,和柳杨还不是一个妈的,别忘了杨柳四岁柳青都做官了,一个成年人容许了父亲出轨,还愿意善后?是柳青太过伟大,还是这里的女人都这么伟大,或者有什么,嗯,其他的因素?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求知欲的罗静怡,很不无聊地想入非非了。 一顿伪汆羊肉换来了柳青的信任和柳杨的亲近,罗静怡觉得很划算,接下来多了一个工作,陪柳杨玩。 好像不管什么时空,男孩子都很淘气,别看柳杨平常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可一旦淘气起来可是很能疯的,不知是压抑了太久还是怎么了,自从有了罗静怡陪着只要不在柳青的视线就立刻主动和罗静怡打闹,嬉笑,而柳青一出现,立刻做出正襟危坐的摸样,还不忘拿眼神警告罗静怡,罗静怡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直疼,这孩子真是太太好玩了!忍不住没人的时候趁着柳杨再兴头上亲几口,等柳杨注意到了也习惯了这种亲密的小动作,高兴了还会回亲几下,这时候罗静怡不往高处抛几下柳杨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对柳杨来说,四岁之前和父亲在一起,没人跟他玩,四岁之后跟着柳青,又整日被督促读书识字、骑射,又往静如处子方向教导,自然不可能陪着他嬉闹。而柳青身边的人年纪都不小了,而且以主仆身份,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陪着他玩,可以说还没感受过童年的乐趣。罗静怡就不同了,本身因为不能生育而对孩子有着特殊的喜爱,又是现代人,没有身份有别的顾虑,再加上也是个爱玩爱闹童心不泯的,只要玩的开心,不管多狼狈的动作、搞怪的表情都能不顾形象不顾矜持地做出来,这里的人很难做到的,所以柳杨感觉从没这么痛快过,对罗静怡的信任也跟着直线上升。 说到底,柳杨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柳青觉察到了,偷偷观察了几回罗静怡和弟弟的嬉闹,心里虽不认可,可看到弟弟亮晶晶的眼睛,整日脸上挂着笑容,说话都带着欢快,也不忍出口指责,默许了罗静怡的行为,只是暗里作出决定,等到了九原后还是别让罗静怡接近弟弟了。 柳杨的依赖叫罗静怡也更叫宠溺,想办法叫柳杨玩的更开心,给他用木头雕刻了一些小玩具。 在现代她偷盗为主,行骗为辅,心灵手巧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要不然怎么开锁进千家万户又能全身而退呢。她的心灵手巧算是继承了父亲的基因,父亲是木雕老师,小时候耳濡目染,长大无师自通,不说能雕出形神具备的艺术作品,也有雕马绝不会是驴的手艺,这具身体虽然不是自己的,可穿越到这两年多,木头材料随处可见,本身力气又大,几个月就练出来了,如果不是受环境所限,赚点零花钱应该没问题。当然,练习的时候是为了重操旧业,并不是想走正途。 当初练习雕刻收集的几把小刀随身带着,路上树木也多,材料随处可寻,拿在手上也就是一会的功夫,汽车、飞机就成型了。 “这是什么啊?” “汽车、飞机。” “那是什么?” “……” 罗静怡很郁闷,一使劲弄出个技术含量较高的木偶,取了柳杨的相貌,要了些碎布缝制了几层小衣服穿上,又在背后按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像摇把似的,每摇一次木偶就会脱一件衣服,还循循教导着柳杨。 “小杨啊,人生就是一棵倒着的树,无论通过哪个枝桠要去的目的地都是一个,所以你就不要计较走那个枝桠了。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长大了找个有钱的女人养着吧,一样能吃好喝好过好日子,多省事啊……你摇一摇,别把最后一层衣服摇掉,然后给我。” 柳杨听话地摇下木偶外面的几层衣服,只剩下最后一层,然后给罗静怡,罗静怡便指着木偶道。 “小杨啊,你要记着,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别人,男人还是女人,最后这一层衣服千万不要轻易脱掉,这在你将来找女人养是很重要的,你一定要记着啊!” 柳杨似懂非懂,但还是郑重地点点头。 “小杨真乖。” 罗静怡并不知道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柳青就在营帐外,听完立时就冷了脸,甩袖离开。 其实罗静怡是一片好心,父母离异、初中勉强毕业,十四五就在社会上游荡,形成了一套独有的人生哲理和行事方式,这么教导是真的为柳杨着想,只是另类了点。如果换个人也许也就没事了,可偏偏遇上的是柳青。 柳青的父亲是有名的交际男,并且凭此将柳青抚养成人,完成学业。不但如此,柳青年纪轻轻无根无基就当上知府,也是靠了老爹的那些相好。柳青把柳杨带在身边就是怕被那样的老爹影响坏了,所以听到罗静怡那番“人生就是棵倒着的树”的言论,无论如何也容不下罗静怡了。不过毕竟为官几年,暂时的忍耐还是有的,只等到了兰陵县打发罗静怡离开就是了。 好在没有说要留下这个孩子,柳青暗自庆幸。 接下来的两天路程,柳青将柳杨拘在身边,和罗静怡慢慢疏远。 罗静怡也不傻,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她的好算盘泡汤了,还没来得及问如流如尘兰怎么回事陵县到了。 满怀着憧憬的罗静怡站在了兰陵县前,却是大失所望,这是县城吗?在她看来这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大村子! 依山傍水,绵延数里的土房、土楼,没有城墙,也没有城楼,只有一块高高类似牌坊的建筑物在黄土道边竖立着,上面的石牌上刻着一行繁体字:北洲一原府兰陵县。 土道尘土飞扬,赶着牛羊马、推着独轮车、骑驴、骑马的行人来来去去,看了半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愣没发现一个穿绸挂缎的有钱人,大多数都是灰头土脸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粗衣。 “九原比这里好些吧?” 罗静怡听见身边的一个护卫在问同伴。 “好也好不哪去,北洲都这样,听说朝廷要把这里当罪臣流放的地方,你想想!” 那个人叹气。 习惯在繁华的大都市讨生活的罗静怡一听,倒吸了口冷气!望着前方柳青骑在马上的背影,难道真要靠这个官了?别看她想和柳青攀关系,那是为了衙门好办事,可不是打算依靠柳青活着,在人家手下讨生活就要听人家的,她向来自我、散漫惯了,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罗静怡正为自己将来发愁,如尘把她叫到一边道。 “大人急着赴任,略歇歇就上路了,这点银钱是大人一点心意,感谢罗姑娘这几天对小公子的照顾。财不外露,罗姑娘小心些。我们就此别过,再见。”说着塞给了罗静怡一袋银钱就要走。 罗静怡一愣,她这是……被人弃了? “等等!” 刚要离开的如尘眉头微微蹙了下,但还是温言道。 “罗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罗静怡捕捉到了对方的不快,心思一转,那句我也想跟着你们去九原的话换成了。 “我能和小公子告个别吗?” 如尘有些为难,罗静怡赶紧道。 “我就过去跟他说一声还不行吗?” 如尘想了想,只好点点头。 “你跟我来吧。” 如尘回禀完了柳青得到允许才带着柳杨过来,罗静怡看着柳杨,精致漂亮的五官不见了笑容,一双妩媚风流的眉眼也不见了飞扬,眼圈还有点发红,想必柳青已经跟他说了,心里也有些难受。 “小杨,我不跟你们去九原了,和你说一声,你要是想吃汆羊肉你就说做法,谁也能做的。” “你要留在这吗?”柳杨声音带着哽咽。 罗静怡蹲下身,摸了摸他头顶上的小发髻。 “是啊,我不在这能去哪,至少得等我有钱买得起马买得起车才敢去别的地方啊。好了,回去吧,乖乖地听姐姐的话哦。” “小公子,我们回去吧!”如尘催促道。 柳杨垂着眼,像是决定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 “这是我买着玩的给你吧!”说完像是生气一样扔给了罗静怡,转身就跑回去了。 “小公子慢点!”如尘忙追去。 罗静怡望着柳杨小身影淹没在车队里,再看看脚下那个做工一般的荷包,有些淡淡的失落,但还是捡起来,感觉有些分量,伸手一摸,一块银子,还有……是纸吗?抬眼见到,柳青一行车队顺着一条土道远去,这才取出荷包里的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柳青赴任的地址,还有他老家的地址,最后写着。 “你要不来找我,我就天天画圈圈叉叉诅咒你!盘缠银子给你了,一两多呢,不许偷人家东西吃,别给我丢人,不许亲别的小孩……”叮嘱了一大篇子。 看看,罗静怡已经把人家单纯的小孩都荼毒成什么样子了。 “哈哈!哈哈!”罗静怡边看边笑,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了,“小东西,算你有良心!”看了又看,嗯,字写得不错,再看看银子,这就是一两银子吗……才一两,也太少了吧,小气鬼! 这边的柳青不放心弟弟,陪着在马车上坐了一会,见弟弟安静地坐在那,轻声道。 “你是不是在生姐姐的气?” “……” “小杨,罗姑娘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懂吗?” “……” “小杨,等到了九原,姐姐给你找一个好伴当。罗姑娘毕竟是女儿家,不能陪你太久的。” 这会柳杨抬起了头,认真地道。 “姐姐,你要补偿我。” “补偿?” “是。我生气了,是你惹我生气了,所以你要补偿我,不然对我以后的成长很不利的。” 柳青略一错愕,随即头疼地扶着额头,该死,那个小孩究竟都教弟弟什么了! “姐姐?” “好,小杨,你说吧。” 柳杨妩媚的双眼一眯,那表情简直和罗静怡同出一辙。这一点不得不佩服罗静怡,短短几天时间,就把人家的孩子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我要姐姐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我还没想好。姐姐放心,绝对是姐姐能做到的,还不是很为难的……” 看着姐姐下车骑马去了,柳杨捂着小嘴吧偷笑起来,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奸诈的摸样好不可爱。 ------------ 5失财又失人 如果放在从前,罗静怡哪管对方喜不喜欢先赖上再说,可毕竟穿越了一回,某方面成熟了。柳青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再带她,在现代她都没碰过市长级别的官,何况还同行了,能在这里认识柳青这样的官她不想浪费,知道了柳青赴任的地址也不会马上去找,决定先悄悄地在九原住下来,找机会暗中和柳杨见一面,以后没什么特殊情况并不打算见柳青。别看她书读得不多,但有些人情道理还是懂的,像柳青这样身份的人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能求一次,所以没什么大事最好不要去找柳青。不过只要柳杨这条线不断,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有了柳杨这封信也像是有了靠头,踏实多了,掂量掂量如尘给的钱袋子,沉甸甸的,里面是些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散碎银子不是很规则,铜钱是圆形,中间留有圆孔,上面刻着篆体字,罗静怡也不细看,反正知道是钱就行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多少钱,和这些钱能卖多少东西。 来到这第一次有这么多钱,也是第一次看到银子,像是揣了五百万,心情那个激动就别提了!银钱放好就开始迈着鸭步逛起街来,不断地询问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暗里计算着怀里“巨款”的数量。 别看兰陵县市貌不怎么样,商品却十分给力,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鞋衣帽,客栈酒家牲口行,衣食住行样样有,精神食量也不差,琴棋书画诗酒花,金银瓷器玉,皮毛毡毯佳,还充满了异域风格,叫罗静怡大开眼界的同时也对钱袋子的钱有了底,换算成现在的人民币大概三百多元,在这里能买相当现代一千块钱的东西,节俭的话能维持四五个月的基本生活,加上柳杨的一两银子,确实是一笔巨资了。 柳青这个官还真是大方!罗静怡心说。 兰陵县街市上行人很多,只是本地的少,大多数都是过往的行商车队和风尘仆仆的旅人,有女人,也有男人,奇装异服,操着不同的口音,看得出这里的民风很开放,商业也很发达,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市貌这么差。 逛了一上午,中午在一家小面店铺要了碗牛肉卤子面吃了,下午打听了去九原的路、雇车多少钱、几天能到等,下午接着逛,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算卦呢。本来就很迷信,如今又经历了穿越更加迷信了,穿越来了两年多没找到一个算卦的,说严重点都有点失去方向了。 在去九原前一定要算一卦!这也是她迟迟没上路的原因。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急切地需要某种东西就越是得不到,罗静怡就是这样,越是想要找个算卦的就越找不到,临近傍晚也没找到一个算卦的。 “大娘你好,我和你打听点事,你知道哪有算卦的吗?” “算卦的?你是找易师吧?哎呀,那价钱可高啊!” 罗静怡才明白,原来这里的算卦先生叫易师啊。 “那算一卦多少钱啊?”这可得打听好了。 “算一卦啊……” 大娘正在说,罗静怡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小姑娘要算卦吗?” 罗静怡一哆嗉,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多长时间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代表着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经济发达、温柔多情体贴入微性福花样的男人……两年多了啊啊,如干裂的土地注入了新的源泉,一下子就澎湃起来。 男人啊,你叫我如此如此的激动,千万不要叫我失望,长得不需要太英俊,兜里也不需要太有钱,只要,只要万分之一我就满足了啊啊…… 因为好色摔死了一会的罗静怡依然死性不改,当偏脸看到身边的男人时那个激动,那个兴奋,那个……九原不重要了,柳杨忘了,甚至算卦也抛在了脑后,满眼都是小星星,一心都是怎么把眼前这个男人得到手! 夕阳西下,层层卷卷的云朵镀着辉煌灿烂的金,返照在土楼房舍树木上,极为明亮,如同一副浓彩的油画,这个男人就站在油画里,成了最亮眼的风景!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六七岁,不是很俊美、不是很精致的五官却像阳光照亮了一样,耀眼、爽朗,特别是那眼睛,又黑又亮,因为笑着,几乎飞扬起来,神采十足。一身墨绿色的长衫虽然质地是布的,还风尘仆仆,可在一件斗篷、如瀑的长发衬托下,也绝不亚于绫罗绸缎的风采,何况还平添上几分行走天涯的寂寞,这是最能唤起女人骨子里的感觉和浪漫的。 看到对方腰上鼓鼓的行囊和一手拎的包裹,强按耐住砰砰乱跳的心,罗静怡头一歪,笑意盈盈。 “大哥会算卦,还是说知道哪有算卦的?”不管自己多大,也甭管对方多大,见着女人叫大姐,见着男人叫大哥,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对方微微愣了下,这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表现的像风月场上的老手呢?人不可貌相,还是小心点为好。 “当然是你大哥我会算卦了,小姑娘要不要试试,算不准不要钱的。” “好啊!”罗静怡老毛病犯了,就算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一往直前! 对方一愣,明显意外罗静怡会满口答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才下巴一扬,示意,“走吧。”显得很是意味深长。 跟着邂逅的男人行走在街市上,左拐右转,罗静怡没想到看上去简陋的兰陵县还有这么多街巷,特别是下了宽阔的主街,幽长却不狭窄的巷路是如此之多,像蜘蛛网一样迷惑着人。 一个陌生人带着你穿梭在这样的街巷,任谁也会有所警醒,只是罗静怡警醒归警醒,可该跟着还是跟着,一个是色胆包天,另一个是,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大有她是流氓她怕谁的架势。 “大哥,我怎么称呼你?” “你不称呼大哥了吗?” “讨厌啊你!” “嘿嘿!”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还保密吗?” “我比你大,你叫大哥就行。” “我叫罗静怡,你呢?”不死心。 “嘿嘿什么,你叫嘿嘿吗!” “嘿嘿!” “讨厌啊你!” …… 一路说笑,除了这个大哥不说名字外,两人聊得很投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发现了,大哥和我很是合拍啊。” 来到一处无人的荒弃土屋前,两人也发展到了面对面贴在一起的地步。大哥背靠着一截土墙,罗静怡踩在另一半塌掉的土墙堆上,双手搭在大哥的肩头,媚眼如丝地道。 大哥脸上维持着笑意,尽力往后仰着上身,好在靠着的半截土墙高到他的腰部,不然还真没空间发挥了。 “妹儿啊,不是要算卦吗,这个样子怎么算啊?” 这声妹儿叫的罗静怡快活地笑起来。 “那大哥就给我算算我运道怎么样好了。先说好了,不要文绉绉的啊,我没文化听不懂。”罗静怡早看出来这个人不是什么正经鸟,打着算卦的幌子图谋别的,不过不正经正好。 “呵呵,你说话还真有意思……”端详了端详罗静怡的相貌,一本正经地道,“你印堂发暗,最近不是很顺,你天庭乌黑,眼下有破财之灾,你两颊深陷,不久,说不定,还有卖身之祸呢。” 罗静怡虽然不信这个人说的,可向来迷信的她听了也很不舒服,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是吗大哥,那我可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说着吧唧亲了对方一下。 对方略一惊诧,随即说了一句。 “我没洗脸。” 罗静怡毫不犹豫地接口道。 “我也没刷牙。”说着又在对方的嘴上蹭了蹭,忽然想到,这具身体年纪才十五岁,暗自哀嚎,难道只能亲亲摸摸,就这么放过?不要啊!可是……当年十五岁就怀孕,打胎同时也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这是她一生最大的痛,如今上天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体,难道还要为了一时贪欲随意挥霍,不,那实在太不划算了! 转瞬之间罗静怡就计算出了得失,双手抱着男人吧唧吧唧亲了数下嘴,然后果断地推开,往后一跳。 “大哥,我还未成年,暂时还不能玩成年游戏,将来等我长大我们有缘再来吧!”说着给了大哥一个飞吻,掉头就走,那个干脆利落。 那个大哥被亲的懵了一下,见罗静怡走了才回过神来,忙嗨了一声。 “你就这么走了吗?” 罗静怡头也不回,脚步也不停,甚至还加快了,嘴上却讨着便宜。 “大哥啊,你舍不得我了吗,舍不得也不行啊,我还小呢,等着吧,我长大了,祈祷吧,祈祷我们再见面。” 大哥嘴一歪,坏坏地一笑,掉头进了另一个街巷。 罗静怡拐进另一条巷子,见后面没什么动静才慢下脚步,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正是从那位大哥腰里拿到的。她的嘴可不是白亲的! 看看有多少钱啊?罗静怡熟练地打开小包,里面还有一包,再打开,嗯,怎么还有一包?打开了四层,里面竟然是一团碎布和一小堆石头子。 “很失望吧?”脑后传来一个声音。 大哥!罗静怡一惊,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可还没等做出反应,后脑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罗静怡软软倒下,那位大哥顺势抱住,一手在罗静怡身上摸了一遍,找到了如尘给的钱袋子、柳杨给的荷包,装进罗静怡的挎包里,最后把挎包摘下塞到自己的包袱里,然后看看她,一脸可惜的样子。 “挺有意思的人,就是长得不咋地,不过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打横抱起来,原路返回。 罗静怡万万想不到,她的帅哥哥不但是个骗财的,还顺带做着贩人的工作。 ------------ 6贼逃也不空 “多少钱?” “五两银子!” “五两,太少了,这货色至少得十两!” ……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能想到如此帅的男人说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打死罗静怡也不相信。 看着那个耀眼、爽朗的帅哥跟一个老女人讨论着买自己的价钱,完全无视自己,罗静怡既没有后悔也没有怨恨更没有想报复,只盘算一件事,那就是怎么逃掉。现在她五花大绑,嘴里堵着东西,只能侧躺在那,连坐都坐不起来。 那边终于谈妥了价钱,大哥以七两四钱卖掉了罗静怡。 “唉,这回是赔死了!”大哥拿到钱掂量了几下,一脸不情愿地随便往包袱一塞。 “拉倒吧,你这是无本的买卖,还以为我不知道!”老女人撇了撇干瘪的嘴。 大哥的脸不红不白的,如常地跟老女人打了声招呼我走了,在经过地上躺着的罗静怡时,一时兴起蹲下身笑道。 “妹儿,我卦算的准吧?” 罗静怡口不能言,只能拿眼睛瞪着他。 大哥像是想起什么,嘻嘻一笑。 “妹儿,你要是长好看点,大哥就以身相许了,可惜啊……祈祷吧,祈祷将来变好看点,能迷倒哥。说实话,哥还真有些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就领回去!”那个老女人过来插了一嘴。 大哥站起了身。 “我做生意一向守信!”说着大步离去,走就走吧,却还丢过一句,“这丫头可不老实,你看住点,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罗静怡暗骂,该死的臭男人、死男人,少说一句能死啊! 见那老女人看来,罗静怡立刻装出可怜木讷的样子,想着麻痹对方以后好逃跑,没想到老女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像拎小鸡一样提起她往那边带着车厢的驴车走去,到了驴车跟前掀开又脏又破的车帘子,随手把她扔了进去,还没等她闷哼一声,车辕那边一沉,老女人已经坐上车,一声鞭响,驴车跑了起来。 罗静怡趴在那顺着车板子缝隙往下面望,只看到黄土道呼呼地往后去,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去路,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找个算卦的,来到这就没得好过! 她并不害怕,连慌乱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新奇。这也是她的经历培养出来的性格,在现代混那会儿,哪天没点刺激的事,后来收敛了,可职业没变,又是奈不住寂寞的,日子过得并不平淡,虽然这是个陌生的世界,但这是古代,她尚且能搞定现代的电子防卫产品,还搞不定一个古代女人?这两年她可没闲着,这具身体年纪小,可塑性好,防身逃跑技能早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她还怕啥?艺高人胆大,福祸都一样! 至于吸取教训,下次不要再犯,任何事都可以,唯独好色和迷信这两样,上辈子做不到,下辈子做不到,更别说这辈子了,跟头都栽到了穿越,何况现在只是被绑着卖掉,她是任咋不咋。自然对那个大哥也没一点怨恨、找场子的想法,非要说报复的话,大概下次见了面也就是叫对方来个“精疲力尽”,其他的她想都不会想。 罗静怡是个简单的人,也喜欢做简单的事,偷盗为了生存,行骗为了更好地偷盗。钓帅哥是因为精神喜欢,跟帅哥睡觉是因为身体喜欢,和各种各样的帅哥睡觉是因为感情喜欢,挥挥手和所有的帅哥拜拜是因为精神、身体、感情都喜欢。她就是那种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很简单! 说实话,活到这种境界不是很容易的事。 土道坑洼不平,罗静怡都快被颠散架了,终于驴车停了,就听外面的那个老女人喊。 “送货来了!” 嗯?要转手?罗静怡顾不上身体的酸痛,支着耳朵仔细听,随着脚步声一个女人说话了。 “几个?男女?” “在车里,就一个,丫头,十五……” 听着听着车帘掀开,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来,罗静怡立刻闭眼装晕,希望对方看她虚弱的样子能给她松绑。又被拎出来扔在了地上,还挨了几脚,罗静怡这才装作被踹醒,悠悠醒转,慢慢聚焦,就看到一张胖圆脸,四十上下,一双像看牲口的眼睛打量着她。 “怎么样,这可是我花了十五两银子接下的!”那个老女人不紧不慢地道,“你加个辛苦钱就留下!” 那个四十多的女人扶着膝盖站起来,淡淡地道。 “有身契吗?” “大妹子,有身契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嗯……”沉吟了一下,“十五两五钱,不还价!” “这也太……好吧,大妹子,这回我可没赚到,赔大发了,下次你可给我个好价钱!” …… 一样的话一天听了两次,罗静怡暗暗好笑。 驴车走了,罗静怡被一个中年男人拎进了一间空屋子,松了绑,拿掉了堵嘴的东西,给了碗稀粥,锁门走人。 罗静怡赶紧活动了活动手脚,也顾不上酸麻,趴在碗边稀溜溜地大口喝起来,是凉的,带着点咸味,还加了少许的肉丁,味道还算不错。喝完,手脚也恢复差不多了,放下碗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大概二十多平方的土屋子,地上铺着干草,没有窗户,只有两扇厚重的大木门,关得不严,闪着一个巴掌宽的缝隙,不过外面却用锁链子连着,中间一把大锁,此外再无他物。小心挪到门缝往外望,只看到一个不太大的院子,有几棵树,刚才拎她进屋的那个男人坐在树下,看到她也视而不见,没有任何表情。 罗静怡退回去,坐在了角落里,开始计划怎么逃跑,没想到那个老女人会把她转手,一个人好对付,现在是两个人,也不是很难,就是麻烦了点,白天不行,还是晚上吧,现在唯一需要的是开锁的工具……该死的臭男人把她的包包抢去了,那里有她自制的一些工具!那才是最叫她心疼的!想到这又不禁有些好奇,这些人要把她买哪去呢,他们都是什么人?脑海里也随即浮现出那些古装影视剧里类似的情景来。 看看天色将晚,罗静怡拔下几根头发丝捻着,那双黑乎乎的手指灵活地动着,只是几下,几根头发丝就成了一根,很有型地弯曲着,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门缝隙的那把大锁。 以盗窃为生并不是随便选择的,那是因为她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特别是对锁。正常人看到锁也就是锁,但她不是,无论什么锁只要集中精力琢磨,脑海里就会清楚地出现锁的内部结构,再加上一双灵活的手,可以说只要有工具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世上任何一把锁。其实这还不是难的,难的是选择工具上,不一定当时就有合适的工具,所以从自身上找材料做出合适的工具才是最难的,经过她多年的经验教训终于摸索出了用头发开锁的技巧,虽然只能开简单的锁,可也算是一大突破,现在不正是靠着这个技术逃跑吗? 天黑透了,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罗静怡挪到门跟前,一手抓上锁,如果仔细看一定会吃惊她的动作,像鬼手似的,无声无息地抓住了锁,锁链连动也没动一下,而另一只手柔弱无骨一般,捏着头发丝一点一点续进锁眼,变换着姿势,活动着头发丝,看上去非常灵巧,异常熟练,更是简单至极,也就是几个呼吸,就听“啪!”的一声轻微声响,锁开了。 锁的本身没多少花哨,又有着高超的开锁技术,自然很顺利地就打开了。 小心地摘掉锁头,轻轻放下一头的锁链,同时另一手抓着另一边的锁链,将门打开些,侧身蹲着走出来,飞快地看了下周围,侧身灵巧地关门连锁链,上锁,一气呵成,干净流畅! 不得不说罗静怡是有资格没心没肺的。 罗静怡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蹲着身子躲在阴影里寻找着什么。 没办法贼走不空,再说快两天了才吃到一碗粥,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怎么也得弄饱肚子再走。 这里是一处大院,后院是杂树林,中间就是她被关的屋子,前面是一个空院子,也是生长着杂树林,斜对角有个矮土墙围成的小院,里面闪动着灯火,还飘着阵阵的饭菜香气。翻过土墙,顺着饭菜香气寻去,这里应该是一个厨房,没有灯,黑漆漆一片,只好凭着嗅觉翻翻拣拣,找到些肉干、生鸡蛋,还有不太凉的一碗汤。边找边吃,生鸡蛋就直接喝掉,肚子撑得溜圆才闪身出来。罗静怡依然蹲着走,来到有灯光的屋子,窗门紧闭,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正是白天那对男女。 “……夫人说,新上任的知府就到了,白山的矿先不跟老吴家争,探探新官的态度。只是也不能叫老吴家消停了,那边都安排好了,把这批人送进去就没咱们事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顿了顿又道,“这些人都是没有身契的,你没听说国都那边发落了不少官员吗,逃散了一些奴才,真要是出事就说他们是逃窜的奴才,谁还能查出来!”女人道。 “这些人毕竟是去送……唉,要是去做别的就好了,我这心里不安啊。”男人道。 “有什么不安的,咱们也有官府的文书,买出去的人干什么咱们说着也不算!”接下来是女人的安慰。 罗静怡听了一头雾水,不想再听下去,正打算怎么进去偷钱,只听外面有人喊道。 “白嫂子,送货来了!” 屋里的男女立刻住了声,起身往外走,罗静怡心一动,避到一边,见男女出来半掩着门就出去了,大喜,迅速地闪身进屋,翻箱倒柜。 那边男女接了货,五六个半大的男女孩子,和来送人的几个人往关罗静怡的屋子安置这些孩子,可打开锁提着灯笼一照,没找到人,大惊失色,翻遍了地上的干草也没见到人,这才确定人跑了,女人立刻阴了脸。 “是个十五岁的丫头,跑不远的,快找!” 把这些孩子关起来,留下男人看着,女人和那些人去找不见得罗静怡。 罗静怡也听到那边喧哗了,但手下动作丝毫没受影响,不过可惜只翻到几串铜钱,一赌气将凡是看着值钱的物件用一件衣服包了,背上,扬长而去。 ------------ 7跑路失败了 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罗静怡苦笑地想。 本来现在应该恢复自由的她,却因为临时拉肚子又被捉回来了。就在刚才,刚要翻墙出去,肚子就来了一阵绞痛,痛的她差点没叫出来,赶紧藏了包袱,找个地蹲下解决,没想到这一解决就没完没了,正好被出去找她回来的人发现,只得撒谎说锁没锁好,坏了肚子才出来方便。这话谁听谁也不会相信的,不过对方也没深追究,她在被踹了几脚,灌了碗治拉肚子的药汤就又关进了那间屋子里。 真得算算卦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早不拉肚晚不拉肚,偏偏在这时候拉……哎哟,肚子又疼了! 药刚下肚当然不能马上奏效,罗静怡弯腰抱着肚子跑到门口大喊。 “快开开门,我又要拉了!”丝毫不在乎身后新来的那些男女孩的目光。 “嚷什么嚷!要拉就在屋里拉!”白天看门的那个男人一改常态,没好气地回应道。 靠妈的,屋里拉就屋里拉,反正我不能憋着!罗静怡也没再多话,转身气吞山河地大吼一声。 “让个地方,我要拉屎!” 大家都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罗静怡却忍不住了,直奔一个墙角。 “就这里吧,你们快离远点!” 一个不情愿离开的人磨蹭着,嘴上还说着。 “凭什么啊……啊!” 罗静怡是谁,混了二十多年,三十多岁的老女人,早就没有不好意思、难为情、羞耻这类女孩子应有的情绪了,非常时刻那是绝对能做出非常事情来,哪管你凭什么,褪下裤子就解决,倒是把那个人惊叫得躲远了。 舒服地呻吟一下,罗静怡还不忘教育了一句。 “知道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吗,那就是能恶心别人的人,还理直气壮、自信无错!” 从最底层混起来的人,没有清醒的自信也要有麻木的自信,这样的罗静怡这些人哪是对手。 罗静怡没看到她说完这话后有双眼睛亮了,而第二天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你贴乎我干什么?”上下打量着这个瘦高的少年罗静怡很不解。 经过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方便”之事,屋里的人除了这个少年都坐的离她远远的,好在屋子比较大,人也不多。 “我要和你学怎么恶心人。” 少年的话叫罗静怡半天无语,打量着这个瘦高的少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端端正正的,虽然脏了点,皮肤看不出来白黑,平凡是平凡了点,普通是普通了点,却贵在长得恰当好处,给人极舒服的感觉,从门缝隙射进来的天光暗里品评着这个少年,嗯,好好养养,估计能出息个大众情人。 现在这么想完全是苦中作乐,拉着肚子,屋子又被她搞得臭气熏天,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可她也得受着啊,害的只能黑天白天呆在门口,呼吸着巴掌大的门缝外面的新鲜空气,在这种情况下再好的帅哥也没了心情。 确实,这个位置是用恶心夺来的,没费力气和言语大家就自动给她了。 “为什么?”罗静怡漫不经心地道。 “因为不吃亏。”少年小声道,盯着罗静怡的表情。 “你以前吃过亏?” “嗯,很多次。” 罗静怡嗤笑了一下。 “你以为跟着我学怎么恶心人以后就不吃亏了?” “嗯!”少年犹豫了点了点头。 “那你可错了!跟着我呢,也许不吃别人的亏,可是呢,却要吃我的亏,说到底你还是吃亏。”见少年露出茫然的神情,罗静怡目光似乎越过他看向别处,淡淡地道,“人啊,只要活着就得吃亏,不是吃这个人的就是吃那个人的。” “你也是这样吗?” “你以为我是谁?” “那怎么办?” “怎么办啊,那就不是我知道得了。” “那你怎么办的?” “欺软怕硬,持强凌弱。” “啊?” 三四天后拉肚子才好,身体拉的直打晃,这种样子估计也没发逃跑,罗静怡决定养养身体在说,没想到就几天的功夫就发生了变故。 三四天来又关进十几个人,又过了几天关进近三十人的时候,这天晚上来了一伙人,六辆驴车,每辆驴车上固定着一个容下四五个人的木头笼子,上面搭着十字型两条干草帘子,木笼子后面开着。除了赶着驴车的六个男车夫外还有十三个人,十二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高大威猛,背上背着刀,看那样子都是会武的。而那个女人三十多岁,面红脸圆,五官端庄,胖乎乎的,很讨人喜,穿着一身米黄色衣裤,披着斗篷,骑着马,腰上鼓鼓的缠着腰囊。 这些人带着驴车队一字排开在空屋前,罗静怡这些人从空屋子被分别赶进这些木笼子里,木笼子后面缠上拇指粗的绳子,每人发了一小皮袋水和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有人忍不住惶恐地哭起来,很快就遭到车夫的鞭子,劈头盖脸,直到不哭为止。 那个圆脸的女人目光冷漠地看着笼子里的人,半晌冷冷地道。 “我们还要赶几天路,你们最好乖乖地听话,不然没水喝也没饭吃,有个三长两短可没人收尸!” 众人更是惊恐,罗静怡在木笼子里猫到一个人身后,偷眼望着那个女人,只见对方目光扫视了她们一遍,面色缓和,露出安抚的笑意,接着道。 “不过,要是你们表现得好,路上不但有肉汤喝,到了地方还会分派到轻松的活,每月还能拿到一吊工钱,一年后夫人会给你们置办户籍,到时候去留任凭你们自由选择,一切都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车队出发了,罗静怡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叹气,如今逃跑难度又增加了,那些背刀的男人一看就不好惹,再说这荒郊野岭的跑了去哪呢? 出发的时候天还没黑透,这才看清关她的周围环境什么样,只是一个空院子,连着的都是些残墙断壁,这里完全是一个荒弃的村子,好像周围几里地内都没有人烟,即使逃出去,又能逃到哪去! “你说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小福道。 小福就是那个贴乎罗静怡的高瘦少年。 这辆驴车木笼子里只关了四个人,罗静怡、小福、还有两个女孩,一个叫肖琴、一个叫木芳。 “不知道。”罗静怡心不在焉地道。 “肯定是骗我们的。”木芳道,说着小声道,“要不,我们想办法逃吧。” ------------ 8屋漏偏逢连夜雨 北洲九原府。 北洲地广人稀,所以府城占地宽广,九原府城建在一个地势平坦的平原上,土城墙虽然经过岁月的侵蚀,有些残破,但依然保持着它的高大,宽阔的城门洞两边站着守门女军,还算明盔亮甲。城里的主干街都铺着青石板,宽阔的能并行五辆双驾马车,两边栽种着百年多的松柏,彰显着这座城市悠远的历史。九原城的土楼比平房多,甚至加高到了四层,店铺牌子幌子随处可见。街上的行人穿着明显比兰陵县城的行人高了几个档次,马车也比驴车多了,还能看到坐轿的,完全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景象。 柳青坐在马上看到这幅情景也有点意外,身边随行而来的幕僚乔水婷道。 “大人,九原的白山矿自从吴家承包后,九原才富起来的,而吴家十几年便成了一方豪绅。”顿了顿又道,“九原知府换的勤主要也是因为吴家。九原衙门的人几乎都得到了吴家的好处,有些甚至成了吴家的奴才,衙门早就形同虚设。这次大人千里迢迢来赴任,这边应该知道信了,如今大人并非是单人单骑进城,这么大的车队,竟没有一人出迎的,可见这是在给大人一个下马威,也想和前几任知府一样,逼走大人。” 柳青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淡淡地道。 “本地除了吴家是豪绅外不是还有白家、何家吗,她们的关系不怎么好吧?” 乔水婷神情掩饰不住一丝喜色。 “大人高明,因为白山矿的利润这两家和吴家这些年就争得不可开交。大人知道,北洲属九原的矿藏多,早年朝廷虽然并没有明文禁止民家采矿,可九原比起其他的府人口最少,历代又是靠行商种地为生,对采矿不感兴趣,那时朝廷用人犯采矿出了不少事故,以至于后来朝廷把本地的矿包给本地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的。最早是刘家承包的,也就是七八年,因为招不来采矿的人不得不转手,吴家接下的当时白家、何家都是九原府两大富户。当然,她们是比不了大人的家乡江南和国都的富户,但在九原城可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她们要是想承包白山矿,绝对没有吴家的份,可惜她们没看上,就这样叫吴家捡了便宜。吴家开始经营那几年并不赚钱,主要也是招不来采矿人,直到后来搭上北疆土人贩卖奴隶这条线才发达起来。这时候白家、何家后悔了,不过吴家经营有方,不但牢牢控制着采矿的工地,对衙门也进行着布控,白家、何家想动手也晚了。再后来吴家考出了一个进士,加上有钱,身手不错,在九州三原府做了都尉,身居四品。虽说是个武官,可为人圆滑,又是进士,和三原的知府交情很好。”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最近几年,吴家嫌北疆土人奴隶太贵,打上没有户籍流民和没有身契的逃奴的主意,这个吴家都尉出了大力。大人也明白,有钱好办事,吴家就是这样,早年用钱铺关系,现在官场上有人了,用钱维持关系。吴家没别的,就是有钱,在这个小地方,山高皇帝远,又是坐地户,虽然做了这种违法的事,可还是没人动得了。” 天启国对户籍管理的很严,贩卖人口要有官府颁发的文书,否则就是违法。可有句话说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还是有人无证贩卖的,只不过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过分,不牵扯其他的事,是没人管的,以至于这么多年这件事上上上下都含含糊糊,而北州是苦寒之地,也正如乔水婷所说,山高皇帝远,很多事早就没了规矩,吴家官场有人,还在乎这点违法的事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哪个官认真起来,有了证据,那吴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水婷说着留意着柳青的神情。 柳青淡淡笑了。 “吴家的根本是白山矿,断了这个根,其他的不足为虑。” 乔水婷眼珠一转。 “大人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 “她们算什么虎!” “那白山矿?” “白山矿是朝廷的,我身为朝廷命官有义务为朝廷分担这份责任。” 乔水婷明白了,暗想自己果然所料不差!忙道。 “大人要是信得过,这件事叫交给属下去做吧。” 柳青对她一笑。 “那就有劳先生了,需要什么直接找如流即可。” 乔水婷点头,略一思索。 “那属下就不跟大人去衙门了,趁着天色尚早,属下先去白山矿看看,也好早作计划。”见柳青点头暗喜,又赌对了!恭敬施了一礼,只和如尘要了两个护卫便掉头出城去了。 乔水婷是在柳青来赴任那日才跟了柳青。她本来是个落魄的秀才,三十几岁了,学业这条路上是没望了,除了做个教书先生也就只能回家种地,教书没不喜欢,回家种地不会,想来想去还是做门客吧,也许久混出个名堂。 门客是指那些投靠达官显贵的读书人、一技之长的人,也有投靠官员的,写算算,谋划个什么,开始都叫门客,只有到了主子身边,真正为主子做事才叫幕僚。幕僚也分好几种,得到主子信任的那叫首席幕僚。乔水婷当门客混得很差,直到遇上柳青,依仗着自己曾经在北洲呆了几年,决定跟柳青过来。她看得出柳青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官,这也给了她动力,毕竟主贵仆达,跟这样的主子才有奔头,于是全方位地收集北洲九原的信息,一路上给柳青介绍。可柳青有幕僚,还不止一个,又是多年在一起的,短时间不可能信任她,一路上想来想去,只有立功。可怎么立功呢?进城见没人迎接柳青,顿觉这是个机会,便试探着进言,套出柳青的意思。当然即使知道柳青不满也不能直截说出来,而是先介绍九原为何这么繁华,然后引出吴家,果然她的目的达到,柳青暗许了。 别看她说先去看看再做计划,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大人,这个人可信吗?”多年跟着的另一幕僚郁金蹙眉道。 “她只是去探听,三个人是做不了什么的。”柳青随意地道。 从第一眼看到乔水婷,她就知道这个人有点耍小阴谋的聪明,想到了解到的九原情况,正好用得着这样的人,又是刚刚投靠的,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弃掉也没什么感情负担,就这样带上了。 且看看会给我打开什么局面吧!柳青一抖缰绳,叫马跑得快些。 车队浩浩荡荡往九原府衙而去,远在驴车上木笼子里的罗静怡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小小细节,不久之后竟然和她还有联系。 木芳提出逃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等着有人应和,罗静怡直接闭上眼睛,小福小声道。 “我们能逃了吗?” 木芳还没等反驳怎么逃不了,肖琴冷冷道。 “逃,往哪逃?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活?” 罗静怡听了睁开眼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孩子们看上去大都十六七岁的样子。小福的年纪告诉过她,十五,和她同岁,这两个女孩子要不是这次被关进一个笼子里都不认识,现在也只是知道叫什么,听了她们的对话,感觉肖琴大,木芳小,不过也可能经历不同,肖琴才比木芳成熟。 木芳听完肖琴的话立刻肩膀垮了,沮丧地道。 “那你说怎么办?” 听那意思,这两个女孩子之间很相熟。 “等等看。”肖琴说着目光在罗静怡和小福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罗静怡感觉到她的审视,也没等她开口就直接道。 “我没听见,也没看见,当我空气好了。” 肖琴看了一眼罗静怡,又看上小福。 “你呢?” 小福还茫然着,罗静怡碰碰他。 “说你呢。” “啊?啊!我,我也是。” “是什么啊?”罗静怡不满。 “我跟着你。”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罗静怡懒懒地道,这人还认定她了呢。 肖琴这才收回目光,收敛了全身的冷意,又是那个不起眼的肖琴了。 没想到的是,在肖琴说完等等看的第二天就有人逃了。 一路上除了他们车队没遇见一个人,路也越走越荒凉,每天都是早上路,晚歇息,中午休息一会,他们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早中晚各放出来一次方便,其他时间呆在笼子里。就在这天晚上放出来方便再回睡觉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人,关在一起的另外三个人很快被带到那个圆脸女人面前接受审问,结果活活打死,而逃跑的两个人也在半个时辰后找回来,结果也是一样。 这还是罗静怡穿越到这里第一次看到非正常死亡,五条人命也这么轻易被他人所夺,她体会到了什么叫视人命如草芥,也真正地感受到这里是不同现代的,不是单纯一个古代两个字所能概括的,是每一点、每一处都不同。看着那个圆脸的女人对着她们冷冷地警告,谁敢不听话那五个人就是她的下场,看着那个圆脸的女人又对着她们微笑地安抚,只要听话到了目的地就会有好日子过,她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寒意,究竟要把她们送到哪里去,做什么,才能导致逃跑抓回来被灭口呢?那一定是这些人的大秘密吧?只是这些秘密再也引起不了她的好奇了,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哪怕是饿死、冻死、被野兽吃了也要离开这里! 活活被打死,那得多疼!罗静怡不是什么好人,经历也不阳光,挨过打、挨过骂,但从没见过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活活打死,随意丢掉,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时时叫她心惊肉跳。 其他人虽然也被震住了,可远比罗静怡好得多,可能是土生土长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事习惯了。 罗静怡下定了决心逃跑,可刚要付之行动,这天下了一场雨夹雪,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 这还是穿越到这里第一次生病,还在这节骨眼上!罗静怡缩着无力的身体,叹息道,现在能挺过去就不错了,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了。 ------------ 9疑惑 “你好些了吗?”小福低声问罗静怡。 发烧了一天,只有小福不厌烦地一遍遍询问,问得罗静怡都有些烦了。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飘着小雨和雪,呼呼的大风刮着,她却感到像置身火炉里,热得透不过气来。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说着低低低咳嗽起来。 来到这里两年多,罗静怡最担心的就是生病,她不知道生病该去哪里找医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药吃,看到那些乡下的男女生病只是自己去野外山里弄回些药材熬了吃了,尤为害怕,她对药材一窍不透,所以只能祈祷自己千万别生病。还好,两年多,饿了、渴了、冻了、热了,却是一点小病都没生过,弄得她还以为这具身体百病不侵呢,哪想到现在一病竟然这么厉害。 她不知道的是,拉肚子刚好,遇上了雨雪天,着了凉,又看到那五个人被活活打死,惊吓到了,内外相攻,哪有不病的。 “你今晚再不退烧,我就上报了。”肖琴这日晚上对罗静怡道,“我宁愿和其他人挤一挤也不能在这个笼子里了。”说到这顿了顿,“我也怕生病。” 罗静怡知道,她这是怕传染,心里并没有多少不适,随便嗯了一声,哪知道小福不高兴了。 “你以为去别的笼子,别人愿意要你,做梦吧!” 木芳小心翼翼地道。 “叫那个女人知道了,会不会把她扔了,以前陈家就是那样,哪个丫头要是生病了就送出府,再厉害的就直接……”眼神瑟缩了一下,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 罗静怡虽然高烧,神智却是很清醒,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也在想,要是叫那个女人知道自己病这么重会不会把自己丢下去呢?如果单纯丢下去也没什么,就怕再补一刀……电视剧可都是这么演的。不过老天不会叫她费劲巴拉穿越到这,就为了要她死吧? 胡思乱想着,听天由命地过了一晚,高烧还是不退,肖琴真的就在第二天早上报告了这件事,谁也没想到那个圆脸的女人过来查看了一下罗静怡,便吩咐人熬药汤,每天三次,不但给罗静怡喝,所有人都要喝一碗。罗静怡猜想,这大概是为了预防感冒。 也幸好有了这一天三顿药汤,罗静怡高烧才慢慢退了,可是却落了个咳嗽的毛病,中午暖和还好些,早晚一冷,风再大,咳嗽就越发厉害,还伴着胸闷的难受,罗静怡暗暗叫苦,不会得了肺炎吧? 持续了两天的雨夹雪又下了一天的小雨,天气才渐渐放晴,气候明显的变暖了,早晚的风也小了很多,罗静怡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走了九天的路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采矿的工地。 近处搭建着一排排简陋的工棚,几个穿着统一的年轻女人来回巡视,更多人在山上山下来回忙碌,推着车、拿着工具,叫嚷着,吆喝着,还夹杂着骂声,一派繁忙景象。 罗静怡等人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看到这样情境,顿时有些明白,在现代她到过煤矿工地,场面也类似这样,只是多了些机器的轰鸣。 这是开矿呢?罗静怡暗暗猜测,转头望着那个圆脸的女人正和一个摸样像个头头的女人交涉着什么,叹了口气,又被转手了。 果然很快那个圆脸的女人和管事摸样的女人一同走过来,圆脸的女人笑咪咪地道。 “这就是你们以后干活的地方,我说的话你们都记着吧,好好干活,乖乖听话,每个月会拿到工钱的。好了,这位是张管事,她会安排你们的。”说着转身走了,并带走了驴车、车夫和那些男护卫。 张管事身体有些发福,穿着随意,五十几岁,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和气的很,开口说话也透着和蔼。 “你们都是远道来的,辛苦了!这里是九原白山矿,九原府吴家的产业,请你们来是共同发财的。这里能挖到金子、银子,打个比方,你们挖到一两金子,和吴家三七分,银子也是如此。要是挖到其他的东西每月就只能领一吊钱了。那边是你们住宿的地方,吃饭的时候会有人给你们送来。今晚你们先休息,明天吃过早饭,我带你们上工。”说着招呼大家跟她走。 罗静怡有种怪异的感觉,来到这地方不应该是这待遇啊,不说皮鞭沾凉水也得马上赶去干活啊,怎么还叫她们歇着呢?毕竟这和圆脸女人在路上对他们的态度反差太大。等到了休息的地方一看,男女两间,大通铺,上面铺着干草,整齐的被褥,还算干净,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她更是疑惑;条件不太好,可也能说得过去,真是奇怪啊! “你们先凑合一晚,明天晚上会有人给你们发洗漱用品。一会有人给你们送饭,你们用晚饭就可以歇息了。”说着张管事走了。 很多人虽然也有点费解张管事为何对自己这么客气,可被关在笼子里这么多天,只能坐卧着,现在看到宽敞的床铺只想躺上去舒舒服服睡一觉,罗静怡也不例外,暂时把疑惑抛开,四仰八叉地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屋子很大,床铺够四五十人睡的,只有二十个女孩子的她们卓卓有余,人人都舒展着身体,满足地低声议论着,真好、真舒服、干草好软和之类的话。 小福跟着其他六个男孩子去隔壁休息了,现在罗静怡身边只有肖琴和木芳。肖琴并没有因为打罗静怡生病的小报告而不自然,罗静怡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两人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挨着躺下,只有木芳有点不好意思,躺在肖琴的身边,不时偷看着两人。 “为何会对我们这么好?”沉默半晌的肖琴说话了。 “为了让我们好好干活吧?”木芳不确定地道。 罗静怡闭着眼没说话,没想到肖琴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些,只听肖琴又道。 “你觉得呢?” 明显在跟她说话。 “不知道,反正对我们好总比对我们坏强。”罗静怡回答得没心没肺。 “嗯嗯!”木芳也连连点头。 肖琴却皱起了眉。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 “送饭来了!起来吃饭了!” 大家都立时来了精神,呼啦啦起来,来到屋外,张管事和几个挑着饭桶、菜桶、水桶的人正等着给大家分饭分水,一个人两个大白碗一双筷子,一碗饭菜,一碗水,吃完放在那等着收就行,不用洗的。饭是高粱米,菜是干菜混土豆干,没肉,水就是白开水。 啃了几天的硬馒头,即使偶尔有肉干也是一点点,热乎饭更是别提,现在看到又有饭又有菜又有水的,个个欢喜极了。 罗静怡打了饭菜和水就在屋前蹲着吃,不大会小福也端着碗过来了,接着是肖琴和木芳。一笼子里的人又聚齐了,这一点叫罗静怡很是想不明白,在笼子里没办法,怎么出来还腻一起啊? 嘴里扒拉着饭,眼睛四下瞧着,饭菜滋味虽说挺寡淡,可饿了吃什么都香,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他们或在外面或在屋里吃饭,那个张管事的就和那几个送饭的人站在那,有人吃完过去添饭也很痛快。罗静怡望向更远的山坡,那里还有很多黑点,应该是还在做工的人,大概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吧,收回目光无意中溜到那个张管事身上,忽然发现张管事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是什么呢,可怜?还是……还没等仔细看一个女子匆匆过来低声和张管事说了几句什么,张管事转过头看了看那边,交代了几句,便跟着那个女子过去了。 罗静怡目送着张管事走过去,见到那边站着三个人,牵着马,和张管事见礼,简略地说了说,便一起离开了。 距离并不是很远,罗静怡的眼睛又不近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个人! ------------ 10致命的金子 罗静怡什么人都能搭讪几句,只要搭讪上短时间内就能记住对方的相貌声音,这也是职业需要,在柳青的车队混了那些日子,上上下下除了柳青混的都很熟,时隔又不久,认出来那三个人一个是柳青的幕僚乔水婷,另两个是柳青的护卫。 她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柳青来了?不能啊,罗静怡惊讶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往那边望,并没看到柳青,心思百转也没转明白。 “你在看什么?”小福也跟着往那边望。 “没事!”罗静怡摇了摇头,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有点后悔,刚才要是跑过去求她们带自己离开就好了,可现在,人家骑马走了,自己两条腿明显追不上。唉,真是迟钝! 乔水婷和那两个护卫并没有看到罗静怡,乔水婷在马上正跟张管事说着话。 “张姐,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你。” 张管事也感叹了一句。 “是啊,我也没想到,小乔你不是去江南了吗,怎么回来了?” 乔水婷呵呵笑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张管事想到还有两个外人便没再问下去,而是转开话题。 她们不但认识,还是交情不错的朋友。张管事名张百一,早年乔水婷在北洲的时候,两人共处了几年,虽然年纪差了许多,可两人性情相投,很是谈得来,成了忘年交,乔水婷离开北洲混得不好,便写信给张百一倾诉苦闷,而张百一也是如此。由于天南地北通讯不便,两人又都居无定所,经常断了联系,所以彼此并不知道现在的各自情况。 找了块干净的僻静的地方,乔水婷打发两个护卫去附近的村落买些酒食回来,这才和张百一谈起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听得张百一唏嘘不已,玩笑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发达了呢!” 乔水婷苦笑。 “小妹若发达难道还能不告诉张姐吗?小妹可是记得当年发下的誓言,患难与共,富贵同享。可惜,小妹无能,这么多年一事无成!” “此言差矣,你是怀才不遇,总有一天会遇上欣赏你的主公,姐姐才是真正无能的人,如今老了,有人赏口饭吃就心满意足了。” 乔水婷眸光闪动,下了决心。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不满姐姐说,这次我来北洲正要找姐姐共谋一个前程,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姐姐。”见张百一有了精神,忙低声把自己是柳青的幕僚说了一遍,又将柳青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番,最后说起柳青此来九原的处境,“姐姐,我们若是能助柳大人在九原扎下根,那可是大功一件,这样的前程难道姐姐不想要吗?” 张百一心动了,这不单是因为乔水婷这些话。她老了,已经没了年轻的雄心壮志,凡事只求稳妥,只是按照乔水婷所说是顺手的事。 “这位柳大人真的想要在九原扎根?不会是走走过场吧?”张百一担心地道,“九原不是那么容易呆的,别到时候临战放弃,倒霉的可就是我们了。” “不会!”乔水婷自信地道,“我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位柳大人不甘平庸,而且还是一个有手段的人,我敢肯定,不出一年,九原就是她的!” 张百一还有些犹豫,乔水婷急切地道。 “姐姐,机会难得啊!” “好吧!我干!”张百一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乔水婷暗松了口气,她没想到在白山矿上能遇见张百一,既然遇上了又岂能不用,这可是一条成功的捷径!有了张百一的帮忙此事百分百的成功,事后还能将好友介绍给柳青,以后自己也好有个商量的人,真是一举多得!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互相印证一番再没有纰漏,那两个买酒食的护卫也回来了,吃喝完,乔水婷留下一个护卫给张百一,到时候好报信,自己带着另一个护卫回九原府回禀柳青去了。 张百一目送着乔水婷离开,眼底掩饰不住喜色,没想到新来的知府竟然还是我张百一命中的贵人! 蹉跎半生终于拨云见天,她意气风发带着护卫回工地去布置了。 这一晚罗静怡睡得极不踏实,总觉得心惊肉跳,像要出什么事,可能出什么事呢?吃过早饭,跟着张百一前往干活的地方也没个头绪。 他们一起来的男女加起来一共二十六个,现在一起跟着张百一管事和十几个监工的女人,顺着曲折的山路上了山,在几个人工开凿的洞口前停下。 “这几个洞都是银矿和金矿,你们自己分下组,带着工具往里挖,找到金银就按照昨天我说的那样分。中午饭菜会有人送上来,我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收工。好了,带着工具进去吧。” 说着张百一又叮嘱一番,留下监工离开了。 罗静怡等人在监工的催促下拿了工具进洞,罗静怡还是他们四人一组,小福、木芳、肖琴。 肖琴试探着迟迟不前,木芳向来听肖琴的,也迟疑着,罗静怡跟在她们的后面观望,小福自然是在她身边跟着观望。 一同进这个洞的还有两组,他们倒是举着火把快步往里走去,不多时就听有人惊喜地喊。 “金子!” 这一喊不要紧,后面的人也跟着跑去,不多时又传来。 “这里是金矿!”声音很远了,还伴着回声,夹杂着刨石头的声音。 肖琴犹豫再三,咬咬牙往里跑去,木芳也紧紧跟随,小福往前跑了两步,见罗静怡没跟上去又停住了,回头道。 “快走啊,晚了他们就抢光了!” 罗静怡却举着火把这看看那瞧瞧,不以为意地道。 “你怕抢光你就去好了!” 这个位置是山洞的拐弯地方,只要一拐弯,再跑个四十来米就出洞了,最重要的是监工看不见。 “那是金子,你不想要吗?”小福急道。 “少去一个就少一个人跟你抢,你还不满意?” 小福听听那边已经没动静,再看看罗静怡,还在那仔细地看什么,犹豫了再三,拿着火把走过来跟着罗静怡一起瞧,忍不住问。 “你在找什么,这里也有金子?” 罗静怡转头看向小福,洗干净了脸,小福的肤色偏黄,都说这样的人奸猾难交,她向来不和任何人深交,还没体会过那种感觉。 “有啊,你好好找找吧!”说完不再理他继续观察洞壁。 小福眨巴眨巴眼睛,依然跟着罗静怡看。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在找什么?” “金子!” “我不信!” “不信算了。” 其实罗静怡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她觉得很怪异,夜里的心惊肉跳越发厉害了,特别是看到黑乎乎的洞里面,别说那有金子,就是金矿,不,就是有世界超级大帅哥也不会进去的! 从父母离异那晚上起,她就对黑洞洞的地方格外忌讳。虽然她的职业是盗窃,可一般都是白天进行,很少晚上行动,即使晚上,她的是富豪类的人物,这样的人家夜里也是有光的,至少不会像现在的洞里那么黑,所以不管里面金子银子帅哥她都不会进去的,更何况还有那种心惊肉跳的不好感觉。至于别人,别看她对谁都自来熟,嘻嘻哈哈,可实际上都保持着距离,她从不多管闲事,也不喜欢别人管她的闲事。用她的话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做事自己负责!当然孩子除外,确切地说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像身边这些半大的少年少女,她是很厌烦的。 说起来,这又是她成长中一个阴影。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的地方,金子要是那么好挖,还能等他们来?怎么可能刚进洞里就看到金子了!可是为什么呢?罗静怡找的有些累了,竖着耳朵听听动静,除了火把噼噼啪啪的动静和他们两个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道几点了,该吃午饭了吧?”无聊地道。 小福刚要说话就听一阵刺耳的铃铛声在洞里响起,伴着回音唬得罗静怡火烧屁股一样转身就往外跑。 小福在后面紧追。 “是吃饭的铃声!张管事说了,下工吃饭洞里就有铃铛响!这是下工了!” “啊,下工了?”罗静怡心有余悸地慢慢停下,回头看着小福。 小福连连点头,还未等说什么,只听远远传来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罗静怡也仰面摔倒,但她身子灵活,本能地中途翻了身趴下,看到了洞的尽头一个人影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 “砸死人了!砸死人了!”后面尘土飞扬! 罗静怡脑子一片混乱,真出事了……死人了……天啊!天啊!看到傻眼趴在那的小福,想也没想揪住了他的衣领,跳起来拖着他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扯脖子喊。 “救命啊!救命啊!”一路冲了出去! ------------ 11小人物 九原府的吴家自从出了个官儿,对白山矿的管理就有些松懈了,再加上这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吃一口,你插个人我弄个眼线的,时间久了也给了外人浑水摸鱼的机会,而这个外人便是白家和何家,其中张百一就是白家安插的人。 张百一虽然为白家办事,可还算不上白家的亲信,进白山矿也只是打探消息,是再小不过的人物,只是乔水婷的到来一切都将改变。 乔水婷说的很清楚,柳青任职九原府知府,绝不甘做个傀儡,而要立威吴家是最好的靶子,因为白山矿,所以立威的结果是面子里子都赚了。 朝廷下旨允许民间采矿规定,一年小事故不可超过两次,三年大事故不可超过一次。大小事故标准自然是以采矿人的伤亡来定,小事故死亡人数不得超过三人,大事故不得超过十人。 然而规定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这么多年吴家每年都不少出事故,只因为官员不是被收买就是排挤走,没有一点力度。但好处是,这也麻痹了吴家,这正是柳青的机会。乔水婷的计划是在白山矿制造一次大的伤亡事故,到时候白家和何家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而柳青作为一府知府更不能旁观,这样柳青在判决上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可乔水婷并不知道白家和何家得知柳青上任打算暂时观望,其中的白家只是不叫吴家安稳,制造点小麻烦,这才暗中买了些人送进白山矿叫张百一接收,在某场事故充个数,而张百一听完了乔水婷的计划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就没说。白家交代的很清楚,送来的这些人在这一年内用完就行,而张百一为了效果,将这二十七个人一次性送了命! 二十七个人,又是头天来第二天出的事,这确实是够震惊的。 张百一听着铃声响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接下来就看乔水婷得了。 至于那二十七条鲜活人命她是丝毫不在意的,给她的前程垫背那是他们的荣幸,谁叫他们连小人物都算不上呢,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 “张管事!出事了!”一个监工骑马赶来,连滚带爬地进来,“出事了,出事了!” “慌什么,好好说!”张管事心里那个舒坦,嘴上却训斥道,“你不看着他们吃饭,跑着来做什么!” “张管事,洞塌了,那些人都砸死在里面了!” “什么!”张管事装作面无土色的样子,上来揪住她,“你说什么,他们都死了?都砸死了?” “不,不,还活了仨……” 没都砸死?张管事心里有些不乐意,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既然没死还是想想怎么利用这三个幸存者吧。 “随我去看!”张管事这句话是说给乔水婷留给她的那个护卫的,还是叫她亲眼到现场看看,也好叫柳青知道自己有多卖力。 三人骑着马赶到出事现场,张管事心里早有准备,并没有离开太远,来到的时候这里去给吴家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只有那几个监工的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着,和三个幸存者在那瑟瑟发抖着,看到张管事来像看到了救星。 “张管事,你可来了!这人都死了,怎么办啊!”二十多个人一次都死了,谁都很害怕的。 除了罗静怡和小福幸免于难外,另一个是肖琴,只是她受了伤,此时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神情呆滞地看着坍塌的废墟,张管事来也没一点反应。小福被罗静怡拖出来的时候擦破了头,弄得血头血脸,看上去伤势很吓人,正处在惊吓中,罗静怡没受伤,也早回过神来,不过却弄了一身尘土,头发凌乱而已,可在这种情况下,这并不正常,故意弄伤自己又狠不下心,只能装成神情木木的,希望别人以为她吓傻了。张管事来她留意到了,心顿时提起来,她已经意识到刚才的事故很有可能是人为的,那谁为的?就算不是这个张管事也是张管事奉命行事,那现在看到他们没死还能叫他们活着吗?而当看到后面跟着的护卫,泪流满面,这才是她的救星啊!也不管这个护卫和张管事会不会是一伙的,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就扑了过去。 “我是罗静怡!快带我去见大人!” ------------ 12利用价值 从白山矿到九原府骑马需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乔水婷过了午就在衙门外徘徊,昨天张百一说得很清楚,今天一早上工就动手,下午送信的人就能到,虽说对好友信得过,可还是心急如焚。等待的滋味不管什么事都不好受。 该到了吧?乔水婷翘首以盼。 乔水婷出出进进,柳青看在眼里,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失望,就冲这份定力此人也难成大器。 九原府市貌不错,衙门门面也不错,只是后面带的知府官宅子实在不怎么样,狭小、破旧、脏乱,也就勉强能住人。昨日柳青到府衙的时候,一个师爷在当值,两班衙役只有两个在赌钱,见到柳青来一顿鸡飞狗跳,好在柳青只是报个当就去后宅安置了。 带的人多,当天就把宅子收拾干净,柳青又吩咐在附近租了一个宅子安顿跟来的护卫。本打算到了九原把雇佣的护卫打发走,可到这一看,不得不改变主意了,短时间内她还需要这些人给她镇场子。 当时如尘看到柳青的神情,多少了解些柳青性情的她,知道柳青这是发怒了,心里暗暗期待,大人一怒可有好戏看了,想当初…… “大人,来信了!”乔水婷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跑进来竟有些失态。 此时已临近傍晚,柳青做了一天的堂,只有白家和何家两家的管家来下帖子,请柳青赏脸过府喝酒,其余一个没有,倒是两班衙役上班了,至于府衙原班人马也只剩一个元老人物师爷,眼下正和柳青对弈,其他不是上任知府的人离开带走,就是临时雇佣的,上任知府一走遣散了。 乔水婷的失态柳青妩媚风流的眉眼一点波澜都没起,依然手捻棋子从容落下,看也没看她淡淡地道。 “来什么信了?” 乔水婷也回过神来,斜了眼那个不是自己的人师爷,轻咳了一声,整肃了下仪容,恭敬地道。 “回禀大人,是护卫蓝云回来了。” 昨天回来就和柳青说了,留给张百一一个侍卫,那个侍卫叫蓝云。 能参与这件事的自然是柳青的亲信。 师爷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妇,听了乔水婷的话忙站起来。 “大人有事,小的告退。” 柳青微微笑笑,点点头。 “也好,明日再领教师爷的棋艺。” “小的不敢。”师爷躬身行了一礼,退下去,走到外面扫了一眼一边风尘仆仆的几个人,都不认识,心下疑惑,快步离开。 柳青也能跟着出来,看到师爷那一顿的动作,眼底滑过一丝冷意,这才转头看向一边候在那的蓝云一行,当看到一个人时愣了一下。 “呀,你是罗……静怡?” 站在蓝云身边的正是罗静怡,听到柳青惊讶不确定的声音,罗静怡感动极了,市长大人啊,你还能记得我,真不容易! “市……大人!”赶紧走上前,“我是罗静怡!我有重要的事要和大人说!” 柳青并没有因为面前的人确实是罗静怡,和什么大事禀告就惊喜或者其他反应激动的情绪,只是确认出是罗静怡淡淡笑了下,马上恢复了平静。 “你先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说着吩咐道。 “如尘,安置他们休息,蓝云,你留下。”说完转身回去。 罗静怡有些尴尬,又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但很快就释然了,跟着如尘一边走一边诽谤自己,你希望柳青什么反应,哇,小罗,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啊,小罗你怎么这样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说,你可是我的人。或者,啊,小罗来了,快,快进屋,喝杯茶,我一会请你吃大餐……汗!要是柳青真的这样那就不是柳青了吧?毕竟,毕竟人家是市长一样的官啊,而自己只是个太不起眼的小草根。再说了如果没有外人估计柳青不会这么陌生,看了眼身边跟着的小福和肖琴,当时蓝云认出她的时候,也将小福和肖琴一并带来了,名义是保护证人,调查情况。刚才柳青也说了待会找她,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吧。 要是小东西见到我那样的态度那可就天理难容了!罗静怡很快就想到了柳杨,别说还真挺想那孩子的。 她的思维跳跃的就这么快,先前一场事故险些死了,可转眼就丢开了。虽然想了也没用,但对一般人来说想了没用的事情太多了,可都在想,也就是她能想得开,刚才的意外事故不是她这个小人物能管得了的,还是交给大人物好了,那个大人物当然就是柳青了! “怎么回事?”没了外人柳青问起了蓝云。 乔水婷在边上有些着急,生怕自己的功劳被抢去,可又不敢打断柳青。 蓝云看也没看乔水婷,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只听到一阵铃声,不久有人来给白山矿的张管事报信,说是砸死了人,我跟着张管事赶到现场的时候,开凿的洞都塌了,只有三个幸存者,监工们傻眼站在那,张管事来了后叫人挖土救人。听监工的说已经给矿主报信了,我担心出什么纰漏,就把这三个采矿的人带回来,张管事也同意了。” 柳青立刻惊讶道。 “砸死了人,多少?” “听说二十几个。” “这么多!”柳青阴了脸,厉声道,“来人,集合府衙所有差役前往白山矿救人,并封锁白山矿,勒令白山矿暂时停工!还有,召集九原府百姓和白山矿附近的住户前往白山矿救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就多一人生还机会。将这些话如实地说给百姓们听,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大人!”如流应声刚要领命去。 “等等!”柳青接着吩咐道,“贴出告示讲明白山矿发生什么事故,并告知百姓,此事官府会彻查到底,每日结果都会如实张贴告示,也希望百姓们想些好建议,避免采矿再发生意外,集思广益,采纳者,本官有赏,更希望百姓们帮助本官查清此事,本官也有重赏。去吧。” 如流去了,柳青接着吩咐蓝云下去看管好那三个幸存者,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里套出什么。 蓝云领命下去,柳青这才对乔水婷道。 “先生大功本官铭记在心,只是现在先生还需隐身一段时间,另外也叫先生的好友张百一速速离开白山矿,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事情过后,我会设法安置。” 乔水婷忙应下,出来后才反应过来,心里暗暗心惊,好手段啊! 白山矿每年都有事故发生,但都没有被追究,官员不给力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都被压下来了,因为雇佣的除了奴隶外还有没有户籍的黑户,这样官府想查也查不到。而柳青这一系列的做法,不说人人尽知也差不多了,这样一来吴家想要掩盖也晚了,更何况还有白家和何家虎视眈眈看着呢。这样一来,柳青会借助百姓的力量与吴家,甚至白家和何家抗衡。别看平时百姓不起眼,可只要调动团结起来,那绝对是可以撼动一切的力量。 从柳青一系列的命令来看,柳青对这件事早就心有成竹,而且好像连后面的事情也有计划。乔水婷想到这冷汗淋淋,柳青是之前就计算好了只等她这把刀出鞘呢,还是她这把刀出鞘后算计好得呢,但不管哪个都够可怕得了! 事实上柳青的计划是在她的计划中慢慢完善的。 作为一个刚刚上任陌生地方的知府,柳青不得不考虑多些,她不想一生只呆在知府这个位置上,所以既然来到九原,不管上边是发配还是流放她都不会放弃,从乔水婷那里得知了九原情况,在心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的方案,而乔水婷的自荐正中下怀,送上门的刀子不用白不用,事实上这把刀子比想象中好用很多呢! 柳青走回书房召集心腹幕僚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事宜。 如尘把罗静怡三人安排进安置护卫的宅子里,单独的小院,两间房,罗静怡和肖琴一间,小福一间,又叫人摆上饭菜叫他们吃了,这过程中和罗静怡淡淡的,一副受吩咐办事的样子。罗静怡在柳青那受到了打击也冷却下来了,也淡淡的。 吃过饭蓝云来了,如尘离开,罗静怡知道,有关他们这三个人的戏份来了,果然蓝云问完了他们的情况,交代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 “你们本是良民,可是吴家却无视你们良民身份,当黑人买了做苦力,如今出了事故,如果不告吴家,一点补偿都不会有,不但不会有,你们也永远不会有户籍,不是良民就是黑人,黑人可能会当成奴隶买卖,奴隶有多惨你们都知道吧?” 罗静怡和其他两个人下意识地一起点头。 蓝云环视了他们一眼,神情缓和了下,接着道。 “不过只要告赢了,你们不但会有良民的户籍,更能拿到这次事故的补偿,至少是这个数。”说着伸出一个巴掌。 罗静怡想问,这是五串铜钱呢,还是五两银子呢?最好是五十,不,五百,五千就更好了…… 蓝云最后道。 “只要你们挺过上堂以后你们就会有好日子过!”说完转身往外走,并叫罗静怡出来一下。 罗静怡看到肖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想到在回来的路上肖琴就用异样的目光望着她,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先前叫蓝云带她见柳青的缘故,有些无奈,这也生是非? “你叫我出来什么事?”罗静怡到了外面首先开口道。 蓝云低声道。 “大人叫我转告你,这次只要你挺住,一定会给你一个实际的出路。” 罗静怡不是小孩子,实际出路是很诱人,但是前提是你得挺住,怎么挺住这才是关键所在。 “我能不能问问,挺住是指什么?” 蓝云神情有些怪异。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没有户籍的人如果告状先要挨三十板子。” “啊?” “你们要先从县衙告起,但大人会想办法叫县衙接了递交给府衙,只是规矩不能改,大人这里你们也要挨三十板子,所以你们要挨过六十板子。” “什么!”罗静怡彻底惊呆,六十板子?打死怎么办?对了,打死那个什么补偿、实际出路就都作废了,“大人还真能忽悠。” “你说什么?”蓝云不明白忽悠什么意思,可也听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更看出来罗静怡不愿意来,急切地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你如果没有户籍就会被当成奴隶买卖,到那时就不是六十板子了!而且永无天日!” “这么说我没得选择了?”罗静怡有些生气。 蓝云见罗静怡是这种态度也生气了。 “你自己想吧!亏得大人还特意叫我提点你呢!”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人听到这话差不多要感激涕零宣誓效忠了,可罗静怡是现代人,又从没大人物垂青过,自然不晓得是怎样的过程,现在所想的只有柳青叫她挨那六十大板,不过看出蓝云生气了,还知道这人是不能得罪的,柳青更是不能得罪,按耐住心里的不痛快,马上用哭来补救。 “我知道大人是为我着想,可我怕被打死了,六十大板啊,我死了就不能报答大人的大恩了,我娘说了,不报恩死后会下地狱的,呜呜……” 不是假哭是真哭,做不到这点,罗静怡在现代也白混了! 蓝云顿时气消了,看着罗静怡痩峭的小身板,想起一同在路上那几天罗静怡和她们说说笑笑勾起了恻隐之心,忙安慰道。 “别怕,六十板子不是一次性打的,县衙那边可能会狠些,可她们不敢打死人,更不敢打残,只要挨到府衙,大人那三十板子只是做做样子。有大人为你做主,你还有什么怕的?好了,别哭了,罗小妹你想想,只要挨过这次,以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是不是?” 罗静怡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哽咽地道。 “你叫大人放心,我会告状的。” “好,别忘了也好好劝劝那两个人,不能叫那些工友白死,更何况这也是为了自己好。”蓝云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罗静怡看着蓝云走没影了,抹了把脸就恢复了平静,自嘲地想,哪里都有利用啊!不过有人利用你证明你还有价值,只是不知道在柳青眼里自己价值几何呢? ------------ 13生活练就的冷漠 罗静怡回到屋里,肖琴和小福都没走,见她进来一起看向她,小福好奇的道。 “她叫你出去说什么了?” 罗静怡还没说话,肖琴嘲讽地笑了下,罗静怡本来就不爽,听她这一笑眉毛一挑。 “你笑什么?”口气火气十足。 罗静怡给人感觉就是老实好欺负的,干瘦的身体,忠厚平平的相貌,没有半点凌人之处,肖琴也是普普通通的相貌,可比起罗静怡,还有点冷冷的美丽,而且还带着骄傲。 听出罗静怡口气的火气,肖琴站起来了,冷冷地看着罗静怡,却答非所问道。 “你早就知道会出事,所以你才没有进洞里面,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有人给你好处了是不是?你就不怕遭到报应吗?你晚上睡得着吗?你缺不缺德啊?!” 小福惊呆了,看向罗静怡,罗静怡也惊呆了,冷冷地看着肖琴,一脸不知道对方说什么的神情,只听肖琴继续冷冷地道。 “你还不承认吗?都死了,就你在这好好站着!你还敢不承认吗!” 罗静怡反应过来了,只觉的背后冒凉气,前胸冒火,无处发泄,猛地一拍桌子。 “承认你妈个屁!你不是也好好站在这呢吗!” 肖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声音不由高起来。 “我能站在这是木芳救了我!” 原来木芳走在前面,和肖琴落下好长一段距离,肖琴听到木芳在前方喊肖琴救命!洞塌了! 而肖琴却在往前跑了几步,洞里摇晃起来再也不敢前进,于是捡回一条命也有了对木芳深深的愧疚,甚至还有些负罪感,时时刻刻侵蚀着她的心,这时候的她急需要有个说服自己当时没有去救木芳的理由,而罗静怡就是最好的理由,原因无他,罗静怡躲过了事故。虽然小福也是幸存者,但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更主要的是,罗静怡救了小福,怎么说也得选择罗静怡。 只是她永远也不会说出木芳怎么救了她。 “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没进洞!你说啊!”这也是肖琴最不明白的地方,现在也成了质问罗静怡最好的话。 “我靠之!我愿意进洞就进洞,不愿意进就不进,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算老几,你算什么东西!” 罗静怡是什么人,混子,骂人打架家常便饭,要比这个肖琴那两下子还真不够看的!接下来就见她张口闭口,听得懂的听不懂的词一串串往外冒,都不带歇气的。再反观肖琴,开始还还几句嘴,最后就只是张着嘴巴哆嗦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也不怪肖琴,这种泼皮式的骂人,语速、反应、想象力、耐力、底气、经验,都是配套来的,一个环节跟不上也不行,别说有这个能力,见都没见过,所以就是气冒烟了也没办法。 罗静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终于住了口,抓起茶壶,嘴对嘴就灌了几口凉茶。骂人、说话是很耗费水分的。 喝完水一抹嘴巴接着来。 “想做英雄没本事,心里郁闷就拿我来发泄?什么他们死了我就要负全责,什么他们死了我也有份,我是谁啊,老天爷还是观世音啊,凭什么我就负全责了,凭什么我就有份啊?他们进洞自己愿意,跟我有毛关系!你这么圣母,你怎么不阻拦,现在马后炮来了,马后炮你也跟我说不着……”又是长篇大论一番,最后见肖琴气得面色猪肝,瑟瑟发抖,这么久一句没反击,忽然就觉得没意思,摆摆手,“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浪费时间!”转身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肖琴攥紧了拳头,挥了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小福看看跑出去的肖琴,再看看里屋的门,表情变幻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走进屋里,见罗静怡正头枕双臂躺在那望着房梁。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其实没那么夸张,只是小福根据刚才罗静怡的表现自己感觉的。 “她哭着跑了。” “嗯……对了,肖琴多大啊?” “嗯?十五。” “你呢?” “也是十五。” “那个木芳呢?” “……十五。”小福犹豫了下道,小心地看着罗静怡,不明白罗静怡为什么问这个。 都是十五,属羊的,罗静怡心说,都说属羊的不好,木芳死了,自己、小福、肖琴虽然活着,可也暂时活着,那顿板子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不过也有属羊命好的,别人好不好的没关系,关键是自己得命好,可是能好吗? 谁都没想到罗静怡躺在床上竟然想这些旁不相干的,她可是刚刚和肖琴吵完架啊! 罗静怡性格就这样,不在乎的事从来不费心,骂肖琴是因为生气,骂完了也就完了,没有后续,只有在乎的事才会反过来调过去没完没了地想,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那顿板子,六十大板,之前她可是看过有人被活活打死的,用的就是板子。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以她的习惯又开始迷信上了,属羊不好,坎坷多难,问问一起的小福、肖琴、木芳,希望找出个差别的,没想到都是属羊的。 “那些死的人都多大啊?” 小福一惊,紧张地看着罗静怡,喃喃地道。 “我不太清楚,好像有大有小……” “哦,那就不都是属羊的……也是,哪那么巧,一堆属羊的赶巧死了?也不太可能啊……”罗静怡继续迷信,“你知道哪有易师吗?就是算命的,这里叫易师。”怕小福不明白解释了一番。 “你,你没事吧?” “啥事?” “你怎么,刚才肖琴那么说,你……不生气?” “跟她生气?”罗静怡哧的笑了,“犯的着吗!” “可是,她说……” “说什么,说那些人的死是我害的,我就该生气?要是那样的话我随葬算了!” “你真的知道会出事?”小福试探地问道。 “感觉不是很对劲。”罗静怡并没有说自己怕黑,对自己的弱点她不喜欢对任何人说。 “你怎么会感觉不对劲?” “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事实说明真的很灵。” 小福愣愣地看着罗静怡,轻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我也进去呢,你会不会阻拦我?” “不会。”罗静怡忽然明白小福想问什么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人都这样,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事实上都是自作多情。” 小福听了很受伤。 “那你为什么救我?” “没想过,随手就救了。” 小福就那么看着罗静怡,很奇怪的目光。 “你后悔吗?” “什么?救你吗,有什么后悔的,救了就救了。” “我是想问你后悔没阻止那些人吗?” 罗静怡看了他一会,有点好笑地道。 “为什么要后悔?我和他们又不熟,我没本事照顾每个人,更没那个义务!他们死了是他们愿意送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人,生活在大都市,混了这些年,冷漠早已渗透进了骨子里,想叫她古道热肠一下,见义勇为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她自私自利,非常现实,什么事想得都是完事之后,想的都是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不是电影,不是几个镜头就能完结的,多管闲事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何必呢?英雄向来都是悲剧的,向来都是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她宁愿做一个坏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名声、道德冲锋陷阵,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你活着,又不是神仙,俗人嘛,活着可不容易。至于别人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她既不赞成也不反对。 她认为谁也没义务照顾另一个人,这是父母离异告诉她的道理,何况那些陌生人了。再说,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多管闲事就好像显得人家无能似的,当时她只是感觉不好,并不确定真的不好。还有,她怕黑,看着别人欢天喜地地进去找金子,她还能阻止?一旦没事故呢,不是耽误人家发财吗,她哪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如果知道…… 生活从来没有如果,这么问的人和这么对自己说的不是自欺好安慰就是虚伪为了某种需要,而她从来没这个需要。 对这次事故,她真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那些人是死了,但远没有亲眼看到路上被打死那几个来的震撼,而且她现在还自身难保,还能想别人?想一些死人?算了吧,说出来谁相信呢,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看似罗静怡心肠硬,可比起肖琴来,好像还是罗静怡这样的人更真实简单些。不过,事实上,罗静怡这样的人最不讨喜,因为不懂人情练达。所谓人情练达,就是按照世俗的规律,按照道德的标准做人做事,至于内心怎么想的没人在乎。所谓人心难测,也是从这里说的。 可惜罗静怡独来独往惯了,自我惯了,现代都市人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都和古人不同,拿这件事来说,世人会承认肖琴,否定罗静怡,因为肖琴有情有义,对比之下,罗静怡太没人情味了,简直就是铁石心肠,就算罗静怡救下的小福听了这番话心也有点发寒。 “你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你的。”半晌,小福低低地道。 罗静怡感觉出小福的异样,但在她眼里,别看救了小福可还是没感觉有多熟,不以为意地道。 “我只是随手,用不着你报答。如果非要报答的话,等日后你发达了,我还落魄着,别忘了拉我一把就行了。” “我,我不会忘的。”小福怔怔看着罗静怡。 “对了,你知道我们告状要挨六十板子吗?”罗静怡把蓝云的话说了一遍,“不知道的话,你跟肖琴说下,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小福出来仔细想想罗静怡所说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可就是无法接受,但最后罗静怡叫他提醒肖琴,又觉得罗静怡也不是那么坏,当说给肖琴听,肖琴冷冷地道。 “你以为这是她的好心,这根本就是她主子叫她这么做的,为得就是叫我们听话告状!” 小福心又寒了。 “她主子是谁?” “不知道,我也是猜的,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进洞里面,就她不进?我不相信有人会对金子不动心!” “那怎么办?” 肖琴苦笑。 “我们能怎么办,有得选择吗?” 小福不知不觉和肖琴聊起来,才发觉肖琴懂的真多。 肖琴的母亲是秀才,父亲也是书香门第,只因为家乡患了水灾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被人牙子遇上辗转买卖流落到了北洲,而小福只是个无爹无娘在某富户的庄子上长大的放牛娃,后来被买卖,干得也是粗活,自然比不上肖琴识文断字受过教育的人。 “不为了别的,为了良民的户籍,我们也要争一争!”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木芳急需要一个跟班,还是小福是罗静怡的人争取过来已达到心里舒服,肖琴都对小福伸出了友谊之手。 而小福刚刚在罗静怡那里受到伤害,也急需安慰和伙伴,就这样在被送往九原府县衙过堂的时候两人成了朋友。 可怜的罗静怡,再次被弃了。 ------------ 14终于挺过去了 对小福的疏远罗静怡丝毫没感觉,她这样的人是永远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更不会对自己付出没得到回报纠结一点的,因为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在她看来最大的事莫过于那六十板子,不,是眼下三十板子能不能挨过去。 天启国没有户籍的人想要告状,不管大小事都要先挨三十板子。 户籍相当于现代人的身份证,一个户籍代表的就是一个人,而一个人代表的就是一份税收,这是关系到国家财政。 天启国只有奴隶没有户籍,其余就是奴仆也有良民户籍,做奴仆有合约期限,不是一辈子、甚至下辈子都做,不过是多了一个买卖上用的身契,所以就算是奴仆也有纳税的义务。为了避免豪门权贵圈养过多的奴隶、奴仆,朝廷对户籍控制的非常严格,不允许民间买卖奴仆、不允许买卖奴隶。一般来说,这在国都和主要的大城镇里都做到了,只有偏远的地方,比如北洲无法做到。可就算如此,没有身契的人充当奴仆买卖也是偷偷摸摸的,一旦查出来是要坐牢的。至于奴隶,天启国是没有奴隶的,看到的奴隶也是从北疆土人那买来的,这也要到官府备案。 对户籍的严格要求不但是对官府,也对个人,本人失去了户籍再到官府告状,三十板子那还是少的呢! 当板子落在身上的那一刻,罗静怡才知道,不管心里怎么有准备都是没用的,想象是想象不出来那种疼痛,什么帅哥、什么好日子都不及不要再打自己来得重要,什么尊严、什么坚强统统没用!她虽然也被打过,可从没有这样被人按着打板子,穿越到这里虽然也惨兮兮地过了两年受了不少欺负,但也只是一顿拳脚,哪有这么疼!那是真疼啊,疼的心都收紧了,第二次板子落下的时候就受不了了,嗷的一声冲出口后再也控制不住,哭爹叫娘,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小福和肖琴同罗静怡一起在九原县衙门口挨打,一字排开,只是按着不叫反抗,并没有堵嘴,罗静怡的惨叫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衙差也没有阻拦,大有震慑之意。 奉柳青之命来观刑的如尘,遮着面纱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对罗静怡的表现很是失望,如果只有罗静怡一人失望也没那么大,可旁边还有小福和肖琴,这一对比就出来了,因为这两个人只有闷哼,满脸淌汗,哪像罗静怡扯着脖子叫唤啊。 挨打哪有不疼的,可再疼也得忍着啊,这点忍耐都做不到,真是不堪造就!如尘再次叹气。 罗静怡就算知道如尘这么想也不会少叫半点,这时候别说如尘,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照叫不误,因为疼啊! 蓝云说三十大板不会致残不会致命,确实如此,可是对这样没有户籍的人谁会手下留情,伤筋动骨是肯定的了,打到二十板子的时候,罗静怡头一歪昏死过去。别以为昏死就完了,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凉水泼在了身上,还没等完全清醒板子再次落了下来。 就这样昏死泼醒,昏死再泼醒直到三十板子打完。最后罗静怡感觉不但身体麻木了,就连精神也麻木了,被拖到堂上只是机械地嘶哑着反复念叨着我要告吴家,我要告吴家,连成句的话也说不清了。好在肖琴和小福两个本土人士性子坚韧,经历磨难的他们挺了过来,反复叙述吴家强行把他们当做黑户买来做工,其过程说的有条有理,叫知县不得不接了状子,而这时府衙衙差拿着柳青知府的文书到了,白山矿发生矿难,罗静怡等三人是证人,提去了府衙过堂。 府衙的三十大板确实轻多了,可罗静怡已经被伤筋动骨,再轻也不能太过分,所以三十板子下来,她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等她神智完全清醒,白山矿事故一案已经判决完,不过利益分配、权利博弈却才刚开始,只是这是柳青那些高层人士的事,跟她罗静怡和小福、肖琴这些小人物没什么关系。 至于有关他们的好处,那要等人家大人物演出落幕才能轮到他们,现在只有等待得份。 好在有人付医药费、生活费、住宿费……罗静怡趴在床上看着高低不平的土地一脸苦笑。 ------------ 15要求 四个月后。 罗静怡的伤势好好坏坏,小福和肖琴都活蹦乱跳了她才从床上起来下地,走路还很僵硬。看看秋高气爽的九原上空深深吸了口气,真想大吼一声,我罗静怡又活过来了! 四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白山矿事故彻底划上了句号,吴家下马,白家、何家和九原府衙共同经营白山矿。九原府衙负责采矿人数量以及财权,白家负责开矿,何家负责买卖和后勤,合约为五年。五年后吴家仍然可以竞争白山矿。 别看前期剑拔弩张,结局却还算圆满。 在这场利益分配、权博弈的过程中最大的赢家是柳青这个新上任的知府,打压了九原地头蛇立了官威不说,还利用白山矿把白家、何家栓到了一起为九原财政做贡献。更主要的是解决了白山矿事故,维持了社会的稳定,这对刚上任的官来说,这是政绩前提条件,而附带的还有打击了九原人口买卖的不法分子。这一条自然是靠罗静怡、小福、肖琴这三个人提供的线索。这是面子,至于里子,下马的吴家得到一个五年后竞争白山矿机会可不是白捡的,吴家非法倒卖人口也不是白解决的,给了柳青多少好处可想而知。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柳青很厉害! 这是罗静怡养伤期间听到的,又根据自己能理解的推断出来的。柳青的厉害她从来都知道,原因很简单,不厉害能当上市长级别的知府吗?所以这一点无需置疑,对她来说更是好事,她在这场白山事故中能拿多上好处可是柳青说得算的。 以上多数对她无关,只有一点她注意到了,九原府衙、白家、何家共同经营白山矿,利益按照占得股份来分。这很出乎意料,没想到在这个古代世界里还能听到股份这样的现代东西,既然遇上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这一天被叫去柳青的书房,罗静怡知道这是柳青要兑现当初承诺了,在路上想到小福在这场白山矿事故中得到最大的实惠是给柳杨当侍从,而肖琴则成了柳青的随从丫头。她不知道柳青为何会答应,也不想知道,她只盘算怎么求对得起六十板子、和趴在床上四个月的痛苦的东西。 柳青的书房到了,罗静怡暗中舒了口气,能不能改变处境就看这次了! 这是府衙的待客书房,在这里接待罗静怡也暗示罗静怡这是在办公事,不要因为有点私交就提过分的事。还有就是公平起见,小福、肖琴都是在这里接待的。 书房布置的很简单,确切地说有些简陋。套间,一明一暗,一大一小,大的是明屋,靠着窗下是一个大书案,上面摆放着书籍、笔墨砚纸等物,一把带靠背带扶手的大木椅,另外一边放了两个长板凳,可能是这里只有知府最大,无论来办事还是下属大概坐着的时候很少,长板凳只是应景。后面的小暗间是烧茶水的。地上是土地,还算平整。 九原九月已进入秋天,和春天不同,春天是早晚刮风,只有中午好些,而秋天恰恰相反,早晚风和日丽,到了中午,以现代的时间换算十点钟以后就开始刮大风,直到下午三天才慢慢住歇,风力大的时候能把牛犊吹上天。大风持续到十一月份才完,而那时也进入了冬天。 九原是黄土地,一刮风窗户关得再紧,屋里也是尘土一层,罗静怡进书房就见到如尘在擦拭桌案板凳,见罗静怡进来客气地笑笑。 “大人出去了,你先坐。” 养伤这段时间都是蓝云跟进罗静怡伤势的,如尘一次也没过去看望她,她也感觉到了如尘的疏远,如果换做别人心里不说有怨气也会很失落,她却不同别人,什么情绪都没有,看到如尘很高兴,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如尘,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很忙吗?” 如尘笑笑。 “大人刚上任,事情确实很多。你伤势好利索了吧?” “就算好了,可还是不敢坐。”罗静怡靠着墙站着和如尘说着话,“你说可奇了怪了,小福和肖琴和我一样,也被打那么多下,他们都活蹦乱跳一个多月了,我倒好,现在还这幅德行,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说着摇头叹气。 和罗静怡聊天就这样好,没什么负担,很轻松。如尘闻言看着罗静怡憨憨实实的样子扑哧笑了,刚想打趣几句柳青从外面进来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如尘忙行礼。 “大人。” 天启国的官服以四品为界,以下红色长衫,黑色靴子,红色腰带,不分什么质地,头饰是铜质展翅孔雀,具体品级要从官文上看。四品以上黑色长衫,黑色靴子,黑色腰带,锦缎质地,头饰是银色展翅孔雀,具体品级从官印上看。二品以上白色长衫,白色靴子,头饰是金色展翅孔雀,不同的是一品大员腰带是玉质的,二品是宫缎质地。 文官是这样,武官只是把长衫换做盔甲,其他都一样。 至于王,朝服是白色,头饰是金色凤凰展翅,皇上则是黄色凤袍,金色双凤展翅头饰。 天启国无论官服、朝服,还是皇上的凤袍都没有图案,头饰也是一种,上朝、祭祀、宫宴除了规定这一件头饰外不允许带第二件,抛去这些场合怎么打扮都没人管你。 不过装扮的再华丽也只是好看而已,也不及正服威仪,因为正服的简约,这也导致了整个天启国国民崇尚简约之美,而白色也是天启国的国色 柳青今日穿的就是四品官服,一身黑,显得头上银色的孔雀展翅官饰格外醒目,衬得柳青风流妩媚中多了些冷傲,显得酷极了。 “大人真好看!”罗静怡没有行礼,而是看愣了,由衷赞道。 如尘偷眼看了一下柳青,忍俊不已,转身去了茶水间,心说这个小姑娘可真敢说。 柳青顿了顿不觉莞尔。 “来了,坐吧。”径直走到椅子那里坐下。 “大人,这是官服吧,大人穿官服比穿其他衣服好看!”罗静怡是真心赞赏,再次无比怀念自己那失去的美貌来。 柳青淡淡点头,算是应答,从一边的文书里找到给罗静怡新办的户籍递给罗静怡。 “这是你的户籍。” 罗静怡也丢开了刚才的话题,忙接过来,打开一看,这里的户籍有点像现代的奖状,一张对折的硬纸,上面写着罗静怡,十五岁,女,天启国北洲九原人士,良民。下面是婚娶、子女、功名、任职等字样,后面自然都是空白。最后面盖着好几个鲜红的官印。仔细看,纸张隐约透着防伪纹络。 只有有了这个你才能理气直壮地生活在天启国,享受天启国任何福利。 “你说你想留在九原,我给你把一原的户籍调过来了。你那边还有十亩田,一间老屋,田我叫人在这边补上了,就在九原城外的十里坡,那边的老屋给你卖了,想着你在这边需要有个安身的地方,便叫人在十里坡河南买了一个院子,听说房子不是很好,不过简单修缮一下还是能住的。之所以买下它是因为那个院子很大,多半种了树,都成材了,手头紧的话可以卖掉,对你来说也算是笔产业。这是房契和地契。” 罗静怡愣愣地接过来,直直地看着柳青,她真没想到柳青会做得这么周到,当时她说想要在九原占下并没有想到柳青会调她的户籍,当然就更没想过还把她那边的田地迁过来,甚至房子都给准备好了。 那边的田地都是山地,种不出多少东西,身体的原主人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不会种,而她自小就在现代大都市长大,五谷不分的主儿,只能给别人种,自己要点粮食。至于房子,老屋都是好听的,破屋还差不多,院子也小的可怜,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大人,那房子买不了多少钱的,叫你破费了……谢谢你!”这是罗静怡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诚地给一个人道谢,很是不好意思,还不太习惯接受一个陌生女人的好处,而且还是个官。 柳青微微笑了。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如流办的。买房子的钱确实添了些,可也是你应得的,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二十两银子,白山事故的补偿,其中十五两是银票,另外五两是散碎银子。银票在九原钱庄支取就可以。” 两张银票,一小堆散碎银子摆在桌上,罗静怡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里盘算开了,二十两银子相当现代的二百元钱,价值相当两千元……嗯,这么一算,好像不多耶…… “谢谢大人!”罗静怡过来拿起银票仔细看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柳青问道。 “没有,我第一次见到银票,原来银票就是这样的啊……” 如尘端着茶壶走了出来给柳青续上茶水,又给罗静怡倒了一杯,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 柳青喝了口茶,见罗静怡欣赏完了银票道。 “如果没事了我叫如流带你去看看房子认认田地吧。” 当初蓝云说,好好办事除了银子柳青还会有好处,但这个好处得你自己提出来,不是人家上赶着找你。换做一般人柳青做了这么多也就不敢再提要求了,罗静怡不像肖琴、小福,小福、肖琴被卖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事情好办,可罗静怡有户籍,有房子有地,只想到大城市过好日子,办起来很麻烦,可罗静怡不这么想,感激是感激,可要求该提还得提。 罗静怡收起银票银子,诚恳地道。 “大人,我有两件事想求你。” 柳青微怔,想了想,点头。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如尘暗自无奈,这个小姑娘真是愁人,大人都为她做那么多了,怎么一开口就是两件事,也就是大人好性子。 “第一件事,我想找一个易师。”罗静怡认真地道。 “易师?” 柳青和如尘主仆都愣了。 ------------ 16怀表 实在没想到罗静怡郑重其事求的竟然是易师,柳青很不解地问道。 “你找易师干什么?” 罗静怡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我这几年就不顺,想找个易师给我算算,什么时候运气好些,在不算算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这话说得叫柳青和如尘都有点啼笑皆非,小孩子不大,还挺迷信的。 罗静怡不知道这里虽然也有寺庙、道观,人们也供奉什么神、菩萨,这样那样的信奉,不过却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上,以至于这里的算命的很少,因为生存不下去,哪有罗静怡这样的,不算算就活不了的。 柳青本想劝说几句,可看到罗静怡巴巴的神情又咽了下去,对如尘道。 “你打听一下,九原哪里有易师。”还是由这孩子去吧。 罗静怡立刻道谢。 “还有一件事。” “你说。”柳青表现出一副很好的耐心来。 罗静怡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来,很小的,过来放在柳青的桌案前打开,里面是一个木制的小玩意,如果现代人看到一定会惊讶,这不是怀表吗! 是的,这是罗静怡做的上发条的木质怀表。 罗静怡喜欢过那种随心所欲精致的小日子,具体地说,就是没有必须的应酬,没有必须做的家务,没有必须受的委屈,没有必须忍耐永远买不到的商品……在现代三十岁的时候这些都实现了,可一跳跳到了这个世界,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转变,没有上下水、没有煤气管道、没有电灯电话,没有外卖……有卖小吃的,可兜里没钱。 她从小在都市生活,只是旅游去过乡下,小时候回了几趟乡下爷爷家,在乡下生活的日子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月,没过新鲜感就离开了。来到这个世界从惊恐到好奇,从试试看的态度到厌烦,最后还是离开了那里,踏上了寻找大城市之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说受不了每天抱柴烧火做饭、面朝黄土背朝天顺着垄沟找豆包的生活,就连洗个澡用惯了热水器自来水,再用这里的木桶,自己拎水烧水都受不了。 可没想到这条路竟然这么难走,到最后还差点被打死! 挨了六十板子也把她打清醒了,终于意识到这里是古代,是和现代完全不同的古代,她那点本事在古代行不通的。打个比方,在现代一张银行卡能储存百万千万,甚至上亿,这个世界呢,偷了也没地方放啊。当然有银票,可是这里的钱庄和现代银行不一样,在现代她只需一部联网电脑就能通过软件达到目的,不然也不会被通缉。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偷,她是盗亦有道的大盗!难道没钱了就去小偷小摸一趟,再没钱了再去……天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么个走法还不淹死?再说了她赚钱是享受美好的生活,可不是想当勤奋的屌丝者,她想要的是,一次赚的不说够十年花的,也要花三五年,显然在这里这有点想当然。 最主要还是害怕板子,这是真打啊!在现代即使被抓只要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还是可以的,而且技术性的犯罪还能得到相对的尊重和追捧,这里呢,不由分说先打一顿,然后死了也就死了。她还不了解这里的钱庄、银票就去偷盗那不等于找死吗。她可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十五岁的年纪,还是花骨朵,她要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青春。 可用什么方式既安全又能叫自己过得好些呢?养伤的这段日子天天想这个,她知道出苦大力、按时定点上工实现不了她要的生活,钱赚的少还没有时间。她希望有一份稳定的、长期的,还不需要每天都工作的收入,然后再赚点外快。前者是保证基本生存,后者是留作积蓄,保证出了大事不至于在经济上伤筋动骨,如果运气好的话再赚点能够小小挥霍的意外之财,那样就更完美了。 从这样的生活标准来看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选择大盗的职业,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还不想做苦逼,正经八本的奋斗,估计实现了也是一身的老年病外加满脸抽抽褶子,拿什么享受生活? 听上去有点异想天开,可罗静怡却一定要将异想天开变成现实。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这才叫成功不是? 养伤这几个月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定下走技术路线,可做什么产品呢?把她能的那几样摆了摆,雕刻、开锁、破解密码、跳舞、唱歌、打人、花样调酒、泡男人等等,还别说会的还挺多,只是没啥亮点,想了一个多月看到桌上放的沙漏,电光火石的一闪,有了!做钟表! 钟表外形很简单,难在时间的精确,她不是做玩具,而是做能用的钟表。小时候做过闹钟,对做钟表过程并不陌生,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想要的材料。还好,近三个月的时间摸索,托蓝云出去打造需要的零件,终于成功了,唯独遗憾的是,无法精确到秒,只能精确到分钟,还是五分钟跳一个格,不过这边时间一个时辰相当两小时,相比之下她做的手表也比沙漏精确多了。 想到“送钟”“送终”不太吉利,才改做手表。 她就是打算用这块手表以技术股加入白山矿,来实现保证自己的基本生存。她相信白山矿三方经营人都需要时间精确,因为这更方便管理。 由于内部的零件不是很精细,以至于表盘做的很大,一端的发条也有点长,手表的话戴在手腕上很蠢,只好该做怀表,带盖的,看表的时候轻轻一错,表盖错开,露出了表盘,只有时针分针,这边用得是阿拉伯数字,表盘上上下刻着12、6数字,左右刻着9、3,中间刻着刻度,五分钟为一格。为了美观,表盖上刻着暗花纹,还有两句诗: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在表盖一端留了孔,可以挂点装饰物,链子什么的,这也是和电视剧学的。 普通的木质,不小巧,但绝对精巧,足够惊艳! 柳青和如尘都惊奇地看着这个小玩意,听着罗静怡讲解怎么上发条,怎么看时间。 “我和沙漏对了几次时间,相差不到五分钟,完全能用。”罗静怡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满足,这和小时候做钟表不一样,这次更加有成就感,毕竟这给她带来的是生存保障,而非单纯的玩乐。 等柳青听完罗静怡想用这个如白山矿股份,对怀表的惊奇转到了罗静怡身上,不是这么大的孩子不该想到这些,而是罗静怡这样的孩子不可能能想到这些,可偏偏罗静怡不但想到了还提了出来,这不能不叫她重新认识,这孩子如此灵透,那份痞性应该是没人教养的缘故,这次调罗静怡的户籍了解到罗静怡儿时就失去了双亲,完全是放养长大的,若是好好教导,将来也许…… ------------ 17找到了合作伙伴 虽然这么想,可柳青并没有表现出来,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笑了。 “就是这两件事?” “嗯!”罗静怡见柳青的神情有点忐忑,难道没看上这个东西? “以后有什么打算?” 罗静怡闻言微微愣了,随即腼腆地道。 “也没什么打算,有房子有地了,正常过日子呗。” “这是想去做农夫了?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大城市吗?”柳青好像准备要和罗静怡叙叙家常,语气说不出的调侃。 罗静怡憨憨地笑了。 “大城市开销太大,我这样的估计活不出好活来,反正现在乡下有房子有地,先去住着,我也准备一段时间。” “准备什么?” 罗静怡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柳青兴趣这么高,忽然心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想多识点字……到时候来城里也能找个好工作。”在现代面对那些上层人想要得到点什么,小孩子一定要表现好学向上,大人一定要表现为了梦想奋斗到底,这样才能赢得同情分,才能达到目的,这里虽然是古代,可是柳青是上层人,她是下层人,又是十五岁的年纪,这样的理由绝对能打动人。 果然柳青目光更加柔和。 “上过学吗?” 罗静怡摇头。 “能识几个字吗?” “也就能识几个。”穿越来混了两年就见了几本日历,也测出了她的水平,连猜带蒙大概不超过两个巴掌两只脚。至于写,这辈子好像也就小时候拿过毛笔,出了学校就是签单用笔,其他的全是键盘鼠标,可以说到这她就是个文盲。 柳青面露惊讶,先前没考虑太多,刚才感觉这孩子挺灵透,实在没想到底子这么差,想了想道。 “那这样,十里坡有蒙学馆,你先去那把小学读完,以后再说。蒙学不要钱,可能离你家有点远,不管怎么说读点书总是好的。” 罗静怡哭笑不得,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上小学?在现代就不爱上学,别说现在了,早就没那个心气了!再说她要的也不是这个。可是除了答应能说什么。 “谢谢大人!我会去的。”说着又低头道,“我得先把生活安排好才能顾上别的……大人,我能用这块怀表入股白山矿吗?”这才是主要的。 柳青看出来罗静怡对上学并不怎么上心,暗道可惜,也不好再深说下去。 “入股白山矿我不赞成。”柳青慢条斯理地道,“因为不适合。” 罗静怡很失望,顿时就蔫了。 柳青呵呵笑了。 “别担心,听我把话说完。你做的这个东西很精巧,如果放在店铺卖的话应该有人买。” 罗静怡眼睛一转,她的心思多活泛啊,听完直视上柳青。 “大人,不如我们合作吧,三七开,我三你七,我只管技术,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只要到月给我红利就行。”说着期待地望着柳青。 如尘在边上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好像还真不错,大人在这边靠那点俸禄,抚养小公子,打点上下,根本不够,虽然家里那边有买卖,可是毕竟离北洲太远,很不方便,要是在这里开个店可省了不少麻烦。想到这不由看向柳青。 柳青惊讶了一下,微微笑道。 “你一个人能做多少呢,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不是很容易就做出来的。” “这个大人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雇几个人,我教他们,人多做的就多了。” “你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 罗静怡嘿嘿笑了,目光闪过狡黠,有点自得,要说这个那就是偶现代人的优势了! “我叫他们一个人做一个零件,专人组装,这样就没人偷师了,而且还很有效率!” “这样啊,好像是不错,不过听起来很麻烦啊……”柳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再次惊异罗静怡的心思灵活。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们可以去不同的地方定做。”罗静怡有些着急,她指望着这个过日子呢,柳青答应那是最好的,她可不想出了门像个推销保险的去找合作伙伴,“再说了,就算有人会了也不用怕,因为到那时怀表市场差不多也饱和了,可以再买别的吗!我会的可不指这一样,真正的技术谁也偷不去!” 柳青还是神情不改。 “你既然有技术为何自己不做,还非要拉个人呢?”说着喝了口茶。 罗静怡苦笑。 “我不会做生意,特别怕买东西,还是天天卖,多麻烦啊!再说了,我无亲无故,谁能买我的帐,又没本钱,大人就不同了,做什么只需一句话。” 柳青眉毛一挑。 “哦?我有那么厉害,做什么就一句话,我怎么不知道?” “大人人气高啊!”这个柳青,没想到还是个啰嗦的。 柳青面露古怪之色。 “看来我要是不答应,人气就没了?” “大人答应了!太好了!谢谢大人!”罗静怡连续鞠了几躬。 柳青笑意加深。 “你倒是会顺杆爬。呵呵,就按你刚才说的吧。” “谢谢大人!”罗静怡高兴极了,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个东西定价不要太低,我们走精品路线,大人是官,认识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富商,卖给他们……” 柳青也不打断,就那么听着,微笑着,等罗静怡意识到自己并不参与经营权有些讪讪。 “不好意思,我高兴过头了,我就是提提建议,卖东西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得好。” 柳青点点头,也不予过多评价对如尘道。 “这件事你去办吧。” “是,大人。”如尘掩饰不住的喜悦。 “罗姑娘,待会叫如流带你去十里坡认认家门和田地。好了,去吧。” “嗯!”目的达到柳青一身轻松,“大人,我能看看小杨吗?” 柳青犹疑了一下,点点头。 “他在后院。” 罗静怡这才欢喜的离开,柳青低声吩咐如流。 “不要以我的身份办。” “大人,我明白。” “嗯,去和她签合约吧。”柳青拿起那块木质的怀表把玩起来。 如流这才知道原来柳青早就中意这项买卖了,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叫罗静怡主动。 “大人,你好坏啊。” 柳青一愣,明白了如尘的意思,瞪她一眼。 “还不快去签合约!” 如流掩口而笑去了。 柳青看着怀表笑了,如尘说的不错,其实在罗静怡拿出东西提出要入股白山矿就有了决定,如此好的东西怎能让给别人!兜圈子是想试试罗静怡的底子,这一点倒还不错,没叫她失望,特别是最后罗静怡说还能做出其他东西,她就知道这个孩子肚子里是有货的。 一块怀表算不得什么,人才是重要的!能有那样的心思、能说出那样的话,将来……别看柳青神情不显,心里却很期待罗静怡还会给她怎样的惊奇。 且看着吧。 当官的都是人情,这话还真不假。 柳青仔细看着怀表,越看越觉得喜欢,这时外面有人通报,不动声色地收回怀中,淡淡道。 “进来。” “参见大人!”进来一个信使摸样的女子,一身风尘仆仆。 “何事?” “回禀大人,下野的首辅潭大人三日后到九原。” 柳青一惊。 ------------ 18亲昵的见面 早在来九原赴任前就接到消息,朝堂风向变了,可没想到首辅大臣会下野,还被发配到九原这么远的地方。 柳青知道,朝堂上不是她这个小人物发表什么意见的地方,现在首要做的事,下野的首辅大人来到九原她该怎么安排。还有,北州有可能真的成为日后罪臣流放之地,那么她作为九原一府知府又该怎么治理九原呢? 九原气候恶劣,生活艰苦,罪臣每日还要繁重的劳动,这些倒也次要,主要的是人为的欺压。她倒是从不屑做这样的事,可她不屑并不代表别人不屑,据她所知,稍有一点家底的都以买官奴为荣,以欺官奴为乐,因为官奴价钱低,买回去主人怎样践踏官府也不会出面。虽然如此,但万一有一天这些罪臣某一个复起,倒霉的首先就是管辖这一方的官员,特别是像她这样没根没基的官员。反过来说,若是你当时关照一二,也算是一项政治投资。尽管这是万分之一,可前者为了这万分之一断送仕途也不值啊,而后者那可就是惊喜了。 该想个什么办法呢?柳青展开九原的地形图,眼睛落到十里坡的标注上,心念一动,那里离九原府城只有三里地,人家稀少,还有大片的荒地,把首辅大人安排到这里种地,相对少了欺压,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想罢做了决定 “安排在十里坡……嗯,就河南吧。日后再有罪臣要到的时候,把她们的底细打听清楚先一步报上来。” “是,大人。大人,把人安排在十里坡河南,还需要做别的吗?” 柳青摇摇头。 “到时候看首辅大人身边能有多少人,把附近的荒地分给他们,一口人就按二十亩地,秋收按当地好田中产来收粮食,这个你去查一下。” 来人下去,柳青眯了眼睛,当朝首辅下野,没那么简单的吧?但愿我的宝能压得住。就算压不住也没损失什么。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内宅吧?罗静怡随着引路的小童子进了一个大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脑海里闪过红楼梦贾府的情景,只是这里住着不是姑娘而是公子,想到这好奇了几分,不知道小家伙成没成贾宝玉。 进了门是一条石子甬道,两边修剪整齐的花木,对面两层土楼,两边各两间厢房。拾阶而上还没等进门就听见柳杨清稚的质问声。 “处处违心、处处作假,还有什么意思!”明显的不服气。 罗静怡脚步一顿,只听一个沉肃的男子声音道。 “你是不是觉得心性被压,反而不真了?我且告诉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管猫道还是狗道想要走得通人情世故是首要的手段!想要有所为必先容于世,容世掌世,股掌倾覆!” 罗静怡听了若有所思。 柳杨还是有些不甘。 “我又不需要倾覆!” “错!无论大人物还是小人物都一个自己的圈子,是圈子就一定会是非,是圈子就一定会有不平,是圈子就一定会有荣辱,这个圈子是你的天下,倾覆那是常有的事!” “知道了。”柳杨终于低头了。 好长的排比句啊!忍不住推开门而入,想看看能说出这样的话何种模样,就见正堂上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小的是柳杨,背对着门口站着,面对这一个中年男子,罗静怡自然而然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青衫、挽发,五官端肃,眉挺目深,一看就是不苟言笑惯了。 还是满有男人味的啊…… 听到动静,那个男子也望过来,罗静怡立刻妩媚风情地一笑。 没办法惯性使然,见着好看的男人就这副德行。只是这样一幅豆芽相貌能不能把风情妩媚演绎出来却是个未知。 “什么事?”男子问道,看上去有些不高兴,眉头微微蹙着。 柳杨转过身来看到了罗静怡,眼睛顿时就亮了,不过马上又低下头,装作老实样。 罗静怡暗笑,口中道。 “你是小杨的老师吧?我是他朋友,来看看他。啊,我刚从他姐姐那来,他姐姐也同意了……” 男子闻言,神情露出惊讶疑惑,目光投向罗静怡身后的领路小童子,看到小童子点头,丢下一句。 “一刻钟。”说完转身去了后堂。 “一刻钟?” 罗静怡还有点茫然,柳杨却飞扑上来,一个跳跃双臂挂上了罗静怡的脖子,吓得后面的小丫头忍不住啊了一声,柳杨不高兴地小脸一皱。 “下去!” 小童子委屈地下去了。 “你怎么才来!”柳杨迫不及待地兴师问罪起来。 罗静怡自然而然双手托住了他的屁股,往对面的椅子走去。 “知足吧你,我能活着来看你就不错了!” “那你还能死着来不成?”柳杨眼底露出促狭的笑意。 “那可不一定,也许就做鬼来了呢!” 柳杨撇了撇嘴。 “你就空手来了?也没点礼物?” “我全头全尾地来了,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吗?”罗静怡把他放在椅子上,伸手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拉过一张椅子,歪坐上了。 柳杨上下打量了一番罗静怡这幅尊容,心说真该留下先生见识见识,这才是坐没坐相的人呢! “你刚才见我姐姐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这样子怎么了,我屁股还没好,你姐姐理解的!”下巴往后堂仰了下,“那位谁啊?” “我姐姐给我请来的先生。” “我知道是你的老师,我是问他叫什么?” “干嘛?” “问问嘛!说说!” “苏青。”柳杨小声道。 “多大了?” “啊?” “可曾娶亲?” “罗静怡,你是来看我的吗!”柳杨跳下去张牙舞爪就开打。 罗静怡身体可真是灵活,屁股还疼着,却丝毫不妨碍从椅子上翻过去。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老师没教你吗!” “哼,那是对别人,对你只能动手!”掀翻椅子追去。 “小杨你追不上!”罗静怡脚下一滑,跑了出去。 “你赖皮!”柳杨咬牙切齿地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就消失在花木里,看呆了没有走开的那个小童,也看呆了听到罗静怡来的消息,赶来的小福。 ------------ 19有关利益 和柳杨在院子里疯闹了一会,又简单叙述了一番自己的遭遇,一刻钟也快到了,罗静怡告辞。 “这是给你的,拿着玩吧。”临走递给柳杨一个东西。 鸡蛋大小形状的木质物,磨得光滑细腻,内外分得九层,层层相套,镂刻着不同的动物,动物眼睛又留有眼孔,略一晃动,传出悦耳的风声。 “这叫玲珑,你有时间叫人把这些动物眼睛嵌上珠子,或者发光的东西,就更好看了。” 柳杨把玩着。 “你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 “没想到你手还挺巧!”收了起来,柳杨仰着精致漂亮的小脸看着罗静怡,一副小大人的教训口气,“你以后长点心,别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二十两银子够不够安家啊……” “不够!”罗静怡不等他说完就道,“你借我点吧,嗯,半年之后还你,最长也就一年。” 柳杨斜了罗静怡一眼。 “你倒是不客气……” “那,要不算你救济的吧,你看我现在也挺困难,就当你扶贫好了……” “罗静怡,你那么大的人了,你也好意思,我不要你利息就不错了!” 罗静怡摸了摸鼻子,一点也不脸红地道。 “其实我也不大,还没成年呢……”把眼瞅着柳杨拿出来的荷包。 柳杨感觉到了罗静怡的目光,瞪了她一眼,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她 “我就这么多了,你先拿去用吧!” 罗静怡眼睛放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整洁的银子,和古装戏里的小元宝一摸一样。 “这是多少啊?” “十两,我爹给我的压岁银子……一掂量就知道了!” “掂量不出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罗静怡好奇地看了又看。 柳杨眼睛一转。 “哦,错了,不是十两,是二十两呢,到时候你可别还少了!” 罗静怡闻言,嘴一撇,收回怀里。 “明明十两还说二十两,欺负我一个穷苦的人算什么本事。” “你……” “好了,我走了!”罗静怡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迅速打断,“小杨啊,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你看老师说得多好,要想容世先要入世……你可要好好入世啊!”说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柳杨对着罗静怡的后背,气得挥舞着小拳头。 “小公子,我能去送送她吗?” 柳杨抬眼见是小福,眼睛眨了眨,忽然想到对方是和罗静怡认识的,马上就恢复了平波无澜。 “好。告诉她,收拾完房子回禀本公子一声。”背着小手回去了。 小福惊讶,看着柳杨后背一大片污秽,衣角也皱巴巴的,随即面露复杂,来这里伺候柳杨一个多月了,柳杨一直是矜贵的,就算是柳青来也从没像刚才和罗静怡相处的那样,他看得出柳杨是真的喜欢罗静怡,就连说话都透着亲昵。 想到这心里有了计较,小福快步追罗静怡去了。 刚才和柳杨玩闹没感觉,现在屁股疼上了,罗静怡不得不慢慢地走,小福很快就追上。 “等等!” “小福?”罗静怡笑笑,“你这是去哪?” “我来送送你。” “哦。你不是说在柳小公子那当差吗,我刚才去了怎么没看见你?”罗静怡慢慢走着随意地道。 “我在别处忙来。”小福说完沉默了下去。 罗静怡没在意,和他聊了起来。 “怎么样感觉?” “……什么?” “累吗?” “还好……对了,你认识小公子?” “我迷路了,柳大人救了我。哦,就在柳大人来的路上,和小杨待了几天。这孩子太闹了。” 小福听着罗静怡亲昵的称呼,小杨、这孩子,心里暗叹,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不由有些好奇,罗静怡和柳杨关系这么好,会给自己求个什么差事呢。 “你有什么打算?”他在柳杨身边当差,肖琴在柳青身边当差,罗静怡最差也是柳青随从丫头吧,弄不好也许会进书房。 “也没啥打算,先找个易师算算,然后回去种地!” “啊,种地?”小福愣了。 罗静怡停下,歇了口气解释起来。 “我原来在那边,就是老家,还有十亩地,一处房子,大人叫人卖了,在这边补上了。嗯,就在十里坡,我还没去看呢。你说我乡下有地有房不回去种田干什么。” 小福盯着罗静怡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你会种田吗?” “现在不会,学学就会了。” 小福无语。 “那你需要什么帮忙你尽管说。” 罗静怡抬眼看了看小福,忽而嘿嘿一笑。 “小福,现在就需要你帮忙……你说的不会是客气话吧?我觉得也不是,你这么好的孩子,是不会这么虚伪的。” 小福还能说什么呢,看看罗静怡那个实在,何况本来看到罗静怡和柳杨的亲密,心里就有和罗静怡亲近的打算,现在正好了。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做得到的。”小福诚恳地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看我吧,要在这边安家,手上只有官府补偿那点银子,我怕不够,能不能借我点钱。” 这样的要求小福无法拒绝,他知道罗静怡知道他得了官府补偿的二十两,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他又当差,管吃管住,不可能花完。 “行,你要借多少?” 罗静怡咧嘴一笑,小福感觉有点不安,只听罗静怡道。 “借我十五两吧。” “什么,十五两!”小福以为自己听差了,见罗静怡点头,愣怔了一会,“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官府给你补偿的银子难道不是二十两吗?” 罗静怡没说官府补偿多少,是怕柳青没有一视同仁,多给了她,或者少给了她。虽然以柳青那样的人精不会做出这么弱智的事来,可不怕万一吗,如今听小福这么说放心了。 “给我了,可是不够啊。你听我给你算,我修房子多少钱?这马上就来到冬天了,我得买柴、买煤,还有米,还有菜,这多少钱?我还得买棉衣被子褥子,我现在连吃饭的碗都没有啊,这又得多少钱?明年春天种地还要买种子化肥农药农具,对了还得买牲口,这有的多少钱?还得秋收才能有粮食,这一年得生活开销多少钱?这还是平安无事,要是我在有个头疼脑热,感冒拉肚什么的,又得多少钱,还有啊……” 小福被罗静怡一个接着一个得“多少钱”说服了,也忘了罗静怡说的化肥什么东西,感冒是什么病,点点头。 “你说得对,开销确实挺大的。” 罗静怡说得自己都有点吃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要是单靠种地,估计靠官府救济的这点银子是没法挺到秋收了。 如此现实情况也不得不叫她重视起来,必须、绝对、一定要多多赚钱了! “开销这么大,我看你不如求大人给个差事,把田地和房子租出去,这样一来有吃有住还有租金和月钱,比你回去种地好多了。”小福慢慢分析着,说完压低声音道,“还有啊,你知道吗,人离得远了,再好的感情也会慢慢淡下去,你和小公子关系这么好……要是淡了,可就可惜了!” 罗静怡惊讶地打量着小福,心说几个月不见这孩子长进了啊,不再是要跟着自己学恶心人的境界了啊。 不得不承认小福说得对,人走茶凉,时间久了,也许柳杨就把她忘了,可是没办法,万一她留下来和柳杨关系就成了主仆,柳杨是主,她是仆。仆是什么,是奴才啊!看了太多清宫剧里下跪自称奴才的,心里早已留下阴影,何况她是现代人,骨子里刻着人人平等的骄傲和优越,来到这里就给人家做奴才,不,主子是小孩子也不行!饿死事小,失节是大啊! 何况她还向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美好生活,做奴才是实现不了的,所以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努力个人奋斗的,别说如今还有了生存保障。 至于和柳杨的关系换一种经营方式就是了,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一个能在柳杨身边替代她的,除非来那个是穿越的,但也只能替她半个。 这方面,她是相当的自信。 “你说得对,可你听没听过,距离产生美这个道理吗?好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她看出来小福要与她修好,这是为何,还不是看到她和柳杨在一起玩闹说话的亲密,想要在她这里得点实惠,就连眼下的劝说也有这个意思。利益二字密不可分,得利寻益,相益而得利,别看她是小福的恩人,这世上只有利益时最靠得住的,所以她就针对小福这种心理开口借银子。不借白不借,她又不是不还,银子多了总比少了强。 最后罗静怡成功在小福手上借走了十五两银子,给小福留了一句话。 “我和小公子的情谊我一定会叫它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 叫小福感觉罗静怡有点高深莫测,心下决定,和肖琴交好,但也不能冷了罗静怡这头。 他将罗静怡和柳杨关系说给肖琴听,肖琴并没有冷嘲热讽,一改之前的态度,竟然沉思起来。 六十扳子、四个多月,都叫他们长大了。 长大固然是好,只是成熟的方向千万别错了。 另一方面柳杨面对苏青的“既然那么喜欢罗静怡为何不留下当差?”,有点沮丧地道。 “她说她不想做奴才,给我当差就是做奴才了。” 苏青怔了一下,很是意外。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是罗静怡忙得脚不着地,签订了怀表的协议,认了家门和田地,雇了人修缮房屋,还有一件她认为最最主要的事情,找到了易师算了卦,从此终于有了生活的方向。 “五行缺金,金多木旺,四柱天干四金成象,地支木无透干,喜水通金养木……” 柳青吩咐找来的易师神叨叨地对着罗静怡念叨了一遍,然后告诉罗静怡,以后要多亲近金命的人,将来一定要找一个金命的夫君,而且还要找一个身上有金色胎记的夫君,保证罗静怡日后官运亨通一生富贵儿女成行夫贤女孝,总之就是人间天上了! 罗静怡问,金色胎记会长在何处,易师答道,隐秘的地方。 迷信的罗静怡留下十两银子,从此后便踏上了寻找“金子”的道路。 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那个易师身边的小孙女指责道。 “奶奶,世上哪有金色胎记的人!那个人又哪是做官的料!你还要人家十两银子呢!亏不亏心啊!” 老婆婆抱着十两银子嘿嘿笑。 “又不偷又不抢,她愿意信愿意给,亏什么心!再说了,我老婆子说的可没错,灵不灵的那要看她的福缘了,可不管老婆子的事!” ------------ 20漫画版春宫 房子在那边修缮,暂时还不能入住,罗静怡依然留在驿馆里,一面和如尘敲定生产怀表流水线技术上的环节,一面寻找着别的赚钱方式。怀表技术入股只是保证基本生存,可还有生活突发情况。另外,和柳青谈的时候信心百倍,就连之前也想得很美好,现在开始落实了反而不确定起来,这时候她需要再找一个赚钱的路子,也好转移下注意力,叫自己踏实点。 也许是从小生活经历,叫她在钱财方面心理素质极为不好,对目标下手可以做到泰山压顶不动声色,可一旦卡上的零少于六个心里就开始发慌,只有卡里有了足够的数目才会放松下来享受生活。 苦思几天无果,罗静怡来到街上逛起来,希望能受到启发。 九原到底是一府,比兰陵县看上去气派繁华得多,土楼挨着一座连一座,马车接二连三地过,行人穿绸挂缎的晃,罗静怡来到这里两年多还是第一次生出身在大都市的感觉,要不搬城里来住?可随口问了下房价就立刻歇菜,房价堪比现代的北京上海啊! 当然这是相对她现在经济条件而言的。 十里坡距离九原不过三里地,再不济也算是九原的外环,也许几年后城市扩建,说不定那里还会单独划一个区呢,到那时自己的十亩田、一处大院,还不赚死啊!罗静怡这样安慰着自己,调整好心态专心地开始干正事了。 刻逛了一上午一无所获,临近中午,飘起了小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罗静怡明显感到冬天即将来临的寒意,紧了紧衣服,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暖和暖和,也好歇歇,刚选中一个小面点门脸,抬脚过去,还没进门,挨着小面点的一家酒楼里出来一个人,迎面走过来,罗静怡像是心灵感应一样,抬眼看去,两眼立时放光,心里哇了一声,帅哥耶! 得,老毛病又犯了。 斜风细雨中,一个修长挺直的青衣男子,举着一顶墨伞悠悠走来,宁静致远,仿若画卷。 透过濛濛细雨见那男子眉眼带着一种水润般的舒雅,而最最亮眼的却是,他那修长挺直的身材随着行走,青衣摆动,有着成熟的风流韵味。 一般来说,无论男女,外表没有十全十美的,要不怎么会有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呢,就是恰当好处地把自己的长处自然地展现出来,短处自然低掩饰起来,再加上当时的环境气氛、生活经历、性情情绪,先天后天一综合,也就有了回眸一笑百媚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感觉了。 罗静怡是在男人堆里趟过来的,从低级到高级,从普通到精致,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精,什么男人打眼一过,就能发现他的精彩之处,这个男人吸引人的就是他的身材,不是飘逸、不是伟岸、也不是力量,是风流,是滚滚红尘练就出来的成熟风流。 看那男子的年纪大概二十七八,以她的经验判断,这个男子这种气质绝对是靠女人滋润出来的,原因无他,她就曾经亲身经历,不过是她靠男人滋润。 同类人啊!罗静怡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从身边走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心里有些不爽,见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只可惜一对比那个男人就显得稚嫩的像棵小草,叫人提不起兴趣。 不过那个少年抱着一个包袱…… 罗静怡眼珠一转,转身快步跟了上去,再接近少年的时候加速,撞了少年一下,趁着少年愣怔之际伸手就把少年的包袱夺了过来往前跑去。 少年呆了呆才喊道。 “公子包袱被抢了!”说着追了下去,一面还叫着,“抓小偷!” 靠,小偷?姐从不屑为之! 让姐那你的包袱是看得起你,不,是看得起那个帅哥,跟你没关! 罗静怡奔跑之际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倒也没看清楚对方什么表情,无非是惊愕之类的,心里嘿嘿笑着跑得更快,胡乱地转过一个墙角,见那少年没追上来,背靠着墙喘了口气,开始蹲下身解包袱,看看帅哥报复有什么好东西。那个少年一看就是帅哥的跟班,手里拿的东西自然也是帅哥的。 罗静怡正自我感觉良好,可一看包袱里的东西失望了,竟然是一堆书! 晕死,破书而已,还抱在怀里那么亲!罗静怡心里撇嘴,其实是新书,还带着墨香呢。 一阵风吹过,书页翻起,啊,看到了什么?!赶紧拿起来翻开,天!又惊又喜,又好奇又了然,又咧嘴又挤眼,现在罗静怡的表情简直精彩绝伦,甚至还激动大吼一声。 “发财啦!”把书抱在怀里激动地摇晃,然后飞快地翻弄下一本,就连有人悄悄接近也毫无察觉。 “她怎么了……疯了吗?”一个少年惊异地道。 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响在罗静怡的头上。 “很好看吗?”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罗静怡一边激动摇晃,一边还下意识地点头。 “还行吧,就是画的不怎么样,败笔啊……啊!”才回过味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见先前那个身材超级成熟风流的帅哥站在跟前,青衣、墨伞,真是古韵十足。 “大哥,说真的,你真会打扮自己,就这一身简直是个女人就迷死!”呆了半晌罗静怡才出声。 青衣男子眉头似乎蹙了蹙,一边插进来声音。 “公子,她没问题吧?” 罗静怡这才看到一边的那个少年,起身,白了一眼。 “你才有问题呢,我只是激动而已,没见过激动的人吗?少见多怪!”再看向帅哥,郑重其事地道。 “自我介绍一下,罗静怡,你呢?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青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罗静怡,显然很是惊讶,又有些担心?奇怪? “我叫青衣。”说着也恢复了平静,似笑非笑,“你可知道这些书我花了多少钱买的吗?现在你抢了我的书,弄脏了,也弄湿了,我们谈谈怎么赔偿吧。”说着再次打量了一番罗静怡,“要是没钱的话,人偿也可以,我不计较的。” 嗯,还真是有点同类感觉!罗静怡暗暗点头。 “大哥,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细谈吧!”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罗静怡手一扬手中的书,摇头晃脑地拽了一句。 “一切尽在书中!” “哈哈!”青衣爽朗地笑了,“小丫头怪有意思的!” “大哥,后面可就不只是有意思了!”罗静怡挤眉弄眼,那意思是说你懂得。 青衣深深看了罗静怡一眼,半刻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去那边的茶馆坐一会。” “我还没吃饭呢。” 看着罗静怡风卷残云一般席卷了所有的饭菜,尽管吃相还算过得去。 “不好意思,很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了。”罗静怡放下筷子见两人都直直地看着她,解释了一句,并没感到好意思,有好心地问道,“你们真的不吃?” 那少年叫阿东,闻言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很有点不屑为伍,青衣则是笑笑说了一句很欠扁的话。 “罗姑娘,有句话我得提醒你,这顿饭可不是我请的。当然你也没请我。” 罗静怡也是呵呵一笑。 “这话还是等谈完咱们再说。放心,我要求不高,就是一句话,我请客,你买单。”说着扭头高喊,“小二,来一下。” “客官,还要点什么?” “有餐巾纸,啊,不,有餐巾吗?” “餐巾?” “就是擦嘴的。” “……那个,没有。” “餐巾都没有,什么酒楼啊!算了,收拾下去,有茶吧?来一壶,上好的碧……上最好的茶。还有给我找几张干净的白纸,再拿支炭笔来。” “客官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写情诗!”罗静怡油光的嘴巴一歪。 小二一缩脑袋老实地收拾起来,擦了桌子,上了茶,铺上纸,炭笔拿上来,罗静怡挥挥手叫他下去。 这里的纸技术相对来说比较先进了,反正罗静怡感觉和现代差不多,至少她念书的时候用的纸这里都能看到。至于笔,毛笔是主流,就像现代的圆珠笔、键盘一样,炭笔是穷苦人家念书用的,或者是一些手艺人用,便宜简单,类似现在的铅笔,只是笔管又长又粗,笔芯也削不到又细又尖。 罗静怡拿起一张纸摸了摸,有点软,大小相当现代八开纸,撕开半张,擦了擦嘴,团成一个球扔在一边。 阿东开始磨牙,青衣却若有所思,这动作好潇洒啊,实在不像穷苦家的孩子,看看罗静怡的打扮,难道是落魄了,还是富贵人家出走的小姐?可举止粗野,没有半点富贵优雅…… 罗静怡并没有注意对面两人的表情,而是拿起炭笔在那半张纸上画线条找手感。 父亲是木雕老师,爷爷是木匠,她又对锁的构造有着妖孽的天赋,所以在画图领域上也小有成就,艺术家、大师的那称不上,但要画个仪器、机械、物体什么的绝对是精确。但她最擅长的却是人体,可以说,不管对方穿多少衣服,她只要想画他的裸体,就可以用眼睛扒下对方的衣服,除了身上胎记伤疤痦子看不到外,尺寸那简直就是量的!不能不说这也是种天赋。 好长时间都不画了,手有点生,笔也不大好使,不过还算凑合,罗静怡在画下n个线条后,重新拿过一张纸非常快地画了一幅简笔人物画,然后又拿起一张白纸,在上面将先前那个人物画改为了漫画形式,前后不过几口茶的功夫。 她是个出色的画匠,但绝非画家,而画匠的要求比例正确外就是速度了。 “看看可满意?” 罗静怡递过去两张又低头画第三张。 青衣接过来一看,吃惊住,这不是他吗? 斜风细雨中他举着一把伞站在那,简单的线条,传神的表情,最绝的是完全把他的气韵表达出来了,再看另一张又是一惊,和刚才的简笔线条完全不一样,似乎更简单,似乎更怪了点,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上面的人是他。 忍不住凑过来的阿东也看的忍不住啧啧称奇。 “真像啊!这是什么画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画法。 “再看看这张。”罗静怡很快就把第三张画好了递给青衣,然后放下了笔。 青衣忙接过来,虽然见过太多画上的情景,但看了还是有点脸红,因为罗静怡画了一幅春宫图,只是用了日本漫画镜头式手法表达出来的,简单的三个小景,却将要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上面还写了一行字。 “这是什么意思?” 罗静怡写的是简体字,青衣不认识。 罗静怡瞄了眼,解释道。 “啊。” “啊?什么意思?”阿东不解。 罗静怡笑而不语,直看着青衣,那目光带着点媚。 青衣猛地明白了,再看罗静怡的目光不同了。 要说怎么不同,其实就是带了点暧昧,虽然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相貌平平,身体还没长开的小丫头暧昧有点强人所难,可青衣做的却是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流露。 “罗姑娘,好才气!” 罗静怡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端着茶碗,喝了口茶,一笑。 “才气不敢当,就是个吃饭的手艺,还能入大哥的眼吧?” “罗姑娘何必谦虚。” “那这顿饭?” “我请。”青衣点了下头。 “那这茶?” “我付钱。” “那这赔偿?” “我希望人偿,可以吗?”青衣也一手支着下巴,微微往前倾了几分。 “呵呵,我这么点……嗯,大哥还真是老少皆宜啊!” “那当然,我是干什么的。” “大哥是干什么的?”罗静怡有点好奇。 “九原箫馆,我是那的东家。” “箫馆?什么意思?” “就是相公馆。别告诉我你连相公馆都不知道什么地方。” 也许是对这方面的东西人类有着天性的敏感,罗静怡虽然从没有听过相公馆,但看看青衣,再想想刚才的那些书,答案呼之欲出;妓院!不过是相公馆养的是男妓,俗称鸭子。 妓女叫鸡,妓男叫鸭,原来面前这个男人是鸭头啊!罗静怡不由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青衣,暗道,怪不得呢,有一身的风骚气,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职业的缘故啊。 想到这里的娱乐单一,似乎也只有妓院这样的地方适合自己的东西,罗静怡简直要大谢老天长眼了! 本来只是简单地想拿点帅哥的东西,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没想到是春宫图!这叫她大开眼界的同时也电光火石一般闪出了另一个赚钱的法子,画春宫图! 当然,并不能简单地画a片,而是要含蓄地结合a表达c。当时翻看了一下,内容简单不说,画技还超烂!她也不想想,大画师谁画这个! 她早就想好了,就用漫画形式,快、新、利用春宫图迅速打入市场,然后再慢慢以故事为主,总之,她要垄断这个块市场。画技没问题,速度也够,在现代东西方国内国外动画漫画没少看了所有的动画、漫画,就是靠剽窃也能应付一阵子,这绝对是一个赚钱的大买卖!而且最主要是,她喜欢这样的工作,天天画美男美女爱你爱我xxoo可比种地有意思多了!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我找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罗静怡兴奋难以言表。 青衣愣住,他那话的下一句是,你还愿意和我谈吗? 在这里相公是一个低贱的词,而做了相公的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这样那样的被迫,谁也不会干这个。青衣看出来罗静怡画风熟练,肯定罗静怡不是一般穷苦家里的孩子,因为也只有有钱的人家才能请得起画师,这样的孩子受的教育也是正统的,又怎么会看得起他这样身份的的人,先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没想到罗静怡知道了却是这样的态度。 “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只管画,其他都归你管,包括前期投资,笔墨这类的。我们四六分,我四你六,如何?” 青衣还怔怔地看着罗静怡。 罗静怡以为青衣没明白,讲解起来,从画风到故事,从市场空缺到人们心理需要,从风流艺术到连锁产业,总之将日本成功的漫画大好形势鼓吹一番,又把动画形式说了一遍,急切之际也忘了翻译现代名词,其实想翻译她也没那水平,不管青衣听懂听不懂,反正该说了都说了,可三杯茶灌下去青衣还是那么看着她,不满地道。 “我说大哥,你是个男人,能不能痛快点,行就行,不行就……我还是希望你说行。” 罗静怡的话逗笑了青衣,终于点点头。 “好,合作。” 靠,怎么一个个都等着我上赶着啊!青衣的样子叫罗静怡想到了柳青,当时也是这样无可无不可的,真是的! 罗静怡这种小小的不快也就一闪而过,就接着热情洋溢地介绍起自己第一部春宫图的故事。 她并不知道青衣答应并不是看好她画的春宫图。漫画、简笔画他都没见过,罗静怡讲的那些多半听不懂,罗静怡不是生意人,也不知道怎么谈生意,说的那些自然也不能打动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罗静怡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惊讶有之、恍然有之,就是没有该有的鄙视、嘲笑、不屑,神色那个坦然,目光那个纯净,别看他在人前是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在意的,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能正视他,知道他身份还能如先前一样继续,就冲这点他也要答应。 另外罗静怡状似疯癫下有种叫他清新扑面的感觉,轻松惬意,就冲这种感觉也要答应。 再者,也损失不了什么,也许还能结下一份善缘。 两人谈了一下午,细节敲定,签了合约,互通了住址就此分开。临行之际,青衣问起罗静怡为何要偷他的书,罗静怡一脸高深的样子。 “大哥,这就是缘分啊!”其实就是心痒了、手痒了,老毛病犯了。 青衣随即也点了点头。 “还别说,真是缘分。” 阿东在一边小声嘟囔。 “油嘴滑舌!” 罗静怡大大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帅哥陪了一下午,还请她吃了两顿大餐,又解决了财源问题,今晚回去可以睡个好觉了。起身晃悠悠地出了包间,下了楼梯,楼下是酒楼的大厅,价位较楼上便宜些,她随意地扫了眼,身形马上定住,怎么又见帅哥?揉揉眼再看,帅哥真的坐在那。 是真的啊! 桃花运,今天是我的桃花运!罗静怡心里乐翻了天,顾不上在心里和青衣比较、评价就直奔那边去了。 “嗨,这里有人吗?” ------------ 21帅哥,又一帅哥 人都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罗静怡从没在现实中看过这样的人物,今天总算是见过了。 面前的这个人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是个少年,清俊的眉目,脸上挂着沉静的微笑,头发利落地挽着发髻,插着一根木簪子,穿的却不怎么好,深灰色粗布短褐,脚上一双布鞋,可这却丝毫不损他容貌的帅气,通身的气派。 云淡风轻、从容优雅,这就是罗静怡第二感觉。 “有人。”那少年随意地抬眼看了罗静怡笑容不变,淡淡说了一句,说着目光便移开了。 罗静怡感觉出来了,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一般给人这种感觉的人要么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要么就是骄傲自持目下无尘,可这个少年两者都不是,就是面对行人甲行人乙。别人也就罢了,但帅哥就不行了,罗静怡在现代大街上一走回头率不是百分百也是百分之九十,更别说主动搭讪了,那还不把她当公主捧起来,少年的这样态度叫她有点受挫,但没关系,她是越挫越勇,一直都是知难而进来着。 “累了,先坐会。大哥,你贵姓?”罗静怡脸不红不白地坐下了,还是坐在少年的一侧,两人之间不过只隔了个半个位置。 多数人,绝大多数人面对陌生人的搭讪,听到询问贵姓一般都会回答免贵姓什么什么,这是人们下意识的礼貌习惯。可惜罗静怡这么多年、两个世界第一次遇上例外了。 少年微怔了下,侧过身打量了一下罗静怡,最后目光落在罗静怡的眼睛上,笑容不减,口气不变,却说了一句很噎人的话。 “为什么要告诉你?认识你吗?” 一般人听了这话还不难为情死,可罗静怡不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反而眼睛一亮,随即嘻嘻一笑。 “相逢就是缘,说了不就认识了!”这有什么,陌生人搭讪嘛,再说了这才显得这个人有个性,罗静怡反而大方地自斟自饮,然后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罗静怡,你呢?” “罗静怡”这个名字被主人宣扬的有点泛滥了。 “罗静怡?都是哪个字?”少年顿了顿道。 看,这不搭讪起来了,罗静怡心情舒畅,一手捏着茶碗,一手抚着下巴,喜滋滋地道。 “静,安静,怡,自然而快乐。静怡,就算一个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也会很快乐。”说着自得地对少年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少年却置之不理,自顾地道。 “哦,原来是这么解释的,我看倒是和姑娘性情不是很符合。”说完再没了下文。 罗静怡不气馁,继续问大哥你叫什么,多大了,从哪来,家住在何方,家里有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等等,反正就是一路说下去,少年只要答一句,她就有一百句在那等着,少年不答也能接下去,终于少年轻轻叹口气,很同情地看着她道。 “你不累吗?” 罗静怡刚要说话少年再次打断了她。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累的,因为你习惯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呢?这样被冷着,还是自找的,难道对你来说是一种享受?若是那样的话,我还是劝你一句,最好改改,至少不要对像我这样的人,因为你是享受,我却是在受罪,明白吗?” 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神情一如既往地和煦,吐字清晰,语速不紧不慢,像是再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可是却字字带着嘲讽,带着厌烦,不,不是嘲讽、不是厌烦,是,是什么呢?罗静怡一时想起不来,也没耐心去想,因为此时心里很不舒服,极其的不舒服! 这还从来没有过的,确切地说从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成为过客后就再也没有过,被男人当场拒绝而不舒服,当然也没遇上一个如此和她说话的男人,还是个少年……但这更为可气! 少年说完转过头去,做出不想再看她的样子,罗静怡咬着后槽牙,蹭就站了起来,绕到了少年的身后,就在少年以为罗静怡知难而退的时候,罗静怡忽然在后面抱住了,这回少年吃惊住了,还没等有所反应,罗静怡咬着他的耳朵说道。 “为什么,因为你好看,我喜欢你,想跟你交个朋友,明白了?”说着在少年的脸颊上狠咬了一口,留下两排牙印后放手,转身,离去。 少年这时候才惊怒和羞恼,他从小到大还从没遇上这样的人,这是什么人啊,怎么会……但也只一会就平静下来了,那边过来一个少女向他这边走来道。 “小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娘呢,爹呢?” 少年刚要答话忽想起了什么,一摸腰上的带子,里面的香囊不见了,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抱是怎么回事了。 真讨厌,竟敢这么说我,有什么了不起,长得那么好看,也就是个鸭子材料,装什么清高!罗静怡碎碎地念着,手里抓着从少年腰上拿到的香囊,等着,总有一天我……一顿不良的叉叉圈圈念头,却还没忘打开荷包看看里面什么东西,可惜只有一个小小的印章。 印章,破玩意,穷鬼!虽然这么想可还是塞回香囊里,揣进自己的怀里,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帅哥的东西啊。 罗静怡是个简单的人,生气也是一会,转了一条街也就什么事都没了,正准备回去,只听有人喊。 “姑娘留步!” 嗯?罗静怡左右看去,当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对着她微笑,眼睛不由慢慢睁大,又一个帅哥!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你再叫我吗?”一天见了三个,这个还是个主动型的,罗静怡都感觉被运气砸得有点发蒙。 “是。”年轻的男子有二十几岁,缓缓进前轻声道,“姑娘人生多艰,命运奇异,如今遇上化解的贵人,此后时来转运,前途不可限量。但切记,勿要放手!”说完大步离开了。 罗静怡呆立风中,帅哥的震撼已不再,可帅哥的那番话却震得她天雷滚滚:时来转运,前途不可限量……贵人,他说的是谁…… “等等,先别走!”罗静怡追上去,却哪还有对方半个影子。 自这日后罗静怡就有了心病,那个贵人是谁呢,清除选择一番最后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青衣,另一个是那个少年,这一天她只和这两个人打过交道,当然还有阿东那个少年,只是本能地感觉不是,至于其他的都是陌生人,不算数的。之前那个易师说过,她的贵人是有着金命的男子,这样一来,也只剩下这两个人了。 结果……罗静怡大为高兴,只是青衣好说,知道住哪,那个少年就要费些力气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很快就见面了。 十月底,房屋修缮完毕,罗静怡迁入新居。 ------------ 22新居 临近十一月,九原已经进入冬天,这里的冬天可比现代冷多了,罗静怡有着深刻的体会,所以从寒风中走进修缮好的房子,只感到说不出来的温暖,终于,终于有一个像样的窝了! 这边的人大都住二层土楼,低低矮矮,小小窄窄,一楼作为厨房、客厅、餐厅、杂物集中的空间,楼上作为起居空间,罗静怡买到的土楼也是如此。 楼上楼下加起来八十平的使用面积,楼下隔了两个房间,楼上没隔房间。记得当初刚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房子又脏又破,比她以前住过的房子只强了房顶没露天,如果按照刚穿越来那时候的心态,看到这样的房子只会转身就走,或者凑合住着,绝不会想什么修缮,但现在不一样了,三年了,经历了种种,开始面对现实不再逃避,而在一个地方生活下去首先就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她喜欢精致干净的生活坏境,在这里虽然不能完全实现,可还是能好一点就好一点吧。最重要的是兜里还有点钱,所以当时看到脏脏破破的房子并没有太大的不适,而是投入了最大的热情来改造这所房子,希望把她在现代的小家搬到这里来! 在经过和工匠们商议后,结合这里的条件最终改造成了现在的样子。 玄关占了四平,左右都用土坯砌了壁柜,放鞋衣帽雨伞等物,又在左边的壁柜北边砌了一个壁炉,直通二楼房顶。原来的两间屋现在做了五间,东边一明一暗,明屋六平,仿照榻榻米的形式,只不过做的是火炕,暗屋九平,盘了两个锅灶,一个在东北角,烧东边的火墙,一个烧火炕,两个锅灶用土坯砌的台子相连,下面又做了碗柜。北面开了一后门。西边也是一明一暗,明屋是六平的洗漱沐浴间,暗屋盘了一个锅灶,用来水,顺便烧西面的火山墙,也开了一个后门。中间既是客厅又是餐厅,靠北面是一座东西方向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二楼用木板隔出了五个房间,东面一明一暗,中间一间,西面一明一暗。东西房间有火墙取暖,中间有楼下壁炉烟筒取暖,这样一来就都可以住人了。 房间都很小,这是考虑到冬天冷,人少,小点房间更暖和些。 虽然小可装的都很精美,一楼铺着粗面红砖,墙壁刷着白浆,洗漱室和厨房墙壁贴的是光滑的青砖,包括锅灶、台面、窗台。 东屋的炕作为卧室,和厅的隔断采用了日本的推拉式格子窗,北面砌了一整面的壁柜,放衣服被子,南面是窗户。这边的窗户都很小,一平见方,想到冬天冷也没改大,只加按了一层,木头框架,琉璃镶嵌。这里当做玻璃的琉璃类似现代的毛边玻璃,透光还是不错的。 厅里靠着壁炉顺着南窗户打了长形沙发,干草代替海绵,上面铺了一层棉垫,靠背也是,还缝了两个抱枕。沙发罩的是灰色粗布,抱枕是鹅黄色细棉布,沙发前打了一个长方形的小茶几,上下两层。 往那一坐,喝着小茶,烤着小火,还真有点休闲的味道。 沙发的东面沿着洗漱室的墙壁是一张长条桌案,下面放了一个小圆凳,在这里写写字看看书什么的。沙发的对面楼梯下全做了储物空间,其中饭桌不用的时候也能塞进去,下面还能塞吃饭的圆凳子,用的时候再抽出来。桌子腿装了木头小轮,很方便。 二楼铺的全是地板,房间墙壁也是刷的白浆,屋子都放了床。双人的,两米长,一米五宽,床下是储物空间,上面铺着干草垫子,很厚实。靠窗户下摆着桌案椅子。这是考虑日后的需要。 土楼外面贴了一层土坯,又抹了层黄泥,墙根处贴了一层石头。土楼比院子高了半米,砌了三层缓步宽石阶,房子周围用石板铺了一层一米宽的露台,这也为了方便通往两个厨房。厨房北面开的小门下也设有台阶。 院子很大,接近三亩,土楼坐北朝南,院门开在南边正中,和土楼距离只有三米,后面和土楼距离三米处的北面种了一排果树,再北面种的全是红松,大部分成材了,这也是这出宅子最值钱的地方。 院墙修缮加高后,沿着西面墙往南,和土楼成直角盖了两层厢房,一层西南角做了茅房、按着是牲口圈、牲口的料草屋子、车库、煤柴屋。原来在这个位置是口井,盖房子也顺便盖到了里面。 院门和玄关是一条能容下两人并排走的笔直石板路,西面全铺了青石板,直到厢房,东面左侧是菜园,包括土楼东西两侧,其中西侧还有一排葡萄架,这是先主人留下的,葡萄架下罗静怡叫人做了一个烧烤的石台,放了两个石凳,这是为了夏天坐在这里吃着烧烤闻着葡萄香味吹着小风的小资生活。 东面有住家,西面则是一片荒地,南面出了院门是一条土道,往西拐不到半里地再往北去就是通往九原城的官道。交通上很方便。 土道对面是田地,再对面是一条河,河北也住着人家,称为河北,和罗静怡所在的村子河南合为十里坡。 河南的住户比较少,算上罗静怡新搬来的才五户,河北却近百户,河北基本都是坐地户,河南不同,大都是新迁来的,可能是怕欺生,所以才在河南落了脚。 虽然才五户人家,可目前罗静怡也只认识一户,还是因为这个人是个工匠,修缮房子对方自荐认识的,此人姓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既是瓦匠又是木匠。 “姑娘,你看可满意?” 洪工匠陪笑着陪着罗静怡上下楼走了一圈、院里院外又走了一圈,犄角旮旯也都瞧了一遍,罗静怡点点头。 “不错,谢谢,叫你费心了!” 洪工匠心这才放下。 “姑娘,那你先住着,哪不满意告诉我,等开春我再给你修,现在冬天了,都上冻了,活不好干了。” “行!”罗静怡没啥不满意的,河洪工匠结算工钱。 送走了洪工匠,罗静怡再次返回九原城开始购物,煤柴、米面、油盐酱醋茶、盆盆碗碗、衣物棉被等等生活的必备品整整拉了两车回来,最后又买了一辆车一头毛驴,等一算账的时候吓了一跳,修缮房子加上购物,现在兜里只剩下了五两银子! 怎么到哪钱都不禁花啊,罗静怡心说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除了修缮房子花了一部分…… 她还是个比较会过日子的,只是以前过的日子再苦也没像现在这样,生活标准不一样,自然出来的结果也不一样。 还剩下五两银子了,再没有收入之前不能再花了,罗静怡攥着五两银子感觉就像攥了五百块钱一样心里直发慌。 都收拾完了天也快黑了,罗静怡做了白面疙瘩汤,吃的是咸菜疙瘩丁炖鸡丁。 从这里也看得出那些钱花哪去了,在乡下白面富裕一点的人家也就是过年、来客人吃几次,而穷苦人家几年看不见的也是有的,吃点荞面、小米、玉米面就是过年了,在穷苦的人家吃糠咽菜并不是故事,她在黑嘴子山两年就亲身经历过,再看看她买的,大米、小米、玉米面,菜市白菜、各种菜干,肉有鸡肉、鸭肉、牛肉、羊肉等,都是贵的。 原来没钱,只能凑合,现在有钱了,为何还要凑合,罗静怡等得就是这一天,何况在她眼里这些也就是一个人的基本生活需要。 吃完收拾完碗筷,烧了锅开水,痛快地洗了三遍,穿上自己定制的浴袍上了东屋的炕上,脱了浴袍,里面什么也没穿,光溜溜的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抱着软软的被子狠狠地蹭了又蹭,满足地叹息了口气,终于可以像人一样干净暖和地睡个好觉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今天好好睡个觉吧,从来到这个世界整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舒舒服服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再也不要过以前的日子了,挨冻、挨饿、害怕、无望,无论做什么也不要过以前的日子了……迷迷糊糊地想着,罗静怡香甜地睡去。 ------------ 23生活如此琐碎 第二天太阳都照屁股了,罗静怡才醒,斜了眼枕头旁的小闹钟形状的钟表,显示的是九点。这是她做钟表的时候给自己做了一个。 才九点,再躺会吧,罗静怡伸展着四肢,充分感受着被窝的温暖舒适,冬天睡懒觉可是一件幸福的事……正想着就听外面的大门有人在拍。 “啪啪啪!” 不理它! “啪啪啪!” 不理…… “啪啪啪” 外面的人锲而不舍地拍着,罗静怡气坏了,忽的坐了起来,我靠了一声,但马上就打了个哆嗉,好冷啊! 无论房子外面抹了多少层泥,加了多少的土坯,可不烧火的房子还是很冷的,何况罗静怡还光溜溜的。 听着外面的人还在敲门,罗静怡扯着脖子叫了一声。 “等一下!” 披上浴袍,趿拉着木屐下炕往洗漱室那边跑,昨晚洗澡忙着钻被窝脱的衣服都没顾得拿回卧室,全堆在这里了。 胡乱穿上衣服,用手拢了拢头发,换了鞋就出来了。这边冬天很少刮大风,可小风还是不断,冬天的小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得脸上生疼,罗静怡缩着头抱紧了自己,嘴上还得说着。 “来了,来了,别敲了!” “啪啪啪!”对方还在敲。 “谁啊!”罗静怡把大门门插拿开,打开一看不认识。 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看上去十六七的样子,光个头、一身棉衣脏兮兮的,长的倒是不错,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就是有点脏。脚上穿着双大头鞋,两手戴着大棉手套,看着罗静怡出来,敲门的一只手还没拿回去。 这谁啊?罗静怡看着他 “你是哪位,找谁?” “嘿嘿!”对方对着罗静怡笑起来,还拍了拍手。 罗静怡莫名其妙,又问了一遍,可对方就是站在那傻笑拍手。 “有病啊你!”啪把门关上,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后面的门就被推开了,那个人竟然跟着进来了,东张西望,“你干什么啊!”真有些恼了。 “捉鸟鸟玩,嘿嘿!”又对着罗静怡笑。 罗静怡才感觉到这人好像真的有病。 “小容!”一个老妇一边拉着长调喊着一边跑过来。 嘿嘿笑的少年听了转身探出头,对着那个老妇来的方向,说了个字。 “猫!” 这,这是在藏猫猫?罗静怡更加肯定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小容!你怎么跑这来了!”那个老妇看到少年,上去一把抓住胳膊就给拽了出去,“你跑人家来干什么!” 罗静怡打量了一下来的老妇,五六十几岁的样子,头发半白了,很瘦,长瓜子脸,颧骨很高,眼睛细长,两腮无肉,满脸皱纹。穿的倒是不错的,棉裙,棉袄,没有补丁。 罗静怡现在也清楚了这里人们生活水平的标准,像这样身上没打补丁衣服的人生活水平相当小康,因为衣服没打补丁代表的是衣食无忧,不过在乡下多数人还在温饱线上挣扎着。 至于罗静怡,那是个异类,外衣打着补丁,却天天吃细粮,没法用这里的标准衡量。 对方也看到了罗静怡,不好意思地道。 “我姓容,这是我儿子,小时候闹过病,病好了人就傻了,不过你放心,他不是实傻,知道冷热知道吃饭,还知道干活呢……你就是那个新搬来的吧……” 随着老妇的介绍罗静怡知道了大致情况,容老妇就是自己的邻居,就住在东边,也是新搬到这来的,还不到一年,自己买的这个宅子原主人在的时候,她的傻儿子经常来这院子里掏鸟玩,习惯了,只是原来的院墙又矮又破,都从墙走,现在砌高了,只能拍大门了。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傻是傻了点,可他不祸害人,姑娘你别见怪,以后他再来,你喊我一声我把他带过去就是了,千万别打他。” 还能和一个傻子计较吗,罗静怡除了点头答应只好要求了一句。 “你还是看好他吧,这是冬天,出来玩冻坏了就不好了。”言下之意一旦来我这里冻坏了我可不负责任。 老妇又是道谢又是抱歉地拉着自己的傻儿子走了,罗静怡关上大门还听见老妇声音很大地教训着他的儿子,中间夹杂着那个傻少年的嘿嘿傻笑声,一直持续到东边的土楼里。 罗静怡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小跑着往屋里去,忽然想到回去也不能再睡懒觉了,便转身去了厢房的煤柴屋子,用麻袋收了些木头和煤回屋生火。这边的煤和现代差不多,而且质量也不错,当然价钱也在那放着呢。 壁炉的火生起来,又去抱了柴先到西面厨房温了锅热水,洗漱梳头,然后去东面的厨房做饭。想到天冷就做了碗热汤面条,吃的时候撒了些辣椒面,果然吃得全身都很热乎。吃完收拾利索了正好中午十二点,想起起来还没换衣服,又去换了内衣、外衣。 这里的衣服大都是很肥很大,特别是裤子,全是大裤裆,更是没有内裤、胸罩这类的东西,罗静怡亲自动手裁剪缝制了两套内衣,又改制了两套内穿的长裤和棉裤,裤带只能穿条布绳。上衣就入乡随俗了,直接买的成衣。这边的上衣下摆都很长,长到膝盖上方。 这对从小到大只缝过扣子的她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进步,果然是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换下的衣服用洗漱剩下的热水洗了晾出去。这里没有甩干桶,在冬天洗衣服没个几天是干不了的,所以这也导致穷苦人家冬天向来不洗衣服,因为洗了就没得穿了。 洗完衣服这时候也一点多了,冬天天短,这里也不例外,罗静怡给壁炉填了煤,烧得旺一些,然后拿出从青衣那里领到的专门画画的纸和笔墨砚,还有几只炭笔、小木尺和裁纸的小刀子开始了工作。 先将纸裁成十六开,再用炭笔在纸下方角落里注好页码,又用尺子在纸上打了四框,设计好分镜格子后开始画内容。 考虑到漫画有点惊世骇俗,罗静怡用的是简笔画风,这就考验到基本功了,好在罗静怡在线条方面的基本功非常扎实,只是使用毛笔还不算熟练,但也像模像样了。毕竟在和青衣谈妥后没事就用毛笔沾着水在琉璃上练了一段时间。 故事形式选择的是连载,内容抄袭的是《红楼梦》,当然需要改成女尊版,才能叫人接受,那水一样的女子也变成了花样少年。这种歪门邪道胡编乱造罗静怡向来拿手,一面意淫丫丫,一面手下生风,很快就给金陵十二花样少年定了稿,弱柳扶风的林弟弟、神采飞扬的薛哥哥,雍容华贵的贾公子,风流倜傥的秦少爷……好有成就感! 这一画就到了掌灯时分,点了灯继续画,直到感到手脚僵冷才发现壁炉的火灭了,只好重新生火,生了火又饿了,又得做饭,吃完收拾完洗了澡再坐在桌子前继续画,由于太专注,再次忘了给壁炉填煤……等第三次生起火,折腾的灵感皆无,索性去睡了。第二天以上程序如此重复,等晚上钻进了被窝罗静怡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要不要请个保姆? 在现代没混社会前洗衣服都是用洗衣机,混了社会后一律干洗店,收拾屋子是钟点工,吃饭早点叫外卖,中午一般有约会,晚上还是有人请。别看她厨艺不错,什么中的外的基本都通,可惜亲自下厨很少,除非来了感觉,可一个月也就几次。到了这里在黑嘴子山那两年几乎是在混日子,没精神、没东西、没心情,在三没的情况下东家吃点西家吃点,再饿上几顿,就那么混下来了,现在既然决定好好过日子,自然不能再那样了,可是在这边过日子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不是一般的琐碎,没有上下水、没有煤气电、更没有暖气,一切都是人工,而她还要忙着赚钱。对这些生活琐碎的事情,比如做饭、生火等偶尔做做还可以,天天做、必须天天做、任务一样天天做就烦了。 其实也不能怪罗静怡,一般城里长大的女孩子面对原始生活条件短时间都难以适应,抱柴烧火做饭这一项就能把你耐心用完,何况罗静怡对现代化的生活海都能减则减,尽量花钱卖服务呢,进入正常生活两天就有点坚持不下去了,再想想明年种地每天依然要做这些,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如一日,天啊,这还叫人活不活了!不行,必须雇一个人了,可是雇一个什么人呢?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雇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会做饭的、还要干净的,在吃上面她有洁癖,首先就是人要干净。可一想到这里是女尊社会,既然有了先天的环境浪费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啊! 没办法,她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年纪小不敢胡来,只能想想,可还是寂寞的。本来一个人被抛到了这个世界就很孤单,虽然不喜欢时时刻刻有人陪,但也希望身边有点人气,人嘛,毕竟是群体动物。想到有人陪自然想到要个男的,还要个美男。 越想越觉得可行,越想越兴奋,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的男人们红袖添香,身边围绕一群美女,就像贾宝玉一样,看看人家的生活,就算死了也值了!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么贪,要一个总可以吧,给我烧烧火、做做饭、洗洗衣、往身边一站,累了看看还能养眼,等我年岁大了些,说不定还能陪我睡睡…… 带着满脑袋的春梦睡着了,睡着了还在张着嘴,仿佛见到自己画的金陵十二美男从画上走下来对她说。 “小姐,火生好了。” “小姐,饭做好了。” “小姐,我伺候你沐浴。” …… “别叫小姐,这个称呼太难听,叫姑娘,这个好听,我还是姑娘呢……小姑娘……”罗静怡美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美男啊,都是美男…… “啪啪啪!” “别敲!”耳边传来敲门声,梦里的画面一阵颤动,慌得她连忙道。 “啪啪啪!” 画面抖得更厉害了,这回她吓坏了,一着急醒了,什么美男,一个也没有,冷冷清清的屋子只有一个光杆的她。 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啊! 茫然了半天,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还有人在叫。 “罗姑娘在家吗?!” 对罗静怡来说,一夜不睡没什么,最可怕的就是早起,早上不睡够一天都不舒服,上次叫敲门声打扰了幸福时光,这次又叫敲门声惊扰了好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抱怨着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谁啊!这么早!” “是我,罗姑娘,洪大娘!”门外的人忙应声,“罗姑娘在家啊。” 洪大娘是谁?罗静怡一时没想起来,开了门一看知道了,原来是那个洪工匠的当家娘子,洪工匠当初修缮房子的时候见过一面。 乡下的女人可能是操劳过度的缘故,长得都比实际年纪大,洪大娘看上去也有四十几岁了,不过却挺着还不算大的肚子,听洪工匠说是明年这时候的月子。 “罗姑娘刚起啊,这都快晌午了,罗姑娘晚上忙什么了吧。”一看罗静怡的样子就是刚起来。 “晌午了?”罗静怡很惊讶,抬头看看天,阴天,怪不得呢,“睡过头了。洪大娘,你找我有事?”紧了紧衣服,阴天没风,可还是冷到骨头里。 “啊,没什么事。”洪大娘见罗静怡没有叫她进屋的意思只好说了来意,“是张婶子叫我来告诉罗姑娘一声,一会去她家去,有点事。” “张婶子?”罗静怡茫然得很,“我不认识啊。” “你看看我,忘了你是新来的了,这是这么回事。”洪大娘解释起来。 原来,十里坡一条河隔出了两个村子,河南都是外来户,河北的坐地户欺生,河南就由这个张婶子出头,团结其他的住户来对抗河北,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年了。这个张婶子是最早搬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本家,接着是洪大娘一家,然后是东院的容家母子,再然后就是她罗静怡了。 “咱们河南又新来了一家。”洪大娘大冷天也没浇灭八卦的热情,小声道,“听说还是当官的,当大官的呢……这次叫咱们去就是因为这家人。” “这家人怎么了?”罗静怡不喜欢关心别人的事情,只是关系自己随便问道。 “早上房子塌了。” “啊?怎么塌了?”罗静怡不由想到自己的房子。 “一棵树断了,正好砸房上,好在没出人命。” “哦……我知道了。” 洪大娘见罗静怡还是没有叫她进屋的意思,又觉得罗静怡年纪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就结束了话题。 “我家你知道是吧,张婶子家就在我家东边住,你收拾收拾就过去吧啊。这家人去哪了,你知道吗?”指了指东边的容家。 罗静怡摇摇头,刚起来,她上哪知道去。 “那行,待会你要是看见他家人回来说一声,我先回去了……这天看样子要下雪……”说着袖着手小跑着走了。 罗静怡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下午别想干活了。 ------------ 24再见 河南的五户人家共占了两条街,前街也就是罗静怡所在的地方,只有两户,罗静怡和东院的容家母子,后街住了三户,张婶子和她的堂妹,也称为小张婶,另外一户就是洪大娘洪工匠一家了。 在十几年的时候这里住过一些采矿人,这五户人家所住的土楼都是那些采矿人离开留下的,差不多的房子只要有人住,再适当的修缮一下就能挺个几十年。 张婶子的土楼也是那时候的,院子大,细长型,土楼稍稍靠后,前面东西都有厢房,敞开式的牲口圈、猪圈等,鸡鸭鹅狗猫的应有尽有,张婶子家有四个丫头,是四胞胎。说到这不得不多说一嘴,可能这里的人原始基因的缘故,一次生下的孩子差不多都是孪生三个以上,最多六个,一个、两个反而是稀罕。罗静怡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简直是猪啊! 小张婶家五个孩子,三男二女,就住在张婶子西院,而洪大娘家孩子更多。洪大娘原来的男人死了,扔下四个女娃,后来娶的洪大叔带来一个娃,这就五个,两人在一起又生了五个,如今洪大娘又怀上了,还不知道几个。 孩子们年纪都不是很大,十几岁,平时这趟街是最热闹的。 进了门,是个厅,西边是半敞开的厨房,最东头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中间放了个长桌子,边上摆着长条凳子。靠窗户摆着土炉子。地是土地,墙壁被烟熏的有点黑,又插了些木橛子,挂着干辣椒、豆角丝、草绳等杂物。 这在乡下是最常见的景象。 罗静怡进来的时候,当然不需要换鞋了,除了容家母子外都来了,桌子四圈聚集着大人,大小张婶子、洪大娘一起,大小张叔和洪工匠一起坐了,三家的孩子们楼上楼下乱窜玩得正欢。在这样的背景下另外一家人泾渭分明地坐在火炉边,罗静怡一眼就看出对方的不同来。 一共六个人,面对着桌子,一对中年男女坐在一条长凳上,旁边稍后位置坐着三男一女,年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中年男女虽然脸色看上去憔悴,可还是看得出来,男的清俊,女的美艳。那三男一女因为年轻,脸色好看些,女孩子肌肤很白,使眉目看上去很黑很亮,五官秀美,神态温婉,一看就叫人心生好感。三个男的都是五官精致,俊朗少年,其中两个相似些,差别是一个看上去稳重,一个活泼。而另一个…… 是他!罗静怡认出来了,竟然是在九原城说话很噎人的那个少年。对了,还偷了他的一枚私人印章,可惜她没文化,只知道印章上好像刻得是他的名字,却不认得。结合洪大娘所说的,看来这家人就是那个新来的住户了,说是个官,还是个大官,怪不得这派头不一样呢。罗静怡丝毫不怕那个少年把自己认出来,大方地在这一家每一个人身上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道。 “洪大娘,这就是你说的新来的住户吧?” 那个少年也认出罗静怡来了,掩饰不住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变脸变的挺快啊,罗静怡心情好极了,特别是想到后来遇上那个易师帅哥说的那番话,更加振奋,看来是真的了,不然上天又怎么会安排他们再次见面。 嘿嘿,这下可有的事做了!罗静怡表面上一本正经,暗里却一肚子花花肠子。 洪大娘也热情地回应。 “是啊,罗姑娘来了!这是谭大人一家。这是张婶子……”挨个介绍了一遍。 孩子们因为罗静怡进来停下好奇地看了几眼,又开始闹哄哄。 “我乃戴罪之身,当不起什么大人。我叫谭翠云,这是我夫君,三个犬子和小女,罗姑娘称我谭婶吧。”那个中年妇人对罗静怡自我介绍道。 罗静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对方说的极为好听,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温和中却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威势,和柳青说话好像一个调调,但比柳青更耐听,更令人信服。 难道这就是当官人说话的风格?罗静怡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好,谭婶,我叫罗静怡,住在前街,刚搬来。” 洪大娘这时插话道。 “你东院还没回来人?” “我来的时候还没有。”罗静怡不着痕迹地在那个少年的脸上溜了一圈。 张婶子有点生气。 “没事的时候一天往这里跑八趟,有事的时候就不见人了,你再去看看!” 洪大娘也有些不耐烦,走到外面对着自己住的院子喊了一声。 “小栓子,去前街叫容大娘到张婶子家来,人不在就去找!找不到别回来!”听到应声骂了几句才回来。 屋里的洪工匠有点不自然,干笑了几声,洪大娘进来,张婶子忍不住埋怨道。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冷天你叫一个孩子去哪找!” 洪大娘撇撇嘴。 “死孩子玩的时候哪不去!” 洪工匠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罗静怡看出来了,可对别人的家事向来没兴趣,现在整个心都在那个少年身上,拉个板凳坐在谭翠云对面,一副小辈聆听长辈教诲的架势和这一家人攀谈起来,目的却是了解这个少年。 ------------ 25机会 “谭婶,你是哪的人啊,我还从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呢,又年轻又漂亮,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看看你这些儿女就知道了,俊男靓女,看一眼就能多活十年……哥哥姐姐怎么称呼啊?” “谭叔,你好英俊啊,年轻一定是帅哥,你看三个哥哥长得多像你啊,对了,看上去和我差不多,我再过一个多月就十六了,十二月二十五是我生日,哥哥姐姐多大了?” “谭婶啊,在城里住了那么久也该换换空气了,乡下虽然粗野,可粗野也是一种美,你看你多有福气,既能享受到城里的美也能享受到乡下的美,人生最大的享受就是领略到不同的风景,哥哥姐姐你们说是吧?” “谭叔啊……” 如此这般地谈了下去终于套出了这一家人的资料。 当家人谭翠云,下野的官员,夫君姓贺,大儿子谭博文、二儿子谭博武和女儿谭博敏是三胞胎,今年十九岁,最小的儿子谭博秋今年十七岁,其他的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喜好信息,由于时间尚短,罗静怡只知道了谭博秋喜欢下棋。 虽然哥三儿都是帅哥,不过好色的罗静怡也是有底线的,再是帅哥,如果他们是兄弟、朋友也只选一个,即使不喜欢了也绝不在他们中间找,当然这是在知道的前提下,不知道那就无所谓了。 这跟道德不道德的没关系,她要的是快乐舒坦,不是纠结,所以看上弟弟又看上哥哥会很不舒服,不舒服的事她从来不做。 基本上罗静怡把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管对方看出来与否,反正很坦然,也很理直气壮。再反观谭家一家人,谭博敏微笑着,自始自终都没有插话,三兄弟也是静静听着,只是神情有些好奇,罗静怡的话在他们听来很是古怪,很多的词都没听过,却觉得很有意思。和罗静怡一直说话的只有谭家夫妇,谭翠云语气和蔼,没有一点不耐,更没有敷衍,只是有些时候会避重就轻,看似回答了,其实只是回答了一点,却叫人听不出来,还会觉得她很认真。不过罗静怡倒感觉到了,暗里感慨不已,到底是当官的,说话都不一样。 也只有罗静怡感觉到了,其他人都觉得谭翠云说的好听,罗静怡又很有趣,慢慢地变得很专注,一时间屋里也只有谭翠云和罗静怡的说话声。 说话着容家母子终于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灰突突的小身影。 罗静怡多看了一眼那个小身影,原来是个小孩,也就十几岁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巴掌大的小脸,被大部分散落的头发遮挡着,只看见尖尖的下巴和一只露在头发外的眼睛,可能是太过瘦小的原因,使这只眼睛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大。因为习惯,也因为职业,她总会下意识地观察人,特别是对方的眼睛,当看到这只眼睛的时候,心里不禁赞了一声,好亮的眼睛! 她说不出来那种什么亮,夜幕中的星辰,又像上好的黑曜石,更像深深的寒潭,深深地让人看不到底,带着种神秘。 那个孩子和罗静怡对视了一眼便缩在门后,蹲下身试图将自己完全藏起来,好像这样大家就能无视他。 挺有意思的小孩啊!罗静怡对孩子的执念几乎刻在骨子里了,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容大娘一脸不好意思。 “我来晚了……我儿子跑出去了,我找他去了。”说着拉着她的傻儿子站在一边,看上去很唯诺。 张婶子看了她一眼,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清咳一声。 “都来了,那咱们就开始说事吧!咱们河南新来了一户,就是这位谭大人,咱们先别管谭大人是干什么的,反正是在咱们河南落户了,以后也要在咱们河南长住下去,今儿早上谭大人的房子被挂断的树砸塌了房子,现在是冬天,也修不了房子,我是这么想的,都是一个村住着,不能不管,报衙门,修缮房子也得明年春天,大冬天的也不能叫人在外面住,你们说是不是啊?这段时间,看看你们哪家有空地,让谭大人一家先过去挤挤。”说到这顿了顿道,“我知道村里也有空闲房子,可也不能直接住进去你们说是不是?” 洪大娘首先道。 “张婶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孩子多,人是挤不下的。” 容大娘接口道。 “我家倒是有地方,可是不能住人啊。”说到这又看了看自己的傻儿子,“我儿子又这样……”叹了口气。 小张婶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没地方住也没关系,出钱也行,毕竟谭大人也是衙门托咱们照顾的。” 洪大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罗静怡在一边听得很清楚,用眼睛瞟了一下谭家小公子,谭家小公子感觉到了也向她这里看来,罗静怡趁机对他挤了下眼,嘴一歪,咧出一个笑脸,站起身道。 “张婶子,我家房子是刚修好,地方大,又我一个人住,让谭婶上我家吧,等明天春天他们修完房子再搬出去。” 这些人一听罗静怡这么说,惊讶了一下,很快就眉开眼笑了,都暗里舒了口气。 张婶子道。 “行,那就这么着吧,有什么困难说,大家能帮得上的都伸把手。” 罗静怡一脸诚恳地道。 “谢谢张婶子,谢谢大家,现在就有点困难,给我点柴吧。” 其实张婶子只是客气地说一声,没想到罗静怡竟然顺杆爬上来了,可话已经出口,罗静怡要求又不高,只好硬着头皮道。 “行,我家院外有柴火,待会你去拉一车。” 罗静怡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谢谢张婶子!可一车不够啊,小张婶,洪大娘,你们呢,一家也给我一车吧。” 她也没看到谭家小公子闻言嘴角微微上翘。 大家一看罗静怡可真不客气,这么实在,都不敢再开口,草草答应一声。 罗静怡一副心满意足地道。 “我回家烧烧炉子去了。谭婶你们去搬东西吧。”说着往外走去,临走时候又对那个谭家小公子挤了挤眼。 其实罗静怡心里明白,这些人早就盘算好了,就是想叫谭家人去她家,坐在这里不过是做样子,如果不是想要和谭小帅哥近距离接触一下,弄出点风花雪月来,她才不愿做冤大头呢!算了,为了小帅哥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 26怀疑 回到家里罗静怡先把壁炉烧起来,然后抱柴在西边的厨房烧了一锅开水,准备待会谭家人来洗漱,接着到杂物间里挑选食材,打算尽一下地主之谊。 此时谭家人正收拾东西,房子塌了半间,成了危房,大部分都搬到外面来了。 其实也没有多少,随身带的一些衣物、细软,到这来衙门发了些桌椅碗筷等日用品,剩下的有些书纸笔墨等。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谭翠云虽然成为罪臣被发配到这里,但和一般的犯人不一样,除了生活条件差、要做苦工外还能保证起码的为官者的尊严,这一半是朝廷的默许,另一半也是柳青暗中照顾。 做人做事留有一线,也许就能结个善缘。 谭翠云小心地把书叠放一起包起来,帮忙的贺夫君轻声问道。 “那个罗姑娘问的那么详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家逢巨变,贺夫君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稍有点风水草动就会下意识想很多,生怕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谭翠云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那边忙碌的孩子。 “别担心,这里不比国都,那个小姑娘可能就是好奇多问了几句。再说了,换做我们,有陌生人借宿也会好好打听打听。”说到这摇了摇头下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女人的感觉总比男人敏感一些,她感觉到罗静怡说的那番话似有所指,而这个指是她的儿子,因为罗静怡的眼神总往儿子那边瞟。不过贺夫君却没发现,倒是发现罗静怡有些古怪。 “夫人,那个罗姑娘在套我们的话,我怎么感觉她不像十五六岁的孩子呢。还有,她说话,那个样子……很怪……” 谭翠云想了想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那个姑娘说话确实有点怪……不过,和咱们没有关系,别多想了。” “我只是担心,我们毕竟去人家借宿,还不是一天两天,你看是不是再找找其他的房子,我看这里的房子空了不少,找一个能凑合住的也比去人家借宿好啊。” 谭翠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知道那个张婶子给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 “她说那个罗姑娘和九原府衙柳知府有点关系。” “什么?!”贺夫君惊讶的很,“什么关系?” “她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有些关系,今天把人都叫来商量安顿我们其实是做做样子。” “她是……” “她知道咱们的身份,可能是害怕吧。”说到这看了看收拾的东西,“那个柳知府为人很正,不然也不会叫人给我们这些东西,我想我们在九原只要谨慎些应该能过得下去。” 贺夫君心里还是不踏实,可也知道就目前来说真的不错了,一家人在一起,又没受到什么伤害,想到之前听到那些发配大臣们的遭遇,叹了口气。 “夫人说的是。” 谭翠云转头吩咐女儿先到罗静怡那里看看地方多大,能带过去多少东西。 谭博敏应了一声去了。 整个村子只有两条街,他们住的是后街,情况了解,前街只有两户人家,罗静怡又说的很清楚,房子是新修缮好的,所以很容易认出来。可当谭博敏站在罗静怡门前,从敞开的大门往里望还是有些惊讶。一路走来遇上不少村落,乡下的人家院子不论有多大都会放满了杂物,从没有看到像罗静怡这样干净的院子,一条笔直的石板路通住二层土楼的玄关,西边是二层的厢房,左边全是用砖铺的,干净整齐,右边裸露着土地也是平平整整,上面没有一点杂物,而进了玄关门,在看到屋里竟然震惊住。 ------------ 27古怪 竟然是红砖铺地,竟然是白浆刷墙,竟然是……这么干净! 自从家中遭遇突变,谭博敏再也没见过这样干净整洁的屋子,看着干净的地面再看看自己脚上穿的鞋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进来。 听到动静的罗静怡从东面厨房出来,一看是谭博敏。 “来了,怎么就你一人?你爸你妈……啊,你家人呢?”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有时候还会说错,见谭博敏愣愣地看着自己,才想起自己现在穿着灰色大褂、带着灰色帽子和口罩,忙摘掉口罩解释道,“我在做饭,这是我做饭的衣服……你进来吧,站在那干什么。” 谭博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笑。 “不好意思,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打扮的。”说着大方了很多,脱掉了鞋子,打着补丁的袜子还是很干净的,“我娘他们在那边收拾东西,叫我过来看看帮你做点什么。” 罗静怡一听就明白了,不是来帮她做什么,是来看看地方,笑笑也不点破。 “没什么要做的,我都收拾好了,我带你看看房子吧。” “麻烦你了。” “客气。”罗静怡指了指东边自己的卧室,“这是我的卧室,这是做饭的厨房。那边南边是洗漱室,北边是烧开水的厨房,外面西厢房北边的那个屋是放柴禾和煤的。你们住楼上,我带你上去看看。”说着引着谭博敏上楼,“楼上一共五个房间,东西各两间,两明两暗,中间一间。东西的房间烧的是火墙,中间壁炉通过这里,夹在中间,不会太冷,怎么住你们自己安排。有件事我提前说一下啊,如果我有客人来,到时候你们给我腾出个房间来,要是没有,你们都住也没问题。对了,西边的厢房二楼是放粮食食材的地方,我给你们空出地方了,有什么东西放在那就行。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谢谢!” 谭博敏告辞出来还有些消化不了在罗静怡看到、听到的,回头看看外表极为普通的二层土楼,谁会想到里面会那样……那样是什么样?她一时找不到一个形容词,等到了家看到父母才想到一个词:古怪。 是的,那个房子和罗静怡本人都透着一种古怪,是那种相对她们这些人的古怪,而那个房子和罗静怡却恰恰很是相宜,站在那房子里看着罗静怡就感到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她的世界的世界,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怎么样,地方大吗?”贺夫君见女儿回来忙道。 母亲、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也一起向谭博敏望来,见谭博敏没说话,谭博文探视地道。 “是不是地方很小,还不是……”正屋两个字没等出口谭博敏轻松地一笑。 “不,地方很大,五个房间,足够我们住的,而且很好!”除了古怪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真的很好了。 “姐姐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得好,我们也好做个准备。”谭博秋感觉没那么简单,提醒了一句。 谭博敏嗔怪地看了小第一眼,无奈地道 “那房子确实不错,干净暖和,只是和人一样,很古怪。” “古怪,怎么古怪?”谭博武忙道。 “你回想一下,人有多古怪房子就有多古怪。” 可惜怎么想谭博武也没想出那种古怪来。 毕竟古怪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谭家人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来到了罗静怡家里。 因为今天有客人,而且还有看中的帅哥,罗静怡做好了饭菜特意打扮了一下,头发全部挽起,没有插任何首饰,将自己那张平凡略带稚气的脸完全露出来。虽然谈不上好看漂亮,但绝对端庄贤淑不烦人,再配上不相称的色眼神竟然还会给人一种诱惑。当然,大多数装傻充愣,给人一种天然呆的印象。 上身穿了件宽松的羊毛篇幅衫,前面是卡通版的喜洋洋和灰太狼图案。毛衣白色,用筷子做成的勾针勾的,图案是用灰色的布缝上去的。里面穿了件自己改制的白色细棉布衬衣,下身穿了一条深蓝色小脚外裤,也是自己改制的,白色棉袜,趿着木屐。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又显现出青春少女优美的曲线。 别看人长得不咋地,身材却绝对的魔鬼,现在还没完全发育完就已经是该鼓得鼓,该翘的翘,该细的细,罗静怡决定了,等过了这段艰难的日子就把时间全投入到塑性计划去。脸已经没有重塑的可能了,那就只能是身体了,对身体的塑性爱美的她还是有办法的,何况还是这么好的底子,可不能白瞎了。 收拾妥当,谭家人也到了,罗静怡亲自去开玄关门。院门始终没关。 “谭婶、谭叔,你们来了,快请进!” 无疑,罗静怡的这身打扮叫谭家人惊讶了一下,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打扮不该出来迎客的,只是都是规矩里长大的人,喜怒早就不形于色,惊讶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 谭博敏心说这个罗姑娘还真是能给人惊喜。 有了谭博敏的交代都在玄关脱了鞋才进屋。 “今天谭婶和谭叔第一次来我家,我做了几个菜以尽地主之谊。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去洗漱,我去端菜,吃完在收拾也不晚。” “不麻烦了。”贺夫君道。 “已经麻烦了。”罗静怡一笑,“我就做这一顿,以后你们想麻烦我都没机会了。”说完转身往厨房去了。 谭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从没听过有人这样说话,谭博敏轻声道。 “娘,人家是好意,我看我们就不要推辞了。” 谭翠云点了点头。 “洗漱室在这边。”谭博敏带这家人去洗漱。 尽管之前有谭博敏的介绍,可进院一看还是有些意外,想着先给主人打个招呼,便把东西放在院子里,而进屋又被罗静怡的打扮唬了一下,没来得及细看,等罗静怡去了厨房大家才打量起屋子,面上再次显出惊讶,当看到洗漱室地面上是青砖更禁不住睁大了眼,要知道,青砖铺地也只有特别有钱的富商、官宦人家、世家等才会铺的,总之绝不是罗静怡这样身份的人能铺的。 “厨房铺的也是这个,锅台、墙壁都是这个。”谭博敏低声道,“说实话,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干净的乡下人家。” “这个真好!”谭博武很喜欢,“以后咱们家也铺这个吧!” 谭翠云和贺夫君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洗漱完出来,罗静怡也把饭菜摆好了。 “没什么好东西,咱们就有什么吃什么吧。” 谭家人一看,桌上正中一个大白碗,里面是鸡蛋汤,大白碗周围四盘子菜,鸡肉咸菜丁、拌白萝卜丝、白菜炖土豆和羊肉、卤鸡。盘子都是青花的,盘口很深,菜量很足。 除了菜桌边放着七个碗,里面盛着大米和小米两掺的二米饭,旁边还有一个空碗,放着小木勺。 “我这里没酒,咱们就吃饭吧。”罗静怡招呼着大家坐吃饭。 尽管谭家的公子和小姐都有涵养,可有一年没见过这样的菜饭,一时口水还是有些上涌。谭氏夫妇除了更加疑惑外比较正常,谢过罗静怡坐下。 罗静怡很自然地给自己舀了半碗汤。 “你们吃啊。” “好。”谭翠云动筷了,其他人也跟着动筷。 等菜饭一入口大家都有些愣怔。 “怎么了?”罗静怡忽然想起什么,“是不是你们有什么不吃的东西?” “没有!”谭翠云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罗姑娘做的菜饭会这么香。” “是吗?呵呵,那你们可要多吃点。”罗静怡边吃边道,“我学过几天厨艺,就是懒得做,以前出去吃,现在没办反了,只能自己做了。” 谭家人都不由心说,怎么这个罗姑娘说话总是出人意料呢?按照常理应该谦虚一下吧。 在现代没有吃不言睡不语的规矩,到这来罗静怡又是野孩子一个,也没有人管着管那,这算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同桌吃饭,谭翠云这一开口罗静怡便边吃边说起来。 其他人都默默地吃着听着,这些官家公子小姐从小养成了良好的吃饭礼仪,即使看到一年没吃过的东西吞咽口水也不会失去优雅,而且听到罗静怡说话还会偶尔停下来看罗静怡一眼,不过也有一个人不会,那就是谭博秋,自始至终只是在认真地吃着。 罗静怡边吃边说边瞟谭博秋,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越看越觉得好看。 谭翠云发觉了,看了眼小儿子,不动声色地和罗静怡在饭桌上谈了起来。 罗姑娘的老家是哪里的? 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怎么会到这边来了? 在这边做什么,是种地吗? 这几个问题的答案也巧妙地包含了很多想要知道的,罗静怡又不是真的十五六岁,知道面对的是个官员,无论对方下野不下野他都会像对柳青一样对待,该怎样回答会对自己有利心里是有数的。 “我家以前在黑嘴子山,属于一原地界,我觉得那不好,打算到别的地方发展。年纪小嘛,一时冲动就离开那了,结果迷了路,差点死了,后来遇上了赴任的九原知府柳大人,也多亏柳大人收留,我才捡了一条命……说起怎么在这里落脚还真有点话长。”说着就把白山矿事故简单说了一遍。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罗静怡和柳青的关系在谭翠云觉得,很不一般。 而谭家其他人在看罗静怡,目光不知不觉多了些什么东西。 罗静怡心里高兴,咱也不算白丁,斜了一眼谭博秋,泡你还是有点资本的。 要是柳青知道罗静怡扯着她这面大旗是泡男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吃完饭谭家人把东西收拾楼上去,东面两间谭氏夫妇暗屋做了卧室,明屋做了书房,也是谭博敏的卧室,中间的屋子谭博文和谭博武住,西边的明屋谭博秋一人住,暗屋空出来给罗静怡以后来客人住。 屋子虽小,却干净舒适暖和,而且也够住,谭家人都很高兴。 收拾完了谭翠云将自己的小儿子单独叫到身边,神情很是严厉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个罗姑娘的?” 母亲开口就肯定了他认识罗静怡,谭博秋知道否认以母亲的脾气不会相信的,想到罗静怡刚才在他们往楼上搬东西的时候说得那句话心里就有股子说不上来的气。 ------------ 28少年萌动 无论谭博秋心里怎样气,表面上一点也不会显露出来,坦然和母亲对视着,平淡无奇地叙述完当日发生的事情,只是略去了后面罗静怡对他的调戏。 谭翠云了解小儿子的性子,一般的事情口风很紧,不过这件事她倒是相信了,毕竟来这里还没多长时间,小儿子又整日和他们在一起,没有反常的地方,看看没什么好问的便叮嘱了几句。 “这个罗姑娘很会说道,以后我们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少不了打交道,可能还要等到明年春天,你……注意些。”注意什么她没说,也说不出来具体的,相比儿子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谭博秋忍不住问。 “母亲,我们再找一处空房子不可以吗?” 谭翠云苦笑了。 “再找?那么好找的吗,夏天怎么都好说,可这是冬天,北州的冬天这些日子也你也感受到了,这还是刚开始。更何况还能找到这样的房子吗?如今母亲也不图什么了,只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 其实她所在意的是,罗静怡和柳青的关系。虽说过去是首辅大臣,可现在却是罪臣,罪臣和家人下场如何她听得太多看得太多,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担心今后的日子,没想到到了九原除了生活清苦外并没有遇上欺辱他们的事,在官场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这是有人在有意维护他们,而这个人除了九原知府外别人也没这个能力。知道了罗静怡和柳青认识,罗静怡又主动接受了他们,她怀疑这会不会是柳青的意思,如果是的话,她这时候又怎敢拒绝一个掌控他们一家人命运的官员的好意呢?她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着想。 也难怪她会这样认为,罗静怡能住这样的房子和本人的表现,可不是寻常乡下人的样子。 谭博秋不太喜欢母亲这样说,可也知道母亲是对的,人生地不熟,有是这样一个身份,他们不该要求太多。 “我知道该怎么做,母亲放心。” “你去歇息吧。” 谭博秋转身走了。 谭翠云看着儿子一瘸一拐的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只生育过两次,前一次三个孩子都很健康,可最后一次生育的小儿子却天生腿脚残疾,还是很严重的那种,这也成了她和贺夫君的心病,若是个女儿还好些,儿子就难办多了,男子地位低,再是这样一个身体,嫁的无论高低都不放心。以前还好些,她位居首辅,还能照顾,现在她获罪流放此地,也许这一生就这样了,其他孩子至少有个好身体,再难也能活下去,小儿子呢?该怎样活?朝廷下旨直说做苦工,这还好,不是那种贱业,可以后呢?她曾经坐在上边,看得太多了,上边打个喷嚏,就能关系到下边的生死荣辱,作为母亲不能不多想。 天启国规定,获罪的大臣女儿同罪,未出嫁的儿子同罪,出嫁随妻。也就是说,她的儿子这时候若是有个清白女子娶了去,儿子就会脱离罪籍,恢复清白的身份。三个儿子她都是这样打算的,想在这边找一个本本分分的人家嫁出去。女儿是没办法了,儿子能少一个跟她受苦就少一个吧,作为母亲的她现在也只能做到这些。 老大老二并不担心,只有这个小三,腿脚残疾,在乡下干农活过日子很难,小三长得再俊务实的农家人也不会看上,只是没想到…… 她也是过来人,罗静怡看谭博秋的眼神,太清楚那代表什么,那是喜欢,可这个罗静怡种种表现叫她看不透,看不透就无法放心。 唉!谭翠云沉沉地叹了口气。 谭博秋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关着门,一室的安静,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也在这安静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门口的柜子竟然放的是鞋!两双木屐、两双新做的没有穿过的布鞋、还有一双长筒靴和一双棉鞋。鞋是最常见的可他从来没有见过鞋是放在这里的。还有那木屐,明明是夏天穿的,可现在的季节穿木屐不冷吗? 罗静怡说的很委屈,她也不想啊,可做一双鞋太费劲了,买鞋又贵,木屐耐穿! 走了这么远的路,在乡下也住过几次,可具体乡下人的生活还是不怎么了解,至少他长这么大就从没想过鞋耐不耐穿这个问题。更叫他吃惊的是,二楼铺的竟是地板,墙面和他以前住的房间一样,干净的白色,还有每个房间放着,她说的床? 这个世界的人睡觉的东西叫塌,都不是很高,他还从没见过这样高的称作床的东西,铺着厚厚的草垫子,用清布包着,躺上去软软的,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就那么躺着,如果这在一个官宦人家、世家出现他也不会在意,但偏偏在这样一个地方,在那样一个人身上,总觉得不是很真实。 能睡床的人还在乎鞋耐不耐穿吗,他从没听说过。 干净、舒适、温暖、简单,比之前住的地方环境好的不知有多少倍,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房间都有些小。 “家有房屋千万所,睡觉就需三尺宽,房屋修得再好那也是临时的住所,那个长盒子才是永久的家,你说我的屋子还小吗?” 她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只是这样有道理的话怎么能从她这样的人口里说出来呢? “二楼清洁归你们一家了,包括楼梯,厨房、洗漱室用完弄干净啊……这回不觉的屋子小了吧?” 那个人就像千变万化似地,上一刻还很深刻,下一刻就成了市井泼皮,还偏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继而想到罗静怡跟他一人说的那句话,谭博秋不禁有点咬牙切齿。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 此时还感到罗静怡那微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脖颈中,痒的只觉得脸着了火,特别是“亲爱的”这三个字像是山中的回音久久久久在脑海里回响不止。 “亲爱的”这三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听过,可是却从没听过有人连着叫,还是这样一种效果。 “亲爱的”明明是很不好听的话,为何心里会生出隐约的欢喜?谭博秋越这么想越觉得生气,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间,听听左右的动静,家人都在各自的屋子里,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楼下亮起了灯,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又以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下去。 别看他内心犹豫不决,可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神情淡淡,唇角还带着一抹习惯性的笑意。 “下来啊,站在那干什么?” 楼下传来罗静怡的声音,谭博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了,这个位置正好对着楼下歪坐在壁炉旁边的罗静怡。 罗静怡坐在沙发上,泡着脚,喝着廉价的茶水,两眼发光地看着楼梯口的谭博秋,尽管这个距离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对方已经看到了,谭博秋也不能在楼梯口再站下去,便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来,罗静怡目光就盯着他的脚看,今天吃完饭才知道整个人的腿脚有毛病,心里不由可惜,好好的一个帅哥竟然是个瘸子,不过倒也没怎么失望,长得这么好看瘸点也是种美啊。 她的花痴境界已经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想我了吧。”罗静怡口花花地道。 谭博秋脚步一顿,似讥讽地嗤笑了一下。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人!”神情淡淡。 “是吗?”罗静怡一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略一沉思,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我也有同感,不过呢,脸皮厚不是什么坏事吧?我觉得吧,脸皮这个东西,不是嘴巴说说的,真正的面子是里子决定的。就拿我刚才说那句话为例……”说着对谭博秋抛了个媚眼,“你敢说你没想我?没想我现在我一说也想我了吧?我就是想叫你想我,现在目的达到了,那我厚脸皮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谭博秋目瞪口呆,实在没见过这样……这样的人!只是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呢,他知道那不是讨厌,虽然还是很生气,因为从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话。 “为什么,你这么希望叫我想你,自作多情?”谭博秋说出的话还真是不给面子。 罗静怡一点也不生气,拿着擦脚布细细地擦着脚,一边道。 “因为你长得美啊,要说你有多美……”罗静怡擦完了脚,塔拉着木屐走了过去。 谭博秋不知为何有点心慌,但还是假装镇定地站在那不闪不避看着罗静怡,只是接下来罗静怡的话叫他愣住。 “如果美丽是时间的话,你就是永恒。” ------------ 29少年情怀 谭博秋不是没听过赞美的话,反而听过太多,他腿脚虽有残疾,但容貌比两个哥哥出色,再加上身为首辅的公子,不管人们出于真心假意好话还是不吝啬的,可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却从没听过罗静怡这样的甜言蜜语。 “如果美丽是时间的话,你就是永恒。” 这句话深深地震动了他,不过也只是瞬间,随即便冷静了,想到姐姐所说的古怪,此刻终于体会到这个古怪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房子的每一处和这个人都透着他无法说出来的怪异,还有她说的话,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尽管他都能听得懂,还都很受用。 罗静怡发现了对方的动容嘻嘻一笑。 “感动了吧,那就来点表示吧,过来,给我研磨。”罗静怡潇洒地对着他打了个响指,转身坐回了桌案前,炭笔画好的稿子铺好,用笔墨再描一遍就行了。这主要是现在用笔墨还不是很熟练。 “过来啊!”罗静怡见谭博秋没动又招呼一声,“看在我今天这么卖力地表现,你也该表示一下,对吧?” 谭博秋看了那砚台和水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罗静怡很开心,端坐在凳子上,挑了挑灯花,口气飞扬地道。 “都说红袖添香,今晚我也有幸体验一把,感觉还真不错!” 谭博秋看着罗静怡那灯下亮的有点灼眼的笑容,再听听她那轻浮的语气,刚才的受用也变成了可气,往砚台里到了少许的水,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右手慢慢地拿着墨块在砚台里很熟练地磨着。 动作从容优雅赏心悦目,神情淡然沉静心旷神怡,罗静怡歪着头看了一下就再也挪不开目光了,心说,这人长得真好看,气质也好,现在年纪还小就这德行了,要是再过几年会成什么妖孽?真是很期待啊! “喂,你那个印章上面刻的是什么啊?”罗静怡没话找话,不知不觉声音温柔了很多。 这绝不是刻意的。 谭博秋早就感到罗静怡爱慕的目光,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就是脸上感到有点发烧,浑身都不大自在,只是听到罗静怡这么说顿时想起那天罗静怡最后亲他抱他还偷走他的东西,高兴、发烧什么的都没有了,冷冷地道。 “我的名字。” “谭博秋,这三个字?不像啊,我看好像两个字,是博秋?” 谭博秋冷冷地看她一眼,再次垂下视线,没理。 “那是‘秋’?不会真是这个字吧,也不对,是两个字,难道是小秋……”罗静怡捂着嘴嘻嘻笑,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阿秋,小秋秋……连着叫貌似不太好听啊……” 谭博秋这时抬眼看着罗静怡,打断了她。 “是博秋两个字。” “哦,那你不早说……啊,我的画稿!” 谭博秋磨好了墨,又加了些水,然后把砚台打翻了,里面稀释的墨汁全洒在罗静怡画好的画稿上。 “不好意思!”谭博秋神情平平,用袖子直接擦去。 “不要啊!”罗静怡喊晚了,谭博秋这一擦不要紧,整叠的画稿全被墨汁浸透,“你,你……你是故意的吧?”惊恼非常,指着谭博秋道,“你脚有毛病,手也有毛病吗!” 谭博秋动作一停,收回了手,目光极为冷厉。 “忘了告诉你了,我手的确不是很好使。” “放屁!吃饭怎么没见你摔碗呢!分明就是成心的!” 谭博秋长这么大即使挨骂也没听过脏字,还没谁骂他放屁的,气得抖着手指着罗静怡。 “你说什么,你竟敢说……说……” 罗静怡这回真是愤了,辛辛苦苦弄了这么久全被这个人毁了,白费心血还是次要的,重要得是等着用这个赚钱雇保姆呢啊! “你说你是不是男人啊,欺负我一个女孩子好意思吗!我也没得罪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什么啊,这是钱啊!我下半月还指着它活呢……” 谭博秋站在那听着,张了几次嘴都被罗静怡堵了回去。 “你还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好意思说……” “你别说了,赔偿!” “我告诉你啊,精神损失费、辛苦费、心血费、还有损失费全加起来一百两银子!绝不还价!”啪的一拍桌子。 谭博秋这回不张嘴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这回怎么不说话了?”罗静怡声音一节节拔高。 “罗姑娘,我们没那么多钱,你看能不能换个赔偿方式?” 这时,背后传来谭博敏的声音,原来罗静怡的声音过大,谭博敏听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下楼,已经在罗静怡身后站半天了。 罗静怡回头看到谭博敏,依然是那身灰扑扑的衣服,却丝毫不减官家小姐的气派,灯下谭博敏的表情也依然婉约,但那隐隐的强势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和谭博秋,以及整个谭家都有着相同的东西,那种东西罗静怡知道是官家气质,曾经这种气质离她很遥远,但现在前者柳青,后者谭家都叫她开了眼界,这些人表面亲民、谦逊,可做起事来却是个人利益在上的,白山事故死的那些人给了她太深的教训,从为了那件事挨了一顿板子她就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她、和那些下层人形同蝼蚁,随时都可能被踩死,她倒不是怨恨,只不想在做一次被人捏死的蝼蚁。这一家人她知道是获罪的官,可对这个世界上层建筑一点都不了解,谁知道那天抽个风,这一家人再上位了呢,这时候踩人家一脚和帮一把将来结果肯定不同,所以主动请谭家人来自家住宿。 当然,她的目的还是想泡谭博秋,可她觉得这不是欺负,是真心喜欢,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刚才的事。 唉,都是没钱惹的祸啊! 看着谭博敏暗暗露出的强势,罗静怡忽然觉得自己犯错了,这里不是现代,不是随便的帅哥都能随便勾搭,不是怎样勾搭也没关系,这里的帅哥脾气大、爱装屁,而且还小心眼!扫了眼桌上墨汁浸染的画稿,想到自己的处境,再想想理想中的好日子,自认倒霉了。 “谭姐姐,我刚才说的是气话……算了,也是我不好。”说着把画稿收拢起来过去扔进了壁炉里,看着熊熊的火焰心里有些难受,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功夫付之一炬感到难过。 这个该死的世界,赚点钱怎么这么难! 谭博敏也看到那上面是画,结合刚才听到的,略一迟疑走过去轻声道。 “对不起……我也会画画,你需要画什么,我可以帮你。” 哪知道罗静怡转过脸一笑。 “谭姐姐,又不是你对不起我,要说道歉也该是他!”下巴示意了谭博秋。 本来谭博秋刚才看到罗静怡伤感的样子有点后悔,可当听到罗静怡这么说,暗骂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能后悔呢!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罗静怡洗了澡钻进被窝一改往常倒下就睡的习惯,而是在炕上翻来覆去烙饼,怎么也睡不着。她长这么大,抛却小时候和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外,再没有和第二个人一起生活过,当时提出让谭家人过来没考虑太多,今晚发生了这样一件不愉快的事叫她意识到这样住在一起不是很方便,特别是看到那个谭博秋她就管不住自己,忍不住就想…… 她太了解自己是什么德行了,这样下去别的不说画稿完不成啊,帅哥和钱放在一起还是钱更重要些,何况这里的帅哥没法随心所欲。 罗静怡是一个善于发现问题马上解决的人,知道了问题的所在,想了半宿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去青衣那里画稿子,既能工作又能泡帅哥! 别忘了青衣长得也不赖啊! 至于青衣会不会答应,她想也没想。 ------------ 30青衣 人这一生总会有意外在拐角等着你,不知不觉间你便会成为年少时所痛恨的人。 青衣就是其中一个,想那少年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家境殷实,父母宠爱,他从不知道世上还有烦恼二字,可是一夜之间,背靠的大树轰然倒下,母亲自尽,父亲病逝、姐姐被斩、家财充公、弟弟傻了、他贬为贱籍。想当初他是何等痛恨母亲那个风尘出身的侍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成了那样的人。 一夜之间,只是一夜之间啊! 到现在他也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叫家里遭到那样的大祸,从那后他离开家乡,辗转各地,风尘卖身,虽在九原落了脚,可贱籍却是终身的,甚至只能一生从事贱业,如果自小就做这个也就不会有其他的念想,但他毕竟曾是清白出身,锦衣玉食、有着美好憧憬,又怎么会甘心,所以这些年支持他撑下来就是查清楚当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女人、面对什么样的诱惑、利益还是感情都不会动摇分毫。 还以为很快就能查清,然而不是所求之人敷衍了事,就是所求之人无能无力,或是所求之人没有尽力,总之最后只知道疯了的弟弟流落九原,再无其他线索,更别说真相了。 人若是一直失望,久而久之就会被折磨得心灰意冷,如今他就再也没有了当年那种执着,原本还希望能寻到弟弟,现在却连弟弟也不希望活在世上了,疯了的弟弟活着也是受罪,清醒了也无非和他一样,还不如早死早解脱! 箫馆在晨光中很不起眼,和九原其他的相公馆没什么两样,而青衣本人也和其他的相公馆东家一样,相同的不幸、不同的过程,一样的结果,都收拾起当年的一切,面对现实,就那么活着。 其实不管富的贵的穷的弱的贱的,为了生存,都在拼尽所能,在这一点谁都一样,唯独各自的生存规则不一样。 青衣斜歪在榻上,头发随意地垂落在胸前,水润般的眉眼带着慵懒,目光望着窗户透进来的晨光,竟不知不觉想起了这些。 “公子,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阿东从外间走进来道。 像相公馆这样的地方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营业的,这时候对这里的人来说还是半夜。 青衣这才回过神来,觉得有点冷,拢了拢衣服。 “给我倒杯热茶来。” “好。”阿东倒了茶过来递给青衣,见青衣一副沉思的样子,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青衣喝了口茶,捧在手里,想了想道。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今年的相公馆比赛箫馆不参加了。” 不但是九原,只要是大一点的城镇,在过年的时候都会举办一次相公馆比赛,这和个人争夺魁首不同,而是整个相公馆比,可以说是团体赛,比赛的内容无外乎唱曲跳舞说书一些才艺。这样的大赛主办方还是官府,评委会由官府的大人们和当地一些豪绅有头有脸的人组成,奖品也由这些人共同出。 大赛的目的满足了官府要彰显所治一方的民生安定、经济繁荣,满足了豪绅们借此机会促进彼此交流和攀比各自财富的心理,另外也表明了对官府的支持。至于相公馆,夺了第一有了实惠的同时,慕名而来的客人也会更多,生意也会更好,而参赛的个人则赢得了奖项也扬了名,日后的身价也会跟着暴涨,就是没夺得第一的也混了个脸熟。那些百姓们则是免费娱乐了,可以说,满足了各方面的需要。 每年青衣的箫馆都参赛,虽然没拿到第一,可也通过这几次比赛有了点小名。 “公子,这是为什么?”阿东不解,“我们今年要是排演几个新鲜的才艺,兴许还能拿到第一呢!箫馆的人不比其他的相公馆的差!” 青衣懒懒地道。 “没什么意思,比来比去都是那些玩意。再说得了第一又能如何?”生意再好也不是他想要的,名声再大,身份还是那个身份,贱籍,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就这样吧,你跟他们说一声,愿意参加的可以去别家相公馆,我不拦着。我再睡一会。”说完放下茶,重新躺下闭上了眼。 阿东有心再说,可看到青衣不耐的样子,想到每次年节青衣都会有几天不快,过几天就好了,决定还是先不跟相公们说了。在相公馆这样的地方,也只有一年一度的相公馆比赛和相公争魁首可参加,后者竞争太激烈,一般在预赛就被淘汰了,只有相公馆比赛还有扬名的机会,大家对比赛都准备一年了,要是知道青衣这样的意思该有多失望,兴许箫馆也不用再开了,他也是这里的人,知道干这个的多数是终身贱籍,万一箫馆关门,青衣怎么办,难道还要去别家讨生活吗,主子尚且如此,他这个奴才呢?青衣是个不错的主子,他希望这样一直下去。只要参加,就算得不到第一也无非像往年一样,只要箫馆存在,青衣是这里的主子,他的日子就安定。何况也许青衣情绪好些就会改主意,要是他说了到时候大家离开箫馆怎么办。 嗯了一声给青衣盖好被子,阿东转身出来,看了看天色,打了哈欠也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正睡的香被人摇醒。 “什么事?”迷迷糊糊见是后院的小厮。 “阿东哥,后门来了一个女的,说要找青衣公子。” “女的?”阿东还没反应过来,挥挥手,“相公馆晚上才营业,叫她晚上来吧!”倒头接着再睡。 小厮再次把他摇醒。 “阿东哥,是从后门来的!” 相公馆的客人都从前门进,进后门的并不是相公馆的客人。 阿东才想起来,忙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 “她说她叫什么了吗?”穿衣蹬鞋。 “说了,她说她叫罗静怡。” “谁,罗静怡?”阿东不太确定地问。 “嗯,她是叫罗静怡。” “是她啊!”阿东动作慢下来了,“没事!她是青衣公子认识的一个人……哦,我想起来了,她来那天不是你当值。你先把她带到后厅里,我马上过去。” “是。”小厮走了。 她来干什么,不会是画好了吧?想到这阿东真还有点期待,简单洗漱完,去看了看青衣还在熟睡,悄声退出来去见后厅,当看到罗静怡盘腿坐在罗圈椅上怔了下,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也就这个人这么没坐相吧,忽然想到相公馆的大赛来,再想到罗静怡画的那些画,说不定她有什么好主意!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不由换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 “罗姑娘来了,是不是送画稿来了?” 罗静怡看了眼阿东,也没挪地方。 “哪那么快!” “那,罗姑娘这是没纸了,还是没墨了?”阿东关切地道。 “呵呵,几日不见,好像你对我好多了!” 阿东心里藏着事,干笑几声。 罗静怡也没再废话直接说了来意,要在这里完成画稿。 “你不是一个人住吗,一个人住还不清净?” “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啊?” “我当了回雷锋。” “什么?” 罗静怡无奈,和这里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累。 “没什么,我家现在有人借宿,我没地方了。我知道你说的不算,你把青衣叫出来,我和他说。” 罗静怡这一激,阿东受不住了。 “什么我说着也不算,我答应了,你就在这画吧!” “真的,哎呀!阿东你也太够意思了!我就知道你能当家!”罗静怡大力地拍了拍阿东的肩膀。 阿东这才回过味来。 “你个小丫头跟我耍心眼呢!” “你也不大啊。阿东,你看看再给我安排个磨墨的、做饭的、烧炉子的人,我想尽快画完。” 阿东惊讶道。 “要求这么多!” “你要做不了主……” “得,别激我了,这个我还真做不了主,这又吃又喝又烧炉子的,算上人工,我们得搭上多少钱啊,你这画现在还不一定能买上钱呢!” “那这样,吃喝、煤钱我自己出,你就给我找个人。我的画到时候真卖不出钱,损失我赔!” “这么自信?” “这点自信都没有,坐在这跟你废话干什么!”画别的不行,春宫图那是绝对的来钱,看看那些女优就知道了! “你……厉害!”阿东咳了一声,正色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说着将想公馆比赛的事说了一遍。 罗静怡只听得兽血沸腾,两眼冒绿光,神魂颠倒! 她曾梦想过成为金牌导演,只是后来遇人不淑、父母离异才没实现,走上了一条歪路,甚为遗憾,听到阿东的描述只感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 “成!不过我要是接下这活,我就得吃这住这。这次我就不要你钱了,等这次拿了第一,下次再用我的时候,可得给钱了啊!” 天啊,这叫什么人啊!阿东从没有想罗静怡一上就能夺个第一,不过是看在罗静怡精灵古怪上,想着也许能出点新鲜的玩意,叫青衣有点劲头,保证箫馆正常发展下去。 “你真的能做主?”罗静怡说完又问道。 “……我能!” “那我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想拿第一可需要血本的。”罗静怡坐在那慢条斯理地道。 “……” “你真的能做主?” 阿东涨红了脸。 “就算我不能做主,我也能说服公子答应此事!” “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你……” “呵呵,别生气哈,我现在要开画了,你给我安排一下吧。”罗静怡忙道。 阿东瞪了一眼,安排好罗静怡去找青衣。 这时候也到了晌午,青衣已起来,听完阿东说完,青衣沉了脸。 “胡闹!” 阿东扁了嘴,很委屈地道。 “公子,我舍不得箫馆、也舍不得公子你……”说着偷眼看了看青衣,“大家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就剩下这点盼头了,公子要是……大家还不都寒了心?” 青衣默然,阿东说得不错,不管什么境遇的人都需要有个盼头才能活下去,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唯一的盼头就是出了名,将来才有可能找个好一点的依靠,如果知道他这个东家这样消极肯定会弃他而去,箫馆倒了,他呢,怕是挂牌接客人家都会嫌他老吧。 虽然这么想,可还是提不起精神,对自己眼下的一切厌烦至极,却又毫无办法,算了,就这样好了 “你看着办把。”青衣丢开手,随阿东折腾了。 他没想到他的默许,罗静怡竟然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所有人也没想到罗静怡的横空出现,将九原的色情业带向了一个至高峰! 有了充分的理由,罗静怡也就黑天白日住下了。 像相公馆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前面营业,后面隔着一条街巷是老板的私宅。罗静怡住的地方就是青衣的私宅,两进的院子,不大,前院是待客的地方,青衣在这里接待一些私人朋友,也有时在这里和保持交往的恩客过夜。后院是打理宅子的小厮住处,人不多,只有三个,两个轮值看守院子,负责做饭清洁等事情,另一个就是阿东,作为青衣贴身伺候的小厮,平常都是住在前院的。罗静怡就被阿东安排在了这里,一间很小的屋子,靠窗是睡觉的塌,烧了一个小火炉,一桌一椅再无它物,轮值的小厮每天也多了一个工作,给罗静怡做吃的、磨墨、烧炉子,开始有些不情愿,可几天过去渐渐喜欢上了找个工作,因为罗静怡的画。 没有琐事罗静怡画得很快,练习了这些日子罗静怡可以直接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毕竟从小的功底,对这类的非艺术性的画无需草稿,所以每天完成很多,故事进展的也飞快。这是第一次画以色情为主的故事,自然喷血的情景多些,情节相对弱些,这也没办法,为了卖个好价钱嘛。也就是这些喷血的画吸引了这两个小厮,他们年纪都是二十几岁,常年混迹在这样的地方,对春宫图这类的东西一点也不陌生,只是从没见过有人画得这么好,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更叫他们意外的是,罗静怡不管画的多露骨,可那神态都是一本正经、严肃端庄,丝毫没有一点淫荡之色,这也是他们尤为佩服的。 “这是艺术,伟大的艺术。这是文明,人类所有文明的始源。这是生命,最高级生命的创造再现。这是娱乐,探索与发现为一体的激情!笔者:无名” 这是罗静怡用她那很丑但还算端正的毛笔写的题记,也作为她日后所有的春宫图画的另一标志。 罗静怡点着这句题记解释给小厮听,两个小厮都不觉正襟危坐,感觉自己看到的绝不是春宫图,而是比经史子集还要严肃的书! 罗静怡满意了,她不想叫这两个伺候她的两个男的,整日用看她如何发春的眼光看她。她可也不是随便的人。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这两个人相貌只算得上清秀,在看过谭博秋和青衣这样的人,罗静怡哪还看得上眼。 半个月过去,罗静怡的上部红楼版的春宫漫画故事图终于完成了! ------------ 31火爆 这个时代的印刷术已经相当的成熟,不过罗静怡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当时看到从阿东手上抢来的春宫图上的画面很普通,自己的画印成这样也就行了,在印刷上没抱太大的希望,也因此选择了简笔画风,当然这也是为了速度,不过看到画稿印出来的样本还是不由吃了一惊,这印刷的也太精致了吧! 二十四开大小,线装,用的是上乘的硬纸,书面则是用红色绣着暗花纹的绸子包装成的,上面三个飘逸的带着些许飘渺的字:红楼梦。翻开看内容,线条清晰、画面干净、充分地将罗静怡过硬的画工展现出来,绝不次于现代的漫画书的质量,这绝对超出了罗静怡的想象,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青衣。 “这,这花了很多钱吧?” 青衣笑笑。 “它也能赚很多钱。” 刚开始他拿到罗静怡画好的春宫图,那感觉只能用惊艳来形容!罗静怡的画工真没得挑,人物表情惟妙惟肖,故事叙述的行云流水,一路翻下来,就像看戏一样,不,比看戏还要过瘾,真是置身其中浑然忘我!多年混迹在风尘场上的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商机,这样的春宫图如果流入市场绝对会引起疯抢,有可能还会获得那些达官贵人的追捧,所以决定在印刷、包装上都采用了精装,这也是是为了能定高价。 罗静怡看了看后面的标价,五十文!暗暗咋舌,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对当地的价格也有所了解,五十文相当现代五十块钱,能买相当五百块钱的东西,虽然黄的这行一直很暴利,可这里是古代啊,难道也这么赚钱? “这能卖出去吗?”罗静怡还是有些不确定。 青衣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正常。 “这个就交给我吧,到时候你收钱就行了。” “好啊,我还真不会卖东西。” 青衣愉快地笑了。 “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你说。” “你能把这里的金陵十二公子全身像画的再华丽、再诱人一些吗,我想印一份他们人物画像来卖,价钱也能更高一些……” 罗静怡睁大眼睛看着青衣,这人真是古人吗,怎么现代漫画海报都知道啊,我都没想到啊!想想自己笔下的帅哥们半裸半掩,那是多叫人喷血的画面啊,想想就叫人兽血沸腾啊! “没问题,这回我上色!还有,人物画像是有数的,我们可以称为绝版,或者纪念版,这样价格定的高也有理由了。” 青衣眼睛一亮,心里有了大致的计划,徐徐点头,再看罗静怡眼神都变了,听说话罗静怡并不懂生意,不过脑袋却转得快,想出点子也是从没听过的,看来自己真是遇上宝了。 如果罗静怡是棵摇钱树,那么就叫我摇出个金山来吧!青衣多日低沉的情绪一扫而光,因为他看到一条即使不在风尘卖身、不会违反法律也能活下去的路,这条路他更愿意接受一些,那就是经营春宫图书籍,而这条路关键就是罗静怡。心里打定了主意,春色浮上眼底,眉眼现出一抹风流之色。 “罗姑娘,你对我这个合作伙伴还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罗静怡看出青衣变化了,顿时心醉神迷,两眼放光,心里却为自己的年纪哀嚎不已,只能看不能要,这不是要她命吗! 青衣起身,来到罗静怡的身侧,轻轻环绕上她的肩膀,躬身在她耳边道。 “罗姑娘,那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下去吗?” 青衣的气息拂过脸颊,罗静怡全身都有点酥麻,声音也开始发飘。 “当然,当然可以继续合作了。” 青衣环绕着她的肩膀的手臂微微紧了些。 “那,我们签个合约好不好?” “好啊……”罗静怡嗓子发干。 青衣就这样一手环抱着罗静怡的肩膀,一手拿过桌上的纸,提起笔沾了沾墨温柔地道。 “我来写还是罗姑娘来写?” “你说着算!”罗静怡脸颊不时碰上青衣的脸颊,全身像着火一般。 “好。”青衣声音更加温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贴上罗静怡的脸,微微蹭了蹭,手中的笔却不停,洋洋洒洒写下了两份一摸一样的合约,写完,一笑,“该你写名字了。” 罗静怡看了一眼,可惜很多字都不认识,内容自然也没明白。 “我不太识字,你念给我听好不好?”罗静怡声音也甜软的很。 青衣怔了下,笑了,一字一句念了下来。 罗静怡一边听一边点头,不时问几句,听到最后,身上的火热也退干净了,虽然合约上的大部分词汇和现代不同,但她好歹也是信息爆炸的现代都市混出来的,不是真的文盲,意思还是明白的,青衣写的这份合约只有三个字来形容,不平等。 唉,还以为自己的才气征服了这个男人,原来是利益驱动啊!罗静怡有点不是滋味地想,现代那些男人虽然也不是真心,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不会在她身上发财。 “我觉得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吧,我四你六,你有三年垄断权力,三年之后如果双方愿意,再续签怎么样?” 青衣愣了下,感觉到罗静怡的冷静,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收回了手臂,靠着桌案站在那,注视着罗静怡。 “罗姑娘是生气了,还是看不起青衣的身份?” “这从何说起?”罗静怡一脸无辜。 青衣笑容不变。 “我要是曲解我写的意思,罗姑娘以为如何呢?” 罗静怡继续装。 “曲解,为何曲解?” “罗姑娘不诚实啊。” “嘿嘿!合约只有印上官印才能生效吧?” 青衣哈哈笑了。 “原来罗姑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啊。” 罗静怡翻白眼。 “我就是什么也不懂,你也不能当我二百五啊!”说着诚恳地道,“你也别给我玩心眼了,我明说,三年内我只跟你合作,三年后看情况!” “三年啊,是不是太短了?” 罗静怡摇头。 “十年一轮回,三年一转折,不短了!” 青衣闻言有些复杂地看上罗静怡,这是个古怪的人,阅人无数的他却一点都看不透。 “好吧,那就三年,只是三年后我有优先和罗姑娘合作的权利。” 罗静怡嘻嘻一笑,起身靠上青衣,仰着脸道。 “这个好说,只要你对我好点,什么都叫你优先!”说着抛了个媚眼给青衣。 青衣眉毛一挑,继而笑了,要跟他玩吗?随手搂住了罗静怡的腰身,连凑上去,语气暧昧地道。 “如你所愿就是了!” 罗静怡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青衣近距离地看这罗静怡,有了一刻的失神,她的眼睛真亮! 春宫漫画书很快摆上大街小巷、书铺的货架上,天启国只对盗版书打击,只要有书号,任何书都能摆上书架。至于一些反动类的,除非犯了事,不然不会管的,言论这方面相对倒是很自由。 “哎呀李小姐来了,我正要叫人给你送去呢,本店进了新书,《红楼梦》,绝对的够劲,你看看!”某某书店小二姑娘献宝一样把大红绸子封皮的书递给称为李小姐的手中。 “‘红楼梦’名字倒也好……哇……你这有多少,我全要了!” …… “陈学姐,我得了本好书,保证你从没看过!” “且!就你那眼光,少吹牛吧!” “你看啊!” “‘红楼梦’,你知道我的,不喜欢看文字的……啊,是画……天,画得这么好!我的天,还是故事……这个,这个画的也太逼真了吧……天啊……我要了!” “别啊,我好容易买到的!” 同一天,某某学馆私下的一幕。 …… “这是什么,没告诉你吗,以后不要随便把一些烂书拿进我的书房!”一所高门大户的书房,主人斥责着自己的丫头。 “小姐,现在人们都在疯抢这本书,我也是好不容易买到的!”丫头连忙打开案头上的大红封皮。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书……啊,这……” “小姐,你看画的多好,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公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和这位贾小姐在一起……小姐,你怎么了?” “出去吧。” “……是。” “等等,咳,再看到这样的书别忘了给我买回来!” “是,我就知道小姐会喜欢。”小丫头抿着嘴一笑出去了。 …… 柳青疲惫地从衙门回到了后院,和平时一样把弟弟叫来问完了今日的功课,打发他下去,见如流欲言又止地站在那,揉了揉额头。 “又有什么事了?” “大人,那个罗姑娘先前来了,得知大人忙先走了,叫我把这个给大人,说大人如果累了可以看看,这是她画的。”递上一个小包。 柳青接过来,打开一看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她不是不识几个字吗,怎么还能写……画的?”翻开封页,呀?!这,这不是……抬眼看向如流。 如流尽量憋着,可脸上还是有点红,低着头,小声道。 “大人,我们,她,她也送了一本……她说是她画的,我们就……收了。” 柳青脸色有点不好看,迅速地翻了翻,忽然想起什么。 “杨儿呢,他看到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罗姑娘特意叮嘱过,少儿不宜,未成年人不能看!” 柳青面色好看了些,翻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这一慢也看出点意思来,原来,并非单纯的春宫图,而是一个故事,再细看下,不禁佩服起罗静怡画技,一看功力就不是一日两日的,而且也能看得出,画的很认真。 “唉,这孩子,这么好的天分怎么就不用在正地方呢?”柳青眉头皱起。 如流听了,嘴角抽了一下,想起罗静怡的话,你家大人哪样都好,就是为人太正了,这样活得太辛苦,希望这本书能给他带去些乐趣,他要是能接受,你把这个大幅的给她,要是不能接受就算了。她捏了捏袖子里卷起来的大幅大尺度暴露的林公子画像,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大人这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呢? 此刻的柳杨只留下小福一人在身边伺候,关门闭户,然后毫无形象地趴在炕上,取出怀里藏了好一会的书,赫然正是罗静怡画的春宫图。 小福一脸无奈地看着小主子,自然柳杨拿的是罗静怡送给他的,柳杨还小,罗静怡不可能送柳杨这样的书。 “小公子,罗姑娘说了,这本书是大人看的。”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柳杨不快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一直盯着这个和罗静怡以前有关系的小福,才抓到罗静怡送小福书,这样的书他是看不到了。 “先生说了,万事万物皆有学问,我这也是在学学问!”柳杨振振有词地点着书上两个男女坦诚相对的画面。 小福哭笑不得,小公子在先生和姐姐跟前都乖巧的很,怎么一离开这两个人就变了一个人,就像,对了,就像那个罗静怡! 柳杨慢慢地翻看着,细细地品味着,还品头论足着。 “你说这女人脱了衣服真的这样吗?这男人脱了衣服这样,我怎么不一样啊……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她做过……” 小福一头黑线,罗静怡给他书的时候很正经,只说这是她画的,他翻看了一下就被柳杨抢去了,又不敢抢回来,柳杨再小也是主子,他还不知道罗静怡画得这样暴露,要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收下的,见柳杨看的津津有味,浑身冒汗,这要是叫柳大人知道了,还不打死他啊。 可怜的小福,被吓得眼泪汪汪。 …… “这是哪卖来的!”白家大小姐翻开着手里最新出炉的红楼版春宫图问自己的丫头。 “街市上的书店都有售。” “我是问,最开始在哪出来的。” “这个,不知道。” “那还快去查!” “是!” “再查查作者是谁。” “是!” 白家大小姐翻看着,眼里却是兴奋的算计,这人的画技实在太好了,要是能为我所用……她仿佛看到一个个元宝滚滚而来。 …… “一千册全卖没了!”阿东跑回来,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还有好多人等着买呢,我叫印刷作坊那边连夜开工了!” 仅仅一天,在没有影视、网络宣传的这里,罗静怡的春宫漫画竟然销售一空,罗静怡难以置信,原本以为这一千册也只能在圈子内消化,没想到在外面就卖光了,这里的古人也太不含蓄了吧? “这次把金陵十二公子的画像也卖出去,价格就定在十两银子一张,告诉外面,限量的!”青衣在看到罗静怡完成画稿那一刻就知道销售绝对没问题,现在得知结果淡定多了。 阿东兴冲冲地跑了。 青衣想了想问罗静怡。 “中部和下部什么时候画完?” 罗静怡还在愣神,青衣又问了一遍才反应过来。 “差不多也是这些天……对了,青衣,相公馆比赛我有了一个好主意!”说到这兴奋的眉飞色舞起来。 ------------ 32傻眼 天启国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放的,像色情这类的书没有太大的排斥,这也是为什么在书摊书店可以堂而皇之摆上罗静怡的春宫漫画、柳青看到也只是皱了皱眉。只是开放归开放,也没有谁像罗静怡这样亲朋好友熟人人送一本的,这不,九原城的认识人送完,又带回来两本,一本送谭博敏,一本送谭博秋。她想的很简单,从开始到现在和这对姐弟打交道最多,何况还有那晚上损坏画稿的事,叫她觉得现在出书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至于谭家其他人,长辈送这种书不大适合,其他两个兄弟可以和谭博秋借着看嘛。 这段时间,罗静怡忙着赶画稿忙得昏天黑地,只是偶尔回来一次,而谭家人在搬过来休息两日除了谭博秋外都到九原城一家官方作坊做工了,早出晚归,中午饭吃在家带的干粮糊弄一口。这就是罪臣的待遇,即使冬天也没有闲着的时候,谭博秋是因为腿脚残疾才没去,这还是柳青暗中关照。 罗静怡回来几次,家里基本上只有谭博秋一个人,有了那晚上的不愉快,谭博秋几乎没怎么和罗静怡说话,罗静怡倒是没当回事,该打招呼还打招呼,只是太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再贫嘴,时间一长谭博秋反而感到自己被无视的很不舒服。 书卖得不错,青衣又接受了自己的提议,罗静怡心情很好,今天给自己放个小假,明天接着拼,到街市上买了新鲜的羊肉,盘算回去包顿饺子吃,回到家见谭博秋坐在沙发上给壁炉添柴,听到开门声抬头正好对上她,和往常一样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不填煤,柴禾不禁烧。”罗静怡在玄关换了鞋,看到壁炉里全是柴禾。 “煤太贵了。” 谭博秋淡淡地道,说到这心里有点歉疚,这些日子对乡下的日子了解了不少,才知道一家人住在这里,单是取暖的柴煤就是一笔大开支,虽然他们身上带了银钱细软,可是父亲说了,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除了官府发的一些生活用品再没有其他的收入,这些银钱和细软是保命的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拿出来,所以全家人心里再过意不去也都默契地缄口不提。没想到罗静怡竟然也没提,甚至问也没问,主人不问,他们又是自觉性很强的客人,便能节省就节省些了,好在家人白天都上工,只剩他一人在壁炉前烧柴就能取暖。 “人冻坏了还不如花点煤钱呢!”这是罗静怡心里话,她最怕什么,生病!古代生病是会要命的。 谭博秋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罗静怡对他们一家人都很大方,每次意识到这点对罗静怡言语的冒犯就不那么气了。 罗静怡脱掉外衣,随手就把漫画书扔给了他。 “送你的,另一本给你姐。我画的,就是上次你打翻墨汁染得画。我保证你看完会后悔那晚上你的行为!好了,我去做饭了,今天中午我们吃饺子,羊肉馅的!”扬了扬手上的羊肉,去厨房了。 谭博秋下意识地接住罗静怡扔过来的东西,当罗静怡提到那晚的事不知怎么有点冒火,发泄一样把书从包里翻出来,随便地打开,顿时傻眼。 ------------ 33陪我睡觉 罗静怡的春宫漫画在送谭博秋之前,只送过一个男的小福,可小福身份摆在那呢,平常的百姓,在底层行走,对这类的东西不说经常接触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再说了,对底层人来说什么都没有生存最大,所以造不成太大的心理冲击,但谭博秋不一样,曾为当朝首辅的公子,受过正统的教育,虽然父母开明,家风开放,可也没到有什么人明目张胆地就送本春宫图,画工再好、再有故事情节,也是春宫图啊! 别看同事官身的柳青只是皱了皱眉,那是因为柳青是女子,在女尊男卑的大环境下做了这么久的官,出身又是寒门,对这种东西没有太多的反应,谭博秋就不同了,做不到这样的淡定,再翻开另一本,一模一样的内容,他听得很清楚,这是送给姐姐的,她竟然送这样的书给姐姐,她要干什么!对了,还是她画的……谭博秋才想到这点,更是生气,她怎么画这种东西,她……再也做不下去,紧紧捏着两本书去厨房找罗静怡质问。 这会功夫罗静怡把西厨房的水烧好了,洗了手、洗了肉、洗了秋天储存的大白菜,正在东厨房剁馅子,听到脚步声背着门也没回头,只是道。 “你们家人都能吃几碗?我们都包出来,等晚上你们好煮着吃,我就不回来了,我还要忙一段时间。” 谭博秋闻言刚才那股气顿时消了不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罗静怡的性子了解一些,别看罗静怡口花花的,不过并不是那种尿桶镶金边嘴好的人,这么说就会这么做。而且最叫人舒服的是,罗静怡做也不是为了买好,为了叫你领情,就是单纯地做,这样一来叫你感激的同时却不会心里有负担。 “不用了。” “粗茶淡饭听起来好听,其实并不符合养生学,人体需要各种各样的营养,没条件还要创造条件呢,别说有条件了。我要是你们,先吃到再说,吃不到也要想办法吃,不管怎么说,有个好身体是真格的,要是没个好身体神么都是浮云!” 罗静怡声音随着刀起刀落剁馅子的节奏,谭博秋听起来感觉阴阳怪气的,最后那点气也泄了,倚着门口,看着罗静怡挥舞着菜刀上上下下的利落劲竟有点入神。 “好了!”罗静怡收刀,原地转了一个芭蕾舞的小圈,“接下来和面!”见谭博秋还站在那,笑着点了点他,“一会跟我一起包饺子啊!”说着拿出面板,端来白面和水,开始和面,“你爹一碗你娘一碗……你能吃几碗啊?” 谭博秋看到罗静怡用的全是白面,看看手上喷血画面的书,再也气不起来了,白面,很贵的,她倒是舍得…… “这些白面,你一个人吃能吃好长时间,你不知道吗?” 罗静怡和着面抽空瞧了他一眼。 “知道啊,这不不是我一个人吗。” “你一个人吃也没人说什么的。”谭博秋盯着她的脸道。 罗静怡动作顿了下,再抬脸,嘻嘻一笑。 “我不是想给你弄点好吃的,又怕你想着家里人没吃上难以下咽吗,这才,嗯,明白了?瞧我对你多好!” 谭博秋又有点想咬牙,这个人就不能正正经经说句话吗!真是不愿意理她! 罗静怡和好面放在那,开始拌馅子,谭博秋看着罗静怡用油盐佐料心疼的眼角直跳。这几日家人去做工很累,都是他做饭,真应了那句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当家才知道生活需要精打细算,他每次都用一点点,很少的一点点,甚至能不用就不用,哪像罗静怡这么像用水一样啊! 可怜的首辅贵公子用点油盐都小气到了这程度。 “我不知道你们口重还是口轻,我没放太多盐,要是口轻吃的时候沾点酱油吧。洗手,咱们开包!”罗静怡对谭博秋道,弄着面,揪成一块块,团城原形,用小擀面杖飞快地干着。 谭博秋再次看看手里拎的书,叹了口气,放在一边,挽起袖子洗手过来包饺子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坐下来做一种面食,结果,谭博秋发现罗静怡不但擀面很快,包饺子也飞快。只见罗静怡筷子也不放下,摸上面皮,抹了馅子,两手一捏,吧嗒扔在盖帘上,一个饺子完事,还没细看,第二个饺子吧嗒又扔过去了,这时候他手上的饺子刚捏一半。只是,这饺子怎么这么古怪,这是饺子吗? 谭博秋忍不住把自己捏好的饺子放下,过去小心拿起罗静怡包的,放在手上左看右看。 “你这是怎么包的?” 罗静怡这手饺子是饭店饺子标准形式,讲究的就是快,不足的是陷少。 罗静怡包完手上的饺子,过来站到他身边,摸了一个面皮教他。 “看着,这样,再这样,然后就成了,看清楚了吧?这样快,你试试。” “……是这样,再这样吗?” “对,你包熟练了就快了!” 谭博秋一时来了兴趣,专攻起怎么包饺子了,倒把罗静怡给他的春宫漫画这茬给忘了。 “包的不错!”罗静怡不时夸奖一句。 等饺子全包完,谭博秋也熟练了怎么包饭店饺子了。 “你去抱柴烧火,我弄两个菜。”罗静怡毫不客气地吩咐。 谭博秋瞪了罗静怡后背一眼,想了想还是去抱柴。 罗静怡拌了一个萝卜丝、炖了一盘鸡蛋,饺子也好了,两人坐在桌前开吃,味道还是不错的,美中不足肉有点少,毕竟包了六七口人吃的,要是罗静怡自己,肉丸陷的也够用。 “下次还是多买点肉吧。”罗静怡没有食不言睡不语的习惯,吃饭一样说话。 不知道是两个人,还是饺子太香,或是这顿饺子是两人共同的劳动成果,谭博秋也一改往常,和罗静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 “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忙什么?” “忙着赚钱呗!” 谭博秋看了罗静怡一眼。 “没看出你有多缺钱啊。”白面、油盐可劲的用。 罗静怡呵呵笑了。 “钱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何况想要日子过的舒服,没钱怎么行!” 谭博秋即使吃东西说话也很文雅,顿了顿道。 “那要多少钱,才能像你说的那样,日子过的很舒服?” 罗静怡喝了口饺子汤道。 “这么说吧,一天三顿饭有人做,屋子有人收拾,圈里的驴有人经管,还有田地有人种……杂七杂八,总而言之,我就管怎么赚钱,其他的都有人做,嗯,这是我目前为止觉得最舒服的日子。” 谭博秋听了几次罗静怡自言自语抱怨要是有个人抱柴就好了,有个人烧火就好了,有个人什么什么的就好了,现在一听罗静怡的要求,心说还真是她的心里话。 “其实现在我也有这笔钱雇一个人,可是人选却不好弄。” 春宫漫画叫她赚了不少钱,足够雇人的了,可要一个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不是简单的事,比如这个人是个小偷怎么办,这个人不爱干净怎么办,这个人碎嘴怎么办?她可不喜欢自己的隐私被随便说出去,她这个当事人被当成话题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倒找钱。 她无比怀念现代的日子,洗衣服有干洗店,收拾屋子有钟点工,防盗门一关怎么过日子都没人管,不喜欢大不了就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而这里,唉,到一个地这辈子就别想再挪窝了,人和人之间得天天打交道,本来就很累,再雇不到可靠的人还不把心操碎了! 罗静怡是个怕麻烦的人,从身边的物品就能看出来,有都是有用的,没用的一概扔掉或者卖掉,她的理念就是生活尽量简化,人生尽量简化,生命尽量简化,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自认为有意义的工作上去,想叫她一天围着锅台转、天天收拾屋子、天天防备着人这些琐事上还不如杀了她,再怎么做出花样,也看不出一点成绩,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谭博秋听完罗静怡的抱怨,也大致了解了罗静怡的意思,心念一动,想起一个人来。 吃过饭,罗静怡用开水把碗洗了两边,又冲了两遍,见谭博秋在边上站着笑着道。 “你能做吗,我雇你行吗?” 谭博秋摇头。 “我做不来。”碗要洗三遍,隔三差五就要用开水煮一遍,屋子一天要收拾三遍,这还不算院子、驴圈,他真的做不来,何况姐姐答应他过几天给他找个抄书的活。能赚一文是一文,毕竟有可能要在这里过一辈子,要做好长期过日子打算,他们一家人也不能在罗静怡房子这么住下去。 “我知道,就是你做的来,我还舍不得呢!”罗静怡冲她抛了个媚眼。 谭博秋对此无力。 “我倒有个人选。”等罗静怡收拾完了,谭博秋慢吞吞地道。 “谁?” “后街洪家的,你应该也认识。”谭博秋斟酌地道,“她家的情况你知道吗?” “就是孩子数目堪比猪的那家,知道!”罗静怡随口道。 谭博秋闻言嘴角一抽。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嘴巴也太损了吧! 罗静怡不以为然。 “本来就是。” 谭博秋无奈地接着道。 “那个男的带来的男孩今年十三,想找点事做,不要钱,只要管饱饭有个地方住就成。”说着顿了顿道,“看那样子在家里过得不怎么好,你若是雇了他,省下一笔费用不说,我想他还会心存感激,对你忠心的。” 罗静怡听完看上谭博秋,眼神很奇怪。 “怎么了?”谭博秋微微蹙着眉,“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 罗静怡摇了摇头。 “你和他很熟吗?” 谭博秋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发现做的干粮少了,原来是那孩子拿的,我抓了个现形,就这么认识了。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我也只能给他几个干粮,你要是不说雇人我也想不起来。” 罗静怡斜了他一眼,心里有点难受。 如果不是最近经历了柳青那样的大人精、小福那样的小人精,兼着蓝云、如流、如云、还有这个村子的张婶等人的精明,她也不会多想。当然最主要的是如果之前没有青衣弄出那么一出,她也当谭博秋提出这件事就是一时发善心,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条件反射,还是女人的直觉,本能地感到谭博秋叫自己雇佣这个人绝不简单,至于为什么猜到了几分。电视古装剧里那些当官的有钱公子都喜欢帮助一些穷苦人,然后以恩人自居,收买人心为自己效力,何况刚才谭博秋也说了,心存感激,对她忠心!可惜不是对她忠心,是对他忠心才是! 那孩子是谭博秋从中介绍的,谭博秋经常在家,他们又本来就熟悉,那孩子来家里干活,她又不常在家,对谁的感激会更多些?她又不傻,这一点还想不明白! 虽然知道谭博秋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可她也只能猜到这些,再多的猜不到了,谁知道这些当官的人家出来的孩子心眼有多少! 罗静怡是个自私的人,从不相信世上真有不回报的帮助陌生人的好人,反正她是没遇过。当然问路、打听人这类的好人不算。 只是一个两个都这样算计她,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她就长了一张容易算计的脸? 其实她想多了,谭博秋确实存有私心,但还不至于像她分析的那样,她这是被打击的有阴影了。 “行,我雇了,不过我有个条件,除了给我干那些活外还要做一件事,给钱都成!” “什么事?” 谭博秋真没多想,罗静怡的为人还是知道一些的,罗静怡的家里情况也是了解的,还能有什么事,可万万没想到罗静怡会提出那样一个要求。 “陪我睡觉。” “你说什么?”谭博秋觉得自己听错了。 罗静怡已经站起来了,两手一插裤袋,居高临下地对视着谭博秋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道。 “陪我睡觉。” “你……”谭博秋又惊又怒。 罗静怡开始往外走,头也不回地道。 “我不需要忠心,也不需要感激,他赚的是钱,我要的是享受,就这么简单!”扬长而去。 气得谭博秋正好看到那两本书,冷冷地想,画出这样下流的东西还指望她什么! ------------ 34情诗 谭博秋生了一肚子罗静怡的气,可晚饭还是把罗静怡包好的饺子热了,心里咬着牙想,不吃白不吃!掌灯时分家人才回来,一个个面带疲倦,见哥哥姐姐看到今天的晚饭是饺子露出的惊喜神情,对罗静怡的气不由消了几分,这时候他很想为亲人做些事情,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是?”谭翠云诧异地指着桌上的饺子看着谭博秋。 “是那位罗姑娘做的。”谭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我们中午一起包的,顺便就将咱们全家人那份包出来了。” 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还是引来哥哥姐姐探究的目光,和不明所以的笑意,叫他很不自在,当看到沙发上还扔着罗静怡送他和姐姐那两本春宫漫画书顿时大急,说了句屋里有点冷,我添点煤,赶忙过去,特意从沙发那边经过,用身体挡住家人的视线,将那两本书塞进了怀里。 贺夫君有点不满,欲要出声指责,谭翠云拉了他一把,笑道。 “饺子啊,多久没吃了,还是小三包的呢……什么馅的啊?” “羊肉白菜馅。”谭博秋填完煤忙道。 “嗯,好香!罗姑娘弄得馅子?”谭翠云咬了一口满口称赞。 “是。”谭博秋见母亲神情不像生气,心稍稍放下,“母亲多吃些吧,锅里还有。” “嗯,好!愣着干什么啊,来,都坐下吃!” 见贺夫君坐下动筷,大家才坐下,很快就沉醉在饺子的美味中。 吃完已经很晚了,谭博秋叫家人去楼上休息,自己一个人收拾。这也成了惯例,家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前往九原城做工,晚上又回来的很晚,谭博秋希望家人能多休息一会就多休息一会,反正他留在家里左右无事。 谭翠云和贺夫君一回到楼上的房间,贺夫君就道。 “小三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屋里没掌灯,窗口透过昏暗的光线映着谭翠云的侧脸,显得很阴郁。 “不是个办法又该怎样?” 贺夫君默然,半晌只听妻子低声道。 “有可能我们一辈子就在这里过了、我一辈子都是个罪臣,你想过孩子们的以后吗?” 贺夫君忍不住打断。 “不会!夫人是当朝首辅,又是长公主的老师,长公主不会丢下夫人不管!” 谭翠云轻轻叹口气。 “你说的不错,可前提是长公主能登上帝位。你也知道,长公主身体不好,这是皇上最担心的,不然也不会雷霆之怒,将我发配到这里,如今还留我们全家性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但万一有一天舍弃大公主,怕是我……” “夫人!”贺夫君伸手捂住她的嘴,“不会有那一天的!” 谭翠云伸手握住夫君的手,声音轻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 “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夫人的意思?”贺夫君惊讶得很。 “罗静怡。” “啊?” “她和九原知府柳大人认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谭博秋洗完碗筷,刚坐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歇口气,就见姐姐谭博敏走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还没有睡?” 谭博敏过来,抚了下小弟的脸颊,挨着他坐下。 “我不像你哥哥他们,吃完就能睡,我得消消食。来,我们说说话,你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女人比男人温和知性,家里两个女人,谭翠云官身子忙,也就谭博敏有时间和谭博秋时不时的促膝谈心一下。 谭博秋因为身体残疾的缘故,性子有点清冷,但很喜欢这个姐姐,什么事也乐意和姐姐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收拾收拾屋子……”谭博秋和姐姐聊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聊到了罗静怡,脸色不由沉下去。 “怎么了?人家卖羊肉包饺子,不但管饱你还管饱你全家,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这副表情?” 谭博秋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从怀里拿出罗静怡的春宫漫画愤愤地给了姐姐。 “你自己看吧,她送的,你一本,我一本!” “还有我的?”谭博敏讶然,随即来了兴致,“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接过来先放下,起身把挂在墙壁上的那盏油灯取下来放在茶几上,这才好奇地翻看起来,“呀!”愕然。 谭博秋无力,十个看了有九个是这幅表情。 谭博敏翻了翻,眼底溢满了笑意,转头看着小弟。 “她送你这个的时候怎么说的?” “她说是她画的。”谭博秋闷闷地道。 “你没仔细看吧?” “姐姐!”谭博敏不悦地斜着姐姐。 看着灯下小弟俊气十足的脸庞,谭博敏笑意盈盈,把茶几上的书往小弟那边推了推。 “你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谭博秋没好气地道,也不过去拿,就用眼睛扫了一下,还很厌嫌的样子,可当看到展开的书页正中的字时愣住了。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那边谭博敏已经念出声来,然后轻笑道,“好像是一首情诗呢!” 谭博秋脸腾的红了。 他拿到的时候只是随便一翻,当看到是春宫图就去找罗静怡质问了,后来发生了不愉快,知道现在也没翻看,要不是谭博敏看了,还发现不了。 这是曹操短歌行里的一句诗,用的是诗经的典故,确切来说并不算是情诗,而且这里的文字虽然是罗静怡那个时空历史的繁体字,但文化却是一点也不同,所以这个时空的人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真正的含义的,不过罗静怡是个极品,她不爱学习,可总喜欢断章取义,而且还有对某种汉字、某个词汇误解的习惯。她是明知道是误解还是要去误解,理由很粗暴:感觉! 只要她感觉是这个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甚至还错误的引用,好像和她对上眼的某些字词句给她那样的心理暗示似的,比如这句“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她当初学的时候,全诗就记住这一句,原因就是认为它是情诗!特别是前两句,她每念一次心就悸动一次,这是她一辈子最最喜欢的情诗之一,尽管它不是 她就有这样的本领,无视不喜欢的,保留喜欢的,还有着强大的自信:我喜欢的永远是对的! 罗静怡的字写的很丑,只能称得上工整,能写这么一大段连贯性的句子还真难为她了。 “字写的真难看!”谭博秋说完就要伸手去拿。 谭博敏抢先拿在手中,对他挥了挥。 “小弟,你好像很讨厌啊?”脸上闪着宠溺的笑意。 ------------ 35姐弟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给人的感觉确实很像情诗,还是很煽情的那种。 “姐姐!”谭博秋扭过脸去。 谭博敏见弟弟生气了,也不以为意,嘻嘻笑道。 “把情诗写在这样的书里,这个罗姑娘还真是有才呢。” “姐姐!”谭博秋脸黑了许多。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小弟向来大度,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呢,是不是?”谭博敏挽住小弟的手臂,见小弟不吭声,眼珠一转,“莫非还有别的事不成?” 谭博秋默然,神情却像是松动了。 “我就说嘛,依你小弟的性子是不会为这点事生气的,跟姐姐说说,到底为了什么?” 一时勾起谭博秋对罗静怡的恼怒,将罗静怡那句“陪我睡觉”一事如实说了一遍 “姐姐,你说她有多可恨,竟然,竟然……”接不下去了。 谭博敏惊讶了一下,随即扑哧笑了。 “这个罗姑娘还真是……”见小弟瞪视过来,收起了玩笑,头靠上弟弟的肩头,淡淡问道,“你为何想帮那个孩子呢,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这种处境是没资格同情别人的。” “我知道。” 谭博秋低声道,虽然尽量掩饰,可还是能听出他情绪的低落和隐隐的愤恨,谭博敏心下苦笑,他们从来都没有“没资格”这一说的,如今面对这样的现实小弟很痛苦,就是她每每想起,也觉得喘不上气来,和忍不住对上位者的怨愤。 谭博秋顿了顿接着道。 “我只是想,你们在城里做工,我在家里,有什么事情连个跑腿送信的都没有,再说外面有什么消息也要有个人打听,我见了那个孩子身上的伤,不是一日两日的,十五岁了还那么小,肯定了他过得不好,若是能叫他来这里,他会感念我,我再教他些东西,相信他会为我们做事的,何况也没什么损失,哪想到……她真是该死!” 谭博敏知道这句该死说的是罗静怡。 “你不是同情那孩子我就放心了。既然不是同情,你实话和那个孩子说了便是,应与不应都与你无关,都与你没损失,你又生什么气呢?除非……你在意的是罗姑娘的反应。” “她的反应难道是对的吗?”谭博秋不服地道。 “对与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谭博秋哑然。 谭博敏看着茶几上的那本春宫漫画幽幽地道。 “你没看到她写的那句诗,是你看到她送你这样一本书气愤没有仔细看吧?你为何要气愤,你的性子和别人不同,不在意的人从不会和自己的情绪有牵扯,既然你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只能说明你在意她。” “我……” 谭博敏伸手掩住小弟的唇,并仰起头看着小弟肃然道。 “小弟,你想过吗,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你又有没有想过,娘要顶着一辈子的罪名?而我也一辈子是罪臣的女儿,即使将来我有了孩子也是罪臣的子女,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做苦工,你又没有想过,这样,你该如何?” 谭博秋震惊了,他没想过,不敢想,也不愿想,只听姐姐冷静地道。 “这是现实,由不得我们愿不愿意。小弟,天启国的律法规定,获罪家属未婚男丁如果嫁入清白妻家就会免罪,不累子女,你和两个哥哥还有机会脱离罪籍,这也是我们谭家唯一能把握实现的希望。” “母亲真的不能再复起了吗?”半晌谭博秋不甘地道。 “能,你又相信吗?” 谭博秋脸色白了几分,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无论发生什么事日子总要过的。”谭博敏如同和弟弟在讨论一件无比严肃的事情,“罗静怡身份清白、人口简单、年纪轻、相貌不坏,心地也还不错,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有点古怪。至于品性,单单画出这样的书、说出那样的话还看不出什么,小弟,你若真的在意她就该去更多的了解她值不值得你在意,你若不在意,那就更简单,等我们明年春天搬出去后,这个人和你就是认识的陌生人,你现在也不必为一个即将成为认识的陌生人而烦恼。” 谭博敏向来为人处事目的清楚,说的虽然直白了些,可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姐姐……”谭博秋半天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好好想想,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谭博敏笑了,语气也恢复了轻松,“无论是不是罗静怡,你和两个哥哥都要上上心,找个可信的清白人家嫁出去,这不但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的父母,毕竟将来有什么事,我能帮的不多。” “姐姐!我们真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防患于未然。” “我……我知道了。”谭博秋看了姐姐一眼,“姐姐,那你呢?” “我?”谭博敏轻轻一笑,故作飞扬地道,“我有兄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谭博秋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他喜欢看到姐姐这样,积极乐观,冷静理智,永远都像一盏灯在黑夜中指引着他的方向。 谭博敏垂下的眼帘,也掩饰起眼底的茫然伤痛,别看她每日都笑着,都像是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强颜欢笑。已经这样了,除了面对又能怎么样呢?她也想这时候有个人陪着她,一同分担世事变故无常,可没有,又能怎办呢?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尚要担起全家人的责任,她只能坚强,才能叫人依靠。 想起在那遥远的地方那抹身影,心底骤然一冷,她与他已经再没了关系! 就这样……就这样吧…… ------------ 36现代人的执着热情 冬天里的北方无论在什么时空都没什么看头,绿色的只有松柏,花卉也只有梅花,九原这地方还没有梅花,清一色的松柏,看久了不免有点审美疲劳,罗静怡站在青衣的后院台阶上一边远眺一边想,真是无趣的很,转回身回屋,见青衣还是坐在椅上,一手端茶一手拿着她写的参加相公馆比赛节目策划书,神情很专注。 水是沸的,人是静的,热气索绕,似尘世浮华,氤氲,缭绕,飘散,却没有影响他半点的静。 果然搞了几天艺术自己也文艺起来,罗静怡暗自自夸了一下,耸了耸肩,坐到青衣的对面,椅子比较宽大,脱了鞋,盘腿坐了,这是她的习惯,只觉得这样才舒服。伸手将面前的茶端起来,后背舒服地依着椅背,小小地抿了一小口茶,没办法她冬天不喝水都爱尿尿,别说喝水了,想想这里的厕所就感到很恶。很无聊地想,古代最恶的地方一个是厕所,另一个就是厨房,人就这两个口还都包括了…… “看完了,怎么样?”对上青衣投过来的视线,罗静怡立刻挥去恶心的画面,期待着回视着青衣。 青衣脸上说不出来的表情,嗯了一声,放下策划书,喝了口茶,斟酌了半天才道。 “看完了,可没看懂。” “没看懂?!”罗静怡立时就有点炸毛,上去夺过策划书,大致扫了一遍,“我写得多详细啊,你怎么能看不懂,你几年级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你要我接下来怎么做,我还需要你配合呢啊……你是不认识字,还是理解能力太差?” 青衣听着罗静怡噼里啪啦地一大通抱怨,忍不住按了按额头,有点头疼,罗静怡的字实在不敢恭维,写的难看也没什么,可关键是得叫他认识啊,通篇下来就像天书一样,还夹杂着大量的符号,连蒙带猜其中的意思也是云里雾里。说实话,他真的尽力了,可也真的是看不懂。 “我识字,我想我的理解能力也不是很差。”青衣有些无力地道,“只是你写的字……”摇了摇头,“要不你念给我听吧,或是叫阿东代笔,你叙述。” “念给你听,这太长了,一两句也念不完!叫阿东再写一遍,太麻烦了!算了,你看不懂也没关系,这样,我先编排节目,你看看最后效果……我跟你说,我拍的节目那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罗静怡就要长篇大论吹嘘自己的策划,青衣一句话打断了她。 “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就算了。” “啊?” “不是还有画稿没完成吗,你先忙那个吧,比赛的事我另作安排就是了。” “不行!”罗静怡啪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从椅子上跳下来急道,“我加班了好几天,画完画就搞这个,最后你一句话就说不行,凭什么啊,有你这么玩人的吗!我告诉你,这件事必须交给我,不然我给你没完!” 青衣回头看了眼门口那边正在烧炉子的阿东。 阿东正好也看过来,但下一刻就缩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口,老实了,想必他也明白青衣这是怪他不该招惹罗静怡这样的极品。 “你跟我没完,怎么没完?”青衣淡淡地看向罗静怡,不紧不慢地道,“箫馆参加比赛与否并不是重要的事,能不能的第一也没什么,你怎么跟我没完?嗯?” 罗静怡咬牙,盯着青衣,见他眼底似染上点笑意,更是切齿,这是什么人啊!但想想自己在现代看到的、玩到的,难道到了这里就全部抛下了,就全部和这里的人一样了?不!那就不是罗静怡了!她不要忘掉自己从哪来的,她不要忘掉那些曾经给她带来快乐的东西。她渴望把那些东西展示在这个世界里,和这里的人分享,叫这里人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歌儿,这样的曲儿,这样的娱乐,那绝对是伟大的创举,而她就是这里娱乐界的先驱者!到时候鲜花掌声,她就能实现儿时金牌导演的梦想。 最最最重要的是,财源滚滚来啊,她后半辈子就不用在这么巴结巴结地为生活辛苦了,她要过好日子,要当大富豪,这世上再没有比用文化赚钱更快、更安全、更环保、更有面子、更轻松、更提高地位、更适合她得了! 她是多羡慕艺谋、小刚啊,看看人家这辈子,大别墅、飞机来飞机去、记者招待会、明星云集,我只要帅哥索绕,红地毯…… “罗姑娘!罗姑娘!”青衣发现罗静怡不知在想什么,满脸的陶醉,像是在做美梦,又好笑又好气,“你想什么呢,做梦娶美人吗?” 罗静怡回过神来,强按下自己的美好憧憬,安慰自己,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别急,眼下不就有机会了,咱一步步来…… 再一步步来也要从青衣同意开始。 “青衣哥哥!”罗静怡嗲声地叫道,深情地望着青衣。 这一声不要紧,只叫得青衣狠狠打了个冷战,那边的阿东也忍不住愕然地看向罗静怡。 罗静怡已经很自然地上前双臂搂住青衣的脖子,继续嗲声嗲气撒娇地道。 “青衣哥哥,你就给人家这次机会嘛,人家向你保证,这次要拿不了第一,人家就肉偿还不行吗……青衣哥哥,哥哥……” 那边的阿东,这回使劲憋着笑了,捂着肚子在那撑着,心里却无良地想,公子还能撑多久。 青衣此时真好不哪去,头皮都酥了,但还是保持着淡然。 “你叫我明白你要怎么做,我会考虑。” “哥哥……” “不然叫弟弟也没用。” 罗静怡以脸几乎贴上青衣的脸的距离看着青衣,撅着嘴。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一码归一码。”他倒是想解风情,可那要往外掏钱的!由着罗静怡折腾那就等于往外扔钱!就算扔钱他也该听个响吧。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恶?!” “我赚钱很不易的,望你体谅。” “我不干!我不干!”罗静怡在他身前像麻花一样来回扭了又扭,撒娇痴缠。 青衣不为所动。 阿东睁大了眼睛。 半天罗静怡趴在青衣的肩头上安静了,怨怨地道。 “上赶门真不是买卖!”说完一屁股坐在青衣的腿上,整个身体完全靠在青衣的怀里,拿过自己的策划书,仰着脸对青衣道,“我给你念,你要是不懂就提出来,我解释,这样行吧?” 青衣看着罗静怡端庄的眉眼,平凡的五官,给人一种贤惠善良的印象,却和现在这样的坐姿一点也不相符,点点头,看样子罗静怡是打算在他怀里给他念了,这算不算在变相报复他?可她知不知道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她这样子他是在占便宜啊,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体,青春而甜美…… 罗静怡当然猜不到青衣想什么,在青衣点头就开始念策划书了,一面念一面略作停顿,给青衣提问的时间。慢慢地青衣收拾起绮思,变得郑重。 阿东也不知不觉走过来听入了神。 就这样花了一下午时间,罗静怡灌了三茶壶水,跑了n次厕所,才把自己写的这份策划书念完解释完,这期间不但用了文字语言,还用了肢体语言。比如策划书里有一个节目是时装秀,涉及到t台走秀,这就需要她来演示。再比如里面的曲子都选用的现代歌曲,她只能唱一两句给青衣听听。还有,某些节目夸张的动作也需要她示范等等。 总之这一下午是罗静怡过的最辛苦的下午,而对青衣和阿东来说,感觉就像看外国电影,吃惊、新奇、刺激、不解、迷惑,最终都归为一个反应,“这能行吗”的怀疑。 趁着罗静怡跑厕所的空当,青衣和阿东短暂地交流了几句意见。 “我从没听过这样的曲子。”青衣皱着眉道。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才艺。”阿东回忆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就是你出的主意。”青衣语气带着淡淡的责怪。 阿东忍不住分辨。 “公子,我就说过她是有主意的,可哪知道她的注意这样啊。” 青衣瞪了他一眼。 阿东马上讨好地道。 “要不,公子叫她试试?我觉得她弄得那些东西稀奇古怪的,兴许那些客人们就喜欢呢!说不定还能拿个第一……” “别做梦了!”青衣是一点也不相信罗静怡搞的这些东西能拿第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是绝对新鲜的。为了这个新鲜,再想想罗静怡刚才的卖力介绍,他决定答应。至于罗静怡为何会对这件事这么热情,也只归结于罗静怡年纪小,以为这很好玩呢。 老板拍板了,接下来就是资金到位、人员选拔、道具服装定购等等一系列的繁重工作。 资金倒是很痛快,但人员有点麻烦,箫馆在九原的相公馆里算不上大、也谈不上小,相公们称不上出色,也不是太差,可拿得出手、色艺技全的就那么几个,而这些相公们却瞧不上罗静怡这个策划人,瞧得上的相公都是没经验的,因为好奇、好玩、抱着试试看、也许就出名的心理,这样一来,罗静怡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培训他们,不像那些有文艺基础的相公们只需说说就可以。还有,本来这些上台的人是幕后工作人员,自然人手不够了,可以说罗静怡在接下来的日子一面赶画稿,一面培训这些新人,一面还要找人,忙的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 37排练成功比赛推迟 “这句不是这么唱的,你听着,这样,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这个曲调要低一些,这样才有感觉……” “错了!重来一遍,这是校园歌曲,哦,就是学堂歌,那些大人们都是十年寒窗苦过来的,听到这首歌一定能勾起她们的回忆,但愿花开早能将宿愿偿,满庭花簇簇开得许多香……结尾这块,你要有感觉,要有感情,明白……” “你的腿不对,腰,说的是你的腰!扭动,对,这样才性感……我知道你不懂什么叫性感,你就当这个姿势能勾引人就行了……” “这件衣服不是这么穿的,你怎么这么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眼神呈四十五度角,什么叫四十五度?靠,四十五度都不知道,你怎么……算了,你看我给你演示……” 这就是罗静怡在接下来每天排练要说的话,歌要一句一句的教,曲要一遍一遍的纠正,动作要一遍一遍的演示,中间还要做着解释,一遍又一遍,直到达到要求。开始的时候被教的人都厌烦了,毕竟罗静怡的东西对这些人来说太陌生、太高难,而解释听起来又像听天书,可慢慢地和罗静怡相处下来,不知不觉被罗静怡工作的认真、热情、疯狂、辛苦感动了,看到罗静怡加班排练完还要赶画稿,一天也就睡一个多时辰的觉,收拾起那种抵触的心理,全力去接受罗静怡教的东西,竟也发现了乐趣,还有一种他们从没感受过的激情。 长达一个月的魔鬼式排练,坚持下来的人真正喜欢上了罗静怡这个人,因为罗静怡这个人有一个完整、和他们不一样的世界,只要排练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气息,最吸引他们的就是里面的自由奔放! 幕后台前,在这一个月学习基础知识中所有人员上岗,开始排练比赛节目,这也意味着这个团队真正成型,罗静怡给它起了一个名字,“箫馆音乐工作室”。都想好前景了,这一次肯定能拿第一,然后名气打出去,再来几场演出,加上她的春宫漫画,绝对大火啊!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面孔,她只想说,我们的未来我们做主!至于以后,当然就是和这些自己选中的演员们巡回演出啦,鲜花掌声、粉丝接见等等,总之她下半辈子不干活也会过的很小资! 不知道是音乐的魔力,还是春宫漫画的成功,更或者是太投入工作,叫罗静怡忘掉这不是她的现代、忘掉之前被打的六十板子,更忘掉她所想的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实现,她就像被注入了兴奋剂,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只想怎么把这次节目排好,怎么把这些现代的才艺原汁原味地展现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想。 可惜有付出就有回报并不是绝对的。 每年的相公馆比赛都在年前进行,这也是官府一种与民迎春的表现,然而今年却不同往年,十二月底来了一大批被发配九原的罪臣,以及家属、族人,由于人数太多,官府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事情来安置这些人,相对相公馆比赛这样的事就是小事了,便推到了正月十五。 罗静怡在这里呆了两年,知道这里的春节、正月十五、二月二等一些节日和她熟悉的差不多,想着推就推吧,正好今年手头宽松,好好过一个年也不错!而且今年过年还不是她一个人。想到谭博秋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异样,痒痒的,挺好笑,有挺好玩。 至于上次弄出的不愉快早就忘了,尽管谭博秋推荐的人在上次抽空回家的时候就开始在自己家里做工了。 和团队、老板青衣道了别,罗静怡到街市上买了东西兴冲冲往家走,可刚从铺子里出来就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 38当混子遇上混子 在现代就混迹了多年,到这里又混了两年,有些人是干什么的罗静怡一眼就能认出来,面对眼前的这十几个的年轻男女一看就得出了结论,同行!不,现在她已经是浪女回头,的好孩子了! 不错,这些人是混子,社会最底层的无业游民,因为想着不劳而获,所以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久而久之被人们称为市井无赖。 罗静怡不记得自己来九原招惹过这类人,但面对这么多人只能知趣地跟着这些人走。 一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街巷,街巷很短,里面还是个死胡同,见这些人轻车熟路就把自己带到这里,罗静怡知道对方不是对她蓄谋已久,就是常干这种事,就是不知道是劫财还是劫色,可想到这里是女尊男卑,好像一般劫的都是男子的色,那就是劫财了,还不如劫色了!对钱财看重的她,色反而不重要了。 虽然心里转过无数的念头,可表面上却一脸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的样子,给人一种感觉,罗静怡就是个逆来顺受乖顺的人。 “这是什么,这么多好吃的?你很有钱啊?”一个大姐大摸样的人随便翻了翻罗静怡手提的大包小包。 罗静怡吓得一哆嗦,大包小包都掉地上了。 “很害怕吗?”大姐大视线转到了罗静怡的脸上。 罗静怡立刻点头。 “很,很害怕。” “小妹妹,别怕,姐姐们不会伤害你的,今天把你带到这来是有点事想和小妹妹商量。” 罗静怡茫然,心里却骂翻了天,你娘的xxx,商量个毛,还不是要钱嘛! “最近姐们手头有点紧……” 你看看,我就说是吧,这可是她当年常说的话!罗静怡暗里咬牙切齿,可人家人多势众,她除了低头还能怎么样,乖乖地掏出了怀里的银子,该死的你娘的xxx,给你娘烧纸去吧! 还好,狡兔三窟,咱带钱也从不一个地方放。 “就这点?”大姐大接过来,掂量掂量,很潇洒地扔给了旁边的一个女子。 看着大姐大一脸的流里流气,罗静怡很想一拳揍过去。 其实当年她何尝不是这德行! “大,大姐……我都买东西了。”说着害怕地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大姐大显然很是不满意,皱了皱眉头,三两脚就把罗静怡的大包小包踢到一边去了,上来拍了拍罗静怡的脸蛋,又捏住罗静怡的下巴摇了摇。 “姐们既然找上你就知道你是什么人,箫馆的小红人,这点钱你打发要饭花子呢!” “大姐,我……你……你们想怎么样?” “呵呵,算你识趣!没钱给姐们借点去,姐们在这等这。” 罗静怡快气成内伤了,猖狂啊,真是猖狂!想当年谁人敢这么欺负我。 “这个,现在啊,他们上班了,不太好打搅。” “你说什么?”大姐大明显地感到罗静怡态度变了,迷上眼睛,语气也变得有些危险。 “我,我……”罗静怡整张脸皱到一起,想要哭了一样,但仔细看眼睛两个眼泪渣也没有。 “不去是吧?”大姐大忽然松开了罗静怡的下巴,往后退了退,“姐们们,上!把她扒光,挂树上去!” 罗静怡眼睛顿时瞪了溜圆,什么,扒光衣服,我x你老母的,扒了衣服,藏在身上的银子还不都发现! 这时候还能想到钱,她还真不是一般战士。 都到这地步了,吃点亏是过不去了,罗静怡也不再忍了,话音刚落一拳就朝大姐大的面门打去。 “……你娘个xxx!怎么不把你娘扒光挂到树上去!你娘的xxx,是小三还是小四生了你这个么个东西!你娘个xxx……” 罗静怡骂人很喜欢用修辞,尤其擅长排比,嘴巴快,还狠毒,这一爆发堪比山洪海啸,再也收不回去了。 大姐大一个没设防被罗静怡打倒在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因为罗静怡的样子和刚才的表现实在不像能干出这样事的人。 “你们都死了!”大姐大看手下的还呆立在那,气得大骂了一句,“哎呀,我的胸!” 同为女人,罗静怡当然知道什么部位最柔弱,大姐大躺在地上的时候,想都没想上去照着对方的胸部就踹了一脚,疼的对方只觉得牙根都冒凉气。 这下大姐大的手下才反应过来,哄得上了,罗静怡也不是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的人,在踹了对方一脚后,马上、立刻转身撒腿就跑,等那些人哄上来,跑出去一段距离了。 “把她抓住,一定把她给我抓住!我要扒了她的皮!”大姐大双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吸着气,又不停地狠狠地嚷嚷着。 就在来时的街巷口不是何时停了一辆马车,横向着放,不偏不倚,正好把街巷的出口挡住,罗静怡跑到半路就看到了,可看看后面多出她几倍的人,还是一咬牙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喊。 “闪开,快闪开,杀人了!杀人了!” 但那马车微丝不动,只有那个车夫抓马缰绳的手因为过分用力,看出有点发白,目光随着罗静怡的跑近有些紧张。 ------------ 39 神秘的小姐 前有马车挡路后有无赖追赶,罗静怡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倒霉,就要到马车跟前了,只好加速,奋力一跳,手一撑车辕就想越过马车。可惜那个车夫似乎正等着她一样,在她的手刚接触到车辕,手上的马鞭一甩,很灵活地就缠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往怀里一收,将整个人抱住。 罗静怡在被抱住的时候,正好对上车夫的脸,车夫是个中年男人,正宗的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挺唇厚,神情严谨的有点苦大仇深,对方看着罗静怡惊呆的目光并没过多的表情,将她放在车辕上,等着那些无赖追上来。 罗静怡这时才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遇上武林高手了!转头继续盯着车夫看,原来武林高手就是这个样子,再看看车夫手上的马鞭,很普通,可握在那双老树皮一般的手上立刻就显出不寻常来了……金庸、古龙笔下的大侠就是这样的,高手风范,专救她这样的弱女子…… 她看得入神,念头乱七八糟地往外冒,竟一时忘了现在的处境,等追赶她的那些人呼呼地到了马车近前才回过味来,转头看去,还没等两方当事人说话,那个车夫开口了。 “小姐,那些人追上来了。” “哦,你看着办吧。”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要不是车夫一只大手掌按着罗静怡的腿,罗静怡能吓得蹦下去,靠,原来这车上还有人! 她才注意到马车是带着车厢的,对着她后背的车厢垂挂着一个棉车帘,女子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转头看去,尽在眼前的车帘,嫩绿底色,绣着遍地暗色撒花,质地上乘,好像是缎子……还是绸子…… 罗静怡正下意识地想着这些没有的东西,几声惨叫惊得她看去,只见车夫手上的长鞭再次发挥神威,轻松从容地就将追赶罗京的那些无赖卷狠打了一顿,虽然一人一下,可还是看到一片血花迸飞。 罗静怡心脏跟着狠狠地收缩了一下,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曾经被活活打死的那几个人的情景,还有自己挨的板子,只感到全身冰凉,喃喃念道。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什么大侠、高手浪漫都不及这蓬蓬的血花来的震撼。 打架,有的,打架出血,她都是有的,可从没像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经历的这么震撼。 只是片刻,车夫用一条鞭子就将那些无赖打趴在地,哭爹叫娘,罗静怡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我家小姐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欺负这位姑娘。”车夫平平的声音,缓缓而出,并从腰上解下一个钱袋扔了过去,“这是我家小姐给的,拿去看大夫吧!” 罗静怡看着那个钱袋飞过去,正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哎哟一声,但还是马上爬起来抓住钱袋子,连连拱手作揖感谢什么小姐大恩大德,招呼左右同伴,蹒跚回去找她们的大姐大去了。 车夫这才拉着马离开了街巷口。 罗静怡依然坐在车辕上,很纠结,这会想起大包小包还在街巷里、又想到这是要被带到哪去。后面的这个问题想的要多些,毕竟车夫是高手、连带着车厢里的小姐也高深莫测起来,她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什么时候招这样人的眼了,她可不相信对方刚才是碰巧好心救了自己,就冲车夫说的那句话,“我家小姐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欺负这位姑娘”一听就好像认识她。不过要钱没钱,要色没有,还真想不出来对方能把她怎么样,虽然是这么想,可被一个陌生高手强持着心里也很是忐忑,这会马车上了一条她从没看过的大街上。 九原城是座大城,即使罗静怡曾经在这里晃荡了几天,也没有把所有地方都晃荡下来,更何况还有一些街中之巷。 最有名的一个街中之巷叫兰花巷,很别致的一个名字。当然这个有名是指圈内。 地上青石板铺就,杂七杂八布满了店铺,就在这店铺中间坐落着一个酒楼,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牌,上书兰花酒楼。兰花巷也是因此的得名。 酒楼有四层高,门脸十分气派,一串串红灯笼从楼顶直垂到一楼,此时正是生意最红火的中午饭口,酒楼前人喊马嘶大呼小叫,有骑马独自前来的,也有的坐着高大马车,更多的信步前来,罗静怡诧异的是,男女都有,还都是年轻的男女。 马车还没停,从一群穿绸挂缎的丫头们窜出一个来到了马车前,笑道。 “客官好,我叫小红,几位可有约?” 而那些丫头们则齐齐发出一阵叹气声。她们这些人用行话叫“帮闲人”。不是兰花酒楼的人,是专门看有客人到来,帮忙前后招呼照应,靠客人打赏为生的“帮闲人”。这种人最是知情识趣、亦对酒楼的吃食耍处了若指掌,不仅客人乐得有这群人照应,酒楼也少不了这些人帮衬,这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 车夫见惯不惯地赏了对方钱就打发走了,停靠好车,这才过来掀开了车帘。 罗静怡在停车的时候就下来了,睁大眼睛左看右看,心说我怎么不知道九原城还有这么个地方?至于逃走她倒是也想过,可一想到车夫那条恐怖的鞭子就歇了念头,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怎么回事吧! “罗姑娘从没来过这里吧?” 罗静怡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转着念头,冷不防地身侧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一激灵,慢慢偏过头去,同时脑海里也闪现出那个质地上乘的车帘,那后面是怎样一个人呢? ------------ 40 来者不善 ------------ 41 善者不来 ------------ 42 为第一做准备 ------------ 43 小鱼引发的故事 ------------ 44 我喜欢你 ------------ 45 要搬出去了 ------------ 46 无法摆脱 ------------ 47 筹划 ------------ 48 艺馆比赛1 ------------ 49 艺馆比赛2 ------------ 50 艺馆比赛3 ------------ 51 艺馆比赛4 ------------ 52 艺馆比赛5 ------------ 53 朵朵郡主 ------------ 54 机会不是那么完美 ------------ 55 失踪了 ------------ 56 光鲜 ------------ 57 被害 ------------ 58 惊喜 ------------ 59 惊疑 ------------ 60 你以为你是谁 ------------ 61 处理方式 ------------ 62 在路上 ------------ 63 故人 ------------ 64 于吉吉 ------------ 65 不安 ------------ 66 一个绳上的蚂蚱 ------------ 67 忽悠 ------------ 68 突变 ------------ 69 算计 ------------ 70 恐惧 ------------ 71 活着真累 ------------ 72 强盗 ------------ 73 盘算 ------------ 74 白家人上门 ------------ 75 见面 ------------ 76 投怀送抱 ------------ 77 我们结婚吧 ------------ 78 求婚与划策 ------------ 1 他又是什么东西 ------------ 2 柳青 ------------ 3 各有心思 ------------ 4 白家二小姐 ------------ 5 来意 ------------ 6 怕了 ------------ 7 将心比心 ------------ 8 意外的人和事1 ------------ 9 意外的人和事2 ------------ 10 意外的人和事3 ------------ 11 你欠我的 ------------ 12 还是有温暖的 ------------ 13 胆大 ------------ 14 听墙角 ------------ 15 代沟 ------------ 16 白如雪1 ------------ 17 白如雪2 ------------ 18 白如雪3 ------------ 19 心眼 ------------ 20 不带这么玩的 ------------ 21 命中贵人 ------------ 22 开门见山 ------------ 23 我的仇要报了 ------------ 24 邪恶的罗静怡 ------------ 25 第一次 ------------ 26 我这是吸引 ------------ 27 原始的动力 ------------ 28 任务 ------------ 29 失望 ------------ 30 侍郎 ------------ 31 谭家公子 ------------ 32 婆母 ------------ 33 傲娇 ------------ 34 心机 ------------ 35 是非 ------------ 36 新房 ------------ 37 成亲 ------------ 38 惊扰了美梦 ------------ 39 过堂 ------------ 40 白家砍头了 ------------ 41 新的开始 ------------ 42 好日子 ------------ 43 麻烦事 ------------ 44 跻身新贵 ------------ 45 一种叫“疼惜”的东西 ------------ 46 花烛夜1 ------------ 47 花烛夜2 ------------ 48 夫君发飙 ------------ 49 气势 ------------ 50 千疮百孔 ------------ 51 奇葩 ------------ 52 心悸 ------------ 53 都有难念的经 ------------ 54 劝说 ------------ 55 话里话外的用心 ------------ 56 黑暗中的绝望 ------------ 57 夫君要出气 ------------ 58 出气 ------------ 59 沉甸甸 ------------ 60 解决问题 ------------ 61 阿容 ------------ 62 建议 ------------ 63 背后的动作 ------------ 64 异样 ------------ 65 爱已成往事 ------------ 66 言情演唱会 ------------ 67 怀疑 ------------ 68 端倪 ------------ 69 雪夜香园 ------------ 70 小安 ------------ 71 惊悚 ------------ 72 离别 ------------ 1 夜宿 ------------ 2 受伤 ------------ 3 金色胎记出现 ------------ 4 烦乱 ------------ 5 狗血事件 ------------ 6 马屁 ------------ 7 意外 ------------ 8 擅长 ------------ 9 点卯 ------------ 10 民间选秀 ------------ 11 接头 ------------ 12 中计 ------------ 13 假戏真做 ------------ 14 不要脸的女人 ------------ 15 原来是他 ------------ 16 心思 ------------ 17 夜色 ------------ 18 恼火 ------------ 19 突变 ------------ 20 云麟之死 ------------ 21 谁是猎手 ------------ 22 朵朵王的用意 ------------ 23 感情招牌 ------------ 24 无眠 ------------ 25 真心 ------------ 26 南海王 ------------ 27 香园毁了 ------------ 28 原来是个男儿身 ------------ 29 恨也是一种喜欢 ------------ 30 喜欢不喜欢 ------------ 31 饮酒 ------------ 32 圈套 ------------ 33 朵朵王的反应 ------------ 34 朵朵王的目的 ------------ 35 一往情深 ------------ 36 托付1 ------------ 37 托付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