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楔子 夜晚的天空暗黑如墨,整个天地都笼罩在黑幕之中,天上无星无月,黑暗中的深宫似吞噬人的怪兽,张着黑黢黢的大嘴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在这一片漆黑中,在倾颓废弃的大齐王朝的冷宫中,有间破败的房间还点燃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这盏油灯发出的昏黄的灯光,给了宫女汐月点点温暖和勇气。 汐月在床头侍候已经一天一夜了,她望着床上那个苍白、瘦弱的身影,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床上的是她的小姐,堂堂镇北侯萧氏的嫡长女,进宫只为妃已是为了家族而受了委屈了。 可谁又能料到,小姐在宫中的日子极不好过,如今皇上竟为了那个贱民出身的曹妃,而将小姐打入冷宫。 汐月想一阵,哭一阵,精神就有点不济,趴在床头轻轻睡去。 突然狂风大起,这股风飞沙走石,树倒花折,似把出鞘的利剑斩断所有阻拦在它面前的事物。汐月被惊醒,发现小小的油灯已被吹灭,她慌忙起身去关窗。她没看到,本已在床上没了呼吸的萧静岚,身体剧烈颤抖,似在忍受滔天的痛苦。但很快这股颤抖停了下来,面上却也出了一层薄汗。 蓦然,一双眸子豁然睁开,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子啊,犀利而又冷锐,却又满蕴着悲凉和凄怆,听到窗边汐月慢慢走动的声音,这双眸子慢慢地闭合上了。 “又穿越了,不知这又是个什么世间,比之上个武侠界如何”,眸子的主人萧靖澜萧索地叹道。随即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疲惫,她不由自主的陷入黑暗之中。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暖暖的照进室内时,萧靖澜醒了过来。这具身体太柔弱了,且在她夺舍穿越时,已经断了气。让她现在不能很好地掌控这具身体,也无法调取这具身体的记忆。 不过,萧靖澜不急,昨天就发现了她还有一个丫鬟,可以从她那里打探些消息。 门被轻轻地推开,虽然开门之人已经尽力轻缓了,但破败的旧门仍发出让人焦躁的吱呀吱呀声。汐月进门来,刚将手上的托盘放下,就看到床上半倚着枕头的女子静静地看着她。 “小姐,您醒了,您终于醒了,汐月担心您啊,呜呜”,汐月激动地扑到床边,眼泪簌簌而下。 “汐月,我醒了,但我现在精气神还不足,莫哭了,给我讲讲这几天的事情”,萧靖澜柔柔地安抚汐月。她发现这个丫头虽不是太能干,但忠心还是没有问题的。 昨天她醒来并未立即告知汐月就是为了暗中细细察看这个丫头是否忠诚,结果发现这个汐月还是挺不错的。 “好,小姐,是奴婢的错,您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奴婢服侍您用碗粥吧”,汐月从桌上拿起一碗清粥。 “小姐,奴婢无能,您就将就着用这粳米粥吧”,想到自家小姐何曾用过这种下人吃的粗米,汐月一阵心酸,但强忍着没哭。 “好,这宫里的人惯会逢高踩低的,无妨的”,萧靖澜打起精神用了这碗粥,虽味道口感都不怎么样,但是不吃东西怎么能恢复精力呢,等她好了,再细细谋划。 用完粥,萧靖澜身体疲乏,这具身子真是弱不禁风啊,必须要好好调理。 但是萧靖澜不得不又躺下了,汐月将碗盘收拾利索,还要还回去呢,可不敢损坏了。 ------------ 第2章 初临 等汐月收拾妥当,回到萧靖澜床边,看着苍白憔悴的萧靖澜,忍不住哽咽“小姐,您受苦了,都是曹香儿那贱婢,害的小姐您被关在冷宫里,皇上又不让咱们往府里传递消息,不然小姐您病了,岂能连个御医都没有?”。 原来原主被关入冷宫了,还不让传递消息,看来是不得宠了,呵,自个这次的运气也不怎么好啊,穿到了冷宫弃妃的身上了。 不过,还是要从汐月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才好。当下,萧靖澜轻轻拉着汐月的手,竟摸到手心上起了层薄茧,想来是这段冷宫岁月留下的印迹了。 “汐月,你也跟着我吃苦了,手上都有茧子了,唉,你跟了我这些年,又何曾吃过苦啊”,萧靖澜语气伤感而怀念。 汐月听到,勾起了当年和小姐在萧府的无忧岁月,当下说到,“想当初在咱们萧府,小姐您是嫡出大小姐,从老夫人到侯爷、夫人,那个对小姐您不是如珠似宝的,生恐委屈了您。小姐您又乖巧懂礼,诗书礼仪娴熟,琴棋书画俱全,在京中闺秀中您是拔尖头一份。可谁知,您进了宫却要和曹香儿那个贱民出身的平起平坐,您受了这份委屈,还说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奴婢不懂这些。可那曹香儿却想方设法地磋磨您,奴婢实在不平。” 萧靖澜默默听着,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听到了汐月骂曹香儿好几次了,这曹香儿却是何方神圣。 “汐月,我们在这冷宫待了多久了,皇上可有下旨何时解禁。” “小姐,这就快有一个月了,皇上当时下旨夺了您的妃位,贬为美人,不许奴婢称您为娘娘,让您好好的反省您意图谋害曹妃的罪过。”汐月恨恨到。 “汐月,给我好好说说这位曹妃,我刚醒,头脑不是很清楚”。萧靖澜对汐月道。 “是,小姐。这位曹妃原名叫曹香儿,她出身贱民,听说原先家里是卖麻油的,经常抛头露面,不守规矩。后来当今皇上还是王爷时,有次外出游玩,路上遇到了大雨,在躲雨时去了曹香儿家的麻油铺,就在那里遇到了曹香儿。 她仗着狐媚手段,勾着了皇上,皇上未登基时,还压制着她,等皇上登基了,就封她为曹妃。她平素侍宠而骄,经常责骂低位嫔妃,跋扈非常。 小姐您进了宫,封为四妃中的淑妃,比那曹妃还要高一个品级。可那曹妃撒娇卖痴,皇上没办法升她的品级,竟下旨让她见您不必行礼。 奴婢当时就不平,可小姐您说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她是君王所爱,您让她又如何。 从此以后,曹妃越加无礼,您都忍了。可一个月前曹妃生辰,您送了盆金丝海棠,曹妃竟然说您在花里下毒,令她心口绞痛,差点要了她的命。 皇上听信她的谗言,就夺了您的妃位,将您贬进了冷宫。小姐您根本没有下过什么毒,那一定是曹妃自己下的毒,却推在了您身上。” 萧靖澜听完汐月讲述,对这个皇上的观感极差,这就是一个只凭个人好恶的昏君,只是听汐月提到,镇北侯萧家也是一个世家大族,怎么说废妃就废了呢。 如果不是这个皇帝头脑简单,行事不计后果,那么就定是萧家出了问题。但这些汐月也不知道了。 “汐月,进冷宫时,有没有带着我的私人物品啊”。萧靖澜问道。 “小姐,当时圣旨一来,大家都慌了,奴婢只来得及带着您最爱的那副画,其他的物件奴婢都没带”。汐月自责地道。 “你将画取来”。汐月应了声去取画,萧靖澜抬了抬软绵无力的胳膊,苦笑了下,还是使不上力气啊。 汐月将画取来,缓缓打开,是幅《烟波独钓图》,但见苍茫江面,波澜迭起,极其壮阔,可江面一叶扁舟却岿然不动,远岸群山峻岭,舟上渔人垂钓。 给人一种巍巍山峦,汤汤江水,都为他一人之陪衬之感。整幅画气势磅礴,又有着孤绝凌云之气。 萧靖澜没想到原主一介闺阁弱女,竟喜如此气势之画,对原主倒生了些好奇心。她细细察看此画,在下面落款处看到用篆体写着,贺妹静岚十五生辰,但是没有留下作画人的印鉴。 原来原主叫静岚,静谧的山岚,倒是一个好寓意的名字,她的名字靖澜,却是荡涤波澜之意,虽然气势宏大了,可也辛苦波折了很多。 想想上上世,生于富贵之家,爸爸是个纨绔子弟,流连花丛,私生子多的他自己都不清楚数目。 萧靖澜身为原配妻子唯一女儿,为了家财不落到私生子手里,她被妈妈逼着学习谋划算计,学习经济管理,学习识人用人,片刻不得清闲。 当萧靖澜累死累活的打败一众私生子,坐稳了萧氏宝座,却在乘坐私人飞机时,遇到了乱流,机毁人亡,一世努力付流水。 萧靖澜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那里想到,竟然穿越到了一个人人都能习练武艺的武侠世界。 那个世界非常神奇,所有的动物甚至植物都很强悍,而且极具攻击性,在生存的压力之下,那个世界的人体魄强健,且人人习武。 而且一些大家族、门派都有流传下来的高深武功秘籍,能修炼内功和外功,修炼到高深境界的不仅能以一敌万,移山倒海,还可以延长寿命。 据传,修炼到了极致还可以破碎虚空,跳出三界轮回之外。 萧靖澜这世是一个大家族的旁支之女,她的父母均武艺平平,不受重视。 而萧靖澜刚穿越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据说测试出来的资质平庸无奇,自然也不受重视了。 但是,女强人萧靖澜可不信邪,她仗着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和领悟力,发挥前世女强人的本色,刻苦奋斗,修炼起来不要命,九死一生终于成功地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将家传绝学《九重阴阳诀》练到第九重。 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些机缘,得知在大陆的最高山脉仓幔山,在神机先生的推算下有一个特殊的时刻可以让武学巅峰的人破碎虚空,脱出三界轮回。 萧靖澜非常心动,就不辞辛苦的赶往仓幔山脉,结果没有等来破碎虚空,却等到了天降陨石,萧靖澜的悲催第二世结束了。 萧靖澜回顾了自己波澜不断的前两世,决定放弃靖澜这个名字,用原主的静岚两字,任你风吹雨打,我自不动如山。 从此,她要叫萧静岚了,她要过过平静安详的岁月,谁要打扰她,她就要谁好看。 结果萧静岚刚发完誓,不长眼的就来了。 ------------ 第3章 玉嫔 萧静岚本想安安稳稳地把身体将养好,然后为原主讨回公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了结了占用她身躯的恩情,然后想法子离开这深宫,寻找一处幽静的庭院,安安静静地过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过过的平静的小日子。 闲来无事时,游历下这里的山河,看看这里的风光,可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就是有那不开眼的自己撞上来,还以为自个很聪明。 玉嫔吴柔就是这么个头脑简单的人,玉嫔的父亲只是一个地方的县令,品级极低。 玉嫔通过地方采选进入宫廷,她父亲官职低微,在宫中根本不够看,玉嫔虽容颜娇媚,但宫中美女如云,什么美女没有,玉嫔很快就泯然众矣。 家世不行,容貌不出众,玉嫔不甘就这样埋没了,好在她脸皮够厚,能矮下身段,让她搭上了曹妃,平时在曹妃面前百般奉承,做小伏低,曹妃就把她当成个解闷的玩意儿。 玉嫔费尽心思讨好曹妃,当然不是只当个玩意的,后来曹妃对其他承宠的低等嫔妃,动辄辱骂,玉嫔找到了机会,曹妃看谁不顺眼,她就冲在前面打先锋,活脱脱曹妃的狗腿子。 终于成功地博取了曹妃的欢心,曹妃为她在皇上面前进言,为她争来了一个嫔位。 从此,玉嫔也越发嚣张了,这次她看到萧静岚失了势,想在曹妃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兴冲冲地带人冲进冷宫,准备好生羞辱下萧静岚。 玉嫔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一行五人冲进这破败的冷宫,汐月紧张地将萧静岚搀起,强自镇定地站在前面。 玉嫔人还未进到里面,就听到她刻薄的声音,“哟,这不是咱们淑妃娘娘的新住处吗,竟是在冷宫里,瞧这狼藉的,这那能让咱们尊贵的淑妃娘娘住呀。哎呀,瞧我又忘了,如今这不是淑妃娘娘了,是美人了。 谁能想到百年世家豪族的镇北侯府的小姐,竟是这下毒害曹妃娘娘的毒妇呢。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外表上看去金尊玉贵的,这内心可是污糟糟的黑心人呢。哼”。 汐月气的浑身发颤,恨声道“玉嫔娘娘这无凭无据的事可不能乱说,这种鬼蜮伎俩能欺人,可不能欺心,是谁做的,上天可都看着呢。我家小姐是冤枉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鬼神难欺,会遭报应的。” “放肆,你个小小宫女,伶牙俐齿的,还分不分尊卑上下了,来人,给我掌嘴”,玉嫔嚣张地发话。 她身后两个宫女走上前,一人制着汐月,汐月拼命扭动,又上前一个太监,狠狠地抓着汐月的胳膊,两人将汐月牢牢地束缚着,另外的一个宫女上前打汐月耳光。 手掌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萧静岚听到这种声音,心中暴怒。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玉嫔面前,寒眸紧盯着她,伏在玉嫔耳边一字一字冷声说,“马上住手,滚出去,否则我让你死。” 玉嫔吴柔本没将萧静岚放在眼底,在她印象中,萧静岚这个侯府千金因不得皇上宠爱,总是隐忍沉默的。 她待要轻叱,却撞入萧静岚的双眸之中,这双眸子蕴着彻骨冰寒,看着她就像看着蝼蚁一样,觉得在萧静岚眼里,她吴柔就像蝼蚁一样卑微渺小,取她性命也毫不费力。 玉嫔吴柔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全身发抖,冷汗涔涔而下,她忙命宫女住手,她虽借曹妃的势嚣张跋扈,但她又会看人眼色,分的清那些人能惹,那些人不能惹。 本以为萧静岚还像之前一样隐忍不发,哪知刚刚萧静岚看她一眼,让她头皮发麻,像在地狱边走了一遭。 那里还敢嚣张,当下带着她的人匆匆离去,没走两步腿一软,险些摔倒,还是她的宫女秋红架着她,才能走得动。 萧静岚一眼逼退玉嫔,是用了她前世武道巅峰淬炼的灵魂之力,武道界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前世萧静岚杀死的怪兽甚至其他武者,不知凡几。 她的灵魂里的暴虐、血腥的力量,岂是玉嫔这种深宫弱女能抵抗的,萧静岚没当场要了玉嫔的命,只是因为她前世为抵挡陨石损耗太大,灵魂也严重受创,今生又刚附身,没有和这具身体融合好,否则,玉嫔不死也非疯不可。 但是这一下对萧静岚也有反噬,在玉嫔彻底远去后,她吐出一口心头血,这口血从嘴里流出,向脖颈流下。 汐月看到萧静岚竟吐了血,扑到萧静岚跟前,急道“小姐,您没事吧,您那里不舒服,奴婢去给您找太医。”说着就向外奔去。 “汐月,站住,我没事,不过是一口淤血而已,吐了人反而清爽了,扶我回屋,在床上躺躺就没事了。”萧静岚道。 汐月忙忙扶着萧静岚躺回床上,给萧静岚掖好被角,汐月又去打了水擦拭萧静岚嘴角的血渍。 萧静岚抬眼看到汐月被打肿的脸颊,汐月原本是清清爽爽的小少女,大概16、7岁,圆润的鹅蛋脸,大大的杏眼,微微翘起的唇角,也是一个清秀的小佳人。 可配上这红肿的脸颊,像是一朵鲜花还没盛放就被催折,怎么看怎么凄凉,胸中满溢怒气,她现在已将汐月当做了自己人,而她又一向护短,必让那玉嫔付出代价。 汐月为她擦洗完,萧静岚静静地躺在床上,思量着她现在的处境。她与那宠妃曹妃的恩怨已结下,已是不死不休了,但是宫内不得皇上宠爱,又只有汐月一人相伴,无法从宫里将消息传回府内,看来在宫内是没有什么势力了。 宫外原主家人镇北侯府的实力还不得而知,但想想皇上放任曹妃如此欺凌,看来镇北侯府也不能保全她了。宫内宫外都没有什么优势,她现在不能想着借力打力了,只能靠自己了。 之前用灵魂之力吓退玉嫔,看来虽然穿越了,但是上世淬炼的灵魂也保留了,只是受损太严重了,需要想想办法尽快恢复,这可是她将来幸福生活的依仗了。 至于前世修炼的内力和武功,她就不想了,这个世界和武道界不同,没有辅助修炼的真气,想来也是个不能修炼高深武艺的世界,对于这个她到没有什么遗憾的。 前世武道界虽然刺激,破碎虚空以求长生的you惑虽然大,但她厌烦了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够活三世,不知冥冥中是否真有神明在操控这一切。 这辈子她既不愿像前前世那样,把自己累的像条狗,片刻不得闲,也不愿像前世那样,时刻在杀人与被杀之间徘徊。 今生,她只愿看看山水,赏赏花月,如果无聊,就种种花草吧。她前世修炼的《九重阴阳诀》在第四重之前,威力不显,她为了自保,对各种毒药也悉心专研过的。 虽然后来她突破了第四重,《九重阴阳诀》的威力显露出来之后就一心用绝对的武力对敌,很少再用毒了,但是她对花花草草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她也喜欢这些美丽娇柔的花草。 萧静岚想着她的花草,嘴角露出了丝微笑,这些花儿草儿比人可爱多了,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最后沉入睡乡时,萧静岚还想着是不是之前损耗太多了,精力不济了。 她没有看到,在她刚睡下时,垂挂于她胸口的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沾染了她的心头血,那滴血珠竟慢慢渗入玉佩,等血珠完全没入玉佩后,整个玉佩发出一阵红光,妖艳而美丽。 一瞬,红光消失,整个玉佩又恢复了洁白无瑕,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如果萧静岚看到这块玉佩,她会发现这块玉佩和她前世的一块玉佩一模一样。 萧静岚沉沉地睡着,汐月坐下窗前,仔细地缝补着萧静岚的一件长裙,房间里漂浮着芍药花的香味。 院子里,虽经昨夜狂风摧折,芍药断了很多枝叶,但顽强的花儿仍旧对着朝阳盛放,艳色灼灼,耀人眼目。 这一刻,这个冷宫看起来竟然有了些温馨的居家味道,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此时的安静,正酝酿着来日的滔天波浪。 萧静岚在睡梦中嘴角绽出一丝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挑衅,来日方长,管你刀山火海,我自岿然不动,但必让你付出代价。 ------------ 第4章 玉佩 萧静岚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时,汐月已经将午饭摆好了,看到她醒了,连忙将她从床上搀起,慢慢走到饭桌前坐下。 萧静岚看着饭桌上的午饭,一碟发黄的炒青菜,一碟油腻腻的肉片,一碗微黄的米饭,饭菜俱是冷冰冰的,显见放得有些时候了。这些竟是她的午饭,看来日子过得真是不好啊,以后再找他们算算这笔账。 萧静岚随便吃了两口饭,看到旁边侍立的汐月,问道,“汐月,你吃过了吗”,“奴婢先服侍小姐您用餐,奴婢再吃”,汐月忙回到。“你吃什么”,“奴婢……”汐月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他们是不是没给你午饭?”萧静岚放下筷子,皱眉问。“奴婢有午饭,在那里”,汐月目光闪躲着说。萧静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杂粮团子,再没有其他了。 萧静岚心中沉郁,但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汐月的手,但是她心中极不平静,一定要想个法子,改善这种生存环境。她也没再动筷子,让汐月就着剩下的菜,吃了那个杂粮团子。 萧静岚走到院子里,发现这个院子还不小,但是大部分的空间都长着杂草,窗边种着几棵芍药,但这些芍药都长得枝杈横生显见是无人打理的,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破败之气。 伸手抚向胸口,摸到了硬硬的一块,萧静岚找到挂绳将它拽了出来,原来是块玉佩,再仔细看一看,竟然和她前世的那块一样。迎着太阳细看,果然在日光下显出透明的白,阳光毫无阻碍地从中穿射而过,这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前世萧静岚在一处上古遗迹中探险的时候,捡到了块玉佩,刚刚得到的时候以为它是上古遗宝,但是经过重重检验,实在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但是萧静岚喜欢它的透彻晶莹,就一直随身佩戴。没想到这块玉佩竟然陪着她来到这个世间,那它一定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萧静岚没有注意到她紧紧地握着这块玉佩,越来越用力,然后隐隐地感觉到玉佩的温度在升高,等到温度高到温暖她整个手心的时候,萧静岚立马会屋里,并吩咐汐月,“我在屋里待段时间,汐月你在外面守着”。汐月连忙答应,守着外面。 萧静岚握着玉佩,默想着这里面有什么玄机,突然她发现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站立的地方是个小水潭,水潭只有一百平米大小,潭里的水干净清澈,却看不到潭底,想来水潭应该很深,潭边没有流水的地方,不知道潭里的水是从那里来的。 再看四周,只能看清以水潭为中心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再远有层白色浓雾隔离了视线,萧静岚试着走走,也只能走到白雾界线处,再向前走就被白雾给弹开了。 萧静岚绕着这方圆百米走了一圈,发现脚下是黑油油的土地,但是地面上没有任何植物,在这百米内,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她又望了望这层白雾,不知道被雾笼罩的空间有多大,里面都有些什么事物。 正沉思时,萧静岚感觉脑袋一痛,人就从空间里出来了,回到了冷宫里,但是手上却没有了玉佩,想来这块玉佩认了主没入她体内了。 这件事虽然神奇,但是萧静岚身上发生的两世穿越更匪夷所思,她并不慌张。想来是今天不知道什么因缘,玉佩认了主,想前世在她手里那么久,也没发现什么神奇之处,也许是老天对她两世努力都没有好结局的补偿。 萧静岚发现只要她心中想着进入玉佩,就能进入玉佩空间,到了空间里,她心中想要出去,就能出了空间。 只是她能停留在空间里的时间不长,而且经过两次实验,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痛,看来在空间里是很消耗精神力的,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坚持一刻钟而已。 不过,出了空间之后,痛感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这说明只要慢慢恢复,到了一定的时间还是能再到空间里的,这让萧静岚心情好了很多。 又想着空间里的黑土地,那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物,不知道可不可以种植花草,想她前世御使花草的本领可是很好的。 当下,她慢慢调息,放松心神,果然过了半个钟头,头痛缓解了大半。她便打起了院子里芍药的主意,心随意动,萧静岚便去折了枝芍药。然后,握着这枝芍药进入了空间,在水潭边把芍药枝插入了黑土里,种植完毕,萧静岚想了想,还是把水潭里的水掬把浇浇。结果,她的手刚触及潭里的水,就感到一股冰寒,潭里的水带着股刺骨的冰,冷冽非常。 萧静岚咬咬牙,忍冻掬了一捧水,她总觉得这水不平常,要试试浇了芍药之后有什么变化。 萧静岚浇完水,出了空间,左右无事,她便慢慢翻找着屋里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惜,原主被打入冷宫过得实在惨,她翻遍了整个房间,也只找到几件衣裙,连个首饰都没有看到,除了那副画,再没有看到其他的书画。 宝锦阁里,玉嫔吴柔想起之前如丧家之犬般从萧静岚处逃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转换不定,愤恨地攥着手里的帕子,想象着是萧静岚的脸,报复之前受到的屈辱。 但是,那双冰冷的眸子闪至她面前,心脏骤然剧烈跳动,脸色惨白,真是太可怕了。“娘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水”。玉嫔的贴身宫女秋红急急地拿了帕子擦去玉嫔额上的冷汗。 “萧静岚之前无论怎么对待她,她都安安静静地听着,最多,在背后使一些阴招。从来没有正面威胁过人,尤其是露出那种残忍嗜血的表情。那种表情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快,变这么多,这不正常”,玉嫔喃喃自语着。 钟萃宫里,曹妃曹香儿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一个小宫女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捶着腿,像是对待稀世珍品般郑重。另有一个宫女轻巧地剥着荔枝壳,只见她嫩白的手指在红艳艳地荔枝上飞舞着,然后荔枝壳渐渐减少,露出洁白莹润的荔枝肉。再用竹签除去核,用竹签插起,送入曹妃口中。 曹妃慢慢品着鲜美的荔枝,耳边听着贴身宫女绿蕉的回报,“玉嫔带着四个宫女、太监去了冷宫,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后来玉嫔被秋红搀着出来了,奴婢去看了看,像是吓着了。跟着玉嫔同去的宫女、太监也说只看到萧美人靠近玉嫔不知说了什么,不知是因了什么,将玉嫔吓成这样。玉嫔自个也只是发抖,并没有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绿蕉小意地说着。 “嗤,萧静岚进了冷宫倒泼辣起来了,不再摆着她那名门的谱了,这倒有意思了,本宫都想去会会她了”,曹妃轻嘲到。 绿蕉垂着手立于一旁,不敢接话。 可怜萧静岚还没找曹香儿麻烦呢,倒被曹香儿惦记上了,不过她们两人会面,却不知是谁的不幸了。 ------------ 第5章 甘棠宫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只见大齐王朝的九五至尊,重重地将一封奏折掷在地上,怒声到“北蛮狼子野心,蠢蠢欲动,边塞竟不能克敌。朕年年养兵,竟养出一群废物”。 连顺眼见皇上发怒,忙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声音,只用眼睛余光小心地察看皇上的脸色。这位陛下心思莫测,手腕强硬,尤其不喜身边近侍,揣测上意,打探国事,连顺从皇上还是太子时就跟在当今陛下身边了。 见识过一些不规矩的内监、宫女的下场,对当今陛下的严厉手段深有体会。他又精乖,凭着精明谨慎终于升为秉笔太监,只严严守着规矩,断不敢触怒皇上的。 没过多久,听到皇上一声长叹,从龙椅上起身,连顺忙趋步上前,将折子从地上捡起,严严地合上,不敢看一下。轻轻地将折子放回案上,脚步轻缓地退回原地。 皇上却没再看折子,负手信步走出宫门,连顺忙跟在后面。“摆驾甘棠宫,不要惊动人”,连顺听到皇上沉声吩咐,忙应诺。 甘棠宫在乾正宫西北面,从乾正宫到甘棠宫需穿过安福宫和玉明池,中间的路途并不近,可是皇上稳步走在前面,速度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有加快的趋势。 连顺想到甘棠宫是长宁长公主和亲之前的宫室,又思及皇上之前的怒火,越加不敢怠慢,打着手势示意其他内监、宫女小心侍候着,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在连顺的惶恐中,甘棠宫到了。自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后,甘棠宫已经十年没有主人了。之前先帝在位时,甘棠宫一直封着,想来也是怕触景伤情。 据闻当年要长宁长公主和亲之时,皇上在先帝面前长跪不起,求先帝收回命令,以宗室女封公主出嫁。 但是当时北蛮来势汹汹,叫嚣非帝王血脉不要,又有重臣从旁劝诫,先帝终于还是让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 长宁长公主的车轿出了京城,皇上就大病了一场。当时,连顺还只是一个小内监,不能在皇上身边侍候,但是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连顺也听闻了。 五年前先帝崩逝,今上即位,皇上与长宁长公主一母同胞,同为先皇后所出,感情深厚。皇上即位之后,没有多久,就解除了甘棠宫的封印,下旨在保持甘棠宫原貌的情况下,扫除灰尘,将整个宫室整理的簇新簇新的。 而皇上每当不顺心的时候,会到甘棠宫坐坐。负责看守甘棠宫的内侍早早地开了宫门,他们一行人进入了这座宫殿。 甘棠宫里种植着一片西府海棠,时值花期,一棵棵海棠树开着繁密娇艳的花朵,海棠花红粉绯绯,像是少女含嗔带笑的面容。他仿佛看到了阿姐的笑脸,当年他们都还小的时候,母后还在,母后温柔的站在海棠花下,看着他和阿姐玩耍嬉闹。 阿姐的笑脸比海棠花还要娇艳,可是,后来不久母后就去世了。他当时才七岁,惶恐不安,而阿姐也不过十一岁,可是,阿姐安慰他,保护着他。 每当你想母后时,阿姐就会抱着他,柔柔地安慰着,“昊儿,不哭,有阿姐在,阿姐永远陪着昊儿啊”,他当时小,没有注意到,阿姐仰着头,不让在眼里打转的泪珠流下。 阿姐是他的精神支柱,可是仅仅过了五年,他的阿姐才十六岁的时候,北方草原上的蛮人,发动大军攻打北部边塞,而大齐承平已久,战力下降,北蛮人短短一个月时,连连攻下三座城池。 整个大齐都惶惶不安起来,他的父皇承安帝,是个太平天子,性格温和,从不曾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慌乱不堪。所幸,在整个朝廷都无法之时,镇北侯萧行棠临危受命,率领萧家十万兵马赶赴北疆,在付出六万将士伤亡的惨痛代价下,将北蛮阻于雁门关外。 后,双方对峙,各有伤亡,势均力敌,大齐再没有能力将北蛮彻底赶出北疆,而北蛮也无法叩开大齐边关。 双方对峙半年之后,忽一日,北蛮遣使求和,并请求大齐将公主下嫁于北蛮大汗,双方结为姻亲。 承安帝膝下只有二女,其中康福公主只有六岁,适合和亲的只有长宁公主。当时已十一岁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惊恐难安,闯入乾正宫,请求父皇以宗室女封公主代嫁,而承安帝极为疼爱长宁公主,不愿她和亲边塞,一时犹豫不决。 便下旨宣正在养伤的镇北侯萧行棠前来商议,萧行棠被抬进了乾正宫后,承安帝便提议封宗室女为公主和亲。没想到萧行棠断然拒绝此项提议,指出当前局势北蛮占有优势,大齐当前国力无法再消耗下去,而且北蛮大汗仰慕中原文化,所以才提出和亲,如果大齐以宗室女代嫁,会激怒北蛮大汗,到时大齐恐难挡北蛮铁蹄,锦绣河山怕要被北蛮践踏。 长宁公主是大齐嫡公主,将她嫁于北蛮大汗,显示大齐的诚心,要求北蛮退兵,为大齐赢得几年和 平时光。然后大齐抓紧时间,操练兵马,囤积粮草,再图后计,灭了北蛮。 承安帝沉思良久,不顾哀哀痛哭的他,最终还是将长宁公主,袁昊唯一的阿姐,和亲北蛮,从此天各一方,不能相见。 大齐陛下袁昊思及以往,心中仍是愤恨难平,尤其想到长宁公主已于五年前香消玉殒了,北蛮给出的理由是难产去世。袁昊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的阿姐将他一个人留下了,每每想起,他就涌起无尽的恨意,这股恨意只有荡平北蛮才能够发泄一二。 还有坚持让长宁公主和亲的镇北侯萧行棠,虽然萧行棠已经在六年前去世了,但他的儿子萧潜也要为长宁公主的魂断塞外付出代价。 所以,在承安帝崩逝之后,袁昊即位,定年号为嘉隆。即位之初,袁昊大齐以孝治天下为依据,三年不选秀。在嘉隆三年年初之时,袁昊即下旨要镇北侯萧潜的女儿萧静岚进宫为妃。 虽然袁昊封萧静岚为淑妃,但是从未宠幸过她,将她安置在偏僻的玉安宫,不闻不问。久而久之,宫中之人皆知萧静岚不得圣宠,但因袁昊以无子不得立后为由,迟迟未立皇后,萧静岚位列淑妃,已是后宫中最高品级,日子还算好过。 直到,曹妃曹香儿生辰,萧静岚按例送上贺礼,贺礼中有一盆金丝海棠。曹妃见后喜其枝干玲珑,花色娇艳,放在身边常常赏玩,结果昏迷不醒。太医诊治后说是中毒,袁昊暴怒,下令严查,结果查出毒物来源是金丝海棠。 太医说,萧静岚送的这盆金丝海棠,在生长之初,就用一种名迷梦的秘毒浸泡,后又随生长速度,时时添加,直至金丝海棠长出花苞。最后,再以特制的绮梦香将迷梦之毒尽数引至花苞之中,等金丝海棠花花开之时,也是迷梦之毒最烈之时。 迷梦之毒暗蕴于花朵之中,此毒还有一功效,就是使花儿开得更多更艳,还能延长花期。故曹妃非常喜欢这盆金丝海棠,日日放在身边,也日日吸进迷梦之毒,终于毒发,昏迷不醒,就像迷于梦乡,所以此毒名为迷梦。 且说袁昊听完太医的调查之后,连声斥骂萧静岚毒妇,欲要赐下三尺白绫。但被侍卫统领江晋逸提醒,萧静岚乃是镇北侯萧潜之女,萧潜极其疼爱她,爱若珍宝,现在北蛮未平,萧潜带兵在外,若此时赐死了萧静岚,无法向萧潜交代。 袁昊冷静之后,下旨废了萧静岚妃位,贬为美人,关入冷宫,再不关心萧静岚生死。袁昊始终忘不了是萧静岚的祖父萧行棠的劝说,才使得承安帝坚持以长宁公主和亲,萧静岚作为萧家女儿得为其祖父的作为付出代价。 在袁昊久久地立于甘棠宫中,望着依旧娇艳的海棠花,追思早已逝去的长宁公主时。已经逝去的真正的萧静岚,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冷宫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毒害曹妃的莫须有的罪名,而是皇上要她为她祖父的谏言付出代价,承受帝王的怒火。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也都不重要了,随着她的离去,萧靖澜的到来接管了接下来的一切。 ------------ 第6章 升职 萧静岚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皇帝袁昊和曹妃曹香儿同时惦记上了,不过,即使她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就是了。 更何况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空间上,等她精神一恢复,就又进入了空间里。刚刚踏入空间,她的目光便被这株芍药紧紧的吸引了,不过现在的这株芍药已然不能成为一株芍药了,更应该称为一棵芍药树了。 她之前插入的那支小小的芍药枝,现在已长成了一株目测有近两米高的繁盛茂密的芍药树了。但见,这棵芍药树,枝干粗壮,分支极多,叶片肥厚,浓绿欲滴,长势极好。 更神奇的是,这棵芍药上,有刚刚孕育的花骨朵,有含苞待放的花蕾,有娇艳妩媚的怒放花朵,有枯萎憔悴已过花期的残花花瓣,有刚刚结出的青涩的小小果实,甚至还有成熟的果实。 在这一棵树上,生命从无到有,从孕育到盛放,从骨朵到果实,这些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生命的不同时期,竟然神奇地共存了。 饶是经历过两世穿越的萧静岚也被小小的震撼了,这个空间完全颠覆了她对于时间的认知。 从她把芍药枝插在空间到现在芍药枝长成满树繁花,在现实中不过是短短的半天时间。在这里竟然已经完成了芍药从骨朵到花儿再到果实成熟的一个轮回。现实中芍药从花期到果实成熟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的。 萧静岚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空间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不是一致的? 如果是一致的,那么空间的芍药只用了半天就能完成外界需要三个月的轮回,得出的结论就是空间里植物生长所需的时间比外界减少了。 如果不是一致的,那么就是空间里的时间的流速比外界快了几十倍,外界的半天,在空间里就是三个月。 如果后一种情况,萧静岚悚然一惊,她的生命也得按照空间的流速了。她可不想在空间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出去,却发现自个成了个老太婆。 萧静岚出了空间,在室内点燃了一炷香,又带了一炷香进了空间点燃。萧静岚想出的办法就是,在空间和外界几乎同时点燃同样的香,等空间的香烛点燃完之后,察看外界的香烛燃烧的情况,以此比对空间和外界的时间流速的不同。 点燃了香烛之后,萧静岚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四下打量空间。这一看让她发现了不同,之前她已进入空间注意力就放在了芍药上,并没有仔细观察空间里的土地。 现在,她发现空间里的这块土地好像增大了,萧静岚沿着这块黑土地细细走了一遍,对比她之前走的步数,非常确定这块土地增大了,白雾缩小了一些。 萧静岚思索着白雾退去一些的原因,目光瞟到旁边的芍药树,灵光一现,难道是种了植物的缘故? 萧静岚想着这件事情,需要再找一些植物来验证一下。但现在最紧要的是比对空间和外界的时间,空间里的香烛马上就要燃尽了。 当空间里的香烛只剩下不到一厘米的时候,萧静岚立刻出了空间。她紧紧察看房间里的香烛,发现这里也只剩下一点点。 萧静岚舒了一口气,看来空间和外面的时间的流速是相同的,但是空间可以加速植物的生长,但是不会对人产生不良的影响。 至于她发现的种植植物可以促使空间里的白雾退散,土地面积增加的问题,等改天再试试吧。今天,她的精神力已经用尽了。 萧静岚以打坐的方式,闭目盘膝坐在床上,放空身心,平心静气,以此恢复她受损的精神力。 袁昊的软弱与悲伤只有在甘棠宫才会流露出来,等他出了甘棠宫。他又是威严冷漠,心思深沉难测的大齐皇帝了。 袁昊回到乾正宫之后,将之前关于北蛮劫掠边城,残 害大齐百姓的奏折重新拿起翻看。虽然他这次没有再摔打奏折,也没有发怒。但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皇上神色的连顺,却分明注意到皇上的眼神越来越冷。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连顺虽没有读过什么书,但好歹识几个字,平时听到人说过,他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间。又想到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个好性的,不知会出什么变故啊。 哎呦喂,咱家这把老身子骨可得看好喽。乍然对上皇上阴冷的眼神,连顺老心肝一颤,心头一凉,马上深深地垂下脑袋,恨不得把个地板给盯出个洞来。 袁昊看着手里的奏折,上面写着北蛮军凶狠强悍,烧杀歼 淫,无恶不作,边关守城军士多不能敌,而等边关大军赶到的时候,北蛮军的战马又激动快速,边关大军赶不上北蛮军的速度。 最近一个月里,北蛮军已劫掠村镇数十个,最近刚刚抢劫了边塞宁水城。打探的情报得知,北蛮草原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连续干旱,牧草大量减产,牛羊等牲畜大量死亡。 北蛮人以游牧为生,草原遭遇干旱,对他们的生活造成极大伤害。而每次北蛮人遭遇干旱无以为生之后,他们就会大举劫掠边关,甚至一路烧杀南下,侵略中原,意图入主中原。 奏折上接着写道,请求陛下派遣大军剿灭北蛮军,将他们在北疆一举打败,再无南下之力。否则若是北蛮军侵入中原,则后果不堪设想,求陛下救万民于水火。 袁昊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朝中将领,最后发现既具有领军才能,又能震慑全军的,只有镇北侯萧潜。 大齐的军队有京军和边军两大不同的编制,京军负责拱卫京都,而边军分布在东西南北的边疆之地。 大齐建国已有八十年,京军太平已久,平时充充门面还行,上阵打仗就不行了。而四大边军中,驻扎在北疆的军队,从大齐建国以来,都是镇北侯萧家统帅,以致被称为萧家军。 后来,第三任皇帝,袁昊的皇爷爷宪宗陛下为了防止镇北侯萧家独揽兵权,将萧家满门迁至京城。除了需要带兵出征,镇北侯平时也要待在京城,不得常驻北疆。 这样以来,皇帝对萧家放了心,可是北疆的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除了镇北侯的三千亲卫。 袁昊思来想去,北疆除了镇北侯萧潜,指派了别的将领绝对能完全掌控北疆军,更何况镇北侯的三千亲卫了。 袁昊思及萧行棠,心中暗恨,忽一拳击向桌面,吩咐道“淑妃在重华宫中怎么样了,反省的如何了”。 连顺心中一凛,当日皇上明明夺了淑妃的妃位,今日仍以淑妃称之,这可是很耐人寻味的,当下立马小心回道“娘娘安守于重华宫中,从未踏出一步,严守陛下圣谕,想来是不差的了”。 连顺瞄见皇上神色未变,稍安了心,想来淑妃娘娘要时来运转了,想也是,堂堂王侯之女,哪能长居冷宫呢?幸亏没有听从曹妃之命,在淑妃落难时去作践,这后宫之中,浮浮沉沉,不到最后谁又能说清。 “既然淑妃静心反省,领受了惩戒,传旨,即日起,淑妃之处,一应待遇皆按妃位。但仍暂居于重华宫中,妃位择日再行册封”。袁昊淡淡吩咐道。 于是,在萧静岚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待遇连跳多级到了妃位,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困苦的生活,过上奢华的后宫生活了。 同时,云岐山深处,当世高人清风老人看着跪在脚下请求下山的徒儿宁景辰,再次询问“阿辰,你确定要下山吗?我们云岐的规矩,下山之后,不得再入山门,除非彻底弃了红尘。如今你的医术、武术虽有小成,但是留在山中才能更有进步啊。” 宁景辰望着殷殷关切的师傅,心中不舍,但是想到之前收到的信件的内容,静岚竟然入宫为妃了。 他自从九岁那年,北蛮大军入侵大齐,他的父母均死于北蛮人手中,他被镇北侯萧行棠收养。之后,他在萧家待了五年,直到十四岁那年偶遇清风老人,被其收入云岐山。 萧静岚比他小了六岁,整天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他也把她当做妹妹疼爱。他想到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进了深宫,他就非常担心不安。 尤其是现任镇北侯萧潜十分疼爱萧静岚这个女儿,不会轻易送女儿入宫,除非是被迫将女儿送人宫中的。想到萧家可能出现的危险和萧静岚的处境,宁景辰不能再待在云岐山了,他一定要去京城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宁景辰对清风老人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说“徒儿不孝,但徒儿确定要下山。” ------------ 第7章 袁昊 云岐山位于大齐西南边境处,绵延辽阔,高耸入云,尤其是山腰处终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似神仙居处。 清风老人是隐居于云岐的世外之人,他通晓天文地理,精通文韬武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信手拈来。对于医卜星相,阴阳五行,也都有所涉猎。实是位天才型的人物。 宁景辰是他在一次游历中偶然遇到的,当时他见到宁景辰时,宁景辰还是个小小少年郎,对医术极感兴趣。机缘巧合他考校了宁景辰几个问题,宁景辰对答如流,极有天赋。 后来清风老人了解到宁景辰父母都亡于北蛮军手中,但是他发现宁景辰性格温润宽仁,目光清澈,没有被满腔仇恨迷了心神。而宁景辰聪明颖悟,资质极好,实在是良材美玉。清风老人当下动了爱才之心,将他从镇北侯府带回了云岐,并收他为徒。 但是,望着徒儿坚毅的神色,清风老人心中一叹,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多 情了,只怕将来情关难度,前路坎坷啊。 罢了,罢了,孩子的路就让他自己走吧,只盼他莫要多 情自伤。清风老人未再说阻拦之词,眼望着宁景辰退出房间,走出庭院,消失于茫茫大山之中。 大齐京城名络京,经过开国至今八十年的发展,络京物阜民丰,繁荣奢华,显露出盛世太平的大国泱泱气象。 而在络京城中西侧,是权贵云集居住之地,这里高高的围墙隔离了市井喧闹之音,这里巍峨的朱红大门和雄武的石狮子,震慑了小民百姓的脚步。 镇北侯萧家位于络京西通泰街,整条街巷都是萧家的产业。今日早晨一向紧闭的镇北侯府大门却打开了,整个镇北侯府都忙碌了起来。自从两日之前镇北侯萧潜奉命剿灭了山东匪患之后,回到京师,将兵权交回兵部,暂无其他政事,便在府中悠闲度日。 且今日并不是官员上朝的朝会日,萧潜就在府中考校了下儿子的功课。没想到,皇帝竟然派人传萧潜进宫议事。 镇北侯府开大门迎进传旨之人,奉上香茗,萧潜亲自作陪与来人寒暄打探。后院里镇北侯夫人秦氏命人准备好侯爷面圣的顶戴袍服,想到深宫中的女儿,听到的流言,心焦地等候在一旁。 萧潜一进屋,秦氏便迎上去,询问道“侯爷,皇上召见所为何事?是关于我们女儿的吗?”萧潜明白秦氏的焦灼,因之前他带兵在外,不知镇北侯府中。一月前镇北侯府被申斥教女无方,但是宫中没有说具体原因,秦氏并不知道淑妃犯了什么错。 后来,秦氏多次请求入宫看望淑妃,均被驳斥,又联系亲友多方探听,终于打听到淑妃被罚入重华宫反省思过。重华宫那就是个冷宫啊,但是萧氏一直无法入宫,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她心中实在焦虑难安。 萧潜安抚地拍了拍秦氏的手,温声道“无事,想来是皇上要对北蛮用兵了,如今既要用到我,咱们女儿便无事。你莫要担心,我此次入宫必求了皇上,让你入宫看视女儿,我也一样挂念静岚,咱们的女儿吃苦了啊。” 秦氏也是一个刚强之人,只是近期忧虑唯一的爱女才心神难安,思虑不周。听完萧潜的话语,她也想明白了,只有镇北侯府不倒,女儿在宫中才会安然。 遂道“侯爷您入宫面圣,为的是国事,如今陛下既用到咱们镇北侯府,咱们自当为国效力,探望女儿之事,侯爷万不可在皇上面前特意提起,需缓缓提及。侯爷千万要克制您的脾气,不能让皇上以为我们恃才生骄,讨价还价。” “放心,我自有分寸。” 夫妻二人商议完毕,萧潜换好面圣的袍服,跟着宫中来使入宫而去。 内侍引领着萧潜一路到了乾正宫外殿,另有一个内侍向内传报,连顺听到手下一名小内侍回报“镇北侯到了,在外殿等候”。 连顺进了勤政殿向皇上袁昊禀告“回陛下,镇北侯已到,正于外殿候着”,袁昊一挥手,“宣”。 连顺亲自去外殿宣镇北侯觐见,并引领镇北侯入勤政殿觐见皇上。勤政殿原是乾正宫的一处普通宫殿,原名静心殿,当今陛下袁昊登基之后改名为勤政殿,并经常在此处召见大臣。 萧潜到了勤政殿的时候,袁昊正目光专注地看着北疆的地形图,萧潜正要行觐见大礼的时候,袁昊目光转向萧潜,适时说“镇北侯平身,不需行此大礼,今日朕召卿入宫,欲问北疆之计与卿,连顺,为镇北侯看座。” 萧潜忙谢恩,仍然站着回皇上的问话,只听他恭敬回道“臣是陛下之臣,必竭心尽力为陛下分忧,陛下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萧潜说着套话,就是不说怎么样带兵北上,真是个老狐狸,袁昊心中不满,但面上不显,仍微笑倾听。 “镇北侯萧家世代掌兵,征战沙场,为朕保卫边关,实是劳苦功高啊,爱卿带兵打仗,更是大齐难得的将帅之才啊。” 萧潜忙躬身“微臣惶恐,微臣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教好,令她言辞无状,以至触怒陛下,微臣教女尚且无方,如何领帅大军?望陛下恕臣无能。” 袁昊眼神一冷,果然来了,萧潜爱女之名满京城都知道,萧静岚就是萧潜的软肋。萧潜如此作态,他才放心,若是萧潜完全不理会萧静岚,他才要担心萧潜怀恨在心,隐忍不发呢。 “子女的过错怎么能怪罪父母,何况淑妃既已入宫,就是皇家的人了,她犯了错自与卿无干。况且淑妃于重华宫中静心反思,已经认识到了自身的过错了。卿不需自责。” 当下君臣二人均面带微笑,互相搭梯下台,言笑晏晏,但是彼此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晓了。 萧静岚无奈地看着汐月指使着宫女们将地面再次擦干净,如果不是她强烈反对,汐月甚至要用艾叶来熏整个重华宫了。 自从三天前皇帝下旨,恢复她的妃位供奉,虽然没有恢复她淑妃的位份,但是汐月已然欣喜若狂了。汐月的第一件事就是指使新拨来的宫女内侍,打扫庭院,拔除野草,将室内擦洗干净,汐月本来是要用艾叶熏蒸以求去了晦气。 但是,萧静岚实在受不了艾草的那股味,坚决反对,汐月没奈何。但是汐月也是执着的性子,既然娘娘受不了艾叶熏蒸的味,那就不熏了,把艾叶放在水里,用艾叶水擦洗地板,一样可以去晦气。 萧静岚看着汐月对于去晦气的强烈执着,也就由她去了,于是,重华宫中人人忙着大扫除。 袁昊来到重华宫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他微微蹙眉,示意连顺前去宣旨。袁昊此次前来并没有大张旗鼓,只带着连顺悄悄而来。 连顺上前拍拍了巴掌,正在干活的众内侍宫女一回头看到了一位身着龙袍的威严男子,呼啦啦跪下一片,忙忙地叩头行礼。 汐月听到外面的动静,打起帘子探看,一眼看到皇上站在院子中央,心下一惊,忙跪下行礼,并大声回禀“奴婢参见陛下,吾皇万岁。”汐月盼着自家娘娘能听到她的声音,在里面整理好衣物,努力给皇上留下好的印象。 萧静岚听到汐月的声音之后,稳稳地待在室内,没有出外迎驾,联想到之前的妃位供奉,现在皇帝又主动来见她,这种情况绝对对她有利,如果皇帝要对付她,根本不需要亲自过来。 袁昊在外等了片刻,迟迟不见萧静岚出来迎驾,连顺觑见皇上神色,马上发问“娘娘何在?为何不出来迎驾?” “回皇上,娘娘刚刚大病一场,眼下刚好,可是身体虚弱不堪,不敢久站,请皇上明鉴。”汐月焦急之下,以小姐身体虚弱为由回话。不过,她家娘娘的的确确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这话说的是理直气壮。 ------------ 第8章 交锋 袁昊还不至于要发作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连顺躬身为皇上打起帘子,袁昊进到室内,就闻到一阵阵艾叶的清香味,在窗台看到萧静岚懒懒地倚在榻上。 袁昊只见暮春的阳光温柔地照在萧静岚身上,沐浴在阳光下的萧静岚宁静美好,她身着淡蓝色的半旧常服,在阳光下胧着淡淡的白,更映衬的她脸色白希透明,越发显出了乌黑的发,白希的皮肤,粉红的唇瓣,明眸皓齿,资质娟娟。 但是,她的眼神却更清亮明澈,嘴角挂着一抹闲闲的笑,她此时不再像之前周身萦绕名门贵女的骄傲,时时刻刻都带着大家闺秀的范儿。萧静岚此时慵懒的倚在榻上,表情闲适,虽然人还带着憔悴,但是袁昊却觉得她比之前完美的大家闺秀形象更有攻击性,难道萧静岚在冷宫中生了一场病,反将她从大家闺秀的套儿里解脱了出来? 萧静岚早已看到了袁昊,不慌不忙地细细打量,这位陛下倒是有一幅好相貌。一双剑眉飞扬肆意,漆黑双眸亮如晨星,只嘴角微微抿着,有着淡淡的法令纹。 眉毛飞扬,看来性格比较强势,眼睛深邃,看来心思比较深沉,嘴角的法令纹,看来是不常笑了。 萧静岚只管盯着他看,袁昊不悦地哼了一声。啧啧,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呢。当下,盈盈起身,对着袁昊福了福身,说道“陛下万福金安,陋室残破,实是惶恐。”声音悠缓,那里听出惶恐了。 袁昊听闻,眉头皱得更紧,萧静岚的性子还真是变了,以前把颜面看得比天大,绝不会主动说出陋室之语的。但接着萧静岚的话语让他无暇思考,“呵,陛下可是对这陋室不满,眉头都皱了起来,臣妾这里的茶水就更不敢上了,怕污了陛下您的眼,更怕里面再查出了什么毒,臣妾可就百死难辞其咎了。汐月,将这盆芍药端下去,咱们这儿的花儿只咱们自个赏,别人看了,闻了,娘娘我担不起这个责。” 声音里的嘲讽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连顺悄悄地退后一步,心下想到,我的姑奶奶哟,您面前的可是陛下啊,这种话您老人家敢说,咱家可可不敢听哟。 袁昊额角跳了跳,吸了口气,压了压冒上的火气,冷声道“淑妃,你谋害曹妃之事,朕已然从宽处理,只让你在这重华宫中反省,如今你竟不悔改,还如此牙尖嘴利,你枉负圣恩。” “陛下,臣妾现下可是美人,不是淑妃了,您亲自下旨夺了臣妾的妃位,您忘了么?还有,所谓毒害曹妃之事,臣妾从来没有承认过,之前不承认,之后更不会承认。臣妾为什么要毒害曹妃呢,嫉妒她圣宠优渥,笑话,臣妾堂堂王侯嫡女,会嫉妒一介贱民。”萧静岚轻声慢语地说着,但骨子里的尊贵傲慢全彰显了出来,仿佛曹妃于她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哂。 “萧静岚你不要得寸进尺,太过放肆”袁昊怒了,“你既已入宫,就是皇家的人,身为嫔妃,莫要仗势欺人。至于毒害曹妃之事,无论如何那盆金丝海棠总归是你送的,这件事以后朕自会查明白。” 听出袁昊话中的服软之意,萧静岚也不再追击,试探袁昊的底线是一回事,真越过了他的底线,对于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萧静岚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袁昊见萧静岚安静了下来,眉头放松了一些,这萧静岚以往受了委屈为了风度都默默忍了,清高孤傲,不屑解释的,如今这伶牙俐齿,明嘲暗讽,真真难缠。袁昊打量着行完了礼自顾坐下的萧静岚,坐姿并不端庄,可身上却有股飞扬的气势,整个人极具存在感。 萧静岚注意到了袁昊的眼神,捕捉到袁昊的眼神,双眼望进袁昊眼中,眼波盈盈,继而粲然一笑,整个人明艳动人不可逼视。袁昊蓦然和萧静岚双眼交汇,心头一惊,又被她一笑,心跳不由加快,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 “既然淑妃你已在这重华宫中反省完毕,明日就搬回你的玉安宫吧。等过几日,朕准许镇北侯夫人来探视你,朕命宫中尚仪教你礼仪。望你在镇北侯夫人面前谨守嫔妃礼仪,使后宫安宁。”袁昊正色说道。 原来是告诫她不要告状啊,打了一棒子,再给根胡萝卜,软硬兼施,这袁昊打得好主意。不过,萧静岚压根没打算告状,在这种皇权至上的年代,除非打算造 反,否则就得在皇权下老老实实地趴着,即使能权倾一时,等皇帝缓过劲儿,也得被清算。 萧静岚既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即使不能将镇北侯夫妇当做亲生父母,但是也绝对不会害了人家。不过既然袁昊提出了条件,她这时候不讨价还价一番,也太对不起她上上世的歼商之名了。 “陛下放心,臣妾自打进宫,尽心做事,对上小心恭谨,对下宽厚平和,所作一切皆是为了后宫安宁,为陛下分忧。但是,臣妾喜静,对于华服美饰的兴趣也不大,唯独爱养些花花草草的,每当看到它们从青弱小苗一点点长大,长出新叶,抽出新枝,孕出花苞,开出新蕊。臣妾的心里就会非常高兴,如今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臣妾花房里的花儿全砸了,心里就像破了个洞,空荡荡的。”萧静岚从汐月处得知原主酷爱养花,在玉安宫还建有一个花房,专门养各色珍贵的名花,可惜因了曹妃之事,花房被砸了,她今日就让袁昊再给她建一个新的。“好,朕会命人在玉安宫重建一个花房的,需要什么花,你使人告知连顺。”袁昊答应的也爽快。 “皇上圣明”萧静岚谢到,想到自己的挑剔的空间,之前插入一枝芍药花使白雾散了一些,后来萧静岚又插了一枝芍药花,空间里的白雾却没有动静。她猜测这空间白雾的消散的确需要植物,但是每种植物只能消散一次,她就寻思着多多寻找一些不同的植物,奈何这重华宫除了那么一丛芍药,就连野草也只有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牛筋草。 萧静岚还真拔了一丛牛筋草种在了空间里,结果白雾只以极其微小的面积退散了,然而那丛牛筋草在空间里长疯了,牛筋草可是能生长在沙砾,石缝的野草啊。自从萧静岚将那丛牛筋草种到了空间,牛筋草的地下根茎疯狂下扎生长,原本斜斜生长紧贴地面的叶子,竟然长到了近一米长,一丛草就占据了偌大空间。萧静岚看得是目瞪口呆,为了抑制牛筋草的疯狂扩张,萧静岚用了半天时间才将其彻底铲除。看来她肯用野草凑合,人空间也不肯呐。如今花房已经要到了,种多少花,种什么花,可都是她说了算了。想到这些,她这声谢可是真心实意的。 袁昊达到目的之后,果断地离开重华宫,在走出很远之后,眼前还浮现着萧静岚道谢时的明媚笑颜,萧静岚的长相清雅温柔,但她的笑容却张扬明丽,偏偏这种笑容衬着她淡泊的气质,有着惊人的吸引力,见惯了美人的袁昊也被晃了下神。 夜里,萧静岚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白天她从汐月那里打探镇北侯的事情,得知,当初萧静岚进宫的时候,镇北侯府送了四个丫鬟。除了汐月,还有汐雾,汐莲,汐荷,其中汐雾会武艺,负责贴身保护萧静岚,汐莲,汐荷,是萧静岚的贴身丫头,都是聪明伶俐之人。而汐月在镇北侯府中时只是萧静岚身边的二等丫头,且心思单纯,娇憨可爱,当初让汐月陪萧静岚入宫就是想着汐月爱说爱笑,人又忠诚,陪着萧静岚在深宫之中,可以消磨一些孤寂苦闷,多些欢乐。所以,四个丫鬟中,汐月是最不了解萧静岚的也是最单纯的一个。 但是,萧静岚入宫后,情势不好,四个丫鬟也接连出状况,先是汐雾,莫名病倒,请太医医治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拖着迟迟不好,最后宫正司以汐雾身染恶疾为由,要将她逐出宫廷。萧静岚怕汐雾遭了毒手,将汐雾送回了镇北侯府。之后,镇北侯府要再补一个丫鬟进宫,遭到宫正司多方阻挠,一会说身家不清白,一会又说面有瑕疵,最后也没能再补上一个会武艺的丫鬟。 汐雾之事后,汐莲、汐荷二人行事更加小心,彻查玉安宫的宫女、内监,来历不明的衣物食材都不用。可是,如此小心,还是发生了金丝海棠事件。因当初是汐莲、汐荷二人将金丝海棠送往曹妃处的,她们二人第一时间就被关押了。后来,萧静岚坚决不肯承认她在花里下毒,又通过镇北侯府在宫中的眼线保下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汐莲,汐荷二人的性命,并秘密地将她们二人送出了宫外。但是,镇北侯府在宫中的势力几乎被清洗干净了,这也是为什么萧静岚进了冷宫之后,镇北侯府得不到她的确切消息的原因了。 汐雾,汐莲,汐荷相继出事,陪在萧静岚身边的只有汐月了,萧静岚想丫头单纯有单纯的好,换了其他三人,估计她也瞒不过去了。 萧静岚又想到汐月说的话,“咱们侯府,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都把小姐您当做掌上明珠,最是疼爱了。”这么疼爱女儿的母亲不可能发现不了女儿变了个人的,萧静岚虽历经两世,心肠不再柔软,但是她最不想的就是伤害疼爱子女的父母的心了。她觉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她不愿面对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的悲伤,况且无法保证镇北侯夫人得知真相的时候,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得想个法子应付过去。 ------------ 第9章 纯白少女 萧静岚开始从汐月话语中回想,镇北侯萧潜的喜好,镇北侯夫人秦氏的爱好以及和萧静岚相处的模式,还有本来的萧静岚的性格,行事风格。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描摹这个少女的短短的十六年的人生,想着她在进宫之前,被家人娇宠着,呵护着。进了这座深宫之后,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儿怎么能适应这个黑暗的宫廷呢,她当时一定很悲伤,很无助吧。 萧静岚是想着已逝去的少女入睡的,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抽离了躯体,但是意识无比清醒。听到有女孩在她身边叫着姐姐,她骤然望去,在一片迷雾之中看到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和她在铜镜中看到的萧静岚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女孩的气质却是温柔恬淡,只在眼角眉梢带着少女的执着与骄傲。 萧静岚隐隐明白了这是原本的萧静岚,她向着少女走去,少女萧静岚见她毫无抗拒的走来,俏皮一笑,身影消失于迷雾之中。而她原本站立的地方慢慢幻化出一汪清澈照人的碧潭,潭水的另一面正一幕幕地上映着少女萧静岚的短短的十六年人生。 十六年前的镇北侯府喜得千金,萧家一向人丁单薄,得了个女儿也是满府欣喜,侯府庆贺不断。裹在红色锦缎襁褓里的小女婴,毫不在意外界的热闹,自顾自地酣睡着,任由旁边各位有福泽的夫人说着吉祥话儿,祝愿小女婴的一生平安顺遂,无波无澜。 时光流转,小女婴长成了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相貌可人,性情温柔惹人疼爱,上至祖父、祖母,下到父亲、母亲,都将她当做掌上明珠般疼爱。小女孩人极聪颖,无论学习诗词还是书画琴棋,都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尤其在琴画上,更是灵气逼人,学了五年不到,小女孩长成了小小少女,弹琴有琴心,作画有画魂,再无人敢教。 小小少女得到上天厚爱,家人宠爱,可是这些宠爱并没有宠坏了她,她秉性善良,对身边的人极好,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在她的一方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美好的。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生于门第清正的权贵之家,从没有接触过阴暗面,又心思灵透,才情高绝,这是的她是最快乐也最美丽的时候了。她就像生活在一个琉璃世界,触目所及,晶莹剔透,纯白无垢,她也心如琉璃,不染纤尘。 如果事情的发展能够像镇北侯府打算的那样,让她渡过梦幻纯洁的少女时期,再慢慢教导她认识真正的灰色世界,少女的世界虽然会破碎,但却不会一夜坍塌,支离破碎。她还是能够在废墟之上重新建造她的精神家 园,勇敢地面对真实的生活。 只是,万事只要有了只是就是人事无力,任由命运捉弄了。一纸诏书,将年方及笄的少女带入深宫,这个有权力至高的污秽的牢笼。镇北侯府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养出的琉璃少女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他们只能使出最后的办法,为她选派伶俐的侍女,为她撑过生命最痛苦的时刻。 可是,他们又一次失算了。萧静岚沉默地透过这汪潭水,看着少女进了宫廷之后发生的事情,看她在重重算计下的如履薄冰,看她面对人性丑陋的沉默,看她眼底浓浓的悲伤与厌弃。 别人以为她的沉默是贵族少女的骄傲与不屑,只有萧静岚看出了她在这个环境里的窒息与对抗。这样一个心如琉璃的少女,在如染缸的环境下,她在拒绝被同化,在努力地保持自身的纯洁,即使这样让她像是一个异类。 她最后注定失败,一滴清水落入一缸墨水中,又怎么能保持自己的清白的同时共存在这缸墨水中。先是汐雾查不出缘由的重病,接着是汐莲,汐荷,卷入毒害曹妃的事件中,被人逮走。即使是阴谋,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汐莲,汐荷死去,她没办法将罪名完全推在她们两个身上,用她们的生命,为她争取镇北侯府运作的时间。 所以,她假借父亲镇北侯的名义救下了汐莲,汐荷,但是暴露了镇北侯的眼线,害死了其他的人。在她进冷宫的时候,她非常平静,她的琉璃世界坍塌了,却没有守候在她身边,她来不及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她不在乎冷宫艰苦的生活,比起花团锦簇的内宫,颓败的冷宫反而更干净,但是,她娇养的身子受不得这种粗粝的生活,没过多久她就生病了,没有御医诊治,她病的昏昏沉沉。 在她昏迷之前,一想到她的一生都要在这个肮脏的宫廷度过,她若要活下去,就得双手染满血腥,灵魂献祭给魔鬼,她就觉得生无可恋,她不要这样的生活。恍惚间她回到了镇北侯府,看着深爱的母亲,无声泪双流,母亲对不起。 萧静岚看着迷雾之中这汪潭水慢慢干涸,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对着离去的少女问,“是要我替你照顾父母吗,好,我答应你。”然后,迷雾慢慢散去。 萧静岚猛然从梦中惊醒,之前发生的点滴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少女萧静岚的十六年的人生,那个如同琉璃般剔透却又脆弱的女孩。想到少女灵魂的逝去,她一声叹息。她萧静岚已历经两世红尘,看过世间无数算计阴谋,倾轧背叛,纵是这世面貌是少女,但心头已然落满尘埃,沧桑已极了。 在生存面前,原本的少女萧静岚是个弱者,但是如果她真的从在深宫之中熬过,成为最终的胜利者,那么她也不再是这个纯白少女了,萧静岚也不会对她的逝去如此叹息了。自古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罢了,我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父母的。 第二日早起,萧静岚用完早膳,连顺带着一对内监宫女来到重华宫,奉旨请萧静岚迁往玉安宫。玉安宫是原先萧静岚居住的宫殿,位于宫廷的西北角,距离袁昊所居的乾正宫相当远,反而距离重华宫并不远。但是考虑到萧静岚大病初愈,身体虚弱,连顺贴心地抬了舒适的软轿过来,萧静岚赞许地看了连顺一眼,真是有眼色,会来事的人才。 重华宫里除了那副画《烟波独钓图》,没什么其他需要带走的物件,汐月只用一个包袱就整理好了。 萧静岚坐着软轿离开了冷宫重华宫,到了玉安宫,经历上次事件之后,玉安宫的原本的宫人内监抓的抓,贬的贬,再没有什么人了。 目前玉安宫急需人手,连顺请示萧静岚选添宫女内监,萧静岚在宫中没有熟悉趁手的,索性留下了这次在重华宫的宫女八人,内监六人。玉安宫的庭院已经打扫干净,宫殿也被修葺一新,摆设用具俱是新的,整个宫殿井井有条,整洁雅致,看着心里也舒服。 玉安宫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规制很高,分两部分,前面是宫殿,后面是寝居的地方,且整个玉安宫住了萧静岚一位妃嫔。 前面的宫殿,正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左右两个侧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将两个偏殿改造之后,就是一个不错的花房,萧静岚暗暗想到,虽然空间还是小了点,但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建造一个真正的花房,她只是需要一个寻找花株的借口而已。 重新回到玉安宫里,汐月的情绪很复杂,想笑又想哭,表情怪异的让人看着就难受。萧静岚知道这个丫头想起了之前的姐妹,心里感伤,就随便指了几个地方让汐月带人好好布置,给这丫头找点事情做,分散她的注意力。 看到连顺还候着,将事先准备好的满满三张纸的花草名单交给他,让他尽快送来,连顺看到这么多名贵花草的清单,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差事可不轻松。 玉安宫正忙忙乱乱的时候,宫门口迤逦而来一众清秀宫女,当前一人着上浅绿色绣花窄袖衫,下着葱黄绫棉裙,娉娉婷婷,温婉秀美。“娘娘,这是曹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绿蕉”,汐月说完,戒备地盯着绿蕉。 那绿蕉倒也镇定,来到萧静岚身边微微下蹲行了万福礼,口中道“奴婢参见萧美人,今日为贺萧美人乔迁之喜,我们娘娘特送来一对白釉镂空雕瓷梅瓶,以贺美人之喜。” 一口一个美人,萧静岚虽然搬离了重华宫,还住在妃位才能住的玉安宫,她的一应供奉都是按照妃位,但是,因之前被黜夺了淑妃封号,贬为了美人,现在还没有从新晋封,她的境遇也很尴尬,有妃位之实而没有相应的名分。曹妃就是抓着这个痛角,派人专门来给她添堵,这女人着实可恶。 ------------ 第10章 佳人绿蕉 萧静岚对这些弯弯绕绕倒是无所谓的,她不开口叫起,绿蕉也硬气,保持着行礼姿势,脸上仍挂着温婉的笑容。口中说着美人,脸上毫无跋扈之气,反而满脸平和安然,语调真诚缓慢,让人完全听不出丝毫讽意,这个丫头倒是沉得住气。 萧静岚也没多难为她,看出绿蕉不是轻狂之人,轻易激不起性子,就让她起了,挥挥手让汐月把这对梅瓶收了起来。“告诉曹妃,我收下了,日后定当拜访”萧静岚淡淡说道。 “奴婢记下了,美人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们告退。”绿蕉恭敬地行了礼,带着身后宫女退下了。“娘娘,奴婢察看了那对梅瓶,没有发现不妥。”汐月等绿蕉走了之后马上回道。 “嗯,汐月,这位绿蕉平时行事如何?” “回娘娘,绿蕉是曹妃身边最得力的宫女,但是她平时为人和曹妃不同,最是和善大方,有宫女内监冲撞了曹妃,绿蕉经常为他们求情,减免了责罚。也从不仗曹妃的势欺辱人,却是乐善好施,那个宫女遇到什么困难,她能帮就帮,宫里很多宫女内监都承过她人情。满宫里都知道她是个好人呢,咱们玉安宫虽和她们钟萃宫不相往来的,但是平时奴婢们和她撞上了,她也是笑脸相迎呢。”汐月虽是玉安宫的人,也不得不承认绿蕉人缘极好,行事大方。 “哦,她一个宫女能得到满宫夸奖,还能稳稳地待在曹妃身边,有几分心思。”萧静岚将绿蕉这个人物记下了。 “汐月,将这些宫女内监叫过来,有些规矩要教导他们。”之前在重华宫时,这些宫女内监没有分到她名下,萧静岚就没有给他们赐名,如今既然成了她的人,自然得敲打敲打,教教他们规矩,至于这里有谁的眼线,一时半会的她也没想惊动,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弄清楚了是谁的人,留着总会用上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八个宫女,六个内监,排成两排,齐刷刷地跪下行礼。萧静岚捧着汐月沏的上好的云雾茶,闻着幽幽茶香,闲闲地打量着地下的宫女内监。时间一长,本来都很规矩的跪姿,就有了不同的变化。有人始终如一,身体一寸未动,双眼紧盯地面,表情平静;有人身体不动,眼神不停转动,想看清萧静岚此时的表情;有人身体不动,眼睛也很老实,但微小的颤动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观察了这些人的反应,萧静岚让他们起了身,这些宫女内监小心地起身,安静地垂手站着,没有人发出声响,果然都是久经训练的。“都有名字吗?”,“奴婢们刚学完规矩,尚未有名字,还请娘娘赐名”回话的宫女,年约十四、五岁,一张圆润的鸭蛋脸,一双清亮地杏眼,带着一股机灵气,萧静岚注意到,就是这个女孩之前不停转动眼珠,想偷偷察看的她表情。 “你就叫采禾,从左到右依次采茹、采芝、采桑、采苓、采萍、采葵、采薇”。 “奴婢谢娘娘赐名”。八个宫女齐齐跪倒叩谢。 “你们入宫之前有名字吗?从你开始说。”萧静岚问这六个小内监,这时代女孩儿一般不取名字,随便叫着,但是男孩子,即使是贫家的男孩,也都是取名字的。 “回娘娘,奴才名张顺忠”站在最左边的内监回到,从左向右依次叫冯进喜,李山,全贵,曾宝,王泰。都是能听的名字,萧静岚就让他们这么叫着,没再改名,其中冯进喜就是之前自始自终都很规矩的那个内监。 之后每个人都说了下进入重华宫之前干过的差使,大都是些洒扫、打水之类的粗使活,只有采葵竟然在浣衣局待过。萧静岚扫了眼采葵,见她长相虽不十分美丽,也有八分清秀,不像是直接分到浣衣局的粗笨人,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萧静岚没有再追问下去。 认清了每一个人之后,萧静岚让汐月给他们讲了讲规矩,重点是各项赏罚措施,凡是将泄露玉安宫中事物泄露之人,必重罚,多言多语,口风不严的,皆重罚。讲完玉安宫的规矩之后,宫女以采禾为首,内监以冯进喜为首,负责整理玉安宫的事务,采禾,冯进喜有不懂之处,请示汐月。这样层层分管,萧静岚不需要事事躬亲,至于个人具体的分工,等观察一段时间个人所擅长,再细细划分。 绿蕉一行人送完东西从玉安宫返回钟萃宫,与玉安宫不同,钟萃宫是距离乾正宫最近的宫殿,所以两宫之间的路途是段不短的距离。尤其是路途前半段比较荒僻,平时没有多少人。小宫女珠儿是个急性子,对绿蕉很尊敬,又因着绿蕉和善,她也不怕绿蕉斥责,当下就小声嘀咕道“曹妃娘娘平素最不喜玉安宫的那位,这次怎么送那么好的一对梅瓶呢,听说那是专门进给皇上,皇上又赏给咱们娘娘,满宫就这一对呢。” 绿蕉伸出葱白细指点了珠儿额头,嗔斥道“娘娘行事自有其道理,咱们照着吩咐办事就行了,莫要再乱嚼舌头,被人听到,我可保不了你。不过,看萧娘娘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惊奇,不过人家到底是王侯贵女,平素见惯了好东西,眼界高着呢,兴许见过更好的呢。只是这些,你听过就算了,可不要说出去,莫要给我惹麻烦,记住了吗?” 珠儿眼珠咕噜噜一转,其他人距离她们二人都有几步远呢,她们又是凑近了小声说话,是不可能听到她们讲话的,也悄悄的回道“绿蕉姐姐,听说咱们娘娘最恨有人炫耀出身,这要是被娘娘知道,岂不是要生气?”。 “嘘,噤声,这件事不能在咱们娘娘面前说起,让娘娘听到了可是要生气的,走吧。”绿蕉口中虽告诫着珠儿,但以珠儿爱逞口舌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说出去呢,曹妃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忍呢? ------------ 第11章 侍寝?(上) 宅在深宫中的日子过得真是快,除了移宫当日曹妃使人膈应了几句,再没有其他嫔妃上门,不过私下的打探可能有。萧静岚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没有什么兴趣,别人不上门打扰她,她更懒得登别人的门。 搬到玉安宫的第三日,阳光灿烂,微风和畅,是个不错的日子,萧静岚在后殿寝居之处,弄了个小书房,因上次封宫,好多摆设首饰不见了,但是书籍都留了下来,没有被顺走。 玉安宫的书籍大部分是诗词歌赋,琴谱字帖之类,间杂一些诸子百家,兵法史书,其他的也只有一本介绍北疆风貌的游记。萧静岚想要寻找的地理志之类的书籍,一本也没有,鉴于她那个需要不同植物扩充的空间,她现在急需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风物,以及大江南北的地形状况,山河地貌的分布,寻找生有奇花异草的地方。 目前她手里的人,还没有既能让她信任又有能力为她大量寻书的合适人选。萧静岚无聊的翻着一本据说是前朝有名才子的诗集,才子名叫寿锦如,风流轻狂,情诗写的是缠绵悱恻,花团锦簇的,都是她前两世没有看过的。 原来这个大齐王朝是在唐朝灭亡之后,历史拐了个弯,没有了五代十国,有了大齐王朝。当年在唐朝末年黄巢起义时,大齐王朝的开国太 祖袁志尚本是义军中人,但是其人不仅打仗勇武,性情豪爽,又善于识人,能够笼络人心,在身边聚拢了一批有才德之人。 后黄巢军中将领叛变,唐王室反扑,局势混乱动荡的时候,袁志尚以铁血手段掌兵,笼络一些贵族公卿,承诺保护士族利益,这样经过三十年的混战,死伤无数,终于建立了大齐。 因太 祖以兵马得天下,他对于武将很是防备,但是大齐边疆异族为患,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边疆封了四家兵马,镇守边疆。随着开国至今已八十年,因子孙无能,其余三家都凋零了,军队的权力收归了皇族,当初四家只剩下了封在北疆的镇北侯萧家,虽然因皇家忌惮,家眷都在京城,但是名义上仍是北疆之主。 在萧静岚无聊翻书的时候,玉安宫中迎来了敕封淑妃的圣旨,因上次只在宫中夺了她淑妃的册宝,并未正式下诏废妃,外朝群臣根本不知此事,所以此次只送回她的册宝,不需要再举办封妃典礼。果然在一个性格强势,行事无忌的帝王面前,规矩有时也只是摆设罢了。就这样萧静岚先被无声无息的夺了妃,又很轻易的得了回来。 而且袁昊也是个守信的帝王,上次答应让她母亲镇北侯夫人秦夫人来探望她,果然这次就告诉她,两日之后的上午,秦夫人入宫探视,探视时间为两个时辰。 听到这个消息,萧静岚根据从梦里原主那里得到的信息,特意准备好了秦氏爱喝的蒙顶茶,翻找出从侯府带来的一条华丽非常的十二幅罗裙,这幅罗裙销金刺绣,坠着三排葡萄大小的上好珍珠,更难得的是这些珍珠大小一致,圆润饱满。 萧静岚不喜欢穿这么华丽的衣服,但从汐月那里得知,这条裙子是秦夫人亲自做给萧静岚的,所以准备见秦夫人的时候穿着这条裙子。其他的说话行事作风大方面尽量和以前一样,一些小细节的不同可以以进宫时日不短的借口掩过去,这样真真假假掺在一起,才能让人看不出来。 准备各色事物的时候,时间匆匆而过,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萧静岚简单了用了午膳,继续整理,等将所有需要的事物整理完毕,太阳已经西斜了。 想到见秦夫人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萧静岚不由地回想她真正意义上纯粹的母亲,她的第一世的母亲。她那时小小年纪就活得辛苦,虽然后来也算成就辉煌,但是如今仔细回想那时的日子,刻苦铭心的竟然都是当初的一些小事。比如像是她当初生病,闹脾气死活不愿吃药,被逼着吃药片,她放进嘴里,趁人不注意,转身就吐出来。 她妈妈最后只能从头到尾地监督者,她拿着药片不愿吃,她妈妈就逼着她张嘴,直接把药片放进她嘴里,药片太苦,味道也不好闻,她只能咽下去,咽完后泪汪汪地瞪着妈妈。 后来,为了和他爸爸的私生子们争家产地位,她被逼着学习各种东西,逼着克制自己的情感,她妈妈再也不把她当做孩童看待,逼着她成长,逼着她早早进入成人的世界。她再闹脾气不吃药,她妈妈放任着她,等她病重打针时,她妈妈冷冷地对她说,这个世上能对你自己负责的只有你自己,你任性的后果就是躺着这里打针,你能威胁得了谁? 她记得当时非常愤怒和痛苦,可现在回忆起来当时那些激烈的情绪,也只是付诸一笑。 可是,她后来成功的日子,那些所谓辉煌的成就,在记忆中却全都模糊一片,分不清都是些什么。人说一个人的记忆才是最忠实的,它只存储人生中潜意识里最深刻的感情,越是鲜明的记忆,越是她想要追求的。原来她萧静岚自诩看透世情,冷心冷情,最想要最看重的还是纯粹的感情啊。 想起这些,萧静岚心中郁郁,不觉放眼望去,正值黄昏,天地之间处于明与暗的交接之时,朦胧的光线柔和淡化了世间万物的棱角,看得久了,连人心都柔软了许多。 ------------ 第12章 侍寝?(下) 萧静岚想要吹奏一曲来抒发她此时心中的将欲喷薄的感情,她平生只会一种乐器,就是笛,她喜欢笛声的悠扬但不忧伤的声调。之前从箱笼里翻找出了一支极品的紫竹笛,这支紫竹笛优雅华贵但很明显还是崭新的。 萧静岚取出这支紫竹笛,横放在唇边,吹了一曲《月出东山》,这首曲子起调高昂,气势雄浑,从开头音中,聆听之人仿佛能看到巍峨的山峦,苍茫的江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而接着曲调低柔,仿佛看到一游子坐于扁舟之中,仰望皎洁明月,思念家乡,不觉发问今夕何夕,得见亲人,笛音缠绵悱恻,缕缕思情萦绕不绝。汐月虽然听不懂曲调,但仍觉得鼻头酸酸的。但接着思情转为诘问,明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月月如此,年年如此,红尘俗世之人的悲伤喜乐又与它有什么相关呢。以月寄情的人,犹如以尘露寄朝阳,在宇宙的无限之中,人生只是须臾转瞬的过客而已。笛音更转为沉郁,紧紧揪住人心,让人喘不上气来。 然而就在笛音袅袅欲断之时,猛然一下曲调回高,虽然百年千年这山峦依然耸峙,这江水依然浩淼,这轮明月自顾自的变幻,唯有扁舟之人换了一代又一代,人生须臾,宇宙无极,但我只求这一世无拘无束,心怀畅快。笛为心生,萧静岚生生地将这后半段叹人生须臾,渺小如蜉蝣的无常之叹的曲子,吹出了超然世外,豁达开朗的洒脱慨然情怀。 宫外,袁昊在走近玉安宫的时候听到了笛音,初听之时,只觉笛音缠绵,无甚新奇。待到笛音转折之后,只觉天高海阔,江山壮丽,逍遥无距,就制止了内监的通传,站在外面聆听笛音。等一曲终结之时,竟不知不觉中沉浸笛音之中,久立于玉安宫外,等他回过神,摆手让人通传。 一时曲终,发泄完心中郁气,萧静岚胸中畅快了许多,刚坐于榻上歇息,冯进喜进来通传皇上来了,玉安宫众人整装迎驾。 萧静岚行完礼后,和袁昊两两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萧静岚是无话说,不清楚袁昊跑来有什么事情,袁昊本来到玉安宫,是为了粉碎萧静岚不得圣宠的流言的。 但是刚才听到的笛声,勾起了他心中深藏的富国强兵的帝王梦,一时心中激动,对着萧静岚也多了几分耐心,想起萧静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袁昊听闻过她才女的名声,但想着不过是闺阁女儿,有点才名,凭着家世就人人吹捧,当不得真,所以从未关注过。 袁昊睇见萧静岚端庄地坐在下首,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完全没有先开口取悦君王的意思,只得打破沉默,“淑妃刚刚的那曲笛,境界阔大,让人听了荡涤心胸,豪气顿生,如此妙曲,朕尚未听过,是淑妃新谱的曲子么?” 萧静岚微微欠身,悠悠回道“臣妾尚做不出这首曲子,是一位大家所谱,臣妾爱其豁达心胸,不为外物所羁绊,偶尔吹奏,娱人娱己。” 袁昊望着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自失一笑,“淑妃好才情,萧家不愧是百年世家,两朝望族。” 萧静岚不知道袁昊又抽了什么疯,扯上了萧家,仍慢慢回道“谢陛下夸赞,臣妾这点水平,在陛下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陛下您师从当世大儒楚先生,文武双全,据说陛下琴音充满铮铮金戈铁马之气,气吞山河之势。陛下您为当世雄主,萧家是您治下之臣,以陛下您马首是瞻,您剑锋所指,必是萧家所向。” 袁昊紧紧盯着萧静岚,双目沉沉,表情沉肃威严,帝王威仪尽显,萧静岚不为所动,如秋水般清澈双眼之中,具是诚恳之意,毫不退缩。 他们这番斗法,可苦了身边侍候的人了,俱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萧静岚轻轻一笑,“陛下,自来了玉安宫,只顾着扯着臣妾聊天了,玉安宫中的茶水还没喝一口呢,这可是上好的云岐山的云雾茶,尤其是臣妾偶尔从一古籍中淘到了一个新的烘制方子,以此方法得到的茶叶,味道颇有独到之处,陛下您尝尝。”萧潜马上就要领兵北上,虽然萧家军中根基深厚,但是打仗所需粮草,银钱,还得仰仗袁昊,态度立场既然摆下了,其他的不值当将他得罪死了。 萧静岚这么一转圜,袁昊就势下了台阶,仔细打量杯中茶,果然只见这云雾茶茶色泽鲜亮翠绿,茶香带着股兰花的幽香,抿了一口,味道浓醇甘爽,很是不错。之后,袁昊不再说萧家,也不和萧静岚讨论前朝后宫之事,反而和她话起了家常。问她在宫中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有没有缺少什么,萧静岚被袁昊这温情脉脉的话语惊悚了,这么殷勤,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袁昊迟迟不走,到了晚膳的时刻,竟然命人将晚膳直接摆在了玉安宫,并表示他今夜要留宿玉安宫,萧静岚淡定的表情裂开了。 ------------ 第13章 一夜酣眠(上) 萧静岚是一点都不想要这份宠幸的,袁昊虽是帝王,但也是一个风流的人物,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喜欢讲讲情调的,他喜欢在他面前妩媚羞涩的女子,而非常不喜欢在他面前僵硬呆板的女子。 袁昊便使出一些温柔手段,当下轻勾唇角,漾起的弧度使平时稍冷的面容也鲜活了很多,星眸定定地看着萧静岚。这模样看得萧静岚心中恶寒不已,当下轻抚手臂,把那些乍起的疙瘩抚下去。 萧静岚脑中飞速转动着,一定要想法将他打发了,略略思量,有了主意,听到这个,心中有了主意,对着袁昊说道“臣妾的花房整理了出来,里面颇有些名品,今年月色正好,月下观花,别有一番妙趣,陛下观赏一番如何。”她花房里的一些花,可都经过了她的从新布置,看似普通的花可都有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花房里有一种奇花名宝带金茶花,这种花大如茶盏,花色灿如黄金,是一种名贵的观赏花,但是这种花的香味虽然不明显,如果多株种植,只要待在其中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头晕目眩,直至昏迷。好在,如果及时远离了这种花,在空气通透的地方睡上一觉,不仅对身体没有损害,还能起到安神助眠的作用。应为这种花,极难养植,一般人家没有这个财力种植一大园子,有财力的人家又看不上这种爆 发户的行为,嫌弃不够清雅,所以没什么人知道此花的这种特性。 萧静岚用了空间里的潭水浇灌了这些花,结果发现用潭水浇灌的外界植物虽然不会加快生长速度,但会将它本身具有的特性数以百倍的放大,只是这两盆宝带金茶花,在它们旁边待着的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能使人晕眩,浑身无力。但萧静岚悄悄吞了一颗清凉的银丹丸,可以清透心神,一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晕眩的。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袁昊就感觉精力不济,睡意袭来,一时大为尴尬,萧静岚适时贴心地提醒,应是花房刚建,通风不畅,加上皇上成日公务繁忙,身体疲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望着萧静岚极恳切的眼神,再回想一下,好像最近为了在北疆布兵,他确实好久没有休息好了,经常夜里惊醒,疑心之下,也没了留宿的心思,带着人回乾正宫去了。 萧静岚看着袁昊一行人离了玉安宫,心中松快,望着如水月色,只觉天地悠悠,如斯美好。可惜啊,有时候的事情就是会向着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袁昊回了乾正宫后一夜好眠,神清气爽,他原本睡眠不好,不仅不易入眠,而且有轻微的声音,都能吵醒他,结果却睡得如此之好,他想来想去,其他方面都与平时相同,只有在玉安宫待了段时间,他认定了玉安宫有宁神的作用,闲下来之后,就时不时待在玉安宫。这些都是后话了,萧静岚现在还不知道她以后饱受骚扰的日子。 ------------ 第14章 一夜酣眠(下) 时间如水般匆匆滑过,转眼就到了秦夫人入宫探视的日子,秦夫人一早就进了宫,如今宫中萧静岚位份最高,秦夫人就直接到了玉安宫中。 萧静岚带着汐月早早等在寝居的正殿里,秦夫人进来一眼望见萧静岚眼圈就红了。待打发了其他人,身边只有汐月一人伺候时,秦夫人再难控制情绪,一把将萧静岚搂在怀中,摸着她瘦了不少的身子,悲从中来,只反复哽咽地说着“我儿受苦了,我儿受苦了,娘的心都要碎了。” 萧静岚被这深沉的母爱打动,心中酸楚,她虽两世为人,却从没有生过孩子,不曾体会过做母亲的心,但这种被人当做心肝宝儿的的疼爱,她却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她虽然没有办法把秦夫人当做母亲濡慕,但她一定将秦夫人当做血脉亲人。 “娘,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您也不要悲伤了,经了这一劫,女儿也想明白了,能经事了。”又唤来汐月为秦夫人打水净面。 秦氏看着心爱的女儿,心里只有欢喜,即便发觉女儿比以往行事稳重,考虑周全了一些,也只当她在宫中受了磨难,伤害使人成熟,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想女儿换了人了呢? 当下,母女二人欢欢喜喜地说着话儿,秦氏说一些镇北侯府里的趣事儿,说萧静岚的弟弟萧静安不喜欢舞刀弄棒,反而喜欢读书,惹得萧潜将他带去军营操练,结果萧静安骑在马上还在背书。 又说萧老夫人本也要进宫来看她,只是想到老人今年年纪打了,自打开春受了寒,一直咳嗽不停,身体不太好,怕老夫人到时候大喜大悲的,身子骨受不了,这次好不容易将她劝下,等下次情况安稳了,再让她来。 后来,萧静岚询问汐雾,汐莲,汐荷的情况如何,秦夫人正色沉声说到,当日汐雾送回侯府的时候,人都迷糊了,只剩下了一口气,请了府中大夫察看,都说不出是什么病,没过几天,就去了。 汐莲,汐荷受的都是皮肉伤,在庄子上好好养着呢,专门派了一个大夫静心照看着,等她们好了,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你就不要惦记了。你身边只剩下汐月,好好培养成身边的臂助。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秦夫人走的时候,说以后每个月的十六可以入宫,萧静岚请秦夫人下次入宫的带来一些关于北疆风物的书籍,萧家因封在北疆,府里这方面的藏书很丰富。 十五天后,镇北侯府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公子,但见这位公子虽衣着简单,但气度闲适,只见他脚步松快地来到镇北侯府门前,丝毫不见拘束之感,这位年轻公子,就是一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的宁景辰。 王文财是镇北侯府的家生奴仆,他家世代都是镇北侯府的仆从,王文财虽然年纪小,但是人机灵讨喜,分在侯府看守大门。 年轻小厮在镇北侯府看守大门可是不容易,侯府的规矩凡是以后重用的小厮,都分到大门处一段时间,跟着一位守门老人打打下手,以此锻炼他们的反应能力和识人能力,并察看个人的品性,如果期间没有大错,以后的前程跑不了,至少都是普通管事。今日赶巧老张头不在,只有王文财一人。 故王文财瞧着这位公子,虽只穿着细棉布外袍,身上也无金玉佩饰,但见其容貌气度,丝毫不敢怠慢,客气地招待着。 宁景辰自上了云岐山,严守着云岐山的规矩,再没有下过山,如今见这守门的小厮,面貌陌生,再望着熟悉的镇北侯府四个字,一时心绪翻腾,竟有近乡情怯之意。 ------------ 第15章 波澜将起(上) 待见到镇北侯府崔老夫人,宁景辰双膝着地行了大礼,自他父母亡故后老侯爷萧行棠收留了他,崔老夫人待他如孙,他一走近七年,也是不孝,所以一见崔老夫人,就行了大礼。 崔老夫人激动地拉着宁景辰的手,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一叠声地说着“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七年,也不回来看看我老人家”,待看到宁景辰一身风尘,显见是紧着赶路之故,又心疼地埋怨道“你这孩子,府里刚收到信,你就到了,一路吃苦了吧,累坏了吧。” 宁景辰好脾气地听着老夫人的连声询问,认真地回答着,但是崔老夫人咳嗽未好,竟说着说着一阵猛咳,听得旁边伺候的丫鬟红锦心头发颤,生怕崔老夫人咳出个好歹,忙上前轻轻抚着老夫人的背,缓了好一阵,咳嗽才停了下来。 崔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待咳嗽停了之后,人也没什么精神,恹恹的。萧夫人接过身边丫鬟紫纱递来的秋梨膏,边服侍崔老夫人,边劝说道“老夫人,阿辰一路颠簸,辛苦赶路,您看先安排阿辰休息一下,等他养足了精神,您再和他好好聊聊,如何?” 崔老夫人自然应允,要崔总管带宁景辰去致轩斋洗沐更衣,宁景辰却担忧地看着老夫人,关切地问道“老夫人,景辰在云岐专攻岐黄之术,观老夫人您久咳不停,身体虚弱,之前是不是得了伤寒?” 话音刚落,旁边的萧夫人就惊喜的问道“阿辰说的对,自打开春,老夫人受了寒,缠绵一月之久,后来伤寒好了,却添下了这个咳嗽的毛病,连宫里的御医开得方子都没用,阿辰有法子么。” 崔老夫人摆摆手“不急在这一时,你刚还提醒我阿辰赶路辛苦呢,你倒又急慌慌的了,先带阿辰去洗去这身尘土,我这咳嗽缓缓也没事。”看崔老夫人态度坚决,秦夫人无法,只得命崔总管带宁景辰到致轩斋安置。 致轩斋位于侯府外院,是侯府专门招待亲朋的一处客院,平时即便没有人入住,也时时打扫,安排丫鬟小厮照看着,非常干净整洁,一应用具俱全。 崔总管身为崔老夫人身边管事,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刻钟,就准备好了浴桶热水。宁景辰在云岐山习惯了自己打理日常生活,实在不习惯沐浴时婢女在旁伺候,忙挥退了婢女,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好好洗去了满身尘土。 待宁景辰换上一身蓝色长袍,长发虽经擦拭,还泛着微微的湿气,所以没有全挽上,披了一部分在肩头。进来收拾的两个婢女一眼瞄见宁景辰此时的模样,忙忙低下了头,但双颊俱都微微泛红。 其中一个胆大的又抬头看了两眼,脸颊更红,红潮甚至蔓延到耳根,再不敢看,忙忙低头干活,只在心中嘀咕,这位宁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让人都不敢看了。 宁景辰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容貌的杀伤力,真不怪这两个婢女专业素养不过关,实在是宁景辰现在的模样太有杀伤力了。 宁景辰长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瞳极深,睫毛又极长,末端的眼尾又稍稍向上斜飞,尤其是此时刚沐浴过,眼波直似一汪深潭雾气氤氲,平时因宁景辰气质温润,一举一动都极为有礼,让人只觉其容貌俊美,却毫无轻佻之感。 但此时宁景辰因头发未干,披散在两肩,平时被压下的风流之意,不拘之态,显露无遗,难怪两个经过专门训练的婢女看了都要脸红心跳。 待头发干透,宁景辰打理整装完毕,便向崔老夫人所居的宁寿堂而去。 ------------ 第16章 波澜将起(下) 宁景辰为崔老夫人诊完脉,对老夫人的病情有了数,对照先前所使的药方,稍微减了其中几味药的分量。 因老夫人上了年岁,先前的那副药方分量太重,反而不能除根,如今减了药性,再开了膳食的方子,从饮食上予以进补,便可除根。 在崔老夫人感叹萧潜已于两日前进了军营随时待命,时间与宁景辰错开,近日不能相见时。 听到宁寿堂外面传来砰砰的跑动声,伴随着小厮“世子,您慢点”的呼喊,跑步声越来越近,到了门口才改跑为走。 门口丫鬟打起帘子,走进一个清秀的小少年。只听这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孙儿给祖母请安”。 崔老夫人欢喜的笑道“安儿来了,快过来,这是你宁家哥哥,小时候常带着你玩耍,还认得吗?” 萧静安当年太小,一时没认出来,倒让他这个一向斯文有礼的少年郎不好意思了,待看到宁景辰含笑的双眼,萧静安马上镇定了下来,上前给宁景辰见礼。 宁景辰看着当初还是不满六岁的小小孩童,如今已长成为翩翩少年郎的萧静安,心下感喟,不知当初还是小女孩的萧静岚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随即又想到她进了深宫,再不能轻易见面,心里又一叹。 之后,就换成萧静安接待宁景辰了,少年的感情来得很快,更何况萧静安正处于向往比他稍稍年长的男性的青春期。 他又只有一个姐姐,平时身边同伴也都是同龄人,而宁景辰见识广博,才华出众,很快萧静安就放下了隔阂,捡回了当初跟着宁景辰玩耍的熟稔。 忽忽过了一日,宁景辰早起在院子里练武,身姿腾挪,英气勃勃,萧静安来到致轩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虽然没有习武,也觉得宁景辰身姿优美,锐气收放自如,不由叫好。 一套拳法结束,宁景辰仍是神清气爽,萧静安上前赞道“宁大哥,你刚才打得拳法真好看。” 好看,这个评语还真是新颖,想到之前收到的书信,貌似萧静安极不喜欢学兵习武,反而喜欢读书学文,最近还拜入了当世大儒洛川先生门下。 宁景辰很是不解,记得萧静安小时候挺喜欢舞刀弄棒的,还常说长大了要像祖父一样,成为大将军,为大齐开疆拓土,怎么长大了不喜练武了呢。 当下说道“有兴趣学吗,大哥可以教你。” 萧静安眼神亮了亮,又很快隐去,语音有种强撑出来的骄傲“宁大哥还不知道吧,如今我是洛川先生的弟子了,以后我要考科举的,这武就不练了。” 又忙忙地转移话题“宁大哥,我找你有事。” 宁景辰直觉萧静安不喜练武有隐情,但他一向不会追问别人私隐,遂也岔开话题,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刚才的话题。 沉默了一会,萧静安急切地问道“据说江湖传闻医术到了极高明的时候,可以炼制出可解世间一切毒药的百仙丸,宁大哥,这世间真有百仙丸么。” ------------ 第17章 萧静安 宁景辰望着少年焦虑的双眼,心思飞转,镇北侯府治家极严,侯府是用不上这百仙丸的,那么是谁需要这解毒圣药就不言而喻了。当下认真回道“这百仙丸确有其物,但是其中的一味主药玉霄花已经百年未见了,纵是医术绝顶,药方在手,也再炼不出百仙丸了。” 宁景辰说炼不出就是真的炼不出了,萧静安不由失望之极,喃喃开口“姐姐身边的汐雾是祖父从小为姐姐培养的贴身护卫,自小打熬筋骨,极少生病,结果一进宫就一场大病去了,里面没有猫腻才怪了。” 萧静安不由想起七岁那年偷偷跑到祖父书房里调皮,却听到祖父和父亲的压抑的谈话,他虽然听不懂,但从祖父严厉的话语和落寞的神态也能猜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也是从那时候祖父让他弃武学文,对外却放出风声,说是萧静安没有练兵习武的天分,萧静安也摆出一幅不爱习武只爱读书的形象。 老侯爷萧行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萧静安将来不走武官的道路,镇北侯府这一代又只有他一个孙子,到他长大的时候,镇北侯府以后继无人的名头主动上交兵权。 到那时即便太子袁昊即位,即便心中对萧家有怨,为了安抚满朝文武,为了稳住北疆,他也不能留下一个刻薄寡恩,擅杀功臣的名声,到时萧家就能从这进退两难的处境中走出一条生路。 其实萧行棠的打算和作法没错,对袁昊有雄才伟略但气量狭小的评价也没错,他唯一错算的就是先帝去世太早,袁昊早早登基,镇北侯府过早的面对这位坚毅果决但又睚眦必报的帝王。 萧静安当时太小并不懂祖父的深意,但气氛太压抑,他不自觉地将当时祖父的话语和神情牢牢记在心头,时时回想,等他年岁越长,他就越能体会到那种无奈。 镇北侯府自从大齐建国就掌兵,在军队中威望极高,而萧家门风清正,历代镇北侯只有嫡出之子,族人凝聚力极强,且萧家子孙都成材上进,从来没有纨绔不肖的,这样的萧家,君王必然不放心。 萧家男儿战场朝堂,阴谋阳谋都不怕,可当朝天子将主意打在一个女子身上,手段未免太卑鄙了,萧静安心中对当朝天子袁昊极为憎恶。 送走了萧静安,宁景辰心神不属,他想到以萧静岚的性格在宫中不会快乐,但是没有想到皇帝会把对萧家的愤怒发泄在萧静岚身上。 虽然现在需要镇北侯萧潜为他出力打仗,这段时间内萧静岚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人心险恶,当今后位未立,各大家族都虎视眈眈,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小当做妹妹疼爱的女孩出现任何意外。 萧潜带兵出征的前一日,虽然还没到侯府每月探视萧静岚的日子,袁昊特许秦夫人进宫,以示圣恩。并对侯府探视的要求宽松了很多,所以秦夫人此次进宫带了挺多东西,其中最多的是介绍各地风物的《地理志》、《游记》,这些书籍放在一口大大的木箱里,但这口木箱上面没有封上,是敞开的,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盛放的是书籍,方便宫里的查看,这口木箱自进了皇宫就换为两个内监相抬,一路抬到玉安宫。 ------------ 第18章 镇北侯夫人 因萧潜出征在即,侯府事务繁多,此次秦夫人待的时间并不长,只打发了汐月和她带进宫的大丫鬟紫纱,守在殿外的侍候。 秦夫人素来疼宠萧静岚,如今母女私下相处,秦夫人仍将萧静岚当做自己娇宠的女儿,言行举止并不遵循觐见宫妃的规矩。 秦夫人递过了一个厚厚的的信封,笑说道“这是安儿写给你的,巴巴地求我交到你手里,你看过之后,心里记得就行,信件不要留了。 上次,你要府里打探玉安宫里这些伺候的人宫外家里的情况,老家距京城近的都查清楚了,远的还在细细查访着。这些人具体的信息紫纱会仔细地告诉汐月,以后汐月要管着这玉安宫,她必要熟知这些人的情况,汐月人不笨,你也要放她历练历练。” 后又嘱咐了萧静岚事事小心,宫中如有变故,不要慌乱,也不要强出头,就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女儿。 送走了秦夫人,萧静岚苦笑,看来镇北侯府还是把她当做侯府的柔弱千金保护了,但是萧静岚久历红尘,又怎么会看不出侯府的危难呢? 在镇北侯萧潜讨伐北蛮时,也是侯府最危险的时候,这京师宫廷歌舞升平,繁华锦绣之下从来都是不见刀枪却更危险的战场。看来在她过上莳花弄草,坐看云起的悠闲生活之前,必要揪出这些暗中害人的鬼蜮小人,在这权势阴谋里走一场。 “娘娘,采禾她们家里没有异常,自进了宫,她们除了捎带银子回去,家人都安生地待在村里,没有一夜暴富的。只有采葵老家里没人呢,是那年黄河发大水,全家遭了灾,采葵因进了宫,免了一劫。 六个内监中有两个还有家人,其中冯进喜的 老 娘和妹妹在京城,据查是冯进喜 的 老 娘在村里被族人欺侮,快活不下去了,他老娘就带着他妹子一路乞讨到京城,千辛万苦的才联络上冯进喜。 冯进喜是个精明人,在宫里攒有银子,他老娘也是个能吃苦干活的,就这么在京城站住了脚。冯进喜将自己的 老 娘和妹妹藏得紧,没多少人知道,还是前段时间他老娘生病,他急了,托了几次人情,被咱们顺藤摸瓜找到了。 另一个王泰,家在京郊附近的村子里,只有一兄一嫂,听说是他嫂子贪钱才做主送他进的宫,自从进了宫后,再没和兄嫂联系过,奴婢注意到这王泰平时虽沉默寡言,但交给他的活做得很好。 剩下的四个都是那年父母亲族皆死在北蛮人手里的北疆人,在外面都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汐月轻声地汇报着玉安宫众人的情况。 “冯进喜倒是个聪明人,你暗中多注意他的举动,若是在宫里清白,也是个顶用的人。找个机会,给他些银子,找个大夫给他老娘瞧瞧。采葵和王泰几个,这种家里没有挂碍的,更要小心观察。”萧静岚沉吟道。 三日之后,看着手里这封来自北疆的紧急军报,袁昊的脸色阴沉如水,攥紧的拳头可见绷紧的青筋,乾正宫一时气氛紧张,安静的诡异。 ------------ 第19章 秋红 原来北蛮一改之前小股兵力骚扰村庄城镇,掠抢后快速撤离的作风,草原各部开始集结兵力,攻打北边最大的城市忻州城。 虽然此次大齐以镇北侯萧潜为主将,原侍卫统领江晋逸为副将发兵十五万,急速赶往北疆,但是袁昊对北蛮恨意难平,日益焦躁,整个皇宫都笼罩在皇帝的郁气中,后宫众人俱是小心翼翼,一时宫中看似风平浪静。 这种虚幻的平静在一个暴雨如注的深夜被打破,整个白天都阴沉沉的京城终于在夜里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暴雨,一时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砸在地面上,房顶上,门窗上,声势浩大,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被惊醒了,缩在各自的宫室里,听着外面老天的肆虐。 而此时宝锦阁玉嫔处的气氛却比窗外大雨还要可怕,玉嫔吴柔脸色惨白,眼神惊惧交加,全不见往常的跋扈之气,身体摇摇欲坠,身边却无宫人搀扶。 宝锦阁里的宫女,内监全数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地回答着宫正司宫正王萝的问话,乾正宫总管连顺阴沉地盯着地上被绑缚的宫女秋红。 “秋红,在你房间里搜出了一个香囊,这个香囊虽然是空的,但是从它里面残留的香味和粉末查出里面装的就是绮梦香,这种香就是当初引出曹妃娘娘所中之毒迷梦的秘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从那里得到的这种秘药,是谁给你的药?谁指使你毒害曹妃娘娘,诬陷淑妃娘娘?”王萝厉声叱问。 秋红一直沉默,从她被搜出香囊到现在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没有求饶,没有辩解。 旁边的玉嫔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突然尖叫一声,冲到秋红身边,踢打斥骂“你这忘恩负义的贱 奴,你快说是谁让你陷害我的,枉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陷我于死地,快说啊,我打死你这贱 奴。” 玉嫔吴柔情绪几近崩溃,她恨不得撬开秋红的嘴,秋红是她的得力宫女,如果什么都不说,这毒害曹妃,陷害淑妃的罪名,那一桩都能要了她吴柔的命。 双眸死寂的秋红在玉嫔的斥骂踢打中有了反应,她看着玉嫔如死灰的脸色,对着玉嫔重重磕了个头,“娘娘,奴婢不是故意要连累您的,连总管,王宫正,奴婢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看不惯曹妃跋扈害人,自作主张,此事是秋红一人所为,与我家娘娘无关。” “死到临头了还胡言乱语,那绮梦香是你一个宫女能得的,毒害嫔妃的罪名你这条命还背不起,别忘了你宫外的家人亲族,你要他们为你陪葬么。”王萝不带感情地说着。 秋红面色终于变了,她发出一阵嘲讽凄厉的笑声,笑王宫正这可笑的话语,笑这不公的命运“宫正明鉴,奴婢的家人早就死绝了,全都如蝼蚁一样的死在那些权贵手上,连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奴婢的一条贱命还怕什么牵连家人,哈哈。” 秋红笑够了,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不理会脸色铁青的王萝,直视连顺,声音平静“连总管,秋红这一生有仇不能报,却不能再恩将仇报,玉嫔娘娘平时待奴婢很好,奴婢因着心中为找回爹娘遗骨的一点念想,却要害了娘娘,奴婢死了都不能见爹娘。 但是奴婢曾发誓活着时绝不说出是谁指使的奴婢,否则奴婢爹娘永堕无间地狱,天幸奴婢入宫之前跟着爹爹学了几个字,奴婢已写下绝命书,劳烦总管给奴婢松了绑。” 连顺身边两个机灵的内监看到连顺微微点头,麻利地给秋红松了绑,秋红双手得了自由,从自己衣襟里撕下松松缝合的一块白色素布,上面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其中一个胆大的内监从秋红手中接过。 甫得自由的秋红一头撞向殿内圆柱之上,立时血溅脑崩,气绝身亡,只一双眸子不甘地望着举头三尺苍天。这幅血腥惨烈的场面,伴着殿外雷声轰鸣,如同冤魂索命,玉嫔再也坚持不住,一声尖叫,昏倒在地。 ------------ 第20章 风起 连顺接过秋红血书,展开匆匆一看,一眼瞧叫一个柔字,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看,命人抬下秋红,让宫正王萝严密看守者宝锦阁,不许任何人进出,他匆匆向皇上回禀,这血书怕是要掀起滔天大浪了。 这场大雨也惊醒了玉安宫,因萧静岚睡觉时不喜欢屋里有人伺候,所以汐月就睡在外间,雷声一响,汐月就醒了,凝神听着萧静岚屋里的动静,过了好久,萧静岚也没叫人,汐月心里不安,但又不敢直接进屋,只小声呼唤。 自从搬到玉安宫,萧静岚身体调理好之后,每天夜里都要修炼《九重阴阳诀》,但是这个世界毕竟和上世不同,修炼的速度极慢,后来萧静岚发现只有夜里修炼进度比白天好些,虽然和前世没法比。萧静岚觉得这《九重阴阳诀》她今生永远也练不到第九重了,也只能自我安慰修炼之后毕竟还有强身健体的功能。 窗外的雷雨对萧静岚一点影响都没有,她仍然保持入定的姿势,直到汐月呼叫声传来,声音越来越急切,如果萧静岚再不回应,估计汐月就要闯进来了。遂吩咐道,“汐月,送盏烛台进来。”“是,娘娘。”汐月麻利的应道,隐隐能听出语气里的放松。 很快,汐月捧着一盏青瓷七枝烛台进来,室内马上明亮了,汐月小心地将烛台放在床边柜头,然后伺立一旁,萧静岚明白汐月怕她害怕,要陪着她。萧静岚虽然不需要人陪着,但是作为柔弱宫妃,她还是入乡随俗吧,就默许了汐月的行为。 萧静岚既然睡不着,就再次翻看前几日秦夫人送来得信件,第一封很薄的是萧静安的,萧静安在信里先是表述对姐姐的思念之情,接着交代了他最近都读了什么书,很听先生的话,很是努力上进,最后写到姐姐安心的待在宫里,他不久就会长大了,也能保护姐姐了。字里行间透着弟弟对姐姐的浓浓的关心,萧静岚想着一个小少年一本正经地说要保护她的画面,心里暖暖的。 整个信封的分量都在第二个信封里了,虽然已经看过一次,萧静岚还是被信封上的字吸引了注意力,只见这笔迹奔放流畅却又圆转自如,隐隐有大家气象,不知什么缘故,萧静岚总觉得这笔意有种熟悉的感觉。 萧静岚拆开信封,一眼看到开头的岚妹妹好,一瞬间想到了这封信的主人是与原主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如玉少年,又看到信里面的温柔怜惜,心下一叹,暗暗叹道,“你的岚妹妹已经不在了啊。”不由心下萧索,放下信件,默默而坐。 “好,好,好一个郑家,好一个柔妃,这满朝文武,这后宫嫔妃竟无一人可信,都为着自己的私心蒙骗朕。”袁昊怒声喝问。 连顺恭顺的弓着身体,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摆驾钟粹宫。”袁昊冷静之后,吩咐道。 玉嫔吴柔本来就是曹妃曹香儿的人,故在玉嫔住处宝锦阁里刚刚闹腾起来的时候,就有人通报了她,曹香儿也就没了睡意,披衣起床,由着绿蕉给她捶着腿。 “娘娘,刚刚乾正宫来人,说皇上一会儿要来,请娘娘准备着呢。”小宫女珠儿欢喜地进来禀报。 ------------ 第21章 钟粹宫 “皇上要来,快,将烛台都点亮了,沏上热茶,外面雨可小了吗?”曹香儿满面喜色的站起身,一叠声的吩咐着。 “娘娘,你且让奴婢们为你更衣梳妆吧,这些事情,奴婢会处理的,娘娘还信不过奴婢吗?”绿蕉看到曹妃如此欣喜,她又是曹妃心腹,便大着胆子打趣,顺便提醒,曹妃太过激动了,玉嫔的事情与她们钟粹宫没有一点儿关系的,曹妃不需要太过小心谨慎。 果然,曹妃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是,皇上平素最喜欢本宫的就是本宫的天真,这玉嫔处发生的事情,本宫是一点都不知道,你们也都记下,咱们钟粹宫是接到乾正宫的通知才准备的。”又对着绿蕉吩咐道“来,给本宫梳个懒云髻,淡淡上个妆,不要太浓了,呵,皇上最喜欢本宫如同少女般娇憨明媚,绿蕉,你在本宫进宫前就入宫了,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像长柔长公主啊。”曹香儿嘴角仍然带笑,只是眼神微冷。 “娘娘,绿蕉在宫中多年,从没有见到有人像娘娘您如此的受到宠爱,皇上对您,是圣宠优渥,奴婢只知道皇上最是尊敬长宁长公主,只是奴婢愚钝,没有侍候过长宁长公主。在奴婢眼中,娘娘姿容出众,想来是无人比得上的。” “绿蕉啊绿蕉,本宫真是爱煞了你这张嘴,行了,虽然你是皇上指到本宫身边的,但这些年本宫早就把你当做自己人了。”曹妃咯咯笑着,神色妩媚眼神中却又带着天真,真真是尤物。 此夜疾风暴雨,大雨一时之间并没有停止的迹象,袁昊带着一身的烟水气,踏进了钟粹宫。 “臣妾恭迎皇上”曹妃带着众人盈盈拜倒,“起”袁昊挥手叫起,又扶着曹妃,关切的询问“朕深夜过来,扰了爱妃了。” “皇上,您又打趣臣妾了,您明知道臣妾一直在等您啊,钟粹宫的烛台都不灭的,臣妾不依了。”曹妃娇嗔道。 看到曹妃撒娇的模样,袁昊心中郁气稍散,曹妃出身民间,一腔情思全在他身上,性情又单纯,比后宫里其他出身大族的妃子们可爱多了。 一时间,钟粹宫里气氛旖旎,袁昊放松的倚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由着曹妃轻轻揉着沉重的脑袋,只觉神清气爽。缓了片刻,袁昊沉声说道“明日起,曹妃你就闭紧了钟粹宫的宫门,不要再与玉嫔来往,朕命董太医为你扶脉,且忍耐些日子。” 曹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让她装病,但是她明白皇上将她从玉嫔的泥潭里扯了出来。上次中毒她虽然是受害者,但是现在形势已经完全偏转,扑朔迷离,有毒的花虽是淑妃萧静岚送的,可偏偏毒药的引子又在玉嫔吴柔处,宫中都知道玉嫔是她的人。 刚又传来消息,秋红又扯出了柔妃。如果有人怀疑是她设局,同时除去淑妃和柔妃,面对这种诬蔑,她还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她可以行事不按规矩,甚至对着别的嫔妃言词刻薄,但是她却绝对不可以让人觉得她心思深沉,皇上最恨城府深,手段狠的女子了。 还好,现在皇上明确的表明了她是无辜的,只要皇上信她,她就安全了。 如此只是曹妃片刻所想,在惊讶之后,她便柔顺的贴着袁昊,声音缠绵信赖“臣妾全听皇上的,您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一腔濡慕情意,如水般飘入袁昊耳中。 ------------ 第22章 乱局 一夜暴雨,天亮之后,雨势停止了,经过大雨的洗涤,大齐皇宫的天更蓝了,宫道上的砖更干净了,只是御花园里的娇花嫩蕊却飘零颓败,让人叹惋。 永安宫里,柔妃郑嘉柔不安的走来走去,惶惶地问身边的心腹嬷嬷田嬷嬷,“嬷嬷,你说我瞒着家里这件事情,父亲和兄长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会不会不管我了,嬷嬷,我只是恨曹香儿,她凭什么独占皇上的恩宠,她不过一介贱民,粗鄙不堪,她哪里好啊。可是,嬷嬷我真的没有要陷害淑妃啊,这都是秋红那个贱婢,自作主张。” 田嬷嬷看着柔妃一张因惊吓而雪白的小脸,虽然眼中带着惊,可这丝毫无损柔妃的美貌,精致的瓜子脸,盈盈大眼,更有着看似弱不胜衣的楚楚之姿。可是,如此品貌的柔妃对皇上的一腔痴情却没有换来回报,论家世,郑家虽号称江左第一世家,然郑家是以文臣入仕,比起世代掌兵的萧家,终是略逊一筹。论宠爱,柔妃虽然比淑妃多了几分圣宠,但是比起曹妃实在是不值一提。 也难怪,柔妃要瞒着家人也要害死曹妃了,只是不知道又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将淑妃扯了进来。田嬷嬷心中思忖,口中却答道“娘娘,你还是及时给老爷报信吧,镇北侯府不是省事的,老爷早点知道里面的内情,也可以早点有所防范。” 柔妃郑嘉柔默默垂泪,片刻,下定了决心,“嬷嬷,将宫里的消息传出去吧,我不能害了父亲。” “嬷嬷,给我打盆凉水来,给本宫擦身,本宫要去乾正宫,让皇上看到本宫被污蔑之后,悲愤难言,以致憔悴不堪,求皇上还本宫一个清白。”柔妃声音仍然娇柔,但自有一股阴狠。 玉安宫中,萧静岚听着汐月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心底却在冷笑,袁昊的口味真挺独特的,不仅有野花曹妃,现下又有了一朵小白花柔妃,嗤,这宫里到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汐月,收集一下江左郑家的资料,看来是有人在中间拱火,要挑起萧家和郑家的争斗啊,让萧家和郑家鹬蚌相争,他在后面渔翁得利,真是好算计。不过,敢如此的算计我萧静岚,也不怕折了他的手。” 汐月茫然地抬起头,不解的问道“娘娘,难道不是柔妃使计毒害曹妃,再陷害给您吗?” “非也,非也,袁昊要以子嗣立后,目前宫中无子,后位空悬,郑家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的,最多是柔妃那个蠢女人被人当枪使了。”萧静岚顿了顿,以低不可闻的声音接着道“还有那个傻孩子,在这场风波中送了命。” “娘娘,你在说什么?”汐月看着萧静岚情绪低沉,忙忙问道,她的大小姐终于恢复了精气神,可不能再沉寂了。 萧静岚看着汐月担心的小模样,自失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潇洒恣意,悠悠的说道“汐月,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最后,谁在这里得到的好处最大,损害最小,谁就是元凶。” 如今,北蛮族大兵压境,镇北侯萧潜领兵前线抗敌,虽然不太清楚郑家暗里的根基,但只明面上,郑家就是文臣中的领袖。此时让萧家与郑家对上,可不仅仅是平衡朝臣了,一不小心可就朝野动荡,边境不宁了。袁昊,你要怎么做呢? 萧静岚打发了汐月,独坐片刻,对于这看似锦绣繁华,实际上不知埋没了多少冤魂的宫廷,她是厌恶的。前两辈子,周旋于权势欲望之间,却落得满身疲惫,今生,她一定要离开这诡谲算计的宫廷,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 ------------ 第23章 宁景辰 “辰儿,你确定要到太医院做太医吗?以你的才华,这太委屈你了。”镇北侯夫人秦氏温和地看着宁景辰,再一次的询问。 “夫人,景辰一定要到太医院,上次岚妹妹的事情还没有查明白,凶手还潜伏在暗处,上天保佑,岚妹妹逃过一劫。可是,我实在不放心,我只有进入太医院,才能近距离的保护岚妹妹,夫人,在我心中,岚妹妹就是我的亲妹妹。”宁景辰坚定地回答道。 “真是委屈了你这孩子,自岚儿入了宫,我这心里就没有一日安稳过,如今,侯爷领兵在外,我更是日夜揪心,真是要你多辛苦了。” “夫人,您和侯爷对我有大恩,我做这一切都是该当的。”宁景辰微微一笑道。 “如此,就偏劳你了。还有一事,前几日,岚儿从宫中带消息,要我们查一查柔妃娘家郑家的情况,说是,上次岚儿被冤毒害曹妃的事情,又牵扯上了柔妃。如今,我们镇北侯府因北疆兵权一事,遭了帝王猜忌,我们在明处。而他们郑家虽然有一相,一尚书,更有多位五品以上大员,但是他们的处境比我们侯府好多了,他们可以从容的躲在暗处。这次风波,不管郑家是不是主使,我们侯府都要防范着他们。”秦氏作为镇北侯府的女主人,还是有着相当的政治敏感度的。 “夫人所虑极是,按照朝廷的规矩,武将在外领兵打仗,文臣在内筹谋粮草等后勤物资,前朝就有骠骑将军李子敬将军的悲剧。据说,李将军得罪了当时的户部尚书,后来李将军在外作战的时候,当时的户部尚书,设法延误了补给李将军的粮草的时间。以至于,李将军的兵士饿了三天,若不是李将军一向与士兵同食同寝,德高望重,极受将士爱戴,他又当机立断割了自己一块肉,表示宁让将士吃他的血肉,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饿死。只怕,李将军根本就活不下来,更不可能赢得了战争。但是,李将军最后虽然胜了,也是惨胜,李家军几乎覆没。” 听着宁景辰毫无起伏的话语,镇北侯夫人秦氏却听得心下骇然,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她也知道宁景辰说得是事实,这是前朝的一场惨事,后来李将军在战场捡了一条命,回到京城之后,直接屠 杀了户部尚书全家。 当时的皇帝龙颜震怒,下旨夺了李将军的兵权,下了大狱,最后以功相抵,贬为庶民。许是李将军做的事情太过疯狂,当时的皇帝以及后任的皇帝,对于武将充满了戒备,以种种措施防备。 “辰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要侯爷在外领兵一日,我们侯府就一日不能与文官交恶,这口恶气不忍也得忍,可是长久受人挟制,不是长存之道,辰儿你可有什么主意?”镇北侯夫人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宁景辰立时答出。 不想,宁景辰朗声答道“夫人,关于这个困局,侄儿已经想出了办法,其实镇北侯府在北疆经营多年,侯府一向爱民,北疆的民众都拥护镇北侯府。而在京城附近,侯府有着大量田产,每年可以出产的粮食相当可观,即使这些粮食不够大军食用,也可派了商队下江南,在这些产粮重地大量收购。至于伤药,侄儿在医术上有些见识,可以在京城收购一间药行,侯府不出面,只隐于幕后,储备充足的药材,运往北疆。”宁景辰侃侃而谈,又说了一些措施,只在最后道“所有的这一切,都要先确保了岚妹妹的安全,不然,岚妹妹在宫中,皇上若以岚妹妹的性命要挟,我们纵有千种方法,也不敢实施啊。” 镇北侯夫人秦氏如何不知,宁景辰所说的办法,镇北侯萧潜与她也想过,终是顾虑着萧静岚的安危,唯恐触怒了袁昊,萧静岚吃了苦头。 只是时也命也,此时玉安宫的萧静岚还不知道宁景辰马上就要进太医院当太医了,也不知道这个男子今后将在她的生命中掀起滔天巨浪,同时给她带来无尽的欢喜。 ------------ 第24章 楚楚可怜的柔妃 玉安宫中,萧静岚从冥想中醒转,试了试丹田中的真气,不出所料的空荡荡的。心下叹气,看来这具身体真是没有练舞的天分,以她前世的功法和强大的灵魂,竟然达不到前世的十分之一,真是让人无奈的现实啊。 萧静岚只得把注意力放在培养植物和制炼毒药上,通过收集珍稀植物,她的空间已经开辟出挺大的一块空间了。昨天,镇北侯府给她送来了她需要的草药种子,萧静岚便进入空间好好的打理了一番。、 刚刚整理完毕,出了空间,拉了一下房间里的铃铛。汐月便神色有些匆匆地进来回禀,“娘娘,柔妃娘娘来了,奴婢让采禾她们在前厅服侍着,按照您的吩咐,在您没有拉铃铛的时候,奴婢一直在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柔妃,她来干嘛”萧静岚不解。 “奴婢也不知,不过,柔妃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奴婢看着她倒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娘娘您要小心着,千万不能着了她的道。”虽然她家娘娘强大了不少,汐月还是担心被那最擅长装柔弱的柔妃给坑了。 萧静岚淡淡一笑,她对于柔妃的表演,全当看戏了。 “淑妃姐姐安”,柔妃颤颤地给萧静岚请了安,那仿佛风一吹就倒的纤纤身段,还真是我见犹怜啊。“起来吧”,萧静岚淡声道,她可没有兴趣和这些女人称姐姐妹妹的。 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冷淡,柔妃的眼圈瞬时红了,仍然维持着请安的姿势,轻泣道:“淑妃姐姐可是怨了我了,姐姐您误会我了,我身子素来不好,平时都是姐姐您照顾我,我一直心存感激。曹妃的事情,我也不明白怎么扯到了我身上,想来是有人瞧着我碍了她的眼了。但是,姐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但要说我要害姐姐,我拼死也是不依的。姐姐,您难道也不信我了吗?” 眼见着柔妃马上就要晕倒,萧静岚冷眼扫向柔妃的宫女,厉声道:“都是死人吗,没看到你们主子身体不适,还不赶紧扶着。”柔妃带来的两名宫女,心中连颤,当下上前,一左一右扶了柔妃。 柔妃见扮可怜无法打动萧静岚,索性直接扑到萧静岚身边,伏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中流下,无声地滴落,映着她纷嫩的脸庞,如同一颗颗珍珠拂过柔嫩的花瓣。原来女人可以哭得这么美,三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种真人版绝技的萧静岚震惊了,果然,宫中的女人都是人才啊。 “淑妃姐姐,柔儿发誓,那都是别人陷害我的,柔儿生于书香门第,长于名门,从小恪守礼仪,学习女子四德,柔儿绝对做不出那种狠毒之事的。”柔妃泣道。 萧静岚听她提起了郑家,心下道,小白兔终于露出了爪牙,她郑嘉柔虽然不是郑氏嫡女,但也是郑家放在宫中的助力,郑家不会不管她的。只是,平时,柔妃虽然比她的品级低一些,但也不需要郑嘉柔如此的不顾形象。况且,柔妃平时一向只对着袁昊才摆出这十分手段,如今,这柔妃如此苦苦纠缠她是为了什么呢? 萧静岚不由仔细地打量了柔妃一番,却见她神色哀戚,当真一副被冤屈了的可怜模样,只是,萧静岚看着跪在她右边的那位宫女,眉间有着焦躁之色,若不是萧静岚眼神极好,又善察人观色,一时还真发现不了。 看来,她们主仆在暗地里还真在谋划着什么,真是有意思,萧静岚怡然一笑,等着她们的后招。 ------------ 第25章 袁昊的算计(上) 按照萧静岚亲自制定的计划,汐月严格的调 教,采禾、采葵等几人伶俐沉稳了很多。 尤其是采禾,她本来心性就极稳,行事周到,经过汐月重点的栽培训练,如今也很能独当一面了。 此次,在柔妃一进玉安宫上演唱念作打全套大戏时,采禾就很机灵地看紧了玉安宫的大门。 袁昊穿着常服,带着连顺,一行人悠悠地远远走来,袁昊特意命令悄悄地到玉安宫,所以没有清道,也没让传旨太监提前告知玉安宫。 但,采禾有一项天赋,她眼神极好,且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她第二次就能一眼认出。 采禾没有见过皇上,但她见过乾正宫主管连顺。 所以在采禾瞥到连顺小心地走在后面,服侍着身边的一位青年男子时,采禾立时就猜出了这位男子的身份。 想到宫里柔妃的模样,采禾直觉不妥,当下悄悄地回了玉安宫。 采禾悄悄地对采葵打了个眼色,采葵不着痕迹地退了下来。 采葵几人虽然都是宫女,且都不能近身侍候淑妃萧静岚,但是采禾得到汐月的看重,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采禾平素行事稳重大方,不偏不倚,她们几人平时都将采禾当做主心骨,所以采葵看到采禾的暗示时,就知道采禾必是有急事。 “采葵,你茶水泡的最好,你先烹一壶云雾雪芽。”采禾急速地说道。 话没落地,又端起檀香木雕制的托盘,置上两杯稍稍晾过,温热适宜的玫瑰香茶,垂首向内殿走去。 汐月见采禾端了香茶进来,之前又和采葵一番动作,心知有异,当下走到柔妃视线的暗角里,采禾机灵地跟了过去。 “汐月姐姐,奴婢刚在宫外,看到皇上的御驾朝咱们玉安宫来呢,奴婢没有看到乾正宫的清道内监,想来是悄悄地。”采禾悄声道。 汐月心头一紧,之前柔妃就用过这么一招,先在她们玉安宫中哭哭啼啼,然后,在皇上来的时候,又摆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无辜模样,真是太可恨了。 “采禾,你做的不错,继续出去守着,让吴进喜、王泰都机灵着些。”汐月接了采禾手里的檀木雕盘,脚步轻悄地走向萧静岚。 “娘娘,如今天气燥热,娘娘您亲手制作的玫瑰香茶吃着倒是正好。”汐月笑意盈盈地给萧静岚上了茶。 “汐月,给柔妃也上杯茶,别显得我们玉安宫没规矩,让柔妃哭了一上午了,还没给人上杯茶。”萧静岚好笑地看着汐月拼命眨眼,恨不得立马扔了柔妃出去的样子。 萧静岚的功力虽然没有太大进步,但是汐月和采禾的交谈,她还是听得毫不费力的。 既然柔妃想要演这一场戏,她看着就是,就是不知道袁昊来了要干什么呢。 当吴进喜响亮的磕头声传来的时候,萧静岚缓缓起身,对着袁昊优雅地行了福礼。 她是正一品淑妃,后宫中目前位份最高的妃嫔,不行大礼,也不逾制。 而柔妃看到袁昊时,本带着愁雾的双眸,瞬时明亮,溢满欣喜,当下柔柔跪倒,行了大礼。 让萧静岚吃惊的是,只见身着杏黄软绸绣双龙戏珠常服的袁昊,嘴角凝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竟像是没有看到柔妃似的,直直地向着她走来。 萧静岚一时发呆,竟让袁昊握着了她的手,将她温柔地扶起,耳边更传来袁昊带笑的低沉嗓音:“淑妃,快起来,朕一时兴起,倒是扰了淑妃了。” ------------ 第26章 袁昊的算计(下) 萧静岚镇定地站直身体,眼含戏谑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妾的玉安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萧静岚边说边挣脱被袁昊握着的双手,可袁昊偏偏和她作对,同时手上也加大力气,萧静岚一时竟挣不开。 “汐月,上茶。上次皇上来玉安宫,说道云岐雪芽不错,臣妾这里的采葵,颇有烹茶的天赋,皇上且尝一尝。”萧静岚索性无视了被袁昊握着的双手,语气平静地介绍玉安宫的雪芽茶。 袁昊看萧静岚落落大方,毫无小女儿的羞涩扭捏,仿似他握着的不是她的手似得,心里就有着几分不舒服。 又听她语气当真平静安然,好似他还真是来玉安宫中讨茶喝,当下兴味索然的松了萧静岚的手。 袁昊端起绘制浅碧色兰草的定窑白瓷制的小巧茶杯,凝视着这几近透明的一汪碧水茶汤,深深一嗅,一股若隐若现的兰香味,沁人心脾。 “淑妃,真是会调 教人,这么香的茶,除了玉安宫,朕在别处再尝不到的。”袁昊缓声道。 萧静岚悠然地坐在袁昊下首,边听着袁昊漫无边际的扯话,边欣赏着柔妃堪比雨打梨花的凄美表情,觉得后宫中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好的。 可惜,袁昊终于忍不住了,他瞄了一下地上哀哀哭泣的柔妃,眼神一瞬闪过厌恶的冷光,如果不是萧静岚眼神太好,还真是发现不了。 “淑妃,前段时间委屈你了。朕着宫正司的人查明,是玉嫔那毒妇使人换了淑妃你送给曹妃的金丝海棠,朕已经把宝锦阁圈了起来。” 袁昊狠狠盯了地上的柔妃一眼,接着道:“玉嫔使唤的人中,其中一个是在永安宫服侍的,柔妃虽然不知情,但是她身为一宫之主,却御下不严,以致宫里竟出了如此恶毒的奴才。朕就罚她过来,给淑妃陪个不是。” 萧静岚心里冷冷一笑,原来如此,袁昊打的真是好算盘。 如今镇北侯萧潜领大军在外,柔妃的祖父当朝首辅郑相在内,如今因曹妃之事,卷进了淑妃、柔妃,更卷进了萧家、郑家这一武一文两个家族。 当时,事情真相尚未分明,袁昊就能夺了萧静岚的妃位,杖责她的心腹婢女,当时袁昊分明存了大动萧家的打算。 只是,他没有料到北蛮竟然突然大兵压境,而除了镇北侯府,没有其他人能收服北疆军队,他不得不恢复萧静岚的位份。 时势不同,但是袁昊抛出玉嫔这个弃子,分明不安好心。 整件事情,设局、造势都扑朔迷离,玉嫔一个没有强力家族支撑的小小的嫔,她何德何能设计出这个毒局? 这个结果她萧静岚不信,镇北侯府不信,郑嘉柔的祖父郑首辅也不会信,偏偏袁昊言之凿凿的就此事下了定论。 萧静岚看了一眼满目柔情地望着袁昊的柔妃,分明是对袁昊动了心的模样。 袁昊果然是个帝王,不管他是不是个英明的帝王,在帝王心术、玩弄人心这方面,他还是很成功的。 如此一来,萧家和郑家势必会互相提防,互相算计,谁都不会相信对方是无辜的,袁昊真是算计的,以空悬的后位,引起各大家族的觊觎、争夺、残杀。 下面的人的争夺越激烈,他的帝位就越稳固。 果然,帝王无情。 ------------ 第27章 嘉善堂 很快,袁昊颁下了圣旨,对曹妃生辰中毒一事做出处理。 玉嫔阴狠歹毒,指使宫女秋红,毒害曹妃,白绫赐死。 柔妃郑嘉柔,御下不严,宫中内侍康顺,为玉嫔收买,潜入玉安宫中,调换了淑妃准备的金丝海棠盆栽。暂时夺了柔妃协管宫务的差事,于永安宫中禁足三个月。 淑妃萧静岚,无辜受冤,特赐合浦珍珠三斛,云锦五匹。 而曹妃曹香儿,在生辰之时,遭人下毒,曹妃惊吓过度,很是憔悴,更紧闭了钟粹宫的大门,每日忧伤不已。 曹妃的举动,让袁昊怜惜不已,后宫众嫔妃,眼见着流水般的珍贵汤药向钟粹宫中流去,难得一见的各色珠玉宝物几乎堆满了钟粹宫,心下是又羡又嫉。 如此一来,虽然淑妃复位仍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但是曹妃却依然是最得圣心的,原本一些要投靠淑妃的低位宫人,动摇了决心。 后宫之中,一时暗潮汹涌,萧静岚不在乎墙头草般的宫人,而是趁此机会,在宫中安 插人手。 最近京城里最得百姓感恩的就是嘉善堂了,要说这嘉善堂本也是百年老号,由百年前的传奇药王张文仲创建。 可惜,传了四代之后,张家的儿孙不太争气,在医术上只是平平,没有继承药王的非凡医术,在经商上也没有天赋,嘉善堂便渐渐没落了。 到了如今,除了医药行的行家,普通百姓都不知道嘉善堂是药王创建的了。 不过,这次嘉善堂的风头并不是打出了药王的名头,而是嘉善堂竟然打出了每月逢一的时候免费看诊的招牌。 刚开始,络京城里的百姓都像在看场闹剧,整日讨论指点的人多,就是没有人到义诊堂求医,嘉善堂一时之间成了医药界的笑话。 可是,嘉善堂每到义诊的时间仍然坚持开诊,而那位每次都着一席青衫,如同神仙般的宁公子,每次都准时坐在义诊堂里等待病患上门求医。 终于,络京城城南贫民区的病人,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下,走进了嘉善堂的大门。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嘉善堂真的全部免费,在义诊堂求治之后的病人,竟然可以在嘉善堂免费取药。 嘉善堂如此手笔,立马引来络京城的贫民前来求医,于是每逢每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嘉善堂的门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很多百姓甚至大半夜的就排队了。 随着嘉善堂的名声越来越大,宁景辰也声名鹊起,在百姓里甚至被尊称为神医。 因为凡是经过宁景辰诊治的病人,绝大部分都能痊愈,即使一些得了重症的,经过宁景辰的诊治,也能缓解症状,再不是只能在绝望中苦苦等死。 而伴随着宁景辰越来越大的神医名声,络京城中的各路权贵也都蠢蠢欲动,其中一些比较冲动的权贵,在了解到宁景辰只是太医院里的一名小小医师的时候。 傲慢地派家中奴仆到嘉善堂中,态度强硬地要宁景辰入府出诊。 嘉善堂的反应更惊破了络京城百姓们的眼睛,在被骚扰了一次之后,嘉善堂派出了五十名杀气腾腾的护卫,团团护卫着嘉善堂,这些护卫个个身手高强,下手狠辣。 一些眼神毒辣的人,更是看出这些绝不是普通的护卫,更像是经过数次生死杀戮的铁血士兵,他们下手利落、狠辣,招招都能见血。 嘉善堂如此立威之后,京城的人都明白了,嘉善堂的后面有高人。 ------------ 第28章 初见(上) 自从萧静岚重新管理后宫之后,她在宫中的行动就方便了很多。 “娘娘,您的办法成功了,如今络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宁公子是神医了。”汐月开心地回禀。 萧静岚闻言放缓了修剪花枝的动作,勾唇一笑。 “娘娘,那太医院院判蒋护可是曹妃的人,他之前就刻意刁难宁公子,明明宁公子医术高绝,他竟然只让宁公子做了太医院医师。医师这种职位可是只能给三品以下大臣们出诊的,连进入宫廷诊脉的机会都没有的。”想起蒋护的打压,汐月气鼓鼓的。 看着汐月这丫头七情上面,萧静岚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汐月这丫头虽然在外面沉稳、精明,名副其实的玉安宫主管。 可是她还是喜欢汐月在她面前活泼、开朗一些,这能让萧静岚在这重重深宫之中,感受到真心的温暖。 “还是娘娘聪明,您直接让宁公子免费给人诊治,如今不仅宁公子的医术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听说那些受了宁公子诊治的贫苦人,都称宁公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 “神仙下凡,汐月你从哪里听来的,之前怎么没有人上报?”萧静岚沉吟问道。 “这是昨儿晚上刚传开的,听说是从一位在嘉善堂免费取药的老婆婆处传出的。据说这位老婆婆年轻时是位神婆,后来因为泄露天机过多,以致疾病缠身,她就停了替人占卜问卦的营生。结果在宁公子给她诊治之后,她为了报答宁公子,特意给宁公子卜了一卦,说宁公子是天上神仙下凡历世过劫的。”汐月越说越神秘,最后竟大胆地和萧静岚探讨了起来。 “娘娘,奴婢小时候见过宁公子,真觉得宁公子像神仙似的,您说宁公子要真是来凡世历劫,娘娘,您说宁公子历什么劫呢。” 不知为什么,萧静岚心头一跳,情劫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萧静岚微微蹙起眉头,这种无稽之谈竟然差点扰了她的心神,自古流言是最不可控的,君不见三人成虎,众口烁金。 连圣人曾子都会被流言困扰,如今只是传言宁景辰是下凡历世的神仙,再过几日,也许就能传出他是下凡拯救黎民的天子。 以袁昊的性情,他即使知道这种流言再荒诞、再无稽,他也会动杀心。 “汐月,拿着玉安宫的金印,宣宁景辰给本宫诊平安脉,蒋护那匹夫再要阻拦,你直接回他,只有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才有给本宫诊脉的资格。”萧静岚又指派了粗通拳脚功夫的王泰同行。 汐月一行人到太医院时,蒋护果然想方设法的阻止,蒋护先是打着官腔,慢悠悠的说道:“淑妃娘娘金尊玉贵,每月的平安脉必得太医院院使,才有资格为娘娘请脉。至于宁医师,只是才从民间考入太医院,汐月姑娘莫要听信无知愚 民的谣言啊。” 汐月冷冷地瞥了一眼蒋护,努力按捺下心头的怒火,寒声道:“不知蒋院使口中的愚 民是何人啊,听说御史台的莫御史母亲的顽疾可是宁太医给医治好的。哦,好像两年前皇上曾下旨让蒋院使给莫老夫人诊治呢,蒋院使难道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 听到汐月提起莫御史,蒋护原本还算斯文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莫谦莫御史的事情,几乎是他蒋护毕生的耻辱。 汐月看到蒋护这失态的丑样,继续说道:“我家淑妃娘娘,地位尊贵,可只要医术最好的太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就能进玉安宫的。” 之前,因着太医院死死咬着玉安宫送给曹妃的盆栽是从小以毒慢慢养大的,让她们百口莫辩,还害得汐莲、汐荷去了半条命,她们玉安宫和这太医院结下的仇是无法可解了。 汐月再不看蒋护一眼,带着人径直前往宁景辰的医舍。 ------------ 第29章 初见(中) 当宁景辰踏入玉安宫时,他终于见到了远离了五年的萧静岚,而他眼中的萧静岚却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萧静岚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雪白的皮肤几乎能发出温润的光芒,当她转头看到宁景辰的时候,粲然一笑,光华艳艳,风华绝代。 宁景辰瞬间觉得心脏紧缩了一下,然后以过快的频率跳动,宁景辰轻轻抚了一下心脏,吸了口气走到萧静岚身边,他还记得这个女子,如今已是皇上的淑妃。 “臣参见淑妃娘娘”宁景辰轻声道。 萧静岚走到宁景辰身边,低声道:“宁太医起身,不必多礼。” 陌生的称呼,让宁景辰怔忪了一下,萧静岚轻轻摆手,汐月微微垂首,表示她已经布置妥当。萧静岚抬脚走向玉安宫的凉亭,这个凉亭四周低低飘挂着白色透明的纱缦,在微风中纱幔飞舞,美不胜收。而凉亭的左边是一个荷花池,正值六月,荷花开得一片粉红洁白,称着碧绿的荷叶,清爽宜人。 宁景辰跟在萧静岚身后,进了凉亭,萧静岚坐在凉亭的中间,这个凉亭布置的极精巧清雅,在亭中可以毫无阻碍的看到玉安宫的动静。而亭外的人也可以看到凉亭中人的动作,但绝对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萧静岚选择这个地方,既是为了避嫌,又是方便和宁景辰讲话。凉亭里采葵沏好香茶,无声地退了出去。 于是,凉亭里只有萧静岚和宁景辰两人,两人之间一时静默,萧静岚是不知道说什么,她毕竟不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宁景辰是想说得太多了,却在骤然发现他以往一直当做妹妹的女孩,如今陌生的让人心慌,一时心绪不宁,也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宁景辰先说了:“娘娘,请让微臣为您诊脉。” 萧静岚点了点头,微微拉开青莲色绣暗纹的云锦衣袖,露出一截纤细润泽,欺霜赛雪的手腕。见此,宁景辰微顿,却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崭新的帕子,询问地看向萧静岚。 萧静岚微笑着摇头,瞥到宁景辰微微泛红的脸颊,才淡声解释道:“自从进了宫之后,我的身体一向虚弱,虽然经过近段时间的调养将息,有所好转,但是脉搏仍然比较虚浮。如果遮上了帕子,恐怕就找不到脉了。” 宁景辰本也不是迂腐之人,只是面对着萧静岚,他难免关心则乱。听了萧静岚的话语,宁景辰心里咯噔一下,先前,他察看萧静岚的面色,只觉她面色白希里透着一抹粉润的红,气色极好。难道,这些都是近期调养出来的,而她身体的亏虚,却是短时间调养不回来的。 宁景辰伸出两指,轻轻搭上萧静岚的手腕处,寻找到她的脉搏,果然虚浮无力,宁景辰的眉头皱了起来。 “娘娘,您的宫中的境地竟已到如此地步了吗?”宁景辰焦声问道。 萧静岚看着他焦急心痛的眼神,心口一暖,微微摇了摇头,回道:“如今我已重掌后宫,暂时无事了,以后我的调养方子,都交给你了。” 萧静岚这也是无奈的选择了,她前世掌握的方子,这辈子根本就不能用。想她前世生存环境极恶劣,那些方子自然也是药性霸道,以她如今的身体,绝对的虚不受补,所以她只能找一个通晓本地医理的人来为她调养身体了,宁景辰是最好的人选。 “娘娘,您放心,有我在,您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的。”宁景辰的语气不知不觉间,用上了以前两人熟稔的话语。 萧静岚轻轻笑了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着宁景辰道:“这云岐雪芽茶,还是你送来的呢,我很喜欢。” 宁景辰粲然一笑,桃花眸中光华流转,“您喜欢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的陌生感终于消散了。 ------------ 第30章 初见(下) 萧静岚心情大好,而此时轻风又送来一阵阵清洌的荷香,配着眼前碧波红莲的美景,确实是赏心悦目的一大乐事。 萧静岚轻轻执起团扇,慢慢地扇动着,宁景辰已坐于下首,姿态随意,虽然只着青色广袖大衫,偏偏显得潇洒恣意。 萧静岚觉得她将要说出的话题真是煞风景,可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在这深宫庭院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停的。 “宁太医,嘉善堂里的张家如今如何了,张文仲药王的手稿他们交出来了吗?” 宁景辰收敛心神,仔细回答道:“先前,张家家主张康立的幼子张季庭,聪慧果敢,在医学极有天赋,原本是张家重振家门的希望。但是,张季庭年少才高,性情不羁,前段时间,为了一些琐事,竟失手将一位纨绔子弟打成重伤,卧床不起。那家人恨极了张季庭,将他下在了死牢里。 后来,娘娘您说张家藏有药王张文仲晚年精心钻研的手稿,臣才打点关系将张季庭从死牢里提了出来。张家感激在心,又怕那家人打击报复,索性将嘉善堂安放在了镇北侯府名下。臣觉得张家人虽然医术不是出类拔萃,但心地还算厚道,就做主仍让他们照看着嘉善堂。 前几日,张康立主动将药王的手稿奉上,说是觉得臣的医术极高明,药王的手稿在他们这些不肖子孙手里,只能辱没了药王的英名,而臣却能够使药王的名声再上一层楼。” 宁景辰语气平静温和,但这些丝毫不能掩盖他在医术上的自傲,而他也有这个本事骄傲。 “与张季庭发生冲突的是何人,他因何事将人打成重伤?”萧静岚听宁景辰在提到张季庭,与人发生争执的原因时含糊其词,一时好奇,就问了出来。 却不想,一向淡定的宁景辰,听到萧静岚询问张季庭与人争执之地时,面色竟有羞窘之色,虽然他力持镇定,但白玉般精致的耳廓,还是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绯色,you惑人心。 看他这表情,萧静岚并非真正养于深闺的女子,她已经猜到了张季庭大约是在秦楼楚馆,红粉丛中,与人起了争执吧。 果然,宁景辰双眸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青瓷,特意用清淡的语气回到:“那张季庭性情风流,素来怜香惜玉,虽然那些都是堕入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但他并不一味轻贱她们,经常给她们诊治伤病。 至于那被他失手打伤的纨绔子弟,实在是禽兽不如,那人性情暴戾,酷爱使用种种手段折辱那些女子。张季庭与他发生冲突,就是撞见他用马鞭,狠辣地鞭打一名进去送衣物的良家少女,那少女几乎被他活活打死。张季庭一时义愤,出手夺下他手中马鞭,不慎将他推倒,撞上了一块石头,撞伤了头。” “可查清那人是谁家子弟了?”萧静岚寒声道。 “那人原本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其父不过是一名八品的小官,但是,他的姐姐嫁的却是曹妃的哥哥。” “呵,这么说他行凶仗的是曹香儿的势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萧静岚嘲讽的笑,看来,她和曹香儿的矛盾是越来越多了。 ------------ 第31章 结怨曹妃(上) 想起曹香儿,那就像一条色彩艳丽却带着剧毒的美人蛇,萧静岚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冰冷黏腻的生物,当下,皱了眉头,转了话题。 “嘉善堂的义诊开的很是不错,不过,每月都只靠着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如今,嘉善堂的名声已经打响了,你就让别人忙义诊的事情,我这儿有一桩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而且,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办到。” 听到萧静岚的话语,宁景辰张开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眸,萧静岚便满满地占据了他的眼眸,宁景辰郑重的承诺:“您请说,只要景辰能够做到的,必不负所托。” 萧静岚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个笑容极美极暖,她知道宁景辰一旦承诺,必会守诺,这个人生,或许会过得温暖一些吧。 “张药王的文稿你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萧静岚问道。 提到药王手稿,自负如宁景辰也觉得药王张文仲实是惊采绝艳之人,双目发亮的道:“张药王果然名不虚传,医理知识深厚渊博,让我受益良多。尤其是关于成药药丸、药剂的论述,实在是精妙无双。不瞒娘娘,原本我就考虑过,病人抓药之后,再自己熬煮,如果有时间有精力,这种慢慢调理的法子是不错的。可是,如果病人情况紧急,环境险恶,没有时间熬煮药材,就会耽搁了很多的病人。 张文仲药王的想法,我认为十分可行。” 当日,萧静岚让镇北侯府送了很多的书籍进宫,在一册孤本上,看到了药王张文仲关于成药方子的想法。他提到因药材产地不同,采收炮制不同,甚至行医之人医术高低的不同,致使相同的药方,熬煮出来的药汤的效果大大的不同。 而张文仲在世之时,适逢乱世,本 朝太 祖尚未收复山河,民众流离失所,伤亡惨痛。张文仲深感药剂汤方在乱世中的不便,以及药效的缓慢,所以,他一直潜心研究一些成药药方。 这些止血药膏、健体丸药的成药,可以大批量的制作,制作完成之后,既方便运输保存,病人服用又更加方便。 萧静岚对于张文仲的想法大大赞叹,在她第一世的世界里,这种成品的药剂已经成为主流,它们的广泛使用,充分证明了成品药的方便和高效。 但是,萧静岚使人察看,并未在市面上发现大量的成品药,且张家的嘉善堂里这也没有成品药,萧静岚猜想张文仲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以致他没有将这一设想变为现实。 而按照张文仲的性情,他必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她使人打探张家,果然探出张文仲晚年编有两大册手稿。只是,张家人有眼不识宝物,白白将其供奉在祠堂里,而不是用心研探。 所以,萧静岚选中了张家,原本她手里倒是有一些现成的成药方子,但是,这些方子都是前两世医学成就的沉淀,对于如今的这个世界过于深奥难懂了。 而张文仲的手稿论述,是基于这个世界的草药知识深入研究的,宁景辰通过张文仲的手稿,才能更快的理解萧静岚的想法和打算。 “如今北疆战事已起,此次北蛮举全族之力侵犯北疆,父亲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军中情况瞬息万变,怕是没有时间让受伤的将士慢慢休养调息,我想研制出见效快、服用方便的药膏、丸药。 这些成药方子是我偶然所得,整个方子的药效没有问题,只是有些药材需要替换,你依照这些方子的效果,斟酌寻找可以代替的药材,重新制作。”萧静岚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宁景辰赞叹地看着这些精妙无双的方子,没有追问这些药方的来历,萧静岚既然不愿意详细说明这些方子的来源,他就不再问。 此时,凉风习习,凉亭周边白纱轻飘,时光静美,人心静好。 突然,外面传来清晰的铜磬声,是汐月有事禀报,萧静岚微微皱眉,敲响了手边的铜磬,示意汐月进来。 很快,汐月目露愤色的回报道:“娘娘,刚刚钟粹宫来人,说是曹妃自上次事件之后,一直情绪郁结,身体不好,太医院蒋院使都没能治好,她听说了宁太医的神医之名,恳请娘娘允许宁太医为她诊治。” 萧静岚冷冷一笑,曹香儿真是痴心妄想。 ------------ 第32章 结怨曹妃(中) “宁太医,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嘉善堂炼制这些成药就行,宫中暂时无事。我会在玉安宫建一个药房,我的调养方子全都放在玉安宫中,你不必担心。既然曹妃如此空闲,她家人仗势行凶,草菅人命的恶事就不能不管。 汐月,让暗卫将查到的,曹家这些年所行的不法之事的证据,整理之后交给莫御史,在大朝会的时候,当众参她曹家一本。曹香儿不自量力,她的手伸得太长了,本宫就给她个教训,让她学会什么是安分。” 宁景辰惊疑的问道:“莫御史,可是素有贴面青天之称的莫谦莫御史,据说莫御史性情耿介,从不与权贵交往,他可会听从您的吩咐。” “这还都是你的功劳,莫谦为人最是孝顺,他早年丧父,是莫老夫人历尽辛苦将他养育成人,不成想,莫老夫人因早年身体亏损太过,以致长年缠绵病榻,受尽痛苦。 而莫谦身为御史,不畏权贵,遇见不平之事,敢于直言进谏,从先帝到今上,这十年时间里,莫谦参掉了近十位三品以上大员。 莫谦官职不显,但他在士林中的声望极高,朝中很多官员都视他为心腹之患,想要除掉他。可他还能牢牢地立身在御史台,这个人绝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心无城府。 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为了收服士林势力,对莫谦礼敬有加,还让太医院院使蒋护为莫老夫人诊治。可惜,蒋护那老匹夫学医不精,根本治不好莫老夫人的病症。 而嘉善堂义诊,传出你的神医之名,那莫谦也好笑,他当真遵守嘉善堂的规矩,亲自于半夜排队,将莫老夫人带到嘉善堂诊治。 没想到,你竟真的治好了莫老夫人的顽疾,莫谦感激在心,所以在有人造谣,欲毁你名声之时。这莫谦亲自站了出来,说莫老夫人的痊愈,足以证明你医术冠绝当代,为你辟谣。 况且,这曹家仗着曹香儿的势,横行无忌,草菅人命,只是曹家人虽然愚蠢,终归还是有点小聪明,只敢欺辱平民,不敢招惹豪门权贵。所以,这曹家非法行事了这许久,才没出什么大事。想来曹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莫谦见了之后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宁景辰听了半晌无言,他越发心疼萧静岚,以前的萧静岚天真单纯,受尽宠爱,何曾需要如此殚精竭虑,如此谋划,他疼惜地说道:“岚妹妹,这些年苦了你了。” 萧静岚直直盯着宁景辰的眼睛,淡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心机深沉,玩弄权术。” 萧静岚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在宁景辰面前露出本性,但是,在宁景辰向她献出一片忠心之时,她改变了主意。 她萧静岚前世今生,都不是躲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女儿性情,她更喜欢亲手为自己打出一片天地。而她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用到宁景辰,她总不能装一世,她要宁景辰接受她的本性。 “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困在这个牢笼里。”宁景辰神色惨然。 待汐月送走宁景辰,回到凉亭时,萧静岚迎风而立,宽大的广袖在风中翩翩舞动,萧静岚沉静地望着天空,目光辽阔而悠远。 汐月心下一惊,这场景总让她觉得她家娘娘像是要飞升羽化,汐月忙摇了摇头,努力摇去这个不吉利的念头。 “汐月,着暗卫散布曹家的恶事,在市井茶摊中安排说书人大肆宣扬,同时,立即着人扑灭说宁景辰是仙人下凡的谣言。曹香儿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她知道谣言只会越传越玄,编造了这个大不逆的流言,本宫如今就让她曹家也尝尝这种滋味。” ------------ 第33章 结怨曹妃(下) 夜色已深,而莫谦莫御史的书房仍然灯火通明,他紧紧捏着一摞厚厚的曹家犯事的清单,只是翻看了前面两页,莫谦已是怒发冲冠,狠狠地拍打了桌案,怒骂道:“歼妃祸国。” 第二日的大朝会,平素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必惊人的莫谦莫御史,又搅起了一场风波。 只见莫御史面容沉肃的出列,参奏宫中曹妃娘娘的娘家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曹妃之父强占民田,并将原主人一家五口设计送入监牢,逼死为其鸣冤的侄子;曹妃之兄浪荡好色,多次强抢民女入府为婢妾,曹妃之母公然宣称是皇上的岳母,曹家是国戚,其余种种不法之事还有很多,曹家横行不法,无耻之尤,必要严惩。 莫谦话语一落,高坐在御座之上的袁昊,目光如针刺般盯着莫谦,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紧紧握着御座扶手的左手,青筋暴露。 连顺在旁,看着皇上阴沉的脸色,心头狂跳,暗暗埋怨莫谦,谁不知道曹妃娘娘是陛下最爱宠的妃子,曹家的人也是为皇上办过差的,偏这莫谦来触这个晦头,让他们这些侍候的人也跟着不好过。 蒋护的族兄蒋述,悄悄看了眼皇上的神色,狠了狠心,决定赌一把。蒋述起身出列,不客气的对着莫谦道:“莫大人,可不要信口就说,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况且,曹妃娘娘的父亲已经被封为奉恩伯。虽然是虚衔,那也是正宗的皇亲国戚,莫大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参奏,实在让人怀疑莫大人的用心啊。” 莫谦冷眼瞥了一眼蒋述,对着袁昊郑重的跪了下来,语声沉痛:“皇上,臣手里有曹家所行不法之事的证据,而被曹家所害之人要么魂归地府,要么在牢狱中残喘,皇上,天理昭昭,请惩治凶手,还世间一个公道。” 蒋述也跪了下去,一时之间,朝堂之人,纷纷扰扰,好不热闹,袁昊却没有出声喝止他们,他在看御座之下的臣子,看他们都怀着什么心思,打着什么算盘。 御座之上的帝王久久没有发出声音,殿中的臣子个个惶恐的闭上了嘴巴,朝堂之中重又恢复了平静。 而柔妃的祖父内阁首辅郑文远,始终面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对于此事一言不发,郑党一系的人也乐的看个笑话,无人出列。 袁昊暗沉沉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臣子,最后将莫谦的折子留中不发,宣布退朝。 乾正宫。 袁昊任宫女服侍着褪去沉重的大礼服,换上轻便的双龙戏珠常服。连顺指使着内监脚步轻缓地摆上早膳,小心地侍立在旁,袁昊现在很平静,既没有暴跳如雷,又没有斥责打骂。但这样的袁昊让连顺更加不安,皇上越是平静,将来的怒火就越大。 “连顺,传旨玉安宫,让淑妃做好迎驾准备,朕今晚临幸玉安宫。”袁昊只动了几下筷子,淡声吩咐道。 “奴才领旨。”连顺躬身欲退下。 “只是进了一次冷宫,就能变化这么大吗?淑妃,看来,朕得重新认识你了。”袁昊低低一笑,平时冷漠的脸上,霎时生动鲜活了,俊逸逼人。 ------------ 第34章 交锋帝王(上) 玉安宫。 “娘娘,刚刚乾正宫的连顺总管宣旨,说皇上今晚来咱们玉安宫,娘娘,皇上好久没有留宿在玉安宫了,您看要不要好好准备一下啊。”汐月忧愁地询问道,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明白她家娘娘和皇上的关系很不好。可是身为后宫淑妃,如果一直和皇上冷淡下去,将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汐月很是烦恼。 萧静岚想要出宫的念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毕竟在这个年代,她的这种想法是惊世骇俗的,她不想吓到她们。况且,这次袁昊来,可不是要来风花雪月的,而是要来和她算账的。 “这些事情你让采禾她们安排就行了,来,陪我去看看咱们玉安宫新建的药圃。”萧静岚轻描淡写地吩咐道。 汐月无法,只得陪着萧静岚去打理药圃,如今玉安宫的药圃可是比花房还金贵的存在呢。 行走在用打磨光洁的鹅卵石铺成的宫道上,玉安宫碧水繁花盛开,景色华美动人,萧静岚的心情也很是愉悦,这次曹家的事情,不论今晚袁昊和她谈什么,她都彻底地断绝了曹香儿想要成为皇后的美梦。 玉安宫的药圃里种着很多稀有珍贵的药材,宫中的宫女、内监或许知书识字,可是懂得分辨药草的几乎没有。所以,萧静岚名义上是在花房中育苗,其实,在移到药圃的时候已经换成了空间里的药草了。 所以,玉安宫的药圃长势极好,一颗颗的药草,叶片仿佛是碧玉雕琢而成,碧透晶莹,青翠欲滴,不知道它们的品种,单看外形,就很是名贵了。 汐月赞叹地看着这些美丽的药草,惊奇地问道:“娘娘,这些都是什么药草啊,它们都好美啊。” 萧静岚弯下身子,温柔地一一拂过眼前的翠绿,低声道:“这些都是治病救人的仙草,只是让它们待在空间里,不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不仅是浪费,对它们也是种遗憾吧。想我两世囚困,不得善终,今生更困居深宫,不得自由。”后面的声音渐渐低缓了下去。 汐月虽然听不清也听不懂,但是她看着萧静岚原本飞扬的神采,又渐渐低廖,也很是难过,便想法子逗她开心。 “娘娘,您说这次曹妃一定会受到惩罚吧,以后,曹妃再不敢在您面前放肆了。”汐月信心满满地说道。 在萧静岚带着汐月巡视打量这些药草的时候,采禾急惶惶地来到药圃,堪堪行礼之后就焦声禀道:“娘娘,奴婢有要事回禀。” 玉安宫侍候的人都知道,淑妃平素不难侍候,从来没有无端打骂过宫女、内监,反而经常有所赏赐。但是淑妃的规矩也是很严,玉安宫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差事,如果出了差错,必得按照规矩处罚。而淑妃平时极不喜欢有人时时处处跟在身边,之前有小宫女不知规矩,随意进出花房,扰到了淑妃,而被罚到了浣衣局。 但此次事情太过重大,采禾不得不来。 萧静岚眉头微凝,免了采禾的礼,静静地听着采禾的回禀声。 “回娘娘,刚刚宫正司司长王萝传旨,说是奉陛下的旨意,要用大礼仪迎驾,需要娘娘您香汤沐浴,洁身净面,着大礼服迎驾。”采禾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以至低不可闻。 采禾虽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大礼仪,但她在宫中多年,堪堪知道这大礼仪的来历的。这是本 朝太 祖立国之后,厌倦了原配冯皇后,欲废冯皇后而立宠妃严皇贵妃为后,在朝堂之上宣读了废后诏书,但是恪守礼仪的朝中文臣,齐齐反对太 祖的废后之举,以冯皇后无错不得轻易被废而驳回了废后诏书。 当时的大儒费伦甚至上表,斥责太 祖无视纲常,竟然欲行昏君之事,废嫡后而立宠妃,此乃国家不宁之兆。 太 祖在文臣的大力反对之下,不得不收回废后诏书,转而却将一腔怨气发在了冯皇后身上。竟然命礼部制订了皇帝到皇后宫中的大礼仪,即是太 祖每次到皇后的坤宁宫,宫正司需以彩帛铺地,清水净尘,皇后着大礼服迎驾。这个大礼仪明晃晃的表露出,皇帝与皇后之间,只有君臣之礼,没有夫妻之义,实在是对冯皇后的羞辱。 虽然在之后礼部的以死抗争之下,太 祖也制定了四妃的迎驾礼仪,但是终其一生只让冯皇后一人行大礼仪,再没有其他妃嫔使用大礼仪。 而随着冯皇后的薨逝,大齐后宫再没有使用过大礼仪。 采禾还是刚进宫的时候,听一位在深宫中待了五十多年的老嬷嬷讲古的时候,才知道后宫竟有这种大礼仪的,而如今宫正司竟然宣旨要淑妃以大礼仪迎驾,采禾只觉如堕冰窟,周身发寒。 ------------ 第35章 交锋帝王(中) 萧静岚淡漠地看着宫正司司长王萝,脚下跪着宫正司的宫女,而王萝虽恭谨地行礼,寡淡中带着尖刻的脸上却毫无柔顺之色,神色坚定地等待着她妥协。 萧静岚默默地回想着宫正司王萝的来历,王萝在先帝年间就进了宫为宫女,但是因为她容貌平庸、性情冷漠,很不讨喜,并不得赏识。直到一次得罪了当时的宫正司司长,被杖打,几乎去掉了半条命,没想到她因祸得福,遇到了年幼的长宁长公主,免了她的责罚,后来,还调去了长宁长公主的甘棠宫当差。 直到袁昊登基,因着怀念长宁长公主,王萝本身能力也极为出众,袁昊直接下旨将她提为宫正司司长,而这王萝也的确忠心耿耿地为袁昊办事。 因为有袁昊撑腰,王萝在后宫中地位尊崇,平日里低位的美人、才人之类的宫人,私下里还要向她行礼。因此,王萝看似谨遵规矩,其实,自视极高,并不把后宫妃嫔看在眼里。 王萝见淑妃迟迟没有动静,终于声音平平地开口:“请淑妃娘娘换装沐浴,按照太 祖爷的规矩,需由宫正司的人服侍,娘娘莫要为难奴婢们。” “汐月,着人将这些没眼色的奴才叉出去,进了玉安宫的门就得守玉安宫的规矩。”萧静岚一拂袍袖,冷声吩咐道。 汐月早已愤怒,听到萧静岚的吩咐,立刻照办,指使着玉安宫的内侍将宫正司的宫女拉了出去,一时只剩下脸色怨愤的王萝。 “淑妃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是奉皇上的旨意,娘娘这是要抗旨吗?”王萝平静的面目终于裂开了,语气尖利的说道。 萧静岚闲闲坐下,睨了她一眼,教训道:“王萝,本宫再教你一句,玉安宫是本宫的地盘,不要来挑战本宫的耐心。” 萧静岚语气沉静,而周身却散发着冷冽的气质,王萝一时心下惶然,竟不知何时柔顺的淑妃变得如此狂傲,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上位者的霸道和不屑,王萝不敢再多言,只心下不忿,强撑着说道:“淑妃娘娘您如此坚持,奴婢只能带着宫正司的人退下,并向皇上如实回禀。” 王萝深深行了一礼之后,带着宫正司的人离开了玉安宫。 “娘娘,皇上怎么会突然用大礼仪,这一定是曹妃挑拨的,娘娘,咱们玉安宫要怎么办?”宫正司的人退下后,汐月终于着急的问了出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袁昊先以这大礼仪来削掉她的斗志,灭掉她的士气,他要她臣服在他面前,如果萧静岚是个普通的妃嫔,这件事情对于她当然就是一件莫大的羞辱。 可是,萧静岚根本就不在乎淑妃的位份,更不在乎袁昊的恩宠,这大礼仪她也不放在心上。如果,袁昊一直以对付后宫妃嫔的手段来对付她,袁昊绝对会大失所望的。 “采禾,你在宫中多年,礼仪娴熟,辅助汐月布置玉安宫,采葵你找出本宫的册宝、金印,再摆上香案,务必将玉安宫装饰的美轮美奂,本宫就以礼部所制的大礼仪来迎接皇上的到来。” 一时之间,玉安宫忙忙碌碌,开库门,摆香案,焚香净尘,等玉安宫内部装饰一新之后,萧静岚又提前下发新衣,所有宫女、内监俱装着簇新的衣服。 结果,等袁昊坐着龙撵来到玉安宫的时候,看到玉安宫的阵仗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淑妃萧静岚着正一品淑妃全套礼服,头戴三凤八宝大凤钗,整个人雍容华贵,光芒四射,汐月手捧淑妃的金册、宝印立于下方,其余人等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整个玉安宫布置得富贵奢华,从主子到奴才俱是从容自若,丝毫没有惶恐羞窘,袁昊对上萧静岚揶揄带笑得眼神,心里一叹,这次他输了。 ------------ 第36章 交锋帝王(下) 行礼之后,袁昊和萧静岚对坐在紫檀雕花大案前,两人俱着绣龙凤团彩大礼服,头上金冠凤钗在一排排九枝烛台的照耀下,发出奢华而幽冷的辉光。而香炉里燃着的是萧静岚秘制的蜜合香,此香不仅味道清淡优雅,又因为原料得自空间的关系,此香更能起到放松人的心神,瓦解意志的作用。其他宫女、内监早早地退下,身边只有最心腹的人服侍着。 袁昊眯起眼睛仔细地审视眼前从容的女人,只见她虽身着锦绣华服,但不掩身上清冽的气质,而面对他刻意散发的帝王威仪,也毫不畏惧,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极淡的微笑。 袁昊不由狠狠地握了拳头,冷声道:“淑妃你的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连朝堂之事都敢干涉,朕真是太过纵容你了。” 萧静岚闻言勾唇一笑,神彩艳艳,“皇上,此言差矣,于内臣妾一向恪守宫规,善待后宫诸位嫔妃,从没有苛刻过她们,于外,镇北侯府从来都是奉礼守法,报国为民,臣妾自认于公于私,都没有错处。” 袁昊双目灼灼,盯着她道:“淑妃越发的伶牙俐齿了,那你告诉朕为何无故斥责太医院院使蒋护,不经奏批,擅自提拔宁景辰。” “皇上,您平时日理万机,后宫的这些小事,臣妾就没有一一告诉您,而树大有枯枝,这后宫几千人中,总有几个歼佞小人,这蒋护私下多行不法之事,臣妾不过按照宫规处置了他罢了。至于宁景辰,他医术高明,太医院众人无人比得上,臣妾听说古之贤君,莫不求才若渴,似他这种人才,臣妾破格提拔亦无不可,将来,总是有人赞是因陛下贤明而国有英才出。”萧静岚悠然而道。 袁昊神色冷酷地盯着她:“淑妃,你变了,你的性情越发的狂妄自大,你凭仗的是什么,是镇北侯府的势力,还是北疆的萧家军。” 终于,袁昊还是把他对镇北侯萧家的忌惮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萧静岚就等着他的这番表态呢。这些天,萧静岚反复思索镇北侯府的未来,她父亲镇北侯萧潜是绝对不会造 反的,而袁昊对镇北侯府的心结又由来已久。如今是北蛮大军拖着,袁昊必须容忍镇北侯府,可是当这场战争结束了,甚至在大齐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镇北侯府的处境就不妙了。 萧静岚反复查探,终于出手对付曹家,这次事情打击曹妃只是一小部分目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暗卫查出袁昊利用曹家人在暗中行事,虽然没有查出袁昊的目的,但是曹家不能再放任了,必须得彻底地断了曹家的路。 如今是因为曹妃得宠,曹家人骤然富贵,他们还没有学会如何利用这场泼天富贵。可是,如果袁昊一直利用曹家行事,等曹家人头脑清醒了之后,和袁昊的利益紧紧地拧成一股绳,成为袁昊手里的一把尖刀时,镇北侯府必然成为袁昊试刀的对象。 萧静岚在曹家尚未成气候的时候,一场风波彻底断绝了曹家跻身上层的机会,以后曹家至多是靠女恩荣的外戚。 再铲除袁昊在曹家名下的一部分暗势力,彻底激怒他,让他将对镇北侯府的不满发泄出来,再用怀柔手段和袁昊谈判,为嘉善堂谋得御赐的地位,堂堂正正的进入北疆,为镇北侯府多争取一些筹码。 于是,萧静岚眸光一转,波光潋滟的眸子中,蕴着一抹哀伤,语气略带悲伤地道:“原来皇上终归还是不信任萧家,我们镇北侯府从太 祖时,就为大齐南征北战,开疆拓土,萧家多位先祖战死疆场,以致萧家四代单传,子嗣不丰。如今臣妾之父与北蛮之人血战,萧家男儿抛头颅洒热血,这样还不能得到皇上您的信任吗?” ------------ 第37章 谋略交易(上) 袁昊被萧静岚问的一愣,不由沉思,镇北侯府确实为大齐守卫北疆多年,萧家多位子孙战死沙场,称得上是劳苦功高。香炉里的蜜合香袅袅地吐着淡薄的烟雾,清淡地香味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整个房间,萧静岚抽出帕子掩饰地试一试眼角,同时遮住嘴角的笑意。有此香相助,她定要在袁昊心神松懈之时,为镇北侯府谋得北疆的生路。 萧静岚继续开口,语气沉静:“皇上,我知道您不喜我,可是镇北侯府一向忠心耿耿,我的父亲更是您的臣子,如今皇上您说我仗着镇北侯府的势力狂妄自大,您真是折煞臣妾了。皇上,我自问仗势欺人,恃宠生骄,这两项罪名真是担不起。” 袁昊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说,你一后宫淑妃,为何频频派人出入宫禁,竟然还在外面开设了药堂,将本该征战沙场的将士,用于守护你的药堂。” 萧静岚心头一凛,暗道:“重点终于来了。” 当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袁昊,语声铿锵有力:“皇上,那间药堂名叫嘉善堂,幕后的主人确实是我。可是,皇上,您觉得我堂堂正一品淑妃,即使我真的有什么私心,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更体面更赚钱的营生,而要自讨苦吃,偏偏开了间药堂,还倒贴钱为贫民医病呢。” 袁昊目沉沉而望,是了,察看过内卫的密报之后,他也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明白萧静岚光明正大的开设药堂的目的。如果说她要暗中培养人手,可是嘉善堂闹出的动静太大,完全无法隐藏,如果说她要大肆圈钱,可是嘉善堂偏偏打出义诊的牌子,更何况一个药堂有能赚多少钱。 袁昊当然不能让萧静岚看出他猜不出她的目的,所以并没有出声,只故作高深地望着她。 萧静岚垂了垂眸子,当然不会继续追问让袁昊出丑,而是继续道:“皇上,我如果说开设嘉善堂是为了大齐为了陛下,皇上,您信吗?” 话语一落,萧静岚虽然看不到袁昊的表情,但她感觉到袁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恍然竟如有实质般的冰冷,但是袁昊终归没有出声,仍然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皇上,我出身自镇北侯府,虽然一出生就待在京城,从来没有去过北疆,但是在我幼年,经常见到负伤的将领士兵。有些将士因为伤了腿脚胳膊而成了废人,又没了亲人,便留在了镇北侯府里。 我年幼的时候,身边的一位侍卫就是伤了一条胳膊的军士,每逢阴天下雨,他都痛的面无血色。我当时年幼,拉着大夫要他治好我的侍卫,可是那大夫苦着脸说,他的伤如果处治及时,还有治愈的希望,如今时日已久,根本没办法治了。 我不懂,继续问为什么当时不给他治呢,那大夫痛心地说道,战场凶险,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伤了也只能伤了。 这番话,我一直放在了心底,皇上,他们都是为了击退蛮族,保卫我大齐的将士,怎能因为缺少伤药就残了废了。所以,皇上,我才开了嘉善堂,命他们研制好用的伤药,这样才能保住沙场上更多将士的性命,才能更好的守护我大齐的江山,更好的为陛下您尽忠效劳。” 袁昊久久没有出声,直到萧静岚觉得焦躁之时,才听到轻飘飘的一句:“这些都是朝堂之事,淑妃,你想的过多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和缓,萧静岚就知道袁昊动心了,只是这位陛下,性子一向闷骚,越是心动,面上越是不在乎。 萧静岚稳稳地端坐,但心下十分欢喜,很好,鱼儿上钩了。 ------------ 第38章 谋略交易(中) 蜜合香的香气渐渐深幽,这种幽深的香气仿佛能够引出人心底最深的渴望。萧静岚没有理会袁昊色厉内荏的警告,以一种蛊惑的语调继续道:“皇上,您想想,如果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治,他们生还的希望就更大,大齐的军力无疑会更强大。 如今,北蛮人霸占着肥美的草原和出产骏马的幽州,如果大齐将北蛮人远远的赶出北疆草原,收复幽州。那么,皇上您就是开疆拓土的一代明君,您的功绩将镌刻在青史上,千秋万代永远流传。” 袁昊霍然站起,高高地俯视着萧静岚,在烛火的映照下,他漆黑的凤眸里似有无数幽光闪耀,少顷,袁昊缓缓绽开一抹冷酷的笑容,这抹笑容残忍而血腥。 留在殿里的连顺等人,只觉心脏似要抽紧,恨不得闭上眼睛做个瞎子,堵住耳朵做个聋子,淑妃娘娘和陛下的这番谈话,他们听到了就得闭紧嘴巴,否则恐怕性命不会长久。 萧静岚看到袁昊的笑容时,就知道她成功了,她在袁昊的笑容里看到了他作为帝王的野心,他深入骨髓的征服欲,马踏匈奴,剑指楼兰,袁昊对北蛮的熊熊仇恨必得用鲜血来消解,毕竟长宁长公主是直接死在北蛮人的手里的。 所以,萧静岚轻盈地起身,整束衣冠,对着袁昊郑重的行礼,她虽无一言,但庄重虔诚的眼神分明是在参拜最英明的雄主,连顺等人忙忙拜倒,跪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用以缓解这殿内恐怖的威压。 袁昊神色复杂地搀扶起萧静岚,他本以为萧静岚虽然是将门之女,但是秉性柔弱,和一般的世家贵女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在盛怒之下将她贬入冷宫,袁昊觉得以萧静岚的性情,最多不过是哭泣哀求而已。 可是,袁昊猜到了萧静岚进冷宫的表现,但是在萧静岚从冷宫出来之后,她的行为越来越出乎袁昊的意料,也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尤其是她刚刚说的一番话,直直击中袁昊心里最大的期望,他并不满足仅仅做个太平天子,如同他的父皇。 大齐王朝太平了几十年了,朝堂中文官的势力日益膨胀,世族的权力渐渐扩大,他们热衷于在朝堂中以言语攻讦,党同伐异,却不愿与北蛮人血战沙场。 袁昊登基时日不久,没有完全掌握朝中大权,面对文臣世族的压力,他只能将野心牢牢地压下。而面对这次北蛮的大举入侵,他虽然对镇北侯府多有不满,却也不得不任命镇北侯萧潜为大将军,就是因为他手下能用的人才有限。 袁昊真的没有想到,萧静岚竟然能够看穿他想要彻底铲除北蛮人的心思,毕竟满朝大臣大都以为,这次战争大齐只要将北蛮人赶出北疆,就大功告成,如同先帝之时的几次对北蛮的战争。虽然大齐赢了战争,但是还要与北蛮人议和,签订条约,送给北蛮人无数的珍宝丝帛,换取北蛮人不再犯边的虚假的承诺。 于是,大齐的军队战力越来越低,以至于竟然需要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 想到长宁长公主,袁昊痛楚地闭了眼眸,平息心中的躁狂的怒火。直至深深吐出一口郁气,袁昊才睁开了眸子,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了下来。无波无澜的眼神牢牢地盯着萧静岚,“淑妃,你挑起了朕的兴趣,拿出你的章程,让朕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 ------------ 第39章 谋略交易(下) 萧静岚早有准备,她轻轻击了下手掌,已在旁边侯了很久的汐月,悄声上前,递上一个折子。 萧静岚接过折子,送到袁昊手里,在袁昊翻看的时候,缓声讲解:“皇上,北疆虽然经常受到北蛮人的侵边袭扰,但是北疆的物产资源很丰富,尤其是药材,很多品质优良的药材甚至只有北疆出产。之前,为了防范北蛮人,咱们大齐对进入北疆的商队进行严格的管制,北疆的药材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浪费掉了。 皇上您可以给嘉善堂御赐行商的身份,让嘉善堂深入北疆,既能利用丰富的药材资源,又能就地医治战场上的伤兵。” 袁昊一目十行的扫过手上的折子,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北疆的风貌和物产,撰写折子的人显然对北疆十分熟悉。里面关于北疆的一些介绍,甚至袁昊在宫里的藏书阁里的北疆的志书里都没有看到过,显然,这个折子不是萧静岚写的。 “你说让朕赐嘉善堂皇商的身份?”袁昊挑眉问道。 “是的,皇商的身份便于嘉善堂进出北疆。”虽然被打断了话语,萧静岚仍然好脾气的回道。 “这封折子是谁写的?”袁昊对于赐予嘉善堂皇商的身份,没有给出明确回复,反而话题一转,询问折子的来源。 “是太医院宁太医所写,他在北疆生活数年,熟悉北疆环境物产,他呈上折子之后,臣妾誊抄了一遍。”萧静岚如实说道。 为了减少袁昊的多疑,顺利地将嘉善堂送进北疆,萧静岚直接用的是阳谋,将嘉善堂对大齐的好处明明白白的摆出来,让袁昊即使怀疑,也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同意这件事情。 而且萧静岚这段时间的种种行事,虽然有一些惹怒了袁昊,但是她每次行事都坦坦荡荡,时日一长,给袁昊留下的印象就是她的行事作风坦荡真实,并不用阴谋算计之类的鬼蜮手段。 所以,萧静岚直白的回答袁昊,折子并不是她写的,而是宁景辰写的。 果然,袁昊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觉得萧静岚骨子里还是将门出身,行事不遮不掩,虽然有时荒唐,但至少真实,比那些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好多了。 如此一想,袁昊再看淑妃,竟然觉得很是可爱,又看到她献上的治国良策,原本特意到玉安宫训斥她的话语,一时竟然不想开口了。 “淑妃,这封折子很好,你能为国尽忠也很好,但是,朕将后宫的事务交由你打理,你要多上点心,不要出了纰漏才好。”袁昊突然转换话题,从北疆直接跳跃到后宫。 萧静岚知道袁昊这是在告诫她,曹家的事情适可而止的了好,他能让她打理后宫,也能随时夺了她后宫的权力,毕竟她只是淑妃,不是皇后,没有名正言顺料理后宫事务的权力。 “皇上您放心,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管好后宫事务,让您安心处理朝政事务。”萧静岚闲闲地回道,反正她打击曹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曹家的处理结果,就看曹香儿的手段了。 ------------ 第40章 帝王心思(上) 萧静岚与袁昊谈好了交易,便不耐烦继续应酬他了,又看着天色已晚,便对着袁昊道:“皇上,夜色已深,根据大礼仪的规定,您不能整夜宿在玉安宫,臣妾即掌管宫务,必得恪守礼仪。” 袁昊听她终于提起这大礼仪,面上难得的红了红,但是烛火朦胧,除了他自己感觉到略略的羞窘外,在夜色的掩盖下,萧静岚并未看到。但是,袁昊心里的滋味实在是复杂难言,原本用来羞辱萧静岚的举动,如今竟然让他感觉到难堪,而萧静岚却悠然随意,坦然自在,两相对比,更是显出他心胸还比不上一个女子豁达。 种种思绪之下,袁昊目色沉沉地看了萧静岚一眼,带着乾正宫的人离开了玉安宫。萧静岚愉悦地由着汐月、采禾取下头上的凤冠,身上沉重的五层大礼服,盘算着镇北侯府在北疆势力的发展,前景越来越好。 可惜,萧静岚两世聪明,却大都是在权力场中的打拼,几乎没有入过情场,在情之一字上,完全是个生涩新手,所以完全没有想到她引起了袁昊的好奇和兴趣之后的后果。 袁昊大步走在宫道上,夜里清凉的风也消不去他心里莫名的郁气,这股郁气来得莫名,既不对僭越大臣的恼怒,也不像对北蛮人的恨怒。只不上不下地梗在心头,消不去,散不开,竟还时时掠过淑妃随意自然的种种喜怒表情,眉目鲜活,嗔喜皆动人。 袁昊恼怒地皱了眉,重重甩了下衣袖,脚下步伐越发大了,旁边掌灯的内监,暗暗叫苦,忙不迭地小跑,生怕跟不上皇上的脚步,犯了大错。连顺心知皇上眼下不痛快,那还会上赶着触霉头,只示意抬龙辇的内监悄声跟上,皇上想走路,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就乖乖地侍候着吧。 “连顺,前方可是钟粹宫。”袁昊弃了龙辇,步履匆匆地走了一大段路,又穿着厚重的礼服,不由出了满身的汗水,不过,胸中的那股郁气也随着汗水散了大半,舒爽了很多。又因袁昊走在前边,带路的内监反而跟在他后面,宫道走岔了好几道,竟然到了钟粹宫附近。 “回皇上,是曹妃娘娘的钟粹宫。”望着灯火明亮的钟粹宫,连顺小心翼翼的回道。以曹妃的手段,白日里朝堂上莫御史弹劾曹家的事情,曹妃必定知道了,只是曹妃也沉得出气,没在第一时间到乾正宫哭诉。看来,曹妃并不只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嚣张跋扈,能够坐稳后宫第一宠妃的位置,曹妃也是不缺心机城府的。 袁昊停了脚步,望着钟粹宫的灯火,吩咐连顺:“去钟粹宫看看,若是曹妃还没歇下了,传朕旨意,让她安心地歇着,不要胡思乱想。若是歇下了,你就悄悄地回去,不要扰了她。”话语落地,袁昊坐上了龙辇,一路向乾正宫行去。 连顺带着人向钟粹宫走去,心里实在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从皇上的吩咐里,不难看出皇上对曹妃的维护,可若要真是为了曹妃,皇上又为何不进钟粹宫呢。毕竟,曹妃最大的依仗可是皇上的恩宠呢? ------------ 第41章 帝王心思(中) 钟粹宫里,曹妃自连顺走了之后,就一直痴痴地坐在榻前,绿蕉眼见曹妃面色一分一分憔悴下去,不由心焦道:“娘娘,皇上都遣了连顺总管过来探望您,想必是无事了,近日您身子多有不适,董太医叮嘱您要好生将养着,尽量少思虑,皇上也很是担心,娘娘您还是早点歇了,皇上那儿也能放心啊。” 曹妃面色苍白,只一双眼睛越加凌厉,仿似没有听到绿蕉话语般,自顾自地问道:“皇上从玉安宫里出来时,神色如何?” 绿蕉迟疑了一下,“皇上今日临幸玉安宫,使了大礼仪,但是奴婢刚刚打探出,皇上并没有训斥淑妃,从玉安宫出来时,神色比之前还好了许多。” 曹妃冷哼了一声,“连顺来时,听说皇上也在旁边,可他却没有踏进钟粹宫,萧静岚她究竟诱哄了皇上什么。本宫比她早进宫多年,却只得封为庶妃,她萧静岚仗着镇北侯嫡女的身份,却一进宫就被封为正一品淑妃,呵,本宫有什么地方比不上萧静岚,不过就是个出身。” 提起出身,曹妃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渐渐狰狞,“这宫里朝里的人,就是要死死地拽着本宫的出身说事,因着这个,本宫受了多少委屈,忍了多少气。如今,他们又死咬着曹家不放,还不是因为陛下封了父亲为奉恩伯,不过是一个虚衔,他们都不肯。他们又以为自己是多高贵的人,没了权势,还不是任本宫踩在脚下的烂泥。就像宫里的这些美人,刚开始一个个地仗着家世,在本宫面前炫耀,到最后,在本宫面前,都乖的像狗似的。” 绿蕉心下一叹,果然曹妃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攻讦出身,如今朝堂上弹劾曹家的折子多得向雪片似的,她能取得曹妃的信任,除了一贯的小心能干外。还有她罪臣之女的出身,比曹妃更不如,才没犯了曹妃的忌讳。 “娘娘,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奴婢觉得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娘娘您只要得了皇上的恩宠,其他的事情,自有皇上给您做主。”绿蕉缓声劝解,曹妃虽然得宠,但她没有诞下皇子,除了一些阿谀之人的奉承,并没有多少文臣投靠曹家,曹家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如今,曹妃唯一的依仗只是皇上的恩宠。” 闻言,曹妃怆然一笑,平日明艳的容颜竟染上了几许戚戚,“是了,本宫本就是靠着皇上才入了宫,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可笑,日子久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本宫竟然想岔了。”曹妃收住笑,面容又转为冷漠,细细思索,忽然福至心灵,“淑妃也好,柔妃也罢,哪个出身都比本宫高贵,可是,出身高贵又如何,之前皇上还不是冷落着她们。绿蕉,你提醒了本宫,之前为了和萧静岚置气,本宫竟时时和她比拼家世,真是犯了大错了。皇上当初宠爱本宫,就是喜爱本宫出身民间。至于出身,这后宫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家世,而是子嗣,是太子生母的位置。” 绿蕉闻言深深望了曹妃一眼,她知道自今日之后,曹妃的野心会慢慢膨胀,钟粹宫终于要踏上一条血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 第42章 帝王心思(下) 谁都没有料到,搅扰来了朝堂后宫多日的曹家案,袁昊竟然一直压了下去,没有任何回应,这下,不仅曹家急,连曹家的敌人也急了。只有引起事端的莫谦和淑妃,一直悠悠然。 “娘娘,自五日前,皇上进了钟粹宫,这几日竟夜夜宿在钟粹宫,如今人人都说曹妃仍是皇上的第一得意人。”汐月尽职地汇报着宫里的动静,即使萧静岚并不在意。 萧静岚小心地整理着宁景辰送进宫的古籍,对汐月的话语,并不放在心上,全神贯注地修补眼前的一本孤本,直到手指稳稳地用秘制的浆糊除去了纸张上的污渍,看着经过修补焕然一新的孤本,唇角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看来曹香儿是想明白了,五日前她在太液池旁边的韶华阁跳了一夜的舞,本宫没去看,真是可惜了。曹香儿也有意思,本来就是靠着美色舞姿吸引了皇上,偏偏晋升高位之后,装起了高贵,再不愿与歌姬舞婢相提并论,竟然不愿再起舞了。如今,她发晕的脑袋算是清楚了,早听说曹妃舞姿出众,什么时候让她来咱们玉安宫给本宫舞一曲。”萧静岚收起了古籍,淡淡地说道。 “永安宫的柔妃如何了。” “据回报,自从皇上连宿在钟粹宫里,永安宫里的瓷瓶天天都要换一批,柔妃常常恨声咒骂曹妃,骂她是狐媚践人。”汐月低声回道,柔妃的话太难听了,她实在不想说出,污了她家娘娘的耳朵。 不想,萧静岚听到柔妃恨骂,却笑出了声,“郑嘉柔这是贼喊捉贼呢,骂之前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家是否干净,她生母不过是郑府的一个歌姬罢了。不过,她命好,嫡母没有女儿,从小抱在身边充嫡女养大,进了宫才能封妃。” “原来柔妃是庶女,娘娘,选秀的时候柔妃却是按照郑府嫡女的身份进的宫啊。”汐月惊呼。 “柔妃的出身,皇上那里也是知道的,他不追究的时候,就没有事情,本宫看不上郑嘉柔,倒不是因为她出身低。而是,这女人太虚伪,太矫情,明明心肠歹毒偏偏要装纯洁的白莲花,又喜欢自作聪明,谋划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计。如今这样最好,让她这朵带毒的白花去和曹妃这条美人蛇斗法去罢,咱们玉安宫冷眼看戏就行了。”萧静岚实在厌恶了和后宫女人你来我往的斗法了,看着一个个虚情假意的美人脸,在她面前来来去去,这感觉就像对着一堆的癞蛤蟆,伤不到你,但足够恶心你。 “行了,宫里的事情,先不说了。说说嘉善堂的事情,御赐皇商的事情可宣扬出去了。”萧静岚接过采禾递来的帕子,试净了手,轻轻抚摸案上一盆怒放的茶花。这盆茶花花开五色,白、粉、红、黄、紫,娇艳动人,可是它的稀奇之处却不是这株花,而是下面不起眼的棕色玉盆。这玉盆是用云岐山上罕见的净色冷玉制成,对毒物极其敏感,只要接触到一点毒物,盆内的花草必会在一炷香内枯死。 这是宁景辰特意送进宫里,为她防身用的,又因净色冷玉是纯白色,太过夺目,他便在净色冷玉的外面套上了层棕玉。如此行为,若被爱玉之人知道,稀世绝品的净色冷玉被人如此糟蹋,非得心疼的吐血不可。 ------------ 第43章 初萦情思(上) “外面传来的消息,户部已经给了嘉善堂皇商的身份,如今嘉善堂在京城中名声很是响亮,很多的百姓很是感激嘉善堂。只是,娘娘,皇上另派了董太医主管嘉善堂在北疆的事宜,宁太医只是副手。”自从萧静岚和袁昊谈完嘉善堂的事情之后,袁昊并没有将后续事宜告知萧静岚,毕竟萧静岚是后宫嫔妃,袁昊并不愿意她主管嘉善堂。 “娘娘,宁太医已经研制出了您说的丸药、药膏,近期就要进北疆了。”汐月接着说道。 这些萧静岚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宁景辰一直在研究药物,可是他每天都给萧静岚写信,里面写他研究中的进展,写遇到的趣事,甚至给她讲一些民间百姓的乐事,言辞谆谆,都是一些要让她开心的事情。萧静岚虽然冷心冷情,可面对宁景辰如此的举动,她还是感到了温暖感动,毕竟在她的人生中,如此费心给她温暖和快乐的人,从来都不多。 前天,宁景辰在信中告诉她,他炼制出了快速止血的药膏,而北疆战场的伤亡一直没有减少,他请求带着嘉善堂训练出来的一批大夫,带着新制的特效伤药,到北疆战场上,挽救受伤的将士。 这个结果是萧静岚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达成的,可是,在宁景辰真正要上战场的时候,萧静岚的感受却并都是喜悦,还有对宁景辰的浓浓的担忧。他虽然是云岐山清风老人的弟子,可是江湖和战场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江湖崇尚孤胆英雄,战场上却是千万人的征伐,宁景辰他并没有上过战场。宁景辰一旦进了北疆,他就会被彻底地打上萧家的标签,从此萧家如果败落,他就得跟着殉葬,即使萧家保住荣华富贵,也会有动不了萧家的敌人,对他下手。 “汐月,安排宁太医明日进宫。”宁景辰真正的温润如玉,她真不愿将他扯进这肮脏的权力泥潭。 第二日,闷热的夏季即将远去,晨间的风清新而凉爽,萧静岚坐在新起了缀锦二字的凉亭里,微微闭了眼睛,轻轻嗅风里飘来的淡淡荷香,默默诵着“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莲,花之君子也。而她两次见宁景辰,都是在这萦绕着荷香的缀锦亭里。 宁景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萧静岚支颐而眠,她着一袭银纱衫月白裙,身上发上也没有佩戴奢华的首饰,只在额间点了一点碧莹莹小小莲花钿,发髻上簪了一支长珠串的凤头银簪,一柄小小的白玉花梳,梳上一排精致纤巧的莲花儿。这身装扮衬着她清冷的容颜,整个人显出一股出尘的素净清华的气质,宁景辰紧紧握了拳头,克制自己激荡如擂鼓的心跳。 汐月不解地望着前面突然顿住脚步的宁景辰,怎会快到娘娘面前的时候,却呆站着不行礼,宁太医不是不懂礼之人啊,这是怎么回事,汐月微微皱眉,越过宁景辰望向萧静岚。 ------------ 第44章 初萦情思(下) 当萧静岚缓缓张开眼睛时,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逆着光,神情如水温润的宁景辰。萧静岚微微一怔,一时缀锦亭里的气氛有些迷离,直到汐月行礼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氛围。 萧静岚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宁景辰却微微垂下了眼眸,掩去眼里波澜翻涌的情绪,只有汐月不明所以的觉得亭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不解地退了下去。 “此次一去北疆,形势凶险异常,不仅要防范着北蛮人,还要提防着朝里的敌人。如今药品都已经备好了,差别人去也可以,你一去就会成为镇北侯府的靶子,陷入险地。”萧静岚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然暗示宁景辰可以留下,另派人去北疆。 听闻此言,宁景辰面上带上一丝笑,但语声坚定地道:“娘娘,这次的危险我有准备,可是我必得亲自进北疆,昨日,接到的战报,北蛮人突然从忻州城外,撤了大批兵力。在忻城城被围困多日,粮食已近断绝的时候,北蛮人的撤离实在突然,也十分不符合北蛮人的凶蛮本性,恐怕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因为北蛮人的长相与大齐的百姓截然不同,向北蛮派探子刺探情况,十分困难,侯爷猜测可能是北蛮内部出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咱们这边竟然查探不出来,侯爷十分焦虑。北蛮人太过残暴,他们自己各个部族之间经常混战吞并,但是每次内乱之后,他们却更凶残的侵掠大齐,抢夺大齐百姓的财产来弥补他们内部损失的钱财,甚至掳掠大齐的百姓作为奴隶以充实他们失去的人口。 我在云岐山时,曾经救过一个大齐和北蛮混血的少年,他的母亲被北蛮人糟蹋之后,生下了他,受尽屈辱、苦难,才养大了他,却不想最后还是死在打草谷的北蛮人手上。这个少年一腔仇恨,潜进了北蛮,隐忍攀爬,在北蛮王族部落中,取得了一席之地。我需前往北疆,寻他打探北蛮的情况,而此人极谨慎小心,必得我亲自前往北疆。” 听完宁景辰的话语,萧静岚默然片刻,终于在宁景辰坚决的眼神中,沉重地点了头。 宁景辰又接着道:“娘娘,我去了北疆之后,可由张季庭接替我的太医之位,为您请脉诊治。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您身体的元气已经补了回来,如今用的方子就略有些霸道了,我已经开了新的方子,药效比较温和,更适合长期服用。这些方子都交给了张季庭,他医术不错,人也没有问题,您的平安脉交给他,我才能放心。” 最后几个字,宁景辰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仿似从心底发出,以至于在沉思北疆战事的萧静岚,竟然没有听清,只以为他在交代张季庭的忠心无虞,便微微颔首。 宁景辰一时只觉心中畅怀,竟只想与她静静地待着,再不愿看她为权力争斗伤神,但是宁景辰想到萧静岚的身份,终归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压下满腹情思。 ------------ 第45章 康福公主(一) 自袁昊搁置了曹家之事起,曹妃和柔妃便各自使出手段,争斗不休。对于后宫中的闹剧,萧静岚只冷眼旁观,并不制止,以致后宫中鸡飞狗跳,上演着一出出的苦肉计、反间计、美人计,精彩纷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袁昊对于这些争宠伎俩,竟也持放任的态度,于是在皇上和淑妃宫中两大巨头的默许放任下,各色美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打压对手,争得皇宠。 因着如此混乱的争夺,宫里不得宠又不擅争斗的人,便夹在中间左右受气,日子极其不好过。 暑气尽消,清风宜人,萧静岚兴致大起,命人在太液池中准备了画舫,着宫中教坊司演奏新演练的《烟波曲》。 冯进喜感激淑妃救了他的老母亲和妹妹,将所知宫中的阴私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又尽力办好几桩差事,萧静岚便提拔他做了玉安宫的主管,冯进喜对她更是死心塌地了。 这次游玩太液池,是冯进喜新官上任的第一次办差,他从头至尾亲力亲为,从画舫的样式到教坊司歌舞姬的服装样式都按照萧静岚的喜好安排,务必让萧静岚满意。 冯进喜知道淑妃极不喜人打扰,在布置太液池环境的时候更是出了全力,甚至不惜得罪钟粹宫,也要保证淑妃游赏的时候,拦阻不开眼的人,免得扰了淑妃的兴致。 萧静岚踏上华丽的凤首画舫,望着碧水微波辽阔无垠的水面,只觉胸中开阔,神怡心清。不由在画舫上走动了一个来回,又看到汐月、采禾紧张的神色,失笑片刻,停了脚步坐在画舫的主位上。 教坊司看到汐月的眼神,便奏起了曲子,曲声初始缠绵悱恻,萦绕不绝,不久曲声转高,音色转而高昂壮阔,逍遥无惧,正是根据萧静岚所奏笛声《月出东山》,改编的群奏《烟波曲》。 教坊司的人显然下了大心思,将萧静岚曲中的真意,完美的演奏了出来,故一曲终了,萧静岚十分满意。命人重重打赏教坊司众人,冯进喜伶俐地捧出一盘铸成牡丹、梅花型制的金馃子,散给教坊司众人。 教坊司众人大喜,行礼谢恩,一时之间,画舫上莺声燕语,气氛甚是热闹。 “什么人,有刺客,快抓住她。”一声惊呼,凤首画舫上的侍卫立即抽出佩刀,将贼人团团围住,汐月闪身挡在萧静岚身前,警惕地望着四周,怕还有未落网的贼人。 冯进喜骇出一身的冷汗,这次游赏是他打理的事宜,如今竟然有贼人,这往轻了说,是他无能,办事不力,往重了说,将贼人的来历和他扯上了关系,他可就性命难保了。 冯进喜顶着满头的冷汗,窜进侍卫围成的圈子,狠狠抓住瘫在地上,浑身湿淋淋,披头散发的贼人,厉声喝问:“你是谁派来的,要干什么?” 冯进喜用力极大,那原本昏过去的贼人,竟然痛的醒了过来,她反手抓住了冯进喜,嘶哑微弱的喊道:“请淑妃娘娘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公主,奴婢求求娘娘了。” ------------ 第46章 康福公主(二) “来人,将她压上来,本宫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冤屈。”袁昊尚未有子女,宫中被称为公主的,只有先帝的幼 女,袁昊唯一的妹妹康福公主袁旭。可这位康福公主,出身微贱,生母原本只是尚衣局的宫女,一次先帝醉酒,服侍先帝更衣的时候,受了宠幸,因她容貌平常,先帝只封了最低等的选侍,就再也没召过她侍寝。 不想,这仅有的一次宠幸,她就怀了身孕,当时,先帝子嗣稀少,除了先皇后诞下的长宁宫主袁晗太子袁昊,再无其他子女。所以,先帝听闻姚选侍有喜,十分喜悦,马上下诏封姚选侍为顺妃,赐住延喜宫,从一介宫女一跃为妃,姚顺妃一时风头无两,不免得意忘形,得罪了不少人。 一朝分娩,姚顺妃并没有如愿生子,只产下一女,但先帝对幼 女仍然宠爱非常,特以皇后所出子女的排行,取名袁旭,刚满月即封为康福公主。虽然,先帝不大喜爱姚顺妃,但当时先皇后久病不愈,管理后宫精力不济,因着康福公主,就将后宫的部分事务交由姚顺妃打理。 没过多久,先皇后就病逝了,先帝极其悲痛,立誓再不立后,后宫事务全部交由姚顺妃打理。姚顺妃心胸狭窄,大肆打击之前得罪过她的人,闹得宫中乌烟瘴气,但是先帝一味沉浸在悲伤中,整日寻仙问道,连朝政都很少过问,更不理会后宫事务。 姚顺妃得志越加猖狂,当时长宁公主和袁昊年龄都不大,虽然有先皇后留下的得力人护着,但吃了不少暗亏,便极其厌烦憎恶姚顺妃。随着袁昊年龄渐长,姚顺妃又生子无望,渐渐收敛,却不想北蛮大军叩关,大齐江山摇摇欲坠,朝堂上一片哗然,后来竟然只能下嫁公主和亲北蛮,才能争得喘息之机。 姚顺妃在听得有朝臣泣血上奏要公主和亲时,惶恐不安,她的女儿康福公主虽然得宠,但是在皇上心中远远比不上长宁公主,她又出自民间,自小见过不少人家买了小小年纪的女孩做了童养媳,一时只觉得她才六岁的女儿,必是要代替长宁公主远嫁给那些吃人饮血的蛮子了。 姚顺妃以己度人,越想越怕,最后狠下心来,使出种种计策,推波助澜要使长宁公主和亲北蛮。虽然最后和亲的计策是由先帝和前镇北侯萧行棠决定的,并且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六岁的康福公主和亲,但自袁昊知道了姚顺妃的举动,对她就恨之入骨了。 长宁公主和亲之后,先帝更加荒芜朝政,太子袁昊却快速成熟起来,逐渐接受朝堂政务。先帝因怕看见康福公主想起爱女长宁公主心中难过,竟然不再见康福公主,姚顺妃的权势便渐渐小了,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 姚顺妃明白袁昊对她的仇恨,在先帝病重的时候,为刚刚十四岁的康福公主求了指婚,却不想婚礼尚未举行,先帝就薨了,姚顺妃殉了葬。康福公主便孤零零地迁往冷僻的昭庆宫,更不幸的是,那位被选为康福公主的驸马的男子,没等到成亲,染了伤寒病死了。 皇家公主从没有守节的说法,可是袁昊对康福公主情分淡薄,只做视而不见,将康福公主冷在了昭庆宫,再没有给她选驸马,直到今年康福公主都十九岁了。 萧静岚自进了宫,从没有见过康福公主,据说康福公主在昭庆宫里带发修行,除了袁昊的万寿节出来露个面,其他的年节庆礼,康福公主再不出昭庆宫的。却没想到,她不过偶然心血来潮,在太液池游玩一番,竟然遇到康福公主的宫女来向她求救,不知道这位隐形人的公主,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 第47章 康福公主(三) “淑妃娘娘,奴婢是康福公主宫里的宜平,冒犯娘娘,奴婢罪该万死,但请娘娘救救公主,公主自昨日吹了冷风,发了高烧,到今日已经一天一夜了。娘娘,公主身体素来娇弱,奴婢眼见着公主昏迷了过去,实在无法可想,幸而奴婢懂水性,只有拼了命躲在这水里,终于等到了娘娘,求娘娘您宣了太医给公主瞧瞧病吧。”这宫女尽管声音微弱,但口齿清晰,讲到伤心处,竟挣扎着给萧静岚叩头。 萧静岚听着咚咚的声音,心里烦躁,汐月上前按住了她,“你且留着力气回话,康福公主堂堂长公主,身体不适,你们昭庆宫为何不宣太医,但要跑来找我们淑妃娘娘?” 宫女闻言,双泪长流,眼中却闪过愤恨的情绪,“回娘娘,前几日曹妃娘娘喜爱的一只狮猫走失,钟粹宫的绿蕉说道那只猫儿是在昭庆宫附近走失的,公主便开了昭庆宫的门由着她们查找。却没想到,在昭庆宫的荷花池里找到了狮猫儿的尸体,公主立时大怒,招来昭庆宫服侍的宫女、内监,挨个查问,奴婢们都说不知,许是这猫儿自个淹死的,公主仍罚了昭庆宫所有人等一个月的月钱。 当时绿蕉并没有说什么,只命人收拾了猫儿的尸体便回了钟粹宫,奴婢本以为此事就算了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曹妃娘娘认定了是昭庆宫的人下了毒手害了她的猫儿,命宫正司的人拿了奴婢们问罪。公主仁厚,将奴婢们护在正殿里,亲自守在昭庆宫的大门前,宫正司的人不敢冒犯了公主,又不甘拿不到人,就团团困住昭庆宫。 公主身体本就娇弱,太医一直嘱咐要安神静养,却为着护着奴婢们,公主劳心劳力,又着了凉,竟一病不起。可宫正司的人牢牢地守着昭庆宫,不许奴婢去请太医。奴婢看着公主病情日益加重,便跪下求他们去请了太医,为公主诊治,奴婢们便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捉去,任他们责罚。” 说到这里,她语声渐渐哽咽,几不成语,“没想到,他们竟说公主金口不许他们进昭庆宫,他们便一步不踏进去,只牢牢守着宫门就是了,他们分明是要害了公主。奴婢想到昭庆宫距离太液池很近,奴婢幼时便识水性,便趁着夜色踏着昭庆宫众人叠成的人墙,翻过了昭庆宫的宫墙,躲在了太液池里。 原想着天亮后解了宫禁,便去玉安宫寻了淑妃娘娘,没想到今日太液池防守格外严密,奴婢找不到机会出去。奴婢精力不济,发出了声响,原以为要愧对公主了,天幸奴婢遇上了娘娘。”一口气说出一大段的话,本就靠一口气撑着的宫女,努力仰起头听到淑妃娘娘吩咐人宣太医的声音时,心头一松,重重地晕了过去。 “娘娘,只听一面之词,会不会有所不妥?”一旁静默的采禾,听到萧静岚的命令,不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也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不错不错。”萧静岚赞许地夸了采禾一句,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本宫请太医,是为这丫头诊治的,不管有心无心,她能在这太液池中藏了一夜,这份韧劲,就值得本宫救她一命。” ------------ 第48章 康福公主(四) 新上任太医的张季庭,跟在王泰的身后,抱着医箱,边腹诽着王泰的急速,边极力加速以跟上王泰。张季庭自从宁景辰前往北疆,就进了太医院,专门负责淑妃的脉案,这还是第一次到玉安宫。张季庭性子跳脱,听闻宫中御花园里有珍品七色芙蓉花,早就想亲眼看看如此奇花,但平日没有宣召,他不能出入后宫。 张季庭遗憾地远远望了一眼御花园,这王泰仗着习武,身体康健,带着张季庭绕了小路,且走的飞快,张季庭只得认命地紧紧跟着。从王泰的态度上,他猜测此次绝对不是为淑妃看诊,应是玉安宫的宫人生了病,经过上次的牢狱之灾,张季庭言行虽然仍和之前一样,风流无稽,但他骨子里谨慎了许多。 虽然没有见过淑妃,但淑妃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他们张家的困境,又将嘉善堂打出偌大的名声,张季庭一点都不敢小瞧了淑妃,内心中对这位娘娘不仅感激更有着深深的忌惮。 王泰引着张季庭到了玉安宫偏殿宫女、内侍住的地方,采禾已为昏迷的宜平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宜平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乌黑的睫毛在苍白的面容上留下一抹浓重的剪影。 张季庭诊了脉,开了一剂驱寒的方子,犹豫了一下,又对采禾道:“这位姑娘的脉相虚浮无力,像是几日未进水米,又进了寒气,对身体很是不好,长此以往,恐于寿数有碍,我再开个温养滋补的方子,慢慢调养着。” 张季庭并未见到淑妃,诊完了脉,王泰就送了他回太医院。 采禾将张季庭的言行一一禀给萧静岚,听完,萧静岚不由笑道:“张季庭这怜香惜玉的心肠,进了牢狱也没能冷上一分,真是不负他多 情公子的名头。” 采禾想到张季庭皱眉叮嘱宜平调养的样子,不由好笑,心中却又涌入一丝暖流,在这宫里为她们这些宫女着想的人实在是不多。 汐月看着密密地围着昭庆宫的凶恶粗壮的一众宫女,心中厌烦,看来宫正司司正王萝是铁了心投靠了曹妃了,竟然让宫中掌刑的宫人围着堂堂长公主的寝宫,王萝真是气焰嚣张。 这群宫女远远就看到汐月一行人,但她们仗着王萝的势,在宫中横行多时,根本没有将汐月等人放在眼里,甚至在汐月走近昭庆宫时,还有人蔑声斥责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丫头,快快滚走,扰了宫正司办事,小心赏你顿板子。”语声落地,其他人哄的大笑,笑声粗野不堪。 采葵见汐月脸色阴沉,显见是气的厉害,便厉声喝道:“放肆,什么时候不过区区五品的宫正,敢来拿堂堂的长公主,当大齐的宫规律法是死的吗?” 听采葵拿宫规律法说事,那群人便止了笑声,转而阴测测地盯着她们,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却满脸皱纹,耷拉着眼角的矮胖女人,排众而出,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 她不理采葵,只用一双三白眼盯牢汐月,声音嘶嘶瘆人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宫里的,嘴巴如此的伶俐,大家伙很久没有调 教过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了,嘿嘿。” ------------ 第49章 康福公主(五) “如今六宫事务尽归淑妃娘娘管理,宫正司不经淑妃娘娘批准,竟动用私刑,来人,将这些无法之徒拿下。”汐月不和这些人废话,一声命令,冯进喜带着刚刚赶到的侍卫,扑上前,捆了宫正司的这些刁滑的宫女。 “你们好大胆,我们可是奉曹妃娘娘的命令来捉拿刁奴的,昭庆宫的奴才,害死了皇上特意为曹妃娘娘寻来辟邪的狮猫,犯了天大的错,我们宫正司掌管宫中赏罚,这本就是宫正司的职责,你们还不快退下。”眼见如狼似虎的侍卫,腰间配着冷厉的长刀,面无表情地将她们一一拿下,那矮胖女人失声喊道。 “皇上也是她们能编排的,堵了她们的嘴,捆了扔到宫正司,让王宫正好好管教管教她的人。”汐月按照之前萧静岚的指令吩咐道。 清除了碍事的阻碍,昭庆宫里战战兢兢的一干人,欣喜地开了宫门,大宫女宜安抹去眼角的泪水,柔顺地领着汐月进了康福公主的寝殿。汐月见着躺在雕花床上的康福公主,身形瘦弱,脸色苍白憔悴,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刻痕,全不见皇家公主的尊贵傲气。 汐月小声询问宜安:“公主身体到底如何了,就这么一直昏迷着?” 宜安望着给康福公主换帕子的小宫女,泪水涟涟:“公主着了凉之后,就发起了热,奴婢根本出不了昭庆宫,只能用帕子给公主降降温,汐月姐姐,求淑妃娘娘给公主派个太医吧,这样下去,公主的身体真的受不了啊。” 见她哭得伤心,汐月不由想起她配着萧静岚在冷宫的日子,萧静岚生病时,她也是求告无门,心灰欲死,不由地感同身受,心中酸软。 回到玉安宫里,汐月心中伤感仍未消去,“娘娘,奴婢看着康福公主实是可怜,都快要病的脱了形了。” 萧静岚知道汐月心软了,“以你所见,昭庆宫里的宫女、内监,表情举止如何?可有过激的举动?” “依奴婢看来,他们都十分哀伤,尽心侍候康福公主,将昭庆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奴婢没有看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汐月思索着回道。 “这位公主心思不简单,据察昭庆宫里的人都受到过康福的恩惠,对她忠心耿耿,以她如今的处境,这些人难保不会做出厮打夺门的举动,可你看到的却是昭庆宫里的人老老实实的待着,只派出一个宜平来寻本宫。昭庆宫如此安稳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些宫女、内监对康福公主忠心不够,另一个就是这是康福吩咐他们的。从他们一贯行事来看,第一个原因排除,那么只有康福吩咐过,他们才会坐视康福苦熬。看来,康福这是意在本宫啊。”萧静岚将昭庆宫的事情想了一遍,从种种迹象猜测,康福公主行了一招苦肉计,就为了和她搭上关系。如此心机,如此手腕,看来康福公主对她所求甚大啊。 “你着着玉安宫的牌子,去太医院宣康福公主原先的太医,到昭庆宫看诊,拖得时间长了,康福的病恐怕要假戏真做了。”萧静岚吩咐道。 “告诉昭庆宫里的人,本宫要留宜平在玉安宫中养病,并等康福公主苏醒了之后,本宫亲自去探望她。”只要康福的目的是见她,康福很快就会苏醒。 ------------ 第50章 宫中秘事(一) 钟粹宫里曹妃曹香儿用帕子遮着发红的眼角,努力掩去脸上的哀伤,对着刚到钟粹宫的袁昊柔柔一笑。显然,她这次的伪装并不高明,袁昊一眼就看出她在强颜欢笑,不由抚上曹香儿娇嫩的脸颊,温柔询问:“爱妃,莫不是受了委屈,眼睛都红了。”又扫视了一眼绿蕉:“你们主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多劝着些,就由着她伤了身子。”绿蕉等人忙忙跪下请罪。 曹香儿竟也屈身跪下,罕见地露出柔弱的一面:“皇上,臣妾向您请罪,没有照看好您精心挑选,赐给臣妾的胧雪。”袁昊见曹香儿流出泪来,心下大为怜惜,未等她说完,便扶她起身,笑着安慰:“这是临清进献的狮猫,看着虽可人,但习性有些粗野,朕本来不愿意将这还带着野性的东西赐给你。后来还是护国寺的高僧说这狮猫能辟邪安神,朕就挑了几只幼崽,让他带到护国寺养大,也算受了佛门的熏陶。朕见你近日心绪不宁,晚上极易惊醒,就挑了胧雪给你。胧雪虽然灵气可爱,但性子调皮,朕既然给了你,你放心调 教就是。” 不想,曹香儿听了他的安慰,反而哭得更伤心了,跪着没有起身的绿蕉等人,也都跟着大哭,一时之间,钟粹宫里哭声一片。听着凄楚的哭声,袁昊原本的好心情烟消云散,他不耐的喝道:“闭嘴,曹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好地给朕说。” 绿蕉等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曹香儿虽止了声音,但泪珠仍串串滚落,袁昊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宠爱的妃子,缓了神色,将曹香儿揽到怀里,抽出她手上的帕子,亲自为她拭泪。曹香儿顺势止了泪,只用盛满无助的妩媚眼眸,深深的望向袁昊:“皇上,臣妾心里非常害怕,胧雪没了,它溺死在昭庆宫的荷花池里了。胧雪本来是为臣妾辟邪的,如今它竟然不明不白的没了,皇上,这是不是什么不祥的兆头啊,臣妾很怕啊。” 曹香儿为着曹家的事情日日焦心,但她知道袁昊的性情,不敢明目张胆地为曹家求情,只能使出百般手段,勾着袁昊常常留宿在钟粹宫,然后做出憔悴心伤的神态,勾起袁昊的怜惜,免了曹家的罪责。 袁昊揽着曹妃的手臂僵了僵,为了安全撤出隐藏在曹家的暗卫,袁昊虽然将弹劾曹家的奏折搁置了,但将曹家一众人禁在了府里,并在御史台的压力下,彻查了曹家名下的大量的土地田产,证实了曹家兼并田地的事实。 查清曹家所行之事后,袁昊虽然觉得曹家人愚蠢贪婪,不堪大用,但强占民田这些罪名他并不放在心上,本来曹妃得他欢喜,他也能纵着曹家一些。但如今因莫谦凛然大义的弹劾,朝堂诸多大臣的目光全盯着曹家,他布置的暗卫也被萧静岚撕开了一条口子,为了撤出暗卫,顺便试探朝中大臣的心思,袁昊便晾着了曹家。 结果,曹妃一改跋扈嚣张,竟日日做出刚进宫时的样子,天真纯稚,袁昊大为怜惜,就赐了她一只在护国寺佛门之地养大的狮猫,为她辟邪祈福。 如今听曹香儿说道,这只狮猫竟然死在了昭庆宫,他的皇妹康福公主的宫里,袁昊挑起眉毛,眼中闪过一抹厌憎。 ------------ 第51章 宫中秘事(二) 曹香儿看见袁昊眼中的厌憎,心中暗喜,却低垂了眼睫,装作没有看到。继续委屈的诉道:“臣妾虽然伤心,但想着胧雪毕竟陪了臣妾多日,便着人好生地葬了它,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胧雪的脖子骨头是折断的。皇上,胧雪不是溺死的,它分明是被折断了脖子害死的。臣妾自问平日里没有得罪过康福妹妹,便想着许是昭庆宫里的奴才动的手,便将此事交给了宫正司,希望早日查出这心黑手狠的奴才。许是康福妹妹误会了,竟拦着宫正司办差的人,妹妹是金枝玉叶的长公主,宫正司的人如何敢冒犯,只好声好气的劝解妹妹,毕竟这种黑心肠的奴才在妹妹身边,对妹妹也不利。臣妾本想着这件事情传扬开来,对康福妹妹的名声不好,就只让人私下里解决。 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淑妃的耳朵里,臣妾想着流言多夸大不实之处,生怕淑妃被小人误导,忙着人将此事从头到尾详细告知淑妃。只是,臣妾终归慢了一步,尚未将事情禀明淑妃,玉安宫的侍卫已经将宫正司的人毒打了一顿,可怜见的,她们不过老实地办差,却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严重的躺在床上,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皇上,臣妾真是无能,不仅没看好胧雪,还惹得康福妹妹和淑妃生气。”曹香儿说最后两句话时,巴巴地望着袁昊,神情懊恼而可怜,袁昊一阵恍惚,仿似看到她当年刚入宫时,不熟礼仪而被人耻笑时,向他求助的神态。 袁昊对康福公主的冷淡态度,整个后宫的嫔妃都看在眼里,没有人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与康福公主结交,然而听曹妃话里的意思,他的淑妃在事情没有查清楚的时候,就一力袒护着康福公主了。袁昊心头阴霾骤起,淑妃的行事风格诡异善变,他越来越看不明白淑妃了。 比起钟粹宫里的哭哭啼啼,玉安宫里一片和乐,萧静岚自重掌了六宫大权后,将玉安宫里的歼细探子抓了一茬又一茬,直到彻底地清干净了,将玉安宫打理的如同铁通般水泼不入。确保了身边侍候的人的忠心,萧静岚对他们很是宽和仁慈,如今日萧静岚瞧着香桂林里的金桂早早地开了花,便着人摘取了新鲜的桂花瓣,亲自下厨用空间泉水和密法做了一大碟金灿灿、香喷喷的桂花糕,不仅在旁帮忙的汐月、采葵等人得了赏赐,玉安宫侍候的人从下到上竟人人都赏了淑妃亲手做的桂花糕。 这真是天大的体面,玉安宫众人齐齐给萧静岚磕头谢恩,淑妃很是护短,办差做事时得罪了别宫的贵人,淑妃从来都是护着玉安宫的人,平时,只有照着淑妃的规矩行事,淑妃也不会随意责罚,玉安宫众人觉得能够遇到淑妃这样的主子,很是幸运。 唯有刚刚苏醒的宜平,一直跪在地上,在一众人里显得十分的突兀,直到其余人都退下,只有汐月、采禾留下侍候的时候,宜平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感激地说道:“奴婢多谢淑妃娘娘救命之恩。”又拿眼逡着汐月、采禾,萧静岚淡声道:“你有话就说吧,本宫这里无碍。” 宜平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透明的油纸牢牢包裹的锦囊,汐月在萧静岚微微颔首之后,从宜平怀里取过,拆开层层油纸,打开锦囊,取出里面的一张字条,捧到萧静岚面前。 萧静岚展开,只见一排秀丽挺拔的蝇头小楷,“镇北侯危矣,娘娘危矣,皇家暗卫,多年密布北疆,萧家大胜之日即是覆灭之时,康福不才,不忍国之栋梁倾覆,愿与娘娘共度此难关。” ------------ 第52章 宫中秘事(三) 看完纸条的字,萧静岚的眼神微微紧缩,将纸条投入茶水中,盯着纸条上的墨迹逐渐浅淡、模糊,直至糊成一团。萧静岚才转向仍跪在地上的宜平,说道:“据传昭庆宫里最得康福公主器重的是聪慧机敏的宜安,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宜平,却因性情耿直焦躁,只能陪着她玩耍解闷,大事上却不甚中用。如今看来,这场戏,康福怕是连宜安都瞒着,这宫里的真真假假,不到真章时,谁又能分得清呢?” 宜平虽然不知道公主写了些什么,但从淑妃的话语里,分明透着怀疑的意思,宜平的性情的确和传言相符,她性子耿直,机敏不足。一时焦急之下,将康福公主极力掩饰的尴尬叫破:“淑妃娘娘,公主绝对不会骗您,在这宫里,皇上恨不得永远不见公主,曹妃、柔妃她们又都奉承着皇上,不来糟践公主就不错了,谁又能照应着公主呢?之前,除了面上光鲜的衣裙按时发放,昭庆宫的其他份例都被克扣了,冬天没碳,夏天没冰,每日里的饭菜都是凉的。还是淑妃娘娘您重掌了宫务之后,昭庆宫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奴婢们心里都感激着您。” 宜平顺溜都说了这许多,却突然卡住了,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显见下面的话语十分为难,她便抬头望了淑妃一眼,稍闭了闭眼,终于说了下去:“淑妃娘娘,这些话本不该奴婢说,但奴婢实在不忍公主的处境,奴婢逾矩了,还请娘娘恕罪。娘娘,今年公主都十九岁了,先皇的孝期也早满了,皇上却像是忘了还有公主这个妹妹,竟完全没有为公主择驸马的意思。奴婢愚钝没读过什么书,平日里也听过前朝文皇后杀了曾欺压过她的宠妃,并将那宠妃的两个女儿一生幽禁在深宫里,以致红颜枯槁,早早而亡。娘娘,公主在宫里,委屈求全,只得过您的善待,奴婢以命担保,公主绝对不会害您的。” 看着宜平涨红的双颊,激动的眼眸,萧静岚微微而笑,真是单纯耿直的丫头,为了让她信任康福公主,竟甘冒失了康福欢心的风险。从康福给她传的纸条上看,这位公主只说萧家有难,她为了护卫功臣,愿出援手,只字不提她对萧家的要求。不难看出,康福公主即使落魄到被幽禁深宫,她仍然十分看重她皇家公主的尊贵与骄傲,宜平说的这些话,康福心里十分明白,却绝不愿意被人这么大喇喇地说到明处。 萧静岚心里微微叹息,面上却不露分毫:“本宫已经着太医去了昭庆宫,康福只是受了寒,好生调养几日就无碍了。本宫为皇上掌管六宫,康福公主也是本宫的妹妹,采禾与你同去昭庆宫,奉本宫的令,好生教训教训那些瞒上欺下、不分尊卑的奴才。” 采禾屈膝行礼应声,带着宜平退下。 汐月十分不解,担心地问道:“娘娘,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事,会不会让皇上不喜?” 萧静岚神色凝重:“汐月,如果康福所言是真的,北疆恐会有意外发生,我们侯府太过信任先帝,也太过轻看先帝了。康福故意溺死曹妃的猫儿,不惜惹怒曹妃,她就是在试探本宫的胆量,在试探萧家的能力,本宫当然要如她所愿,才能交换出她手里的情报。” ------------ 第53章 宫中秘事(四) 镇北侯萧府,太夫人崔氏端坐在宁寿堂上,面沉如水,而她下手旁,镇北侯夫人秦氏则坐立难安,甚至站立起来,在厅堂里踱来踱去。崔老夫人被她晃的眼晕,轻声斥责道:“给我坐下,如今府里安儿还小,只有咱们两个妇道人家撑着,哪怕是天塌了,你也得给我好好坐着,好好地撑着咱们镇北侯府百年的荣耀。” 秦氏看着婆婆关键时刻的沉着,再对比自己的慌乱,不由羞愧:“母亲所言极是,只是我一想到侯爷在北疆浴血奋战,他们这些歼臣贼子竟然为了一己私欲,私通北蛮。如今,这些懦弱的文人更是纷纷上表,说侯爷只一味缩在忻州城里,坐视北蛮大军轻松进出大齐国境,是胆小怯战之人,不堪为帅。他们真是荒谬,我一介妇人都知道,战场形势瞬间百变,侯爷自有侯爷的用意,可恨这些无用的书生,只会鼓动三寸之舌,一通胡言乱语。可是,母亲,亲,侯爷如今在战场上可是两面受敌了,我真是担心啊。。” 崔老夫人看着一向刚强的儿媳竟然红了眼眶,想到萧静岚从宫中带出的消息,北疆军队甚至他们萧家军中藏有歼细,而近段时间关于镇北侯胆小畏战的流言更是传的纷纷扬扬。虽然朝中高位大臣俱都保持沉默,只有一些急欲出头的言官频繁上疏,皇上对上奏之人也予以斥责,但种种迹象,都是向着不利萧家的方向。她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儿子,只是崔老夫人毕竟随着老侯爷经历过先帝期间的无数风雨,比秦氏稳得住。 “你莫要太担心,阿潜上战场征战多年,他把持的住。咱们绝对不能自己乱了方寸,岚儿给咱们递的消息,虽说查不到具体的人,但你马上安排铁卫给侯爷传信,让他注意身边人员的动静。至于朝堂上蹦跶的这些人,不过是些被抛出来试探皇上的卒子罢了,当今皇上和先帝不同,他不会允许这些人动摇了大齐江山的根本的。”崔老夫人提起先帝,话语中很是不屑。 秦夫人听闻崔老夫人对先帝的不敬,不由讷讷问道:“母亲怎会如此说,先帝不是出名的好人吗?” 先帝在位期间,虽然被迫以公主和亲,但宽仁爱民,脾气又极好,更善于纳谏,很少处罚文臣,所以先帝在民间的名声很好。但崔老夫人是陪着老侯爷度过长宁公主和亲北疆的那段日子的,老侯爷经常给她讲一些宫中朝中的事情,她知道这位先帝好人的名声后的另一面:“呵,先帝当然是好人,因为坏事都让别人抗了,他当然就是好人了。 为了防止武将篡权,先帝不仅经常调动武将,更换驻守军队,为了赢得兵士的爱戴,竟然想出用内库的银子将兵士舒服的供养着,最后养废了自己的军队。不然北蛮入侵的时候,大齐的军队何至于毫无抵抗之力,一溃千里。最后,还是老侯爷几乎葬送了咱们萧家军,才将北蛮人拖在了雁门关,可是还是无力击溃北蛮人。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人人都道是老侯爷建议先帝将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可是,这全是在先帝的暗示首肯之下,老侯爷才不得不上疏的。如果先帝坚决不肯,谁又能逼他呢?先帝他既怕北蛮入关乱了江山,又不愿担了送亲生女儿和亲的骂名,实在是懦弱自私之极啊。” ------------ 第54章 宫中秘事(五) 经过淑妃的大力整治,昭庆宫里的一应供奉都是最顶级的,在康福公主醒来之后,请求淑妃换了太医。萧静岚翻阅完一些经典医书之后,对这个世界的医术体系了然于胸,自宁景辰远赴北疆之后,她并不愿意让别的太医为她诊脉。因此,听了康福公主的请求之后,便让张季庭负责康福公主的诊治。 用着好药,吃着上好的滋补品,心情舒适,康福公主好的极快。 萧静岚看着宜平送来的康福公主的谢恩信,微微一笑,“康福身体虽然有了起色,但是近日突遭严寒,还是要小心着,不要再受了寒,她是本宫的妹妹,本宫去探望她,也是该当的。康福日日闷在昭庆宫里养病,怕是烦闷了,汐月,将咱们花房里新培育出来的五色茶花,送到昭庆宫两盆。” 玉安宫与昭庆宫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两宫俱是宫中偏僻之处,花石草木极多,而道路都是狭窄小径,萧静岚命人带着很多东西,如果走小径,十分不便。萧静岚便坐在銮舆里,汐月、采禾陪侍在一旁,露字辈的小宫女捧了萧静岚特意为康福公主准备的各色衣料,云锦、缭绫、上好毛料一应俱全。两个打理花房的内监,捧着两盆娇艳的五色茶花跟在后面。玉安宫众人便紧紧跟在萧静岚的銮舆后,沿着宫中大道,一路浩浩荡荡地去了昭庆宫。 玉安宫这动静闹得极大,路上遇到淑妃銮舆的低位嫔妃、宫女、内监俱忙不迭的行礼,更有一些各宫的伶俐人,远远避开淑妃銮舆,探头探脑的打探清楚路线,便撒丫子奔回各自主子的宫里,忙忙地汇报淑妃张扬地探望康福公主的消息。 如此一来,萧静岚人还没到昭庆宫,后宫里上至曹妃、柔妃,下至一些低位宫人,都知道淑妃探望被皇上厌恶的康福公主的消息了。这些人的反应不一,有疑惑淑妃举动的,有嗤笑淑妃傻的,当然这些都是消息不灵通的低位宫人,有名号的各宫嫔妃,思量的就多了一些,将淑妃的举动联想到了曹妃和皇上身上了。 此时,最愤怒的就是钟粹宫里的曹妃了,刚刚抢着汇报消息的珠儿,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一盏上好的汝窑瓷盏擦着她的发丝碎在脚下。珠儿心惊肉跳的抬起头,望着曹妃满含煞气的面容,暗暗悔恨刚刚不该贪图在曹妃面前露脸,硬是抢了这次通传的机会。珠儿想起前几日送到宫正司的环儿,心跳都要吓停了,又不敢求饶流泪,只寻了绿蕉祈求的望了过去。 绿蕉心中一叹,曹妃在皇上和宫妃面前收敛的脾气,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加倍的发作,而钟粹宫里能规劝曹妃的只有她。 “娘娘,这才多大的事儿啊,不值当你气着身子。何况,皇上特意为娘娘寻来的医中圣手秦老先生,还百般嘱咐娘娘您不能生气呢,否则那暖宫的方子要少了药效呢。”绿蕉从钗儿手里接过净帕,浅笑盈盈地为曹妃细细的擦拭手指,瞧着曹妃情绪平静了一些,又笑着道:“娘娘,眼看着您这宫寒的毛病就要好了,您可得好好地养着身子,等您有了龙子,这满宫里谁还敢再气着您啊。” ------------ 第55章 宫中秘事(六) 曹妃等人的反应,萧静岚完全不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些只会使用阴毒心机的女人,不过是些可恨的可怜虫罢了。萧静岚前世依靠自身实力立于权力顶端,她更习惯于将眼光放在长远之处,后面嫔妃包括曹妃,她也只是明确地摆出自己的底线,将曹妃等人阻拦在线的外面,而没有主动出手,废了她们的依仗。 但是,这些嫔妃日日年年关于这九重深宫中,眼前所见不过是块被分割成一块块的窄小天空,心眼也日日变小,素日里琢磨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诡计阴谋,萧静岚终归是轻看了她们。 康福公主听到淑妃要来的消息之后,便从床上起了身,指使着宜安选了颜色鲜亮的衣裙,又细细抹匀胭脂水粉,务必遮去她脸上的病态疲荣,显出她长公主的骄傲尊贵来。 所以,萧静岚刚刚踏进昭庆宫的正厅,就看到上着浅黄色绣芙蓉菱锦修身夹袄,下着十二幅杏黄色妆花云锦折裥裙,神采飞扬,笑意盈盈的康福公主,微微屈膝给她见礼。 萧静岚弯身扶起康福公主,两人目光一瞬对视,康福笑意加深,萧静岚也以灿烂一笑。一时,两人具有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感觉。 “康福公主不必多礼,本宫是来探望你的,若把你折腾累了,岂不是违了本宫的原意。”萧静岚见康福公主竟要亲自为她沏茶,忙上前拦着。 不想,康福公主俏皮一笑,“淑妃嫂嫂果然像我想的一样,人极好。只是这康福公主的称号实在是名不副实,早先母妃给我取了小字心悦,但自从母妃去了之后,再没有人这样叫过我。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嫂嫂,如果淑妃嫂嫂不嫌弃,您可以叫我小字心悦。” “好,心悦,你身体还没全好,沏茶的事情让旁人来吧。”萧静岚觉得康福公主的性子和传言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康福公主的身体的确没有全好,便不再坚持,只让着萧静岚坐在上首描金菊蝶纹湘妃竹靠背椅上,她坐在萧静岚下首。 不一会儿,宜安奉上两盏香茶,淡雅的茶香和着朦胧的水汽氤氲了康福的眉眼,仿佛剥去了她鲜亮的外衣,露出她强撑着骄傲下面的狼狈。康福挥手,宜安、宜平便带着昭庆宫里的宫女、内监顺势退下,在萧静岚的颔首下,汐月、采禾也带着玉安宫的人退下。 一时之间,宽阔空旷的厅堂里只有萧静岚和康福公主二人相向而坐。 “淑妃嫂嫂可觉得我可怜?”康福公主轻声问道。 “心悦你是大齐的长公主,皇家的金枝玉叶,怎么会可怜呢?”萧静岚坦诚地回道。 “淑妃嫂嫂的话我信,虽然自从长宁皇家和亲北蛮,父皇就再也不愿见我,后来,父皇驾崩的时候,母妃又殉了葬,我也被幽闭在了这昭庆宫。这满宫里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可怜虫了,可是,比起远赴塞外红颜早逝的皇姐,比起一生不展笑颜的母妃,以及这宫里来来去去红颜未老恩先断的美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我很不甘心,我不甘心一生困守在这方寸之间,淑妃嫂嫂,我常常会梦到宫外的天,宫外的地,宫外的人。”讲到这里,康福公主的双眼明亮如暗夜辰星,熠熠生辉。 ------------ 第56章 宫中秘事(七) 萧静岚听闻此言,不禁击掌赞叹,康福公主意识到刚刚太过激动,不由羞红了脸,又怕吓着了萧静岚,解释道:“淑妃嫂嫂,心悦一时忍不住将憋在心里十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太过失态了。” 萧静岚当然不会被她的念头吓住,反而越加欣赏她了,接着问道:“既然心悦你早早就有了离宫的念头,想来也是有所依仗和布置的吧。” 康福公主惨然一笑:“淑妃嫂嫂真是明察秋毫,皇姐和亲的时候,我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当时我就明白,皇姐一去,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当时,母妃又整日整夜地抱着我,生怕我被人夺了去,她那时吓坏了,对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我当时不懂,如今回想起来,却都是锥心泣血的话语啊。”康福公主想起亡母,神情悠远而疲惫。 “说来也真是奇怪,之前淑妃嫂嫂入宫的时候,我也曾远远地见过您,那时,看到嫂嫂一脸的哀伤无助,我就担心嫂嫂在宫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嫂嫂您从冷宫里出来之后,行事作风大变,夺回后宫的管理权,压制狂妄的曹妃,手段光明正大却效果卓著。旁观了嫂嫂您一段时间的行事,我就觉得嫂嫂您是值得我信任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康福公主话锋突转。 萧静岚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顿,心中微凛,她的前后转变的确很大,但是镇北侯府的人是关心则乱,只以为她是在宫中的险恶人心中成长的,而袁昊他之前就不了解萧静岚,之后她的转变,袁昊也只会以为她是本性毕露。没想到,这位康福公主心细如尘,敏感至此,只是远远观了一面,她就能从面容、神情上看出性格的不同,幸好,她和当时的萧静岚不熟悉。 “宫中岁月催人老,心悦对此更有体会吧。”萧静岚并不多作解释,只浅浅一说,越是聪明的人想的就越多,康福公主会为她找到合理的解释的。 果然,康福公主神情微凝,苦苦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释然表情。 康福公主不再试探交际,终于和萧静岚谈到她手里最大的筹码,“以嫂嫂的聪慧,镇北侯府的敏锐,想必早就发觉北疆军队的异常了吧。” 既然已经要结盟,萧静岚便不再隐瞒:“萧家最精锐的军队,早已在先帝时的那场大战中损耗殆尽,军中没了锋锐之师,萧家军也只是剩下了个壳子罢了。而这些年,我们萧家被圈在京中,军队远在北疆,虽然父亲想方设法的训练兵士,但这些新兵却再难重现萧家军的辉煌了。更何况,这些人中不知道混入了多少的歼细,这场大战,父亲掣肘良多,短期内无法大胜北蛮。” 康福公主低声说道:“这些军国大事我并不懂,在父皇重病的时候,我那时就隐隐地觉出父皇一旦驾崩了,母妃的命也就到头了。我拿出身边所有的珠宝,买通了父皇宫里的主管太监,他便将我悄悄地放进了父皇的寝宫。刚开始父皇一直昏睡着,我不敢吵醒他,便寻了隐蔽的角落悄悄地等着,那时我太紧张了,竟然没有注意到父皇宫里完全没有侍候的人。 我等了很久,身上又冷又饿,终于听到父皇咳嗽的声音,我却因为待了太久,腿脚发麻,一时之间没有站起身。可在不久之后,我就无比的庆幸当时没能立即起身了,父皇咳嗽了一阵之后,按了龙榻上的摇铃,我本以为是侍药的宫女过来,却万万没有想到进来的是郑文远郑首辅。” ------------ 第57章 血染北疆(一) “郑文远郑首辅,柔妃的祖父么。”萧静岚沉吟道。 “是的,当时柔妃还没有入宫。等我听到父皇和郑首辅谈话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商议什么,但是我意识到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幸好我挑的地方是个隐蔽的角落,而父皇自从生病了之后,就只许在寝宫里点燃两盏烛台,所以,在昏暗的寝宫里,我可以安全的躲在角落里。”像是忆起了当时的情景,康福公主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刚开始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小,我又紧张慌乱,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后来,父皇的情绪越来越焦躁,声音越来越大。我多次听到他提起北疆、军队的字眼,便凝聚全身的力气来听。没想到,竟然听到父皇吩咐郑文远慢慢收拢安 插在北疆的亲信文臣,一点点地掌握住北疆的民生经济,逐渐驱逐萧家在北疆的势力,再等北疆局势缓解之后,想法设法的除去萧家军。”康福公主微微敛了双目,显然她对于先帝设下的残杀忠良的毒计很是不齿。 “这件事情父皇应该准备了很长时间,郑文远就是为他办这件事情的人选。我甚至怀疑在关于父皇在北疆的安排布局,皇兄了解的情况都比不上郑文远。因为按照父皇的安排,他是准备彻底地放弃北疆了,一旦萧家军不在,北疆立即就会沦为与北蛮的囊中之物。而皇兄却是恨北蛮入骨,他绝对不会愿意割舍了北疆,养肥了北蛮,然后用金银彩帛美女来换取大齐腹地的残喘的。” “没想到先帝为了铲除萧家军,竟然愿意屈从与异族。”萧静岚实在不能理解先帝的思路。 “因为在郑文远这些懦弱文人看来,萧家是心腹大患,而北蛮不过是疥癣之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大齐多年的富贵安宁,不过是养软了这群没骨气的草包的骨头。”康福公主嘲讽地说道。 “更何况,父皇还向郑文远许诺,皇兄即位后,必封郑家女儿为妃。这还是因为他们郑家没有适龄的嫡女,只能送了庶女出身的柔妃入宫。但是,郑家下辈儿里面却是有好几位嫡女的,柔妃又不是个聪明的,郑家的筹码绝对不会压在柔妃身上。”话讲到此处,康福公主一双顾盼神飞的明眸盈盈地望向萧静岚。 “先帝真是好算计,我们萧家又怎么会想到,堂堂帝王宁愿舍了大片疆土,也要除了我们萧家军,真是好一个心腹大患啊,为他开疆拓土,为他保家卫国,为他战死沙场,最后不过是个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萧静岚双眼几欲染上滔天怒焰。 “淑妃嫂嫂,父皇是个懦弱的人,当年大齐除了萧家军的军队俱是不堪一击,父皇被吓到了,他又耳根子软,郑文远这些人在他耳边日日说着主弱臣强这些话,本来的三分疑心也要加重到十分了。”康福公主对先帝的感情极其复杂,爱恨交织。 ------------ 第58章 血染北疆(二) 萧静岚并不认同康福公主的话语,于是两人之间沉默蔓延,良久,萧静岚对康福公主承诺道:“心悦,等萧家渡过了眼前的这个难关,一定帮你达成你的心愿,你可以再考虑下,你想要什么?是抛弃公主的尊贵身份,隐姓埋名的出宫,还是建公主府选驸马,一生荣华富贵。” 康福公主坚定地回道:“我要出宫,即使是粗茶淡饭的平凡人生,我也想要真正地活一回。” 萧静岚站起了身,认真地看着康福公主:“皇家有皇家的烦恼,平民有平民的痛苦,没有任何一种人生只有快乐没有痛苦,你选择了其中一种的生活,就要接受它的全部,无论好坏。心悦,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你再好好想一想,但是你要记得,落子无悔,你选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康福公主微微怔愣。 萧静岚便唤了汐月等人进来,吩咐宜安:“好生看顾着你们公主,有什么事情就到玉安宫回本宫,让康福清清静静的休养着,明白吗?” 宜安忙带着行礼应是。 萧静岚便向康福公主辞行,带着玉安宫的人马,乘坐着华丽的撵舆,再度张扬地回了宫。 回到玉安宫里,萧静岚打发了侍候的人,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通过康福的这番话,再对照着当前的形势,萧静岚彻底地明白了郑家的谋算。郑文远手里必定握着先帝给他的保命符,他做了几十年的先帝心腹,文臣领袖,手下的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在萧家倾全力交战北蛮的时候,郑家潜伏在暗处,伺机施毒计、放冷箭,萧家就防不胜防,腹背受敌了。 萧静岚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一把团了手里刚写完的书信,站起身踱了两步,为了减轻帝王的猜忌,萧家的势力只在军队武将之中,与文臣士子交情极浅。她之前已经传递书信,告知侯府防范内贼,如今确认了郑家的敌意,她却不能在此时告诉镇北侯萧潜,战场上最忌军心动摇。 她并不能确切的知道北疆上的那些官员是郑家的,萧家军的粮草等后勤物资很大一部分都靠北疆供应,北疆的官场人心绝对不能乱,此时不是大肆追查的好时机,更何况萧家是武将,并没有权力清查文官。 萧静岚敛眉沉思,一时竟不觉天色昏暗,夜色渐深,汐月在门外忧虑的劝道:“娘娘,您之前就只用了几块糕点,身子怎么受得了,娘娘,您请先用了晚膳吧。” 萧静岚这才惊觉室内昏黄朦胧,不由失笑,她前世多少风风雨雨都闯了过去,如今竟然如此的焦躁烦乱,果然是关心则乱。便应了声,汐月忙进了屋,边点上烛台,边指使着人在案上摆上丰盛的晚膳,采葵亲自服侍着萧静岚净手用膳。 萧静岚用完膳,看着采葵、汐月俱是神情肃穆,一脸郑重,便笑道:“你们也下去用饭吧,本宫这儿不用你们时刻服侍着,这宫中风雨自有本宫担着,你们用心办好自己的差就行了。” 却不想,冯进喜一溜小跑奔来,临近屋门的时候才整理仪装,趋步上前语声带着喜气道:“奴才参见娘娘,娘娘奴才刚瞧着敬事房的传旨太监向着咱们玉安宫走来,想是皇上今夜要宿在咱们宫里呢。” ------------ 第59章 血染北疆(三) 不同于京城的秋高气爽、歌舞升平,北疆却寒风凛冽、剑拔弩张,古诗有言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此时的北疆烈风中卷带着无数的号哭声,寒气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活脱脱一幅人间地狱的惨烈景象。 而在北疆边界处临近北蛮黑颜部的草原处,镇北侯萧潜带着三千精兵两日两夜不眠不休的行军,终于赶在北蛮黑颜部之前,抢先占下了这块易守难攻居高临下的战略高地,萧潜掌兵极严,手下的三千兵士在各自的将官带领下,无声而迅速地排好阵型。 萧潜召来传令兵,命令道:“不许生火,不许喧哗,迅速用携带的面饼肉干进食。” 近一日未进食的士兵们,听了传令兵传达的命令,俱都迅猛而安静的进食,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萧潜的三千将士,在吃饱之后,抱着雪亮的长刀,安静地隐匿在枯草丛里,耐心地等候着猎物的上门,他们一动不动地潜伏在草地里,完美地与草地融为一体,只是天上越冬南徙的鸟儿在掠过这块草地的时候,被这铁血军队的杀气惊动,加速地飞逃。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终于,专门挑选出的耳朵灵敏的斥候,听到了远处滚滚的马蹄声和跑步声,一声接一声地禀给了镇北侯萧潜,马蹄声越来越响,斥候报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萧潜的传令兵再次通传进攻的命令。终于,在肉眼看到北蛮黑颜部的前锋卫队时,萧潜一声令下,萧家军的三千精兵,发出嗜血的吼声,按照早已刻在骨髓血液里的战阵训练,杀向毫无准备的北蛮黑颜部。 一时之间,萧家军如同猛虎下山般冲散了北蛮黑颜部的队伍编制,在北蛮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雪亮的长刀已经洞穿了他的要害,结束了他的生命。宁景辰紧紧地护在萧潜身边,挑开袭来的长枪长矛,任北蛮人的鲜血溅在身上,流进地面。萧家军的长刀冷酷而迅速地收割着北蛮人的生命,惨烈而血腥,但是萧家军的将士却越杀越恨,这些黑颜部的北蛮人劫掠了无数的北疆乡村,虐杀了无数大齐的百姓,只有用他们滚烫的鲜血才能洗净他们的罪恶。 脚下黑颜部北蛮人的尸体一层层地摞下,黑颜人仗着人多又嚎叫着扑上,但是萧家军的阵型精妙,他们扑上的越多就死的越多,直到萧潜在宁景辰的助力下,一刀砍下黑颜部领将二王子的脑袋,这些残虐野蛮的人瞬时失了主心骨,在痛哭他们二王子的时候送了性命。 最后,萧家军斩杀了北蛮黑颜部近万大军,收获了近千匹上好的北蛮战马,俘虏了上千人。萧潜命人将受伤的萧家军士扶到马上,取下阵亡的军士的铭牌,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就地葬在了战场,萧潜带着幸存的将士在坑边深深地作了个辑,等萧潜抬起头的时候,一颗滚烫的泪珠从他的眼尾滑下,落入坑里的泥土里。 萧潜带着萧家军,拖着俘虏,向东边行去,按照出征之前的布置,萧潜孤军深入,亲自突袭北蛮黑颜部,而命副将江晋逸拖住北蛮王族,在东边的云镇接应萧潜。 萧潜在接近云镇的时候,直觉江晋逸的接应出了问题,停下了大军的步伐,命一队斥候前去探看,半个时辰之后,只有一个浑身浴血的斥候挣扎的奔爬回来,嘶声喊道:“将军,前方驻扎着北蛮王族的大军,其他兄弟被射杀了,将军,快离开这里。” ------------ 第60章 血染北疆(四) +入v通知 送走了敬事房的传旨太监,凝眉猜想袁昊来玉安宫的目的的萧静岚,还不知道三天前发生在北疆的这些事情。 乾正宫里传旨太监小心地回话:“回陛下,淑妃娘娘听到奴才的传旨时,神色很是欢喜,想来是盼着陛下您御幸玉安宫的。”这敬事房的传旨太监也是个机灵人,看着皇上的神色和旁边连顺主管的眉眼官司,硬生生地从萧静岚面无表情的淡漠面容上看出了欢喜的神色,是个人才。 袁昊听了他的回话,心情不自觉地变好了许多,连嘴角的法令纹都被笑容柔和了,连顺在旁渍渍称奇,淑妃娘娘真是强人,触犯了皇上这么多的忌讳,换了个人早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偏淑妃娘娘不仅没事,还让皇上给惦念上了。 袁昊心情舒爽了,便又取过之前搁置的奏折,耐心地看完冗长繁复的骈四俪六,才终于看到这个官员奏请减免赋税的事情。袁昊平素最恨这帮臣子为了显摆学问高深,在奏折里堆砌许多无关紧要的文字,总要用朱批狠狠地训斥一番,不想今日袁昊竟只批了准字,实在是罕见啊。 袁昊刷刷地批着奏折,速度极快,且大部分都用朱批批了准字,等一大摞厚厚地奏折批完之后,袁昊甩开朱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接过连顺捧上的温度适宜的君山银针,喝了两口之后,微皱了眉头:“这宫里的茶,还是淑妃宫里的云雾茶沏的地道,传旨,朕的晚膳摆在淑妃宫里,再让尚食局上几道淑妃爱吃的清淡小点。” 玉安宫里萧静岚任汐月给她梳了华丽的朝阳连环髻,簪上点翠朝阳挂珠六尾凤钗,身上一袭玫瑰红五彩凤凰牡丹纹宫装,锦绣华彩,尊贵非凡。采禾轻声回禀:“娘娘,刚尚食局来回说,陛下的晚膳摆在咱们玉安宫里,咱们宫里的小厨房可要停了晚膳?” “小厨房既然已经用了食材,再停了太浪费了,便撤下赏给你们了,等皇上来了之后,采禾你在外面守着,汐月、采葵在里面侍候着,记得目光警醒些,人也放机灵些,本宫总觉得心思不宁。”萧静岚这几日总是心悸,今日尤其不安。 天色刚刚擦黑,袁昊便到了玉安宫,看到了彩绣辉煌,美丽威仪融为一体的萧静岚,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看,袁昊自己都不明白,他一向喜好柔顺精致的女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雍容华贵的萧静岚失神。 这次两人的见面气氛是最和谐的一次了,袁昊是因欣赏心动而宽容,萧静岚是因局势而容忍,于是这顿晚膳袁昊用的心情大好,连连赏赐尚食局,萧静岚识趣地让采葵沏上她新制的云雾茶,袁昊更是喜悦。 看到皇上和淑妃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场景,连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心想着淑妃娘娘终于软和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轻松了。 可惜,连顺放心的太早了。 乾正宫侍卫统领徐致铭的到来打碎了玉安宫的和乐,徐致铭手里捧着几乎浸透了血液的手掌大小的木匣,一路狂奔向玉安宫,高声叫喊有要事求见陛下,连顺听完手下小内监的禀告,身上陡然冰寒,忙入内原原本本的回禀袁昊。 徐致铭几乎脱力地进了玉安宫,高举着这个精致小巧的木匣,粗哑着嗓子道:“臣参加陛下,这是北疆千里急报,传回来的军信,请陛下过目。” 在看到木匣的一瞬间,袁昊双目紧缩,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这种木匣是他训练的暗卫死士用来传递最紧要情报的工具。木匣里面设有精巧的暗器,如果打开的钥匙对不上,就会引发里面的自爆装置,木匣会连着里面的东西毁成渣子,且会散发出致命的毒气,毒死试图打开木匣的人。 这种木匣的钥匙,袁昊一向贴身带着,他面色沉肃地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信件,打开看到内容,不由神色大变,霍然起身,厉声吩咐道:“即刻通传郑相,兵部、户部、吏部的尚书进宫议事。” 萧静岚心底惊疑不定,紧跟着袁昊起身,尤其是听到袁昊的命令,她的心沉了半截。袁昊几乎要踏出殿门的时候,乍然回头,目光复杂地望着萧静岚道:“调一支禁卫军,护卫着玉安宫,没有朕得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玉安宫。” 汐月、采禾等人霎时脸色雪白,心神俱裂。 ―――――――――――――――――――――――――――――――――――――――――――――――― 亲们,《独步冷宫》明天上架,之前铺垫的很多内容终于要全部展开了,萧静岚也要真正地走上女强之路了,文文的即将迎来故事高 潮,还请亲们继续关注,继续支持,在此谢过大家! 今晚零点,首更两万字,首订还是很重要的,请看文文的亲们多多支持,谢谢! ------------ 第61章 山重水复 甩下这么一句话,袁昊带着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玉安宫,留下空茫死寂的玉安宫众人,采禾等人惊吓过后,俱都直愣愣地望着萧静岚,她们的主心骨。殢殩獍晓汐月毕竟之前陪着萧静岚进过一遭冷宫,最先反应过来,焦虑的说道:“娘娘,这是不是又有人陷害了咱们玉安宫,这起子黑心肝的也不怕遭了报应。” 萧静岚面容阴沉如水,袁昊临走的那一眼包含的内容太过复杂,更何况身为侍卫统领的徐致铭,宁肯违反外臣不得入后宫的规矩,闯进玉安宫传递信息,必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尤其是袁昊最后的命令,名义上是让禁卫军护卫玉安宫,实际上是将她囚禁在了玉安宫。这所有的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猜测,萧家在北疆出了问题! 不管萧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绝不能先乱了阵脚,萧静岚一一扫过面带惊惧的采禾、采葵、冯进喜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和缓了难看的面色,如此危急时刻,她必须要稳住玉安宫的人,安内才能攘 外,内部都乱了,她就甭想救萧家出这个泥潭了。 “采禾、冯进喜将玉安宫所有的宫女、内监,在一柱香的时间内,集合在正殿院里,过了时间,还没来的,按宫规处置了。”萧静岚沉稳地吩咐道。 采禾、冯进喜的家人全在萧静岚手里,他们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萧静岚身上,所以在萧静岚缓过劲来,沉静有序的吩咐安排事务时,两人像是抓着了救命的绳子,迅速从恐惧中回了神,应声之后便急急地去办差。 萧静岚坐在檀木雕花椅上,前后左右悬挂了八盏宫灯,将玉安宫里照耀的灯火辉煌,也映照的萧静岚威严尊贵。玉安宫的宫女、内监虽然都知道了皇上围禁玉安宫的旨意,但淑妃平时的治宫手段、赏罚措施威力太大,只是想一想之前背叛的人的下场,他们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所以,在淑妃前途不明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命令。 “所有的人都按时到了,这很好,你们都是经过本宫调 教的聪明人,本宫的规矩和手段你们都知道,别的话本宫不多说了,只再吩咐你们四句话,都听好了,在本宫这里,没有第二次机会,犯了一次,就能要了你的命。第一句,老老实实地办你的差,干你的活,闭紧嘴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第二句,在玉安宫里办差,就是玉安宫里的人,如果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最好不要让本宫发现,背叛本宫的代价你们都知道。第三句,所有的人两两分组,两组为一队,各自监督,互相提防着,如果有人乱了规矩,同组的人向队长举报,否则一同受罚。最后一句,本宫对守规矩的忠心下属一向大方,凡是用心办差的人,等玉安宫熬过了这个难关,本宫有重赏。采葵照着花名册分组分队,采禾、冯进喜、王泰你们做队长,认真记下他们的赏过,本宫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萧静岚的话语一字一字地刻在玉安宫众人的心里,也一点一点地安稳住了众人浮动的心思。 萧静岚恩威并施敲打一番之后,便遣散众人,只留下了汐月。 “汐月用萧家的密令,设法联系上宫里的暗探,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静岚低声吩咐道。 乾正宫里,接到袁昊传召的郑文远,兵部、户部、吏部的三部尚书不敢耽搁,马上跟着传旨的太监进宫觐见,四人一路来到乾正宫勤政殿时,袁昊挺拔的身姿站在大齐的堪舆图前,目光牢牢地盯在北疆上。 郑文远等人相互交换了眼色,心中凛然,不敢在袁昊怒气汹涌的时候扰了他,便微躬身子,等着袁昊的召见,过了一刻钟,袁昊转过身,寒声道:“朕接到北疆军报,朕的大将军镇北侯萧潜本来已经大胜黑颜部,却在回师途中被北蛮王族阻击,伤亡惨重,镇北侯萧潜在撤退中失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朕的暗卫为了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朕,被人一路追杀,死了两个暗卫,消息才递到了朕手里。朕的将士为了大齐的锦绣山河在浴血奋战,没想到后方竟然有人在通 敌叛 国,朕必要诛他九族。” 郑文远等人万万没有想到,袁昊传召他们竟是为了这等惊骇的事情,当下齐齐跪在地上,尤其是兵部尚书安汝澄,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兵部不能直接指挥北疆军队战斗,可是其他的物资调拨、人员安排可是他们兵部在做的啊。如此重大的事件,皇上要是从头追查,他安汝澄可不敢保证,没有一点的把柄。 郑文远到底人老成精,眉毛一抖,便连声询问:“陛下,镇北侯为何会进入北蛮人的伏击中,我大齐的边疆岂不是危险了。”郑文远此话不可谓不狠辣,他话里暗含着镇北侯萧潜指挥不当,才使得大军陷入北蛮人手里,甚至将北疆一旦失守的责任推到了萧潜身上。 袁昊眉心跳了跳,按捺着怒气道:“萧潜死战力敌,以己方不足三千的兵马,重创了近两万的北蛮王族大军,并斩杀了北蛮王族新选出的继承人,北蛮王族元气大伤。朕如今要查的是,为什么北蛮王族对军中的计划一清二楚,是谁为北蛮通风报信。” 袁昊从先帝手里没有接收到北疆的暗卫势力,只能在登基之后,挑出优秀的暗卫,遣往北疆,可时间毕竟不长,这些暗卫并不能全部掌握住北疆错综复杂的形势和各股势力,所以,这次军机泄密,萧潜失踪的事情,袁昊只能从暗卫这里得到一些线索,并不能了解事情的全部。 甚至对于失踪的萧潜,袁昊内心也疑虑重重,但是以萧潜在北疆的声望,他的怀疑在没有明确的证据的时候,绝对不能形诸于外,所以,郑文远这种含沙射影的猜测,袁昊必须制止,一点点都不能流传出去。而他的这种矛盾心态,在命禁卫军守卫玉安宫一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萧静岚是萧潜的掌上明珠,禁卫军一方面的确是要保护萧静岚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以萧静岚的安危牵制萧潜。 萧潜失踪的事情袁昊可以先暂时放下,但是他对于泄露军机的人绝不会容忍,袁昊一双厉目来回扫视着郑文远等人,责问道:“朕记得先帝时,郑相举荐了不少官员任职北疆,郑相将他们的履历整理一份给朕。”郑文远撩起眼皮,神色不动地应声答应。 “安卿,北疆的武官是你们兵部举荐考核的,你也整理出一份履历,明天早朝时,朕就要看到。”袁昊声音平平的道。 安汝澄哪敢抱怨时间少,赶紧应是。 袁昊又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吏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继续道:“吏部随时配合郑相和兵部,户部将国库的账册存银整理一份,明天一块交给朕。” 下达完命令,袁昊便让太监送了他们出去。袁昊疲倦地揉了揉额头,满腔怒火无法发泄,伸手捧茶的时候,看见连顺悄声站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喝道:“有什么事,说!” 连顺心知皇上心里不痛快,但不得不回:“回陛下,是侍卫统领徐大人在外求见,奴才见陛下传召诸位大人,便让徐大人在暖阁里候着,您看,是不是要传徐大人觐见。” “传。” 徐致铭本是袁昊幼时护卫他的暗卫,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原侍卫统领江晋逸随着萧潜征伐北蛮后,袁昊便提拔了徐致铭做了侍卫统领,禁卫军是守卫皇宫的军队,袁昊只有把他放在信任的人手里,才能放心。 “臣参见陛下。”徐致铭一丝不苟地行了叩拜礼。 “所为何事?”袁昊问道。 “陛下,臣已遵照您的旨意,挑出了一队禁卫军,只是玉安宫毕竟是后宫,禁卫军日夜守护,是不是不太方便,也不合规矩。”徐致铭一板一眼的回道。 下这吓带人。徐致铭这么一提,袁昊也意识到平时禁卫军都是守护在前朝,并不干涉后宫,如今要禁卫军单单守着玉安宫,倒也确实不太方便,但是在萧潜失踪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后,萧静岚又不能出一丝一毫的意外,袁昊想了一阵道:“你亲自领着禁卫军,守着玉安宫,朕信得过你,淑妃绝对不能出一点的差错。” “臣遵旨。”徐致铭郑重地领旨。 萧静岚看着向她行礼的侍卫统领徐致铭,轻笑两声:“徐大人是奉皇上的旨意,本宫一定会配合徐大人守好玉安宫的宫门的。”徐致铭得了明确的回复后,退出了玉安宫,领着一队精挑细选出的禁卫军人马团团守着玉安宫,而汐月在他一离开就命人用力的关上了玉安宫的大门。 经过萧静岚的敲打,玉安宫里忙而不乱,惊而不慌,在采禾等人的带头打理下,一切事宜仍是井井有条,徐致铭都不由地佩服淑妃娘娘的沉稳风范。 夜已深了,汐月轻声回禀道:“娘娘,奴婢已经将密令传了出去,等到四更天的时候,就会将打探的消息传递过来,只是,宫外徐统领亲自守着,奴婢怕暗卫会被发现。”1534257 萧静岚并不担心这个,从身后拿出八只儿臂粗的蜡烛,交给汐月:“这蜡烛里我放了迷香,你在二更天的时候,将宫灯里的蜡烛换成这些,这迷香无色无味,而且短时间内没有效果,需要至少一个时辰才起作用。等到四更天的时候,他们也只会以为是疲劳困乏,想不到本宫在蜡烛里下了料。萧家的暗卫都有功夫在身,只要禁卫军精神懈怠,暗卫就能不被发觉的进了玉安宫。” 汐月闻言神色一喜,只一想到皇上亲自指派过来的侍卫统领徐致铭,稍许不安道:“娘娘,侍卫统领徐大人,怕是有真本事,这迷香对他有效吗?” “放心,这迷香是本宫用最顶级的曼陀罗花制作而成的,和普通的迷香不同,别说是徐致铭,就是天下高手,长时间吸入此香,也会困乏无力的。”这些制作迷香的曼陀罗花,可是从空间里种植出来的,威力大着呢。 等二更天的时候,徐致铭听见玉安宫里淑妃身边的大宫女,指使人换掉宫灯里的残烛,放上上好的蜡烛的声音,只以为淑妃心里并不是面上显露的大胆,还是要亮堂堂的才能安心,只将这当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完全没有放在心里。 于是,玉安宫里的八盏大宫灯静静地燃了两个时辰,蜡烛里的迷香充斥了玉安宫内外,宫里除了提前喝了提神茶的萧静岚和汐月,其余人等俱堕入沉沉的梦乡里。而宫外的禁卫军,虽仗着精力充沛、身体强健,只觉困乏,但精神疲惫,注意力涣散。萧家的暗卫便觑着这个空当,悄无声息地落进了玉安宫里,跪在端坐在厅堂的萧静岚脚下。 “属下暗净参见大小姐。”暗卫从来只认萧静岚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 “起来,查清楚发生的事情了吗?”萧静岚问道。 “大小姐,属下从乾正宫里打探到,侯爷在北疆出了事情,皇家暗卫递来的消息说是,侯爷因军机泄密,被北蛮王族包 围夹击,侯爷在突围的时候失踪了。”暗净平实的回报道。 汐月听到侯爷失踪时,几乎要惊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巴,只一双瞪圆的眸子表露出她内心的震惊。 萧静岚仍稳稳坐着,声音都没有一丝的颤动:“皇家暗卫递来的消息,那我们萧家的暗卫是怎么说。” 暗净从萧静岚冷漠的嗓音里听出了极大的杀气,她从小作为暗卫培养,对人的情绪、话语里隐藏的情绪极端敏感,所以她知道这位她越来越佩服的大小姐是动了真怒了。 “萧家的暗卫传来的消息比皇家的暗卫晚了一些,属下是接到大小姐您的密令之后,派出在宫里的精锐力量,前去接应支援,属下从他口里得知,幸亏有宁公子的拼死守护,侯爷只是受了轻伤,没有大碍。但是,反叛之人还没有找出,所以侯爷顺势散出失踪的消息,暗中整合大军,引出反叛之人,一举擒拿下他们。”暗净回说道。 “你是说父亲没有失踪,可是皇家的暗卫也不是草包,如果只是放了一个假消息是瞒不住他们的,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萧静岚微微一思量,就觉得事情不会像暗净说的这么简单。 暗净眼见是瞒不住了,只好从实招来:“大小姐,侯爷的确是没事,是宁公子穿了侯爷的盔甲,化装成侯爷的模样,引着大量追兵进了大漠,失踪的是宁公子。” 萧静岚寒声道:“父亲领兵打仗从没有过失误,这次竟然会被北蛮王族活活围困,看来大齐此次泄密的人的地位不低,带来消息的暗卫在哪里,想办法明天让他来见我。” 暗净抬头望着萧静岚,声音黯然:“大小姐,他死了,他在北疆就已经受了伤,为了及时传出消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连续奔波,伤口恶化,没救了。” 萧静岚闻言默了一下,唯一知道北疆事情具体内情的暗卫死了,她又困在深宫,北疆的事情只有靠萧潜来解决了。至于宁景辰,萧静岚绝对不相信他会失踪在大漠里,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萧静岚轻抚了一下急速跳动的冰冷心房,坚定地安慰自己。 “传我的命令,将他葬在萧家的家祠里,刻上他的本姓,他是萧家的功臣,享受萧家的香火。”萧静岚接手暗卫之后,立了一个新的规矩,凡是为萧家立下功劳的暗卫,死了之后葬在萧家的家祠里,只要萧家不倒,他们的香火就不会断。 这是萧静岚的新规矩下的第一个葬入家祠的暗卫,暗净一向平静淡漠的眼神,在听到萧静岚的这个命令后,骤然起了波澜,他们这些暗卫都是出身贫苦,要么是被父母遗弃、出卖,要么是遇到了天灾人祸,小小年纪失了父母亲人。萧家从小养育他们,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学习各种本领,虽然将他们培训做了暗卫,但是萧家对他们并不薄,他们感激萧家,心甘情愿地为做不得见光的暗卫。 但是,他们偶尔想到生不得见光,死了无人祭祀的人生,还是觉得可悲,生死不由己,逝去无痕迹。所以,暗净在听到萧静岚明明白白地提出将死去的暗卫,葬在萧家家祠,并刻上本姓的时候,对她的触动很大,这种待遇安排,是任何一个暗卫都无法拒绝的。 暗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属下代他谢过大小姐。” “最近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重要的大事,不用向我汇报了,过了今天,徐致铭一定会提高警惕,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平时如果有需要向宫外传递的消息,可以找太医院的张季庭,在如今这种非常时刻,你们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行了,时辰不早了,你先退下吧。”萧静岚吩咐道。 暗净悄无声息地离开玉安宫,宫外的徐致铭仍然没有发现她,等确定暗净安全离开之后,汐月长吁了口气,放下了心。眼看着就要到五更了,汐月便劝着萧静岚安歇,好好地休养休养精神。 萧静岚独自回到寝宫,思来想去,最后终于还是得出和要袁昊联手的决定。袁昊虽然忌惮萧家,但是北蛮才是他的大敌,而北疆的蛀虫,却是想着引狼入室,利用异族来排除异己,这在打击萧家的时候,也触怒了袁昊,看来要想个法子,来解了玉安宫的围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多事之时,萧静岚在玉安宫里辗转难眠,袁昊在遣走郑文远等人之后,也没有就寝,而是彻夜研究北疆的局势,而过了五更,早朝的时间就到了。 消息灵通的大臣都知道昨夜郑相和三部尚书星夜入宫的事情,在官场沉浮多时的这帮狐狸们,个个都修炼成了精,敏感地感觉到朝中又要掀起新的一轮风暴了。 萧静岚打定了主意之后,只略略沾枕,浅寐了一下,天就亮了,采禾、采葵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在稍间等候着,汐月则早早地按着萧静岚的口味,在小厨房里亲手熬了碧粳粥。 而此时早朝尚未结束,北疆的事情震惊了诸多大臣,朝堂上一片乱哄哄,众多大臣各执一词,义愤填膺,吵了多时,仍然没有定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尤其是之前在萧潜坚守不出时,上奏弹劾萧潜畏战不出的一个言官,不顾之前被袁昊斥责,此时又上奏,将云镇失守的罪责推到了失踪的萧潜身上。 此人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气氛更是喧嚣,袁昊怒视着这个小小的言官,恨不得立马斩了他,这些言官除了一张搅事生非的嘴,真是再也没有用处了。虽然其后,又有数位官员一一驳斥这个言官的荒谬言论,但是在早朝终于结束的时候,他的言论却不胫而走,这种明显带着荒谬的猜测,在经过几番添油加醋之后,很快就如同燎原的大火一样,在私底下流传的越来越广。129b。 而皇宫更是滋生谣言的温床,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后宫除了被封守的玉安宫,都在传谣着萧潜作战不力,丢失城池,以致被北蛮人擒获的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但这宫里从来都不缺愚蠢的人,听到这个谣言,最开心的竟然是宫正司宫正王萝,萧静岚之前一而再的给她没脸,对于一向被妃嫔客气优待的王萝,那就是赤l裸的被打脸,是对她的莫大羞辱。 尤其是听到心腹回禀,淑妃被囚禁在了玉安宫,还是皇上亲自指派的禁卫军看守着,王萝更是相信镇北侯萧潜被擒的消息了,想着淑妃的处境,王萝阴测测地笑了,冷哼道:“淑妃,你也有今日。” 王萝越想淑妃的凄惨下场就越兴奋,终于,王萝坐不住了,带了人兴冲冲地到钟粹宫曹妃处,商讨趁机对付淑妃的主意。自从有了淑妃的对比,王萝发现曹妃还是十分和善的,再者淑妃和曹妃已经撕破了脸,且曹妃更是宠冠后宫,王萝便一门心思地投靠了曹妃。 王萝一踏进钟粹宫,便喜滋滋地对着曹妃道:“曹妃娘娘,您可听说了今儿早朝传出来的消息,可真是没有想到啊,堂堂的百年侯府,竟然会这么的没有骨气,娘娘,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昨儿皇上就禁了她的玉安宫了。娘娘,可见这上天是开眼的,这人太猖狂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的。”说着说着就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按说,这王萝平时总是一脸的阴沉,见着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活像人人都欠她似的。但是今儿听说淑妃倒了霉,她心中憋屈多日的一口郁气,总算发了出来,竟然罕见的大笑起来。只是许是王萝多年没有笑过,她这笑声听着带着v人的嘎吱声,面部表情也是阴测测的,但不像是笑,更像是哭了。 钟粹宫里服侍的宫女,听得心里发抖,不着痕迹地拂去手背上浮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思量,王宫正真不愧妖婆王的诨号。 只曹妃曹香儿对着王萝扭曲的面容,仍然笑得清甜:“宫正说的极是,想你可是侍候过长宁长公主的老人,连皇上都极为敬重宫正,更何况后宫里的诸位嫔妃了,偏偏那一位,仗着出身高贵,屡屡给宫正脸色看,真真是目中无人。”曹香儿心中虽腻烦长宁长公主,但是扯起长宁长公主的旗子时也是毫不手软的。 果然,听了曹香儿火上浇油的话,王萝想起淑妃重管六宫前,她的宫正司的极大的权力,她在后宫中的威风,昔日的威风荣光,映着今日的黯淡落寞,王萝一腔怒火直冲脑门,也烧掉了她仅剩地一点理智。 耳边又响起曹妃的声音:“唉,可怜本宫的胧雪不明不白地没了,本宫这些时日里身体不舒坦,太医又嘱咐本宫不能见风,否则本宫真想去瞧瞧淑妃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王萝出了钟粹宫,脑子里时时想着曹妃的话语,终于,一时脑热,命人转往玉安宫,她要亲自去瞧瞧尊贵骄傲的淑妃娘娘,如今到底是什么惨样。 当王萝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赶到玉安宫时,也是赶巧了,徐致铭毕竟是侍卫统领,不能时时只守着玉安宫,刚安排了禁卫军,去乾正宫处理事务了。所以,禁卫军的人大都听过妖婆王的名号,知道她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只是阻止了王萝进入玉安宫,至于她在玉安宫的高声讽刺,禁卫军的人便有志一同的无视了。 王萝的尖利嗓音便清晰地传到了玉安宫里,萧静岚止住满脸怒色,挽起袖子就要冲出去的汐月,反而面色平静地从室内走到了院里,更清楚地听着王萝犯上的言词。 ------------ 第62章 柳暗花明 王萝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萧静岚总结了她的话语,大概意思就是镇北侯萧潜,因为懦弱无能被北蛮人俘虏了,她作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也逃不脱侯府的罪名,以后可就不是尊贵的淑妃娘娘了,她的好日子到头了。殢殩獍晓这么简单的话语,非要指桑骂槐的说一大通,这个王萝真是浪费她的时间。 萧静岚从王萝的这些话语中,提炼出一些消息,有人抹黑镇北侯府萧家的名声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从王萝只敢高骂,而不敢强行闯进来来看,袁昊没有流露出要清算萧家的意思的。很好,她想到和袁昊结盟的办法了,萧静岚透过玉安宫的大门望向王萝,心中感叹,看来蠢人也有蠢人的用处。 萧静岚回到室内之后,对着汐月等人说道:“汐月、采禾、采葵,你们给本宫哭一个,要哭得梨花带雨,柔肠寸断。”汐月等人听到萧静岚这匪夷所思的吩咐,不由面面相觑,汐月更是颤声问道:“娘娘,您可别吓奴婢啊,外面那浑人都是在浑说啊。” 萧静岚没想到竟然会吓着了汐月,只得解释道:“本宫无端被囚困在玉安宫,本已受了大委屈,又有区区一介五品宫正,就敢在本宫宫前嚎叫,本宫怎么也得找皇上理论理论。只是,本宫许久不做小女儿态了,恐怕到时神态举止不到位,所以让你们给本宫演练演练,本宫好好观摩一番。” 汐月、采禾、采葵闻言全都怔住了,又看淑妃神情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三人彼此望了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 萧静岚见她们没有动作,直接指示:“采葵,你平时性情最柔弱,来,给本宫哭一个。” 采葵见萧静岚十分认真,当下只得拿出十分的力气,用帕子掩着眼角,作势给哭了一个梨花带雨,不想萧静岚凝眉道:“神态太僵硬,不自然,显不出你是受尽了委屈。” “采禾、汐月你们也哭一个。”萧静岚继续说道。129b。 采禾、汐月只得狠掐了一把大腿,尖锐的疼痛,一下就刺激了泪腺,于是采禾、汐月眼泪扑簌簌而下,没多久甚至都浸湿了整条帕子。只是她们两个到底道行不深,只是流泪,不能唱念做打地诉出委屈,眼泪流久了,难免让人不喜。 “行了,行了,本宫素日里最厌烦柔妃随时随地包着一包泪的模样,如今看来她那样也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看来本宫走不了这条路了。也罢,本宫就换条路来走吧。”萧静岚遗憾地叹道,以她对袁昊的了解,袁昊最吃得就是这套了,虽然袁昊不待见柔妃,但柔妃在宫里的日子比起她来还是十分好过的。曹妃虽然在后宫里跋扈嚣张,但是在袁昊面前可是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做派。 既然袁昊喜欢小女人,而小女人的招数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哭她是做不了了,可还有后面的两样呢,今日她无论怎么折腾,也得要稳住了袁昊。这谣言传久了,对她们萧家就太过不利了。 “汐月,去取了本宫的佩刀来,采禾,带人打开玉安宫的门,让冯进喜取了棍棒,给本宫狠狠地打那王萝一顿,禁卫军的人要是阻拦,你们就放机灵些,这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还要显出咱们玉安宫受得委屈,去吧。”萧静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玉安宫众人齐声应和,他们这辈子的前程都只能指着淑妃萧静岚了,淑妃如果倒了,他们也绝得不了好,而淑妃如果能够一路荣华富贵,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虽然宫正王萝很得皇上信赖,但是,她如此羞辱淑妃,他们这些下人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否则,宫中多的是踩高捧低的人,众人见着一个宫正都能肆意羞辱玉安宫,他们玉安宫的人以后都不用在宫里混了,直接都能被这些欺软怕硬的人给生吃了。 于是,萧静岚和玉安宫众人思虑的重点虽然不同,但是在行动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冯进喜、王泰带着众人,手里拿着烧火的棍棒,切菜的菜刀,炒菜的饭铲等等工具,轰然出宫,直扑王萝等人。王泰仗着身手敏捷灵巧,直取王萝本人,当先一个大耳瓜子,扇得王萝一个趔趄,嘴巴剧痛,不得不闭紧了嘴巴。 王萝带来的都是些口舌便利的人,哪里经得起玉安宫众人的这番暴打,在禁卫军尚在目瞪口呆的时候,这起子小人,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满地打滚了。等王萝终于抢的一个空当,用缺了两颗牙漏风的嘴巴叫喊禁卫军的时候,萧静岚手拿一柄长刀,直接指着距她最近的一个禁卫军,厉声道:“本宫教训这不分尊卑的奴才,那个敢插手,本宫一刀砍了他。” 本想解救王萝的禁卫军,看着淑妃手里明晃晃的长刀,以及稳稳托着刀柄,姿势极精到老练的动作,都想起了淑妃可是出身镇北侯府,真正的将门虎女,一怒之下,真能够要了他们的命,况且王萝秉性嚣张,他们可犯不着为了她送了命。当下,禁卫军只做出救人的花架子,实际上一点都没有拦着玉安宫人动手,王萝等人又被一通暴打。 等到徐致铭匆匆赶来的时候,王萝已经去了半条命,躺在地上气息奄奄了,而淑妃手拿一柄出鞘的长刀,目光冷冽,寒气迫人。 萝拉被通静。徐致铭待在宫里多年,平素里见惯了宫中美人妃嫔娇滴滴地使心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亲自拔刀的妃子,于是,淑妃在他心里由一个面目模糊的寻常宫妃,一跃为英姿飒爽的巾帼英豪。 徐致铭大踏步地从王萝身边走过,眼角都没有扫一下,直接到淑妃身边,行礼劝解道:“娘娘,陛下说了,这些犯上的人,自有慎刑司处置,这刀剑无眼的,莫要伤了您。”说完,双上向上,欲要接过萧静岚手里的长刀。 萧静岚怎么可能将手里的宝刀交给徐致铭,便任他空举着双手,反问道:“徐统领说陛下的旨意,那么本宫受得委屈陛下也是知道了,如此,本宫必要亲自找陛下诉诉本宫的受到的不公待遇了。” 徐致铭的确是从袁昊那里过来的,只是袁昊的原话是“淑妃真是能折腾,一而再地挑战朕的耐性。”,这话听着可是不太妙啊。徐致铭不由望向淑妃,却正好瞧见她揶揄地笑容,心里明白,他粉饰的话语,看来淑妃是不信的。罢了罢了,淑妃惹了皇上那么多次都没事,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事,即使真触怒了皇上,皇上念在北疆复杂的形势,念在萧家军的份上,也不会当场发作了淑妃。 “陛下,淑妃娘娘在外请见。”乾正宫勤政殿里,连顺向正在翻阅兵部、户部、吏部上的折子的袁昊回禀。 “淑妃来了,很好很好,朕命她老老实实地待在玉安宫里,她给朕闹个鸡飞狗跳,朕给她善了后,她倒有胆子再来找朕,让她进来!”袁昊本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的,又处理了萧静岚打人的破事,心情可想而知的恶劣。 连顺苦着脸仍在原地磨蹭,想到淑妃娘娘手里那把谁也拿不下来的大刀,连顺心里像是浸了黄连,苦得发涩,他真是怕了淑妃和皇上的会面了,两人的每次斗法,让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左右为难。 “陛下,淑妃娘娘抱了一把长刀,说是当年太 祖赐给萧家的,奴才们取不下来。”那可是太 祖御赐的,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硬生生地从淑妃手里夺下来啊。 “让她带着刀进来,朕许了。”袁昊真是被萧静岚折腾的都习惯了,连这种带刀陛见的事情都准许了。 “臣妾参见陛下。”萧静岚果然抱着长刀进了勤政殿。 “淑妃,你这是何意,在宫里喊打喊杀,你还有没有规矩。”看清萧静岚手里的长刀样式,袁昊眼皮一跳,还真是太 祖当年大赏功臣时,特意用珍藏的陨石,命京城里最顶级的工匠打造而成的利器。萧静岚手里的这把应该就是太 祖赐给萧家的,因当年太 祖赐宝刀时,特意申明宝刀蒙尘是暴殄天物,特许拥有御赐宝刀的人家,可以给家里出众的后代使用。所以,萧家的宝刀在萧静岚手里,并不算亵渎圣物,只是,当年得到宝刀的人家里,那家不是藏在宝阁了,精心照料着。也只有萧家,会将宝刀拿出给后人使用了。 萧静岚瞧见袁昊神色,知道他是认出来这把长刀的来历了,心中计较已毕,右手不着痕迹地狠掐了下腰部嫩肉,逼出眼里的泪珠,凄声道:“陛下,如今宫里将污蔑臣妾父亲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臣妾父亲在前方出生入死,无法为自己申辩,臣妾请出了太 祖御赐的宝刀,愿一死以证父亲的清名。” 袁昊万万没有想到萧静岚会来这一出,一时愣住,没想到就在他在一晃神的功夫,萧静岚已经举起长刀横在颈上,起手就要割下去。袁昊眼神骤缩,箭步上前,劈手夺下萧静岚手中长刀,但是锋利的刀刃已经在她脖子上割下寸长的血口。殷红的血珠映衬着雪白的皮肤,刺人眼目。 袁昊怒气上涌,狠狠地将刀掷在一旁,一叠声地喊道:“快传太医。” 转眼瞧见萧静岚的伤口,以及萧静岚平静到冷漠的面容,袁昊更是生气:“淑妃你发的什么疯,镇北侯的事情朕自会好好处理,你听风就是雨,行事之前,就不会过过脑子吗?” “那么陛下,您也认为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是无稽之谈吗?”萧静岚趁势提出。 “你先好好养伤,前朝的事情,不是你该插手的,王萝犯上的大错,朕会惩处她的。”袁昊没有正面回答萧静岚的话语,但是她打王萝的事情,是要惩罚王萝,对她率先动武的事情,不再追究。 张季庭疾步匆匆的到了乾正宫,小心地给萧静岚包扎好伤口,又嘱咐了近日需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饮食要清淡,否则很容易留下伤疤。 萧静岚包扎好了伤口,继续游说袁昊:“皇上,北疆的战况都应该是机密,如今在宫里却人人都能议论两句,这里面若说无人在其中煽风点火,恐怕皇上您都不信吧。皇上,臣妾十分担心父亲的安危,臣妾身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也曾见过萧家的一些军队布置,为了大齐的强盛,为了愿为皇上出一份力。” 萧静岚轻抚着脖子上的纱布,轻轻走到袁昊座前,眼底清澈而坚定,在她的目光下,袁昊觉得自己心里的阴暗念头,仿似被她看了个通透,只能故作镇定地道:“淑妃,你先去休息养伤,这把刀就暂时放在朕这儿。” 萧静岚轻笑两声,随着连顺回了玉安宫,她还要准备些其他的东西。 果然,玉安宫宫门前的禁卫军都已经撤走了,她是独自去的乾正宫,汐月、采禾等人早就等的心焦了,远远望见萧静岚的撵舆,便都小跑过去,迎她回宫。 只是在看到萧静岚脖颈上触目惊心的白纱布时,汐月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萧静岚下了撵舆扶着汐月、采禾慢慢踱进了玉安宫,连顺行了礼之后,带着撵舆回了乾正宫。 萧静岚的这番行止,让曹妃等人实在摸不着头脑,这淑妃竟敢带着刀进乾正宫,更不可思议的是皇上还允许她带刀觐见,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淑妃脖子上缠着纱布,这难道淑妃要自刎以要挟皇上?可皇上的脾气,那可是吃软不吃硬啊,这淑妃如此犯了忌讳,皇上还让乾正宫主管连顺亲自送了她回玉安宫,曹妃几乎拧烂了一条帕子,也没有想出究竟。 不过,之后皇上的一道旨意,彻底地解了淑妃的困局,这道旨意是准许淑妃暂时搬到乾正宫侧殿养伤的隆恩,一时之间,后宫众人的关注目光从淑妃之父被俘的流言,瞬时移到了淑妃到乾正宫养伤上。乾正宫可是大齐历代帝王的寝宫,乾正宫的侧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大齐历代以来,只有皇帝真心敬重的皇后,以及荣宠后宫的宠妃才能住进去。 在袁昊这里,即使得宠如曹妃,也重来没有住进过乾正宫,这淑妃之前并不得宠,难道皇上要立了淑妃为后? 而只有萧静岚自己清楚,袁昊不过是想着和她互相利用罢了。 萧静岚入住乾正宫侧殿之后,原本甚嚣尘上的萧潜被俘的传言,迅速地平息了,而袁昊在朝堂上贬斥多位官员,尤其是一些和北疆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这样一来,原本浮在水面的势力沉寂下来。 萧静岚在乾正宫里的表现,让袁昊刮目相看,在萧静岚有所保留地,交给了袁昊一支,萧家在北疆的明面上的情报人员之后,袁昊对萧静岚放下了一些戒心。有时,也将北疆的官员布置的折子给萧静岚过目。然后,萧静岚在看这封折子的时候,不时询问袁昊这些官员什么时候中的进士,当时何人主持科考,都是什么籍贯,都有哪些是族人、姻亲等等。有些问题袁昊都说不上来,便指给了他一个熟知朝中大臣情况的暗卫,由他回答萧静岚的各种问题。 这样,萧静岚忙碌了一天,根据这些官员的族亲、姻亲、同年、何人举荐等关系,精心制作了一幅清晰描绘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关系图。 袁昊自从见了这幅关系图,脸色都变了 ,在这幅图里,原本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物,却通过曲折的联姻或者同年联系在了一起。袁昊看着这幅图,再对照着每年京中给官员考核的成绩,以及朝中各派政治势力的成员,对北疆的官员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再从云镇军机泄密的直接负责人,向外辐射,逆向推演,袁昊用朱批在几个官员名下划上一道深深的红色,命暗卫详细查探这几个官员的具体情况。 通过这幅图,袁昊不得不承认萧静岚的才干,所以,在听到连顺向他禀报,萧静岚偶尔会在乾正宫的藏书房里寻书看时,袁昊并没有阻止,而是默认了萧静岚待在藏书房的事情。 萧静岚刚开始试探着在藏书房里寻书,后来见到袁昊默认了她的行动,便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耗在了藏书房。乾正宫的藏书房是大齐帝王的私人书库,藏书的数量并不算多,但是关于军事民生,经济地理之类的书籍相当齐全,且有一些是在外面寻不到的孤本。 不过,这些书籍虽然珍贵稀少,萧静岚的目的却不是这些书籍,而是大齐前几代帝王亲自书写的日志和书信,和历代起居舍人编写的帝王起居录,这些才是真正记载了这个王朝和皇宫诸多秘密的东西。 萧静岚昨夜刚从暗净处,得知了萧潜重新整肃了萧家军,并且揪出了几个隐藏在军中的歼细,萧潜特意带口信,让她不用担心,北疆的军队还是掌在萧家手里,出不了大的问题。且他派去寻找宁景辰的人,发现了宁景辰的踪迹,虽然还没有找到人,但是确认了宁景辰尚在人世,他已经加派了人手,一定能够找到宁景辰。1534257 萧静岚听了这个好消息,一夜好睡,便在早起荣光焕发地起了床,用过早膳之后,就窝在藏书阁,翻看着她刚刚找出来的《太 祖实录》。大齐太 祖是实打实打江山的草莽英雄,本来出身微寒,所以在他发迹之前的时候,没有人专门给他记起居录,后来又带着军队南征北战的,在战场上也没办法记起居录。所以,《太 祖实录》对他称帝之前的事情,只是寥寥几笔带过而已,只重点记录了他从登基到薨逝的十五年帝王生涯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的事情。 袁昊下了早朝之后,听人回报萧静岚在藏书阁里看书,便鬼使神差地踏进了藏书阁。制止了守阁内监的通传,袁昊悄悄地进了藏书阁。只见淑妃萧静岚一身浅杏黄云锦宫装,梳着飞燕髻,耳朵戴着碧玉珰,窗外的暖阳柔柔地照在她身上,温柔的清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更衬得她周身气度雍容闲适。而她却全不关注这暖阳与清风,只俯身在桌案上用一支羽毛在奋笔疾书。 袁昊下意识地眯了眯被闪了的眼眸,随即又疑惑了,这暖阳十分柔和,根本不可能刺到眼睛。他在这一瞬间不愿意打扰到萧静岚,又十分好奇她在写些什么,于是,堂堂帝王,轻轻地蹭着地面,一点一点地走到萧静岚身后。 可是,当袁昊来到萧静岚身后时,他却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萧静岚手下凌乱奇怪的字符,他的心神大部分都放在了萧静岚雪白幼嫩的脖颈上了,萧静岚昨天拆了纱布,伤口处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因用的空间秘药,平滑光洁甚至更胜往昔。 袁昊自接到北疆的密报以来,数日里没有召幸嫔妃,此时又看到萧静岚如此的诱人,尤其是闻着萧静岚身上淡淡的香气,袁昊不由自主地深深嗅了一口,情不自禁的就要吻在萧静岚诱人的后颈上。 萧静岚握着羽毛笔的手用力地戳在纸上,全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在袁昊向她走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是她正在根据文字叙述,描画皇宫的布局,不能立即藏起,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在纸上随意画些只有她能看懂的字符,准备在袁昊发问的时候,随意打发了他,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大白天里袁昊竟然对着她兽性大发,萧静岚心底怒极,笔下的纸张都被她戳穿了。 在袁昊的嘴唇无限接近她颈部的皮肤,甚至都能感觉到袁昊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赤 裸皮肤上带来的颤栗,萧静岚终于忍不下去了,豁然转身,与袁昊眼神交接。 ------------ 第63章 有情无情 袁昊保持着微微弯身的姿势,萧静岚坐在椅子上,两人面对面,眼对眼,鼻尖甚至都要碰到一起,这姿势十足的暧昧。殢殩獍晓可是两人的表情却是大大不同,袁昊面上飞过一抹尴尬的红晕,虽然稍纵即逝,可还是被眼尖的萧静岚看到了,而萧静岚眼里却没有此时应有的娇羞,只有愤怒的火焰。 袁昊实在抗不住萧静岚的目光,慢慢地站直身子,又将一张脸板成了一块,威严地走到萧静岚桌案前,将被她戳烂的纸张拿到手里,嫌弃地问道:“淑妃,你这画的什么鬼画符?” 萧静岚看着袁昊自个搭了个梯子下了台,又想到她如今还要稳住袁昊,只得深吸了口气,咽下了这股怒火,打起精神应付袁昊。萧静岚起身福了一礼,回答道:“这些是臣妾无聊时随便画的东西,就像您说的,是鬼画符。” 袁昊被她噎了一下,又不愿对着她发火,便冲着门外的连顺道:“去把朕要批的奏折拿过来,朕看这藏书阁清幽安静,就在这儿批折子了。” 萧静岚无语地望着袁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袁昊面前,毫不掩饰她的脾气,以至于在乾正宫侧殿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袁昊竟在她面前表露出了一些本性,比如此时袁昊稍带赌气的任性,之前萧静岚是从来没有发现的。 袁昊眼睛虽然盯着折子,但心神却不在折子上,反而在关注着萧静岚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这封折子看了一刻钟都没翻一下,萧静岚被他的目光看得恶寒,只得提醒他:“陛下,您这封折子看了这么久,都没有批阅,可是有什么问题。” 萧静岚原以为袁昊会再查看折子内容,没想到袁昊早已阅览了一遍,且对这封折子甚是不满:“这是户部的折子,这些老狐狸,打量着朕没算过账,在折子里一通卖弄,好端端的出入数字,非给朕弄的云山雾罩,白白浪费朕的时间。” 萧静岚随手拿过这本折子,果然计量方法复杂难解,不是精通此道的人,短时间内还真是看不明白。萧静岚想到之前袁昊清查调往北疆的库银、武器、粮草等物资时,户部尚书上的折子也是此类的,不能直观的反应出数目变化,实在是不方便查探。 萧静岚便想着将这落后的记账方法给改一改,这些可以更清楚地追查出北疆的物资流向,毕竟鸟为食亡,人为利死。之前袁昊查探出的那几名官员,经过暗卫的追查,在他们家里都发现了数额巨大的,无法解释来历的财物,看来北疆的这批蛀虫,并不仅仅是为了争权,他们还将黑手伸进了北疆的军饷里。 萧静岚微微撩起眼帘,对着袁昊道:“陛下,臣妾曾经看到过一种和灵活直观的记账方法,比这些了然清晰很多。您要是相信臣妾,臣妾可以用那种方法,将这封折子的账目捋清。” 袁昊闻言露出一抹笑,他心里还是忌惮着萧家的,但是在目前看来,萧家还是可以信任的,况且淑妃虽然是萧家的女儿,但更是他袁昊的妃子,假以时日,孰轻孰重,相信淑妃还是能分得清的。便将折子递给了淑妃,袁昊见识到了萧静岚的才干,但是这种账册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袁昊心里并没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是一种由着她去折腾吧的心态。1534257129b。 此时,郑相府里,郑文远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指着幼子,一声声悲怆恨怒的逆子逆子的叫着,而他脚下瘫跪着柔妃郑嘉柔的父亲郑叔彤,许是怒骂不足以平息郑文远的怒火,他随手抽了放置在案上的板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打。郑叔彤完全不敢躲闪,只能硬生生地挨着,直到郑文远的长子郑伯泓看到郑文远累的气喘吁吁,生怕他再累出好歹来,才劝下了郑文远,只是完全不顾躺在地上喘气的郑叔彤。 郑文远狠狠揍了郑叔彤一顿后,怒气算是发出了一部分,在由长子搀扶着坐在锦塌上后,开口斥责幼子:“我本来只以为你志大才疏,想着将你调到清闲的衙门,再由我和你大哥看顾着,总能保你平安富贵,只是,没想到,你这逆子是上感着找死啊。那北疆可是防着北蛮贼子的第一道防线,你竟然敢动北疆的心思,你竟然还真调了人,险些害死了镇北侯萧潜,我真想打死你这个逆子。” 被一通狠揍的郑叔彤,强辩道:“父亲,我这都是为了咱们郑家,那镇北侯萧潜一旦此战胜利,他的声望必定更进一层,到时候北疆可就彻底成了他姓萧的了。咱们郑家在先帝年间,就百般经营北疆的心血,可就白费了,儿子实在是不甘心。” 郑文远啐骂道:“你不甘心,你到底是不甘心萧家夺了北疆,还是不甘心你的女儿当不了皇后啊。” 郑叔彤听到郑文远说出这话,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矢口否认:“儿子绝没有此心,父亲您不要听信别人的挑拨离间。” 郑文远看到了这种境地,郑叔彤还在强撑,更怒了,劈手砸过一个茶杯,喝骂道:“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为了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不顾家族的死活,我留你还有什么用。” 郑文远真是想劈手结果了郑叔彤,他的全盘计划,被郑叔彤这枚臭子就这么给搅黄了。他当然知道萧潜打赢了这场仗之后,就会整顿北疆,可在郑文远看来,北疆不过是一个小利,他的目的是要将郑家的嫡女送上皇后的宝座,是要下任的帝王身上流着郑家的血脉。 在他的计划里,萧潜打了胜仗,声望威隆,但必会遭到皇上的猜忌,他在其中不动声色地施展手段,到时候皇上为了对付萧家,必定会重用他们郑家。等过了几年,除掉萧家之后,他的长孙的嫡长女也就长大了,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宫为后,他们江左郑家终于可以恢复昔日的荣光了。 而这一切都被郑叔彤给搅合了,这个蠢货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柔妃从头到尾只是他们郑家放在宫里的一枚弃子,是在郑家嫡女尚未长成时,送进宫迷惑人的幌子。这个目光短浅的蠢才,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提前动手,逼迫他支持柔妃为后,他好坐了正宗的国丈。郑文远想到苦苦熬了大半辈子,就因为柔妃郑嘉柔的私心,竟然要成为泡影,不禁恨极了柔妃,全然不顾柔妃郑嘉柔也是他的孙女。 郑文远厌弃地瞄了一眼地上的郑叔彤,脑中飞速闪过多个念头,这个蠢货他还是得保下,否则舍了他一个不算什么,连累了家族就绝对不行。而宫里的柔妃,不过一个歌姬贱民所生,能进宫为妃,已经是她的造化了,竟然还敢觊觎皇后的宝座,她的心未免太大了,这种不听话的棋子,郑家是不会留的。昊保这姿萧。 有了郑文远的暗中运作,袁昊发现他在追查北疆通 敌叛 国案的时候出奇的顺利,本来案件是查到管辖云镇的指挥使的时候陷入了僵局,这名指挥使拒不认罪,但是又不愿招出他掌握的情况,案件一时不能继续进行。袁昊命刑部官员想尽一切办法撬开他的嘴,结果,仅仅过了一夜,这名指挥使竟然留了遗书全招了,说一切都是他见财眼开,以致犯了大错,竟是将罪名尽数招到了他身上。然后,觑了空子,撞死在了大牢里,这下,案子到了他这里是彻底的结了,袁昊虽然不满意,可是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只得暂时封了此案。在这件纷纷扰扰的大案下,郑文远首辅的幼子郑叔彤突然得了急症,辞了官回了江左郑家老宅里养病的消息,就没有几个人关注了。 而同时,北疆已失踪多日的镇北侯萧潜,突然现身,且突袭了北蛮休浑部,直接端了休浑部的王庭,歼敌五千余人,更俘虏了休浑部的王子、阏氏等近二十人。消息传到袁昊面前时,袁昊一扫心中郁气,心中畅快至极,赐下无数的金银珠宝,赏给淑妃萧静岚。 萧静岚便趁势提出搬回玉安宫,袁昊沉吟良久,终是允了。 镇北侯萧潜的大胜,以及淑妃赐住乾正宫偏殿,让一些投机之人心思蠢蠢欲动,为了讨好淑妃,便在早朝的时候,上奏请立淑妃为后。袁昊面容平静地扣下了折子,并没有当庭批复,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后来,袁昊等了段时间,再没有人继续上折,请立淑妃为后。便让连顺宣读了一份旨意,重新申明了,只有先育有子嗣,才能封后的规矩,并说以后如果有人再上折子,随意议论封后,不分对错,先打二十大板。 之前上奏的倒霉鬼,被袁昊找了个办事不力的罪名革了功名,永不录用。这番动作下来,淑妃的声势终归是落了下来,而袁昊又接连留宿在钟粹宫曹妃处,宫中的宠妃名头便牢牢地落在曹妃头上。因淑妃性情冷淡,并不接待登门投靠的低位宫嫔,受了多番冷遇,曹妃又重新崛起之后,淑妃的玉安宫门庭也渐渐冷落了。 在萧静岚又一次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了敬事房的侍寝日子时,汐月终于忍不住了,向萧静岚询问道:“娘娘,皇上明明都说了,要先诞育皇子,才能封为皇后,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急,还总是把侍寝的日子往外推呢。如果曹妃先生了皇子,即使皇上不能封她为皇后,她终究也是皇长子的生母了啊。娘娘,您这样一直和皇上怄气下去,对您可是不利啊。” 萧静岚看着汐月焦急的模样,知道宫里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在和袁昊怄气,才一再地推脱侍寝。其实,萧静岚明白,袁昊可能对她有了兴趣,但是这不过是一份男人对于没有得到的女人的浅薄的兴趣,且不说她要离开这深宫,到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的走一遭。即使,她甘心做了袁昊的淑妃,袁昊也不会让她育有子嗣,那么一个出身高贵,家世显贵的妃子,即使得到了一些所谓的圣宠,却一辈子不能拥有自己的子女,不能晋封为皇后,她的将来都是一个悲剧。 萧静岚无心向汐月解释什么,况且解释了,汐月也不能理解,只淡淡道:“这件事情我自有思量,汐月,你听我的吩咐就是了,别人议论的话语,听听就算了。” 汐月见着萧静岚主意已定,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家小姐手段能力虽然凌厉了很多,但这种宁缺毋滥的性子还是没变,只是,这样下去,她家小姐在宫里的日子只能熬下去了。罢了,罢了,只要小姐开心就好,她以后就照着小姐的吩咐做就行了,她的脑子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她家小姐的。汐月想通之后,感觉浑身轻松,心里也松快了,而且从此以后,汐月就再也不在萧静岚面前提争宠的话题了。 跳过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汐月又接着道:“娘娘,刚刚昭庆宫里的宜平来了,奉康福公主的令,送来了几支早开的红梅,奴婢给插在了汝窑白瓷梅瓶里,康福公主真有眼光,这几支梅花,稍稍一插,就有清逸的美态。” 提到康福公主,萧静岚发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康福很好,本宫在乾正宫时,顾不着照顾玉安宫,康福关照你们很多,等下和本宫一块去了昭庆宫,你们要给她磕个头,好好谢下恩。” 康福公主也是倒霉,刚和她交好,便受了她的连累,不过,好在康福公主心胸宽大,且早已经习惯了宫里的冷暖,不仅没有埋怨她,反而还用她微博的力量关照着玉安宫里的人。所以,在萧静岚从乾正宫搬回玉安宫之后,本想立马去探望康福公主的,但是又赶上立后的这出闹剧。玉安宫一时处于风头浪尖上,萧静岚不得不推辞了去昭庆宫的日子。 ------------ 第64章 故人归来 萧静岚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去了昭庆宫,康福公主站在宫门外,迎接淑妃萧静岚的到来,萧静岚下了撵舆,与康福公主互相打量片刻。殢殩獍晓终于,两人撑不住都笑了,数日的担忧与焦虑都在这一笑间,烟消云散了。萧静岚看到康福公主浅淡的唇色,知道她定是在宫外等了一段时间了,忙拉着康福公主稍稍冰冷的手,埋怨道:“你身体又不好,在殿内等我就行了,为何非要在宫外受寒呢。” 康福公主笑盈盈地开口道:“古人有言,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以前,心悦不懂这句话,就想着到底要是什么样子的人才能倾盖如故呢。后来,见到了淑妃嫂嫂,心悦瞬间就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只要真正心灵相通,彼此了解的人,那怕只是第一次见面,也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心悦,对淑妃嫂嫂就是这种感觉。” 萧静岚被康福公主的情谊感动了,是啊,她们两人本来的结识,不过是为了相互利用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场变乱,反而成全了她们两人的友谊,萧静岚心里暖暖的,在深宫之中,能够遇到一位趣味相投的朋友,是她莫大的幸运。 萧静岚和康福公主两人多日未见,要聊得话语就很多,萧静岚给她讲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出出精彩的好戏,康福公主则说了后宫里的一件件无聊的谋划事情,二人边说边笑,时间过得飞快。 从北疆押解休浑部王子、阏氏等俘虏的宁景辰,望着边陲落下的昏黄浑圆的落日,感叹时间过的太快,他自从来了北疆,就一日日地数着时间,每过一个日升日落,他心里的思念就加深一轮,直至思念满满地要溢出胸腔。 宁景辰在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并不能确定他对萧静岚的感情,究竟是从小当做妹妹的疼惜,还是在后来的见面中不知不觉中,转为了爱恋。可是,当他在北疆战场上,每一次的征战杀伐,想到的都是她在玉安宫里淡漠坚强的笑容。尤其是,在他引着北蛮追兵迷失在大漠里,生命岌岌可危的时候,他发现他最想见到的人是萧静岚,他最放心不下,最不能舍弃的也是萧静岚。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在这短短的几次会面里,他对她已然是情根深种。 宁景辰虽然在北疆多日,但仍然是温润公子的风姿,他就这么对着落日暖暖地微笑着,就让旁边的侍女闪了神,暗道不知道宁公子想到了谁,笑得这么温暖,这么开心。心下又黯然,不知道被宁公子思念的人,是什么样的天姿绝色,如玉佳人。虽然北蛮休浑部的阏氏,是要送到京城里献俘的,但是毕竟是北蛮休浑部大王的妻子,萧潜并不想通过折辱这些女子,来宣示大齐的国威,所以,在路途中给她们配了两个侍女,处理日常中一些男子不方便经手的事务。 而宁景辰作为献俘队伍的领队人,平日里不可避免的要和这两位侍女打交道,于是,风采翩翩,温润如玉的宁公子,成了这两位侍女仰望的天神。 北疆距离京城路途遥遥,更何况带着这些累赘的金贵俘虏,车队的速度,十分缓慢。宁景辰即使焦心如焚,也不得不忍受着漫长的路途。 献俘车队一路经过多个州县,各个州县地势不同,既有巍峨崇峻的山峰,又有望之无际的平原,不同的地理环境,孕育有不同的植物。宁景辰带领的献俘队伍,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每到一处,就会有当地的官员殷勤接待。宁景辰一路上到处搜寻各地特色的植物种子,和稀有罕见的花卉幼苗,并寻找有独到手艺的花匠。于是一路行来,从北疆到京城的这段路上,宁景辰搜罗了近一车的各色植物种子,和三个手艺高超的花匠。 当宁景辰的车队进入到京城时,京里的百姓闻听到,北蛮的俘虏要从京中大街走过,全都携老扶幼,早早地聚拢在大街两边等着车队的到来。 静岚撵浩地。北蛮经常劫掠大齐,大齐百姓对北蛮人有着血海深仇,恨不能亲手杀死北蛮人,所以在宁景辰领着队伍进入京城大门的时候,就被热情兴奋的民众围在了中间。为了怕大齐民众情绪激动,宁景辰特意派了人守在北蛮休浑部王子、阏氏等人的车前,果然,京城民众看到这些披头散发,一脸凶恶的俘虏。 恨意汹涌,一时之间,从民众里砸出各种石块等东西,甚至中间还夹杂有刀剑等物,这些东西被狠狠地掷向北蛮人。幸亏宁景辰提前布置了,有人守护着北蛮王子等人的马车,否则他们还没有等到大典,就得被人活活地砸死。 民众将手里趁手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完之后,总算是出了心口的一股郁气,宁景辰带队的速度也快了一点。不知道民众里谁先高喊了一声:“萧将军威武。”这声音落在情绪激动的民众的耳中,像是浮在沸油上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激情,越来越多的民众跟着高喊:“萧将军威武,萧将军威武。”1534257 人人都有从众心理,凡是听到口号的民众,都跟着高喊,甚至外围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都跟着高喊。声音越来越响,宁景辰原本以为,他们喊了几嗓子就会停了,却没想到,在有心人的煽动之后,喊声竟不停歇。 宁景辰皱紧了眉头,这是有人在陷害镇北侯萧潜,在这京畿重地,在这献俘大典之前,民众竟然声声高喊萧将军,这种局面如何能让皇上不忌惮。 宁景辰勒住骏马,气沉丹田,他内息绵长,喊出的话语竟像是在耳边一样清晰:“此番北疆大捷,全赖皇上英明,吾皇万岁。”宁景辰连喊三声,他身边的兵士,也跟着齐声高喊:“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才终于将群众高喊萧将军的声音压下。 群众里有机灵的人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面向皇宫磕头喊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的名号对于普通百姓,很有震慑力,如此一来,围观的民众哗啦啦一片一片的跪下,轰然喊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文远安排的人,眼见着大势已去,他们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恨恨地跟着跪下,宁景辰见此场景,轻吁一口气,看来这场危机算是过了。 有了这个危机之后,宁景辰带着队伍便更小心了几分,郑文远的其他后手,在宁景辰密不透风的防守下,再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 终于,宁景辰带着队伍到了负责大典的礼部门前,负责此事的礼部众官员早就翘首以盼了,礼部侍郎和镇北侯是多年老友。在安排了献俘队伍之后,亲热地对宁景辰道:“宁贤侄一路辛苦了,这次大典皇上安排在了晚上,贤侄可以先洗漱休息,养养精神。晚上的大典,可还要贤侄露脸啊。” 宁景辰奇道:“这历次典礼都放在白天,这次怎么安排在晚上?这是何意?”129b。 礼部侍郎捋了捋,保养多年的一把长须,悠悠地说道:“据皇上的旨意,说要在献俘时,点上灵烛,为在北疆牺牲的将士,遥遥祭上一杯水酒。据说,这是淑妃娘娘向皇上提出的建议。这个主意实在是妙啊,既可以打击北蛮的气焰,又可以提高咱们将士的士气,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计。” 听到淑妃两字,宁景辰强自压下的汹涌情思,几欲破胸而出,他勉自镇定道:“淑妃娘娘在宫中可安好?” 礼部侍郎知道宁景辰从小由镇北侯府养大,与淑妃情谊不同,瞧瞧左右无人,便叹气道:“淑妃娘娘在宫中或许可以保有荣宠,生活无忧,但是想要再进一步,却难啊。”他毕竟是文官,对帝王的心思揣摩地透彻,皇上绝对不会封淑妃为皇后的。 礼部侍郎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谈这个话题,与宁景辰辞别,回了礼部的衙门。 只留宁景辰一人,遥遥地望着宫里熠熠辉光的琉璃瓦,这深宫如海,一道宫门将萧静岚深深地困在了里面。宁景辰心里一时苦,一时涩,一时又想到萧静岚无法成为皇后,那么是不是可以设法出了这深宫。宁景辰心里一旦起了这丝念头,就再也无法压下去了,他可以想法带萧静岚离了深宫,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宁景辰进京献俘,是一件大喜事,所以在他一进京城大门,宫里众人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玉安宫里,汐月兴奋地道:“娘娘,宁公子要回来啦,听说已经到了京城了。” 萧静岚微微笑道:“又不是刚知道他要回来的消息,你怎么还这么激动?” “娘娘,这怎么一样,纸条上冷冰冰的消息,和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比呢?何况,娘娘您还不是翻来覆去地翻看纸条,这会宁公子都要回来了,您偏又要装淡定?”汐月知道萧静岚心情好,便放心地打趣道。 ------------ 第65章 献俘大典(上) “娘娘,乾正宫的旨意快到了,您快出来接旨啊。殢殩獍晓”因为萧静岚心情脾性格外好,连一贯稳重的采禾说话都活泼了起来。萧静岚看着汐月、采葵听到乾正宫来了旨意,齐刷刷地亮了眼神,心里好笑,看来她们在宫里也都是闷坏了。之前,因着萧潜大胜北蛮休浑部,还俘虏了他们的王子、阏氏,再加上萧静岚建议袁昊在献俘大典上,为战死沙场的将士祈福祭拜,以收服军心。袁昊欣然采纳之后,提出在献俘大典上,由萧静岚陪在他身边出席,与皇帝同时出席大典的殊荣,从来都是当朝皇后的特权。 萧静岚在袁昊如同儿戏般许诺时,就知道袁昊要她陪同,定是有着他的目的图谋,但是,北疆大捷是她父亲萧潜出生入死换来的,是用萧家军的血肉成就得胜利荣光。她有权力也有责任为那些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将士,点上一炷香,奉上一杯酒,所以,她理直气壮的应承了下来。 而采禾、采葵、汐月她们长年累月地待在宫里,终于有这个机会,短暂地走出后宫,看一看与她们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的战将雄兵,参与这场盛大的大典,她们比萧静岚还要兴奋。而之前毕竟只是袁昊的口头许诺,如今乾正宫的这道旨意,却是真真正正不容悔改的圣旨,所以,采禾她们才会如此激动。 “娘娘,献俘大典可是在武英殿举行呢,没想到奴婢这辈子竟然能够进到武英殿。”汐月神往地说道。 萧静岚不由笑出了声:“没想到咱们汐月还有着封侯拜将的志向呢,只是,可惜了生成了女儿身,即便进了武英殿怕也是不成了。” 汐月难得地红了脸,汐月从小在萧家长大,在服侍萧静岚之前,她在萧家的荣寿院里当差,荣寿院里住的都是府里的老人和一些战场退下的老将。汐月从小娇憨可爱,那些老人都将她当做自家小辈疼。特别喜欢给她讲故事,尤其是太 祖开国封侯拜将的故事,其中做为举办封侯拜将仪式的御用场地武英殿,自然成了汐月心中的圣地。 武英殿在大齐皇宫里的地位极高,每年举办祭天、祭地、祭祖的大典前,袁昊都会在武英殿斋戒,而此次的献俘大典,安排在了武英殿,由此可以看出袁昊对这次献俘的重视。 “行了,本宫不打趣你了,横竖今晚你都能进到武英殿了。瞧,乾正宫传旨的太监恰好到了,来,采禾,扶本宫去接旨。”萧静岚道。 这次传旨的不是乾正宫主管连顺,而是最近很得袁昊宠信的喜顺,听名字就知道这位喜顺和连顺是同一批入宫的,论起资历来并不比连顺差,只是,际遇比不上连顺,以至于蹉跎了不少岁月,多年屈居于连顺之下。但是,萧静岚从和他打过的几次交道中看出,这个喜顺城府极深,更难得的是他一心一意只认袁昊为主子,不管是利诱还是威逼,关于袁昊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会泄露,这点比连顺强多了。 所以,萧静岚接了旨意之后,只是象征性地让采禾塞了个荷包,并没指着从他这里打探什么消息,却没想到,喜顺在借着躬身行礼告退的时候,将采禾塞来的荷包推回了采禾手里,然后坦然地离开了玉安宫。采禾猝然接下这个荷包,心下不安,以为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喜顺,只萧静岚修习武术,眼神锐利,看到了喜顺调换荷包的动作。采禾塞的荷包,是她们玉安宫一贯使用的统一制式荷包,式样简单,凡是见过玉安宫荷包的人,都能轻易的仿制,而喜顺显然身怀武艺,调换荷包的手速极快,采禾当然看不出两个荷包的差别。 萧静岚示意采禾打开荷包,采禾狐疑地来开荷包的缎带,震惊地看着里面的小巧剔透的玉璧,采禾大惊失色,她之前放进去的明明是金果子,怎么会变成了玉璧。萧静岚神情凝重的取出玉璧,仔细查看它的纹理,终于在玉璧右边摸出一个篆体的萧字,萧静岚确认了这就是萧家暗卫里最高等级的信物,喜顺竟然是他们镇北侯府的人。 萧静岚收好了玉璧,目光沉沉地望向采禾,吩咐道:“这件事情烂在你心里。”129b。 采禾本就是个聪明的,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她恨不得不曾打开过荷包,哪里还敢说出去,当下跪下应是。 萧静岚抚摸着手心里的玉璧,心思电转,喜顺应该是她的父亲镇北侯萧潜的人,之前一直没有出头,看来是上次的事情刺激到了萧潜,他才决定将喜顺从暗转明,博取袁昊的信任,随时查探到袁昊的打算。而她的能力才干也得到了萧潜的认可,将喜顺的存在透露给她,萧静岚心里轻松了许多,看来萧潜并不是一味只知道忠君的直臣,在他心里萧家的分量高于袁昊,这样最好,她可以放心地按着她的想法走下去了。 “娘娘,奴婢备好了香汤,您先好好地沐浴,再用了素斋,养足了精神,才好参加献俘大典。”采葵笑着寻来,不解她们怎么停留了这么长时间。 等献俘大典终于开始的时候,萧静岚穿着全套的祭祀礼服,落后袁昊一步,在庄严肃穆的祭祀礼乐里,缓缓走进武英殿的正堂。 早已恭候的大臣,齐齐拜倒行礼,宁景辰在人群里遥遥地望着萧静岚,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心中酸酸地软成一片。 等到礼乐完毕,袁昊果然拿起礼部备好的灵烛、灵香,向着北部点燃献祭,升腾缭绕的烟雾里,袁昊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他冷硬的嘴角,和沉稳托举灵烛、灵香的双手。 在袁昊遥遥三拜的时候,包括萧静岚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袁昊身后,跪拜了三次。袁昊的这个举动,对于文臣或许没有什么切身的感触,但是武英殿里的一些年老无法再上战场的武将,全都激动地浊泪横流,颤抖着嘴唇,恭颂袁昊的英明。乾正说了出。 因为大齐自太 祖之后,就一直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渐渐下降,而在战场上战死的将士,能够拿到一些抚恤金,就已然感激涕零了。所以,袁昊的这个举动,大大地提高了武将的地位,他们当然对袁昊感激不尽了,这样一来,袁昊就收服了很大一批武将的忠心。1534257 在袁昊祭完了灵烛、灵香,坐在御案前的宝座上时,祭祀的礼乐紧跟着戛然而止,换上了威严的献俘礼乐,萧静岚并不能坐在袁昊的旁边,只能坐在他右边稍后处的几案前。 当礼部的官员,押解着北蛮休浑部的二位王子进到武英殿,匍匐在袁昊脚下时,气氛到了热烈的顶点。这两位北蛮王子,怒瞪着冲血的双目,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开身上的缰绳,可惜,除了在布满伤痕的身体上,添上新的血痕,也只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袁昊幽黑双目盯着北蛮王子嗜血仇恨的双目,低声命令:“尔等蛮夷,屡次犯我边疆,杀我百姓,朕本来还存着仁心,秉着圣人不杀降将的教诲,好好教导你们这些禽兽怎么做人。但是,如今朕看着你们进了这武英殿,身上的戾气凶蛮还一点都不收敛,看来朕是不能轻饶你们了。” 萧静岚在袁昊说出杀的时候,轻轻地唤了声陛下,袁昊接下来的话语便卡在了喉咙,转身望向萧静岚。 “陛下,可是要下命令杀了他们?”萧静岚轻声询问道。 袁昊虽然觉得萧静岚问的突兀,但还是耐心地回道:“经过了多日的摧残折磨,仍未磨平这二人的戾气,由此可见他们都是心智坚定的人,这样的人,留不得,还是杀了他们,挫一挫北蛮的锐气。” “臣妾认为,现在杀不得,您看他们的姿态,分明是要找死,臣妾了解到北蛮有一个风俗,北蛮的战士只能死在敌人的刀下,而绝不会在敌人的脚下苟延残喘,否则,死了之后,他们信仰的长生天是不会收留他们的魂魄的,只能成为孤魂野鬼。陛下,这两个北蛮王子,是在故意激怒您,因为按照他们长生天的要求,他们也是不能自杀的,凡是自杀的灵魂,长生天也是不要的。况且,如果您杀了他们,他们反而会成为北蛮人的英雄骄傲。”萧静岚小声规劝。 袁昊还是第一次听说北蛮人不许自杀,便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您不杀他们,反而效仿前朝太 宗,封他们为安乐伯,好好地养着,锦衣玉食,美酒佳人地供着,同时,对北蛮宣称,凡是真心投降的、依附我 朝的俘虏一个都不杀。陛下,北蛮的王族可是只有战时统领的权力,北蛮的多个部族,强弱不同,与王族也并不同心,这样一来,北蛮的一些小部族,可就会动心,北蛮内部就会动乱。”萧静岚建议道,她还真不信这两个王子在温柔乡里,还能保住他们的骄傲尊严,毕竟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是闯过了刀锋剑雨,最后倒在了糖衣炮弹上。 ------------ 第66章 献俘大典(下) 袁昊沉吟片刻,隔着宽大的袍袖,轻轻握了下萧静岚的手,近乎耳语般的说道:“淑妃真是聪慧,朕有淑妃陪伴,真是幸事。殢殩獍晓”随即高声宣布道:“你们本该处死,但朕念在你们从来无人教导,所以不知善恶廉耻,昔日圣人亦有教化之德。所以,今日朕不仅不杀你们,礼部听命,封北蛮休浑部两位王子为安乐伯、违命伯,赐住在原安庆王府。” 袁昊话声一落地,群臣反应不一,武将们想不明白,为何不一刀杀了这两位王子,为死去的将士祭天。而脑子转的快的文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毒辣之处,尤其是郑文远,猜出是萧静岚的主意,便借着昏暗的灯光,用眼角的余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淑妃娘娘。 只有宁景辰,全部的注意力全在袁昊轻捏萧静岚的那一幕,袁昊虽然做的隐秘,但是宁景辰从一开始,就紧紧地关注着萧静岚,所以这一幕,牢牢地映在他的眼底。宁景辰轻轻闭上刺痛的双眼,牢牢握着的拳头上因用力,而鼓起一条条的青筋,原来在他动 情之后,他连袁昊对萧静岚的这种亲密动作都不能接受。平时,暖如春风的温润公子,心里泛起嗜血的狂怒。 典上众人心思各异,萧静岚在宽大的衣袖里,用手绢狠狠地擦了擦被袁昊握过的手掌,心里十分腻歪。抬头望了望殿旁仍在燃着的香烛,以及殿上各自谋算利益得失的众位大臣,心里只觉得嘲讽。 在北蛮休浑部的两位王子被压下之后,其余的北蛮休浑部的俘虏,袁昊依样赦免了休浑部的阏氏等人。但是对于休浑部的将军、军士,因为他们双手上沾满了大齐百姓的鲜血,袁昊下令,由刑部处斩,绝不轻饶。1534257 这个命令安抚了满心不满的武将,也不影响招抚北蛮的决定,杀的只是低级军士,而王族贵人却性命无虞,如此一来,既报了大齐的血海深仇,又不会激起北蛮的反弹。 处理完了北蛮的俘虏,便到了为有功的将士封赏的环节了,礼部尚书将拟好的旨意奉上,袁昊从连顺手里接过,轻轻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宁景辰的名字。 不知为何,袁昊没有直接宣读,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宁景辰身上,宁景辰感受到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也向上看去,便与袁昊的目光碰触。一时之间,袁昊身上的威仪加重,帝王生涯带来的权重,毫无保留地通过视线向宁景辰压迫而去,而宁景辰在袁昊如嗜血苍狼的视线下,稳稳地与他对视,面容平静淡漠,而眼中却风暴暗生。 袁昊终于在连顺的轻声提点下,收回视线,但是对宁景辰心生忌惮,他甚至都不太明白,他对宁景辰的敌意来自何方。宁景辰在萧静岚皱眉提点下,垂下了眼眸,他又失态了,在这武英殿里,他刚刚的大胆直视,恐怕是冒犯了龙颜吧。宁景辰在心中提醒自己,在有足够的势力与袁昊抗衡之前,他必须忍耐,否则会给萧静岚招来麻烦。 “宁景辰有胆略,善筹谋,战功卓著,为此次北疆大捷立下汗马功劳,特封为武威将军。”袁昊语声刚落,殿上一片哗然,比之前赦免休浑部王子性命,改封他们为安乐侯、违命侯时的动静还大。 郑文远率先发言:“陛下,这武威将军乃是三品武将,非有大功者不可封,这宁景辰之前从未上过战场,此次即使有些功劳,也断断不能封为武威将军啊。否则,武威将军的称号如此轻易就能得到,这武威将军的威名将何在,陛下您的威严也将受损啊。”说到最后,郑文远语声哽咽,几乎要哭谏了。 宁景辰可是从小在镇北侯府长大,几乎就是萧潜的养子,萧潜亲子萧静安厌武习文,是个扶不上墙的,萧家自萧潜之后,将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所以,郑文远绝不能让宁景辰受封武威将军衔,否则萧潜将会增有一个强大的助力,萧家的权势必将大增,淑妃萧静岚有他撑腰,未必不能翻盘。 袁昊何尝不知道封赏了宁景辰,萧家的权势会更炽盛,但是,宁景辰立的功劳实在太大,更重要的是,宁景辰竟然寻到了长宁长公主在北蛮暴逝的真相,于公于私,他都得封宁景辰将军衔。 “连顺先扶郑相起来,众位爱卿,宁景辰有大功与国,有些事情涉及到军机,朕不便透露,但是,宁景辰的功劳配的上将军衔。”袁昊和颜悦色地向郑文远解释道,郑文远毕竟是先帝留下的两朝重臣,还是要给他留些脸面的。 “陛下,这武威将军的称号,前朝得封的诸位将军无一不是百战之将,即便宁景辰真有大奇功,老臣以为还是不宜封他为武威将军,伏波将军的称号更适宜。”郑文远实在是老歼巨猾之徒,他从袁昊的话语里听出,宁景辰的功劳大部分都是不能在明面上摆出来的,那就是不能公之于众,示之于人的。便提出用伏波将军的称号替换了武威将军的称号,虽然这二者都是将军,但是伏波将军自从太 宗年间封赏了文官之后,就成了以文职领武将的虚衔。武威将军的称号可是名正言顺,有实权的将军称号,这二者之间差别有如云泥。 果然,袁昊听了郑文远的提议,心中一动,赞赏地看了一眼郑文远,他之前震撼于宁景辰的功劳,生了爱才之心,才想着封他为武威将军。只是,刚刚与宁景辰的一番对峙,发现这宁景辰桀骜不逊,让他不喜,而这郑文远想出的法子不错,既全了他封赏功臣的美名,又削去了宁景辰的实权。 所以,袁昊沉吟一番,故作为难地说道:“郑相言之有理,便封宁景辰为伏波将军。” 殿中武将虽然也反对封宁景辰为武威将军,但是眨眼间,从武威将军变成了伏波将军,就像从骁骑营变成了后勤营,他们都十分同情地望着宁景辰。再看着依旧保持着仙风道骨的郑相郑文远,心里齐齐骂娘,这起子文臣就没个好东西,他们拿命拼来的功劳,被他们两片嘴唇一碰,就什么都没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肝啊。 被人同情的宁景辰却完全不生气,相反他还挺感激郑文远的,若是真受封了武威将军,他可就得立马收拾收拾去北疆了,就又得离萧静岚远远的。如今,萧潜已经掌控住了北疆的军队,北蛮遭受重创,尤其是北蛮王族自大王子死后,好不容易选出的继承人四王子,在云镇一战中,被他斩杀。北蛮王族大汗病重,剩下的几位王子势力相当,一时难分胜负,在他们争夺出新的继承人之前,是没有精力来骚扰大齐了。他去不去北疆,影响都不大。昊沉朕大袍。129b。 如今可好,袁昊封他为伏波将军,这可是一个虚衔,袁昊必须将他荣养在京城,他就能时时关注了萧静岚的消息。 所以,宁景辰接旨时,表情很是欣喜,袁昊不由狐疑,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不妥,只得暂时放下此事。 接下来的封赏,就顺利很多,对于袁昊的封赏,没有人提出异议,很快,封赏的程序就走完了,献俘大典也就结束了。 袁昊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携了萧静岚坐了他的龙辇,将萧静岚送回了玉安宫。宁景辰一直没有找到单独面对萧静岚的机会,只得遗憾地和礼部侍郎一块出了宫。 袁昊并未留宿在玉安宫里,今日的献俘大典虽然结束了,但是他的斋戒还没有结束,不宜留宿后宫,只得独自宿在乾正宫。 送走了袁昊,萧静岚终于能安静地歇息,来平复她乍然听到封赏宁景辰的震惊。是的,萧静岚之前完全不知道宁景辰立下了天大的功劳,萧家的暗卫只是简略地告诉她宁景辰平安无恙,在他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萧静岚十分的生气,她不知道这是宁景辰的意思还是镇北侯萧潜的意思,不管是谁的决定,都触怒了她,也许他们觉得不告诉她,就是在保护她。可是,萧静岚以为她的表现才干已经得到了萧潜的认可,她也明确地向宁景辰表明过她的立场。她绝不是事事只能指着他们保护的娇弱女儿,她有责任有能力保护自己,她不是他们的附庸。 萧静岚生气的根本原因就是,她要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能够独立的行事,独立的承担责任,而不是连名字都被忽略的,只是作为镇北侯萧潜的女儿、袁昊的淑妃,这些苍白字眼指代的对象。 所以,萧静岚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安生地待在后宫,即使袁昊不再忌惮萧家,即使袁昊封她为后。因为袁昊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能够牢牢地主宰她的生命,他们之间的关系地位从来都是不对等的,萧静岚在这种关系中,无法得到足够的安全和保障,所以,她要逃离。 可是,如果连镇北侯萧潜和宁景辰也无法给她足够的尊重和安全,萧静岚不想再想下去了。她一定要找机会,好好地问一问宁景辰,探听明白他和萧潜的意思,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 第67章 淑妃省亲(上) 宁景辰即已封了伏波将军,袁昊又赐了将军府,宁景辰原先在太医院的职位就彻底没了,玉安宫的平安脉就转到了张季庭的名下了。殢殩獍晓萧静岚原先在宁景辰远去北疆时,并不愿意让张季庭诊平安脉,但是,宁景辰既然再进不了太医院,萧静岚也不再坚持了。 宁景辰自进不了宫之后,十分心急,偏偏萧静岚通过暗卫传来的信息里,话语冷淡、不辞颜色,宁景辰更是忧心上火,在将军府里怎么都安稳不下来。但,他一时又想不到好的办法,只愁得茶饭不思的。 恰在此时,镇北侯府崔老夫人,看着宁景辰就这么孤零零地搬到了将军府,实在不像个样子,就在宁景辰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提议由秦夫人给他办一场热闹的乔迁喜宴。这样不仅显得宁景辰的将军府热闹,更是借机邀请一些关系融洽的官员,趁机介绍给宁景辰认识。毕竟,宁景辰之前虽然凭借着出神入化的医术,很是识得了一些权贵,当时彼时和此时他的地位有了大大的不同。 他之前是神医的身份,自然无需在意这些官员的态度,只有他们求着他看病的道理,但是,今时,宁景辰虽然只领了一个虚衔,但也是一脚踏入了官场中了。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在官场里尤其是文官场里,和同僚上司打好关系,就是非常必要的事情了。 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就是看到宁景辰一点都不上心,才不得不出面,替他办了这件事情。于是,镇北侯府里忙忙碌碌,都在准备这件事情。秦夫人的人脉主要在武将那边,在文臣里认识的人就不多了,但是她打出了宁景辰神医的名声,于是,之前被宁景辰救治过的人家,只要接到帖子,就都积极地参加了。 这样一来,在整治的焕然一新的将军府里,以礼部侍郎、莫御史为首,来了数十位文臣,甚至一些没有得到帖子,品级不入流,但家里受过宁景辰救治的人,也都遣人送来了暖宅的礼物。 因宴请的都是男客,秦夫人只能帮着打理,迎客待客的事情她就帮不上忙了,便将还是小小少年的萧静安推去帮着待客了。萧静安第一次接受如此重要的任务,不由挺起了尚且稚嫩青涩的胸膛,自觉他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好好担起撑门立户的责任了。秦夫人看着儿子尚未褪去唇边的绒毛的稚嫩模样,以及他眼里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不觉骄傲又辛酸。但她只是用力搂了搂萧静安,以示信任和鼓励,萧静安在她怀里反而红了脸。 萧静安极力板起面孔,从秦夫人这里落荒而逃,直到了宁景辰身边,学着他的模样,和各位大人寒暄应酬。秦夫人在筵席的安排上极有经验,给武将和文臣分开设宴,武将这一拨,安排在了演武厅里,空间阔朗,菜肴都是大碗大碗的,酒上的都是烈酒,更在中途送上一只正宗的烤全羊。配着烤全羊的是一把把货真价实的锋利匕首,此举得到了武将们的齐声叫好。 文臣的筵席,安排在梅林的花厅里,适逢寒冬,一树树的梅花开得灿烂、热烈,梅花历来都是文人学士的心头好,这些文臣只看着这满园的红梅绿萼,心里就有了八分的满意了。更何况,秦夫人命一支歌姬,散落地坐在梅林深处,演奏着清逸飘渺的曲子,在花厅的众人,耳朵里能听到美妙的乐声,却寻不到人。 有人实在好奇,站起身极力搜寻,却也只能看到怒放的梅花,当一阵风来,梅花随风清颤,曲音仿似从梅花里传来,此情此景,不由让他们诗兴大发,兴致盎然。 总之,在秦夫人的安排下,无论武将还是文臣都十分满意,尤其是,在筵席结束的时候,宁景辰表示,在每月的休沐日,他还会亲自到嘉善堂坐堂问诊。 宁景辰此话一出,就得到了众人极力的拥护,他们可是都明白宁景辰的高明医术的,之前,还在为难,宁景辰已是朝廷命官,他们不好来相请。可,此时宁景辰亲自表示休沐日到嘉善堂坐堂,他们并不在乎嘉善堂免费省下的那点银子,而是,宁景辰此言是向众人传达,有事可以请他上门看诊的消息。毕竟,他都在嘉善堂义诊了,他们再请他问诊,就不存在羞辱朝廷命官的问题了。129b。 对于宁景辰的这个决定,秦夫人也很是赞许,觉得宁景辰在人情世故上越发的通透了。 等一一送走宾客,萧静安已经精疲力尽了,但是小少年的情绪仍很激动,趁着之前饮过的几杯酒水的劲头,拉着宁景辰叽叽喳喳地说着各处闲话,秦夫人手里笼着手炉,微笑地听着。 “今天真是好开心,就是可惜姐姐不在,她最喜欢在冬天赏梅花了,这处梅林,她见了一定十分欢喜。”萧静安低声嘀咕道。1534257 宁景辰闻言怔怔地放下酒杯,秦夫人脸上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连绵的深宫。良久,秦夫人重重一叹,“岚儿自从进了那不得见人的深宫,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她的院子,我年年打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她再住一晚。” 秦夫人生萧静岚很是吃了一番苦,萧静岚又是她的第一个孩儿,她在萧静岚身上几乎投注了全部的母爱,从小千娇百宠地养大,却不想萧静岚进了深宫,只能将深深牵挂放在心里。此时,萧静安一提,秦夫人真想立刻看到女儿。 宁景辰看着情绪低落的秦夫人,打起精神安慰道:“伯母,如今北疆大捷,您也不必顾虑太过,可以入宫探视岚妹妹。” 秦夫人心中一喜,忽而想起年迈的崔老夫人,又叹道:“老夫人年龄大了,进宫不方便,她虽然从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老夫人心里也是极牵挂岚儿的。可是,要是折腾着她老人家进宫,岚儿看到老祖母受苦,岚儿心里也不好过。”景辰转将袁。 萧静安知道是他口无遮拦,惹了母亲伤心了,便懊恼地道:“姐姐不能出宫吗?这皇帝也太不近人情了。” 秦夫人轻声斥责了几句,并没有将他小孩子家的话放在心上,宁景辰听了却如醍醐灌顶,动了心思。既然他不能进宫,那么只能想办法让萧静岚出宫了。 宁景辰是个十分有行动力的人,在送走了秦夫人和萧静安之后,就着手这件事情,他先通过暗卫给萧静岚传了封信,在信里主要是描述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对她的思念之情,最后暗示萧静岚出宫回府省亲。 又想到只有淑妃萧静岚省亲,可能会太出风头,又着人去游说曹妃的娘家奉恩伯府,虽然曹家因行事霸蛮,被莫御史狠狠参奏了一本,皇上也厌弃了曹家。但是,宫里的曹妃仍然极得袁昊的宠爱,在此次趁着北疆大捷的喜事,袁昊解了曹家的禁令,也没有夺了曹家的奉恩伯爵位,只是命曹家交了三万两的白银赎了罪。 此时的曹家,虽然保住了爵位,但是伤筋动骨,损失大发了,尤其是在上层权贵圈子里,直接成了笑柄,没有几家看的上他们曹家了。此时,如果有人向他们建议让曹妃回去省亲,以彰显皇上对曹妃的隆恩,向外界表明皇上还信赖他们曹家。曹家人为了重新翻身,一定会紧紧抓着这个救命稻草,想方设法,也要曹妃回去省亲的。 果然,宁景辰派去的也是个机灵人,他伪装成了一个游方道士,白发白须却面容光滑,一派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模样,打探了曹妃之父经常出入的酒楼,在旁边摆了一个算命的摊子。 又找了几个托,将他们从小到大的事迹详细地说了一通,无一错乱,围观群众渍渍称奇,直呼神算子,却不想,这高人莫测高深的笑了,轻飘飘地说:“算命不过是小道,本道最拿手的乃是测风水,改吉凶。”这派模样这够唬人,这番话便被添油加醋的传扬开来,顺理成章的传到了曹妃之父的耳朵里。 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以为是哪里骗财的道士,可后来传的人越发多了,他就有些将信将疑,便打发了个下人去试试深浅,不想,那下人拍着胸脯说遇到了活神仙了,测算之事无一不准。曹妃之父便动了心,尤其是听到这道人更精通风水之事,原来曹妃之父有一处心病,他们住的奉恩伯府原是宪宗时一个坏事的亲王的府邸,当初他是瞧上了这府邸景色秀丽,占地又广,硬是让曹妃从袁昊那里讨来了。 刚开始他自得于他区区一个奉恩伯,却住上了亲王的府邸,只是,后来曹家行事就接连不顺。尤其是被莫谦弹劾后,皇上几乎夺了他的爵位,他就开始疑神疑鬼,最后,更是怀疑这府邸不干净,怕是冲撞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想到这里,曹妃之父再不迟疑,赶着身边下人,立马将这位高人请到奉恩伯府。 ------------ 第67章 淑妃省亲(中) 当下人将高人请到了奉恩伯府上,曹妃之父一个照面,就被高人的风范闪了眼,指使着丫鬟上最上等的茶水,亲自捧到高人面前,这位高手从他手里接过茶水,赞赏地说道:“不愧是奉恩伯,就是有礼懂事。殢殩獍晓”曹妃之父一个奉恩伯,竟被这高人当做了仆役使唤,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高人这是和他不见外,看重他呢。 这高人摆足了款,终于起身在偌大的侯府转了转,奉恩伯紧紧跟在高人的身边,时刻注意着高人的表情变化,每当看到高人眉头一皱,他的心就跟着一缩,指着身边一溜下人中留下一位,守着高人觉得不对的地方。于是,当高人逛完前院,曹妃之父身边的下人都补充了两次了,他见着高人终于停了下来,不禁战战兢兢地询问道:“道长,您指出了好几十处不对的地方了,难道我这府邸有这么多不吉利的地方。” 高人一扬拂尘,雪白道袍随着拂尘飘拂,当真飘飘如仙,曹妃之父紧紧了吹了寒风的袍袖,羡慕地看着仅着一袭道袍而不觉寒冷的高人,心里更断定了这位一定是高人。 “府上前院里晦气很重,贫道指出的地方就是被晦气浸染严重的地方,但是真是奇怪了,贫道竟然没有找到晦气的源头,这恐怕不太好办啊。”高人掐指凝重的说道。 曹妃之父心肝一颤:“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我这府邸可还有救?” “这些沾染晦气的地方,贫道只需一道灵符就可除了,只是源头未除,还是会被晦气浸染的,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最好还是找到源头,才好从根子上清了晦气,你这府邸的气运才能好转。”高人道。12bkv。 “可是道长都看完了前院了,这晦气的源头会在哪儿呢?”曹妃之父急的团团转。 “伯爷,道长只看了前院,后院还没看呢。”一个机灵的小厮大着胆子提醒了曹妃之父一句。1539103 “嘿,是了是了,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后院了,人都说后院阴气重,道长,您请随我来,再瞧瞧后院的风水。”曹妃之父生怕高人不肯去后院,忙谄笑着给高人带了路。 在他转身看不到的时候,这位高人轻轻舒了口气,心中骂道,这蠢才终于想到后院了,害得爷费了半天劲,又胡思乱想道,这奉恩伯长相粗糙,脑子又笨拙,他生的女儿不能是什么天仙绝色吧。真不知道当今皇上怎么就能独宠曹妃娘娘呢,真是想不明白,想着想着,这位高人还摇了摇脑袋,曹妃之父一眼看到,心里咯噔一下,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这府邸占地极广,前院和后院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以曹妃之父的超快脚程,还走了半个钟头,才到了垂花门处,进了垂花门,才算是到了后院的地界。不想,高人停在垂花门处,双手掐着繁复的指诀,嘴里念念有词,曹妃之父唬得大气不敢喘一下,知道高人听下了指诀,中指指着东边跨院的位置,神情严肃端凝至极。 曹妃之父喘着气问道:“道长您可是找到了晦气的源头?” 高人沉凝地点了下头,严肃地问道:“我指的这个位置的院子,是不是一直都空着,没有住过人?” 下人亲里丫。曹妃之父忙答道:“是,是,因那个院子是用顶级的香檀木建造的,我府上的女眷没有人能住进那么金贵的院子,就一直空置着了,道长真是高明,连这个都能算出。” “问题就出在这个院子上,这个院子的布局是极好的,真真建在贵府的气脉上,且又是以灵性的香檀木所建,看来当初修建府邸的人,还是懂得一些风水的,只是这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并没有将这种布局的缺陷说出。”高人道。 “还请道长救我。”曹妃之父想到这所府邸的原主人,可不就是搬进府邸没多久,就被宪宗陛下夺了亲王爵,一杯毒酒赐死了。后来,因着府邸的规格,各位王爷不愿意要,品阶低的是够不上规格,这所富贵辉煌的府邸就一直空置着。他当初就是不信邪,才磨着曹妃将它要到了手。如今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曹妃之父吓怕了,忙急急道。 “这种布局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座跨院的贵气太重,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担不了这么大的贵气,反而会损了她原有的福气。如果,放任着不管,这院里的贵气年深日久就会泄出去,但是物极必反,这院里的贵气,泄出之后,反而变成了晦气。所以,一般的风水师即便能够布这种局,在主人家里没有出了尊贵命格的女儿时,也不会轻易布这种招运局的,否则,一旦反噬,就是这样的后果。”高人详细解说。 “贵气,尊贵命格的女儿”这些字眼一进入奉恩伯的耳朵,他就想起了他入宫为妃的女儿,他越想越对,他的女儿宠冠六宫可不就是命格尊贵么。 “道长,我这儿有份生辰八字,还请您算算,命格可算尊贵。”说着报出了曹妃的生辰八字。 高人掐算了一下,十分震惊地问道:“这真真是尊贵的命格,敢问这是何人的八字?可真是妙啊,这院子竟像是专为了她而建啊。她若是能在这院子里住上一夜,这院里漂浮的贵气就能够尽数沉下,不仅对她有利,这座府邸的气运也就能全数盘活了,这儿从此就是一处风水宝地了。” 曹妃之父闻言大喜:“道长所言可真?莫不是在哄我?” 高人眼一瞪:“你这人好生无礼,本道好意为你指路,你竟疑心本道不成。你既已拿出她的八字,便好生请来便是,本道也不问你这是何人的八字了,免得你再疑心本道坏了你的好事。本道告辞。” 曹妃之父怎么也没想到一句话竟得罪了高人,忙小心赔罪,可高人毫不理会,脚步不停,曹妃之父一急忙让下人拦着,可只见高人轻轻拂过,那些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就东倒西歪的摔在了地上。于是,曹妃之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人飘然远去,只能在原地跺足懊悔,所幸高人留下了破解的方法,曹妃之父安慰着自己。 钟粹宫里绿蕉小心地将奉恩伯府的家信念给曹妃听,曹香儿早年并不识字,还是进宫之后,袁昊教她识的字,后来又为她找了教习嬷嬷,只是,曹香儿毕竟年纪已大,只是学了一些简单的字。所以,这宫里宫外的账册、书信,都由绿蕉念给她听。 念完之后,曹妃冷哼道:“父亲真是好大的口气,这省亲岂是说要就要的,本宫在宫里这么年了,有谁回家省过亲的,就连先帝时,康福公主的母妃姚顺妃在最得意的时候,想要回江南省亲,还不是被先帝训斥了一番。父亲还以为是民间出嫁的女儿,想回娘家就能回去的么。” 曹妃对于不争气的父兄不是不生气,只是她可以自己嫌弃,却绝不许旁人说声奉恩伯的一句不是,所以绿蕉只是乖顺地听着,一句也不插口。 曹妃发泄了一通,又心疼老父:“父亲也是不容易,想必是因上次闹得没脸,父亲被人嘲笑了,才想着让本宫回去,让人见识曹家并没有垮,曹家还有本宫在呢。” 绿蕉这时才接话道:“娘娘说的有道理,且姚顺妃是江南人,她的母家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单为着她回乡省亲,实在是劳 民 伤 财,所以先帝才没有准许姚顺妃回乡。可是,娘娘您的母家奉恩伯府就在京城,您从宫里到府里,路途并不远,您又进宫多年,回去省亲也未必不行。”绿蕉从曹妃的话里听出了她的想法,便顺着说道。 曹妃一时未接话,突然问道:“你昨日去太医院,说谁病了。”曹妃的话问的没头没脑,幸亏绿蕉做事一向谨严,只稍想片刻,就知道曹妃问的是什么了,笑着回道:“奴婢是在去太医院的时候,听到有人闲聊,一人说什么原先的宁神医,重新在嘉善堂义诊堂里坐了堂,只可惜每月只有一日。另一人就说可以去将军府寻人,然后早先开口那人说,镇北侯府的老夫人病了,宁神医就搬到了镇北侯府,日日守着。” “镇北侯府的老夫人,不就是咱们淑妃娘娘的祖母吗?不知道,淑妃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什么举动。”曹妃幸灾乐祸的笑道。 “可不是,淑妃娘娘的祖母病了,但是一个回去省亲的好理由,就是不知道淑妃娘娘是怎么想的。”绿蕉接过话茬。 “你安排人守着玉安宫,不要距离太近,就只打探淑妃出行的路线,一旦发现淑妃去乾正宫,就来回报本宫。”曹妃吩咐道。 “娘娘,您是觉得淑妃一定会去乾正宫求旨省亲。”绿蕉试探地问道。 “本宫不信萧静岚她可以坐视不理,据说镇北侯府的老夫人对她可是如珠似宝,疼宠非常啊。”曹妃悠悠说道。 ------------ 第69章 淑妃省亲(下) 曹香儿的预感是对的,玉安宫里萧静岚皱眉看着手里的家信,本来在接到宁景辰的消息时,萧静岚就很是担心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了,她原本想着让秦夫人进宫一次,可是,宫里对外命妇进宫探视妃嫔,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殢殩獍晓即使秦夫人能够进宫,在宫里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更何况,崔老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萧静安虽然还是一个小少年,但是他也不能进后宫探视。 萧静岚怎么也没有想到,崔老夫人竟然会在这时候,重病卧床。崔老夫人突然生病,别说宫里的萧静岚,就连使计让萧静岚想方设法回府省亲的宁景辰都没有想到。事情的起因还是在萧静安身上,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少年,近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闲话,知道了之前一直瞒着他的萧潜险些遇难的事情,他便设法旁敲侧击宁景辰身边的亲信,终于知道了萧潜虽然最后没有大碍,但是当时肩部也中了一箭,险些就要伤着心脏要害。 萧静安还打探出关键时刻,是宁景辰冒着死亡的危险,将北蛮大军引到了大漠。然后,宁景辰的亲兵只支支吾吾的说,宁景辰闯出了大漠,又摸进了北蛮的王庭,不知怎么拿到了休浑部的部位图。这些事情这位亲兵并没有亲自参与,他也只是从各种传言说法里,捡了些有传奇色彩的话语,直像在说故事似的,一味的狠夸宁景辰。 萧静安毕竟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虽然自他开蒙,侯府只给他延庆习文的师傅,没有教导他武艺军事,但是萧静安毕竟在侯府长大,耳濡目染的也很是懂得一些军事手段。只从这亲兵简略的叙述中,他就能想象到萧潜和宁景辰所遇到的种种险象环生和生死大难,想到他白白长了这么大,却上不能替父分忧,下不能保护祖母、母亲,以及在宫里屡遭歼险的姐姐。萧静安越想越沮丧,一时钻了牛角尖,只觉得自己百无一用。 因秦夫人要打理侯府的诸多事务,崔老夫人平日里倒比较悠闲,所以萧静安的反常,崔老夫人便看在了眼里,找来萧静安身边服侍的小厮,略一查问,她便知道了萧静安反常的原因,崔老夫人暗暗在心里焦急。香儿辰崔儿。 刚开始,她着萧静安亲近和尊重的府里老人,从旁暗暗开导萧静安,没想到萧静安耳旁听过,并不往心里去。最后,崔老夫人只得打叠起精神,在宁寿堂的暖阁里,置上了萧静安最喜欢吃的铜炉火锅,温了一壶果子酒,祖孙两个就着热腾腾的火锅,抿着清甜甜的果子酒,话着家常闲话。 萧静安毕竟年纪小,哪里有什么城府,几杯果酒下肚,又被慈爱的老祖母殷殷询问,便一股脑的将他心里的烦闷全都倒了出来,崔老夫人越听越心惊,她原以为这小孙子只是一时受了刺激,哪里知道萧静安小时候就曾听到过老侯爷和萧潜关于萧家未来的一番谈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萧潜遇袭的事情,是压在他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萧静安才会钻进了牛角尖。12b2。 崔老夫人着人将晕乎乎的萧静安抱到抱厦的榻上,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她这小孙子这几日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小小年纪眼下的青影都出来了。安置了萧静安,崔老夫人心头郁燥,不顾丫鬟的劝说,说了厅堂,在院里走了一遭,吹了一阵冷风,才压下心头窜起的心火。 却不想,崔老夫人年纪已大,这大冬天的,刚吃了锅子,发了汗,又去吹了冷风,虽然去了心火,却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了。这可把镇北侯府忙成了一团,幸亏宁景辰医术了得,在崔老夫人夜半起了高烧时,用了猛药降了高热,只是崔老夫人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也被药性掏去了大半,宁景辰日夜守护在宁寿堂里,小心地将养着崔老夫人虚弱的身体。 虽然谁都没说,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崔老夫人的这场病和萧静安脱不了关系,崔老夫人心疼萧静安,醒来之后,还好生劝慰萧静安,让他不要多想,秦夫人虽然生气,但看到萧静安恹恹的模样,教训的话语就说不出口。所以,镇北侯府给萧静岚的家信里,只是说崔老夫人偶然着凉,才染了风寒,并说老夫人已经好了大半,让她不要担心,关于萧静安的异常只字未提。 所以,此时听着暗净详细地汇报这段时间萧静安的种种反常举动,萧静岚心里叹息,她这记忆里烂漫无忧的小弟也要长大了,也要开始担起镇北侯府的担子了。 如此一样,萧静岚势必要回镇北侯府一趟了,萧静安这时的情况十分危险,他心智尚未成熟,如果不能很好的引导,他要么就是失了信心,从此庸碌迷茫地度过一生;要么是钻进帝王心术的阴谋猜忌中,以后难免会一味地看重阴毒手段,失了镇北侯府的堂堂正气。尤其是眼下,崔老夫人重病无力教导,秦夫人不会教导,宁景辰因心性温和,生活环境简单,压根感觉不到萧静安濒临崩溃的情绪。 “汐月,备舆,本宫去乾正宫求见皇上。”下了决定,萧静岚立刻行动。 袁昊称得上是一位勤政的皇帝,白日里很少在后宫厮混,大都在乾正宫勤政殿里批阅奏折,有时候,萧静岚看到他这种数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还会在心里暗暗同情他。 果然,在批阅奏折的袁昊,听到淑妃求见,剑眉挑了挑,他实在没有想到自献俘大典后,便恢复原样,紧闭了玉安宫的宫门,过起闲适小日子的萧静岚竟会亲自来乾正宫寻他。 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袁昊总算是了解了一点萧静岚的脾气,发现萧静岚相当的傲气,有时候连敷衍他都不愿意,更不会和后宫众美人争风吃醋了。之前萧静岚在乾正宫侧殿养伤的时候,袁昊好意提出,让后宫里的低位嫔妃每五日到玉安宫请次安,他本来是好心为她着想,在后宫里显出她淑妃的尊贵来。没想到,萧静岚一口回绝,还一脸的嫌弃,气的袁昊眉心一跳,拂袖而去。且这萧静岚不会故意寻衅、惩治后宫嫔妃,但对于敢出手暗算她的人,萧静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彻底废了算计得罪她的人,被她罚去浣衣局里做最低等粗活的王萝,就是活生生地例子。萧静岚这种一力降十会,以力破巧的性子,袁昊十分的无奈。 所以,袁昊一听萧静岚来求见,不由搁下了手里的朱批,整了整卷起的衣袖,正襟危坐地等着萧静岚的到来。他发现每次和萧静岚见面,必定会有番机锋要打,这种机锋的滋味复杂难言,不同与其他妃嫔的温顺小意,也不同与朝中大臣的交锋辩论。但每次都让袁昊印象深刻,欣赏赞叹,以至他对萧静岚的容忍度越来越高。15366764 萧静岚步入勤政殿时,不解地看了看袁昊板着的脸,尤其是瞄到他嘴角的法令纹好似又深了一点,真想提醒他一句,这面部的表情也要适宜的放松了,不然即使你是皇上,你会未老先衰的。但想到她这次是来求他办事的,萧静岚咽下了都到了嘴边的话语。 “臣妾参见皇上。”萧静岚转开眼眸,微微蹲下行礼。 “淑妃免礼。”袁昊淡声道,表情已然刻板。 萧静岚实在不想长时间对着这张堆满负面情绪的面孔,并直奔主题:“陛下,臣妾的祖母已经卧床多日,臣妾心里牵挂不已,特来请个恩典,求陛下允臣妾回镇北侯府探望一下祖母。” 袁昊对崔老夫人印象极深:“是镇北侯府崔老夫人么,朕记得当年崔老夫人随萧老侯爷戍守宣州时,在萧老侯爷领着将士出城追击敌军时,宣州城里只有老弱妇孺。北蛮人趁机夜袭宣州城,还是崔老夫人领着府里的仆役,身先士卒的站在城墙指挥城中百姓反击,守了一夜,终于等到了老侯爷回援。”袁昊虽然恼恨萧老侯爷,但是他对巾帼不让须眉的崔老夫人很有好感,“后来,父皇要封崔老夫人正一品贞敬夫人,崔老夫人坚辞不受,说全赖当地百姓之功,她愧不敢受。”,萧静岚十分吃惊,她一点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袁昊看出她的惊讶,终于笑了一下:“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还是朕小时候,母后给朕和皇姐讲说的,想来崔老芙夫人没有告诉过你了。”想起他的母后和皇姐都已永远的离开了他,饶是袁昊硬如铁石的心,都软了下来,忆起当年他的母后很敬重崔老夫人,又看到面前面带焦虑的淑妃,袁昊便道:“崔老夫人为人持重,你虽然进了宫,但是仍是崔老夫人的孙女,朕准你明日回去省亲。”对着连顺吩咐道:“传朕得旨意,淑妃明日回镇北侯府省亲,命工部和五成兵马司做好清道的工作。”又对着喜顺道:“明ri你护着淑妃回府,宫里一应銮舆、宫扇等物,务必打点妥当。” ------------ 第70章 款诉情衷(一) 淑妃省亲的消息一经公布,立马在后宫里传扬开来,深宫里的女子也许不缺富贵荣华,但是在她们踏进宫门的时候,就几乎永远的和父母亲族断了联系,为了预防宫妃与外戚过多联系,大齐的宫规里只许妃位以上的宫妃的母亲进宫探视。殢殩獍晓而且这探视也不许频繁,两次之间的间隔最少要有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淑妃一时成了后宫女子最嫉妒羡慕的存在。 钟粹宫里曹妃的心情是最复杂的,百味杂陈,淑妃被批准省亲,原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可是真的看到袁昊这么轻易地就为淑妃降了隆恩,曹妃心里又酸涩难言,只撤了嘴角,恨恨道:“看来淑妃也学聪明了,知道要顺着陛下了,她如今可真是得宠呢。”曹妃手里使劲扯着帕子,犹自不解气,捶了一下桌案,一不小心好不容易养长的指甲,竟然折了一颗。 曹妃一声痛呼,绿蕉忙小心地取了工具,修剪断裂的指甲,低声劝道:“娘娘千万不能动气,您的身子如今可金贵着呢。”闻言,曹妃轻柔地抚了抚平坦紧致的小腹,面容恢复了柔和,她的月事已经迟了五六日了,算一算日子,正好和皇上上次留宿的日子对的上,但是她调养之前,月事一向不准。所以,曹妃只私下注意,并没有声张,等再过几日,确定了这喜事。到时候,就凭她怀有龙胎,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再求着皇上亲自陪她携手归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谁才是真正的后宫第一人。 想着美妙的前景,曹妃嘴角流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12b2。 到了第二日,萧静岚天还没有亮就起了床,由汐月、采禾给她梳上大妆,穿上杏黄色缂金丝绣凤凰纹的一品朝服,由汐月搀扶着坐上了早已备下的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由八个内监抬着,前后簇拥着无数打扇、焚香的宫女、内监,一路浩浩荡荡地出了宫。 镇北侯府里自昨日得了旨意,秦夫人喜出望外,忙碌了一宿,在卯时时便开了侯府大门,领着府里的众人在院里侯着,因崔老夫人病着,昨日袁昊特意准许崔老夫人好生养病,不需要亲自迎驾。萧静安作为侯府了唯一的男丁,便带着人在大门外迎候,萧静安望着前方忙碌的内监,心情激动,几乎望眼欲穿。 宁景辰作为外男,本来是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但是他一面需看护崔老夫人的病情,再者他又从小在萧家长大,情分不同,所以他便在崔老夫人院里等着萧静岚的归来。 萧静岚捧着暖炉,坐在銮舆里,仍挡不住寒风阵阵地袭来,想着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秦夫人和萧静安却要站在刺骨的冷风中,萧静岚不觉深深皱紧了眉头,吩咐銮舆外的喜顺,加快步伐,尽早到镇北侯府。 终于镇北侯到了,汐月在銮舆外声音带着激动的道:“娘娘,到了侯府了,请娘娘下轿。” 踏着绣凳,萧静岚下了銮舆,一眼便见到跪下行礼,但双眼亮晶晶望着她的萧静安,萧静岚忙快走两步,亲自扶起萧静安。 萧静安讷讷地唤了声姐姐,萧静岚携着他的手,两人肩并肩地向着秦夫人走去,萧静岚这番动作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袁昊派来打理的宫女内监,瞧着主管喜顺都没发话,便识趣地不提。 姐弟两人脚下生风般的速度,进了侯府的院门,早已等候多时的秦夫人,见到了终于再次踏入家门的女儿,眼眶霎时红透,强撑着行了礼。萧静岚怎能真受了 她的礼,抢在她之前,一把抱着她,哑声道:“母亲,快起来,这是要折煞女儿吗?”随即,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喜顺,喜顺神色严肃地微点了头,示意他全都安排好了。 秦夫人强撑着的泪水终于溃堤,又摸着萧静岚的身子比上次见到稍稍丰腴了些,便心中欢喜,秦夫人一时哭一时笑,全没了往日侯府夫人的端庄气势,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罢了。 萧静岚好容易劝好了秦夫人,萧静安在旁瞧着母亲和姐姐悲伤难过,想着造成这一切的祸首,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愤恨,萧静岚瞧在眼里,秀眉一蹙,萧静安的这种情况必须要好好开解了。 “岚儿,都怪娘一时失态,把你也给招哭了,今ri你能回来,娘是欢喜的。快好好檫檫,老太太还在宁寿堂等着你呢。她老人家一听说皇上准了你回来,这病就好了大半了。”秦夫人忍住了心中的酸苦,反而劝起了萧静岚,崔老夫人年纪大了,实在经受不住再来一遭大悲大喜了。妃省贵进省。 萧静岚心中有数,一行人向宁寿堂走去,而喜顺也已经安排妥当,只将信任的内监带着过去,其余人等都留在了侯府的大门处,连垂花门都没让他们进去。 宁寿堂里,崔老夫人勉力换上一品诰命的大装,宁景辰在旁边心急如焚的等待着,等听到丫鬟们一声接一声地通传声,宁景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沸腾,直烧得他心绪发颤。为了不让崔老夫人看出端倪,还要强撑着装出没事人儿似得,只手尖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奇异的忽冷忽热。 所以,当萧静岚的声音先传进来时,宁景辰心头剧跳,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萧静岚刚进入厅堂,大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崔老夫人身上,直到她感到一束炽热的目光牢牢盯着她,像是要刺穿她的胸膛。 萧静岚循着目光望去,便撞入了宁景辰深沉如海的眼眸,萧静岚被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炽烈热情惊到了,不解原本温润如玉的宁景辰为何有了这般炙狂的情绪。幸好,宁景辰在和她对视了片刻后,便垂下了眼睫,掩去了眸中的情绪,才没让旁人看不他们之间的异样。 萧静岚来不及深思,便被崔老夫人一阵猛咳惊回了心神,宁景辰也平静了下来,他上前握住崔老夫人的脉息,只眉心微皱,便接过丫鬟奉上的灵芝茶让崔老夫人慢慢饮用。萧静岚之前就想到,连宁景辰多日亲自看护,崔老夫人的病情也只是稳住而没有全部除去,必是病的严重。可亲眼看到崔老夫人瘦削下去的脸颊,虚弱的身体,她还是难过的几乎要掉下泪来。 反而是崔老夫人在饮下了灵芝茶后,止了咳嗽,来安慰她们道:“岚儿今日回府省亲,是皇上的隆恩浩荡,也是咱们镇北侯府的大喜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全都欢欢喜喜的,谁都不许哭哭啼啼的。” 喜顺机灵早带着身边的内监躲了出去,除了各自身边的心腹,留着宁寿堂里的俱是萧家骨肉至亲,崔老夫人又欢喜地打量了一遍萧静岚,嘴里赞道:“岚儿,原本我和你母亲一想到你在宫里孤立无援的处境,便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的。好在经历了这么些的磨难,你终于长大了,你在宫里办的这几件事很好。宫里是什么地方啊,那里即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又是最残酷的地方,你如果只是一味的心慈手软、任人欺凌,可要怎么过啊。你不要怕,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记得有咱们镇北侯府在背后撑着你呢。” 崔老夫人说着说着,声音又弱了下去,萧静岚看着心痛,实在不忍再折腾老人家了,强势地唤过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将老夫人搀到内室,服侍老夫人躺下歇息养神。 安置了崔老夫人,萧静岚便问道:“母亲,祖母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15366764 秦夫人长叹了口气,萧静安涨红了脸,宁景辰解释道:“老夫人的病情倒不严重,只是风寒入体,但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又损了元气,如今寻常的药材根本起不了效果。那些大补的东西,老夫人的身子又受不住,只能这样长年的将息着,只要老夫人少思虑,养个两三年还是能养回来的。”说完,宁景辰自己都在苦笑,更不用说萧静岚和秦夫人了,要崔老夫人在两三年内少思虑谋划,这无疑是痴人说梦,毫不现实。 且不说萧潜在北疆战场上,崔老夫人就这么一个独子,嘴上不上,心里的牵挂不知多重,只说这两三年里朝堂后宫的局势不知会有几番动荡风雨,崔老夫人作为镇北侯府的支柱,怎么可能不思虑谋划? 萧静岚突然想到她用空间的灵水培植的药材,虽然是养在玉安宫的药圃里,但是浇灌用的却是空间的灵水,在采收炮制第一批药材的时候,萧静岚就发现这些药材的药性要比寻常的药材重了好几分,想来里面也会蕴含有微弱的灵气。 “祖母是身体损了元气,如果寻来能滋补元气的药材,祖母的身体是不是便能好了?”萧静岚问道。 宁景辰苦笑着回道:“道理是没错,但是这天下能滋补元气的药材太难寻了,便是长白山人参、天山雪莲这些珍贵的药材,也不过是能补中气罢了。” 萧静岚却心中大定,既然这个路子可行,她只要将玉安宫的药材给了宁景辰,由他根据加重了药性的药材,重新配了方子,一定既可以除了崔老夫人的病根,又能补了她身体的元气。 ------------ 第71章 款诉情衷(二) 心下计较已定,萧静岚便想着先处理了萧静安的事情,眼瞧着萧静安是越加羞愧,知道虽然没有人责备他,但是他还是将崔老夫人重病的责任扛在了他身上。殢殩獍晓萧静岚拉着萧静安的手,对秦夫人笑着道:“母亲,自从我进宫就再没有见过安儿了,没想到他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当时安儿在我的院子里,说长大了要保护我的话呢。”秦夫人也撑不住笑了:“是啊,安儿是个好孩子,你那院里的花草果木的,都是安儿在给你打理,他还总说你最爱这些花团锦簇的景色,如果不好好打理,等你回来看到花消树瘦的,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 萧静岚瞧见萧静安脸色好转许多,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飞起了一抹羞涩的红晕,便对着他道:“安儿是个懂事的好弟弟,走,带着姐姐去看看你给姐姐打理的院子。”秦夫人一怔,随即看到萧静岚给她使得眼色,知道是萧静岚有话和萧静安说,便笑着催促他们姐弟二人单独闲逛去。宁景辰也明白了萧静岚的意思,虽然心里不舍,但是也只得给他们姐弟二人留出空间。 萧静岚带着萧静安一路走去,身边一个人都没带,萧家的整体格局很有武将世家的风范,大气豪阔,就连后院女眷的住处也是笔直宽阔的道路,方正谨严的房屋格局,无不彰显着主人家豪爽的风范。所以,萧静岚那精致华美的院落便显得格外显眼,这个院落里植满了不同时令不同节气的花木,布置栽放的很有讲究,确保了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比如那一树树正在怒放的腊梅。腊梅不同于红梅、白梅,它的颜色是金黄色,花朵的质感剔透玲珑,娇妍无双,却又让人在冬季的寒风里感到温暖。 萧静安瞧着姐姐十分喜爱他精心呵护的这些腊梅,心里就十分开心,虽然萧静岚比他大了不少,但是镇北侯府里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从他懂事起便和萧静岚一块长大,姐弟间的感情十分浓厚。萧静安抬手折了一支腊梅,放在了萧静岚手里,双眸亮亮的,萧静岚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萧静安的身高比她还要高,所以萧静岚还得踮着脚尖,伸直手臂才能摸到他的头顶。 “安儿,你看这腊梅也十分不易,储存了几乎一年的养分,才能在这凛冽寒冬里开出这般美丽的花朵。不过,也只有开在寒冬里,腊梅才能免了那些蜂蝶的骚扰喧闹,自顾自地开的清冽,开的清静。”萧静岚微笑着说道。 “可是姐姐怎么知道腊梅喜好清静,也许它还遗憾没有蜂舞蝶绕的热闹威风呢。”萧静安不自觉地反驳。 “那安儿如果你是腊梅,你喜欢那种生活。” 萧静安沉吟片刻:“我不喜欢这一直单调的冬天,但是蜜蜂蝴蝶整天的环绕也麻烦,我想要在春天里开放,然后那些蜜蜂和蝴蝶必须听我的调遣,我让它们来,它们就来,我让它们走,它们就走。” “如果它们不听你的话,你要如何?” “那就杀光它们,再换批听话的就是了。”萧静安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萧静岚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面容沉肃地继续问:“如果这批还是不听话呢,你要怎么办?” 萧静安虽然在萧静岚的目光下感到紧张,但还是坚定地回道:“再杀光,再换一批,直到换来一批听话的为止。” “如果你杀光了所有,都没有找到合你心意的,你怎么办?” 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萧静安的想象,他一直觉得在重刑之下,一定能寻到合他心意的,从没想过也许杀光了所有,也寻不到的情况,一时便有些怔怔。 萧静岚看着发愣的萧静安,叹了口气:“安儿,你心里戾气太重,你也太看重至高无上的权力了,这样不好,会迷惑了你的视线,你会走了弯路。” 萧静安大脑一激,脱口反驳:“姐姐这世间本就是任有权之人生杀予夺的,咱们镇北侯府够尊贵了吧,可皇上说让你进宫,你就得进宫,父亲在北疆杀敌护国,皇上说猜忌就猜忌,咱们侯府的处境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一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所以,你想出的法子就是以杀止杀,拿着咱们镇北侯府和皇上硬碰硬。”萧静岚问道。 索性已经说了出来,萧静安横下心来,将近日所想和盘托出:“姐姐,近日我翻遍了史书,在历史上引起皇上猜忌的权臣从来就没有好下场的,不是满门抄斩就是举家流放。咱们侯府是开国就受封,有丹书铁券为证世袭罔替的镇北侯府。可是,在开国时受封的侯府却不仅仅是咱们萧家,还有好些人家,自开国到如今,不到百年里,一家犯了事被除了三族,三家被夺了爵贬成了庶民,只有西南的程家交了兵权,还在苟延残喘着。可是,即使程家交了兵权,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咱们这些世家大族,说到底是世卿世禄之家,还是靠着族里有人坐着高官,才能维持世家的尊贵。一旦家里没有权柄,子孙没有做官出仕的,一代两代的过去,还算什么世家呢。” 萧静岚倒真是没有想到萧静安思虑了这么多,“你说的没错,那你考虑过想什么办法解决吗?除了以蛮力相拼。” 萧静安垂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除了和袁昊硬碰硬,他还真没什么办法。1540915 萧静岚看着原本心高气傲的少年,神情蔫蔫的,便不忍再刺激他,便带着他去了书房,好好和他讲一件道理。 萧静岚院子里的书房装饰的作用比实用大,书房里面砌着温暖的长炕,燃着清淡的百合香,待在里面十分舒服,但是书房里摆放的书籍多是诗词歌赋之类的,萧静安平时研习的各家学说典籍几乎没有,所以平时萧静安只是吩咐人清理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萧静岚不过是看重这书房的隔音设置,才选在了这里,她和萧静安各坐一端,严肃认真地和萧静安好好谈一谈。 “你所见所闻,心中思量的都很有道理,咱们萧家现在的处境,就像那悬崖峭壁旁的青松,脚下是壁立万仞的绝境,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萧静岚先是肯定了萧静安的猜测,在萧静安轻吁一口气的时候,又接着道:“但是,像你说的那样硬碰硬却绝对是不可行的,如今虽然边境北蛮作乱,朝内又时时有着天灾人祸。但是,当今皇上却是一个勤政恤民的君主,你还别不服气,皇上虽然对咱们萧家猜忌防备,但是不可否认他勤政爱民。我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大齐的天下还安稳地很,百姓的日子还过的下去,若照着你的想法来,萧家就是犯上作乱,是乱臣贼子,被抄家灭门还要遗臭万年的叛臣!”萧静岚声音冷厉。 萧静安彻底被吓住了,这些后果都太严重血腥了,他连想都不愿意想起:“姐姐,那我们要怎么办?皇上就不能信任我们萧家吗,父亲是一点不忠的念头都没有的。” 下计崔将了。“我已经说了,咱们萧家就是那峭壁绝境上的青松,可是在名川大山上,在山峰顶处,长成参天大树的百年古松也有很多。我思量了很久,以皇上的性格,咱们萧家只有彻底放手北疆的军队,才能赢得他的信任。但是,北疆的军队咱们不能放也放不了,咱们萧家在北疆经营多年,不知道碍了多少家族的眼,挡了多少大臣的财路,一旦咱们萧家放了北疆的权,恐怕会被他们生撕殆尽,到时候,估计连皇上都不会护着咱们萧家。”就从康福公主口中得到的秘辛以及上次清洗北疆官场,郑文远郑相代表的郑家就和他们萧家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 “姐姐,你一定有破局的办法的。”萧静安受过惊吓之后,瞧着萧静岚虽然口里说的严重,但依然气定神闲,终于定下了心,转而信赖地望着萧静岚,他觉得萧静岚一定有办法。 “悬崖上的小松很容易就被摧折,但是参天大树却能牢牢地立在绝壁上,任风催雨折,也动不了它分毫。安儿你就是咱们萧家的小松,等你长大成为荫庇咱们萧家的参天大树时,咱们萧家一定能从这两难处境中闯中一条生路。”萧静岚眼神坚定地望着萧静安。 “姐姐我能吗?”萧静安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萧静岚,他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救萧家的参天大树了呢。 “你能,只要你从现在开始努力,姐姐在旁边帮助你,你一定可以。”萧静岚肯定地说。 “姐姐,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一定会做好。”萧静安瞬时豪气丛生,大有排千难,破万险的气概。 萧静岚微笑,在萧静安耳边轻轻说道:“萧家的未来就是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北疆王,将北疆治理的繁荣昌盛,由铁血善战的萧家军守卫,打造一个无论是大齐的皇帝还是北蛮的可汗,都撼动不了的城池。” 萧静安听得双眼放光,又不可置信:“姐姐在教我谋反。” 萧静岚敲了他一个爆栗:“不要混说,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了,即使实现它十分艰难。北蛮虽然受到大创,但是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它还能卷土重来,北疆是北蛮进攻大齐的门户。咱们萧家数位先祖都将生命鲜血留着了这片土地上,以父亲的性格,这一生也是要征战到底的。既然咱们萧家为北疆付出了这么多,太 祖给咱们萧家的封地也是北疆,那么咱们就将它拿回来吧,咱们萧家守护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也会庇护着咱们萧家的。你不要以为这北疆王是好当的,在北蛮强大的时候,你就是大齐的缓冲带,是战场。在北蛮虚弱的时候,你就是大齐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萧静安本就聪明,经过萧静岚这么点拨,他也算懂了:“虽然是夹在大齐和北蛮之间,但这也是咱们萧家的出路,只要打痛打服了北蛮,咱们又足够强大,皇上也只能认了,咱们萧家再不用担心会被秋后算账,任他宰割了。姐姐,我一定会成为北疆王的。”12df。 “这些只能咱们两人知道,连祖母和母亲都不要告诉,免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萧静岚嘱咐道。 “我都知道了,那姐姐我要干什么?”萧静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自从父亲出征之后,你都没再去过洛川先生那里读书了是吗?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洛川老人读书,但是读的内容换一换,那些科举的典籍你随便看看就行了,好好跟着洛川老人学些机变权谋、纵横捭阖的学问。洛川老人是当世学问大家,他知识渊博,你跟着他学不会错的。至于你最近在练的拳脚功夫,虽然是出自云岐山的高级功夫,但你年岁毕竟大了,再开始练,也只能强身健体,练不出高明的功夫了。你以后每日练一个时辰,权当强身健体就是了,关键还是要跟着你宁大哥学习兵书战阵的知识,他既然被封为伏波将军,你跟着他学错不了。”萧静岚指出萧静安最近的重点学习方向。 见萧静安脸上失望,继续教训道:“你不要以为你的学习轻松,这两项只是最基本的,我还要给你一队萧家的暗卫,你学着怎么御使下人。平时,再跟着府里上过战场的老人学学问问,在战场上将军要做什么,士兵要做什么。为什么同样的兵,不同的人指挥,战事的结局就会不同,在实际中,多用点心,免得落个纸上谈兵的下场。” 萧静安这才知道他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枉他平时自以为学识出众,能上战场帮着萧潜杀敌,如今这么一看,他上了战场也就是个拖累。 ------------ 第72章 款诉情衷(三) 萧静岚说服了萧静安,又看着外面太阳已经高升,知道时辰不早了,她在玉安宫里的时候只草草地垫了几口点心,而秦夫人她们更没有时间用早膳了。殢殩獍晓她来了之后,先是探视崔老夫人,又扯着萧静安说了许久的话,都没想起又用早膳,只能听到了萧静安腹中轰鸣声,才好笑地看着他道:“这些事情你要一件一件慢慢做,不要着急鲁莽。”又担心秦夫人饿久了,对身体不好,便出了院落。 果然,汐月早已等在院口,看到他们姐弟二人出来,迎了上去:“娘娘,喜顺主管已经在正堂里布好了午膳,请娘娘和世子前去用膳。”袁昊既已将她这次省亲的事宜交给了喜顺,喜顺即使是镇北侯萧潜的人,在摆膳这些有明确规定的地方,也只能按着规矩来。所以,萧静岚就坐在了主位上,秦夫人陪坐在下首,萧静安作为未成年的男丁,萧家又人丁稀少,便也坐在在席位上。宁景辰作为外男,这次用膳却无法安排他的座位了。故,这次就是秦夫人和萧静岚、萧静安母子三人的小小的家宴。 喜顺布好膳就带走了无关的人,只有汐月、采禾陪在萧静岚身边。秦夫人便趁着这时候,仔细询问萧静岚在宫里的一应生活,萧静岚一一应答,秦夫人说着说着便忽视了萧静安,一时脱口问道,宫中众妃嫔都没有诞下皇嗣,边旁敲侧击地问萧静岚这边情况如何,毕竟在深宫里还是有个儿子傍身比较有保障。1540915 听完秦夫人隐晦的提醒,萧静岚有想扶额的冲动,以她的情况,即使怀了孕都生不下孩子,更何况,萧静岚她的灵魂已经历经两世,虽然目前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非常怀疑在这个世间她可能无法孕育子嗣。但是,这些都不能直接讲述给秦夫人听,尤其是了解袁昊和萧静岚相处实情的汐月、采禾都深深地低下了头。她们娘娘都没有侍寝过,哪里来的子嗣哦,但是这些话,她们可不敢说给秦夫人听,毕竟在萧静岚入住乾正宫侧殿的时候,外界传的是沸沸扬扬。要说萧静岚没有侍过寝,这话传出去,袁昊和萧静岚的脸面就全都没了。 所以,萧静岚只笑而不语,淡淡说一句,一切自有皇上做主。然后,秦夫人忧虑地皱了眉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幸亏旁边的萧静安一向单纯,没有将她们的谈话放在心上,否则,这种事情也太尴尬了。 用完膳之后,喜顺悄声回禀道:“娘娘,按照宫里的规矩,还有两个时辰,您就得回宫了。”萧静岚知道喜顺的意思,让她有事情赶紧安排了,历来妃嫔回府省亲都得在宫门落钥之前回宫的。萧静岚侧眼看了看喜顺,问道:“宫里带出的消息都传出去了?”喜顺躬身颔首,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喜顺惹怒了淑妃,在躬身求饶,只有萧静岚知道,喜顺这是在向她表明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萧静岚便又转回了宁寿堂,早已等得焦躁的宁景辰几乎无法掩饰他的情绪,于是,在萧静岚详尽地询问崔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时,宁景辰提出为了不打扰崔老夫人的休息,到偏堂里详细解说。崔老夫人闻言叫住了抬脚要跟去的秦夫人,宁景辰的情绪怎么可能完全瞒过眼明心亮的崔老夫人,看着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女,崔老夫人在心里喊了声冤孽。这两个都是懂事的孩子,她不担心他们做出不利家族的事情,只是深深地遗憾。 宁景辰三言两语地就打发了萧静安,汐月、采禾守在门外,宁景辰便大胆地凝视着萧静岚。 “岚妹妹,上次我一路上收集了一些珍稀花木的种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到宫里,正好这次你回宫的时候,就带进去吧。我还带回来三位花匠,虽然技术比不上京城里的花匠大家,但胜在懂得一些新奇的培育花木的方法,像是嫁接之道,京里的花匠就万万比不上。等来年春季,可以让他们培育一些新奇的花品,可以看个新鲜。”宁景辰微笑着说道。12df。 萧静岚压根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皱眉问道:“宁将军是干大事的人,这些小门小道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免得浪费了你的时间。” 宁景辰万万想不到萧静岚竟会开口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愕住:“岚妹妹何出此言?”静岚秦而经。 “你明知我在宫里的处境,却瞒着我北疆的消息,如今连嘉善堂的事情都不对我说了,让我在宫里只能两眼一抹黑,什么消息都得不到是吗?”萧静岚本就因北疆的事情生气,结果自宁景辰回来之后,张家人有事都先禀了他,毕竟宁景辰在宫外开府,方便汇报,张家人本以为宁景辰知道了之后,会在回禀给萧静岚的。却没想到,宁景辰给萧静岚的信上,尽是些无事,勿挂碍之类的废话。 宁景辰知道萧静岚误会了,心底一慌,开口解释道:“岚妹妹,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况且已经没有事情了,何必再让你着急呢?” 萧静岚直直看着他:“我没有误会,我不满的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而是你隐瞒我这件事情的本身。我有权力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能以为我好的借口,就剥夺了我知道事实的这个权力。” 萧静岚这番话说的拗口,但是宁景辰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些生疏拗口的词语上,而是萧静岚向他明确表示,她很生气,虽然他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萧静岚生气就是一个大问题。 “岚妹妹,你在宫里本来事务就多,这些琐碎杂事我就做主不许他们扰了你,你不要生气,这都是我做的主。以后,你要是想看,我再不拦着,全都送到你面前。”宁景辰急忙许诺。 “宁将军,在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我就向你表明过,我有能力保住我自己,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欺瞒,哪怕是善意的欺瞒,因为这会影响我的判断。”萧静岚再次阐述。 是的,打着为她好的幌子,隐瞒掉这些重要的情报,对她最大的危害就是打乱她的安排,在宫中最重要的就是信息的畅通,及时知道每一件事的发生,无论好事还是坏事。然后,根据这些事情的变化,做出不同的应对,宁景辰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从小护着萧静岚长大,将她当做他的小妹妹疼爱。他可能是想着为她抗去风风雨雨,让她躲在他营造出来的安生的小天地里。 但是,这不符合萧静岚的个性,也不符合她整个的大计划,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狠狠地敲打宁景辰,让他印象深刻,牢牢记得这种后果,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瞒着她。 宁景辰也是极聪明的人,从萧静岚的话语里,他大胆地猜测萧静岚在宫里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计划,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岚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打算,我想了想,且不说北疆战事的细节,只说嘉善堂,但凭着嘉善堂运到北疆的药草,几乎就能淘空京城所有药行的仓库。岚妹妹,你无论有什么打算,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萧静岚看着宁景辰俊美迫人的眉目,尤其是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满满地映着她的身影,萧静岚心头一滞,震惊于宁景辰汹涌的情意:“我想的事情风险太大,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利。” 宁景辰愉悦地笑了起来:“岚妹妹,如今满朝谁不知道我和镇北侯府的关系,镇北侯一旦有什么事情,我又岂能躲得开。” 萧静岚气势消下去了,的确,是她把他扯进了这场乱局里,但是只是这种程度,宁景辰凭着云岐山传人的身份,还是能挣的开的,“云岐山虽然历代都不插手俗世事务,但是凭着清风老人的名望,你还是能抛开了这种俗世纷争,重新寻得清静的。”萧静岚真不愿意将宁景辰牵扯的太深,她直觉地感到宁景辰绝不像他表现的这么无欲无求,也许他求的东西是她给不起的。 之前宁景辰接手嘉善堂,远赴北疆这些事情,她让宁景辰做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是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镇北侯府,镇北侯府对宁景辰又养育之恩,让宁景辰做这些事情也是还了镇北侯府的恩情。但是,她筹谋出宫的事情却是为了她自己,与镇北侯府无关,甚至她准备在安排来了镇北侯,还了镇北侯府的恩情。也为了省却镇北侯府的麻烦,她就假死出宫,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宁景辰眼底的情意她不是看不到,虽然不明白宁景辰原本是疼惜妹妹的感情,怎么变成了如今这种男女之情。只是她的心早已疲累,她无法动心,无法回应他相应的情,所以,萧静岚只想在有关镇北侯府的事情上和他合作。终于,在宁景辰失望的眼神里,萧静岚还是没有说出她的筹谋,只在转身之前,轻声道:“请宁将军好生教导安儿,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要做什么。至于北疆和嘉善堂的事情,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 ------------ 多 情却被无情恼 当喜顺禀告省亲的时间到了,请淑妃回宫的时候,萧静岚含泪告别了崔老夫人、秦夫人和萧静安,而宁景辰眼底的哀伤刺痛了她的眼睛。殢殩獍晓萧静岚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北疆回来的宁景辰,眼底却突然多了这么些的深情,坐在銮舆里,萧静岚烦躁地闭上了眼睛。她既然无法回应,以后就少招惹他吧。只是感情这种事,又岂是她单方面想不招惹便能算了的事情,宁景辰虽然对权力富贵看得淡似烟云,可是在情之一字上,宁景辰却是足够痴狂的,否则,当日他下山时,清风老人不会那么担心他会栽在情字上了。 尤其让萧静岚没有想到的是,等她坐着銮舆回到玉安宫时,袁昊竟然等在玉安宫里,萧静岚只得好好地打叠起精神,应酬这位不速之客。 因今日玉安宫里只有汐月、采禾陪着萧静岚回府,采葵等人在袁昊枯等了近半个时辰时,各个都心惊肉跳的,生怕萧静岚回宫晚了,正好让皇上给逮个正着。所幸,袁昊一直没有发怒的迹象,反而自得其乐地逛起了玉安宫,冯进喜是除了汐月之外的玉安宫主事,便由他为袁昊引路。 冯进喜愁眉苦脸的在前面引路,当听到袁昊要看玉安宫的花房时,冯进喜的脸色苦的都能拧出黄连水了,玉安宫里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最宝贝的就是花房、药园。因是大冬天的,药园里的药草都采摘炮制了,只有花房是用了暖房,在冬天里也开得一派欣欣向荣。但是,平日里除了专门打理花房的宫女,就连淑妃娘娘身边的汐月姑娘,都不会轻易进花房。冯进喜心里经过一番无人知道的剧烈争斗,终于倒向了淑妃娘娘,双膝一软,跪在了袁昊面前,“陛下奴才僭越了,这天寒地冻的,花房里的花儿又全是些娇贵的,奴才粗手笨脚的进去。若是损了哪株,奴才即便领了责罚,也换不回来淑妃娘娘的心爱之物,淑妃娘娘会十分伤心,奴才实在不敢进去。” 袁昊听这油滑的奴才一通扯,不由气乐了,这奴才不敢带他过去,偏又扯到淑妃心疼娇花的份上。真是不分轻重的奴才,这时候,不应该恭恭敬敬地将他引入花房,让他见识一番淑妃高超的养花技艺,再恭敬地献上一盆珍贵娇艳的鲜花,让他摆在乾正宫里,以便时不时地通过鲜花想到献花的美人么。若是其他宫里的奴才一定会如此行事,好为他的主子争宠固宠。怎么到了淑妃这里,他还比不上一盆 花得淑妃的欢心了?12df。 袁昊随即又想到平日里淑妃的脾气性情,不由更怒了一层,这些奴才懂得什么,还不是看着淑妃平日的行事作出的判断。由此可见,平日里淑妃还真没有将他心心念念地放在心上。袁昊怒踹了冯进喜一脚,花房也不逛了,直奔回玉安宫正堂待客大厅,等着萧静岚回来。 采葵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出门时还喜气盈盈的皇上,不知因了什么事,怒气冲冲地奔回了大厅,采葵暗擦了一把手心里的汗,小心地奉上袁昊爱喝的云雾雪芽茶。所幸,袁昊一双沉眸只掠了她一眼,并没有寻她一个宫女的晦气。采葵退到边上,感觉皇上身上的怒气越来越大,恨不能变成隐形人,在心里暗暗祈祷淑妃娘娘早点回宫。 所以,当萧静岚下了銮舆,回到玉安宫时,面对的就是满面怒气的袁昊,萧静岚抬眸望了望采葵,可怜兮兮的采葵无声地念出花房的口型,这还是她借着沏水的便利溜到茶房。跪在玉安宫正房门口请罪的冯进喜,趁机交代她提醒淑妃娘娘,他是因着花房将皇上得罪了。 萧静岚看明白了采葵花房的口型,却没想明白花房又怎么惹怒了袁昊,便行了礼,趁机问道:“皇上可是臣妾宫里的奴才不懂规矩,冲撞了您,臣妾这就重重惩治了他们。” 袁昊冷哼一声,心里却知道淑妃最是护短,这是将惩罚这奴才的事情,从他手里要过去呢。“淑妃说什么不懂规矩,你这里的奴才调 教的好,没有你淑妃的命令,连朕他们都敢挡。”这下萧静岚明白了,和着是这位要进花房,被冯进喜拦了啊。她那花房之所以平日里看守的严密,是因为她总时不时地从空间里搬进搬出各种花卉,有些花卉在空间里长势实在惊人,被旁人看着,难免解释不清,所以,她索性立了严规。 昨日,她就将花房里太奇异的花卉全收了起来,这时候带着袁昊去看,也没什么不方便见人的了。但是,冯进喜的忠心可嘉,等袁昊走了,她必要重重奖励冯进喜一番。 萧静岚心思转的飞快,面上不显,在袁昊话声之后,立马笑着接道:“臣妾一向爱花,见不得它们被人践踏,平日看管他们未免严了点,皇上也大人大量,臣妾亲自陪着您去逛花房,顺便向您请罪。” 袁昊看萧静岚笑得真诚,不像是作假的,心情就愉悦了,挥手免了冯进喜的罪,又瞧着萧静岚只穿了朝服,没有披斗篷,不由握了萧静岚略带冷意的双手,对着汐月、采禾发作道:“这大冷天的,怎么没给你们主子披件斗篷,就任她冻着。”汐月、采禾忙跪下请罪,萧静岚真是不明白袁昊的思路了,袁昊好像看他们玉安宫的宫女、内监格外不顺眼。平时,也没听到他处罚责骂别宫的宫女、内监啊,怎么到了玉安宫不发作一两个就不肯罢休呢。 反正汐月、采禾跪都跪了,萧静岚也懒得辩解了,等袁昊走了,和冯进喜一块奖赏得了。眼瞧着玉安宫里其他的宫女、内监,全都不着痕迹地远离了袁昊,萧静岚为了避免她宫里再有人动辄得咎,只得强打起精神,带着袁昊去了花房。 袁昊从连顺手里接过自己的大氅,披在萧静岚身上,又板着脸走在了前面,萧静岚十分无语,从玉安宫正堂到花房,只有短短的一段路,连 喜顺痛刺回。一炷香的时间都用不完。花房里温暖如春,他这大氅批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啊,但是萧静岚识趣地没说什么,免得又给她身边的人招来池鱼之殃。尤其是瞧见一脸谨慎的采葵,汐月、采禾等被罚了跪,冯进喜心口被踹了一脚,膝盖都跪青了,只有采葵还能陪着她,萧静岚决定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努力忍下去,不然连采葵都要折进去了。 很快到了花房,采葵欲上前给萧静岚解下大氅,她素来谨慎,多看了袁昊一眼,不想看到袁昊狠瞪了她一眼,采葵一个激灵顿住了脚步。袁昊便大步迈到萧静岚面前,笨手笨脚地给她结下大氅,期间差点勒死她。萧静岚死死忍下抗议的话语,还在袁昊好不容易结下大氅的时候,笑着道谢。袁昊随手将大氅递给连顺,低唔了声,算是给了萧静岚回应。 等进了花房,袁昊大喇喇地欣赏着各色美丽的鲜花,萧静岚陪在他旁边,走了两步,袁昊又不满地对采葵道:“你退那么远干什么,朕对这些花卉不甚熟悉,过来,仔细给朕讲解。”可怜的采葵,她的专长是沏茶制作小点啊,她这也是第一次踏进花房,这些鲜花,她也不认识几种啊。采葵急的都要哭了,含泪望向萧静岚,萧静岚摆手让她退下,对着袁昊道:“这丫头口舌拙笨,连字都不识几个,她能认得几样花呢。便由臣妾给皇上讲解吧。”袁昊见采葵退下,也没说什么,只也让远远缀着的连顺退了出去。萧静岚看着连顺站的比采葵还远,万分确定了袁昊就是专门来找她们玉安宫的茬的。 萧静岚只得一株一株地给袁昊仔细讲解着,这些花卉的名称、来源、喜好等等,时不时地袁昊还打断她的话头,插说一些其他的话语。比如萧静岚正指着一盆美丽玲珑的碗莲,说着这碗莲产自江南,袁昊便插说江南的地理特征,人口赋税等内容,平白让萧静岚多费了一倍的口舌。好不容易逛了大半个花房,袁昊的兴致散了,萧静岚终于解脱了。 没想到,刚一出了花房,萧静岚便见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侧身站在连顺的下首,采葵在一旁气鼓鼓地望着她。萧静岚就着灯笼的晕光,看清了这个窈窕的身影是钟粹宫里曹妃的心腹绿蕉,萧静岚虽然只见过绿蕉寥寥几次,但对这个一身气度不下寻常嫔妃的宫女印象深刻。1540915 绿蕉在袁昊和萧静岚一出花房,便盈盈跪下行礼,袁昊也认出是曹妃宫里的绿蕉,便剑眉一挑,萧静岚悠闲地踱到一旁,听绿蕉声音轻柔中微带焦虑地回禀:“陛下,曹妃娘娘身子突然不舒服,奴婢们虽然去请了太医,但娘娘一直念着陛下,奴婢斗胆,还请陛下到钟粹宫看看娘娘。” ------------ 第76章 混乱的局面 在曹妃尖利刺耳的声音中,向前滑动,萧静岚正在曹妃的前面,不可避免的被曹妃直直撞在身上。殢殩獍晓萧静岚在电光石火中做出了反应,她灵活地周转过身子,在曹妃倒地之前,用力的拉了她一把,减缓了曹妃撞地的大部分冲力。 曹妃许是在绝望中激发了潜力,硬是护住了肚子,用手肘着地,倒在了地上,这一切看似漫长,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柔妃郑嘉柔看着滚在地上呻 吟的曹妃,嘴角露出得逞快意的笑容。 在曹妃倒地的时候,萧静岚轻抚着手臂,扫视着周围一圈面上惊惶,但眼底带着喜意的嫔妃,和颤抖着跪倒的宫女、内监,厉声道:“傻愣愣地干什么,赶紧去宣太医。”曹妃宫里的宫女珠儿、钗儿,这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忙慌慌地太医院跑去。 绿蕉连滚带爬的趴在曹妃身边,焦虑地唤着曹妃,但看曹妃一直捂着肚子呻 吟,饶是她一贯镇定,都慌了心神,颤抖着双手搀起了曹妃。曹妃虽然是在她自己举办的赏舞宴上出的事,但萧静岚在场,还是宫里份为最高的淑妃,这件事情她就不能不管。 萧静岚目光直射柔妃,满地的滚动的珍珠和柔妃手上断裂的串绳,目标十分的明显,柔妃旁边的田嬷嬷已经急得煞白了脸,她非常确定柔妃这就是故意的。萧静岚得先处理受惊的曹妃,便命人看住了柔妃,等着袁昊来处理。 很快,两位太医急冲冲地赶到了韶华阁,给曹妃把了脉之后,回禀萧静岚道:“曹妃娘娘受惊过度,致使胎象不稳。”绿蕉霎时眸中放出惊喜的光芒,胎象不稳,那就是曹妃的胎还在。 果然曹妃如死灰似的脸色好了一些,萧静岚轻吁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喜欢曹妃,但是胎儿无辜,况且以如今的局势,她也不希望曹妃失了这胎。 “那就想法给曹妃安了胎,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容有失。”萧静岚肃声道,宫里的太医讲话,总会留三分余地,既然他说曹妃只是胎象不稳,那就是可以保住龙胎。 得到消息的袁昊,脚步匆匆地来到韶华阁,伴随着众多嫔妃的行礼请安声,径直向着曹妃走去,袁昊面色阴沉如水,紧紧抿着嘴角,但到了曹妃面前时,先是柔声劝慰受惊的曹妃。旁边垂着头的太医,听到袁昊听他们的名字时,忙将曹妃虽然受了惊,需要将养保胎,但胎儿还在的情况急急地说了一通,生怕袁昊发了脾气,他们受了池鱼之殃。 听到曹妃胎儿暂时无恙,袁昊长出了一口气,便想着旁边的淑妃责问道:“淑妃,朕命你打理后宫,曹妃出事时你也在场,这件事情你给朕好好查清楚,罪魁祸首朕绝不轻饶。” 萧静岚轻轻抚了抚在曹妃将要摔倒时,阻了冲力而受伤的手腕,对着袁昊道:“皇上,这件事情是柔妃散了珍珠项链,曹妃踩在散落的珍珠上而摔倒的,至于柔妃的响亮为什么这么凑巧就散了,只能让柔妃来解释了。” 袁昊将要发作柔妃时,曹妃虚弱地开口唤了声皇上,袁昊这才发现曹妃还在韶华阁里痛苦的皱眉呻 吟,萧静岚便适时地开口道:“皇上,当务之急还是送曹妃回了钟粹宫,再由太医给她开了安胎方子,仔细地看顾着。”曹妃目光复杂地看了萧静岚一眼,在袁昊的示意下,由绿蕉搀扶着,带着太医等人回了钟粹宫。 曹妃一行人离去后,韶华阁里静得连空气都似要凝滞了一般,胆小的顾美人甚至身子都细细地抖了起来,但一向柔弱胆小的柔妃,却在闯出了这般大祸之后,若无其事的站着,脸色连惶恐之色都没有。 袁昊走到柔妃身边,声音冷如寒冰:“柔妃你有什么话说?”15353459 本来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的田嬷嬷,瞄见柔妃脸上竟然浮起了一抹奇异而满足的笑容,心里重重地咯噔一声,拼了老命,抢在柔妃前面开口:“皇上,柔妃娘娘她不是故意的,谁也想不到这进上的项链会出了问题。况且,因我们三爷重病,柔妃娘娘日夜为父亲诵经念佛,娘娘多日不曾休息,今日还是拖着病体参加曹妃娘娘的宴席的。”12qr。 袁昊最恨没有规矩的奴才,这老奴在他问柔妃话时竟敢插嘴,一气之下直接踹飞了田嬷嬷。厉眸锁牢柔妃,柔妃刚准备开口,却骤然感觉心口一疼,双眸不可置信的睁大,在田嬷嬷的惊呼声里,砸在袁昊的脚边,萧静岚的目光一顿,停在田嬷嬷的右手心上,她之前的目光一直在田嬷嬷身上,恍似看到田嬷嬷右手闪过一点白光,然后柔妃就晕倒在了地上。 柔妃既然晕倒,她毕竟出身江左郑家,又是一宫之主,袁昊还要给她些体面,要在柔妃清醒的时候,给她一个辩诉的机会。命令连顺将柔妃送到永安宫里,将永安宫里看守起来,再宣了太医察看柔妃到底搞什么把戏。在连顺退下之前,萧静岚淡淡开口:“把这个老奴送到慎刑司,竟敢顶撞皇上,让慎刑司好好教教她规矩。”从刚才的情况看,这柔妃明显就是要认了这罪的,都被这老奴给搅了,萧静岚怎么还会放任她在柔妃身边,直接丢到慎刑司看守着最好。 连顺瞧着袁昊微微颔首,这才压着一脸绝望的田嬷嬷送到了慎刑司。 眨眼间曹妃受惊险些失了胎,柔妃被囚在了永安宫里,淑妃估计也逃不了被训斥,韶华阁里的其余嫔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宫里地位最高的三位主位宫妃,都没有落到好,更何况她们这些无宠无家世的人呢。 “淑妃这些日子你要尽心打理好后宫,今日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看到一次。”说完这句话,袁昊便出了韶华阁,看他走的方向,应是去了曹妃的钟粹宫。 萧静岚回到玉安宫,汐月为她换下污了的衣裳时,才发现萧静岚的左手腕已经红肿了一片,汐月心疼地埋怨:“娘娘,您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忍了半天,这要是伤着筋骨可如何是好。”说完,便让采葵去宣了张季庭来诊治。 萧静岚无谓地道:“不过是伤了皮肉罢了,筋骨没事,本宫想着柔妃的行为很反常,不像她平日里阴柔的模样,但像是被人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这宫里是没有人将她逼到这一步,她身边的老奴田嬷嬷又提到她的父亲得了重病,那老奴话里的意思可是透露出柔妃脑袋不正常了,这老奴的胆子也太大了。汐月,交代暗净详细查探郑家是不是有什么阴私事,还有柔妃的父亲得了什么病,人最近怎么样。” 张季庭十分焦心地来了玉安宫,这还是他第一次给淑妃看诊,本来宁景辰去了北疆时,将他放到太医院,就是为了随时看顾着淑妃,不想,淑妃并没有召他诊过平安脉,反而将他打发到康福公主的昭庆宫里。张季庭原本是不在乎给谁看诊,尤其是康福公主性情极好,不似淑妃气势凌厉,但是宁景辰回京后,得封了伏波将军,反而进不了宫了。 宁景辰特意找了张季庭,又狠狠地嘱咐了他一通,张季庭本是疏狂性子,如果宁景辰一味强逼,张季庭估计会拂袖而去,却偏偏宁景辰医术高超,张季庭对他真正服气,恨不能拜他为师,对他的命令自是百分百照办。 于是,张季庭给淑妃诊了脉,开了内服外敷的药之后,离了玉安宫并没有回太医院,直接出了宫径直到了宁景辰的将军府。 将军府的门房自然知道宁景辰对张季庭的看重,张季庭刚到了将军府,就有机灵的小厮跑到宁景辰的书房禀告张太医来了。 一听小厮的禀告,正在悬腕练字的宁景辰,心里一惊,手腕便抖了一下,最后一笔岔了力道,小厮可惜地看着宁景辰将那据说一副一百两银子的手书,团了一团扔到了地上。 曹妃撞声身。“你在当值的时候跑出宫,可是岚...淑妃娘娘出了什么事情?”张季庭甫一进门,宁景辰就焦急地询问道。 张季庭看着本来如谪仙公子似的宁景辰,一旦提到淑妃娘娘,便丢了所有的镇静,凭白失了判断,淑妃娘娘如果出了大事,来找他回报消息的就不会是他张季庭了,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果然是无拘无束的世外高人之徒,连皇上的淑妃的主意都敢打,张季庭腹内腹诽道。 “淑妃娘娘只是挫伤了手腕,我已经留下了最好的伤药,敷个两三天就没事了。”腹诽归腹诽,张季庭还是紧着将事情说出来,涉及到淑妃娘娘的事情的时候,宁景辰的耐心可不好,他才不要像上次为了卖个关子,被宁景辰把眼眶打成了乌黑色,害他足足在家里躲了一个礼拜。 “怎么会挫伤了手腕,你留的什么药,要那么长时间,我这里新研制的碧玉膏,你速速送到玉安宫,用了碧玉膏第二日就能去了淤消了肿。”宁景辰果然瞬间焦躁,连着下了两个矛盾的命令,既要他解说事情来龙去脉,又要他马上进宫送药。 ------------ 第77章 宁景辰的抉择 接过盛放在白玉瓶里的碧玉膏之后,张季庭娓娓道来韶华阁里发生的事情,张季庭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这桩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柔妃那可不是陷害,而是赤l裸的毫不掩饰的毒害了。殢殩獍晓所以,虽然宫里不能大肆议论,但是私下里的宫人早就在相交好的人之前,彼此交换消息窃窃私语,以致宁景辰这常驻太医院的太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你是说事情发生之后,皇上完全不顾岚...淑妃娘娘的伤势,还让她审了柔妃半天,就让她忍了半天的痛。她一向是最怕痛的,小时候只是在草丛里跌倒,她都能哭半天。”宁景辰语带心痛的说道。 张季庭在心里忍不住反驳,心说你认识的淑妃娘娘,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淑妃娘娘别说只是挫伤了手腕,就是断了手腕,她估计也能面不改色地承受住, 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不会哭了。15409993 宁景辰从张季庭的面部表情上,猜出他要说什么,声音里更是充满伤痛:“你说让一个轻轻跌倒都能痛哭的女孩,变成了一个不管受了多大的痛,都能忍着,在这之前她得受过多少苦,才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啊。我只恨我护不住她。” 张季庭看着宁景辰隐忍苦痛的面容,心里不由同情起他来,按理说宁景辰也算是天之骄子了,身为当时高人云岐山清风老人的亲传弟子,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数术杂学等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一手医术更能生死人肉白骨。这样一个如玉公子,偏偏陷在了情账了,走不出来,忍受思而不得的苦楚。 张季庭本是在脂粉堆里,红粉从中打过滚的,虽然他没有动过刻骨铭心的感情,但论起对各色女儿的了解,宁景辰却是拍马也赶不上他的。 “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对淑妃娘娘究竟是什么想法,是想要与她相濡以沫还是远远看着,与她相忘于江湖呢。”张季庭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看出来了。”宁景辰并不担心张季庭胡乱宣传此事,且不说以张季庭的为人,他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便是他真动了念头,宁景辰牢牢地握着张氏一族的荣辱性命,他也不敢做这些。原本以宁景辰的性情为人,他是不屑以身边人的身家性命相要挟的,他是真正坦荡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自来了京城,知道了萧静岚的境况,他不敢拿萧静岚的身家安全来赌他识人用人的眼光。12q。 “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就你每次提到淑妃娘娘,双眼发亮唇角含笑,有时还眉眼生春,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的出来。这事,我还真要提醒你,以后你在皇上面前还是克制些吧,否则被他看出来了,你就危险了。”张季庭好心提醒道。 “这你不需要担心,皇上对岚妹妹并不上心,他要岚妹妹入宫,本来就是要萧家的女儿作为人质罢了。只是你说我对岚妹妹的想法,我如果想要和她相濡以沫,你有什么办法。”宁景辰不想谈论袁昊,他也知道张季庭风流肆意,想必是有什么好的法子。 “通过我的观察,以淑妃娘娘的性子,你这法子得要改一改才好啊。”张季庭虽然没有见过淑妃几次面,但以他敏锐的目光,早看出淑妃性情坚毅,极有主意,只能用水磨功夫一点点的软化她,决不能硬碰硬,否则以淑妃的铁石心肠,只能碎了一颗心,还惹恼了淑妃。 “你不能只在暗处默默地为淑妃娘娘办事,你更要将你办的每一件事都告诉她,如果能让她身边的人偏向你,日日在她耳边说着你的好话。这样即使刚开始淑妃不耐烦,但天长地久水滴石穿,娘娘的心里必有你的一席之地。”张季庭默默咽下烈女怕缠郎,这越是性情刚强的女子,越是受不了一门心思对她好,还日日缠着她的男子。只是这句俗语太过直白,他怕惹恼了宁景辰,就没有说出来。 “这样会不会惹恼了她,为她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样在她面前摆弄,岂不显得我是那有所企图的小人了。”宁景辰听完不赞同的斥道。 “不然呢,你就牢牢听了她的话,让你离开你就离开,那你可只能在江湖之远处怀念她了。”张季庭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果然,听了他这话,宁景辰没有再反驳,而是面上白一阵红一阵,变幻不休,想来是在进行激烈的抉择了。 最后,宁景辰终于做出了决定,为了长久地陪着萧静岚身边,这些脸面、尊严他都能舍得出去,张季庭瞧着他想明白了,心里暗暗鼓掌。在他看来,淑妃娘娘在宫里也不快活,宁景辰日日牵念更是连悬壶济世的心都淡了,这天下间出一个如宁景辰这般的神医,实在是不易,他可不愿意宁景辰就这样消磨在了情障里,所以才鼓动三尺之舌,劝了宁景辰改了行事方法。 张季庭一手拿着碧玉膏,一手拿着碧玉膏的配方,满面春风地离开了宁景辰的将军府,回了太医院。 玉安宫里,汐月轻轻嗅着带着但淡淡香味的碧玉膏,边给萧静岚抹上,边夸着宁景辰:“娘娘,还是宁公子有心,才一听说您受了伤,就让张太医给您送了这上好的碧玉膏呢。奴婢听张太医说,这碧玉膏是宁公子刚刚研制出的,就是因为娘娘您从小就怕疼,偏您受了伤恢复的还慢,宁公子才苦心钻研碧玉膏的配方,这早就失传的灵药终于被他研制了出来。”汐月涂抹均匀药膏后,期待地问萧静岚:“娘娘,是不是舒服了一些。” 果然,这碧玉膏刚刚涂上,萧静岚就觉得红肿胀痛的手腕,皮肤上一片清凉,那股涨热的痛感便消下去了一些,对着汐月轻轻点头。 汐月欢呼道:“宁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娘娘您放心,您这手腕两三天就能好了。”欢呼完之后,汐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启齿的事情,只拿眼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萧静岚,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显然是十分纠结。 最后,萧静岚实在受不了汐月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汐月,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吧,在本宫面前,不需要这么战战兢兢的。” 汐月闻言跪在了萧静岚脚下,语气哽咽地开口:“娘娘,奴婢大胆僭越了,自从您从冷宫里出来,如今已经过了半年了,可是娘娘您的月事一直没来。奴婢一直记着,如今曹妃都怀了龙子了,娘娘,奴婢怀疑是不是之前在冷宫的时候,有人下了药使了坏。虽然之前您让宁公子诊过脉,但是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奴婢觉着娘娘还是要宁公子再给你诊诊脉,才好去了这病根。” 萧静岚听了汐月的话后,一直沉默,对汐月提出的这问题,她心里比汐月明白,原先她就注意到了不来月事的问题,她的医术虽然比不得宁景辰,但她毕竟历经三世,懂得的就多一些。她的身子本身是没有毛病的,问题可能出在她的灵魂上,她上上一世只是一个普通人便罢了,要命的是她上辈子却是将《九重阴阳诀》练到顶峰的,能够破碎虚空的高手。 她的灵魂也被锻炼的极其强悍,她还记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冷宫时,身边没有依恃之力的时候,她曾动用过灵魂之力来教训过一个不开眼前来挑衅的嫔妃,后来虽然教训了那嫔妃,但她虚弱的身体也险些承受不住她这强悍的灵魂。 如今她的身体虽然在用《九重阴阳诀》锻炼增强了很多,但是在这世界缺少元气的世界,她的武功根本练不到高明的地方,如今她之所以还能用这柔弱的身子承载住她强悍的灵魂,还多亏有了空间,分散了一部分灵魂的力量,否则她恐怕早就没命了。 过盛匪赤娓。但是,以她的这种情况,想要孕育子嗣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一旦她孕育子嗣,如今这种身体和灵魂的脆弱平衡必将要打破,到时候,她的身体根本没办法再承载一个孩子,恐怕会一尸两命。所以,出于自保的本能,她的身体直接断了月事,也就断了她孕育子嗣的能力。 但是,这种情况萧静岚可以瞒过宫里的其他人,却瞒不过日日在她跟前侍候的汐月,而汐月也终于在忍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再忍不下去了。毕竟在后宫里不能生育子嗣的妃嫔的下场都是极悲惨的,尤其是萧静岚的这种境况下,后果更是严重。 “这件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之前几次你给本宫遮掩的也很好,之后每次的遮掩也由你来做,本宫估计采禾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她是个聪明人,她要是不问,你就稍稍敲打敲打就行了,本宫相信她不会说出去的。至于找人诊治,你莫要忘了本宫从未侍寝,这一旦传出去,会对本宫的威信造成伤害,两害相权取其轻,且容本宫想想。”萧静岚吩咐道。 ------------ 第78章 郑家的应对 关于不能生育子嗣,萧静岚倒是不太放在心上,如果要一直待在后宫里,她的孩子只会成为争权夺利的靶子,如果成功的离开了皇宫,她以后的生活必得隐姓埋名,她的孩子也得跟着四处飘泊。殢殩獍晓她的父母缘分都极浅,前两世生养她的父母,对她尚且不经心。而这辈子的镇北侯萧潜和秦夫人都是疼爱女儿的人,可她毕竟不是他们从小呵护疼宠的女儿,不能安然的享受他们的疼爱。所以,萧静岚对子嗣看的极淡,这辈子即使不能生育,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故萧静岚在吩咐汐月一通之后,便放下了此事。 于不离也上。萧静岚不在乎子嗣,袁昊却将曹妃腹中的胎儿看的重,此时袁昊一直待在钟粹宫里,负责给曹妃安胎的太医俱是十分紧张,生怕出了什么事,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袁昊柔柔地望着面色终于好转添了红晕的曹妃,温暖结实的手掌轻轻地放在曹妃的小腹处,心情激荡,这里有他的长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因这是袁昊的第一个孩子,宫里的宫人为了讨个好口彩,全都皇子皇子的叫着,袁昊也便自觉地将它当做了男孩。 曹妃羞涩地握住袁昊不停翻转的大手,嗔怪道:“皇上,臣妾的月份还小,您是摸不到的。”袁昊只得遗憾地放下手掌,又安抚了一通曹妃,亲自将她送到寝宫安歇。12q。 袁昊转身之后,脸上的温柔缱绻便换成了冷肃无情,高大挺拔的身躯披着赭石色的大毛披风,带着侍卫统领徐致铭,大步地行走在呵气几乎就成冰的寒冬里,给人以一种肃杀的感觉。连顺等人则乖顺地跟在后面,在袁昊向左转了个弯之后,连顺便知道他们这是要去柔妃的永安宫。 当袁昊到永安宫时,永安宫里的宫人满目惊惶地跪下,柔妃的永安宫和别的宫的不同之处在于,柔妃平时最信任的是在宫里多年的田嬷嬷,而不是别的宫女、内监。所以当柔妃晕倒之后,被抬进了永安宫,而田嬷嬷又被压到了慎刑司时,永安宫的主心骨就全塌了。 徐致铭之前奉命亲自提审了永安宫的宫人,但是她们平日里最多就是帮着柔妃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低位嫔妃,在柔妃面前解闷逗趣而已。柔妃的心腹只有田嬷嬷一人,有什么大事也只交给田嬷嬷,所以,徐致铭审讯了这些宫人,也就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袁昊实在恼怒柔妃,韶华阁里的事情又太重大,他便没有全交给淑妃萧静岚,反而带着徐致铭亲自到永安宫,查问柔妃本人。 但是柔妃仍然昏迷不醒,而太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用柔妃得了失心疯,一时刺激过大而昏迷这种借口来搪塞。袁昊冷沉沉地盯着太医,“一个时辰之内让她醒过来。”15409993 太医抹了把脑门的汗,苦命地研究柔妃的奇病去了。 “皇上,郑文远郑相听说了柔妃娘娘闯下了弥天大祸,带着郑家的诸位大人在保和殿前跪着请罪。”喜顺急匆匆地赶到永安宫,向袁昊禀报道。 “郑家的消息来的真是快啊,柔妃才惹出事,他们就到了保和殿请罪,让他们跪着罢。”袁昊寒声吩咐道,喜顺应声退下。在喜顺拐进一条偏僻的宫道时,从手心里扔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只见香囊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线,落入了一个洒扫宫道的宫女手里,这宫女不是别人,真是萧家的暗卫暗净。 原来喜顺平日传递给淑妃的消息都是通过暗净传报的,在韶华阁的时候淑妃就命人查探郑家的情况,但没有想到郑家见机如此之快,在袁昊发作之前,郑文远便率着郑家四品以上在京的子弟,跪在保和殿外请罪。不得不说,郑文远这老狐狸的这手应对措施极到位。柔妃横竖是保不住,郑家得从这个泥潭子里拔 出 来,曹妃的母家奉恩伯府不过是有一个虚衔,在朝堂上的势力和郑家差远了,所以,郑家只要消了袁昊的怒气,他们的危机也就过去了。 但郑家反应太迅速,萧家的暗卫的时间就极少,郑家的阴私不太容易查到,本来只有柔妃的父亲被压到郑家的老宅养病,柔妃的嫡母并一种妾室也跟着过去。但柔妃的嫡兄因是少年进士,人又聪慧能干,在翰林院里任翰林,平时里奉命给袁昊起草诏书,很的袁昊信任,郑家估计是舍不得这个出众的孙儿,便让他留在了京城。但柔妃的事情一出来,郑文远就立马将他召回郑家,看管了起来。 查出郑家这种种异常的举动,喜顺感觉出郑家在拼命地掩饰一件大秘密,但是他们却查不出根源,喜顺只得将这些表面的信息传给淑妃,他十分信任淑妃的内力,也许外朝查不出的东西,淑妃却可以在后宫里查出来。 在郑文远表面平静内心焦灼的等待中,太医在袁昊的威胁下,用金针刺了柔妃脑部的穴位,昏迷许久的柔妃终于悠悠转醒。但是,在柔妃吃力地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的时候,尤其是柔妃双手绵软颤抖,只有眼珠子在惊恐的灵活颤动时,袁昊知道柔妃出了大问题。 太医惊恐地跪下请罪:“皇上,柔妃娘娘这是脑部受刺激的后果,微臣只能用金针刺醒了娘娘,却没有办法根除去娘娘的病灶,微臣无能啊。”柔妃听到太医的话语,情绪激动起来,拼命地张开嘴巴,除了流出一串口涎外,只有粗砺的啊啊声,她绝望之极,竟从床上滚了下来,颤抖不停的双手死死抓着袁昊的衣摆,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 袁昊厌恶地要从柔妃手里扯出衣摆,但柔妃抓的十分用力,袁昊使劲之前,竟将衣摆扯烂,柔妃手里抓着袁昊扯段的一段衣摆,竟瘫在地上,大哭起来。偏她此时不能发声,只能见到她面部表情极度抽搐,面上涕泗横流,和原先清雅柔美的柔妃比起来,地上这活脱脱一个癫狂的疯婆子。如此一来,袁昊竟有些有信之前太医关于柔妃得了失心疯的诊断。 柔妃这里显然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又着实厌恶这样的柔妃,便命人将柔妃囚在永安宫,袁昊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永安宫。 身后,痛哭的柔妃,双目怨毒绝望地望着越走越远的袁昊的背影,张开嘴巴发出骇人的啊啊声音,在袁昊一行人走远了之后,给柔妃诊治的太医,对着柔妃轻声说道:“柔妃娘娘,都到了这份上,您就安分点吧,这样郑相还能让您轻松地走了,否则,您伤不着别人,偏要害了郑家全族,惹怒了郑相,您落不到好,您也得为您的父亲母亲兄长等人考虑考虑,是吧。” 柔妃双目淬毒般地看着这折磨地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太医,这个人竟也是祖父安排在宫里的人,祖父真是好算计啊。太医满眼怜惜地望着柔妃,他并不是郑文远特意安在太医院中的,而是十多年前,他的儿子一时冲动杀了人犯了事,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判了秋后处斩。他终于求到了郑文远郑相的面前,把他儿子由秋后处斩,改判成了流放二千里,他又托人在流放途中将儿子赎了回去,虽然不敢在京城露面,但在江南郑家的庇佑下,他儿子的日子很是不错。 那之后他原以为郑相会让他干些掉脑袋的事,却没想到郑相就像是忘了他这人,平时偶尔在宫里照面,郑相对他也如陌生人般,他就这般欠着郑相的大恩,一直等着报答的机会。而他真的没有想到,郑相第一次用他就是要他害了柔妃,郑相的亲孙女。 思及郑相的手段,他心里深深惊骇,郑文远郑相经营多年,历经两朝,且不说满朝文臣以他为首,众多大臣称他恩师这些明面的势力。便是如他这般潜伏多年,只等郑相一声令下,就能发出致命一击的人又有多少,恐怕只有郑相自己知道了。 郑文远在文臣中的声望之大,最清楚的便是皇帝袁昊了,在郑文远顶着凛冽寒风跪在保和殿前,不足一个时辰便晕过去之后,很多大臣聚在郑家后面,一溜排的跪了下来。更有那些年轻的士子,在保和殿前光滑的青石板上,咚咚地磕着头,字字泣血地上书:“郑相为朝廷操劳多年,是先皇留下的老臣,皇上英明神武,不能因着柔妃的过错,就要定了郑家满门的罪啊。” 只有袁昊登基当年开的那届恩科,他亲自选出的几个人才,在团团劝说那些人,皇上尚未下旨处决此事,众位便如此不依不饶,难道在你们的心中郑相比皇上还要最要么。这几人毕竟势单力孤,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众多郑党的声音里。 袁昊站在高高的御座前,看着殿外争辩的朝臣,想着淑妃和柔妃背后代表的各大势力,他觉得他的耐心快要用尽了,总有一天,不论文臣还是武将,他都要牢牢地抓住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再不许有人来挑战他帝王的尊严。 ------------ 殒 香 袁昊终于不能看着年迈的郑文远就这么跪死在保和殿前,命连顺将昏迷过去的郑文远抬到了偏殿的暖阁里,灌了一碗滚热的姜汤,由太医诊了脉,开了驱寒的药。殢殩獍晓过了多半个时辰,郑文远才算是醒了过来,他甫一张开眼,浊泪便滚滚而下,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下,连声呼喊着:“老臣有罪啊,老臣对不住皇上。” 郑文远苍老枯瘦的双手紧紧拉着连顺的手,颤声道:“连公公,皇上可是恼了我了,请公公代为通传,老臣要见一见皇上,当面向皇上请罪。”连顺看着这权倾朝野的郑相此刻苍老惶恐的样子,不仅没有趁势拿腔作势,欺压对方,反而急忙搀扶起郑文远,好声好气地劝慰着对方。这可不是连顺本性善良,而是连顺本能得感觉到了害怕。连顺在才智能力上都不拔尖,但他既然当年能被选为袁昊的贴身内监,后来又随着袁昊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乾正宫总管太监,就不是单靠一句运气好就能解释得了了。 连顺保命的最大的天赋,就是对于危险的强烈的直觉,他在郑文远身上感觉到了这股危险,更何况先帝朝时便被依为股肱之臣的郑文远,连顺可是见过他对付政敌的狠辣无情的。据连顺的师傅给他讲古时说过,当年郑文远刚刚得势,行事手段尚没有养成如今这样的圆滑,狠狠地得罪了当时的夏首辅。那夏首辅也是个火爆性子,当即便收罗了郑家的不法之事,要借着大朝会狠狠地参奏郑文远一把。 不想,郑文远抢先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自知以他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夏首辅抗衡,竟然拉得下脸面,带着家里的长子幼孙,天没亮就跪在了夏首辅的门前。待夏首辅出门时,更是抱着夏首辅的大腿哀哀痛哭,郑家的长子幼孙在旁拼命磕头求救,郑文远舍出了他郑氏一族百年的清誉,只求夏首辅放了他们郑家一家老小,给他们一条活路。15242321 夏首辅为人虽有些暴躁骄横,但他的心肠极软,看着郑家的人哭得凄惨,又知道他的折子一旦递到皇上的案前,郑文远的仕途就到头了,等着他们郑家的就是抄家流放的结局。就只狠狠地怒骂了郑文远一顿,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放过了郑家。 其后,郑文远在表面上待夏首辅极恭敬,但在暗里利用夏首辅暴躁的性格,设计使皇上渐渐疏远了夏首辅,后来当郑文远得到先帝的信任重用,手里的权势超过了夏首辅时。郑文远的报复来的极快,一封封参奏夏首辅藐视圣功、贪赃枉法等等罪行的折子,如同雪片一样压满了先帝的案头。先帝对夏首辅的态度,也从将信将疑转为彻底厌弃,夏首辅直接进了天牢,直接由最令人胆寒的皇家内卫审理。无论夏首辅叫喊什么冤屈,先帝自始至终都没再见他一面。 夏家其他的人,在被关押在府里的尚未下天牢的时候,夏首辅的儿子忆起当年郑文远率长子幼孙到夏家亲跪请罪的事情。拿出夏家所剩的所有余财,买通了看守的禁卫军,带着夏家年幼的子孙,跪在郑府门前,拼了命的磕头求饶。却不想,郑文远的性格乃是阴中带狠,完全没有夏首辅的恻隐之心,在郑府门前将命家仆一顿乱棍暴打,夏家最幼的两个孩子,当时就断了气。 许是郑文远联想到了他自身的经历,对夏首辅家奉行斩草除根的政策,硬是撺掇着先帝,生生屠了夏家三代。这些阴私事,自从郑文远掌权之后,再无人敢提起,连顺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他师傅当年任皇家内卫监管太监的时候,亲眼所见的。他师傅当年耳提面命的吩咐过他,像郑文远郑相这种人,如果不能一次就将他打入泥潭,让他永无翻身之机,那就绝对不要得罪他,否则以郑文远的性格,就绝对不能善了了。 所以,连顺对郑文远仍然尊重有加,这世道宁愿得罪了君子,也绝对不能得罪小人,他连顺人微力薄的,可不敢上了郑相的仇人名单啊。 袁昊晾了郑文远许久,在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进了保和殿偏殿的暖阁,郑文远一见袁昊进来,踉跄着跪下请罪:“皇上,老臣有罪啊,柔妃娘娘虽然进了宫成了贵人,但她也还是老臣的孙女,如今她得了失心疯,险些害了皇上的子嗣,老臣愧悔难当,老臣无颜见先帝,无颜见皇上啊。” 袁昊由着郑文远哭了一阵,面无表情的问道:“郑相怎知道柔妃是失心疯,而不是故意要害曹妃?”。郑文远哽咽着回道:“皇上,柔妃娘娘在老臣家里的时候贞静贤淑,温顺体贴,从小学的就是女诫女训,从没有做过一点不合规矩的事情。先帝当年要她服侍皇上您的时候,老臣原说她出身不够高,怕辱没了皇上,还是先帝说她自幼是教养在嫡母膝下,和嫡女没什么差别,所以老臣才将她送进了宫服侍皇上。怎么也没有想到,柔妃入宫不过五年,怎么就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袁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郑文远这老匹夫到了这时候还在倒打一耙,柔妃在郑家的时候好端端的,结果到了宫里就得了失心疯。这是在暗示有人在宫里害了柔妃,利用她除去曹妃腹中胎儿,这一石二鸟的事情,宫里除了淑妃,还有谁能做到。11d。 “朕看着柔妃却不想是得了失心疯,她神智甚是清醒,朕已着太医好好诊治,等柔妃自己开口,看她自己怎么说。”袁昊紧紧盯着郑文远,却不见他有丝毫惊恐,反而一脸感激地道:“老臣代柔妃娘娘谢过皇上,娘娘神智清醒了,必能够指出是什么人害了她。” 永安宫里为柔妃看诊的太医,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药包,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撒在柔妃的汤药里。柔妃拼命挣扎,紧紧咬着嘴唇,满目惊恐地瞪视着宫女端来的汤药,自从知道这太医是她祖父的人之后,柔妃怎么还敢喝这汤药。可惜,宫女听了乾正宫的吩咐,一人掰开柔妃的嘴巴,另一人迅速地将汤药灌入柔妃嘴里,柔妃虽然拼命挣扎,大半的汤药还是进了她的胃里。 这汤药里含有安神的药物,柔妃喝了之后,没多久久沉沉地睡了过去,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换了柔妃沾上药汁的衣物,随手将药碗放在了桌前。柔妃虽然闯了弥天大祸,但皇上一日没有废了她,她就一日还是高高在上的永安宫主位,她们敢在无人时灌她喝药,但为了谨慎,还得小心地处理了现场痕迹。 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碗药汁灌下去之后,柔妃的神智就彻底地糊涂了,在安神药药效过了之后,再醒过来的柔妃,眼里的疯狂和绝望都消失了,只有少女时天真的梦幻和期待。 永安宫的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跌跌撞撞的柔妃,满宫里寻找着什么,时不时地拉着一个宫人,伊伊呜呜地比划着什么,在宫人不能明白她说什么时,又狂躁地推开她们。柔妃走不稳,于是瓷器的碎裂声不绝于耳,柔妃真的疯了,永安宫的宫人心里一致认定。但她们怕了柔妃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便由着她折腾了,反正永安宫里的东西也都是柔妃的,她们这条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犯不着心疼这些摆件。 昊昊辰远多。直到找到了她的首饰匣子,柔妃下来才安静了下来,只见她端坐在梳妆镜前,嘴角噙笑温柔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拿着玉梳缓缓地打理着凌乱的发丝,这时的柔妃看着无比正常,但更让永安宫宫人心内发寒。 果然,柔妃拆了发髻给自己梳了未嫁女儿的发式,又从璀璨辉煌的首饰里寻出一支莲花纹七宝凤钗,斜斜插在鬓旁,打理完毕之后,柔妃又皱眉看着身上华丽的宫装,扑到了衣橱旁,在众多的华服里挑出了一件天水碧的缭绫夏装。脱下了身上沉重的冬装,换上了这身缭绫夏装,全部打扮完之后,柔妃心满意足的转了一圈,不可否则,即使她已经身体虚弱至此,在这一瞬间,还是能窥到柔妃的清丽娇媚容颜。 于是,在永安宫宫人闪了眼的时候,柔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出了永安宫,身着薄裙在寒冬里,如同一朵将要凋零在深冬的花儿,但柔妃的嘴角带着笑,眼里含着满满地期望,她不能发声的嘴型,无声地叫着皇上。 在柔妃出宫的时候,奉命紧紧盯着永安宫的内监,守在柔妃两旁,眼睁睁地看着柔妃倒在了地上,脸色雪白,唇色惨淡,急命永安宫宫人将她抬回宫里,一边派人将这些情况报到乾正宫。 可惜,袁昊只打发了喜顺过来,所以他不知道柔妃死的时候,衣着打扮和她当年刚入宫时很像很像。 ------------ 第80章 短暂的平静 柔妃死了,她最后的疯狂举止更是表明了她得了失心疯,郑家拔出了这个泥潭。殢殩獍晓眼前的事实,让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接受柔妃在神智错乱的情况下,才谋害曹妃腹中胎儿的。如今,柔妃已死,再重惩郑家情理上说不过去了,相反,郑家却可以柔妃被人暗害的神智不清成为受害者。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郑文远,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这连累家族的逆女死的好,郑文远暗暗发狠,必要好好清理下家族的败类了,明年选秀时他的嫡重孙女郑书禾刚好十三岁,正是可以参选的年纪。他鞍前马后侍候了先帝一生,当今皇上的皇后必须得是郑家的女儿,只有下任皇帝身上流着郑家的血脉,在他去了之后后继乏人的江左郑家才能保住富贵荣耀。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繁衍昌盛。 玉安宫里萧静岚静静地听着暗净的汇报:“大小姐,属下无能,关在慎刑司里的田嬷嬷,在听到柔妃去世的消息后,在上恭房的时候,趁人不备,解了身上的汗巾,吊死在恭房里了。” “她死之前你们审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这田嬷嬷手上有着不少的人命,她死有余辜,萧静岚完全不同情她。 “属下怀疑田嬷嬷是郑家精心调 教出来的,她的承受能力非常强,属下用了恐吓和刑罚,都没能撬开她的嘴,在这期间她表现的很平静。只有在得知柔妃殁了的时候,神色悲戚,之后骗过了看守她的人,死在了恭房里。”暗净羞愧的回道,她原以为田嬷嬷不过是个没有武艺的普通人,哪里想到她偏偏就栽在了田嬷嬷这里。 “罢了,她既然能这么干脆的选择死亡,你就是再审也审不出什么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能用什么去威胁她呢。不过,这田嬷嬷对柔妃还是有感情的。”萧静岚并没有责怪暗净。 “您说田嬷嬷对柔妃的感情,属下想起来,刚押田嬷嬷到慎刑司的时候,她总是抚摸右手食指的扳指,但在柔妃被太医金针刺醒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摸过扳指了。属下好奇之下,研究过那个扳指,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收起来了。”暗净本来快要忘记这个扳指了,但田嬷嬷之前抚摸扳指有一瞬间眼神温软如水,就这如慈母般的眼神瞬时打动了暗净冷硬的心,所以她才关照慎刑司的人稍稍照顾她,让她钻了空子,自杀了。12pv。 “你便收着吧,柔妃、田嬷嬷既然都死了,谋害曹妃的事情也要尘埃落定了,郑文远虽然狼狈了些,但郑家根基元气未伤,你再安排人进入郑家,仔细地挖出郑家的事情。郑文远这千年老狐狸,行事狠辣狡猾,若是等了他出招,咱们再接招,只怕是防不胜防了。”这是萧静岚在这几场和郑家的交手中得出的结论,尤其是镇北侯萧潜,前次也是以性命做赌注,才挫败了郑家的阴谋。而偏偏查到最后,只是推出了一堆的炮灰顶缸,正主还安稳地躲在后面。 暗净应声正欲离开的时候,守着玉安宫宫门的采禾气喘吁吁地进来禀报:“娘娘,皇上命您到乾正宫,撵舆已经到了宫外了。” 暗净闻言身上气势收敛,成了一个标准的低眉顺眼的低等宫女,混在众人里出了玉安宫。 萧静岚来到乾正宫,就见到脸色沉郁的袁昊,寒声拟着一道圣旨:“柔妃郑氏,阴毒狠辣,谋害皇嗣,今废其为庶人,夺其册宝,葬于西山乱葬岗。”饶是萧静岚一向淡定,也被袁昊的旨意惊了一下,西山碧云寺是宫里犯事死亡的宫女内监埋葬的地方,袁昊真是恨极了柔妃了,在她死后,夺了她的封号,葬在奴才群里。15352676 袁昊拟完旨,才对萧静岚道:“如今朕未立后,你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你在废柔妃的诏书上用了印,再训诫后宫,朕绝对不容许再发生一次这种事情。”袁昊的表情态度仿似又回到了萧静岚初次见他时的冷漠疏离。 萧静岚想起之前柔妃看着袁昊时,眼中氤氲的情意,柔妃虽然可恨可厌,但她总是陪伴过袁昊几年,哪怕是个玩意,养了几年总归会有几分感情吧。萧静岚可以理解袁昊废妃的用意,柔妃哪怕是郑家抛弃的弃子,但废了柔妃也能重重打击郑家的门庭清誉。但人死为大,柔妃肯定没办法葬在皇家陵寝里,可是随便给她找个清静地地方,也算是袁昊念着她一点的情意了,如今袁昊将她葬在犯事横死的奴才群里,柔妃恐怕死了都不得安宁。 袁昊的冷硬绝情,在萧静岚心里又上了一层,萧静岚眉目端凝地接了圣旨,从汐月手里接过她随身携带的淑妃印玺,在圣旨重重盖上,而后平静地离开乾正宫,回了玉安宫。 随着入冬以来的一场最大的大雪来临,柔妃的事情仿佛也被掩埋在厚厚的大雪下,整个后宫有志一同的忘记柔妃的事情,仿似宫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只有昔日繁华奢丽如今冷落空寂的永安宫,作为柔妃存在于深宫中的见证。 后宫里貌似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除了越来越得宠,肚子逐渐隆起来的曹妃,以及再没有踏入过淑妃处的皇上,一切和之前都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袁昊由莫名其妙的对她感兴趣再到现在莫名其妙的对她摆脸色,在后宫里造成了很大的纷扰,但是这两样,无论是恩宠还是冷落,都不能影响萧静岚的心情。而且淑妃萧静岚的手段早已震慑住了绝大部分的人,所以这些几乎影响不到她的生活。 妃死泥已曹。但是萧静岚却被汐月天天挂在嘴边,日日念叨不休的宁公子如何如何,宁公子又送了什么什么这些话,给逼的濒临崩溃。汐月对萧静岚一片忠心,原先她觉得既然萧静岚都进了宫,便一心想着让她得了皇上的宠幸信赖,这样萧静岚在宫里的日子才会好过。 即使萧静岚从冷宫出来之后,对袁昊极为不屑,但在汐月心里,皇上是没有错的,错的都是他身边的小人歼妃。所以在吃了很多苦头后,袁昊对萧静岚有了动心的迹象时,汐月也还是想着劝解萧静岚争夺圣宠的。 但是也许是萧静岚的态度太坚定,也许是汐月彻底明白了帝王之宠的不可靠,她这段日子再也没有劝过萧静岚去争宠。不过,不知道宁景辰用什么收买了汐月,这些日子里汐月在萧静岚耳边喋喋不休地赞扬着宁景辰。汐月幼年时听老兵们讲故事的影响也显露了出来,汐月讲着讲着就像在讲话本里的英雄,将宁景辰夸得是天下无双,听得萧静岚寒毛都要竖了起来。 宁景辰也算是找对了人,汐月虽然不是太能干,但她是萧静岚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拼了命也维护她的人。萧静岚对汐月的容忍极高,若是换了一个人,萧静岚早远远地打发了她,但是对汐月,萧静岚只有忍着。 于是,宁景辰这三个字如同魔咒般紧紧地缠着萧静岚心头,宁景辰用张季庭教的这个死缠烂打的法子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见效了。 在萧静岚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汐月得意地将宁景辰送来的各种孤本医药游记,草木杂记等书籍一一摆放在萧静岚最常使用的书桌前,又在书房里一一布置上宁景辰托张季庭捎带来的民间各地精巧别致的小玩意。等汐月布置外之后,整个书房里都仿似弥漫着宁景辰的气息,萧静岚心里掠过一丝难言的烦躁。 汐月虽然一直忙忙碌碌,但随时用眼角的余光察看着萧静岚,她知道萧静岚平时的感觉有多敏锐,可此时她这么近距离的偷看,萧静岚貌似都没有发现,由此可见萧静岚表面虽然平静,心里也还是有所触动的。她就说嘛,以萧静岚的脾气,如果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宁景辰,萧静岚绝对不会容忍她的这种种行为的。 宫里的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滑过,即使是曹妃终于不能忍受袁昊时不时地召幸其他嫔妃,为了固宠从宫外选了个美人,送到了袁昊的龙榻上,而这美人貌似很得袁昊宠爱,一夕侍寝之后,就被封为丽嫔这件事,都只是如同在水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淡淡涟漪之后,仍然归于平静。 丽嫔在连着侍寝三日后,风头一时大盛,人也轻浮起来,以为可以凭着袁昊的宠爱,学着曹妃为商户地位的母家讨个爵位,没想到,大大触怒了袁昊,直接将她从钟粹宫偏殿里迁到了冷僻的宝月阁,与曾经的玉嫔的宝锦阁遥遥相对。 曹妃得知此事时,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蹙着眉头啐道:“蠢货,才进宫不过三五天,就想着蹦跶,她也不想想,本宫能让她进宫得宠,就能让她一辈子耗死在宫里。不过,人蠢本宫用着才放心,让她在宝月阁里好好想想谁才是她的主子。” ------------ 第81章 萧静岚的布局 丽嫔被冷落在宝月阁不过五天,人就憔悴枯萎了很多,刚进去的时候,她还以为只要撒娇作痴一番,再认个小错,皇上就能原谅了她。殢殩獍晓但后来的事情,给你了一个彻骨难忘的教训,宫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从云端一遭跌落成泥。曹妃之所以选了她进宫,一则是看在丽嫔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容貌上,二则就是丽嫔蠢笨无知,十分好拿捏。 但曹妃没有想到丽嫔会蠢到这个地步,刚刚进宫身子还没有站稳,就想凭着皇上的几夜宠爱,张狂起来,开口就为家族求爵位,当年的曹妃在独宠后宫一年里都没有过这种痴念。果然是苦难使人成长,不过是三天的苦日子,吃着冷饭,听着冷语,睡着冷塌,丽嫔咬着被角屈辱流泪时也学会了无声地掉泪,在满脸冰冷的泪水中,丽嫔心中一种名为权势的野望如同带毒的藤蔓,疯狂蔓延,直至填满她整个心腔。 在丽嫔又一次地将身上从家里带出没有标记的华贵首饰,塞在给她送饭的嬷嬷手里,乞求她在曹妃宫里为她美言几句时,曹妃终于派人将宝月阁好好地打理装饰了一番,并派了一名教习嬷嬷,认真严苛地教导她宫里的礼仪规矩。 丽嫔眼眸里的天真和无知,在短短的时日里就全部消失了,只有沉静和野心长久地留在了她心头,曹妃并不在意丽嫔的转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权欲的人,在后宫里死的更快。曹妃又小心地摸着肚子,等她生下皇子,丽嫔在宫里的使命也就结束了,到时候要是识趣,她也不介意给她一口饭吃,要是还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就留不得她了。 曹妃、丽嫔等人的小心思,不过在后宫平静表象下的一丝丝暗涌的波涛,但萧潜八百里加急上奏的一封北蛮王族内乱的折子,才是打破朝堂平静的滔天巨浪。 袁昊一字字地扫过萧潜的折子,心里止不住狂喜,原来北蛮的大汗终于没有拖过这个寒冬,在众多儿子妻妾的争权惨剧中,于一日深夜悄悄地死在了大阏氏的寝宫里。 北蛮大汗的死亡,彻底地拉开了这场自相残杀、兄弟反目的夺位大战,北蛮九部除了被灭了的黑颜部和休浑部,剩余七部拥立二王子、三王子、七王子,内部厮杀不断。萧潜在折子里询问,是否趁此机会,倾全大齐之力,一举歼灭北蛮,彻底除了大齐边关的这个威胁。 袁昊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折子,心中的狂喜渐渐散去,萧潜的建议是很好,可是他作为一国之君,必须要平衡好边疆战争的开销和民间百姓的承受能力。先帝在时,天灾人祸不断,在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的时候,更是赔了大笔的钱财,他刚登基的时候就连皇帝的内库都是空的,更不用说户部的情况了。虽然,自他登基以后,连下圣旨,安抚百姓,减少赋税,以休养生息,但这不过是五年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在这场战争中又花费的差不多了。 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北蛮虽然内乱,但北蛮人悍勇能战,大齐若是想要趁机彻底灭了北蛮,所需的人力物力绝对不是如今的国库承担的起的。 玉安宫里萧静岚也知道了镇北侯萧潜所上的折子,不同于袁昊的喜中含忧,萧静岚却是叹息阵阵,她知道以萧潜的行事作风,在他上这封折子的时候,北疆的萧家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知道萧潜忠君为国,但此时萧静岚仍然免不了叹息惆怅,萧潜真的将大齐的安危放在了萧家存亡的前面,如果此战真的彻底肃清了北蛮,他们萧家在北疆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况且,作为先锋的萧家军在战争中必会折损良多,战争胜利之后,萧家的处境真的就危险了。萧静岚思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召来暗净给萧静安传了一封密信,她敬重萧潜,但是她不能不顾萧家,所幸这些日子萧静安长进极大,她便要想法子将萧静安送到北疆,暗中好好经营北疆了。 而且萧静安年纪还小,他去北疆也不会惹了袁昊太大的忌惮,只是萧静安是萧家唯一的孙子,独根里的独根,崔老夫人和秦夫人绝对不会放心他去北疆的。还好在袁昊明确下达圣旨之前,萧潜的大军只能在北疆里原地听命,而不能先斩后奏,她还有安排的时间。12pd。 之后,萧静岚便密切关注着乾正宫的一切消息,果然,不久之后,户部尚书、户部侍郎等一众户部官员就被宣到了乾正宫里。萧静岚想起之前住在乾正宫侧殿时,接触到的一些户部的账册,好似户部和国库的存银都不多了,这战争最是消耗金钱,袁昊又不是一位穷兵黩武,不惜死死压榨百姓的皇帝,那么这场大战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萧静岚长长的睫毛不时的轻颤,这是她急速思考问题时的动作,汐月在她身边多时,自然是知道她的这一习惯,悄悄地在她面前放上了白纸和炭笔,萧静岚在思考时经常会在纸上画写一些凌乱的线条,除了她自己能看明白,即使传了出去,别人也都看不懂。 果不其然,萧静岚随手拿过炭笔,在纸上迅速写出她思考的要点,袁昊如今最头疼的就是国库空虚了,毕竟如果要打大仗就绝对不能没钱。就连一代雄主汉武大帝,都是在文景二帝两代积累的基础上,才能成就他的武功赫赫,就这样,到了晚期,百姓不堪重负时,还要发了罪己诏。 国库、土地、赋税等等字样陆续地出现在萧静岚笔下,良久,萧静岚放下炭笔,脑中思路形成脉络,如果明天朝会的时候,袁昊决定不对北蛮对手,在过完年后,一定要说服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将萧静安送到北疆,萧静岚有种直觉,接下来的几年是他们萧家最重要的机会。 大齐立国近百年,袁昊除了对镇北侯府兵权的忌惮外,他最大的心病就是世家大族的扩张,是大量的土地兼并,就连他们萧家作为武将世家,在京城附近都有着上完亩的土地。而据说郑文远郑相的家族,在江左甚至有着郑半郡的名号,这名号的来源就是郑家几乎掌握着半郡的土地。嫔被的给番。 皇帝的内库空虚,大齐的国库空虚,而这些世家大族却掌握着大量的财富,日常吃用奢侈靡费,以袁昊的脾气,他对于这些蛀虫的忍耐力应该快要到头了。 在这个时候将萧静安送到北疆,一方面在严苛的环境下能使他快速成长,二是萧静安毕竟没有从小学习兵法武艺,他在行兵布阵方面也没有太大的天赋,这些日子宁景辰虽然用心教导,在她面前也尽是夸赞萧静安的话语。但是,萧静岚知道萧静安的真实情况,世代出名将的萧家的继承人却不善用兵,这种评语一旦流传出去,将来萧静安很难折服那些军中悍将。 所以,萧静岚准备剑走偏锋,让萧静安在北疆经营民生经济,北疆因为处于北蛮进攻大齐的第一道防线,几乎每年都遭到北蛮的侵掠,久而久之,北疆凡是能离开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些实在无处可去的贫苦百姓。而又因为连年征战,北疆的人员急剧减少,北疆的土地大量抛荒,粮食产量越来越少,之前大齐为了防止北蛮的探子进入关内,还禁止了进入北疆的商队。15352541 而没了商队,北疆大量的药材、野物等特产,积压的越来越多,却全都运不出去,这一情况还是萧静岚从袁昊手里拿到了嘉善堂的皇商资格,嘉善堂才得以进入北疆,运回大量的优质药材,袁昊派去的人也给他赚了大量的银子。袁昊才逐渐的放开了北疆的商路,准许了几家药材行,每年在固定的时间段进入北疆,收取药材。 如此一来,北疆的商路总会畅通,萧静安只要早早地控制住北疆的各种资源,将来就不愁赚不到大钱,有了钱才能扩充萧家军,才能提高萧家在北疆的控制力,才能将北疆建设的繁荣昌盛,才能达成她给萧家安设计的宏图大业。 萧静岚将这些思虑认真的写在纸上,一条条地详细地规划,等写完了之后,却犹豫了许久,萧静安年纪尚小,他还沉不住气,这些东西不适合详尽地告诉他,必须等他摸爬滚打一番后,才能在现实的磨难挫折中学会筹谋算计。 最后,萧静岚只能想到宁景辰,事关重大,在这方面她也只信任宁景辰,萧静岚自嘲地笑,她之前一直说着不想拖宁景辰下水的话,而却将这要命的东西交给宁景辰,她还是笃定了宁景辰会帮她吧。 如果身在将军府的宁景辰知道这些,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像萧静岚这样淡漠坚毅的女子,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就足以证明他在她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了。 ------------ 第82章 袁昊的打算 于此同时,密切关注着乾正宫里的动静的郑文远,从萧潜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和户部众位官员被急召入宫的事情上,根据袁昊平日的行事风格已经大致猜出袁昊将要出手的动作了。殢殩獍晓 郑文远的长子郑伯泓虽然已经是三品大员,但因他办事能力有限,只是在不受重视的清闲衙门当差,好在他够听话,所有事情都先禀报了郑文远,再按照郑文远的指示行事。看着不够有主见的长子,郑文远深深叹息,他早年里性格强横,不喜欢性情锋锐的孩子,大儿子又是他亲手培养的,便养成了这种不够果决,犹豫不定的性子。早先他身体硬朗的时候,十分满意长子的性情,但如今他一日日衰老,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今年已经过完了七十的大寿了,如果他不在了,郑家交到长子郑伯泓手里,他真是死了都不放心。 “父亲,镇北侯萧潜真是昏了脑袋了,咱们大齐只要守住了北疆就对得起祖宗了,他竟然还要撺掇着皇上主动对北蛮用兵,北蛮人彪悍善战,咱们大齐的士兵三个还顶不上一个北蛮人,萧潜真是太过狂妄了。”郑伯泓觑着郑文远面色不好,心里顿时有些慌了,虽然在几个兄弟里郑文远最看重他,可他也是最害怕郑文远的。从小见着郑文远对付政敌的手段,甚至近日处理他三弟一脉的狠辣,这些都让他深深地惧怕着郑文远。所以,见着郑文远心情不好,他本能地想到了萧潜的奏折触怒了郑文远。 “老大,因着柔妃的事情,皇上虽然放过了咱们郑家,我上的乞退折子,皇上也没批,但却一直压着。还命太医给我诊治,说我年老体衰,嘱我在家静养,连早朝都免了,咱们郑家危险了。”不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来不及重新培养继承人了,只盼着在他耳提面命下,老大能有点长进。 “恒岳年纪也过了三十了,家族里的事务也得学着打理了,从明日开始,让他中午的时候,来我的书房。苒馨也快十三了,该为明年的选秀好好准备准备了,让大儿媳为她延请一位熟知宫里规矩阴私的嬷嬷,好好教教她,我看她被宠得有些孩子气了。”郑文远话里的恒岳就是他的长子长孙,而苒馨则是恒岳的嫡长女,也是郑文远准备送的宫里的重孙女儿。 “父亲,苒馨从小由专门请来的师傅教导,琴棋书画样样出色,儿子和媳妇儿也是想着她明年就要进宫,在家里待不长了,才稍稍放松了她的学业,让她松快松快。况且,自小苒馨的规矩都是由宫里专门的教习嬷嬷教导的,如今再从宫里请嬷嬷,是不是不太必要啊。”苒馨从小生的就美,是郑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美玉,又得郑文远看重,但郑文远政务繁忙,就将苒馨交给了郑伯泓夫妇,也就是苒馨的祖父母悉心培养。从小宠爱大的孙女,苒馨在郑伯泓心里的地位自是不平常。而郑文远让他请的知道宫里阴私的嬷嬷,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苒馨少不得要吃一番苦头,不忍孙女受苦,他才敢大着胆子反驳郑文远。 “糊涂,宫里是什么地方,又有着皇上有子嗣才可立后的圣训,苒馨必得从宫妃熬起,如今宫里淑妃掌宫务,曹妃有圣宠有身孕。还有着柔妃的烂摊子,苒馨进了宫的日子能好得了,不趁着现在教导她,难道让她进宫了之后被人生吞活剥了吗?”郑文远一想到柔妃郑嘉柔的事情,心内更是气血翻涌,指着长子郑伯泓一顿痛骂。 此同部员根。“父亲莫气,儿子错了。”郑伯泓忙躬身请罪。 “咱们在北疆的暗桩被萧潜拔的七 七八八了,多年心血几乎全毁在了萧潜手上,这次他的这封奏折,势必又会给咱们郑家带来一场祸乱。差人去江左,稳住咱们郑氏一族的族人,皇上急召户部众人,为的就是充盈国库,皇上恐怕是要对世家豪族下手了。”郑文远知道郑伯泓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长远的,只能明确地告知他了。 而伏波将军府里,宁景辰自接到萧静岚的书信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将萧静岚的书信来来回回地看了很多遍,最后,几乎倒背如流后,将书信放进袖口,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醉人笑容。 虽然萧静岚在信中语气平静,不带太多感情色彩地叙述她关于经营北疆的各项计划和建议,但是宁景辰自从发现了他对萧静岚的感情后,他就将整个心思放在了萧静岚身上。他可以轻易地看出萧静岚文字背后传递地隐秘情绪,在这封信里,他就看出了萧静岚对袁昊毫无感情,虽然萧静岚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但他总算得到了萧静岚的信任,在这方面他就比袁昊更有优势。 宁景辰心绪翻飞,觉得张季庭虽然其他方面挺不靠谱的,但是给他想的办法还是挺有用的,他用求而不得的苦情形象感动了汐月,再由着汐月在萧静岚面前为他说话。时日久了,萧静岚不得不正视他对她的感情,她再也没办法逃避了。所以,宁景辰对萧静岚交代的事情极为重视,他虽然是单身一人从云岐山下山,但是在京城坐诊嘉善堂和在北疆期间,培训了不少的人手。尤其是在北疆搜罗的人才,这些人都熟知北疆情况,更重要的人,这些人中有相当多的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萧静安这次去北疆并不是要投奔萧潜,接掌军队,而是要经营北疆,那么他要打交道的对象就少不了北疆当地的豪强士绅,有宁景辰的这些人帮忙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且这些人手里面不乏精通农事商业的人才,宁景辰将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写出来,准备再挑个稳重谨慎的老人,将他们一块送给萧静安,这样,萧静安去了北疆,手里也有着一股可用的力量。他虽然没办法亲自去北疆,但总归可以帮一帮萧静安,以他对镇北侯萧潜的了解,萧潜不会大力地支持萧静安,毕竟萧家祖训世代为忠臣。15370461 袁昊在朝会上终于还是因为国库空虚支撑不了这场战争,驳回了萧潜的奏折,但他在私下里给萧潜下了密令,命令萧潜介入北蛮的内乱,支持北蛮七王子夺取大汗的位置。同时下了一道惊动朝野的旨意,任命莫谦为参知政事,这是仅次于郑文远的职位,官职在六部尚书之上。这道旨意彻底惊呆了众多朝臣,莫谦作为御史,性情耿介,嫉恶如仇,尤其上之前参奏曹妃之父奉恩伯府,毫不理会袁昊要他尽快平息事态的暗示,反而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奉恩伯府众人被袁昊禁足在府里,又褫夺了曹家掌实权的官职,最后只留了奉恩伯这一个连朝会都不能参加的虚衔,莫谦和曹家算是结下了大仇了。在曹妃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受过莫谦参奏的官员无不幸灾乐祸地等着他的悲惨下场,只有莫谦毫不在意众人的冷眼和恶意,依然尽忠职守。12f。 可袁昊突然下的这个提拔旨意,就连莫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从御史一跃为参知政事,简直可以说是直上青云了,袁昊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惜,袁昊并不想向群臣解释,在任命莫谦之后,又下了一道让群臣晕头转向的旨意,在七日之后开术数科。 科举考试一向是礼部的差事,可是礼部尚书从来没有听说过术数科,只得顶着众同僚怀疑探究的眼光,出列奏对:“皇上,臣愚昧,从不曾听闻有术数科,礼部也从没有开过术数科,请皇上明言,臣等好遵照准备。” 袁昊满意地看着礼部尚书,威严的声音响起:“大齐自开国以来,只开进士科和明经科,这两门科考为大齐选取诸多有才干之人,朕很是欣慰。但是这两门科考却没有术数,以致户部和工部的账册繁冗驳杂,朕上次仅仅是查看户部在北疆的花销账册,就专门从国子监征召了懂得术数的学子,实在是不方便。所以,朕在七日后开术数科,从历届的举人和秀才里选出在术数上有专才的人才,这届术数科由莫谦任主考,朕亲自命题。” 袁昊解释之后,户部和工部的人俱怒目瞪向礼部的人,听皇上的意思,是他们户部和工部行事不周,让皇上竟然在户部和工部找不到能用的人了,定是礼部撺掇着皇上开这什么术数科。礼部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春闱和秋闱还不够他们闹腾的,如今再开什么术数科,到时候选出的人岂不就是他们礼部的人吗? 工部因与北疆扯不上什么关系,故工部尚书上次并未被训斥,更沉不住气,率先出列:“皇上这术数科,举人和秀才都可以报名参加,那这选出的人才究竟算什么级别?” 袁昊抚掌而笑:“爱卿问的好,朕此次术数科乃是为了不拘一格求人才,凡是中榜的,一律是进士出身。” 袁昊这一句话,算是彻底地捅了马蜂窝了,这朝中众位大人生平最得意的就是进士科二甲进士出身,连中了三甲都只是同进士出身,生生矮了一头。如今袁昊一句话,这劳什子的术数科选出来的就和他们一样的出身了,真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了。 ------------ 第83章 术数科的玄机 年近半百的工部尚书,听了袁昊的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甚硬朗的身体更是晃了两晃,这位老大人只觉得一口热血堵在喉咙口,在心里几乎要狂骂袁昊荒唐了。殢殩獍晓总算还记得这里是朝堂,强咽下心头血,颤声开口:“皇上,此举不妥,进士是何等荣耀的出身,岂能懂得一点术数小道的人,就能是进士出身的,古往今来,臣从不曾听闻过这种事情。” 工部尚书的一番话,下面附和的人很多,更有言官跪下进谏,对于这种情况,袁昊早有预料,但是在郑文远因柔妃事件的牵连荣养在家,而他又刚刚提拔了莫谦的情况下,这种反对的声浪还是可以压下去的。 果然,在郑文远不在的情况下,郑氏一 党的成员不过是跟着呐喊两声,并没有人死死上谏,而莫谦一直笔直地站着,连出列都没有。众多反对的大臣闹了好一会,抬头看御座上的袁昊却一点要改的迹象都没有,不由怒上心头。这次他们的火力集中在了莫谦身上,工部尚书仗着年纪大,资历深,直指着莫谦怒道:“莫大人,老夫一向钦服你直言进谏,参奏众臣不法之事,更能勇于规劝皇上不当之处,难道莫大人才做了参知政事便忘了御史的职责吗?” 这老头讲话也够阴损的,这是明晃晃的地指责莫谦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小人罢了。在不能升官的时候,经常参奏同僚,结果刚升了官,就成了阿谀上意的小人了,眼见着皇上犯错,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工部尚书的这几句话成功地让莫谦站在了风口浪尖,进退两难,换了个人可能就会为了维护诤臣的清誉而规劝袁昊了。但莫谦是什么人,他可是成功参下近十位大员而依然屹立朝堂的莫青天,更是在曹妃宠冠后宫的时候将曹家打入尘埃而无事的莫御史。更难能可贵的是,莫谦真是两袖清风,家无余财的清官,所以无论他的敌人多么恨他,却找不到参奏他的理由,工部尚书的这番话还动摇不了莫谦的铁石心肠,他之所以不出声反对,是因为他从袁昊的话语里敏锐地察觉出开术数科的玄机。 莫谦虽然耿介直言,但只从他得罪了如此多的人物还能好好地站在朝堂,稳稳地做着他的御史大夫职位,如今更是成了仅次于郑文远的权臣,就知道他的脑袋绝对够用。莫谦并不是为了参奏而参奏,凡是被他参下去的大臣,都有着重大的罪责,或是酷虐百姓或是横行不法等等危害百姓的劣迹。而曹家的事情,虽然是淑妃萧静岚使人交给他的证据,莫谦从而一举奏下曹家,彻底坏了曹家的名声,也几乎断了曹妃封后的可能,但莫谦有着他自己的考量,淑妃萧静岚与他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盟关系,他的行事并不需要向淑妃报备。 所以,莫谦仔细忖度了袁昊开术数科的隐秘玄机,又感受到袁昊瞥向他的淡淡目光,心中有数,沉稳出列:“臣以为皇上此举乃是为国选才的好事,只要能选出有能之人,为大齐办事,即使赐予进士出身又有何不可呢。” 工部尚书怒目啐骂道:“莫谦你这谄媚小人。” 莫谦轻飘飘的地回了一句:“史大人慎言,朝堂之上勿要喧哗。” 工部尚书几乎气的内伤,袁昊怕这位大人气出了好歹,徒惹麻烦,便开口道:“此次术数科,朕只选出十五位人才,七日之后就在文渊阁举行大考,一应准备事宜交由礼部负责,朕意已诀,诸位爱卿无事退朝。” 袁昊连聒噪的机会都不再给他们,直接退朝了事了。 袁昊回到乾正宫之后,上次征召的国子监的学子都已经等在了勤政殿里,原来上次萧静岚为 了更好地查清账目,使用了一种新的方便好用的记账方式,袁昊看了之后大为赞赏,从国子监里征召了一些懂得术数的学子来学习这种记账方式。 袁昊对国库空虚,世家豪族富奢的局面很是不满,尤其是因着钱粮不够白白浪费了收拾北蛮的机会,袁昊终于下定决心,要重新丈量全国土地,将被世家豪门兼并的土地查出来,这是一项艰巨的政策。朝中众官员大多出身于世家豪门,即使之前出自清贫之家,待他科考及第入朝为官后,也会通过座师、同僚、联姻等多种关系和世家豪门结成利益共同体。而袁昊的这项举措,就是几乎与大半的朝臣为敌了,必会得到他们的极力反对,所以袁昊在宣布这项举措之前,最重要地就是选出真正忠诚于他且有能力的人才。 莫谦出身贫寒没有家族负累,最重要的是在莫谦身居高位的时候,家里仍然清贫,而莫谦又得罪了众多家族,与世家豪族并没有什么姻亲关系,实在是完成袁昊此项举措的不二人选。而这些国子监的学子都很是年轻,一腔正气尚未被官场的黑暗磨去,且这些学子又是袁昊一手提拔,是真真正正的天子门生,只忠诚于袁昊一人,任命他们去做这件事,袁昊还是比较放心的。 “学生参加皇上。”袁昊踏入勤政殿,众学子齐齐行礼。15424646 袁昊面上带着亲切温和地笑容免了众学子的礼,向打头的秦翰询问:“这些记账方式都熟记于心了吧,如果朕命你们重算自朕登基以来的国库收入与支出,五天之内都完成吗?”袁昊知道淑妃萧静岚算账极快,原本需要一个月时间的账册,她三天都能算完,而秦翰等人都是国子监的天之骄子,学会了萧静岚的那套法子,想来速度不会比萧静岚慢。 袁昊信心满满,可惜秦翰却面露难色:“淑妃娘娘的记账方式很是简明了然,学生等学会之后,在核对账册收入与开销的时候省了很大的力气。但学生不才,淑妃娘娘好像另有一种极快的运算方式,学生等并不清楚,所以淑妃娘娘一个时辰算完的账册,学生等需用一天来算。”秦翰极其惭愧,当时皇上为了让他们学会这种省力的记账方式,额外开恩,让淑妃娘娘隔着屏风教导他们。而他们自诩为才子,刚开始心里腹诽淑妃娘娘不遵规矩,想着不过是一介女流,怎能教导他们,结果学过之后,才知道淑妃娘娘学识之渊博,在运算速度上更是与淑妃娘娘有着巨大的差距。秦翰等人虽然有着傲气,但对于淑妃娘娘俱是心服口服,而且他对淑妃娘娘的那种奇怪的运算方式更是好奇之至。12i。 袁昊笑容一敛,上次让淑妃教导他们已然是违矩了,而且显然秦翰口中所谓的运算方式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教会他们的,否则在上次学习记账方式的时候,他们就能一块学会了,难道让淑妃再教导他们?但不知道为什么袁昊心里十分不情愿再让淑妃露面,哪怕是面对他的这些心腹臣子,一时袁昊十分纠结。 尤其是看着秦翰期盼的眼神,袁昊心里一堵:“既然短时间内你们也学不会,这件事情便先放一放,朕已下了诏书,于七日后开术数科,你们都是国子监的学子,都有资格参加此次术数科,朕希望你们六人都能榜上有名,成为朕的股肱之臣。”近半咙血口。 袁昊此话实在是皇恩浩荡,简直就是在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考过了术数科,就是袁昊的亲信,众学子感激涕零,齐齐跪下谢恩,就连秦翰都暂时忘了向淑妃请教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尚还以匡扶社稷,兼济天下为己任的青青学子,最希望的就是遇到一位赏识他们,重用他们的明君了,而袁昊此时称他们为股肱之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秦翰此时就是为袁昊肝脑涂地都心甘情愿了。 看着脚下跪倒的众学子,袁昊眼眸一暗,这才是为臣之道,袁昊心里霸气渐生,“你们的才学朕自是放心,但是也不能不懂人情世故,这几ri你们待在户部,好好整理整理历年的账册开销,至于淑妃的运算方法,等你们考过了术数科,朕再想办法。” 秦翰等人俱是豪情万丈,齐声应是,袁昊又一一嘱咐一番,待秦翰等人退下之后,袁昊想起自曹妃有孕之后对他愈加冷淡的淑妃萧静岚,眉头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他原想着曹妃有孕,淑妃平静的面容一定会打破,最起码不会再这么整日待在玉安宫里躲清闲,总会主动到乾正宫寻他的。可是,即使中间出了柔妃的事件,郑家明里暗里地暗示柔妃的神智不清是淑妃萧静岚下的手。结果在他处置郑家和柔妃的时候,淑妃也只是按照他的要求严格管理后宫宫务,对于郑家的污蔑只是嗤之以鼻,完全没有向他解释求助的意思。 而曹妃的肚子逐渐增大,袁昊对她肚里的孩子的期望也越大,也就没有之前哄劝淑妃的心思了,便冷落了玉安宫。 ------------ 第84章 袁昊的疑心(上) 冷落玉安宫淑妃的时候,袁昊对萧静岚的感情复杂难言,原先,袁昊是完全冷落萧静岚,从她进宫的时候就不待见她,萧静岚的表现也在他的意料之内,一个人安分地待在玉安宫里。殢殩獍晓只是,后来曹妃中毒的事情,让袁昊迁怒了萧静岚将她贬入了冷宫,但是从冷宫里再次出来的萧静岚却和她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袁昊皱眉凝思进了趟冷宫之后的萧静岚的种种表现,心头涌来一阵怪异的感觉,如果但只是性格从温婉变为强硬,还可以解释为后宫生活所逼,但明明在萧静岚进宫之前,他派人暗查萧静岚只是一位受尽家人宠爱的大家闺秀,镇北侯也是将她作为普通的女子培养。那么,萧静岚这些远远超出男子的见识和闻所未闻的知识,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一瞬间,袁昊心头甚至涌过此时的萧静岚是替身的荒唐念头,这个念头一起,就如疯长的野草,压都压不下去。袁昊想起镇北侯府对萧静岚的宠爱,而他封萧静岚为淑妃的目的,镇北侯府心知肚明,可他们还是将萧静岚送入了宫里。萧静岚刚入宫时,镇北侯府陪送来四个精挑细选、各有所长的丫鬟,这四个丫鬟的确在萧静岚进宫初期为她挡去了很多的暗算,不过,后来在他的默许推动了,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最没用但最有运气的汐月。落玉个之言。 以镇北侯府对萧静岚的宠爱,在他重用萧潜的时候,他们不会不顾宫里萧静岚的安危,一定会想方设法再送得用的人到玉安宫,可是这么多天了,镇北侯府偏偏没有安排人进宫服侍萧静岚,就这么放心地让傻丫头汐月陪着萧静岚。这实在是不合逻辑,即使萧静岚隐藏了实力,可是镇北侯府也不可能完全放心没有助力的女儿一个人在宫里的,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镇北侯府弄走了真正的萧静岚,如今在玉安宫的淑妃是替身,是假的! 得出这个结论,袁昊心中怒火滔天,但在这帝王之怒中,还藏着一丝小小的喜悦,如果淑妃不是镇北侯府的女儿,只是一个依靠他的普通嫔妃,他对镇北侯萧家的忌惮就与她无关了,他也能放心地宠爱她了。 袁昊心中思量许久,但面上却极平静,就连近身侍候他的连顺和喜顺都没有发现一点的端倪。 “摆驾,去玉安宫。”再看不下折子,袁昊挺拔的身躯站起,大步向殿外走。在配合袁昊上,连顺十分机灵,立马去安排了御撵,怕冷气冻到了袁昊,还在撵里布置了几个热热的暖炉。喜顺却慢了一步,眼看着被连顺抢了先,也就顺势留在了乾正宫勤政殿里。他素日里虽然尽力揣摩袁昊的心思,可这次他真是猜不透袁昊突然去玉安宫的用意,只得疾步出了勤政殿,让暗净告知淑妃一切小心行事。 袁昊虽然急着到玉安宫,但按照御撵的速度,萧静岚还是提前知道袁昊突然抽风又来了玉安宫。挥退了暗净之后,萧静岚苦苦寻思袁昊的用意,脑中将近日一系列事件串连起来,从北蛮内乱、国库空虚到袁昊今日在朝堂上任命莫谦再到之前召见国子监秦翰等人,萧静岚隐约明白了袁昊大概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她这儿让她出力来了。 除此之外,萧静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因为怕在萧家人面前露出破绽,拒绝了镇北侯府送人进宫身边就只留了汐月一人,这种情况会被袁昊脑补出她是镇北侯府留在宫里的替身。但不得不说袁昊在某种程度上真相了,可惜,就算此时的萧静岚算不得镇北侯府货真价实的女儿,但她的心却完完全全在镇北侯府里,所以,袁昊只能白白开心了。 听到连顺唱喊:“皇上驾到”的声音时,萧静岚带着玉安宫众人,一脸惊讶像是才知道袁昊到来的表情,行礼问安,迎了袁昊进玉安宫。 因为心中怀疑,袁昊对萧静岚的一举一动观察的分外仔细,平时被他忽略地很多细节,在此时像是印证他猜想的端倪,比如萧静岚面对他时眼中的平静淡定。他记得萧静岚刚进宫时见他时的闪躲不安,想来也是真正的侯府千金极少见外男,不安躲闪才是她们正常的反应,可是从冷宫里出来的萧静岚面对他时从来都镇静从容,眼神从来没有慌乱过。12ifl。 袁昊探查的目光让萧静岚身上一阵阵地发毛,她习惯了将身边一切因素握于手中,袁昊这种目光几乎就是在挑衅她的克制力,萧静岚深深吸气,压抑下想要动手的冲动,毕竟她的功力只恢复了一层,不能在不惊动禁卫军的情况下拿下袁昊,她只能忍耐。同时,萧静岚拉响心里对危险的直觉,她和袁昊打过多次交道,之前更是将他气到狂怒,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感觉到生命被威胁的危险。她甚至觉得袁昊此时的目光,就像在戏耍猎物的野兽,而她就是被他困于掌中玩弄的玩具,萧静岚脚步仍然轻盈,但她的背脊不自禁地挺直,一如面对强敌。 果然够沉得住气,袁昊心中暗赞,顺势握住萧静岚的肩膀,在萧静岚不得不停住脚步的时候,袁昊轻笑一声,凑到萧静岚耳边道:“淑妃的钗环乱了”。话音未落,一手撩起萧静岚鬓边的碎发,将她耳朵上方的皮肤露了出来,却在见到一个如同芝麻粒般大的红痣时僵住了。仔细盯视了一会儿,袁昊仍然不死心,借着给萧静岚扶钗的动作,用小指的指甲轻轻刮了红痣一下,手指的触感切切实实是皮肤的温润感觉。 这颗红痣是袁昊之前使人查探萧静岚情况时知道的,他原想着一个替身只要身段容貌像就够了,像这种细微的地方一定不会在意,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耳上竟然也有一颗红痣,还是真正的红痣,袁昊本来笃信的念头动摇了。 其实在袁昊凑到萧静岚耳边时,萧静岚已经炸毛了,她死死地捏着拳头,就怕一不小心就砸到袁昊脸上,但是在袁昊碰触她耳边的时候,萧静岚心头却像浇灌了一桶冷水,彻底地冷静了下来。她耳边的这颗红痣,从她让汐月侍候她洗漱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因为当时汐月也借着服侍她洗头的时候,察看过这颗红痣。 想想也是,汐月再无心机,她的性情前后如此不同,汐月心里也会有疑虑的,所以她就势将汐月放在身边,依为心腹。果然,汐月在确认了她的身体是真正的萧静岚之后,完全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只以为她是受过大苦之后想通了,后来,镇北侯府众人之所以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她,也是相信汐月的忠心和判断。 但是,袁昊是因为i什么起了这么大的疑心,在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几乎都要松懈的时候,袁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是他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还是他要来个弄真成假,无论是什么,萧静岚都绝不能让袁昊抓到一点的把柄,否则无论是镇北侯府还是她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电光石火间,萧静岚已经想好对策,她轻巧地转身,刚好从尚在震惊中的袁昊手里抽身,顺便抬手轻抚红痣所在之地,对着袁昊笑道:“皇上可是看到臣妾耳边的红痣了,臣妾耳后生有红痣的事情,在臣妾小时候镇北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呢。” 袁昊心绪已经平复下来,听到萧静岚这些话,不觉讶异,他记得暗卫说淑妃耳后红痣只有萧家众人以及她的贴身侍女才知道的,怎么会镇北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呢。15424691 萧静岚眼见袁昊眉锋微挑,心里更松了一层,看来他查探的信息并不是太深入,待袁昊坐下之后,对着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地汐月道:“汐月,本宫幼时耳后红痣的传闻你来说给皇上听听。”汐月从小在镇北侯府长大,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可怜汐月此时一心认为宁公子才是她们小姐的良配,巴不得时不时抽风的袁昊赶紧离开玉安宫,但是萧静岚已经发了话,汐月只得不情愿地说道:“回皇上,娘娘自出生耳后就有一块红痣,奴婢听说娘娘小时候的红痣有绿豆般的大,刚开始侯爷和夫人很是担心,延医问药无数,大夫们都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因那时候红痣太大,娘娘经常心情不好,说是太过丑陋,后来,还是老侯爷说娘娘的红痣是福痣,是会庇佑娘娘一生的福兆,娘娘才算是放下了心结。为了使娘娘不再因红痣伤心,老侯爷还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娘娘的红痣是福痣,所以,镇北侯府里的人都知道娘娘耳后有红痣了。但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流传到了府外,听说娘娘红痣的事情越传越不像话,老侯爷便立了新的规矩,侯府里众人都不得再提及娘娘耳后生有红痣的事情。”亏得汐月从小爱打探,虽然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也小,但是汐月就喜欢听府里老人讲古,对这些事情十分熟悉。 ------------ 第85章 袁昊的疑心(下) 汐月说的头头是道,袁昊不得不信,但是这也不能肯定萧静岚就是真的,毕竟如果是镇北侯府安排的替身,他们在细节中定是下足了功夫,总之,袁昊十分希望此时的淑妃是假的。殢殩獍晓 汐月说完之后,袁昊竟然打趣萧静岚:“没想到淑妃也有如此烂漫的时刻,朕观淑妃耳旁红痣殷红如珠玲珑可爱,与丑字无一点关系,淑妃不需要如此在意。”又温和地问汐月:“朕对淑妃幼时之事,知之甚少,今ri你就给朕讲讲淑妃幼时的事情。”汐月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看向萧静岚,她敏感地察觉到袁昊的问话里藏有她不知道的危险,萧静岚睨向袁昊,唇边闪过一抹嘲讽地笑意,她倒要看看袁昊手里到底握着她什么把柄,如此的自信笃定她是假的。 “怎么不说,可是怕你家娘娘怪罪你。”袁昊执起萧静岚的手,双眸深邃,“淑妃莫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朕的淑妃。”袁昊在暗示萧静岚,即使证实你是萧家找来的替身,只要你全心全意地站在朕的身边,你就是朕的淑妃,萧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萧静岚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对着汐月吩咐道:“皇上让你说你就说,虽然本宫小时候经常做些出格的事情,想来无知者无罪,念在本宫年龄尚小的份上,皇上也不会怪罪的。”汐月不愧在萧静岚身边多日,聪明地听懂了萧静岚的意思,便捡着萧静岚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来说。说了一通后,袁昊的兴趣渐渐没了,他可不是来听一个小女孩如何费劲地逃女红课,又是如何想法子溜出府去淘气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的,在汐月滔滔不绝地讲萧静岚寻了空子将镇北侯府里的锦鲤尽数钓完的辉煌事迹时,终于听不下去了,直接挥手让汐月闭了嘴。 萧静岚赞许地看了汐月一眼,汐月便满心欢喜地退到了一旁。 “朕原以为淑妃是真正地大家闺秀,世族千金,没想到淑妃小时候也这么调皮啊。朕还记得淑妃刚进宫时,礼仪举止可是比宫里教引嬷嬷都标准呢。”袁昊语气微讽。12ifl。 “皇上此言谬矣,臣妾在侯府时的这些作为不过是小女儿的天真烂漫罢了,后来臣妾的大家做派也不是假装的。只是臣妾在进了冷宫之后,痛定思痛,想起皇上说臣妾善于伪善其实阴毒的话语,觉得臣妾还是将将门千金的恶毒本性暴露出来最好,这样人人都知道臣妾不是好惹的,都自动地离臣妾远着点,免得再吃了什么亏,又去皇上您那里哭诉臣妾阴毒。”萧静岚微笑回应。 袁昊深吸一口气,真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淑妃可是名镇京城的才女,不知道镇北侯府里都延庆了什么名师教导的淑妃。”袁昊放过萧静岚的大胆言辞,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个问题。 “臣妾区区一介女儿身,那用延庆名师,不过是祖父疼我,时常将我带在身边教导罢了。”老侯爷萧行棠是大齐出名地饱学之士,如果不是他早早地继承了镇北侯的爵位,人人都说以他的才能学识拿个状元亦不稀奇。 因为长宁长公主的和亲,袁昊对萧行棠的心结甚深,他虽然知道萧行棠实在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但他并没有详细了解过萧行棠的种种事迹,所以萧静岚将她所学全都推到萧行棠身上,袁昊一时哑然。 “皇上莫看臣妾祖父在朝堂上一副严肃的模样,其实臣妾祖父最是随和,臣妾小时总喜欢看一些杂书,臣妾祖父并不认为臣妾乱了规矩,反而都耐心细致地讲给臣妾听,那时臣妾才知道原来祖父便是一个不讲规矩的人,将杂学学得比正经的经书都更要精通。”萧静岚说的倒是事实,老侯爷萧行棠十分喜爱唯一的孙女,曾经一度将孙女抱到身边亲自启蒙,但可惜,萧行棠很快就发现孙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娃娃,并不能接受他讲的诸多知识。所以,后来尽管萧行棠还是亲自带着萧静岚,但给她讲解的大都是正常的启蒙知识了。但是,这些只有萧行棠和萧静岚最清楚,而在镇北侯府及外人眼里,他们只看到萧行棠亲自教养孙女,至于他教了什么,在萧行棠去世后,萧静岚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又能反驳呢? 月说功下就。“没想到老侯爷私下里是这种样子,但是朕仍然好奇,淑妃你所用的记账方式和运算方式也是老侯爷教的么。”袁昊又问道。萧静岚听完终于明白她疏忽在了这里,都怪当日她太过心急,才不加防范地将这些东西放在了袁昊眼下,袁昊也真不愧是先帝的儿子,得了好处还来卖乖。他这番话也是话里藏刀,如果她承认她的这些新奇的东西都是从萧老侯爷处学来的,那么萧老侯爷为何有如此佳策却不将之献于朝廷,却将之教于幼小的孙女,萧老侯爷到底是何居心?如果她否认从萧老侯爷处学来这些,那么又是谁教给她的呢,总不可能她天生就懂吧。 “皇上可知道云岐山清风老人?”萧静岚微笑着询问,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袁昊话里的机锋。 “清风老人乃当世高人,父皇在世时曾多次派人入云岐山请清风老人出山,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最后一次时,清风老人终于现身在使者面前,明确地表示他将终身隐居在云岐山,不会再入红尘,父皇无奈,从此不让派人入云岐山。”袁昊当然知道云岐山,他更清楚他的父皇之所以三番四次地请清风老人出山,并不是看重清风老人的治国之能,而是听信宫中道士所言,说清风老人年岁早已过百,却因修炼得道,仍是鹤发童颜,毫无衰老之态。先帝就是动了青春常驻的心,才一心要请了清风老人出关,完全不顾在云岐山深处迷路坠崖折损无数人手,最后一次清风老人的确现身了,但他不仅在云岐山对着使者说了那番话,还亲自到了京城,将那些妖言惑众的道士掳走了大半,剩下的也只是一些胆小怕事的。所以,先帝虽然暴跳如雷,但是云岐山早已存在了近千年,世间朝代变迁了不止一次,云岐山已然是独立了俗世的世外仙山,先帝终归不敢发兵云岐山逼迫清风老人出山,只得忍了这口气,再不提要清风老人出山的事情。 “皇上,臣妾的祖父曾是奉旨要请清风老人出山的使者,当时臣妾祖父在云岐山深处迷了路陷入了幻境,亏得臣妾祖父心智坚定从幻境中走了出来,清风老人赞赏臣妾祖父心智了得,便和臣妾祖父坐而论道了三天,后来在臣妾祖父回京的时候,赠送了臣妾祖父一卷书籍。”萧静岚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清风老人送给萧老侯爷的是一本道家典籍,可萧静岚只含糊地说是一卷书籍,袁昊一定会聪明地将她的记账方式和这卷书籍联想到一块。 “你是说这些是清风老人教授的。”袁昊神情激动地说道。 萧静岚但笑不语,她这份模样更让袁昊深信不疑了。 “这卷书册可还在镇北侯府?”袁昊继续问道。 “皇上以为谁都能看得懂,就连臣妾祖父不过只看懂三成。”这也是大实话,那本道家典籍萧老侯爷的确只能读懂三成。“后来祖父一直以此为平生最大的憾事,在他去世的时候,父亲做主将这卷书册陪着祖父下葬了。” 袁昊目光痛惜地望着萧静岚,如此奇书竟然就这么被毁了,袁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 “皇上莫要心痛,您要的记账方法和运算方式,臣妾都懂得,就让那卷书陪着祖父吧。”萧静岚欣赏了一番袁昊的痛苦表情,善解人意地说道。15424691 “这些是要本次从术数科选拨的人才学习的,没了书,难道要你亲自教导他们,这成什么体统了。”袁昊是绝对不会允许萧静岚亲自教导这些人的,这和上次隔着屏风教导秦翰等人不同,通过了术数科,这些人就是名副其实的朝廷命官,再由淑妃教导,这成何体统。 原来不仅是要开术数科,还要培养专门的人才,看来袁昊真的要在朝堂上大动一番了,这种天赐良机,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既然袁昊不让她出面,那她就给他举荐一个能够出面的人才。 “皇上可知道伏波将军宁景辰亦是由臣妾的祖父抚养长大?”萧静岚明知故问,她相信宁景辰在萧家的经历袁昊必定查探的一清二楚,只是宁景辰被清风老人收为亲传弟子的事情,除了萧家的人知道外,其余无人知道。况且,根据云岐山的规矩,一入云岐山就是要斩断了红尘牵绊,而一旦下了山入了红尘,在了却恩怨情仇之前,是不许再回到云岐山的,所以即使知道宁景辰出身云岐的一些人,也是不会想到他会是清风老人的亲传弟子,至多以为他在云岐山的外堂学习而已。 ------------ 第86章 宁景辰的缠功 萧静岚在袁昊的示意下继续说下去,“臣妾懂的这些,宁将军也都懂,如果皇上有需要用的地方而臣妾又不适宜出面,皇上宣召宁将军。殢殩獍晓”不管袁昊要做什么,先将宁景辰安 插进来,能提早知道袁昊的打算。 “真没想到朕的伏波将军还是允文允武的大才。”虽然只见过宁景辰寥寥几面,但袁昊十分确定他不喜欢宁景辰,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没有因由的忌惮厌恶。 萧静岚不接袁昊泛酸的语气,仍然诚挚地坐等他的决定,袁昊在她无忧无喜的目光下,知道他今日来的目的算是落空了,萧静岚回答的滴水不漏,他完全没有寻到她的替身的证据,但是这些并不能彻底消去袁昊心底的疑虑。袁昊目光紧盯着萧静岚,暗暗思量,回去就将宫里最顶尖的暗卫放在淑妃处,随时随地紧盯着玉安宫的动静。至于伏波将军宁景辰出身自云岐山又如何,不过是一介臣子,既然他有值得重用的地方,就让他出一份力吧。 心中计较已定,袁昊终于开口说道:“既然是淑妃亲自举荐,朕就召来宁景辰试一试他的学识,说来宁景辰还真是懂得不少,朕记得他还进过太医院做太医吧,好似就因着他,淑妃还把当时的太医院院使蒋护给贬了。” 萧静岚眼眸微挑正要开口的时候,袁昊又接着道:“虽然宁景辰从小在镇北侯府长大,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朕不管以前如何,总之你现在是朕的淑妃,你是君他是臣,君臣大礼不可废。”袁昊想起大典之上宁景辰放肆不羁的目光,特意警告萧静岚,他倒是没有想到宁景辰对萧静岚动了心思,只是以为萧静岚是萧家找来的替身,宁景辰才如此大胆。 在袁昊走后,萧静岚思量良久,还是让暗净给宁景辰送了封信,将这些情况详细地说明。在萧静岚开办了嘉善堂的时候,为了方便查账,她已经使用了这种记账方式和运算方法,宁景辰本已在云岐上学过术数且人又十分聪明,只从她算过的账册里就瞧明白了几分,后来萧静岚稍稍点拨几句,宁景辰便全都明白了。更让萧静岚窝心的是,她不提的事情宁景辰从来也不问,就像这种新奇的知识,宁景辰虽然叹服,但是并没有询问萧静岚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知识。相对于袁昊的咄咄逼人,她更喜欢宁景辰这种春风拂面般的轻松自在。 宁景辰刚刚拆看完萧静岚的信,奉袁昊旨意宣旨的连顺就到了将军府,宁景辰暗暗惊诧袁昊行动的迅速。连顺这还是第一次到宁景辰的将军府,虽然袁昊提起宁景辰时语气冷淡,但连顺想着宁景辰是闻名京城的神医,保不定日后就要求到他面前,况且连顺实在是怵了淑妃娘娘了,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冒着得罪淑妃娘娘的风险和宁景辰过不去。所以,连顺在将军府了行事很是客气,这倒让早早备好厚厚荷包的原镇北侯府管事现任伏波将军府大管事的崔管事暗暗惊奇,心道什么时候这连顺大总管竟转了性子,崔大管事印象里的连顺可是十分倨傲的,以前到镇北侯府里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崔大管事心里暗暗戒备。 但是,从头到尾连顺都十分地客气,让崔大管事一口气提到胸口又生生地噎了下去,差点忘了塞荷包的事情了。 “崔管事劳烦您走一趟侯府,将世子请来,我有事情和他商议。”崔管事是崔老夫人从崔家带来的老人,不仅资历老,人也极有威望,如果不是崔管事极力反对,宁景辰对他都要行子侄礼的。 崔管事笑呵呵地应了,自从崔老夫人身子大好了宁景辰搬回了将军府,萧静安就成了将军府里的常客,崔管事亲眼看着萧静安从青涩一点点成熟起来,考虑事情也全面很多,崔管事对宁景辰十分感激,毕竟萧静安的长进是有目共睹的。 不久,策马过来的萧静安头顶冒着热气进了将军府,一见到宁景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宁大哥听说宫里来了宣旨太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一接到消息就从府里赶来了。” 宁景辰微笑地看着只着薄薄绸衫连大氅都没披却浑身冒着热气的少年,不忙着回答他的问话,从身边小厮手里抽过两把木剑,抛给了萧静安一把,他手里拿了一把,对着萧静安道:“来,让我看看你的身手练的如何了。” 萧静安欢喜地接过木剑,寻了趁手的姿势,在宁景辰话音刚落时就直取宁景辰面门,宁景辰轻松避过,萧静安虽然这些日子很是勤奋苦练,但他却是在云岐上学了多年武艺,怎么能被萧静安刺中呢。没想到,萧静安一击不中,却没有撤手,反而缠身直上,几乎抱着了宁景辰的大腿,宁景辰一时哭笑不得,怕力气大了伤着了萧静安,但力气小了又根本拿萧静安没辙,只得由着萧静安近身缠斗。 尤其是当萧静安睁着一双与萧静岚十足相似的眸子,泪汪汪地望着他时,宁景辰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下来。结果宁景辰一时不察,萧静安手上的木剑直直地刺向他的小腹,耳边响起萧静安开心地大笑时,宁景辰心下苦笑,看来萧静岚已经扰乱了他的心神。15461601 “这些死缠烂打的招数你从那学来的?”宁景辰实在好奇,他明明教他的都是正规的招数,怎么才几日没见,萧静安就学了这些无赖的招数了。 “这是赖绝师傅教的。”萧静安十分干脆地出卖了赖绝,反正作为假仙道士,赖绝巴不得所有的事情都以他的真名流传呢。听说是赖绝教的,宁景辰更是无奈了,想当初他不过是派手下的人去随笔忽悠忽悠曹妃娘家奉恩伯府的,没想到这事引起了赖绝的兴趣,他硬是顶了宁景辰安排的人,将曹妃的父亲一通忽悠,闹到最后曹妃之父直接称呼他为活神仙。最后,也不知道赖绝到底怎么许诺曹家的,在曹妃有孕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曹家人满京城地寻找高人,宁景辰这才知道赖绝偷偷地去了曹府。 赖绝都是很清楚宁景辰的脾气,在事情败露之前就远远地躲开了将军府,只在临走之时给他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宁景辰看的是云遮雾绕,只是勉强看懂曹妃运势原本十分旺盛,母仪天下未为不可,只是在近期运星被遮,恐怕整个运势都会受到影响。赖绝在信里再三表示他对于能遮了曹妃运势的人物十分好奇,但暂时看不出到底是谁,要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掐算一番。 宁景辰只得放过了他,只是实在没有想到,说要闭关的人竟然有时间到了镇北侯府里教导萧静安,赖绝一人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宁景辰可不希望萧静安变成赖绝那般惫懒的人物。 “赖绝的话你只听信三成就是了,千万不可全都听从,否则只会有害无益,这次你偷袭之所以会得手,是我不忍心下力气怕伤了你,如果换成你的敌人,你这招只会将自己白白送上,还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宁景辰怕萧静安尝到甜头,以为自己这招数很是了不得,到最后害了他自己。 “宁大哥放心,我这招数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旁人我还不用呢。”萧静安得意地说道。 “哦,此话何讲。”宁景辰不动声色地问道。 “赖绝师傅说你旁的地方都很好,就是在有些事儿上看不透,老是磨磨唧唧的,他说我只要缠着你,你一定会顾忌着我,不敢下重手,然后我就能找到机会动手了。宁大哥,你在什么事儿上磨磨唧唧啊。”萧静安将赖绝的这套歪理全说了出来,只是他询问赖绝时,赖绝看着他露出的笑容实在怪异,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再不敢问赖绝了,这次直接问当事人宁景辰。 想不到赖绝这种平日里万事不经心的人,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宁景辰只能无奈苦笑,这种事情他除了缓缓等待,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宁大哥我现在都怀疑赖绝师傅是真的能掐会算了,他说你听完我的话一定会露出苦笑无奈的表情,我原先还不相信,可现在看到你这样,我还真是不得不信了。”萧静安对赖绝彻底地服了。 “他还说什么了,你干脆全都说了吧。”想到赖绝那张毒嘴,宁景辰投降了,干脆一次说个痛快了,免得让他零零碎碎地听赖绝的胡言乱语听得满心郁闷。静岚能懂宣。12sgf。 “赖绝师傅让你向我学习,说关键时刻你也不能总是表现的满不在乎的,要学着这份缠功,厚着脸皮缠上去,对方不舍得伤了你,只能由着你去了,然后你就能成功了。宁大哥,我怎么觉得赖绝师傅的这些话不像是好话呢?”萧静安越想越觉得赖绝这是在教宁景辰学坏呢。 宁景辰斜睨了萧静安一眼,心里叹道傻孩子,赖绝这是卖你姐姐的昏招呢,你还真就一字不落地学给我了。 ------------ 第87章 夜访玉安宫(上) 宁景辰看着如此单纯好骗的萧静安,心里压力很大,萧静岚显然是要将他培养成才的,尤其是将萧家在北疆的担子都放在了萧静安身上,看来萧静安势必要吃些苦头了。殢殩獍晓 萧静安慢慢收了笑容,对着正色的宁景辰说道:“宁大哥,过了年我就要去北疆了,你说我真的可以像姐姐要求的那样掌控住北疆吗,我心里还是有点怕,我很怕如果我失败了,姐姐的日子可要怎么过。”萧静安当然知道赖绝的话不能全信,但是他就是故意来在宁景辰这里试探他的手段的,萧静岚教导他的话语里,他独独对大歼若忠、大智若愚印象极为深刻。不得不说萧静安在这些方面有种天生的直觉和天分,他知道无论他再如何用功学习文武艺,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成效,而在北疆他又不能一味的玩弄心计,那么他就用阳谋,将他的大的目的放在明面上,将心思藏在里面。 萧静安虽然尚不懂情爱,但是他听说宁景辰和萧静岚也算是青梅竹马的长大的,萧静安心思也就动了,这才借着赖绝的教导装疯卖傻地试探宁景辰,虽然他很是敬重宁景辰,但在他心里萧静岚的分量更重。 宁景辰这才笑了,不再提萧静安的玩笑,反而安慰他道:“这些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京城呢,你只要做好北疆的事情就行了。” 萧静安稍稍放了心,注意到之前宫里来了太监,就问宁景辰这些人为何事而来。宁景辰也不瞒着萧静安,“皇上新开了个术数科,知道我在这方面有些长处,宣旨让我进宫与众学子共同探讨一番。” 萧静安双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看来皇上是想要重用宁大哥的,就是不知道皇上开的这术数科,会对侯府带来什么影响?姐姐也只和我说个皮毛,看来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宁景辰看着他的怪模样,终归是不忍心拒绝他,只好无奈地应承道:“行了,这几天你就先住在我这将军府里,老夫人和夫人那里我去说,你就不要做这调皮的样子了。” 萧静安叹了一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每天我这话语都卡在喉咙里,可看着祖母和母亲担忧的样子,我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父亲和姐姐都已经很让她们操心了,我要是将我要去北疆的事情告诉她们,祖母或许还能接受,但是母亲一定会伤心极了的。” 关于这件事情,宁景辰只能私下里安慰安慰萧静安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萧静安亲自去说,他实在是帮不上他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眼,宁景辰已经在户部和秦翰等人待了三天了,这些日子宁景辰十分忙乱,他从一进宫进了户部的大门就只能整天的待在户部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秦翰等人旺盛的求知欲,秦翰一见到宁景辰的学识,立马佩服地五体投地,整日里跟在宁景辰身后,张着一双充满了渴望的大眼,寸步不离宁景辰左右。宁景辰被他缠的郁闷不已,因为袁昊对秦翰等人的看重,连带着宁景辰晚上也可以留宿在皇宫外朝的值宿房。 宁景辰原想着虽然是外朝,但是以他的能力夜里谨慎之下,还是能够避开众多巡逻之人到达玉安宫的,他也不想惊吓到萧静岚,但一腔情思无处宣泄,只要能够远远地守候着她,与她的距离更近一些,宁景辰便十分满足了。12j7。 可是,宁景辰的美好设想,硬生生地被秦翰这些人给截断了,怎能不让宁景辰愤怒呢。于是,惹怒了宁景辰的秦翰等人的苦日子就来了。在秦翰又一次凑到宁景辰面前讨教时,宁景辰敛去心里的不耐烦,仍是一派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样子,只桃花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 宁景辰随手接过秦翰手里的材料,快速掠了一眼,便将之放在一旁,对着秦翰语重心长地说道:“所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只能机械地使用我交给你们的东西,却不理解它的来源和意义,这样就导致换了种方式,你们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咱们做学问讲究一个追本溯源,这种运算方式也是一样的,现在你们都先放下手里的账册等事务,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这几天宁景辰算是彻底折服了这些天之骄子,所以在宁景辰话音一落,所有的人就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巴巴地望着宁景辰,等着他的训诫。 看着他们的表现,宁景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咱们大齐并不是不看重术数科,之前也有先人大家在术数一道留下诸多典籍,我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就是对照着我教导的运算方式,就之前的术数典籍的内容重新核算一遍。”15426465 秦翰粗粗一算,流传下来的经典典籍最起码就有三本,他们白日里还要核对户部的账册,再要核算这些典籍,那么他们所有的空闲时间就都得用在这上面了,就连向宁景辰请教的时间都没有。如此一想,秦翰震惊地望向宁景辰,随后回过神的学子俱是大惊,实在不能接受如此大的工作量。 景辰来单说。宁景辰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想要在术数一道有所进益,我说的这个法子就是最好的办法,只有夯实了基础,才能有更大的成就,古往今来,凡是学问大家莫不如是。”秦翰等人寻思一会,觉得还真就是宁景辰所说的这样,他们既然能够被袁昊从国子监里选出来,本身早就有光宗耀祖甚至名垂青史的野心,压在心底的念头在宁景辰的话语里不由蠢动,纷纷赞成宁景辰的方法。 成功地解决了这些学子,宁景辰心情舒畅地等着夜晚的到来,在宫门落钥之后,宁景辰从住的地方一路顺着宫里的方位布局,小心地躲过各处守卫,来到了玉安宫附近。 刚刚接近玉安宫,宁景辰就感受到了高手的迹象,忙敛住身形,躲在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人从黑暗里闪出,小心地探查宁景辰之前所在方位。宁景辰瞧着那人探查无果,不甘心地又隐去了身影,眼中戾气渐生,看来皇上对岚妹妹真是不放心,竟然安排如此的高手守着玉安宫。 宁景辰不相信袁昊只安排一人,又借着夜色的掩护变换了方位,向着前方打出了一枚石子,随后迅速隐去身影,石子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极其清晰。果然又有一人从旁边掠出,这人明显功夫更胜一筹,在发现受骗之后,迅速向四周查探,可惜宁景辰技高一筹,此人并没有发现宁景辰。 将这两人的体貌特征牢牢记在心里,宁景辰又在其他地方闹出动静,发现现出身影的始终是这两人,心里有了底。虽然袁昊派来的这两人加强了戒备,但宁景辰身上可是有着最强效的迷 药,轻轻松松地放倒了这两人之后,宁景辰将他们身上翻找了一遍,除了身上乾正宫的宫牌,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只得将这两人放在了角落里。宁景辰用的迷 药是由萧静岚送去的草药配置而成的,这种迷 药最大的好处就是彻底抹杀掉吸入迷 药的人,在昏迷之前一个时辰内的全部记忆。这两人是袁昊派来监视玉安宫的,宁景辰不能让他们无缘无故地死在玉安宫前,只好忍痛给他们下了这种珍贵的迷 药了。 解决掉了这两个麻烦,宁景辰跃上玉安宫的宫墙,目光悠悠地望向萧静岚的宫室,窗口透出一抹暖黄的烛光,显然萧静岚尚未就寝。 玉安宫里正在看书的萧静岚,心神一阵不安,总觉得有人在望着她,本来要翻页地动作便顿住了,抬眸向前望去。正在一旁服侍的采禾,见着萧静岚的动作,不由轻轻询问:“娘娘?” 萧静岚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但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从案前起身,走到烛台前拿起剪刀小心地剪去过长的烛心,采禾见着忙忙上前,心里暗暗埋怨自己,都怪刚刚一时看着烛光下的淑妃娘娘入了神,竟然忘了随时修剪烛心。如今竟然要淑妃自己动手,采禾心里十分不安。 萧静岚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见着不安的采禾,萧静岚只得将剪刀给了采禾,她悠悠地走到窗前,因为冬日寒冷,玉安宫的窗棂都用厚实的棉纸给糊上了,还在里面蒙上了精致的云雾纱,映着烛火的颜色,十分的温暖。 但不知道为什么,萧静岚十分想要推开这扇窗,想到做到,萧静岚正要伸手推窗的时候,刚从小厨房给萧静岚端安神汤的汐月进来了。汐月见着萧静岚的举止,迅速放下手里的托盘,来到萧静岚身边,嗔道:“娘娘,您就是觉得闷也不能穿的这般轻薄的就来开窗啊,等奴婢给您披上披风,再来开窗可好。” 萧静岚低头望着身上天水碧色兰花纹的软纱睡袍,再听着窗外传来的呼啸北风,以及目光灼灼盯着她的汐月,不由失笑,便放下了手,捧起安神汤,对着汐月道:“行了,我不开窗了,大晚上的披什么披风,你也省省事吧。” ------------ 夜访玉安宫(下) 汐月这才放了心,瞧着萧静岚用完了安神汤,这才收起了托盘,不过临走之时还是给采禾递了个眼色,采禾什么都好,就是不敢反驳萧静岚的意思,无论萧静岚要做什么,采禾都在一旁助威帮忙,从来没有规劝过萧静岚。殢殩獍晓 采禾看到汐月的眼色,无奈地垂下眼角,以她看来汐月真有点傻人傻福,不过玉安宫里凡是长着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淑妃娘娘对汐月的偏袒。采禾可不敢和汐月比较,淑妃娘娘对她也未必有对汐月的耐心,她还是安安分分地听淑妃娘娘的吩咐吧。 许是心思过重的缘故,这些日子萧静岚的睡眠极轻,稍有动静就惊醒再难入睡,所以才每天晚上喝上一碗安神汤。眼下萧静岚精神极好,外面寒气太重,只能想法子在室内消磨时间。“采禾,来陪我下盘棋。”汐月的棋艺极差,萧静岚只能找采禾来陪下了。 采禾利落地取来棋盘和云子,在萧静岚的示意下,虚虚地坐在对面,摸着细腻玉润的云子,采禾满心欢喜。萧静岚看着她这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采禾也是个妙人儿,平日里言行举止极为规矩,偏偏有个爱好就是下棋。萧静岚还是在一次自个对弈时,一时拿捏不定犹豫出神时,一旁侍候的采禾实在忍不住,大胆地在中央黑白教缠的地方,用一枚黑子堵住了白子的气,为黑子争取了苟延一时的机会,才知道原来循规蹈矩的采禾还是弈棋高手。 从此,萧静岚再下棋时都让采禾作陪了,此时采禾一触到棋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同了,目光痴迷地放在棋盘和云子上,下了几手后,采禾凝神细想布局步骤,连对面是淑妃娘娘的事情都忘了大半,原本只是虚坐的身子不知不觉地坐实了。 萧静岚当然不在乎采禾的不合规矩,反而觉得这时的采禾很是真实可爱,瞧着她是喜是忧七情上面的样子,萧静岚心里很是愉悦。她虽然在弈棋一道上没有大太的造诣,可是架不住她记忆力好,前两世里硬生生地记下了很多经典的棋谱,采禾虽然很聪明又有天赋,在这些大师级的棋谱面前,仍然绞尽脑汁还是输多赢少。每次看到采禾夹杂着仰慕与沮丧的小眼神,萧静岚就很是高兴,她就喜欢采禾这种真实的表情。 拿了件月白色薄绸披风给萧静岚御寒的汐月,同情地望了一眼纠结得脸都皱成一团的采禾,轻轻地给萧静岚披上。萧静岚惬意地靠在软枕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手里的云子,不知不觉间竟然敲出了她挺喜欢的一首曲子《踏雪寻梅》,汐月只觉得萧静岚随手轻敲,敲出的韵律都悠扬动听,却不懂萧静岚敲的是什么曲子。15426525 但屋顶上的宁景辰却轻松地就听出了萧静岚敲击的曲子,不由莞尔,轻轻地闭上眼睛,跟随着萧静岚的韵律仿佛眼前有洁白轻盈的白雪,在白雪之间一树一树红梅怒放,白的纯洁,红的热烈,更有一对天真无忧的小儿女在雪与梅间嬉戏欢呼。 一曲终了,云子的敲击声袅袅而止,宁景辰睁开迷蒙的桃花眸,无声地微笑,这一刻,他仿佛进入了萧静岚紧锁的心门,窥伺到她小心隐藏起来的秘密,宁景辰从怀里抽出一支玲珑小巧的玉笛,放在嘴边,无声地重奏了这曲《踏雪寻梅》。他知道这首笛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宁景辰仍然重奏了一遍,只是在他的曲子里,天真无忧的小儿女长大了,长成了温润公子和清丽少女,他们在红梅白雪的祝福下,共结鸳盟,携手一生。 放下了手里的玉笛,宁景辰痴了般望着萧静岚窗口飘摇的暖烛,听见萧静岚发自内心的笑声,只觉得那怕就这么看着她的身影听着她的声音,就能填满他空荡的胸口。 宁景辰就这么看着玉安宫里的烛火渐次熄灭,听着玉安宫里沉寂一片,只待在屋顶上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宁景辰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阵冰凉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了雪,雪花一片一片的从高空飘旋着落地,地面上覆上了一层洁白。宁景辰望着雪花绽放出一抹笑,微一纵身从玉安宫里飘落而下,身姿俊朗矫健。 宁景辰一路向宫里的梅园而去,既然是踏雪寻梅,如今上天又如此应景地下了这场雪,岂不是冥冥之中在应许着他么,宁景辰如是想着。很快就来到了梅园,宫里的这所梅园原是上上代皇帝为他的皇后所建,在大齐从开国太祖时就宠爱嫔妃冷遇皇后开始,以下的各代皇帝与皇后的关系极少和睦的情况下,这位当今皇上袁昊的皇爷爷实在是位异数。 这位宪宗陛下有生之年最宠爱最敬重的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孝德皇后,可惜情深不寿,这位堪称大齐最幸运的皇后,不过而立之年就抛下幼子,早早地过世了。宪宗陛下在孝德皇后去后也大病一场,几乎没有随着她一块去了,还是当时的太后拖着年迈的身躯一通斥骂,宪宗陛下又看着孝德皇后抛下的年幼太子,总算是撑了下来。 随后宪宗陛下的性情就变了,一改往日温和的脾气,在朝政上极为强硬急躁,有大臣上折子要重立皇后,宪宗就上折的大臣当庭杖责,几乎要了他的命。从此宪宗威严愈重,在又一次重罚上折立后的大臣后,所有的朝臣都明白了孝德皇后在宪宗心里的地位,再没有人上折请求立后了。 而这梅园就是在宪宗怀念孝德皇后时,一颗颗亲手植下的梅树,只因为孝德皇后名字里带有梅字。梅园里宪宗一共植下近两千株梅树,其中更有诸如绿萼、铁骨红梅、九华梅等名品,但是又因为这里的梅树是由宪宗手植,怀念的更是元后孝德皇后,所以平日里除了袁昊其他人都不能轻易踏足这里。 但宁景辰艺高人胆大,轻松绕过守园的高手,宁景辰直奔绿萼梅之处,寻了两支花苞最饱满,姿态最超逸的梅枝,轻轻剪下,披风冒雪地回到了玉安宫,将这两支绿萼放在宫门处,然后再深深地望了一眼萧静岚所在的宫室,回到了他在前朝的宿处。 第二日心里惦念着棋谱的采禾早早地起了床,推门看到厚厚的白雪,不由讶异,走了两步又见到宫室外的两支绿萼梅枝,采禾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这两束梅枝都覆上了一层雪珠,从时间推算显然不是他们玉安宫里的人折来的,难道是有人大晚上的折了梅枝再专门放到他们玉安宫门口。采禾一想到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们宫里,就浑身发毛,再看这两束漂亮的梅枝,总觉得里面有大问题。 采禾研究了好一会,最后一狠心将它们拿了起来,迅速地抱着它们进了汐月的屋子,可怜汐月刚刚睡醒人还迷糊着就看到采禾面色严肃地抱着两束漂亮的梅枝进来。 汐月一时脑袋发昏,张口问道:“好漂亮的绿萼,采禾你从哪里折来的,宫里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绿萼呢,娘娘最喜欢梅花了,快找出那对青釉梅瓶来插上,放在娘娘的书房里最相衬了。” 采禾等汐月说完,上前回道:“我才刚起床,哪里有时间去折梅花,这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咱们宫门口的,我觉得这里有大问题,你也说了在宫里从没见过这么精神的绿萼,这两支梅花的来源应该有问题,赶紧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毁了吧,我怕留下去是个祸害。” 汐月望着这两支梅终究舍不得,“娘娘很是喜欢绿萼梅花,她曾经寻了段时间,一直没有找打合心意的,这两支梅品相这么好,娘娘看到一定喜欢,先留着等娘娘起身之后,按照娘娘的吩咐行事。” 采禾暂且按下这茬。 结果,萧静岚刚刚洗漱毕,汐月就将这事细细回禀,萧静岚挑眉听完,并没有说怎么处理这两支梅,而是让汐月打开窗子,汐月虽不解,也依言将窗口打开。萧静岚从窗口直直望向玉安宫的宫墙,她昨日隐约觉得有人透过窗口望着她,而这么一开窗,很容易就发现窗口对着的宫墙比旁边都要高一些,很容易被选为窥伺的地方。 月这意着忙。萧静岚暗暗沉思,她的功夫虽然不到家,但她对危险和恶意有种惊人的直觉,她昨天晚上并没有感到不适,看来来的人不是她的敌人,萧静岚稍稍放下了心。又听汐月说是她最喜欢的绿萼梅花,隐约猜到昨日之人是谁了,只是她还不敢肯定。 汐月在确定了这两支梅花没有毒药之后,还是将它们插在了青釉梅瓶里,所以在萧静岚见着这两支插好了的梅花后,瞬间被它们惊艳,尤其是听到汐月无心地感叹:“娘娘这两支梅花就插在咱们宫门前,加上昨夜的大雪,可不就是活脱脱地踏雪寻梅么。”12jv。 踏雪寻梅四字一入耳,萧静岚立马就肯定了心里的猜测,这一定是宁景辰送来的。 ------------ 第89章 情寄绿萼梅(上) 萧静岚轻轻拂过外表冷傲内里却柔嫩的绿萼,心里止不住地涌起一股股久违的温暖,喜欢冷冬寒梅的是极少被人疼爱的她,这三世无论经历多少坎坷,她最爱的花儿仍然是绿萼梅花。殢殩獍晓但是这种喜好被她紧紧地藏在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初的童年,尚还稚嫩懵懂的她就日日夹杂在花花公子的爸爸和心狠手辣的妈妈的战争之间,萧静岚极没有安全感。 她也从来不指望有人能将她带出生活的污沼,只能忍着泪流着血,一点点地将自己武装坚强起来,后来她成功了,无论是第一世的豪门女继承人还是第二世的名门高手,她都高高地站在无人能再轻易伤害到她的高处。只是,命运对她太残酷,每次在她觉得可以放松休息一下的时候,就给她以重重一击,将她多年努力奋斗的结果碾作尘泥,一切又要重头开始。 所以,萧静岚极其没有安全感,想一想就能理解,连自己辛苦打拼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更何况是飘忽不定的人心。萧静岚对身边的人要求极高但又极低,她对身边侍候的人的忠诚规矩要求极高,只要背叛过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饶恕,但是在她落败不能护着他们时,萧静岚从不指望他们以命相保。她看得太清楚,所以她只许诺他们权利金钱自由这些她能够给予的东西,而绝不会想着用情感来保障双方。 但是,现在这两支冰雪中绽放的绿萼梅,却在猝不及防时击碎了她心头的坚冰,在她荒芜的心田绽放出如花的娇柔。萧静岚轻轻嗅着绿萼的清香,想象着宁景辰折取它们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眼角带笑,目若流波,汐月怔怔地望着周身泛着柔波的萧静岚,眼中几乎涌出水雾来,萧静岚此时的表情终于掩去了一贯的冷肃,而柔和幸福了起来。 汐月不由地叫出好久没用的称呼:“小姐,这绿萼很是漂亮吧。” 萧静岚听到汐月的声音,不由自失一笑,都多久没有回忆过的事情了,今儿瞧见了这绿萼,硬生生地又给她勾起了那些早早就风化褪色的回忆了。“将这两瓶绿萼摆在我卧室里。”萧静岚吩咐道。 “娘娘,还没有查清这梅花是谁送来的,放在您卧室是不是不太妥当。”采禾担忧地说道,她看得出淑妃娘娘十分喜爱这绿萼梅,但是在宫里不得不小心着,她一身姓名荣辱皆系于淑妃身上,还是觉得谨慎无大错。 “放心,这绿萼梅没有问题,记得嘱咐一声不要再提起这雪夜送梅的事情了,所有的人都不要议论这件事了,采禾你去办吧。”虽然玉安宫里的人有分寸,但这件事情只要她知道就行了,毕竟传出去,会引来外人的好奇和猜测,人言一多就大大的不利了。 采禾从萧静岚的话语里察觉出萧静岚知道送花的人是谁,采禾心头的焦虑尽数放下了,只要淑妃娘娘心里有数,她们就不用发愁了,当下应了一声,行礼退下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而在户部苦苦思索了一整夜的秦翰,双眼下挂着硕大的青影,眼睛却贼亮贼亮的,他一看到春风满面的宁景辰,立马凑了上去,宁景辰看着仍穿着昨日皱巴巴的衣服的秦翰,顿时无语凝噎。 同样都是一夜没睡,但是憔悴的秦翰越发映衬出宁景辰的精神,但秦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拉住宁景辰兴奋地说道:“宁将军这方法真是有用,我用了一夜专研了《九章算术》,用这新的运算方法果然省事省力了很多。”说着从身上扒拉出来一本册子,递给宁景辰:“这是我熬夜核算的,还请宁将军看看有没有写错的地方。” 静岚三内喜。宁景辰心情不错,接过秦翰的册子仔细核对,之后笑望着一旁殷殷期待的秦翰道:“不错,没有问题,你在术数一道上很有天赋。”秦翰得到宁景辰的赞扬,咧大嘴巴笑得傻兮兮一点都没了他早先的才子范。其他的学子也纷纷请宁景辰核对他们的成果,这些人比秦翰要差一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问题,宁景辰不仅给他们一一指出,还耐心详解。等处理完最后一人的册子时,早已过了午膳的点,秦翰等人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宁景辰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取过旁边早已凉透的饭菜,边吃边招呼着他们一块吃,秦翰等人的窘迫少了很多,但心里对宁景辰的感激更加重了几分。 直到宁景辰都了解清楚了秦翰等人的祖宗三代的情况,这些打开了话匣子的学子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宁景辰在旁含笑倾听,越发激起了这几人的谈话欲望。还是乾正宫的小内监进来,通传他们皇上在勤政殿召见,秦翰扯着身上梅干菜样的衣服惊呼,这几人才一溜烟地冲进寝房整理衣冠,否则如此仪容不整的面见皇上,可是大大的不敬。 乾正宫的小内监瞠目地看着他要宣召的人麻溜地溜下,抬头望了望天,确认他没有出现幻觉,然后将目光聚焦在唯一留驻在原地的宁景辰身上,等着他给个解释。 宁景辰十分上道,一声有劳小公公,让平素只干跑腿活计的小内监心里爽快了很多,再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这小内监直接眉开眼笑了,乐呵呵地表示雪天路滑,用时稍久十分正常。 宁景辰一面谢着他的知情达理,一面不着痕迹地从他话里套取消息,可惜这小内监是个不受重用的,即使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宁景辰也只知道袁昊同时宣召了莫谦,再套不出其他的消息了。 秦翰几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本来还在担心乾正宫的小内监等得心烦,不想却见到那小内监和宁景辰两人相谈甚欢,看到他们几人到来,便站起了身子,向宁景辰微微躬身,然后走在前面引路,并没有难为他们几人。秦翰稍稍思忖,就知道是宁景辰给他们解了围,不能有大的动作,只满怀感激地给宁景辰拱了拱手,宁景辰一笑还了一礼。一行人便踩在近半尺厚的大雪上,在这一片白茫茫中走向乾正宫。 乾正宫宫门的内监见着这一行人,拿着各式工具掸去了他们身上的雪珠,除去脚底的污雪,引着他们进了勤政殿。宁景辰尚未进到殿里,就听到袁昊醇厚带着喜悦的声音:“莫爱卿,此次术数科朕就交给你了,好好地为朕选出真正的栋梁之才。” 宁景辰心里吃惊但脚步并未停顿,进了勤政殿,粗粗打量了一下袁昊,只见袁昊着一袭玄色镶黑貂绣五爪金龙的常服,身姿挺拔,带着一股帝王的威仪。宁景辰心道不知道袁昊遇到了什么喜事,平日总板着的脸竟带着笑,但人在屋檐下,宁景辰只得屈一膝行了武将的大礼。 在宁景辰打量袁昊时,袁昊也在观察着这位总让他不安心的伏波将军,宁景辰并未穿着武将的朝服,而是着了一袭烟灰蓝的云锦绸衫,在袖口、领口、襟口等处用同色丝线绣着兰草纹,这身乍看并不显眼的衣服穿在宁景辰身上,却极为出彩,越发显得他人物风流、潇洒飘逸。12jav。 袁昊素日里对朝臣的装扮服饰并不在意,但此时看着俊美的宁景辰,心头无端的烦躁起来,竟然小心眼地让宁景辰在地上跪了段时间,才在莫谦、秦翰等人诧异的目光下,免了宁景辰的礼,让他起了身。 宁景辰不骄不躁地从地上起了身,愈发显得风姿飘逸,袁昊心里一堵,但此时他还有正事要吩咐,只得转了视线,再不看宁景辰一眼。15426623 “此番召集众位前来,乃是为了后日的术数科选拨。”袁昊的目光转向秦翰等人:“朕原想着直接提拔了你们,后来想了想你们虽然都在国子监读书,但是身上并没有功名,朕若是直接用了你们,恐怕不能服众,所以此次术数科朕特许你们参加,望你们都不要让朕失望。” 秦翰等人齐声应诺:“学生定不负圣恩。” 袁昊满意地点头,又对着莫谦道:“莫爱卿负责主持此次术数科的科考,朕相信莫爱卿定会为朕选出合适的人才。” 莫谦却皱起了眉头:“皇上按照规矩,科考的主考官和学子是不能考前见面的,这样实在不妥。”袁昊无奈一笑,此次虽然他坚持开了术数科,但是在多位大臣的要求下,还是要考四书五经的内容。而这几位学子里有人实在不擅长经书,只在术数上有奇才,袁昊实在担心耿直持重的莫谦除了他们的名字。所以,才在开考前让他们和莫谦见见面,这莫谦还真是一副执拗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出了这种让双方都面上不好看的话语。 果然,秦翰几人俱都涨红了脸,羞愧委屈交加,但在皇上面前又得守着规矩,只能低头盯着地板来缓解尴尬的情绪。 ------------ 第90章 情寄绿萼梅(下) 可惜造成这种局面的莫谦仍然执着地望着袁昊,等着他的答复,旁观的宁景辰若有兴致地等着看袁昊的应对。殢殩獍晓 惜造巧仍成。袁昊夹在双方间左右为难,赶巧在这时本来侯在外面的连顺悄声走了进来,连顺本来还被这凝滞的气氛吓了一跳,后看到袁昊递给他的略带赞许的眼神,方放下了提起的心。但是想着要向袁昊禀报的事情,连顺口里都带着苦味,但是想起怀有龙胎的曹妃和独掌六宫的淑妃,这两位他一个都得罪不起,还是把事情推给皇上吧。 “回皇上,钟粹宫的绿蕉姑娘在外面求见,奴才瞧着她神色焦虑,方自作主张进来禀报。”连顺只滑头地说绿蕉在外面,却不说绿蕉所为何来。 袁昊一听是曹妃的事情,又想着将莫谦和秦翰的事情直接交给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便对着秦翰训道:“你们都是国子监里的骄子,拿出你们的本事让莫爱卿看看,你们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弟子。”瞧着秦翰骤然抬头,双眼里跃跃欲试,便满意地走出勤政殿。 宁景辰听到连顺回禀时说道的钟粹宫,心里有着几许担忧,他知道萧静岚再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了去,但是他更知道萧静岚其实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萧静岚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开心。宁景辰便悄悄地退出了勤政殿,但他神态悠闲大方,又没有乱闯乱晃,一路上的内监无人拦截,宁景辰轻松地寻到了一处可以听到袁昊和那钟粹宫的奴婢说话的声音的地方。 “奴婢参见皇上。”绿蕉屈膝行礼,因着绿蕉是袁昊特意挑选放在曹妃处的,袁昊对绿蕉的品性有着一些了解,所以对着一袭桃红色精致冬装的绿蕉很是诧异,因绿蕉一向谨守规矩,从不穿颜色鲜艳扎眼的衣服。 “免礼,可是钟粹宫出了什么事?”袁昊坐在塌上,皱眉问道。 “回皇上,曹妃娘娘瞧着这漫天大雪,素白一片,心里不太爽快,娘娘想瞧着些鲜艳的颜色消消心里的郁气。”绿蕉小心地回道,在调往曹妃的钟粹宫之前,绿蕉是由极得袁昊信任的先皇后留下的嬷嬷调教的,她对袁昊的脾气自认还是有几分的把握的,显然此时袁昊对曹妃并不像无所保留的宠溺。 “宫里鲜艳的颜色只有梅园里的铁骨红梅了,连顺陪你走一趟梅园,给曹妃折几支红梅回去插瓶,也算是一点艳色了。”袁昊略一沉吟,嫔妃虽然不能进梅园,但折几支红梅也不算什么大事。 绿蕉为难地留在原地,瞧着袁昊渐渐聚拢的眉峰,终于咬牙开口道:“回皇上,曹妃娘娘说这雪下的太过了,寻常的花朵压不下,只有花中之王的牡丹能压下这漫天素白。” 袁昊心中不虞,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牡丹,因袁昊不喜奢侈靡费,所以御花园里的花儿都是随着时令而开而枯的,此时除了傲放在冬日里的梅花,御花园里的花儿尽数都败了。袁昊觉着曹妃的这个要求很是无稽,就像前朝亡国之君忽发奇想,为了欣赏红莲开在白雪上的风姿,硬是花费巨资,着工匠在宫里引了温泉水在冬日里催开红莲一样的无聊。15426657 “着针工局的绣娘给她用各色丝绸做些牡丹花。”袁昊耐着性子吩咐连顺。12jb3。 可怜的连顺终归是没有躲过去,但绿蕉竟还大胆地说道:“皇上,曹妃娘娘之所以想要牡丹花,是因为前日里娘娘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空旷冷寂,娘娘本以为只是一个噩梦,没想到今日推窗所见的景象,和娘娘梦里的场景极象,娘娘十分不安。为了讨个吉兆,曹妃娘娘才想寻盆牡丹花摆在钟粹宫里。”绿蕉知道曹妃肚子里的龙子最是金贵,凡是打着他的旗号所行之事无一不准的。 袁昊沉吟一会,对着极力缩小存在感的连顺道:“去取来直隶献上的那件银狐裘。” 连顺听命而去,袁昊又看着绿蕉道:“朕将你给了曹妃,是想着你熟知宫里的规矩,能时时规劝着曹妃,她的性子如今越发大了,你在她身边侍候不要忘了你的责任。”袁昊这话说得极重,绿蕉不由自主地跪下,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曹妃娘娘自从怀了孕,又回了奉恩伯府省亲了一次,也不知道奉恩伯和曹妃说了什么,自从回宫之后,曹妃的性情愈发的狂妄,连她的规劝曹妃都听不进去了。 连顺捧着华贵的银狐裘立在一旁,袁昊不再理会绿蕉,淡淡瞥向这袭狐裘,又对连顺道:“再取五匹缭绫,一斛合浦珠送到玉安宫淑妃处。”稍稍一顿继续道:“放机灵点,从淑妃花房里讨要来一盆牡丹,去吧。” 连顺震惊地抬眸,僵硬着脖子看着绿蕉,心下哀嚎,曹妃娘娘您就不能消停点么,淑妃娘娘那是能任凭您糟践的人么,曹妃娘娘您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么。绿蕉移开目光,并不看向连顺,她当然知道淑妃的手段,要不然她也不会求到皇上面前了。 连顺的目光没有感动绿蕉,却让袁昊看不过眼了,直接又点了一旁八风不动的喜顺:“连顺你把东西收拾出来交给喜顺,喜顺你去玉安宫走一趟。” 喜顺面容平静地接下了这个差事,连顺怕去玉安宫,他却巴不得去淑妃那里呢,每次看到淑妃的彪悍战绩,喜顺都有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处理完了这件事,估摸着勤政殿里莫谦和秦翰也应该谈拢了,袁昊大步迈向勤政殿。 宁景辰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心微蹙,以他对萧静岚的了解,萧静岚极有可能不会送曹妃牡丹,但是宁景辰觉得暂时忍一忍更能放松袁昊的警惕,决定到了晚上再去玉安宫劝一劝萧静岚。 且说领命而去的喜顺在玉安宫里果然遭到了拒绝,萧静岚一听说他是用银狐裘和珍珠来换她宝贝的牡丹给曹妃糟蹋的,直接命人将他打出了玉安宫的大门,喜顺一行人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玉安宫里,萧静岚捏着喜顺递来的消息,之前的猜测彻底地成为了现实,袁昊果然是要任命莫谦丈量全国土地,清查豪门世族侵占的农田,进行一次大动干戈的改革了。 术数科不过是选拨他看重的人才,明年的恩科才是重头戏,一步步用新鲜的血液替换了朝中的老臣,再接着莫谦的锋锐之气,将大齐的腐朽一一割去,袁昊的手笔不可谓不大。平心而论,萧静岚私心里是赞成袁昊的改革的,毕竟豪门世族的权力越大,贪欲也越大,低层老百姓的日子也越不好过。但是,萧静岚无法容忍在这场变革中,萧家也成为袁昊手心里的棋子,甚至还是炮灰般的棋子。 因为喜顺带来的消息提到,袁昊极有可能先在北疆实行他的政策,北疆地广人稀又连年征战,土地抛荒的很多,而袁昊的如意算盘就是先依仗着萧家军的战斗力,用强大的武力压服北疆的大族豪门,清查出他们的土地,等北疆收拾干净之后,从内地人多地少的地方,迁人充实北疆。 如果袁昊的计划实施下去,她们萧家第一时间就会得罪北疆的诸多豪族,而这些家族在北疆世代经营,和她们萧家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这样一来她们萧家几乎就要站在北疆所有豪族的对立面,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在这个重大的消息面前,拒绝了曹妃一盆牡丹花的事情萧静岚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纯属是曹妃闲得找事呢。所以,在傍晚乾正宫换成了连顺,捧着加了一倍的缭绫珍珠,再次到了玉安宫时,萧静岚一时竟然忘记了曹妃寻牡丹这茬事。 连顺吸取了喜顺的教训,先只字不提淑妃花房牡丹的事情,只一味堆笑将袁昊的赏赐摆在明处,萧静岚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脚下跪倒的一排托着珍珠的宫女,在她们手酸颤抖的时候,心里一软,着采禾收下这两斛合浦珠。 这些珍珠明显是精挑细选出的精品,颗颗圆润光洁,大的犹如龙眼般,小的也如同蚕豆般大,萧静岚随手抓起一般,空隙里掉落的珍珠落在玉盘上的声音当真悦耳动听,萧静岚觉着用些珍珠奏一曲《珠有泪》,想必效果不错。 至于那些色彩艳丽的缭绫,萧静岚的兴趣倒是不大,由着采禾将它随意地放在一旁。 始终没有等到淑妃的发话声,连顺急的一脑门的汗,在萧静岚抬手要将连顺赶出玉安宫的时候,汐月从外面兴匆匆地进来,在萧静岚耳旁轻轻回禀道:“娘娘,刚刚在宫门外又发现了一枝绿萼梅,只是这枝绿萼和之前的两枝不同,少了那两枝的孤傲飘逸,却多了一些柔韧的劲头。” 萧静岚起身随着汐月的步子走出殿外,果然瞧见了这枝绿萼梅,瞧着它暂时委屈的小模样,萧静岚不由笑了。 ------------ 第91章 辣手摧花 萧静岚看着这枝绿萼淡淡地笑了,她抬手拂过微微垂头的绿萼,心里明白这是宁景辰在暗示她放软了身段,由着袁昊的意思给了曹妃一盆牡丹,了结了这事。殢殩獍晓可是,萧静岚想起自从怀孕之后,行事越来越咄咄逼人的曹妃,心里就十分生气,原先曹妃虽然恃宠生娇,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吃的亏不少,在她面前也就老实了很多。罢了,萧静岚又清嗅了下梅枝,不过是一盆牡丹,给她就她罢,俗语说登高跌重,她等着曹妃骄狂之后的结局。 连顺瞧着从殿外又回来的淑妃身上的冷冽之气去了大半,才敢轻轻地吁了口气,心想着淑妃娘娘许是想通了。果然,萧静岚对着连顺开口道:“本宫这里的牡丹全是日日精心养育在花房里,里面凝聚了本宫很多的心血,本宫爱花如痴的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但是既然皇上看上了本宫花房里的牡丹,本宫也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只是,本宫作为爱花人,当然希望拿了本宫牡丹的人惜花怜花,去给皇上回一句,要皇上给本宫一个承诺,本宫不希望本宫的牡丹一出了玉安宫,就枯萎惨败了。” 连顺连声应承,现在淑妃娘娘既然当已经松口了,她提出的什么要求他连顺都得先答应着,否则一不小心惹恼了淑妃娘娘,这牡丹就甭想要了。 袁昊听完连顺的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他可不信淑妃的要求只是这么简单,不过瞧着仍旧待在勤政殿的莫谦,时不时地瞄向这里,袁昊不愿在重臣面前暴露出后宫嫔妃不睦的事情,所以对着连顺吩咐道:“淑妃无论说什么,都应承着,不用再来让朕定夺了,尽快将牡丹送到钟粹宫里。”语毕,冲连顺摆手让他退下。 连顺又奔到玉安宫,萧静岚见着他这么就回来了,心知袁昊一定没有问清她的具体要求,果然连顺小心翼翼地对着她说道:“回淑妃娘娘,皇上的意思是答应淑妃娘娘了,还请淑妃娘娘让奴才取了牡丹。” “采禾,将本宫准备的纸条取来。”在连顺愕然的表情下,采禾抖开一张澄心堂宣纸,语声清脆地对着连顺道:“连总管,请画押吧。”15426696 连顺目瞪口呆地看着宣纸上的内容,淑妃在里面明确地写道,如果她的这盆牡丹送出之后活不过三天,袁昊就违背了他的承诺,那么就需要赔给萧静岚一万两白银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连顺犹豫好久,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画押,但想起之前袁昊的话语,以及淑妃不过是要求这盆牡丹活过三天又不是三个月,想来宫里的花匠照顾这牡丹存活三天的能耐还是有的,便有了五分的信心,在宣纸上画了押。 采禾将这张画押之后的纸条在连顺画押的地方骑缝撕成两半,将一半塞到了连顺怀里,另一半仔细地收藏了起来,还对着连顺笑道:“连总管可要好好收 藏着着,这可是咱们两宫将来对质的证据呢。”瞧着连顺脸黑了,才在萧静岚的颔首下,继续道:“连总管请跟着奴婢去花房吧,我们淑妃娘娘说了,既然有皇上金口玉言的担保,定要选一盆最尊贵最娇艳的花王姚黄呢。” 连顺谢过了淑妃萧静岚,跟在采禾身后又一次踏入了玉安宫的花房,采禾果真选了一盆雍容盛放的姚黄,这盆极大,连顺生怕这姚黄在路上受了寒出了差错。命人小心地抬过了一个轿撵,在里面放入暖炉烘暖,又使人宣了御花园里的花匠,才将这娇贵的牡丹送到了曹妃的钟粹宫。12jbg。 钟粹宫里曹妃听绿蕉禀报连顺如此大张旗鼓地送了牡丹来,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对着绿蕉道:“淑妃如此宝贝她的花儿,本宫想要她不还是要乖乖地给本宫送来,绿蕉你之前劝本宫的话是对的,这宫里什么家世出身都是虚的,只有生下皇子才是实在的。”绿蕉听了曹妃如此说,只得收回了想要劝解的话语,算了只要有皇上护着曹妃娘娘,得罪淑妃就得罪了吧。 因着曹妃有孕,这盆牡丹并没有放在钟粹宫的正殿,而是放在了一旁的偏殿,曹妃扶着绿蕉远远地看了一眼来自淑妃花房的宝贝,但见这盆姚黄牡丹花姿硕大,花型优美,层层叠叠地花瓣舒展地绽放,将花王的气度风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曹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命人将它安置到窗台前时,却见一面声的内监弓着身子,在花盆前一通忙活。 静岚一笑给。曹妃皱起精细描画的柳叶眉问道:“这是何人,在本宫的钟粹宫里如此的不懂规矩。” 那内监忙跪下磕头请罪,连顺在旁回道:“回曹妃娘娘,这是御花园里的花匠,他在养护牡丹上很有一手,奴才就让他到了娘娘的钟粹宫里为娘娘好生地养着这盆牡丹。” 曹妃听了冷笑道:“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皇上的意思,嗯。” 连顺听出曹妃话头不对,忙抬出皇上来:“奴才哪里有这胆子,这是奴才奉皇上的意思,特意选的最出色的花匠。” 曹妃不依不饶:“哦,难道皇上还要让这牡丹常开不败吗?” 连顺回道:“这花儿多开一日,曹妃娘娘您便能多赏玩一日,这钟粹宫里也能多增色一日,也是这牡丹的荣幸。” 曹妃沉默一阵,再不多说,又扶着绿蕉回了正殿,连顺心里一喜,小步跟上曹妃主仆的步伐,松了口气,看来曹妃娘娘总算是满意了。可怜他堂堂乾正宫总管,平日里在宫里仗着皇上的宠信,那宫的主子不给他五分薄面,偏偏夹在了曹妃和淑妃之间,这两位还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连顺心情也很是郁卒。好在,终于将姚黄送到了曹妃的宫里,他这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带着人离开的连顺,吹着刺骨的寒风竟感到了一丝的轻松,可怜的连顺他要是知道曹妃接下来干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钟粹宫,哪怕亲自守着姚黄,他也定要守足了三天。 曹妃倚在软软的榻上,珠儿在轻轻地给她捏腿,曹妃很是满意珠儿的服侍,瞧着珠儿光光的发髻,笑着道:“本宫自从有了身孕,你这丫头的钗环都卸了,瞧这小模样素的,本宫要好好地奖励奖励你,就赏你一朵花儿戴吧。” 珠儿惊喜地抬头:“奴婢侍候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如果能戴上娘娘赏赐的花儿更是奴婢的福气了。” “绿蕉,去将那姚黄的花朵都能本宫摘了。”曹妃对着绿蕉吩咐道。 绿蕉吃惊地望着曹妃,不可置信地问了出声:“娘娘您要摘了姚黄的花朵?” 曹妃斜睨她一眼,风情万种地再次开了金口:“本宫就喜欢将这姚黄的花儿给你们当花戴,快去。” 一旁的珠儿也意识到了曹妃如此行事的不妥,那还敢再戴什么花儿啊,可她更不 敢当面反驳了曹妃,只得缩在一旁,等着绿蕉取来花儿之后再想法子拒了。绿蕉无奈只得取来剪刀托盘,在花匠的哀嚎求情中,狠心将九朵怒放牡丹一一剪下,由两个宫女捧着托盘送到了曹妃处。 曹妃从托盘里取出一朵最大最华丽的花朵,嘴角噙笑,手下却一瓣一瓣地揪下花瓣,没多久一朵国色天香的姚黄牡丹花就变成了地上憔悴残败的花瓣了。曹妃接过帕子檫干手上花瓣的汁液,指着珠儿道:“去选一朵簪上让本宫瞧瞧。” 珠儿哪里敢,手脚都紧张害怕地微微颤抖了,还是绿蕉一记凌厉的眼刀才让她镇定了下来,轻声回应道:“娘娘有令奴婢本不该推辞,只是娘娘这牡丹花乃是正黄色的,奴婢不敢逾制,要不奴婢去寻了草花儿,再戴给娘娘瞧瞧。” 曹妃瞧着姚黄的颜色,才反应过来珠儿的身份的确是不宜簪戴的,便放过了她,又从托盘了取了朵花儿如前一朵般的将花瓣一一揪下,曹妃像是上了瘾般,九朵牡丹没有一朵幸免,全在她的辣手下颓败香残了。 直至地面上覆了一层厚厚的花瓣,曹妃才满意地下了榻,着精致绣凤纹的绣鞋踩在花瓣上,脚底传来柔软的触感,曹妃满意极了,对着绿蕉道:“本宫一直觉得无论什么江南袖毯还是番邦进上的地毯都不如用花瓣做的地毯舒服,尤其是用这牡丹花瓣,本宫踩在这上面,才能明白什么叫做尊贵。” 绿蕉紧张地看着曹妃的动作,不顾她的不喜,扶着她道:“娘娘虽然踩在牡丹上舒服,但是这花瓣会流出汁液,您如今怀着龙子,万事都要小心。”劝过了曹妃,绿蕉小心地褪下曹妃那沾满了花汁的绣鞋,重新换上一双镶嵌有硕大珍珠的绣鞋。 曹妃一番动作下来,虽然精神仍然亢奋,但毕竟有身孕在身,微微喘了气,命绿蕉将这残花收拾了,连着光秃秃的牡丹枝扔出钟粹宫。 ------------ 第92章 雪夜温酒(上) 听完这三点,沈阿辞立即拼命的点了头:“听听,这有脑子的跟没脑子的,说得话就是不一样。殢殩獍晓”此时,她狠不得鼓掌。 但颙王依旧固执己见:“可这也完全排除不了宣妃你的嫌疑啊。要知道,当时可并非只有你一人在场。”他暗示性的看向了岳楼风,“匕首也可以是当时第三个人带来的,宛妃遇刺时可能是被人捂住了口,再者,这沾有蜡痕的,也有可能是这第三个人!” “喂,喂,喂,你也真能瞎掰啊!”沈阿辞的嚣张也传染到了岳楼风身上,忍了许久的他,终于也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来,“我说颙王殿下,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嘛!” “可你有何证据证明不是吗?” “娘儿个咚咚的!”沈阿辞叉起了腰,站在颙王跟前,“那你找得到证据是呢?” 顿时颙王安允礼脸上多了尬尴:“宣妃娘娘,这里可是宣政大殿!”他这是在提醒她要懂得分寸。 沈阿辞立即意识到自己这副挑衅架势太有损贵妃形象,于是赶紧收回架在腰上的双手,动作斯文起来,期间,也不忘瞄瞄龙位上的皇帝爷。 就在宣政殿正争得热火朝天之时,忽然,一名太监突然喊着‘报’,匆匆跑进了大殿,跪在了皇帝爷面前,最后气喘嘘嘘道:“禀陛下,太后回宫,现在已入了南凤门!” 安允祈顿时起了身:“太后回宫了?”怎么可能?而且都没派人通知一声,难道,是因为景妃宛妃之事走漏了风声,传到了她老人家耳朵里? 只听太监又道:“而且太后她~她是躺着回宫的!” 安允祈不禁心一紧:“怎么回事儿?” “听太后侍女来报,说是~说是太后听闻宫中噩耗,一时接受不了,先是晕厥而去,后来回来途中,全身又突然失去了知觉!” 安允祈可是大惊。 颙王安允礼也是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后,这场看似没休没止的早朝便就在皇帝心系太后冲出宣政殿后,就此散去。颙王自然是跟着皇帝爷一同去看望太后,沈阿辞和岳楼风自然是被押回了天牢,朝中大臣们离开宣政后却并未散去,都齐聚凌烟阁等待太后消息。 * 西宫内,太后寝殿外厅可是堆满了一堆人,淑妃颙王,御医宫人,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无一不紧张着太后的身体情况。这要说最担心的,还是那在厅里来回走个不停的皇帝爷。 没一会儿,只见替太后诊病的沐子轩从内寝走出,未待皇帝爷开口询问,他便道:“太后想见陛下和颙王。” 这两兄弟听此,不禁相视而望。 二人轻步迈进内寝,只听里面传来太后徐徐的咳嗽声,而当宫人替他们掀开门帘,再往里走时,只见这太后老人家,正坐在坐塌之上,优雅的喝着茶,品着糕点。 见此,两人再次莫名的相互看了看。154935 安允祈忍不住问了:“方才不是通传说母后您卧床不起,怎么~” “我这把老骨头,还精干着呢,一时半会儿还瘫不了。”太后瞄着他们道,“要是不说我躺着起不来,恐怕这宣政殿的早朝还就没完没了。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居然一个个都瞒着我。” 听此,皇帝与颙王立即跪在太后跟前。 “母后息怒,儿臣也是担心母后身体,这才没向您禀告。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瞒住您,反而惹您一路奔波的回来。” “儿子不孝,也未能亲自迎驾。母后勿怪!”颙王也道。 “行啦,都起来吧!”看着眼前这两人,太后没好气道:“好歹哀家也在这宫里住了将近三十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还怕我这老婆子经受不起?皇帝你也是,这后宫之事,交给尚刑局或者允礼私下办就行了,怎么能公然拿到宣政殿上议论,万一传到民间,这百姓会怎么想怎么说?” 皇帝埋了头认真听着教诲,而自知早朝之争是由自己而起的颙王,一时不知如何应话。 但听太后又叹道:“老三许久不问政事,哀家知道,如今这样做定也有道理。这朝中之事哀家懂不起,也管不了,但这后宫的人和事儿,哀家说话还是有点儿分量的,对吧?” 安允祈回道:“母后乃一朝国母,本就能掌管后宫!” “那好,既然皇帝这么说,那哀家就不得不说两句,如今景妃宛妃双双过世,皇帝也下旨追封厚葬,那咱们就得认认真真的把她们两的后事办完。唉,嫁入皇家,就这么走了,说到底,还是我们亏待了这两个孩子啊!”想起宛妃和景妃,太后忍不住红了眼眶,“前两天宛妃还派人给哀家送了手抄的佛教来,还有景妃,更可怜了她肚里的孩子啊!” 见着太后伤心,颙王上前道:“母后节哀,凤体要紧!” 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太后振作起精神,道:“如今厚葬皇妃,让她们入土为安是大,这之后之事,该查谁杀谁,还是请皇上都交予老三去办吧!” “可是母后,此事朕已让刑部~” “那就让老三去刑部监察啊,毕竟是自家人。哀家相信依他的能力,绝对能查得彻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这样宛妃景妃也会泉下有知,死得瞑目。这样,我这老婆子即便日后闭了眼,也能有脸去见她们了。” 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这让极为不愿的安允祈有些为难了。 再看一眼颙王安允礼,他是信任他,但却又担心他会如今日早朝这般妄断,毕竟这是将沈阿辞的命交到了他的手里。 之前就是因为他不让颙王插手,才有了今天早朝这一幕,现在太后突然回来,巧妙阻止了早朝上的唇枪口舌不说,一见面就提及此事,这不得不让他再往深处想。 颙王也自然与皇帝想到了一块儿,太后起先还话里有话的指责他的莽撞,现在又站在他这边,这又是何故呢?不管怎样,他先接下再说,于是赶紧趁此,应声道:“谢母后信任,儿臣定竭尽所能,不负母后皇兄重托。” 事到如此,安允祈已然没了退路可走,只得点头。 只听太后一句:“好,只要你们两兄弟能心平气和,一切事情就都能引刃而解。行了,哀家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你们就都先退下吧!” “儿臣告退。” “儿臣告退。” * 出宫路上,刚临近五福门,颙王安允礼便碰上沐子轩。130fn。 一见他,颙王第一句话便是:“宫里的事,是你派人告诉太后的?” “王爷,你把太后想得也太简单了吧?”沐子轩婉然一笑,“听闻陛下已下旨让你到刑部监察此案,你该高兴才对,怎么脸上反倒多了些愁容?” 安允礼不想被沐子轩看穿心事,立即将视线挪到一边。 正准备就此离开,就听沐子轩道:“我水庄的酒酿得差不多了,王爷可有兴趣去喝两杯?” 听此,安允礼可是顿促了脚,如果他没记错,这沐子轩还是第一次请他喝酒,如他所知,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他会邀请人到他住处。 回头看他,那似有还无的笑意之中,明显包含了令人好奇的别有用意! * 沐子轩的水庄,坐落于京城郊外,一出靠山临水的僻幽之处。所谓水庄,自然是湖水环绕,半陆半水。水庄不大,但处处别致静雅,勾水墨之廓,呈桃源之态。 在那水上小亭之上,沐子轩正以自己亲手酿制的陈年佳酿款待这被自己请来的颙亲王。 安允礼不喜欢拐弯抹角,为了避开沐子轩可能的客套话,直接问了:“你向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如今无缘无故请我过来,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沐子轩倒不慌不慢,慢腾腾的给他斟了杯酒,道:“此酒乃我独家酿制,能安神去乏,通经活血。王爷近来气色不佳,可以多喝点儿。” 在沐子轩的敬酒下,安允礼爽快的喝下了这第一杯。 见他一放下酒杯就直直的看着自己,沐子轩淡淡道:“后宫变故,远在杏山行宫的太后不出三天功夫便听到消息赶了回来,而且回宫时机也恰到好处,可见太后也是深知其中利害关系。” “太后用意,我自然也是知道。” “是吗?”沐子轩有意无意的反问了一句,“那今日面见太后,她可有提及宣妃?”见他表情没啥变化,“宣妃可是太后娘家侄女,而且还是她亲自推荐入宫侍奉陛下,而今宣妃被关天牢,太后为何又不闻不问呢?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刚太后提及宛妃景妃时都忍不住悲伤,而怎对宣妃如此冷漠?即便宣妃真罪孽滔天,她也该担心此事会牵连道沈氏一族吧! 完三听己就。见安允礼不解,沐子轩又道:“王爷可否想过,陛下为何之前不让你插手此事?” “这还不明显吗?他是在偏袒宣妃。” 沐子轩却摇头了:“是你太感情用事了。你查此案,其实是为了清宁!” ------------ 第93章 雪夜温酒(下) 汐月多喝了碧玉酿,整个人还有些飘忽,看到此景竟然说了一句:“娘娘,奴婢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了宁公子?” 萧静岚依旧淡定,反而是宁景辰不自然地放开了她的手,汐月又揉了揉眼睛,发现宁景辰还没有消失,在萧静岚阻止她之前开口道:“娘娘,您终于想通了,要和宁公子双宿双栖了,真是太好了。殢殩獍晓”这些话若是在平常,汐月打死都不会说的,但是她喝多了碧玉酿,而在碧玉酿喝多之后的副作用就是壮大了饮酒之人的胆子,将她平日里只敢想不敢说的话,尽数地说了出来。 萧静岚闻言瞬间僵住了身子,微带恼怒地看着汐月,而宁景辰听了汐月的话,桃花眸里迸出惊喜的光芒,直直地望着萧静岚,眼角眉梢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意。偏偏汐月还就看不明白萧静岚的表情了,还待要开口,萧静岚终于忍不住,走到汐月面前,一个手刀下去,汐月软软地倒在了萧静岚的怀里。萧静岚再看着宁景辰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对着他道:“汐月嚷了这两嗓子,怕是会惊醒了其他人,我就将送回去。”130fb。 语毕,萧静岚为防止玉安宫其他人再醒来看到宁景辰,索性用不伤身的迷香让他们睡了个安稳觉。 萧静岚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一轮皎洁明月,映衬着地下素白积雪,空明澄澈,直入一个琉璃世界,一阵寒风吹来,吹去了她有些燥热的情绪,绯红的脸颊也慢慢转为莹润的白希。她听到宁景辰踩在碎雪上的声音,果然宁景辰将随手取过的绣绿萼淡绿色披风披在萧静岚身上,并没有劝她回到室内,反而与她一同望着这刻十足美丽的景致。 月喝汐旧萧。呼啸的风卷起他们二人的衣摆,在空中打了个卷之后,却将他们的衣摆牵连在一起,月光下的影子更是亲密地融合在了一起,宁景辰瞧见,不动声色地将萧静岚拢在怀里,这一刻他们心脏的跳动声几乎和在了一起。 萧静岚指着天上的圆月道:“我曾看到过一句词,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成环,昔昔都成玦。”宁景辰在心里细细品味,再望着天上的这轮圆月,心里也叹息,的确一月之中只有一日圆满,而其他的日子却都有缺憾。正如他和萧静岚,等术数科的事情忙完之后,他也要离开了皇宫,以后再见却不知是何时了。 宁景辰心里无端的酸楚起来,他低眸望向萧静岚,缓缓开口道:“岚妹妹可曾想过要离开这深宫。” 萧静岚转身定定地注视地他,眼中神色来回数变,终是一声叹息道:“北疆未安,萧家未安,我就必须待在宫里。”1549399 宁景辰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萧家未安时不能离开深宫,那么当萧家彻底经营好北疆,当袁昊再也不能以萧家相挟的时候,萧静岚会离开深宫了,有这句话,他就放心了。 两情相惜的时候,时光总是飞快地就度过了,当天空隐隐泛白的时候,宁景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玉安宫。 在术数科终于在朝臣的侧目中举行的时候,礼部尚书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官帽,非常卖力地在京城中大力宣传许久,于是尽管众多举子、秀才对术数科不是太了解,仍然积极地参加了这场科考。 袁昊亲自去了考场,满意地看着众多考生奋笔疾书,甚至众考生惊诧惊喜的目光中,踱步到了他们身边瞧了一眼他们的试卷,因袁昊一来就让他们免了礼,这些考生倒是没有行礼,可是瞧着皇上亲自到来,仍是紧张激动地手脚发颤。 直到主考官莫谦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劝道:“皇上威严太盛,您在这儿恐怕不利于考生的发挥。”莫谦说了一堆的话,袁昊瞧着科场里的考生的确大部分都将精力放在了他的身上,笑了笑,止了莫谦的话头,对着众考生安抚了一番,大步离开了科场。 出了科场袁昊眯眼望着清空的街道,突然生出了想要微服私访的念头,命连顺寻了寻常富人穿的绸衣,由暗卫随身护着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进去了。连顺扮成仆从跟在后面,先袁昊一步进了酒楼,寻掌柜要间雅间,不成想,因为今日举办术数科,众考生的家人在酒楼里消磨时间,再加上一些好事之徒的围观,酒楼里就没了雅间。 连顺当然不依,但他也知道皇上是微服私访,不想露出行藏,本想从身上摸出银票砸到掌柜的面前,没想到他从宫里出来时压根没想到袁昊会来一出微服私访,荷包了只有几角碎银子。酒楼掌柜的迎来送往众多客人,早练就了一双毒眼,瞧着连顺摸完荷包之后,瞳孔微微张开,又瞧着他面白无须一身布衣,不由地将连顺想成了那等的下践人。当下再不客气,斜睨着连顺道:“要来我们醉仙楼耍富,也不瞧瞧你荷包的重量,没见识的东西。” 连顺被这掌柜的一通排揎怒气上涌,想他连顺作为乾正宫大主管,皇上面前的红人儿,虽然最近要在曹妃和淑妃处伏低做小的,但被这一个小小地掌柜瞧不起,连顺如何能忍,但他好歹还记得要替皇上打点好这酒楼。连顺胸口急速喘气,从腰上接下一块价值连城的极品羊脂玉玉佩掷在掌柜的面前,斜瞥着捧起玉佩目瞪口呆的掌柜道:“这块玉佩赏你了,给我安排一间最好的雅间,快去。” 连顺拿出教训宫里内监宫女的气势也颇能唬人,而那掌柜先是被这极品羊脂玉佩惊了眼,再瞧连顺就觉得他虽是布衣无须,却也自有一股贵气,当即换了副面孔,殷勤地使人给连顺顺气,连连答应着给他寻雅间。 连顺与掌柜的争执的这一幕被大堂里的众位客人尽数瞧了去,大部分客人不过将这当个乐子,或是鄙视掌柜的前倨后恭见钱眼开,或是惋惜连顺的大方手脚,只有靠墙的一桌客人与众不同。这桌客人穿着打扮和京城人的精致奢丽不同,倒是有点像北边人的打扮,着皮裘带裘毛,尤其是中间领头模样的人,更是戴着一顶上好的黑貂皮帽。这桌客人日日都来酒楼喝酒吃菜,掌柜的本来以为这些人是北疆做皮毛生意的行商,很是有些瞧不上,但自前日这领头的一来,掌柜的偶然瞧见这领头之人冷峻深刻的五官和目如沉渊的眸子,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尤其是这领头之人所穿皮裘虽然样式老气,但俱是紫貂黑貂之类顶级皮毛,再不敢怠慢,小心地伺候着。 正是这桌客人,在连顺刚和掌柜的争执之事,连个眼神都没有扫一下,直到连顺掏出那枚顶级羊脂玉佩时,领头一人一双冷沉如嗜血苍狼的眼眸不经意扫过,认出了那枚羊脂玉佩出自草原,目光便将连顺扫了几个来回,心里有了数,而等他放下酒盏时,便见乍开完整的酒盏一离开他的手变化为了片片碎片。 机灵的手下立马收拾了这堆碎片,瞧着头领打了个见机行事的手势,便不再问,小心地听他命令行事。 当袁昊一行人走进酒楼时,时刻注意着门口动静的头领瞳孔一缩,心道果然是他,大齐皇帝袁昊。而袁昊满意地看着酒楼里热闹的场景,众多食客只在初见他时多望了几眼便转走了目光,显然他此次的微服私访装扮的很是成功。但跟在袁昊身边的暗卫敏锐的察觉到有目光一直在打量着他们,暗卫们交换了眼色,调整了各自的站位,将袁昊牢牢地护在安全区域里。那头领瞧见了这些暗卫的举止,命手下收回了目光,只他一人小心地继续查看。 连顺引着袁昊想要到订好的雅间里,暗卫们也松了口气,大堂人多口杂的,他们的神经全绷得紧紧的,到了雅间就能喘口气了。只是袁昊望着大堂里各色人群,想着自他登基再也没有深入过民间,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去什么雅间,还是在大堂里比较有意思。 袁昊指着临窗的一个空桌,对连顺道:“将那个位置收拾出来,朕......爷我就坐那了。” 连顺心肝儿一颤,而着他那宝贝羊脂玉佩是白白赏出去了啊,他要知道皇上就喜欢大堂,他何苦非要准备雅间呢,但连顺只敢稍稍腹诽两句,立马颠颠地去寻了掌柜的将那桌位好生擦拭了一番,恭迎着袁昊坐在了主位上。 当掌柜的亲自端上醉仙楼最顶级的茶水,摆上最好的官窑茶杯时,却见这主仆二人不仅没有流露出赞叹的表情,反而一致的皱了眉头,显见是瞧不上他醉仙楼的茶水了。掌柜的心里便堵了一口气,强撑着笑脸将茶水一一摆在桌上,退下之后想着将东家珍藏的那些进上珍品烹了茶水,万不能让他们小瞧了他们醉仙楼。要知道,如今他们醉仙楼可不仅仅是一商户,他们背后的主子可是丽嫔娘娘的父亲,更听说主子的主子可是宫里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曹妃娘娘。 ------------ 第94章 北蛮七王子(上) 果然,不太会儿,退下的掌柜又亲自烹了一壶茶过来,用的是上等的白釉绘兰草的茶杯,但见这茶杯色如美玉,与宫里的比起来竟毫不逊色,袁昊端起茶杯在日光下薄薄瓷片,透明如琉璃。殢殩獍晓袁昊深深地瞧了这掌柜一眼,这种进贡的顶级官窑玉瓷竟流落到了这商户之地,而茶杯里的君山银针,条真匀齐,白毫如羽,芽身金黄发亮。袁昊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滋味甘醇悠远,实在是顶级的雨前茶,看来这酒楼背后之人定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连顺瞧着袁昊深沉的眼神,就知道袁昊对着酒楼起了疑心,想到他好不容易从北蛮俘虏手里得来的那块羊脂玉佩,对这酒楼里贪婪的掌柜更是没有好感,巴不得查出问题处置了他呢。所以,在袁昊面前又下了点眼药:“爷,这酒楼好大的手笔,您瞧只这大堂之内就坐了如此众多的士子。”袁昊抬头打量了一圈,果然众多士子济济一堂,甚至有围成一圈的士子在高谈阔论。旁边的其余人等听完之后,或轰然叫好,或再滔滔雄辩一番,袁昊刚开始看到这一幕时,心中还甚感欣慰,觉得这些士子多少还是有些见解的。 但当连顺根据袁昊的口味精挑细选的一些菜肴上来的时候,围成一圈高谈的士子中,坐于中间显然是众士子中领头的人物,声音高朗的说道:“某听说日前镇北侯萧将军俘虏了近十万的北蛮人,此事虽然扬我大齐国威,振我大齐士气,但镇北侯在处理这些俘虏的时候,有些方式和手段,某实在不敢苟同。”袁昊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一双厉目望定了这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士子,镇北侯萧潜虽然听了他的命令,遗憾地错过了一举踏平北蛮的时机。但是镇北侯萧潜还是倾萧家的财力物力人力,在北蛮内乱的时候,挑起三位王子的矛盾,虽然面上倒向北蛮七王子,但是暗下杀机,趁着北蛮七王子两面受敌对抗另两位王子,从而自顾不暇分 身乏术的时候,打着协助北蛮七王子的旗号,一举俘虏了支持另两位王子的十万北蛮人。130r。 等北蛮七王子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腾出手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镇北侯萧潜牢牢地控制了这些俘虏,北蛮七王子几乎呕出了一口心头血,他们北蛮人本来就不多,一下子又让萧潜俘虏了十万兵勇,即使他争下了这北蛮汗位,也只能坐看着北蛮战斗力下降了大半。 镇北侯萧潜干了这一票之后,第一时间用密折告知了袁昊,并向袁昊请示是否可以杀掉这十万俘虏以绝后患,但袁昊想着他很快要在国内进行土地改革,到时候一定会引起世族豪门的极大反弹,如果此时因杀俘虏而落下凶残暴戾的恶名,会极大地加大土地改革的阻力。只是北蛮人素来残暴无德,好生地留着他们也是一大祸端,所以袁昊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镇北侯萧潜,让他便宜行事。此举看似袁昊对镇北侯萧潜的极大重视,实际上却让萧潜极难行事,因为袁昊的这个命令是用密折下达的,除了他和镇北侯萧潜知道,其他人都会以为萧潜对待俘虏的态度是他自作主张,对镇北侯萧潜的名声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 而镇北侯萧潜的确没有让袁昊失望,他在得到不能杀掉这些俘虏的时候,听从门下幕僚的建议,竟然想出了让这些分成百人百人的小队,再将这些小队分散在北疆各处,让他们修城墙、挖河渠、筑大道等等重活累活。而为了更好地看管这些本性残暴的北蛮人,每天也只给他们吃两餐饭,每人都只能吃个半饱,这样一天高强度的劳动结束之后,这些北蛮人虽然还经常对着看管他们的大齐将士挥舞拳头,但时间一长,日日的疲累和饥饿积累起来,这些北蛮人从残暴健壮的恶狼变成了孱弱的绵阳,再挥舞爪子也不能留下哪怕一道浅浅的伤痕了。 镇北侯萧潜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倒不是故意饿死他们,而是北蛮人太过悍勇,刚开始一队一百人的北蛮人竟然需要一百个大齐将士看守着,就这样一对一的严密监视,北蛮俘虏还都带着脚镣的情况下,还时时传来大齐将士受伤的消息。这些事情终于激怒了镇北侯萧潜,再也不顾平日不折辱战场勇士的准则,而是全面采纳了身边刚来的这位名唤赖绝的幕僚的主意,并且将这些俘虏全权交给了他,由着赖绝随心处置。 赖绝果然不愧赖的名号,第一次出手就将这些北蛮恶狼饿成了绵羊,如此一来,只要用十多个大齐将士就能看管了这百名的北蛮人俘虏小队了,大大节省了人力,喜得镇北侯萧潜更是放心地彻底将此事交给了他,甚至连过问都懒得过问一下了。本来嘛,镇北侯萧潜原想着杀了这些俘虏,即全了他们作为勇士的尊严,大齐更是省了力气报了血海之仇,但是袁昊偏偏让他杀不能杀,还要占用大量将士看守着他们,连正常的训练都不能保证了,这让萧潜极为不满,幸亏这个自称是宁景辰介绍而来的赖绝,在出示了宁景辰的贴身玉佩后,萧潜勉强接受了他。 赖绝刚到北疆的时候,行事散漫不羁,萧潜本来是看不上赖绝行事的,但自俘虏一事后,镇北侯萧潜特意给宁景辰去了一封信,大大地夸赞了赖绝一番,顺便也夸了宁景辰几句。这封信看得宁景辰骇笑不已,他身在局外,自然看清了此事给镇北侯府带来的负面影响,因着嘉善堂率先开了北疆的商路,又有萧静岚的规划,北疆再不是早先封闭的局面,商队络绎不绝,这些商队虽然给北疆带来了繁荣,但是也将北疆的事情迅速地传到了大齐各处。 显然,此时发言的士子就是通过这种渠道知道了镇北侯萧潜对待北蛮俘虏的方式的,在他话声一落,就有另一着藏青棉袍的士子站起,对着他一拱手,声音清朗地开口:“这位兄台请明言,众所周知镇北侯萧将军乃是当世名将,国之栋梁,兄台张嘴就是批判萧将军,不知兄台有何高见?”15494013 领头士子听完冲着这位反驳的棉袍士子一颔首,以显示他的风度,再扫视一圈士子,瞧着他们俱都专注地望着他,这才满意地开口道:“某对萧将军也是仰慕之至的,但这并不代表某要对萧将军所有的行为都要盲从。想必个位还有人不清楚萧将军对北蛮俘虏的虐待行为,某从北疆得到的消息称,萧将军对这些北蛮俘虏苛酷之至,让他们干着如同牲畜般的苦力活,却连顿饱饭都不让他们吃饱,据说这些俘虏个个形销骨立极为可怜。”说完露出了一脸悲悯的神情,还叹息了几声。 围在他身边的一圈人,更是附和着摇头叹息,只蓝袍士子反驳着:“兄台所言实为不妥,北蛮人狼子野心,屡屡犯我北疆,杀我百姓,抢我财物,萧将军留他们一命已然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好生供奉着这些手染我大齐百姓鲜血的刽子手吗?”说到最后一句时,蓝袍士子语气愤慨,神情激动。 袁昊听了之后,微微地点了头,命连顺打探这蓝袍士子的情况,大堂中其他被吸引的客人也隐隐地赞同这蓝袍士子的话语。只有角落里着皮裘皮帽的这桌人,听到镇北侯萧潜虐待折辱北蛮俘虏时,个个都涨红了眼,露出嗜血的表情,而那头领虽然面容平静,但一双眸子越发暗如沉渊,冷如冰封,但他还是将手下暴虐的情绪给安抚了下来,继续审视着袁昊和倾听这伙士子的言谈。 然太果竟绘。领头士子仍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某不没有否认这些北蛮人的暴行,但是圣人有云,要以德服人,以教化万民为己任,这些北蛮人本来就是尚未开化的野蛮人,而我们大齐深受圣人教导,对他们这些可怜的野蛮人,也要以教化为主,而不是不教而诛,否则岂不是违背了圣人的教化,岂不是显现不出咱们大齐和他们这些野蛮人的区别。况且古圣先贤早已言传身教杀俘不祥,而萧将军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掉这些北蛮俘虏,但是再这么虐待下去,这些北蛮俘虏估计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诸位都是受着圣人教导,有人仁义之心的人,萧将军此举实为不妥啊,某实在是心痛萧将军一世英明,恐怕将因此事而受到折损了。” 蓝袍士子本欲再辩,却被身边同伴死死拉着衣袖,阻止了他的发言,开玩笑,这领头士子都抬出了圣人教化的话语了,他们作为至圣先师的学生,岂能否认圣人的话语,稍稍分辩几句可以显露出自身的才学,若是说的多了,万一惹祸上身可要怎么办? 大堂之中一片沉寂,即使心中不同意领头士子的人,也碍于至圣先师,不好反驳,倒显得这领头士子说的话有道理了,突然酒楼门口进来一位俊美的公子,尚未踏进大堂,便听到他温雅的声音道:“既然如此不赞同萧将军的举措,想来你定有妥帖安置俘虏的法子,请说来一听。” ------------ 第95章 北蛮七王子(中)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俱都赞一声好风仪,袁昊望向来人,不由暗咒一声阴魂不散,原来这人就是宁景辰。殢殩獍晓宁景辰一语落地,蓝袍士子硬生生地推开友人的阻拦,对着宁景辰一抱手,也看着领头士子道:“这位公子说的极为有理,兄台有什么高见,请让愚弟一听。”接连受到两人的挤兑,领头士子始终挂着笑的脸皮僵了僵,心里暗骂这两个不开眼的混蛋搅了他的局,一面还要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回复,总之绝对不能答应这两人,他原先不过就是一介说书先生,后来因为口齿伶俐,被曹妃娘娘的父亲奉恩伯看重,进了曹府做了门客。 这些中伤镇北侯萧潜的话语,也是事先按照奉恩伯的指示,由专人讲述给他,他再仗着口舌便即,在酒楼里装成士子,卖弄口舌,蛊惑人心,败坏了镇北侯萧潜的名声。可他文化涵养全无,真要让他说如何处置北蛮俘虏,他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但是,这两人话锋之间步步紧逼,将众人的视线全都聚在了他身上,他想装作没有听到都不成,一时急的冷汗直冒。 宁景辰瞧着他不说话,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继续说道:“北蛮与我大齐实在有着血海深仇,而北蛮人的残虐是不堪教化的,大家想必不会忘记宪宗陛下时北蛮人的动 乱吧。”宁景辰一提这茬,在座的有学识丰富的人立马反应了过来,原来在宪宗陛下时,北蛮被萧潜灭族的黑颜部曾被大齐俘虏了上万人,当时大齐和北蛮的国力相当,因北蛮的黑颜部当时实力受损,其他各部并不愿意赎回黑颜部的人,宪宗便在朝中诸臣的建议下,将黑颜部的俘虏放在了北疆的安城里。 宪宗对黑颜部的这些俘虏可谓极为仁慈,不仅没有打骂他们,反而发放了一些米粮让他们在安城定居了,甚至这些俘虏还娶了大齐的女子为妻,继而生子,刚开始的三年间,这些黑颜部的俘虏倒也老实,朝中献策之人不免飘飘然,觉得这都是大齐教化的功劳。可是,在黑颜部休养生息恢复了元气之后,竟然在一个暗无星月的夜里,与这些安城里的俘虏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将安城攻破。而安城城破之后,北蛮黑颜部竟然对安城进行了屠城,包括这些俘虏的妻子儿女也都尽数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下。消息传回京城,宪宗陛下当场就摔了奏折,砸了茶杯,将献策的大臣贬的贬,流放的流放,而安城之事因牵涉到宪宗陛下识人不明上,慢慢地就沉寂了下去。 可是,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并不是皇家想要封口就能封口的,在坐的众士子,还是有不少人隐约听说过安城之事的。这些人回想了一遍安城之事,更是切身体验到了北蛮人的寡情薄意,便面色不善地盯着说要教化北蛮俘虏的领头士子。 袁昊面容晦暗地瞧着宁景辰,心里极为复杂,毫无疑问宁景辰是有大才之人,但凭着他镇北侯府出身和让他不喜的感觉,就注定了不能重用宁景辰。但这么有才华的人,如果不能重用他,难道还要放任他投入镇北侯府的势力里将来与他为敌吗?第一次袁昊对宁景辰动了杀机。 领头士子汗出如浆,他知道自己是捅了大篓子了,瞧着众人不善的眼神,只得镇定下来,强自分辨道:“其他且不说,只说镇北侯无旨而妄动,便是大不敬之罪,这些北蛮俘虏皇上尚未下旨如何处置,镇北侯就抢先虐待了北蛮俘虏,他将皇上置于何地?” 领头士子的这番话,别人什么反应且不知,只袁昊就阴沉了脸色,咒骂一句:“蠢货。”大拇指向下一指,旁边的暗卫瞧着了这暗号,身体一凛,低头行了个礼,便无声地躲到了领头士子背后的人群里,借着人群掩护,挪到了他身边,看似亲昵地揽着他的脖子,以亲近的口吻道:“表弟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家里老太太不见了你,急的饭都不肯吃,表弟定然不愿做那不孝子孙,走,快随为兄回府。”便说手上便用力卡着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再趁着众人怔愣的功夫,将他带出了人群。 别人还便罢了,最多咒骂一句不孝子孙,宁景辰却在瞧见那暗卫的时候,就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大堂内的所有人物,在瞧见窗口旁的袁昊时,眯起了眼睛,而在不经意扫到角落里的主仆几人时,眼眸猛地张开,这北蛮七王子竟然混进了京城,真是太有意思了,大齐的皇帝和北蛮未来的汗王竟然全都微服出访,还碰在了一起。 人着众推原。暗卫将领头士子带了出去,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暗卫重新整理了一番,躬身在袁昊面前低声回禀:“属下问清楚了,说是奉酒楼的主人的命令,在这儿毁坏镇北侯的名声的,他并不知道北疆的具体情况,也和宫里没有联系。”袁昊面容冷肃:“查清楚这醉仙楼幕后的主人是谁,尽快。”袁昊本不太在意污蔑镇北侯名声的事情,但这领头士子最后吼出的镇北侯无旨虐俘虏的话袁昊却听不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知道发给镇北侯萧潜的密旨的,这种事情要拿做要挟萧潜的把柄,也只能他来做,这些不入流的小喽啰还没有资格。 袁昊瞧着宁景辰没有上前问安的意思,给连顺使了眼色,让他将宁景辰带过来,这场辩论在宁景辰的介入下,成功地逆转,保住了镇北侯萧潜的名声。作为体贴的皇帝,镇北侯萧潜的女儿还在宫里为淑妃的情况下,袁昊还是要嘉奖宁景辰一番的。 连顺尚未到宁景辰身边时,却听到本来已经独坐小酌的宁景辰,竟然又温雅地开口:“诸位且不忙讨论镇北侯处置俘虏的事情,且说一说如今久居京城的北蛮休浑部安乐伯和违命伯的舒坦日子,皇上宅心仁厚对归顺的安乐伯和违命伯很是仁慈,让他们居豪宅,着华服,比他们当初在草原上逐风浪的日子可要舒坦多了。” 角落里的北蛮七王子都穆平静的面容彻底裂开了,他对和他打过交道的宁景辰十分熟悉,更是深深忌惮宁景辰暖如春风下的凌厉狠毒,在宁景辰一踏进醉仙楼时,都穆就深深地埋下了头,没想到还是被宁景辰看破了行藏。宁景辰表面上说的是休浑部的安乐伯和违命伯,其实这些话是说给他都穆听的,但是他都穆作为北蛮王族最聪颖的王子,未来的汗王,岂会像他们这般没有出息,让大齐的皇帝像牧羊放马一般的豢养着。130r。 宁景辰瞧着都穆的随从以杀人般的眼光看过来,微微一笑,知道都穆是听懂了他的话,可惜没能劝说得了他。宁景辰轻声一叹,如果可以他真应该杀了都穆,如此便能除了一大害,否则以都穆的手腕狠辣,将来北蛮必成大患,但是为了北疆镇北侯萧潜的安全,他杀不得都穆。都穆此人羽翼已丰,北蛮王族尽数被他掌控,如果他死在了京城,在王族子嗣凋零只剩都穆一人时,狂热的北蛮人绝对会做出疯狂的报复行为。北蛮王族利用长生天的影响力,成功地将王族的统治权和长生天的神秘结合在了一起,宣称王族血统的高贵,所以王族内部可以互相厮杀,但是如果只剩下最后流着王族血统的继承人,那么他必会得到整个北蛮王族的支持拥戴,一旦他被人杀死,北蛮王族必会拼尽全族的性命为他报仇,15494013 真是一个疯狂的民族,宁景辰放下了手里的毒针,转而思忖都穆冒着如此巨大的危险潜入京城,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连顺无奈地发现他被这位伏波将军彻底地无视了,只好对着宁景辰的耳朵想要喊一嗓子,却不想宁景辰本能地防御,一拳头将连顺打翻在地,等连顺的痛呼声响起,宁景辰觉得声音熟悉,才发觉躺在地上哀声申银的是乾正宫总管连顺。 宁景辰向窗口袁昊处一望,果见袁昊沉眸望着这边,宁景辰微一沉吟,拉起地上的连顺,大步地向着袁昊的方向行去。都穆霍然站起身来,急促地命令道:“撤。”一行人动作有素地起身,一人在桌上拍下张银票,随即步履匆匆地离开了醉仙楼。宁景辰回头望向速度如风般窜到门口的都穆,再瞧着依然稳坐如山的袁昊,心里暗道,这都穆尽可以放心袁昊,就凭着他将长宁长公主的儿子牢牢地握在手里,袁昊都会留他一命的,毕竟袁昊对长宁长公主的感情极其深厚,如果都穆死了,袁昊恐怕永远都见不到长宁长公主的儿子了。 想着,宁景辰来到了袁昊面前,瞧着袁昊是微服私访,宁景辰就没行君臣之礼,而是行了平辈的拱手礼,身姿潇洒磊落,却让袁昊看得牙痒痒。 ------------ 第96章 北蛮七王子(下) 袁昊双眸如沉渊般注视了宁景辰许久,但宁景辰面不改色地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最后距离袁昊较近的客人几乎要侧目而视的时候,袁昊终于颔首回礼了。殢殩獍晓宁景辰若无其事般的坐在了袁昊的下首,袁昊望着他冷笑道:“都说云岐山为当世高人所在之地,原来云岐山的礼仪也不过如此,竟与朕......我同坐。”宁景辰清朗双目定定注视着袁昊:“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显然您是在私访,如果我仍然遵行那些繁琐的礼仪,想必会极大地打扰了您的雅致,反而不美,如今这样,才是真正为您考虑,才是真正的忠心,难道不是吗?”袁昊冷斥一声:“巧言令色,牙尖嘴利。”骂完之后,觉得这些词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稍一回想,就想起了他每每被萧静岚气到,也都是这般说的。 想起了萧静岚,再瞧一眼宁景辰,再想到这两人都出自镇北侯府,袁昊大口喝了一口茶水,压下心头的焦躁,镇北侯老侯爷萧行棠和他觉得八字不合,不仅献计害惨了他的阿姐,他教出的这两个孩子每每开口都让他生气。 袁昊挥退了脑海里的这些诡异联想,对宁景辰道:“听你所言,似乎是极赞成萧潜处置俘虏的法子了。”宁景辰微微一笑:“您对北疆的情况更为了解,您觉得如果按照那些狂妄无知的人的想法,以礼教教化北蛮俘虏,他们这些人那个敢保证这十万俘虏不会出一点事情,而一旦北蛮俘虏动 乱,就将是那些地方百姓的灭顶之灾,毕竟安城之乱,为时未久啊。” “镇北侯是大齐的股肱之臣,行事很好。”袁昊隐晦地赞扬了镇北侯萧潜。宁景辰闻言肃色站起,对着袁昊弯腰施礼,袁昊此言就是在向他表明,不论朝中大臣如何汹涌反对,他都将站在镇北侯萧潜的这方,会牢牢地护着萧潜。宁景辰虽然不喜袁昊,可还是感激袁昊如此明确地表达出力挺萧潜的态度,这样一来,萧潜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袁昊与宁景辰交锋了一番,连顺瞧着天色阴沉,生怕袁昊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委婉地问道:“爷,奴才瞧着这天色似乎不太对,您瞧着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宁景辰也瞧见了阴沉的天色,凝眉掐算了一番,对袁昊道:“瞧这天色恐怕会有大雪,外城贫寒人家本就支撑的十分辛苦,若这雪太大,压塌了房顶,恐怕又有许多人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唉。”宁景辰心肠慈悲,最是见不得这些场景,但他自经营嘉善堂以来,见过无数贫苦的百姓,一边是煊赫奢华的权贵府邸,一边是贫寒疾苦的百姓,亏得宁景辰心理承受能力够强,日日经受这对比极为鲜明的场景,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诗圣诚不欺我啊。”仿佛是觉得刚才刺激袁昊不够似得,宁景辰又幽幽地吟出杜甫的诗句。 袁昊却没有发怒,虽然朝臣在这方面隐瞒了他一部分,毕竟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朝臣巴不得只报喜不报忧,京城中的事情更是这样,但是袁昊身边是有着能力极高的暗卫的,从暗卫收集的各种消息中,袁昊就能了解到被隐瞒的那部分真相。宁景辰说的不错,每年的冬季,对权贵富人来说不过就是炭火的烟雾熏的大了些,休闲的活动少了一些的不便,而对很多贫民,每年的冬季就是一道生死槛。 “你说的对,但是朕......我一定会想法改变这种状况的,天下的子民都是我的子民,他们被人鱼肉太过的时候,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袁昊罕见地竟对宁景辰解释了这么一句,或许是因为萧静岚也曾经叹过民生多艰的感慨吧。之后,袁昊一挥手,带着连顺等人离开了醉仙楼,宁景辰起身目送着袁昊离开,这一瞬间,袁昊在宁景辰眼中的形象好了许多,一个关心他治下百姓生活的皇帝,最起码也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袁昊回宫不久,果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这场大雪撕绵扯絮般下了一天一夜,足足下了三尺深的大雪,好在袁昊回宫当天就着了工部、户部在外城提前安置了部分民众,又搭起了粥棚,外城穷苦百姓大多平安地度过了这场雪灾。而京城里的各家豪门权贵,见着皇上都亲自命人搭了粥棚,或为投袁昊所好,或心怀悲悯,全都在外城搭起了粥棚,又大大缓解了受灾百姓的困难。15494045 再过不到十天就是年庆大节,据钦天监的预测这场大雪也是年前的最后一场雪,袁昊对识趣的豪门权贵很是满意,心情一好,便给满朝文武放了一天的假,让他们也都参加大齐民间自发组织的冰嬉节,这个冰嬉节乃是京中百姓感念袁昊的仁德,自动自发地在冰封雪动的御河里载歌载舞。冰嬉节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有外城平民参与,但随着民间的杂耍艺人等的参与,气氛越来越热闹,歌舞杂耍也都很不错,便吸引了更多的人参加,以致后来内城的百姓竞相参与,就连一些自视极高的戏班也都在御河上搭了台子,登台表演了一番。 于是,冰嬉节的名声便传到了袁昊的耳里,他对此很是满意,瞧着早朝时巴巴等着参加冰嬉节又怕被袁昊申斥的众臣子,袁昊难得好心情地给他们都放了一天的假。冰嬉节的名声在后宫里也是传开了的,只是淑妃不喜热闹,曹妃怀有身孕,众嫔妃只能望着宫墙外叹息,再不指望能得圣恩出去瞧了一瞧。在玉安宫里的萧静岚,近日来耳边听到最多的也是这冰嬉节,只是没想到最巴巴想出去的竟是平时最老实的采葵,而一向活泼的汐月倒是对冰嬉节淡淡的,很是瞧不上的样子。 萧静岚好奇地询问汐月为何不想去冰嬉节瞧瞧,没想到汐月的回答竟是:“这京城的冰嬉节有什么看头,娘娘您忘了,有一年也是冻了一层厚厚的冰,老侯爷在咱们侯府京郊有一片湖泊的别院里,组织了两队北疆将士,在湖泊上表演了各种杂耍,奴婢当时可算是开了眼了。后来,咱们侯府再没组织过,奴婢心里总是记挂着,在府外倒是瞧过一次,可是和咱们侯府没得比,自那之后,奴婢对杂耍再不愿看了,除非奴婢能再看一次北疆将士的表演。” 萧静岚大笑不已,老侯爷明明是接着冰封雪盖的环境,让北疆将士练了练冰上阵型,结果瞧在汐月眼里竟然成了杂耍表演,如果杂耍表演都要以北疆将士为衡量标准,那汐月估计再难找到让她满意的杂耍戏班了。 萧静岚等了等,原以为会等到憋不出的嫔妃来她这儿求情,没想到第一个来她这儿的竟然是康福公主,萧静岚亲自挽了康福公主坐在榻上,和康福公主寒暄了一阵后,康福公主微微红了脸颊道:“淑妃嫂嫂,你莫要打趣我。” 萧静岚抚掌道:“这可奇怪了,我一直好生招呼着你,这打趣一词从何说起啊。” 康福公主柔声道:“淑妃嫂嫂,你明明看出了我要说什么,还偏要摆出架势等着我开口。”昊眸袁而他。 萧静岚乐道:“你极少来我的玉安宫,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当然要留你多待些时刻,免得你快速说完了就走了。”130。 康福公主低声道:“淑妃嫂嫂虽然不怕,但我想着少给你添些麻烦也是好的。这次的冰嬉节我之所以想要瞧瞧,也是为了还母妃一个遗愿,顺便瞧瞧让她记挂了多年的冰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萧静岚只知道姚顺妃出身江南,倒是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到的冰嬉,还念念不忘了一辈子,但瞧着康福公主情绪低落,萧静岚便不再追问,而是欢快地说道:“说来明日可是你的生辰,这宫里太过沉闷,我就在宫外给你贺贺寿,好生过个生辰,可好?” 康福公主喜悦地点头应承了下来,萧静岚看着康福公主的笑颜,心里极是心疼,堂堂的金枝玉叶,大齐长公主,竟然许久不曾过过生辰,估计袁昊早不记得康福公主还要举办生辰宴这回事了,竟连按制赏赐都没有,心下决定明日定要为康福公主安排一个盛大独特的生辰宴。 而宫外御河上,北蛮七王子都穆带着随从在冰雪上,轻松自如地滑动转身,他们这行人很多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都穆及他的随从虽然身材高大俊挺,但是在冰上却灵动异常,每每让人觉得他们仿似天生就习惯了这种冰上行动,轻松的仿似如履平地。都穆出足了风头之后,很快就被赏识他的京中最红的杂耍团请了过去,开了高价请都穆一行人明日在表演的时候助阵,都穆佯装不满,双方讨价还价一番后终于达成一致。 于是,杂耍班主和都穆俱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据说明日有贵客驾临,双方的目的不知道是否一致了。 ------------ 第97章 议和和亲(上) 玉安宫里,萧静岚送走了康福公主之后,盛装装饰一番之后,坐着凤撵去了乾正宫求见袁昊,毕竟她要带着康福公主出宫,还是要有袁昊的旨意,才能更好的行事。殢殩獍晓 而乾正宫里袁昊凝眉看着北疆的急报,上面写道北蛮王族内部的汗位之争以北蛮七王子的胜利结束,但是发来急报的镇北侯萧潜在信中先是用无数的溢美之词称赞这位刚刚夺下汗位的七王子,而后话锋一转,郑重地请求袁昊允他发兵,在北蛮七王子羽翼未丰的时候除去了他,否则假以时日,北蛮必将成为大齐的祸患。 袁昊修长食指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能让萧潜如此忌惮,他相信北蛮七王子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是,大齐真的经不起再打一次战争了,北蛮七王子已然整顿了北蛮王族,而大齐他又要开始土地改革,他不能承受一点的动 乱,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动摇到大齐的根基,他估计都要成为大齐的罪人了。而且,长宁长公主还育有七王子的子嗣,袁昊对长宁长公主的一腔濡慕之思,让他自从知道这孩子存在的时候,就派出了大量的暗卫去寻访。但是,北蛮七王子狡诈多疑,他故布疑阵,将真正的孩子夹杂在数十位孩子中,估计除了他自己,就连这些孩子都不能十分肯定他们的身份,袁昊派出的暗卫只能无功而返。 况且,袁昊在收到镇北侯萧潜的急报时,还收到了北蛮王庭以七王子的名义发来的议和书,议和书里表示北蛮愿意对大齐俯首称臣,且北蛮仰慕大齐的文化繁荣政治昌明,请求袁昊允许北蛮的贵族子弟入大齐的国子监读书,以受圣人教导,以礼仪来熏陶粗鲁的北蛮人。袁昊知道这是七王子隐晦地提出送来北蛮的质子在大齐为质,以换来袁昊的信赖。 因为这封不是正式的议和书,很多具体的条款都没有写到,只在最后表示为了表达北蛮对大齐的仰慕,在议和书发出的当天,北蛮人就已经派遣了使节出发,很快就能到达京城。而袁昊对和北蛮议和还是十分心动的,现在他急需用一切力量来保证内部的安稳,尤其是在他公布改革之后,和北蛮人议和都他利大于弊。但是,对于一心一意要马踏北蛮的镇北侯萧潜,袁昊还是需要好好安抚了他的。 所以,在听到萧静岚求见的时候,袁昊放下手中处置的奏折,很快就让内监宣萧静岚觐见了。萧静岚带着汐月踏进了乾正宫,给袁昊见礼之后,两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很多场面话之后,萧静岚最先沉不住气,对着袁昊道:“皇上,明日里可就是康福妹妹的生辰了。”果然,袁昊愣愣地望了萧静岚一眼,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封为康福公主的妹妹, “眼瞧着就要到了年底了,宫中事务繁忙,淑妃既然记挂着康福,朕就允了你为她半场生辰的建议了。”袁昊想着在宫里不过走些流程,便答应应了萧静岚。萧静岚却没有入袁昊的意露出满意的表情,而是进一步说道:“皇上,康福妹妹不小了,臣妾觉得康福妹妹在宫里的日子没多久了,以她的年龄早就可以盖公主府选驸马了。但是康福妹妹乃是纯孝之人,为先帝守孝了五年了。” 袁昊眼角一跳,自是听出了萧静岚为康福鸣不平的意思,对着萧静岚道:“淑妃还是何事未说?都一块说出来让朕听听。” 萧静岚笑道:“听说皇上仁德,民间百姓为感念圣恩,特特举办了冰嬉节,臣妾想着康福妹妹成日里都待在深宫,明日趁着她生辰,带她出宫感受感受民间的生活,更感受一下皇上您治下的清平世界,也不枉了她的生辰,不知道皇上可允许?” 安里宫康安。袁昊沉吟片刻,想到前几日在宫外醉仙楼的遭遇,对萧静岚道:“宫里曹妃身子重了,又到了年节,宫务都需要你打理,明日朕着人护送着康福出宫,你待在宫里处置宫务。”袁昊并不愿意让萧静岚出宫,至于康福公主,袁昊对她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既然萧静岚都求到了他面前,也就顺便答应了。 萧静岚瞧着袁昊像是主意已定的样子,想着她再安排些人贴身护卫着康福公主,应该会没事,便答应了袁昊的提议,谢过之后回了她的玉安宫。 而兴匆匆为康福公主准备各项出行事宜的萧静岚,如果知道明日康福公主会遇到北蛮七王子都穆,并且造成了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以致她原本的计划提前实现,不知道还会不会让康福公主出宫了。但此时的萧静岚并不知道明日发生的事情,仍然一心一意地布置康福的生辰,即便她不能出宫,仍是竭尽所能地在宫外为康福公主布置出一个温馨难忘的生辰宴会。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得飞快,第二日萧静岚刚用过早膳,便出了玉安宫将康福公主一行人送出了宫门,直到喜气洋洋的康福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萧静岚才回了玉安宫,路上她的左右眼皮全都跳的欢快,萧静岚暗忖左福右祸,这左右同时跳动,不知道是什么预兆。 康福公主出宫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盛大的冰嬉节,自然是直接奔向御河方向,而北蛮七王子一行人新投奔的这家杂耍团,在团长的布置下,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团里的当家艺人个个都是一脸的喜气,瞧着完全不像之前免费表演时的冷漠。都穆手下一机灵的蛮人,仗着一口还算流利的大齐官话和瞧着十分憨厚的面容,轻易地就从其他人哪里打探出了消息的内幕。“主人,刚刚那些人说今天午时时会为大齐的康福长公主献艺,而之前猜测的萧潜的女儿淑妃却不会来了。”132a1。 都穆打了个手势,这手下见机急速地退下,果然,他刚退下,杂耍团的团长就进到了都穆的房里,噙着笑吩咐道:“我瞧着你们的冰嬉极好,今天会有贵客到,不知道你可懂得音律?”。都穆闻言想到了当年长宁长公主背着人在深夜里教她吹笛弄琴的往事,对着团长轻轻点了头,表示他懂得音律。 团长听了喜不自禁,觉得遇到都穆一行人绝对是他交了好运道,本来作为京中最红的杂耍团,他手下能人辈出压根不缺人手,但是他这杂耍团一直遥遥领先于众,早已引得许多杂耍团的不满了,更在有心人的帮助下,结成了一股绳,一块对付他。可怜他再有能耐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联合打压啊,于是团里的人才一个个地流失,最后还是他早年救济过一个穷困的士子结下了个善缘,后来那士子高中了进士,总算帮他保住了杂耍团和明面上的京城第一的名声。而实际上,他这杂耍团早已名不副实了,只是都穆虽然眼光锐利,终归吃亏在不了解京中诸多的风云变幻,才将筹码押在了这位团长的杂耍团上。 而今日这团长之所以知道康福长公主即将莅临的消息,也是那士子传给他的消息,他实在不甘就此沉沦,想着拼了全部的家底也要再博一次,也许就入了贵人的法眼,他的杂耍团便能起死回生了。而他之所以问都穆懂不懂得音律,也是因为听说了今日是康福长公主的生辰,想着在冰嬉上排一曲《千秋乐》,既让康福长公主赏到冰嬉的优美,又祝福了她的生辰,如此一来,康福长公主对他这小小的杂耍团定然心有好感。他虽然也听了士子说康福长公主并不得皇上的宠爱,但他想着康福长公主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妹妹,皇上对她定不会差了。 这些事情看似很多,其实也只是那团长脑中极快闪过的念头罢了,这团长一听说都穆懂得音律,当下喜道:“你们赶紧着排一曲《千秋乐》,如果能够在贵人面前得脸,我大大的有赏,每人至少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都穆本来听说萧潜之女不来之后,对此已经毫无兴趣了,但是想到长宁长公主,他心情黯淡了许多,而这次要来的康福长公主虽然与长宁长公主不是一母所出,但也是长宁长公主唯一的妹妹了,不知道她与长宁长公主是否有相像的地方?如此一想,都穆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15499629 都穆只听了一遍,便能从头到尾演绎一遍《千秋乐》,但他嫌弃团长准备的瑶琴和竹笛太过温软,不能和激烈的冰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团长无奈的眼神下,提出用慷慨激昂的鼓声演绎,团长在听了一遍鼓声《千秋乐》之后,立马被这种独特的旋律感染了,他闭上眼睛细细倾听,仿似在这鼓声中看到了英雄美人携手天涯的岁月静好,这种感觉他听了无数遍的《千秋乐》都不曾有过,抬起湿润的眼角,他马上就同意了。 ------------ 第98章 议和和亲(中) 康福长公主有生一来,第一次离开深宫,虽然仍是坐在密实的轿子里,但是只偶尔通过轿帘内的缝隙,觑见外面鲜活生动的气息,因为只有康福长公主一人,萧静岚给她布置了严密的保护措施,确保了康福长公主的安全。殢殩獍晓福公长深轿。 从宫里到御河,有一段长长的路程,而出了内城又进入外城的时候,不同于内城虽然繁华但仍有着庄重的氛围,外城就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虽然这些百姓从这一对车队的奢华配置上,看出了这是位贵人的出行,然后本能地退到一旁的安全距离里围观。但是这些朴实的百姓,在见着这一行人并没有驱散他们,反而露出了一些善意,便大胆地张望着整个车队,还以自以为的低声窃窃私语着,宜平耳聪目明,自是能听到这些百姓的话语,听了一些,宜平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康福长公主用手指指着宜平,嗔笑道:“你这丫头,明知道我听不清外面的声音,还在这儿笑着逗我,你说外面都说了些什么。”宜安瞧着轿子被康福长公主挑开了一条缝隙,寒风呼呼地吹来,但瞧着康福长公主惬意的笑容,只能抽出一条薄毯给她披在腿上。然后,也随着康福长公主打趣着宜平,宜平无奈,笑着开口道:“公主,奴婢可学着他们的语气说了。” 宜平收了脸上的笑容,清咳了一声,唤上一幅羡慕惊叹的表情,只瞧着宜平的这幅模样,康福长公主又被她逗笑了,又怕笑得大声,扰了宜平的情绪,康福长公主只能用手帕掩着嘴角,只露出满满都是笑意地双眸。132d。 宜平姿势摆足了,将声音转为了街边观望的少女的清脆:“瞧呀,那轿子的料子可是金丝的,比我上次在檀香寺里瞧见的尚书小姐家的轿子都要奢华哦。”宜平眼珠一转,这次是少年的清朗:“哎呦,妹妹你还见过尚书家的小姐啊,真是好福气,那尚书小姐是不是像画本里的仙子般漂亮啊。” 少女接着道:“漂亮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少年向往地道:“只是尚书小姐都那么漂亮了,轿子里的这位岂不比她更漂亮啊,真想见一见啊。”154993 宜安实在忍不住了,实在是宜平模仿的惟妙惟肖,将少女的娇憨和少年的憨厚学得十足十,等宜平眯着眼睛,露出一抹向往至极的笑容时,宜安揉着肚子道:“咱们公主姿容美丽,那什么尚书家的小姐是比不上的。” 康福长公主笑了许久,眉眼弯弯,她许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了,在宜安给她顺完气之后,她命宜安打开轿帘,外面的民众如此的鲜活生动,而她现在已经置身其中,为什么还要隔着一层厚厚地轿帘将自己隔离开呢? 宜安不赞成地道:“公主,外面风急天冷的,这么着你的身子受不住。” 康福长公主轻轻摆了摆手道:“你瞧外面的百姓还有只穿着夹袄的,他们都没有觉得冷,还大声地说笑着,你再瞧瞧,我都穿着大毛衣服,手里笼着手炉,如果连这点寒风都经受不住,也未免太无用了。” 宜安不好再拦,将里面隔风的厚帘分在两边,露出外面的通风口,将覆盖着的绸布取下,一股冷冽的风夹杂着清新的空气灌入了轿子,康福长公主乍一遇到这股冷风,身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随着冷风的进入,还带来了外面活生生地世界。清楚明白地看着轿子外的百姓、街道、巷子、民居等等一切新鲜的东西,康福长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似觉得她终于摆脱了束缚了她二十年的深宫,而终于体会到了自由自在的感觉。 等康福长公主一行人到了御河的时候,因为康福出行没有大张旗鼓,所以瞧见他们这一行队伍的百姓也只是以为是普通的权贵家眷,如何都想不到会是大齐唯一的长公主。而知道她身份的人,要么地位不低清楚她在宫里尴尬的地位,这些人都避着她,并没有凑上前,要么地位低下想要凑上前却畏惧车队前的守卫,有心无力。 所以,康福长公主几乎没有遇到骚扰,一路顺风地到了萧静岚命镇北侯府为她特意准备的帐篷里,京中御河极宽广,而冰层又十分地厚,贫民百姓站在寒风冰层上瞧着热闹,自是无所谓。而富贵人家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却受不得这份苦,后来不知那一家最先在冰层上学着北蛮人,布置了厚厚地帐篷,既能挡风御寒,又能在里面铺上厚厚地毛皮,坐在暖暖地帐篷里就能瞧见外面的热闹。既舒服又安全,于是内城里的富贵之家,有女眷想要来这儿瞧瞧热闹的时候,都会命人提前准备了帐篷布置好,而萧静岚为康福公主准备的帐篷位于御河的最中央处,这里是权贵人家云集的地方,也是京城里各行最顶尖的杂耍团、戏班子表演的地方。 而北蛮七王子都穆所在的这个杂耍团的团长,自见了康福长公主一行的车队时,就激动地来回在都穆面前叨唠道:“一会儿一定要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那可是在公主面前表演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都穆被他唠叨地烦躁不已,如果不是还需要他安排事宜,都穆都恨不得一掌劈翻了他,让他彻底闭嘴,给他留个安静的空间。 杂耍团团长的力气没有白花费,在康福长公主一行人安置妥当之后,观看了呈上来的节目单之后,选中了他的《千秋乐》,着人到这个杂耍团宣了他们上前表演,团上欢喜地人都有点傻了,送走了宣旨的人,眉花眼笑地再次叮嘱都穆一定要好好表演。 都穆直接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团长,带着他的随从,在康福长公主的帐篷前,一溜地摆开了九面大鼓,围拢成吉祥地团字图案,在一声悠远的笛声中,都穆站在中央,击起了激昂的鼓声,这种别开生面的不同于京城中流行的声韵,在演奏《千秋乐》时,充满了力量和震撼。杂耍团团长连连催促着团里听愣的耍艺人,在都穆等人的外面表演杂耍技艺。 康福长公主原本围着一袭貂裘坐在火炉边,她其实对于这首《千秋乐》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虽然袁昊自登基之后,每年的万寿节都只是简单地庆祝,但是在她幼年得宠时,她的父皇每年的万寿节都是大肆庆祝,她还记得当时演奏的那些歌功颂德的曲目。她自小就不喜欢中规中矩的宫廷音乐,她印象里留给她最深记忆的是,她的姐姐长宁长公主在出塞和亲的前一年生辰宴上,亲自谱的一曲《韶华》,充满了少女的绮思和柔情,她当时虽然听不懂,但那种曲调却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了。在她后来长大时,自然而然地就领会到了曲子里的感情。 康福长公主后来明白过来,她不是不喜音律,而是只喜欢饱含了感情的曲子,除了长宁长公主的《韶华》外,最让她震撼的就是萧静岚的笛曲了,她能从萧静岚的曲声里听出对命运的反击,激昂慷慨,只是听了一曲,她就能从曲中识人,能全心地信赖萧静岚。 而这曲《千秋乐》一开头就抓住了康福长公主的心,在接下来的鼓声里,浓郁的几乎成为实质的欢悦与祝福,让康福长公主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这是给她庆祝的生辰,这些感情都是在向她表达祝福。 曲声将要终止的时候,康福长公主回了心神,擦干了泪水,在宜平的服侍下,出了帐篷,她要亲自打赏演奏的乐人。 康福长公主一出帐篷,第一眼就看到了立于中央器宇轩昂的都穆,而牢牢盯着帐篷的都穆,在瞧见康福长公主的第一眼,就仿似看到了初嫁到北蛮王庭的长宁长公主,两人虽然面容只有三分相像,但这种落寞苍凉的眼神却太像了。都穆十分不解,如果说当时的长宁长公主是因为和亲北蛮,远离繁华的京城,而思念家乡才有那种眼神,可是康福长公主一直生长于大齐的皇宫,真正的金枝玉叶,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都穆不解,但康福长公主的这种眼神瞬间击中他冰封许久的心脏,他望着康福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手下的动作也越发的激昂。 宜平感觉敏锐,都穆投注在康福长公主身上的目光让她本能地防御,宜平狠狠地盯了都穆一眼,凑近康福长公主的耳边小声地道:“公主,打赏的事情还是让奴婢代劳吧,奴婢瞧着中间的这人不像是个好人,他的目光让奴婢不舒服的紧。” 康福长公主虽然感受到了都穆的眼光,但她先就喜欢上了他的鼓声,所以对都穆的冒犯容忍度比较高,听了宜平的话语,康福长公主笑着安抚了她:“淑妃嫂嫂曾经说过,大凡有才之人,总会有些怪癖,他的鼓曲很好,让我这个生辰过的很快乐,我可以容忍他的冒犯,这个打赏我亲自来。” ------------ 第99章 议和和亲(下) 宜平心里很急,但她解释不清楚她从那人身上感受到的强烈的危险感,只能护在康福长公主身边,以防发生什么超出她预料的事情。殢殩獍晓在《千秋乐》结束之后,杂耍团的诸人兴奋地领着丰厚的打赏,康福长公主亲手取过一个厚重的荷包,含笑送到了都穆的手中,在递荷包的时候,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都穆黝黑的手指。康福不自在地蜷起了手指,而都穆一双迎着日光显出幽蓝色泽的深幽双眸定定地看着康福洁白细嫩的手指,眸中情愫暗涌。康福在他的目光下,觉得她的手指像是被火炙烤般的灼热,让她不自在到了极点,也不自禁地有了羞恼的感觉,这一刻她认同了宜平的说辞,这人太过无礼! 都穆瞧见康福长公主的耳尖溢出两抹粉红,刚刚被她触碰过的手指又痒了起来,心下感叹,连这般羞怒的表现都这么的像长宁,都穆心中对康福长公主的兴趣更大了,或许他需要更改交给大齐皇帝的议和书了。两国议和最常见的形势就是和亲,他对康福有感觉,他就要想法子得到她,当然在大齐皇帝下令之前,他会以男人征服女人的形式得到康福长公主,让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大阏氏。 康福长公主心中虽懊恼,但这人毕竟让她的生辰添光溢彩,她并不想处置了他,也许她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命令,对于他可能就是灭顶之灾,自从经历过她的母亲姚顺妃从得志猖狂到凄凉下场,康福对人就多了一份容忍和平和。可惜,她面对的对象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只是一个乐师,而是来自北蛮草原大漠的苍狼,他对于看中的猎物的执着超出她的认知。 平里心从危。康福长公主保持着尊贵得体的笑容,挥手斥退了杂耍团诸人,动作优美地转身,都穆眯眼瞧着她的曼妙身姿,拖曳在地上的淡黄色留仙裙,在洁白地冰雪上映出惊人的美感,而她的步伐轻盈而妩媚,让他想起汉人书中描述步步生莲的场景,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诱人香味。 康福长公主觉得这短短一段路程,几乎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背后刺人的目光让她的双腿几乎都要发软,心中恨恨,原来她看错了人,这根本不是什么才子,这就是一个色胚。回到帐篷之后,康福长公主灌了一杯冷茶,才算平复了心中说不清的烦躁,然后闭上眼睛默诵了一遍《心经》,心无挂碍则无有恐怖,被冷落在深宫多年,康福如果不是自己想得通,以她的境地,恐怕早就发疯了。而她生存的最大方法就是在面对不可更改的事实时,调整自己的心态,积极的面对,也许在旁人看来她的法子太过隐忍柔和,但是自古水滴石穿,坚硬的石头尚且能被至柔的水滴凿穿,更何况是人心呢。所以在诵完《心经》之后,康福长公主将这个可恶的乐师从她的脑海里彻底地清除,她又恢复成了淡然如水的长公主了,仿似之前的羞恼不过是一场幻梦。 所以在康福公主回宫之后,萧静岚瞧着她一切如常,便没有多见询问,和她略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回到了昭庆宫。而为了准备过年诸项事宜,萧静岚近日来忙得团团转,再不能像之前一样躲在玉安宫清静悠闲了。距离正旦大典不到十日,袁昊将后宫甚至前朝的一些事务全交给了萧静岚,萧静岚几乎将玉安宫的所有下人都练出了十项全能,个个都能说会写,能算账会识人,这样才将将地控制了整个正旦大典诸项事宜。 只除了在安排外藩使节的事务上,北蛮的使节到时候如何安排才妥当,以萧静岚的想法,在正旦大典上北蛮使者的座位应该排在所有外藩的最后面,但是袁昊的想法和她并不一致,萧静岚便着人将此事报到乾正宫,等待袁昊的批复。 而令萧静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北蛮正式发给大齐的议和书中竟然明目张胆地提出以康福长公主和亲新任汗王的请求,虽然议和书里花团锦簇地将新任汗王大夸特夸了一通,但是萧静岚一想到聪颖淡漠的康福嫁到蛮荒的北蛮,可能一生都要耗在异国他乡,萧静岚心中便如火烧般的难受。更何况,她早早就答应过康福,在她需要的时候,以萧家的力量帮助她,哪怕是康福要离开深宫,萧静岚都会帮她达成所愿。132d。 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萧静岚亲自去了乾正宫,趁着袁昊还没有回复的时候,打消他用康福和亲的打算。袁昊近日自觉和萧静岚关系缓和许多,而随着镇北侯萧潜的知情识趣,听取皇命,袁昊甚至觉得收了镇北侯萧家的兵权之后,可以封萧家一个清贵的官职,甚至更进一步,如果萧静岚足够懂事,到那时候让她做皇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萧静岚必不能育有皇子。 袁昊自觉对萧家很是不错,故而兴致满满地等着萧静岚的到来,却不想萧静岚进来时面上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泛着寒意,这是萧静岚找事时的招牌表情了,袁昊挺了挺本就足够笔直的脊背,等着萧静岚的发难。和萧静岚交锋了这么多次,袁昊自认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却还是被萧静岚的第一个问题砸晕了,“皇上,听说北蛮狼子野心上了议和书,要迎娶我大齐的公主,臣妾觉得皇上不妨效仿昭君之事,在宫里选出一名美貌的宫女,封为公主,和亲北蛮新汗,皇上觉得这主意如何?” 袁昊扶额对着萧静岚晶亮的双眼道:“朕宫里既然有真正的公主,北蛮又是诚心实意地请求朕下降公主,为何要寻宫女代嫁,朕觉得康福和亲北蛮正合适。” 萧静岚有条有理地为袁昊分析弊害:“北蛮只是要大齐的公主,至于那位公主是不是康福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了皇上您的敕封,宫女也能成公主,而且康福身体不好,恐怕无法适应北边严寒的天气,如果康福到了北蛮病情严重,咱们怕是损了公主也落不到好,倒不如选出一位身体强健的宫女,让她在北蛮生儿育女,转圜大齐与北蛮的关系。” 袁昊直起身站在萧静岚面前,漆黑眉目距离萧静岚不过一臂的距离:“说来说去,淑妃不过是舍不得康福,可她身为皇家的公主,既然接受了万民的供奉,就要有为国效劳的觉悟,淑妃你的这些理由在朕面前都立不住脚,随意册封的宫女怎能和皇家血脉相提并论,康福哪怕到了北蛮就殁了,她也得以北蛮大阏氏的身份葬在北蛮。” 萧静岚第一次被袁昊气得哆嗦,“皇上,康福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大齐也不是早先长宁长公主和亲时的局面,如今北蛮才是丧家之犬,北蛮的可汗是求着您给他一位公主,不是当年逼着先帝以亲女和亲的情形了。” 不等萧静岚的话说完,袁昊爆出一声怒喝:“闭嘴。”袁昊面色沉阴,双眸之中涌动着急欲噬人的残暴,如铁双手狠狠地掐在萧静岚的双肩处,从牙齿的缝隙中磨出暴戾的话语:“淑妃,你再乱说一句,朕今天就处置了你。”袁昊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他自小修习强身健体之术,又加上脾气失控戾气横生的时候,凭空多了三分力气,萧静岚只觉得她的双肩被掐得痛楚难当,甚至骨头里都传来似要断裂的疼痛。但是萧静岚哼都没有哼一声,双目平静地与袁昊对视,直到袁昊的理智一点点回笼,慢慢松开了狠掐萧静岚的铁掌。 “皇上之所以生气,恐怕是因为臣妾说中了您的痛处吧。”萧静岚字字如刀,刀刀插向袁昊心里最深的伤口,原本都没能结痂的伤口,在萧静岚的如刀利语中,血流如注。袁昊再看向萧静岚的目光,几乎如同他当年看向萧老侯爷萧行棠的仇恨。“淑妃,你以为无论做什么朕都不追究吗?”袁昊俯身将萧静岚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朕给过你多次机会,只要你乖乖地待在宫里,做你身为淑妃应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东西你不要插手,朕会给你最大的尊荣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不仅没有为朕分忧,反而一次次的触怒朕。朕的皇姐你还不配提起,康福更是一个指头都比不上,你这张利嘴倒真是像足了萧行棠了。”154993 “皇上,如果你不能冷静下来,一味地意气用事,臣妾对你无话可说,但是臣妾也明白地告诉你,臣妾绝对不同意康福和亲,还请皇上三思,臣妾告退。”萧静岚稳稳地行了礼,身姿挺直如同绷紧地弓弦,一步步地离开了乾正宫。在她尚未走远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的声响,袁昊将御案上所有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包括之前北蛮的议和书,这议和书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字迹,上面一行字写道:“小臣都穆仰慕大齐公主贤德,且膝下唯一儿子尚且幼小,望陛下下嫁康福长公主,助臣打理王庭,教养儿子,小臣谨代犬子叩首。 ------------ 第100章 拒不承欢(谢谢各位投月票和推荐票以及订阅的亲们) 萧静岚前脚离开乾正宫,因为袁昊的剧烈反应,很快后宫里就疯传开淑妃目无皇上,狂妄自大的传闻,而因着这传闻,康福长公主要和亲北蛮新可汗的事情也传扬的沸沸扬扬。殢殩獍晓萧静岚回到玉安宫不久,康福长公主身边的宜平便满面忧愁地进了玉安宫,行礼之后,垂头立在萧静岚身边,一身颓败,一脸灰暗。萧静岚长叹了口气,“你们公主如何了?”宜平以一种冷静过分的语气回道:“回淑妃娘娘,我们公主只让奴婢给您带句话,她的事情可以再说,您一定要先保全自己,否则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萧静岚听出了宜平语气里暗含的极度不满,这股郁气直接指向袁昊,便敲打她:“宜平你是康福身边最得她信任的大宫女,你的行为都会打上她的烙印,你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不管你心里在琢磨什么,都给本宫忘了。”宜平豁然抬头,望着萧静岚,眼里滚下串串眼泪:“娘娘,我们公主表面上看着宽和柔善,可她性子最是倔强,如果公主远嫁到北蛮,奴婢真的担心她能不能撑得下去。” 萧静岚摸了摸宜平的脸,叹息道:“你是个好的,康福自小由你护着,这些日子好好守着康福,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一定要管好康福的膳食和汤药,这些东西不能出事。本宫刚刚和皇上闹了一场,现在再去昭庆宫,不利于康福,你转告她,本宫答应她的话说到做到,她如果考虑清楚了,你再来给本宫传话。” 宜平离开玉安宫没有多久,敬事房的内监便来宣旨,让萧静岚准备今晚侍寝,宣完旨后,敬事房的内监并没有离开,反而留在了玉安宫,督促萧静岚提起香汤沐浴,洗涮干净,坐着敬事房的承恩车到甘露殿承宠。前来宣旨的内监最近攀上了钟粹宫曹妃宫里的主管,仗着他的势才升为敬事房的小头目,便一心以曹妃的人自居了。所以当乾正宫的旨意到来的时候,他还奇怪淑妃大大惹怒了皇上,皇上竟然仍要宠幸她。直到听明白了乾正宫的旨意,这内监就知道皇上是真的恼了淑妃了,瞧这让他宣的旨意内容,哪里是对待一宫之主的态度,分明是轻忽的如同对待最低等级的才人之流。想通了这些,这内监便露出了猖狂的嘴脸,瞧着萧静岚歼笑道:“淑妃娘娘还是早点准备准备吧,这可是皇上的恩典,若是错过了时辰,奴才等久了倒是没什么,就怕惹恼了皇上,哈哈。”采禾听完旨意就已涌起一腔怒火,又听到就连这么一个贱奴都敢当着淑妃的面折辱她,当下急红了眼,啐了这敬事房内监一脸,骂道:“不懂规矩的奴才,玉安宫里岂是你放肆的地方。” “拖下去,以假传圣旨的罪名,杖责四十大板,再送到慎刑司。”萧静岚平静地命令道。 “嘶,你们大胆,放开我,淑妃我可是奉皇上的旨意,你可是要抗旨。”周身冷肃的王泰、冯进喜听了萧静岚的命令,立马折了这内监的胳膊,将他拉下了下去,听着这内监还要大声叫嚷,王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剩下的敬事房小内监,瞧着平日高高在上的主管,就这么轻易地被淑妃狠辣地处决了,都吓得腿脚发抖,全跪在了地上,内心泪流满面,谁说这是趟肥差啊,即使曹妃哪里的赏赐再丰厚,他们也得有命享受不是。“回去禀报皇上一声,就说有人假传圣旨欲羞辱于本宫,本宫已经按律罚了他了,请皇上放心。”萧静岚逆光而站,这些颤抖的小内监只觉得淑妃的声音飘渺而清冷,轻飘飘的说出了这几乎要了他们命的话来。 地上跪着的三个小内监彼此对视一眼,又都垂头盯着膝下的金砖,沉默地装死,“来人,将左边这个带出去,与那假传圣旨之人同罪,杖责二十大板。”王泰应声,在这小内监惊恐的目光中将他带了下去,“淑妃娘娘饶命啊,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向皇上禀报有人假传圣旨,娘娘饶了奴才吧。”在被拖行了一段距离后,这小内监剧烈地反抗,双脚死死地扣在地上,嘶声喊道。 “哦,原来能听会说,本宫还以为你是聋子哑巴,听不懂本宫的话呢。”光线射在萧静岚头上簪的凤钗之上,折射出幽冷的光影,地上跪的两个小内监如堕冰窟,俱都颤抖着道:“奴才知罪,请淑妃娘娘绕过奴才,奴才这就去禀报。”萧静岚一摆手,拉着人的王泰听了手,采禾瞧着萧静岚转身之时几欲振飞的大凤钗,又随着萧静岚微微颔首的动作而发出振颤的响动,心下一惊,但马上领会了萧静岚的意思,将这三个小内监放出了玉安宫。 萧静岚负手望着天边流云飘荡,轻声一叹:“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们平日里无事不要出了玉安宫,免得本宫一时护不住你们。” 玉安宫众人闻言惊愣,但他们对淑妃娘娘的能力信赖有加,愕然之后,齐声应是,只在心里增了警惕,但并不如何惧怕。 乾正宫再没有传过什么消息,仿佛从来不曾派人来过,也不曾见到萧静岚打发过去的三个小内监似得,而这平静是在夜里袁昊的御撵驾临时被打破的。 当袁昊从御撵上抬脚下来的时候,萧静岚从他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味,但是袁昊的眼神却并不浑浊,显然他没有喝醉。进了正殿之后,汐月、采禾等人紧紧地围在萧静岚身边,警惕地望着袁昊,生怕他突然发难,萧静岚吃了大亏。袁昊显然从她们的眼神举止中看出了端倪,从鼻腔了发出了一声冷哼,将手边蓄满滚热茶水的紫砂壶摔在汐月脚下,呵斥道:“都滚出去。”瞧着这男人幼稚的举动,萧静岚相信酒精还是腐蚀了他一部分大脑,否则堂堂帝王何至于要和她宫里的下人置气。 萧静岚在汐月泫然欲泣的担忧中,抬手让她们都下去了,乾正宫的内监也都在识趣的连顺的暗示下,悄悄地退了下去,一时殿里只有袁昊和萧静岚。 袁昊瞧着晕黄烛火都不能柔化的冷艳眉眼,喉中溢出一声冷笑,袁昊走进萧静岚,用食指挑起她弧度尖尖的下巴,感受着指尖暖滑的皮肤,袁昊心里感叹,瞧着这么冰冷的样子,摸着却又如此的温暖,如此矛盾又吸引人。一时沉迷指尖的触感,袁昊竟摩挲起了萧静岚的下巴继而到脖颈,在萧静岚皱眉躲闪时,袁昊放开她的下巴,双手合拢将她拢在了怀里,身高的差距,让萧静岚清晰地感受到袁昊火热带着酒香的鼻息正正喷在她耳后敏 感的肌肤处。 “淑妃,比起你的牙尖嘴利,朕还是更爱你这般温柔的模样。”感受着怀里的暖玉温香,袁昊汹涌的怒火降了一点。1550111 萧静岚试着运力推开袁昊,却不想因为上次夜里受了凉,她的那些微薄的内力如同消弭了般使不上力,只能将双手放在袁昊胸前,以隔开两人的距离,“皇上,你特意喝醉了酒来到玉安宫,是特意来羞辱我的吗。”萧静岚语意寒凉。 袁昊听完,低下头,对上萧静岚冷静的双眼,抬手描画了她的眉眼,“淑妃你最好别开口,朕对你的容忍快要到了顶点了,你再开口惹怒朕,朕怕是不能容你了。”手指渐渐向下,停在了萧静岚粉润如花瓣的唇瓣处,动作放肆,语调调笑:“难道是因为自你进宫,朕都没有宠幸过你,才长出了这一身的尖刻。”说完,闷笑出声,带动着他的胸腔发出低沉的颤动,萧静岚抬手拽下了袁昊的手,用随身的帕子狠狠地擦拭了嘴唇。 袁昊止住了笑,神色莫测地盯着萧静岚,萧静岚扔下用过的帕子,淡定地盯了回去,袁昊终于耐心到头了,在萧静岚惊愕的眼神中,捧起她的脸,低头擒住了她的唇瓣。袁昊的这个吻带着发泄的意味,毫无怜惜,在粗暴地擒住萧静岚柔滑温润的唇瓣时,大力地吮 吸,甚至要强行撬开萧静岚紧闭的牙关,想要登堂入室。直到唇上传来让她厌恶的粘湿时,萧静岚才从袁昊这出其不意的突袭中反应过来,她用尽了力气要推开袁昊沉重的身体,但是袁昊将她搂得极紧,紧得在萧静岚挣扎摩擦中,她甚至感到了袁昊下边某处的反应,清晰地感觉到那部位戳在她小腹处的火热。 萧静岚一贯的冷静终于彻底地破了,抬起穿着鹿皮靴子的脚狠狠地踹在袁昊的小腿上,剧烈的疼痛让袁昊弯了腰,不得不终止了这个火热的吻。但是,受了伤的袁昊在瞧着萧静岚脸上他最最厌恶的寒凉表情,终于换成了淡粉嫣红,不由忘了腿部的疼痛,反而对着萧静岚笑道:“淑妃,你总算有了点活泛气了。” 萧静岚冷笑一声:“皇上,我身体不适,你还是去寻别人吧。” 袁昊待小腿的酸麻疼痛好了一些后,又欺身上前,萧静岚退远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袁昊索性由着她,“朕今日就歇在了玉安宫里,淑妃,为朕更衣。” 萧静岚不可思议地望着袁昊,他竟然敢留在玉安宫,他就不怕她趁着他熟睡时要了他的命,毕竟袁昊之前可是一直防备着她呢,怎么喝了一些酒之后,袁昊就变得这么奇怪,他喝得究竟是什么酒啊。 萧静岚觉着此时的袁昊十分的不对劲,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到袁昊偶尔对她产生的兴趣,但是袁昊在男女之间极为自傲,只要她流露出一点的不喜不耐,袁昊就绝不再理会她,现在这个会调笑戏弄的袁昊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不解之下,萧静岚便放下了原本要迷倒袁昊的迷 药,反而引着袁昊说话:“皇上今日好生奇怪,您不是一向最厌恶酒水么,怎么今日却喝了这么多的酒,还在醉了的情况下来了我的玉安宫。” 现在萧静岚可以肯定袁昊最起码有了五分的醉意了,之前他刚来的时候,可能是外面天冷压下了他的酒意,而在这殿里却有着火龙,温度适宜,袁昊原本清朗的双眼有了迷离。 “朕可没醉,朕可是有着海量的。”袁昊倔强的反驳。 “那皇上您一向不喜臣妾,怎么今日要来了臣妾宫里。”还露出了一副猴急相,萧静岚暗暗磨牙。 “是啊,朕本来是十分厌恶你的,谁让你是萧行棠的孙女呢,如果不是他,朕唯一的阿姐又怎能和亲北蛮,又如何会在韶华正当时就命殒,而你却在阿姐在大漠黄沙中吃苦的时候,享受着奢华富贵的生活。在阿姐魂断异乡的时候,你却被父母亲人捧着手里里呵护疼宠。”袁昊盯着萧静岚,双眸里流露出刻骨的痛苦,天知道每当接到长宁长公主的来信时,看着她在信里极力轻描淡写她的现状而努力描绘北蛮有趣的一面时,他的心痛如绞。而在他痛苦不堪的时候,却听到镇北侯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的才华和幸福时,这种过于鲜明的对比,让他恨极了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孩,甚至让他想要毁了她,想要让她也尝尝他和阿姐受过的痛苦。 “皇上莫要迁怒,臣妾的祖父不过是个臣子,可没有左右先帝的权力,让长宁长公主和亲的圣旨可是先帝亲手御批的。”萧静岚冷冷地回应,是不是做了皇帝的人都擅长迁怒,长宁长公主和亲是为了保全你们袁家的江山。她们萧家战死沙场那么多男儿,换来的这场富贵,凭什么不能宠爱自家的女儿,难道长宁长公主不幸福,天底下所有幸福的女孩都得受到惩罚? 没想到袁昊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说道:“所以,朕召了你入宫,朕要瞧瞧被镇北侯府宝贝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你却让朕十分失望,不过是个无知胆小的丫头罢了。朕便将你冷落在一旁,只是从冷宫出来之后,你却变了这么多,让朕觉得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似得,但是朕承认,这样的你引起了朕的兴趣。” 萧静岚被袁昊的话语惊到了,袁昊要和她谈心吗? “只是你却如此的没有规矩,处处和朕作对。”袁昊咬牙切齿地说道,“作为朕的妃子,你不应该一心一意为朕考虑吗?可是,淑妃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事呢。”,袁昊眼神越加迷离,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或者是淑妃你一直埋怨朕没有宠幸你,你放心,只要你听朕的话,朕不会亏待了你的。”萧静岚觉得耳边袁昊的话语酥痒发麻,她终于明白了袁昊今天的目的了,这厮难道是在对她行美男计? 萧静岚张大眼眸看着双眸迷离,嘴唇嫣红的袁昊,简直都不能相信,袁昊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觉得只要宠幸了她,她就会对他矢志不渝,这简直是一场闹剧。可是,袁昊显然不是这么以为的,他在讲完话之后,对着萧静岚温柔一笑,抬手脱去身上的外袍,“淑妃服侍朕宽衣,夜色已深,快安歇了吧。” 萧静岚终于忍无可忍地用迷 药迷晕了袁昊,她真是受够了袁昊的抽风,心下冷笑,袁昊还真以为她是养在深闺单纯如白纸的千金小姐,会相信一个男人如此不靠谱的承诺。袁昊也真是好手段,先是直言不讳地承认早先对她的偏见,再倒打一耙将不受恩宠的责任推了大半都她身上,然后再做出情深款款不计前嫌的模样,以柔情蜜意来俘虏她的心。如果她真是刚刚十多岁的小姑娘,也许就栽在袁昊的美男计上了,可是她萧静岚最擅长地就是分清什么是虚情假意什么是真心真意。 由着袁昊倒在美人榻上,萧静岚大声喊道:“来人。” 守在殿外的汐月等人本就心焦,听了萧静岚的喊声,一阵风般地就进了殿内,连顺稍一迟疑便慢了一步。汐月瞧着萧静岚毫发无损,而皇上却倒在了美人榻上,不解地看着这状况,连顺一瞧袁昊竟然晕了过去,顿时尖声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1322。 “回来。”萧静岚一声呵斥,王泰、冯进喜便拦住了要动身的乾正宫的内监。 “淑妃娘娘,你这是何意,皇上都晕了过去,这种重责你承担的起吗?”连顺被唬得三魂走了两魄,对袁昊的担心超过了对萧静岚的惧怕。 “皇上这是醉酒了,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怎么你还非要将此事传的人尽皆知,然后被御史参你一本,引诱皇上沉迷酒色吗?”萧静岚冷睨着他道。 “淑妃娘娘可不要冤枉奴才,奴才素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的。”连顺被淑妃说出了一脑门汗,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他连顺可不敢带。否则,他要是真做实了这引诱皇上走入非道的罪名,引来御史的口诛笔伐,恐怕皇上也护不了他。静前岚自岚。 “你说为何平日里极为克制的皇上,今天喝的醉醺醺地,而今天可都是你服侍着呢,别说你不知道。”萧静岚淡淡开口。 连顺支吾了几声,怕泄露了皇上的行踪,想着随口扯几句糊弄过去,不想萧静岚看着他的神色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分说分说,为何平日健壮的陛下,在你的服侍下却昏迷了过去,本宫相信待会如果宣来了太医,太医一定会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连顺瞧着淑妃的神色,知道这位可是个狠人,如果淑妃要在皇上醒来之前就先处置了他,他可就小命不保了,况且只要将皇上喝酒这段交代出来,也没有涉及到什么机密。“娘娘,您今日离开乾正宫后,皇上去了长宁长公主原本的寝宫甘棠宫,挖出了先皇后专门为长宁长公主埋的她亲手酿的女儿红,皇上心里不开心,就喝了一坛的女儿红。”连顺觑着淑妃的神色,知道他算是过了关了。 “娘娘,皇上许久没有饮酒,今日又一次喝了许多,恐怕会伤身,还是奴才去快快煮了醒酒汤吧。”连顺看着袁昊昏睡,十分不安。 萧静岚知道她的迷 药至少要让袁昊睡足五个时辰,喝了再多的醒酒汤都弄不醒袁昊,只吩咐他好好守着殿门,皇上交给她来照顾。 萧静岚一面命人将袁昊扶到床上躺下,一面又命了采葵熬煮醒酒汤以遮人眼目,当然醒酒汤都被她倒在了花瓶里。而萧静岚算计了袁昊之后,又不得不让出了她的床之后,只能委屈地寻了软榻,随意歇了一晚上。 等袁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终于醒来时,袁昊完全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只是在睁眼的时候,看见陌生的绣墨兰的水墨帐子时,脑海中恍惚了一下,随后连声唤着连顺的名字。在殿外足足守了一夜的连顺,顶着憔悴的面容,惊喜地奔到袁昊身边,侍候着他穿衣洗漱,袁昊揉着有些酸胀的脑袋,喝问道:“朕这是在哪儿?” 连顺差点扔了手里的鞋子,小心翼翼地求证道:“皇上,这是淑妃娘娘的玉安宫,您昨日里点了淑妃娘娘的牌子。” 袁昊如同出鞘利剑的眉毛一扬,思量了半天,也不记得他昨夜里来到玉安宫的记忆,反而是想到了白日里着敬事房内监宣萧静岚到甘露殿侍寝的事情,以及敬事房宣旨内监被她打得半死的事情,心情便很是糟糕。 “淑妃在何处,为何不在这儿服侍朕。”袁昊开口便是斥责。 留在门口的采禾,小心地开口:“回皇上,淑妃娘娘在前厅处置宫务。” 袁昊冷笑道:“淑妃自己连规矩都不懂,还处置什么宫务,着她在玉安宫里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大踏步地离开了玉安宫。 采禾望着袁昊冷硬决绝的背影呆在了原地,这皇上的性情好难琢磨,昨日里还在玉安宫安歇,今日里就要禁了娘娘的足。 ------------ 第101章 素手乾坤 第十章 第一桶金 第二天,杨之盼因头天研究电脑,忙了半宿,早上起迟了。殢殩獍晓李胜利早起遛弯时就把早饭豆浆、包子,买回来了。李怡想着她头天累了,就没叫她起来,杨之盼听到门外摆碗、筷,拉桌子的声音,忙起来,洗漱干净,一家人做在餐厅边吃早饭、边看着电视。 “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李胜利已吃好,便站起来开门。 杨凡从门外迈了进来,站在玄关处稍立,对给他开门的李胜利笑笑:“爸,我来看看之盼。” 李胜利干咳了一下点点头,道:“我出去,到店里。” 杨凡忙让开让他好出去:“哪您慢点!”又伸手把门带上。 李怡见她来,本来是火冒三丈,又一想:婚都离了三年了,人家是看女儿的,自己发炸什么?便不搭理他,坐那里漠然的啃着包子。 杨之盼觉的屋内气氛有些怪异,上次在医院父母还有说有答的,这是怎么了?却也不好说什么,喊道:“爸,你喝水吗?” 杨凡点点头:“好,这会儿正好喝了。” 杨之盼忙去倒水。杨凡一眼就看出李怡正忍着没发脾气,见她消瘦了许多,面色微黄。想起那天让她受委屈了,可他又能怎么办呢?李怡不和自己好好过,自己这么个年纪好不容易处个赵艳,又不想放弃。 冷了一会儿场,杨凡回过神道:“之盼出院,我没去,一直是你忙,我拿了点钱给之盼用。”说完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厚信封递给李怡。 李怡并没伸手接,杨凡知道她不说就是对这事不反对。杨之盼正端水给他,他便转手递给杨之盼。杨之盼斜眼瞅瞅母亲,见她神情漠然,想了想,便接了。 杨凡慢慢喝了水,觉的无趣,便打了个招呼:“你们吃饭吧,我走了。”杨之盼送父亲,到楼下,杨凡道:“我和你妈离婚,她心情不好,你以后多关心关心她。” 杨之盼点点头应下,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离婚”。 杨凡又道:“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杨之盼虽不知道怎么打他电话,却还是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父亲远去。 上午九点左右,杨之盼随着李怡逛熙亚商场。杨之盼坐车晕,李怡就带她在附近的超市转。杨之盼从未见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个个看的新奇。李怡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发狠的购物。在超市买一堆化妆品:有护肤的组合两套,有口红三管,有洗面奶两瓶,防唇裂的…….杨之盼先也不知道是什么,见导购小姐教人在画脸,见用这些瓶瓶罐罐居然脸可以画的成了仙子一般,暗叹神奇。 李怡考虑杨之盼的书包摔坏了,又买了一个新的,她想文具平时也少不了,看看这个水笔拿上,瞅瞅那个计算器拿上,一会儿足足装了一包。 超市的楼上是服装卖场,李怡给杨之盼买了四身内衣,李怡见杨之盼穿的像个初中生似的,内衣也不合身,不会打理自己,心下暗暗懊悔,狠自己对孩子不关心。又带她到少女部买外衣,可杨之盼的体型实在是穿不上瘦瘦的少女版。只好带她到三楼的休闲、运动部买了两套运动服。给李胜利也买了两身休闲套装。 两人从商场出来,已正中午了,本想就在街边随便吃点儿,可想李胜利一个在家,就提一大堆东西回去了。手里拿着东西有走了一上午,实在是累人。 中午,李怡也不想做饭了,李胜利叫了唐记外买,点了份唐记排骨、鱼香肉丝、炒青椒、炒千张、三份米饭。 吃晚午饭杨之盼正歪在床上看一年级的数学书,歇歇脚。李怡又在外面喊:“之盼,东西没买完,你收拾一下,等会儿出门。”这次李怡还带上水,打算打持久战。 到了街上,李怡看到有一“建设银行”便带她进去。还对她说:“你爸给的钱,我也不用,还给你存起来。”杨之盼见母亲拿出父亲给的那一信封,递给柜台里面的人。办好后,李怡把单子给她,并吩咐道:“密码543210,你记好,单子要收好。” 杨之盼和母亲买东西看她付钱,知道那一匝粉红的印有一人头像的是什么,就像以前的银子一样。她见单子上写着“币种:人民币金额:贰万元整。储蓄存单”她只是不清楚钱怎么变成单子了。 杨之盼一边跟着母亲,心里一边正想着时,来到一院门口,上面写着“a市九高”李怡道:“几天没上学,想你学校吗?” 杨之盼点点头:“嗯。”一边向里张望。 李怡道:“今天星期六,不上学,星期一你就的去了。” 杨之盼傻了脸。 杨之盼跟着李怡也不知要走多久,正感到累时,母亲进了一大楼。见上面写着:“熙亚家店超市”李怡见她累了就解释说:“你手机摔坏了,得买个新的。” 杨之盼一听说给自己买手机很是兴奋,立马来劲儿了。李怡很是大方,见到苹果一款新型的又好看又时髦,那个店员长的斯斯文文,吹的是天花乱坠,李怡见女儿听迷了,便爽快的买下,店员先调好机子,李怡让他打打试试,并把杨凡的、自己的号码存到亲情号里。店员又耐心的教会杨之盼使用。 杨之盼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太好了,可以打电话、可以听歌、可以上网。 李怡看她笑容满面,也很高兴,吩咐她:“你仔细些,可别让小偷偷了去。别见水了,别磕磕碰碰的。”杨之盼笑幂幂的应下。 李怡心里盘算一下,便和杨之盼往回走,路过一“桔花头”的店,又进店了。杨之盼不知她还要买什么,这回却是要杨之盼坐大椅子上,给她剪头发,李怡坐在一旁等着。 给杨之盼持剪的师傅,年纪不小,留一头黄毛,腆着肚腩,剪头发很是慢,看看镜子中的她,剪两下,又看看镜中的她,再剪俩下。杨之盼本来就很累,师傅的手又很轻,她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等娘儿俩从店里出来,已是华灯初上。 ------------ 第102章 思君人瘦 经过昨夜袁昊的酒后吐真言,以及他如此冷酷地将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萧静岚算是彻底看清了袁昊这颗冷酷无情的帝王之心,对萧家的未来更是增添了几许焦虑。。而袁昊在宫里的日子很是春风得意,术数科的卷子已经全部判完,共选出了十五名术数科进士,包括国子监秦翰等人在内,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天子门生,完全忠诚于袁昊,是等着朝中这批老臣致仕之后的左膀右臂。 而在太和殿特意加封了这些进士之后,袁昊便暂停了朝会,在乾正宫里御笔亲书了过年的吉庆字,赏赐给朝中的脸的大臣权贵。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袁昊赏赐的第一份竟然是郑文远郑相府,当乾正宫送福字的太监一出宫门,京城中各府邸都派了人眼巴巴地看着,当见着那象征着圣恩的福字率先进了郑府时,几乎惊掉了众人的眼球。要知道,因为柔妃的事情,郑文远郑相等人可是讨了好大一个没脸,若不是皇上看在他两朝重臣的份上,郑家难保不会被抄家。就是这样,郑文远还以养病的借口,缩在家里许久,连早朝都不上了,众人都以为等事情平息之后,郑文远便会递上辞呈,急流勇退,或许皇上可以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彻底放过郑家。 可现在皇上来了这么一出,众人纷纷猜测皇上的心思。可被众人羡慕嫉妒的郑文远,带领着众多子侄,面上堆着笑,在院里设了香案,挂了红绸,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等他恭敬地接过皇上亲书的福字后,又重重打赏了来宣旨的众位内监,再好生送出郑家之后。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挥退了其余子侄,只留下了长子郑伯泓和长孙郑恒岳,郑文远坐定在书房之后,双手紧紧捧着袁昊赐予的福字,喉间发生一声悠远的叹息。 宁景辰自知道袁昊的清查世族豪门土地的事情之后,就知道即使袁昊知道都穆混入京城,也不会将他怎么样。毕竟现在的局势是多方制衡了,袁昊要治内无余力对付北蛮,北蛮是元气大伤急需时间恢复,这正是萧静岚的计划实施的最好的时机。 自宁景辰在她面前挑明了心意之后,萧静岚就觉得温润儒雅的宁景辰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霸道、啰嗦,往日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克制守礼,至多用炽热的眼神传递他心中的情意。而如今只瞧着这一摞厚厚的书信,密密麻麻地蝇头小楷,萧静岚就十分后悔,前日里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至少回复他一半长度的书信。但萧静岚自己没有发觉她眉梢眼角的欢喜,她读着宁景辰的情书时,心内的安宁喜乐。彻焦而清。 “恒岳啊,螳螂断臂、壮士断腕才能活下去,咱们郑家这次也只能自己断了退路,彻底地当好皇上的马前卒,才能保住咱们郑家的百年荣耀啊。祖父老了,以后郑家的未来就在你身上了。”郑恒岳瞧着郑文远的苍苍白发,不由流下一串泪水,哽咽着应声。 “在皇上厌弃的情况下,我只有猜中了他的心思,并牢牢合上他的心思,才能让皇上重新重用郑家。你说说,如今皇上最想要的是什么。”郑文远继续问道。 只有郑伯泓稀里糊涂地听着父亲和儿子打着机锋,他却不明白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尴尬地站在原地。 郑文远抬眸从郑伯泓焦虑无措的脸上转到郑恒岳虽焦躁但足够镇定的面容上,心中略有宽慰,他这长子是不中用了,好在长孙还是个可造之才,多见教导,还是能做个收成之人的。心中便存了考察郑恒岳的意思:“咱们郑家因为郑嘉柔那逆女,本来已经遭到了皇上的厌弃,而现在皇上突然将这么大的殊荣赐予了郑家,你觉得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这次郑恒岳思考许久,突然他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郑文远,几乎都说不上话了,猛咳了几声,才磕磕绊绊地说出:“祖父,可是那天大干系的事情,孙儿孙儿”,郑恒岳终归不敢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地瞧见郑文远轻轻颔首。 “至于恒岳,你的学问没有大碍,这几日也先放一放,随着祖父见见各位族老。”郑文远这是要把郑恒岳培养成未来的族长,直接跳过长子郑伯泓了。 “祖父,可是折子上的事情很是棘手,孙儿瞧着您没有太大的喜色。”郑恒岳担忧地问道。 宁景辰在将北蛮新任汗王都穆在京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之后,又将远在北疆在镇北侯萧潜身边的奇人赖绝的情况描述了一番,这些事情宁景辰言辞简短有力,竟然只用了一页纸都说完了。萧静岚无语地掂了掂这厚厚地一沓信,不可置信地看着剩下的所有信纸上可是宁景辰描述对她的绵绵情思的所谓情书。 郑恒岳很快从郑文远的表现上看出了不对,他焦声道:“祖父,这事可有什么不对?” 郑伯泓终于忍不下去了,父亲当着儿子的面打他的脸,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儿子,但他又素来惧怕郑文远,只好讷讷地唤道:“父亲。”语调尴尬而落寞,听好让人心酸。可惜这根本没办法打动郑文远的铁石之心,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顾不得郑恒岳在旁,抓起茶杯砸在郑伯泓脚边,咆哮道:“你这蠢物,我和恒岳说了这么多,合着你什么都听不懂是吗?郑家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了,你不想着自救,还在这儿嫉妒起你儿子来了。” 被郑家人疯狂仇恨的淑妃萧静岚,正坐在窗前拆看宁景辰的信件,萧静岚之前对北蛮的关注并不多,宁景辰自见过都穆之后,便查探出他在京城中的住所之后,与都穆进行了一番攻防,这都穆对大齐的文化了解的真是详细,竟然还向宁景辰提出鸟尽弓藏的道理,让宁景辰与他合作,保住萧家在北疆的权势。 “好,好,年后皇上会开一次恩科,宫里也会从重臣之家选妃。皇上已经许了苒馨入宫,这些日子她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的不错,人也沉稳了许多,先停了她的功课,这几日多带她到咱们郑家的祠堂里拜拜,让她明白只有家族稳固,她才能走的更长远的道理。”郑嘉柔的事情出一次就够了,郑苒馨必须将郑家放在第一位。 “不错,我前些日子上了封密折,皇上压了许久,一直没有回信,现在这天大的殊荣就是皇上的回复。”郑文远说起这些却毫无喜色。 郑恒岳低头沉思:“可是皇上需要用到了咱们郑家。” 郑恒岳忙挡在郑伯泓面前,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下郑文远的拐杖,直到郑文远气得喘气,又忙上前劝慰郑文远,歇了一刻,郑文远的怒气也下去了些,看着跪在地上的郑伯泓发上也有着点点白雪,心下一叹。抬手让郑恒岳解释给他听,他则脚步苍凉地迈出书房,回想着他们郑家如何会落到这番下场,郑文远心里恨毒了两个人,那就是镇北侯萧潜和淑妃萧静岚,如果不是他们现在灭了郑家在北疆的势力,又挑唆了逆女郑嘉柔往自家人身上插刀,郑家何至于此。 书房了郑伯泓惊惧喊道:“你说父亲递给皇上的折子是奏请皇上清查全国土地,查清世家豪门侵占的民田,予以清缴,补给百姓。”,郑伯泓瞧见郑恒岳肯定地点头之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他再不聪明,这做帝王之刀与天下世族豪门为敌的下场他还是清楚的。郑家真的走在了悬崖峭壁上,稍一不慎就摔得粉身碎骨。 萧静岚一边瞧着宁景辰用诙谐幽默的文字,讲着将军府里发生的种种趣事,将萧静岚逗得直乐,后又转换成白描的笔法,将京城中出名的冬日景致,一一生动地刻画出来,尤其是有名的西山霁雪景。大雪下过之后,远远望去,整座山都似由玉雕琢般,峭壁之上更是挂着串串的冰凌,在初晴的阳光下折射出多彩的颜色。真是红妆素裹,壮丽至极。这让萧静岚瞧得十分眼馋,恨不得立马奔出宫外,瞧瞧这些壮丽河山。zv。 宁景辰以景致眼馋过萧静岚之后,又将话题转到了将军府的庖厨上,说他府里的厨子都是北疆退下的老兵,烧菜的味道极有战场风味,却突然在最后来了一句,他每日都在将军府里努力加餐饭,就怕日日不得见她而他日日消瘦。萧静岚怔怔地望着这句话,脑海中想起了那句描述入骨相思的诗句:“思君令人瘦,努力加餐饭。”宁景辰是在变相地在表白他对她的入骨相思吗,萧静岚一时想起俊逸潇洒的宁景辰,对着满桌餐饭大吃特吃的模样,心中甜蜜中又微带酸涩,她触摸着这些字,在心里低声道:“我也想你了。”上一章 末 ------------ 第103章 双姝联手 正旦大典在表面平静而内里暗潮汹涌中来临了,萧静岚在被禁足前已经安排了大半,剩下的事务由清闲下来的袁昊亲自安排了。。而早已来到京城的都穆也终于有了新的身份,北蛮议和的使团赶到了京城,都穆必会寻了使团的名目来行事。而镇北侯萧潜虽然需要镇守在北疆,但是年节是个大节日,一般的封疆大吏都要亲自进京,向皇上恭贺新春,所以萧潜派遣了手下的副将,携带大量的礼物到了京城。 袁昊在乾正宫里接见了这副将,勉力了一番,这面相憨厚的副将便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跪地谢恩。袁昊却从他每当提起萧潜发自内心的尊敬中,知道这人是萧潜的心腹,他轻易拉拢不来,便打发了他出去。因为要接见的是北疆的将士,陪同在袁昊身边的是他的心腹侍卫统领徐致铭。 “你瞧着镇北侯萧潜如何?”袁昊抬手轻敲座椅。 听到殿外徘徊的脚步声,耳朵灵敏的徐致铭大声喝问道:“谁在外面?” “长宁长公主曾帮助处在困境中的北蛮七王子许多,他的谋略、计谋几乎都是从长宁长公主那里学来的,还在他被大阏氏暗杀时,救过他多次。北蛮七王子,哦,现在要叫北蛮可汗在刚刚夺下可汗之位时,曾动过追谥长宁长公主为大阏氏的心思,但是他们北蛮人不在乎伦理,咱们大齐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皇上绝对不允许长宁长公主的名声被玷污,言辞厉声地阻止了他的行为。但由此可看出,他对长宁长公主的情深一片。”萧静岚刚刚知道的时候,可以想象到袁昊的气急败坏,他一方面要维护长宁长公主的清白名声,另一方面还要给这孩子安排一个显赫的出身,寄在康福长公主名下是最好的选择。 “心悦,北蛮的新任可汗是北蛮七王子,他本来在北蛮众王子中出身最低,可是到最后却是他登上了北蛮的汗位,这个人不简单。”萧静岚提醒道。 在袁昊孤独地待在奉先殿的时候,萧静岚却在康福长公主的昭庆宫,细细地给她讲解北蛮内部各部族的情况。zv。 袁昊微微点头,徐致铭躬身退下,一把拉开大门,门外连顺不自禁地退后一步,袁昊踏出乾正宫,并不坐御撵,而是亲自走着到奉先殿。奉先殿是在皇宫里祭祀先祖的地方,每年的正旦前一夜,袁昊都要在钦天监选出的时辰,在奉先殿斋戒敬祖。本来这项仪式是需要皇后陪同皇上一起的,但袁昊始终没有立后,刚开始曹妃还撒娇要陪他一块,后来袁昊直接冷落了她段时间,曹妃算是认清了现实,再也没敢要求过。 即使面对先帝留下的老臣时,袁昊会妥协会放下身段,但他在面对后宫妃嫔时一向是骄傲无情的,那些女人无论有多么美丽的容颜,多么出众的才华,在他面前也只能卑微地乞求他的爱恋,只会满目柔情地仰望着他。所以,袁昊除了对曹妃用了心之外,其他的嫔妃在他眼里不过都是美丽的装饰罢了,喜欢就宠一宠,不喜欢了就抛在一边。原先的萧静岚也不过是被他抛在一边的棋子而已,可是现在这颗棋子却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能够牵动他的心神了。务蛮和闲。 “先有狡猾如狐的父亲萧行棠,再有智谋过人的女儿萧静岚,朕怎么能相信萧潜是个毫无心机之人?”想到萧家的祖孙两人,袁昊的太阳穴都突突地疼,虽然萧潜的种种表现,都在向他表达着他的忠诚,但袁昊一想到举国近半数兵权全都掌在萧潜心中,心里就寝食难安。 早在昨日赐福字的时候,袁昊就解了萧静岚的禁足令了,毕竟镇北侯府可是排在郑家之后的第二家,他现在对萧静岚有种莫名的忌惮,隐隐地感觉到他像是无法掌控住她了,尤其是袁昊不得不承认萧静岚对他一点都没有动情。袁昊想起那双始终冰冷平静的眼眸,心里就涌起一股摧毁她的**,在他对她有了兴趣的时候,萧静岚怎么敢这么的无动于衷。 “他好像从没有大婚过,这个孩子不过是姬妾所生罢了,我不会在乎的。”康福长公主瞧着萧静岚的神色,以为这是北蛮可汗宠爱的姬妾所生的儿子,久在深宫,她看得最重的还是大阏氏的名分,宠妾爱子由他去罢。“这个孩子的生母是长宁长公主。”萧静岚沉声说。 “长宁长公主难产而亡是真,但她诞下的孩子却活了下来,这孩子的父亲就是当时的七王子如今北蛮可汗都穆。”既然说出了口,萧静岚再无隐瞒,将真相全数告知康福长公主。毕竟从宁景辰带来的消息可以看出,都穆极为宠爱这个孩子,而他当初和长宁长公主也是有着极深的感情的。康福必须知道这些,才能更早地想出对策。 门外连顺的声音传来:“回皇上,钦天监选出的吉时快要到了,请皇上移步到奉先殿。” “北蛮可汗现在只有一子,年将五岁。”终于要说到这个大秘密,虽然残忍,但是萧静岚仍要将这个真相告诉康福长公主。 “沉稳、果决,有大将之风。”徐致铭原先做袁昊的暗卫时,调查过镇北侯府的情况,以他一个武者的眼光,他对镇北侯萧潜的评价很高,萧潜实在是一个磊落之人。 徐致铭说的这些话,袁昊比谁都明白,他的行事也是这样做的,只是稍稍敲打敲打镇北侯府,明面上还是显露出对萧潜的信赖重视。只是,任那个帝王都不能长久地忍耐手下功高震主的臣子,当封无可封之时,也是帝王举行屠刀的时候了。当然这些话,袁昊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即使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徐致铭他也不会说。袁昊坐在冰冷坚硬的龙椅上,手拂过萧潜上的密折,心头暗叹,希望萧潜你能识趣,在朕耐心耗尽之前,亲自上交北疆的兵权,朕便容你做个富贵闲人! 康福长公主手里的茶杯一个失手砸在了地上,温热地茶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裙摆和绣鞋,但她仿佛没有感觉到。惊愕地重复了一遍:“皇姐生了孩子,皇姐不是难产而死,母子俱亡吗?” “淑妃嫂嫂,我知道,您刚才讲到他的生母只是奴隶,北蛮子以母贵,他原先在北蛮王族中几乎就是卑贱的存在,这个人早先一定极善隐忍,那么当他大权在握的时候,恐怕是不愿意再隐忍下去了。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康福长公主柔声细语地说道,当她应下了和亲之后,她就会勇敢地走下去。 “原来如此,看来皇兄要我和亲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了。”康福长公主想起袁昊来时,曾说过她长得越来越像长宁长公主了,她原以为皇兄在怀念逝去的皇姐,心中还很是感伤,原来竟是这样! 想起萧静岚无情却也动人的模样,袁昊心里强烈的征服欲在蠢蠢欲动,他眯上了眸子,唇角逸出一抹残酷的笑,当除去萧静岚的依仗镇北侯府后,他要她匍匐在他的脚下,乞求他的恩宠! “皇上此时不能动萧将军,现在北疆的军队已经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师了,除了萧将军,换上了别人是掌控不了这些人的。到时候必会生变,北疆一乱,北蛮人若再次生乱,到时候后果太过严重,而且也不利于您接下来的计划。”徐致铭相信镇北侯萧潜绝对不会做出谋叛之举,但是皇上的猜疑之心越来越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治军有方、纲纪严明,有将帅之才。”寡言少语的徐致铭简洁直接地回道。 “朕当然知道他的领兵水平,他的人如何?”想到原先寄予厚望的江晋逸,在北疆不仅没有获取军功,反而差点丢了北疆的大门,袁昊对他失望至极,而北疆的军队又被镇北侯萧潜尽数掌于手中。 “我不在乎他爱的是谁,但是要我当一个替身,我绝对不会答应。”一想到北蛮可汗要在她的身上寻找皇家的身影,康福长公主就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怨怒丛生。她堂堂公主的骄傲,不会允许任何人拿她当做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康福长公主,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袁旭。 “你在北蛮的日子会很苦,很累,也许比你在宫里的日子还要难过,心悦你要有准备。”萧静岚最后一次提醒她,那荣华权力的路上,遍地都长满了荆棘,她要想要走到最顶端,必要忍受鲜血淋漓的痛苦。 “不会比我在宫里更苦了,这深宫囚禁的是我的心,它让我从未年轻却已苍老,淑妃嫂嫂,请你帮我,我再也不要做这些人手里任人摆布的棋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到我的,帮我在北蛮立足。”康福长公主郑重地在萧静岚面前行了大礼,明亮双眼坚定无畏地看着她。 ------------ 第104章 欺瞒暴露 萧静岚扶起康福长公主,镇定地说道:“待明日举行了正旦大典之后,我会想法子把你送到镇北侯府的一处别院里,那里安排有北疆退下来的老兵和北疆生活多年的嬷嬷,他们熟悉北蛮,你跟着他们学习北蛮的语言和习俗。。而且北蛮人个个都身强体壮,你也要学学骑马,以尽快适应北蛮的生活。” 这些事情袁昊是不会为她考虑的,最多也就是在她要和亲的时候,送上几个人罢了,可是康福长公主深深地明白,在这个世界最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而萧静岚为她安排的是真真正正地为她考虑安排的。 第二日,尚未天亮,众位王公大臣俱按照品级迤逦走进辉煌的太和殿,为了表示与诸臣同庆的喜悦,太和殿里在袁昊的宝座下首,左右两排宽大的几案,按照品级重臣分为文武,分坐左右两边。内监、宫女穿梭不休,将众位大臣一一引坐到各自的座位,而先就坐的都是品级高、名望重的大臣,郑文远捋着雪白的胡子,在众人恭贺声中坐到了文臣的首位。莫谦紧随其后,可他显然就没有郑文远的好人缘了,众人虽然不敢得罪他,但也没人敢来找他寒暄,俱到远远地避着他。瞧着这场面,有一小官谄媚地对着郑文远道:“郑相您瞧,莫大人再得了皇上的看重,可这同僚臣属的情分就差远了,大家伙儿都怕了他那张黑脸,那张利嘴了。还是郑相您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啊。” 伏波将军宁景辰一番言语,温润出尘,语气里没有任何的讥诮之意,可众位大齐官员都从他话语里感受到了他言下的意思,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在袁昊抚掌而笑的时候,也都不再忍着,全都轰然笑了起来。都穆冷冷地注视着宁景辰,宁景辰却对他浅浅一笑,转了目光,再不看他。直到看到袁昊御座之后,垂挂了的那道珠帘后面,依稀有杏黄色身影闪过,宁景辰仔细分辨一番,从身形上看出仿似是萧静岚,宁景辰忙忙垂了眼眸,怕此时眼睛里泄露的情意让有心人看了去。 坐在他下首的一位名唤曹俞的官员,正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虽然没听到这惯会溜须拍马的同僚在郑相面前说了什么,但这位仗着曹妃远房亲戚出身的曹大人,最会的就是看人脸色,他眼珠咕噜一转,扯着这官员一通热聊,这郁闷的官员被曹俞一番开解,不由将心中的疑惑删减一番说了出来。曹俞本身虽然是仗着曹妃恩荫做的官,没有什么才学,但是就凭着他和曹妃家早出了五服血缘稀得不能再稀的关系,他还能攀上曹妃之父奉恩伯,给他弄了个恩荫从五品的官职,就可见这人察言观色的本事。 因为北蛮的战事,大部分的武将都在北疆战场上,所以像奉恩伯这些勋贵就坐到了武将的一边,曹俞抬头向对面寻去,很是轻易地便发现了抬头挺胸,接受众人奉承的奉恩伯,不由心中一叹,他虽然学术不行,但自认在待人处事上还是有着几分长才的。而曹妃的这些嫡亲、近亲,说句不好听的话,可都是人傻钱多好骗的典型啊。尤其是奉恩伯也就在莫谦参奏了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本来人都收敛了很多了,没想到很来家里来了个所谓的高人道士,不知道和他说了一通什么,后来赶巧了传出了曹妃有孕的消息。他这位鲁莽的伯父竟然在一次醉酒之后,嚷嚷出他的外孙必定是真龙天子,这话差点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皇上第一家赐予郑相福字这事,让信心满满以为凭着宫里曹妃肚子里的龙胎,皇上一定会第一家赏赐曹家的奉恩伯发了好大一场怒气,曹俞当日正好在曹家拜年,自是看到了奉恩伯的怨气。而他也十分好奇,这郑家到底是凭着什么翻得身,所以才从这官员嘴里套了话。套完了话,这曹俞越想越觉得事情很是可疑,便偷偷地紧盯着郑文远。 都穆握紧地拳头上迸出根根青筋,知道有宁景辰这个克星在,他再继续下去,也只能是自取其辱,当下一撩衣摆对着袁昊跪了下去。袁昊这才在众臣的跪拜下,踏上陛阶,做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对着脚下臣服的众臣,一摆手道:“众卿免礼。”zv。 陪侍在袁昊身边的喜顺,则走到都穆面前,责问道:“尔等大胆,竟见天颜而不跪。” 曹俞从怀里掏出手绢,檫檫手心里的汗水,曹家绝对不能让郑家的女儿再进宫,两家已成死敌,曹妃在宫里绝对不能出问题。想通了这些,又听到耳边内监尖细地嗓音唱喊着宗室王爷的到来,当下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心知此时不是找奉恩伯商量对策的时候。 等奉恩伯酒醒之后,他百般劝解总算是堵住了奉恩伯的嘴了,再不说什么曹妃怀的是真龙天子的话了。可是,曹俞知道曹家所有的依仗都来自于曹妃,而现在曹妃在宫里的地位也并不是固若金汤,尤其是过了年之后,皇上还要从重臣府里另选淑女入宫为妃,到时候曹妃的地位必定会动摇。 礼部官员悻悻地放下了手,恭恭敬敬地跪下迎接袁昊的到来,袁昊一身绣日月星辰山河的大朝服,威严庄重地进了太和殿。袁昊在进殿门前就听到了殿内北蛮使节的声音,厉眸一扫果然在众臣以及众藩国使节悉数跪倒的时候,只有北蛮使节一行人直直地站着,这让袁昊拧了眉,从鼻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借着众臣的山呼万岁声中,萧静岚轻声询问自进了殿内脸色就不太正常的康福长公主:“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穆话音刚落,就有礼部官员红色脖子欲要反驳,可惜,恰在此时,内监唱诺:“皇上驾到,诸臣跪拜。” 这么一瞧,更是让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自从莫谦也拜了相之后,便有几分容不得他的郑相,竟然主动转身对着莫谦打起了招呼,且瞧着郑相的神色,对莫谦相当的客气。这一发现,让曹俞心思浮动,因为柔妃的事情,曹家和郑家已经是结了仇了,而莫谦更是参奏过曹家,奉恩伯都恨不得活活吞了他。这两个曹家的仇敌,要是联手起来,只靠宫里的曹妃,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活年府。 那小官本来带笑的脸顿时僵在了哪里,他这可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瞧着周围人都像是在瞧笑话般看着他,又怕这话传到了莫谦耳朵里,又怕惹恼了郑文远,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连连赔礼,郑文远才挥袖撵了他。这小官闷闷不乐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臭嘴一下子得罪了郑相和莫相,这以后可要怎么过啊。 在都穆的示意下,北蛮使节傲然说了一串,只他说的是北蛮语,袁昊听不明白,抬眸外向专门接待外藩的理藩院,竟然听见年老的理藩院院长哆嗦地辩解道:“回皇上,老臣等只能听的懂北蛮王族的话语,这使节讲到不是北蛮王族的话,倒像是被镇北侯屠了的黑颜部的话,臣无能,听不明白。” 伪装成使节翻译的北蛮新任可汗都穆,瞧着以往英勇无比如同苍鹰般的这两位王子,在大齐被关了几个月就肥胖了一圈,眼神呆滞,瞧着就一副孱弱家雀的模样。都穆紧紧咬了后槽牙,将下颚绷了起来,打量着这两位失了北蛮豪气的败类,眼中杀气闪过。北蛮使节看到都穆的表现,知道大齐这是特意来羞辱他们的,一拳砸在几案上,用北蛮语严厉地指责大齐官员。 若是往常,郑文远听了这话,即使不说什么,眼神里也会稍稍流露出自得的情绪,这可是在变相地对他献忠心呢。可是,现在的郑文远,想着他向皇上献上的那封折子,正旦已过,就要公布天下,到时候他可就是站在了满朝文武的对立面了,恐怕到时候他的处境比莫谦还要不堪的多。当下瞧着这个往日总对他溜须拍马的官员,真是怎么瞧怎么带着小人相,冷哼一声:“你一个五品小官,如此议论一品大员,不分尊卑。” 袁昊狠狠扫视了这无能的老臣一眼,但瞧着他抖如筛糠的身体,又怕他在这吉庆之日里,出了什么事儿,只能按捺着脾气让他跪了回去。而其他的文职官员俱在袁昊眸光下垂下了脑袋,袁昊瞧着北蛮使节的翻译那似笑非笑地眼神,更是火大。却不想在这时,一声润雅温润的声音从武将的座位边传了过来:“皇上,这北蛮使节是在感激咱们大齐呢,将他们休浑部的两位王子,哦,皇上您亲封的安乐伯、违命伯,养的白白胖胖,比之他们之前在北蛮好了太多了。” 突然,曹俞脑海里仿佛抓住了什么,顿住已经向奉恩伯处迈出的脚步,年后选妃,曹俞豁然看向郑文远。脑中豁然开朗,郑家在宫里的柔妃已经折损了,可他们郑家有的是女儿,如果再参加选妃,并不是不可以,而皇上第一份赏赐福字的荣耀,已经说明了郑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等各位宗室王爷就座之后,大殿里的寒暄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都知道马上皇上就要到来了。而随着内监又一声声地唱喊,来的是个藩国的使节,其他的藩国也就罢了,当北蛮的使节进来的时候,朝中众臣人人侧目。大齐和北蛮可是刚刚打过一场血战,和北蛮有着刻骨仇恨的,而显然袁昊也不待见北蛮,在北蛮使节刚刚就座之后,就将北蛮休浑部两位归降的王子安乐伯、违命伯安排在了使节的旁边。 都穆一双鹰眸扫视了一圈面带得意的大齐官员,用标准的官话,冷肃地说道:“久闻大齐是礼仪之邦,我北蛮虽处于西北边陲,亦久久仰慕。”刚说到这里,便有一些年轻沉不住地官员,露出轻蔑的神色,而年老有成算的官员,却都正视了这位翻译,“今奉我可汗之命,带着友谊前来大齐。”又指向颤巍巍冒虚汗的安乐伯、违命伯,语音转厉:“但号称礼义廉耻之邦的大齐,就是这般对待我北蛮,这般对待我北蛮的王子,依我看,大齐枉称天朝上国,枉称礼仪之邦。”康福长公主又狠盯了北蛮使节中的翻译一眼,轻声回道:“淑妃嫂嫂,您昨日说北蛮王族最信奉的是长生天,最崇拜的就是大漠苍狼,而每任汗王都会在脖子上佩戴苍狼王的牙齿。”萧静岚仔细查看她的神色,然后轻轻点了头,康福长公主脸色更加不好看,她指着跪下的北蛮翻译道:“那个人我见过,在我生辰之日去御河的冰嬉节时,他混在杂耍团里表演过,我记得他,所以,刚刚我发现他是北蛮人时十分震惊,就一直注意着他,然后,他在向皇兄行礼的时候,脖子里的饰物露了出来,我看清楚了,和淑妃嫂嫂您让我看得苍狼王的牙齿的图片一模一样,他就是北蛮可汗。” 萧静岚震惊地注视着跪下的北蛮翻译,她虽然从宁景辰那里知道北蛮可汗已经到了京城,也想到他会想法子混在使者团里进宫,但她没有想到北蛮可汗会装成杂耍艺人,去为康福献艺。而瞧着康福的神色,显然是恨大于喜,萧静岚不知道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北蛮的这位可汗彻底地得罪了康福长公主了。 在群臣安静地坐下之后,萧静岚安抚了拍了拍康福的手,让她冷静下来,康福长公主闭了下眼眸,再睁开眼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似乎当日在生辰日之时听到的《千秋乐》的感动全是一场虚幻。再看向北蛮可汗时,眼中冷肃一片,原来你这么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你很好,很好,当日之骗,我必加倍报还! ------------ 第105章 各有思量 都穆还不知道他被康福长公主认了出来,更不知道他当日的曲子给了康福长公主多少感动,现在她就有多恨她,那本来是她最完美的一个生辰了,而现在却揭开了那曾虚幻的面纱,告诉她那只是这个男人无聊时的一个骗局。。都穆在以后的岁月里,无数次地懊悔过那次动机不纯的鲁莽行为,尤其是在他深深爱上康福长公主,而康福却对他充满了警惕不信任时,几乎将他折磨疯了。但此时的都穆还什么都不知道,此时的康福长公主在他眼里不过是他怀念长宁长公主的影子罢了。 北蛮使者的这一幕闹剧算是揭了过去,袁昊以目示意礼部继续按照程序走下去,礼部官员忙命教坊司奏韶乐,清平中正的乐声响起,众臣都纷纷从袖里掏出恭贺皇上新春的折子。这个时候进上的折子全是祝福皇上的吉祥话,也是有诗文之才的臣子出头的好机会,这习俗还是从袁昊的皇祖父宪宗陛下那里传下来的的。有一年的正旦大典上,宪宗陛下瞧着都到了年关了,殿里众位大臣还都是一板一眼的很是无趣,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让每位进殿朝贺的大臣都想几句吉庆话,当场呈给他,再评选出最得他心意的一封,当场予以嘉奖。 当时夺得魁首的就是萧静岚的曾祖父,他当场挥毫将大齐的堪舆图画了下来,并将当时被北蛮侵占的土地尽数画了下去,题上收疆复土四个大字,宪宗见了击节叫好,将最珍爱的一方砚台赏赐给了他,并在以后的岁月里,大力地支持萧家军,真的将北疆的屏障给收复了回来,萧静岚的曾祖父和宪宗陛下也成就了贤臣明君的千古美名。 他的话音一落,莫谦横眉立目地站了起来,直指这大放厥词的蛮子:“尔等蛮夷,不过是我大齐的手下败将,何敢壨颜放此厥词。”又一撩袍服,对着袁昊跪下行礼,言辞激烈地道:“皇上,这等蛮夷如此不知礼数,万万不可将公主亲和北蛮。否则,那什么长生天的试炼,要将我大齐的尊严置于何处。” 乐声一停,就有宫女端着托盘挨个收取众臣的折子,再统一放在袁昊面前,然后排演多时的舞姬在殿内跳起宪宗陛下亲自谱曲的《破阵舞》。坐于珠帘之后的萧静岚瞧着这一群娇滴滴地美人偏偏要跳充满阳刚之气的《破阵舞》,觉得这重未谋面的宪宗陛下真是个妙人儿,这正旦的喜庆日子,他不要盛世太平舞,偏要这充满战场杀伐之气的《破阵舞》。更妙的是跳这舞的又偏偏是群妍姿艳质、身娇体柔的美人儿,不过宪宗陛下虽然在这些事情爱胡闹了些,治理国家方面却当得上明君,所以众臣都对他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睁只眼闭只眼地当做没看见。本男无完。 而最让众人疑虑的北蛮使节的折子,不过是北蛮议和的官方行文,只是在最后加了一段言辞恳切的请求大齐下降公主的话语。众人实在想不到皇上会在正旦大典上宣布康福长公主和亲的消息,可袁昊偏偏就这么干了。 大齐有句话,叫做借力打力,在他立足未稳的时候,利用大齐皇帝的力量,驯服日益猖狂的巫师,最好匍匐在他的脚下。 “朕宣布下降康福于北蛮可汗,结两家姻亲之好,北蛮永为大齐藩属。”袁昊话语一落。北蛮使节面带喜意地上前叩谢,而早已知道这个消息的群臣反应不一,有事不关己的,有附和皇上的,也有像莫谦这样觉得让一个弱女子去和亲是种羞辱的,但是袁昊选择了在这样一个场合来宣布,所有的臣子即便有不同意见的,也不能来折损君王的权威。 “奉恩伯最是实在,朕很是喜欢啊。”袁昊笑叹着,然后将折子翻转过去,众人都瞧见了折子上画着百子千孙图。众人再瞧奉恩伯眼里都郑重了许多,看来皇上对曹妃肚子里的这胎真是极为重视了,不少人动了交好曹家的心思。毕竟敢将这种图上给皇上本身都是件胆大包天的事,这种图一般可就是给女眷的,可是皇上不仅没生气,反而赞许了奉恩伯,由此可见曹妃的恩宠之高。 袁昊脸色暗沉沉,盯着北蛮翻译的眼神似要粹出毒来,而北蛮使节最是无奈,他不明白可汗为什么要在事情都落定的时候,将北蛮需要长生天承认的事情告知大齐皇帝。这不仅是挑衅大齐皇帝,也不利于他们将来以此为借口打压大齐公主,更何况万一大齐皇帝翻脸不认人,他们性命难保。 袁昊却挂着神秘的笑容,扬起郑文远的折子,赞道:“郑相不愧是老成谋国之人,在此时仍不忘劝谏人为万民着想,郑相此折子当为第一。”当让众人失望的是,袁昊没有宣读郑文想折子里的内容,只是众臣诧异地瞧着面容沉肃毫无喜色的郑相,暗暗思忖着郑相到底上了什么折子。 可惜先帝年轻时的太傅是个谨遵规矩的大儒,务必让先帝绝了宪宗陛下的这些折腾,先帝登基之后,真是没有了宪宗陛下的这些独特创举,一举一动都尽量符合礼法的规矩。只是,先帝在过了几年这种枯燥的日子之后,整个人向另一个极端转变了,他干脆不上朝,不理朝政,将大部分政务都交给了大臣,于是,直接导致大齐国力直线下降,被北蛮人逼迫以公主和亲。 萧静岚从宁景辰那里知道长宁长公主的事情,也了解北蛮的巫师全都来自北蛮七部贵族,根据北蛮的传统,历任可汗的王帐里都塞满了北蛮七部的贵女。康福的对手是整个北蛮贵族集团,那么康福必须要联手都穆,在他的庇护下慢慢壮大力量,可是之前康福对都穆表露出极端的厌恶,这就十分不利于她在北蛮的立足。 没多久袁昊就翻遍了大臣的折子,将他认为最出众的三封扣在了手边,其他的交给宫女下发了回去,众人巴巴地瞧着,发现被扣下的一封是郑文远郑相的,一封是曹妃的父亲奉恩伯的,而最后一封竟然是北蛮使节的。众人心里思量万千。 好在朝中众臣未向长宁长公主那里联想,袁昊才算是稍稍安了心。而地上的莫谦却不能理解都穆话里隐含的意思,他仍然上奏道:“皇上,北蛮人无信无义,大齐公主绝不能下嫁给这种人。” 之后,这一传统就延续了下去,这正旦大典的奏折也就成了考验众臣子的机智、才学的方式了。而外藩使节能说句大齐官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也不强逼着他们做出些锦绣文章,只要写几句吉庆话就行了。最大的竞争还是众朝臣之间,尤其是一些急于出头的臣子,更是什么招都使了出来,毕竟按照传统,在这日里只要不写些谋逆的东西,袁昊都是一笑而过,再没有什么惩罚的。 “敢问北蛮使节,以你所言,你们北蛮可汗的大阏氏,可汗竟然不能决定,而要由你们的巫师决定是吗?”帘后清冷淡漠的女声,直接道破都穆尴尬的处境。 萧静岚想着这些往事,思量着自从袁昊登基之后,很多事情竟然都恢复了宪宗陛下当时极其不合规矩的礼制,显然袁昊的内心目标是成为宪宗陛下这样的明君。但是,萧静岚暗嗤了一声,宪宗陛下那是真正有真性情的人,他的事迹袁昊学了,也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这北蛮使节完全听得懂袁昊的话语,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出使大齐了,只是既然带了翻译,他只能装作茫然地望向都穆,祈求可汗给他一些指示。可惜,都穆这次要越俎代庖到底了,他并未理会北蛮使节,而是代他向袁昊回话道:“北蛮的议和书是经由七部贵族共同商议出来的,其他的条款我们可汗都没有意见,只有求娶康福长公主这一项,是我们可汗自己坚持的,所以议和书上没有巫师的签章。而既然大齐皇帝你已经同意了下嫁公主,那么康福长公主就必须要经过长生天的试炼才能成为可汗名副其实的大阏氏。” 莫谦语音落地之后,殿内空气压抑到了极点,袁昊迟迟未说话。珠帘后的康福长公主死死地攥紧手心里的帕子,富丽华贵的帕子被她折揉成一团。萧静岚却在最初的惊怒之后,细细回想北蛮的习俗,稍后展颜,在康福手心里轻轻划了两个字——机会。是的,这是康福长公主立威的第一个机会,即便这个机会是由都穆激怒袁昊得来的。zv。 都穆不在乎康福长公主,可是他的儿子将来要认在康福的名下,那么康福就必须要有着最尊贵的地位。而且,都穆眼神幽深,北蛮的巫师只要掌管好长生天的祭祀就行了,他们不该将手伸得太长,不该妄想再掌管俗世的权力。 袁昊终于开口了,每一个都像被冰雪覆盖般的冰冷:“北蛮使节,早先的议和书是在欺瞒朕吗?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怜的北蛮使节夹在中间,有苦难言,他虽然是都穆的亲信,但是对长生天的敬畏是他们北蛮人刻在灵魂里的信仰,而且他也不赞成要一个异国公主做他们北蛮的大阏氏,可是可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捅开这件事情,难道是为了报复大齐用休浑部的两个王子对他们的羞辱? 都穆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袁昊想起皇姐长宁长公主当年和亲的真相,只觉得气怒攻心,喉间一股腥甜,他强忍着将这股热血给咽了下去。原来北蛮人玩得是这种心眼,难怪皇姐到了北蛮之后,处处受气,最后竟需那出身卑贱的北蛮七王子的安慰才能度过绝望的时光。他的皇姐,大齐最尊贵的公主,竟然只是北蛮可汗众多阏氏中的一位,用大齐的话语来说,他的皇姐仅仅只是一个嫔妃,奇耻大辱!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北蛮使节中那个桀骜的翻译,竟又挑衅地说了一句:“我北蛮可汗诚挚地向大齐皇帝求娶公主,感谢大齐皇帝的应允,但是根据我大齐的规矩,要做大阏氏,必须要经过长生天的试炼才行。在长生天的试炼之前,可汗的所有女人都只是阏氏。”萧静岚瞧着康福逐渐平静下来的脸孔,浅笑着点头,这才对,如果要在北蛮立足,她必须要随时随地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全在心中。 但都穆仍然镇定地立在朝堂上,耳边的咒骂声和袁昊欲要杀人般的眼神都影响不了他。本来他打算在大齐的时候承认康福长公主为大阏氏,但到了北蛮康福长公主一样要经过长生天的试炼才能让北蛮贵族承认她的地位,而这些事情,大齐并不清楚。所以,当年长宁长公主嫁给他父皇的时候,大齐以为她是他父皇最尊贵的妻子,实际是根本不是,因为北蛮掌管长生天的巫师不承认长宁长公主的地位,长宁长公主只是众多阏氏中的一位而已。 一直低头沉思状的郑文远,听到这声音,老迈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目光,淑妃竟然躲在帘后,皇上竟荣宠她至此。郑文远握拳闷咳一声,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一定要除掉她。 都穆闻言直直望向帘后,康福长公主的声音他听过,曹妃身怀有孕不可久坐,那么这一定就是镇北侯萧潜的掌上明珠淑妃萧静岚了。镇北侯府萧家是大齐的英雄,却是北蛮人心中仇恨的对象,都穆关注萧静岚倒不是因为对萧家的仇恨,而是他在战场上见识到了萧家军里高效的军医。这些军医将萧家军的死亡率减少了近三成,都穆十分眼馋这些军医,找人追查之后,最后发现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是淑妃萧静岚。 在北蛮几乎没有专门的大夫,所有生病了的人,都到巫师那里向长生天祈祷,而由于幼时受尽欺压的经历,都穆无法成为长生天的信徒,又从长宁长公主那里学到了大齐的知识,这让都穆更无法忍受生病的族人在乞求无效之后,悲惨的痛死。 ------------ 第106章 自作聪明(上) 当着众臣的面,淑妃冒然发问本是不合规矩,但是她问的刁钻,袁昊纵容了她的这种行为。。都穆在北蛮使节惊怒的眼神下,镇定地回应道:“长生天是我们北蛮人灵魂的救赎,没有得到长生天祝福的人是不会被我们北蛮人接受的,即使是可汗也要经过长生天的试炼。”都穆有一句话没说的是,强硬的可汗会夺取巫师的权力,自己成为长生天的代言人。 萧静岚的这个问题,让袁昊冷静了下来,他打量了番殿上的北蛮翻译,觉得这人的气质威势都不像是个普通人,心里存疑,但是既然萧静岚为他解了围,他便就着台阶下了台,对着跪地奏请的莫谦道:“莫爱卿快请起,关于长生天试炼的事情,朕要北蛮可汗亲自给朕一个解释。”又目凛凛地对北蛮使节等人道:“在朕满意之前,这桩婚事就此搁置。”都穆飞快地抬头,与袁昊交换了彼此懂得的眼神。 之后大典上再无状况发生,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结束了这场波澜丛生的大典。 曹俞见劝不动奉恩伯,又觉得嫁祸萧家的主意不错,便不再劝告,转而寻思起如何不着痕迹地祸水东移。曹家伯侄两人终于商量出了一条毒计,之后,曹家的银钱便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差点没有心疼死丽嫔的父亲。丽嫔之父原本的淮州首富,因为太过富有,成为淮州众官吏口中的肥肉,之后,为了保全住身家,不得不举家迁到京城,攀上了曹妃的父亲。本以为靠着曹妃之父这棵大树,有奉恩伯曹家罩着,他的大笔银钱总算能保住了。可是,在奉恩伯府从他手里源源不断地榨取金钱后,他总算是明白了奉恩伯就是一群喂不饱的吸血蛭,不榨干了他是不会放手的。 袁昊看了萧静岚言辞悲婉的折子,揉了揉眉心,对康福长公主罕见地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御笔一挥,在折子上题了个大大的准字。于是,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康福长公主只带了宜平、宜安,静悄悄地一行人出了宫,在宫门外上了萧家的马车,径直奔到萧家精心建构的一处别庄了。蛮救没惊。 曹妃之母听了曹妃的一席话,带着满肚子阴毒回到了奉恩伯曹府,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奉恩伯和曹俞。奉恩伯很是赞成曹妃的主意,毕竟高人可是说过他的外孙贵不可言,任何会威胁到他外孙安全的事情,他都要消灭在萌芽状态。曹俞脑子转得多,觉得曹妃的法子太过冒险,万一到时候露了馅,得罪死了郑家还是小事,得罪了皇上可就麻烦大了。而这毁去郑家女的清白的做法,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毕竟郑家女可是要进宫做皇上的女人的。 听着小伙计们一笔笔地将能查探到的花费一一道出时,记录了厚厚一沓的丽嫔之父,看着这些用钱的记录,深深地惶恐了起来,曹家到底要干什么,寻找最有名最保密的兵器作坊,打造了一批上好的军队制式宝刀,又似乎是寻了江湖中恶贯满盈的暗杀组织,交付了重金。其他的更有捐献给护国寺丰厚的香油钱,为佛像重塑了金身,他可是很了解奉恩伯府曹家众人的,做恶惹事是把好手,可没有人信奉劝人向善的佛祖,突然一反常态,打着为曹妃祈福的名头,和护国寺住持关系打得火热。他可不信曹家是突然良心发现,要吃斋念佛,一心向善了。曹妃摸着脸上变粗的皮肤,恨恨地问道:“娘,你说这次要进宫的郑家女是个美人胚子,她比之丽嫔如何?” 康福长公主悄然出宫的事情,只有萧静岚和袁昊知道,其他的人毫不知情,包括因孕期容颜变差而日益暴躁的曹妃。 曹妃之母一想到郑家女的容貌,心里就咯噔噔的,那么一个美人儿,皇上瞧见了,岂有不宠幸的理,她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可那戏文里的皇上凡是迷上了这种祸水,其他的妃子可就倒了大霉了,她们一家的荣华富贵可全指着曹妃一人,若是曹妃失了宠,她们一大家子也没了好日子过了。 曹妃之母正装模作样地擦了眼角,一听这个,顿时打叠起了精神:“郑文远老贼将她藏得可紧实了,你爹想了许多法子,才终于打听到她要陪着祖母到护国寺进香,你爹花费了足足五千两银子。”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她又心痛地捶胸,在曹妃不耐烦的时候,接着说:“我事先寻了地方,瞧见了那小妖精,那可真真是天生的祸水,又美又娇,眼睛里都带着钩子,我见了都晃了神了。丽嫔单看着也是个美人,和她一比,也就是明珠旁边的瓦砾了,只配给她提鞋。娘娘,这种天生的狐媚子,可不能让她进宫,否则皇上要是被她勾了去,那可就遭了。” 萧静岚挽着康福长公主提前退了出去,闹了这么一场,萧静岚和康福也都知道这完全不会改变康福和亲北蛮的事情,不过就是袁昊和北蛮可汗都穆之间讨价还价罢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给萧静岚提供了一个现成的把柄,借口康福长公主心情烦闷,出宫散心解闷,然后将她送到萧家的庄子里,跟着萧静岚为她寻找的师傅学习了解北蛮的各项习俗。 曹俞试探着提出了这点,不想陷入美好未来畅想的奉恩伯,大袖一挥道:“侄子无须担心,到时候咱们找的人,可都戴上镇北侯萧家的佩印,出了事情,皇上自会找萧家算账,与咱们曹府何干?” 此时,钟粹宫里绿蕉一声声地劝慰着曹妃,而曹妃的母亲则义愤填膺的在一旁添油加醋,“娘娘啊,你父亲都打听清楚了,郑文远那个老匹夫真精心准备了一个曾孙女要献给皇上。他们郑家一肚子的黑水,别淑妃娘家都要可恶,之前已经出了一个要害了娘娘你腹中龙子的贱人,好在娘娘吉人天相,那贱人没有得逞。现在他们家竟然还要再献上一个毒妇,哎呦喂,娘娘啊,我只要想一想,晚上都不敢闭眼睡觉了,这么个毒妇进了宫,咱们可怎么防范地过来啊。” 可想到进了宫之后前途惨淡的女儿和账面上越来越大的亏空,他怕是甩不脱曹家的掌控了,禁不住为当初的有眼无珠的选择,落下悔恨的眼泪。但想到曹家近日支出的大笔金钱,丽嫔之父敏感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悄悄地让手下的小伙计将曹家花费银钱的地方记录下来。 “这个祸害绝对不能进宫,本宫侍候皇上多年,还是了解他的喜好的,以娘你形容的美貌,皇上不可能不动心,再以郑文远的声望,她进宫的位份不会低了。这种劲敌一旦在宫中立稳,可就没了本宫的活路了。”曹妃咬牙切齿地说到这儿,以目示意绿蕉守在外面,再附在她娘的耳朵旁,阴厉地小声说道:“回去告诉父亲,找人毁了她的清白再毁了她的脸,绝对不能让她入宫。”又思量了一番,“让父亲做的干净些,再留下些蛛丝马迹嫁祸给淑妃的娘家,本宫要看着他们残杀,一举除掉本宫两大仇敌。”想到那种结局,曹妃满意地笑了,暂时忘却了她受损地美貌。 曹妃脸上露出狰狞地狠色,最近肚子里的孩子很是折腾她,脸上皮肤变粗,还长了斑,这让一向以美色傲人的曹妃,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看到来她宫里讨好的嫔妃的光洁的脸蛋,曹妃都想用刀子划花了,听到了郑家的这个绝色的女儿,曹妃只想彻底地毁了她。 而他打探曹家花费银钱的事情,也引起了曹家的怀疑,在曹家要顺藤摸瓜的时候,只能止住了这种打探,然后将所有参与打探的活计,一批批地转出了京城。即使那些活计完全不明白他们打探的到底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之后,将这些记录严密地藏在了家里的暗室里,他有种直觉和曹家人打交道,多留下些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东西十分必要。 在曹妃的母家和丽嫔的母家各自准备的时候,袁昊终于在新的一年的第一个大朝会时,宣读了郑文远上奏的请求清查全国土地的折子,这个折子几乎将朝臣都震懵了,望着一副忧国忧民模样的郑文远,世家豪族出身的官员,当朝就大骂郑文远为祸国歼臣。言辞恳切地在袁昊面前反对这封折子的内容,而袁昊毫不理会这些几乎涕泗横流以表忠心的臣子。又命人宣读了另一封折子,任命莫谦主理此事,术数科选拔出的一十五位进士,全部御封为从五品监察理事,协助莫谦。并加封郑文远为文华殿大学士,负责京中协调劝告众世族豪门的事务。郑文远原意为此折子公开之后,他就上奏乞求致仕,躲开这个漩涡,可没想到袁昊根本没有放了他的意思,这是将他继续放在火上烤啊。zv。 开弓没有回头箭,郑文远苦笑着接了旨,看来他势必要作为孤臣了。 ------------ 第107章 自作聪明(下) 自此,郑家的日子难过了起来,表面上看着是皇上的心腹,一派鲜花着锦的繁荣,其实郑文远知道郑家的一切就像无本之木,杀机暗藏。。袁昊在这项改革中显示出了帝王的雷霆手段,将反对最剧烈的一批臣子尽数罢黜,这些人便将一腔仇恨转移到了郑文远和莫谦身上。甚至,有人夜里探入郑家,想要结果了郑文远的性命,幸亏郑文远早早有防备,经过一番激烈交锋,郑文远只是受了惊吓,毫发无伤。就王霆本。但此事极大地触怒了袁昊,他一面命刑部审问刺客的来历,又赏赐下大批大批的补药给郑文远,为他压惊安神,向天下人宣示他对郑文远的信赖和宠信。这种恩宠自袁昊登基以来,对臣子中的独一份,引得如奉恩伯府曹家之流嫉妒地几乎红了眼。奉恩伯在听到皇上甚至拨出一队禁卫军贴身保护郑府众人时,怒火如焚,这皇家禁卫军历来只贴身保护皇家众人,外姓臣子从来没有这种荣耀,就连他们曹府,在曹妃怀有龙嗣的时候,皇上也没有拨给曹府一个禁卫军。如今却拨了一对禁卫军给郑府,难道皇上要封郑家狐狸精为皇后不成?奉恩伯狠狠地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皇后的位置一定要是他的女儿的,心中计较一定,要趁着这混乱的时候,除了郑家的狐狸精。匆匆赶来的曹俞,先是听了一场奉恩伯对郑家的一顿诅咒恶骂,等他平息了之后,曹俞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口水,附在奉恩伯耳边说了一个好消息:“侄儿打听到镇北侯萧家的儿子萧静安,要离开京城,赶往北疆,据说是皇上批准了的。”zv。于是,萧静岚孤身一人,连汐月都没有带,悄悄地去了康福长公主所在的萧家别院里,在萧静岚到达不久,镇北侯府里的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也到了萧家别院里。秦夫人瞧见女儿容颜姣美,气色红润,站在她面前盈盈浅笑时,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也早忘了与萧静岚之间的君臣之分,只知道面前的这是她怀胎十月,抚养数年的掌中珠。当下,一把抱住萧静岚,泪水滚滚而落,一迭声地喊道:“娘的心肝宝贝,娘的小闺女。”边喊边哭,喊了一通后,想起小小年纪就去了北疆受苦的儿子,更是悲不自胜,抱着萧静岚喊着:“娘的岚儿啊,娘的安儿啊。”崔老夫人最后两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宁景辰从她殷殷的眼神和坚定地话语里听出了崔老夫人对他的暗示,当即双膝着地,对着崔老夫人重重地磕下了头,“宁景辰感谢老夫人的厚爱,以宁家先祖的名声发誓,必将以性命守护萧家的明珠,让她一生喜乐康顺。”偏偏袁昊赐下的这队禁卫军并不是徐致铭手下真正具有战斗力的暗卫,而是从京中大营选出的仪态俊美的儿郎,装点门面的,也就是说这队禁卫军只是个花架子,看着好看,没多少战斗力。曹俞弄明白了这些,简直都要大笑一声了,这可不为他们曹家准备了大好机会吗。曹俞派去紧盯萧家的人,一连多日没有消息,甚至在萧静安低调了离开京城之后,萧家的老夫人依然稳稳地端坐在府里,完全没有要去求神拜佛的意思。在曹俞怀疑自己判断失误,心焦不已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消息,萧家的正门打开了,萧家老夫人和夫人两人带着一对人马,出了府去往了京郊。曹俞多日等待已然焦躁不堪,不再详细询问萧家老夫人两人的目的地,直接发出了对郑家行动的信号。宁景辰还要再说,一旁哄好了秦氏,挽着她的胳膊走过来的萧静岚,好奇地问道:“祖母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奉恩伯狭小的眼睛睁得滚圆,哈哈大笑一声,拍在曹俞肩头,赞扬道:“好侄儿,你这脑瓜子就是灵光,这法子好,我原来还在担心,如果萧家抵死不承认怎么办,你这法子好,只要查出那些人犯事后藏到了萧家,凭他们怎么分辨都分辨不清了。”又连声赞道:“侄儿啊,你真是伯父的大臂助啊,你那不争气的堂兄若是有你的一半,伯父都要拜谢老天啦。唉,不提那不成器的败家子了,以后,曹妃娘娘在宫外的依仗就是贤侄你了。”且说萧家老夫人崔氏实在受不住自从儿子离京之后,便郁郁寡欢、消瘦憔悴许多的儿媳妇秦氏的日日啼哭,但想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把老骨头之所以能够想通,不过是年轻时跟着老侯爷东奔西走,见识了许多俗世的悲欢离合,明白了人生的许多无奈与悲戚,对这些骨肉分离的苦痛也看淡了些,或者说是不得不想通了些。但是秦氏不同,她虽然爽利能干,但年轻时没有吃过苦,自嫁入镇北侯府,又得镇北侯萧潜的小心呵护,连个给她添堵的妾室都没有,日子过得顺心至极,也让秦氏的性情保留了许多的天真纯稚。曹俞接着道:“伯父,重点在那小子是萧家在京城中的唯一的男丁,他离了京城之后,萧家就只剩下了一家子的女人了。而且侄儿还打听到镇北侯府的老夫人崔氏,可是笃信道教的,您想想,她的儿子在战场上,现在她这小孙子又要去了北疆,她这心能不慌嘛。侄儿还打探到崔老夫人最笃信的是京郊普昌观的妙善师太,这种时候,侄儿想着,任她平日再镇定,也要去找一找妙善师太的。咱们只要派人盯紧了萧家的门户,就能知道她们的行踪了。”宁景辰看着崔老夫人苍苍白发下睿智的眼神,觉得心中的念头无所遁形,蹍然地垂下睫毛,温润如玉的面庞染上了一层粉润:“老夫人,这都是景辰一人的主张。”,崔老夫人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老了,但眼还没花,你这话可能骗得过你自己。”抬手止住了宁景辰想要辩解的动作,接着道:“我不怪你们让安儿去了北疆,安儿这孩子身为镇北侯府世子,侯府的重担将来总要落在他的肩上。但这孩子小时候被我和他母亲宠溺的过了些,养成了一些小性子,我之前还想着安儿不能领兵就不领兵罢了,萧家在战场上折损的儿孙够多了,我统共只有这一个孙子,以他这种性格,皇上总能够给他条生路的。后来,岚儿进了宫,差点送了命,我才清醒过来,安儿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等我们这些老人都没了之后,我的岚儿、安儿只能任人宰割了。可是,我老了,安儿母亲管家理事还行,教导安儿却是不行了。”好在如今袁昊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除了偶尔去一次曹妃的钟粹宫瞧瞧她的肚子,几乎不踏入后宫。尤其是在一个依恃着美貌,带着宫女捧着她亲自熬煮的补身汤,袅袅娜娜地去了乾正宫探望袁昊的嫔妃,不顾连顺的警告,硬是闯进乾正宫,结果撞上了前来议事的大臣,让袁昊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这个本还有几分宠幸的美人关进了冷宫。之后,后宫里的嫔妃们都嗅到了空气里危险的味道,一个个都闭紧了宫门,约束好了手下的内监、宫女,让萧静岚的工作轻松了许多。在萧家众人言笑晏晏地时候,郑家的一场血腥地屠杀正在进行。萧静岚接到崔老夫人的信件之后,唬了一大跳,她虽然知道萧静安去了北疆之后,秦氏会难过伤心,但是没有想到秦氏会伤心成这样。萧静岚心中涌过深深地愧疚,毕竟是她从秦氏身边调走了萧静安。萧静岚思量许久,最后,决定即使是冒了一部分的风险,她也要出宫一趟,以女儿的身份好好劝慰一番心碎神伤的秦氏。曹俞买通的刺客是江湖上恶贯满盈地组织——血煞盟,这个组织只认钱不认人,只要出得起价钱,天王老子的生意他们都敢接。曹家为了买通血煞盟也确实差点搬空了淮州首富的库房,所以血煞盟对曹家的这单生意极为重视。曹家下的单子本来是只针对郑苒馨一人,要先污了她的清白,再毁了她的容貌,可是曹家出手太豪阔了,血煞盟觉得他们有必要给这位财大气粗的主顾一些额外的优惠。奉恩伯皱眉:“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去不去北疆又有什么关系。”曹俞再次详细地解释:“侄儿可没想着正面对上萧家,他们家的护卫全是战场上退下的悍将,咱们曹家找的这些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侄儿想着的是在萧家人出行的时候,他们府上的防卫要薄弱了许多,咱们的人可以在那日行事之后,潜入萧家,这样他们萧家可就百口莫辩了。”“担心什么,接着说。”袁昊自正旦日强硬地要求北蛮可汗,解释经过长生天试炼才能成为大阏氏的事情,并以此为由暂时搁置了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的事情。之后,派人盯着北蛮使节来回传递的书信,至于北蛮使节一行人在京城中的行动,袁昊并未禁止,在听了两次报告之后,就将此事交给了徐致铭,他一心一意地打理内政。所以,喜顺说的这些事情,袁昊并不了解。曹俞脚步轻快地离了奉恩伯府,他自从得到曹妃娘娘的命令之后,就在郑家安插了人手,密切地关注着郑家要入宫的郑苒馨的举动。虽然郑文远在遇刺之后,加强了郑家防卫的人手,但郑文远判断那些人的目标应在郑家男丁的身上,况且皇上赐下的禁卫军他也不放心,怕暴露了郑家的私密。何况,郑苒馨很快就要入宫,让禁卫军守在她身边才是名正言顺的,于是,郑苒馨身边便没有布置几个郑家护卫,只有一队袁昊御赐的禁卫军。“大胆。”袁昊怒喝,喜顺、连顺并殿里侍候的其余宫人,纷纷跪地。袁昊喝斥之后,也明白了喜顺话里的意思,他与康福长公主没有多少兄妹之情,康福在宫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现在北蛮人又处处在讨好着她,恐怕康福和亲之后,心里也没有几分大齐。袁昊拿起淑妃的信件,长叹一声,在这时候让淑妃探望探望她,给她几分温情,对大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崔老夫人虚虚扶起宁景辰,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一朵美丽的花,对着宁景辰道:“好,好,这是咱们祖孙间的约定,我那宝贝孙女就交给你了。”“奴才担心女生外向。”喜顺说完这几个字之后,死死地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可不敢在这时候抬头看皇上的脸色。守在另一边侍候的连顺,听完喜顺这要命的话,简直都要恨死了喜顺了,你喜顺要找死,也不要拉着他连顺啊。这种掉脑袋的话都敢说,还是对皇上说,喜顺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指明皇上曾经逼死姚顺妃,苛待康福长公主嘛。崔老夫人想着当日初听到孙女在冷宫里的日子时,心如刀割的痛苦,再瞧着面前宁景辰隐忍深情的眼眸,长叹一声,命运弄人,“自从你来了京城之后,安儿在你身边学到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他去了北疆也好,咱们镇北侯萧家的根还是在北疆。岚儿在宫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懂得了这么多的人情世故,我们侯府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明珠,不是由着皇上践踏羞辱的,他不懂得珍惜,岚儿也不必待在宫里一辈子了。镇北侯府的荣光,是侯府男人用性命热血换来的,不是靠出卖女儿得来的。”血煞盟的杀手,翻遍了楼下所有的房间都没有找到郑苒馨,又听到外面传来禁卫军聒噪的声音,便兵分两路,两人对付冲进来的禁卫军,另一人不急不忙地向着楼上走去。楼上琴房里郑苒馨和贴身侍女琴芦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处,琴芦几乎能够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声响,焦急之下,一把扯下郑苒馨头上的红宝石步摇、簪子等各种首饰,又将一根绑在柱子上的绸带系在郑苒馨腰上,握着手里的暗器对着郑苒馨道:“小姐,这歹人一会上来,奴婢先缠着他,你别害怕,趁着这机会,从窗口跳下去。”忙得焦头烂额的袁昊,近日里难免着急上火,在喜顺小心翼翼地将淑妃萧静岚的手书递上的时候,袁昊本以为是淑妃来关心他的,心中还小小欢悦一番,结果一看,通篇除了开头题了皇上如唔,再没有提到他的地方。而全是担心康福的种种言辞,袁昊看的烦闷,反手扔到了地上,冷叱道:“淑妃倒是关心康福。”恢复了许多了秦氏,听了崔老夫人的话,对着萧静岚嗔怪道:“阿辰早就嘱咐过,说是老夫人不宜总是吃素,多多少少也要用些肉食,老夫人总是不听。”萧静岚听着秦氏声音里的悲戚,心里酸涩难言,只能慢慢抚摸着秦氏咯人的后背,坚定地回道:“娘,岚儿在,安儿也在,咱们侯府的人都在。”萧静岚话语里有着极为镇定人心的力量,秦氏的情绪渐渐镇定了下来。在秦氏与萧静岚母女团聚的时候,早早前来守候的宁景辰搀扶了崔老夫人远远地站在旁边。宁景辰生怕崔老夫人年龄大了,看到这种场面受不住,找了一些有趣逗乐地话题讲给崔老夫人听。崔老夫人知道宁景辰的这片孝心,含笑看着宁景辰:“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安儿突然闹着要去北疆,我和他母亲都很吃惊,安儿这孩子虽然有些调皮,但之前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他母亲受不住,毕竟安儿还小,以为他是在胡闹,但我瞧着安儿自从跟了你学习之后,人沉稳懂事了许多。他虽然没有说,但我看得出来,安儿要去北疆的事情,你和岚儿之前都知道吧。”奉恩伯不解地问道:“妙善师太虽然在京中名声响亮,但她这人自视极高,你伯母倒是有几次听闻了她的名声,想要在普昌观里听她讲一件道法,不想这道姑极不识趣,接连将你伯母拒之门外,让她丢尽了颜面,咱们曹家在普昌观里可没有什么内应。”曹俞顿时喜上眉梢,他下了死命为奉恩伯府谋划,为的就是搭上曹妃娘娘,依仗着她的提协在朝中青云直上,位极人臣。他之前也为奉恩伯办了诸多事情,可惜都是些小事儿,不能打动曹妃娘娘,现在终于得到了奉恩伯的承诺,曹俞喜不自胜,势必要将这事办得足够漂亮,让曹妃娘娘看到他的能力。所以,萧静岚只要想法说服了袁昊,瞒着后宫里的众嫔妃,悄悄地出宫,还是十分容易的。至于说服袁昊的理由,在宫外静心宁神的康福长公主就是最好的理由,作为宫里位份最高的淑妃,她以皇嫂的名义去探望康福长公主还是说的通的。想着袁昊在处置了擅自闯宫的美人之后,特意下的后宫众人未经宣召不得踏入乾正宫的旨意,萧静岚命汐月研磨铺纸,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主要意思就是想着康福长公主一人在宫外难免会孤单寂寞,她作为嫂嫂,要多多关心康福长公主云云。喜顺瞧着袁昊面色不善,想着萧静岚的吩咐命令,躬身捡起袁昊脚下的书信,轻轻回禀道:“奴才听闻,北蛮使节一行人打探出康福长公主避出宫之后,日日寻了北蛮的新鲜玩意,送到康福长公主暂居之处。虽然,康福长公主身边的护卫拦下了这些东西,但奴才想着,北蛮人的这行为实在可恶,他们可汗还没有解决那劳什子长生天的事情,皇上您可还没有应允将康福长公主下嫁到北蛮。如今,他们这样小心奉承着,奴才实在是担心”喜顺觑了袁昊一眼,便虚虚地垂下了眼。袁昊亲自用印准了淑妃的奏请,给她指派了随行护卫的暗卫,命淑妃不惊动后宫,悄悄地出宫探望康福长公主。可现在,丈夫在疆场搏命,女儿在深宫中挣扎,唯一仅剩的儿子小小年纪又去了边疆,秦氏的心如同在油锅里煎熬,只觉得往日的一家喜乐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百般思念丈夫儿女之下,她便日夜不宁,寝食难安。只短短几日,本来瞧着不过三十许的美貌端方妇人,便瘦了一大圈,几乎瘦脱了形,人也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镇北侯府老夫人崔氏,瞧着儿媳这模样,心里也难过不已,悄悄地给萧静岚送了信,让她想法子出宫瞧瞧秦氏,安一安她的心。崔老夫人当然不能当着萧静岚的面说,将她送给了宁景辰,便笑着打哈哈:“阿辰这孩子,担心我的身子,在嘱咐我r常的吃食呢。”所以,潜伏许久的血煞盟的杀手,受到曹俞动手的信号后,直接潜到了郑苒馨居住的院子里,见人就杀,一剑毙命。却没想到扑到郑苒馨绣房的时候,本该待在这里绣嫁衣的郑苒馨却不见了踪迹,血煞盟的杀手迅速退出绣房,挨间搜索,就这一点的时间差,给了外面事发时在别处的侍女尖叫求救的机会。郑苒馨院落外守护着的禁卫军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凄厉惨叫,抽出腰间的佩刀,冲进郑苒馨的院子里,只见满地鲜血淋漓,禁卫军首领几乎要发疯了,皇上让他们保护郑家人,结果在他们眼前,郑家小姐被歹人杀了。郑苒馨煞白着脸色道:“琴芦,他就要上来了,咱们现在就跳下去吧。”琴芦勉强扯了扯嘴角:“小姐,这些歹人个个都武功高强,咱们现在跳下去,没用。”举了举手中的暗器,“幸亏老太爷给了奴婢这件暗器,待会,奴婢找着机会用这暗器杀了他,小姐你跳下去,才能安全。”郑苒馨泫然欲泣,美得炫目的脸孔让琴芦都失神了片刻,“琴芦,你一定要保重。” ------------ 第108章 彼此信任(上) 琴芦来不及对郑苒馨说些什么了,因为血煞盟的杀手已经来到了琴房,他看到这娇娇弱弱的主仆两人,眉眼不动分毫,手里滴血的尖刀却举了起来,郑苒馨抖着腿攀在窗台,那杀手也明白了郑苒馨的目的,阴阴一笑,手里的尖刀带着噬人的杀气飞向了郑苒馨。。琴芦大喝一声,发动了手里的暴雨梨花针,千百支细如牛毛的针飞速地射向杀手,血煞盟的杀手瞳孔骤然紧缩,他没有想到这江湖上都几乎绝迹的极品暗器,竟然握在郑家的一个侍女手里。暴雨梨花针号称死神之约,他毕竟是柔体凡胎,根本躲不过这么多的针,所以在针刺入的时候,针尖上淬上的毒药,让他的手臂抖了抖,飞向郑苒馨的尖刀便堕了方位。原本照着她后心方向的尖刀,扎在了她的大腿上,郑苒馨尖叫着从窗台处跳了下去。 眉白阴分。而血煞盟的这位杀手,不知道经过了多么骇人的训练,身上多处被毒针刺伤,还留着一口气,双手空空,眼神淡漠地一步步走到几乎瘫软到地上的琴芦面前,用颤抖的双手拧断了琴芦娇弱的脖颈,确认琴芦死得透透地之后,才抹去嘴角流出的汩汩毒血,只是血流的太多太快,他根本抹不完。杀手撑着最后一口气,毁去了身上所有血煞盟的标记,只留下镇北侯府萧家的家徽,毒发死在了郑苒馨的琴房里。 而另外两位杀手在杀死了多位禁卫军之后,被匆匆赶来的郑家的护卫团团围住,郑文远在护卫的保护下,看到郑苒馨院子里的满地血痕,心头震怒,血红着眼睛要护卫抓活的,他一定要查出是谁在指使的这场屠杀,要他血债血偿。可惜,郑家没有了暴雨梨花针这等利器,要顾虑着要活捉杀手,被对方杀了几个护卫之后,闯出了一个缺口,逃出了郑家。郑家的护卫在郑文远的咆哮声中,穷追不舍,而那杀手显然对这权贵云集的内城地形极为熟悉,每次都在郑家人即将要抓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又闯出一条生活。郑家抓捕的声势闹得极大,惊动了很多权贵官员,而在险险跟丢杀手之后,郑家的护卫愕然发现,他们一直追踪的凶手躲进了镇北侯萧家。 看着自家侍卫轻松地便将郑府众人的气势压了下去,崔管事满意地颔首,对着郑家主事的继续道:“你这无耻之徒若是再卖弄口舌,我们侯府的儿郎们可都不是摆着看的,到时候就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们些规矩。” 萧静岚在他手指抚上她眉头的时候,本能地想避开他的手指,等明白眼前安慰她的人是宁景辰之后,才站在原地,任他温柔的手指拂去她眉间的忧愁。 郑、萧两家的这场对峙,很快就传扬了开来,心急火燎地等在家里的奉恩伯听了下人的禀告,停下了团团转的身子,对着旁边淡定等候的曹俞喜道:“好侄子,你找的人很是能干,现在郑家和萧家对上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妙啊。” 曹俞紧握茶杯的手指,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才放松了些许,听了奉恩伯的赞扬,心内自得,但他要在奉恩伯面前装出谦逊谨慎的模样:“伯父谬赞了,这些事情都多亏了伯父的决断,才能顺利完成,小侄在伯父面前哪敢称能干呢。”曹家伯侄二人互相追捧的不亦乐乎。“有的时候,越是简单的设局越是能够达到效果,郑文远恨毒了萧家,他明知道幕后之人是在借机挑起他和萧家的仇恨,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罪名栽倒萧家的头上。只是事情不会像他们说的这么简单,郑文远敢来触怒萧家,看来他这次的损失不小。”萧静岚从康福长公主那里了解了郑文远和先帝对萧家的图谋之后,又见识了郑文远对柔妃的狠辣无情,她对郑文远的忌惮就又深了几分。她仔细研究了郑文远的处事手段,发现这人极善隐忍,手段阴柔狠毒,如果不是将他逼到极处,郑文远极少会撕开面子正面对敌的,所以,这次郑文远咄咄逼人地对付萧家,如果不是郑文远要和萧家彻底决裂,那么只能是郑文远遭受了重大损失,以至于他的反应如此激烈。 郑家主事瞧着崔管事油盐不进的倔强模样,想着郑相的命令,心头焦虑:“崔管事执意不让我等进去,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崔管事不为所动:“哼,信口雌黄,你说他们进了我们侯府,可有铁证,我们侯府的人可没有发现什么恶徒。” 萧家的太祖御赐匾额发出幽幽尊贵的暗光,郑家的护卫还不敢强闯进萧家,便分出人手在萧府四周围拢探看,便由主事之人敲门交涉,因为萧家的男主子都去了北疆,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今日又都不在府中,所以萧家便由崔管事出面应对郑家的这些不速之客。zv。 “堂堂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你们也太过嚣张,竟然拦围镇北侯府,不知道郑相想要干什么?”崔管事最是厌恶在背后捅刀子的文官,其中以郑文远为最。现在,老夫人和夫人都不在府里,郑家人不过一个小小的主事,胡言乱语一番,便要带人进萧家捉拿刺客,这是在欺负他们镇北侯府里没人了吗。 所以,过来回事的侍卫将郑家要强行进侯府捉拿人的事情禀给了萧静岚,萧静岚听完之后,眉头紧蹙,命令道:“你速速回去,带我的话给崔管事,将府里详细查探一番,如果没有人进府是最好。若是那两名恶徒真的潜进了侯府,务必将他们斩杀,尸首藏好,绝对不能让郑家的人发现,这事情不简单。”侍卫得令,急速向侯府奔去。 宁景辰伸手抚平萧静岚皱起的眉头,开口劝道:“这个局布得太明显了,崔管事会处置好的,你不要担心。” 郑家护卫的主事是郑文远的心腹,他知道此时不能强硬地冲进镇北侯府,按捺着心头焦急的情绪,对着崔管事一拱手,试图在言语上说服对方:“事急从权,这两个恶徒打死打伤了皇上赐下的多位禁卫军,实在是穷凶极恶,我们一直追踪他们,直到到了贵府附近,突然没了他们的踪迹。还请管事让我等尽快进去,否则这两位恶徒若是在贵府里行凶,贵府便危险了。” 当崔管事派去的侍卫到达萧家别院的时候,萧静岚早已哄了崔老夫人和秦夫人歇息了,自从萧静安去了北疆,秦夫人终日啼哭,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两人都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萧静岚劝慰了秦夫人之后,宁景辰亲自熬煮了安神汤,萧静岚服侍她喝下之后,又劝了崔老夫人好好歇息。 郑府主事又急又怒,可偏偏又拿这老头无法,到了这地步他就是真有了闯进萧家的念头,可也打不过萧家的这些侍卫啊。无法之下,只能团团围坐在萧家门前,等着郑相另行想了办法。面对着郑府众人这种恶心人的行为,崔管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萧家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就要留下了跋扈的名声了,崔管事虽然脾气易怒,但对京中形势还是了解的,当下召来个腿脚功夫好,又口齿伶俐的侍卫,让他火速赶到别院里,将这件事情禀告给崔老夫人,请她定夺。 崔管事脾气暴躁,听着这人含沙射影的话,心头生恼:“真不愧是郑府里的人,最是擅长卖弄口舌,这等诛心之论你也敢张口就出。”说完,让出了府门,身后两排拿棍执刀的萧家侍卫,杀气汹汹地对着郑府众人。 “宁哥哥,你找人查查郑家损失了什么,我总觉得郑文远的反应太过了。”萧静岚独身一人出的宫,萧家的人大部分又都跟着萧静安去了北疆,她手里的人手自然不足,这种时候,只能找宁景辰查探情况了。 宁景辰轻笑着应了,召来手下之人,让他们给萧静岚行礼认主,并叮嘱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主子不再是我,而是岚妹妹了。但凡是她的命令,你们都要遵守,听明白了吗?”,这几人显然十分听从宁景辰的话,就连他轻松说出要将他们送给萧静岚的命令,这几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直接对着萧静岚行礼认主。 萧静岚十分无语地望着向她邀功的宁景辰,这人就这么把他手里的人给她了,又瞧了瞧退在一旁,等着她命令的宁景辰原本的手下,这主仆几人还真是像,做主人的不解释一下就将手下送了出去,做手下的被送出去后也不问一声,干脆利落地认了新的主子。萧静岚十分忧愁地想,这种主仆真的值得信任吗?不自觉地又打量了这主仆几人,只见宁景辰笑得越发灿烂,垂头听令的几人,虽然低垂着脑袋,又一向摆出了一副面瘫的脸,瞧不出神色的变化,但好像身上的冷气越来越足了。 ------------ 第109章 彼此信任(下)(不好意思,迟更了) 看着宁景辰认真地眼眸,萧静岚知道他许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因为对嘉善堂的事情一些隐瞒,她对他发怒的事情。。萧静岚知道宁景辰一定是觉察到了她极度欠缺的安全感,才以这种看似玩笑似的法子来安她的心。萧静岚被无常命运打击的坚硬的心,在宁景辰的柔情之下,柔软了下来,她眼角似是带上了笑意,对着仍然垂头放冷气的几人道:“你们仔细查探郑家的情况,查清楚后报给你们主子就行了。” 放冷气的几位下属,知道不会被不良主人给出卖了之后,安下了心,迅速遁去身形。宁景辰佯装失望地问道:“怎么,岚妹妹是看不上我选的人吗?”,宁景辰虽然看似失望,但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里,慢慢地盛满了笑意,是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萧静岚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宁景辰,不知不觉间宁景辰的桃花眸里满满地全是她。 宁景辰展颜而笑,俊美的脸庞伏在萧静岚脸庞处,热热地气息喷在萧静岚敏感地耳廓:“岚妹妹,你能这么信任我,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萧静岚听到他低沉地笑声从胸腔里溢出,这种声音仿佛能够传到她的身上。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萧静岚的耳尖不自禁地泛起了粉色的润泽。 良久之后,宁景辰嗡嗡地声音传到萧静岚耳里:“岚妹妹,我真不想再让你回宫。”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康福长公主在正殿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便找了人扮作她待在正殿里,她却去了马厩,亲自选了一匹尚未被驯服的烈马,带着萧家专门挑到她身边服侍她,懂得北蛮语和拳脚功夫的侍女小巧。从侧门悄悄地出去,到了外面开阔的田间纵马狂奔。些玩法她。 宁景辰盯着萧静岚耳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痴迷的水润,他双手拥住萧静岚的肩头,在他的凝视下,萧静岚耳尖的颜色越来越深,甚至变成如同红豆般的殷红,宁景辰心脏如同擂鼓,咚咚地跳声跳的他心慌意乱。颤抖的双手感到萧静岚的肩头软化了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微微张开唇瓣,舔在萧静岚玲珑的耳垂上。 康福长公主的脾气变了很多,她觉得在体会过这种自由的滋味之后,她不能再忍受深宫里枯槁的生活了,她对给了她新生的萧静岚更是感激了,但在感激的同时,她又微微地同情起了萧静岚。不管怎么说,即使和亲北蛮在旁人看来,是最悲伤无奈的人生,但是她觉得比起仿佛时间停滞的昭庆宫里的岁月,这种日子不是最糟糕的。而她懂了这些之后,才更懂得了萧静岚的痛苦。她是一出生就在深宫里,之前从来不曾感受过宫外的日子,所以忍耐宫里的岁月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萧静岚却是在享受了侯府十五年的自由娇宠之后,才被关在了玉安宫里,她在玉安宫里的日子只会比她在昭庆宫里的日子更难熬。 萧静岚在宁景辰的唇尖舔在她耳垂的一瞬间,一股陌生地感觉瞬间流遍全身,这感觉似酸非酸,似麻非麻,却让她所有的感觉都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宁景辰唇尖的柔软温热的触感,仿佛透过她的耳垂直接熨烫到她的心间,本来要推开宁景辰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他的身侧。萧静岚的这种反应,给了宁景辰继续的勇气,他的唇舌从萧静岚的耳尖一路迤逦到白希的脖颈,娇俏的下巴,直至她纷嫩如花瓣的唇瓣上。 萧静岚也想到了在玉安宫里时,宁景辰深夜送绿萼梅时的情景,笑容里更增了一分甜蜜,笑着答道:“冬日里盛放的碧桃花,倒真是罕见,倒要去瞧一瞧。” 宫里袁昊派出跟随萧静岚的随从,都已被牢牢地控制在了西院,他们只以为淑妃娘娘和康福长公主一直待在正堂里,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的正堂里,不仅淑妃不在,就连康福长公主都不在。 天空清澈如洗,蓝的近乎透明,仿佛连那最后的一丝云彩都在瞧见院里这种相拥许久的人儿时,害羞地躲了去。当萧静岚感到微微窒息,推开宁景辰时,她原本娇嫩如花瓣的唇,被蹂躏之后红肿了起来,萧静岚感到上唇微微刺痛,不由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看到她的动作,本还带些羞涩的宁景辰,呼吸瞬间又急促了起来,他紧紧地将萧静岚拥在怀里,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慢慢平息突然涌上的**。 康福长公主不能想象萧静岚动心的样子,在她眼里萧静岚的冷静镇定是她渴望向往的,她在萧静岚脸上眼中从来不曾看到她对皇兄的情谊,康福长公主便一直以为萧静岚会保持这种冷清一辈子。可是,现在她的认知却被打破了,康福长公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她并不认为萧静岚背叛了皇兄,却有种认定一辈子的朋友被夺走的感觉。 等康福长公主终于在急速的速度中出尽了胸口的闷气后,发现这匹骏马将她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山脚下,而小巧却不见了影踪。康福长公主意识到她的行为极可能为她带来危险,想要停下来,可这匹骏马的精力尚未发泄完全,康福长公主用力的拉扯缰绳,也只能激起这匹骏马的狂性,而不能让它停下来。 宁景辰想着虽然不是萧静岚最爱的绿萼梅花,但碧桃花的寓意更好,看着也更喜庆,就想着带萧静岚去瞧一瞧。 宁景辰炙热的眼眸,像是要将萧静岚融化,萧静岚无力地闭上眼睛,任宁景辰吻上她的双唇,原来宁景辰的双唇是这么的柔软。宁景辰如同对待稀世宝贝般温柔而缠绵地吻着她,将满腔无法言说的深情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萧静岚。 自来了萧家别院,萧静岚为康福长公主安排了骑射师傅、北蛮语师傅,康福长公主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她刚开始来的时候,很是受了些苦,但是当她终于能够独自骑着一匹马,驰骋在辽阔的土地上时,她在这种追风般的速度中,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自由与快乐。 这处别院虽然是萧家名下的,但是萧静岚却从未来过这里,后来为了安顿康福长公主,宁景辰亲自到这里巡视探查,将这处别院仔仔细细地勘察了一遍。萧家的这处别院占地极广,分为东西两个院落,康福长公主为了学习骑马,就住在了有一个宽阔的演武厅的西院。萧静岚现在在的这处却是东院,这个院落是为萧家女眷特意建造的,里面有很多精致的设施。宁景辰所说的那个温泉,就是萧家的先祖专门为身体柔弱的妻子修建调理身子的,后来,萧家另一位先祖,觉得这么大的温泉太过单调,便在旁边栽种了一圈的碧桃。这圈碧桃,因为有温泉水的催发,在冬日里就能开出娇嫩鲜艳的花瓣,十分的美丽。 康福长公主眼光敏锐,心思细腻,早在宁景辰打理东院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了宁景辰对萧静岚不同的心思,而今天的事情,更是证明了她之前猜测的正确。 小巧眼瞧着劝不了康福长公主,只得骑着一匹普通的马匹,紧紧地跟在康福长公主身后,可是,康福长公主挑中的那一匹马是万一挑一的骏马,速度极快,小巧骑术再娴熟,仍然落后了康福长公主许多。而康福长公主对道路并不熟悉,她所骑得这匹马,又是从北疆运来,为了磨灭它的烈性,关了许久。这匹惯常在草原驰骋的骏马,在被关了多日后,第一次有了尽情撒欢的机会,便跑的飞快。 萧静岚埋在宁景辰的怀里,他的话语听起来便有些如虚如幻,但回宫两个字,还是让她冷静了下来,她推开宁景辰,扬起笑脸:“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一次,你之前在信里馋我的景致,今日我定要看上一看,免得白白出来了一次。” 萧静岚灿烂的笑脸驱散了宁景辰心里的阴霾,萧静岚一向冷清淡然,极少有这么喜形于色的时候,如今乍然欢笑的容颜,让宁景辰的心都酥软成了一团。“这边在京郊,现在白雪早就融化了,西山晴雪的景致是看不到了,但是这边有个天然的温泉,在泉水旁边栽种了一圈的碧桃花,这时正开得热烈,走,我带你去看。”zv。 康福长公主在这匹骏马一声长嘶,几乎将她甩下之后,再不敢强拉缰绳了,只能小心地紧紧控制着缰绳,由着它狂奔而去。在后面拼命追赶的小巧,已经完全看不到康福长公主的身影,只能通过地面的马蹄印,确定追赶的方向。 骏马驮着康福长公主,七绕八弯之下,来到了一处向阳的山谷处,这山谷背风向阳,隔风避雨,竟然在冬日里还有一些叶片发黄的草,这骏马总算在美食的惑下停了下来,康福长公主轻吁了口气,腿脚酸软地从马背上下来。 小巧总算是在这空挡里,赶了上来,结果却在进到山谷上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 第110章 上告御状(上) 小巧在马背上瞧见康福长公主倒在一个做北蛮人打扮的男人怀里,而那匹烈马在旁边悠闲地啃食着青草,小巧大力拍打了下身下的马匹,激发它前进的速度。马匹吃痛,发出希律律的叫声,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更显沉重,这得得的马蹄声引起了那北蛮人的注意,抬起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小巧。在他慑人的目光下,小巧打了个寒战,尤其是注意到康福长公主似乎昏迷过去,没有一点动静的时候,小巧的心沉了下去。 啃律声青。她勒住身下的马匹,将萧家暗卫遇到危险时求救的信号发了出去,然后翻出随身携带的弩,紧紧瞄着这个挟持了康福长公主的北蛮人。亲眼见着这个侍女放出了信号,抱着康福长公主的都穆发出一声嗤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即使是被小巧用弩指着,都穆也看不上小巧这种花架子的威胁手段。而是,用他粗糙的指腹,感受康福长公主花瓣般柔嫩的肌肤。 说来也真是意外,这处山谷是都穆在到处游逛时无意中发现的,毕竟在北风下雪的天气里,还能有鲜嫩绿草的地方是十分神奇的,这个山谷在大齐人的眼里或许被当做一桩奇闻异事,谈论之后,也就放下了。但是都穆是北蛮可汗,他们北蛮人是以蓄养牛羊为生的,牧草在他们眼里的重要性丝毫不逊于农苗在大齐农民眼里的重要性,所以,都穆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到这里研究这里的地理气候,试图了解清楚这里的秘密。经过几次仔细查探,都穆惊喜地发现这里的青草是种上好的牧草,植株高大,汁水丰富,都穆动了收集这种牧草带回北蛮的心思。 “属下没有查出郑苒馨伤在何处,但是从郑家几乎将京城里稍有名气的大夫全都请到了郑家,却没有从宫里请一个太医,属下推测郑家这位小姐的伤势恐怕有不妥当的地方。”京城里的大夫虽然一手医术很是值得称道,但是他们在京城的根基都不过尔尔,自是比不过郑府。不过,郑府只从民间选大夫,而不去请宫里的太医,这事情就很值得商榷了。毕竟要捂住京中大夫的口,要比瞒住太医容易许多。 都穆虽然是单身一人来到了这里,但是小巧的这个小小的威胁还不被他看在眼里,他既然能够在北蛮王庭里厮杀出一条血路,他本身的武功是很不错的,对付区区一个小巧还不被他看在眼里。只是这名婢女明显是萧家的人,刚刚一时大意,还让她成功地通风报信,如果他现在杀了她,一定会得罪了萧家。无论是作为北蛮七王子还是作为北蛮可汗的都穆,对镇北侯萧家的了解比京城中的诸多权贵还要深入,在他看来,萧家的人都有着疯狂的基因,极端地护短,如果和萧家对上,他的身份势必要揭露出来。都穆不想现在在袁昊面前拆穿身份,顶着北蛮使节翻译的名头才更有利于他的行事。 萧静岚猜想的没错,郑府里,郑文远目色哀恳地望着京中最擅骨科的老大夫道“你是说我这重孙女伤到了骨头,以后会影响到她的行走。”,郑文远不能忘记之前看到郑苒馨一身血淋淋的样子时,他的愤怒和绝望。郑苒馨是他付出了这么多,才培养出来的倾城美人,如果因为这一刀,就此毁了她的前途,郑文远如何都不能甘心。 “让他们都统统下到悬崖之下寻找,务必在今晚找到康福长公主。”萧静岚吩咐道,康福的名声绝对不能毁了,她若是失踪了一夜,和北蛮可汗都穆待了一夜,这种事情如果传扬开,康福的名声就全毁了。 待在别院的萧静岚和宁景辰自然知道康福长公主出的这桩意外,萧静岚扬眉问道“仔细说说掳走康福长公主的那个北蛮人的长相。”小巧详细地描述了一番,萧静岚和宁景辰对视一眼,从小巧的描述中,他们同时猜出掳走康福的人是现任北蛮可汗都穆。萧静岚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都穆,康福的生命不会有危险,可是她又想不明白都穆掳走康福为的是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福长公主的事情尚未安置妥帖,宁景辰派出查探郑家消息的下属,带了极不好的消息回来了。这些下属都知道宁景辰的打算,回来之后,直接对着萧静岚行礼,起身之后,向她禀告道“属下去了郑家访察,现在郑家戒备的极严,整个府里都严密的看管了起来,属下等原来以为是郑文远出了不测。后来,属下乔装打扮一番之后,混进了去郑家请脉治病的大夫群里,经过详细地打探。属下查出受伤最重的是郑文远的一位嫡重孙女,名唤郑苒馨。” 小巧只是从服饰上认出了都穆北蛮人的身份,并不知道这位就是北蛮可汗,所以,她双手牢牢地扣动着弩机的开关,耐心地等待着机会,等确保康福长公主的安全之后,一支弩箭射死眼前这不懂礼仪廉耻的蛮子。 都穆阴测测地警告道“不要以为你是大齐公主,就能如此地羞辱我。”他用力地捏了捏康福长公主的下巴,在她白希的皮肤上留下两道乌青的痕迹,“你要明白,你所用的依仗和尊贵都是大齐公主的名号带给你的,你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重要的。即便今r你死在了这里,你们皇上换个人顶上你的名号,仍然是大齐公主,你明白吗?”,都穆这话极狠,如果是在之前,康福长公主会十分认同他的话语,在袁昊眼里,她存在的本身的确是一点都不重要,可是现在她重大的依仗不再是袁昊而是萧静岚。 就势滚到一旁的康福长公主看着都穆狼狈地逃窜,心下畅快,刚刚她真的觉得都穆对她动了杀机,虽然不知道她那句话得罪了都穆,但对这人的性格她又有了更深层的认识,这个人果真残忍至极。 小巧自己也知道这种说法实在无稽,但他们将悬崖边搜了一圈,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只能留下其他人继续巡查,她先回来禀报。 小巧肝胆俱裂地看着那蛮人要对康福长公主动手,快速地暗下弩机的弓弦,一支弩箭呼啸着射向都穆,速度极快几乎要刺破空气的弩箭却在到达都穆身旁时,被他以两支手指牢牢地握住了。被扼住脖颈的康福长公主,放松了下来,抚着被都穆掐出伤痕的地方,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闷闷地低声咳了起来。 所以,在双方僵持了段时间后,都穆注意到这个婢女眼里凝重的神色逐渐放松了下来,知道她这是在拖时间,时间拖的越久,对她越有利。都穆不想再陪着她们玩这场把戏了,将手放在康福长公主细嫩娇柔的脖颈上,邪气地对着小巧笑道“小丫头,快把你手里的弩机扔过来,否则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弩机快,还是我的手快。” 小巧一击不中,双手翻飞又连射了两支弩箭,这北蛮子竟然要杀康福长公主,小巧被激起了滔天怒火,若是康福长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别想活了,就扯着这该死的蛮子一起死吧。都穆这次彻底郁闷了,他不过是看不上康福长公主嚣张的模样,假装做要杀了她,吓吓她而已,这婢女发的什么疯。又躲过了两支弩箭之后,那婢女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弩箭一支支射来,都穆心下纳罕,这种弩机怎么这般好使了,一支支弩箭像是无穷无尽似的。 “让宜平、宜安都镇定下来,让假扮康福的婢女继续扮下去,任何人都不得传出康福长公主出府的事情。”萧静岚将事情遮掩了一通,挥手让小巧下去安排。 “没有,只有郑苒馨受了伤,而且凶手是直接冲着她去的,她院里的侍女死伤殆尽了。”下属继续禀报道。 萧静岚点了点头,郑家这位精心抚养的女儿受了重伤,郑文远此时一定受到极大的刺激,难怪执意要将他们萧家扯进去,合着是他受了重创之后,要找个垫背的啊。好在萧静岚相信,凭着崔总管的能耐,即使那两个凶手真的躲藏进了萧家,也一定能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绝不会让他们成为郑文远对付萧家的把柄。 “你们追到一处悬崖旁边,周围只有他们原先所乘坐的骏马,人却不见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完小巧接下来期期艾艾的话语,萧静岚直接责问道,难道北蛮的可汗会带着他们大齐的公主一块跳了悬崖,萧静岚是绝对不信他们两人会这么做的。 老大夫避开郑文远冲血的眼珠,保持着医者的冷静“那把尖刀的力度太大,直接刺到了贵府小姐的大腿骨上,幸亏诊治的及时,才能保住了这条性命,至于贵府小姐的腿部,老朽只敢保证,如果贵府小姐好生将养着,这条腿许是能够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都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看来这康福长公主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在他面前用北蛮可汗来威慑他呢,毕竟她可是要和亲北蛮的公主。都穆瞧着康福长公主故作镇定的眼神十分有趣,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看来大齐公主对我们可汗很是满意,尚未嫁过去,就要用大阏氏的身份压制小臣了。” 郑文远听明白了老大夫的意思,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对郑苒馨的培养完全是按照袁昊的喜好来培养的,袁昊喜欢能歌善舞的嫔妃,宫里最得宠的曹妃,当初就是一舞得了圣宠的,所以,他在郑苒馨小小年纪时,就找人专门教了她歌舞。郑苒馨在这方面也没有让他失望,学得极好极快,府里教导她歌舞的师傅,在她十二岁的时候都向他请辞了,说是郑苒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们对她再无可教之处。 这老大夫是个清明之人,瞧着郑文远堂堂一国之相,偏偏养出了这样的一个重孙女,为的还不是深宫里的一场锦绣荣华,只是可惜,这女孩的双腿在这方面是彻底地断了,能够走路已经是万幸了,就不要奢望能够再跳舞之类的了。 萧静岚听到郑苒馨的名字,微微仰头,鬓边的凤钗在她的动作下,如水波纹般晃动了一下,“受伤的是郑苒馨,郑家其他人可有受伤。” “竟然是冲着郑苒馨而去的,她的伤势如何?”萧静岚心中多少有了点儿谱,要对付郑苒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止她进宫,而要阻止她进宫的人,也就宫里的这些人罢了,这样一来,排查的范围便缩小了许多。 郑文远急声道“只要能够恢复正常,需要什么药材,郑家都预备着。”只要能够让郑苒馨的双腿安好,哪怕是要用仙草灵药,郑家也要给她找来。 老大夫声音扔是不急不躁“老朽所说的恢复正常,只是看上去贵府小姐的双腿完好无损,平日里在站立、走路时看不出异样,但是像其他的事情,贵府小姐是再也无法做了。”,老大夫之前跟她诊治的时候,在郑家小姐恢复清醒时,曾尖声悲鸣,厉声向他质问过,能否再跳舞。 都穆古铜色的手掌映衬着康福长公主雪白的皮肤,颜色对比极为鲜明,甚至有种难言的暧昧流转,但这情景看在小巧眼里,只让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冰冻住了,这该死的蛮子竟然以康福长公主来威胁她,小巧咬着嘴唇,一时间犹豫不定。早已醒来的康福长公主,睁开暗黑幽深的眼眸,直直对上都穆残虐戏谑地眼神,淡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的性命相威胁,看来北蛮可汗在你眼里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无耻小人,到这个时候还要在本公主面前伪装,康福长公主看着自以为掩饰成功的都穆,眼里冷光一闪,恨声道“北蛮可汗真是瞎了眼,竟重用了你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康福长公主骂得极狠,都穆嘴角一直挂着的轻佻的笑容隐了下去,嘴角抿起,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康福一点都不怕,反而对于揭开这男人虚伪的面具,流露出本性,有种畅快的感觉。 康福长公主的反应再次出乎了都穆的意料,听了他的这番言语,康福长公主不仅没有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反而揶揄地瞧着他笑,通过笑声在嘲弄着他“你敢杀我吗?”zv。 而今天如同一阵风般掠进这里的康福长公主,则是给他带来的另一个惊喜了,他虽然打探出康福长公主躲在萧家的别院里,但是使出了千般手段,也没能见上康福长公主一面,这让一心要说服了康福,让她站在北蛮这边的都穆心急不已。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康福长公主,都穆欣喜不已,在康福长公主从翻身下马之后,出现在了她面前。 萧家的人在后紧追不舍,都穆只得带着康福长公主向前方的狭窄的山路而去。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小巧正在焦虑没了弩箭,镇北侯府萧家接到她的传信,又根据这一路上留下的特别的信物,追踪而来。都穆扔下手里接下的弩箭,皱起了眉头,抄起一旁的康福长公主,潇洒地上了之前康福长公主骑来的骏马,一手按住挣扎扭动的康福长公主,一手娴熟地掌控骏马,风驰电掣地向前方奔去。 只是,想到康福长公主看到他的第一反应竟是嫌弃,都穆便有些郁闷地看着昏倒在他怀里的康福长公主,不明白明明上次在御河上时,康福明明挺欣赏他的,怎么这次再看到他就换了这幅模样了。 都穆再次确认了康福长公主眼里没有惧怕,反而是在向他挑衅,都穆愣了愣神,卡住康福长公主的手指用力收紧,康福长公主呼吸渐渐急促,脸色微微泛白,可她眼里仍然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情绪,上挑的眼角,似是无声地嘲弄着他。 郑文远很是欣慰,可是近十年的勤学苦练,就因为这一刀就全部葬送了,郑文远心里恨极了幕后指使之人,若是被他查出是谁在暗地里指使,他必百倍还之。“不能跳舞就不能跳舞吧,只要保住她的性命和一双完整的腿,老夫就知足了。” 无论如何,郑苒馨性命安好,已经是郑家极大的幸运了,安顿好了府中受伤的众人,尤其是禁卫军众人,又确认了郑苒馨的性命安全。郑文远换上庄重的朝服,拿着御赐的相印,在长子郑伯泓的搀扶下,步履艰难地进了宫。 郑文远快速估量形势之后,将此事的矛头指向了镇北侯府萧家,论人证,有两个凶手还一直潜伏在萧家,郑家之人无法追捕,论物证,死在郑家里的这个凶手身上藏着萧家的族徽,这种种证据都说明,这起针对郑家的惨案是萧家指使人干的。他郑文远哪怕在乾正宫丢了这条老命,也要皇上给他个交代。 (看小说就到 ) ------------ 第111章 上告御状(中) 钟粹宫里,袁昊揽着曹妃,欣赏着殿前的歌舞,歌声柔靡,舞姿蹁跹,袁昊心情十分放松,在曹妃亲自剥了颗葡萄送到他嘴里时,袁昊捏了捏曹妃因有身孕而丰润的下巴,语音低沉暧昧“朕听闻爱妃近日因身体肥胖,大动了肝火,很是处置了一批人。”,感觉到怀里的曹妃身子僵了僵,袁昊轻轻拍了拍,“爱妃如今得模样在朕看来丰腴柔美,尤其是你这身皮肤,但越发的水润白希了。”曹妃这才含嗔带喜地斜睨了袁昊一眼,偎在他怀里,撒娇道“臣妾是怕这般丑模样,冲撞了皇上,才想着控制身形呢。” 下方起舞的丽嫔,看着袁昊和曹妃旁若无人的调笑,而她却如同供人取乐的舞姬般低贱,眼中水雾弥漫,踏地旋转的舞步如同踏在尖刀上般痛苦。可惜,她这点痛苦不过是更加映衬着曹妃的欢喜罢了,耳边传来曹妃惊喜的声音“哎呦,皇儿踹了臣妾一脚,皇上,看来皇儿也是知道您来了,他激动呢。” 袁昊对于这些十分新奇,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活动了,他对于怀胎十分的认知仅仅是到了时间就生产而已。所以,在曹妃拿起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感受到曹妃肚子里的胎儿用力地踹在他的手上,袁昊觉得手心里酥酥麻麻,这股酥麻直接痒到了他的心底。之前,他虽然也十分重视曹妃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大部分都是为了皇位稳固的考虑,而这从心底生出的血脉牵连还是第一次。 走到这两个恶徒面前,试图与之沟通“你们识趣一点,如果实话实说,镇北侯府答应会留你们一条命,就一定会做到。如果你们再不说,镇北侯府留着你们也就没用了。” “呀,皇上他又踹了臣妾。”随着肚子上鼓起一个大包,曹香儿颤着丰满了许多的胸部,娇滴滴地抱怨着。 说完,无视愤怒的绿蕉,闯进了钟粹宫的主殿,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袁昊身边,跪下磕头行礼禀道“回禀皇上,郑相进宫之后,在乾正宫外跪地磕头,求见皇上。” 只是,曹香儿的想法很好,却有人要违逆了她的心意,打发走了飞速奔来通传的小内监,喜顺脸色沉了下来,郑文远郑相身着庄重的朝服,跪求陛下为他主持公道,泣血弹劾镇北侯府萧家买凶杀人。喜顺知道今日淑妃娘娘不在宫中,这郑文远竟是抛去了多年的老脸,在乾正宫外哭诉磕头,将事情闹得极大。不能任郑文远这么闹下去了,否则事情尚未查清楚,不明真相的人就会以为真是镇北侯府干出了这等事情,镇北侯府的名声就被毁了。 镇北侯府前,郑家主事之人带着一众守卫,团团地围在镇北侯府门前,在得到府里传来的要求他们时刻紧盯着镇北侯的命令后,更是一瞬不瞬地守着镇北侯府。而府里,崔主管看着眼前这两个血迹斑斑的恶徒,在陷在镇北侯府暗卫的阵法之后,又熬过了侯府的刑罚,仍是紧紧地闭着嘴,一点也没有吐露幕后指使之人的迹象,崔主管心里一阵焦躁。 曹香儿含笑的眼瞳里映着袁昊充满柔情宠溺的笑容,心下浮上一丝满意的笑意,她成功地让袁昊牵念上她肚里的孩子,袁昊眼神愈发柔和,曹香儿心情愈加欢喜,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皇上的长子,只要有了皇上的爱重,她和她的孩子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两个恶徒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直接无视了崔主管话里招安的意思,崔主管暴脾气涌了上了,一脚踹在距他最近的恶徒身上,他使了大力气,只能卡擦一声,那恶徒闷哼一声,身上的骨头断了。 曹香儿包养的极好,虽然肚子已经隆起很大了,但是有太医专门开的滋润皮肤的顶级药膏,曹香儿的肚皮一点纹路都没有,仍然是细腻洁白。多日不曾近女色的袁昊,摸着曹香儿如丝滑的皮肤,眼底暗沉。 “郑文远这种毫无根据的信口雌黄,岂能取信于人?”宁景辰安慰道。 在守卫回报不久,宁景辰就来到了萧家的暗室里,一身如玉风华和这昏暗的暗室极其不搭,但宁景辰并不在乎,在和崔主管互相见礼之后,安切地问道“都在这两人身上发现了什么线索,现在郑家的人还在门口,郑文远还去了宫里告了御状,这两人必得尽快审查明白,尽早送出萧府,将他们留在萧府,恐怕不妥。” 绿蕉微愣,平日里钟粹宫一般都是和连顺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和喜顺打交道,绿蕉只知道这喜顺原本只是司礼监里一个掌管笔墨的普通内监,后来不知因了什么,得了袁昊垂青,在乾正宫里有了一席之地,虽然品级没有连顺的高,但皇上对他的信任不亚于连顺。只是这喜顺行事上远不如连顺讨喜,白白瞎了他名字里的个喜字了,绿蕉瞧着他冷硬的眉目,心里也来了气,但语声仍然温柔“这打断皇上兴致的罪名奴婢可不敢背,不知喜顺公公可敢不敢。” 崔主管一定宁景辰来了,一颗浮躁的心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自从宁景辰在北疆战场上救了镇北侯萧潜,他在镇北侯府里的威望就达到了顶点,更何况宁景辰平日里常常守在侯府,不仅为崔老夫人和秦夫人调理身体。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暗伤,这些伤痛也都多亏了宁景辰能治,给他们减轻了极大的病痛,所以宁景辰在侯府众人里威望极高。 袁昊蹙起了眉,将攀着他胳膊发抖地曹妃交给了绿蕉,没有理会她的暗示,袁昊一向不喜后宫妃嫔插手朝政上的事情,即使是曹妃也不行,只除了萧静岚。想到,萧静岚也在今日出宫,袁昊无端地觉得蹊跷,但是眼下去安抚郑文远更紧要。 袁昊抬起迷蒙的眼眸,一时还沉迷在曹妃的温柔乡里,迷惑地问道“郑文远进了宫,为了什么事情?” “皇上,镇北侯当真如此大胆,郑相家里可还有您赏赐下的禁卫军护卫着呢。”曹妃佯装害怕地说道。zv。 “宁将军,小人有要事禀报。”镇北侯府里的崔管事又派了心腹之人前来报信。 宁景辰抬手示意他说下去,“崔管事抓到了两名潜伏进府里的凶手,但这两人嘴极严,崔管事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撬开他们的嘴。但,崔管事瞧着这两人不像是豢养的死士,像江湖上的杀手,宁将军您懂得江湖之事,崔管事请您过府商议此事。” 袁昊震惊地挑起眉毛,挥退了殿中歌舞的众人,丽嫔在退下时,琢磨着听来的片言只语,恭谦的姿势下,迅速盘算着她能在这场乱局中谋得什么好处。 曹妃瞧着袁昊出了钟粹宫,脸上露出一抹愉悦至极的笑容,郑家和萧家闹起来了,和本宫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喜顺眼中冷芒一闪而逝“绿蕉姑娘,咱家找皇上有十万紧急的要事回禀,若是误了事,这责任不知道绿蕉姑娘你担不担得起。”葡昧听到。 “我要回宫了,祖母和母亲就交给你照顾了,康福的事情交给你了。”萧静岚眉眼沉静地望着宁景辰说道。 喜顺回道“郑相泣血弹劾镇北侯府,说镇北侯府派了死士进郑府杀人。” 喜顺冷笑一声“咱家的职责就是忠于皇上,为了及时禀报这等要事,绿蕉姑娘所说的这个罪名,咱家还是非背不可了。” “崔主管,宁将军来了。”暗室外守卫之人兴奋地喊道。 “郑文远这老贼果然一如既往的阴险毒辣。”萧静岚并不意外郑文远这一选择,在知道郑苒馨受了重伤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郑文远必会疯狂报复,以镇北侯府和郑家结下的大仇,郑文远老贼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镇北侯府。 宁景辰听到这事情竟然牵扯上了江湖,心头一凛,先是交代了心腹,好生照看着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两人,又严令众人不得议论此事,只瞧瞧地回禀给崔老夫人,在秦夫人面前一定不能说漏了嘴。便利落地翻身上马,向着京中侯府的方向奔去。 曹香儿得意一笑,今日就是她父亲派人毁了郑家狐狸精的日子,她一定要将皇上留在钟粹宫里,这样满宫的人都知道她圣宠优渥,行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是否会得罪她。 曹香儿对着殿下的丽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准备侍寝,随着怀孕时日的增加,曹香儿越来越体会到怀里孩子给她带来的好处,她对独占袁昊恩宠的念头也淡了一些。今日她可只准备惑袁昊,可没打算亲自服侍袁昊,她可不敢冒伤着腹中胎儿的一点点的风险,所以将丽嫔提到了钟粹宫里,代她服侍袁昊,服侍完之后赏她一碗避子汤,不留一丝后患,丽嫔不过是她手里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喜顺计较已定,便到了钟粹宫寻袁昊,早已得了曹妃吩咐的绿蕉,在殿外拦住了喜顺,笑意盈盈地解释道“喜顺公公,现在进去恐怕多有不便,还请喜顺公公多多担待,等皇上和曹妃娘娘方便时,奴婢再去通传。” 宁景辰久久地凝视着萧静岚一行人远去,直到连烟尘都再也看不到,他心头郁卒之气越来越盛,萧静岚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这次回宫之后,萧静岚又要面对袁昊的指责。 宁景辰从萧静岚处得知的袁昊的脾性,这种事情他未必做不出来,轻轻颔首。 崔主管打仗是把好手,对揣摩皇上的心思却不在行,所以听了宁景辰的话,他震惊地反问道“难道皇上竟会相信了郑文远的一面之词,派人来搜了侯府不成?” “皇上一直都不信任镇北侯府,郑文远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送上,他一定会善加利用的。”想着袁昊对萧家军的忌惮,萧静岚知道即使萧家拿出证据证明了清白,袁昊也会给萧家一个教训,显示他帝王的无上权威。 萧家别院里,萧静岚安静地听着下属的回报“郑文远进了宫,直接告了御状,状告咱们侯府行凶杀人。” 崔主管经他一劝,知道自己急躁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继侯爷去了北疆战场,小世子也去了北疆,老夫人和夫人的身体都不大好,大小姐又在宫里,整个镇北侯府此时竟连个能做主的主子都没有,遇到了这种大事,也难怪他会着急上火的。 审讯恶徒的萧家守卫,急忙拉住了崔主管劝道“我的主管大爷啊,你这一身的力气,若是在他们身上使遍了,他们可就没命了。眼下,咱们可要审处他们幕后指使之人,这两人的性命伤不得。” 崔主管骂了声,又一把拽起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两人,怒声道“这两个恶徒,骨头还挺硬,硬是挺着什么都不说,难道真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宁景辰仔细端详这两人,回想着江湖上各组织的行事风格,在他们脸上仔细查看一番,终于在两人的鬓边发现了不同,他们鬓角的头发太过浓密,像是故意压着鬓角似的。宁景辰心中一动,想起赖绝曾经说起,江湖中新崛起的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血煞盟,据说这个组织为了控制盟里的杀手,从小给他们服食能提高功力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极其霸道,将人体内的精力催发出来,在年轻的时候,功力提高三层,却是以寿元为代价,这血煞盟里的杀手鲜少有活过三十岁的。 而服食这种药物的一个副作用就是鬓角处发黑,而为了掩饰鬓角处的异样,就在鬓角处留许多的碎发,用头发遮掩住。宁景辰寻了支银簪,小心地拨开他们浓密的鬓角,果然发现鬓角下的皮肤乌黑乌黑的,而触过那处皮肤的银簪也迅速发黑,显然这处皮肤含有剧毒。 (看小说就到 ) ------------ 第112章 上告御状(下) 宁景辰寒声说道“这两人是血煞盟中的杀手,不是豢养的死士。” 崔主管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宁将军,这两人不能继续留了。” 宁景辰点点头,血煞盟的行事一向狠辣无情,但在顾客处的信誉却很好,他们出手极少有失手的,而即便是失手被抓,也没有吐露过买主的信息。这两人若是在萧家被人找到,很容易被倒打一耙,污蔑是他们镇北侯府花巨资请的杀手,而这两人既然已经熬过了崔主管的种种酷刑,显然也是宁肯死也不说出指使之人了。 只是府外郑家人在严密地监视着,宁景辰修长白希的手指轻轻飞舞,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小动作。 “郑大人说萧家对郑家儿孙动手,不知郑家受伤的是哪位儿孙?”萧静岚好整以暇的问道。 性誉很能。萧静岚起身之后,径自坐在袁昊的下首,漫不经心地对着仍然坐着的郑氏父子道“郑相好气度,见了本宫,仍然稳如泰山。” 此时的萧静岚就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真正地独霸天下。 袁昊非常愤怒,在他刚刚推行新政的时候,这些胆大妄为的臣子就一个个地跳了出来,联手阻挠。郑文远可是投靠了他,是他必要保下的人,可自从他铁血手腕强下命令之后,郑文远遭受了好几次的刺杀,如果不是他命大躲过去了,恐怕他坟头的青草都要老高了。 但是,敢于闯进郑府行凶的这还是第一次,而郑文远话里的意思,派人行凶的是镇北侯府,袁昊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现在这种时候,郑文远和镇北侯府彻底闹僵,对他的计划十分不利。 果然,袁昊狠狠剜了一眼郑伯泓,郑伯泓一个机灵,剩下的话语都闷在了肚子里。 “淑妃娘娘还请回去吧。”喜顺便说便不动声色地给萧静岚传递了消息。 袁昊听到萧静岚说是侯府的女儿时,心内不可遏制地涌过一股失望的情绪,原来萧静岚的心真的捂不热,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只记得她出身的镇北侯府,而不是他袁昊亲封的淑妃。 “让她回玉安宫好好待着。”袁昊冷声道。 “劳烦公公再去通报皇上,镇北侯府男子皆在疆场,本宫身为侯府女儿,不能坐视侯府被人污蔑,后妃是不能掺和朝政,但本宫作为侯府唯一的主事人,却不能不参加。”萧静岚语音铿锵有力,眉目之间锋芒毕露。 萧静岚与郑文远对视片刻,语调轻缓地说道“郑相既然口口声声地称呼本宫为娘娘,郑相心里明白不论本宫以哪种身份来到殿里,你都应该对本宫行礼,本宫的淑妃之位可是皇上金册御封,在太和殿举行了封妃大典的。而本宫是镇北侯府女儿之事,皇上在册封本宫的金册上,也是写了本宫三代先祖名讳的。怎么到了郑相口中,本宫淑妃的身份和镇北侯府女儿的身份却要二选其一呢。” 郑文远几乎想要一掌劈晕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淑妃再怎么样,她也是皇上的女人,岂能容忍他一介外臣直接地羞辱淑妃,这件事情他都只扯到镇北侯萧潜身上,提都没提淑妃一句。zv。 喜顺低眉顺眼地走到袁昊身边,悄声回禀道“皇上,淑妃娘娘在宫外求见。” 宁景辰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昏迷不醒的杀手的大穴位上,对崔主管道“现在无法将他们送走,我先用银针刺穴迷了他们的神智,你再给他们换上侯府里小厮的衣服,伪装成侯府的人。等郑家人离开之后,我再将他们带回将军府。”宁景辰对血煞盟所用的秘药十分感兴趣,他想试试能不能解了这种毒药,所以这两人还需留着他们的性命。 袁昊薄唇微抿,看来淑妃已经得到消息,匆匆从宫外赶来了,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后妃掺和什么。 崔主管立马着人去安排,经过一番修饰,凶残冷酷的杀手,摇身一变成了侯府身有残疾的看守庭院的小厮。宁景辰满意地打量一番,对崔主管道“先让他们昏迷着,如果皇上命人搜查侯府,再让他们醒来。” “此事朕一定为郑相做主,只是郑相一口咬定此事是镇北侯府所为,可有证据,莫要中了歼人之计。”袁昊并不相信镇北侯府会做出这等事,这倒不是他信任镇北侯府,而是以他对镇北侯府的了解,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不像是出自镇北侯府的手笔。 袁昊命人将哭得撕心裂肺的郑文远和郑伯泓搀扶起来,给他们赐了座位,沉声吩咐道“宣太医院的太医去郑家诊治病人,再宣禁卫军统领徐致铭。” 郑文远老迈的身躯哆嗦着跪在袁昊身前,浑浊的泪水沿着密布的皱纹横流着,向袁昊控诉道“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啊,老臣活了七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无法无天的事情,光天化日之下,镇北侯府指使人进老臣家杀人灭口。老臣家里真真是一片狼藉,尸首遍地,血流成河。多亏了皇上英明,在老臣当街被人行刺之后,赐下了队禁卫军守护着老臣,老臣才捡了一条命,可怜皇上赐下的禁卫军折损了大半。” 郑文远在萧静岚进来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按下要起身见礼的郑伯泓,郑家和萧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他绝不对着萧家的女儿行礼。 喜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宫外,匆匆赶回玉安宫的萧静岚,换上一身庄重的金黄色的朝服,朝服的凤纹尾羽上用金线织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再配上极尽奢华的展翅欲飞的点翠大凤钗,萧静岚通身都显露出一种锋锐而霸气的美。 萧静岚缓步走进殿内时,姿势利落而洒脱地给袁昊行了礼,袁昊瞧着殿下艳丽无双的萧静岚,几日不见,她身上的气势更加凛人了。 稍停了片刻,嘲讽地望着郑文远道“镇北侯府在子孙繁衍上是不如郑相,郑相儿孙繁茂,已经六世同堂了,可惜镇北侯府为了大齐的边疆安宁,多位子孙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如今府了仅有的两位男丁,也都在北疆上,护国靖边,而郑相您却享受着儿孙环绕之福。” 在宁景辰安排妥当镇北侯府时,乾正宫里正发生着一场火爆的对峙。 “皇上,老臣既然敢指认镇北侯府,老臣手里自是有铁证,禁卫军助臣杀了一个凶徒,在他身上印有镇北侯府的标记,而且他们所使用的兵器,都是镇北侯府在北疆军队中使用的兵器,旁人想找也找不到啊。”郑文远铁了心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镇北侯府上。 即使是早已认可了萧静岚实力的喜顺,看到这样的萧静岚,仍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身深深浅浅的金色,这种本来极为容易显得庸俗的颜色,却在萧静岚通身的贵气和强大的气势下,将这种颜色的霸气和雍容,彰显得淋漓尽致。 语毕,不待郑文远回话,萧静岚又对着袁昊道“皇上,臣妾从来没有听说过,后宫的嫔妃一旦入宫,就要舍弃父母亲人的说法,不知道郑相这话从何说起?臣妾今日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臣妾的父亲在北蛮战场上抗击强敌,臣妾的幼弟,小小年纪就为国出力,也去了北疆。” 郑文远一听萧静岚提到他儿孙繁茂,便想起柔妃之父在北疆的叛国大罪,心内一颤,捂着嘴巴狠狠咳了一阵,郑伯泓凄声喊着父亲,又睁着血红的双眼对萧静岚道“淑妃娘娘,难道郑家儿孙比萧家昌盛,就是您对郑家动手的原因。” 郑文远狰狞一笑,“不知道淑妃娘娘是以什么身份来到殿里的呢,是以淑妃的身份,还是以镇北侯萧潜的女儿的身份。前者,娘娘身为后宫嫔妃,实在不宜和臣等外臣相见,后者,娘娘身为被告之女,臣等实在不需向娘娘见礼。” “让她进来。”掩住眼内的失望,袁昊寒声吩咐。 郑伯泓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闯了祸,只敢低垂着脑袋,再不敢说话。 郑文远强撑着精神对着袁昊道“皇上,老臣痛心啊,老臣精心养在府里的曾孙女儿目睹了这伙贼人的恶行,被吓坏了,一直高烧不退,说着胡话,请皇上给老臣做主啊。” 皇上既然护短,他就将郑苒馨拿出来,郑苒馨马上就要进宫,却在这个当口被人吓住了,皇上一定要给她个交代。而且,郑苒馨被贼人所伤的事情,郑家是一定要瞒下去,否则即使贼人只是伤了她,传扬出去郑苒馨的名声也就坏了。刚刚郑伯泓这没脑子的东西,如果将郑苒馨被刺客重伤的事情,说了出去,郑苒馨就别想入宫了。只有让皇上相信郑苒馨是被贼人行凶的场景吓坏的,贼人到郑家的目的并不是专门为了伤她,以后即使再有人以此攻击郑苒馨,郑家也可用皇上给挡回去。 (看小说就到 ) ------------ 第113章 棋差一招(上) 听到郑文远提到郑苒馨,萧静岚冷笑一声,看着袁昊,看他要说些什么。袁昊在萧静岚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极不舒服的情绪,对着郑文远道“朕命太医好好给她调养,需要用到的药材,都从太医院里取,务必要好好调理身子。” 郑文远知道皇上是不会追究郑苒馨受伤的事情了,当下感激地磕头谢恩。 萧静岚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郑文远,“既然贵府小姐受了这么重的惊吓,恐怕精神也不太好了吧,本宫觉得郑相还是将她送到景色宜人的地方,休养了一年半载的比较好,毕竟谁也说不准她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皇上,您说是吗?” 袁昊沉吟片刻,对着萧静岚道“这伙人实在胆大妄为,既然他们窜进了镇北侯府,就不能由着他们待在侯府,朕命徐致铭带人进去搜查一番,对镇北侯府也好。” “皇上,在现在这种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您若是非要到镇北侯府里搜查,臣妾绝不服。”萧静岚强硬地说道。 萧静岚冷笑“皇上,堂堂的镇北侯府的府邸,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要被查抄,在旁人眼里,皇上您就是先疑了镇北侯府,才让人查抄,这让镇北侯府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让臣妾之父如何执掌北疆雄兵?” “淑妃你说的太过分了,朕没有让五城兵马司的人进镇北侯府,而是让禁卫军统领徐致铭进去查探,他代表的是朕,如何会扯到抄家。”袁昊这次是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查探查探镇北侯府了,他早已听说,镇北侯府里养着许多从北疆退下的老兵,镇北侯府的护军的战斗力比禁卫军都要强,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进到镇北侯府里仔细打探,趁着这个机会,定要徐致铭将整个镇北侯府都打探明白了。 殿上的郑文远和郑伯泓父子二人,极快地交换了下眼神,看来皇上是站在了他们郑家。 “朕已经找人证实过了,那的确是你们萧家的家徽。”袁昊定定地回道。 袁昊愠怒道“淑妃既然确信侯府没有做出这等事,怕什么去查看侯府。” 萧静岚冷斥道“皇上这是要定了侯府的罪吗?无凭无据,仅凭郑相一张嘴。” 崔主管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厌恶地盯了徐致铭一眼,话里夹枪带棒地道“皇上的圣旨都下了,草民岂敢不遵从。您不是都带人亲自查探过了吗,草民如果有隐瞒,你不是早就能发现了。” 郑文远决定不和萧静岚胡扯了,无论说到什么,他们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郑文远直接请袁昊做主。 “不知道皇上究竟是要为郑家讨还公道,还是本来就对镇北侯府不放心,才硬是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先定了萧家的罪。”萧静岚直接揭破袁昊心底的懦弱的一面。 徐致铭默默地听着崔主管的埋怨,他还真是没有办法,皇上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即使他也觉得皇上在面对萧家时太过急躁了些。 萧静岚金黄色的朝服一路迤逦而去,乾正宫里禁卫军统领徐致铭得到袁昊亲命,低调地带着众多暗卫,向着镇北侯府而去。 徐致铭在镇北侯府众人憎恶的眼神中,无奈地宣读了圣旨,带着手下进了侯府大门。 徐致铭又一次找崔主管询问“镇北侯府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了吗?” “淑妃,你还没有明白吗,在郑家搜出你们萧家的家徽的时候,镇北侯府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没有搜到,不过是证明了你们侯府的清白而已。”袁昊必须要保下郑文远,否则他费尽心力的新政就要毁于一旦。 萧静岚微微一笑“原来只是稍稍受了惊啊,本宫从郑相口中听到有身配萧府徽记的刺客死在了郑家,而那地方好像是郑小姐的院子,原来不是啊,看来本宫是听错了。”郑文远你不是一直要诬赖是萧家杀进了你郑家吗,那么你这个要送进宫的宝贝重孙女儿,就绝对清白不了。 “淑妃你想要什么?”袁昊知道这女人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松口,她一定有后招在等着。 徐致铭领着众暗卫将镇北侯府搜查了一遍,他们做惯了这种寻人隐私的事情,镇北侯府的暗室都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可是查到了暗室,也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通过郑文远郑相的描述,这两人武功高强,可徐致铭按照花名册,将镇北侯府内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后,也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人。 袁昊也皱了眉头“不过是受惊了而已,喝几副安神药就没事了,淑妃你说的太严重了。” “淑妃娘娘听错了,这人是在郑府杀人,只是偏巧让苒馨看到了而已。”郑伯泓忍不住,又插了句嘴。 “淑妃你怎么解释萧家的家徽出现在袭击郑家的凶徒的身上。”袁昊问道。 “皇上,在臣妾之父和幼弟都在北疆为您御敌的时候,您干出查探镇北侯府的事情,就不怕寒了边疆数十万将士的心吗?”萧静岚语带威胁地说道。 萧静岚霍然转头,看向郑文远,脸上的笑容却让郑文远感觉到刻骨的阴冷“如果什么都没有搜到,那么就证明郑相在污蔑镇北侯府,污蔑之罪,郑相应该不陌生吧。” 徐致铭焦心起来,此次皇上虽然命他打探镇北侯府的布局人员为第一要务,可是,如果没有寻到这两人,可也是打了皇上的脸,皇上在镇北侯府里必须要落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了。 萧静岚从座位上站起,冷冽的眼神和袁昊对视许久,愿赌服输,此次她输了,袁昊可以肆无忌惮地派人搜查萧家了。但是,她绝对不会再坐以待毙下去了,袁昊你想彻底夺了萧家的权,还为时过早。 崔主管踉跄着起身,对着北疆的方面哭喊道“我对不起萧家列位先祖,对不起侯爷啊。萧家世代守护北疆,却落得这种让人心寒的下场,侯爷您在北疆杀敌护国,怎么能够想到您在京城的府门,被人践踏?” “皇上,这枚家徽臣妾从来没有看到过,都是郑相在说,以臣妾来看,这枚家徽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呢,指不定是谁在嫁祸萧家。”萧静岚诚恳地说道,就凭一枚不知道真假的徽章,袁昊就要出动禁卫军到镇北侯府查探,看来袁昊对镇北侯府的信任度几乎没有。 果然,她成功地激怒了袁昊,“淑妃你在威胁朕?” “淑妃你大胆。”袁昊终于恼羞成怒。 萧静岚冷瞥了一眼,只见郑文远仍然镇定如常,而郑伯泓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城府了,面上的得意之色被萧静岚看了个正着。 崔主管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了出去,侯府的声明必会一落千丈,皇上,如此对待镇北侯府,真不怕寒透了侯府的心。 镇北侯府里崔主管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禁卫军,旁若无人地在侯府里翻找,气得眼前发黑,跌倒在地上,宁景辰连忙扶起他,轻声说道“如今侯府里,全靠着你主事,万万不可在此时垮了,否则你让远在北疆的侯爷如何办?” 宁景辰担忧地望向金碧辉煌的宫殿,萧静岚既然拦不住皇上派人搜查萧家,她在宫里的处境也只会更艰难,看来皇上是笃定北蛮短时间内再不会生乱,才要这么着急地打压镇北侯立威,侯爷终归是太耿直了。舒里务绪。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无话可说。”萧静岚从袁昊笃定的眼神中,知道这局她输了。在北蛮前来议和的时候,萧家军在北疆就处于尴尬的境地,所以袁昊才要这么羞辱镇北侯府,一点一点地踩到萧家的底线。 郑文远看着这样的萧静岚,心头狂跳,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有了怀疑,如果真的在镇北侯府里什么都没有搜查出来,以淑妃的性格,郑家的将来就危险了,郑文远求救地看着袁昊。 郑文远怒目抬头,萧静岚这是在暗示郑苒馨精神有问题,这样一来郑苒馨还怎么再进宫,郑文远恨极了萧静岚。 “皇上,您若是执意要搜查镇北侯府,那么臣妾无话可说,可是如果什么都没有查到,不知道皇上要给镇北侯府什么解释?”萧静岚眉目冷峻,现在萧静安已经去了北疆,她不需要在袁昊面前时时做低伏小。 徐致铭手下一个极为擅长阵法的暗卫,悄悄地凑到他身边“统领大人,属下在侯府的一个地方发现了一处精妙无比的阵法,将阴阳五行完美地嵌套进去,不是精研阵法之人,是看不它的精妙的,属下怀疑,镇北侯府将人藏在了那里。” 徐致铭精神一振,让他指了方位,对着崔主管问道“前方那栋小楼是府中何地,请带我等进去一观。”徐致铭瞧着那栋小楼是在外院和内院分界线附近,便有些拿不准,毕竟他们刚刚并没有搜查萧家的内院。zv。 崔主管顺着他指的方位一看,差点气得吐血“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淑妃娘娘进宫前的院子都要查?” (看小说就到 ) ------------ 第114章 棋差一招(中) 徐致铭并不理会崔主管,指使着手下人,扑向淑妃萧静岚进宫前的院子,崔主管在旁边气得哆嗦,宁景辰黑着脸色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人,看着萧家为萧静岚精心打理的花草,在这些人一阵风似的过去之后,花枝摧折,落红满地。宁景辰负手望天,心中暗道,袁昊这可是你自己做的孽,苦果你就自己吞吃了吧。徐致铭已经做出彻底得罪镇北侯府的事情了,可惜,在萧静岚进宫之前的院子,他的确找到了精妙无双的阵法,但是那两个恶徒连个影子都没有,徐致铭的脸色阴沉难看。不过一刻钟,徐致铭带来的这些人全都躺倒在地上,所幸他们还有几分血气,紧紧忍耐疼痛,没有哭求含饶,只有徐致铭一人还站着。宁景辰并未让侯府的人对徐致铭动手,在崔主管不满的眼神中,宁景辰对徐致铭道“徐统领,侯府里侯爷和世子都在北疆,老夫人和夫人身子都不好,主人都不在,无人能进宫求见皇上,只有让你亲自跑一趟皇宫,想法子将这些人从侯府门前带走吧。”zv。徐致铭踉跄着回到乾正宫之后,将镇北侯府的行事向袁昊一一禀报,袁昊开始大惊,继而震怒,将面前的折子都掀在了地上,怒喝道“镇北侯府真是猖狂,他们是要造反吗?”嗦阵过辰。在徐致铭抬手的一瞬间,宁景辰的刀锋就直直地劈了过来,在旁观众人的眼里,宁景辰的这刀毫不花哨,就只是平平常常地一劈,但是在徐致铭眼里,自从他在暗卫中出头之后,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宁景辰接过刀,面上也收了笑,一人一刀拦住众多的禁卫军面前,语音仍然轻缓“镇北侯府萧家百年武将世家,当朝太祖钦赐丹书铁劵,名声之重,威名赫赫,你们真的以为在羞辱了萧家之后,可以一笑了之吗?”连徐致铭在他手下都讨不到好处,剩下的人哪敢再对上打,沉寂一片。崔主管是最了解宁景辰的人了,看到他露出的这个微笑时,就从旁边护卫手里拔下了一把刀,隔空抛给了宁景辰。徐致铭眉梢都未动一下,众禁卫军也明白了在镇北侯府,他们是休想讨到好了,全都没有出声,但一双双眼睛,仇恨地盯着宁景辰。徐致铭平静地等着宁景辰动手,在手下大喊大叫时,平静地说道“听闻宁将军出身云岐山,今日比试,果然名不虚传。”宁景辰伸手拦住暴躁狂怒的崔主管,挺拔如修竹,一步一步走向徐致铭,轻缓但有力地开口“徐统领就这么走了,查到的结果不给萧家一个交代吗?”崔主管可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带着一帮侯府的护卫,拿着军中行刑的军棍,围着禁卫军一通猛打,且专门照着他们的腿骨处打,如果有人反抗,宁景辰一旦出手,直接就折断了他们的腿骨,干脆利落。禁卫军中的人终于感受到了这哪是什么翩翩公子,这就是一尊煞神,强撑着发颤的双腿道“你大胆,我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搜查萧家的,你若是敢杀了我们,就是对皇上不敬。”宁景辰举刀“凡是践踏萧家之人都要有赔上性命的觉悟。”徐致铭硬生生咽下喉间一口热血,抬脚向外走去,在他刚刚走出侯府大门,他带来的这批禁卫军,被侯府的人如同丢麻袋般低扔在了府外。在将整个镇北侯府前院打探一遍,尤其是侯府豢养北疆退下来的将士的地方,一间间看完之后,徐致铭对镇北侯府养兵养将的实力忌惮不已,他敢肯定,镇北侯府在武将中的实力独占鳌头,其他剩下的所有的武将捆在一块都比不上镇北侯府。宁景辰平稳地抽回了刀锋,对着禁卫军道“谁还要来?”只有徐致铭暗暗叫苦,宁景辰的威压全是冲着他一人而来的,想他徐致铭当年在皇家的暗卫培训营里,也是九死一生拼杀出来的,后来又能成为还是太子的袁昊的贴身暗卫,他的武功在整个暗卫里都是顶尖的。可是,此时在宁景辰面前,他却支撑的艰难,徐致铭的眼珠很快蒙上了一层血雾,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他狠狠地咬了舌尖,尖锐的疼痛,终于冲破了这层可怕的束缚。袁昊太过愤怒,几乎都要找人彻底铲平了镇北侯府,徐致铭连忙拉回袁昊的理智“皇上,以微臣看来,镇北侯没有反心。”用手上皇上御赐的宝剑艰难地抵挡了这一刀,宁景辰的第二刀、第三刀,又泛着死亡的冰冷来到了他面前,徐致铭越来越力不从心,终于手上的宝剑被宁景辰劈为两半,泛着寒气的刀锋架到了他脆弱的脖颈处。徐致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蠢货,他就不该信他的话。皇上命他们查探侯府,更主要的是为了查探萧家的府卫的实力,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在前院打转,而对后院只是敷衍了事了。这间淑妃娘娘进宫之前的院子,也是为了查清这所谓的阵法,偏这蠢货只能看出阵法高明,再进一步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更遑论破解了这阵法了。同是习武之人,徐致铭感受到宁景辰身上让人窒息的威压,眼神紧缩,身体紧紧绷起,暗中蓄力,但面上平静地道“此次在侯府没有查到恶徒,能够证实萧家的清白了,宁将军拦住本官,又是何意?”眼见着皇上布置下来的任务完成不了,之前给徐致铭出主意的人,看着萧家众人几乎想要生吃了他的眼神,心头惊怕,又对着徐致铭小声地说道“统领大人,会不会那两人已经死了,咱们一直在找活人,如果萧家人已经处理了他们,咱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啊。”徐致铭该肯定他如果真敢这么干,皇上也保不了他,皇上是让他打压镇北侯府的气焰,可没让他将镇北侯府逼反?徐致铭默然,镇北侯府萧家毁就毁在太过骄傲,以至侯府的荣耀要凌驾在皇家之上,虽然可惜,但无论哪一个皇帝都不能长久地容忍着手下重兵在握又骄傲凛然的臣子的,即使萧家是大齐第一功臣,萧家军是大齐最强力的军队也不行。徐致铭的眼色太过凶恶,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也都闭上了嘴。显然今天是找不到那两个恶徒了,徐致铭也是一个果断之人,打探明白袁昊交代的情况之后,对着宁景辰一拱手,就想要带着手下的禁卫军离开。宁景辰直接无视了这懦弱小人,直直盯着徐致铭“皇上的意思你比他明白,今日我不杀你们,但你们都别想走着出了镇北侯府。”徐致铭被他彻底激发出了作战的欲望,血红的双眼问道“你要做什么?”宁景辰笑了,他本就生的温文尔雅,平时又敛去了身上武者的威压,让接触的人只感觉到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如今他这么一笑,就连侯府里的众人都感觉到眼前一亮,更别说禁卫军里的人了,都以为宁景辰是接受了徐致铭的回复。袁昊攥紧地拳头青筋毕露,恨恨道“镇北侯府萧家众人,从上到下依仗着侯府百年的声望,全不将皇室尊严放在眼里,猖狂无忌,行事无矩,只知道有侯府而不知道有大齐,这样的臣子朕不能容忍。”徐致铭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的圣旨只能他们双方心知肚明,绝不会在天下人面前公布,今日如果他们出不了镇北侯府,也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现在更说出了这么愚不可及的话,他们禁卫军的精锐,凭着蛛丝马迹搜不到人,已经是技不如人,难道现在还要说镇北侯府杀人毁尸,然后将侯府掘地三尺吗?袁昊冷笑道“朕派去的人被他们打成了这样,你还要替镇北侯府说话。”徐致铭抹去嘴角的血沫“皇上,是微臣无能,没有在侯府搜出恶徒,才引来这场祸事,也是微臣身手不如人,才连累手下受此折辱。”宁景辰转头对崔主管道“既然没有人敢来比试,崔主管按照咱们侯府的规矩,断了他们的腿,扔出府外。”袁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且再忍一忍,等到手里新政的事情上了轨道,与北蛮议和完毕之后,他就要夺了镇北侯萧潜手里的兵权,萧家就老老实实地当个听话的臣子吧。想起之前一身金黄,骄傲凌厉的淑妃,袁昊眼神微暗,淑妃也该好好学学后宫嫔妃的温顺贤良了。“去派人将他们都接回来,命太医即使诊治,不要落下病根,也不要再在镇北侯府前丢人现眼。”袁昊放下手里表面完整,而实际上已经裂成两半的茶盏。徐致铭匆匆下去,袁昊将仍然留在偏殿的郑文远父子召来,给了他们郑家一个天大的体面,郑文远听完之后,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朵桔花,跪在殿上叩谢皇上圣恩。 (看小说就到 ) ------------ 第115章 棋差一招(下) 翌日,袁昊派出了华丽的封妃队伍到了郑家,乾正宫主管连顺手持圣旨,在郑府宣读“封为贵妃。” 袁昊封郑家女为贵妃的消息,顿时在后宫中激起了千层浪,要知道后宫中贵淑德贤四妃中,贵妃是在第一位,郑苒馨尚未进宫就封为贵妃,这让后宫众嫔妃怎能不嫉妒地红了眼。有些低位嫔妃,在羡慕的同时,不禁嘲笑起了淑妃和曹妃,家世显赫,身怀龙胎又如何,等郑贵妃入宫之后,她们还不是要给这位还不足十三岁的贵妃行礼。 而宫外对郑家女册封贵妃之事罕见地沉默下来,昨日徐致铭在镇北侯府闹出的这一出,众人都看在眼里呢,究其原因,还不是郑家和萧家彻底地翻了脸成了仇敌?郑文远彻底地投靠袁昊,与众人为敌,让他们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郑文远立马死了才能解恨。但是,郑文远老而不死是为贼,连镇北侯府都能被他打脸,他郑家的女儿竟然又被封为贵妃,这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在郑家和萧家死掐的时候,这些人巴不得两家两败俱伤,可是结果又让他们大失所望。皇上竟然在中间横插一杠,派了禁卫军搜查萧家,最后又在萧家失了面子。但明眼人都看了出来,比起郑家名利两得,萧家却是棋差一招了。 “北蛮可汗都穆不过如此,皇兄也不过是都穆之流,淑妃嫂嫂若要离开皇兄,康福必全力相帮。”汐月咬着唇瓣说完。 交代了遍玉安宫宫规之后,萧静岚又问道“康福回别院后,可有说些什么,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一进宫就与袁昊就郑家污蔑之事,发生了极大的争执,萧静岚只草草地听了汐月禀告说道当天夜里在山里寻到了康福长公主,详细的缘由尚未顾得上了解。 宫女扑通跪倒,绝望而惊恐地道“丽嫔娘娘您放心,奴婢将她送出宫后,再也没见过您。” “娘娘,郑苒馨一旦入宫,位份比您还要高,咱们与郑家已经成了死敌,恐怕到时候郑贵妃不会让咱们玉安宫有太平日子过了。”汐月皱着鼻子道。 汐月眼神纠结地道“奴婢也不是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康福长公主让宜平送来了一句话,之前娘娘您一直脱不开身,奴婢便没有告诉您。” “明明是郑家先污蔑咱们侯府的,皇上怎么能不讲道理。”汐月十分委屈。 丽嫔心里高兴,对着这脸色苍白的宫女,用食指扣在嘴唇上,“记住,你早早地就送了我们出去,中间没有间隔,否则你就等着曹妃娘娘将你乱棍打死吧,哦,这种场景你在钟粹宫应该常见吧。想一想,棍子打着你身上,你皮开肉绽,血流满地的样子,嗯。” 钟粹宫里曹妃闹这场动静时,正值丽嫔前来请安,虽然绿蕉早早地驱散了宫女、内监,可丽嫔日日观察曹妃,对曹妃的了解之深并不少于绿蕉,她只从曹妃蹙起的眉尖,嘴边加深的刻痕,她就知道曹妃处于极度暴怒之中,所以,丽嫔在告退之后,留了个心眼,让身边人绊住为她引路的宫女,她悄悄地躲在了曹妃殿外的绿竹丛中。 这些话如果被萧静岚听到,她绝对嗤之以鼻,北疆本来就是当朝太祖封给萧家的领地,萧家现在不过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康福长公主前面的意思就是这些,至于后面的两句,萧静岚柔柔一笑,看来她和宁景辰在别院的事情,康福长公主全都知道了,这是在变相地向她表明她的立场,请她放心。康福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比较轻松。 绿蕉瞧着曹妃还要再砸御赐之物,心急之下,抱住了曹妃的腿,恳切地道“娘娘您冷静一下,奉恩伯说的没错,郑贵妃的的确确伤得严重,即使好了也是个跛子,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妨碍不到娘娘您的地位的。 萧静岚安抚地道“康福传来了什么话,你说。” 曹妃自孕后脾气越发火爆,绿蕉怕她的话被宫女、内监听了去,特意将殿外打理的干干净净,一个值守的人都没有,这更便宜了丽嫔。殿外传来的声音模糊许多,丽嫔只能听到曹妃的话语,绿蕉的话却是听不到的。但只有曹妃的话,泄露出来的消息就足够了,丽嫔震惊地听着曹妃咒骂贵妃和淑妃的话,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心地退了出去,原来郑家和萧家都是被曹妃给暗算了。 作为帝王,信不过掌兵权的镇北侯府,本身来讲,无可厚非,但是将人家的女儿拘在后宫以威胁,这种行为让萧静岚十分看不上眼,心胸太过狭隘。而目睹了袁昊对柔妃的处置,更是让萧静岚心寒,无论如何,柔妃都陪了他几年,而袁昊的做法,太过凉薄。zv。 “你错了,以后咱们玉安宫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不过不是郑苒馨动手,而是皇上动手了。”自从知道昨日宁景辰的行为之后,萧静岚就暗暗赞好,果然宁景辰还是了解她的,挨打不还手,这不是她的风格。 当然这些人原本对镇北侯府也极有意见,因为眼下北疆成了一个宝库,资源丰富,又连接塞外,走一趟商路,能够得到至少翻了十倍的利润,这些人怎能不动心。可惜,北疆被镇北侯府经营地铁桶不漏,几乎成为萧家的私人领地,他们私下里不知道在皇上面前上过多少眼药了。 肚子里传来一阵猛踢,曹妃终于冷静了下来,恨声道“本宫明明说的是彻底毁了郑苒馨,父亲和曹俞竟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本宫以后竟然还要向她行礼,明明本宫才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本宫才是怀了皇长子,萧静岚还有这个郑苒馨却都要压在本宫头上。” 可是,袁昊手里兵权不足,镇北侯府可以为他守护边疆,却绝不会听从他的命令,用军队镇压不听话的世族,将反抗强烈的人屠杀殆尽的。既然双方的利益已经不可调和,那么也没有必要再对着袁昊敷衍下去了。 “仔细看好玉安宫里的人,这段日子都给本宫打起精神,端起玉安宫的范儿,谁要是有了二心,本宫立斩不饶。”萧静岚眉目冷艳地对着汐月、采禾等人吩咐道。 “这事还没完呢,皇上可没说咱们侯府的嫌疑取消了,他这是暗地里记下了侯府的罪名,等时机到了,一股脑地清算呢。鸟尽弓藏这种事情,帝王是最熟练的。”萧静岚知道袁昊迫不及待地要对镇北侯府动手了,他在新政上遇到了这么大的阻力,以他的脾性,很难以温和地方式慢慢改变,他要的是疾风骤雨似的推进。 萧静岚沉思片刻,明白了康福的意思,看来她和都穆有过交集了,的确,都穆和袁昊在面对感情上都是懦夫。都穆先是不敢争取长宁长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她难产而亡,现在求娶康福长公主,面对着北蛮七部权贵和巫师的反对,未必能够保住康福长公主,康福看的明白,依靠都穆不如依靠她自己。 消苒尚时。丽嫔的贴身宫女瞧着她腿脚发软的样子,忙上前扶住了她,跟丢了丽嫔的引路宫女,惊惶地望着丽嫔主仆,如果这事被曹妃知道,她连引个路都能出岔子,她可就活不了了。 而袁昊最让萧静岚看不上的就是,他一方面要用权贵之女牵制前朝,一方面却又对后宫中出身高的妃子忌惮至极,而只能独宠曹妃。萧静岚并不相信袁昊对曹妃全是真情,不过是曹妃出身低贱,只能全心依赖他而已。 不同于玉安宫里的平静,钟粹宫里曹妃自听说了袁昊封了郑苒馨为贵妃之后,整个人都处于躁狂的状态,不顾身怀有孕,将眼前能够见到的所有的瓷器全都摔的粉碎,只有绿蕉该在她面前拦着碎片,焦虑地劝解着她。 曹妃一面砸了一件价值千金的仅存的青瓷梅瓶,一面咒骂道“父亲明明说郑苒馨已经成了个废人了,怎么又能封妃了,还是贵妃,这封号明明是本宫的,皇上答应过本宫,本宫肚里的孩子落地之后,就给本宫行册妃大典的。”曹妃越想越恨,不顾绿蕉的阻拦,将腕上袁昊亲自给她戴上的羊脂玉镯砸在了地上,玉镯放出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玉安宫里,汐月担忧地看着萧静岚,昨日宁景辰使人打折了禁卫军腿,又将他们丢出府外的事情,汐月已经报给了萧静岚。而郑家女获封贵妃的事情,她们也是才知道消息。 丽嫔的品级在宫里是不能被称为娘娘的,这宫女称呼她为娘娘,就是求她饶了她的命了。 丽嫔展颜一笑,在曹妃面前郁积的愁绪尽数消散,带着贴身宫女,迤逦地从她面前走过。 曹香儿,你不过是一介贱民出身,如今你同时得罪了郑家和萧家,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你让我受过的罪,必要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丽嫔阴阴地看了一眼钟粹宫的宫门。 (看小说就到 ) ------------ 第116章 宫中对手(上) 自郑苒馨封为贵妃的旨意下达之后,郑文远就安份了许多,镇日只留在郑府里养病,而袁昊也对郑文远的表现很是满意,特意派遣了钦天监的官员,到郑府为郑家祈福,消弭灾祸。鴀璨璩晓 郑、萧两家的这场糊涂官司也就这么糊涂地结束了,但在袁昊面前,郑家却是彻底地投入他的麾下,成为他的心腹之臣,而萧家却是他急欲拔除的障碍。 袁昊亲封了郑苒馨贵妃的位份,但是郑苒馨身子未好,不能进宫,所以,还要待在郑家一段时日。为了表示对于郑贵妃的重视,袁昊特意命内务府里的人,将郑苒馨在郑家的住处,按照贵妃的品级进行布置,屋顶覆以金黄色琉璃瓦,屋内摆设尽数是内府珍品,人人都能看出皇上对未来郑贵妃的重视。 既然连郑家的住处袁昊都尽心安排,郑苒馨进宫之后所居的宫室,更是精心挑选,最后袁昊圈中了昭阳宫。当曹妃知道了郑苒馨居住的宫室是昭阳宫之后,钟粹宫刚刚换上的新的一批瓷器,又在一阵乒呤乓啷中成了碎片,碎裂的瓷片到处飞溅,钟粹宫里的一众宫人,躲到角落里跪下,死死地埋着头,不敢朝疯狂砸 打的曹妃望去一眼。 “皇上竟然让她住进了昭阳宫,宫里谁不知道昭阳宫是当年宪宗陛下的孝德皇后的住处,皇上要封这个狐狸精当皇后吗?”曹妃真的被刺激到了,袁昊许诺给她的贵妃的位份没了,她眼馋许久的昭阳宫也要成为郑苒馨的囊中之物了,她曹香儿所有的东西都要被郑苒馨抢走了。 “绿蕉姐姐,内务府的管事求见。”因为前来的是内务府的管事,守着门的珠儿不敢不来通传,只得硬着头皮前来通报。 好在曹妃顾忌着腹中胎儿尚有些理智,累了之后,就扶着钗儿去了寝殿歇息,对绿蕉挥了挥手,示意她去接待内务府管事。 绿蕉对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宫人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尽快打扫干净,然后踩着满地碎片,向殿外走去。绿蕉心里为这些价值逾千金的瓷器可惜了一回,自从皇上任用了郑文远、莫谦等人进行了新政之后,轻易不再踏足后宫,虽然一如既往地表现中对曹妃腹中孩儿的看重,但是再不提加封曹妃的事情。再加上曹妃孕后,容颜惨淡,以致曹妃脾性越发暴躁,好在玉安宫中的淑妃大大得罪了皇上,她们钟粹宫才夺回了一些管理宫务的权力。 否则,就照曹妃这种发泄的方法,钟粹宫的瓷器早就被她摔完了。绿蕉出了正殿之后,便见内务府的主管在一旁急的团团转,瞧见了她,立时眉眼生花,谄笑道:“绿蕉姑娘真是贵人事忙,咱家都等了许久啦。”14vf。 绿蕉睨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是曹妃用银钱收买下来的眼线,最是歼滑,便冷笑道:“我还没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呢,近些日子除了每月月初到钟粹宫取银子,别的日子是再见不到你了。” 内务府管事嘿嘿一笑,并不将绿蕉的态度放在心上,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对着绿蕉低声道:“曹妃娘娘知道皇上命我们内务府仔细打理收拾了昭阳宫,赏赐给郑贵妃做寝宫呢。” 绿蕉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不想这该死的内监瞄着她腰间的荷包傻笑,就是不向下说下去,绿蕉气怒,却不得不扯下荷包,将里面的银票给了他。双手接过装有大额银票的荷包,继续说道:“小人不才,恰恰被分派了为昭阳宫以椒兰香料粉刷宫墙的活计。”15949 绿蕉震惊地问道:“自古椒房殿都是历朝皇后的宫室,皇上竟然要为郑贵妃粉刷椒墙。” 郑封派祸文。内务府管事摇头摆脑地应了声,瞧见失神的绿蕉,撇了撇嘴道:“绿蕉姑娘,你在曹妃娘娘身边服侍,替小人传句话,这郑贵妃可不是一般人,就她现在在郑家养病进不了宫,还托人给皇上送进了一方她亲手所绣的手帕,据说绣工极其高明,更妙的是,所选的颜色、花样,全是皇上最喜欢的,皇上收了之后,很是开怀。您说,就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进了宫,皇上能不宠着吗?” 绿蕉镇定了下来:“说吧,你有什么方法?” “小人就知道绿蕉姑娘您有见识,曹妃娘娘如今怀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身份尊贵。那么您说如果贵妃娘娘将来生下皇子,岂不是比曹妃娘娘的皇子还要尊贵。”瞧见绿蕉眼底紧缩了一下,又接着道:“所以,最好贵妃娘娘生不出子嗣,淑妃娘娘又遭了皇上的厌弃,这满宫里可就只有曹妃娘娘的皇子出身尊贵了,将来的前程造化,哎呦,奴才可不敢说了。” 绿蕉隐在袖底的手指紧紧地掐在掌心,她进宫这么些年,精心侍候曹妃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在未来的太子、皇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将来好为她的家族恢复荣耀、名誉吗? “如何能够让郑贵妃没有子嗣?”绿蕉按捺下心里的激动,面上力持平静地问道。 “小人当年刚进宫时,认了位义父,我那义父在宫中多年,他给我说过宫里的一件秘辛,咱们的先帝爷可不是孝德皇后亲生的儿子,是一位宫女生下来的,可惜那宫女刚刚产下子,就去了。嘿嘿,孝德皇后一生得宪宗陛下的宠爱,可惜却早早就去了。都是因为她在进宫的时候就被人害了,只是,这害人的手法太过隐秘,孝德皇后和宪宗陛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想着临死之前义父说出的这桩天大的秘密,他眯起了眼睛,宫里的女人手段就是阴狠,不过,用这手段从曹妃处换来大笔银两,再让曹妃将他送出宫去,在宫外寻出好地方,过些富贵日子,也不枉了当年那么努力地侍候义父了。 “你等着,我去拿了笔墨来,你写下来。”绿蕉当机立断道。 送走了这位贪婪的内务府主管,绿蕉双手颤抖地看着纸上的字迹,以她对药物粗略地了解,也知道这人手里定还留有后招,但是只要他能够做到,即使让曹妃付出一些代价,也尽够了。 绿蕉回去与曹妃一一道来,之后,曹妃的转变让整个钟粹宫的宫人都舒了口气,曹妃阴沉多日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丝笑容。 乾正宫里,袁昊扶起执意行礼的曹妃,捏了捏她的面颊道:“朕早就吩咐过,你最重要的就是在钟粹宫里养胎,这些汤汤水水的,就让奴才来做就是了,何必要你亲自动手?” 曹妃眼波流转:“臣妾自孕后,再也没给皇上煲过一次汤,甚至都没动过一次针线,臣妾心里难安啊。” 袁昊瞧着她似醋非醋的模样,开怀大笑:“行了,郑贵妃还没进宫呢,你白吃什么醋呢。” 曹妃偎依在他肩头,嫩白的粉拳无力地砸在袁昊胸前:“皇上莫要打趣臣妾,贵妃娘娘进宫之后,臣妾还要对她行礼呢,臣妾哪敢吃什么醋啊。” 袁昊捉住她软如绵的手:“你知道给贵妃见礼朕就放心了,郑贵妃的性子和淑妃不同,淑妃许是不在乎你的出格举止,但郑贵妃出自江左郑家,最是重礼,你这脾气日后要改上一改。”萧静岚连他都不放在眼里,曹妃在她面前的做态,也不过被她当做看了一场好戏,可郑苒馨不同,论起心机手腕,进宫多年的曹香儿都未必是郑苒馨的对手,袁昊毕竟宠了曹香儿多年,对她自是与旁人不同。 不成想,听了他这番话,曹香儿的心是彻底地凉了,更加坚定她绝了郑苒馨子嗣的决心。面上却依然装痴卖乖地道:“臣妾哪有皇上您说的这么跋扈,臣妾今日来就是想着为您分忧呢。您前朝事务繁忙,又日理万机,哪能又时时盯着昭阳宫的翻新呢,不如将这些活计交给臣妾,臣妾一则为您分忧,二则也好在贵妃娘娘面前立些功劳。” 袁昊心头一动,淑妃萧静岚是绝对不会沾手昭阳宫里的事情,他近日来确实繁忙,有曹妃帮他分忧,再好不过了,但又怕累着曹妃。 曹香儿感觉到袁昊的手掌抚在她的肚子上,明白袁昊的担心,又摇着袁昊的手臂道:“皇上不需要担心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太医说过,过了孕期初期,臣妾肚里的孩子皮实着呢。况且,臣妾不过是坐阵指挥调度,累不着臣妾的。” 袁昊回想一下,太医确是说过此话,便将翻新整理昭阳宫的事情交给了曹妃,而他则一门心思地处理新政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玉安宫里,袁昊口中任性骄傲的萧静岚,先后听说了郑贵妃赐住昭阳宫以及曹妃自告奋勇地接下打理昭阳宫的差事时,心头哂笑,袁昊究竟是太天真还是太自信,真的相信他的妃子能够和平共处。 不过,无论是曹妃还是郑贵妃都不是她放在第一位的劲敌,她在宫里的对手重来都是也只是袁昊,其他的妃嫔不过是不自量力的炮灰罢了。 ------------ 第117章 宫中对手(中) 曹香儿得到整修昭阳宫的权力后,先是在钟粹宫里接见了内务府里负责整修昭阳宫里的一众人,疾言厉色地将昭阳宫的重要性说了一遍,在气势上压倒了内务府众人。鴀璨璩晓让内务府众人都见识到她的手腕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回了这些人,而那位负责粉刷椒墙的管事,则理所当然地留到了最后。 “本宫答应你的条件,钱财和出宫的出路,本宫都可以为你准备好,但是你要做到你说的,如果做不到,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曹妃凌厉地盯着他。 “曹妃娘娘,奴才再长个脑袋也不敢诓骗您啊。况且,孝德皇后的事情您可比奴才清楚啊。” “本宫不信,只凭你在椒泥里掺杂的这些香料,就能有这些效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曹妃早在得到那张方子的时候,找了心腹太医瞧了,掺杂在椒泥里的不过是些活血化瘀,致人流产的香料,虽然俱是孕妇的禁忌,可也远远达不到能够让孝德皇后早早亡故,而宪宗陛下却查不出来的程度。 “曹妃娘娘,奴才以性命向您保证郑贵妃只要住在椒房殿里,就不会有子嗣,而那个方子,奴才从义父手里得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开玩笑,他要是现在就把所有的底牌全交到曹妃的手里,他的命也就到了尽头了。给曹妃的那张纸的确没错,不过那些都是引子,真正重要的东西还握在他手里呢。 他不会告诉曹妃,但又要让曹妃有所怀疑,这样才能最大地保全他的性命。 “行了,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了,总之,记住,本宫要的结果你一定要达成,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曹妃知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但她也不急,只要除掉了郑苒馨就行了,至于这个刁滑的奴才,到时候再处置就是了。 “本宫这两日怎么没有见到丽嫔来请安?”曹妃解决了昭阳宫椒房之事,想到这两日不见丽嫔的谄媚笑脸,一时有些不习惯,便问着旁边的绿蕉。 “丽嫔自前日回去之后,夜里吹了风,染了风寒,奴婢想着她这样病着,到了娘娘您面前,若是传了病气,反而不好,就没让她再进钟粹宫。”绿蕉回答道,瞧着曹妃面上淡淡地,又道:“丽嫔也是有心人,虽然不能再来钟粹宫,她倒也日日地在宫外磕头行礼呢。” 曹妃嗤笑一声:“养不熟的白眼狼,之前本宫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可好,还没怎么得宠呢,就想着踩着本宫上位了。她现在这是吃足了苦头,懂得了规矩,既然本宫还用的上她,也不能让她病得脱了相,不然皇上见了她恐怕会更加不喜。去太医院以本宫的名义,给她宣个太医好好瞧瞧吧。” 没想到丽嫔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过几日而已,绿蕉再见到她,瞧着她枯黄的面颊,很是吓了一跳,想着眼前的丽嫔比当初被曹妃关在宝月阁里还要憔悴,不会是什么严重的病症,而太医没有诊治出来吧。 丽嫔瞧见绿蕉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心里嘲讽一笑,面上虚弱颤抖着道:“绿蕉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惹了些让曹妃娘娘生气的事情,如今我都知道错了。”说着说着,死命地咳了起来,旁边的宫女忙忙端上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但是丽嫔喝了水之后,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一直咳到面颊处绽出根根青筋,哪里还有之前的柔美,只显得阴森可怖,绿蕉心里不由毛毛的,觉得丽嫔不会是时日无多了吧,这么一想,面上不由带出了二分怜悯同情之人。 香到势意是。一直用眼角暗光瞧着绿蕉的丽嫔,见了她这番作态,才算是松了口气,面上却显露出艰难第收了声,凄楚地望着绿蕉道:“绿蕉姐姐,我现在这般摸样,谁到不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想着家里父母,我总还是想着能够再见他们一面,求求您给曹妃娘娘说一说,让我见见我娘吧。” 绿蕉被丽嫔一声一声地爹娘声,勾起了胸中最无忧却也最不敢回忆的片段,恻隐之心稍稍动了一下,但想着曹妃娘娘现在的特殊状况,绿蕉又将这点恻隐用力敌压了下去。14vf。 丽嫔暗道一声可惜,趁着绿蕉不备,一把抓起她的手,将握在手心里的如龙眼般大的一颗夜明珠塞到了绿蕉手里,两只消瘦苍白的手牢牢握着绿蕉想要挣开的手,虚弱地道:“我瞧着绿蕉姐姐最喜欢夜明珠,这是我进宫前,家里父亲为我寻来的,说是这颗珠子代表着他为我祈福的心,必能保佑我在宫里平平安安的。如今,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恐怕是不中用了,就将这份祝愿给了绿蕉姐姐吧。” 绿蕉审视地看了看丽嫔,她最心爱的就是夜明珠,可这些她从未说过,即使是曹妃都不清楚,而丽嫔却能够瞧得清楚明白,难道丽嫔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鲁莽?但是,为了这颗夜明珠,绿蕉决定帮上丽嫔一把,反正她这身子也就是在熬日子罢了。 绿蕉走后,丽嫔将瘦弱的身子蜷缩进华丽的被褥中,泪水横流,她真不该为了贪图一时荣宠,离开父母进了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但是,为了将曹妃陷害郑、萧两家的消息传给她的父亲,让他及早做好打算,尽早摆脱了曹家,丽嫔晚上用冷水擦身,生生地将自己弄出了一场大病。 又用往日屈辱地察言观色得来的讯息,说动了绿蕉,想到终于能够见到亲人,丽嫔终于睡下了自从听到曹妃怒咒贵妃之后的第一个囫囵觉。 有绿蕉在旁边应和着,曹妃恨轻易地就同意了让丽嫔的母亲悄悄地进宫瞧上她一眼的请求,所以,当奉恩伯告知丽嫔之父这个好消息时,丽嫔之父心事重重地离了曹家,回到自家府邸之后,对着丽嫔之母,好一番交代,嘱咐她丽嫔和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讲不出,有什么东西带出来之后,也只能给他看。 所以,丽嫔之母打扮成曹家的嬷嬷跟着曹妃之母进了宫之后,抱着瘦的脱了形的女儿一番痛苦,曹家之人觉得无趣,给了丽嫔母女单独相对的机会,丽嫔将一个普通的福禄荷包塞到了母亲的衣袖里,然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袖抹起了泪水。 当回府之后,丽嫔之父面色凝重地拆开,看着女儿熟悉的笔触,丽嫔所言和他之前的猜测合二为一,又一联想京中传扬极盛的郑、萧两家闹翻的事情,就知道了躲在后面妄想渔翁得利的就是曹府。15949 丽嫔之父是个出色的商贾,他最是精通买卖之事,对牟利与否有着惊人的直觉,可惜,之前一步走错,投靠了奉恩伯府,现在,发觉到奉恩伯府根本不是值得依靠的对象,商人逐利而为,既然奉恩伯府要让他血本无归,他也不介意提前终止了和奉恩伯府的合约。 第二日,辗转了一个通宵的丽嫔之父,早早起了床,不顾熬红的双眼,带着身边一个小厮,到了京中皆知的背靠着镇北侯府萧家的药堂嘉善堂。 他并非来求医问药,而是要寻了和镇北侯府接上关系的机会,思虑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弃了奉恩伯曹家这些不成气只会伸手花钱的大爷,找上在北疆几乎可以一手遮天的镇北侯府。他虽然年龄大了,但对于商机的敏锐直觉还在,他从北疆传来的一些零零星星地消息中,拼拼凑凑,发现了镇北侯府要在北疆大力扶持商队的机会。 他来到嘉善堂,以曹家的所作所为作为投靠萧家的投名状,取得萧家的信任,希望他这曾经的淮州第一商贾能够在北疆重建他的辉煌事业。 但想归想,在面对身着统一白色制服的嘉善堂大夫时,丽嫔之父一时间不知道究竟那位可能是萧家的暗探,只得支支吾吾地由着他们给他诊脉。 结果这么一诊脉,却诊出了大问题,给他诊脉的大夫,诊过左手之后,表情凝重,而后换了右手,仔细诊了许久,丽嫔之父早就瞧出了不对劲,看着大夫的脸色,心里更是惴惴:“大夫,我没什么事情吧。” “你近日可感觉到头痛、心悸等症状?”大夫问道。 “有,有,近些日子我睡觉总是不踏实,常常在夜里喘不上气,心悸严重,大夫我这情况严重吗?”丽嫔之父以为自己许是得了什么病症。 “幸亏你今日来瞧了,否则过个三五个月,你身上这毒就除不去了。”大夫一脸平静地说道。 丽嫔之父却如遭雷击,半晌不能言语,只震惊地望着大夫,哆嗦着嘴唇:“大夫,您没有诊错,我怎么就中了毒了,这是什么毒?” 大夫显然是见惯了这些失魂落魄地病人,并不把他的质问放在心上,仍然慢条斯理地回复道:“是迷失神智的毒药,这种药一点点添加在你身上,是种慢性毒,等它发作的时候,你就会迷失神智,看着像是得了失心疯般。” ------------ 第118章 宫中对手(下) 诊脉的大夫,瞧着丽嫔之父一身装扮富贵鲜丽,显然是出身富贵,那么他中这种毒也就不足为奇了:“此毒命为龙葵,短期内性命无忧,但是你会神志不清,最后会变成痴呆。鴀璨璩晓这种毒药是慢性之毒,需在你的饮食中日日少少添加,等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发作。” 丽嫔之父已经两股战战,他立身的根本靠的就是头脑灵光,眼光精准,若是他有一日,变成了痴呆,那比要他的命还要痛苦,“大夫,请您救我。” 嘉善堂的大夫叹息一声,他本来就是民间乡野的一名游医,医治乡间百姓无数,虽然也有药堂开出开价请他坐堂,但是他更喜欢四处游历,便学习新的医术,便救治各种病人。后来,偶然来到京城,听说了嘉善堂的名声,化作病人,与宁景辰一番探讨,深深地折服于宁景辰的医术,这才在嘉善堂做了堂,只是,在京城中的这段时日,给普通百姓看诊便罢了。而给这些高门贵族看诊,每每都能发现这些人性丑恶的阴私,让他极为不喜。 “所幸此毒尚未入肺腑,待我给你开几副药材去毒,回去之后入口吃食谨慎一些。”大夫不忍,温声道。 没多久,就开出了一副方子,吹干笔墨,交代徒弟按照方子去抓药。嘉善堂的培养医师的方法中,有一点就是所有与未出师的徒弟都要在坐堂大夫手下看方子抓药,而这位大夫手下的徒弟又都是精通药方药才的有天份的弟子。所以,这个徒弟看着方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一时没动。 “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大夫温声问道。 “师傅,这方子里有两味药材为何与您平日里开的不同?”学徒问道。 大夫听了哈哈一笑:“你仔细瞧瞧这两味药材与之前的有何不同?”,瞧着徒弟依旧困惑的眼神,大夫继续道:“这两味药材比之前的要低廉许多,但是药效几乎一样,如此一来,病人的药效不变但负担降低了许多。” 看着徒弟恍然大悟并崇拜的目光,大夫又笑道:“为师可没有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这都是宁神医研究出的新方子。” 已经恢复平静的丽嫔之父,耳尖地听到了宁神医的字眼,心中一动,这宁神医岂不就是宁将军,这宁将军和镇北侯府的关系,可是十分亲近,既然找不到萧家的人,找到宁将军的人也可以。 “大夫与宁神医可是熟悉,老夫早就听说了宁神医的大名,可惜自老夫来到京城的时候,宁神医几乎就不在嘉善堂坐堂了,老夫始终未能见得宁神医一面啊。”他脸上的失望与可惜的神色极为真诚,并不是作伪的。159526 大夫尚未说什么,身旁的徒弟便与有荣焉的说道:“宁神医常常与我师傅探讨医理呢,我师傅也是响当当地名医呢。” 说完,瞧见自家师傅拉长的面孔,吐了吐舌头,捏着药方一阵风地冲了出去,师傅什么都好,就是脸皮薄不喜欢别人夸,他可得赶紧出去,免得师傅训斥他。 丽嫔之父大喜:“不知道先生如此威名,实在是失敬失敬。”站起来,对着大夫深深一礼。 大夫虽然见惯各色病人,但是论起口齿伶俐,怎么会是身为富商巨贾的丽嫔之父的对手,两人一番寒暄下来,大夫晕晕乎乎地就答应了对方,在本月末宁神医来到嘉善堂的日子,将对方引见给宁神医。 将嘉善堂的药材小心地包好,丽嫔之父正了正神色,以一副愤慨的模样出了嘉善堂,他知道也许曹家派人跟踪着他,他便以这种模样来迷惑曹家,让曹家以为他是为了丽嫔寻医,然后没有结果的样子。 回到了府里,丽嫔之父不动声色地将府里负责他饮食地下人,挨个查探了一遍,终于找出了曹家布置下的歼细,一个普通至极的厨房里专门烧火的丫鬟。寻出了之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没有立刻拔除,只是命心腹用主院里的小厨房煮些面食之类的吃食,草草对付了事。 而为丽嫔之父诊脉的大夫,是个十足认真的人,虽然是被丽嫔之父忽悠着答应下来的,但他仍然牢牢地记在心里,所以,在宁景辰月末准时到了嘉善堂时,就派了徒弟在外面等着丽嫔之父的到来。 宁景辰因为身份的不同,已经不适宜在嘉善堂坐诊,但是他每月都会在月末的固定时间,到嘉善堂里与众多大夫见面,为他们解决疑难病症,共同探讨医理,很受嘉善堂众位大夫的欢迎和感激。 丽嫔之父踏进嘉善堂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掩饰的怒容,迎接他的小徒弟一见,心中纳罕,这位病人的态度与前次相比怎么反差如此之大? 心中不免忧虑,结果刚刚将他迎入之前布置好的静室,这病人又变成了一脸和煦的微笑,小徒弟惊叹,好高明的变脸神功,上茶安顿好了之后,摇着头出了静室。与众位大夫交流完毕的宁景辰,好笑地看着急的冒汗,却期期艾艾的钟大夫,只得先开口:“钟大夫有事请直说,您是景辰亲自请来的名医,如果对嘉善堂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 钟大夫知道宁景辰许是误会他对嘉善堂有了不满,再顾不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手,噼里啪啦地说道:“不是,不是,是,唉,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位病人,将他引见给您,这人都在静室了,我却不太好意思对您说。” 宁景辰眉眼不变,但唇角不可察地弯了弯,他知道钟大夫老实厚道,这要见他之人定是有意如此,便笑道:“钟大夫不需如此,既然此人要见我,便去见见他。” 钟大夫这才放心地引着宁景辰去了静室。 当宁景辰拂开门帘抬脚进入时,丽嫔之父乍然见到只着简单蓝袍的宁景辰,却心中赞声好,风仪出众,气质如山风清月般清爽干净。 “淮州布衣余思言见过宁将军。”丽嫔之父恭敬地行礼。 宁景辰虽然早有准备,却也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曹家的同伙,宫里丽嫔的父亲,昔日淮州首富余思言。 “请起,听钟大夫说你是仰慕我的医术才来见我,而现在你一开口却称呼我宁将军,看来今日不是为寻医了。”宁景辰平静的开口。 丽嫔之父直接跪在地上:“请宁将军救我余家。” “你余家有何可救,我为何要救,你又要我如何救?”宁景辰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指问题核心,余家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投名状,要得到什么好处。 丽嫔之父听了如此直接的问题,却吁了口气,放松了一些,宁将军是个有担当的聪明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才能保证他们余家的安全。 “曹家狼子野心,必遭天谴,我悔不该上了曹家的贼船,如今为了保证家族的存续,愿意将曹家的事情悉数告知宁将军。”丽嫔之父字字泣血道,又小心地打量着宁景辰的神色,见他镇静如昔,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就知道说这些笼统的事情打动不了宁景辰。 心一横,直接说道:“曹家买通杀手想要毁了郑家贵妃娘娘的清白,再将罪名嫁祸到镇北侯府上。” 宁景辰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茶盖击在茶杯上,发出一声脆响:“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丽嫔之父重重回道。 “你要什么?”既然他交出的投名状足够丰厚,宁景辰给他的回报也不小,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离谱,宁景辰都会满足他的。 宁景辰如此干脆,丽嫔之父越发欣赏他了,便将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来:“我们余家原本在淮州是有名的富贾,只是当年我心气太盛,不知道藏拙的好处,争来了个淮州首富的名头,哪成想这首富就是个催命符咒,淮州官员人人都知道余家巨富,都想着伸手从余家身上撕下块肉,我这才知道怕了。可是,这群人胃口太大,将整个余家都填进去也填不饱他们的肚肠,只得匆匆变卖了产业,带着银钱,带上一家老小逃到了京城。” 想到到了京城之后,尚未打探清楚,便被京中盛传的独宠后宫的曹妃的荣华迷了眼,苦笑着道:“不想,我到了京城,眼睛依然没有擦亮,羡慕奉恩伯家不过是一介卖麻油的贱商,只因为家里出了个好女儿,就奉伯赐爵,威风赫赫。一念之差,便将余家举家性命托在了曹家之下,哪成想,我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淮州官员不过是要我钱财,曹家连我的命都不放过。” 丽嫔之父既然能创下余家淮州首富的名头,自有一番过人之处,此次他是真正将镇北侯府看做最后的活路了,再不隐瞒,将他所知的曹家的阴私事尽数说了出来。 宁景辰除了早先的动容,其后再没失态,始终闲适地听着余思言的话语。 “我接连两次识人不清,观事不明,痛定思痛之后,才发现除了一双观察物价贵贱的眼睛,一双拨打算盘的手之外,再无长处。但是,听说镇北侯府在北疆大开商路,我这样的人也许能够为侯爷在北疆商路中分忧。”余思言早已想清,他一旦将曹家之事捅了出去,他就得罪死了曹家,又间接地牵连进入郑家和镇北侯府萧家里,夹杂在这三家之中,他如果还留在京城,除了一死没有别的出路了。只有,余家满族都去了北疆,才能彻底地取信于镇北侯府,也能为他满族在这死局中寻到一条生路。 宁景辰这才认真地打量这位精明的商贾,自从赖绝和萧静安去了北疆之后,按照萧静岚的规划,在北疆鼓励商贾,甚至通过北蛮的领地和西域异族进行经商往来,但这些事情萧家做的很是低调隐秘,旁人至多以为萧家是在北疆贫瘠之地想出的敛财练兵的法子,没想到从未到过北疆的余思言却能看透萧家发展商贾的意图。 “镇北侯府所用之人必得百分百忠诚。”帮着他寻条生路和将他收入镇北侯府是绝对不一样的要求,余思言已有背主的前科,镇北侯府绝不要有二心的下属。 余思言脸上火辣辣地痛,但仍是执着地道:“余某愿以举族性命为质,绝不会背叛镇北侯府,否则就让我余氏一族烟消云散。”14vq。 宁景辰不置可否,将话题转到曹家之事上,告诫余思言小心行事,将曹家的行事的证据整理出来,之后他自会派人去取,然后,让余思言离开了静室。 宁景辰回到将军府之后,将与余思言的一番谈话,详细地写了下来,秘密地传给了萧静岚。 此时,后宫里气氛很是和谐,曹妃自领了整理昭阳宫的差事后,情绪诡异地平和了下来,而随着袁昊政务的繁忙,几乎不再踏入后宫,一群争宠的嫔妃反而相处融洽了起来。脉夫性呆最。 玉安宫里,萧静岚看完宁景辰的来信,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赖绝和萧静安在北疆的行事比她预想中还要顺利,尤其是赖绝,堪称一代奇才,他在粗略地看过一遍萧静岚写给萧静安的规划之后,大力击节赞赏,深深地领悟到萧静岚要在北疆建立国中之国的意图。 所有的行事都是以将北疆建成镇北侯萧家最后的退路来做的,在萧静岚架构出的大框架下,将细节一一填充进去,而萧静安在他的提点和帮助下,进步飞速。就像这个大力发展北疆的商路,赖绝在萧静安的全力支持下,竟然在袁昊和北蛮议和谈成之前,先和北蛮达成了互市的协议,虽然碍于触怒袁昊,双方并没有白纸黑字地写下,但是双方心知肚明地在边境之地,划出了一片互市的区域。 互市区域划定之后,北蛮人可以用牛羊、骏马换取大齐的食盐、茶叶等物资,更为镇北侯府西下的商队清出了一条安全可靠的道路,如此一来,北疆的镇北侯府在商队的来往中,财政大大地丰盈起来。 萧静岚不自觉地在宁景辰带来的信件上画着圈圈,镇北侯府有了钱,才能支撑起萧家军,萧家军有了战力才能守护住镇北侯府。 所以,她在宫里根本就不需要和那些妃嫔争夺袁昊的宠幸,因为她的对手,只有袁昊也只是袁昊。 ------------ 第119章 贵妃入宫(上) 关于萧静岚在北疆的种种布置,袁昊并不知情,他近些日子忙于处理因土地新政而反弹的世族豪门,常常批折子到深夜。鴀璨璩晓而郑文远在袁昊下旨封了郑苒馨为贵妃之后,一改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为了袁昊的新政出谋划策,甚至到了夜里还在乾正宫汇报情况。 郑文远的这番作态,让袁昊很是感动,下旨赞扬郑文远的勤政忠君,可是郑文远瞒着袁昊在新政中频动手脚,利用新政打击异己,将一些和郑家结下仇怨的人的名字塞在反对新政的名单里,袁昊便将这些人一块处理了。如此一来,郑文远本来岌岌可危的势力有重新牢固起来,更有一些官员投靠向他,郑文远牢牢地坐稳了他文臣中第一权臣的地位。 但是,这些事情一心扑在新政平稳推进中的莫谦并不知道,否则拼着官职不保,他也要力参郑文远一本,至于袁昊到底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重用力保郑文远的态度。 所以,在郑文远带着郑家的权势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在袁昊刻意给郑家极大荣宠之时,郑苒馨的入宫仪式极为盛大庄重。礼部尚书、侍郎亲自到郑府门前迎接,乘坐的竟然是只有皇后能使用的金凤舆,只是凤舆上的八只金色凤凰改为六只金凤而已。 郑贵妃入宫声势之大,震动了整个后宫,所有的嫔妃都在翘首等待着郑贵妃从哪个门入宫,如果郑贵妃的凤舆是从正门进入,她们都会死了心地认郑贵妃为主了。其中,钟粹宫里的曹妃最是煎熬,仪式行进中的每一步都有钟粹宫的宫人小声回禀,直到传来郑贵妃的凤舆从偏门进宫的消息,曹妃才算是喘出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彻底放松了下来。 郑贵妃的凤舆直接进入昭阳宫,在安顿的时候,满宫嫔妃的目光却都放到了淑妃萧静岚身上。郑贵妃一旦入宫,就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了,连淑妃萧静岚都在她之下。此时,宫里的人都在看着淑妃萧静岚如何行事,是否会在郑贵妃入主昭阳宫的时候,前去拜见,她们便跟着淑妃行事。 让宫中期盼着两人直接发生冲突的众人失望的是,淑妃萧静岚一直稳稳地待在玉安宫里,别说她本人,就连玉安宫的宫女都没去昭阳宫,这让想要借着此次机会,好生瞧一瞧郑贵妃的人都失落不已。 曹妃本来已经穿好了正装朝服,听了绿蕉的回报,扔下手中的手炉,快意一笑:“既然连淑妃都不去昭阳宫,本宫更不用去了,绿蕉更衣。” 昭阳宫的椒墙都是按照她的吩咐粉刷的,又在昭阳宫里布下了她的人手,将药引放在了昭阳宫今日要彻夜点燃的龙凤喜烛里,郑苒馨这辈子都别想有孕了,既然这样,她就坐等着萧静岚和郑苒馨互掐吧。 昭阳宫,一身明黄色朝服的郑苒馨紧张地坐在奢华的大床上,期盼着皇上的到来,旁边从郑家跟来服侍郑苒馨的孟嬷嬷,柔声细语地安抚着郑苒馨:“娘娘,莫急,按照宫里的规矩皇上要等一个时辰才会来到昭阳宫,您今日粒米不进,嬷嬷给您准备的糕点,您先用用,稍稍填填肚子。” 郑家想的很是周到,在郑苒馨初进宫廷时,并不能保证宫里人手的干净,所以,提前给郑苒馨准备了糕点,确保她在没有彻底掌控昭阳宫时,进口的吃食不出问题。只是,他们这番苦心怕是白费了,千防万防都没有想到曹妃会在象征着地位、恩宠的椒泥上动手。 郑苒馨低垂着如蝶翼的睫毛,优雅地小口小口抿着郑府里带来的小巧糕点,曹妃调派到昭阳宫近身服侍郑贵妃的宫人,瞧着艳光逼人的郑贵妃,全都默默地低下了脑袋,郑贵妃一入宫,单纯以容色而论,真真是压得六宫粉黛无颜色。而其中见过淑妃萧静岚的人,却又不自禁地拿两人作着比较,单纯颜色来看,郑贵妃略胜一筹,但是淑妃通身的气势,哪怕只着半旧常服,竟也比此时一身明黄隆重礼服的郑贵妃更慑人。 “嬷嬷,昭阳宫是距离皇上的乾正宫最近的宫殿吗?”用价逾千金的贡茶漱了口之后,郑苒馨容色娇羞地问道。14vq。 因孟嬷嬷之前在宫里待过,后来被郑文远请来教导郑苒馨,又对郑家忠心一片,郑文远便让她陪着郑苒馨入宫。 孟嬷嬷听了郑苒馨的问题,脸上的褶子抖了抖,对郑苒馨道:“贵妃娘娘,昭阳宫自从孝德皇后住过之后,在宫里的地位便是最尊贵的。至于,距离皇上的乾正宫最近的则是钟粹宫了。”,果然瞧见郑苒馨露出失落的神情,孟嬷嬷想着郑文远的交代,将服侍的宫人驱离,直视着郑苒馨的眼睛,无视她乍惊之下,更增艳色的容颜,“贵妃娘娘,郑相在您入宫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您放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您的尊荣和郑家的荣耀,其他的虚幻的东西您不想也罢。” 郑文远自有了柔妃的前车之鉴,生怕郑苒馨也陷进情 爱之中,特意命孟嬷嬷在她苗头不对的时候,及时劝谏。 郑苒馨嘴唇颤抖了几下,肃容坐下,对着孟嬷嬷微微眨眼,示意她知道了。 “贵妃娘娘,您放心,钟粹宫里的曹妃必得亲自来给您行礼。”孟嬷嬷借着给她察看头上饰物,以这句话来表达她的满意。 “曹妃还便罢了,镇北侯府里的那位淑妃,今日可都不曾露面。”郑苒馨微带不满地说道,她一身舞艺因为镇北侯府而被废,她恨极了萧静岚。 提到淑妃萧静岚,孟嬷嬷自信满满的神情垮下了几分,她出宫的时候淑妃尚未入宫,并没有与萧静岚正面打过交道,但是从郑家给她的淑妃萧静岚的各项资料里,可以看出淑妃萧静岚行事极为无忌,凡是招惹了她的人,下场都极惨。 更可怕的是淑妃萧静岚行事手段根本不是后宫嫔妃一向的阴柔,而是以力破巧,管你布置的阴谋多么严密,直接以力破了你的局便是,这种充满了暴力的方法让习惯了勾心斗角的孟嬷嬷极为不适。 “贵妃娘娘,萧家的这位淑妃一向没有规矩,您犯不着在这大喜的日子和她斗气,横竖还有皇上在呢,等皇上来的时候,您就装作不经意地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自有皇上为您做主呢。”孟嬷嬷转动着眼珠,为郑苒馨出着主意。 乾正宫里,连顺小心地提醒仍然在批折子的袁昊:“皇上,吉时到了,请您移驾昭阳宫。” 好不容易将喜顺排挤出去,抢了今日郑贵妃入宫时候侍候袁昊的连顺,瞄着袁昊冷峻的容颜,心里不解,皇上为了郑贵妃入宫,处处都用着尊贵的礼仪,显见是十分满意郑贵妃的,怎么今日郑贵妃都在昭阳宫里等了许久,皇上还有心情批折子,这皇上到底是对郑贵妃满意还是不满意呢?159526 在手中折子上用朱批重重地画了道叉,袁昊从御案前站了起来,眉目冷冷地道:“摆驾昭阳宫。” 昭阳宫里郑苒馨听着内监一声连着一声地唱和皇上驾到的声音,只觉得心口砰砰之跳,手心里满是冷汗,又急又慌,罕见地流露出无助的神态。 踏进昭阳宫的袁昊瞧着郑苒馨的慌乱无助,冷峻地眉目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无论如何,这也不过是个刚刚入宫的小姑娘罢了,知道害怕才是正常的,而像淑妃萧静岚般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过娇羞害怕,才是不正常的。于岚夜后馨。 “臣妾参加皇上。”郑苒馨从袁昊眼里见到了熟悉的惊艳的神色,轻声一笑,所有的自信都回到了体内,皇上虽然俊朗如天神,威仪如山,可只要她的美貌能够惊艳到对方,她就不再怕他。 “爱妃平身。”袁昊亲自扶起郑苒馨,在朦胧烛色里,郑苒馨更是美得如梦如幻,果然烛下观美人,美人更美上三分。 发丝教缠,红烛垂泪,一晌贪欢。 昭阳宫里郑苒馨生涩地迎合着袁昊的宠幸,龙凤双烛在室内一点一点地点燃,在室内浓烈的香气之下,烛火中随着青烟散发出来的香气,极为微弱了,室内的两人都不曾注意到这丝异味。 袁昊留宿在昭阳宫中,昭阳宫的烛火整整亮了一夜,昭示着宫中新一任宠妃的横空出世。 翌日一早,袁昊并未因郑贵妃的美貌而沉迷于温柔乡,反而早早地起床,回了乾正宫召人议事,批阅奏章。 这让初次承恩的郑苒馨极为不满,但是她这种不如意不能诉诸于外,便要将这腔郁气发泄在宫中众妃身上。 洗漱更衣之后,郑苒馨眉目之间除了少女的青涩又添上了一丝冶艳,极为惊心动魄,在孟嬷嬷为她挽起凌仙髻的时候,郑苒馨问道:“后宫里的嫔妃都来请安了吗?” 旁边的宫人低眉回禀道:“回贵妃娘娘,除了淑妃娘娘和曹妃娘娘,其他的嫔妃都来了,在宫外等候着娘娘您呢。” ------------ 第120章 贵妃入宫(下) 郑苒馨一张俏脸便冷了下来,本来昨日淑妃就应该摔着众嫔妃来参拜她的,可是淑妃不来,而昨日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喜事,她不想坏了心情,便不再追究。鴀璨璩晓 可是,淑妃和曹妃现在却齐齐给她没脸,郑苒馨洁白细嫩的手指,狠狠地握着殷红的绢帕,&q;奉本宫之令,命淑妃和曹妃速速前来昭阳宫。&q; 孟嬷嬷却觉得郑苒馨尚未掌控住昭阳宫,就与淑妃和曹妃直接对上,显得有些莽撞,但当着宫人的面,她也不能表现出。直到昭阳宫的宫人,奉命而下时,才忧虑地劝道:&q;贵妃娘娘,淑妃和曹妃毕竟进宫日久,又都掌管着宫务,您现在发难,会不会太早了一点?&q; 郑苒馨揉了揉酸软的腰肢,轻轻笑道:&q;嬷嬷糊涂了,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皇上虽然封了本宫为贵妃,可却没下旨将宫务交给本宫。因为之前祖父对镇北侯府的弹劾,淑妃手里的宫务已经分了大部分给了曹妃,曹妃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让皇上瞧瞧她们不尊本宫的样子,以后能不能夺回宫务,还不一定呢。&q; 郑苒馨虽然年纪下,但她是郑文远精心栽培的,对于这些行事时机的把握,比孟嬷嬷更老到。 &q;娘娘,昭阳宫的内监说是奉了郑贵妃的命,请您去昭阳宫。&q;采禾回禀道。 自镇北侯府将禁卫军一番痛打之后,萧静岚在宫里越发随心所欲了,现在嫌弃淑妃行头沉重,连常服都不穿了,只着一身青莲色的宽袖袍服,一头青丝随意挽着慵懒髻,只插了一支兰花纹玉钗,简单素净。 &q;郑苒馨不愧是郑文远一手养大的,这招借力打力用的真是不错,听说昨夜里皇上在昭阳宫里歇了一宿,今日她就要发发贵妃的威风了。&q;萧静岚半靠在美人榻上,手里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说道。 &q;娘娘可要去昭阳宫?&q;采禾私心里并不希望萧静岚去昭阳宫,虽然位份上萧静岚和郑苒馨都是四妃之一,但是贵、淑、德、贤四妃,却是以贵妃为尊。而让萧静岚给郑苒馨行礼,这种场景采禾想都不敢想。 &q;一群女人无聊地勾心斗角,本宫不去。&q;萧静岚干脆地道。 瞧着采禾脸上纠结的表情,萧静岚将书页一拢,放在了身后,&q;去将本宫之前命你们收拾出来的宫务的账册,你着人全给抬到昭阳宫去,这些劳什子正好转交给郑苒馨,具体的回话,本宫信你,你看着回吧。&q; 萧静岚当初千方百计地从袁昊手里夺回宫务,为的就是安插人手,提高在宫里活动的自由度,现在既然和袁昊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她在宫里的人手也已经足够,这些宫务在她这儿就成了鸡肋。 现在刚好,她手里的全交给郑苒馨,那么钟粹宫里的曹妃也得按照她的范例,上交宫务,可惜她看不上的,却是曹妃的宝贝,曹妃必不愿轻易放手手里的权力。 她不耐烦和这些女人你来我往地斗心眼,用她手里鸡肋的宫务权,挑起郑贵妃和曹妃的争斗,她在玉安宫里悠闲看戏就好了。 采禾终于明白了之前萧静岚让她们整理这些账册的意图了,当下挺直了胸膛,拿出玉安宫的气势带着人和东西,威风凛凛地去了昭阳宫。 昭阳宫里郑苒馨听完采禾的话语,脸上露出了迷茫地神情,她真没想到淑妃竟然如此轻易地交出了宫务。 &q;这交接宫务可是大事,淑妃娘娘怎么能不亲自前来,竟由着你一个宫女出面?&q;孟嬷嬷横眉问道。 &q;我家娘娘前些日子,被些信口雌黄的人气到了,现在心口还疼呢,况且这些宫务账册,我家娘娘整理的极其详尽,奴婢相信以贵妃娘娘的聪敏,定是没有问题。&q;采禾镇静地答道。 镇北侯府萧家和郑家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采禾只要在语言上不让她们抓到把柄,昭阳宫就拿她没有办法,这也是萧静岚派她过来的原因,采禾冷静理智,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比汐月、采葵更合适。 郑苒馨吸了一口气,如果从萧静岚手里强夺过来宫务,她会十分开心,现在萧静岚轻易地就将宫务给了她,郑苒馨反而有种费尽心机,争过来的不过是萧静岚看不上眼的东西的憋屈。 &q;孟嬷嬷,将这些账册封存起来,等本宫禀过皇上之后,再一一对账。&q;郑苒馨虽然年纪小,到底是知道握在手里才能放心,即便是萧静岚真的不在乎,她也要接下来。 采禾瞧着郑苒馨由急到怒,又很快的恢复平静,不由暗暗警惕,这郑贵妃城府之深不容小觑。而郑苒馨既然都忍下了萧静岚,更不会自降身份对采禾出手,留下账册印鉴之后,便放了采禾等人回去了。 郑苒馨微扬起尚带着稚气的面孔:“去钟粹宫请曹妃的人还没回来吗?” 语音刚落,前去钟粹宫的内监带着一身的污渍,匆匆地回到昭阳宫,扑通一声跪在了郑贵妃面前,“贵妃娘娘,奴才无能,未能将曹妃娘娘请来。” “讲。”郑苒馨说道。 内监便将钟粹宫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他刚到钟粹宫时,曹妃对他尚带着几分客气,不仅亲自见了他,还和缓地询问了他几个问题。只是,曹妃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去昭阳宫的问题,反而一直在拖延时间。 他虽然着急,但是当初曹妃全权打理昭阳宫事宜时,他已经领会到曹妃狠辣的手段了,只能巴巴地等着。 不想,在钟粹宫的一个宫人急急地在曹妃耳边说了一席话之后,曹妃变了脸色,将手边的茶杯水壶尽数砸了他一头一脸,所以他才带着一身的污渍。 幸亏,这内监也是个伶俐人,瞧见情况不对,立马跪在了地上,曹妃气怒之下也忘了他这人,声音高亢地骂道:“什么时候淑妃也成了个没胆子的货色,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账册印鉴交了出去,她们以为后宫宫务是什么,由着她们私下里交来换去,皇上可还没发话呢。” 他瑟瑟发抖地听着曹妃的骂声,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一个字都不要再听,他还想多活几年呢。所幸,曹妃被身边一个着绿衣的宫女劝进了正殿,只依稀还能听到曹妃坚持保留处置宫务权力的声音。 如此一来,郑贵妃是看明白了淑妃和曹妃的态度了,她当前的主要对手便是曹妃。 所以,当袁昊将晚膳摆在昭阳宫时,先是见着郑苒馨娇媚无双,面带欢喜的容颜,处置了一天朝务的疲惫便消散了许多,又瞧着面前的一碗清淡的汤水,不解地扬起眉毛:“这是什么汤,朕从未见御膳房上过这道汤水?” 郑苒馨娇笑一声,却将双手更深地掩进衣袖,斜斜地侧着脑袋,带着些天真无邪:“皇上,这是臣妾在府里学来的一道清热的汤水,您整日待在乾正宫,臣妾听曾祖父说起过,乾正宫里地龙十分热,便有些干燥,他有时候待在乾正宫时间长了便有些受不住,更何况皇上您整日待在乾正宫,所以臣妾便熬煮了这道清火的汤水。” 苒张想嫩了。袁昊面上微微动容,郑苒馨真是心细如发,连乾正宫空气干燥都主意到了,便用汤匙舀了一勺,浅浅地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问道很是不错,面色更舒展了。一旁侍候的孟嬷嬷,在袁昊放下汤匙的空隙里,上前邀功:“皇上,这可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煮出来的,从食材到火候,都没让奴婢们经手。” 袁昊仔细地打量着郑苒馨,注意力被她不断掩饰的双手吸引了过去,在她羞怯的眼神中,强势地拉出她衣袖里的双手。只见原本嫩白如蒲苇的双手,现在多了点点暗红的烫痕,显得刺目至极。 袁昊眼底飞速地流露出一抹似嘲似讽的神色,却在郑苒馨偷瞄时,换做了心疼怜惜:“爱妃,让下人来做这些粗活就是了,伤成这样,让朕看了心痛。” 郑苒馨羞涩又甜蜜地笑了:“臣妾想着能够为皇上亲手做羹汤,心里高兴,就怕做的不合皇上的口味,让您不喜。” 袁昊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柔地吹着气,温热的气息,几乎酥麻了郑苒馨的心,让她想要放弃心防,沉溺在袁昊的柔情里,但是脑海里郑文远苍老严厉的面孔,让她找回了自己的神智,轻轻地偏转脸颊,将最美的弧度展现在袁昊面前。 “爱妃亲手所做的羹汤,朕当然喜欢。”放下郑苒馨的手,袁昊满意地说道。 在袁昊用完了膳之后,郑苒馨对着孟嬷嬷轻轻使了个眼色,早已侯在殿外的一个宫女,躬身进到殿内,对着袁昊和郑苒馨跪了下来,额头碰着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奴婢参见皇上、贵妃娘娘,奴婢斗胆请娘娘示下。” 郑苒馨瞧着袁昊不动声色的脸,压下心头漫上的一抹心慌,按照之前的布置,问道:“行事慌乱不堪,成何体统。” 宫女又磕了几个响头,请了罪后,焦急地回禀道:“贵妃娘娘,宝月阁的丽嫔突然病重,宝月阁的宫女求到了昭阳宫,说是淑妃娘娘已经将宫务交接给了娘娘,此事还请贵妃娘娘做主。” “淑妃将宫务给了你?”一直没有发话的袁昊,突然冷声问道。 郑苒馨头一次看到袁昊冷下面孔,不由一惊,忙答道:“是今日,淑妃亲自使人将账册印鉴送了来。臣妾想着淑妃身体不适,便将这些宫务接了来,好让淑妃好生养着身子。” 袁昊心里怒气上涌,萧静岚真是不将他放在心上,她协理六宫事务的权力是他亲自交到她手里的,如今她就这么毫无留恋地转给了郑贵妃,萧静岚真是凉薄无情。 但是在郑苒馨面前,袁昊不能让她看出端倪,还要装着不在意地问道:“淑妃将后宫所有事务都给了你吗?” 郑苒馨一听这个问题,眉眼一亮:“淑妃手中只有后宫的部分事务,之前已经分过一些给了曹妃,毕竟她要养着身子嘛。”语音很有小女孩的纯稚。153107 但是,袁昊却不会将郑苒馨真的当做不懂事的天真少女,她可是郑文远那头老狐狸一手教出的,不再继续让他不愉快的关于淑妃的话题:“所以,宝月阁的事情,她们就求到了你这里。”14dv9。 郑苒馨羞怯地垂头:“臣妾进宫之前,曾祖父就告诫过臣妾,让臣妾在贵妃之位上不可恃宠生骄,更不可独霸圣宠,要心胸开阔,善待后宫其他的嫔妃。宝月阁里的丽嫔既然病了,臣妾便想着好生为她诊治,待她好了,才能更好地服侍皇上。” 郑苒馨这是变相地提醒袁昊,她现在才是宫中最高位份的贵妃,后宫事务理应交给她打理,淑妃、曹妃都应该及早识趣交出宫务,她才是名正言顺地协理六宫之人。 “既然淑妃身子不好,你就多辛苦一点,让她待在玉安宫里安静地养病吧。至于曹妃,她虽然有了身孕,但一向精神不错,你又刚进宫,她在宫里的时间很久,有她在旁边协助你,你也能轻松一些。”袁昊仿佛似没有听明白郑苒馨的话,说出的这一段话,几乎让她白了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袁昊。 孟嬷嬷在旁听的心惊肉跳的,皇上的意思是正式让曹妃和郑贵妃理事,难道外界传言的是真的?皇上对曹妃的宠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可是之前皇上明明是将六宫事务尽数交给淑妃打理的,曹妃不过是借着郑家和镇北侯府御前对峙的机会,才从淑妃手里抢过去了些权力,为何皇上不将六宫事务全部交给贵妃娘娘,偏偏要夹着个曹妃。 郑苒馨忍住眼中的酸涩,对着袁昊深施一礼,应承了下来,心里却将满腔悲愤全记在了曹妃身上。 说完之后,袁昊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兴致,不顾郑苒馨的挽留,离了昭阳宫,却在回乾正宫的路上,叫停了御撵。 ------------ 第121章 和亲成行(上) 连顺等人惶恐地等着久久不言的皇上,在冷冽的寒冬里,身上的热气很快消散,冰冷刺骨,痛苦至极,可是皇上只目色沉沉地望着凄冷的几点星子,不言不语。 直到睫毛上都要挂上一层冰霜的时候,连顺终于颤抖着身子,牙齿不自禁地磕碰地低声询问道:“皇上,夜来天寒,您要小心龙体。” 袁昊长叹一声,负手徘徊两步,心内苦笑,他不是早就知道宫里的这些女人的追求了嘛,表面上嘴里都是对他的倾慕,其实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对权势的渴望,这种女人让他心内厌烦,也让他对待她们的心肠冷酷。 “摆驾去甘棠宫。”袁昊此时又想起给予他在深宫中最大的温暖的长宁长公主。 连顺愣在当场,直到袁昊不耐烦地皱眉,才一个激灵想起了甘棠宫的主人,忙命御驾前往甘棠宫。却不想,袁昊到了甘棠宫外,并不进去,下了御撵,绕着甘棠宫走了一圈,之后,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仿佛之前的软弱从不曾存在过,恢复常态的袁昊这次直接回了乾正宫。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放在连顺等人的心上,以为皇上不过是突然想起了长宁长公主,其他密切关注了皇上一举一动的宫人,更猜不到皇上深夜里过甘棠宫而不入的心思。 只是,第二日袁昊罕见地在后宫里连下两道谕旨,一道是命郑贵妃掌管六宫事务,曹妃从旁辅助。如果这道旨意,还在众人意料之中,那么第二道旨意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这道旨意是准许淑妃独自掌理玉安宫,玉安宫的一切事宜,郑贵妃和曹妃均不得插手。 而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在这两道谕旨明发宫里之后,皇上竟然驾幸了玉安宫。 可处于风口浪尖的玉安宫,宫中宫人跟着淑妃萧静岚一路风雨走来,就连最是单纯的采葵都不认为皇上的这次临幸是件好事了。 顺惶凄终着。汐月更是直接忧虑地喃喃道:“皇上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静岚百般不耐地换去轻柔舒适的广袖大袍,由着采禾给她戴上沉重的凤钗,厚重的礼服,嘴角溢出明艳地笑容:“昨日里皇上去过了甘棠宫,如果本宫预料不差的话,皇上这是要解决北蛮求娶康福的事了。” 汐月不解地问道:“北蛮的什么巫师试炼不是尚未解决吗?” 萧静岚拨弄着手上的一串宁景辰亲自雕刻的香檀木兰花手串,对汐月等人释疑道:“北蛮使节滞留京中时日过长,对京中机密很是不利,况且北蛮可汗都穆暗中许是和皇上达成了协议,可叹北蛮的巫师和七部贵族以为拖的时间够长,就能将这桩和亲给拖黄了,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 剩下的话,萧静岚并没再说,袁昊新政经过前期的铁血手腕,斩杀流放了一批顽固臣子,现在在明面大局上他已经掌控住了整个局面。而之前他又借着郑文远的一番诬告,将镇北侯府萧家狠狠地摆了一道,虽然宁景辰也借着打压禁卫军还了一手,只是袁昊毕竟是君,镇北侯府是臣,从整个局中看,袁昊还是赢了一筹。 内政已基本平稳,北疆战事大部分消弭,昨夜袁昊又去了甘棠宫,袁昊此次前来,除了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之事,萧静岚不做他想。 果然,袁昊来的时候,表情十分祥和,让一众紧张忐忑了许久的玉安宫宫人,长长舒了口气,还以为皇上要来找淑妃娘娘秋后算账呢。1590917 既然上次萧静岚已经在乾正宫本性毕露,现在她索性不再掩饰,行礼之后,十分安然地等着袁昊的问话。 却不想袁昊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淑妃,朕觉得你这玉安宫的地龙比乾正宫的都要舒适,温热却不干燥。” 萧静岚轻轻一笑:“皇上您说笑了,臣妾这玉安宫地处偏僻,在臣妾住进来的时候,可没有铺设地龙,夏日有个冰盆,冬日有个炭盆,都算不错了。” 出乎萧静岚意料的是,袁昊并未生气,反而兴致盎然地问道:“看来朕猜的不错,这玉安宫的地龙是淑妃你亲自布置的。” 仔细审视了一番袁昊,仍然没有在他眼里面上发现诸如恼怒之类的情绪,萧静岚将眼光移到了玉安宫正殿壁角处,回道:“臣妾自小娇惯,受不住玉安宫的恶劣条件,便着人将玉安宫的地龙重新装修了一番,想着这不过是件小事,皇上您必会应允,况且臣妾堂堂一介淑妃,所居的宫殿简陋至此,传出去也不甚中听,便没有大肆宣扬,只悄悄地着人修整了而已。”14f7。 袁昊长睫覆下的眼珠飞速地转动着,他自然听得出萧静岚的意思,当初他将萧静岚安置在这偏僻破败的玉安宫,未尝没有折辱她的意思,所以,听着萧静岚隐隐约约的指控,他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而且在和萧静岚没有大的冲突的时候,他挺喜欢萧静岚真实地情绪反应的,在她面前,虽然多数时候他会被气到,但他的情绪也是最真实最无伪的,每次怒气冲冲地离开玉安宫,却又有种诡异的轻松平静的感觉。这种感受,让袁昊对萧静岚的情绪复杂难言,爱恨交织,可惜,他这种复杂的内心世界,萧静岚一点都不知道。 “淑妃在这些方面一向有着玲珑心思,朕镇日待在乾正宫,干燥难言。”袁昊竟然不自觉地对萧静岚抱怨出口。 不想话题越来越不受控,萧静岚示意汐月将她平日常用的书匣呈上,从中将玉安宫的地龙改建图纸拿出,递到袁昊面前:“皇上,这是臣妾改建玉安宫的图纸,您可以让工部之人按照这张图纸,将乾正宫的地龙修改一下。” 袁昊微愕,继而摇头失笑,以淑妃的性情,给他图纸才是正常的反应,怎么能指望淑妃听懂他的意思,为他熬煮降火的汤水? 袁昊笑过之后,命连顺收起了图纸,放弃了用柔情感化淑妃的法子,转而正色和淑妃谈起了北蛮和亲的事宜,这种类似于君臣奏对的方式,才是他和淑妃相处的常态。 “康福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袁昊直接问道。 “康福妹妹已经掌握了大半的北蛮语,骑术也很能看过眼,身子也健康了许多,可以应付北蛮苦寒荒凉的环境了。”这些袁昊能够查到的事情,萧静岚并不准备隐瞒,而是据实以告。 “北蛮使节提出的所谓巫师试炼你怎么看?”袁昊目光炯炯,回想当日北蛮使节在朝堂上直言大阏氏的册立需要北蛮巫师认可,而他惊怒于长宁长公主当年不堪的境地,却也是头次知道北蛮的这种习俗。袁昊痛思许久,终于承认他对北蛮的了解不过皮毛而已,而镇守北疆百年的镇北侯府,才是最了解北蛮的人。而这些北蛮王庭内帷之事,男子心粗,未必会放在心上,这些北蛮内廷阴私,袁昊也只有和萧静岚说说了。 “北蛮的大阏氏的确是需要经过巫师试炼的,只是以臣妾看来,他们试炼的内容不过是打着天意的名头,私下里却是由着巫师操纵而已。”萧静岚自了解了北蛮巫师试炼的内容,竟然是在册封大阏氏前一日,由巫师举行一个隆重的手铸金人的仪式,如果大阏氏候选人一次手铸金人成功,她就是通过了巫师试炼,得到了长生天的眷顾,毫无疑问的会被封为大阏氏。 可是,如果在仪式上,手铸金人失败,那么此人就是不得长生天的眷顾,这一生都不会被封为大阏氏。 根据萧静岚让赖绝打探来的情报,北蛮历任可汗的大阏氏,均是出身北蛮七部贵族,母族与巫师的关系极其亲密,而北蛮可汗也并不是没有动过让宠爱的出身寒微的女子,参加过手铸金人的仪式,结果却是无一成功。 而这些在仪式上失败的女子,会被北蛮巫师斥为被长生天厌弃之人,而一旦背上这项罪名,这些深受可汗宠幸,几乎可以动摇七部贵女的地位的女子,接下来的命运便极其悲惨,轻则被整个北蛮王庭排斥,重则甚至会以亵渎长生天的罪名被处死。 当北蛮巫师决定了这些女子的命运时,北蛮可汗大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被羞辱处死,却是救不得她们的性命。久而久之,在北蛮王庭里形成了一项默认成俗的规矩,所有能够参见手铸金人仪式的女子,都是出身七部贵族的贵女,其他的女子,即使可汗动了让她们参加的心思,她们也会苦苦哀告,绝不会参加这项会要了她们性命的仪式。 所以,这项确立大阏氏的手铸金人的仪式,便只是流传在北蛮七部贵族和王庭了,就连驻守在北疆的镇北侯府都不是十分清楚事情的内幕,以致当年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的时候,大齐并未在北蛮的议和书上看出问题。 此次,北蛮巫师和七部贵族,本想故伎重演,诓骗了康福长公主,只是被他们的可汗都穆亲自拆穿了 ------------ 第122章 和亲成行(中) 待萧静岚详细地讲解了一番何为手铸金人仪式,袁昊一声嗤笑:“北蛮人竟然以此为选取大阏氏的法子,真是无知野蛮。” 萧静岚冷冷地回了一句:“康福妹妹要和亲的就是这些野蛮人。” 袁昊盯了她一眼,放弃了和她争吵的念头:“淑妃有什么想法,康福如果去了北蛮,恐怕这所谓的手铸金人仪式,就要由着北蛮七部贵族操纵了,朕绝不容许康福做不了大阏氏。” 萧静岚回道:“不知北蛮可汗有何见解?”,都穆既然当庭指出了这个问题,为的就是借用袁昊,打击北蛮巫师和七部贵族的实力,她不信都穆没有和袁昊商议,偏偏袁昊还要瞒着这情况,来诓骗她。 “都穆向朕保证康福一定会是北蛮的大阏氏,只是他野心太过膨胀,竟然希望朕能助他一统北蛮七部。”袁昊想着北蛮可汗都穆那封言之凿凿地私信,其中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竟然提出永世以大齐为宗主国,北蛮为藩国,只请求他提供给北蛮王庭大批优质的战刀等军需物资。 萧静岚沉着地开口:“北蛮可汗都穆打的是好主意,北蛮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平日里分为七部,王庭名义上是七部共主,但是在一些大的事务上,必得七部族长共同协商议事才行。都穆这是要一通北蛮,王庭独大,皇上,北蛮分散时,攻打北疆时,就已经有如此大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当都穆真的彻底整合了北蛮各部,这群野蛮残暴的北蛮人,他们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战斗力。”14f7。 这些事情,袁昊当然都知道,他来找萧静岚,是要询问既能打击北蛮巫师,又防止北蛮可汗都穆做大的两全其美的方法。 “皇上不妨直接下旨册封了那北蛮巫师,随便给他个封号,然后将他召到京城,直接在京城里举行手铸金人的仪式,等到仪式成功结束之后,康福妹妹便以北蛮大阏氏的身份下降北蛮,如此一来,谁还敢再质疑康福妹妹的身份?”萧静岚想着北蛮的巫师总是仗着长生天的旨意行事,以后少不得给康福长公主使些绊子,而且这些人贪得无厌,镇北侯府萧家经过北蛮的商队,除了向王庭交纳赋税之外,还总被这些神神叨叨的人狠狠地宰上一笔。 她这招釜底抽薪的法子,给这些所谓长生天在人间代言的巫师一个狠狠的教训,既保障了康福长公主到北蛮之后的安宁,又消了心头的恶气,最重要的是,她只需提出法子,最后实施遇到的问题,就由袁昊和都穆解决吧。 袁昊和都穆休想白白地便享受了好处,就拿着他们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和那些巫师打交道去吧。1590917 “好法子,连他们的可汗都向朕称了臣,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巫师,更是朕的臣民。既是朕的臣民,就需要朕的册封,才能名正言顺地做着所谓的巫师。经了朕的册封,他就休想再闹出这些幺蛾子。”袁昊之前从未想过可以先下手为强,从名分上压制住北蛮巫师,所以动的都是暴力除去的念头。现在经过萧静岚的点拨,玩惯了平衡朝臣手段的袁昊,瞬时间想出了多种制约北蛮巫师的法子,心情大好。 此时,又一次被拒在门外的都穆,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都穆,不由揉了揉鼻子,想着按照大齐人的说法,莫不是此时有人在暗算他,但都穆思绪只在此处转了一转,便放下了此事。 瞧着依然紧闭的萧家别院大门,都穆便盘膝坐在狼皮褥子上,随手扯了片从山谷里带出的牧草的叶片,放在嘴里,吹出了《千秋乐》的曲调。普普通通的一枚叶片,在都穆的吹奏下,竟然发出悦耳动听的曲声,这些当日随着都穆去过冰嬉节的侍从,自然是听出了曲子的来历。 而萧府别院里,宜平也听出来了,不由愤愤地道:“公主这人好生无耻,即便当日在山谷中他救了公主您,也断没有如此不懂规矩的道理。” 旁边隐匿在一旁的小巧,听了宜平的话,用力的抿了抿唇,才克制住将当日真相拆穿的冲动,当日康福长公主被这人掳走之后,萧静岚派出的人手,只在处悬崖边找到了两人的坐骑,却连人影都没有找到。 后来,萧静岚因着郑家诬陷之事,匆匆回了宫,小巧带着萧家众人搜寻了一夜,才在一处山洞里寻到了发了高烧的康福长公主与这个北蛮人。小巧本要一箭结果了这人性命,却紧急收到命令,不得伤了这人性命,还要对外宣称是这人救了康福长公主,小巧本来惊讶之极,直到从康福长公主口里得知这个登徒子就是北蛮可汗都穆,才恍然大悟。 只是,显然康福长公主身边的两大侍女宜平、宜安都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听着院外连绵不绝的曲声,康福长公主脸上却带着嘲讽:“本公主有那么傻吗,会在同一个地方连跌两跤,当日生辰宴时欺瞒本公主便罢了,现在还用这一招,也不过如此而已。” 宜安心细,直觉出不妥:“公主,皇上恐怕是铁了心要让您和亲北蛮,这北蛮使节如此作为,将来传到北蛮可汗的耳朵里,他就不怕受罚吗?” 康福长公主冷笑出声,他当然不害怕受罚,因为他就是北蛮可汗都穆,又怎么会贼喊捉贼。又想起当日在山谷里时,都穆的一番作为,在他挟持她逃离萧家众侍卫,躲进一个山谷时,他仗着身体优势,对她的欺辱。 康福长公主不明白喜好风雅的长宁长公主,怎么会看上这种野蛮人,一想起他竟想要对她用强,康福长公主就觉得一股怒焰从心头涌向四肢百骸,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连带着这无耻的男人一起消失在世间。 “小巧,传本公主命令,着人提取冷水,给外面这人降降温,醒醒神。”康福长公主终于忍耐不下去了,面对着这种人,要她如何心生爱慕。 小巧得令,和唯恐事情闹不大的宜平,欢喜地去布置人手,只有宜安焦急地劝道:“公主,万一那人受了大伤,恐怕不好和北蛮交代。” 康福长公主一挥手,甚是豪气地说道:“有宁神医在,他想死都死不了,本公主这口心头火不泄出来,恐怕是得不了安生了。” 很快,都穆便被人浇了一头一脸的冰水,将他整个人几乎都冻成了冰坨,守候在他身边的侍卫睚眦俱裂,恨不得与萧家守卫拼个死活。而顶着一脑门碎冰的都穆却一阵大笑,笑声中似是极为畅快,这让双方都纳闷到了极点。守在暗处的小巧,瞧见这北蛮可汗从怀里摸出一个宫廷制式的荷包,将手里演奏曲艺的草叶珍惜地放了进去。 小巧凝眉瞧着这北蛮可汗当真没有一丝怒容,实在不解,明明当日在山谷里瞧见过他对康福长公主动了杀心,今日怎会有种柔情缱绻的感觉,她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莫非昨日睡眠不足眼花了? 都穆放好草叶之后,在侍卫的劝说下回去驿馆换下湿透的衣物,但他心里对康福长公主却又满意了几分,自冰嬉节初见之后,他本来只当她是长宁长公主的替身而已。但其后几次相处,康福长公主身上完全不同于长宁长公主的柔弱的坚韧,以及极强的生命力,都让他动容,并受到康福长公主的吸引。 所以,都穆才在被泼了一身冰水之后,最先想到的是康福长公主羞恼之后粉润的脸颊,然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欢喜的情绪,只是都穆早先留在康福长公主心中的印象实在太过糟糕,想要让康福长公主对他改观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都穆走后不久,萧静岚从宫里递出的书信便到了康福长公主手里,她快速阅览一遍,眉头时松时紧,直到信件结尾,才平静地放下信件,对着侍立在身边的宜平、宜安问道:“你们如果不愿去北蛮,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本公主自会妥善地安置了你们。” 宜平则来着她的衣袖,眼带受伤地道:“公主,您这是嫌弃奴婢了吗,奴婢在世上再没了亲人,从小伴着您长大,从小服侍您,您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宜安面色惨白地泣道:“公主,这是确定了要您亲和北蛮了,奴婢虽然不中用,也要陪着您在北蛮,为您添衣,为您沏茶,好好地服侍您。” 萧详无放讲。康福长公主欣慰地看着宜平、宜安,不管前方如何,最起码她身边还有两个愿意陪她一块吃苦的人,她一手扶起一人,眼中滚动着一颗泪珠:“既然你们愿意陪我一起去北蛮,我发誓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们,在北蛮给咱们主仆寻到一条荣华之路,今后任何人都休想再随意地欺侮你们。” 又对着隐匿在一旁的小巧道:“替我给淑妃嫂嫂传句话,手铸金人的仪式我会准备好的,北蛮的事情劳她费心了。” ------------ 第123章 和亲成行(下) 在昭阳宫郑贵妃不尴不尬的掌管了除去淑妃的玉安宫和曹妃的钟粹宫的宫务后,尚未来得及大肆清理宫人,安插人手,袁昊紧急发往北疆严命镇北侯萧潜重兵布防的一道圣旨,又将举朝目光引到了镇北侯萧家身上。 随着新政的顺利推行,袁昊的帝王威仪日益隆盛,臣子们也越发的难以撼动他的决定,所以,虽然诸人不理解袁昊这一举措,但是在大朝会上瞧着连郑文远都没有开口反对的臣子也都闭上了嘴,不敢就袁昊这已然施行的命令说三道四。 但郑文远一系中有些头脑灵活,心思活络的言官,旁敲侧击地上奏道:“臣启禀皇上,北蛮各部既已归附,再着镇北侯萧将军大军压境,恐会让北蛮心生恐惧,多生事端啊。” 袁昊冷睨此人一眼,不多加理会,这人只得老老实实地跪在殿上,心中忐忑,不解何处逆了皇上的意。 还是跟着莫谦历练了一番,见惯了人情世故的术数科新科进士秦翰,从袁昊的这番行事中,猜出了一些端倪。秦翰侧头看了一眼严肃刚强的莫谦,心思浮动,若说之前只在国子监以及刚刚得中术数科进士时,秦翰还是怀抱理想,想法简单纯粹的士子。那么在袁昊将他下放到新政反抗最剧烈的世族众多的豫州之后,世族们层出不穷的手段,美人、财帛的惑,刺客、诬陷的打击,让他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秦翰在豫州的这番历练,在他原本非黑即白的心上,画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灰色地带,他见到了世族表面的优雅从容,以及内里的肮脏黑暗,也见到了百姓的困苦麻木,以及为了小利的狡诈贪婪。 这种双面的反差,逼着秦翰从人性恶劣的一面去思考事情,然后,想到皇上的新政将众多的世族豪门,杀伐殆尽,而新政的主事莫谦更是严格地执行了袁昊的命令。但是,世族豪门是杀戮不绝的,今日拥护新政的寒门士子,为官多年之后,必将成为新的世族,而莫谦与他则将永远地站在世族豪门的对立面,永远地成为皇上手里的一柄维护皇权的尖刀。14g7。 这项认知让秦翰冷汗涔涔而下,尤其是再次翻阅了史上变法的商君的下场,车裂身死,满族伏诛。秦翰跪在祖宗牌位前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红肿着眼圈出来之后,他知道为了皇上的宏图大业,牺牲了他这条一命也在所不惜,但是他不能拿整个秦氏一族为皇上的新政陪葬,他和亲族淡薄只有一个老母的莫谦不同,他们秦氏一族足足三百多口人的性命,他秦翰背不起来。 所以,往日里只一心钻在术数之上,研究数理的秦翰,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何况他曾在乾正宫里近距离地接近过袁昊,他猜想袁昊的心思,还是比较准的。昭郑往不北。 “吾皇英明,北蛮可汗虽然上了议和称臣书,但臣听说在北蛮,他们信奉的长生天的人间代言人北蛮巫师更是他们的精神领袖,甚至比北蛮可汗的身份还要贵重,但是议和书中却没有北蛮巫师的称臣书,由此可见北蛮的确狼子野心不死。”之前北蛮使节在正旦大典上,要康福长公主通过长生天的试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皇上将此事搁置,但了解袁昊的秦翰知道皇上绝不会就此放过,此番举动,意在北蛮巫师。 “秦卿见事甚明,北蛮巫师妄称长生天的代言人,胆大包天,不仅不向朕称臣,反而口出狂言,如此狂徒,竟然还有人认为朕之所为,是为不仁。”袁昊冷目掠过跪在地上的言官,沉声说道。 跪地之人,闻听袁昊话中含义,几乎瘫软在了地上,所幸皇上只训斥了几句,没有将他逐出殿外。木着脸站在首位的郑文远,低低垂着脑袋,并不抬头看御座之上的袁昊,心里叹息,如此一来,皇上暂时又会放过萧潜,镇北侯府又能躲上一段时间。 礼部尚书见机极快,出列奏道:“皇上所言极是,北蛮之人并未真心归顺,臣建议大齐派使节,赴北蛮向这些蛮夷之人宣扬大齐的国法。” 听了他的建议,袁昊深深看了他一眼,暗骂此人榆木脑袋,堂堂二品大员,提出的建议尚且不如淑妃,淑妃都能想出将北蛮巫师提到京城,这个榆木脑袋竟然只想得到让大齐命官深入北蛮荒地,两者比较,高下立现。 不再理会殿下众人,袁昊寒声道:“宣旨。” 早已准备妥当的连顺,手捧一轴明黄圣旨,尖声将旨意读完,殿下众人愣愣地听着圣旨中,言辞强硬地要求北蛮巫师入京受封,否则大齐不予承认其巫师的身份,且会再行册立另一位巫师替代他在北蛮的地位。 郑文远亦是震惊地望向袁昊,大齐包括前朝历代帝王在对待北蛮人都以宽仁为重,且不说打不过北蛮人时,每每以金银财帛买个平安,就是在打了胜仗之后,为了安抚举族皆兵的北蛮人,也不过是将他们逐出北疆。而今袁昊竟如此强硬,直接由大齐皇上册封北蛮巫师,如此一来,北蛮就真的在大齐面前软下了身段。 袁昊的旨意很快就传到了驿站中的都穆耳中,都穆尚未发言,身边的众人已是咒骂声一片,都穆嗜血双眸打量过身边众人因袁昊羞辱了北蛮巫师而狂怒不止后,攥紧双拳迸出根根青筋,这些人平时虽然忠诚于他,但北蛮巫师却是他们心中的神明,一旦他与北蛮巫师发生矛盾,他们不会再站在他这方。 所以,都穆不理会已经拔出佩刀,哭喊着要以死捍卫北蛮巫师尊严的众人,对着呆若木鸡的使节道:“传信回王庭,命本汗的卫队长好好劝告巫师大人,让他为了族人的未来,忍下这口气,赶来京城,觐见大齐皇帝。” 其中一位已将佩刀染红的侍卫,满目不可置信地嘶喊道:“可汗,巫师大人乃是我族至贵之人,岂能由着大齐皇帝折辱,您是糊涂了吗?” 都穆一掌劈在桌面上,完整平滑的桌面瞬间不满裂纹,他强忍着杀掉这个冒犯他的蠢货,但看着周边人一双双赞同的眼神,只得忍下心中暴戾,与他们讲道理:“今年风雪之大,是往年的数倍,帐篷倒塌无数,草料不足,天气寒冷,冻死了很多的牛马,有近半族人饿着肚子。”,环视了一圈情绪转为哀伤的众人,“自本汗上了议和书之后,大齐皇帝命人从北疆调运了一批的粮食予我族人,才保住了近半族人的性命。” 都穆想着王庭自从连番内斗之后,青壮之人竟折损大半,语气更为哀伤:“你们知不知道,在大齐皇帝要巫师进京之前,已经命萧家人封锁了北疆,如果巫师不来,咱们近半族人立马断粮。”,瞧着众人红了眼圈,都穆语气转为激动:“你们以为我愿意让咱们的巫师受此大辱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族人的延续!” 都穆收服了众人之后,北蛮使节立即将他的手书传往北蛮,这封手书将在北蛮掀起惊涛骇浪,重挫北蛮巫师的权威和威严。 且说收到了都穆手书的卫队长,他留在北蛮王庭的心腹,焚烧了都穆给他的另一封密令后,拿着这封要北蛮巫师进京接受大齐皇帝册封的手书,敲响了召集七部贵族议事的鼓声。 不出都穆所料,北蛮巫师狠狠咒骂了一通大齐皇帝,坚称作为侍奉长生天的最忠诚的仆人,他绝不会离开北蛮一步。卫队长苦苦劝了一番,又在北蛮巫师的帐篷前跪了一夜,都不能改变北蛮巫师强硬的态度,只得失望地回了王庭理事之处。 是夜,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卫队长亲自送行了一队披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墨色皮毛大氅的人,在他们走入沉沉黑夜时,卫队长右手放置在胸前,对着南方施了一礼,“可汗,属下已将真正得长生天眷顾的祭师送往京城,我族的荣耀全系在您身上了。” 十日之后,礼部接到了一封盖有北蛮巫师的印章的言辞燥怒的信件,礼部尚书皱眉看着已经被修饰美化许多,但仍然通篇粗鄙不堪的言辞的信件,踱步许久,仍不能拿定主意,是否应让这封信件呈至御前?最后,想到心一横,皇上若是不满,也有不识抬举的北蛮蛮子顶着,礼部尚书下定决心,将信件呈了上去。 昭阳宫郑贵妃又带着她精心熬煮的羹汤,袅袅娜娜地踏进乾正宫,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袁昊温情款款地笑脸,却是一封带着大力掷来的折子,幸亏郑苒馨夺得及时,折子擦着她的裙摆飞走,否则就要直接掷在她的身上。但是,郑苒馨虽说自己躲过了这一劫,但她为了表现贤淑,将将接近乾正宫时,就将盛放羹汤的杯盘接了过去,她惊惶地几步倒走,将杯盘中的羹汤尽数撒到了地面上。1591573 于是,她花费了数个时辰的美味,就成了地面上的这些污渍了。 ------------ 第124章 祭师那颜 锦绣衣裙污脏一片,郑苒馨却顾不上可惜这条花费了近千金,由数十个绣娘,耗费一个月绣制而出的月华留仙裙,眼中却残留着袁昊阴鸷的模样。郑苒馨大骇之下,连声音都有着颤抖:“皇上恕罪,臣妾殿前失仪了。” 袁昊瞧见了郑苒馨如此惊惶的模样,压下了对她的火气,但守着乾正宫大门的宫人真是越发胆大了,竟然未经通报,就放了郑苒馨进乾正宫。袁昊一个凌厉地眼神递给了木头桩子似的喜顺,收到袁昊命令,本来木呆的喜顺,瞬时气势大盛,对着袁昊行礼之后,倒退着出了乾正宫,随后,乾正宫守门的宫人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后补上了一批生面孔。 但袁昊对郑苒馨仍是安抚为主:“爱妃,起身吧,这也不是你的过错,来人,将地面收拾干净。”虽然袁昊自我感觉已然语气温柔,但郑苒馨还是第一次面对袁昊的冷面孔,而她又是为了袁昊亲自下了厨房熬煮汤水,不自觉地觉得委屈心酸。 这点委屈带到面上,便是眼里珠泪盈盈,欲坠未坠,直如初露海棠,更增艳色,尤其是鼻翼微微翕张之时,粉白如上好羊脂玉的皮肤竟透出一抹温润的艳粉色,艳极美极。如此美色当前,饶是自来冰冷肝肠的袁昊,也不自禁地闪了神,收起了冰冷神色,低低一笑:“爱妃心意,朕已知,但朕此时政务繁忙,爱妃且去昭阳宫换了衣物,免得受了风寒,等朕处置了政务,便去昭阳宫好好瞧瞧爱妃,嗯。” 袁昊的温言软语让郑苒馨好受了许多,面上也飞了笑靥,带着昭阳宫众人满怀期待地回了昭阳宫。袁昊却在放开郑苒馨之后,摊开空空掌心,微撇了下嘴角,面上竟无多少留恋之意。 当袁昊大踏步地坐回御案之后,案上早已放上连顺从地上捡起的礼部尚书上的折子,发泄之后,袁昊平静地在折子上批复了起来。北蛮巫师拒不从命,这本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袁昊帝王的权威不愿忍受这些蛮夷之人的傲气,才如此生气。但北蛮巫师此封折子一上,袁昊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废了他巫师的职位,重新为北蛮另行册封一位听话的巫师。 而北蛮驿馆之内,都穆望眼欲穿地日日期盼,终于在一日深夜里迎来了一队神秘的玄衣打扮的人士。在确保了足够的安全之后,都穆面色激动地迎进了中间一位身穿兜面大氅的男子,而他身边的黑衣护卫,毫无死角地将他护在中间。 这位男子挥手拦下身边紧张的护卫,从长长衣袖中伸出如美玉雕琢而成的修长手指,极致的白映衬着浓烈的黑,这种对比鲜明的美感,一瞬间惊呆了神经粗糙的北蛮使团众人。他们北蛮人男子素来以魁梧有力为美,最是看不上大齐面如冠玉的弱质男子,觉得这些男子没有男子的气势,弱不禁风、毫无用处。但这位男子只一双手,就让他们这些粗糙汉子,感到了一种难言的震撼。 除了都穆和此男子身边的护卫,其余人的眼睛都紧紧黏在了这双手之上,呆呆地看着他撩开覆面的面兜,露出一张如魔如魅的容颜,周围静止了一瞬,随即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都穆扶额闷笑,他就知道当那颜以真容示人的效果是惊人的,一双幽蓝深冷的眸子,偏偏眼尾极长斜飞,又因有着西域人的血统,皮肤白希的如同深冬的冰雪,而更让人疯魔的却是他一身不似人间颜色的面容上,蕴着满面圣洁慈悲。这种极致的反差,心神稍稍差一些的人,见到那颜真容之时,就会陷入痴迷,恨不能将一颗心挖出双手奉到他的面前。 果然,在那颜一声轻哼之后,哗啦啦地上跪了一群人,卑微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乞求他的原谅。都穆终于忍不出放生大笑,好不理会眸色深幽,如同大海般深蓝的那颜。就是因为这副容颜,本来生来就能沟通长生天的那颜,从而被上任巫师亲自抚养,一力将他当做未来的巫师教养,却在越长越大,到了十二岁少年之时,容色越发惑人之后,被当做了不祥之人,流放到了北蛮最恶劣的荒原之地。 而都穆也是在一次被众兄弟扔到了荒原之地,在砾石荒草之中,猛然见到了这么一位仿似仙人的美人,少年时代尚不解美色的都穆,立马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痴痴问道:“你是何人,可是长生天派下的使臣?”。 都穆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尚还残留几分人间嗔怒情绪的那颜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美色无双的少年涨红了脸颊,狠狠一拳打在了都穆的眼睛上,立马淤青乌黑一片,都穆嗷地叫了起来,再是美人也不能见面就动手,当下也回了手,只是他顾惜着美人的容颜,不敢伤了美人的脸,这么束手束脚的,自然不是那颜的对手。 但是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彼此报了家门之后,两人相对苦笑,一人是名义上北蛮王庭的王子,实际的处境却如奴隶,另一人是一出身就顶着长生天眷顾之人的骄子,却因着惹祸的容貌,被流放到了这最荒僻的荒原。熟悉之后,两人发现他们不仅处境相同,更相似的是他们对于权力的蓬勃野心,都穆一心盯着可汗的位置,而那颜坚称只有他才是长生天真正选中的祭师。 在都穆纠正他不是祭师是巫师时,那颜眨着日光下泛着幽幽冷气的蓝眸,坚定地说道:“长生天选中的使者是人间的祭师,而不是这些借着长生天旗号,争权夺利的巫师。” 其后,那颜再也没有和都穆说过类似的话语,都穆在他的指点之下,带着一身伤痛离开了荒原,回到了北蛮王庭,在兄弟们惊愕的目光中,沉默地缩进了他的帐篷,并未将那颜的存在告诉给任何人,包括后来和亲到北蛮的长宁长公主。 那颜凉凉地瞥过都穆,无视他的大笑声,如冰沁之后般寒凉地声音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却在大齐浪费了这么久,难道你要眼看着族人灭亡么?” 都穆神色一肃,口中所言却毫无诚意:“又是长生天告诉你的,那颜,虽然你是长生天选中的祭师,我却不信长生天真的会护佑族人。” 那颜仍是一副冷魅模样:“长生天当然不会护佑族人,他只是将未来的画面提前让我看到而已,在长生天眼里,我们和草原上的青草、牛马一样,繁茂枯荣、健壮衰老,又与他有什么相干。”15951902 都穆一噎,“那你看到了什么?” 那颜平淡地开口,冰冷却不含丝毫感情地将族人悲惨的未来讲出:“天下大旱,飞蝗过境,寸草不留,白骨如山。” 都穆心脏已然紧紧揪起,那颜却仍然淡淡道来:“勇士齐出,兵临忻州城。”,都穆高高地提着心,那颜却住了口,都穆急了:“之后呢,族人打开了大齐的国门,赢得了一条活路。”14vk。 那颜冷冷一瞥:“血,满城满城地鲜血,到处都是尸体,没有活人。” 都穆一脚踹开那颜脚下跪着的人,“什么意思?人都死了,大齐的忻州城还没有这么坚固。” 那颜八风不动:“我只看到这里,忻州城再无一个活人,但一股黑色煞气向着大齐掠去,我看不到它过去之后的结果,但我能闻到它那浓郁的血腥气。” 都穆恶狠狠地盯着那颜:“我从来只信自己,从不信长生天,你这番话我也不信。” 那颜目视前方:“这番景象自我满了十五岁之后,便日日可见,如今已然看了十年了,原先它从未改变,却在今年夏季之时,在忻州城中的那股黑气之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绿意,这丝绿意原本极为微弱,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我以黑布覆了眼睛,日日夜夜看着这副场景,终于看到这丝绿意慢慢壮大,将黑气一点点地吞噬。” 那颜继续道:“这丝绿意是族人最后的希望,我最后一次看到它时,望见了大齐的皇宫。” “最后一次?”都穆重复。 “是的,最后一次我查看它时,遭到了反噬,从此我再不能看到它的身影,但是知道了它在大齐的皇宫就足够了。”那颜说道,“既然是在大齐的皇宫,那么它的主人应该是出身尊贵之人,所以,你一定要娶到大齐的公主,封她为大阏氏,这也是我愿意离开荒原,来到大齐京城的原因。” 都穆扶额低低叹道:“那颜,你这番胡言乱语,到此为止,不要再说第二遍。” 又满面戾气地对着地上众人道:“凡是将此番话语传出者,杀无赦。” 那颜修长如青竹的手指,虚虚掐算一番:“我只说我所见,信不信由你,与我又有何干,我累了,除了大齐公主的仪式之外,别的事情不要来烦我。”话毕,领着身边黑衣护卫,进入了都穆早已为他布置好的房间,将房门牢牢关上,再无声响。绣污有骇鸷。 ------------ 第125章 变数命格 萧家别院里,一顶好不起眼的骄子静静地停在院子里,正厅里康福长公主在宜平、宜安的陪伴下,整理出了这段时日,她在市井之中看重选买的一些古朴的小玩意,今日回宫之后,她恐怕很快就要去北蛮了,这种随心所欲的日子将来再不得有了,康福长公主心中惆怅一片。 被萧静岚调到康福长公主身边服侍的小巧,满面不舍地看着康福长公主主仆三人慢慢地离开了萧家别院,坐着一顶极平常的青绸小轿回了皇宫。 宫里,因为袁昊的明确的旨意,玉安宫的事务尽在萧静岚手里,郑苒馨不是没有派过探子,但对付这些探子上,萧静岚一点都不心软,连着杖毙三人,且给了郑苒馨几个钉子碰之后,郑苒馨暂时老实了下来,不敢再来打玉安宫的主意,将手里的探子尽数派到了曹妃的钟粹宫里。 所以,在宫里只有袁昊和萧静岚知道康福长公主不在昭庆宫的情况下,宫门守卫以及一路的宫人,都是萧静岚派人打点,小心地将康福长公主接回了玉安宫。151。 两人多日未见,萧静岚看着显然极为滋润的康福长公主,面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握着康福长公主的手道:“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可算是放了心,之前因为郑家的事情,竟然没有看到你,我就先回了宫里。” 康福长公主摇了摇头:“淑妃嫂嫂,不需再挂怀当日之事,当时是我行事不周,硬生生地撞上了都穆。”话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15974654 萧静岚果然不再提当日之事,而是十分认真地对康福长公主说道:“皇上已经命钦天监选取吉日,在那日于殿上册封北蛮的巫师,然后举行北蛮的手铸金人大典,之后,就要命人送你入北蛮了。” 康福长公主思忖片刻:“这些我已经都知道了,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我要带去北蛮的人,皇兄是怎么安排的?” 萧静岚赞许地看着康福长公主,作为未来北蛮的大阏氏,她进了北蛮王庭之后,日子就绝过不安生,各种阴谋手段是少不了的,这时候只有她从大齐带过去的人才是她的心腹,她的处境是步步维艰,还是事事顺心,很大一部分就取决于她带去的都是什么人。 “皇上为你准备了十数名绝色美人,以及数十名宫廷乐师。”瞧着袁昊给康福长公主准备的人的名单,萧静岚也想叹气,袁昊是按照礼部历年来各位公主修建公主府之后的配置予以增加的,但他显然忘了康福是去和亲北蛮,不是在京城中修建公主府,招赘驸马的。 康福眼神亮亮地瞧着萧静岚:“淑妃嫂嫂定然改过了这份名单,否则我要带着这些人去了北蛮王庭,恐怕会凶多吉少了。” “美人、乐师我全都扣了下来,将人员配置全补了习武的宫女、内监。”萧静岚为了找到合适的宫人,破费了一番功夫。虽说北蛮人粗野不堪,没什么礼仪教化,但是康福长公主是以大齐长公主的身份和亲而去的,她身边的近身内侍,必得按照大齐的规矩,配置了宫女、内监予以服侍,而不能随意从府里调些武艺高强的暗卫过来。若萧静岚真这么调了人手给了康福长公主,北蛮可汗可以借着她逆了大齐的规矩,将她手边的人尽数撤走。 “其他的安排,我将单子交给你,你回了昭庆宫之后,仔细瞧瞧,若有需要更改的地方,你在单子上写完之后,让宜平送来,我按着你的心思改了。”萧静岚觑着太阳已高升,想着昭阳宫的郑苒馨估计又要去钟粹宫折腾曹妃,便让康福长公主趁着这空隙,先回了昭庆宫。 玉安宫到昭庆宫的这段路程,萧静岚安排的极为严密,各宫派出的探子都无法探查清楚康福长公主的行踪,以为她是先去了玉安宫,才再回了昭庆宫呢。 只有一直暗中注意昭庆宫动静的太医院医师张季庭,知道康福长公主这是从宫外回来了昭庆宫,他一时心绪激动。要说这张季庭本来出身自药王之家,兼且从小聪颖敏悟,在医学一道上天赋出众,倍得张家长辈宠爱。他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地便声名远播,只是张季庭此人偏生的古道热肠,极为怜香惜玉。 因为这些毛病,他惹上了官司,被下了牢狱,判了重刑,如果不是遇见宁景辰,他将张季庭从大牢里救了出来,恐怕张季庭真得熬死在了狱中。而在和宁景辰熟悉之后,一向心气极高的张季庭彻底地服了宁景辰,尤其是在医药一途上,张季庭更是每每叹愕。自从知道宁景辰师从云岐山清风老人之后,张季庭心痒难耐,极度想要亲赴云岐山,一瞻云岐山清风老人的风姿。 可是,他作为张家这辈最出众的人物,硬是被家中长辈为着家族着想,将他禁锢在了太医院中。不过,如果乖乖听从家里长辈安排,张季庭也就不会是闻名京师的风流浪子了,他想了许久,终于将主意打到了康福长公主身上。 “公主,太医院的张太医,询问可否前来为您诊平安脉。”宜平接到消息之后,就对康福长公主禀道。 “哦,是张季庭张太医,之前多亏了他及时诊治,咱们主仆才没事的。他此时询问,应是有事,快让你过来吧。”康福长公主对张季庭心存感激,毕竟当初虽然是淑妃萧静岚命他诊治昭庆宫众人的,但当时宜平身体极虚弱,若是没有张季庭精心诊治,恐怕会落下病根,所以,康福长公主一听了宜平的回禀,就立马见了张季庭。 “微臣参加长公主殿下。”一段时日未见,张季庭发现康福长公主身上,少女的纯稚消失许多,而威仪却增了许多,如今的康福长公主竟与淑妃有了几分相似。 “张大人快请起,本公主是有段时日不曾诊过平安脉了,如此劳烦张大人了。”康福长公主客气有礼地说道。 张季庭忙口称不敢,用块洁白的丝帕垫在康福长公主如雪皓腕上,凝神请脉,不久,张季庭凤眼微睁,显然有几分不可置信,又换了康福长公主另一条手臂,又一番请脉,之后,终于确定了,放下手指。张季庭微微拱手,对着康福长公主恭贺道:“微臣恭喜长公主殿下,您体内的不足之症已然痊愈,臣观您脉搏,沉稳有力,血气充盈,身体极好。” 一旁的宜平,听完之后,喜上眉梢,“公主,这定是淑妃娘娘为您准备的药膳方子的效果,这下真是太好了,奴婢之前还在忧心您的身子,受不了北蛮严寒的气候,如今您那自幼时便患上的不足之症已然全消,奴婢终于可以放点心了。” 康福长公主也很是开心,之前在萧家别院时,吃用皆是萧静岚准备好,她只觉得心情欢畅,精神饱满许多,倒真的没有想到困扰她多年的病症竟能痊愈,康福长公主暗暗惊叹,淑妃嫂嫂随手的药膳方子都能有此奇效,真不知淑妃嫂嫂手里还有多少奇物呢? 张季庭乍听宜平的话语,心里大吃一惊,他原以为是宁景辰出手为康福长公主调养好了身子,没想到竟然是淑妃萧静岚的法子。又一想他们张家的嘉善堂可不就是在镇北侯府萧家的名下嘛,这么一想,更加坚定了张季庭要去北疆的心思了。 所以,趁着康福长公主喜悦之时,张季庭嬉笑着求了康福长公主一个恩典:“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长公主殿下成全。” “张大人请说,若是本公主能帮的上定帮张大人达成心愿。”康福长公主颔首应道。 “请殿下允许微臣随您进北蛮。”张季庭长长一辑。 “张大人此是何意,为何要随本公主进北蛮,你可是要振兴张药王名头的,随了本公主进了北蛮之后,可是再难回京。”康福长公主听了他的请求,吃惊地问道。 “微臣愿为长公主殿下效劳。”张季庭虽然是打着寻找云岐山清风老人的私心,但他心里也有着为康福长公主的担心,北蛮人虽然医术上不如大齐多矣,但他们在毒之一道上,有着与大齐截然不同的使用方法,若是一着不甚,很容易就中了她们的毒了。 康福长公主瞧着他很是执着,只得应下,张季庭这才安心地离开了昭庆宫,宜安看着康福长公主在单子上写下了:“请加太医院医师一名。” 提醒道:“公主,奴婢瞧着张大人在公主允了他之后,喜不自胜,奴婢怀疑张大人许是另有所图。” 康福微微一笑:“不管他有什么图谋,只要与我们无害,我们尽可放心地用他,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以他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数得着的,跟着我们进了北蛮,与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康福公主又将名单添添减减,一番修改之后,送回了玉安宫,在她们忙活着此事之时,袁昊在前朝也很是繁忙。 在大朝会时,袁昊将北蛮巫师一通斥责,便下了夺取他巫师之职的旨意,大齐众官员自是赞声吾皇圣明。而当这份旨意传到北蛮使节下榻的驿馆时,只见北蛮使节怀抱着可汗亲笔所书的信件,随着宣旨的内监一块进了宫。 宫里,大朝会已散,袁昊却留下了郑文远、秦翰以及六部众官员,所以,当北蛮使节将北蛮可汗亲笔手书献上,并请袁昊为他们北蛮亲赐巫师时,殿中众人除了秦翰,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桀骜不逊的北蛮人,竟如此温驯了。 袁昊满意地颔首:“你们新的巫师人选已到了京城,朕既然允了你们可汗,自然言出必行,宣他上殿,朕亲笔封他为北蛮巫师,赐册文金印。” 北蛮使节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现在不仅他们的可汗人到了京城,连那颜大人都来了,他更不敢对可汗的命令有任何的置喙了,可汗所虑必比他深远。 当一声声宣北蛮巫师觐见的声音响起时,殿中众人中对北蛮了解不深的官员,都不屑地等着见这个所谓的北蛮巫师。 可是,当那颜一袭北蛮人最常穿的左衽皮裘,缓缓走进大殿之上时,殿中见到他的官员莫不惊呆了眼睛,一个个僵僵地望着他,有那等老成迂腐的臣子,更是在腹中喝骂道:“好个妖孽。” 那颜本不愿来,他连自个族人的态度是崇拜还是憎恶都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在乎大齐皇帝的册封了,只是都穆使劲地劝告,他被烦的睡不下去了,这才冷着张脸站在了大齐的殿堂上。 袁昊看清那颜妖孽般的容颜后,心中一震,暗暗思忖,都说国之将乱,妖孽尽出,北蛮竟出了这样一位巫师,看来北蛮的气数不会长久了。 将眼中所有思绪尽数拢在低垂睫毛之后,那颜敛去眸中所有情绪,深蓝眼眸澄澈如初晴之碧空,不将殿中窃语之人的话语放在心上,右手放在胸膛处,对着袁昊微微俯身。因他毕竟是北蛮的巫师,也算是半个方外之人,袁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他不行跪拜之礼的事情。 “朕听说那颜巫师才是北蛮长生天选中的天命之人,如今在北蛮嚣张之人不过是个冒牌货色,是这样么。”袁昊对那颜和颜悦色地问道。 “是的,他一点都不懂长生天的意思,不是冒牌货,而是根本就不是货色。”那颜坦荡地回道,但他实在太过坦荡,反而让袁昊噎了一下,这人思维实在诡异。噎过之后,袁昊及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蛮子讲着一口流利的大齐话。 家一家重看。“幸亏吾皇英明,褫夺了那冒......货色的巫师之职,特亲封你为北蛮巫师,还不快谢恩。”礼部尚书为了将功补过,急急站出对着那颜道。 “那颜的职位是得到长生天认可的,大齐皇帝的册封,是顺应了长生天的意志。”那颜慢条斯理地说道。 礼部尚书几乎被气了个倒仰:“那你来做什么?”话一出口,就暗悔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 “来为我可汗求娶康福长公主。”一直表现的呆呆地那颜,在此话出口之后,瞬时鲜活灵动起来。 袁昊挑了挑眉头:“朕听说北蛮有个劳什子的长生天试炼,可有此事?”康福长公主和亲事宜耽搁多日,袁昊心里也有挺着急上火的,如今那颜主动提出,他偏要再冷上他一冷。 “是手铸金人的试炼,皇帝陛下,我既然来到了大齐,自然就是要为康福长公主举办这个仪式。”那颜深蓝瞳孔不解地看了袁昊一眼,如此简单的道理,大齐皇帝为何偏要说的弯弯绕绕呢。 “你的意思是要在大齐境内,为康福举办仪式,这不符合大齐的规矩。”袁昊习惯了和满肚肠心思的人打交道,如今遇到了一个直肠子到底的人,反而不太习惯。 “大齐皇帝您的意思是什么?”那颜真的迷糊了,在北蛮举办仪式大齐人不放心,他主动跑到大齐的京城,皇帝又告诉他不和规矩。 “你一路亲自陪着长公主的车队,在车队到达北疆之时,让你们的可汗亲自迎接,然后,在北疆边界处举办仪式。”辗转思虑两日,这是袁昊想出的最好的法子。在京城时,康福长公主尚未与北蛮可汗行礼,仍是大齐的长公主,清清白白的身份,怎能举行北蛮选封大阏氏的礼仪。若是依着北蛮,进入王庭之后,袁昊又不放心北蛮人的信誉,想来想去,只有在北疆是最好的。若是有了什么纰漏,他只管拿镇北侯萧潜问罪,若是仪式成功举行,也能震慑北蛮各部。 那颜却没有想这么多,他能够感觉到让他感受到了无限生机的绿丝的主人就在这大齐皇宫内,可是没有见到人之前,他看不出这绿丝的主人究竟是何人。而大齐皇帝话语里透露出的明显的意思,就是不让他见康福长公主了,想到这个,那颜皱起了眉头,几乎要质问大齐皇帝的言而无信,只是想到进宫之前都穆的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忍了下去,等到了北疆再见康福长公主也不迟。 袁昊也没了和这北蛮巫师谈话的兴致了,两人思路不同步的情况下,谈话实在是个痛苦的事情,袁昊示意连顺将旨意,以华丽的辞藻读了一遍之后,便放了这个美得过分,但又带着呆气的北蛮巫师回了驿站。 驿站里握着卷书以安心神的都穆,一见那颜回来,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 那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能见着康福长公主,不确定她是否是那人。” 都穆一拍脑门:“我不是问这个,大齐皇帝可定了车队出行的日期,可有将大齐的国书下发下来。” 那颜竖起一指,白希修长如玉石雕就:“这些俗事莫要问我,我不知。”如此的理直气壮,都穆几乎气结。 那颜生怕都穆不够生气,继续补刀道:“你在大齐时间够旧了,王庭里蠢蠢欲动之人不在少数,我来之前,至少有三拨人在找承宗,如果不想要等你回去,你儿子就被人害死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康福长公主这里自有我呢。” 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可惜都穆一点都不领情:“你既然知道有人在打承宗的主意,为何不动手除去了他们,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吧。”事关唯一的儿子,都穆心内急躁不已,虽然这些年他将承宗藏得极好,可承宗一张脸孔像极了长宁长公主,难保不会有牢牢记得当年长宁长公主容貌的人,将承宗指认出来。只是这么一想,都穆就再也受不住了,恨不得肋生双翼,立马飞回王庭里。 “你的儿子你都护不住,我又怕什么。”那颜不屑地说道,他年幼时吃过的苦头比承宗多多了,就连都穆受过的苦,承宗也是连个零头都及不上的。但都穆太过宝贝承宗,这孩子小小年纪都被都穆宠得吃不了苦,那颜极为瞧不上他,却也不想想承宗不过五岁多一点,出生即丧母,都穆不过偏疼了那么一点,和别的王孙公子比起来,承宗都算十分可怜的了。 “来人,备马,回王庭。”都穆眼神喷火地注视着那颜,他相信那颜说不插手就不插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颜的冷血无情,不,那颜这都不是无情了,他是根本没有心、没有情。既然袁昊已经松口将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那颜在没有确定康福长公主是否是他所见画面中的希望所在时,一定会护好了康福长公主。他留在这里也没了太大的意义,而承宗的安危更是让他牵肠挂肚,稍稍吩咐一番,都穆带着两名最健壮的心腹,一人牵着两匹马,急匆匆地出了城门,星夜兼程地赶往王庭。 在都穆一离开之后,就紧闭了房门的那颜,十指运转如飞,掐算不停,终于闷咳一声,洁白卷帕上一抹刺目的血红,“命线虽然微弱但还似有若无,看来京城中真的有贵人助了承宗一臂之力,都穆你最好快点,否则你儿子真的要死了。这个助长了承宗命格的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康福长公主?大齐皇宫真是有意思,我竟然连他们最基本的命格都看不透,却又不像是天生奇诡的命格,倒像是被奇诡命格之人影响了他们原本各自的天命。” 那颜喃喃自语着,他对这人的好奇越来越重了,这种情绪自他十二岁进入荒原之后,在无边孤寂中,一人掐算了北蛮十年之内的大小事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那时的世界于他而言,仿佛一场幻梦般的无趣,而直到这变数的命格出现,他再也算不准所有的事情,却也让他有了对未来的期许。 玉安宫里萧静岚罕见地打了个喷嚏,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翼,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生过病,但现在她直觉地感到危险,仿佛有人在暗中窥伺着她。 ------------ 第126章 未雨绸缪 萧静岚揉了揉微凉的手臂,秀致的眉目微微蹙了起来,心头掠过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真是多事之秋。为了避过袁昊派来看守玉安宫的耳目的注意,多日来小心谨慎的萧家暗卫暗净,却恰在此时有了动静。 采禾十分有眼色地将殿里的宫人引了下去,牢牢地看着玉安宫的宫门,而在她一瞥之下,见着一个着宫中最低等宫女的灰蓝服侍制服,容貌普通之至的宫女,手里捧着盆不知名的蓝色花朵,走进了淑妃萧静岚的书房,她忙低垂了眼睫,面容一似不曾见过人的平静。 暗净走进书房,将花盆随手放在了桌上,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大小姐。” 萧静岚挥手让她起身,淡漠地嗓音响起:“喜顺可查出了什么?” 暗净低头回道:“首领在乾正宫里一番探查,打探出皇上昨夜里见了秦翰,着他任康福长公主和亲队伍的正使。并给他传了密旨,命他在北疆查探萧家军的情况以及侯爷在北疆的人望。” 萧静岚低低开口:“皇上查探完情况之后,恐怕就会寻了错处,夺了父亲的兵权了,只是他选中的人,竟是秦翰么。”151p。 暗净接着道:“首领说,秦翰面有惶恐之色,未必会甘愿成为皇上手里的尖刀。” “袁昊身处权力巅峰,手握大齐万千百姓的生死荣辱,却太过多疑,不肯将手中权力分出一点给予身边重臣,秦翰若是个聪明人,他是得惶恐,袁昊让他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能要了他秦氏一族的性命。”对于萧静岚直接口呼皇上名讳,暗净一派坦然,毫无紧张之感。 “袁昊对萧家的忍耐到了极限了,你离开之后,告诉喜顺让你行事小心些,最近避开袁昊的安排,免得落入了袁昊手里。”萧静岚纤长食指轻敲桌面,对着暗净嘱咐道。“你也要注意行事,给将军府里传封信,让宁将军想法子将祖母和母亲送到北疆,京里留下替身就行了。” “是,属下告退。”萧静岚吩咐完之后,暗净行礼退下。 伏波将军府里,宁景辰看完消息之后,将纸条丢在了炭盆了,烧成了灰烬,随后带着心腹出了府,直奔萧家别院而去。 原来,自当日镇北侯府的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到了别院,与从宫里微服而出的萧静岚见了一面后,又因为袁昊派禁卫军到萧家一通搜捕,崔老夫人心中愠怒,便不再回镇北侯府,而在别院了住了下来。 宁景辰到的时候,崔老夫人正满面笑容地和俏丽活泼的丫鬟们玩着叶子牌,而之前形容憔悴的秦夫人眉目也舒展了许多,显见这几日里,她们过的还不错。 坐在崔老夫人对面的秦夫人,最先见到了宁景辰,她欢喜地道:“母亲,阿辰来了。”1597447 崔老夫人将手里的牌扣在桌子上,对着宁景辰招手道:“阿辰快过来,瞧瞧祖母将她们杀得落花流水。”秦夫人本来都要将手里的牌推了出来,听了崔老夫人的话,知道老人家这是要先玩个痛快,只得按下心中焦虑,面上带着笑意,陪着崔老夫人继续玩了下去。 宁景辰对着两人团团行了礼,便走到崔老夫人身后,瞧了她的牌面一眼,又看到对面秦夫人的眼色,便含笑帮着崔老夫人赢了一局,之前一直不曾赢过的崔老夫人更是开心了,直拍着宁景辰的手叫乖孙。 秦夫人趁势命人收了牌,扶着崔老夫人,笑着劝道:“母亲,您坐得时间久了些,需要走动走动,舒络筋骨,儿媳扶您走走。” 崔老夫人面上的笑容虽还在,眼神里的笑意却全数消失了,对着宁景辰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怕什么呢,走,去暖间里说话吧。”说完,长叹息一声。 打起了精神之后的崔老夫人,身上自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宁景辰低声将萧静岚从宫里传出的消息告知二人。秦夫人一时又急又怒:“岚儿这孩子在宫里的日子可要怎么过,皇上这是要逼死我们镇北侯府吗。” “坐下,岚儿稳得住,阿辰,你接着说下去。”崔老夫人知道萧静岚既然让宁景辰过来,必有后手。 “岚妹妹的意思是您二位若再留在京城,恐有不妥,不如先去了北疆,京中留有替身,如此一来,纵然皇上真有什么举动,也不妨事了。”宁景辰解释道,如果皇上真要发作镇北侯府,只要将崔老夫人软禁起来,镇北侯萧潜必不顾一切地回到京城。 秦夫人面上哀荣更甚,无论是女儿还是丈夫儿子都是她心头的肉啊,若是按照宁景辰的话语,她们提早躲到了北疆,到时候,拿不到人的皇上还不是要拿岚儿出气,没了家族庇佑的岚儿,可要怎么活下去? 崔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但她更清楚,为了镇北侯府的一线生机,她们必须尽快离开京城,而至于萧静岚的未来,她眼前浮现当日宁景辰和萧静岚心有灵犀的模样,便殷殷地望向宁景辰:“阿辰,我将镇北侯府的明珠交给你了,保她平安。” 宁景辰庄重地跪地,语声坚决:“她在我在,此生不离。” 秦夫人终于明白了过来,震惊地看向达成协议的祖孙二人,语不成调地道:“母亲,这是几时的事情,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崔老夫人横眉立目:“岚儿已为了镇北侯府几乎送掉了一条命,能够活下来是她侥幸,皇上又如何,我们镇北侯府的明珠不是由着他作践一次又一次的,今日我便把话放在了这里,岚儿已经为了侯府做出了足够的牺牲了,以后她的人生,侯府不得再阻碍。” 崔老夫人当日就不愿意将萧静岚送进深宫,镇北侯府的荣光是历代男丁用血用生命换来的,不需要再加上女儿的血泪,但是,当时的条件不容许她反对,才不得不含泪送了萧静岚进宫。之后,萧静岚在宫里受得百般苦楚,她虽然没有亲见,但萧静岚身边四位侍女,不多时就折损了三个,只余下最天真的汐月,还在冷宫里几乎丢了性命,这些足够崔老夫人想象萧静岚的日子了,也让她对皇上彻底地失望了。 静微静注小。秦夫人含着泪应下来了,再看宁景辰,便更有了几分亲切:“岚儿受的苦太多了,你一定要好好护着她。” 宁景辰没有出声,但他眸中的坚定让秦夫人安心。 将镇北侯府诸事安定好之后,宁景辰离开萧家别院,去了嘉善堂隐秘的静室,那里丽嫔之父余思言正等着他的到来。自接到宁景辰的密信,余思言一早就悄悄地来到了嘉善堂,刚一到来的时候,之前为他诊脉的钟大夫,仔细地探了他的脉息,欣慰地告知他体内毒素已清。余思言欣喜不已,更加坚定了他投奔镇北侯府的决心,想着宁景辰此番约他前来,所谈应是余家前往北疆之事,余思言兴奋不已,想着镇北侯府前往塞外的商队带来的巨大的财富,余思言死死地压住颤抖的双手,他真想再凭着这双手,夺回天下首富的名头。 所以,当宁景辰挑帘而进的时候,迎接他的便是余思言一派振奋的面容,这倒有些出乎宁景辰的预料,他以为余思言总会有些惶恐不安的,倒是没有想到在这巨大的利益惑下,余思言全然不在乎严厉的惩罚,倒真是商人重利的本色。 “淮州布衣见过宁将军。”余思言恭声道,宁景辰此时与他打交道,用的是伏波将军的名号,是镇北侯府的话事人。 “请起。”宁景辰道。“余家子侄可都挑选完毕?” “都选好了,第一批选出的尽是余家小辈里的天资聪颖,性情坚韧的子弟,我将他们尽数交给宁将军您了。”余思言说着地上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他余家的精锐子弟。 宁景辰接过名单,草草看了一眼,和他查知的余家的情况大致相同,却没有看到余思言的名字,“怎么没有你,难道你还要待在京城?” 余思言苦笑一声:“我清查家里歼细的动作,惊动了曹家,现在曹家人几乎日夜守在我的左右,这次来嘉善堂,还是借着我儿子扮作我的模样,骗过了他们,才能来到这里。若是我跟着队伍一块去了北疆,余家的动向便瞒不了曹家,我们留在京中的老幼妇孺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宁景辰心头一动,曹家之前设计使萧家和郑家结下大仇,这个账萧家还没找他们算呢,这余思言心机手段俱有,留在京中或许能够用上。 “你放心,我既是答应了你,定会保你一家老幼的平安。至于跟着去北疆的人员,还需你回去向他们申明,去往北疆的一路很是艰苦,要他们做好准备,路上不许有人叫苦,更不许有人动了其他的心思。若是有人触犯了萧家的规矩,一定都要按军法处置。”既然要将他们和崔老夫人等人一块送去北疆,路上的护卫都是萧家久经沙场的兵将,这般森严护卫,自不许有人肆意行事,若是带累了崔老夫人,萧家绝容不下此人。 ------------ 第127章 帝王心动(上) 余思言应答不迭,能够随着镇北侯府前去北疆,他心情极为激动,这是萧家真正接受了他的表现了。因为投奔了一次曹家,被曹家几乎敲骨吸髓般的掠夺,他早已心生寒意,如今宁景辰将话语讲的如此明白,他反而更放了心。 想来也是,镇北侯萧家乃是百年尊荣的世家,行事坦荡大方,又岂是曹家这种仗着曹妃兴起的暴发户可比的。所以,余思言将宁景辰所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头,按照来时的扮相,悄悄地回到了余府。 偌大静室之中,独留宁景辰一人,想着如今朝堂北疆的风云变幻,虽然萧家和他都要承受很多的磨难,但是在袁昊的步步紧逼之下,萧家众人最后终会与袁昊图穷匕见,而萧静岚终于能够离开深宫这个牢笼,从此逍遥于天地江湖之间。 想着不久之后,就能和萧静岚执手相对,共渡风云岁月,宁景辰心里涌上无上豪情欢悦。 “大小姐,宁将军着人传来消息,咱们老夫人和夫人前去北疆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请您放心,莫要太过劳神。”汐月轻轻地回禀道。自亲眼目睹了皇上对萧静岚的无情无义之后,汐月私下只称呼萧静岚为大小姐。 萧静岚点头回应,自从郑苒馨入宫之后,袁昊在玉安宫周围布下了更多的暗卫,虽然她能确保玉安宫内的清净,但是宁景辰却不能再轻松地进到玉安宫了。 “宁将军还说,他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请求护送康福长公主和亲使团平安到达北疆,路途中再好生说服秦翰秦大人。”汐月接着道。 “康福一行,路途上恐怕不会安宁,有他护着我也能放心。只是,皇上对萧家所为,虽在意料之中,还是让人齿冷心寒,父亲若是知道他一心要效忠的君王,用如此的手段夺了萧家的军权,恐怕会心头灰冷。”萧静岚纵使出动了萧家所有的暗卫,也不能将袁昊所有的布置探查清楚,只从他显露在外的一些手段来看,也足以让镇北侯府名声倾颓,百年豪门毁于一旦了。 “大小姐,皇上如此手段,您又将六宫之权交给了郑贵妃,以后,咱们玉安宫岂不是连冷宫都不如了?”汐月陪着萧静岚进过一次冷宫,冷宫里无穷无尽的阴森与绝望,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尤其是萧静岚在冷宫里发着高烧,人都迷糊了,她也请不动太医院的太医,那种恐怖她不敢再来一遍了。 思不着情如。“汐月,这种时候你更要替我稳住玉安宫,所有的宫人,下至粗使宫女,上至你和冯进喜,每天在早上开宫门和晚上闭宫门两个时间里,都要照着花名册点名画押。平时,凡是出玉安宫办事的人,都要两人一组,在出宫时找你领取对牌,回宫时交回对牌,交的时候,你瞧瞧他们身上可有多带了东西不曾?”萧静岚吩咐道。15ak。 “大小姐,奴婢知道了。”汐月眼角带泪,坚定地答道。 “吩咐撵舆去昭庆宫,正式的和亲文书都已颁下,不日还要昭告天下,康福又要去太庙告祭,今日一见之后,恐就再不得见了。”萧静岚道。 汐月正要起身,采禾却匆匆而来,“娘娘,昭阳宫郑贵妃来了。” 萧静岚放下手中要送给康福长公主的匣子,扬起下颌,身上闲适之意尽去,只余张扬霸气:“采禾,将她迎到正殿,仔细看管好她带来的宫人。”自萧静岚将宫务交给郑苒馨,而钟粹宫曹妃却牢牢护着手里的权力,昭阳宫与钟粹宫已然水火不容。没想到,郑苒馨在此时还要再来玉安宫,她们两人可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 昭阳宫位于乾正宫附近,是宫中除了钟粹宫位置最好的宫殿,又因着宪宗陛下的孝德皇后住过,昭阳宫名声赫赫,郑苒馨很是满意。而玉安宫却位于冷僻之地,郑苒馨坐在舆轿上,手中捧着精致小巧的紫铜手炉,纤长娥眉微微颦起。一旁的孟嬷嬷忙问道:“娘娘,可是有何不舒服?” 郑苒馨轻声细语道:“没想到淑妃的宫室如此偏远,本宫的腿都有些发疼了,撵舆竟还没到玉安宫。” 孟嬷嬷心疼了咒骂了一声早已死的透透的刺客,又想到如今她们要去见的还是罪魁萧家的淑妃,眼光中便带了几分凶恶。而瞧着郑贵妃眉头微颦,盈盈水眸更是晕着一层水雾,孟嬷嬷的心都揪疼了,“娘娘,您且再忍忍,这淑妃听说自进宫都不得皇上宠爱,才将她打发到这冷僻之地,可真辛苦了娘娘了。” 郑苒馨听了孟嬷嬷的安慰,却柔柔一笑,摇着孟嬷嬷的手臂嗔道:“还是嬷嬷疼我。” 孟嬷嬷更是满目慈爱,几乎将郑苒馨疼进了心坎了,却没看到郑苒馨掩下睫毛之后泛冷的微光。因为,刚刚入宫时,郑苒馨对袁昊动了情,孟嬷嬷少不得在她面前劝谏,这些事情让郑苒馨极为不喜,她如今已经不是郑府里的女儿,而是后宫中高高在上的贵妃,可恨孟嬷嬷仍要在她面前摆了管事嬷嬷的谱。 但是,郑苒馨知道孟嬷嬷是郑文远亲自指派到她身边的人,她是动不得的,尤其是想到她那位在郑府讳莫如深的庶出姑姑,曾经的柔妃娘娘的惨淡结局,她更是心生寒噤。不过,郑苒馨到底是郑文远一手教大的,她知道强硬不得,便以怀柔手段攻心为上,平日里对着孟嬷嬷嘘寒问暖,更时时提起要替无儿女的孟嬷嬷养老。 如此,在她坐稳了贵妃宝座后,也将孟嬷嬷的心掰回了大半,郑苒馨心中得意,这世上人人都有弱点,只要寻对了方法,她都能将他们玩弄在指掌之间。 而玉安宫的淑妃萧静岚,既然出身自镇北侯府,她就不信淑妃能甘居她之下,她才不过月余,她都已经深深爱上独断后宫的权力的滋味,淑妃真能甘心交出宫务。既然淑妃称病不来昭阳宫,她就亲自到玉安宫,好好瞧一瞧这位侯府千金淑妃娘娘,享受下她折身而拜的畅块感觉。 当昭阳宫威风凛凛地一行人到了玉安宫时,采禾命人打开宫门,恭敬地上前行礼,并请郑贵妃下轿进宫门。 撵舆上的郑苒馨听出开口的宫女,就是当日在昭阳宫里伶牙俐齿之人,心头便有些不痛快。孟嬷嬷善解人意地冲着采禾道:“冬日天寒,贵妃娘娘身有不适,皇上早已下旨许了贵妃娘娘在宫中各处行舆的权力,你们莫非要抗旨不成?” 孟嬷嬷原以为抬出了皇上,玉安宫之人为了在皇上眼里落下个贤良的名声,也得让郑贵妃的撵舆进了玉宫门宫门。可惜,她太不了解玉安宫的行事风格了,采禾冷笑一声:“玉安宫从不曾接到过这道圣旨,嬷嬷莫要空口白牙地乱说,欺君之罪可不是嬷嬷能承担得起的?” 孟嬷嬷还要再说,郑苒馨轻轻摇了摇头,悦耳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如此,本宫就亲自下来见见淑妃姐姐了,当日淑妃姐姐身体不适,在昭阳宫竟不得见。皇上既已将六宫托付本宫,本宫便得关心照看淑妃姐姐。” 郑苒馨一番话夹枪带棒,听得一旁的采葵,气涌上头,火爆脾气就要发作,采禾忙拉住了她,仿佛不曾听懂郑贵妃话中之意。心中却冷笑,论起话里带刺,这满宫里也比不上钟粹宫的曹妃娘娘,那位可是出身市井,指桑骂槐可是她的绝活,但郑贵妃也不打探清楚了,现在曹妃即便仗着身孕,可也不敢在淑妃娘娘处乱说话,郑贵妃若要以此相挟,有的她出丑的。 当郑贵妃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玉安宫正殿,只见萧静岚一袭简单的莲青色袍服,却风姿潇洒不羁,对照她一身金玉,显得俗不可耐。且郑苒馨一向自信的美貌,在萧静岚淡漠的眼底,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郑苒馨第一次见到萧静岚,但她满心准备的一场硬仗,不过得来萧静岚漠然的两眼淡瞥,这让郑苒馨非常愤怒,以致她几乎忘记来到玉安宫的本意。 “淑妃姐姐,身体可好了么。”瞧着萧静岚完全没有行礼的意思,郑苒馨又要顾着她的名声,只得挤出一抹僵硬地笑容。 萧静岚坐在主位上,目光微凝,淡声答道:“已经大好了,有劳贵妃了。” 孟嬷嬷收到郑苒馨隐晦的暗示,挺着身道:“淑妃娘娘,宫里规矩,低品位的嫔妃应主动行礼,淑妃娘娘在宫中多年,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吧。”16007714 萧静岚冷笑一声,她还以为郑苒馨来玉安宫有什么新鲜的把戏呢,不想竟是来到她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这老奴真是欠打。 “王泰,教教她玉安宫的规矩。”萧静岚寒声吩咐懂得武艺的内监王泰。 郑苒馨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黑影,不过眨眼的功夫,身边的孟嬷嬷就被拖了丈远,耳旁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以及孟嬷嬷尖锐的惨嚎,郑苒馨眼前一黑,几乎软了腿脚,自从受伤之后,她再不能亲眼见着人行刑,更是万万没有想到萧静岚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莽人。 ------------ 第128章 帝王心动(下) 郑苒馨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天,她的贴身婢女琴芦死在她的面前,声声嘶喊,鲜血横流,郑苒馨终于受不住了,她大声尖叫,身子瑟瑟发抖。采禾忧虑地望向萧静岚,郑贵妃这反应十分不正常,若是被人瞧见,还以为淑妃怎么她了呢。 萧静岚命王泰堵了孟嬷嬷的嘴,又着采葵熬了一碗参汤,玉安宫众人有条不紊地布置事务。跟着郑贵妃的昭阳宫的宫女,忙忙地扶着郑贵妃,边给她顺气,边流着泪,请求萧静岚放过孟嬷嬷,“淑妃娘娘,求求您大人大量,饶过孟嬷嬷吧,嬷嬷她只是口直,并没有冒犯淑妃娘娘您的意思。” 萧静岚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一心向上攀爬的宫女,郑苒馨身边带着的这四位宫女,都着水红色宫裙,站在她身后两步远,显然都是郑苒馨从宫里新挑到昭阳宫的宫女,从她们的站位和打扮来看,里面并没有她的心腹。 而在郑苒馨情绪失常的时候,另三位只是焦急地看顾着她,只有这站在左边,四人中最清丽的一位,却没把精力全放在形象受损的郑贵妃身上,而是对她刺声,以此邀宠于郑贵妃。萧静岚悠闲地看着郑苒馨主仆的表情,觉得现在宫里的宫女的胆子都很是大胆了,为了向上攀爬,竟然连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16022177 便笑盈盈地看着那宫女道:“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可你在宫里的规矩都忘了么,敢在本宫面前张牙舞爪。”又瞟了一眼脸色虽然苍白但显然已经恢复了斗志的郑苒馨,悠悠地道:“郑贵妃到底是进宫时日尚短,虽然掌管了后宫,开口闭口宫中规矩,但是却连自个身边的心腹都是不懂事的。瞧瞧你身边的这位孟嬷嬷,和这个宫女,当着你郑贵妃的面来顶撞本宫,莫不是你们昭阳宫的规矩都对外行使,自个却是没有规矩的。” 郑苒馨精心修剪的指甲狠狠地掐在柔嫩的掌心里,舌尖上几乎能尝到喉头的血腥味,她自出生至今,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她几乎掩饰不去眼中对萧静岚的恨意。 “萧静岚,你太过分了,目无尊上,乱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郑苒馨到底知道即便她身边带了这么一群人,现在在淑妃的地盘上,她也不是淑妃的对手。 而短短时间的接触,她也终于明白了萧静岚不是正常的嫔妃,一言不合,这位是真敢动手的,若是萧静岚对她动了手,想起刺客雪亮的尖刀,她心头一阵惶恐。那位出言的宫女,在郑贵妃这明显示弱的话语里惨白了脸,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却不敢出声辩解。 萧静岚轻轻拍了两下手,王泰放过两腮肿胀的孟嬷嬷,恭敬地站在下方。“郑贵妃你还代表不了皇上,你身边这位嬷嬷,嘴巴实在不好,既然你听不出来,本宫便代你教教她,以后明白主子和奴才的区别。不要以为她在你郑贵妃面前得宠,就能在宫里到处摆谱了。就像主子身边的哈巴狗,再怎么打扮,也不过是个玩物,一样的道理。”萧静岚淡淡道。 郑苒馨脸色乍红乍白,萧静岚这是明面上骂孟嬷嬷狗仗人势,暗指她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个玩物。 “采禾扶着郑贵妃坐下,咱们玉安宫是个讲理的地方,教训了刁奴,也得给远来是客的郑贵妃看座上茶。”萧静岚吩咐道,郑苒馨若是以为玉安宫是任她搓圆揉扁的地方,她就大错特错了。 郑苒馨本要强撑,但她的腿伤隐隐作痛,心头惶怒交加,再撑不住贵妃的款,只得在采禾看似轻柔,实则用力的搀扶下,坐在了萧静岚左手边。 “玉安宫与昭阳宫距离遥远,郑贵妃如此不辞辛劳地来到玉安宫,莫不是只为羞辱本宫?”萧静岚挥手,命汐月将地上不断磕头的宫女拉了下去,她看着心烦。 郑苒馨并不理会萧静岚的这番动作,一张美貌至极的尚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面孔,看着萧静岚道:“本宫自入宫以来,满宫嫔妃俱到昭阳宫请安问好,只有淑妃你身体不适,从不曾给本宫请过安。本宫想着淑妃你早年也是名满京都的贵女闺秀,无论如何也不会假借身体不适,而不来给本宫请安。便想着亲自到玉安宫探望于你,只是淑妃你这样子,哪里是身体不适,行事更是嚣张拨扈,本宫真是看错了你。” “所以,郑贵妃你是来问罪本宫的吗?”萧静岚无视郑苒馨暴怒的眼神,轻飘飘的询问道。“淑妃你如此尊贵,本宫怎敢向你问罪,本宫还得感谢淑妃你的不杀之恩呢。”郑苒馨恨恨道,指使着人搀了被一通耳光打得头昏眼花的孟嬷嬷,一挥手推翻了矮身上茶的采葵手上的托盘。 萧静岚在滚烫的茶水将要泼洒在采葵脸上时,及时出手推了一把,采葵才免了毁容的危险,但一滴滚烫的茶水 ------------ 第129章 明塞细作(上) 远在昭庆宫里的萧静岚,身上一阵阵地发寒,她不自禁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康福长公主心细如发,关心地问道:“淑妃嫂嫂,可是身上冷了,我再让她们多放几个炭盆。”昭庆宫里并没有地龙,都靠炭盆取暖,康福长公主以为萧静岚是不习惯昭庆宫的寒冷,才有此问。 萧静岚摇摇手,否定了她的提议,她并非应寒冷发寒,而是一股莫名的阴寒,倒和前几日无缘无故打喷嚏时相仿,以着她强大的直觉,这两种感觉都是有人在暗中觊觎她。 萧静岚心中警惕,却不好向康福长公主解释清楚,毕竟都是些玄乎的事情,当下接着道:“你去北蛮和亲的单子,我虽然改了许多,但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手里,他那里派出的人手,你用的时候当心些,我打探不全,只有部分确定,这份名单你收起来。” 康福长公主沉静地坐好,良久未出声,最后,对着萧静岚深施一礼:“淑妃嫂嫂,请受心悦一拜,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你给心悦的种种关照,心悦心中有数,感激于心。” 康福长公主知道萧静岚此番话语背后,必有一番艰难的探查,皇兄派给她的人手中,也许表面上查去都是清白之身,找不出问题,可皇兄真正混入的暗卫也许从一开始都是顶替身份的假冒之人,真正的清白之人,早不知去了哪里。想来也是,皇兄总是不会放心她这么脱离他的掌控,在北蛮逍遥自在。 在里地的公。“今日之后,我怕是要被囚在了玉安宫,恐怕连你出嫁之日都无法去送行,大齐到北蛮一行,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你要珍重。”萧静岚想着袁昊在对镇北侯府对手之前,一定会先看管好了她这颗棋子,玉安宫又要变为她的牢笼了。 “淑妃嫂嫂,可要我传信给镇北侯萧将军?”康福长公主惊问道。 “不用,你现在处境是最艰难的时候,皇上和镇北侯府的这场厮杀,你只站在外面,保全了自身就是,万万不要踏进来。在没有见到我亲手书写的书信和暗号时,无论京城中传出我的任何消息,你都不要轻举妄动。”萧静岚殷殷嘱咐道。 在袁昊的这番逼迫下,也许她会采取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到时候传扬出去,康福长公主和镇北侯府都不能信了这些,轻举妄动。 “你也要珍重,万事以保全性命为上。”康福长公主含泪道,她现在帮不了萧静岚,只能期盼她能够逢凶化吉。 萧静岚重重点头,历经三世,她依然重视自己的性命,也必会用种种手段来保全性命。 两人一时无话,却又看懂彼此沉沉眼眸里的不舍、担忧,此去,她们都要在权力的漩涡里挣扎求生。 “娘娘,冯进喜传来口信,皇上宣您前去乾正宫见驾。”采禾匆匆赶来忧虑地回道。 “皇兄此时见淑妃嫂嫂,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一块过去,皇兄念着我将要和亲,总会有些顾虑。”康福长公主比萧静岚还要紧张。156s。 “莫要担心,皇上此时不会拿我怎么样,毕竟萧家大军还牢牢地守着北疆呢。”萧静岚想着许是郑贵妃去了袁昊面前告了御状,袁昊这是找她过去对峙。 离开了昭庆宫,萧静岚懒懒地倚在靠垫上,全不似采禾等人的忧愁,容色平和,甚至挂着淡淡地笑容,此去乾正宫,正好可以瞧瞧袁昊的态度。16022192 果不其然,萧静岚到的时候,郑苒馨已然哭倒在袁昊身旁,与郑家的那位擅长哭戏的柔妃相比,郑苒馨的哭相虽然少了几分哀婉,却又多了几分端方,倒更像是一番好心却受了误解的冤屈。萧静岚不理会郑苒馨的作态,径直上前给袁昊行了礼,便站在一旁冷眼看戏。 郑苒馨瞧见袁昊果真叫来了萧静岚,心头委屈更胜,她本来没准备到袁昊面前诉委屈的,只想着忍下了萧静岚这口气。可是,在袁昊命人给她送来了一斛珍珠的时候,她思量着情形不对,拿了一把金叶子,从那内监口里,知道了袁昊那番她不自量力挑衅淑妃的话,这让郑苒馨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死活咽不下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明明是宫里最尊贵的贵妃,皇上对她也甚是宠爱,可是为何先是纵着曹妃与她作对,而现在又要让她先对淑妃低头,郑苒馨在生生地折断了根指甲之后,忍着痛,亲自带着这斛珍珠到了乾正宫,找袁昊诉诉冤屈。 “皇上,臣妾无功不受禄,这斛珍珠还请皇上收回。”郑苒馨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一开口,满满的委屈便流露了出来。 ------------ 第130 明塞细作(下) 萧静岚霍然抬头,冷冷眼神对上袁昊深沉不辨情绪的眼眸,本来不解的问题豁然开朗,袁昊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排人呢。偏还要说的这么坦荡,明白地告知她,他要将乾正宫的人送进玉安宫,更当着郑苒馨的面,让她推拒不得。 这才对了嘛,袁昊这样的表现,才最符合她一贯对袁昊的印象。袁昊亲眼瞧着萧静岚眸子中仅存的一点温软,消失殆尽,心头传来一阵阵如针刺般的疼痛,刚开始并不如何痛,却绵绵密密地将他整颗心刺成千疮百孔。 “臣妾谢过皇上厚爱。”萧静岚冷如寒冰的声音谢恩。 袁昊深吸了口气,忽视掉这股痛苦,沉声道:“橙芊出来见过淑妃,日后好生服侍淑妃。” 袁昊语毕,从殿外走来一位沉稳的宫女,但见她面容只能称为清秀,细眉细眼,而与汐月、采禾等人比起,这清秀的容貌也便成了普通。但这名唤橙芊的宫女,周身气度沉稳,采禾在她面前,竟显不出她的稳重来,在向着三位贵人行礼之后,顺从地站在了萧静岚身后,浑然无视了汐月充满敌意的眼神。 “皇上,可真是偏疼淑妃姐姐,臣妾都要吃醋了呢。”郑苒馨火上浇油,势必要让萧静岚当场翻脸。 “贵妃若是喜欢,朕赐你两个如何?”袁昊似笑非笑地问道。 “臣妾说笑的,瞧着橙芊就知道皇上您这边的人,将臣妾昭阳宫里的宫人甩出了一截,臣妾不必淑妃姐姐会调教人,玉安宫里的人比之橙芊竟是分毫不差呢。若是贸然领了皇上您的人回去,可怎么再看的上昭阳宫里的人呀。”郑苒馨娇笑着回拒道。 袁昊敲打了她一句,便不再理会她,反而看着萧静岚的举动。 “臣妾身旁的宫女除了汐月都是采字打头,橙芊这名字一听都不似玉安宫人,皇上不介意臣妾给她改名吧。”萧静岚冷瞥了一眼郑苒馨道。 “朕既然赐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了,名字也由着你来改。”袁昊只要将人送到了萧静岚身边,其他的自然好商量。 “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采芊,记住了你是玉安宫里的人了。”萧静岚随口给她改了名字,便不再理会她,人是袁昊送的,她也犯不着和她过不去,玉安宫也不是派了个歼细就能垮的,否则白白瞎了她经营这么久。15q6。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妾便告退了。”萧静岚道。 袁昊想着玉安宫距离乾正宫很有一段距离,撵舆里毕竟不保暖,命连顺取了他日常所用的手炉,亲自放在萧静岚手里,一语双关地道:“路上寒冷,拿着朕的手炉好生暖着,你手里的这个镇北侯府进上的,瞧着可是旧了。你既已进了宫,朕的东西才是你该用的,镇北侯府的东西可以适时地放一放了。” 萧静岚瞳孔紧缩,想要抽手送开手里温暖的手炉,但袁昊手极用力,最后,萧静岚在手被隔出深深红印的时候,接过了这个手炉,转身离开了这让她几乎窒息的乾正宫,走进外面的苦寒之中,也像是走进了萧家将要经历的风雨之中。 因为郑苒馨在萧静岚处吃的这个暗亏,钟粹宫里的曹妃反而放缓了对郑苒馨的步步紧逼,一时间,三人达成了诡异的牵制,局面反而平静了下来。 袁昊在确保了玉安宫里萧静岚插翅难飞之后,开始着手处置康福长公主和亲北蛮的事宜,在又一次见了北蛮妖魅的巫师那颜之后,根据钦天监选定的吉日,身穿郑重的大朝服,带着康福长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前往太庙,告祭列祖列宗。 太庙里太祖亲手所植的柏树,经过八十多年的阳光雨露,已然长的繁茂粗壮,即便在深冬里凋谢了叶子,依然显得古拙苍劲,康福长公主定定地注视着这些苍苍古柏,不知当年太祖植下它们时是何心情,现在听着后代儿孙,向他禀告要将皇室公主和亲蛮族时,是否会生气。 随即,康福长公主又自嘲地笑了,太祖即便会生气,也是气后代儿孙向蛮族亲和的无能,恐怕不会有一丝一毫地为这位和亲公主的担忧。 “长公主殿下,请随着皇上进殿。”典仪官恭敬地劝说明显走了神的长公主,这位公主莫不是伤心太过,这太庙之地,历来只有皇家男子才有资格前来,康福长公主若不是要和亲北蛮,是永远不会有走进太庙的机会的。 康福长公主收起了脸上的不屑,满含恭敬地走进了太庙的中殿,殿上的祭台上列着自太祖到先帝的诸位帝王的牌位,康福长公主跟着袁昊的顺序,一个 ------------ 第131章 借力打力(上) 袁昊一番布置之后,将北蛮使者轻轻放过,接过北蛮人准备的和亲国书,盖上玉玺,将康福长公主入北蛮的日子定在了两日之后。 京城郊外,宁景辰带着一队散发着铁血杀气的护卫,等待着从各个方向分散走来的衣着各异的人,这队护卫是萧家铁卫里的精锐,在战场中摸爬滚打过多年,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而他们等待的这群伪装的千姿百态的则是丽嫔娘家余家的子弟。 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炷香的时候,负责接应余家子弟的冷肃护卫,回道:“宁将军,余家子弟已经到齐,属下一一查看,全是本人,没有假冒之人。”16017334 一身戎装,铁甲护身的宁景辰,脸上带上了铁血将军的英武,只眉目之间偶然回身南望时,才露出他温润公子的儒雅。得知余家人已然到齐的时候,轻轻咬了下颌牙,下颚鼓出倔强的弧度。 “将他们塞到马车上,出发。”噌的一声,宁景辰拔剑出鞘,剑刃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剑尖指向苍穹,萧家的铁卫体内热血沸腾,他们生来就是边疆战场的豪杰,这种龌蹉阴暗的官场不是他们的归宿。 “驾。”回应宁景辰的是一声声的马蹄声,他们要回去属于他们的归宿,北疆镇北侯府。 被牢牢护在中间的一辆,外表不起眼,内心装饰的极为精心的马车上,坐着闭目养神的崔老夫人和满面忧伤的秦夫人。 “擦擦泪,岚儿比你勇敢,她在宫里不会有事。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你这身子若是垮了,怎么能到了北疆?”崔老夫人半是教训半是怜惜地说道。 “母亲,儿媳知道了,只我这颗心几乎是剖了一半,放在了岚儿身上。”秦夫人抬手擦了眼角的泪水,因为这次她们婆媳二人匆匆赶往北疆,身边一个侍女都没有带,秦夫人哭过一场之后,也坚强了起来。 “再难受也给我忍着,为了镇北侯府的延续,不知有多少人付出性命,岚儿在宫里的处境,是生是死,全系在镇北侯府的存亡与否了。”崔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在宁景辰带领着一行人风驰电掣般赶往北疆的时候,京城中的镇北侯府闭紧了大门,任由朝堂上蜚短流长,萧家一言不发,对外打出崔老夫人要静养的名头,闭门谢客。 曹俞下朝之后,直接回到了奉恩伯府,因为曹妃之父的爵位只是个虚衔,又因着当年曹家的案子,袁昊看不上曹家一家子,所以,奉恩伯和他那恩荫的长子都没有上朝的资格。 而曹俞还算有些能力,人也讨喜,是曹家在官场上最有前途的人了,又协助着奉恩伯干了一些事,他在曹家极得奉恩伯和曹妃的看重。 “侄儿见过伯父。”曹俞一脸堆笑地对着奉恩伯见礼道。 “贤侄快起,莫要和伯父客气。”奉恩伯一脸慈爱地道。昊置者发之。 “伯父,今日朝会,侄儿瞧着皇上要对镇北侯萧家动手了。”二人寒暄完毕,曹俞双眼发光地对着奉恩伯说道。 “这些事情咱们可插不上手。”不想奉恩伯对此兴趣并不大,自上次行刺郑苒馨,又将事情嫁祸到镇北侯府身上,奉恩伯足足担惊受怕多日。虽然最后结果没有让他满意,他也不敢再对郑苒馨动手了,哪怕宫里曹妃为此将他一通斥骂。 “伯父,此事干系是大,但侄儿想着咱们可以躲在后面,从中取利。您瞧着,咱们曹家虽然托了曹妃娘娘的鸿福,有了爵位,可和朝中那些世家大族却是没法比的。咱们家在朝中人力微薄,现在看着没什么,可是伯父,那郑家的女儿一入宫就是贵妃,比咱们家曹妃娘娘的位份都要尊贵,将来她膝下若是有了皇子,咱们曹妃娘娘和小皇子在宫里就不妙了。”曹俞巧舌如簧地鼓吹着,他早就不满足于眼下这小小地官职,一门心思盯着萧家的高位显职。 果然,一提到曹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奉恩伯心中的野心便滋生了,当日高人可是算出下任帝王可是曹妃的儿子。 “那贤侄有何主意?”奉恩伯焦急地问道。 “侄儿觉得伯父行事上可投皇上之好,现在皇上明显地厌了萧家,咱们就先准备着萧家的罪状,等皇上明白了流露出动手的信号时,咱们便向皇上抖出萧家的不法事,取信于皇上。”曹俞神秘地说道,他们曹家若是抱紧了皇上的大腿,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妙,妙,如此一来,也让皇上看看,咱们曹家也是值得重用的人家,贤侄,伯父的人手 ------------ 第132章 借力打力(下) 132章 借力打力(下) 萧静岚当然知道采萍没有问题,只是她想到要借着采芊的手,将玉安宫里的这些宫人送出去,让她们能够避开将来玉安宫的风波,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汐月,便安抚地对汐月道:“我自有安排,你照着办就是。” 汐月最信任萧静岚,听了这话,即使心中尚有疑惑,也按下了,照着她的吩咐,将采萍宣了进来。采萍虽是和采禾、采葵同时进的玉安宫,但她只有在刚入宫的时候,被萧静岚问过话,之后,就被分管了扫除净尘的工作,再没有近身侍候过萧静岚。如今,眼见着淑妃娘娘身边最得宠的汐月亲自宣她觐见淑妃娘娘,采萍这心里就扑通扑通地没个谱。 采萍一进了正殿,双膝跪地行了礼,萧静岚却没有立时宣她起身,采萍更是紧张了,不知哪里惹恼了淑妃娘娘。 “玉安宫洒扫宫女采萍,无故顶撞本宫,特逐出玉安宫,贬往浣衣局为女婢。”采萍听了萧静岚这番斥责,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泼见,将她冻成了尊雕像,连哭都不会哭了。 直到汐月将玉安宫的花名册取来,提笔要划去采萍的名字时,采萍才像是有了意识,眼泪刷刷地流下,膝行着泣道:“淑妃娘娘,奴婢错了,请淑妃娘娘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一定改好。” “你知道错在了哪里吗?”这句戏谑地责问,听在采萍耳里却是最后的希望。 “奴婢不该顶撞淑妃娘娘。”采萍哽咽着说道,她不知道哪里顶撞了淑妃,但主子说的总是有道理的,她老实认下就是。 萧静岚看着她这模样,不忍地转过了头,这采萍的确是个老实人,只是在玉安宫风雨飘摇的时候,老实人不仅会被人利用成为替罪羊,而且到时候她也保全不了采萍了,现在放她出去,是为她寻一条生路。 汐月带着采萍下去了,萧静岚最后也没有改变主意,这个消息一公布,立马在玉安宫里炸了锅,看着采萍的眼神都不对了。只有采禾,紧紧地盯了采芊几眼,今天采芊和采萍可是说了许久的话。采禾正心里起伏不定时,便传来了萧静岚宣见她的消息。 “本宫听说平日里你颇是照顾采萍几人。”萧静岚一眼就瞧出了采禾面上的挣扎。 “回娘娘,奴婢与采萍几人同时进玉安宫服侍娘娘,平日里感情尚好,奴婢天幸得了娘娘看重,偶尔指点些她们行事规矩。”采禾斟酌着回复。 “你是个聪明人,本宫最放心的就是你。既然采萍与你相熟,这是些金银,你去打点了浣衣局的管事,让采萍在浣衣局里少受了罪。只是,她还要对那管事嘱咐一声,刚开始别让她太好过。”和采禾说话,萧静岚不再藏着,能听懂几分,就看她有几分造化。 果然,采禾脸色变幻了几个来回,到最后重重地叩头:“奴婢多谢淑妃娘娘。”1601733415q6。 萧静岚欣赏地看着采禾这么快就猜出了她处罚采萍的心思,“你明白就行,其他人的询问,你自己想法子应付,以后用钱直接从本宫的份例里取用,下去吧。” 萧静岚隐约听到,外面采萍隐忍痛楚的哭声越来越低,直至消失再听不到。 采萍走了之后,玉安宫气氛更是紧张,采芊更是成为不受欢迎的存在,但采芊的脾气够好,全不将玉安宫宫人的敌视放在眼里,仍然每天挂着怡人的笑容,和每个人都打好关系。 萧静岚撵人的事情,暗卫传到袁昊耳里时,袁昊不过付之一笑,不过撵个宫女而已,再挑喜欢的使就行了。便命连顺挑了六个宫女送给萧静岚,让她可着心意挑选。萧静岚瞧了这一溜六个与采芊相似的宫女,笑着道:“本宫身边已有了采芊,若再来个和她相似的宫女,本宫怕是记不住谁是谁了,将她们给皇上带回去,本宫谢过皇上了。” 袁昊见萧静岚没有挑人的兴致,便放下了此事,不久就忘掉了那个被贬入浣衣局的宫女。袁昊这边消停了,郑苒馨也在使人试探了一次采萍,证实了这就是一个真傻的宫女,她并不清楚玉安宫的秘事隐情,也没了从她口里挖消息的心思。 于是,采萍便在浣衣局里待了下去,除了偶尔的委屈外,也不觉得浣衣局像中宫人传说的那样辛苦。 萧静岚送走了个采萍,暂时停歇了下来,她不能太过频繁地感人,否则容易引人怀疑,仍然每日里在书房里看书作画,乏了之后,去花房里打理打理奇花异草,除了身边时时跟着的采芊,其他的与往日里并没 ------------ 第133章 曹家事发(上) 萧静岚突然非常想念宁景辰,想念他毫无保留的爱恋,虽然她十分鄙视袁昊的心理,但是不可否认,在有些时候,她的选择和袁昊有着相似之处。都是一边期待着有人全心全意的爱恋,一边却又小心地计较着自己的付出不要超标,这种计较的带着比较的爱,又怎能敌得过纯粹的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呢。 静非无想非。护送崔老夫人和秦夫人秘密前往北疆的宁景辰,在确定了崔老夫人能够承受的前提下,日夜兼程,速度飞快。在得知了皇上因为镇北侯萧潜扣押了北蛮进上的百匹骏马,而命萧潜上自辩折子后,他们一行的速度更是提得飞快。 以他对镇北侯萧潜的了解,这桩事件中必有着隐情,而萧潜怕会在接到皇上的旨意之后,不仅会呈上自辩折子,更会亲自动身回到京城,亲自向皇上解释。若他决心已下,留在北疆的萧静安劝不了他,只有崔老夫人能够阻止了他。16022231 在皇上已对镇北侯府动了杀心的时候,萧潜若是回了京,性命堪忧,这些都促使崔老夫人咬牙苦撑,也要早早地到了北疆。但是,崔老夫人年纪大了,虽然有宁景辰在一旁使了多种手段,她才一路无病,只是一路颠簸的痛苦,也让她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为了照顾崔老夫人,一直心里忧虑着夫君儿女的秦夫人,眉间的抑郁也散去了大半,在忙乱中也将这些苦痛抛去了。 而让宁景辰刮目相看的则是余家的这些男子,他们虽然出身商户,但余家也是豪富之家,从小到大,并没有吃过多少苦头,在这次如同急行军般的速度下,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个个都褪下去了一层皮,却无人叫苦叫痛。 更有余思言的大儿子余寻津,撑着软绵绵地腿脚,在晚上安营准备休息的时候,到宁景辰面前,询问可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让宁景辰对余家的未来颇为看好。 宁景辰对这些地方都极为熟悉了,他这次挑选的休息之地,是一块空阔的高地,居高临下,周边景物尽在眼中,如有什么风吹草动,必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余寻津自幼年时跟着余思言跑过商,但他们商人关注的都是货物的盈利,从来不曾在这些野外选地上留过心,一路上便将宁景辰的这套法子,牢牢地刻在脑海中,想着北疆战事频繁之地,他多学些东西总是没有错的。 在夜半时分,在外面值守的萧家铁卫,睁开无波无澜的眼睛,手中外表不起眼,但刀刃冰冷的长刀,全部出鞘,随着准备着一场厮杀。附近的一批趁黑偷摸过来的山匪,头皮发麻地隐在暗影处,不敢再动身。 “老大,这些人我瞧着不对劲,这些人都像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咱们怕不是对手。”一个瘦瘦弱弱有着几分机灵气的男子,拉着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说道。 “我也瞧出不对劲了,可咱们弟兄的命都捏在那人手里,咱们若不听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这满脸横肉的大汉,自然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些人,不是什么善类,可他们的命都握在那人手里,他们不得不动手啊。 “老大,那人到底是什么人?”瘦弱男子一想起身上若是没有解药压制,到了半夜剧烈的疼痛的毒药,恨极了那人。 “闭嘴,那人来历神秘,咱们不是对手,这些人看着可怕,咱们占着地利,未必不能完成那人交代的任务。”满脸横肉的老大交代完毕,招手叫来一个身材矮小如六岁孩童的侏儒。 “你从前方的枯草丛中爬过去,接近这些人时,将这颗药丸,扔在火堆里,记得,一定要扔在火里。”满脸横肉的老大连着嘱咐两遍,那人命令他带着手下将这批人给劫杀了,他是做不到了,但,将药丸扔在火里,还是可以完成的。 “宁公子,可要动手,这些人不过是附近山里的毛贼。”有萧家铁卫问道。 “这事情有蹊跷,这些山匪最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你瞧,他们犹豫了这么久,显然也是惜命不敢轻易动手,可他们还是选择了动手,我怀疑有人在逼迫他们。”宁景辰在北疆领兵期间,没少喝各种山匪路贼打交道,这些人别的本事也许平常,但识人逃命的本事个个是翘楚。 “这里交给你,我带些人去外面查探查探,若是有人指挥这些山匪,那这隐于幕后之人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宁景辰交代完,带着人悄悄地遁走。 宁景辰绕过前面的这批山匪,仔细搜查着周围容易藏人的地方,将带来的人分成扇形,无死角地排查,突然西南角的铁卫发出一声大喝,宁景辰立马奔向西南方,在到了中途的时候,见一周身笼罩黑衣的人,急速地潜逃。 ------------ 第134章 曹家事发(中) 曹家人不知道他们的命脉早已握在了镇北侯府手里,还如同小丑般的跳来跳去。尤其是在曹妃之母又奉召入宫探视曹妃的时候,在钟粹宫里听说了淑妃萧静岚被看管在了玉安宫里,野心更是蠢蠢欲动。 “娘娘,看来镇北侯府这次真是要坏事了。”曹妃之母不过是个破落户出身,从小也没读过什么书,但她在市井之中练就一身泼辣的本事,后来托曹妃的福气,做了个伯夫人,每日的爱好就是听戏看曲。以她的智慧,宫中的争斗她都以戏曲上的唱词为参照。临进宫前,奉恩伯也嘱咐了她探听探听宫里的情况,她便自作聪明地想要指导对镇北侯府荣衰都没有太大兴趣的曹妃。 曹妃怀胎已有了四个多月了,她近些日子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昭阳宫里的郑贵妃身上,对镇北侯府的事情,便有些不上心:“这是朝堂上的事情,皇上最不喜后宫议政,本宫不爱听这些。” “哎呦,我的好娘娘,你父亲特意嘱咐,说是镇北侯府若倒了,可能空出不少的位置,你的那些兄弟们,可都赋闲在家呢,若是有他们在朝堂上帮衬着娘娘,这贵妃的位子也轮不到郑家的狐媚子。”曹妃之母笑着劝道。 她不提郑贵妃便罢了,这么一提,又让曹妃想起奉恩伯和曹俞干的事来,她明明让他们除了郑苒馨一人即可,他们二人非要自作聪明地买了杀手,闯进郑府里开了杀戒,却又没能杀掉郑苒馨,她还是进宫做了贵妃。 曹妃冷哼一声,就她那些兄弟们,能够不给她惹事就不错了,若是他们真的做的了高位上,她当要时时刻刻担心了。 “早前莫谦参曹府的折子,您还记得吧,皇上现在可都记着曹家的一笔账呢,你回去给父亲说,让他看好了门户,这事情咱们府里不掺和,左右有郑贵妃在呢,郑家和萧家可是结了死仇呢。”曹妃不耐地道。 “娘娘,难道就这么看着这大好机会过去,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这娘家就是女子扎根的厚土呢,因为您的兄弟们都没有拿的出手的官职,这京里的大族明里暗里没少嘲笑咱们奉恩伯府。”曹妃之母仍然不甘心,不给儿子谋个官职,她这当娘的心就安稳不了。 “行了,你回去之后让父亲和曹俞行事稳重点,上次那样的事情再不能发生了。”曹妃被吵得受不了,又不能罚自己的亲娘,只能退了一步。 “没问题,你父亲和俞儿有分寸。”说定了儿子的事情,曹妃之母又操心起曹妃在宫里的日子。 “娘娘,那郑贵妃如今气焰嚣张,您这身子不方便,可要再进献美人助您笼络皇上。” “再寻美人,也比不过郑贵妃美貌,若是真有比她还貌美的女子,那心就更大了。就这一个丽嫔,没得到多少恩宠,倒给本宫添了多少麻烦。”曹妃对这个话题极其排斥。 “娘娘,丽嫔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们姓余的这一大家子都是白眼狼。”曹妃之母嫌弃地说道。“不过,娘娘,余家的性命还在咱们府里捏着,丽嫔您若是用的上,还是可以让她给您办事的。”说着凑近曹妃耳边:“比如,让她假装不小心,毁了郑贵妃的脸。” 见曹妃听得认真,曹妃之母越发来了精神,将从市井戏曲上听来的毒计说出来:“您想啊,若是一盅滚烫的热茶,泼到了郑贵妃的脸上,她这祸水的容貌可就毁了。” 曹妃自其母走之后,就一直琢磨着她说的那些手段,虽然这些手段太过简单粗暴,但这个思路却是对的,丽嫔现在在她手里已经是枚弃子,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倒可以再利用她最后一次,用些隐蔽的手段,毁了郑贵妃的美貌。 曹妃只想着将丽嫔压榨到骨子里,怎知丽嫔也恨毒了她,若是能够要了曹妃的命,丽嫔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性命,曹妃的这番机关算尽的算计,到最后却反误了她的性命。 为了将曹妃同时构陷萧家和郑家的消息,传给宫外的家族,丽嫔生生地将自己弄得大病一场,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丽嫔在宫里又不得宠,曹妃也厌了她,捧高踩低的宫人自是没有精心照顾她,幸好她出自商户人家,年幼时经常随着父亲跑跑跳跳,身体很是结实。又有一股恨意支撑着她,丽嫔硬是在宫里挺了过来,只是这场大病还是耗尽了她的元气,病好了之后的丽嫔,皮肤枯黄,双眼无神,再没有当初刚进宫时的美丽水灵了。 所以,曹妃乍见这样病弱憔悴的丽嫔,吃惊不小,但马上止住了丽嫔的脚步,这种晦气的女人,若是离她近了,万一冲撞了她肚子里的小皇子,曹妃更是嫌弃丽嫔了。但面上却装出心痛的模 ------------ 第135章 曹家事发(下) 只是袁昊派来的人,岂会被她这三两句话哄住不成,始终板着脸,不让孟嬷嬷这一行人进入玉安宫。孟嬷嬷眼见是进不去了,退了一步道:“那便劳烦各位,将淑妃娘娘的月俸送过去吧。”这种所谓的月俸一般都是些低级的嫔妃才领的,之前萧静岚从未用过这些份例中的布料、簪环,她所用的一应事物,都是各州郡进贡上的珍品。 郑贵妃命孟嬷嬷来这一出,也是打量着萧静岚因为镇北侯府无法翻身了,才拿着这所谓的月俸、份例来说事的。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玉安宫,除了皇上赐下的物品,不得向玉安宫传递任何东西。这些东西你带走吧。”袁昊派来的人,冷静地陈述皇上的命令。 孟嬷嬷嘴角一僵,她奉郑贵妃命令,来玉安宫,就是要打探皇上派来的人的态度的,她原以为这些人日日守着一个不得宠的宫妃,心里定是满腹埋怨。只是,这人提起玉安宫的态度却很是恭敬,毫无对待从云端跌落到尘埃之间的贵人的轻视,看来皇上看守着玉安宫另有隐情。 孟嬷嬷回到了昭阳宫,将心里的疑惑说给郑贵妃听,郑苒馨听了她的回报,没有对这事发话。而是问她道:“近些日子,曾祖父可有给你传消息。” 孟嬷嬷忙证清白:“郑相大人不曾给奴婢下令,只在前日里让奴婢注意着娘娘您的身子。”1601735 “本宫的身子一向都好,就是腿部的伤也有太医专门诊治,曾祖父为何让你注意本宫的身子。”郑苒馨十分不解。 “郑相大人让奴婢注意着娘娘您的小日子,大人的意思是娘娘您年龄尚小,身子骨还没长结实,此时不宜孕育子嗣。”孟嬷嬷声音渐小,她也没想到连这种事情,郑相都要亲自过问。不过,郑贵妃的年纪确实太小,天葵也才来了不到半年,此时若是有了身子,真是一脚踏在了鬼门关了。 “行了,这事嬷嬷心里有底就行了。”郑苒馨羞臊地脸颊爆红,也没心思再问下去了。 孟嬷嬷却上了心,郑家原先是给郑苒馨专门调理过身子,但她太早就进了宫,天癸尚未形成规律,这些事情可是关系都郑贵妃以后的子嗣。孟嬷嬷暗暗下了决心,让郑相寻一位医女,送进宫里专门负责郑贵妃的调养。后来,孟嬷嬷无数次地庆幸她的这个决定,才及时挽救了郑贵妃,否则郑贵妃这辈子就会无子早夭了,曹妃那践人的毒计就要得逞了。 昭阳宫里郑贵妃主仆都以为今日这事就算过去了,却没想到乾正宫里连顺亲自来宣袁昊的口谕,郑苒馨微微福身行礼,连顺将袁昊的口谕宣完,郑苒馨就白了脸色。原来袁昊的口谕是,要郑苒馨以后不许再插手玉安宫的任何事,玉安宫的一切用度直接从他的私库里出,和后宫的份例不再相干。 郑苒馨的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如果之前袁昊的一些维护淑妃萧静岚的行为,她还以袁昊要迷惑镇北侯府做为借口的话,那么现在这份明明白白的口谕,彻底地击垮了她,萧静岚的一切用度都从袁昊的私库来出,这说明了什么,这只能说明袁昊他在乎萧静岚,他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郑苒馨对连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顺垂下眼睛,当做没有看到郑贵妃的失仪,心中暗叹,他就说淑妃娘娘惹不得嘛。15q。 是来这娘行。宫里只剩下心腹的时候,郑苒馨抱着孟嬷嬷失声痛哭,她心里酸楚极了,再确定地知道袁昊在乎萧静岚超过她时,郑苒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耍弄的团团转的傻子。在萧静岚面前,她之前有多得意洋洋,现在都有多灰头土脸。在袁昊面前,他一定是玩味揶揄地看着她像个小丑似的表演,这一刻郑苒馨恨极了萧静岚和袁昊。 “贵妃娘娘,快别哭了,若被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会被人说你对上怀有怨望之心。况且,皇上对淑妃还不一定是什么心思呢,皇上对镇北侯府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啊,没了镇北侯府,淑妃又算什么?”孟嬷嬷在其他事情上会犯些糊涂,但在揣测皇帝对宫妃的感情上,她还是极有经验的。在她看来,只要皇上查抄了镇北侯府,再怎么向后宫宣示他对淑妃的荣宠,那都没什么意思。寻常百姓家里,若是嫡妻娘家犯事倒了,遇到了有良心的人家,这嫡妻还能留条命,若是遇到了无情的人家,一条白绫丢了性命的大有人在。 而淑妃可不是皇后,皇宫也不是普通的深宅大院,若镇北侯府真倒了,淑妃也去了大半条命了,活着也是苟延残喘。郑贵妃真不必这么伤心。只有郑相屹立不倒,郑贵妃再诞下皇子,皇后之位一定是郑贵妃的。 只是郑苒馨毕竟是个少女,再怎 ------------ 第136章 忻州城 136章 忻州城 曹妃不知丽嫔在郑贵妃面前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见到郑贵妃对丽嫔越发和颜悦色,甚至经常赐下珍宝,曹妃心里嘀咕的同时,也没有想到丽嫔知道她的秘密,所以,除了拿着余府的安危敲打丽嫔听话,她也没有阻止郑贵妃对丽嫔的示好。 昭阳宫里,郑贵妃从丽嫔处听了些只言片语,虽然丽嫔说辞含糊,但郑苒馨随后将消息传递给了郑文远,让郑文远找人核对,最后,证实曹家的嫌疑极大,郑文远对奉恩伯府怒极恼极。可他还是命孟嬷嬷稳住了郑苒馨,毕竟当初郑家可是将这罪名一股脑地推到了镇北侯萧潜头上,如今再嚷嚷出来,说是他们郑家找错了寻仇对象,不是镇北侯府而是奉恩伯府,这种诬陷之罪他们还背不起。 所以,郑文远命郑苒馨将这事烂在心底,明面上不能张扬出来,暗地里再整治奉恩伯府。郑苒馨从小练就的舞艺,一朝尽毁,再想着曹妃以舞姿独宠后宫,便想毁了曹妃最在乎的东西,为自己报仇。 而曹妃最在乎的就是她肚子里的皇子,郑苒馨阴阴一笑,怀胎不易,可要想流了这胎,法子可就多了。当然,她吸取了柔妃的教训,可不会在明面上和曹妃起冲突,她在明面上还要和曹妃保持距离,暗地里设计弄掉了曹妃肚子里的孩子,皇上还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最大的仇敌浮出水面,郑苒馨放在萧静岚身上的精力便分出了大部分,放在了曹妃身上。 而袁昊也在萧静岚将御膳房弄的叫苦不迭之后,专门派出了乾正宫的内监,去采买萧静岚所需的东西,这样既能满足萧静岚的要求,又不会影响了御膳房的运作。只是这样一来,萧静岚的兴趣也大减了,直接将被她操劳地清减了三分的采芊,放到了花房里,和采葵替班。采芊在萧静岚手里吃足了苦头,不敢违背了她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待在了花房里,再不敢时时刻刻地紧盯着她了。 萧静岚轻松地收拾了采芊,便日日拿着纸笔,画些除了她谁都看不懂的鬼画符,汐月十分认真地将萧静岚遗留下的纸张收集起来,扔在炭盆里烧掉。她的认真劲,让萧静岚都啼笑皆非。 宫里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日夜星驰的宁景辰一行终于到了北疆的最大的城池――忻州城。为了及时拦住镇北侯萧潜,半途的时候,宁景辰命令一名萧家铁卫,一路换马提前到了北疆的镇北侯府,见着了正准备动身上京的萧潜。向他禀报,镇北侯府的崔老夫人已到途中,萧潜一听这消息,抽出随手携带的软鞭,将这铁卫打得皮开肉绽。 镇北侯萧潜恼极了,这崔老夫人的到来,就是阻止他进京亲自向皇上解释事情的原委,但他身为大将军,最在乎的就是忠心为君。可是,那铁卫被打得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还在哀求他:“侯爷,老夫人一路兼程,受了天大的苦楚了,属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病倒了。侯爷,您忍心不见见老夫人,就要进京吗。” 萧潜稍一犹豫,就被赖绝寻了个空子,放倒了他。萧静安瞅了瞅昏睡在床上的父亲,摸了摸鼻子对赖绝道:“我需要去山里躲躲了,等父亲醒来的时候,估计会用皮鞭抽死我。”15q。 赖绝竟很无良地附和点头:“镇北侯是不会你,那家的儿子想出这种法子对付老子。” 萧静安带着颇多无奈道:“以前不觉得父亲迂腐,可现在父亲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明明看出了皇上,那是欲加之罪呢,他还偏要上杆子的回去,我既然劝服不了他,只能会这法子了。幸好,祖母要来了,有祖母的命令,父亲应该能够明白过来。” 赖绝笑米米地瞧着身高窜高了一大截的萧静安,十分欣慰在北疆短短时间的历练,这个刚来的时候,还带着京城公子哥傲气的小少年,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北疆少主。 “行了,侯爷下午就能醒过来,估计到时候老夫人还没来呢,你赶紧带些人去迎接老夫人去,到时候侯爷自拿你没法。”赖绝又给他出了一招。 “你知道他们走哪条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北疆的中东部,四周道路四通八达,萧静安不知道崔老夫人一行,走那条道路。 “崔老夫人做了这么久的马车,宁景辰定为先给她找个舒服的地方好生歇着,这附近最繁华的城池就是忻州城,你带着人去忻州城接人去。”赖绝根据掌握的情况分析道。 萧静安十分信任赖绝的分析,一听会经过忻州城,就不再理会他,跑到了练武场,招呼到他的亲卫,人人翻身上了骏马,向忻州城奔去。 ------------ 第137章 归心似箭(上) 在萧静安出来寻他的时候,宁景辰正盘算着是否在忻州城先建个庄园,专门让萧静岚养花植草,她十分喜爱这些。萧静安便见到唇角噙着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的宁景辰,一时有些发怔,他平时见到的宁景辰虽然也温润如玉,但从不曾见过像现在这样让人看了心里就发软,特别想陪着他一块微笑的模样。 萧静安的目光一直盯着宁景辰,习武多年的宁景辰自是很快就发现了他,“安儿,怎么出来了,不多陪陪老夫人和夫人。” 萧静安这才醒悟过来,顾不得纠结宁景辰的反常:“宁大哥,祖母让我请你进去,说是有要紧的话和你说。” 两人并肩走进了客房,一高一矮,却同样的俊朗,崔老夫人看着这场景,很是感慨。在两人坐定之后,开口对宁景辰道:“辰儿,安儿父亲是我养大的,他的脾气我了解,等他醒了,我怕也不能劝了他十分。安儿一定逃不过一顿板子,你送了我和安儿母亲过来,这事情他也定要和你计较。安儿挨顿板子不算什么,养一样也就罢了,可若是他对你也下了狠手,这一时半会的你就没法回去京城了,岚儿在宫里的情况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心里安生不了啊。” 宁景辰知道镇北侯萧潜的脾气,崔老夫人能以母亲的权威压下他回京城的事情,但他和萧静安这种先斩后奏的大胆行为,镇北侯盛怒之后难保不会用军法狠狠地处置了他们,即便要不了命,也得受顿大苦。 他倒不怕镇北侯萧潜的处置,但他放不下京里的萧静岚。 “辰儿,你现在就回去,趁着安儿父亲还没醒。”崔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夜幕四合,月朗星稀,空旷寂寥的旷野上,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这里是狼王的领地,即便是白天,没有上百精兵利刃的护卫,也没有商队敢走进这里,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条省去很多路途的捷径,可无数人魂断狼口的血淋淋地教训下,捷径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可此时,在这黑夜里,却有一人一骑挑战狼王的尊严,这人就是急切赶往京城的宁景辰。为了早日回去,宁景辰走了这条历来被视为死亡之地的捷径。 早已习惯胆小懦弱的人类的避逃,今日却被人闯进了领地挑衅,身形巨大的狼王决定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个教训。15d。 宁景辰身下的骏马,是他亲自在草原上驯服的野马,胆色奇大,他之前一直将它寄放在忻州城内,这次带着它一块回了京城。而这骏马和宁景辰十分有灵犀,在被天敌团团围住的情况下,它也能从主人身上感到安稳的力量,一点都没有被吓到。 宁景辰赞赏地拍了拍它的头,用手里的三尺长剑,在众狼未近身的时候,已将它们斩于剑下,狼尸累累。狼王愤怒地嚎叫着,能破铁石的利爪向着宁景辰抓来,但是它尚未接近宁景辰,以被剑气伤了爪子,一抓不着,这狼王也似成了精,召来手下的狼群,牵制住宁景辰,竟然转身逃了。 宁景辰既然已经遇到了这批杀人无数的畜生,自不会放过这狡猾残忍的头狼,在斩杀出了一条血路之后,追到了受了伤的狼王。在狼王如同穷途末路的人似得露出哀求的神色时,宁景辰毫不犹豫地一剑将之斩杀,在袭击过那么多无辜的过往商旅之后,这狼王再是可怜,宁景辰也不会放过它,这世上伤了人害了人,就再也没有乞求宽恕的资格了。 狼王已死,狼群也几乎被宁景辰诛杀殆尽,只余了几只尚在吃奶的狼崽,一头腹部受伤的母狼,呜咽着哀嚎,眼里甚至涌动着泪花。宁景辰看着尚软成一团的狼崽,放下了手里的剑,这几只幼崽尚在吃奶,之前并未犯过罪孽,况且这草原阔大,本也是它们生存的土地,宁景辰便放了它们一条生路。跨上骏马,离开这血腥之地,骏马疾驰而去,护住了幼崽性命的母狼也闭上了眼睛。 当宁景辰一路披星戴月地赶往京城的时候,有当地熟悉情况的牧人,在连着几日没有听到瘆人的狼嚎声后,大着胆子潜进来小心地查探情况,在看到一地狼尸的时候,这些人俱是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场景。 “天神显灵了,这是上天终于看到了我们的凄惨处境,特意显了灵,杀光了这些孽畜。”在一人跪倒在地,大哭着敬谢上天之后,其他的人也都跪在地上,向这为他们寻了一条生路的上苍表达感谢。16022327 “大伯,是个年轻的公子,他用剑杀死了这些恶狼。”一声带着稚嫩的嗓音想起。 领头跪地感激天神护佑的中年男子,循着声音望去,见是自家经常在草原上乱窜的侄儿,便虎了脸斥道:“虎子不许胡说。” 虎子一梗脑袋,倔强地说道:“我没有胡说,那天我在草原上迷了路,进到了这里,我很害怕,但是还是记得阿爹的嘱咐,寻了一棵最高的树,躲在了上面。后来,还是被狼群发现了,我当时很害怕,以为再也等不到阿爹了。可是,在狼王嚎叫的时候,来了一位公子,他骑着一匹很神气的大马,他一个人就将这些狼都杀掉了,然后他去追了狼王,我就在树上一直等着,可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再出现,我就一个人回到了帐篷里。” 虎子的大伯沉默了下来,虎子的阿爹在三年前就不见了,他一直给虎子说他的阿爹是去了繁华的城里做活赚钱了,其实他是被北蛮人抓走了,而虎子的阿娘又早早地去了。这三年来,虎子一直跟着大伯一家生活。 虎子的大伯侄子虽然年龄不大,但从来不说假话,他昨天晚上确实没有回家,难道这个狼群真的是被一个人杀光的?因虎子的话太过让人震惊,除了他的大伯相信了他,其他的族人都戏谑他在吹牛,让虎子气的脸颊鼓鼓的,却只惹来一阵轰然笑声。最后,他们仍然将此事安在了天神身上,只有虎子固执地感激着那位不知名的公子,将在树上看到的模糊模样深深地记在了心底。 在宁景辰走后,因他除去了盘踞在这儿的狼群,这条捷径又显出了它的吸引力,很多的商队旅人纷纷从此经过,而这里的牧人,也借着这些商队旅人,很是发了一笔财,拮据的日子便改善了许多。虎子大伯一家也在赚了一笔钱之后,举家迁往了忻州城,在忻州城买了宅子,做起了营生,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宁景辰也没有想到他这么随手除去狼患,会给这边的牧人带来这么多的好处,更不会想到当时他发现的在树上的小少年,会在几年后再次遇到。 萧来正的喜。他现在只想着尽快地到京城,尽快地回到萧静岚的身边。 玉安宫里萧静岚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袁昊虽任她将御膳房一通折腾,甚至还特意去了玉安宫对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情意绵绵的话语,但袁昊一点都没有放松对玉安宫的监督,萧静岚彻底地被他囚在了玉安宫里。 在几乎将袁昊内库里珍藏的名贵食材消耗一空时,萧静岚终于将采芊从她身边赶得远远的,这才放心地打开暗净费尽力气给她传进来的消息。 暗净在消息里说道,昭阳宫里的郑贵妃近些日子,和丽嫔走的很近,且好几次在丽嫔刚离了昭阳宫,昭阳宫里就传出了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第二日,郑贵妃总能找出各种理由给钟粹宫里的曹妃添堵。 现在后宫里郑贵妃和曹妃几乎针锋相对,暗净粗略地说了几件事,有曹妃某日穿了件金黄色的裙子,在钟粹宫里召见一众投靠她的嫔妃,昭阳宫里郑贵妃的心腹便手持盖了贵妃金印的旨意到了钟粹宫,严词斥责曹妃逾矩,让曹妃在一众嫔妃面前丢了大脸。 然后,在众嫔妃齐聚昭阳宫给郑贵妃请安时,曹妃便挺着肚子,坐着皇上特意命人为她准备的宽大舒服的撵舆,扶着绿蕉趾高气扬地到了昭阳宫,见了郑贵妃竟不行礼。在孟嬷嬷出言呵斥的时候,绿蕉不紧不慢地说了,因着昭阳宫里的内监到了钟粹宫放肆,气着了曹妃娘娘,又折腾到了曹妃肚子里的小皇子,皇上特意命曹妃娘娘在孕期,就算在他面前都不用行礼,想来贵妃娘娘定能体会到皇上的苦心,不会逼着曹妃娘娘行礼的。 绿蕉一席话,让郑贵妃的脸都绿了,曹妃终于扳回了一句,将上次的郁气一扫而空。 萧静岚无聊地看了这两个女人的这无聊的争斗,暗想这一向行事干练直接的暗净怎会对这些后宫把戏上了心,等她看到了最后,才明白了暗净要表达的意思。 曹妃依恃着腹中胎儿,多次让郑苒馨吃了暗亏,郑苒馨终于要对她的肚子动手了。 ------------ 第138章 归心似箭(下) 天色尚还带着朦胧暗色,京城的大门刚刚打开,一人一骑已然冲进了城里,看守城门的小吏,跳着脚想要叫骂,却在看清来人胯 下的骏马时哑了声。这守门小吏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可日日守在城门边上,一双分辨贵人的眼睛却也练得毒辣。只瞧着那匹马,那人就是他惹不起的贵人,大齐虽然富庶,但马匹不多,骏马尤其稀少。宪宗陛下时,都已经下了明旨,无官爵人家只许用驴,不可用马,否则被发现了一律打个几十板子。 守门小吏自个琢磨着这大早上的,就有人骑了这等好马,急匆匆地进了京城,这京城里莫不是要出什么事吧?守门小吏的高深莫测没有维持多久,就在接过挑着薪材等进京叫卖的农人递来的三五个铜板后,将此事忘了个干净,揣着铜板去了附近俏媳妇的豆腐脑摊子上,要了碗豆腐脑喝。 宁景辰回到伏波将军府时,他留在将军府里的心腹,吃惊了张大了嘴,还发傻地拿着手指揉了揉眼睛,喃喃地说道:“我这是眼花了吧,怎么会看到了将军回来啦。” 宁景辰好笑地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甩到了他手里,“去给飒风洗洗,这一路烟尘累坏了它了。” 心腹这才欢天喜地地道:“将军真是您啊,刚刚门房来报,我还以为有人假冒您呢。你这速度堪称神速,属下还以为您这刚到北疆呢,谁知道你这就回京了。” 宁景辰一笑,桃花眸里柔波荡漾,将这年近而立的心腹都晃了下眼,这柔情满溢的,太扎眼了,将军这是桃花开了。 “京里可有大事发生?”宁景辰不太放心地问道。 “低下小事小情的不断,这明面上京城平静着呢。将军您这一身可有损您一向的风采,属下建议,您还是好好洗漱一番,属下再命厨房给您上些吃食,等您吃饱喝足了,属下再向您一一汇报。”这下属瞧着一向出尘高洁的宁景辰,白色的袍子都成了灰色的了,实在和他的形象不搭,真心地向他建议。 “你去吩咐吧,记得将宫里的消息全部送到我的书房,一个都不能漏掉。”宁景辰不自在地清咳一声,思念太深,他都快忘了这一路疾驰的辛苦了。 沐浴后,宁景辰在暖如春的书房内,披着微湿的墨发,只着一件烟水色的轻薄宽袍,发上的水珠浸湿了胸前的衣服,轻薄透亮的衣料下,白希却又充满弹性的皮肤清晰可见。尤其是宁景辰在翻看宫里的消息时,不知看到什么地方,眼睛几乎柔成了一泓春水,嫣粉的唇角愉悦地翘起,好一幅充满惑的美男图。 伏波将军府曾跟着宁景辰在北疆杀过北蛮人的属下,却在瞧见他的笑容时,不仅没有像其他人般被惊艳,反而打了个寒噤。这属下想到当时宁景辰在听说了北蛮王庭内部三大王子争夺汗位时,也是像现在这般的笑了,随后便想出了一招招地对付北蛮人的计策,直至将北蛮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宁将军又笑成这样,不知道又是什么人将要倒霉了? 宁景辰看得就是袁昊将萧静岚囚禁在玉安宫里,而且信件上的人显然比萧静岚的暗卫暗净八卦多了,巨细靡遗地将萧静岚这些日子在宫里的折腾写了出来,甚至将袁昊的纵容和无奈也很传神地通知了宁景辰。最后,这人还感叹了一句,看来皇上这次要举内库之资以博淑妃娘娘红颜一笑了,将军大人您的对手很强大! 宁景辰笑得越发瘆人,手下的力气也逐渐加大,不过他心里除了担忧萧静岚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欢喜,袁昊现在折腾的越欢,之后他就会越惨。他的这种法子也许在其他女人身上会有成效,但在萧静岚身上,他将尝到他亲手酿制的苦果。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撑着下巴,许是和萧静岚相处的缘故,宁景辰在云岐山上养出的一身谪仙气质,温润风华里沾染上了萧静岚身上的戾气。好端端地云岐山仙人形象生生地堕成了入世的红尘魔魅,不知道远在云岐山上仰观流云,俯看碧水的清风老人会不会叹息,他倾尽数十年心血栽培的弟子终归是渡不过这俗世的情劫。 色着刚暗上。“曹家的资料拿来了吗?”放下宫里的消息,宁景辰问起曹家的情况。在余家年轻子弟随着萧家众人去了北疆之后,曹家一定会在背后搞出不少小动作。宁景辰当时留下的破绽,让曹家人上钩,为的就是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一沓厚厚地纸张送到了宁景辰面前,这些就是从曹家密库里拿出来的,曹家和血煞盟联络的单据,也是曹家罪状的证据。 宁景辰大致翻看了一下,又将这些东西放了回去,按他的本意,曹家不知死活地敢算计萧家,他就能让他们脱去了一层皮,但是宫里萧静岚传出的消息却是让他再忍一忍,等着宫里的大戏落幕之后,他们再出手,将他们打至泥底,永不得翻身。 萧静岚尚不知宁景辰生生地将归来的时间提前了一半,她现在正面无表情地听着采芊在她面前,一板一眼地汇报镇北侯萧潜从北疆发来的自辩折子。原来因为崔老夫人和秦夫人的突然到达,镇北侯萧潜没能亲自回到京城向袁昊解释扣押北蛮百匹马匹的事情,但他的自辩折子却是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的代价,传递到了袁昊的手上。15v。 在折子里萧潜将北蛮进献的骏马是经过阉割之后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并在最后诚挚地向袁昊请罪,说他在得知北蛮进献阉割之马的时候,太过愤怒,恐此时流传出去,有损大齐的国威,一时冲动,未奏请皇上,先行扣押了北蛮的残缺之马。 最后,在结尾处写道,臣萧潜请皇上恕罪,叩谢皇恩,吾皇万岁。 萧静岚想着袁昊看到这封折子心情应是不错,这不竟然命采芊在她面前将折子的内容全数说给了她听,袁昊这是要她分享他的喜悦嘛。 “行了,本宫知道了,下去。”采芊说完之后眼巴巴地望着萧静岚,并未听话地退下。 “怎么,皇上还要命本宫说下感想嘛。”萧静岚愠怒地说道。 “奴婢不敢,但皇上有命,要奴婢在说完此事后,给淑妃娘娘您带句话。”想来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连一向都是一幅标准宫女表情的采芊,脸上都有了为难的神色。 “讲。”萧静岚冷冷一笑,多日的做戏,袁昊今日终于要露出他的真面目了,她倒要看看他能讲出什么话。 “镇北侯萧府的命运全系于卿一人之上,卿勿要让朕失望。”采芊学的很像,萧静岚可以想象得到袁昊讲出这些话时的志得意满地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告诉她萧家是他砧板上不能反抗地肉,要杀要剐全看他的心情。而他袁昊的心情好坏,就看她萧静岚服侍的好坏了。 萧静岚脸色瞬间乌黑,袁昊真是恬不知耻,他这是在当日温言软语劝服不了她之后,要用萧家的命运来逼迫她屈从于他,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袁昊要的是她的灵魂的全面臣服。16022345 “皇上真是圣明,竟将镇北侯府的命运放在了本宫身上,可惜本宫承担不了,告诉皇上,本宫不从。”萧静岚寒声说道。 “淑妃娘娘,奴婢再大胆说一句,后日之前,皇上就会下达对镇北侯府的处决,请淑妃娘娘好生考虑。”采芊行礼之后,在萧静岚的怒火之下,忐忑地退了下去。 采芊的这一席话,让在两旁侍候的汐月、采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如今萧静岚困居玉安宫,镇北侯府远在北疆且忧患重重,若是此时皇上不顾帝王的尊严,对淑妃娘娘用了强,这可怎么办? 萧静岚喝退了采芊之后,将玉安宫里仅存的五个宫人召集了起来,一一扫过几人愤怒、忧伤的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玉安宫里只剩下了你们几个,如今的情况你们也清楚,皇上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他是铁了心地将玉安宫永远地封存下去了。本宫今后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怕是有朝一日玉安宫的处境连冷宫都及不上。” 萧静岚想着若是她折了袁昊的骄傲,袁昊未必不会让她吃足苦头,体会一下在宫里没有他撑腰的受尽屈辱的滋味。但是,在没有安排妥当,没有将北疆彻底握在手里,没有说服镇北侯萧潜,她还是不能离开玉安宫,这些人也要陪她熬一段苦日子。 “你们的行事本宫都看在眼里,若是有人觉得陪不了本宫熬过这段日子,受不过这份罪,提前和本宫说,本宫给你找条生路。”萧静岚刚说道这里,汐月等人俱都跪了下来,哭喊道娘娘何出此言,奴婢们生是玉安宫的人,死是玉安宫的鬼。 ------------ 第139章 离宫前奏(一) “如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得背叛本宫,今日是留是离的选择,本宫已经给了你们。你们选择留了下来,本宫就绝不会容忍有人背叛。”萧静岚冷声道。这几人一直在玉安宫服侍,萧静岚他们总是有些感情,愿意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淑妃娘娘,奴才的老 娘的命是您救的,奴才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条贱命。”冯进喜砰砰地磕了个响头,流着泪道。 “娘娘,奴才在宫外早没了亲人,在宫里靠着您的恩荫,奴才才得以存活,奴才绝不离开玉安宫。”因略通武艺,而稍微知道一些江湖上所谓的忠信道义的王泰,泣声道。 余下的汐月、采禾、采葵,早已哭成了个泪人了,连话语都说不出来了,但她们一直摇着的脑袋,哽咽地嗓音,在向萧静岚表达成她们誓死留在玉安宫的决心。 尤其是汐月,她觉得自从镇北侯府便跟着萧静岚进宫,与她一起面对过后宫的阴谋倾轧,与她一道进过冷宫,她汐月的命早就牢牢地掌握在萧静岚手里了,如今这次是生是死,她都要陪在萧静岚身边。 “好,你们不负本宫,本宫绝不负你们。”萧静岚起身,亲自将地上的几人一一搀扶起来。 等众人收声平静下来之后,萧静岚将玉安宫将要遇到的难事,向他们分说。 此论都么不。“都听明白了吧,在皇上露出对玉安宫的嫌恶之后,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要他命令宫门前的守卫将宫里的女人放进来。自有为了讨好他的女人,自作聪明地来寻本宫的晦气。但你们记得,进了玉安宫的人,若是有人口出恶言,你们随便动手,自有本宫为你们撑腰。只是,平日里没有本宫领着,你们不要出玉安宫一步。”萧静岚想着袁昊接下来的行事,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然后让她吃一番所谓没有了他的恩宠之后的苦头。 “是,娘娘,奴婢都知道了。”汐月等人自是知道萧静岚说的都是为了他们好,若是没了萧静岚的庇护,在玉安宫被皇上彻底冷落之后,他们这些奴才的命就是最不值钱的,在外面随便一个宫妃都能处罚了他们,甚至要了他们的命。 乾正宫里,采芊将萧静岚的回复委婉地回禀了袁昊,不想袁昊却轻嗤了一声:“淑妃定不会这般文雅,你不必替她遮掩,将她的原话学给朕。”萧静岚的脾气他还不清楚吗,断不会说出这等臣妾无福消受之类的话,她只会将他的好心狠狠地踩在脚下,全然不放一点在眼里。 采芊只得将萧静岚盛怒之下的话学给袁昊,并偷偷地觑了一眼袁昊的神色,却惊讶地发现,皇上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眉眼里带着自从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之后,将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温软的表情。 采芊是由先皇后在卧病之后,亲自挑选出来的幼女,由着她身边最亲信的嬷嬷挑 教之后,在袁昊身边服侍。采芊知道皇上对后宫嫔妃的凉薄,她虽然只是一个宫女,但在她知礼守矩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几乎不将后宫嫔妃看在眼里的高傲的心。因为她知道论起皇上的信赖,就连最得宠的曹妃都比不过她,如此一来,她又怎么会将这些女人放在眼里,她才是能够长久留在皇上身边的人,而不是得宠一时便销声匿迹的红颜美人。 所以,在淑妃萧静岚面对皇上,如此骄纵张狂后,采芊心里就有了看淑妃被皇上冷落的笑话。可是,皇上现在的表情又算什么,一股不可遏制的嫉妒,从采芊的心里迸发。 “皇上,淑妃娘娘行事过了。”一向随着袁昊心意说话行事的采芊,自作主张地说道。16022365 “哦,朕以为你已经下去了。”采芊与往日不同的举止,也让袁昊吃了一惊。 采芊还要再说,袁昊已经不耐烦地冲着她挥了挥手,“回去玉安宫之后,看好了淑妃。” 采芊咽下了心头的委屈,一路匆匆地回了玉安宫。 “玉玺。”袁昊翻开了镇北侯萧潜的自辩折子,吩咐道。 躬身一旁的连顺,麻溜地双手捧上玉玺,袁昊结过之后,在早批过朱批的地方,重重地盖上玉玺,这一番动作,让连顺看得头皮发麻。 只是用眼睛地余光扫过,连顺仿似在袁昊笔式凌厉的朱批下,看到了浓重地杀气,镇北侯府危矣。但连顺实在不明白皇上对淑妃娘娘的感情,在皇上都要对镇北侯府下杀手的时候,却又对淑妃娘娘表现的一往情深,这让连顺不能理解的情况下,又对着一向惧怕的淑妃产生了一丝同情。 “召教坊司里的乐人到玉安宫,玉安宫里的宫人大半都被淑妃遣走,太过空旷,让她们给淑妃演奏歌舞,免得淑妃对景伤情。”放下玉玺,袁昊悠然道。 连顺对着手下的小内监使了个眼色,小内监利落地去了教坊司宣旨。 随口一句命令之后,袁昊将手里的折子封好,轻轻拍了下手,之前不知隐于何处的暗卫便跪在了面前,“十日之内,送到镇北侯萧潜手里,他看过后,若是将手里的兵符给你,你就带着兵符回来。若是萧潜不给,你也不需回来了,要做什么,你自然懂得。”暗卫接过封好的信件,隐匿了身形。159f。 处置了这让他一爱一恨的淑妃和镇北侯府,袁昊翻起另一本折子,还没有看了两行,连顺只听得耳边传来啪的一声,折子已经被袁昊仍在了地上。 “朕尚未处置萧潜,武将中便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朕才知道萧潜在武将中的威望如此之重。”原来袁昊扔下的折子是京中诸将联名为萧潜求情的折子。 连顺眉心跳了两跳,这折子他依稀记得,是郑文远郑相特意放在最上面的,果然,郑相此举,让皇上对镇北侯府更是不满。 袁昊发泄了一通,却命连顺将折子捡了回去,重新看了两遍,却冷笑道:“什么时候这些大老粗上的折子,辞藻也如此华丽了,朝中有人的嗅觉真是灵敏啊,还算计到了朕头上。” 随手将折子丢在一旁,又拿起了莫谦上的折子,袁昊的心情更加坏了。虽然袁昊中途将莫谦的得力助手秦翰,调为康福长公主和亲的正使,让莫谦身上的担子加重了许多。 但,好在莫谦是个未雨绸缪之人,自袁昊将术数科选中的数十位精通术数的进士给了他之后,他便让这些人教出了许多擅长计数的人才,所以,莫谦接过丈量京畿附近的土地的命令之后,完成了很是不错。 莫谦的折子里,将京畿附近的良田总数以及掌握在世族豪门手里的数目,和京畿附近共有多少百姓等等的数字,清晰地在折子里写了出来。 袁昊只从这封折子里,清楚地知道世族豪门兼并了京畿附近近七成的田地,而这些世族豪门家族里又有众多子孙出仕做官,根据大齐的律法,官员都有一定数额的田地,免征赋税。可这些世族豪门手里有着大量的田地,即便将免征赋税的田地减去,也有着众多的田地要缴纳赋税。 这些人不会甘心缴纳赋税,便将这些田地隐瞒了下去,于是,到了最后,大量的土地到了世族豪门的手里,朝廷却只能在剩下的三成百姓手里的田地上征税。 结果就是朝廷派出了众多征税官,却征不上多少税,而百姓却是忙活了一年,却在承担了越来越繁重的税收之后,手里的余粮几乎不足糊口。朝廷百姓两败俱伤,只有世族豪门落到了最大的好处。 袁昊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到了最后,朝廷国库空虚,无力控制偌大的国家,而百姓在承担不了之后,只能揭竿而起,造反求生。袁昊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这些蛀虫是要亡他大齐的江山。 袁昊心头怒火涌动,却只得强忍了下来,自任命莫谦以来,为了新政,他已怒斩了朝中多位大臣,虽然余下之人摄于他的狠辣手段,明面上不敢反对,只在暗地里实施见不得光的手段。但袁昊知道他之前的凌厉手段,只能用一时,不能用一世,这些田地的问题,若是处理不好,他将与满朝文武站在对立面,成为真正地孤家寡人。 在真正地掌握军队大权之前,袁昊不能将满朝大臣逼得太狠,否则他的情况堪忧,毕竟到现在他连一位皇子都没有。 当务之急,还是要夺了萧家的兵权,只有兵权在握,他的铁血命令才能推行地下去,他的雄图大略才能成为现实。 袁昊沉吟良久,直到最后才一声长叹,命人备舆,前往钟粹宫。袁昊之前,虽然就对曹妃有孕十分欣喜,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盼望着曹妃能够一举得男,在他要进行大的改革的时候,宫里必须要有皇子在,不仅能够安了他的心,也能够安了为他办事的大臣的心。 ------------ 第140章 离宫前奏(二) 袁昊去了钟粹宫之后,曹妃自是对着他浅嗔薄怒,打情骂俏一番,瞧着袁昊竟是毫不在乎,只紧张地望着她的肚子,曹妃不由大是得意。昭阳宫郑贵妃位份高要如何,玉安宫里近些日子作威作福的淑妃又如何,还不是都比不上她肚子里的龙胎。 昊粹着妃昊。在袁昊哄着曹妃的时候,近些日子频繁前来钟粹宫献殷勤的丽嫔,只缩在一角,面上稍带着微含羡慕的盈盈笑意,却不往前凑,这让对她起了疑心的绿蕉都怀疑自个是看错了。只有丽嫔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了在看着曹妃包涵着幸福的笑容时的怨毒,绿蕉一向不好对付,她只要稍有差错,就会被绿蕉瞧了出来,那她的百般筹谋便毫无用处了。 郑贵妃说的对,报复一个女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去她最在乎的东西。原本,丽嫔是要想法子流了曹妃肚子里的这胎的,但是,不知为何,郑贵妃改了主意,却要她经常到钟粹宫里陪曹妃闲话聊天。而郑贵妃也突然地对着曹妃软了下来,不仅彻底放手了曹妃手里的宫权,甚至还日日寻了滋补方子,想方设法地为曹妃进补。 当然,郑贵妃送进来的东西,曹妃自是一口都不用,但架不住郑贵妃送进的东西色香味俱全,时间一久便勾起了曹妃的食欲。曹妃便寻了方子,让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之后,命御膳房地人照着方子做了给她。这一来二去的,曹妃的胃口就开了,原本为了保持体态轻盈,而特意克制的胃口,彻底地打开了。绿蕉再是聪慧,也不知道孕妇地忌讳,只能按照着太医的嘱咐,盯着曹妃饮食中有无寒凉之物,反而觉得曹妃胃口好是件好事,更是大力地为曹妃进补。 偏郑贵妃寻来的这方子,在曹妃吃了之后,她本身倒没有胖,只肚子显得大了。 袁昊并未准备在钟粹宫留宿,曹妃不情不愿地拉扯着袁昊的衣襟:“皇上,可是瞧着臣妾宫里的人粗鄙,您都多日不曾宿在臣妾宫里了。” 曹妃的意思是要袁昊留在钟粹宫,她虽然不方便,可钟粹宫里有她预备下的美貌的宫女呢。只是袁昊因着康福长公主的母妃姚顺妃的缘故,从来不曾宠信过宫女,听了曹妃的话,便皱了眉头。 曹妃一见之下,恍然自己讲错了话,恰好看到了低眉顺眼地丽嫔,忙弥补道:“瞧臣妾这张嘴,因着丽嫔妹妹日日来臣妾宫里,臣妾竟将她也算在了钟粹宫里。皇上,丽嫔妹妹的琵琶弹得极好,不如让她给你弹奏一曲。” 丽嫔身子一僵,双眸似害羞又似期待地睇了袁昊一眼,便微垂了头,将一段修长白希地脖颈露在了外面。 “丽嫔有心了,让她服侍你休息吧,朕还有事情要处理。”袁昊瞧了一眼丽嫔,竟觉得此女有些陌生,但也不太在意。 曹妃再也留不住袁昊,只得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满目不舍地送了他离开。袁昊一行人一出了钟粹宫,曹妃就使了人瞧着他去了哪里。 不一时,曹妃派出的人,一人回来禀道:“曹妃娘娘,皇上的御撵往贵妃娘娘的昭阳宫去了,奴才怕娘娘您等得心焦,便在皇上的御撵进了昭阳宫的大门时,回来向娘娘禀告。” 曹妃哼笑一声,对着满面羞红的丽嫔道:“这可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谁让皇上心里就牵挂着贵妃呢,瞧瞧,钟粹宫的美人他不要,偏又要顶着寒风去了昭阳宫。” 满意地看到丽嫔不自然的神色,接着道:“郑贵妃年龄虽不大,心气却高着呢,本宫听说郑贵妃曾说过,她住在孝德皇后曾住过的昭阳宫,也想要向孝德皇后似的独占君心呢。本宫瞧着日后,郑贵妃寻了机会定要独霸皇上了呢。唉,本宫是比不过郑贵妃了,但好歹日后本宫也有肚里的这孩子伴着呢,可怜你们了。”说着长吁短叹了起来。 丽嫔知道曹妃这是激她,要她将皇上冷落的恨意转移到郑贵妃身上呢。 丽嫔便适时地挤出了几滴眼泪,瞧着曹妃满意的神色,心中冷笑,曹香儿你们曹家做过的恶事,郑贵妃可都知道了,可笑你现在还以为能算计了别人,我就等着你他日遭报应的时候。15a1。 曹妃、丽嫔各自飚过演技,最后曹妃满意地看着梨花带雨地丽嫔请安回了她的宝月阁后,曹妃派去另一个内监也回来了:“回曹妃娘娘,皇上的御撵出了昭阳宫了,奴才跟了一段,瞧着是回了乾正宫了。”曹妃一听,喜笑颜开,看来皇上今日也没有留在昭阳宫,又见这内监是在丽嫔走过之后,才来回复,实在是有眼色。 心情大好之后,竟厚厚赏了他五十两银子,这赏赐不仅让这收到银子的内监惊喜交加,也让其他的宫人侧目。这不是因为他们眼皮子浅,跟在后宫第一宠妃身边,在淑妃性情没有大变前,钟粹宫里的人可是在后宫里横着走的,多的是宫人寻了机会孝敬他们呢。 让他们侧目的是,没有想到曹妃竟如此厚赏了这个内监,要知道曹妃虽然得宠,皇上赏赐的珍宝从来不曾断过,可曹妃生性吝啬,对待身边的人,出手向来不够大方,他们私下里也嘀咕过,曹妃毕竟出身有限,眼界狭小,比不上玉安宫里的淑妃娘娘爽气。 曹妃还以为这些人是羡慕这内监的好运,便好笑地道:“你们也不用羡慕,若是谁的差事办的好,本宫自会重赏。” 钟粹宫的宫人便跪下谢了一次恩,嘴上说着多谢曹妃娘娘,心里怎么想却就不一定了,这不连绿蕉都有些口不对心呢,往日里绿蕉可没少替曹妃做人情。 玉安宫里,为了防止暗净被袁昊发现,萧静岚已下了令,非是十万紧急的大事,不许暗净再进了玉安宫,连消息都传递地少了。所以,萧静岚并不知道,曹妃和郑贵妃之间的新的争斗,现在她正看着袁昊传进来的教坊司的演奏呢。 在教坊司将一曲前朝的《君臣乐》演奏毕,推开手边的果盘,拿过牙箸,将最后一段忠臣从大狱里出来,对着误会过他,听信了谗言将他下狱但最后还是相信了他的皇帝,感激涕零的曲调重新敲打了一遍,在教坊司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扔了牙箸,挑眉讥笑道:“听出来了吗,这么一段没滋没味的调子,亏你们也敢在本宫面前现眼。” 教坊司司正虽然早已折服在淑妃的高超的乐技下,但她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玉安宫演奏的,淑妃再不乐意,她们也不敢停啊。 “淑妃娘娘恕罪,奴婢们技艺不精,惹了娘娘您笑话了,但圣命难违,奴婢们也无法。” “换一曲,刚刚那一曲《君臣乐》真是个笑话,本宫听出来了,那是根据前朝太宗皇帝和当时素有一代战神之称的李大将军的故事,据说李大将军在领兵破楼兰时,带着手下三十万大军,失踪了三天三夜,以至当时在另一处领兵的前朝太宗皇帝险些被楼兰大军给掳了。这太宗皇帝虽然当时没有发难,还好意安慰了自责不已的李大将军,在众将士面前显示了他一代天子的宽宏气度。”萧静岚说道这里,讽刺一笑,袁昊让人特意寻了前朝后期都将近失传的这《君臣乐》,在她面前演奏。而袁昊却早已举起了对镇北侯府的屠刀,真是讽刺至极。 更讽刺的却是前朝太宗皇帝对李大将军的凉薄无情:“但这根刺却深深地扎在了太宗心里,后来,有人上书李大将军家里藏有龙袍,太宗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就将李大将军打进了天牢。” “可淑妃娘娘,太宗皇帝那是被歼人蒙蔽,后来查清李大将军蒙冤之后,亲自去了天牢将李大将军接了出来。”教坊司司正忍不住在萧静岚停歇的时候,插嘴道。 “你说的不错,可惜太宗皇帝的这番惺惺作态,骗过了大半愚民,却骗不过史笔如刀。史书上虽不曾明言,但在李大将军的传记上,却清晰地写道,李大将军出了天牢之后,身体孱弱不堪,昔日能够百步穿杨的一代战神,却连碗饭食都捧不起来,据说李大将军的腕骨寸寸断裂,身上伤痕累累。” 萧静岚说的这些,教坊司里连字都不识的众人如何得知,此时听了,一时面色雪白,一想到勒马扬鞭,威震西域的一代战神,最后竟然连碗饭都端不稳时,不由心头酸楚,流下泪来。 “淑妃娘娘莫要吓奴婢们,奴婢虽不曾读过什么书,但奴婢也从曲子里得知,李大将军最后是安详去世,堪称高寿的。”教坊司司正想着李大将军活得可比太宗皇帝长多了,她便不大信李大将军受过如此酷刑。而且淑妃娘娘的娘家镇北侯府可历来被称为大齐第一武将世家,这曲子又是皇上亲自挑选的,若是李大将军真的如此凄惨,皇上的深意,她可就不敢猜了。16022413 “李大将军的确是高寿,可惜他的子孙几乎都先他一步离世了,最后只余下一个幼孙,被他教导地驽钝不堪,完全不识兵事。更有意思的是,按照太宗皇帝的遗愿和李大将军的功绩,他死之后,必要作为名臣陪葬在太宗的陵寝的。可偏偏,李大将军连这人臣最大的荣耀都不要,对即位的高宗连上三道奏疏请辞,最后惹怒了高宗,葬在了自家的祖祠里。自他死后,出过多位将领的李家彻底没落了。”萧静岚将话说完。 教坊司司正的脸色这下比雪都白,她再愚钝,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是以李家的结局来暗示淑妃娘娘,镇北侯府萧家若是不听话,当年一代战神李家的结局许就是萧家的未来。 “给本宫换个曲子,奏一曲《英烈传》。”萧静岚淡声道。 可她淡淡地一句话,几乎让教坊司司正砸了手上的古琴,《英烈传》讲得可是昏君听信了歼臣谗言,将一心报国的将军骗回了朝堂,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杀了的事情,这曲子本身都只在民间流传,休说宫里就连高门大户里都不敢弹这首曲子,怕惹了皇上的不痛快。 淑妃娘娘敢说,她们可不敢弹,一想皇上借着曲子的深意,以及淑妃的反应。教坊司司正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伏地磕头,她可不想夹在皇上和淑妃之间,不明不白地丧了命。 萧静岚不再难为她,又执起手边牙箸,想要将《英烈传》再敲一遍,却被满脸泪水的汐月握住了手,汐月哭成了个泪人,看着表情平静的自家小姐,更是忍不住满腔的郁愤:“小姐,不要再敲了,您这些日子受够了苦了,不要再难为自己了。” 萧静岚一怔,她之所以要再敲一遍,单纯地只为向曲中为国为民的将军表达敬意,真不是在影射镇北侯府,但显然汐月她们都不如此认为,玉安宫众人连着教坊司众人都哭成了一团,萧静岚自是再敲不下去了。 当然夹杂在一群痛哭的人群中的采芊,毫无哀色的面容极其惹人注意,但此时没有谁有工夫理会她。在被萧静岚狠狠盯了一眼后,采芊一愣,继而顺势退出了玉安宫,将这里的情况向乾正宫里的袁昊禀明。 采芊走了之后,萧静岚便止了这些人的哭声,她其实极不喜欢女子的哭声,在她看来,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最紧要地就是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冷静地处理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徒劳无功地啼哭。 “本宫好久不曾听过曲子,既然皇上特意将你们赏给了本宫,本宫便要好好地享受一下。以后无论是《君臣乐》还是《英烈传》都不许在本宫面前演奏,听明白了吗?”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教坊司司正碍于皇上的命令自是不敢答应,可经过了之前的阵仗,她觉得就算淑妃自己愿意听这些曲子,她们也不敢演奏了。 于是,袁昊本来弄来专门给萧静岚演奏《君臣乐》的教坊司,彻底地听从了萧静岚的命令,整日里都演奏些平和淡泊的曲子,怡神怡情。 ------------ 第141章 离宫前奏(三) 北疆,镇北侯府内一片混乱,崔老夫人不顾孱弱的身体,推开身旁陆续前来劝阻她的镇北侯萧潜的人,冲进萧潜的书房,书房里趴在凳子上的萧静安已经挨了萧潜数十下竹板了,白绸制的亵裤上,可见斑斑血迹。 崔老夫人眼见着心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萧潜一瞧见崔老夫人,便大惊,忙忙地将手里的竹板远远地扔开,欲上前搀扶起摇摇欲坠地崔老夫人,一迭声地斥责外面的侍卫:“没用地东西,快去请薛大夫。” 不想,崔老夫人狠狠地打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始终咬牙不发出痛呼声,以致几近昏厥过去的萧静安身旁,很久没有留过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萧静安的脸颊上。 “安儿,好孩子,祖母来迟了,今日祖母拼了这条性命,定要保了你。”崔老夫人说出的话极重。 “母亲,何出此言,您要折煞了儿子了。”萧潜大惊之下,扑通跪在了崔老夫人的身边。 “折煞你,萧潜,自京城一别,不过半年光景,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怎么今天你不是要手刃亲子吗?”崔老夫人痛心疾首,她真的没有想到,萧潜能够下的了如此狠手。当日,她们刚到北疆,因为萧静安的暗算,萧潜昏迷了整日,后来在她的言辞呵斥下,萧潜绝了进京的心。萧潜不敢埋怨她这个母亲,但次日等他醒来之后,便将萧静安打了一顿板子。而今日,不知又是因了什么,萧潜明知道萧静安上次的伤尚未愈合,又动了手,他这真是下了毒手。 “母亲,安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都是为了他好,您不知道如今他是如何地无法无天,儿子怕再不管教他,镇北侯府的百年生誉都要毁在了他的手上。”萧潜一想到萧静安做的事情,只觉心底发寒。当今皇上袁昊的凉薄,萧潜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在国事民生处置上,袁昊是个合格地帝王。而他们萧家一向是忠诚于帝王,守护大齐百姓的忠臣,萧静安的所作所为几乎都能够算做谋反了,萧潜怎能不生气,怎能不寒心。 崔老夫人一听萧潜此言,便猜出了个七八分,可她并没有生了萧静安的气,反而指着萧潜喝道:“蠢货。” 在崔老夫人情绪激动不已的时候,被臀部火辣辣地疼痛刺醒的萧静安,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祖母。” 崔老夫人不再管萧潜,一把抱住萧静安,安慰道:“安儿别怕,祖母来了,有祖母护着,谁都别想再伤了你,咱们不待在这侯府了,祖母领着你去忻州城的庄园里,那是你祖父留给祖母的,没有祖母的命令,谁都别想进来。” 萧静安的脑袋转动地没有平时快,但他偎依在最疼他的祖母怀里,一天的委屈尽涌到心头,不自觉地便想着撒娇:“祖母,再叫上母亲,还有姐姐。” 听着这祖孙两人旁若无人地应答,萧潜极其不自在,他更想不明白,一向重礼的母亲,怎么也会随着安儿如此胡来。 “母亲,皇命不可违,安儿行事太过了。”萧潜疲惫地说道,他知道萧静安心里有怨气,他心里同样不好过,可像萧静安这样将袁昊派来的暗使悄悄地杀掉,这要如何和袁昊交代,难不成萧家真要造反不成? “安儿做了什么,你给我说说,怎么就过分了。”崔老夫人怒声道。 萧潜待要细细分说,书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在房里养病的秦夫人,听说了崔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赶到萧潜书房,心里一惊,从身边下人嘴里逼问出了萧潜又罚了萧静安的事情。秦夫人心疼儿子,不顾大夫的嘱咐,扶着侍女的手,来到了萧潜书房里,要和他理论理论。 萧潜头疼地面对着妻子的泪水和母亲的责问,对着受伤的儿子他不是不心疼,可是,为了镇北侯府的未来,他不能不教训萧静安,否则,将来镇北侯要如何在大齐立足。幸而,在这闹成一团乱麻的时候,府里的薛大夫赶了过来,崔老夫人和秦夫人总算暂时放过了他,全围着薛大夫,紧张地问道:“安儿怎么样,他那狠心地老子下的手可真够重的,安儿可伤到了筋骨。” 薛大夫同情地望了一眼,在北疆威望隆重的萧大将军,如今却被自家母亲和夫人齐齐嫌弃,然后仔细地给萧静安诊了脉,查看了臀部的伤势,对着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安慰道:“老夫人和夫人放心,世子的伤只是皮外伤,萧大将军下手很有分寸,养一养就好了。” 萧潜狠瞪了一眼薛大夫,心说什么叫我下手有分寸,这是老子的儿子,老子不过是让他痛上一痛,长点记性,老子可没想着把他打出个好歹,这老儿定是和宁景辰有瓜葛,这是变相地给老子下套呢。 薛大夫捻须微笑,无视了萧潜的警告,他可是出自京城嘉善堂,本来自负一身医术,却在见识了宁景辰的本事之后,心服口服,这才带着一众徒弟来了北疆,在萧家军里做了军医,后来又做了镇北侯萧潜的专属大夫。薛大夫暗暗思忖,他虽然不了解朝政高层的风起云涌,也不明白萧潜的退让是对是错,他一介醉心医术的大夫,最在乎的还是自个的一身本事,既然京城里的嘉善堂传出了消息,宁景辰让他协助着萧静安,他便尽力帮着就是。 崔老夫人得了薛大夫的保证,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握着萧静安的手细细安慰了一番,便让人将他抬到了她的住处,对着秦夫人道:“让安儿在我的宁寿院里养伤,你跟着一块过去,按照薛大夫的嘱咐,好好照看着安儿。”16434146 秦夫人敏感地从崔老夫人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火药味,知道崔老夫人这是要和萧潜算总账了,虽然她和萧潜夫妻情深,但萧静安受的这番罪,简直是要剜了她的心,她对萧潜也有了怨怼之心。 于是,秦夫人看都没再看萧潜,对着崔老夫人行礼之后,便着人有软轿将不能动弹的萧静安抬到了崔老夫人的宁寿院。书房里侍候的人也跟着哗啦啦地走了大半,书房里除了两个值守的护卫,便只剩下了崔老夫人和萧潜两人。 在崔老夫人越来越冷的眼神下,萧潜挥退了值守的护卫,再次跪在了崔老夫人身前。崔老夫人看着萧潜不过壮年,就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心里酸楚不已,但她对萧潜的迂腐更增了愤怒。 “说吧,安儿这次又做了什么,惹得你将他打成这样,他才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崔老夫人低低咆哮道。 “母亲,皇上的暗卫来了府里,传了皇上的密旨。”萧潜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安儿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皇上的暗卫的事情,趁我没在府里的时候,冲进了我安置暗卫的院子,用弓弩射杀了皇上派来的暗卫。” “皇上派暗卫来做什么?”崔老夫人隐隐猜到了答案,却还是问了萧潜。 “命儿子交出北疆萧家军的兵符。”萧潜无奈地道。皇上此举也让他十分伤心,只是君命大于天,天下始终是皇上的天下,他要萧家的兵符,萧潜就得将兵符双手奉上。只是,兵符只是兵符,萧家军却不是仅仅凭着兵符就能指挥的。 “你要交出兵符,然后,安儿杀了这个暗卫,安儿杀得好。”崔老夫人明显站在了孙子这边。 “母亲,自安儿动手,咱们镇北侯府便和皇上彻底地撕破了脸,皇上恐怕再也不信镇北侯府从未有谋反的心了。”萧潜痛打萧静安,就是因为他觉得萧静安太鲁莽,现在动手杀了袁昊派来的人,岂不是和袁昊下了开战的信号。 “谁说安儿杀得是皇上派来的人,安儿杀得明明是个离间皇上和镇北侯府君臣感情的细作。老身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了宪宗、先帝、今上三任帝王,从未听说有私下派人寻了在外征战的大将军,索要兵符的奇事。这人不可能是皇上派来的,只能是有人派来的细作,幸亏被安儿识破了行藏,早早地除了这个祸害。”崔老夫人当即拍板,给这袁昊的暗卫安上了细作的帽子。 “母亲,这会激怒皇上,岚儿还在宫里呢。”萧潜为人耿直,虽然有领兵打仗的本领,但在这些阴谋诡计上,显然不如崔老夫人多矣。 “你认为镇北侯府除了拼出一条血路还有第二条路吗,不然我和你媳妇为何要舍弃了京里的府邸,千里迢迢地奔到北疆,难道我们是闲的不成。岚儿在宫里的日子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不是我阻了你回京请罪,等你到了京城之日,怕就是岚儿成了弃子之时,萧潜,你忘了当初先帝是如何对待你父亲的了吗?他们袁家人不愧是天生的帝王,一样的凉薄无情。”崔老夫人激愤地道。 “母亲,难道咱们真要造反不成,可现在北蛮虽然元气大伤,但仍是虎视眈眈,若是萧家军挥师南下,怕是给了北蛮人机会,到时候生灵涂炭,山河破碎,儿子可就成了萧家的千古罪人,将来死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萧潜悲伤地说道。 崔老夫人几乎被他气乐了,“谁要你造反,你只要一口咬定了皇上派来的这些人都是细作,一个都不要理会,皇上现在内忧外患,他不敢在此时明旨命你交出兵符的,你先一直拖下去。” 崔老夫人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对着仍在纠结地萧潜道:“你把赖绝也给关押起来了,快把他放出来,我说的这些话,让他和你细细解释。”疆一可孱白。 萧潜一瞧崔老夫人的憔悴模样,更是自责,忙上前给她按摩,便小声道:“母亲,如此一来,恐怕将来镇北侯府誓必要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为了这个忠字,萧家死了多少人,到现在只剩下了岚儿和安儿两个独苗苗,岚儿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当初,她都在冷宫待了那么久,咱们府上竟连个消息都不知道,若不是北蛮人突然犯事,皇上要用上你,岚儿怕是活不成啦。经过此事,我就看开了,什么名声地位都比不上子孙后代的性命重要。皇上的性情不好相与,你父亲和你商量的养坏了安儿,萧家自毁前程的法子是不成了,萧家只能殊死一搏了。”崔老夫人在萧静岚传出信息,宁景辰护送她和秦夫人来北疆时,就想通了萧静岚在北疆的布局,也想通了萧家的将来。 “母亲,都是儿子无能,上不能忠君,下不能保全妻儿。”多年的忠君的理念,不是一夕就能颠覆的,萧潜内心矛盾交织。 “你错了,孟圣人说过,社稷为重,民次之,君为轻,萧家守护北疆守得是这一方土地的安宁,是这万千百姓的平安,不是帝王的一己私欲。若是真的将萧家军的兵符交给了皇上,不仅咱们萧家众人不能活,怕是这骁勇善战地萧家军都会不复存在。咱们的这位皇上,能力手段都有,就是行事少了几分耐心,又求全责备了些,他搞出的这些丈量土地,括查隐田,打击世族,扶持寒门的新政,本意上都是好事,但这几乎动了天下所有权贵的利益,他们的反弹小不了。皇上这时要了萧家军的兵符,固然一方面是他忍不了镇北侯萧家独霸北疆,另一方面怕是要用军队血洗反对他的世家。这样的性子,以后怕会出大乱子。”崔老夫人不愧是随着足智多谋的萧行棠多年的奇女子,将袁昊的目的分析地几乎分毫不差。 “母亲,请容儿子再想想。”崔老夫人口里的大乱子彻底说服了萧潜,在北疆征战多年,萧潜虽然见惯了战场上的生死无常,但也让他更珍惜安稳平静地生活。一旦发生了动 乱,最惨的就是毫无抵抗能力的百姓,到时候若是没了萧家军,他怕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疆再次沦陷在北蛮人的铁蹄之下。16gs。 萧潜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再出来时,眼里的红血丝都带着几分凄厉,头上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白发一夜尽白,看的秦夫人心如刀割,但萧潜却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往日总是纠结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 萧潜这是终于做出了决定,这个决定就是先保住萧家。 “来人,将那离间镇北侯府和皇上君臣信任的歼佞地脑袋,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向皇上表明本将军的一片诚挚之心。”萧潜拿出了治军的铁血手腕。 “萧大将军终于想开了,总算是不上赶着去寻死了,指望当皇帝的人还有良心,就连我这方外之人都不相信。”被关了几日的赖绝,出来之后,身形消瘦了几分,对着萧潜也没了好脾气,冷嘲热讽道。 萧潜便有了几分尴尬,一横心对着赖绝行了半礼,算是对他的赔礼,赖绝却怪叫一声,像是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连脸色都变了,连忙躲开萧潜,并忙忙地对着萧潜还了礼。赖绝一想到若是他受了宁景辰未来岳父的大礼,被宁景辰知道之后,他这还债的期限怕是又要加长了,宁景辰别的都好,只是一遇到了这萧家的女儿,头脑整个都昏了。他赖绝对着萧潜说几句带刺的酸话,不是什么大事,日后萧静岚也寻不出差错,这明面上的大礼,他可不敢受。 萧潜不解地看着赖绝恨恨地对着他行礼之后,转身飘出了他的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京城里伏波将军府里,宁景辰先后收到了萧静安、赖绝和薛大夫的书信,对照三人不同的描述,宁景辰欣喜地发现萧潜彻底地改了主意,与萧静岚的设想达成一致了,将镇北侯府众人以及萧家军众将士的性命放在了袁昊之上。 宁景辰心情舒畅地在将军府的演武厅里练了一套剑法,剑气纵横,公子如玉,晃花了路边抱着一捧捧花枝的众侍女的眼睛。宁景辰收剑入鞘之后,才向隐在花枝中的众侍女手里的花枝望去,却在发现不是梅枝之后,拧紧了眉头。 “府里插瓶只用梅枝,你们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宁景辰大踏步走到一众侍女面前,点着她们手里的花枝,不满地问道,全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侍女在他到来时绯红的脸蛋。 “回将军,府里梅园里的梅花都谢了,奴婢们瞧着府里靠近温泉的两株桃树结了花苞,想着桃花儿烂漫,便自作主张折了桃花枝。”为首的侍女轻声回道。 宁景辰一怔,他竟不知梅花已经谢了,桃花都要开了,当日雪夜赠梅的情景仿佛发生在昨夜,萧静岚的一颦一笑,都似在眼前,原来时光已经匆匆过了这么久了。 “退下吧,将府里插花的梅瓶都收起来,以后不要再折花枝了。”宁景辰对着领头的侍女吩咐道,无视了她骤然发白的脸色。既然梅花都凋谢了,那边不要插花了,用桃花代替梅花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萧静岚最喜爱的只有梅花。 打发了这些侍女,宁景辰回到书房,在崔管事回话的时候,问了一句:“府上的侍女怎么会多了,刚才我在演武厅旁边,见到了几个模样陌生的侍女。” 崔管事嘿然一笑:“将军你总算是发现了,是不是还打扮地妖妖娆娆,对着您含羞带怯的。” 宁景辰当时只注意到她们手里的花枝,完全不记得她们的长相和衣着,但听崔管事这般回答,便知道里面有问题:“你既然瞧出她们有问题,怎么不打发了,还放任她们在府里闲逛。” 崔管事叫屈道:“将军,您回来的这些日子,忙来忙去的,属下的这点小事都没找到想您汇报的机会。在您离府的时候,皇上选出了一大批美貌的侍女,赐给了众位武将,咱们伏波将军府里也分到了四个。这皇上赏下来的,属下也不敢处置了啊,就将她们安置到了后罩院里,命人严密地看管了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异样,除了每日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等着您回来。” 宁景辰的脸黑了起来:“将她们都压在后罩院里,每日着人给她们送饭食,不许再出后罩院一步。” 崔管事忙应声而去,他这也是想着用这些美人试一试宁景辰的定力,毕竟作为镇北侯府的义子和将要做镇北侯府的女婿,两者面对的考察可是大大的不同,他们侯府的大小姐若是能从宫里出来,整个侯府都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不同于宁景辰对于节气变化的迟钝,后宫里的女人早早地就换上了新鲜花样的华衣美服,更有不怕冷地嫔妃甚至换上了鲜嫩轻薄的春衫。但这股融融春意,却没有吹进袁昊的乾正宫,北疆的一骑快马,带来的装有人头的锦盒,早已被徐致铭拦下了,并没有送到袁昊的面前,但这丝毫缓解不了袁昊恶劣的心情。 徐致铭陪了袁昊多年,这宫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袁昊的了,镇北侯萧潜的这个举动,彻底地让袁昊绝了对他的最后一点愧疚,怕是将来镇北侯府满族被屠。 “皇上,萧潜以假传圣旨的罪名将人杀了,还给他安上了细作的名声。”宫里的暗卫都曾经在徐致铭手下待过,镇北侯萧潜此举,让徐致铭也不好受。 “有什么话在朕面前不能说,做这吞吞吐吐地样子。”袁昊冷声道,他实在看不得连徐致铭在他面前都一副藏头露尾的样子。 “皇上,臣觉得您对镇北侯府动手太早了,萧潜现在手下有着三十万的精兵,粮草又充足,此时再逼他,怕会逼反了他。”徐致铭沉痛的道。 “朕曾问过你,你可是将萧潜推崇为国之栋梁,说他不会反了呢。”袁昊话里几乎带着冰渣。 ------------ 第142章 离宫前奏(四) 徐致铭无言地低头,他也很不能理解萧潜如此强硬的手段,以他对萧潜的分析了解,萧潜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可事实俱在,萧潜偏偏对皇上派去的暗卫下了手,人头都呈送到了他的手上。 “皇上,臣觉得您需要先稳住了萧家,否则北疆三十万萧家军尽在萧潜之手。”徐致铭劝说道。 袁昊当然知道萧潜手里有兵有粮,此时若是真将萧潜逼急了,给他来个鱼死网破,北疆就危险了,但是萧潜若真的动了手,最后镇北侯府也只有死路一条,只凭借着北疆,萧潜还动摇不了大齐的江山。 “朕若是舍了北疆,萧潜也只能束手就擒。”袁昊这句话,让徐致铭出了一身的冷汗。16gs。 “皇上不可。”若真的派兵讨伐萧潜,大齐自个就乱了起来,不仅费尽了袁昊心思的新政毁于一旦,而且一旦中原板荡,北蛮人必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即便除去了萧家,整个北疆也会落入到北蛮人手里。 “不需再说了,朕也知不可,大齐的江山不能毁在朕手里,萧家还是要徐徐图之。”袁昊打断了徐致铭的话,他当然知道此时不是对萧家动手的良机。 “对付武将,还是要歼诈狡猾的文臣出手。”袁昊将手边的一道密令递给了徐致铭。 “将这份密令给郑文远,夺回镇北侯府的兵权,朕就加封郑苒馨为皇后。”袁昊给出的这份密令中,有着对郑文远承诺的铁证——明黄色册后卷轴,郑文远看了之后,定会不惜一切也要将镇北侯府拉下来。 郑文远接过徐致铭手里的密令之后,在守卫森严地书房里,一字一字细细琢磨,而后古怪一笑:“皇上当真好手段,许诺了一个后位,郑家满门都要为他效劳了。” 笑过一阵,收了声,脸色沉沉:“郑家已然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新政无论成与不成,郑家都已经得罪了太多人啦。只有下任天子身上流着郑家的血,郑家才能平安地度过这场风雨。” 这场暗中针对镇北侯府的计谋落下了帷幕,而朝堂上正式的责难却即将来临。 翌日,朝会上,袁昊命连顺在朝堂之上,宣读了镇北侯萧潜的自辩折子,朝中众臣表情微妙,镇北侯萧潜的自辩折子多日之前就递到了皇上手里,却压了多日,在众人以为此事就要过去的时候,皇上又出乎众人预料地当朝宣读。 “皇上,臣以为镇北侯萧潜此举虽是为了维护大齐的威严,但将北蛮进献的骏马扣押的做法,仍然欠妥。”郑文远在连顺话音刚落时,就出列奏道。 “郑相有话尽管直说。”袁昊和颜悦色地道。 “皇上,大齐虽说物丰民富,但大齐却不产骏马,这次北蛮进献的这数百皮骏马,本是为了配备骁骑营。现在北蛮人失信在先,百匹骏马没了影踪,实在不利于骁骑营的发展。臣认为可以责令镇北侯萧潜将功补过,着他另行送上千匹北疆骏马。”郑文远想出的法子十分毒辣,现在袁昊不敢发兵征讨萧潜,但是萧潜同样不敢明面上反了朝廷。养兵最需要的就是钱财粮草,只要断了北疆的财源,萧潜手里的三十万雄兵只会成为他的负担。致低先潜觉。 “郑相所言极是,此时就交予你办理,务必好生和萧潜协商,朕这里实在艰难,为难了萧潜了。”袁昊一叹,话里竟还带有几分自嘲,这让一些同情萧潜的人,也不敢再发言。皇上都说到了这份上,萧潜不得不献上千匹骏马了,可这骏马是好献的吗,大齐的骏马难得,京城中一匹优质的骏马能卖上千两白银,萧潜这下真是要难过了。 宁景辰始终沉默,一言不发,心里清楚袁昊这是变相地削弱镇北侯府在北疆的势力,献马只是第一步,接着还会有无数的名目,郑文远真真毒辣。 早朝结束之后,宁景辰回到府上,拿出了奉恩侯府曹家的罪证,在手里抖了一下,一旁的崔管事盯着看了个来回:“将军,这东西都在咱们府上多日了,您要把这些东西送到郑家吗?” 宁景辰斜睨了他一眼:“为何要送到郑家?郑家已经将祸水泼在了侯府身上,给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崔管事不解了:“曹家勾结江湖败类血煞盟,闯进郑府杀人,更可恶的是在将军护送老夫人和夫人去北疆的路上,动手的人也是血煞盟的人,不给曹家点教训,他们还要无法无天下去。” “你以为郑家不知道,宫里的丽嫔可是和郑贵妃走的很近,丽嫔的父亲余思言才是最清楚曹家的腌臜事的。皇上要用郑家对付镇北侯府,我就让一家子蠢货的曹家,毁了他这步棋。”宁景辰觉得袁昊盛宠曹妃,进而提携曹家,实在是他最大的失误。 “听说这些日子曹家的人将府里都翻了一遍了,满府里都人心惶惶地,打杀了多个怀疑的奴仆,想来是终于发现了丢失了的这些罪证了。”宁景辰好笑地看着曹府里的人蹦跶,就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还要交恶郑家、萧家,卷入夺嫡之争,真是蠢人自寻死路。 “着人伪造一份,再安排人将伪造的还回曹家,真的收在府里。”宁景辰将曹家的罪证递给了崔管事。 “将军,这......”崔管事惊愕。 “伪装成郑家的人,告知曹家,郑家已经知道了他们在背后的手段,曹家惊吓之后,估计会抢先对郑家下手。郑文远这个老贼太过清闲,我给他找些事情。”宁景辰这番解释,崔管事恍然大悟。 为了追寻回被盗的和血煞盟联络的单据,曹妃的父亲奉恩伯短短时日,人就瘦了一大圈。但听曹俞说,在一个小厮身上搜查了出来之后,奉恩伯亲自抽出了把刀,想要一刀结果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还是曹俞拦下了他,将这小厮的来历说给他听,原来这小厮的妹妹也在府里当差,但一日被醉酒的大少爷侮辱了,奉恩伯夫人偏认为是这小厮的妹妹勾 引主子,将她打死了,一卷破席,送到了乱葬岗里。 这小厮便一直记恨着奉恩伯府,苦苦寻觅机会,终于将奉恩伯府和血煞盟的联络单子偷了出来。因为郑相家进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在府里下死力打探,人又机灵,就将事情的原委想通透了。 但郑相岂是他一个小厮能见的,这些日子,他想遍了办法,也幸亏这人识得几个字,买通了郑相府里的一个管采买的管事,将手抄的一份单子,递进了郑相府里。 曹俞擦着脸上的冷汗道:“幸亏及时抓住了他,这原物尚在咱们府里,否则若是落到郑家手里......” 剩下的话不需要曹俞说,奉恩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这刁奴,快快打杀了。”奉恩伯虽被曹俞拦了一下,现在一听这刁奴投靠了郑家,怒火便忍不住了。 “伯父,现在杀他不得,这贼奴尚未说出他将手抄的东西交给了郑家的何人。”曹俞焦虑地说道,他虽然在帮着奉恩伯出蔫招对付郑家和萧家时,胆色很大。但是,那可是他们躲在暗地里行事,若真是要实打实地对上郑家或者萧家,曹俞心里完全没底。 “快查,快将这些害人的东西烧了。”奉恩伯急得团团转,郑文远的阴狠手段,他虽然没有尝过,但也听过厉害。 之前惧怕着血煞盟翻脸不认人才留着这些东西,如今奉恩侯府面临着生死大关,自是顾不上血煞盟了,曹俞亲自将这些东西投在火炉里烧净。 等奉恩伯府辗转知道,郑府里的那个管着采买的小管事最近突然升了职,曹俞与奉恩伯俱都认定了郑家知道了此事,奉恩伯忧心忡忡之下,险些没有病倒。 “伯父,这事情可要告诉了宫里的曹妃娘娘。”曹俞小心地询问道。 “曹妃娘娘现在怀着龙胎,操不得心,不要告诉她。这事只咱伯侄知道就行了,府里的人一应不许说,免得人心惶惶,自家里先乱了。让你伯母进宫一趟,提点着曹妃娘娘防范着郑贵妃,给曹妃娘娘说一句,她肚子里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奉恩伯缓了一口气,安排着事情。 “伯父,侄儿瞧着皇上又要重用郑文远,如今他在朝里的势力着实不小,而且皇上将对付镇北侯萧家的事情交给了他,侄儿怕等萧家倒了之后,萧家的权力都要被郑文远接收了。”曹俞最在乎的就是升迁做高官,可眼瞧着皇上不愿越级提拔他,而朝里的官员升迁的评语要掌握在郑文远手里。曹家彻底得罪死了郑家,郑文远不想法子打压他就不错了,更遑论提拔他了。 “先等等,现在郑文远风头太盛,咱们又有致命地把柄在他手里,最主要的是现在是皇上在抬举他,咱们很谁作对也不能和皇上作对。”奉恩伯还是有着几分小人物的机灵。 “是,侄儿记下了。”曹俞口里答应了,心里却不甘就这么放弃。 宁景辰安排的这出好戏,曹俞一定会倾情演出的。 曹家的这个小厮,倒真是曹家的人,他的遭遇也都是真实的,只是这小厮没办法报仇,只能在分不清哪里葬着他妹妹的乱葬岗里哀哀哭泣。哭得次数多了,一次恰好被宁景辰府里抄近路赶路的人看到,一来二区,留意起了这个小厮,也知道了他的遭遇。 崔管事将宁景辰的吩咐传达下去之后,那人便想起了这个小厮,制定了这计划。而这小厮也在事后,被崔管事想法子救了出来,之后送到了偏远地乡下,给了他丰厚的银两,这小厮便隐姓埋名,在乡下安稳地度过了一生。 后宫里的曹妃,对着特意来嘱咐她小心郑贵妃的奉恩伯夫人,刚开始很是欣喜,可在奉恩伯夫人提醒她不要主动对付郑贵妃时,很是莫名:“娘,郑贵妃这个祸害,还不是父亲当初动手不利落留下的,如今宫里淑妃萧静岚不过是个摆设,最多仗着皇上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恩宠,发发脾气。这宫里的权力她手里可一点都没有,全在郑贵妃那里呢,本宫若不自个争取,在郑贵妃手里可讨不到好处,怎么父亲竟说起这等糊涂话来了。” 奉恩伯夫人只知道这是夫君的吩咐,她也不知道缘由:“这是你父亲一直叮嘱的,自有他的道理,娘娘您如今还是要将养胎放在第一位,就暂时避避郑贵妃的锋芒,等您有了小皇子傍身,再也不用怕她了。” 曹妃冷笑一声:“行,本宫再听一次父亲的话。只是,母亲,你回去也和父亲说说,郑贵妃在宫外可是有着郑氏一族作为助力,本宫也听了你们的话,可兄弟们都求了职位,让他们也出息些,不要再整日里游手好闲、招花惹草,连累本宫在宫里也不得安生。” 曹妃这话说得极重,奉恩伯夫人当下有些讪讪地,连连应声,也不敢再劝她什么,略坐了一会,就告退出宫了。 “去,告诉丽嫔一声,本宫的耐心不多了。”奉恩伯夫人走了之后,曹妃对着绿蕉道。 “娘娘,这奉恩伯的意思......”绿蕉担忧地问道。 “父亲这是害怕了,现在谁不知道郑文远在朝中的风光,父亲他们这是不敢触了郑家的霉头。可本宫不行,这宫里本宫和郑贵妃注定无法共存,本宫若是再不出手,等郑文远的势力再大了之后,本宫哪怕生了皇子,都无法与郑贵妃抗衡了。”袁昊有段日子没有留宿在钟粹宫,而淑妃萧静岚又彻底地闭居玉安宫,现在整个后宫,郑苒馨风头无两。16434146 “是,娘娘,您且宽心,奴婢会好好交代丽嫔的。”绿蕉为家人翻案,摆脱罪官女眷的身份的希望,现在也尽数寄在曹妃腹里的孩子身上,如今是一心一意为着曹妃打算了。 ------------ 第143章 离宫前奏(五) 绿蕉自去与丽嫔一番计较,无人知道绿蕉和丽嫔说了什么,只有丽嫔身边的宫人注意到自绿蕉来后,丽嫔的神色里希望与绝望交织,望去骇人之极。在丽嫔沉静了两天之后,从昭阳宫请安回来之后,面上的神色沉淀了下去,人也熬瘦了许多,只一双眼睛越发冷黑,望之让人生寒,丽嫔身边侍候的宫人无端地感觉到遍体阴冷。 而乾正宫里,袁昊正与郑文远、莫谦等人议事,在莫谦上了京畿之地,世家豪门侵占土地的折子之后,袁昊虽然将折子压了下去,明面上没有发作。但是私下里,袁昊寻了各家在朝中的大员,一番贬斥责骂,更有莫谦频频登门造访,这些世家豪门中子孙在朝中为官者甚多,当然明白皇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敲打他们及时放手。 于是,便有些胆小的家族,悄悄地将自家侵占的百姓良田,给抛了出去,使人告知莫谦,这些土地本是荒地,他们之前瞧着可惜,才圈了起来,如今听了莫大人一番教诲,及时将这些土地抛了出去。莫谦虽是知道这是他们使得障眼法,也极气恼,但皇上的命令不可违,只得忍了下来,将这些名是荒地,实际是良田的土地,登记造册。 如今,袁昊与他们商议的便是此事,因为萧潜的抗旨不遵,袁昊只得使了怀柔手段对付这些蛀虫。袁昊在看过莫谦呈上的登记造册的所谓荒地,冷笑连连:“朕虽然久居深宫,没有实地查探过,但就这些荒地所在的地方,可是在堪舆上明明白白地标注着一等良田呢,这些人胆子真是不小。” 莫谦和这些人打交道最多,“皇上所言极是,臣带着僚属,每片田地都使人看过,确是良田无疑。” 郑文远却是收了这些人家的银子的,便极力转圜道:“皇上,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些人家如今也是受了皇上您的教诲,主动将这些田地抛了出来,之后,尚有多家在观望着您对这批人的处置,若是处置重了,怕那些人会铤而走险,事情便越发棘手了。” 郑文远说的袁昊自是明白,只让他睁着眼睛任人愚弄,袁昊心里怒火滔天,这些人的罪状他都记在心底,等将来一块清算,眼下还真处置他们不得。 “郑相言说有理,这些人朕现在不仅动不得他们,还要好生地赏赐他们。”袁昊寒意凛凛地道。 随即,便按照吐出的田地的多寡,赐下绸缎绫罗和粟米,并御笔亲提的大大的恕字,郑文远瞧着,心里松了口气,东西倒还都罢了,有了御笔亲提的恕字,这件事在皇上面前就算了了。以后,若是皇上想要秋后算账,也只能寻了旁的罪名,这件事却是提不得了,他也算是收了钱给人办了事情。如今朝中飘摇不定的人,瞧着他在皇上面前的分量,自会向着郑家靠拢。 “春播在即,莫爱卿,速速将这些田地分给百姓,京畿之地,朕不允许出现流民。”袁昊话极重,莫谦也知道这件事情的紧要性,当即应下了。 郑文远嫉恨地看着莫谦,这件差事虽然会得罪世族豪门,却极易在民间聚拢声望,甚至会因此而名垂青史。郑文远可以预见,若是莫谦能够保住他的一条命,仅凭此事他在朝中的资本就无人可极,等他致仕之后,莫谦就是下任首辅。 袁昊冷眼看着郑文远的表情,即便郑文远面上没有露出分毫破绽,袁昊也能猜出他的心思,接着便又给郑文远安排了事情。 “朕瞧着这些主动吐出田地的人家,尚不足一半,还有大半的人在观望着,朕再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再等二十日。二十日之后,朕便命禁卫军,会同户部、刑部共同彻查田地。此事交给郑相你来办。”袁昊望着郑文远道。16n。 郑文远望着袁昊坚定地神情,满心苦涩地接了旨,这份差事可是得罪人的差事,但郑文远如今已和袁昊在一条船上,他只能舍命办事。 此后几日,莫谦的差事进行了很是顺利,袁昊看了几封歌颂他英明神武的折子,虽是不甚在意地放在一旁,但心情显然好上许多,这点乾正宫的宫人最有体会。 袁昊心情大好之后,大手笔地封赏了后宫诸人,上至郑贵妃下至低微的美人,都收到了皇上的赏赐,众多美人不免心神摇摇。但在这种时候,袁昊除了在郑贵妃宫里宿了两夜,又去瞧了曹妃几次,大多数时间竟然都耗在了在她们看来,无翻身之力的玉安宫淑妃身上,这让她们嫉恨不已。 而被众人嫉恨地萧静岚,在听到内监尖声唱诺,皇上驾到的声音时,心头一阵烦乱。蕉嫔瘦了阳。 许是袁昊觉得教坊司无法折磨她,他便亲自来玉安宫折磨她,袁昊到的时候,只见萧静岚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一袭单丝罗碧袍服,愈发衬得她腰身清瘦,不盈一握。虽然入了春之后,天气暖和了许多,但春日多风,尚带着残冬凛寒的风,吹到面上,袁昊都觉得一阵哆嗦,更别说正对着风口的萧静岚了。 袁昊不能发作萧静岚,便将她身边服侍的宫女骂了一通,不想萧静岚完全不在意他的这片苦心,冷冷地对着他道:“臣妾习惯了开窗透风,皇上受不得,就不要来了。” 袁昊被她一噎,就要发作,但瞧着萧静岚瘦的削尖的下颌,心里一软,忍了下来:“你怎么又瘦了,太医还没查出问题?” 被囚禁在玉安宫的日子,刚开始萧静岚身体还挺正常,就从前几日突然开始消瘦,袁昊一接到采芊的回报,就宣了太医给她诊脉,可几乎将整个太医院地太医宣了一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连宫里诊脉万金油般地思虑过重,心情不适的字眼,太医们都用不上。瞧着玉安宫里的这位淑妃娘娘,几乎将宫里折腾了一遍,脉搏又沉稳有力,心绪闲适,他们实在是找不出问题,但萧静岚仍然是一天天地消瘦,即便是她的面色仍然红润,但在袁昊问询下,没有太医敢打包票说是淑妃无事。 “你少来玉安宫碍眼,我还能好的快点。”对于敷衍袁昊,萧静岚的耐心被磨得一点都不剩了。自从萧潜斩了袁昊的暗卫,拒不交出兵权之后,袁昊每次来到玉安宫里,都会在萧静岚面前提点她萧家行事的狂妄。 萧静岚之前还是忍耐着,可最近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虚弱,这种虚弱不是病弱,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虚弱。萧静岚倒是没有恐慌,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感到奇怪,这大概是她的灵魂在这个世间久了,开始衰弱了。但这直接导致萧静岚本来就不好的忍耐力,越发差了,对袁昊的到来,几乎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敷衍了。 “你,萧静岚你这脾气真要改改,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袁昊攥着萧静岚瘦弱的手腕说道。 萧静岚只是冷笑,并不理睬,袁昊也受不得她这么冷漠,甩袖离开了。但一出玉安宫,他并沉声命人将太医院的太医全召到了玉安宫,命她们务必上查出萧静岚到底得了什么病。袁昊的这个命令,让太医院一众太医都惶恐不安,淑妃娘娘的病症他们若是能够查出来,早就查出来了,就怕淑妃娘娘万一舅不回来了,皇上一怒之下拿他们出气。 便有聪明的求到了郑贵妃面前,昭阳宫里郑苒馨一听,柳眉就竖了起来:“皇上真是糊涂了,整个太医院都弄去了玉安宫,其他人有个头疼脑热地,可去找谁啊。” 孟嬷嬷在旁附和着,给贵妃出了个主意:“贵妃娘娘,这太医院的太医可不能全让淑妃给坑了啊,奴婢听说,老爷个在太医院里也安排有人,这两个求到娘娘您身边的,不妨庇护了他们这次,以后,太医院里也有娘娘您的人了。” 郑贵妃一听都明白了,当下,让宫人拿着昭阳宫的令牌,赶到玉安宫里,以郑贵妃身体不适为由宣走了两个太医。 “曹妃、淑妃个个都不消停,只劳本宫一人费心劳神地操持后宫。尤其可恨曹妃,竟唆使着丽嫔对本宫动手,本宫索性就遂了她的意,也让皇上看看他看宠幸的曹妃,私下里有着怎样的蛇蝎心肠。”郑贵妃俏脸上挂满寒霜。 “备撵,本宫亲自去乾正宫求见皇上。”郑贵妃命令道,想起丽嫔的话语,心内对曹妃冷冷一笑。曹香儿你真是好本事,你身边的人宁肯死,都要拉着你一块,本宫不成全都不行了。 袁昊刚刚从玉安宫受了气回来,便听到了郑贵妃的求见,袁昊在宫里十分给郑苒馨面子,当下面上带了和煦的微笑,迎了郑苒馨进来。 郑苒馨的表情像是全然不知袁昊刚去了玉安宫似的,一径地浅笑嫣嫣,专门捡了贴心话说。在提到淑妃病了的话题时,袁昊微皱了眉头,郑苒馨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担忧的神色,心里一涩,但面上却柔声道:“淑妃姐姐是有福之人,臣妾想着一定不会有大碍的。只是,这个冬天,宫里委实事情多,之前先是丽嫔病了多日,好不容易才养好了,又听说曹妃近日身子也不大舒坦。臣妾想着,冬日总算都过完了,这春天一来,大家伙也能出了各自的宫门,出来畅快畅快了。便想着在太液池旁的韶华阁里,举办个迎春宴,各宫姐妹们都出来乐呵乐呵,皇上您瞧着如何。”16434203 袁昊一时觉得韶华阁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想不起来到底出过什么事情,又看着郑苒馨眨巴着大眼睛,期盼地望着他,便应下了她。 当曹妃接到昭阳宫的帖子时,一看到韶华阁,就一把扔了帖子,绿蕉也皱了眉头,这韶华阁就是当初,柔妃使计差点害了曹妃的地方,如今郑贵妃偏又在里面举办迎春宴,这让曹妃看了心里自是不痛快。 “娘娘,您有孕在身,郑贵妃这迎春宴,不如推了吧。”绿蕉一听韶华阁,心里就毛毛地,曹妃的肚子可经不住折腾了。 “不行,郑贵妃举办的这迎春宴正是丽嫔动手的好机会,本宫若是不去,怎能洗脱身上的嫌疑,到时候,你在本宫身边机灵些。”曹妃揉着手里的帕子道。 昭阳宫的这帖子虽然也送到了玉安宫里,但即便袁昊允了萧静岚随意出宫,以萧静岚如今的身体状况,太医院里的众位太医也不敢让她出宫,只一味地让她静养,希望养段时日后,她的身体能够恢复。 昭阳宫尚未举办的迎春宴只在后宫里流传,而玉安宫里聚集了太医院几乎全部的太医的事情,却隐瞒不下去了,尤其是淑妃萧静岚的身份,毕竟朝中众人都看明白了皇上对于镇北侯府的打压,如今侯府出身的淑妃偏偏在此时病了,还病到需要众位太医联合诊治的地步。这让众人侧目,甚至有些人还猜测淑妃的病重,许是皇上动的手,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前朝。 伏波将军府里,宁景辰从宫里刚得知萧静岚生病的消息时,并没有太过担心,毕竟萧静岚的养生方子都是他开的,身子底子也很是不错,而且萧静岚也颇懂一些医术,玉安宫里的药材更是有着奇效。可,在得知萧静岚一日日地莫名地消瘦,整个太医院都查不出问题的时候,宁景辰才整个慌了,几乎想来即刻进宫。 好在萧静岚及时地给他带了封信,告诉宁景辰,她在毛病问题不大,不许他毛毛躁躁地进宫,毕竟如今她的玉安宫,四周都是袁昊的人,宁景辰再怎么武功高强,一个大活人也逃不过周围那么多双眼睛。 宁景辰心急如焚地待在将军府里,寻遍了医书,也没有找出萧静岚的病症,而等他又一次在书房里待了整夜之后,崔管事忧虑地看着瘦了一圈,衣服都有些空荡荡地宁景辰。 “将军,大小姐这病还没有个确说,您若是再把自己熬坏了,大小姐知道了,更会着急。”崔管事劝解道。 宁景辰摆了摆手,没有回话,越是翻查医书,他越是心慌,萧静岚的情况不会像她说的这般轻描淡写,他甚至敏感地察觉到萧静岚故意隐瞒着她的病情,即使他想不出萧静岚隐瞒地原因,但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 宁景辰承担不起失去萧静岚的一点风险,他又找不出原因,便将萧静岚的症状,交代清楚,从怀里摸出下山的时候,清风老人给他的一节骨哨,以内力灌注其中,用力吹响,骨哨发出一阵尖利的声音。 未几,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一只威猛的苍鹰,一头扎进伏波将军府里,见了宁景辰,才收起翅膀停在了他的肩上。宁景辰将传递的信筒,绑在了苍鹰脚上,拍了拍它有力的翅膀,“去吧,将信件传给师傅。” 苍鹰仿似听明白了,一声长啸,扑打着长长的翅羽,飞上了天空,继而消失不见。 宁景辰望着先是变作一个黑点,最后再找不到踪迹的苍鹰,目中的忧虑却并未减少,只希望师傅能够想出办法。 昭阳宫郑贵妃的迎春宴举办的日子,老天十分赏脸,春日暖阳融融,连风都柔了许多,韶华阁里放满了一丛丛地盛放的迎春花,嫩黄色的花瓣映着浓绿的叶子,看着十分舒服。 只有姗姗来迟的曹妃,不屑地道:“这些开在乡野的野花,竟也登堂入室,安放在了韶华阁里了。” 曹妃的话在影射郑贵妃没有审美情趣,旁人听了忙去看主位上的郑贵妃,见她面容安然,只是一位殷勤地侍奉着郑贵妃的美人,闻言却轻笑一声,回道:“曹妃娘娘,此言差矣,这迎春虽是微贱的乡野之花,但总归是春日的第一抹颜色,也算是不容易了呢,总好过有些出身微贱之人,一旦登了高位,却忘了出身的好。”她这话一落地,众嫔妃俱都反应了过来,偷偷地暗觑曹妃。这满宫嫔妃论出身,可就数曹妃微贱了。 曹妃面色乍白乍红,一双眼睛喷红似地盯着那美人,偏那美人仗着郑贵妃的势,还在一味憨笑。眼见曹妃要当场发作,郑贵妃抢先嗔了这美人几句,用一句玩笑话混过了此事,曹妃深吸了一口气,竟也忍了,只狠狠地盯了丽嫔一眼。 郑贵妃注意到了她的眼色,紧紧握起了拳头,暗暗道,曹香儿今日本宫就剥了你这毒蛇的美人皮。 在曹妃冷哼一声,坐在了郑贵妃的右手边后,众人有志一同地忘了这个插曲,向她们这些不得圣宠,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的嫔妃,实在不敢搀和进郑贵妃和曹妃的争斗,不是每个人都有着丽嫔和这挑曹妃刺的美人的勇气的,比起圣宠,她们的性命才更重要。 ------------ 第144章 离宫前奏(六) 144章 离宫前奏(六) 曹妃都忍下了这口气,郑贵妃也在打着圆场,其他的低阶嫔妃也都忘了之前的尴尬事,宴上的气氛便和乐融融,瞧着也是花团锦簇的一团。矑丣畱晓瞧过了宴上的主角迎春花后,竟有一队只着轻纱地舞姬踏着节拍进了阁内,轻纱薄透,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而更让众人脸红心热的是她们的舞姿,飞速旋转地时候,细滑如水蛇地腰肢,扭摆出各种香艳地形状。 这种舞姿在宫中从不曾见过,以往的宴会上,虽也有舞姬歌妓助兴,但那舞姿都是曼妙轻缓的,那像现在这般火辣辣地,看的她们极不自在又舍不得移开眼睛。直到一舞终了,众人还沉浸在这舞姿中回不了神,直到郑贵妃发出一声轻笑。 “这舞姿不错吧,这可是教坊司新排练出来的,而且是玉安宫的淑妃想不出来的,本宫瞧着不错,好容易求了皇上,才从玉安宫里借出了人。曹妃觉得如何?”郑贵妃解释了一番这舞曲的来历,便对准了曹妃问道。 众人的视线又都聚焦在了曹妃身上,到了这时候,她们都明白了过来,郑贵妃这是和曹妃对上了,宫里最擅长舞艺的可就是曹妃,而郑贵妃这是将曹妃和教坊司的舞姬相提并论了。但是,教坊司之前被皇上整个都送进了玉安宫,郑贵妃竟然能够说动皇上从玉安宫里将人要出,还用了淑妃排演地舞曲,这岂不是说如今宫里郑贵妃独占鳌头。 “是很不错,贵妃娘娘好眼力,连淑妃藏在玉安宫的好东西,贵妃娘娘都能翻出来,本宫佩服。”曹妃忍了气道。 丽嫔又接了曹妃几个眼风,垂了眼睫,低眉顺眼地起身行礼道:“贵妃娘娘,只有歌舞娱人,未免显得单调了,婢妾出身淮州,淮州有一道分茶之艺还可一看,若是娘娘不嫌弃,婢妾便献丑了。” 郑贵妃便笑了:“自宪宗陛下起,咱们宫里的茶水便都是用清水冲泡,这分茶的技艺倒是少见了,难得丽嫔还有这等风雅之艺,今日就在众姐妹面前展示一番,也让本宫瞧瞧这有名的淮州分茶。” 有了郑贵妃的首肯,丽嫔分茶所需的工具,很快就送了上来。众人都带有几分好奇地看着这分茶所需的各色工具,尤其是装满了红红地炭火的风炉,原来这分茶之艺原本就是流传在贵族之中的风雅之艺,但是本朝宪宗陛下却不喜分茶,独爱清茗,所以,分茶之艺便先在宫里绝迹了。宪宗陛下又是位强势的君王,京城里的高门大族,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在聚会宴席时,都用了清茗,慢慢地分茶之道,便在京城里沉寂了下去,再加上先帝和当今皇上,也不十分喜爱分茶这等风雅之事,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所学的技艺中就没了这分茶。 而丽嫔的出生地淮州,历来就是温软之地,又距离京城极远,分茶之艺便在淮州流传了下来,所以,丽嫔的这番话,也不引人怀疑。 郑贵妃既是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丽嫔的演示便放在了郑贵妃面前。丽嫔跪坐在案前,专心致志地分茶,煎水、放茶叶,动作沉静优美,最后竟然在茶杯中,分出了一幅怒放牡丹的图案,郑贵妃大喜,其余嫔妃也都惊叹不已。 郑贵妃望着丽嫔的目光便温软了许多,“牡丹虽然喜庆,但本宫最喜欢的还是丹凤朝阳,丽嫔可能分出?” 丽嫔恭敬地回道:“丹凤朝阳婢妾虽能分出,但整幅图案稍纵即逝,婢妾需在娘娘身侧,分出的图案娘娘才能看的清楚。” 郑贵妃便命人将火炉抬到了身侧,与她的距离不到一尺,丽嫔确有两手,真就分出了丹凤朝阳地图案,郑贵妃欣喜地侧身而看。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丽嫔摔了手上的茶杯,转手从火炉上拎起滚烫地一壶热水,竟对着郑贵妃千娇百媚的脸蛋倒了下去,这变故来的太快,连郑贵妃贴身的孟嬷嬷都来不及阻止。 席上胆小的嫔妃,发生刺耳的惊叫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都以为郑贵妃这次定要毁了容了。 没想到,平时娇滴滴地郑贵妃,这时竟然显露出了与她外貌不相符的灵敏,在丽嫔手里的热手将要倒到她的脸上时,郑贵妃抬起胳膊狠狠地撞向丽嫔执壶的手,丽嫔吃痛之下,手劲一松,满壶滚水尽数倾倒在了郑贵妃的胳膊上。 孟嬷嬷一声凄厉地惨叫:“贵妃娘娘。” 郑苒馨不知是被吓呆了还是被烫傻了,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孟嬷嬷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喷火地眼睛盯着丽嫔:“来人,将这毒妇拿下。” 昭阳宫的宫人一涌而上,将表情分外平静地丽嫔压在地上。 郑苒馨也幽幽转醒,声音虚弱地吩咐道:“快去请皇上。” 孟嬷嬷焦急万分,但对着郑贵妃的烫伤她还是有着几分理智在,不仅遣了人去请了皇上,还让人飞速去请了太医,更是将早先放在韶华阁里预备浇花的冷水,尽数倒在了郑贵妃被烫的胳膊上。16434203 “贵妃娘娘,您忍忍,奴婢听大夫说过,这烫伤了需先用冷水浸泡,不可贸然除衣。”孟嬷嬷指挥着昭阳宫的宫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而韶华阁里的其他嫔妃,都焦虑地等着,郑贵妃受了这么大的伤,她们可不敢走,没看连怀有身孕的曹妃都稳稳地坐着,等着消息呢。 袁昊比太医来的还要快,他一踏进韶华阁,就看到郑贵妃憔悴的面容,当下暴怒地命人将丽嫔关进慎刑司。 郑贵妃却虚弱地开口:“皇上,丽嫔一向恭敬守礼,也许是她失了手,您且听听她的说辞。” 袁昊拧眉望着瑟缩在地上的丽嫔,“贵妃对你一向宽仁,你为何下次狠手?” 丽嫔自袁昊进来之后,脸上的平静便被惊惶取代,在袁昊问完之后,丽嫔更是抖做一团, 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只是她的目光总是不自然地溜到曹妃身上,连带着袁昊和郑贵妃也都看到了曹妃,而丽嫔每看一次曹妃,目光中的惊恐就增加一分。 最后,丽嫔抖抖索索地开了口:“皇上,这一切都是婢妾的错,与她人无关。” 可丽嫔这番作为分明是此地无银,袁昊皱眉看向曹妃,曹妃被丽嫔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但面上更要撑起无辜的表情。 曹妃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一手指着丽嫔:“皇上,丽嫔实在恶毒,她害了贵妃,现在还要攀咬旁人,臣妾觉得将她关在慎刑司,着人审讯为好。” 袁昊早已在曹妃的表情和丽嫔的一番动作中看出了些端倪,他知道曹妃的性格,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情,但曹妃心机却不深,被丽嫔随意一激,自个就跳了出来。如今曹妃怀着身孕,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她,不能留丽嫔乱说话,当下望着丽嫔的目光冰寒慑人。 郑贵妃怎能让曹妃轻易地就摘出去,在袁昊出声之前,抢先道:“丽嫔,你还有什么话说。” 丽嫔已在袁昊眼里看到了死亡的威胁,心一横,将早先准备好的说词尽数说了出来:“贵妃娘娘,婢妾对不起您,您在宫里尽心照顾如同婢妾这般不得宠的低位嫔妃,婢妾却要出手害您。婢妾也是没有办法了,曹妃娘娘拿了婢家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着婢妾将沸水泼到您的脸上,要毁了您的容。如今,婢妾自知难逃一死,可婢妾怕家人也要因为婢妾的罪受到牵累,也逃不脱曹妃娘娘的毒手。婢妾拼死将真相说了出来,诸般罪孽婢妾一人承担,与婢妾家人无关。”妃这节其竟。 袁昊暴怒,在丽嫔说话的时候,就要命人封了她的嘴,只是郑贵妃忍着剧痛,使劲拉着他的衣摆,眉目可怜地望着他。郑贵妃毕竟是苦主,袁昊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维护曹妃,连个公平都不能给她,只得由着丽嫔将话语说完。 曹妃惊骇之下,在绿蕉的搀扶下,急走到袁昊身边,急急地分辨:“皇上,这都是丽嫔自作主张,臣妾没有要害郑贵妃,您要给臣妾做主。”16n。 袁昊刚要开口,郑贵妃便一声嘤咛,晕倒在他怀里,太医也恰好赶到。此时显然给郑贵妃看诊才是最主要的,审问丽嫔有的是时间,郑贵妃的烫伤却等不得,袁昊只得命人将丽嫔押往慎刑司。对着哭诉冤屈的曹妃也没了耐心哄劝,随口命人将她送回了钟粹宫,对于她是否冤屈完全不置可否。 之后,在太医的建议下,袁昊抱着郑贵妃,匆匆地回了昭阳宫。 丽嫔的话是当着韶华阁众多嫔妃的面说的,曹妃轻易压不下去,袁昊也得给郑贵妃一个交代。 而丽嫔在进了慎刑司之后,便趁人不注意,寻了短见,丽嫔之死几乎就将曹妃指使她害郑贵妃的事情坐实了。尽管曹妃一直喊着冤屈,但满宫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唯一让袁昊欣慰的就是,郑贵妃怕冷,即便在暖融融的韶华阁里,也穿了厚厚地棉衣,贴身穿的更是松江府进贡的柔软防水的舒香棉,丽嫔泼在她身上的沸水,大部分被身上的衣物吸了。郑贵妃的胳膊只是被烫出了燎泡,用了药之后,疤痕就能去了,不需要担心毁容的风险。 只是,郑贵妃身子弱,孟嬷嬷急惶之下,泼的冷水,却让她受了凉,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而太医院的大半太医都在玉安宫淑妃处,袁昊瞧着郑贵妃高烧不退,只得从玉安宫里宣出了一半的太医,将另一半放在了玉安宫里。 萧静岚虽然被禁在了玉安宫里,但这种大事她还是能够知道的,看着离开玉安宫赶往昭阳宫的太医,个个都舒了一口气,而留下的这些神色越加苦涩,萧静岚无奈一笑。她的身体她自个清楚,即使真的出了问题,她也不会拿这些太医撒气的。 “瞧着郑贵妃伤的不清,本宫这里你们也瞧不出问题,白白留在这儿,无甚用处。”萧静岚对着留下的诸位太医道,看着他们眼中乍然显现出的喜色,略带疲意地挥了挥手,“都去昭阳宫吧。” 这些太医虽然意动,可皇上命他们留在玉安宫里,他们可不敢抗旨。 萧静岚厌烦地看了几人一眼,胆小懦弱之辈,话里便冷了几分:“皇上面前自有本宫,速速离了玉安宫。” 淑妃一怒,这几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抱着药箱,忙不迭地离了玉安宫。 汐月见不得这些人的模样,气愤地道:“大小姐,您瞧瞧他们,跑的飞快,恨不得爹娘生了四条腿。” 汐月这话太刻薄,萧静岚一乐,多日未展颜地脸上,露出了炫目地笑容。汐月却看得心酸,萧静岚瘦的几乎乘风都能飞了,偏偏这些庸医都找不出问题。 “莫急,等我出了宫,我这身子便能好了。”萧静岚瞧出汐月的担忧,开口安慰她。 这还是萧静岚首次在汐月面前说起出宫的事情,若是之前汐月许会震惊,但现在萧静岚这般身体状况,汐月只恨不得立马将她送出宫外。 “大小姐,皇上将玉安宫围得水泄不通,连给府里传封家书都不行,您可要如何出宫啊。”汐月忧虑地道。 “郑苒馨这出苦肉计帮了我大忙了,这几日,我设法将你们几个送出宫。”摇手止住汐月,“你们先出了宫去等着我,我自会想法子出宫的。” 汐月扑在萧静岚腿边:“大小姐,奴婢不离开您。”萧静岚低头瞧着她身上淡蓝如雾霭的裙子上面,显出的经水之后的深蓝色,便知道汐月在无声流泪。 萧静岚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是我从萧家带进宫的,若是将你也赶出宫,袁昊更会生疑,你就留下吧。” 将采芊打发走,萧静岚看着流泪的采禾几人,低声吩咐道:“本宫的话可都记清了,你们是奉皇命到奉恩寺里为本宫祈福,在寺里务必要谨小慎微,宫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明白吗?” 采禾、采葵等哽咽着应下了,萧静岚满意地点头:“将脸上的泪水擦了,这几日不要在面上露行藏,本宫这也是为你们好。若是本宫身子真的不行了,你们若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出了宫才能活命。” 萧静岚这话,采禾几人更是受不住,在她面前还能强撑着,一出了正殿,个个都哭得心魂欲碎。玉安宫众宫人哭成这样,自是引起了看守的禁卫军的注意,当下心里就咯噔一声,不会是淑妃娘娘不好了吧。 这禁卫军知道皇上对玉安宫里淑妃的看重,纵使心急,也不敢贸贸然地进了玉安宫,只得时刻支楞着耳朵,听着玉安宫的动静,在将近晚膳时,看到姗姗而回的采芊,忙将他的疑虑告知了采芊。 采芊一听,心里唬了一跳,但随之想着如今皇上牵挂着昭阳宫的郑贵妃,放在玉安宫身上的心便没有那么多了。何况淑妃除了消瘦不已,连太医都查不出什么毛病,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有说词。如此一想,采芊便道:“皇上对淑妃如何,你我都是清楚,你这番言语虽然是职责之内,但你想若是淑妃真有什么,皇上必定不乐意听到这些话。在我这边说了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再说出去,小心祸从口出。” 这禁卫军一想,脸就白了,他在这猜测淑妃不好了,传了出去,万一被人说他诅咒淑妃,他这条小命可就玄乎了。当下,谢过采芊,发誓再不乱说,采芊才满意地进了玉安宫。采芊在玉安宫里观察了一圈,瞧着淑妃精神不错,众人也只是眼圈有些红,她扬着笑脸向采禾打探,采禾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玉安宫一个太医都没留下。采芊便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将玉安宫众人的失态归结为和昭阳宫吃醋,就安心地放过了这件事。 昭阳宫里郑贵妃好不容易退了高热,脸色却极为憔悴,嘴唇干的泛白,只一双眼睛泛着病中特有的朦胧水润,对着守在旁边的袁昊道:“皇上,您一直都守着臣妾吗?” 袁昊看着郑贵妃期盼地眼睛,本来在瞧着她醒来之后,就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太医说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疤, 不需担心。” 郑贵妃病弱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臣妾也觉得伤口没那般疼了,皇上,丽嫔如何了?” 袁昊审视地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丽嫔畏罪自缢了。” 郑苒馨的眼睛,乍然睁大,满脸的惊吓,袁昊在她脸上没有寻到一丝破绽,耳边传来她痛悯的声音:“丽嫔何至于此,臣妾又没有伤到性命,她还是受人逼迫,怎会就这般送了性命,皇上,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郑苒馨这话里是认定了曹妃就是谋害她的主谋了,袁昊紧盯着她道:“你这是认定了曹妃了。” 郑苒馨明媚的大眼睛里,立时便蓄满了眼泪:“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丽嫔那沸水可是冲着臣妾的脸来的,臣妾几乎都要没了命了,难道还是冤枉曹妃不成,臣妾知道皇上您宠着曹妃,可您也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啊。” 郑贵妃越说越伤心,只哭得喘不上气,一旁的孟嬷嬷心疼地顾不得脸色阴沉的皇上,取过帕子给郑贵妃拭泪,嘴里哄道:“贵妃娘娘,您这身子虚的厉害,可再经不住这般哭了,不然落下了病根,相爷可不得心疼死。” 袁昊捏了捏眉心,郑苒馨这是咬着此事不放了,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你且好生养病,若是曹妃主使的,朕自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袁昊便离了昭阳宫。 钟粹宫里,曹妃已经回过味来,她这是被郑贵妃和丽嫔联手摆了一道,恨声咒骂丽嫔,待要动手砸了钟粹宫的摆设。绿蕉及时止住了她,劝解道:“娘娘,如今尚不知皇上的心思,而郑贵妃必会一口咬定是娘娘您害得她,这当口不能再留下把柄了。” 曹妃放下了手中的花瓶,绿蕉松了口气,曹妃一生气就打砸东西,这在平时,没有人敢说些什么,可这时候,一个骄奢的名声却跑不掉了。 “丽嫔这贱婢死便死了,她的家人可还都在呢,给父亲传个信,一定要看着余家,丽嫔敢暗算本宫,本宫要她全家来陪葬。”曹妃咬牙切齿地道。 绿蕉也觉得丽嫔行事无度,她这么赤 裸 裸地将曹妃牵连进来,没了曹妃为她求情,余家一家子的前程算是完了,郑贵妃可不敢保下余家,否则她如何解释丽嫔害了她,她还要保住丽嫔家人性命,宫里可没有圣人。 曹妃咬牙切齿地骂过丽嫔之后,又问道郑苒馨的情况,一听皇上不仅将太医都召了过去,还在昭阳宫里待了许久,面上便带上了一丝慌乱:“皇上不会真的信了丽嫔的胡言乱语吧。” 绿蕉心头始终沉沉,但只能稳住曹妃,“娘娘,无论郑贵妃怎么说,您都咬紧牙关,咬定是丽嫔在诬陷,左右丽嫔已经死了,郑贵妃也找不出证据。况且,您怀有身孕,皇上一定不会让您有事。” 曹妃主仆计较一定,只等着和郑贵妃对质。 且说袁昊离了昭阳宫,并没有去钟粹宫看望曹妃,直接回了乾正宫,今日这事,在他看来,真相并不重要,保住曹妃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安抚郑贵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丽嫔没死,就让她认下所有的过错,她偏偏自缢了,曹妃就被她稳稳地泼了脏水,洗都洗不清。 袁昊眉眼冷冽地命连顺磨墨,手提一支蘸满了墨汁的狼毫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划下锋利的杀字,白纸黑字,让人看着就一阵胆寒。 连顺小心地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皇上这是动了杀心了,宫里的这些主子都不是善茬,以他服侍皇上多年,对皇上心情揣测来看,这些主子若再不消停,皇上耐心用尽,一个都落不到好。 ------------ 第145章 宫中危机(感谢各位亲的月票哦) 郑贵妃和曹妃还不知道袁昊的耐心即将耗尽,仍在纠缠不休。矑丣畱晓而袁昊的行事,又大大地出乎了连顺的预料。在写了锋利迫人的杀字之后,袁昊对待郑贵妃和曹妃的态度却出奇的柔和。 郑贵妃作为受害人,袁昊不仅对她嘘寒问暖,还下旨封了郑家两个儿子官职,虽然只是虚职,但也是难得的荣耀了,毕竟和先帝不同,袁昊并不喜欢大肆封赏外戚。 袁昊这是对郑家的安抚,郑贵妃明白袁昊的意思是要她放过此事,饶过曹妃。但这个机会是郑贵妃拼着受伤得来的,她的目的就是将曹妃彻底打落到尘埃里,怎能如此轻松地放过她。所以,郑贵妃仍在袁昊面前,哭诉不休。 而曹妃这里口口声声地说着她是受了冤屈,不仅不愿给郑贵妃赔礼,甚至指出这是郑贵妃和丽嫔合谋下的套,袁昊在钟粹宫里盯着她的肚子看了片刻,曹妃才在他冷冷地眸光中闭上了嘴。 袁昊在离开钟粹宫的时候,对曹妃说了一句话:“曹妃,在宫里不要自作聪明。” 贵知道却之。之后的事情,便急转直下,袁昊下了旨,将丽嫔的族人,余氏一族,不论男女老幼,全数流放三千里,流放到瘴疠丛生的南蛮之地。丽嫔贬为庶人,葬在西山。1647465 曹妃的欣喜在乾正宫的内监宣旨时僵在了嘴角,袁昊这封旨意,夺了曹妃手里的宫务之权,只留了钟粹宫的权力,命曹妃待在钟粹宫里安心养胎,其余不相干的事情,不需插手。 而昭阳宫里的郑贵妃,在接过原本握在曹妃手里的宫权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这一番变故,迷乱了众人的视线,眼瞧着郑贵妃成为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而忽略了朝堂上的郑文远,将来自北疆镇北侯府萧家的千匹骏马,运回宫苑的消息。 可是,玉安宫里萧静岚却不会不注意这则消息,趁着近午的暖阳,汐月在院子里安置了张锦榻,上面堆满软枕,四面围上屏风。萧静岚便半躺在这锦榻之上,在榻上的矮桌之上,与汐月写字交谈。 但,为了瞒过采芊及宫外的众多禁卫军,汐月带着浓浓地担忧道:“娘娘,奴婢瞧着今日惷光不错,您多日不曾出殿门,奴婢给您披上大氅,在院里看看这惷光如何。” 萧静岚口里低低地应了声,手里的纸笔上,却飞速地写道:“郑贵妃刚刚打压下曹妃的气焰,郑文远又从父亲处要来了骏马,昭阳宫里的宫人难保不会嚣张跋扈。你让采葵去一趟昭阳宫,不需进宫,只在宫门口,就说我病重了,特意来寻太医的。” 汐月眉眼都要皱在了一起,口中却道:“娘娘您瞧,那不是燕子吗,这可是吉兆呢。”17n。 萧静岚知道她的担忧,继续写道:“采葵脾气冲,喜怒形于色,她的作态,能够取信于人。记得嘱咐她,不要进昭阳宫,只要嚷嚷出来就行了。至于看守的这些禁卫军,他们也怕本宫出了大事,定不会死命拦着采葵的。” 吩咐完了汐月,萧静岚将这些字纸,团了一团,带回殿内投进火盆里烧掉。 眼下,却声带虚弱地咳喘了片刻,对着汐月道:“这春色虽好,本宫却无法置身其间,来,扶本宫回房。” 玉安宫外的采芊并一众禁卫军,便听到汐月焦虑地叫喊声,所幸还能听到淑妃断断续续地回应声,但众人对望一眼,对淑妃的身体,更加担忧了。 随后汐月找了采葵吩咐了一番,玉安宫外看守的禁卫军果然如同萧静岚预料的那般,半拦半阻地任采葵离了玉安宫。 采葵一路疾行至昭阳宫,她面上的惊惶和急速的步伐,引起了众多宫人的注意。所以,在采葵站在昭阳宫,嘶声哭喊时,便有许多嫔妃的眼线在悄悄地关注。 郑苒馨彻底收拢了后宫中的宫务,在孟嬷嬷的服侍下,心满意足地喝着补汤。听了宫人的回禀,郑苒馨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手里的汤匙也放下了。孟嬷嬷心疼地道:“娘娘,您的胃口好容易好了点,还没吃两口呢,偏这淑妃来作耗。” 郑苒馨现在是完全不将萧静岚放在眼里了,对着回禀的宫人怒道:“不过是个宫婢,你们都要来寻了本宫拿主意,要你们有什么用。” 宫人紧张地跪下,小声回报:“娘娘,玉安宫的宫女,一直在嚷嚷着说是淑妃病情严重,玉安宫里如今没了太医。” 郑苒馨揉了揉额头,孟嬷嬷一脸愤怒地道:“娘娘,别听玉安宫小蹄子的话,玉安宫里的太医都是被淑妃赶出来的,如今她明知道娘娘您受了伤,还命人到宫门前乱嚷,她这是成心不让娘娘您安心养伤。” 郑苒馨一想,也觉得这是萧静岚不忿郑文远对镇北侯府的作为,这是想在她身上寻补回来呢。当下,便捂着额头说头痛,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拘到了昭阳宫里。 孟嬷嬷对那将要退下去的宫人使了个恶狠狠地眼色,小小一个宫女,都敢到昭阳宫前寻晦气,不狠狠地给她番教训,她还不知道后宫里是谁做主。 这宫人受了一番惊吓,回去之后,再对着采葵,就不止是言语嘲讽了,直接就要动手,好在采葵记着汐月的吩咐,她在玉安宫里又练得身姿灵活,一扭腰身,躲过了劈面而来的巴掌。 采葵也是个聪明的,瞧着昭阳宫附近明里暗里躲了众多眼线,便引着昭阳宫的人,出了宫门,当着众人的面,一个矮身倒在了地上,看在别人眼中,就要是被昭阳宫的宫人打倒在地上似的。 其实,昭阳宫的宫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采葵倒在地上之后,还哎呦哎呦地叫喊着,听着就十分痛楚。那昭阳宫的宫人被采葵这番戏弄,就要扑到她身上下死手,采葵忙就地滚了两滚,口中厉喊一声:“贵妃娘娘求您给我们娘娘寻一名太医吧,您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认了。” 声音凄厉,将昭阳宫的宫人震在原地,采葵顺势而起,跌跌撞撞地离了昭阳宫,一身狼狈地回了玉安宫。 采葵这么一闹,宫里便都疯传着,玉安宫里的淑妃怕是不好了。 郑贵妃听了这传的风风雨雨地消息,便气的将昭阳宫守宫门的宫人杖责二十大板,这么多人连一个宫女都拿不下,真是没用。 所幸,袁昊现在不在后宫,而是在前朝议事,还不知道这出好戏,郑苒馨便命人寻了几处嚼舌最多的宫室,将人直接扔到了慎刑司,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这几处住的嫔妃,往日里都是依附曹妃的。 将后宫里的流言压制下去之后,郑苒馨亲自扶着孟嬷嬷去了袁昊的乾正宫。明知袁昊此时不在宫里,郑苒馨硬是拖着病体,在乾正宫里等着袁昊。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等袁昊处理了镇北侯萧潜送上来的千匹骏马,回到乾正宫时,便见着靠在孟嬷嬷身上,强撑着身子的郑苒馨。 袁昊不由一愣,郑苒馨抢在袁昊开口之前,拜倒在前,将采葵的一番胡闹,掐头去尾地说了出来。 袁昊命孟嬷嬷扶住郑苒馨,询问道:“你说的这采葵可是玉安宫的宫女,淑妃御下甚严,这采葵可有说所为何事。” 郑苒馨心头惊怒,都这当口了,皇上还先想着淑妃。 “采葵胡闹时,臣妾正卧在床上,偏她又说的不明不白的,臣妾不知她闹这一番,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她走后,臣妾从太医处得知,不知何故,淑妃将留在玉安宫的太医全都打发了出来,又想着那采葵话语里仿佛是提到了太医,臣妾想着是不是淑妃赶走了太医之后,身子又不舒坦了,误会臣妾拘着太医,不许他们去往玉安宫,才来大闹臣妾的昭阳宫的。”郑苒馨咳喘着道。 袁昊一时担心萧静岚的病,便没接郑苒馨的话,以他对萧静岚护短的性子的了解,这个采葵她定要护到底了,便命人备了软轿将郑苒馨送回了昭阳宫,并将采葵这时揽到了他的身上。 回到了昭阳宫,郑苒馨目带寒光地道:“嬷嬷,本宫才压下去了曹妃,如今瞧着皇上对淑妃,可比对着曹妃还要上心。皇上宠爱曹妃,本宫还可以理解,可他对淑妃的纵容,本宫就想不明白了。” 孟嬷嬷服侍着她躺在床上:“贵妃娘娘,没了镇北侯府,淑妃还不是任您搓扁揉圆,更何况,现在留着她,等曹妃腹中的这块肉生出来之后,还有用处。” 郑苒馨眼睛一亮:“嬷嬷,你的意思......” 孟嬷嬷含笑点头:“皇长子的身份如此尊贵,怎能从曹妃腹中出来,只有娘娘您这般尊贵的身份,才能做皇长子的母妃。” 郑苒馨眼中亮光更盛,对孟嬷嬷道:“为了打压镇北侯府,皇上离不得曾祖父,没了淑妃、曹妃,本宫再为宫里添置些美人也无妨,想来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 第146章 离宫契机(上) 送走了郑苒馨,袁昊急匆匆地赶往玉安宫,他走的太急,连撵舆都不耐烦坐了,连顺等人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鴀璨璩晓 袁昊来到玉安宫时,萧静岚侧身坐在窗前,因为她消瘦地厉害,无论什么发髻都显得她更荏弱,汐月只得将她的一头乌鸦鸦地长发散在两肩,只在头顶束了碧玉环,如此一来,不仅掩饰了萧静岚的消瘦身姿,反而将她眉宇之间的英气,衬了出来。但袁昊没有看到萧静岚的正面,从侧面看去,萧静岚飘渺的就像仕女图上的一抹剪影,让他心里无端地生出恐惧。 萧静岚听到声音,抬眼瞧见了袁昊,嫣然一笑:“皇上您来了,真是稀客。” 她这一笑,那让袁昊心悸的飘渺便散了大半,袁昊一口堵在心间的寒气也散了,那里还会再计较她的无礼。紧走几步,坐在她面前,端详片刻,沉郁地道:“你又瘦了。”萧静岚没有答话,一径笑得灿烂。 “朕命太医守在玉安宫,你赶走了他们。”袁昊紧盯着她的眼睛问。 “是我赶得,采葵去昭阳宫也是我命她去的。”萧静岚痛快地承认。 “你的身子如何了,御膳坊的膳食不合胃口吗,怎么会这般瘦。”袁昊不愿相信她这般消瘦是因为疾病,但宁愿是她与他赌气,不愿进食。1647510 “皇上,您放在臣妾身边的采芊很不错,她的手艺很和臣妾的胃口,听她说,臣妾每餐都要比郑贵妃多用一碗饭呢。”萧静岚盈盈笑道。 “朕明日就下诏,命各州府寻了名医进宫为你诊治。”袁昊望着她的手腕,纤细却又皓白,如同白玉雕琢而成。 “皇上,嘉善堂是京中最有名的药堂,里面有位宁神医,许能治了娘娘的病。”汐月大胆地回道。 袁昊稍稍一想,就想起了嘉善堂里的宁神医,就是他亲封的伏波将军宁景辰。袁昊深深地看了萧静岚一眼,自从他查到宁景辰自小养在镇北侯府,与萧静岚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之后,他对宁景辰的忌惮之心,便越来越重。尤其是宁景辰此人,不仅是云岐山上清风老人的弟子,他本人偏又是文武俱全的人物,袁昊不愿让宁景辰再出现在萧静岚面前。走昊急前坐。 “他治不了,本宫这是心病,非人力之所及。”提议让宁景辰进宫为她诊治,是汐月自作主张。萧静岚不愿意此时让宁景辰再进宫,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宁景辰若来了,势必会发现一些端倪,可要她怎么和他说,她不是他真正的妹妹,只是占了这身体的一缕孤魂。 宁景辰若是就此怕了她或者恨了她,萧静岚都可以承受,只是不能是在她困苦深宫之时,等她离了深宫,有了自由,哪怕宁景辰与她分道扬镳,她都能为自己寻一个海阔天空。17q。 “你这是什么心病,朕竟不知?”袁昊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又担心手劲太大,捏碎了它。 “身在囹圄、家族覆灭。”萧静岚说出这几个字时,仍然是笑望着袁昊的。 袁昊的眼瞳一瞬间收缩如针,面上的柔情仿似青烟般消散,他起身将萧静岚覆在周身阴影之下,双手握起又摊开,最后放在了她的发上。 袁昊紧紧握住萧静岚的一缕青丝,却震惊于青丝的柔软,萧静岚这个一身尖刺,每次都能刺中他的心脏的女人,竟然有这么柔软的让人心痛的头发。这一时的恍惚,袁昊手里的力道没有拿捏好,扯住了萧静岚的头皮,她痛的一声冷哼,袁昊立马放手,却在接触到她冰凉的眸子时,满腔的安慰一词,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皇上若是恼了臣妾,自有一百零八种刑罚可用,何劳您亲自动手,几乎扯去了臣妾半个头皮。”语声是萧静岚独有的讥诮。 “淑妃,朕真怀疑你有没有心肝,朕对你如何,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若是朕对你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你现在敢这么对朕说话。”袁昊咬牙问道。 萧静岚知道她快要逼出袁昊的真火,对着汐月、采禾等人一使眼色,命她们快快退出,免得待会遭了池鱼之殃。瞧着玉安宫的宫女的动作,连顺的小手指不自觉地痉 挛,他偷觑了一眼袁昊的脸色,不敢再待下去,赶紧带着乾正宫的人,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清场完毕,只剩萧静岚与袁昊图穷匕见。 “皇上,您的这点情意,除了能够让臣妾说两句解气的话,又能给臣妾带来什么呢。凭您的这点情意,臣妾的家人保全不了,臣妾的地位也保全不了。”萧静岚讥讽地说道,袁昊难道还觉得她要为了他对她的这点情意,对他感恩戴德吗? 袁昊却比早先冷静了,“朕之前就对你说过,萧家是萧家,你是你,没了萧家,你仍然是朕的淑妃,朕可以给你后宫中无上的荣宠。” 萧静岚被袁昊的逻辑打败了,“皇上,本朝可是以孝治天下,臣妾身上流着萧家的骨血,你要臣妾舍了萧家,然后做你一人的玩物,真是可笑之极。” “淑妃,愿不愿意由不得你了,你若好好的,朕可以留下你弟弟的性命,你若是出了差错,朕一个萧家的血脉都不留。”袁昊语音冷酷。 “果然够无耻。”萧静岚厌恶地不愿再看他一眼。 萧静岚不愿看,袁昊却不许,他伸手掰过她瘦削地肩膀,手心里只感受到骨头的坚硬,“朕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朕瞒不过你,也不在你面前隐藏了,你知道朕说到做到。朕承认原先要你入宫,就是想着用你来牵制萧家的,你是胖是瘦朕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你是萧潜的女儿便够了。可谁让你引起了朕的兴趣了呢,朕现在放不开你,你就得乖乖地留在宫里陪着朕。至于镇北侯府,以你的见识,你也明白一个世代掌控着北疆军权的家族,意味着什么,朕不是昏君。” 萧静岚垂眸不语,袁昊便以为她听进了他的话,心里一松,他其实有些隐隐地后怕,若是萧静岚真的不管不顾,寻死觅活,他要怎么办。不过,看来萧家在她心上分量很重,这虽然让他不高兴,但只要能够让她乖乖地待在宫里,就够了。 “你要如何处置采葵?”萧静岚不想再和袁昊谈论镇北侯府萧家的事情了,他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陷入的是死局。而她派了采葵去昭阳宫激怒郑贵妃,采葵虽然逃过了郑贵妃的魔掌,袁昊却没有放过她。 “你说的是那个去昭阳宫大闹的宫女,朕很好奇,平日里你很的能离得后宫诸人远远的,这次为何主动招惹郑贵妃,若是因着郑文远的关系,你迁怒到郑贵妃身上,也不会使这种对她没有太大损伤的小手段,你要做什么。”一旦揭去了虚伪的面具,袁昊在萧静岚面前真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袁昊问完,立马发现萧静岚望着他的目光十分神奇,不屑、惊奇竟还有着隐隐地叹服,这种诡异地目光让袁昊周身的汗毛几乎都要立起来了。 “在郑贵妃入宫之前,若说宫里有谁能当得起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只有曹妃。就连我都因为她进过冷宫呢。”萧静岚冷宫两字一出口,袁昊便有些不大自在。 “想来皇上你许诺的无上的荣宠,也不过就像当初的曹妃而已吧。可是,瞧瞧,郑贵妃一入宫,曹妃的处境就山河日下,如今更是连手中的一点权力都保不住了,看来,皇上您的宠爱也不过如此。”萧静岚说完,还轻飘飘地看了袁昊一眼。 袁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仍耐着性子解释道:“曹妃跋扈太过,而她在宫里的根基又浅,朕命她安分地待在钟粹宫,也是为她好。” 萧静岚噗嗤一声笑了:“曹妃的性子一向如此,早先她的行事比这都要嚣张,皇上您也没说过什么,现在说什么跋扈太过,不过是放在她身上的心没了,人还是那个人,在你眼中的感觉却不同了。曹妃尚且如此,不知当您对臣妾的兴趣没了之后,会如何对待臣妾呢。让我猜猜,曹妃还能在宠爱衰退之后,在钟粹宫该里落个清静,臣妾呢,在您还有兴趣的时候,都被囚禁在玉安宫了,在您没了兴趣之后,怕是连条命都留......” 袁昊实在受不住她如此轻易地吐出这么伤人的话,用带有薄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痛意盯紧了她:“淑妃,够了,闭嘴。” 在确定萧静岚不会继续这个话题之后,袁昊放开了手,沉沉地望着萧静岚:“这不是全部,说吧,你让采葵去打探什么,或者你要引起朕注意什么。” 萧静岚不得不说袁昊的思维她无法理解,她让采葵大闹昭阳宫,当然不是闲的无聊,她的用意是将郑苒馨沉寂在心里的对她的仇恨引出来。现在郑苒馨独掌后宫,当然不会放过对付她的机会,只有郑苒馨先出手,她才能寻到破绽,将采禾等人送出宫外。袁昊怎么想到她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呢。 但这些自是不需向袁昊解释明白,萧静岚缓声道:“臣妾不过是好奇,在玉安宫里一无是处的太医,为何进了昭阳宫之后,就个个都成了医中圣手。说起来郑贵妃也是个多灾多难的,连好端端地待在府里,都能引了杀手,听说当时就伤得很重,没想到她这看似娇弱的身子骨,竟能熬了过来。这次也是,丽嫔都以死来害她了,郑贵妃不仅性命无忧,连个伤疤都没有落下,臣妾都要觉得给郑贵妃诊治的太医,和来玉安宫的太医,是否是同一人了。” 萧静岚随口一说,袁昊却牢牢地放在了心上,郑苒馨此次的伤是不严重,但在她进宫之前,受的伤却几乎能要了她的性命。郑文远虽然遮掩了郑苒馨的伤势,但袁昊要查,当然能够查的明白。而郑苒馨入宫之后,却也没发现留下什么病根,难道郑家还藏有玄机不成? 袁昊本就有疑心,此时越想越觉得郑家另有隐情,萧静岚看出了他的怀疑,“臣妾的想法都说了,皇上便放了臣妾宫里的采葵吧,她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 萧静岚既然说了她到昭阳宫闹了一场的用意,袁昊自是不会为了一个宫女,惹萧静岚不快,当下爽快了应了下来。 萧静岚和袁昊一番对峙,精神便有了短了,袁昊也瞧见了她有些恹恹地样子,心中一惊,生恐她出了问题。连忙命萧静岚的贴身宫女进来,汐月、采禾一进来就看见萧静岚双目微阖,似乎要睡了过去。当下顾不得袁昊在旁,两人一起搀扶着将萧静岚送回了卧室。 没了萧静岚的顶嘴,袁昊又顾着她的身体,也不在玉安宫久留,匆匆地回了乾正宫之后,召来了徐致铭,命他查清楚郑家在诊治郑苒馨的旧伤时,是否有秘方。 徐致铭堂堂禁卫军统领,皇家暗卫首领,被袁昊派去查探郑家这种隐私,徐致铭暗叹,看来皇上对淑妃不明原因的病情,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徐致铭亲自出手,将郑家一番查探,虽然郑文远在府里做了诸多布置,但徐致铭的手段了得,皇家的暗卫首领,不久就将郑家为了郑贵妃身体康复,听信了护国寺方丈的建议,建了座家庙,让原先侍候过郑贵妃的侍女,在家庙里日日为她祈福的事情查了出来。 徐致铭不信这些,但没想到将郑家的行事上报给皇上之后,袁昊却霍然起身,神情激动。 徐致铭忙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问题?” 袁昊隐隐然带着激动地看了他一眼,“朕真是糊涂了,竟连这些都没有想到,淑妃也说了她那是心病,镇北侯府的兵权朕是一定要收回的,但萧家的人朕可以将他们都关在寺庙里,也算是留了他们一条性命,也算为了淑妃祈福了。” “皇上,郑家是以侍女祈福,护国寺的那方丈的意思是,祈福之人需是近身侍候之人,如此才能心诚。”徐致铭提醒道。 ------------ 第147章 离宫契机(下) 萧静岚在袁昊离去不久,就等到了乾正宫的旨意,命她贴身的宫女、内监出宫到护国寺为她祈福。鴀璨璩晓这个结果本就在萧静岚的预料之中,只是地点却和她想的不一样,萧家在护国寺没有内线。 而袁昊这个突然的旨意,在郑贵妃眼里却以为皇上这是要剪除萧静岚的羽翼,虽然她暂时想不明白看似宠爱萧静岚的袁昊,为何突然要将萧静岚身边的心腹全部拔除,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事,所以,郑贵妃十分赞成。于是,在玉安宫得知消息不久,郑贵妃已经将出宫所需的一应事宜打点齐备了。 玉安宫里,采禾、采葵、冯进喜、王泰四人克制着悲伤,一溜排站在萧静岚身边,这种安排,萧静岚之前都已经给他们说过了,他们也都有了准备,只是一想到从此就要远离了玉安宫,远离了淑妃,他们还是十分难受。 “该嘱咐你们的,本宫都已经说了,到了护国寺,一定要谨言慎行,除了拿有本宫标记的人去寻你们,其他的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要轻信。尤其是采葵,你性格最是冲动,出了宫,万不可再如此,行事都与采禾商量,不要硬来。冯进喜你的家人,本宫都安置妥当了,她们很好,等过些日子,本宫便送你们一家团圆。王泰你身手最好,平时警醒些,若发现不对,及时报信。”萧静岚一一嘱咐。 袁昊既然指定了护国寺,为了不再横生事端,萧静岚便弃了奉恩寺,将他们四人送到了护国寺,且这护国寺是袁昊亲自定的,对他们四人的戒心便会少了几分,将来她离宫事发之后,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 采禾四人收拾了一番,拿着他们简单的包裹,以及藏在衣服里的厚厚的一沓银票,在玉安宫外叩拜了一番,便跟着亲自送他们出宫的禁卫军,远远地离开了玉安宫。 之后,萧静岚听说袁昊还亲自见了他们,不知道和他们讲了些什么,然后,采禾四人便都脱下了宫中服侍,换上了寺庙里的居士服,离开了重重深宫。 留在萧静岚身边的,又剩下了汐月一人。 萧静岚和袁昊既已图穷匕见,她身边除了汐月,也没了要操心的人,便不再忍耐袁昊派来的采芊。在一次采芊明嘲暗讽汐月时,被萧静岚大大的发作了一番,冷冷地将她赶回了袁昊那里。 袁昊从采芊的态度上,感觉到了随着他对镇北侯府的步步紧逼,萧静岚在宫里的日子处处危机,竟连他派去的知道他对萧静岚感情的采芊,都笃定了萧静岚在宫里再翻不了身。 这让袁昊十分震怒,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留了采芊一命,但采芊在宫里的前途也尽毁了,被远远地贬斥到了偏远的皇庄。 静去不一果。但贬斥一个采芊,并不能完全改变萧静岚在宫里的处境,人人都知道镇北侯府必要倒了,到时候一个罪臣之女,在这宫里,即便有着皇上的几许垂怜,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无根无基如同浮萍一般。 而之前见过淑妃萧静岚的嫔妃,都暗暗叹息,想着那般神采飞扬的女子,一定过不来这等憋屈的日子。 袁昊为了显示他对萧静岚的宠爱,在残冬寒气尽散,太液池边的垂柳,垂下一树鹅黄浅嫩的时候,将蜀州进献的一件耗费近百绣娘,用了足足一年才绣制而成的单丝碧罗笼裙。 这件裙子不仅颜色是极难寻到的天水碧色,更在裙上缕金为花鸟,这些花鸟细如丝发,大如黍米,却栩栩如生。 宫中女人对看重莫不是华服美饰,只袁昊登基之后,厌憎奢靡,所以州府不敢进献这些奢华耀眼的美服。蜀州刺史刚进贡的这件单丝碧罗笼裙时,朝中详知袁昊性情的大臣,都在等着蜀州刺史被训斥,却没想到皇上不仅留下了,还赏赐了蜀州刺史一番。 郑贵妃一早就听过单丝碧罗笼裙的华美,原以为这件裙子皇上一定会给了她,却没想到送到了淑妃手里,还是皇上亲自送去的。 玉安宫里,袁昊亲手展开华美的裙裾,满意地打量着萧静岚的面色,自从送了她身边的贴身侍候的宫女、内监出宫为她祈福之后,淑妃的身形虽仍然消瘦,好在气色好了许多。 “淑妃,快来试试这条裙子,朕一瞧见,就觉得只有你才配穿上它。如今春色正好,想必你那花房里的花也都开了,你穿着这条裙子,陪朕赏赏花,瞧瞧是你花房里的花娇艳,还是你身上的花鸟鲜活。”袁昊眉眼带笑地说道。 “臣妾花房的花都枯萎了,陪不了皇上赏花了。”萧静岚淡淡地开口,她的灵魂如今也就是勉力支撑而已,而她那附着于灵魂的空间,受了她虚弱的灵魂影响,里面的灵气也少了许多。 萧静岚当初是用着空间里的泉水来养育花房里的花的,如今她几乎自身难保,也没了精力再照料花房,所以,玉安宫的花房便颓败了。 袁昊一愣,看着萧静岚不像是开玩笑,收了面上的笑容,将单丝碧罗笼裙递给一旁的汐月,对着萧静岚道:“你放心,朕会还你一个花团锦簇的花房的。” 袁昊以为这是宫中下人受了主子的指使,慢待了萧静岚,她的花房才毁了的,所以,说了这话之后,便离了玉安宫,回去处置宫里欺主的刁奴了。 当袁昊来到昭阳宫的时候,郑苒馨刚开始一脸欣喜地迎进了他,即便郑苒馨心里怨怪袁昊将蜀州进贡的单丝碧罗笼裙给了淑妃,但在袁昊面前,她还要表现的得体端方。 而在袁昊语含责怪地说道宫人规矩松散,连淑妃玉安宫里的花房都打理不好的时候,郑苒馨再忍不住,心中对萧静岚的怨恨如春雨后的野草般蔓延疯长,几乎让她窒息。 过了几日,一直被宫中众人忽略的一件大事,随着一封封地折子飘到了袁昊的案头,原来自打冬日里的一场大雪之后,余下的日子里再没有下过雪。而进了春天之后,更是一滴雨都没有下过。17b。 早前春耕在即,雨水匮乏,还能用沟渠里的水浇灌农田,可到了现在,京中一些河流的下游,竟然断了水流,一个可怕的事实浮在了众人心头——干旱。 为了安抚民心,袁昊要亲自祈雨,钦天监卜算出了祈雨的地点,工部便紧着在钦天监卜算出的地方,筑了高台,袁昊斋戒沐浴之后,带着王公重臣,亲上高台祈雨。 袁昊一走,宫里便是郑贵妃的天下了,昭阳宫里郑苒馨轻笑着问孟嬷嬷:“嬷嬷,听说皇上出宫祈雨的消息一传出来,一直闹腾不休的曹妃,便闭紧了钟粹宫的宫门,她还没有蠢到家呢。” 孟嬷嬷得意地回道:“贵妃娘娘,何止是钟粹宫里的曹妃娘娘,皇上此次祈雨时日不定,两三日内回不了宫呢。为了护卫皇上,护在淑妃玉安宫外的禁卫军也撤了许多,如今不过只剩两人守候着。淑妃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郑苒馨抬起一张俏媚的脸蛋:“皇上才刚离宫,且是为了黎民而亲身祈雨,本宫身为后宫贵妃,享受万民供奉,也得做出表率。传本宫旨意,命后宫嫔妃在宫室内,燃香祈祷,祈求雨神普降甘霖。” 孟嬷嬷应声而下,郑贵妃这是专门针对曹妃和淑妃的,一个怀有身孕,一个身子不好,这一套祈雨程序走下来,两人没有一个能落到好。 即便她们在各自的宫里,不按照严格地程序祈雨,郑贵妃还能以着为了诚心,连皇上都要斋戒沐浴,吃斋戒荤,后妃岂能在此时大鱼大肉的,若是坏了诚心,祈雨不成,这个罪过没人能背。 于是,郑贵妃光明正大地将送进钟粹宫和玉安宫的食材尽数换成了素菜,连一点的荤腥都没有了,但两宫所需的燕窝之类的补品,郑贵妃却一点都没有克扣,这让袁昊留下的人,即便发现了郑贵妃的这种小手段,也无话可说。1647521 萧静岚对于这些,不过一笑置之,而钟粹宫里的曹妃,当日夜里便大嚷着肚子痛,更指使着钟粹宫的宫女夜里直奔昭阳宫,得知了曹妃怀胎不稳,郑贵妃大半夜里亲自去了钟粹宫,更将太医院里值班的三位太医全宣到了钟粹宫。 本来玉安宫地处偏僻,又只有汐月一人,夜里发生在钟粹宫的事情她们也听不到,但这事情让郑贵妃闹得极大,几乎将整个后宫都折腾了起来。钟粹宫、昭阳宫俱都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萧静岚再睡不着,披衣起床,汐月揉着眼睛又给她加了件披风,萧静岚带着汐月走到窗前,隐隐能瞧见前方灯笼的红光。 “曹妃此次恐怕是真的了,郑苒馨这么大张旗鼓地为她延请太医,不仅能堵住钟粹宫的嘴,将来曹妃出了事情,她也能撇清干系。不愧是郑文远教出来的。”萧静岚曼声道。 ------------ 第148章 诈死离宫(一) “郑贵妃真是阴险。鴀璨璩晓”汐月低声骂道。 “曹妃的这胎是保不住了,即便能够生下来,也活不成。”萧静岚不带感情地说道。 “皇上可是很看重曹妃腹中的这个孩子,郑贵妃竟也敢动手。”汐月惊问。 “袁昊太过自信,后宫女人的阴狠有时候是防不胜防,而且郑苒馨不会亲自动手,她会寻一个替罪羊,而本宫就是最好的靶子。”萧静岚望着前方一闪一闪的烛火说道。 “大小姐,咱们在明,郑贵妃在暗,这可要如何是好。”汐月急了。 萧静岚瞧见宫墙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忙止住汐月的话语,主仆两人站在窗前的阴影处,悄悄地看着这大胆地闯进玉安宫的是何人。 宫墙外的人影也有着足够的耐心,许久没有动静,汐月焦急地都白了脸色,悄悄地移动脚步,挡在萧静岚身前,萧静岚却岿然不动地望着宫墙处。 许是汐月的动作被宫墙外的人发现了,只见宫墙处竟然伸出了一枝花枝,夜色中只能够看出大致轮廓,以及洁白的颜色,汐月不明所以,萧静岚却瞬间就明白了,宫墙外的来人是宁景辰。 果然,在花枝收回之后,一身黑衣的宁景辰,潇洒地从宫墙处翻身而入,转瞬间就来到了萧静岚主仆身旁。 汐月惊得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恐发出声音,召来宫外的禁卫军。萧静岚却望着宁景辰,微微而笑。 宁景辰满眼心痛地望着萧静岚,眸子里的怜惜与痛悔,汐月看的心头震撼,她望了望这两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宁景辰颤抖地手,拂过萧静岚鬓边的乱发,心痛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还好,岚妹妹,你都瘦成这样了。” 萧静岚扬起白希的颈项,眼眸里仿似倒映着夜空里的碎星,朦胧而迷离,“你怎么了来了,宫里安排有重重守卫,这样太危险了。” 宁景辰终于发现了萧静岚神态中的一抹疏离,眼眸一暗,他不解萧静岚身上的疏离从何而来,两人明明都诉过了衷肠。一霎那,宁景辰几乎想到了最糟糕的地方,心头嫉恨一闪而逝,好在他足够了解萧静岚,知道她最恨人怀疑她,理智死死地压制住了心头的百般猜疑。 只温柔地说道:“皇上出宫祈雨,宫里的暗卫和禁卫军的精锐带走了大半,我实在不放心你,今日便借着出宫的纷扰进了宫,寻了暗净在宫里夺了片刻,趁着此时安静,便来玉安宫寻你。”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萧静岚知道其中必有诸多波折,而多日不曾见到宁景辰,她心中的思念将要满溢,长叹一声,便柔顺地任宁景辰将她揽在怀里。 宁景辰轻轻地拥着怀里的萧静岚,只觉得手下的身形如此消瘦,他甚至不敢使力,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岚妹妹,都怪我无能,查不出你这病情的来历,好在师傅传信回来了,说曾在师祖的手记里,看到过你这种病情。岚妹妹,随我去云岐山,让师傅好好瞧瞧,可好?”宁景辰微微低头,便与萧静岚四目相接。 “你没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我这古怪的病,以及我与你记忆中的不同。”萧静岚看进了宁景辰的眼中,轻声却又执着地问道。 宁景辰心中一阵慌乱,他当然怀疑过,但在他动心之后,他本能地不愿多追究,他怕好不容易到手的感情,就这么飞了。 “岚妹妹,咱们先到云岐山看病,其他的以后再说,好吗?”宁景辰眼里流露出的一抹脆弱,让打算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萧静岚,一时不忍,咽下了喉间的话。 瞧着萧静岚轻微的点头,宁景辰脸上露出笑容,纯粹而浓烈。 “岚妹妹,老夫人和夫人都到了北疆,萧家族人也尽都在北疆,眼瞧着皇上就要对侯府动手了,我安排了府中接应的人手,将你从宫里接出去。”宁景长宁恨不得立时就带了她走。贵汐月竟下。 “为了不留后患,还是诈死离宫比较稳妥。”萧静岚轻声道。 “岚妹妹,皇上都要对镇北侯府下狠手了,你在宫里多待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我怕夜长梦多。”若要诈死离宫,他所有的安排都要重新再来。 “尽量不要激怒袁昊,否则我走了之后,留下的人会遭受他的毒手。若是让他亲眼看着我断了气,他便不能迁怒于人。”萧静岚按住宁景辰的手道。 宁景辰知道她说的是原先在玉安宫中侍候过她的宫人,以及京中嘉善堂众人,毕竟他们不能带着所有的人远离京城,在他们走之后,这些牵涉不深的人,仍然要留在京城生活。但当听到她说道断了气的时候,即使明知道萧静岚说的是假的,宁景辰仍然觉得不能承受,揽着她的手臂便用了力气。17q。 萧静岚知道宁景辰在担心,便转换了话题:“康福长公主的车驾快要到了北疆吧,北蛮可汗都穆要在北疆迎娶康福,手铸金人的仪式也要在北疆举办,皇上还派了秦翰,调查镇北侯府,这一桩桩事情,都要父亲打点。” 宁景辰不愿在这好不容易相会的时间里,再谈那些伤人的话题,便顺着她的话道:“郑文远那老贼在对付镇北侯府上,可谓是机关算尽,先是要侯爷献马,刚刚献完马,又加了北疆的赋税,这件件都是要将北疆压榨到底。” 萧静岚心头一凛,追加赋税,郑文远老贼实在可恶,北疆连年遭受北蛮人的侵掠,人烟稀少,土地大量抛荒,在这种情况下,郑文远还要追加北疆的赋税,这岂不是要彻底逼死北疆的百姓。 “袁昊应下了?”难道为了打压镇北侯府,袁昊连北疆的无辜百姓都不在乎了。 “皇上已经批下了,若不是要祈雨,这加赋税的命令,已经在发往北疆的路途上了。”宁景辰通过镇北侯府放在袁昊身边的暗线喜顺得知的。 “萧家军的粮饷,袁昊也不准备放了吧。”既然连赋税都加上了,这需要他掏银子的事情,袁昊估计更不会干了。 “自侯爷击退北蛮之后,萧家军的粮饷都是镇北侯府负责了,若不是岚妹妹你提议的那些商路,现在萧家军都要撑不下去了。军中若是粮饷发不足,侯爷再有领兵打仗的才能,也无法收服军心,萧家军早已涣散了。”宁景辰带过兵,更了解将士的命脉就是粮饷,若是缺了粮饷,枉你是战神临凡,你也休想指挥得动手下的将士。 “郑文远好手段,袁昊好心机。”萧静岚喃喃而语。1647510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宁景辰看到萧静岚脸色一霎时变得极其不好看,忙低声向她保证。 萧静岚知道宁景辰误会了,她脸色巨变是因为她对郑家动了杀心,郑文远的这些手段太过卑劣,不仅是将镇北侯府逼入死路,更是将北疆的百姓和数十万萧家军将士的生命当做儿戏。袁昊纵容郑文远,也是帮凶,萧静岚对袁昊再无一丝情意。 心中计较一定,萧静岚对宁景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宁景辰一愣神的功夫,就被萧静岚握着手,带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但见这里植满了各色植物,宁景辰打眼一看,竟就有好几种稀世奇珍,更让他惊奇的是,这里没有季节的分界,他亲眼看着一树桃花开得灼灼耀人,而另一树桃树上却挂卖熟透的果实。 这太超乎他的预料,宁景辰惊异地望着萧静岚,等着她的解释。 萧静岚却先冲着他摇头,而后拉着他绕过诸多花卉藤蔓,走到了中间的泉眼中,泉眼里的泉水虽然仍是汩汩而流,但比之之前却少了许多。 “这是一处不同于外界的独立的空间,也可以理解为洞天福地、芥子空间,你瞧这个泉眼便是支撑整个空间的灵气的来源,在它的作用下,整个空间里的植物都能将生命的潜能发挥到最大,所以,这里的花开得更艳,果实结的更大,药材的药效更足。”萧静岚向宁景辰做着介绍。 “岚妹妹,这里的确神奇,但是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你的病莫不是和它有关系。”宁景辰在过了最初的惊叹之后,便想到了这些,凡事有得必有舍,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个所谓的空间,越是神奇,那么支撑它运行的东西,估计就越是代价高昂。 萧静岚在宁景辰澄澈的眼神中,无法说谎,而事实的真相是,她灵魂的虚弱的确影响到了整个空间的存在,泉水变少是一个方面,那些她好不容易驱逐白雾之后,种上各种药材的土地,竟然有了被白雾重新包围的趋势。她现在只知道她的灵魂的虚弱导致了空间的减小,而空间的减小会不会进一步影响到她的灵魂,她却不知道。 “我不知道。”萧静岚实话实说道。 在宁景辰凝眉思虑的时候,萧静岚继续说道:“有了这个空间,我离开宫里就简单多了。” ------------ 第149章 诈死离宫(二) 萧静岚的身体本就虚弱,在这空间里更是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更何况她还要支撑起宁景辰在空间的分量,不过一时,萧静岚的脸色便已发白。鴀璨璩晓宁景辰一错眼,便看到了她的异状,顾不得再打听这空间的来历和神奇,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刚刚抚上她的脉搏,便被急速跳动的脉声,吓了一跳:“岚妹妹,这里是需要你用身体供养着吧,咱们快出去,你身子受不住这么大的损耗。” 萧静岚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和他多说,撑着最后的力气,将两人转移出了空间,一回到现实世界,宁景辰便将她扶到了榻上,萧静岚这时候的状况绝对算不是好。 眼瞧着萧静岚还要说了什么,宁景辰第一次在她面前皱了眉头,打断了她的思绪,“岚妹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要你平安,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明白吗?” 萧静岚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在他执着坚定地眸光下,败下了阵,垂下了眼睫,“好,等出了宫之后,我会从头到尾给你解释明白的。” 在萧静岚的脉搏恢复正常的时候,宁景辰才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真的怕了,无论在萧静岚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他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出事,只要她平安,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面前。 两人虽然不再言语,但室内的气氛却极其融洽,脉脉地流着许久不曾出现在玉安宫的温情。直到天将破晓,萧静岚催促着宁景辰离开玉安宫,并向他许诺,她在宫里的动向都会及时传给他知道。看到萧静岚难得的乖巧,宁景辰知道这已经是萧静岚极大的让步,按捺下满腹思虑,留恋地看了她一眼。 萧静岚在宁景辰突然凑过来的时候,眼眸吃惊地睁大,宁景辰柔软温暖的嘴唇便印在了她的额头上,同时耳边响起他低柔缱绻地嗓音:“等我。” 然后,宁景辰终于转身离开了玉安宫,越来宫墙,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萧静岚怔怔地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抚在砰砰跳动的心脏上,这一瞬间她无比清晰地知道,她今生再放不开宁景辰了。如果宁景辰能够接受她的来历是最好,即使他无法接受,她也无法放手了。 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宁景辰既然敢招惹了她,就得做好赔上一辈子的觉悟。 萧静岚拥着被子,一时思绪万千,直到窗外泛起朦胧的灰白时,才躺下睡了过去。因为睡得晚,这一觉萧静岚睡到了近午时,也让她在一醒来,便听到了钟粹宫曹妃事件的后续。 “娘娘,郑贵妃请来的太医在钟粹宫待了一夜,郑贵妃也在钟粹宫里陪了曹妃一夜,曹妃腹中的胎儿保住了,如今满宫里都赞颂郑贵妃贤德呢。以奴婢看,这宫里的人都白长了一双眼珠了,郑贵妃这样的人都成了贤德人了,天理何在啊。”汐月汇报着事情的最新进展,却在说着说着的时候,自己来了气。静就大静宁。 萧静岚漫不经心地吹着手里的白粥,对愤怒的汐月摇了摇头,这宫里的人哪里是没有看出了郑贵妃的真面目,她们就是看的明白,才奉承着郑贵妃呢。毕竟以郑家如今的势头,郑贵妃登上后位的可能性最大,她们才要趁势巴结上郑贵妃呢。 主仆两人正在商议之时,却听到宫门外传来尖利的声音,汐月一震,看向萧静岚。 “你去瞧瞧是什么人在外面喧哗?”萧静岚放下手里的粥碗,对着汐月微一点头。 许久,汐月脸色难看地回来,到了萧静岚面前,努力地笑了一下:“大小姐,是昭阳宫里的一个内监,说是郑贵妃请您到昭阳宫一趟。”汐月想着那内监一幅鼻孔朝天的样子就来气,“奴婢当下就驳了他,他一急,便露了口风,好像是有人在郑贵妃面前出了主意,要您也随着郑贵妃一同守在钟粹宫曹妃处呢。” 萧静岚眼眸漆黑深邃:“那人走了。” “奴婢将他打发走了,曹妃是好是坏,都是她郑贵妃的责任,关咱们玉安宫什么事呢。”汐月不准备告诉萧静岚昭阳宫的人是如何地嚣张跋扈,这些闲气她受着就够了,不需要萧静岚知道。 萧静岚虽然觉得郑苒馨这种行为,很是诡异,但是既然汐月安稳地站在这里,她们又在明,而郑苒馨在暗,可谓是防不胜防,便不再纠结。 果然,没过多久,玉安宫外又热闹了起来,外面的声音之大,即便没让汐月出外查探,萧静岚都听出了郑苒馨身边心腹孟嬷嬷的声音。 “大小姐,奴婢去看看昭阳宫里的这些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汐月脸颊都涨红了,郑贵妃一而再地骚扰玉安宫,到底图谋些什么。 萧静岚却不赞成:“汐月,昭阳宫里人多势众,你却只是一个人,去了会吃亏,有什么事情,站在我身后,不要强出头。” 汐月摇头道:“大小姐,这种时候奴婢若是退缩了,总不能让您和昭阳宫的奴才打交道,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您放心,奴婢心里有数。”萧静岚还待再要阻拦,汐月已经跑了出去。 萧静岚只听得自从汐月过去之后,外面的声音便嘈杂了许多,想来是汐月和昭阳宫的人在争吵,而在一声厉喝声之后,萧静岚再听不到汐月的声音。萧静岚心头浮上一片阴云,当下,快步向玉安宫外走去。 推开玉安宫的大门,便见一行数十个昭阳宫的宫人围在汐月身旁,而汐月的双手却被一个粗壮的宫女反剪在身后,口中竟然被塞了汗巾,萧静岚柳眉斜飞。 “淑妃姐姐终于出来了,奴才们请不出来您,妹妹只得抛下曹妃,亲自来请淑妃姐姐啦。”萧静岚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众宫人的另一端,一身华贵宫装的郑苒馨傲然挺立。她之前只关心汐月,一寻到汐月就没再注意旁人,没想到郑苒馨亲自来了玉安宫。 “郑贵妃既然不请自来,本宫也无话好说,但你宫里的奴婢如此对待本宫的侍女,郑贵妃你有何解释?”瞧着汐月讲不出话,只对着她可怜巴巴地摇头,萧静岚目光如冰一般地望向了郑贵妃。16525450 “淑妃娘娘,是您身边的侍女先出言顶撞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这才命人堵了她的嘴。”郑贵妃未答言,孟嬷嬷先出了声。 “嬷嬷快闭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让淑妃姐姐听了心里不舒坦。”在萧静岚开口之前,郑贵妃先嗔了孟嬷嬷两声。 “淑妃姐姐,妹妹来找您,是有大事的。您也知道,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在宫外虔心祈雨,可偏偏宫里曹妃闹出了事端。妹妹昨夜里,守了一宿,曹妃肚子里的龙子,才算消停了,可谁知道妹妹这颗心刚放下了一半,太医便说了,曹妃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呢,若是能够安稳度过三日,才能彻底地放下了心。妹妹也知道淑妃姐姐身子不好,可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最好是有着尊贵的命格的贵人,这三日里都镇守在钟粹宫,曹妃痊愈的可能才最大。这宫里论起尊贵,谁能比得上淑妃姐姐呢。为了皇上,为了皇嗣,妹妹只好觍颜求着淑妃姐姐,陪着妹妹一块在钟粹宫里守三天了。”郑贵妃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才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萧静岚也明白了她们制止汐月说话的用意,这是怕了汐月抢先告知她郑苒馨的用意。 “放了本宫的侍女,她有什么错,自有本宫在。”萧静岚不理会郑苒馨的话,凝眉吩咐道。17l1。 萧静岚的这番表现,却让郑苒馨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看来萧静岚的确极为重视这个名叫汐月的侍女,孟嬷嬷提议将这汐月控制在手里的法子果然没错。原来,袁昊虽然带走了大部分的禁卫军,但禁止宫中诸人踏入玉安宫的命令却没有撤销,这也是为什么郑苒馨只能站在玉安宫外说话的原因。 昨夜里虽然太医在郑苒馨的逼迫下暂时保住了曹妃腹中的胎儿,但太医也明确地告知了她,曹妃已有小产迹象,他们恐怕保不下这胎。郑贵妃急怒交加,在袁昊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若是曹妃有了三长两短,她便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郑苒馨狠狠地发了通脾气,突然想到了玉安宫里的淑妃,若是将曹妃流产的事情栽到淑妃身上,她便一举除掉两个仇敌。这个想法让郑苒馨兴奋不已,与孟嬷嬷商议了一番之后,她便带着一众宫人来到了玉安宫。 但是,若是萧静岚牢牢地待在玉安宫,她也不能命人冲进玉安宫,将萧静岚强行拉出来。袁昊留下的这两个禁卫军,虽然在她的逼压下,对她出现在玉安宫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她强行冲进玉安宫,这两人拼死也会护着萧静岚。 好在郑苒馨发现了萧静岚的弱点,将汐月控制在手里,这样为了汐月,萧静岚也要走这么一趟了。 ------------ 第150章 诈死离宫(三) “淑妃姐姐,您这侍女瞧着有些呆笨,竟对着妹妹说什么曹妃身子好坏不关淑妃姐姐您的事,这话能是她一个侍女说的吗,妹妹让人拉住她,也是为了姐姐您好。鴀璨璩晓”眼见萧静岚眼神越发冷冽,郑苒馨心里便有些害怕,面上却愈发张扬,想要掩饰住内心对萧静岚的惧怕。 萧静岚冷冷地注视了郑苒馨片刻,再见力气几乎用尽,瘫软下来的汐月,知道如今这宫里,她们主仆力量单薄,不是郑苒馨的对手。 “本宫随你去钟粹宫。”凉凉语声传来,“若是本宫的侍女有一分一毫的损伤,本宫的手段,你们都是知道的。” 语毕,萧静岚当先一人走在众人之前,宽袍飘摇,青丝垂落,说不尽的风流飘逸,将郑苒馨张扬的美貌尽数比下。这种对比太过显,郑苒馨要紧下唇,眼中几乎露出嗜血的嫉恨。 钟粹宫里,曹妃的情形十分糟糕,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看到郑贵妃协同淑妃一块过来,更是心下警惕,这三位那个都曾将太医院逼到绝境,哪一个他们也都得罪不起啊。 “都起来吧,这些礼节都免了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曹妃,保下了她腹中的龙胎,你们便是大齐的功臣,本宫和淑妃姐姐这儿,暂时用不着你们,都去瞧着曹妃吧。”郑贵妃语带焦虑地说了一番,萧静岚却在她眼里看到和她面色一点都不符的喜色。 在钟粹宫里枯坐了将近一天的时间里,萧静岚听到了两次曹妃呜呜咒骂的声音,虽然曹妃口齿不甚清晰,萧静岚仍然从中辨出了郑贵妃和她自己的发音,看来曹妃这是连她都恨上了呢。 草草地用过晚膳,萧静岚精神略有些困顿的时候,钟粹宫里一声凄厉地惨叫将她彻底地惊醒。若不是白日里听足了曹妃的咒骂,萧静岚对她的音色大为熟悉,几乎不能将这凄厉地划破耳膜的声音和曹妃那咒骂都带有几分娇痴的声音合二为一。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吧。”一个跌跌撞撞,满脸眼泪的宫女,颤抖着跪在了她们两人面前。 “情况如何了。”瞧着郑苒馨在这宫女话尚未说完,便急急地带着人冲到了曹妃寝宫里,萧静岚只得亲自问这宫女。 “回淑妃娘娘,我家娘娘刚刚见红了,太医都摇了头了,呜呜。”这宫女萧静岚瞧着有几分面熟,像是在曹妃面前见过几次,如今在她面前哭得凄惨。 “曹妃身体一向康健,为何突然衰败成这样?”萧静岚心知这宫女的眼泪,大部分还是为她自己而流,作为曹妃身边近身侍候的宫女,曹妃若是突然小产,她们是逃不过一个侍候不周的罪名的。 这宫女乍一听萧静岚的问话,却惊恐地垂下了眼睫,只呜咽着摇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萧静岚见了她这番表现,心下对郑苒馨更多了三分提防,连曹妃身边的宫女都不敢多说一个字,郑苒馨的手段可见一斑。不过,郑苒馨的谋划,对她未必无益,郑苒馨若是要借着曹妃小产生事,她便将这事态闹大,事情越热闹,越混乱,也越有益于她离宫出逃。 曹妃寝宫里一阵混乱的声音之后,只有低低地压抑的却仿似要钻进人心的哭声,萧静岚从这哀戚的声音里,意识到曹妃这次怕真是熬不过去了。 在萧静岚思量的时候,眼角扫过一阵淡绿色的身影,她本没放在心上,不想,下一刻便被人抱住了腿,“淑妃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奴婢绿蕉愿为牛为马的侍候您。”曹妃的心腹大宫女绿蕉,脸色煞白,却用力地抱住萧静岚的腿,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块浮木,死死地不松手。 萧静岚想要从绿蕉手里拔出小腿,却完全敌不过绿蕉的力气,“太医院的太医都在用心的诊治曹妃,你跑到本宫面前胡说些什么,快放开本宫。” “淑妃娘娘,奴婢知道之前得罪过您,只要您能救了我家娘娘这次,奴婢随您处置。”随着萧静岚眉头越皱越高,绿蕉说出的话越发让人不能理解,她凭什么认定了她能救曹妃? 适时出现的郑贵妃很好地解了她的疑惑:“淑妃姐姐,太医说了,曹妃这次不止伤了胎气,最主要的是伤了身体的元气。若是不能及时补回来,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妹妹也使了人将曹妃的情况告知了皇上。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住曹妃母子,妹妹素日里听说京城里的嘉善堂里,有一味神药,几乎能生死人,肉白骨,而且嘉善堂是淑妃姐姐的产业。求求淑妃姐姐,将这神药取出一粒,给了曹妃吧,若是晚了,曹妃腹中的胎儿可就保不住了。”郑贵妃便说便掏出帕子抹着眼角。 而地上的绿蕉更是一脸热切地望着萧静岚,那表情几乎是将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带本宫去曹妃寝宫。”萧静岚虽然厌恶曹妃,但是她肚子里的胎儿毕竟无辜,如果能救,她还能救,她还是愿意救上一救的。 见着萧静岚进来,床上几乎昏迷的曹妃,神奇地睁开了眼睛,在白惨惨地面容上,越发显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的瘆人。但曹妃执着地望着萧静岚,她与绿蕉一样,将萧静岚当做了最后的希望。17l1b。 萧静岚伸出两指,探上了曹妃的脉,却在来回换了两个手腕之后,都没有探到曹妃腹中胎儿的动静,萧静岚叹了一口气,曹妃腹中的胎儿怕是已经胎死腹中了。16525455 萧静岚终于知道郑苒馨在图谋什么了,嘉善堂里哪里有这劳什子的神药,嘉善堂的名声在外,全是靠着医术精妙得来的。郑苒馨口中的神药,莫说是嘉善堂,就是她空间里的灵泉都没有这么神奇。更何况曹妃腹中的胎儿已经死了,即便真有这种神药,也救不回来了。郑贵妃这是要将曹妃和皇上将这一腔失子之怒,尽数倾泻到她的身上。 “你们身为太医,不想着医术,却每日里幻想着什么神药,如此酒囊饭袋之徒,本宫容不得了,来人,将这两个废物拉下去,交给刑部,治他们一个欺君罔上之罪。”萧静岚纤长手指,指的正是当日留在昭阳宫里,向郑苒馨立了投名状的两位太医,也是他们对曹妃说萧静岚手里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的。 曹妃眼里的亮光一点点地寂灭下去,郑贵妃却又适时地添油加醋:“妹妹知道淑妃姐姐手里的是宝物,可曹妃都这样了,淑妃姐姐就救救她吧。” “郑贵妃,本宫再说一次,嘉善堂里没有这种神药,现在最要紧的是曹妃的身子,这两个庸医是郑贵妃你的人吧,他们连最基本的把脉都把不准了吗,再换两个太医,给曹妃重新把脉。”萧静岚眼风扫过郑苒馨,从人堆里指了两个眼神不游移,瞧着尚有几分医德的太医出来。 果然,这两个太医挨个诊过曹妃的脉搏之后,脸上全都出了一层汗水,之后,颤抖地嗓音道:“曹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妃瞧子妃拉。这一句话后,曹妃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吼,一口气没倒上来,人便晕了过去,萧静岚却在曹妃晕死之前,看到了她眼中的怨毒。 不久,在祈雨坛中独坐了一日一夜的袁昊,便得知了曹妃小产的消息。灯笼的晕光,映在袁昊脸上,只见一片惨淡的红晕。徐致铭低声禀报着宫里发生的事情,不敢看此时眼眸发红的袁昊,曹妃腹中流去的是袁昊期盼了许久的皇嗣。 “淑妃矢口否认嘉善堂有奇药,可朕听说嘉善堂在京中威望极重,被人称为神医堂。”袁昊语声清淡。 “嘉善堂里的大夫医术都极高明,而且嘉善堂每月都有义诊,京中受惠之人不少,所以在京中百姓中名声极好。”徐致铭答道,他并不相信郑贵妃口中的神药,想来皇上也是不信的,但不知道皇上特意提起嘉善堂是为了什么。 “曹妃虽然跋扈嚣张,也给过她不少气受,可曹妃腹中的孩子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为了朕,她都不能如此漠然。”袁昊一想起在太医宣布了曹妃腹中胎儿已死的消息后,萧静岚便漠然地离开了钟粹宫,将昭阳宫里翻了个底朝天,只为了找到她那名从镇北侯府里带来的侍女。袁昊心里一片冰凉,在萧静岚心中,只有镇北侯府,只有萧家,宫中的一切,包括朕都没办法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萧静岚既然你心肠如铁石,朕对你的忍耐也要到头了,袁昊对萧静岚恼恨不已。 徐致铭瞧着袁昊的面容越发晦暗,不解为何袁昊单单地恼上了淑妃,这曹妃小产一事,可是和淑妃没有任何的关系呢。这是因为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罪名叫迁怒,还有一种愤怒叫嫉妒。 ------------ 第151章 诈死离宫(四) 第151章 诈死离宫(四) 玉安宫里,萧静岚翻找出自制的止血消肿的药膏,轻柔在抹在汐月的伤口上。铪碕尕晓虽然她的动作尽量轻柔,汐月也忍着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但是手下汐月皮肤受痛的痉 挛,让萧静岚感觉到她的痛苦。 萧静岚眼神和动作都看似平静,但她的心里,已经涌起了一股无可遏制的杀意,为了让汐月反口指认她谋害曹妃腹中胎儿,郑苒馨命人对汐月动了刑,若是萧静岚再晚一步,或许汐月就再救不回来了。 汐月的眼睛红肿,只能撑着一条缝,所以看不到萧静岚此时的动作神情,但她直觉地感到萧静岚身上散发的冷冽。 “大小姐,奴婢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您千万不要让奴婢坏了您的计划。”这一句话,几乎就耗尽了汐月的力气,今日萧静岚几乎掀了昭阳宫,才将她救出来,汐月在感激的同时,也十分担心这贸然的出手,会坏了萧静岚出宫的部署。 萧静岚轻轻摸了摸汐月的头顶,没有开口,只是以这轻柔的安抚示意她不需要担心,萧静岚怕她一开口,心中汹涌的杀意就再也掩饰不了。 将汐月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遍,又让她喝了一碗安神汤,汐月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所以,当暗净进来的时候,只见萧静岚一人站在沉沉夜色里,身上缭绕着她熟悉的,令人胆颤的杀意。 “大小姐,喜顺随着皇上在宫外祈雨,宫里的消息属下所知不多,但瞧着郑贵妃处今日连番有三拨人出宫,想是向皇上禀报宫中诸事的,大小姐,您的情况危险了。”暗净一向清冷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忧虑。 “皇上不在宫里也好,这玉安宫外的守卫也少了许多,咱们布置起来也方便。”萧静岚不在乎郑贵妃对袁昊说了什么,毕竟连袁昊她都没放在心上,袁昊的情绪她更是不在乎。 “属下,这些日子,照着大小姐您给的宫中图纸查探了一遍,有些地方和图纸上相比,已经面无全非了。属下查来查去,最后还是在太液池里发现了密道,太液池里的水是从宫外的护城河里引入的活水,当年修建的时候,在太液池的底部,修有一条密道,若是沿着那条密道,便能通过太液池,游到护城河里,如此出宫,最是便捷,且毫无痕迹。”暗净说完担忧地望着萧静岚,毕竟这条道路她说着轻松,可要在太液池里游过这么一大段的路程,需要大量的体力和毅力,而萧静岚即便会游水,以她如今的身体条件,又怎么能够逃出去呢。 萧静岚一眼便看明白了暗净的担心,“你只要将路线安排好,将宫中守卫换班的时间掌握好就行了,我到了太液池之后,自有办法。” 暗净虽然不明白萧静岚从何而来的信心,但她对萧静岚的话向来是极信服,当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出另一个忧虑:“大小姐自入冬那场大雪之后至今,京中已经有三个月滴雨未下,就连太液池的水都少了许多,宫外的护城河里的水面怕是连人都没不了,这条水道现下也是走不了了。” 萧静岚却扬目微笑:“袁昊还在宫外祈雨呢,若是袁昊依足了规矩,虔诚地祈雨,却连一滴雨都不下,他不就成了笑话了嘛。” 暗净恍然大悟:“大小姐,皇上祈雨的日子是钦天监选的,他们特意挑选了会下雨的日子。” 萧静岚点头:“虽然他们不能精准到时辰,但大致的日子也差不了,你今晚上仔细看看天空,这几日里,必会有场大雨。” 暗净这才放下了心,将萧静岚写给宁景辰的信件一收,离开了玉安宫。 暗净离开之后,萧静岚又默坐了片刻,将离宫的路线在脑海了演示了一番,确保到时候万无一失。 一夜过去,宫外祈雨坛里,徐致铭在袁昊耳边禀报着朝中的大事,“皇上,除了京畿之地,豫州、淮州等地上报干旱的折子也越加频繁,郑相请求传旨下去,命干旱各地的官员,在各郡府里祈雨。”16607573 袁昊舔了下发白的嘴唇,为了显示诚心,他两个时辰才活动一下,就连饮水都忍了下去。 “准奏。”袁昊抬头看着头上烈日,心头浮上一片阴霾。 徐致铭又报了几件朝中要事,在最后才提到:“伏波将军宁景辰上了致仕的折子,郑相代表内阁批了红,因为宁景辰的将军一职是皇上您亲封的,所以,还需要您的御批。” 安翻点月静。袁昊沉默片刻,宁景辰的伏波将军,在他在当日为了封赏在北疆立下大功的宁景辰而特意封的。但,之后,为了遏制镇北侯府的军权,袁昊不仅诸般限制镇北侯萧潜的权力,连带着将有大才但与镇北侯府极亲密的宁景辰晾到了一旁。只是宁景辰出身自云岐山,又因为嘉善堂义诊在京中百姓中威望极高,在之后怀疑他与萧静岚之间有隐约情愫的时候,袁昊也仅是夺了他上朝入宫的资格,仍然保留着他伏波将军的职衔,如今,宁景辰却亲自上折要致仕。 “宁景辰致仕的理由是什么?”袁昊对宁景辰突然致仕,心里极其不踏实。 “说是在朝中无用,白费朝中俸禄。”徐致铭答道。 “原来是埋怨朕呢,准了。”袁昊冷笑一声。 伏波将军府内,宁景辰在上折致仕之前,便将府里的东西整理打包好,并将他镇北侯府送来的下人,提前送到了萧家别庄里。等到宫里来人,明确地宣旨,准了他辞去伏波将军一职后,宁景辰接了旨之后,立马带着崔管事,一行人干干净净地迁出了伏波将军府。 郑文远派了的人,瞧着宁景辰如此上道,倒是有些扼腕,少了许多刁难的乐趣,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这些住着皇上御赐府邸的官员,一旦官位不保,这府邸立马就要收回,他见多了官眷的哭哭啼啼,为了拖延时日,少不得塞了许多财物给他。没想到这位伏波将军,看着比他还要心急呢,他刚宣完了旨,这人便走了,好生没趣。 不过,这位伏波将军宁景辰带走的都是他身边的下人,宫中赏赐下来的官奴还都留在府里。看这伏波将军的速度,怕是府邸里找不出郑相要的东西,只能从这些官奴身上想些法子了。 且说宁景辰带着一行人回到萧家别院之后,便指挥着众人将早早准备的绳索、渔网之类的东西拿了出来,又召来崔管事,按照之前的吩咐,两两一组,时刻关注着护城河上的动静,将护城河里的水流深浅、人烟疏密等等情况打探的一清二楚。 此时在萧家别院的众人,全都是镇北侯府的心腹,宁景辰指使他们行事,十分放心,为了配合萧静岚离宫的计划,宁景辰在宫外全部布置妥当。为了在萧静岚从太液池底的密道游到护城河里的时候,及时救到她,宁景辰早已命人在护城河边准备了宅院,一行取暖设施和药物全部齐全。 只要下场大雨,让护城河的河水涨上去,他魂牵梦绕的岚妹妹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只要他们去了云岐山,哪怕是袁昊知道了真相,也无能无力了,宁景辰望着天空,心内默默祈求。 京城的大雨,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在两日后的深夜里,倾盆而下。祈雨坛中,袁昊身上淋得透湿,但却满含喜悦,陪同他一块祈雨的王公重臣,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袁昊心里得意,摆手免了众臣的礼,推过徐致铭挡在他头上的油纸伞,让猛烈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仿似只有这样才能冲刷掉他心里郁积多时的愤懑。直到袁昊周身湿透,随行大臣中年岁较大的甚至都打了哆嗦,徐致铭才凑到袁昊面前道:“皇上,天降甘霖,是为大喜,但为了皇上您龙体安康,还请皇上移步回宫。” 袁昊迎上徐致铭担忧的眼神,以及下面面色青白的众臣,对着徐致铭微微点头。又命连顺使人将众位大臣送回府内,更是为几位年龄大身子虚的大臣府里派了太医。 祈雨坛里设施简陋,袁昊只匆匆擦洗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龙袍,便坐着御撵回了宫。 这场大雨虽然滋润了干涸地土地,但却冲刷不去宫里的阴霾,尤其是流去了腹中胎儿,又被太医告知以后恐怕再难有孕的曹妃,她面色惨白地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眼中闪动着幽幽地暗火,看得钟粹宫一众宫人心惊胆战。17g5。 “那贱 人处理了吗?”曹妃嘶哑地声音,听在钟粹宫宫人耳里就要索命的恶鬼般可怕。 “回娘娘的话,都处理完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回话的是新近得了曹妃信任的钗儿,曹妃口中的贱 人是钟粹宫里的一个宫女,不知道那句话惹怒了曹妃,被她下令生生地打死了。而曹妃以往的心腹绿蕉,在得知曹妃小产之后,悲痛欲绝,昏死过去了,虽然太医及时救治,性命无碍了,但人还躺在床榻上,连床都下不了。 “那就好,所有忤逆本宫的,本宫一个都不留。”曹妃苍白的手指,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窗外一道闪电传来,照亮了昏黑的室内,也照亮了曹妃癫狂的面容。 袁昊回宫之后,出乎众人意料的,既没有回乾正宫,也没有去昭阳宫,反而径直到了淑妃的玉安宫。 萧静岚担心着汐月的伤势,唯恐她又像前两日似的夜里高烧,本就睡得不踏实,所以,在雷声乍响,大雨刚下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玉安宫外杂沓的脚步声,便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萧静岚披衣起床,凝眉等着将要来到她身边的麻烦。 当袁昊命人强行撞开玉安宫的宫门,带着一身的水汽来到殿内时,见到的就是衣装整齐,精神饱满的萧静岚,当下心里就有些不快。而再看到萧静岚望着他的目光中的了然和骄傲后,袁昊早已绷紧的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袁昊想过萧静岚见到他时的表情,若是萧静岚对曹妃有一点的愧疚不安,对他有一丝的依赖期盼,他也许都会放过这件事,可萧静岚眼中的骄傲彻底地激怒了他。萧静岚不过是他后宫的一个妃子,她要仰望着他生活,她从哪里来的骄傲,她凭什么在他面前骄傲。 被惊醒的汐月,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连鞋子都穿的歪歪扭扭的,满心焦虑地冲到萧静岚的寝殿内,却惊骇地发现,阴沉地如同暴君的皇上,双手竟然掐在萧静岚细长的脖颈上,汐月震骇之下,全身的力量都涌了上来,像颗炮弹一般地撞向袁昊。 袁昊不妨汐月撞来,一个趔趄,急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汐月撞完之后,满眼警惕地挡在萧静岚面前,用她纤薄的身子护住她家小姐。 反应过来的袁昊,从喉间发出七个字:“来人,带下去杖毙。” 自知失职的暗卫,迅速地将汐月擒住,瘦小的汐月在高大的暗卫面前,如同待宰的小鸡般孱弱。 “谁敢。”一声厉喝,萧静岚出手如电般地卸去擒住汐月的暗卫的手臂,双眸森冷地望着袁昊:“想要带走她,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袁昊怒极,眼睛里蒙上了层血色,一步一步逼近萧静岚,紧紧捏住萧静岚的手腕,用足了十成的力气,汐月还想再扑过来,被袁昊一脚踹了出去。 萧静岚忍住手腕撕心般的疼痛,平静而轻蔑地望着袁昊,耳边传来袁昊冰冷地诘问声:“萧静岚朕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毒妇,曹妃腹中的是朕的骨肉,你都能见死不救,却为了这个卑贱的下人,以命相挟。你真的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萧静岚瞧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汐月,尽量平静地回道:“曹妃腹中胎儿早已死在了腹中,嘉善堂里也并没有郑贵妃所说的神药,我无能无力。” ------------ 第152章 火烧玉安宫(上) 等袁昊铁青着脸离开玉安宫后,隐藏在暗处的暗净心急火燎地跳了出来,萧静岚跌坐在地上,左手腕不自然地垂落着,见了暗净,轻舒了口气:“暗净,快给汐月包扎伤口。适铪碕尕” 暗净闻言快速地将汐月挣开的伤口包扎一遍,摸了摸她的鼻息,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没有高烧,暗净才舒了口气,将汐月扶在榻上。安顿好了汐月,暗净快步走到萧静岚面前,垂眼看着她不自然垂落的手腕,声音暗沉道:“大小姐,皇上竟然对您动手了。” 萧静岚将手腕递到暗净面前,平静地道:“不过是脱臼而已,我现在使不上力气,你来帮我正骨。”刚刚袁昊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很大,萧静岚身子又虚了不少,一用力挣扎,手腕便脱臼了。 暗净拽住她的手,用力地将萧静岚脱臼的手腕正了回去,萧静岚虽然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但她额头上却滚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正骨的痛苦可见一斑。 “大小姐,宫外都安排妥当了,您还是及早出宫罢,属下瞧着皇上有些失心疯了。”暗净忧虑地道。 萧静岚一听她对袁昊的评语,不由笑了,连暗净都瞧出了袁昊的不正常,她的感触只会比暗净更深,袁昊对她的耐性已经跌到了谷底。 “等这场雨听了,我自会寻了机会,带着汐月出宫,只是暗净你与喜顺还要留在宫里,辛苦你们了。”萧静岚对着暗净道。 “只要镇北侯府无事,大小姐您平安出宫,属下等心甘情愿地留在宫里。”暗净眼眸明亮,她知道等萧静岚离了宫之后,镇北侯府便会在明面上和皇上撕破脸面,倒时候她和喜顺,便需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将宫中的消息及时地传递到北疆。 “你听着,等我离了宫之后,袁昊一定会在宫里大肆搜查,你和喜顺保住自身最要紧,无论袁昊下了什么命令,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给北疆传递消息。”萧静岚严肃地吩咐道。16607573 “那属下等人在宫里岂不是完全没了用处。”暗净不解,暗卫的作用不就是及时传递消息吗,若是连消息都不敢传递,这样的暗卫又有什么用处。 “你们先耐心地等着,时机到了,我会派人联络你们。”萧静岚说着从身上取下半块玉玦,递给暗净,作为凭证。 暗净走了之后,萧静岚摸了摸汐月的额头,舒了口气,总算没有发烧,但是汐月睡得极不稳妥,一夜梦魇了多次,每次萧静岚都轻轻地拍着她,才算挺了过去。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一夜,黑夜过去,朝阳出来的时候,这场雨也适时地停了。殿内透进丝丝缕缕地亮光时,萧静岚推开了窗子,一股夹杂着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出胸中的郁气。她整个人也便沐浴在明媚的朝阳中,仿似镶上了层金边,只眼底的青影,即便是这高光的朝阳都没能掩去。 萧静岚向外看去,昨夜的大雨,虽然浸润了干渴地土地,但宫内的娇花嫩蕊,显然受不得这么大的摧折,花枝凋零一地。萧静岚轻哂一笑,并没有惋惜之意,只是感慨,在风雨来临时,野草的生命力远比这些娇花大多了。 玉安宫宫门沉闷地响声,打断了萧静岚的思绪,只见宫门打开之后,两个斜塔着眼角,表情冰冷麻木的嬷嬷,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这两人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正殿,自顾自地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案之上,动作老练而麻利。 看到从寝宫走过来的萧静岚,这两人一瞥之后,行了个标准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礼,不等萧静岚开心,便起了身,继续将食盒中的早膳摆出。萧静岚瞧着餐桌上一盘盘精致鲜亮的餐盘,以及里面瞧着可口的丰盛食物,嘴角弯了个讥诮的弧度,这些表面好看,实际糟心的东西,她在昭阳宫郑苒馨处早已见识过了。 满满当当的盘碟,将餐桌放满了,这两位嬷嬷才收了手,提着空空的食盒,对萧静岚行了礼之后,便退着离开了玉安宫。表面恭敬,却一句话都不讲,正是宫里惩罚犯错的宫妃的高级嬷嬷的手段,这种人郑苒馨目前还培养不出,看来这两个人是袁昊的人。 萧静岚又扫了一眼全都失了温度,如同蜡制的满桌食物,很快将事情拼出了首尾,应该是昨夜之后,袁昊想出的惩治她的手段,给她送膳的这两人是袁昊的人,但给她送的东西,却是郑苒馨准备的。 再不愿看一眼,更遑论将它们送进口中,所幸她有空间,里面存有一些米面果蔬,萧静岚进了玉安宫空空如也的小厨房,生疏地生了火,在火苗熄灭了三次之后,总算找回了前世野外煮食的手感,煮了一锅浓郁香滑的蔬菜粥。 叫醒了迷迷糊糊的汐月,喂了她一碗热粥,萧静岚自己吃了一碗,暖了身子。 袁离落地着。主仆两人刚刚用完热粥,那两位脸面僵得与棺材板有一拼的嬷嬷,又带了食盒来收拾餐桌,瞧着一筷子都没有动过的早膳,这两位嬷嬷却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询问一句,径直倒进了食盒里,连带着盘碟,全都提出了玉安宫。 萧静岚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了玉安宫外的禁卫军全都撤走了,看来袁昊的惩罚又多了一个,撤走了对她的保护,任那些尖刻的女人随时到玉安宫里对她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萧静岚沿着玉安宫走了一圈,她对这座宫殿极为熟悉,玉安宫地处偏僻,当初建造的时候,就不是作为得宠宫妃的寝宫的,所以,除了殿宇完整之外,其他的东西则一概没有。就连地龙都没有铺设,还是她后来改建的,至于为了防止宫里失火,专门蓄水的缸瓮更是一个都没有。 萧静岚轻轻敲击了下殿内刷了桐油的柱子、回廊,想着这全是木制的宫殿,没有蓄水缸瓮,玉安宫即便距离太液池稍近,若是放了一把火,到时候熊熊火光之下,袁昊即便命了全宫的人担水,也救不下这场大火。 心中计较已定,萧静岚盘算着这场大火要着落到谁的头上,郑贵妃还是曹妃。 这两个女人都犯了她的大忌,且不论郑文远的所作所为,单单是郑贵妃将汐月打成这样,萧静岚也要她加倍偿还,而曹妃与她更是有大仇,原主进了冷宫送了命的仇,一半在袁昊身上,另一半就在曹妃身上呢。 如今,郑文远权势滔天,袁昊还需要郑家的势力,即使拉下来郑贵妃,一时也要不了她的命,更何况萧静岚也不想这么便宜了郑家,当初柔妃的父亲,郑文远的小儿子,可是在北疆犯了叛国罪,将北疆的军事机密卖给了北蛮人。郑文远对镇北侯府使了这么多的阴招,萧静岚冷冷一笑,郑文远最在乎的便是家族永传,她偏要将让郑家背上卖 国的罪名,子子孙孙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一来,曹妃便是最好的人选了,曹家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志大才疏之徒,如今曹妃又再不能生育,袁昊对曹妃的宠爱也不剩下几分了。若是曹妃再烧了玉安宫,为了给镇北侯府一个交代,袁昊也得惩治了曹妃,一旦曹妃失势,曹家也就完了。弄垮了曹家,也算是为原主报了仇了。 心中计较一定,萧静岚开了玉安宫的内库,在堆积如山的绸缎料子中翻找一番,将轻纱薄罗,从内库里拿到了殿内。 一瘸一拐的汐月,看着这些薄纱,不解地问道:“大小姐,现在还没到夏天,您拿这些阮烟罗做什么?” 萧静岚看着汐月气色不错,放了心,没有回她的话,招手让她过来:“这宫里如今就咱们两个人了,实在空旷,我想着挂些纱幔,瞧着也多些人气。” 汐月受了伤,只能帮些小忙,萧静岚便亲力亲为地将这些纱陵,挂在了殿内。经过萧静岚一番折腾,玉安宫整个殿内都换了模样,原本空荡荡的清凄冷寂,挂上了这些一寸纱罗一寸金的阮烟罗,却有了如梦如幻般的华美,尤其是开了窗之后,在春风的轻拂下,这些颜色浅谈的阮烟罗,如水般地轻柔,飘飘摇摇之中,美如梦境。 汐月满目惊艳,萧静岚浅笑着等着那两个送膳的嬷嬷的到来,她若是哀哭憔悴,或许曹妃还能忍住,若是她过的很好,曹妃一定会亲自过来,发泄她的满腹怨毒的,毕竟曹妃可是认为是她萧静岚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呢。 萧静岚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了,送膳的嬷嬷尚无踪影,看来午膳是没有了,郑苒馨一日只为她准备了两次膳食。 萧静岚料得不错,此时乾正宫里,郑苒馨正娇声说道:“臣妾为淑妃姐姐准备的早膳,姐姐却一口都没用,臣妾心中惴惴,这眼瞧着午膳都要过了,臣妾大胆求皇上示下,淑妃姐姐喜欢用些什么,臣妾好按照她的口味为她准备。” 袁昊不耐地道:“就按御膳房的份例,她不想吃,你就是备了龙肝凤髓,也没用。”17g5。 郑苒馨应了下来,袁昊又沉声道:“早膳她一点没动,午膳也不必准备了。” 郑苒馨心里喜不自胜,面上却又作出为难的表情,袁昊瞟了一眼,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无事,你便下去吧。” 郑苒馨一僵,只得堆着笑脸退了下去,耳边却听到袁昊摆驾钟粹宫的声音,郑苒馨几乎拧断了手中的帕子。 汐月醒了之后,再不肯让萧静岚进小厨房,急的眼泪都出来了,萧静岚无法,只得让她一个伤残人士,在小厨房里又煮了一锅粥。 喝着白粥,萧静岚瞧着汐月愧疚得通红的脸蛋,不由扶额,这丫头不让她进厨房,自己又带着伤,能弄出一锅粥就不错,难道还想着烧出一席面的菜肴不成,就是她有这能耐,萧静岚也吃不下啊。 “行了,这白粥对身体有好处,咱们主仆身上可都带着伤呢,大鱼大肉的也吃不得。”萧静岚安慰了一句。 但显然这话没什么用处,汐月仍然沮丧极了,萧静岚只得继续道:“你快吃了,吃饱之后,晚上等送膳的嬷嬷到的时候,还要你出力呢。” 晚上距离正常晚膳的时间又过了近一个时辰,送膳的嬷嬷才将玉安宫的晚膳送了过来,这两个麻木的嬷嬷,一进玉安宫的正殿,一眼便瞧见了殿内如流光般绚丽的阮烟罗,不由将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她们的反应,萧静岚垂睫浅笑,一旁的汐月按照事先的吩咐道:“嬷嬷,快进来,怎么停了脚步了,哦,你们看的是阮烟罗了,淑妃娘娘白天无聊,想着内库里的这些阮烟罗再放下去就坏了,便命奴婢将它们挂了起来,风一吹,也有几分飘逸,嬷嬷们觉得好看吗。” 汐月的声音单纯极了,仿佛她口中的只是普通的绫罗,而不是这种每年只进贡三五匹的顶级的阮烟罗,两位嬷嬷即便在宫中多年,见多了受宠的宫妃,也不曾见过像淑妃这般不将这顶级阮烟罗放在眼里,如此糟蹋的主。 匆匆地将食盒里的晚膳摆出来,这两位嬷嬷毫不理会汐月的近乎,急急地退了下去。 萧静岚瞧着她们的模样,眼中含笑,当日袁昊任她随意动用宫中库存之时,她一时好奇,便将宫里所有的阮烟罗搬到了玉安宫,没有留下一丝一毫。而据说曹妃怀孕之前,所有的舞衣都是用阮烟罗裁制而成,她对阮烟罗的执念之深,再加上前仇旧恨,今晚上曹妃一定会来。 果然,这两个嬷嬷出了玉安宫,一路步履匆匆地到了昭阳宫,半躺在美人榻上的郑苒馨,在她们进来之后,挥退了给她捶腿的宫女,抬眼撩了两人一眼。 “淑妃如何了。”郑苒馨懒懒地问道。 这两人在宫里都熬成精了,自是能够听出郑贵妃话里的情绪,也知道郑贵妃想听些什么,可淑妃那样子一点都不凄惨,她们也不敢胡编乱造啊。 “回贵妃娘娘,奴婢们将晚膳摆上之后,便离了玉安宫。淑妃娘娘虽然清瘦,但瞧着精神不错,而且......”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继续说,而且什么。”郑苒馨已经坐了起来。 “淑妃娘娘将玉安宫重新布置了,用的是阮烟罗,奴婢瞧着宫里的库存都用上了。”这阮烟罗宫里每年得的都有定数,今年的连郑贵妃都没见着,没想到全在淑妃的玉安宫里。 郑苒馨听明白了这嬷嬷话里的意思,脸上变幻莫测,最后,狠狠地砸了手里的茶杯:“前几日本宫瞧着宫里的桃花开得好,就想着在桃树下支个帐子,既能赏花,又能防着蜜蜂。挑了好几条帐子,本宫都不满意,后来还是孟嬷嬷提醒,本宫才想到了用阮烟罗,颜色既淡雅,趁着红艳艳地桃花也相配。”郑苒馨越说越动怒,这阮烟罗做帐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而从外面向里面看,只能见到一团烟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可昭阳宫里偏偏没有阮烟罗,她便去求了袁昊,结果袁昊竟然骂她奢侈,说道这阮烟罗织造极费工夫,素有寸罗寸金的说法,她却用来做帐子,奢华无度。郑苒馨气得眼圈都红了,她做个帐子都不许,偏偏曹妃裁制无数舞衣都可以,而今萧静岚用它挂满了玉安宫也无事,她这个贵妃又算做什么。 郑苒馨气过之后,召来孟嬷嬷,在她耳边说了一通,孟嬷嬷听完之后,便带了人去了钟粹宫。 孟嬷嬷一行人到了的时候,袁昊的御撵刚刚离去。 曹妃面色仍带着青白,连句话都懒得说,孟嬷嬷却一改往日的蛮横,对着曹妃一番嘘寒问暖,让曹妃很是不耐。但因为绿蕉病着,近身服侍曹妃的仍然是钗儿,这钗儿对郑贵妃宫里的人很是发憷,便敷衍着孟嬷嬷说话。 两人一番废话之后,便说到了玉安宫里的淑妃,瞧着曹妃眼中的怨恨,孟嬷嬷心中更有了计较,钗儿也巴不得说几句淑妃的倒霉话,还让曹妃开心开心。 “哎呦,淑妃娘娘真是了不得,我们贵妃娘娘,特意命了御膳房精心做的早膳,淑妃娘娘一口都没吃,老奴心疼的了不得呢。不过,听说当初淑妃娘娘的小厨房,连皇上宫里都比不上,怕是看不上御膳房的东西。”孟嬷嬷道。 “嬷嬷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了,如今淑妃可是被囚在了玉安宫里,也遭了皇上的厌弃,身边还只有一个宫女,这日子怕也和冷宫没了区别。”钗儿忙说道。 “曹妃娘娘,老奴原也是这么想的,可今日您猜淑妃做了什么,她将宫里的阮烟罗,挂满了玉安宫,那可是价值千金的阮烟罗啊,一匹都能顶十户富户资产的阮烟罗。”孟嬷嬷夸张地说道。 “你说什么?”曹妃粗哑着嗓子问道。 ------------ 第153章 火烧玉安宫(下) 孟嬷嬷又重复了一遍,曹妃只觉得周身仿似在炭火上烧灼,脸色涨得通红,她的这幅模样吓坏了钟粹宫的宫女。覔璩淽晓孟嬷嬷瞧着目的达成,寻了借口离开了钟粹宫,这样无论曹妃干些什么,都和她们昭阳宫扯不上一点关系了。 孟嬷嬷走了之后,曹妃阴阴一笑:“淑妃本下如此美景,本宫怎么能不去欣赏呢,来人,备撵,本宫要去玉安宫。” 钟粹宫里的宫人一听曹妃的吩咐,哪敢怠慢,立马准备了撵舆,钗儿在旁服侍着曹妃,步履蹒跚地坐上了撵舆,一行人向着玉安宫而去。 听到宫门外由远及近的声音,萧静岚微微一笑,将手边的灯笼一一点亮,所以,等曹妃在钗儿的搀扶下,来到玉安宫的时候,只见满宫淡红晕黄的灯笼下,飘垂而下的阮烟罗,显出与白日不同的颜色,瑰丽无双。曹妃的双手不自觉的轻颤,阮烟罗在不同的光线下,变幻出不同的颜色,她当日就是爱上了阮烟罗的这个特性,才用它裁制了舞裙,在夜间的灯火下,舞出迷惑袁昊的舞姿的,如今萧静岚却将这些她珍爱无比的阮烟罗,如此漫不经心地挂在宫中赏玩,这让她感到了无比的羞辱。 “曹妃,你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闯进本宫的宫里,竟连礼都不行了,你也该好好管一管了。”萧静岚眼尾微挑,嘴角带着一丝的揶揄。 看在曹妃眼里,萧静岚的语气神态无一不在嘲笑着她,曹妃一阵气血翻涌,推开了扶着她的钗儿,跌跌撞撞地冲到萧静岚面前,眼神狠毒:“萧静岚,你谋害了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你这个毒妇。” 一抬手,打下曹妃扬在她脸边的手,萧静岚语声平静地道:“到这时候,你还以为是本宫害了你的孩子,曹妃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嬷遍无昭上。。 萧静岚的语调平缓,但越是这样,她说出口的话,越是让曹妃火冒三丈,“如果你肯拿出嘉善堂的神药,本宫的孩子就会好好的,都是你。” 在她们二人对峙的时候,只有钟粹宫的一众人团团围在曹妃身侧,生怕她出了事端,而萧静岚这边,连唯一的侍女汐月都不见了影踪,只有她一人。这种形势下,钟粹宫的宫人觉得无论如何,吃亏的也不会是自家主子,便松了一口气。 钗儿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她想得还要多一些,瞧着曹妃望着淑妃的怨毒眼神,再一想平日里曹妃在钟粹宫里的喊打喊杀的习惯,便知道曹妃会向淑妃动手。而瞧着淑妃弱不胜衣的模样,曹妃虽然身子也虚弱不堪,真动起手来,淑妃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让淑妃吃番苦头,消了曹妃心头的气,对她们这些钟粹宫里服侍的宫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若是她们站在眼前,在曹妃动手的时候,不加以劝阻,怕是落不了好。如此一想,钗儿便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钟粹宫的其他人也随着她的步子,退了下去。 萧静岚瞧了她们的小动作,不着痕迹地将曹妃向着殿内引进,嘴里却说着直刺曹妃心头伤痛的话语,刺激地曹妃本就不多的理智,全化作了飞灰散了个干净。16640510 “曹妃,你瞧过如今的模样了吗,面色蜡黄,容颜憔悴,啧啧,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本宫都认不出来了,不知道皇上看到现在的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么宠爱你。”萧静岚嘴角噙着抹淡笑,只是说出的话着实让曹妃疯狂。更在曹妃难看至极的脸色下,抬眸扫了遍梦幻华彩的阮烟罗。 曹妃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她死死地盯着萧静岚,眼中现出疯狂的血红色,尖利地指甲抓向萧静岚白嫩水润的脸蛋,她要毁了萧静岚的脸。在曹妃的双手将要触到脸部皮肤时,萧静岚一个旋身,不仅躲开了曹妃的指甲,还恰好落到了迎风飞舞的阮烟罗旁,这匹白日里呈现浅绯色的阮烟罗,如今在烛火下却是艳丽夺目的深红色。 曹妃一击成空,不甘心地追了过来,一个用力,将深红色的阮烟罗拽到了手里,而萧静岚却远远地躲到了殿里。深红的颜色映在曹妃眼里,像是能够暂时浇熄她心中仇恨的鲜血,曹妃想要萧静岚去死。 “曹妃,你要干什么,本宫警告你不要过来。”萧静岚的声音乍然放大,“来人,曹妃以下犯上,想要对本宫动手,快来人。” 曹妃带来的一众人里,有些听了不免焦急,只是瞧着钗儿毫无反应,便也停下了迈出的脚步。而袁昊派来的暗卫,想着皇上让淑妃吃点苦头的命令,也都没有冲进去,反而为了少听一些两人话里的阴私而避开了些距离。 “啊,本宫的脚崴了,曹妃你真要谋害本宫吗。”淑妃的声音不断传来,却也不断地弱了下去。 突然,曹妃一脸惊惧如同见了鬼般地跑了出来,在殿门口内竟还被绊了一跤,钗儿等人忙将她搀扶起来,却听到了淑妃最后的一声怒喝:“曹妃,你竟然敢防火烧宫。” 淑妃的话语未落,便见玉安宫殿内火光冲天,满宫的阮烟罗见火即燃,一瞬间绮罗锦绣便成了漫天火海。钟粹宫的人全都呆了过去,袁昊留下的两个暗卫,几乎肝胆俱裂,淑妃还在里面,提了一口气,便要向着殿里冲去。却不知怎的,到了殿门口,吸进了焦臭的气体之后,双腿绵软,竟然跌坐在了殿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殿内火光大盛。 钗儿等人连爬带滚地拖着曹妃远离了火势冲天的正殿,顾不得曹妃闯下的这个大祸,求生的本能让她们爬出了玉安宫的宫门。 在昏黑的夜里,玉安宫的火势,几乎映明了半个宫殿,乾正宫里正在批折子的袁昊,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伴着心慌意乱。 袁昊拧眉捂住胸口,尚不及询问,连顺便惊惶地冲了进来,“皇上,玉安宫里走水了。” 袁昊抬眸,面上仿似还带有一丝迷茫,“皇上,淑妃娘娘还在玉安宫里。” 袁昊手脚冰凉,带翻的几案砸在他的脚上,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点痛楚,身后砸了一地的折子声,也一点都没有传到他的耳里。袁昊满心满腔的只回荡着一句话,“玉安宫着火了,萧静岚还在宫里。” 袁昊自觉他尚存着理智和从容,连顺却被他的面色吓了个半死,这样的皇上,他只在长宁长公主的死讯传来时见过一次。 “皇上,徐统领已经命宫里的禁卫军前去救火了,况且玉安宫临着太液池,淑妃娘娘一定会没事的。”连顺跑着跟在袁昊身后,安慰地道。 可他的话完全没用,袁昊一出了乾正宫,便看到了玉安宫处冲天的大火,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脚步不由晃了晃。 “作死的奴才,还站在这里犯什么愣,都给朕去救火,救不下来,朕一个都不饶。”袁昊狰狞地对着连顺等人吼着。 “出来,带朕去玉安宫。”这声命令是对他身边的暗卫说的。 在暗卫的全力扶持下,袁昊很快便来到了熊熊火光的玉安宫。袁昊环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萧静岚,心头大恸,不由自主地向着大火熊熊的正殿走去。 却在半路上被人拦腰截下,“皇上,那边火势太大,您不可冒险。”来人正是禁卫军统领徐致铭,原来在袁昊放在萧静岚身边的两个暗卫,跌坐在玉安宫殿门口时,便知道大祸临头了,满心绝望之下,将暗卫身上求救的信号弹,发了出去,而徐致铭不仅是禁卫军统领,还是宫里暗卫的头领。他一看到玉安宫暗卫的求救信号,便即刻赶往玉安宫,却在半道上便发现了玉安宫的大火,当即命人全力救火,在得知淑妃尚困在玉安宫里后,惊骇之下,命人通传乾正宫。 而袁昊的乾正宫距离玉安宫实在遥远,连一点的声音都听不到,还是连顺听了徐致铭传来的消息,又见着玉安宫的火光,才通传了袁昊。 “淑妃还在宫里,你快给朕去救她。”袁昊痛楚地嘶喊道。 袁昊此时眼神空茫,没有注意到徐致铭狼狈的样子,他身上的官服烧得破破烂烂,脸上连眉毛都被烧掉了半边,原来徐致铭已经进了一次火海,却不仅没有寻到淑妃,反而差点将自己折在里面,将要窒息的时候,徐致铭才带着飞窜了一身的火苗出了正殿。 徐致铭别过了眼睛,任大风扬起的灰烬落进了眼里,是的,在玉安宫着火的时候,起了一阵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消片刻,玉安宫的大火便完全救不下来了。 只听噼啪一真,玉安宫的宫殿在火势中倾颓,“皇上,臣无能。”徐致铭黯哑的声音传来。 “朕不信,淑妃一定会无事的,她还没将朕气死呢,她怎么会甘心,朕要亲自去找她。让开,朕命你让开。”袁昊一脚踹在徐致铭身上。 ------------ 第154章 离开京城(上) 两天之后,护城河畔宁景辰新置的宅院里,外松内紧,尤其是后院厢房,几乎是三步一岗,守卫的还都是宁景辰从北疆战场带出的铁血心腹。覔璩淽晓在如此严密的守护下的厢房里,宁景辰眉目含忧地望着床上苍白的身影,床上的女子便是一出了护城河便昏迷过去的萧静岚。 这两日两夜里,宁景辰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床前,几乎将一身的医学施展殆尽,才堪堪护住萧静岚的心脉。只见床上的女子微微皱了下眉头,呼吸渐促,这种旁人完全发现不了的异样,看在宁景辰眼里,却如同天地翻覆般紧要,右手迅疾地施了金针,萧静岚呼吸渐渐平稳。 宁景辰深深地闭了眼睛,他在这两日夜里,为萧静岚无数次地金针刺穴,他拿针的手却越来越不稳,身为医者,在研习金针刺穴的时候,自是拿过自己做过实验,这种痛楚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宁景辰自忖,即便是他自己,也承受不了两日夜的痛楚,可是,在他施展在萧静岚身上时,只从她的表情上,竟然看不出金针刺穴的痛楚。宁景辰当然不会以为是他技艺通神,让萧静岚感受不到痛楚,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静岚受过更深的痛,以至于这种痛楚,在她身上反而显得平常。宁景辰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痛楚折磨过她,只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满心酸楚。 宁景辰猜想的不错,此时的萧静岚正陷在前两世最深的梦魇之中,第一世的求不得的父母亲情,终于断情之后埋头事业,却又遭了空难;第二世她聪明地早早地放弃了亲情的温暖,一心变强,却在以为掌控住自己命运的时候,跌入命运狞笑的深渊;求不得,握不住,萧静岚只觉满心疲惫,心中的斗志渐渐消磨,恨不得就此麻木地任命运折磨。 只是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耳边总有温暖地声音在呼唤着她,仿似她是他最重要的珍宝,这种从未曾得到过的温暖让她留恋,让她想要屈从命运安排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萧静岚是在满嘴的苦涩味中醒来的,她不怕痛,不怕伤,却唯独受不了嘴里的苦涩。萧静岚刚醒来的时候,手脚酸软,浑身乏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游离的想道,以她现在这种五感迟钝的状态,都能感到如此苦涩,这药莫不是全用黄连熬煮的吧,是谁和她有仇,要用这种方法惩治她。 深呼吸了两次,萧静岚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却一眼看到趴在她床边的宁景辰,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拧着,嘴角抿着,人虽是趴着的,但脊背却挺直如拉紧的弓弦,紧张而又充满攻击性,这和平时一贯温润儒雅的宁景辰,太不一样了。17fl。 萧静岚的目光在宁景辰身上扫了个来回,在停留在他嘴唇上的一点药渍上时,舌尖的苦涩味越发的浓重,脸上却轰然泛红,而此时,却又对上了宁景辰满蕴着惊喜的清明的眼神。 在萧静岚略觉尴尬游目四顾的时候,宁景辰紧紧地连着锦被一块抱住了她,他灼热的体温连着微微颤抖同时传递到了萧静岚身上。一瞬间,萧静岚因为前世梦魇而空茫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她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宁景辰,嗓子却像堵上了团棉花,开不了口,只得放弃话语安慰,改用笑容,却在脖颈上传来几滴温热的水滴时,尚未绽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口里的苦涩味奇异地淡了下去,萧静岚奋力挣出双手,拥住了宁景辰,这种时刻,她还是不要开口了,宁景辰估计不愿意被她看到他掉泪。16605915 果然,脖颈上的水滴渐渐蒸发之后,宁景辰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立马意识到怀里的萧静岚还是个病人。 “岚妹妹,快来喝了这碗药。”这是宁景辰对着醒过来的萧静岚说的第一句话。 宁景辰话毕,手里便端着一碗黑乎乎地药汁送到了萧静岚面前,只消闻一下,萧静岚就知道她嘴里的苦涩味的来源就是这碗药。萧静岚本能的抗拒,却在看到宁景辰期盼的眼神下,乖乖地就着他手里的汤匙,喝了这碗苦涩至极的汤药。 萧静岚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内心的震惊,刚刚宁景辰望着这碗汤药的眼神就像是望着灵丹妙药,这种眼神萧静岚并不陌生,那分明是被大夫宣判为不治之症的病人的至亲爱人,觅得了所谓仙方的悲痛之后的狂喜。可宁景辰他本身就是极高明的大夫,这种药对她有没有效果,他应该是最清楚的,他不应该如同那些不通药理的病人家属般疯狂,可他偏偏抛却了医者的冷静,如同普通人般的狂热执迷。 口里的药汁温度刚刚好,想来宁景辰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汤药,以确保她醒来时,能够喝到最适宜的药汁。 终于咽下最后一口,萧静岚刚长出了口气,嘴里便被塞入了一颗酸甜的糖渍梅子,她抬眸,看到宁景辰对着她款款而笑,温暖而又窝心。 但有些话她还是要问:“汐月怎么样了,宫里有消息吗?” “汐月很好,只是她身上也带着伤,我便没有让她守在你身边,将她安置在了东厢房里,有人侍候着她,你放心。”在护城河里,救下她们二人的时候,萧静岚周身透湿,浑身冰凉,而汐月不过是稍稍沾了水,面色尚带着红润,只是人是昏迷的。那时候,宁景辰便知道了,定是萧静岚将汐月放在了她那个神奇的空间里,到了护城河里时,才将汐月放了出来,所以,萧静岚的身子才损耗地这么严重,在看到了他,确保了安全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宫里也很好,喜顺、暗净等人都好好的,玉安宫里原先侍候你的人,也都无事,莫要担心。”宁景辰先捡着这些萧静岚喜欢听的消息说,果然,萧静岚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其他的事情,宁景辰现在并不愿意告诉萧静岚,怕她太过劳神,比如宫里袁昊的态度。 距离玉安宫失火都过了两日,整个玉安宫都被烧成了废墟,所有的人都认定了淑妃断无生路,可是皇上不信,在禁卫军几乎脱力的情况下,玉安宫在彻底化为飞灰前被救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袁昊率先踏进了仍然燥热的玉安宫,搜罗了一圈,没有找到烧坏的遗骸,只因为这一点,袁昊拒不相信萧静岚葬身火海的事实,更不愿意颁发淑妃暴亡的旨意。 袁昊的这个态度,打乱了宁景辰的计划,若是袁昊始终不承认淑妃萧静岚亡故,萧静岚一生便只能隐姓埋名,不得见光。更让宁景辰忧虑不已的是袁昊调动了五成兵马司,在京城中到处搜寻,连京城的守卫都谨严了几分,出入城门都要搜查,袁昊真是没有死心。 天畔带着尤。萧静岚瞧着宁景辰的神色,便知道宫里估计没有那么顺利,毕竟当时太过紧急,她没有准备尸骸,原想着袁昊见了玉安宫的大火,便会宣布了她的死讯。 “宫里宣布淑妃的死讯了吗?”萧静岚忍不住询问道。 “估计皇上怕逼反了镇北侯府,尚未宣布。”萧静岚都问了,宁景辰便不会欺骗。 “岚妹妹莫要担心,崔老夫人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便向她许诺了,你在我在,你亡我亡,如今我好好的,崔老夫人便能猜到你安全的消息,定会劝阻侯爷,不会轻举妄动的。”宁景辰一席话让萧静岚心里又轻松了些许。 “现在最要紧的是岚妹妹你的身子,这天下只有我的师傅清风老人能够医治,等再过两日,你身子不再这么虚弱,我便带着你回云岐山。”宁景辰嘴角含笑地看着萧静岚在他说道云岐山时,眼中乍现华彩。 “云岐山的风景很是优美,云雾烟岚,飞瀑流珠,还有很多奇花异草,岚妹妹,你一定会喜欢上云岐山的。”宁景辰说起云岐山时,语气温柔和润,萧静岚听着都觉得美得让人心动。 只是,她身体毕竟虚弱,宁景辰喂她的药里又有着安神的药材,没过多久,她便在宁景辰的声音里,再次沉沉睡去。宁景辰抬手试了她两次鼻息,终于确定萧静岚只是睡着而已,才招来萧家的女暗卫守护着,他起身去安排出京事宜。 “公子,京城里的兵马和差役不是大事,现在最要紧的是皇上的人紧紧地盯着镇北侯府以及侯府的各个别院,好在大小姐安好的消息,侯府的人都不知道,才没有露出破绽。”自宁景辰辞去伏波将军一职之后,他身边的人便称他为公子。 “你命人稳住镇北侯府留在京城的这些人,告诉他们将保命放在第一位。”宁景辰稍一沉吟,“玉安宫大火一事,皇上根本捂不住,老夫人和夫人的替身若是进了宫,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传令命她二人装病,最好是缠绵病榻的大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镇北侯府一步。” 属下听令退下之下,宁景辰又对着崔管事道:“后天,准备出京。” ------------ 第155章 离开京城(下) 乾正宫里的气氛压抑低沉,自当日玉安宫失火,搜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淑妃萧静岚之后,袁昊下了一系列命令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连贴身侍候的太监连顺都不见,更不用说郑贵妃等人了。覔璩淽晓 “皇上,臣徐致铭求见。”在这当口只有徐致铭刚冒着雷霆之怒求见袁昊。 书房里的袁昊,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缠着纱布的右手,轻轻拿起一本游记,他记得清楚,当初萧静岚暂居乾正宫偏殿之时,在这书房里看过此书,想起她看书时满足而又慵懒的神情,袁昊心脏一阵抽痛。手上的书一时拿不稳,砸在了他的脚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将他从昔日的情景中拉回。 袁昊抬手按了按仿似悬了柄利剑的眉心,沉声道:“进来。” 徐致铭脚步轻缓地进了书房,袁昊瞥见他垂折的左臂,眼眸一暗,“朕当日太过心急,伤了你的手臂,这几r你待在宫里,仔细养伤。” “皇上,玉安宫的大火在众目睽睽之下,宫里又搜了个遍,没有淑妃娘娘主仆的影子,还请皇上尽快下旨,宣布淑妃娘娘薨逝的消息。”徐致铭重重地磕头,在早先袁昊命郑文远打压镇北侯萧潜时,徐致铭心里对世代捍卫边疆的镇北侯府很是惋惜、同情。可是如今淑妃萧静岚十之八九已经香消玉殒了,在这当口,若是不及早寻了借口将她的死讯落到实处,到时候镇北侯府若是以此事率先发难,他们便处于不利之地,徐致铭不能理解皇上既然已经要舍弃了镇北侯府,为何还因为淑妃的事情扰乱心神。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袁昊沙哑着嗓子道,他的嗓子在当日玉安宫大火的余烬中,被灼伤了,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是一阵猛咳,仿似要将心肺咳出一般。 徐致铭瞧着袁昊因为猛咳而弯下的腰身,不知怎地,一瞬间觉得这位铁血冷硬的帝王的弯下的腰背,不仅是因为病痛,更像是被无法忍受的痛苦压弯了腰,他心里一颤,随即眼眸清明,不管如何,为了北疆的安稳,淑妃娘娘必须薨逝,否则他们去哪里给镇北侯萧潜再寻个女儿出来。 袁昊掏出怀里的手绢,捂了口鼻,眼前一阵发黑,但他绝不愿相信萧静岚就此离开这个世间,与他阴阳相隔,今生再不得见。只要一想起,从此哪怕踏遍世间,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再也寻不到她存在的痕迹,袁昊便觉得痛彻心扉。但徐致铭说的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若是不赶在镇北侯萧潜得到消息之前,将这件事情抹平了,北疆的数十万的萧家军,便会让他寝食难安。 “秦翰可传来了消息?”平静地收起带有血渍的帕子,袁昊重新挺直了腰杆,眉心越加深刻,看在徐致铭眼里,却让他松了一口气,熟悉的皇上又回来了。 “秦大人昨日便传来了消息,在镇北侯萧潜及北疆众将士的见证下,北蛮的可汗亲自迎接了康福长公主,北蛮的祭司那颜,在北疆主持了康福长公主的手铸金人仪式。康福长公主铸造金人非常成功,在北蛮祭司和北蛮可汗的共同见证下,以北蛮长生天的意志和北蛮王庭的尊荣,册封康福长公主为北蛮大阏氏。”徐致铭希望这个好消息能够让袁昊稍稍开怀。 “康福的地位算是有了保障了,秦翰可是留在了北疆。”康福长公主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即便没有太多感情,在保障了大齐利益的前提下,他也希望康福长公主能够过得好一些的。 “是,秦大人遵从皇上您的吩咐,将康福长公主送到北蛮之后,便命送亲副使带着东西启程回京,他则留在了北疆,就近监视镇北侯府。”徐致铭说道。 徐致铭本以为袁昊听了这些,会进一步部署在北疆的暗卫,却等了片刻,都没有听到袁昊的声音,不由惊讶地唤道:“皇上。” 袁昊却不愿再谈,无论是北疆镇北侯府还是远嫁北蛮的康福长公主,都能让他想起萧静岚,而且他们在萧静岚心中的地位,都比他重要,更让他心内酸楚,不愿再谈。 “你下去吧。”袁昊示意徐致铭退下。 徐致铭看着袁昊周身萦绕的森寒之气,不敢过分触怒他,只得不情愿地退下,书房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徐致铭轻轻地退出的时候,袁昊的声音传来:“连顺进来。”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杀气,徐致铭瞄了一眼唬得脸色发白的连顺,转身的时候,心内轻叹,希望皇上发泄胸中怒火的时候,不要牵连太多人命。 “传朕旨意,钟粹宫当日到玉安宫的宫人,全部杖毙,曹妃暂时禁在钟粹宫。”袁昊平静地说道。 连顺却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曹妃娘娘当初可是宠冠后宫,如今也不过是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褫夺曹家奉恩伯的爵位,贬为庶人,立刻着曹家人搬出伯府。”只发作曹妃显然不能发泄袁昊的怒火,凭借着曹妃的得宠而得到了奉恩伯爵位的曹家人,也因着曹妃的失势,失去了爵位。 袁昊贬斥曹家,禁足曹妃的消息,随着连顺带着慎行司的人,将钟粹宫的宫人几乎全都带走的浩大场面,而传遍了整个后宫。以郑苒馨郑贵妃为首的宫妃,都从袁昊对曹妃的处置中,瞧出了他的怒火,也看出了他深深掩藏估计连他自己之前都没有发现的对淑妃的看重。 昭阳宫里,孟嬷嬷语带庆幸地说道:“贵妃娘娘,亏得是曹妃烧了玉安宫,和咱们昭阳宫牵扯不上。”郑苒馨微微阖目,自是能听出孟嬷嬷话里的意思,这趟浑水,她们昭阳宫一滴都沾不得。 孟嬷嬷语声转为微弱,像是在她耳边耳语:“贵妃娘娘,瞧皇上的反应,也幸亏淑妃早早没了,否则日后也是一大祸害。”郑苒馨倏地睁开眼睛,因为连日休息不好,眼白上带着几缕血丝,望着孟嬷嬷竟似带了股煞气,让孟嬷嬷无端地脊背一凉。16605954 郑苒馨随即移开了目光,舌尖被咬破,口中漫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孟嬷嬷的话,她当然明白,瞧如今皇上的反应,明明就是对淑妃萧静岚情根深种的样子。 但是,即便这是事实,她也不愿意承认,她郑苒馨比不过萧静岚,她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帝王的真情,萧静岚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她不甘心。 郑苒馨狠狠地咒骂,萧静岚你恶心本宫的,本宫一定百倍报复在镇北侯府上,你等着瞧。 当然,宫里的这些事情,宁景辰暂且不知道,现在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安全出城上。萧静岚睡醒了之后,精神恢复了小半,打量着宁景辰,发现他虽然将手下的苹果削的完好无损,但心思却飘了出去。 正压列不见。“在想明日出城的事情吗?”萧静岚突然开口问道。 宁景辰手一顿,如墨玉般的眼睛看向了她,“铁卫都安排了出去,只要出了京城,再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咱们。” “明日城门口,袁昊派了暗卫守候着吧,估计还有我的画像。”萧静岚猜测道,但瞧见宁景辰无奈的笑容,她就知道猜对了。 “若是我能带着汐月进空间躲一躲是最好的,只是......”萧静岚尚未说道后面的内容,宁景辰便握住了她的手,眼带忧虑,“不行,你身子刚刚好一点,不能再冒险。” 萧静岚也清楚自个的身子撑不住这个消耗,便说出第二个方案:“我女扮男装,装作你的侍从,瞒过宫里暗卫的耳目。” 宁景辰虽没有出声,但他的表情出卖了他,他并不信萧静岚能够骗过宫里的暗卫,毕竟暗卫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在识人方面都有一套独门秘方,她的伪装怕是避不过他们的眼睛。 萧静岚却朝他自得一笑:“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演示一番。”说完,忍痛从空间里取出她自制的易容药物,又将宁景辰赶出了房间,在脸上一番涂抹之后,随手穿上了宁景辰的外衣。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撩帘子进来的宁景辰,吃惊地看着萧静岚的男装扮相,若不是她脚步有些虚浮,只凭着她走路的周身气势,以及面上的英气潇洒,便是活脱脱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宁景辰抚掌大叹:“岚妹妹你这番模样,可不像是我身边的侍从,说我是你身边的侍从,反而更能取信于人。” 萧静岚挑眉,一身风华尽显,“放心,明日里我自有分寸。” 萧静岚此时欣喜于终于逃脱深宫,逃离了袁昊的牢笼,才将前世的气势拿了出来,明日里,她自会敛去周身风华,安安稳稳地扮作毫无存在感的侍从。17f。 一时震撼之后,宁景辰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虽然他统共没有穿过两次,但瞧着它好端端地穿在萧静岚身上,宁景辰突然觉得身上一阵燥热。 ------------ 第156章 初上云岐(上) 正统套装,容貌一般,身材一般,丢在人潮中想找出她来很困难的张亚噙着如见故人般的微笑,“离殇,原来真的是你。” 莫离殇晃神了一下,随后笑着勾唇:“是我,张亚学姐好久不见。” 优雅淡凝,就连脸上的微笑都是标准的三十五度倾斜,刚刚还灿烂明媚笑容显得有点疏离,莫离殇转变自己气质是个高手,眨眼就从一个和男友撒娇的小女孩,变成高雅娴静的名门闺秀,让一旁站着的安腾云挑了挑眉。 似乎发现莫离殇的淡漠,张亚心里悄然划过一缕狐疑,但还是笑了笑:“前阵子我回学校听说你转系了,不知道你现在过的还好吗?” 听到张亚的关心,莫离殇淡凝勾唇:“还好。” 感觉搂着自己腰间的手掌施加重力,莫离殇奇怪抬眼看向穆流年略显不高兴的俊容,转瞬掏出名片递给张亚:“学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既然一向不过问她交友状况的穆流年不喜欢她和张亚叙旧,莫离殇只好礼貌留下联系方式和两个男人一起朝舞会休息室走。 因为安腾云是客人,穆流年尽地主之谊从旁招待,而莫离殇只好假装玩电话发给叶千里,然后那位总是很倒霉跟八卦新闻有缘的小天后,发来一条让她跳脚的信息。 “被记者跟踪了,赶不过来。” 瞪着让她火冒三丈的短信,莫离殇抓紧电话回拨过去,接着无视相谈甚欢的穆流年和安腾云扭开卫生间的门,然后就听低吼的咆哮传了出来:“叶千里!你到底搞什么飞机!” “莫小牌我也不想的,实在《烈焰红唇》号召力太大,我一下楼就被盯上了。”因为担任名导吴正奇《烈焰红唇》的女主角,电影上映得到观众热烈反响,导致叶千里的人气一下子飙升,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一下楼就被记者盯上了。 一手抓着电话,一手烦躁扒了扒头发,莫离殇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记者猛敲门的声音,顿时觉得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个状况小天后天生和她犯克!“苏大牌怎么说!”16605422 “苏大牌说他忙,让我找你搞定。”叶千里声音可怜巴巴。 靠!苏雨寒这个没人性的男人,就连放假都不忘剥削她的美好时光,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莫离殇想了想:“你给我老实呆在香水丽舍,要是你敢再给我搞出状况,我就叫郭子傲挖个坑把你埋了!”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莫离殇整理一下情绪走出卫生间。 “怎么了。”见她脸色微沉,穆流年微微蹙眉关心的问。 “叶千里在赶来的路上被记者盯上了,我要赶过去救场。”莫离殇说完就见安腾云眉速闪过一缕不悦,当下挑眉故意问穆流年:“今天换一个特邀女嘉宾行不行?” “你说呢?”穆流年邪魅的勾唇,眸光若有似无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安腾云,好似告知莫离殇这位合作伙伴只喜欢叶千里。 见状,莫离殇佯装很为难的样子:“事情有点难办,等我搞定那些狗仔队,时间上也来不及。” “这不难办,你告诉我需要多少时间,我将舞会往后推迟一下。”穆流年慢条斯理轻笑,而一旁安腾云听见他这般说,脸上再度出现笑容。 嗯哼!无故推迟舞会可是很糟糕的,瞧穆流年一定要叶千里今天出场,莫离殇不由特别看了一眼安腾云,就见对方脸上出现领了穆流年这份情的笑容,当下挑挑眉。 “k,那就推迟半个小时吧,为了你的公司形象我还是去骚扰一下苏大牌,尽量让叶千里准时到场。”见莫离殇假模假样翻着电话,穆流年唇边宠溺的笑容越发浓郁:“好,我们电话联系。” “拜!”挥挥手,莫离殇的身影消失房间,待关上门的刹那,哪里还有一点愁眉苦脸的样子?统般神好张。 “喂,费默青,借一辆救护车给我,对,地点是香水丽舍……”17fp。 “小刘,将礼服送来路酒店。” “叶千里,一会费氏医院的救护车冲进你的房间,你给我记得装晕装的像一点,然后小刘会领着化妆师过去,你就在救护车里给我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然后记者不管问你什么都保持微笑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 挂断电话,莫离殇换下晚礼服,穿上低调的白色罩衫,低腰牛仔裤,优哉游哉坐在大堂里等叶千里进来。 “这么巧,学妹我们又见面了。” 莫离殇心里划过怪异,面色平静看了眼今天约到两次的学姐张亚,“是真挺巧,学姐是来办公还是消遣。” “即是工作,又是特意来找你,只是一直没什么恰当的时间和你谈一谈。”张亚看出莫离殇的疑惑,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看学妹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工作。” 莫离殇挑挑眉,淡凝的绝色姿容镀上一层好奇:“张亚学姐还是那么敬业,喜欢到处为自己的公司挖掘人才。” 以前她还念音乐系的时候,张亚为了培养自己的兴趣和修养,选修了音乐系,而当时就是莫离殇教张亚入门,因为张亚是多才多艺的才女,没事喜欢自己填词作曲,两人兴趣相投所以走的很近。 后来随着深入接触,莫离殇经常看见这位才华横溢并拥有庞大野心的学姐,时常拉拢经济系的同学进她男友的公司,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为了混口饭吃。”张亚笑了笑,转瞬正色道:“我听说你是苏雨寒的徒弟,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借实习之便,为自己筹谋一下前景不错的工作。” “真是消息灵通的学姐。”这位学姐还真是无孔不入,如果不是容貌太过平凡,恐怕嫁入豪门并不是个难题。“说来听听。”虽然现在有苏雨寒领着,但说到底她也会毕业,而苏雨寒的规矩便是你人都毕业了,要还是需要老子给你指路,那就不配做他苏雨寒的学生。 “我现在在傲视集团工作。” 蓦地,莫离殇脸色凝了一下,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穆流年看见张亚会不高兴,原来他早就知道张亚是郭子傲的人。 “我没兴趣。”开什么玩笑!无缘无故跟郭子傲签了一个练习武术的合约,已经是时不时要见面找不自在,现在再到他公司工作,先不说穆流年会不会发火拆了她,光是想到日后天天和那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男人天天见面,莫离殇就觉得距离世界末日不远了! 张亚似乎早就料到莫离殇会拒绝,只是精明笑了笑:“学妹,说实话我来找你之前,多少知道你和我们总裁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你和穆总裁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还拉我过去?”莫离殇徒然打断张亚,清冷的音色溢满不悦:“学姐,你这种拉拢人的方式,有没有想过对方会很反感!”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张亚成为朋友,现在莫离殇知道张亚算计她,除了惋惜之外觉得张亚这个人太功力,接触多了弄不好自己什么时候被卖了还不知道。 “离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认为自己的方法有错,起码我还肯坦诚不是吗?” 闻言莫离殇讥诮的勾唇:“张亚学姐,你认为我明知你算计我,还会傻乎乎往陷阱里跳吗?” “这到不见得,这关键看你的利益取舍。”张亚扬了扬眉毛,“我们大家都是女人,离殇有句话身为学姐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不管穆流年对你有多好,只要他没娶你的一天,你随时可能遭到抛弃,而你还这么年轻,合理为自己的未来筹谋并没有错不是吗?” 话说的是挺漂亮和正确,但筹谋这种东西是她的私事,不该让外人来干涉。 “学姐,那是我的私事。”莫离殇言语微沉,好心情一落千丈。 “离殇,你之所以能为叶千里拿下那么多合约和名导的剧本,完全是因为郭子傲和穆流年的关系,你出生豪门应该不会不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现在郭子傲愿意开个娱乐公司给你让你积攒经验,我认为你确实该好好考虑一下,毕竟男人的宠爱和兴趣谁能保证会是一辈子?尤其你早已不是风氏制药的千金小姐。” 张亚极尽现实、又极为挖人疮疤的言语落地,就见她留下一张名片,微微歉意的说道:“离殇,我不否认拉你进公司有私心,但我只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男人再多的山盟海誓都不及如雨后春笋的美丽女人,就像我一样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还不是一样和男友说分手就分手。” 莫离殇一怔,关于张亚的男友她也是印象深刻,当时看见他如二十四孝绝世好男人的模样,她还羡慕了好久,没想到那样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乱搞、体贴优秀的男人也有劈腿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一辆救护车莅临,然后人气小天后叶千里光彩照人走了进来。 深深看了一眼张亚留下的名片,莫离殇略微迟疑一下收好,转瞬打起精神领着叶千里进入舞会,尔后吩咐相关人员拦住后面的记者。 灯光耀目,酒杯交错,舞会因为叶千里的出现掀起一片热潮,莫离殇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口感不错的红酒,品酌酒精侵噬大脑的昏沉感,然而思绪却一片清明。 看着穆流年、叶千里、安腾云相谈甚欢的场景,莫离殇忽然觉得好失落,尤其看着穆流年长袖善舞的样子,她觉得两人本来看似距离很近,其实遥不可及。 到不是说触摸不到对方的心,而是身份上的差距,无形中扩大了穆流年的高贵不凡,他那么优秀、睿智、计谋高深,如果他有心骗自己,她根本毫无招架的能力。 或许张亚说的话不讨喜,但的的确确切中了重点,穆流年从来没承诺过她一生一世,就算两人努力往这个方向靠拢,但她莫离殇不是绝世美人,纵使现在有地方吸引穆流年,那么以后呢? 当有一天,穆流年觉得她不适合他的时候,她换来的或许便是一颗摔的,片瓦皆无的心。 因为,穆流年说过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从不轻易言爱。 “离殇,这个表情不适合你。”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莫离殇微微回神就见他俊容满是严肃,“如果是因为的事情让你不开心,我现在向你道歉。” 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秀发,莫离殇感觉出那修长手指泛着的疼惜味道,她摇了摇头淡淡轻笑:“我是自愿帮你的,再说我不认为这点事就值得我生气,以前你帮我拿合约的时候,也没见你会不高兴。” “那你因为什么给本少摆出一张愁眉苦脸的表情?”弯下腰,洋溢爽朗的邪魅俊容逼近,男人眉梢含着情动,“离殇大人,现在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共舞一曲来表达一下我最近冷落你的歉意?” 风情的言语说完,不等她有所回应莫离殇就感觉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唇被狂野的封住,被夺走了呼吸,只感觉一阵阵酥麻随着这个吻而蔓延开来。 “嘤……” 情不自禁的轻吟溢出唇齿,莫离殇双眼迷蒙望着脸上挂着得逞笑容的男人,粉黛含羞的低垂眉眼低语道:“流氓!” “可爱的离殇小妞。”下巴被抬起,男人一脸邪气的笑容:“红粉菲菲,妩媚动人,如此绝色怎么能不叫人心痒难耐,你就从了本少吧!” 看穆流年玩调戏上了瘾,莫离殇又感觉周围好奇的目光偏偏看过来,不由跺了跺脚挽上他的腰,没好气的道:“混蛋,跳舞!” “遵命!”美人入怀,穆流年笑着和她随着音乐舞动起来,而在旋转身影交错时,莫离殇却错过那双深邃冷睿眼眸里一闪而逝的冷芒。 看来要是不把某人彻底搞垮,他的小佳人身边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人让她不高兴啊! ===== “亲戚”来访,身体不舒服,所以更新的有点迟,亲们见谅... ------------ 第157章 初上云岐(下) 今天,他觉得很累,白天在昙花广场,他居然累晕过去了,要不是芮薇将他带去医院,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适蒲璩奀 难怪芮薇今天会要他陪同去昙花广场,今天是他们相识二十年的纪念日,二十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见到芮薇……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大哥没发话,就是默许了,我已经等不及晚餐上桌了,好饿!”段世豪留下这句话,也赶紧去到餐桌旁,找了一个位置坐好,然后目光一直盯着厨房那边的方向。 不知道苏美恩会第几个走出来? 她会给自己端盘子吗? 哎,真的是难以想象苏美恩穿着女仆装的模样! 还有……更无法预料的是,大哥看见苏美恩会作何反应? 他应该不知道苏美恩来了庄园里面吧! 上菜的过程犹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段世豪全副心思都在端菜的女佣身上,哪里顾得着她们端上来的是什么菜式? 一个……两个……五个!都上来五个女佣了,苏美恩还没有出现! 段世豪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段冥绝温柔的替芮薇夹菜,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苏美恩,要么你就不要出现了吧! 你看现在,大哥和芮薇你侬我侬的,你出现在这儿多煞风景啊!如果你不出现,我可以带着你远走高飞啊! 哥的庄园一定是你的伤心地对不对?何苦回来! 段冥绝紧张的手心直冒汗,干脆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 就在……酒杯放下的一瞬间!他看见了谁? 身穿女仆装,款款而来的女人,是苏美恩吗? 她娇俏玲珑的身材展。露。无。遗,很难想象,普通的女仆装,穿在她身上会那么好看。 段冥绝深深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现在不是他臆想的时候,现在是看好戏的时候了,可是他真的不想这场好戏的女主角是苏美恩啊! 段冥绝不断在为芮薇挑拣着她爱吃的菜,没有注意到此时走到他身边为他上汤的人是苏美恩,直到,苏美恩端着汤羹绕过他的耳际,摆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一股特别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熟悉的感觉瞬间占领段冥绝所有的感知。 他缓缓侧目,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竟然会看到苏美恩! 苏美恩也不看他,只是放下汤羹后,托着盘子准备继续拜访其他人的份,却在刚刚转身之际,就被段冥绝扣住了手腕! “站住!”段冥绝近乎粗暴的喊出这两个字来,吓的段世豪当即丢掉了手里的刀叉,哐当一声响,倒显得餐桌上的气氛,真的冰冻到了极点! 也肃静到了极点。 “转过身来!”段冥绝沉声命令,他手中传递来的感觉令他心潮澎湃,那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感觉提醒着他,眼前背对着他的人会是谁…… 苏美恩缓缓转过身来,与此同时,刚好望进芮薇那稍纵即逝的妒忌又愤怒的目光里。 面对这样一个“前夫”和莫名招惹来的“情敌”,苏美恩能做出的姿态,是轻松自然。 她没有犯过什么错,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人的事,她不需要躲躲藏藏,她可以光明正大,心无旁骛的面对段冥绝。 但是——段冥绝他可以吗? 不知道他再见到自己的时候,脑海里会不会浮现她当时吞下那粒堕胎药时的画面? 苏美恩转过身面对段冥绝,以佣人的身份,她不该注视着段冥绝,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段冥绝再次看见她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表情。 他的眼眸里除了惊骇的表情,还有些伤痛的颜色,他唇角甚至有丝颤抖,好像有什么话几欲脱口而出却硬生生吞进了腹中。 他扣住她手腕的手,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她的手腕上一阵吃痛,火烧一般的感觉蔓延全身,令她不能动弹。 他们再见面,似乎没有必要这么惊异。 毕竟她只是失踪,没有人说她是死了。 所以,她活着回来有必要这么吃惊吗? “段大少爷,你弄疼我了。”苏美恩目光定在被段冥绝紧抓着不放的手上,嘴里说着疼,眼色却尽是狠色。 段冥绝犹似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直到美恩开口说话,他才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 苏美恩暗自冷笑,一如预期,他并不会对她说声对不起。 苏美恩逐一放下托盘里的汤羹,便转身欲走,谁知,芮薇忽然开口:“等等,你是苏美恩对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 苏美恩望向芮薇,很显然,芮薇需要她当面给段冥绝一个合理的解释,用来排除她从龙焰那儿救她出来的嫌疑。 “我的继母和妹妹在府上所有的消费将由我替她们偿还,她们没有理由在庄园继续待下去,我为此感到不安,所以应聘了庄园里的女佣工作,正好这份薪水是我需要的。我想,段大少爷不会连这个工作都不给我,坚持赶我走的?” “你需要这份工作?!”段冥绝眼眸微眯,这是他极度不耐的表现,如果不是芮薇在场,他一定会当场捏着这女人的下巴问个清楚! 她究竟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还是有意回来令他难堪! 可是该死的,他现在竟然觉得就算苏美恩给他天大的难堪,只要她现在真的,活生生的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依旧难以平复内心深处的激动! 听她说话,看见她虽穿着女仆装仍然昂首与他说话,他真的……全身上下,都舒服极了! “今天我已经正式开始工作,段大少爷,芮小姐,二少爷,用餐愉快!”苏美恩微笑留下这句话,走近了厨房。 丢下托盘,苏美恩才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位置,低头看见被段冥绝抓红的手腕,心里一阵酸楚。 原以为再见他,只会恨他,可是当看见他面色有些憔悴,精神仿若不怎么好的时候,她仍然控制不住的在想,他是否关心过她的失踪?他是否四处寻找过她?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她与段冥绝之间,在那场发布会之后,早已经结束,她现在不过是受芮薇要挟,等过了这三个月,她可以开始她全新的人生。 ……天白击已然。 餐桌上,段世豪埋头苦吃,差一点不敢抬头,这气氛也太凝重了吧?这就是所谓的二十年相识的纪念日晚餐吗? 他吃的快要内出血了!! 他可不可以提前离席呢?也许现在趁这个空档去找美恩也不错啊!段世豪切完最后一块牛排入腹后,果断站起来宣布:“我吃饱了!” 然后也没人回他的话,他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谁料段冥绝忽然开口:“你留在这儿再住一段时间。” 他有没有听错?大哥主动挽留他多住一些时间! “是,大哥!”段世豪当即答应下来,生怕错过了机会。 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 餐桌上只剩下芮薇和段冥绝,段冥绝不再像之前那样给芮薇夹菜,而是对面前的酒情有独钟,他自己也许意识不到,芮薇可是看的很清楚,他已经一连喝了五杯酒了。 “绝,我查过苏美恩,知道她曾经的出现,既是偶然,也非偶然,你的后母设计,推陌生的女人上你的床,错不在你。” 芮薇心疼段冥绝,伸手制止他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薇,我累了。”段冥绝抓住芮薇的手,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将芮薇一下拥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我扶你回房。”芮薇扶着段冥绝,往楼上走去,她的房间就在一楼,段冥绝在三楼,段冥绝却主动向她的房间走去,这让芮薇十分惊喜。 进房后,段冥绝直接躺倒在芮薇的床上,顺手将芮薇抱了过去。 芮薇贴着段冥绝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差一点落泪。 他每天对自己彬彬有礼,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疯狂”的将她占为己有过?芮薇只觉得分外留恋他的胸膛,分外渴望被他怀抱着的感觉。 感觉着自己的身体,被他一点点的温暖,芮薇仰头,吻在了段冥绝的下巴上。 可是……他竟然那么快睡着了…… 芮薇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像个毛头小子,喝几杯酒就只想着睡觉,睡着的样子,都透着几分可爱! 芮薇安静的挣脱开段冥绝的怀抱,起身为他褪去鞋子,然后重新小猫儿一样的,窝进段冥绝的臂膀。 “绝,只要你永远能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入眠,即使什么都不做,我也心安。”芮薇看着段冥绝熟睡的侧颜,慢慢的也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芮薇忽然在一阵凉意中醒来,再看身侧,哪里还有段冥绝的影子?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三点一刻…… 她的绝,走了! 这是芮薇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丢下的感觉! 好冷……好冷…… 她披上衣服找遍了主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段冥绝的身影,她失魂落魄的好像一个木偶一样走在庄园的小径上,黎明到来前的黑暗,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 ———————————— “段冥绝!你疯了吗?放我下车!”她正睡的沉,却被人单手从床上拎了起来,不由分说将她扔进了车里,带出了庄园,如果不是看清楚来人是段冥绝,她一定会大喊救命!可是……为什么来人是段冥绝,她就没有喊救命? 苏美恩此刻真的懊恼极了! 段冥绝不做声,只一路猛踩油门,马达的轰鸣声直叫人心跟着颤抖! 车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苏美恩当即大叫:“你喝了酒还驾车?万一被交警逮到……段冥绝,危险!”16605970 正说着,苏美恩忽然看见车已经不受控制的向路边的护栏冲撞了过去,吓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过……没有如预期那样撞上去,车子疾速转了个方向,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平稳行驶! “再废话,我不保证下次会不会冲下去!” 苏美恩吓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现在他们的车正行驶在一处山体高速路上,如果段冥绝真的一个失控,车子冲了下去,他们一定连人带车,死的都没地儿寻踪迹! 可是……车速可不可以慢一点?他为什么绷着脸一言不发的就知道猛踩油门?她胃里一阵不适……苏美恩抓着车门的扶手,强装着镇定,只希望他发够了疯,能快点停下车来。 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过去了,车终于停了下来,苏美恩来不及查看她们到了哪里,推开车门,就蹲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 她的孕吐反应真是不分时间地点,稍微受点刺激,就猛吐不停。 昨晚她吃的很饱,原本以为也可以睡的很好,结果,却被段冥绝拉出来飙车,又将她打回原形,难道注定,她遇见他,一天好日子都没得过吗? “苏美恩,你就这么回来了!” “是,我就这么回来了!”苏美恩擦了擦嘴,回答他这句无聊的对话。 段冥绝却一个箭步压到她身前来,漆黑的天幕下,他的双眸炯炯发亮,呼吸急促又颤抖的朝她怒吼:“是,你就这么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不回来,就算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青衣当晚给他带来消息,是龙焰放了苏美恩,用来交换那段录像视频。 但她还会选择回来庄园里,令他太过意外和……惊喜。 苏美恩撇撇嘴,看来他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居然也想过要找她…… “我要惩罚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神马……她有没有听错? 惩罚她,她有什么错? “想跟我断的一干二净是吗?回来做什么!” “回来……做女佣……赚钱……你想怎样!”苏美恩迎头而上,站在段冥绝的面前,每次她何止是矮一个头,在他的发问下,好像她要蹲进泥土里,才配得上他的尊贵似的。 现在,她堂堂正正,做一份工作领一份工作,如果她的出现,令他不快了,那么她很荣幸,因为他的不快,让她觉得很畅快! 段冥绝的手捏住了苏美恩的下巴,她倔强的样子,真的让他很想一手就掐死她! ——掐死她之前,他还是要好好的惩罚她! 段冥绝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细胞哪里出了问题,居然全都叫嚣着,狂躁着,让他去吻眼底下的这个昂着头与他相视的女人! 天边泛出蒙蒙亮,足够他看清楚这女人的一双不示弱的眼眸,清明中透着迷人的光…… 吻,就那么出其不意的霸占了苏美恩的嘴唇,她来不及惊呼,来不及挣扎反抗,只能活生生落入段冥绝的强吻中…… 他吻的炙热又急切,带着诉说不清的欲、望,直到不满足于这个吻的占有,他大手圈住了她的腰,探入了她的后背,熟悉又渴望的温度,感觉侵占着段冥绝所有的感知…… 他欲罢不能……他做不到浅尝而止,他只想要更多更多……她消失不见的这么多天,他只想统统讨回! 苏美恩用尽全力挣扎着,依然挣脱不开,她唯有猛的一口咬在了段冥绝的嘴唇上,鲜血的咸腥味道弥漫在嘴里,段冥绝松开了她。 一脱离他的怀抱,苏美恩便朝地上不停的吐起口水来。 “呸呸呸……” 她刚刚呕吐过,他居然吻得下去! 舌尖上全是血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而她如此的举动,惹怒了一旁正浑身炙热的段冥绝。 “这么快忘记我们之前相拥相吻的场景了?苏美恩,我不过是在补偿你!” “你疯了吗?一会说要惩罚我,一会说在补偿我!” “毕竟我从前吻过你,要过你,我现在一一还给你,不对吗?”段冥绝伸手拭去唇角的血,邪妄的模样,真的让人很有冲动上前狠揍他一顿! 苏美恩咬牙切齿,却苦于身单力薄,不是他的对手,无从下手…… “请你将你多余的体力还在别的女人身上,你那些肮脏的举动,我不需要!” 苏美恩说的激烈了一些,身体止不住摇晃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的动作,却尽落段冥绝眼底。 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也发现她瘦了许多,不知道她消失的这段时间过着怎样的生活,难道没有吃好,没有睡好? 身子瘦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段冥绝举步往苏美恩面前走来,不再带着戾气,也不气势汹汹,平复了一会心下的冲动之后,他只想跟她说一会话。 “干嘛?” “你从前没有这么怕我。”段冥绝眼底有些受伤的颜色,但一会又恢复如常,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不甚分明的笑容。 “我会怕你?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你敢动我一下,我一定报警!告你侮辱女佣!” “侮辱?我带你来看日出,是侮辱你吗?” “……”说的好像多么高雅一样,至少他曾经在看日出的时候侮辱过! 带她来看日出?苏美恩这才想起环顾四周,这地方,可不就是那一次从皇宫夜总会出来之后,他驱车带她来的小山坡嘛! 当时她带他来看日出,告诉他,所有的烦恼,都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掉……然而他却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对她…… 苏美恩强烈摇晃了一下头,撇开那令她不堪的记忆,同时,身体已经开始有了本能的拒绝反应,苏美恩正一步一步往身后退着…… 她现在有孕在身,她不能再次被段冥绝给…… “你这个无情的女人!带你来看日出,居然也怕成这样!”段冥绝狠狠发话,一把将苏美恩捞到了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向小山顶上走去。 “喂!我不看日出!我更不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算我还你的……”段冥绝的声音轻下来,好像在哄着孩子,在苏美恩耳边呢喃,终于将她那惊恐颤动的心抚慰的平静下来……她无从选择,只能任由他将她圈在身前,带着她一点点走向小山顶上去。 天际渐露红霞,太阳很快便要破开云层而出,段冥绝怀抱着苏美恩,莫名一阵心安。 两人相拥许久许久,这一次,苏美恩没有挣扎,没有抗拒。 她完全被眼前的日出的景象给摄去了心神……她沉浸在日出的美好之中。 她说过,日出可以令人忘却昨日的烦恼。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就那样吞下了那粒药丸……”许久过后,段冥绝在苏美恩的耳边喃喃出声。 他忽然这么说,苏美恩的身体一怔。 “我……”段冥绝艰难开口,却怎么都无法说下去了。 苏美恩转身,推开段冥绝。 “别忘了,当时你说过的话!你说我不配生下你的孩子!我按照你希望的做了,你不需要后悔,因为你也不配拥有我的孩子!”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你的肚子说了算。”段冥绝邪气一笑,手探入了苏美恩的小腹上。 还是那么光洁,平坦。 骤然被他大手覆上小腹,苏美恩惊的浑身哆嗦。 “放……放开你的爪子!” “如果不放呢?”不仅不放,他还一点点的往下探去…… 老天!他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又猥琐,又b啊!! 苏美恩在段冥绝的禁,锢下不安挣扎起来,他的手指肆意挑弄着她最敏感的核心,另一只手霸道的托起她的臀部,让她贴近他,鼻息间只剩下两人身上的味道! 在交织,在缠绵…… “放开!” “告诉我,你想我。”段冥绝低声轻叹,她的美好,总是令他欲,罢不能…… “绝不!”苏美恩大口喘气,企图吐出他的味道,她不要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不要为此心颤,为此动……动情! 令她觉得羞耻的是……他的手指一直在她的下……身逗弄,不肯离开,她现在浑身都止不住的战栗! “说你想我,不说的话,我会更加疯狂的。” “你混蛋!我不说!我绝不会说!”苏美恩使劲扭动着身体,双手捶打着段冥绝的胸,他的肩,甚至他的脸!17f。 却依然无法阻止他越加深。入的挑豆…… ------------ 第158章 天道功德 “老夫只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狂躁之气,并没有彻底地治好,女娃娃,你以后还是要吃苦的。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适蒲璩奀”说着清风老人迈步走到萧静岚面前。萧静岚瞭眼看去,只见清风老人一派仙风道骨之气,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萧静岚素来不是藏头掖尾之人,大大方方地任清风老人打量,从他的神态举止来看,清风老人显然对她的身份多有怀疑。 “老夫虽然曾与萧行棠交好,但按照云岐山的规矩,无论外界帝王将相间的权力纷争如何激烈,云岐山之人都不可卷入。阿辰是老夫从镇北侯府带上云岐山的,老夫对他寄予厚望,在他一味要下山的时候,老夫虽然不舍,但终归是放了他。”清风老人目光悠远,仿似看穿人世浮沉,兴衰无常。 “老夫本来对他经历红尘,回归云岐,还抱有一分希望。这分希望在接到他传来的你的病情的时候,荡然无存。女娃娃,老夫识得老镇北侯萧行棠,也见过一面他的孙女萧静岚,你不是她。”清风老人话语平静,如同似在闲话家常般,而说出的话语却足够惊心动魄。 “您从哪里看出来的。”萧静岚真的好奇,之前无论是萧家诸人还是袁昊,即便对她有些怀疑,也没人能够像清风老人这般斩钉截铁地否认她是萧家女儿。 “你的身体的衰败。”说到这里,清风老人反而长叹了口气,“云岐山千年承传,藏书极为丰富,老夫在前代一任山主的笔记中,见到了与你极为相似的病症。那位山主写道,你们这些人来自异世,虽然一时看不出不同,但若是长久地在现世生活,来自异世的灵魂便会被现世的天道相排斥,无法久存,恐怕性命不会长久。” 清风老人想起笔记上的这位山主,为了留住心爱的妻子的性命,拼尽一生才华,将当时不过是江湖中二流门派的云岐山,壮大发展至江湖中的顶尖门派,其中辛酸困苦,怕是不足为外人道。而他的徒儿宁景辰对这女娃娃的情意,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为了留住女娃娃的性命,他的傻徒儿恐怕也能干出足够疯狂的事情。作为师父,他心疼之余,也只能尽量帮着他一些了。17fza。 萧静岚轻笑一声,想起她前两世的经历,不得不说,虽然每次都功败垂成,可她又凭空得来两世人生,也算是幸运。眼前的清风老人,眉目间安然慈悲,有种看透世事的悲天悯人,这种真正的得道高人,素来是萧静岚敬仰的对象。所以,即使她知道了花瞳村的阵法是眼前老人,因为心疼徒弟,故意让她受到的磨难,萧静岚也无法对他生出一丝的怨怼。 “前辈眉宇闲适,又挑着阿辰不在的时侯与晚辈讲这些,想来并不是要来指责晚辈,而是另有话要说,还请前辈明言,晚辈洗耳恭听。”清风老人既然连她来自异世都能看出,而且没有对她喊打喊杀,想必也是知道了她并未对真正的萧静岚不利,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 “女娃娃,你很聪明,人也不坏,最起码老夫在你身上没有看到浓重的血腥味。只是,你这娃娃心肠冷硬,也不是什么善心人,老夫虽然不知道你身上还藏有什么秘密,但想必你既然从异世而来,总有一些现世不知道的不凡之处。老夫也不和你打机锋,直言告诉你罢,根据前任山主的笔记,你们这些来自异世之人,若想要在现世安稳度日,必须对现世做出大功德,以功德对抗现世天道的惩戒。”清风老人此时面容上才有了些忧色,虽然云岐山不参与俗世的权力争夺,可是在天灾面前,无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他们还是要出山救治的。 萧静岚讶然至极,她没有想到清风老人一开口,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她何德何能,被他如此看重,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敢说,能说,他们做了大功德,她又凭什么能够做到。夫制萧究内。 她的表情,清风老人自是看在了眼里,老人一双看透世事而显得平静至极的眼神,露出了一丝不忍,“这一路来,你见到了各地的旱灾了吧。” 想起自京畿至淮州一路上的干旱,萧静岚眼眸黯淡,除了水道旁,其他地方的春苗大半干枯而死,这对于农人来说,几乎是要了性命的大事,她自认心肠不软,想到即将发生的人间惨剧,仍然黯然神伤。 “现在的干旱还只是开始,如今是春季,现任皇帝之前又是勤政爱民之人,收取的赋税一向不多,大部分农人还能撑段时间。只是根据以往惯例,大旱之后,可是会有蝗灾的,女娃娃你见过蝗灾吗?”清风老人询问道。 萧静岚两世都托生在富贵之家,勾心斗角、阴谋阳谋从来没有少见,可这种田之事,她不过是听过一嗓子,真把她扔到田里,她连禾苗和杂草都分辨不清。至于这蝗灾,于她也不过是个名词,从来不曾见过。 “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蝗灾一起,便是遮天蔽日,田间地头连一棵野草都不会剩下,到时候才是生民的末日。”清风老人显然是忆起了不好的回忆,额头微微皱起。 萧静岚没有插话,她知道清风老人还没有讲到点子上,这蝗灾若像他所说,她不过独身一人,又没有通天法术,又怎么能够除去蝗灾呢。 “女娃娃,老夫和你将这么多,不是逼你做事送命,而是有些事情你要担负起来。虽然你不是萧行棠的孙女,但萧家人的责任你却不能不担。”清风老人忆起上次蝗灾时,北蛮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草原上的草几乎被蝗虫啃食殆尽,牛羊大批大批饿死,为了活命,北蛮人挥起带血的钢刀,杀进了大齐的边境,屠了多个城池,一时间血流成河。 听到这里,萧静岚一阵闷咳,清风老人话里透出的意思,难道是北疆出了事情? “前辈,您尽管直说,可是北疆有变故。” “大齐的干旱你都看到了,可是北蛮草原上的干旱比大齐有过之而无不及,北蛮人生性残虐,若是天灾逼的他们活不下去,大齐边疆百姓又要陷在这群恶魔之手了。女娃娃,民生多艰,老夫不忍再看到战火纷飞,骨肉离散的惨状了。”清风老人终于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将心中的话告诉给了萧静岚。以他看来,这个女娃娃名义上是萧家的女儿,又有着不为人知的不凡之处,据他观察,沉得住气,有担当,又有着大功德的you惑,他卜出的这个乾坤动 乱的卦象的变局,怕真是要着落在她身上了。 萧静岚待要再问,发现清风老人目光游移,顺着一看,便见到了脸色苍白但眼眸明亮的宁景辰,观他表情,显然已经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师父、岚妹妹。”被人发现的宁景辰,干脆坦坦荡荡地打了招呼,从隐身之地走了出来。 清风老人显然极为疼爱宁景辰这个徒弟,顾不得再向萧静岚介绍北疆的情况,关心地对宁景辰道:“你这一身伤虽然是皮外伤,但是伤口太多,为师嘱咐你要躺着休息,你怎么又跑了出来。” 萧静岚看着宁景辰为了护着她,一身的伤口,心中酸楚,不由地赞同起了清风老人的训斥。只是,她尚未表达完感情,便被清风老人接下来的话呛住了,“为师不过是找这女娃娃了解些情况,你就巴巴地跑了过来,怎么,怕为师欺负她吗?” 宁景辰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看的萧静岚无语至极,将目光从这对师徒身上转开,假装欣赏山间美景。清风老人气笑之下,在宁景辰头上拍了一巴掌,只是这力道就连萧静岚都看的出,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宁景辰偏还一直瞧着萧静岚乐,这场景让她极不自在,就像当着清风老人的面,在眉目传情似的。16606028 “师父,岚妹妹身子还很虚弱,您昨日准备的药汤,怕还是要继续用上,您刚刚说的事情,先交给徒儿吧。”萧静岚绯红的耳垂,看在宁景辰眼里,让他很是愉悦,也让他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清风老人讲到天道的时候,他便站在了外边,一直将两人的话语听完。只要能彻底地治好岚妹妹,让她不再拖着虚弱的身子痛苦,这种积攒功德的事情,他愿替她做。 萧静岚抿紧了嘴唇,看紧了宁景辰,她的最后的秘密,终于还是暴露在了宁景辰面前。 “女娃娃,你进房间休息吧,臭小子,过来跟着为师出去。”清风老人狠狠地瞪了宁景辰一眼,这没良心的徒弟,有了媳妇忘了师父,他要再好好教教他。 宁景辰对着萧静岚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示意她安心,便撑着一身的伤,跟着清风老人脚步飞快地离了萧静岚的住处。 ------------ 第159章 北疆风云(上) kanxuanhuan.看宁景辰的这身伤势看着吓人,但是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伤筋动骨,于是斜养了两三天,伤口接了伤疤,并没有大碍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宁景辰自觉他的伤势已算全好,不顾清风老人的冷脸,常驻在了萧静岚所居的院子里,以便就近照顾她。宁景辰自从听了清风老人所说的萧静岚来历有异,需要积攒功德,才能治好身体,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心里十分焦急。只是,萧静岚如今身体虚弱,清风老人又开出了能够暂时恢复她元气的药浴方子,宁景辰权衡之下,还是留在了云岐山上,没有急着下山,为她积攒功德。于是,自宁景辰住进了萧静岚的院子之后,将清风老人交代给云岐山上的一个女弟子的每日给萧静岚准备药汤沐浴的活计,全给抢了过去。那名女弟子,之前见到的宁景辰,都是如同清风老人似的温雅飘逸,如今乍见一旦关系到萧静岚,便如同毛头小子似的宁景辰,起初惊讶,惊过之后,又觉好笑,在当面取笑了宁景辰一通之后,便将他的事迹给传扬了开来,如此一来,整个云岐山的人,都知道了宁景辰对萧静岚的上心,有些人还在暗暗猜测萧静岚的身份来历。萧静岚的习惯爱好,宁景辰早已烂熟于心,故自打宁景辰接手了她的日常饮食起居之后,萧静岚便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而且每日的饭食,全是在对她身体有益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满足她的口味,让萧静岚很是舒心,每日用饭都比之前多用了一碗。只是,这些都是小事,药浴的事情上,却让萧静岚稍显尴尬。这些人愤怒过后,又回过了神,目光从都穆大阏氏上转到了他将来的继承人身上。他们打得好算盘,都穆的长子承宗生母不明,没有母家势力的撑腰,能不能长大成人都不一定。而都穆的大阏氏大齐的康福长公主,身为大齐公主,她的子嗣注定不能成为北蛮的继承人,那么,都穆的继承人一定是他们的女儿所生的儿子。如此一想之后,这些七部贵族首领,便如恶狼般狠狠地盯上了都穆,这其中尤以赫左部为甚。“今年雨水稀少,草原上的牧草枯死了不少,这当口正需诸位齐心协力地度过难关。可是,本汗却得知,有些部族,占了水草丰美的草地之后,还将河流截留了,致使其他部族的牛羊饿死了许多,这种行为让本汗齿冷。”都穆一说,众人的目光便隐隐地瞥向昆迈,尤其是都穆口中饿死牛羊的一个小部族,看向昆迈的眼神仿似带着刀子。匆匆逃离的宁景辰,站在冷风口,吹了好一阵,才算缓了过来,摸了下脸,心中甜中带苦,苦中带涩,最后,尽数化为了一句话,原来他的定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大,一旦遇到了萧静岚,一切便都溃不成军。“赫左部首领这是不相信本座的测算吗,大阏氏不仅不是灾星,而且还是草原的贵人,尔等不得对她不敬。kanxuanhuan”那颜容颜清冷魅惑,声音却如寒冰般薄凉。同样是斥责,与都穆的厉声怒焰不同,那颜预调平静,但内里寒凉,毫无人间烟火气。后来,上任北蛮可汗突然暴毙,北蛮几位王子为了汗位自相残杀,最后,出乎众人意料,都穆横空出世,以雷霆之势登上了可汗的宝座,跌碎了北蛮七部的眼睛。等他们揉了揉发花的眼睛,确认了都穆成为了新的可汗,便将心思转到了都穆的大阏氏的位置上。可惜,等他们反映过来的时候,都穆羽翼已丰,即使动不了他们,但他们也左右不了都穆的决心,大阏氏的人选由不得他们了。看来,他还是要加紧对北疆的布置了。之后,萧静岚的药浴,对宁景辰都是一次甜蜜的折磨。“没事。”萧静岚想要大声呵斥,可从嗓子里冒出的这两个字,听在她耳里,都带有一丝她十分陌生的娇嗔之气。这让萧静岚十分不自在,不愿用这种嗓音再说话,便沉默了下来。原来,这药浴的方子,需要从始自终,都要保持浴桶里药汤的温度,而且每次浸泡的时间都是半个时辰,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药汤的温度也随着蒸汽的蒸发而变低。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没过一刻钟,都需要有人加热的药汤,这中途加药汤的活,本来也是那女弟子做的。因为两人都是女子,虽然萧静岚和这女弟子不熟悉,但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可是,现在宁景辰接手了萧静岚的所有的事情,这中途加药汤的事情自然也着落在了他的身上。“大汗,为了七部贵女入王庭的事情,大伙儿找了你多次,理由都说出了一大堆,可大汗你每次都推三阻四,一点都不痛快,这可不像咱们长生天子孙的行事,还是大汗娶了齐国公主,也跟着学了大齐人的狡猾。”赫左部首领昆迈不满地说道。都穆打压下他们气势之后,并未乘胜追击,反而语声一转,话音里带着忧虑,提起了草原上的旱灾。北蛮王庭,一顶最大最华丽的帐篷矗立在最中央,毫无疑问,这就是可汗的王帐。王帐被人掀开,容颜魔魅的祭司那颜,在初醒之后,为康福长公主测算之后,莫名地吐了血,回了北蛮之后,便躲回了自己的帐篷,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王帐议事。如此一来,两人间的气势便发生了转换,宁景辰仿似将身上的羞怯尽数传到了萧静岚身上,他的目光越加火热而大胆。萧静岚恨不得将身子再沉入深深的浴桶里,只是露在外面的一截雪白的肩膀与纤长的脖子,却实在藏不下去。都穆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他从小便是在这些人的冷眼中长大,他们的心思都穆再了解不过。kanxuanhuan这些人不过是想着扶持他们的外孙,成为北蛮王帐里的可汗,这个野心原也算不上什么,他们是长生天的子民,信奉的是草原苍狼,想要的东西,就费心夺来便是。只是,这些人对他唯一的儿子承宗动的手段,都穆却不会放过,当初在祭司那颜的冷言提醒下,他深夜快马加鞭地赶回王庭,气息奄奄的承宗,紧闭着双目躺在榻上。若不是承宗微弱的鼻息,都穆几乎以为他要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胸中满溢着暴虐的杀气,所有暗害承宗的人都该死。萧静岚不知道宁景辰想了什么,只看到宁景辰绯红即将要滴血的耳垂,慢慢地褪去血色,逐渐变为诱人的粉色,而他的眼睛也由闪躲,变为了主动追逐着萧静岚的眼睛,宁景辰眼眸里的热情,看的萧静岚羞怒交加,偏又都说不出口。但是,现在还不到动他们的时候,他们虽然庸碌无能,但父祖多辈都是部落的首领,在七部子民中的威望很高,他如今的威望不足以服众,只能留着这些人。尤其是想到近来草原干旱,已有三分之一的牧草枯死,都穆知道今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如今无论这些人多么废物,只得暂时忍耐着他们。但都穆不准备让他们再来挑战他的威严,当下低咳一声,苍狼般的眸子,严严地扫过诸人,王帐里乱哄哄的声音便小了下去。昆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王帐中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大齐的康福长公主,都穆亲自迎娶的大阏氏。这下,宁景辰也再待不下去了,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燥热和渴望,对萧静岚轻轻说了句:“岚妹妹,若是有事及时喊我,我先出去接着备药。”话音未落,人便匆匆而去。按说都穆身为北蛮可汗,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堪称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事情的原因则是,当初都穆虽然身份上是北蛮王子,但他母亲出身实在卑微,根据北蛮子以母贵的传统,都穆在王庭的身份实在尴尬。虽说,他与其余的几位王子,同是北蛮可汗的儿子,但在实际中,都穆从小到大,都被其他的王子视为奴仆,尤其是当时的大阏氏的儿子,对他更是不假辞色。这样地位卑微的都穆,自然是不被人看在眼里,更没有贵族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于是,都穆除了一个生母不明的儿子,将连正式的成亲都没有举行过。昆迈感觉到身上传来的诸多恶意,对都穆更是愤恨,竟然公然叫嚣:“咱们草原多年不曾遇到干旱,近些年更是风调雨顺,为何今年长生天降下干旱的惩罚。哼,多半是因为咱们草原上来了个灾星,不得长生天的眷顾,一入草原便带来干旱,真是不祥之人。”昆迈一时被他气势所摄,且也不能当众表态他对都穆不满,便冷冷地哼了一声,瞥过了头,表面上是不屑回答,但看在其余人眼中,都知道昆迈这是在气势上便输了。这一误会,却奇异地安稳住了宁景辰那颗躁动难安的心。宁景辰心一静,理智也回笼了部分,心里洒然一笑,暗怪自己竟不如岚妹妹大方。反正,他已经向岚妹妹求过亲,等北疆安稳之后,便要在萧家诸人的祝福下,在云岐山迎娶岚妹妹,在他心中,岚妹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有什么好羞臊呢。都穆满意地看着因为他的这些话,同盟关系便破裂的这些人,并嗤笑不已,就这些人,目光短浅,还想着结成同盟来对付他,真是可笑。这次若是不拿出一人开刀,这些人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都穆眸中寒光一闪,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则要斩草除根,扫过脸上抖着肥肉的昆迈,都穆厌恶地微转了脸,昆迈的赫左部在七部中实力最强,人也最嚣张,这次他便拿昆迈祭刀。所以,当萧静岚全身**地坐在浴桶了浸泡药浴的时候,在烟雾缭绕中,睁开稍带着酸涩的眼睛,一晃眼,发现进来的人的身影不是之前陌生的那位女弟子,落在她眼里的剪影极为熟悉,萧静岚骤然睁大双眼,直直地看过去。感受到她的强烈的目光,本来低垂着脸庞,耳根泛红的宁景辰,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忘了脑海里默诵的清心咒,紧张地望了过去。两人目光交接,萧静岚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脑海了嗡的一声,一根细弱的弦断了,铮然声一片,口中竟说不出一个字。但萧静岚素来会克制面部表情,所以尽管她其实内力已经翻江倒海,看在宁景辰眼里,仍然是面容镇静,举止如常。“岚妹妹,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宁景辰微微清了清声音,直视着不施粉黛,却在蒸气下皮肤愈加清透白希的萧静岚。都穆在这些惨无人道的声音夹攻下,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闷涨的太阳穴,他已经被这些人缠了一个上午了,通过他们不厌其烦的夸耀,现在对于他几乎了解了北蛮七部中所有的适龄未婚的贵女,这让都穆满心烦躁。这些围着他的七部贵族也很郁卒,明明都穆帐内只有来自大齐的康福长公主这一位大阏氏,连一个侍妾都没有,更遑论出身七部贵族内的贵女阏氏了。按照北蛮一向的传统,可汗登上汗位之后的第一件事请,便是册封齐全,来自七部的阏氏,可到了都穆这里,事情便变了。都穆不顾反对迎娶了大齐的康福长公主为大阏氏,他们捏着鼻子认了,可如今康福长公主都到了北蛮一个月了,都穆连提都不提一句,册封七部阏氏的事情。没办法,他们只得亲自到了都穆的王帐了,向他推荐自家的女儿或者妹妹,可在他们说的口干舌燥的时候,都穆竟然还是不松口,这让他们十分不满,更有心眼多的,暗中揣测都穆是否还在记恨他们当初不愿意将自家的女孩子许配给他的事情。宁景辰一怔,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接到了萧静岚横波流转般的瞪视,让他目眩神迷、心神摇荡。都穆脸色铁青,注视着昆迈的眼神几欲喷火,但在他说话之前,有人先说了出来。可是,现在这顶王帐里的声音却喧嚣的像是能够炸飞这顶帐篷,北蛮可汗都穆的身边围了一圈身着各色华丽衣裘,项带颜色艳丽宝石的人,这些人便是北蛮七部中的贵族首领。如今他们正围着都穆,七嘴八舌地要求都穆尽快迎娶七部贵女为王庭阏氏。慢慢地,萧静岚觉得沐浴在宁景辰目光下的皮肤,竟比浸泡在热药汤中的皮肤,还要火烫。而宁景辰除了以目光巡视她,并没有说一句话,让萧静岚连责怪都找不到理由。昆迈的这席话,引起了阵阵赞成声,他们早看不过都穆的不爽快了,他们家的女儿,血统高贵,入了王庭,那是给都穆的面子,如今他连连退阻,让他们十分火大。昆迈一见大伙赞同,神色更是得意,口中的话越加没有遮拦,到了最后,几乎是要逼迫都穆了。昆迈只顾着洋洋自得地吹嘘自个的女儿,没有发现都穆看他的眼神越加森冷。自院里已。宁景辰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加强了许多,他只是站在这里,就侵占了萧静岚几乎全部的思维,原来在浸泡药汤时,习惯想东想西、安排筹谋的念头,一丝也不剩了。更让她不自在的是,在胳膊上激出一层颤栗的疙瘩后,她心里竟有了酥麻酸涩的感觉。这让萧静岚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下去了,脸颊飞上一抹粉色,如同三月枝头刚刚盛放的纷嫩桃花。“还有谁对本汗不满,站出来。本汗倒要看看,都是谁要挑拨咱们族内的关系。”都穆声如洪钟,身边众人却面面相觑,无人应声。“昆迈,你这是对本汗不满吗?”都穆厉眸直视着昆迈,血腥杀气扑面而来,他毕竟是踏着兄弟的尸体登上的汗位,周身气势逼人。萧静岚愕然,随即想到他出去时,紊乱的呼吸和略带沉重的脚步,心中便明白了,忍不住啐了宁景辰一声,只是止不住地脸颊更红。昆迈自认当初连都穆的父亲,前任可汗都要对他礼敬有加。现在却先后遭到都穆、那颜毫不留情面的驳斥,心头大怒,对着那颜冷笑道:“那颜祭司,真是可笑,你这祭司的名号可不是咱们大伙儿心甘情愿的选出来的,是由大齐的皇帝册封的,你说的话,咱们大伙儿不信,不信!”昆迈的挑衅,没有让那颜的情绪波动一丝一毫,却让都穆更怒上一层,当初就是昆迈为首的七部贵族把持了祭司的权力,他才不得不辗转通过大齐皇帝袁昊的手,将那颜册封为祭司,从昆迈等人手里夺回了祭司的权力。zvxc。“昆迈,你侮辱那颜祭司,便是侮辱长生天,本汗要以你的鲜血洗去那颜祭司受到的羞辱。”都穆铮的一声,拔除腰间短刀,指着昆迈,以北蛮人的方式,发出生死挑战。 ------------ 第160章 北疆风云(下) kanxuanhuan.看按照北蛮的规矩,都穆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便是要与昆迈进行生死约战。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帐中诸人表现不一,那颜袖手冷眼旁观,仿似眼前的闹剧与他无关,其他六部之人,明面上像是在劝说昆迈认错,其实是在激起这蛮人的凶性,昆迈的脾气就是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当下,昆迈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他虽然年龄比都穆大,但昆迈自少年时成为北蛮第一勇士,这称号便一直是他的,至今已保持了二十多年,论起武艺,都穆比不过他。 为了比试方便,众人出了王帐,来到了空阔辽远的草地上,都穆与昆迈,便如两匹红眼的苍狼,纠缠厮杀在了一起。 “可汗,您来了。”康福长公主知道都穆没想让她回答,便简短地打了招呼。 康福长公主便浮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都穆喜欢不让下人通传,突然出现在她的帐篷里,受过几次惊吓之后,康福长公主也练成了随时带起面具的本事。现之面那。 这一行人刚刚离去,康福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小巧,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凑到康福长公主身边,将都穆与昆迈的比试的来源和结果说了一遍。康福长公主听着听着,眼睛便眯了起来,看来北蛮七部贵族对她很是不满,敌意甚大啊。 “改造织机的事情如何了?”康福话语转到了织机上,宜安也识趣地不再劝,反正公主都喝了药了,这两年甭想生出孩子了,便专心地回答织机的问题。 更何况织造的羊毛毯还有另一个作用,康福长公主打开一方外面普通,内里织造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图案的帕子,微微一笑,用织造的羊毛毯传递消息,谁又能想的到呢。这方手帕便是萧静岚转托镇北侯府的人传到她手里的,康福长公主对照着两人的约定,看明白了帕子上图案的寓意,而这也提醒了她,可以将消息织造在羊毛毯上,传到镇北侯府,如此一来一往,全在都穆的眼皮底下,他却看不出异样。 “公主,可汗明明折断了昆迈的刀,而且一刀断了他的右手,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昆迈?”小巧武功很好,但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自从发现康福长公主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之后,小巧索性不再考虑,全部交给了康福长公主。 更重要的是,都穆放任了七部贵族放到她身边的细作,这不过一个月,她身边的北蛮侍女就换了三批,对外的理由很多,但真正的理由则是这些侍女都是别人的钉子。康福长公主不信都穆一点都不知道,但是都穆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他在观察她的能力、手段、心性,每当想到都穆躲在后面,观察着她如何与敌人拼死搏杀,康福长公主都觉得遍体生寒,这样的人,她若是信了他,爱了他,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公主,咱们带来的工匠,按照北蛮人的习俗,以及羊毛的粗细,拆了两遍之后,第三遍,成功地研制出了能够纺织羊毛的织机,奴婢脑子笨,北蛮语学不好,宜平便充当了工匠和北蛮人之间的翻译。kanxuanhuan”宜安擦干了眼中的泪,说道织机便满心欢喜了。 只是,在宜安看不到的地方,康福长公主付出的心力何其多。在京城的时候,她便通过萧静岚提供的消息,研究了都穆的喜好,虽然后来在他面前暴露了一部分本性,但她对都穆情绪的变化的感知,没有人能比得上她。可是,都穆虽然关照着王庭的下人,一切听她的吩咐行事,但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宜安针线女红极为出色,稍露两手,就折服了北蛮一众女子,她人的性子又好,北蛮姑娘来请教的时候,即便手指僵硬,头脑驽钝,宜安也能耐着性子,不焦不躁地教导她们,所以,宜安是最先融入北蛮人中的,即便她的北蛮语讲得磕磕巴巴的。这也是康福长公主将细作和都穆的事情都瞒着她的原因,就是怕她在面对北蛮女子时,不经意地带露出来。 “当日我被你迷惑,以致算错了人,好在近日我又卜算了一次,你与那人缘分未断,总算没有做了白工。”饶是康福长公主已经尽量习惯那颜的话语,听到这句话时,也是一阵无语,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在私会情郎呢。 而且,康福长公主又一次清点完自己的嫁妆之后,也觉得不能坐吃山空,都穆许诺的这一层收益,她也动了心,便爽快地应了下来。如今,织机已经改造完毕,再配着她画出的图案,以北蛮的羊毛毯的精良,不愁在大齐打不开销路。 而在都穆金色的汗帐旁边,有一顶淡金色的稍小一些的帐篷,这顶帐篷乍看形状与王庭中其他的帐篷很相似,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顶帐篷周身形状如流云般优美,带着其他帐篷都没有的雅致。这边是都穆的大阏氏大齐康福长公主的帐篷。 康福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承宗这孩子,自有失去母亲,都穆虽然疼爱他,但却不是心思细腻的人,承宗还是受了不少的委屈,面上虽然不显,但此时他眼中闪过的报复的寒光,康福长公主在宫里看到的足够多了。这个孩子和她很是投缘,而且她在北蛮的处境,还要靠着这个孩子,与公与私,康福长公主都希望能够将承宗教好。 康福长公主在宜安说完之后,便端起了药碗,不想举到了嘴边时,被宜安拦下下来,“公主,刚刚小巧的话,奴婢都听到了,北蛮人欺人太甚,您才来不过与月余,他们就谋划着送上七部贵女。这些女人若是进了王庭,公主,奴婢还是觉得您早些生下子嗣为好。” “这便是韩信的聪明之处,他已经受过了屠夫的羞辱,在他成了将军之后,若要杀掉一个小小的屠夫,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kanxuanhuan可是,承宗你想一想,韩信受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杀了屠夫,以后大家再说起这件事情,会怎么说?是不是注意力都会放在韩信受辱本身上,即使屠夫死了,也抹不掉他受辱的事实。”康福长公主循循善诱,承宗想了一想,还真是,他明亮的眼睛微抬,想说出杀掉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但是看着康福长公主的表情,承宗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 康福长公主摸着手腕上的檀香木手串,想着还是淑妃嫂嫂说的对,自己的性命只能放在自己手里。但,这些不需要告知宜安。 “行,本宫前几日画了些花样,放在了宜平那里。你待会去取了,送到北蛮的织坊里,让她们照着花样织造,要卖到大齐的东西,当然要符合大齐的审美。”康福长公主收到过都穆给她的北蛮独有的羊毛地毯、挂毯等东西,做工精细,用料讲究,放在大齐皇宫里都使得的好东西。只是,北蛮人的审美实在与大齐不同,北蛮人织造的羊毛毯上的图案,都是些极为抽象的飞鸟、走兽,带着股极有冲击力的原始的张力,粗犷而又野蛮。可是,大齐人欣赏的是烟风醉柳的雅致,是听荷观雨的闲逸,即便是描写北疆的也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壮美,实在欣赏不来北蛮的审美。康福长公主正要表扬他一番,帐外传来恭敬地禀报声,正宗的北蛮语,都穆帐前侍候的侍女:“禀大阏氏,可汗召见大王子。” “可是,韩信没有杀掉屠夫,他不仅放了他,甚至封了屠夫做护军卫,至于后来屠夫如何了,便没有关注了。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足够了,承宗,你再想一想,现在你听了后面韩信对屠夫的处置,再联想他之前的受辱,是不是觉得当时韩信并不是胆小懦弱,而是思虑周全,睿智过人。后来,不杀屠夫更是证明了他肚量宏大,是个真正的英雄。你看,两种处置那种给他带来的好处更大?”康福长公主笑着问道,承宗毫不犹豫地说是第二种。 康福长公主冷哼一声:“指望着他,本宫坟头的草都能没了人。”宜安细心体贴,但她的想法却与他康福长公主不同。比如都穆,宜安觉得自康福长公主到了北蛮,都穆身边没有其他的女人,对她一心一意,平时的衣食住行,也多有体贴,便觉得都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所以,在都穆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北蛮的羊毛毯在大齐的商路时,康福长公主直截了当地和他说了实话,之后,都穆沉寂了几天之后,便将王庭的织坊全权交给了她,并且许诺,分给她一层的收益。康福长公主略一思索,便知道都穆这是缺钱了,还是她的淑妃嫂嫂萧静岚当初针对袁昊忧愁大齐国库的事情的评价,普天下,最穷的便是想要做出一番伟业的皇帝了,因为他们永远花的钱比挣的钱多。稍一对比,都穆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当然也会缺钱。 “韩信后来不是成了很厉害的大将军吗,为什么不一刀杀了那个屠夫,反而要留着他的命。”承宗又问道,他是真的不明白,如果是他,一定将那个屠夫碎尸万段。 康福长公主用北蛮语吩咐了句,便理了理承宗的袍角领口,让他跟着这侍女去了都穆的王帐。 宜安哭着道:“奴婢瞧着可汗对公主您很好,您若是有了身孕,他会护着您的。” “本宫刚刚和承宗讲过韩信受胯下之辱的故事,看来咱们的这位可汗,不愧是熟读经史,也要像韩信学习呢。”康福长公主轻笑一声,都穆的做法,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折去昆迈北蛮第一勇士的光环羽翼,断了他一只手,便是彻底地垮了他的斗志和勇气,不杀他,不过是留着这个失败者来展示可汗都穆的勇武和宽容。康福长公主敢肯定,今日一役之后,都穆在北蛮人中的威望必将更上一层。 “明日开始,本汗带着去其他部族里,巡视受旱的牧草面积,这段日子,本汗将承宗交给你了。”都穆眼里带着幽幽地火苗,康福长公主心思一动,看来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了。 在都穆与昆迈生死搏杀的时候,康福长公主正安坐在布置的温馨雅致的帐篷里,身着深蓝色北蛮袍服,颈间挂了一串颜色鲜亮的璎珞,这身打扮,在她柔美的气质中平添了两份英姿,更显出美人如花的美貌。 “你再好好想想,本座等你的答复。”那颜一贯的自说自话,喝光了雪芽茶之后,便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康福长公主的帐篷。 此时,康福长公主正以北蛮语、大齐官话,给脚边坐着的一个与她有着几分相似的小男孩,讲着史书上的故事。小男孩长相精致,面容不见北蛮人的粗鲁横蛮,颇具大齐的风流韵致,他与康福长公主虽然都穿着北蛮人的服侍,坐在北蛮人的帐篷里,但两人的神态举止,打眼一看,便与北蛮人迥异。而康福长公主对这男孩极具耐心,用大齐讲完了韩信受胯下之辱的故事,怕小男孩有不明白的地方,还特意用北蛮语又说了一遍,小男孩眨巴着眼睛,点着脑袋听得认真,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亲密,看着倒真像是母子。这小男孩便是都穆与长宁长公主生的儿子承宗,自康福长公主来到北蛮,都穆便让她看管着承宗。 “心悦你一向宝贝这些雪芽茶,本汗喝上一杯你都心疼的了不得,这次竟然泡了一壶,看来是祭司来过了。”康福长公主刚捶了两下腿脚,都穆的话突然响起。 “承宗,英雄并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认清形势,于弱势时能忍辱负重,先保存了自己的实力才最重要。”康福长公主解释道。zvxc。 小巧明白了之后,便离开了康福长公主的帐篷,将监视对象从都穆换做了昆迈,不知为何,小巧有股强烈的直觉,昆迈会将做今日的一腔仇恨,倾泻在康福长公主身上。 康福长公主拨开宜安的手,一口气喝完了药汁后,取过帕子试了嘴角,对着泫然欲泣的宜安道:“为了本宫的性命着想,本宫现在要不了子嗣。宜安咱们主仆的处境你很清楚,除了本宫从大齐带来的这些人,本宫手里没有人手。本宫此时若是有了身孕,十有**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但康福长公主知道那颜指的人是萧静岚,她之前的淑妃嫂嫂,最近通过镇北侯府传来的消息,她知道萧静岚已经离开了皇宫,她虽然不知道萧静岚在哪里,但是只要她好好地活着便足够了。 之后几天,因为昆迈被狠狠地折了面子,其他的人也受了教训,安分了不少,康福长公主的日子也轻松了许多,与她相同的是,北蛮祭司那颜的麻烦也少了许多。所以,当那颜踏进她的帐篷的时候,康福长公主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取出了所剩不多的雪芽茶,招待那颜。 都穆嗯了一声后,坐在了蓬松的矮椅上,伸长了腿脚,伸了个懒腰,他十分喜欢康福帐篷里的这种矮椅,但是当她特意为他打造了两把送给他的时候,都穆却拒绝了,理由是这种矮椅太过安逸,不利于他居安思危,偶尔在她这里享受一下就好。这答复让康福长公主,气笑了许久,她送给他的目的,便是保证自己帐篷内的东西,只归她本人使用,只是没想到都穆的脸皮如此之厚。 “小姨母,韩信受了羞辱,却没有报仇,他怎么还配做英雄。”承宗不愿改口叫康福长公主母亲,康福长公主便让他私下里叫她姨母,都穆偶尔听到一次,也不置一词,承宗对康福长公主的称呼便固定了下来。 小巧离去之后,宜安端了一碗澄澈的淡黄色药汁进来,放在康福长公主手边,轻声回禀道:“张御医说这是最后一碗,公主喝了它之后,两年内不会孕育子嗣。”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康福长公主语气坚定地说道,无论北蛮遭受什么样的灾难,只要会威胁到萧静岚的生命安全,她都不会透露她所知道的任何消息。 “承宗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外甥,我自会好好护着他的。”康福长公主许诺的,瞧着都穆神色舒展了些,她也松了口气,虽说不指望都穆护着她,但是和都穆维持了表面和睦的关系,十分有利于她在北蛮根基的建立。 “行,明日本汗将承宗的卫队,一并交给你,如何?本汗的公主。”说到最后五个字时,都穆的嗓音带着调笑黏腻,康福长公主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下柔顺地任他施为,只是她的思绪已经飘远,承宗的护卫在手,她的安全多少便有了些保障。 都穆瞧着她又不专心,心头一阵郁气,张嘴咬在了康福白希柔滑的肩头,只是终归没有舍得用力,徒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犹豫不决。 ------------ 第161章 权柄在握(上) kanxuanhuan.看自都穆走了之后,王庭里的庶务便是康福长公主打理,刚开始几日,虽然时不时有下人被挑唆着挑事,但都被康福长公主轻易地压了下去。请使用访问本站。kanxuanhuan之后,王庭里的人都安分老实了许多,连一向爱操心的宜安都放了心,只有康福长公主隐隐地感觉到了一股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将手下的人手又安排了一番。 尤其是都穆留下的承宗的卫队,都是都穆精心挑选中的勇士,武力高强,康福长公主下令命他们日夜轮值守护着她和承宗的帐篷,才算放了点心。 动乱来的突然又激烈,当时正值深夜,康福长公主被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和咒骂声惊醒,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她,面色很不好看,骤然醒来,头脑尚带着一丝晕沉。随即,守在外面的小巧,带着露水的潮气,禀报道:“公主,赫左部的昆迈带着上千精兵来到了王庭,正和可汗留下的护军交战,但属下瞧着,护军快要守不住了,您快穿好衣服,属下带您回北疆。” “公主,您的力气用的很大,这刀伤几乎可见骨,臣竭尽全力,您小心将养,还能只留下一道浅疤。可若是像您现在这般,血未止,您就劳心劳神,您脸上的疤,臣是去不掉了。”张季庭不留情面的说道。 “承宗,不要过来,昆迈你敢对大王子动手。”康福长公主不能容忍承宗出任何事情,厉声呵斥道。 小巧见势不妙,袖中弩箭直指着昆迈,但她们毕竟势单力薄,很快便被昆迈的人团团围住。 好在都穆留在承宗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虽然折损了部分人手,仍然护住了承宗。但是,经过了这次变故,承宗再不愿意孤身一人等在帐篷里,由着护卫护着,出了帐篷,向着康福长公主的地方过来。 “姨母,他们胡说,父汗是大英雄,一定会没事的。”听了外面的喊声,承宗醒来之后,脸蛋涨的通红,握着小拳头对着康福长公主说道。 小巧的话又急又快,但康福长公主还是很快从中听出了破绽:“承宗的护卫呢,昆迈这是要犯上作乱,他的胆子怎么突然大了许多。” “可汗的手指呈上来,公主殿下,你瞧瞧这透亮的蓝宝石戒指,可是可汗的爱物。唉,听了可汗遇难的消息,我也很悲痛,带着部里的勇士,却只来得及杀掉这些吃饱喝足的畜生,终是没有救下可汗呐。”昆迈一挥手,赫左部的人便扔下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狼尸,阵阵血腥臭气,熏得康福长公主胃里一阵翻涌,死死咬着舌尖,才压下了这阵反胃。 “只是你再娶的女人,却帮不了本座,解决草原上的灾难。都穆,本座告诉你,若是康福公主真的死了,本座不再管你的事情了,你有能耐自己看着办。”那颜的眼神毫无温度,与康福长公主一路同行,那颜对她十分欣赏,不愿意她真的死在都穆的不信任之下。 自康福长公主在脸上动了刀子之后,王庭诸人看向她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猜疑等情绪淡化了许多,对她更多了份敬重。kanxuanhuan承宗的护卫,也将她围在了身后,此时,王庭诸人对康福长公主张开了保护的姿势。 张季庭刚一包扎好康福长公主的伤口,她便颁下了一连串的命令,看得张季庭紧锁着眉头,十分的不赞同。 但是,凭什么她受尽千辛万苦,美好的人生尚未起步,便要为都穆陪葬,她不愿意。 只有宜平哭得声嘶力竭,使了混身的力气,将康福长公主横抱了起来,送到了张季庭的帐篷,命他急速为康福长公主止血。 昆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的老窝,已经被都穆悄悄派去的人给捣毁了。 康福长公主心头一震,昏沉的头脑立马清晰起来,帐篷外的喊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冲天的火光,一派兵荒马乱。但康福长公主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形势,她不信从泥沼阴谋中爬滚长大的都穆,如此轻易便被人害了性命,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一个计谋。更何况,都穆即便真的死了,还有承宗在呢,她是承宗的亲姨母,还是都穆名正言顺的大阏氏,在承宗年幼的时候,大权都要掌握在她手里。退后一步说,小巧眼下最多护着她逃回北疆,她从大齐带来的人,却一个都救不下,到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惶惶如丧家之权的无用的公主,那种仰人鼻息的处境,她在大齐皇宫了过够了。无论如何,眼下的局势既是危机,也是她反败为胜的契机,康福长公主命赶来的宜安、宜平,为她盛装打扮,她要打赢这场又关性命前途的硬仗。 “姨……母亲,来人,救下母亲。”承宗涕泣不止,对着康福长公主的方向,嘶声叫喊出了母亲两个字。 昆迈听了这话,大声嘲笑,仿似康福长公主这话是天大的笑话。 康福长公主猜想的不错,在草原南部,泥泞艰涩的沼泽地带,都穆带着贴身随从,还有祭司那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这片死亡谷地。 “宜平,放开。”不仅昆迈在看着她的举动,连北蛮王庭都在注视着她的态度,康福长公主心一横,与性命相比,区区一张脸又算什么。 “那颜,你别说了,我后悔了。”都穆嗓音极其痛苦,像是濒死之人的乞求。那颜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焦心地赶着路。 “母亲……”承宗冲进人群,踮起脚尖,用一双小手,捂着康福长公主鲜血淋漓的脸庞。 在康福长公主又苦苦地撑了两天,成为整个北蛮王庭的主心骨后,昆迈的忍耐力也到了极限,叫嚣着要将王庭所有的人全数杀光。 一出帐篷,便有一支羽箭擦着她的头顶飞过,但康福长公主面色不变,脚下步伐也没有停下,让射箭之人失望不已,他原本是要康福长公主在众人面前惊吓失据,痛哭流涕的。kanxuanhuan射箭的人是昆迈手下的爱将,他正要拉第二箭的时候,心口骤然一凉,不可置信地看着正插在心脏的弩箭之上,双目圆睁,从马上一头栽下,倒地身亡。 “不过,昆迈的老巢都被你一锅端了,他是再蹦跶不起来了,而你的妻儿若是没了,你再娶个女人,生了便是。比起灭了赫左部昆迈一族的结果,付出的这点代价不算什么。”若不是都穆了解那颜,只从他凉凉的语气,会真的认为,他就是这般想的。只是,都穆和那颜幼时相熟,他了解那颜的一切,所以,他知道那颜这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也后悔了,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去,将他手里的亲兵全数交到康福长公主手里,只愿保她平安。 小巧飞速看了她一眼:“昆迈说可汗在巡视的路上遇到了狼群,人没了,他还带来了一截手指,上面戴的蓝宝石戒指,正是可汗最喜爱的那枚,属下瞧着分毫不差。公主,可汗若是真遇了不测,他们下一个要动手的就是您,快随着属下离开吧。” 康福长公主提起大齐,昆迈旁边的两个部族首领,便有些意动。两人互相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贪婪,今年夏天他们的牧场上,都经受了旱灾,牧草损失惨重,牛羊也饿死了一些。为了保命,他们都动了劫掠大齐的念头,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大齐的公主,若是绑了她,向大齐皇帝要粮草,大齐皇帝一定会同意的。 昆迈看她竟还能坚持,不由一阵遗憾,但随着手下高声叫喊:“首领,王庭已经拿下。”便放声大笑,康福长公主没有瞧见承宗的身影,才稍稍安了心。 “昆迈,你记住,本宫除了是你们可汗的大阏氏,还是大齐的长公主,你如此威逼与本宫,是要与大齐为敌吗?”承宗已经被逼了出来,康福长公主不再忍耐,抬手推开面前摆有毒药、白绫的推盘,气势逼人的质问道。 康福长公主握了他的小拳头,对着他柔柔一笑,便带着小巧和宜平走出了帐篷,留下宜安照顾承宗。 “都穆若是还活着,是最好的,若是真的死了,你替本宫走一趟镇北侯府,本宫借助着萧家军,扶持承宗继承汗位。”康福长公主将打算说出,但她仍然觉得都穆根本没死,而是不知躲在那里,窥伺着这一切的发生,这让她对都穆,甚至都生出了一丝恨意。 “既然各位都要留下大阏氏的性命,我也不能不从。但是,大阏氏暂且不为可汗殉葬,只是,您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却留不得了。”昆迈狞笑着,执起一把匕首,在脸上虚虚划过。 “拿开你们的脏手。”康福听了出来,这是承宗的声音,昆迈的人还是突破了承宗的护卫,冲到了她的帐篷里。里面激烈的交战声,听得康福长公主眉头紧皱,打了手势让小巧悄声潜了进去。 踏着脚下鲜血,康福长公主无所畏惧地走到以昆迈为首的北蛮贵族面前,打眼一扫,包括昆迈共有三个部族的首领在。在红彤彤的篝火照耀下,他们脸上的恶意无所遁形。 “公主,属下接来了大王子。”在康福长公主决定留下应对之后,小巧便潜入了承宗的帐篷,对过腰牌之后,带着都穆留下的承宗身边的护卫,将睡眼惺忪的承宗报到了她的帐篷里。 康福长公主一出手,便杀了昆迈的一员爱将,在王庭众人欢呼雀跃的时候,昆迈更是坚定了对她的杀心。 王庭这边便有人喊道:“昆迈,虽然阏氏为可汗殉葬是咱们北蛮的规矩,但你现在就逼着大阏氏殉葬,未免也太过急切了些。” 承宗身边的护卫,也不禁动容,带伤的手,握紧了刀剑,摆出了死战的姿势。而王庭里的诸人,想起康福长公主之前的行事,又想着如今可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却对着大阏氏不管不顾,不由脸带羞臊。 “你有什么打算吗?”张季庭亲眼看着康福长公主一路荆棘走来,心中很是不忍。 “怎么,大阏氏这是不愿意?”昆迈恶声恶气道。 她回头看不清王庭诸人的表情,但从他们哀伤的神态,她便知道了这些人都相信了都穆丧身狼腹了,他们不会站在她身边,只会遵从北蛮风俗,与昆迈等人一起逼迫她为都穆殉葬。 “希望你回去的时候,还能见到你的妻儿。”那颜毒舌功力一如以往,却听得都穆气血翻涌,根本不敢想象他说的这种场景。 一想到康福长公主和承宗横尸而亡,都穆胸口便巨疼,连气都要喘不上来。可他怨不得那颜,这场局他布了许久,没想到在收网的时候,会遇到大批的狼群,由着护卫拼死相护,才逃到了这沼泽之地。 “再等等,估计在路上呢,等崽子们来了之后,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昆迈打着圆场。 但康福长公主面容凛然,一派沉稳:“可汗自有长生天的护佑,本宫相信可汗定然安然无恙。”她语声清透,王庭众人都听得清楚明白,再望向她的目光便和善信服了许多。 “公主殿下,可汗已然遭了不幸,祭司大人也不见了影踪。我们好心前来处理可汗的身后事,你却命人对我们刀剑相向,公主殿下,你这样可是不对的。”昆迈眯着浑浊的双眼,语声充满恶意,看着康福长公主,就像刽子手面对着待宰的羔羊。 “大阏氏,快些上路吧。”昆迈讽刺地说道。 昆迈志得意满地指着康福长公主:“公主殿下,哦,不对,是大阏氏,按照咱们北蛮的传统,可汗殁了,大阏氏要为他殉葬,来人,送大阏氏上路。” “大阏氏为了保证您的桢洁,请割面以示清白吧。”昆迈的举动,康福长公主看得明白,宜平瞧见了她的动作,伸手握住刀刃,任鲜血横流,她舍不得公主受此大罪。 康福长公主身后,小巧将手腕上精巧的弓弩重新收回了袖口,心中赞叹,大小姐当日命萧家工匠精心打造的弓弩果然不凡,一击必中。zvxc。 昆迈等人不过带了千余名勇士,虽然控制了王庭,但若是要杀光王庭诸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承宗身后的近百名护卫。而且昆迈等三人,认定了都穆已经葬身狼腹,也不急着斩草除根。于是,康福长公主与承宗便在这种形式下,稳住了人心有所涣散的北蛮王庭。尤其是康福长公主,她自割容貌的举动,在王庭里赢得了极大的尊重。 两相相较,昆迈怒瞪了康福长公主一眼,知道现在暂时要不了她的命了,但昆迈不会让她好过。 宜平凄厉大哭声中,康福长公主光洁如玉的脸上,多出了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伤口深深,两边的皮肤翻卷而出。下手之重,连昆迈都说不出什么。 于是,这两人便凑到昆迈耳边耳语道:“留着她,当做人质,让大齐皇帝出赎金。” “为什么要去掉这道疤,本宫就是要留着它,让王庭的人,瞧瞧本宫受过的苦。”康福长公主觉得用一道疤,收服了王庭的人心,这个买卖很值。 虽然已经到了暮春,但草原上的夜晚仍然十分寒冷,一阵凉风吹来,康福长公主浸透了汗水的里衣,冰冷粘腻,如同她此时的心情,在昆迈的逼迫下,苍凉悲痛。 昆迈不愿意留下康福的性命,但瞧着这两人眼里的狂热,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而康福瞧出了这三人之间的分歧,瞅准机会,对着王庭众人喊话道:“各位,本宫现在仍然不相信可汗会遇难,本宫虽然来自大齐,但对可汗的感情不比你们少。如今,事情尚未查清,你们便要眼睁睁地看着本宫被逼死吗?” “你命人守好大王子,大王子若是伤了一根手指,你们也不用来见本宫里。”康福长公主双目灼灼地对着承宗的护卫道。 康福长公主手里紧攥着一柄匕首,脖子上甚至能感觉到刀气的逼近,突然,一声孩童的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个魔咒。 但他旁边的两个帮手,却发现了问题,“昆迈,你们赫左部距离王庭不算远,快马加鞭的话,两天怎么都赶得过来,怎么到现在你们赫左部一个人都没到,你莫不是在耍我们?”挑宜只事。 “你听,马蹄声,人来了。”昆迈惊喜地抬头,却在看到近到眼前的黑甲骑兵时,卡了壳,这是都穆精心训练出来的黑甲骑,可他们不是被都穆派到了大齐吗,这是从哪里冒了出来。 出了沼泽后,终于联系到了黑甲骑的都穆,撑着虚弱的身体,瞧见完好的大阏氏的帐篷,才算是轻舒了口气。 尤其是他们这里的动静,惊动了王庭中人,他听到有人喊道:“大阏氏,大王子,可汗回来了。”颤抖的双手,终于握在了一起,长生天护佑。 ------------ 第162章 权柄在握(下) kanxuanhuan.看都穆出手狠辣利落,在告诉了他他全族的人都死光了之后,连狡辩的话都没让昆迈说完,就一刀将他劈做了两半。请记住本站的网址:。kanxuanhuan剩下的两个部落首领,战战兢兢,哀恳着都穆留他们一条性命。都穆眼皮都没眨一下,手上的动作更没有停顿,眼瞧着便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却传来一声脆嫩的童声:“父汗。”都穆的刀锋便停在了他们的头上,抬头看向迈着两条小短腿,奋力向他跑来的承宗。 承宗一看眼前的场景,就明白了过来,对都穆告状道:“父汗,这两个人是坏人,他们和昆迈是一伙的。之前昆迈要杀母亲,这两个人还在一旁帮腔,说要留着母亲,卖给大齐的皇帝。”承宗本要告状,没想到都穆听了之后,却放下了手中的刀,对着吓得屁滚尿流的两人道:“你们提议将大阏氏做人质,没有伙同昆迈要杀她。” 那颜叹息而去,之后仍然经常来探望康福长公主,看得都穆嫉妒不已,也硬着头皮,插在两人中间。如此一来,王庭中诸人都看明白了祭司和可汗都十分看重大阏氏,而且她当日的表现也看在众人心底,极得人心,康福长公主很快便彻底掌握住了北蛮王庭汗帐里的所有事务,真真正正的大权在握。 萧静岚只觉得心就想泡在一汪温水里,软软热热,这水偏又想从她的眼里溢出,让她只有紧紧抱住宁景辰,才能够缓解这种酸麻的感觉。 而且,只有爱才有恨,她不爱都穆,对他没有刻骨之恨这么强烈的感情。 而在康福长公主拒绝透露萧静岚任何消息时,被挂念不已的萧静岚,泡足了药浴之后,一身男装,与宁景辰一道快马加鞭的赶往了北疆的镇北侯府。 萧静岚耳朵发痒,偏又躲不开,眼珠一转,攀着宁景辰的肩膀,有样学样的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惊讶地看着宁景辰的耳朵由粉白变为粉红,逐渐加深,直至深红。萧静岚笑着小声打趣:“真漂亮,像是一朵逐渐盛放的鲜花。” 尚未到军营的大门,早已等候在道路上的萧静安,一眼便瞧见了思念多时的姐姐,不待宁景辰有所反应,已经长高如同修竹般的少年,一磕马腹,在骏马驰飞到萧静岚身边时,竟不拉马缰,直接翻身上鞍,借着骏马驰骋的冲力,一拧身坐到了萧静岚马上。kanxuanhuan 可是,他想了许多,怎么都没有想到,康福长公主裹着半面脸庞,侧躺在榻上,对他笑得温柔。不知为什么,康福长公主不仅不打骂他,甚至连句抱怨话都没有,都穆却那么难受,难受的他都不敢看康福长公主的脸,难受的他只待了一会,就慌不择路地逃了。 为了挽回早已丢失不见的颜面,宁景辰放开了萧静岚,只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参观宅院的布置。等到了内室之后,萧静岚震惊地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简洁方便的衣橱,她不敢置信地上前,亲自检验一番,发现真的就是她只偶尔在宁景辰面前提过的现代式的衣橱。 都穆走之后,康福长公主收下脸上的假笑,冷哼一声,她看得出都穆的心虚、愧疚,可这又怎么样,她凭什么在受到伤害之后,还要负责安抚他的心理,她就是要都穆永远都记得他欠了她的债。 这两人死里暂且逃生,将不发达的大脑,运转到了极致,终于聪明了一回,看来可汗很看重大阏氏,当下磕磕巴巴地道:“可汗明鉴啊,我们都是被昆迈给骗了,以为您遭了狼灾。昆迈要逼着大阏氏殉葬,我们拼命拦着她,最后,才改为了毁容。”这人吓傻了,连康福长公主毁容的事情都招了出来。 “你放心,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亲自去请了她过来,用我的性命保证她的安全。”那颜右手抚在左胸上,行了最敬重的大礼,康福长公主动容了,她知道那颜一旦许诺,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做到。但,她还是别过了头,萧静岚是她最珍重的朋友,她虽然很相信萧静岚的能力和那颜的卜算,可是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万一出了错怎么办。若是到时候,萧静岚解决不了草原上的灾难,那么这些人的怒火便会倾泻到她的身上,恐怕那颜自身难保,也护不住萧静岚了。没有得到萧静岚的肯定的回复,她不会贸然将她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看着她的表情,宁景辰笑得像个得到表扬的孩子,“岚妹妹,你看这是不是你提过的衣橱,你的图纸,我找了许多的匠人,可惜他们做出来都很呆板。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看……”萧静岚顺着他手指的方面,在衣橱的把手、脊背等等不易擦觉的地方,发现都雕刻着鲜活美丽的绿鄂梅花。 都穆紧紧地搂住了承宗,心疼的说不出话,可怀里的儿子还在继续补刀:“父汗,母亲好厉害,她一直都不相信你遭了难,后来,王庭里的很多人都信了昆迈的话,儿子也哭了。kanxuanhuan只有母亲还抱着儿子,向儿子保证,说您一定没有事情。” 可是,他做了这些混账事,又凭什么要求她信他呢,都穆仰头,逼回眼角将要滑下的一滴泪痕,他知道从今以后,心悦的心门怕是对他永远地闭上了。 从忻州城到镇北侯府,路途并不远,为了安全,两人只在镇北侯府门前转了一圈,便调转了马头,向着萧家军的军营而去。 因为心里存了事情,再之后的路途中,萧静岚的脚步便匆忙了许多,当她背负上了宁景辰的感情甚至性命之后,她求生的**更加强了,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萧静岚狠狠地说道,老天,你若存在,这世我一定不会再任你愚弄。 萧静安顺势接过了萧静岚的马缰绳,边为她控马,边将脑袋亲昵地放在萧静岚肩膀时,还如同吃饱喝足的猫咪般蹭了蹭,闻着萧静岚身上的香味,满足地眯了眼睛。 一旁的宁景辰,瞧着萧静安没出息的模样,手心痒痒的,恨不能立马将他从萧静岚马上扔下去。但,萧静岚显然对萧静安这个弟弟十分疼爱,不仅没有嫌弃他,还揉了揉他的大脑袋,夸奖道:“安儿,真是长大了,都比姐姐高了。”zvxc。 提起飞蝗,那颜眼眸颜色转浓,如同内里波涛汹涌,表面平静的海水般蓝的浓郁。飞蝗素来被草原上的人称作长生天的惩罚,这些东西遮天蔽日,每过一处,连草根都留不下,草原上的子民畏惧它如同魔鬼。可是,今年,草原上却出现了飞蝗,他看到的凄惨的未来,逐渐显现出了轮廓。 康福长公主却没有回答,连迟疑都没有,决然地拒绝回答。 时不时一颗又一颗流星划过,宁景辰每次都十分虔诚地许愿,萧静岚打趣他,他却严肃地回说,只要心诚,一定会灵的。 都穆逃离了康福长公主的帐篷之后,心里越加空落落,有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苍凉,便将承宗抱在膝头,听他用童稚的声音讲着当日发生的一切。 都穆大骇,一人一脚将两人踢飞了三丈远,健步如飞地到了康福长公主的帐篷口,却徘徊了一圈,都没敢进去。 到了忻州城之后,宁景辰带着萧静岚绕过几条胡同,拐进了一幢宅子里,里面的一应摆设都是萧静岚喜欢的样式。她含笑看着宁景辰,宁景辰刮了下她的鼻子,咬着她几近透明的耳朵:“当日我来到忻州城,看了这城市的面貌,我就觉得你会喜欢这里。便着人置了这所宅子,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亲自挑选送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还是,康福长公主在里面缝隙里,看不下去他的原地转圈,让宜安去开了帐篷,将都穆迎了将来。都穆本来做好了康福长公主打他、骂他的准备,他都决定了要任她打骂,哪怕在他身上割个口子,都不皱下眉头的。 在都穆憋屈的时候,祭司那颜在康福长公主的帐篷里,却被奉为贵客。原来那颜看过康福长公主的伤势之后,淡然地开口说,他有办法除了伤疤,不过要等到伤口结痂之后。康福长公主洒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女为悦己者容,她与都穆今生不过是利益纠葛,不需要用容颜讨他欢心。只是,宜平、宜安上了心,对祭司那颜奉为上宾,眼巴巴地等着他为公主除疤,看着康福长公主好笑又窝心。 宁景辰大囧,也许是心里渴望的时间太久,他的身体经不住萧静岚的一点刺激,稍稍一碰触,便如烈火燎原。但是,他还没有明媒正娶萧静岚,只得继续忍受这甜蜜的折磨。 “她一直都相信我没事?”都穆艰涩的嗓音,艰难地吐出这句不知是求证还是重复的话语。心头悲痛,沧然一笑,心悦那么聪明,她那时一定是确认他没事,而不是为了安慰承宗。那么,她一定也能猜到,昆迈如此轻易就打下王庭,是因为他骨子里对她的不信任,所以,她才毫不犹豫地举刀割面,她信不过他。 两人在忻州城了待了一晚上,深夜无人之时,登上了房顶,宁景辰支着脑袋仰躺在青瓦上,萧静岚窝在他怀里,坐着曾经萧静岚觉得十分冒傻气的事情,深夜到房顶看星星。 “这是场在灾难的前兆,我要找到当日看到的那个贵人,你知道她如今在什么地方吗?”那颜问道。 等萧静岚清晨醒来的时候,模糊想起这句话,又联想到她的身体情况,虽然清风老人说了能够以功德相抵,保住她的灵魂不消,可万一呢。如果最后,她还是没有躲过去,宁景辰这句同寝共穴便带着一种消沉的意味,一种要与她同生共死的不祥预感,萧静岚捂住双眼,心中复杂难言,若是她真的再次躲不过命运的愚弄,她希望宁景辰能够好好地活着。她不要他的生死与共,只要他的平安喜乐。 享受了两位侍女精心准备的茶水点心,那颜伸出如玉雕琢般的手指,对康福长公主说道:“都穆以身作饵,除去了赫左部,剩下的六部,被他的手段震慑,暂时不敢闹出大的乱子。草原上的干旱越加严重,而且还发现了飞蝗。” “父汗,母亲很勇敢,她站在承宗面前,保护了承宗。那些人要逼死她,母亲也没有哭,反而和他们理论,最后,他们逼着母亲用刀子割面,母亲的血流了很多很多。”承宗的语气里带上了男孩对母亲的濡慕,当日之后,承宗在夜里睁着大眼,对着虚空喃喃道:“阿娘,承宗要认姨母当母亲了,承宗喜欢她,阿娘,对不起,承宗不能再做您一个人的儿子了。”醒来之后,承宗的被头都被泪水浸湿了,但他也真心实意地认了康福长公主为母亲。 果然,之后,无论都穆多么小心翼翼、做小伏低,康福长公主在他面前始终笑语盈盈,做足了一个温柔贤良的大阏氏,让王庭诸人赞叹不已,都说大阏氏不愧是来自大齐的公主,果然高贵娴雅,可汗好有福气。徒留下被人赞有福气的都穆,一口闷气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地憋屈着。 萧静岚大笑,夜色深浓,街市无人,却愈加显出星空的璀璨明亮,他们两人语声的欢悦。等到了下露水的时候,宁景辰将身上的外袍整个包在她身上,萧静岚舒服地眯了眼睛,等到她有些迷糊的时候,朦胧中感觉到宁景辰柔软的唇吻在她的头顶。如同叹息地飘进她耳里一句话:“岚妹妹,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今生今世,与君同寝共穴。” 萧静安更是开心了,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宁景辰,抱着萧静岚撒娇道:“姐姐,我都想你想瘦了。” 宁景辰再受不了他的酸话,轻声笑道:“怎么见了宁哥哥,安儿也不打个招呼。” 萧静安看了宁景辰一眼,心里冷哼,他当初十分讨厌皇上,如今姐姐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竟然又被宁景辰觊觎上了。凡是,和他抢姐姐的男人,他萧静安都不待见。劈眨动半。上一章 下一章 ------------ 第163章 扭转乾坤 隐世埋名(上) kanxuanhuan.看萧静安的别扭是小男孩被抢了姐姐的正常反应,宁景辰在收到萧静岚的眼风之后,退到了一旁,将空间让给了这姐弟两人,萧静安才算是对他露了笑模样。请记住本站的网址:。kanxuanhuan 能三人到达萧家军的营场后,萧静安带着他们左弯右绕的,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了一幢很是隐秘的二层小楼处。在北疆河流湖泊稀少,也很是珍贵,而这幢小楼就建在一处形状如同月牙般的湖泊边,开窗而望,在北疆干燥酷热之地,竟也有了些许江南水乡的旖旎风情。 而瞧着这幢小楼的木材尚新鲜,萧静岚便知道这一定是赖绝的主意了,镇北侯萧潜常年掌兵,没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而萧静安年纪尚小,欣赏的也是壮阔的北疆风景,而不会对这种江南的温山软水感兴趣。这赖绝可是宁景辰介绍到的北疆,也是江湖中隐世世家出身,自他到了镇北侯府,帮了萧潜和萧静安很多忙,萧静岚对他也是慕名已久。 “爹,快点让姐姐起来啊,您瞧姐姐还一直行着礼呢。”萧静安看不下去了,嬉笑着对萧潜道。 宁景辰知道萧静岚来历神秘,乍一听赖绝此话,心里不禁惶然,生怕萧静岚随着他跳出这凡尘俗世,到时候,他要怎么办。所以,便以茶水相威胁,赖绝果然上道,乖乖闭嘴。让着左弟。 果然,赖绝一见萧家认亲结束,便著木屐上前,仔细地打量了番萧静岚,在宁景辰脸色便黑之前,却拊掌大笑,赞道:“小姐非常人也。” 萧潜看过之后,大为赞赏,看着萧静岚的目光更是柔和,只是他还有一些不解:“岚儿,如今是旱灾,北蛮草原上发现了飞蝗,估计会有蝗灾,可你这边却准备了四种,而且还分了不同季节。kanxuanhuan” 插科打诨完毕,众人坐下之后,脸上的轻松慢慢消失,想起如今北蛮草原和北疆的旱灾,不止萧潜,连赖绝都放下了茶杯,严阵以待。 原本伤感的气氛被萧静安一打岔,便荡然无存了,萧潜拍了他一下,萧静安代替萧潜,扶起了萧静岚。之后,萧静岚便看到了另一旁的赖绝,只见这人悠哉地端着个茶壶,不时陶醉地清嗅下茶香,即便他的五官生的普通,但只这幅气度,便让萧静岚想到了隐士风流。她睨了一眼宁景辰,心中纳罕,这般人才,宁景辰是怎么收揽到的。宁景辰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点头浅笑,等空闲了再和她解释,其实赖绝之所以愿意来北疆,大部分是被她折服的。 “岚儿,这老天不下雨,咱们也没有办法,可是他们都信誓旦旦地说你能够解决了这些事,岚儿,你要如何办啊,为父宁可拼着与北蛮人血战一场,也不愿意你受了风险。”萧潜自知道北蛮祭司一直在追寻萧静岚的行踪,且有着半仙能力的赖绝,也言之凿凿地说转机在萧静岚身上之后,便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出这种状况下,萧静岚能够做些什么,才能扭转乾坤。 转过了一道屏风,尚未来得及查看赖绝,便被中间一位眉宇间刻有深深刻痕,一双沉稳深邃的眼睛里,却含有水光的中年男子,吸引了目光。从心脏加速的跳动中,以及和萧静安酷似的面容上,萧静岚认出这就是镇北侯萧潜。 “父亲,如今北疆的情况如何了?”萧静岚知道大致的情况,但具体的数据她还是不清楚。 宁景辰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赖绝手里的茶壶,赖绝瞬时警醒过来,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安静地坐了下来。kanxuanhuan 踏上木质台阶,上到二层楼的时候,看到摆在眼前的雅致至极的玉雕时刻,挂在墙上的书画,萧静岚越加肯定了这出自赖绝的手笔。 “北疆的受灾面积、情况、人口,以及储存的粮食、水源等事项,秦翰都已经登记造册,列表清晰,我对这些还没有他了解,待会让安儿陪着你去找他,取了册子看的分明。”萧潜说的轻松,萧静岚却讶异极了,这秦翰她当然熟悉,是当年她在乾正宫里,教出了学生,于术数上极具天赋。后来,他很得袁昊的看重,协助莫谦丈量过土地,之后,这人面对着满朝仇视他的大臣,胆怯退缩了,她原想着趁机将他笼络过来,只是,当时她在宫里不方便,而秦翰又被袁昊点为康福长公主和亲使节。 萧静岚也看着他笑,神态竟比他还要自然洒落,更是让赖绝欣赏不已,“萧大小姐,本道素来喜欢谈玄说易,可惜,如今世人庸碌着众,清明着少。包括这位宁公子,都是深陷十丈软红尘的俗人,如今乍见萧大小姐,顿感平生如遇知己啊。” 萧静岚矮身行礼,萧潜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她面前,想要伸手将她扶起,又怕手上粗糙的老茧,伤了她的皮肤。萧潜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静岚,他进了深宫,许久没有见过的女儿。 之后,萧静岚又将预案和救灾策略中众人第一次见到,十分新鲜的想法,向他们解释清楚。 萧静岚沉吟片刻,凝重地说道:“父亲,俗话说旱及而蝗、十旱九蝗,十旱九涝,这次旱灾如此严重,将来必会带来其他的灾难。前朝末年,不也是豫州、陕州等地连年受灾,百姓民不聊生,无路求生,才踏上了造反的道路。” 萧潜其实有些愧对萧静岚,他千娇百宠、万般呵护的女儿,最后,还是被他亲手送进了深宫,受尽了委屈,他做父亲的,除了一声叹息,不仅帮不到她,还让皇上将对镇北侯府萧家的不满发泄到她的身上。如今,再看着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儿,萧潜只以为她在深宫里被磨难长大,那里会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况且,对于他来说,只要萧静岚安好,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没想到,康福长公主去了北蛮之后,秦翰这人便滞留在了北疆,奉袁昊命令监视镇北侯萧潜,可如今他竟然得了萧潜的看重,不知道袁昊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父亲,我可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只是针对当前的灾害,事先做好防御,动员民众,按照咱们交代的事情去做,才能未雨绸缪,平安度过这场灾难。”萧静岚解释道。 宁景辰微笑,赖绝此人不眷红尘,不恋权力,不喜美色,实在是个很难打动的人。所幸,这人生平一大爱好就是嗜茶如命,自打喝过了宁景辰精心炮制的云岐雪芽茶之后,便死活赖在了宁景辰身边。厮混久了之后,宁景辰更是发现了赖绝此人,虽心性淡漠,但天性里的好奇却比别人多多了,为了满足他的追根究底,更是时常扮作道人,为人请字算命,看风水。而他更时常冒出一两句机锋,让人将之信奉为高人。 萧潜心头一凛,知道萧静岚所说的很有道理,这天灾最怕的就是没完没了,若是没了活路,平时再听话安顺的百姓,也会暴乱的。更何况,北疆紧邻着北蛮,若是北蛮连着遭灾,不需要太多,只要持续半年,北蛮人就会没了食粮,到时候,这些饿到了极点的魔鬼,会将整个北疆祸害成人间地狱。 “赖绝、安儿,多亏你们之前挖了沟渠,翻修了水利,如今北疆大部分百姓的用水,还是不成问题,只是田地的用水,怕是会吃紧了。”萧潜趁机感慨道,原来当日那些北蛮俘虏,让赖绝几乎压榨出了最后一滴油水。不仅将北疆的城墙、道路,修整一新,后来,还在萧静安的提议下,将北疆的沟渠、河流,重新挖了一遍。这也是北疆的旱情比豫州、淮州等地还要严重,但百姓还能安居的原因,听说豫州发生了多起的抢夺水源的械斗,袁昊一怒之下,让豫州、淮州的官员都写了军令状。 之后,宁景辰便代替了萧静岚,将他们准备好的旱灾、蝗灾、水灾、瘟疫四种灾难的预案和救灾策略,与萧潜和赖绝一一探讨。 在这种时候,帮了北蛮,也便是帮了北疆,萧潜心头的那股不舒服,彻底烟消云散了。 豫州、淮州的事情,也让萧潜暗暗松了口气,自从萧静岚火烧玉安宫,诈死离宫之后,袁昊的暗探时时盯着镇北侯府,企图找到萧静岚。崔老夫人发现这种情况后,冷笑一阵,便逼着萧潜上折子,找袁昊要女儿,可惜,萧潜是个磊落的性子,让他明知道女儿安好,却纠缠袁昊要女儿,他做不出来。zvxc。 因为这事,崔老夫人连拐杖都打在了他身上,幸好,豫州、淮州的民乱牵扯了袁昊的精力,他也不用和袁昊扯皮女儿的问题了。 “父亲,关于民乱的问题,女儿写在了这里,现在吃水尚有富足,民众人心尚安,但等旱灾继续恶化,在有心人的挑拨下,难保不会出现乱子。所以,现在就要制定严刑,下发下去,让各地里正、保长,天天训诫,绝不允许一点乱子的发生。”虽然这个条款乍看严苛,但是在恐慌的情绪的传染下,民众很难保持冷静,一旦生乱,就是大的灾难。上一章 下一章 ------------ 第164章 扭转乾坤 隐世埋名(中) kanxuanhuan.看众人商议了将近一天,才意犹未尽地放下萧静岚所写的预案和救灾方略。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为了安抚焦急等在府里的崔老夫人和秦夫人,萧潜带着一步三回头的萧静安离开军营,回了镇北侯府。将萧静岚和宁景辰安排在了军营里,宁景辰对这里比较熟悉,萧潜便也没找人引领,两人一路携手从临湖小楼,回到铁血兵戈的营帐里,虽然沿路遇到一些萧家军的将官,但宁景辰当时领的兵都是萧家军精锐之中的精锐,一般的将士并不认得他。而萧静岚行走起来,气势十足,除了让人诧异她身姿纤细,面容俊美,但并没有人将她联想成女子。 等到了萧潜安排的院落的时候,宁景辰才发觉,虽然表面上萧潜对他十分满意,但实际上还是将萧静岚和他分开安置,两个院子一在东,一在西,中间整整隔了一个花园。好在经过这些天的锻炼,宁景辰的脸皮已经不是萧潜记忆中的那么薄了,他当做没有听清楚萧潜临走时故意重重说道的两个院子,而是若无其事地跟着萧静岚进了她的院子。 这些院落布置的都很有军营特色,规整而死板,且里面并没有人服侍,除了床被俱全外,其他的东西都需要自己动手,幸好厨房等物事也都全备,否则今天他们的晚饭只有去食堂解决了。 宁景辰知道不能逼她太过,便转了话题,将这暧昧的氛围打破:“岚妹妹,我看了你的救灾策略,无论是那份,你都标注出了河流和湖泊,即使有的根本就用不上。你对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要将那个芥子空间里的水源引出来。” “岚妹妹,蝗虫过境之后,片叶无存,连农村的茅草屋,都会被啃食殆尽,所以,百姓们对这种蝗灾心存恐惧,再经过代代地口口相传,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了。kanxuanhuan”宁景辰沉吟片刻,安抚道。等宁辰里。 萧静岚狠狠地掐了下手心,朦胧双眸恢复了清明,为了避免再沉迷进去,萧静岚握住了宁景辰修长的手指,说道:“行了,擦太干了伤头发。” 宁景辰将脸埋入了萧静岚微带着潮气的发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沉默了片刻,“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萧静岚仍然心情不虞,若是不能在蝗虫刚刚兴起的时候,灭绝大半,北疆的农田里怕是一颗草都不会剩下,看来必须要想个法子。 宁景辰放了心,“明天,我陪着你,走遍北疆的河流湖泊。先以你的救灾策略,发动起北疆的民众,再辅以灵泉水,岚妹妹,等这事了了之后,师父所说的功德,应该足够了。” 萧潜在北疆的威望极高,第二天,便将萧静岚的策略,命人逐条逐条地刻印了出来。并找来诸多学子,让他们将策略中涉及到民众的都抄写下来,散给城里识字的百姓。 “这蝗灾不过是一场灾难,蝗虫也只是种普通的虫子,饿极了的时候,也能拿来果腹。我就不明白了,它怎么就能成了神虫,大家不是想着灭蝗,反而是忙着检讨自己有无失德,然后再建了虫神庙烧香拜佛,这实在是荒谬。”萧静岚没有想到,她的救灾策略,她以为会难办的发动百姓,严加管理,反而在萧潜的铁血手腕下,顺利地达成。而她认为十分容易接受的灭蝗虫的方法,却受到了抵制,原因竟然是因为在百姓眼里,蝗虫是神虫,是杀不得的。 “刚刚先生提到,飞蝗不过是种虫子,是因为天气太干旱,以至于虫卵没有被冲走,才大规模地孵化成灾,不是上天对失德之人的示警。kanxuanhuan可小生在读的圣贤书中却说蝗灾是上天的示警和谴责,是因为为政者失道失德。难道在先生看来,古往今来的大儒都错了不成。”提问的书生虽然说的问题尖锐,但态度有礼,且从他疑惑不解的面容上,看得出他是真的不解,不是故意挑刺。 随即,宁景辰的吻柔柔地落在了她的眼皮上,温暖充盈,心间胀满。 真是不好骗,萧静岚心下叹息,正色说道:“我写的这些预案和救灾策略,虽然有很多内容都是援引以后的办法,但是世间聪慧之人多矣,可他们也不敢保证按照我写的东西就能救了灾。那么,为什么无论是那颜还是赖绝都认定了我能救灾呢,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我这个人,更是我手里的这件宝物,即使他们不知道它的存在,但也冥冥中感受到了它的力量,才认定了我能救灾。” 赖绝的回复,萧静岚已经听过多次,自从这智灭飞蝗的故事流传开来,已经有许多的人提出了异议,其中不乏读书人,这让萧静岚十分担心。 很快,酒楼里的掌柜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他们桌前,萧静安在北疆日久,又管着镇北侯府的商队,这掌柜的自然认识他。 在美人榻上侧了下身子,对宁景辰笑着道:“你的这手艺都不错,我身边侍候的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一半。”听出她话里的戏谑,宁景辰也不闹,只以低沉you惑的嗓音道:“那就让我为你洗一辈子头发吧,直到我发落齿摇,怎么样?” 萧静岚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软弱和担忧,安慰道:“在来时的路上,我试了试,空间里的灵泉能够提高植物的生命活力,我在水源里稍微添加一些灵泉,土地上的禾苗,即使枯萎了大半个植株,也能救得回来。而且,你放心,对我的身体没有影响,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些灵泉每减少一定数量,空间里开辟出的田地就会少掉一部分,重新被白雾笼罩。可是,和这么多的人命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静岚闭着眼睛,鼻间微带酸涩:“好,我陪着你变老,陪着你到齿摇发落。” “安儿,将酒楼里的掌柜叫来,我吩咐他件事。”萧静岚对萧静安道。 萧静岚又提议,将其中一些方法编成通俗有趣的故事,在酒楼、茶馆等人多的地方,命说书先生,像说书似的说给大家听。赖绝十分感兴趣,乔装打扮一番,化作了个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没多久,赖绝就成功地打败了诸多说书先生,拿到了说书行当的状元。 宁景辰熟练地煮了清汤鲜美的晚饭,等萧静岚吃饱之后,又烧了热水,在热水里加上了自云岐山携带而来的花露。萧静岚解开头巾,一头如瀑秀发倾泻而下,发长及腰,如丝般柔滑,光可鉴人。宁景辰熟练地将的头发握在手里,轻柔地取过热水,为她洗发。为了缓解萧静岚的疲劳,宁景辰轻轻地按在她头上的穴位上,萧静岚舒服地叹息一声。“掌柜的,明天借你家的酒楼一用,镇北侯府出面,在你们酒楼推出几道新菜。”萧静岚一说完,掌柜的便懵了,镇北侯府用他们酒楼做新菜,他不是听错了吧。 与其他说书先生不同,在讲完了故事之后,赖绝还会待个片刻,等待着台下客人的提问。 宁景辰微笑,在萧静岚耳边低低地吟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声音旖旎动人,所吟诵的诗句又缠绵暧昧,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了起来。萧静岚只觉得宁景辰触碰到她的手指,每一下都像是要在她身上点了火,让她不自禁地发热、发渴,愈加渴望他清凉皮肤的碰触。 洗完了发之后,宁景辰取过一块棉布,从上到下,一点点地拭干她发上的水珠。为了既方便拭干头发,又能躺的舒服,萧静岚在脖颈处垫了一个高高的软垫,整头绸子般的乌发,带着湿湿的水汽,落在宁景辰的手里、膝头。宁景辰的动作轻柔而珍惜,仿似对待世间最值得珍贵的宝贝。 此时,在逸兴酒楼里,萧静岚带着萧静安,旁边坐着宁景辰,三人选了个有屏风遮挡的位子,听着台上赖绝一惊一乍,讲解着慧小姐智灭飞蝗的故事,下面的客人听得目眩神迷,连夹到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嚼。入神地听着赖绝所说的种种匪夷所思的灭绝飞蝗的故事,等赖绝一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拍惊堂木,下面的众人才算是回了神。 等瞧见这俊美的公子点了点头,掌柜的便小声询问道:“不知公子要做些什么菜,小的也好命人准备。” 萧静岚摆了摆手道:“不需要你准备什么东西,明ri你打出酒楼免费的旗号,吸引人进来。你放心,明日的一应开销,全记在镇北侯府账上,亏不了你一个字儿。”zvxc。 掌柜的晕晕乎乎地走了,宁景辰温声道:“岚妹妹,莫不是要当众将蝗虫作了菜肴。”得到肯定地回复,宁景辰和萧静安仍然愣了一会儿,才回了神。萧静安少年心性,立马拍着手赞成:“姐姐,我还没吃过蝗虫呢,明天也开开眼界。” ------------ 第165章 扭转乾坤 隐世埋名(下 大结局 有洞房花烛哦) kanxuanhuan.看萧静岚的蝗虫宴办得沸沸扬扬,先是拿出百两白银作为赏金,招募试吃蝗虫的英雄。请使用访问本站。kanxuanhuan白花花的银子一摆出来,立马就有人登上了台子,拿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夹起了一个油炸蝗虫,闭着眼睛,狠狠地送进了嘴里。围观众人紧张地看着他,却见这人,蝗虫一入口,眉头便舒展开了,眼睛也睁开了,还闪着亮光,之后,动作迅猛地往嘴里塞蝗虫,让围观众人差点以为眼花了。 这人吃光了一盘油炸蝗虫,还带有几分意犹未尽,之后,领过这耀花人眼的大银锭,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抬头挺胸的离开了酒楼。但这人虽然走了,众人对那盘油炸蝗虫的好奇心却都吊了起来。酒楼里的掌柜适时地说道:“今日凡是点了一盘蝗虫,并且吃完的客人,一桌酒肉全部免费。” 这下子众人轰然叫好,一盘盘的蝗虫如流水般地摆上了席面,吃的人也都是刚开始小心翼翼,之后双眼放光,觉得这油炸蝗虫相当美味。一日下来,逸兴酒楼众人几乎累断了胳膊腿,最后,还是以明天蝗虫免费的理由,才打发了挤在门口不愿离去的客人。 “他若是对你不好,便来找我,我一直在北蛮等着你。”东西已经送了出去,那颜便起身离开,在经过宁景辰的时候,回头对萧静岚说道。 崔老夫人和秦夫人是瞒着皇上来到北疆,所以一向深居简出,乍一看到身着男装,身体也不复之前柔弱的萧静岚,先是一番心肝儿肉的痛哭,很快两位夫人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宁景辰身上。 “祖母和母亲今日便启程到云岐山,父亲和安儿再过几天,咱们今天夜里便出发吧。”萧静岚扬起宽袍,认真地答道。 镇北侯府的商队,在西域外带回了大量顶级的珠宝,将这些珠宝倒手卖到京城、江南一带,镇北侯府便能得到百倍的利润。马睛地人。 在这时候,北疆期盼多时的一场大雨降下来了,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若不是镇北侯府前后两次开挖河流沟渠,北疆怕是才送走旱灾,便要迎来水灾。 “这是什么?” 那颜不再理会这个呆货,直接推门进了雅间,小二反应过来,急的跳脚,但他不敢跟着那颜的脚步进去,慌忙地找掌柜。 “大阏氏,你觉得咱们得到的那份救灾策略,有几条适合用在草原上。”康福长公主手里的这份与北疆几乎人手一分的精简版不同,她手里的是萧静岚写的原版,是镇北侯府的商队专门捎带给她的。kanxuanhuan 北疆风风火火地灭蝗行动火热地持续着,动静闹得太大,不几日便传到了北蛮。北蛮人乍一听,尽皆惶然,蝗虫在北蛮的地位比在大齐还要高,北蛮人认为蝗虫是长生天降下的警示,是神物,膜拜尚且来不及,怎么敢吃掉它们,大齐人都疯了不成。 经过所有民众的艰辛努力,北疆等地的蝗虫终于在形成大的蝗灾前,灭掉了。百姓的积极性也调动了起来,在干旱的天气下,按照镇北侯府的指示继续挖渠建堤。 那颜刚一进房间,宁景辰的一双厉眸便盯牢了他,看清眼前人物,宁景辰眼神收了收,“原来是北蛮祭司那颜大人。” “送给你。”那颜从怀里掏出一串木质手链。 两个月后,一向清静的云岐山,自两日前边忙忙碌碌起来,山门里用了上千年的青绸被取了下来,转而换上了红彤彤喜庆的红绸。然后,云岐山诸位弟子的曲目也做了更改,无论是《高山流水》还是《十面埋伏》,统统被禁止弹奏,所有的人,不论是古琴还是竹笛,只许吹奏一首曲子《桃夭》。 好在宁景辰在山门极有人缘,众弟子没有人抱怨,反而都兴致勃勃地准备参加这场独特的婚礼,云岐山创建近千年来的第一场婚礼。 萧静岚忍笑,却在那颜执着认真的眼眸里,点了头,那颜这才满意地离开。萧静岚连忙握住宁景辰爆出青筋的手,表示自己绝不会有那种念头。 “养神木。”那颜语声清凉,仿佛出口的是件随处可见的东西。 那颜对宁景辰也有印象,只是他不是来找他的,看过一眼之后便不再看,随即目光便粘在了萧静岚身上。那颜伸手摘掉缎带,蓝色的眸子如粼粼的波光,只是波光里的风景只有萧静岚一人。 萧静岚满头大汗地送走祖母和母亲后,感觉比在外面跑了一天都累。可马车里的崔老夫人和秦夫人,则兴致勃勃地商议着萧静岚的嫁妆。 萧静岚只得低头装作羞涩,好容易等崔老夫人累了,坐下歇息的时候,才偎依在她膝头:“祖母,等孙女度过了眼前这关,一定在你们的祝福下出嫁。”崔老夫人以为她说的难关是避过袁昊的耳目,也没多想,爱怜地捏了捏她消瘦的脸蛋,应了下来。 而在都穆的汗帐里,那颜清冷地开口:“我要去趟北疆,那人在那里。kanxuanhuan”他说的没头没尾,都穆却听明白了。 清风老人扬起拂尘,扫过他的肩膀,“等萧家侄子到了,为师为你证婚。” 崔老夫人和秦夫人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一路上换了三辆马车,确保万无一失,从镇北侯府到了萧家军的军营,她们每天都能听到萧静岚的消息,却看不到她的人,她们能够忍了这么多天,已经相当难得了。 这一下,亲身试吃,众人口口相传,吃蝗虫不仅没事,蝗虫还十分美味,一些穷苦人家便活络了心思,咱们吃不起肉,还吃不起蝗虫吗?走,全家齐上阵,逮蝗虫打牙祭去。 那颜眼上勒了条蓝色的缎带,原想着遮住他异样的眸子,却不想他这副模样,却勒着缎带,让街上的人惋惜不已,更多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让那颜身边越发冷了。那颜循着卜算的感觉,在大街上转了两个路口,进了逸兴酒楼,直奔萧静岚所在的雅间。酒楼的小二眼尖,一声叫喊叫停了那颜,却在那颜转过头的时候,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哼,现在装什么情圣,之前不好好对我的孙女。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我都想好了,咱们萧家人都到云岐山,让岚儿和阿辰,在清风老人的见证下拜天地。”崔老夫人一说完,秦夫人便转忧为喜,这个主意好。 “俗。”那颜冷冷地吐出这个字,不再搭理俗气的都穆,将目光投射到了康福长公主身上。 “礼成,送入洞房。”这声之后,年轻的云岐山弟子们,都轰然叫好,宁景辰团团拱手,毫不羞臊。而萧静岚团扇之后的脸,却酡红一片,原来嫁人的感觉是这般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上,软的出乎意料,却又让她心生无限欢喜。那颜送出的这串养神木手链,让萧静岚精神恢复的速度提高了许多,精神也健旺了很多。在北蛮人终于在都穆和那颜的强硬手腕,以及康福长公主的谆谆劝诱下,同意挖沟、填土、火烧等诸多的灭蝗方法。 那颜送的轻松,萧静岚也接的安然,手链甫一入手,她便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清凉从手心传入四肢八骸,鼻间还能闻到淡淡地清香。萧静岚以手轻触手链细腻的纹理,心头一动,这材质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找了你很多年,原来你比我想象中还美。”从那颜口中听到赞人美的话语,十分古怪,因为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更美的人了。 云岐山,清风老人迎回了宁景辰和萧静岚,绕着萧静岚转了一圈,捻须微笑道:“女娃娃,不错,这一趟回来,身上的福报功德多了许多,以后只要你不动杀心,这些功德足以保护你度过天道的惩戒。” 逸兴酒楼的蝗虫宴持续了四五日之后,其他的酒楼也有样学样,做了蝗虫宴,如此一来,再没有人说蝗虫是神虫,不能吃了。灭蝗的方法,便顺利地安排了下去。 崔老夫人看着脚下一对玉般的人儿,心里欢喜的无与伦比,秦夫人泪水涟涟而落,萧潜便酸酸地看着女儿嫁给了宁景辰,便安慰老妻,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有清风老人的命令,没有人老闹洞房,新房里除了一对燃着温暖火焰的龙凤喜烛,便只有宁景辰和萧静岚两人。 到了傍晚,云岐山门正厅洞开,清风老人和崔老夫人坐在正座,萧潜和秦夫人陪坐在后面,在一阵阵五颜六色、光华璀璨的烟花中,身穿红色嫁衣,手执团扇的萧静岚,和一身红色长袍,愈发显得玉树临风的宁景辰,从两边缓缓走出来,进了正厅里,在云岐山一个声音洪亮的弟子的唱和声中,拜天地、拜父母、结为夫妻。 这要萧静岚怎么回答,瞧着秦夫人眼巴巴地希望她否认的眼神,她怕她实话实说了之后,秦夫人晕过去,但又不能不说,萧静岚瞬时福至心灵,嘤咛一声将脸埋在了崔老夫人怀里,留给了秦夫人一个后脑勺。 康福长公主难得的和都穆思虑一致:“你到了镇北侯府,千万要注意言辞。” “师父,徒儿要成亲了。”宁景辰笑得一脸得意。 那颜瞥了她一眼,蓝色的眼眸,看着十分寒凉,但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 搞定了崔老夫人,秦夫人又接口道:“岚儿,你现在和阿辰没在一个院子里吧。” 宁景辰大喜过望,见清风老人衣袂飘飘地出去,忙追了过去。 “谢谢。”萧静岚却只是多看了两眼那颜的眼睛,便收回了目光,还对着宁景辰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没有中了美男计。 宁景辰贪婪地看着乌发朱颜、瓷肌星眸的萧静岚,逸出一句几近是叹息的满足声:“岚妹妹,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我派人护着你,你在北疆一定要收敛点脾气。”都穆扫视了一圈那颜,诚恳地建议道。 萧潜与都穆签了秘密协议,萧潜为他们提供粮食,都穆则用骏马抵债。一时间,镇北侯府萧家与北蛮可汗都穆竟有握手言欢之意。 “岚妹妹,我已经将所有预防瘟疫的方子交给了北疆的嘉善堂,咱们的任务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宁景辰噙着抹醉人的笑,语气里掩不住的期盼,扑面而来。 “愚昧。”那颜对族人也不假辞色。zvxc。 更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原本以为会颗粒物收的麦子,竟然在成熟时,收到了熟透的麦穗,虽然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但这已经远远高出了他们的预期,对这结果,他们虽然想不明白,但都十分满足。 崔老夫人心疼孙女,嗔怪道:“瞧你说的话,岚儿和阿辰都是好孩子,我信他们。”秦夫人只得闭了嘴,不再关注这个问题。 “谢谢。”萧静岚知道这件手链对她十分有益,诚心道谢。 不止秦夫人亢奋,连崔老夫人都执起萧静岚的手:“岚儿,自你一出生,祖母就为了积攒了嫁妆,哪想到后来你进了那个地方不提那些了,现在你好端端地站在祖母面前,祖母真是开心。这次,祖母一定要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嫁。” 豫州、淮州等地比北疆、北蛮幸运,在麦子成熟前下了大雨,缓解了境内的干旱,虽然这雨下的久了些,但在这当口,所有的人都说这雨是吉兆,连带着镇北侯府的珠宝卖的很快。卖珠宝的钱,镇北侯府全部换成了粮食,悄悄地运到了北疆。 大雨停歇之后,湛蓝透亮的天空中,点缀了一条彩虹,萧静岚望着这雨后美景,开心地笑了。宁景辰望着她笑,也笑得开心。 “母亲,宫里一直拖着不愿意宣布淑妃的死讯,咱们也不好这当口收义女,岚儿出嫁,还是不能风光大嫁。”秦夫人黯然地说道。 “只要族人不再畏惧蝗虫,先灭了蝗虫,再想法用咱们的牛羊、骏马,从大齐换取粮食,然后按照这上面的要求,清洁卫生,熬煮药汤,这场灾难能过得去。”康福长公主十分钦佩萧静岚,条条桩桩都想的很详细。 萧静岚展颜一笑,将两人的头发绕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宁景辰再忍不住,将鼻尖对着她的鼻尖,手下的动作却也不停,只见龙凤喜烛照应下,两道曼妙的身姿,缠绵地合二为一,在喜烛爆烛花的声音里,还总是夹杂着让人骨酥体软的呻吟和喘息声。 红帐摇落,一室惷光,从此,岁月静好。 ------------ 第166章 袁昊番外 (当时错,欢情薄 上) kanxuanhuan.看乾正宫里,连顺轻手轻脚地将全部融化成水的冰盆端开,换上了一盆新冰。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本来,连顺身为乾正宫大总管,这些小事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但是,自从玉安宫淑妃娘娘出事之后,袁昊的脾气越加的喜怒不定了。 连顺轻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情低落,耐心就少了许多,乾正宫里久经训练的宫人俱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皇上那冷肃的眼神扫上一眼。放置好了冰盆,连顺挪了几步,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息,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殿外他带的徒弟祥子死命地打眼色,连顺眼角一跳,觑着袁昊一直埋头在奏折堆里,没有注意到殿外的动静,心下稍安,狠狠地瞪了祥子一眼,头微微偏了下,直到祥子缩回了脑袋,连顺才将一直憋着的气,缓缓地呼了出去。 连顺心里盘算着,待会回去给祥子一顿板子,让这傻小子长长脑子。现在皇上是下令不许各宫妃嫔,私自动刑打死宫人,就连乾正宫这段时间,皇上本人对诸多宫人不满意,也只是命人将他们打发出了乾正宫,而不是像过去那般直接杖毙。但是只瞧着如今乾正宫里的宫人,在近身侍候皇上的时候,全部提心吊胆的,就知道被打发出乾正宫的结局,也不是十分美好。这傻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乾正宫里不守规矩。zvxc。 她的这种反应,连顺都不得不叫声好,还是自玉安宫大火之后,皇上最恨有人尖叫,凡是听到,一律堵住喉咙,郑贵妃受此重伤,还能如此理智和克制,心性之坚忍可见一斑。只是可惜,郑贵妃没将这股聪明劲用到正确的地方,这宫里的人啊,宁可别人说你傻,你不能让人都说你聪明。 连顺心内一惊,又注意到祥子说道曹妃疯了时,眼里没有掩住的喜色,便教训道:“这件事烂在你肚子里,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kanxuanhuan”祥子眼里闪过不服之色,连顺怕他干下错事,“曹家已经举族被流放了,你家的冤屈也算得报了,你都进了宫了,之前的事情能忘就都忘了,不能忘也压在心底,不许表露在眼中、脸上,明白吗。曹妃虽然遭了皇上厌弃,贬进了冷宫,但你记住,皇上可以罚她,却不允许底下的奴才糟践她。你留这条命不容易,可不要这么白白地断送了,不值当。”些昊气不。 若说在淑妃和曹妃的事情中,郑贵妃全然无辜,杀了他他都不信,虽然找不到证据,但皇上怀疑了郑贵妃,郑贵妃越是表现的聪明,便也越不得皇上的待见,更何况,在豫州、淮州天灾不断的当口,又传出郑文远郑相贪腐的事情,郑贵妃前途堪忧啊。 “皇上有令,乾正宫不许后宫嫔妃踏入一步,贵妃娘娘,您还是请回吧。”经历过曹妃的跋扈,淑妃的气势,郑贵妃虽说手段阴狠,但不足以唬住连顺了。 却在将要踏进殿门时,脚踝巨疼,收势不住,整个人重重地跌在乾正宫的青石板上,随着砸在青石板上的沉闷的撞击声,郑苒馨膝盖上渗出的鲜血,很快就浸湿了她烟岚色的宫装。可郑苒馨在这种剧痛之下,竟然还能死死地咬住嘴唇,只闷闷地呼痛,并没有尖锐地叫喊。 “师傅,出事了,徒儿才拼着性命给您使眼色啊。”祥子弱弱地说道。 远远地便看到,郑贵妃一身烟岚色薄纱宫装,风姿袅袅、韵致楚楚,实是位绝色美人儿,可惜,在烈阳下暴晒多时,细致娇柔的肌肤不堪摧残,红肿一片。kanxuanhuan更在见到他时,蹙起了柳眉,提起了眼角,生生地破坏了这张绝美的脸蛋,“本宫要见皇上,快去通传。”郑贵妃先声夺人。 连顺刚刚走回殿内,便有内监轻声禀道:“连总管,贵妃娘娘在宫外求见皇上,等了多时了。” “师傅,徒儿不小心迷路到了一处偏僻的残破宫殿,听到有人疯疯癫癫的笑声,大着胆子听了一阵,您猜怎么着。”祥子配合着摆出诡谲的眼神,连顺一掌拍在他头上,祥子不敢弄幌子,继续说道:“师傅,曹妃娘娘疯了。” 在将这封密信翻了两遍之后,袁昊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萧静岚还活着,她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拯救了北疆万千民众。袁昊了解萧静岚的行事,那些策略是她的手笔,他再确定不过,而且镇北侯府在玉安宫大火,萧静岚生死不明的事情上的表现,更是印证了萧静岚无事的事实。可是,袁昊再确认了萧静岚诈死离宫这件事情之后,先是狂喜于萧静岚的平安,继而愤怒于她的欺瞒、背叛,而在这两种喜、怒的激烈的情绪都渐渐消弭之后。袁昊心底慢慢溢上无法遏制的苍凉,萧静岚不信任他,也不爱他。 郑贵妃虽然在宫里比之之前失势不少,但她仍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颇有一些人投在她的门下,她话音一落,竟真有人对连顺动起手来,郑苒馨趁势不管不顾地冲进乾正宫。 袁昊从连顺手里接过茶杯,机械地饮了下去,就像杯子里的茶水是苦是甜,对他毫无差别。连顺的这句劝告,也只换来了轻轻的一瞥,显然袁昊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连顺收起空杯,不敢再劝。 “小兔崽子,你这是不要命了吗,这是什么地儿,你都敢探头探脑。”连顺咬牙压着声音,恶狠狠地教训道。连顺目送着祥子离去,又叹了口气,叹过之后,忙摸了摸自个的脸,手下的皮肤仍然光滑,并没有一层层褶子,才松了口气,看来自个是心老,面还嫩着,幸好幸好。 忽然,一阵高高低低的闷咳声,唤回了走神的连顺,他熟练地走到前面桌案上,倒了一杯温度刚好的灵芝茶,奉到御案上,“皇上,太医特意嘱咐您不可再太过劳神,奴才斗胆劝一句,龙体要紧啊。” 外面连顺再次看到探头探脑的祥子,想着皇上一旦进了书房,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出来,便挽起袖子,大踏步地走到祥子身边,狠狠拧住他的耳朵,疼的祥子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无论是萧静岚诈死的这重重一击,还是镇北侯萧潜在北疆的浩大声势,袁昊都要忍耐下心里将萧静岚强抢回来的冲动,萧家父女联手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教训,让他低下高傲的头,承认了即使他是皇帝,也不能一手遮天,也要学会妥协。 连顺苦笑一声,继续这些日子的事情,将郑贵妃打发走,想必他连顺一定是宫里最得郑贵妃厌恨的人了。 而前日里袁昊在早朝的时候,竟然历数郑文远三桩过错,虽然没有定罪,但足以让郑文远在百官面前名声扫地,更让袁昊顺势夺了他的官职。这件事情对郑苒馨的打击,比袁昊对她的冷落还要致命,忍耐了两天,在郑家覆灭的巨大的恐惧阴影下,郑苒馨一定要见到袁昊,为郑文远伸冤。 “好,好,真是好奴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拦住本宫,来人,给本宫绑了这奴才。”一连被拒了一个多月,而郑文远前日里又被夺了官职,郑苒馨惊怒难安。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成功,计谋手段样样不缺,还将淑妃烧死在了玉安宫,曹妃弄进了冷宫,整个后宫都在她掌中,只待登临后位,荣耀加身。可为什么皇上突然厌了她,不仅不再踏足昭阳宫一步,连她到乾正宫求见,都不见她一面。郑苒馨怒过,骂过,更将袁昊酒醉后宠幸的一个宫女杖毙,结果,袁昊直接夺了她的后宫掌印,让她在整个后宫里成了个笑话。 这个认知几乎将袁昊帝王的自尊打的粉碎,也让他羞恼之下,恨不得将镇北侯府满门抄斩,但他悲哀的发现,萧静岚的容颜、嗔笑,越加鲜明、清晰,也愈加扰乱他的心神。 连顺忙捂住他的嘴,瞧了瞧左右无人,才示意他继续,连顺了解祥子,嘴巴严实,从来不会夸大其词的。 连顺的这句话还是影响到了袁昊,他执起御笔,却在翻开的奏折上,久久地没有提下一字,笔尖上的墨汁都凝固了。袁昊索性将笔掷在了案上,独自一人去了书房,封闭的空间里,袁昊终于稍稍露出了一点心内的痛苦,斜倚在书案上,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的拇指揉着昏涨的太阳穴。他在北疆的暗卫,终于在镇北侯萧潜将北疆打理的繁华不输京城时,将镇北侯府的种种措施,送到了他面前。 “皇上恕罪,属下出手重了。”袁昊身边的暗卫躬身请罪。 “朕恕你无罪,退下吧。”郑苒馨身上的伤口,袁昊一点都不怜惜,在查清楚了郑苒馨在曹妃流产一事的种种手段,以及因此引发的他对萧静岚的指责质问,都让袁昊对郑苒馨厌恶至极,再不愿见她这歹毒的女人一面。 无论如何,淑妃萧静岚从没有主动害过人,她在这宫里,一身清白,干干净净。 ------------ 第167章 (袁昊番外 当时错,欢情薄中) kanxuanhuan.看“贵妃娘娘,请回吧。请记住本站的网址:。kanxuanhuan”郑贵妃乍然受此重伤,她身边的人都忙着查看她的伤情,连顺轻松地脱身,看了看殿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连顺心里就有了底,看来皇上只是要阻止郑贵妃进宫,没有准备进一步罚她,便仍然语调恭敬地说道。 郑苒馨钗环散乱,容颜惨淡,可惜,袁昊铁石心肠,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枉她楚楚可怜地期盼多时,殿中也没有传出一丝声音,最后,郑苒馨被乾正宫里孔武有力的宫人,搀出了宫,由着她带来的人护着她回了昭阳宫。 因为郑苒馨的出现,袁昊对萧静岚的思念被打断,心中恼怒,对郑苒馨本就不多的耐心便告了罄,命人打伤了她的脚踝。撵走了郑苒馨,袁昊翻出暗卫查探出的郑家的不法之事的厚厚一沓资料,目光晦暗不明。之后,徐致铭将皇家暗卫的精力大部分放在了郑氏一族上,他亲自带着人远赴江左,在郑氏一族的祖居之地,查出来的东西,饶是徐致铭,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交给皇上的郑氏一族的财富清单,比国库还要富足,是大齐一年赋税的五倍! 这道圣旨颁布之后,袁昊心头却奇异的一阵轻松,这场挫败让他意识到,他对萧家军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忌惮太过。卸除了因为长宁长公主和亲北蛮而对萧家生出的怨气之后,袁昊更清晰客观地观察了萧家,他终于明白了萧家军是他手上的利剑,而之前他却一直想着将萧家这柄利剑折断,因为他害怕控制不住这柄利剑,被它反噬。 但是,他身为帝王,萧家这柄利剑是听从他的号令还是反噬,全取决于他这主人的能力。袁昊送走了徐致铭之后,对着遥遥不见踪迹的北疆,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希望,在他主动放手,解开了与萧家的死结之后,是不是可以重新迎回萧静岚,这一次他再不会慢怠了她,他会将所有的恩宠都给她一人,甚至将身边至尊的位置留给她,封她为后。kanxuanhuan “一晃眼,你都二十六岁了,竟然还没有成亲,看来,朕要为你指门亲事了。”袁昊便说便带了笑,这状况让徐致铭整个人都找不到状况。 “是,属下自十五岁时在皇上身边做暗卫,到今年有十一年了。”徐致铭飞快地回答道。 “你在朕身边有十多年了吧。”袁昊问道。 “属下认为虽然镇北侯萧潜掌控住了北疆,但是皇上无须太过担忧,一来北疆毕竟偏远苦寒,与中原繁华之地隔着数道关隘,二来属下认为萧潜其人忠心可嘉。”徐致铭话里的意思便是,皇上您不需要忧心太过,萧潜不会造反。 徐致铭心里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问出了口,“皇上,属下等在北疆的势力不如郑相多矣,若是郑相,属下怕是压制不住镇北侯府。” 袁昊心神激荡之下,将自玉安宫失火之后,他夜不成寐、寝食难安之时,呕心沥血写出的诗词,整理成册,命手下的暗卫,快马加鞭地赶上早已出发的徐致铭一行,将这些寄托了他浓浓感情的诗词带到镇北侯府上,交给萧静岚。 徐致铭想着亲手交到皇上手里的郑氏一族在江左的田地、商队、产业,以及在豫州、淮州因遭受旱灾而几乎颗粒无收时,皇上掏空了国库,仍然没有解决两州受灾民众的饥荒,以致有饥饿交加的百姓揭竿而起,更是让皇上焦头烂额。在这当口,京城米粮一日一涨,短短时日,原本不过十多文钱一斤的米粮,竟然涨到了一百多文,京中百姓怨声载道。kanxuanhuan皇上怒得在早朝时,呵斥百官,并命他严查何人在背后操纵米粮的价格。 袁昊想的很好,可惜他不知道,萧静岚的性格从来都是遇强则强,他在宫里对她的伤害、心狠,早已让她的心门重重地将他拒之门外。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晚了,在他亲手将萧静岚推到宁景辰身边之后,他今生注定只能成为萧静岚人生的过客,一时擦肩,永不再见。 徐致铭饶过一个个迷局,查到最后,矛头直指郑氏,他的动作虽然隐蔽,但还是惊动了郑文远,不过一日,京城米粮的价位便降了一倍有余,但这消息于皇上来说,却是火上浇油。 袁昊的这番话,成功地打动了徐致铭,如同浇在雪地上的沸水,将他心里对袁昊竖起的防备尽数消融。 须臾,袁昊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就以萧静岚在宫里时,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执,以及他对萧静岚的猜疑、冷漠,和萧静岚对他的无情,这种事情便永远不可能发生,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承认却又是另一回事,他心里还是难受。 徐致铭近殿的时候,一眼便见到迎着光线而站的袁昊眼里的阴寒,忙低了头,玉安宫一事,让他清晰地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意思,再面对皇上时,虽然面上仍如往常,而心里却时时告诫着注意君臣之别。 “你先不要说,这些天朕将自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细细思量了一遍,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之前,是朕错了,因为朕既是天子,便是万民的主宰,这天下万物也要拜在朕的脚下。如今看来,朕是狂妄地昏了头了。”袁昊一想起豫州、淮州的饿殍满地,北疆镇北侯府的厉兵秣马,便觉得他身下的御座再不似平日的尊贵耀眼,而是充满了鲜血和争夺,再看朝堂上两列长长的文臣武将,在他眼里也模糊了面貌,只余身上绯红的官袍映红了他的眼眸。 袁昊苦笑一声,到了现在的境地,他之前重用郑文远,对镇北侯萧潜所施的种种阴诡手段就像是一场笑话。 “你之前提醒朕不可妄动镇北侯府,可惜,朕没有听。如今镇北侯萧潜羽翼已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朕此时奈何不得他了。”袁昊语气中带着萧索。 “属下在查探时,翻阅了一遍,郑文远为官多年,郑氏一族枝繁叶茂,在江左一带名声显赫。”徐致铭斟酌着回道。 “郑家犯事的东西你都看过了吗?”袁昊开口道。 “你接着说。”袁昊摆手。 “皇上,属下”语声哽咽,徐致铭说不出话,但心里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壮志。没语恭就。 袁昊显然也想到了郑氏一族富可敌国的财富,眸中幽光一闪,“朕因为这场旱灾下了罪己诏,不止将国库的库银赈了灾,还将宫内的内库里的奇珍宝物,换了银子,填了进去。郑氏却在这当口发着灾难财,郑文远朕留不得他了。” “拟旨,萧潜忠君体国,勤勉实干,为北疆数万民众谋福祉,特封萧潜为镇北王,将北疆作为镇北王萧潜的封地,世袭罔替。”袁昊闭上眼睛,轻轻地吐出了这道圣旨,命徐致铭润色之后,亲自带着封赏臣子的最高规格仪仗,到北疆宣旨。 “呵,这个老匹夫一向狡猾多端,把持朝政多年,朕原想着他虽然私德不休,但毕竟是父皇留给朕的人,之前看着也还算听话,便不与他计较。只是,朕没有想到郑氏一族在江左的势力这般大,怕是在江左他郑文远的话比朕的话都好使,整个江左都是他郑氏一族的囊中之物了。”袁昊话里带着一股切齿的狠辣。 “你在朕身边多年,是朕最信任的人,朕赐你免死金牌,以后你若有谏言,哪怕再逆了朕的耳,朕也会听进去。”自我批评了一通之后,袁昊又对着徐致铭温情脉脉地说道。zvxc。 “皇上,镇北侯萧潜治下的北疆繁荣昌盛,萧家军战力惊人,而且北疆又紧邻着北蛮,萧潜又与北蛮可汗交好,在交界处开了互市,镇北侯府动不得了。”徐致铭略一停顿,没有见到皇上恼怒,松了一口气。 罕见的,袁昊在听到镇北侯府时没有动怒,神色平静,“这场旱灾,哦,北疆还发生了蝗灾、水灾,比之豫州、淮州情况严峻多了,可朕一粒米粮都没有救济北疆。但是,在豫州、淮州两地仍然百废待兴的时候,北疆却压根没有伤到根基,北疆的民众仍然安居乐业。只此一事,萧潜便已尽得北疆民心。”说道这里,袁昊却沉默了下来,心中闷闷地痛,这一切都离不开萧静岚的运作,若是她还在宫里,是不是也能为他倾尽心力。 这一切袁昊还都不知道,他打起了精神,一边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郑文远,将查抄郑家得来的钱财,赈济了豫州、淮州的百姓,平息了两州沸腾的民怨,一边翘首企盼着徐致铭从北疆带回的回信。 这两件事中,袁昊对郑家的发落极其迅猛,并且在郑文远临死之前见了他一面,原本满眼怨毒的郑文远,在捡起袁昊掷在地上的郑家私通北蛮的证物后,突然便万籁俱灰,嘶哑着喉咙:“老臣谢皇上手下留情。”袁昊离去之后,郑文远解下腰带,自缢而死。 但是,在袁昊终于接到徐致铭的信后,所有的期盼化为飞灰,眼前一阵阵发黑。 ------------ 第168章 袁昊番外 (当时错,欢情薄 下) kanxuanhuan.看袁昊眼眸赤红地盯着书信,眼中的怒焰几乎将之烧成飞灰,但上面的字迹仍然顽强地存在着,并跳跃在他的眼前,像是在嘲笑讽刺他。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 砰砰砰,袁昊怒吼一声,将身边的桌案、笔墨纸砚推倒了一地,剧烈的声音让殿外的人心惊胆战。正要迈步进来的连顺,忙听下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藏到拐角处的阴影里,这当口,他可不敢进去扰了皇上。 殿内一片狼藉,袁昊屈膝坐在这片狼藉中,手中的书信早已团成了一团,他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小心翼翼地展开这遍布褶皱的纸张,那行鲜明的字迹,刺的他眼睛生痛,心脏抽痛。 “萧家于云岐嫁女。”这短短的七个字,将袁昊的爱情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萧静岚你怎么这般心狠。口中无声地念出萧静岚的名字,袁昊一拳狠狠地砸在金丝楠木桌案上,桌案碎裂,他的手上也鲜血横流,可这伤痛不及他心头的万分之一。 莫谦心中猜测,不敢贸然询问,但此事又非同小可,便一封封地上折子,请求皇上为了皇嗣,广选秀女,充盈后宫,其他的臣子一见连莫谦都忍不住上了折子,更是摩拳擦掌地,唯恐落后于人,于是袁昊的桌案上,每日都有一丈高的要他选秀女的折子。但是,袁昊硬生生地抗住了众臣的催逼,请求选秀女的折子看都不看,便都投入了火盆。 跳推了前。翌日,满脸胡茬的袁昊高坐在御座之上,向群臣宣布在京畿附近挑选良家清白女子入宫选秀,这一道旨意让莫谦等真心担心皇嗣的大臣欣喜不已,却也让家里有适龄女孩,等着选入深宫的大臣不解。 如此袁昊日日处置政务到深夜,过了两个多月,徐致铭又送来了一封信,信中大意便是他带着人到了云岐山下,却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云岐山,为此已经折损了多个暗卫,但云岐山的阵法太过高明,他们怕是破不了了。 一想到萧静岚在宁景辰身边言笑晏晏,甚至与他耳鬓厮磨、红纱帐暖,袁昊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几乎不能呼吸。 皇上登基多年,但膝下犹空,莫谦心中焦虑,又辗转得知,皇上近三年里,竟连后宫都很少踏足,而且自从宫里淑妃、贵妃、曹妃三妃或病或废或疯之后,再也没有封过妃,莫谦急的嘴上都长了燎泡,皇上这莫不是生了什么病吧。kanxuanhuan 袁昊保持着这种姿势坐了一个多时辰,殿内的光线昏暗了下来,只是在这昏黑中,他的一双眸子越发的亮。许是痛到了极处,袁昊的情绪几乎麻木了下来,滞涩的思绪也清晰了起来。云岐山,清风老人这两个词语一结合,他便猜出了那个该死的人是谁,伏波将军宁景辰。 在剩下的一年里,袁昊不知往镇北王府和云岐山塞了多少人,甚至将萧静岚原先遣散的玉安宫宫人都重新找齐全了,又精心挑选了一处宫室,装饰一新,命这些人重新当差,命人将宫里的情况想办法传到萧静岚耳朵里。 他求而不得的人,竟然日夜陪伴在别的男人的身边,袁昊愤怒的周身打颤。 袁昊坐在御座上待了一夜,终于在天亮时,提笔写信召回了徐致铭,云岐山乃是世外高人隐居之地,它存在了近千年,冷眼旁观了多个朝代的兴衰,而清风老人又不把世俗功利看在眼里,他现在没有能够打动他的东西。但是,若是他将大齐治理的国泰民安,成就一个盛世,到时候他这盛世明君要上云岐山,清风老人也拦阻他不得,毕竟云岐山开山祖师早有言,云岐山不得拒绝明君进山。 “皇上,臣觉得市易局的效果十分好,在豫州、淮州两地,市易局以往年的市价,将种子、农具或卖或租给当地受灾的百姓,减轻了他们很大的负担,也提高了百姓中粮的积极性,今年不仅所有的田地都播了种,而且,还有好些人家,拼着一把力气,开垦了许多的荒地,豫州、淮州两地如今一派欣欣向荣,这都是皇上您的功劳啊。”莫谦言辞恳切,显然所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 听了连顺的禀报,袁昊吃力地用带血的手撑住地面,费力地站直了身子,他心头的万丈怒火被强行压了下去,从翻涌的火海变作了烈焰涌动的火山,面上的情绪也克制了下来,除了连顺这般跟着他身边多年的人才能看出端倪。 袁昊越来越显示出的明君气象,让以莫谦为首的众臣欣慰不已,但是莫谦等人心中的隐忧也越来越大,那就是皇上膝下无子,莫说皇子,宫里连个公主都没有。 这场君臣较量持续了三个月,最后铁石心肠的袁昊胜出,但没想到在一次小朝会上,皇室中一位硕果仅存的老亲王,先帝都得唤声王叔的奕亲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kanxuanhuan袁昊当即眉心一跳,地上的这位他可是要唤声叔祖的,连忙从九尺陛阶下下来,想要亲自搀扶起老亲王。 耳朵灵敏地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袁昊厉声爆喝道:“谁?” 袁昊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萧静岚的这封信拿出来看了多次,最后,终于从她的语气中分析出了,萧静岚就是吃准了他对她的情,才这么不客气地为她原先的宫人提出要求。这个发现击溃了袁昊最后一点自欺欺人,他总想着当他将这颗心都捧出来,以真心来换取萧静岚真心,事情是不是就会有转机。可现在萧静岚以此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时间晚了,即使她相信了他如今的真心,她也不会再回头了。她对他没有不忍,没有愧疚,这让袁昊耳边轰鸣,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而随后宁景辰在京城中紧紧地跟在镇北侯府后面,且对萧静岚有求必应,袁昊紧紧地攥了拳头,恨不能将宁景辰碎尸万段。 袁昊淡淡一笑,但想起市易局的设立,又要想起萧静岚,这抹笑便如烟云般消散,莫谦却还在滔滔不绝。萧静岚在信里虽然赞赏了他这几年的政绩,赞他是位好皇帝,但只字没提他这个人,也没有一字回应他对她的感情。夸完了他之后,便说道他是名英主,不会和那些低微的宫人计较,请他饶过他们一命。萧静岚信上的话语并不温软,但袁昊在失望之极的时候,仍然答应了她,将采禾等人送回了宫外的寺庙,并且每月都从宫里赏下金钱,采禾等人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而现在不仅每逢七日的大朝,就连三日的小朝,袁昊都亲自参加,而且对朝中的臣子要求极严,每每将臣子问的答不出话,汗如雨下。但众臣又发现了袁昊的脾气好了许多,往日里遇到这种情况,袁昊必得下令杖责此上,而现在袁昊多半会给他一次机会,命他回去之后再重新写份折子,若是言之有物,便免了责罚,如此一来,朝中众臣人人用心做事,官场的效率大大提高。而袁昊虽然少了许多责罚手段,但朝中众臣更是敬畏于他,袁昊的威望进一步提升。 思绪一旦畅通,袁昊便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他第一次在武英殿召见宁景辰时,对方脸上流露出的敌意,当然那抹敌意十分隐晦而短暂,当时袁昊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一想,恐怕当时宁景辰便已动了贼心。 莫谦走了之后,袁昊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发泄伤痛和怒火的办法,他将全部身心都投入了处理政务上。原先袁昊并不是日日早朝,只有每月的大朝会他才会早早起床,升殿坐朝,而平时的小朝会,则交给首辅和六部尚书处理,由他们拟了票拟,袁昊则直接翻看他们的票拟,同意的直接批红,不同意的才挑出来自行处置。 从怀里掏出一条早已萧静岚遗留在乾正宫的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袁昊神色从容地进了书房,对着等候在书房里的莫谦温温一笑,抬手叫了起。 “皇上,臣已将赈灾米粮尽数发放到了豫州、淮州两地的百姓手里,而且按照皇上您的吩咐设立了市易局,臣选了清正廉洁的臣子主持市易局事务,两州百姓感恩戴德,臣叩谢皇上。”莫谦一向耿直,平时莫说叩头谢恩,便是说句奉承话都不愿。zvxc。 袁昊看穿了这些人的想法,命连顺宣旨,大意便是后宫嫔妃当为天下人的表率,但如若嫔妃出身太好,易有外戚之祸,故至此后,高门显宦之女不得入宫,所有嫔妃都从民间选取。这道旨意让众臣哗然,但一来袁昊乾纲独断,二来皇上选嫔妃,他们也不好置喙太多,所以,虽然心中不满,不得不遵从这道旨意。 袁昊便忐忑焦急的听取消息,但是萧静岚十分沉得住气,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焦急地找他询问,直到一年之期将满,袁昊等得再不耐烦,采禾、采葵等原玉安宫宫人人心惶惶之时,徐致铭亲自带着封信从北疆回到了京城。 连顺润了润干涸地喉咙,语调尽量轻松安然道:“皇上,莫谦莫相求见。”连顺在外面等了近两个时辰,里面除了刚开始的一阵噼里啪啦声之后,再也没有一点声音,让他不安极了,生怕皇上出了意外。好在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莫谦进了宫,且满面春风,连顺知道莫谦主持豫州、淮州两地的赈灾事宜,如今他如此开怀,想来差事办的极好,这当口也能开解开解皇上的心情。想了这么一通,连顺才敢进殿,但他眼角余光看清皇上的神色,心神大震,皇上面色苍白,但是颧骨边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而眼神深幽的如同一口古井,嘴角、额头的道道刻痕彰显着他心情的恶劣。发怒的皇上连顺见过很多次,但像现在这么内蕴着悲伤的皇上,连顺只见过一次,这次是北蛮传来长宁长公主的死讯,那么,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上如此痛苦。 不想风烛残年的老亲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口一个对不住祖宗,逼着袁昊答应选秀女入宫,及早诞下皇嗣。袁昊揉了揉眉心,命连顺将老亲王搀扶下去,只是老亲王铁了心了,竟要向柱子上撞去,袁昊无法,只得当着莫谦等人,答应老亲王一年之后选秀。老亲王也怕真惹烦了袁昊,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便也不逼他太过,满意地在连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回了王府。 袁昊更忙了,他的勤政看在众多臣子眼里,连莫谦都不止一次地劝诫他保重龙体,可每次袁昊都一笑而过。更让众臣不解的是,袁昊每年都开一次恩科,亲自命题,选出了许多的进士。他挑选进士的眼光也与之前不同,并不在意举子的容貌,完全的以德才取士,以至于进士及第的人中绝大部分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全不及当年的少年风流。 但这些人的才干都不错,袁昊在观察了这些人的品德之后,便将他们外放到了各地,命他们稳固并施行新政,这些人也没有辜负他,到了三年考核的时候,俱将治下之地,打理的井井有条,民间百姓也都知道了是皇上的新政才让他们能吃饱饭、穿暖衣,口口声声地赞颂皇上的仁德。 袁昊拆开之后,从熟悉的字体上认出是萧静岚亲笔书写,心头狂喜,双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那页薄薄的纸片,深吸一口气,袁昊一字一字地看着纸上的内容,眼中的喜色逐渐消散,徒留脸上的笑容虚虚地挂着,矛盾至极。 半年之后,袁昊在众多秀女中,择了三人入宫,封号只封了嫔,即便在日后三人诞下皇子、公主,也不过是封了庶妃,连四妃都没有封到,更遑论皇后之位了。自袁昊登基之后,后位便空悬,如今宫里都添了两位皇子了,还没有封后,不是没有上折子请立皇后的大臣,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袁昊的火爆脾气又复发了,他连续杖责了三位大臣,并将大皇子从他的生母安妃身边抱走,亲自抚养。安妃不仅没能登上后位,连儿子都没能保住,立马老实了。 又一年芍药盛开时,袁昊在玉安宫的废墟前久久驻足,对着空地无声地道:“朕因为你出身显赫而忌惮你,最后错过你,悔之晚矣,但自朕起,再不纳高门显宦之女入宫,不以嫔妃位份制衡大臣,朕靠着自己治理这个国家。还有,这个后位你既不要,朕也不会再封别个为后,朕的后位便一生空悬着吧。” 一阵微风吹过,吹走了他口中逸出的深浓的叹息。 ------------ 第169章 缱绻情深 旖旎风光(宁景辰、萧静岚婚后生活 上) kanxuanhuan.看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便是洞房花烛夜,而对于宁景辰来说,其它两件喜事在他心里不过尔尔,越发将洞房花烛之喜看的重。请记住本站的网址:。kanxuanhuan当夜里,他捧着萧静岚的脸,整个人犹似在梦中,晕眩狂喜。宁景辰期盼着这晚期盼了太久,以至于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触到萧静岚柔软香滑的身子,便全面溃不成军。等翌日天亮,宁景辰就着透过红帐的微光,看清萧静岚白希光滑的身体上,青青紫紫一片,顿时自责不已,心疼的了不得。萧静岚见他这样,心头的一点不好意思立马烟消云散,心想着昨日夜里明明就是宁景辰给她清理的身子,怎么看到她身体的反应,像是现在才看到。萧静岚眯起眼睛上下滑动了几下,感叹道这外表骇人的东西,手感竟然比丝绸还滑,手下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萧静岚的这种不经心,却让宁景辰又吃了大苦头,体内沸腾的激流,在让他的体温急速升高的同时,也差点要爆炸。不过,这和正和了两人心意,宁景辰和萧静岚也都是心宽之人,清风老人和崔老夫人都发了话,让他们三日之内不必请安,他们又睡到了中午,也没想过再出了远门,去让别人嘲笑。“岚妹妹,别动了,我快忍不住了,你的身子经不住了。”腰间蓦然一紧,宁景辰一双火热的大掌牢牢地扣住萧静岚纤细的腰肢,让她再动弹不得,而小腹处却盯着一个红热坚硬的物件。萧静岚不可置信地望着宁景辰,他竟然说的出这种话?答案是宁景辰不仅说的出,他还做的出,他带动着萧静岚的手,以他想要的频率滑动,最后狠狠地蹭了萧静岚圆润白希的大腿一下,气喘吁吁地倒在了萧静岚的身上。kanxuanhuan宁景辰稍稍失望,但他眼中喜意盈盈,这抹失望也便不能长久。等宁景辰推拿完毕,太阳已在空中转过,室内的光线消失,重新黯淡了下去,红帐之内,弥漫着淡淡香气,宁景辰不敢再停留下去。瞬间,仿佛落下片火烧云似的,萧静岚双颊酡红,偏又趁着她如丝媚眼,如玉肌肤,这场景落在宁景辰眼里,昨夜里刚刚打开的**闸门,几乎翻起滔天巨浪,身上不由自主地便起了反应。“岚妹妹,这处憩岚院是我自进入云岐山便一直居住的院子,这名字还是我第一次进来,当时正值黄昏,烟岚流霞,在天空里变幻多姿美不胜收,而说来极巧,在这处庭院里却只能看到流霞的变幻,烟岚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形状,不再变动,看起来像是再这里休息一般,我便取名为憩岚院。”说完,将萧静岚的手心放在脸上,得意地笑道:“看来还是我早有远见,岚妹妹你在这里,可不是名副其实的憩岚院么。”萧静岚从宁景辰暗流涌动的眼里看得出他的难耐,不由为她的玩笑感到了抱歉,稍一回想许久许久之前曾经瞄过两眼的画面,垂在身侧的右手,顺着两人交叠的曲线一路向下,经过宁景辰结实紧致的小腹后,微凉小手轻轻握住那处火热。宁景辰再忍不住,用他白净修长但有力的手掌包上萧静岚慢吞吞滑动的手,“岚妹妹,别再折磨我了,憋坏了我,你以后可要怎么办?”等宁景辰回来的时候,慵懒地伸了懒腰的萧静岚,乍然入目的便是宁景辰小麦色的胸膛,细腻如绸,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阳刚性感。萧静岚感觉一股热气涌到脸颊处,忙转了视线,不想正落在宁景辰笔直修长,而又筋骨匀亭的大腿上,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萧静岚目光一抖,不小心便看到了小腹下面的部位。kanxuanhuan宁景辰不忙着答应,以一种带着诱哄地语气道:“岚妹妹,上次我做的竹鸡的滋味如何?是不是鲜滑爽嫩,滋味可口。”经宁景辰这么一提醒,萧静岚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阵咕噜声,而那竹鸡的美好滋味又浮现在心头,口里边没有滋味起来。宁景辰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床上,将萧静岚压在身下,粗重的呼吸,灼热地喘息,几乎将萧静岚淹没。宁景辰深深地埋在她脖颈处,用力深呼吸数次,才平稳了急促紊乱的心跳,抬眼时看到萧静岚眼里的笑意,一低头轻咬上她如红菱般水光滟滟,饱满红润的唇瓣。不敢再惹出火,宁景辰只用舌尖逡巡了一遍,最后轻轻地咬了一口,便放过了她。萧静岚看着宁景辰脸上难得一见的狡黠,忍不住用手指摩挲他唇边的笑纹:“既然你都说了憩岚了,那今天的午饭便劳烦你来煮了。”翻身下地,从雕花四柱床的旁边矮榻上取过昨夜提前备好的新衣,烟岚底绘兰草的轻纱中衣,大红色交领褙子,大红色百褶裙,这些衣服俱是宁景辰精心准备,现在又由他亲自给萧静岚穿上身。云岐山上,虽然弟子众多,又分为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但根据云岐山的规矩,这两种弟子只是名分不同,却绝无高低之分,从来不曾有过外门弟子服侍内门弟子的事情,一旦发现,两者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宁景辰院子里并没有侍候的人。萧静岚再忍不住,撑着他的胸膛便要起身,却拉扯到她不可对人言的伤处,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宁景辰听她呼痛,顾不得再与她**,一手力度适中地揉着她的腰,另一手拿过扔在床头的碧玉膏。宁景辰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用白绸擦去手上残留的碧玉膏,将双掌搓热,以内力灌注手心,揉在萧静岚酸软的腰肢上。宁景辰刚开始的手法尚带着几许生疏,慢慢地便娴熟了起来,温温地热流涌入体内,腰肢的酸软逐渐减轻,萧静岚满足地喟叹一声。看到宁景辰俊美的脸上布满汗珠,眉间带着隐忍的痛苦,萧静岚趁他拧开碧玉膏时,伸出纷嫩的舌尖,舔去宁景辰鼻尖一滴晶莹的汗珠,轻声笑问道:“你看,你眉头都皱出褶子来了,真的这么不舒服吗?”zvxc。这云岐山的竹林里长大的竹鸡,滋味鲜美至极,尤其是宁景辰在带着她一路风尘颠簸之时,练出了一手精妙的厨艺,两者配合,宁景辰做出的清蒸竹鸡,滋味美得让萧静岚眉毛都能飞起来。费了一番周折,两人终于穿戴整齐,并在净房洗漱完毕,宁景辰携着萧静岚的手,推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太阳挂在正中间,他们两人这真是一觉睡到了中午。“岚妹妹,虽然这是我的院子,师父和祖母也都说了不必咱们大早上的便去问安,只是你胃口不好,若是耽误了太久,与你身子不好。为夫这就服侍你起身如何。”宁景辰双眸亮亮,自昨日起他便要萧静岚唤他声夫君,可惜萧静岚嘴巴张开几次,终是没有叫出口。发盼晚的。宁景辰喉间不由地逸出一声呻吟,声调不同于平日的温润,带着丝沙哑甜腻,这让宁景辰羞涩不已的呻吟声,却让萧静岚欣喜满足。而此时萧静岚更是感觉到手里的火热跳动了几下,更膨胀了几分。宁景辰在她舌尖舔上的一瞬间,鼻尖的麻痒传遍全身,不可遏制地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碧玉膏差点滑落。而萧静岚与宁景辰下半身紧密相贴,只隔了宁景辰那件冰滑的白罗睡衣,他的反应忠实地传到萧静岚身上,带动着她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碧玉膏清冽地香气传来,宁景辰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药是极好的,人是温柔的,只是上药的伤处实在尴尬,尤其是宁景辰还一脸的郑重。萧静岚精神高度集中,宁景辰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让她全身的神经紧绷,等终于上完了药,萧静岚绷紧的神经差点虚脱,皮肤上一阵阵颤栗。过了片刻,抱着萧静岚一使力,将萧静岚放到了他身上,双手插在萧静岚柔顺乌黑的长发了,低低笑着,笑声里带着畅快与满足:“岚妹妹想知道我之前的感受嘛,等过几日,岚妹妹你身体好了,让你亲自感受感受如何?”“岚妹妹,你等着我去拿碧玉膏。”宁景辰说着,便揭起红纱帐,只披着件白罗质地的寝衣,去外间的桌案上寻找碧玉膏。萧静岚听得出宁景辰语气里的期待与不怀好意,不自在地侧过嫣粉色的耳垂,却又听到宁景辰极低的话语:“逍魂蚀骨,妙不可言。”萧静岚捂着肚子,斜斜睨了宁景辰一眼,目如横波,水波潋滟,看得宁景辰几乎就要投降,但他凭着最后一点定力把持住了,“岚妹妹,你叫声夫君,我便立马去抓竹鸡,为你熬煮鲜嫩的竹鸡汤。”萧静岚勾了勾手指,示意宁景辰底下头,宁景辰欣然同意。不想,萧静岚学着他的手段,温热小舌含住他的耳垂,声音湿漉漉地含着委屈道:“我饿了,你快去煮饭。”宁景辰心霎时酥软一片,那点仅剩的定力,一下便散开了,不消说竹鸡,便是萧静岚要吃天上的龙肉,他也要想方设法地为她抓来。 ------------ 第170章 第169章 缱绻情深 (宁景辰、萧静岚婚后生活 二) kanxuanhuan.看宁景辰轻飘飘地转头向竹林的方向走去,萧静岚看到他这呆呆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追上了他的步伐,红色裙裾旋转如一朵富丽的牡丹。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挺无聊,我陪你一块去竹林。”自和宁景辰在一起之后,萧静岚身上的冰冷淡漠越来越少,现在她巧笑嫣然,明眸顾盼,一如所有幸福的新嫁娘。 宁景辰当然没有意见,俯下身子,将宽厚可靠的脊背呈现在萧静岚面前,“岚妹妹,来,我背着你,你趴稳了。”虽然在憩岚院里都可以望见浓郁翠绿的竹林,但是山间道路一向看近实远,又因为云岐山众人都习练武艺,个个腿脚功夫都极不错,所以千百年来,云岐山上除了上山的大道修了台阶,其他的地方都保持了山间道路的崎岖。刚刚过了崔老夫人的这关,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门绸一掀,故意端着威严面孔的萧潜和一腔慈母情怀的秦夫人率先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脸上神色十分不友好的萧静安。 宁景辰瞧出了她神色讪讪,也配合地接过她的话茬:“岚妹妹,难得来一次竹林,今天咱们做到新的菜,烤竹鸡如何?” 两只竹鸡不同的烤制方法,却都同样地引人垂涎欲滴,萧静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只带着竹香,一只带着荷香,风雅极了。 萧静岚的腿脚酸软,又穿着繁复华丽的红裙绣鞋,走这种山路实在吃力。显然,这些事情萧静岚也想到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柔软的身子便趴在宁景辰背上,清香宁静的体香萦绕在两人身旁。 红陪块裾。萧静岚好笑地想起,他们是来这里抓竹鸡的,不是来做隐士的,她刚才的想法倒是有些俗了,忙叫住宁景辰:“你的头发缠在我头上的发钗上了,等下你放我下来的时候,小心点,别扯到了。kanxuanhuan” 偶尔有阳光穿透厚厚密密的竹叶,撒在地上,便如同碎金般灿烂,这些光线映在萧静岚脸上,明明暗暗之间,越发显出她红颜乌发、星眸瓷肌,看得宁景辰心中软成一泓秋水。 另一只则按照之前萧静岚所述的法子,用荷叶包起,荷叶外面涂上黄泥,将涂好的竹鸡放在火堆里煨烤。一时之间,竹竿上的竹鸡滋滋流油,发出诱人的焦香味,还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 萧静岚无语地看着他远去,负手在竹林里闲逛,浓绿竹簧里,她一身如云似锦的红裙,显得格外浓烈。满眼鲜亮的绿色,看的眼睛很舒服,萧静岚随手扯下一片竹叶,放在嘴里,用力鼓吹,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偶尔运对了力道,也只发出一声尖利的爆破声,刺耳极了。 宁景辰提着两只竹鸡,拎着两片荷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萧静岚鼓着腮帮和竹叶较劲的模样。这种带着小女儿娇憨活泼的神色,自从他们相见以来,从不曾在萧静岚身上见到,宁景辰不由看出了神,目光也痴痴地黏在了她的身上,只是萧静岚在云岐山中,不自觉地卸下了心防,心神放松,她又在找竹叶的调,竟然没有感觉到宁景辰的目光。zvxc。 如同今日种种,在之后的两日里,在憩岚院里,两人做尽了有情人间的快乐事,终于在第四日,踏着朝阳晨露,出了憩岚院。因清晨山风寒冷,萧静岚便批了一件杏红底团花牡丹鹤氅,越发衬出她肌肤清透。到了崔老夫人的居所,萧静岚刚掀开门绸进去,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崔老夫人拉住了手。kanxuanhuan 宁景辰将两只竹鸡细细分开,雪白的肉质趁着碧绿的荷叶,让人胃口大开。在萧静岚捻起竹鸡肉细细品尝的时候,宁景辰眼珠一转,摘下一片竹叶,放在嘴边,一阵悠扬的韵律便在竹林里想起,和着风过竹林的声音,宁谧安然。 萧静岚捧着荷叶的手便是一顿,斜睨了宁景辰一眼,便仔细地观察他嘴边的竹叶有何不同,看来看去没有查出所以然,宁景辰一曲终了。为了挽回剩下的一点颜面,萧静岚伸手将手边的竹鸡肉送到了宁景辰嘴边,眼里带着丝警告,宁景辰眉眼弯了一下,扔下竹叶,低头一口吞下。而后,含住萧静岚的手指,吮吸了几下,温热柔滑的舌尖滑过手指,让萧静岚身体立马僵硬了下来,赶紧抽回手指,一股脑的塞了大块竹鸡肉,将宁景辰的嘴巴塞的满满的,再做不了怪。 崔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探了她,越看眼中笑意越深,萧静岚被她笑得快撑不住时,崔老夫人才算是放过了她,但心里放心了许多,只瞧着孙女眼中新添的柔媚和脸上的莹润,就知道宁景辰待她极好。当下,看着落在萧静岚身后的宁景辰,更是慈爱了几分。 宁景辰鬓边的一缕头发,调皮地挣脱束发的玉簪,随风飘舞,竟缠在萧静岚梳的望月髻的钗环上,密不可分。萧静岚用手拨了两下,越解缠的越紧,怕扯痛了宁景辰,只好保持身姿不动。 而后,熟练地处理了带来的这两只竹鸡,处理完毕之后,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囊,里面放着一包包的香料,均匀地抹在其中一只竹鸡肉上,最后插上竹竿,架在萧静岚趁机准备好的火堆上,用竹叶慢慢地炙烤。 宁景辰却还是将萧静岚的舒适放在了第一位,心疼她保持这种姿势太久,也不解头发,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在萧静岚阻止之前,摸到那缕头发,一头斩断。萧静岚惊叫一声,从他背上跳下,将那缕悠悠坠地的发丝捡了起来,小心地放在荷包了,转头待要嗔怪宁景辰时,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以及回荡在竹林的声音:“岚妹妹,且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 等这只竹鸡烤好之后,宁景辰将外皮金黄的竹鸡放在了青翠欲滴的荷叶之上,又从火堆里取出另一只煨烤的竹鸡。涂抹的黄泥已经干了,宁景辰大力一拍,泥土裂开,带着荷叶清香的竹鸡异香扑鼻,竹鸡肉肥嫩诱人。 两人说了一通,宁景辰面上眼里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萧潜口都干了,喝了杯茶水,不由失笑,他这分明是迁怒,当下大手一挥,做了个不与宁景辰计较的手势。搞定了岳父,小舅子萧静安却越挫越勇,嫌弃文的不足,竟当着萧潜等人的面,提出与宁景辰比试一场。 只要不提她连片竹叶都吹不好,烤竹鸡还是清蒸竹鸡都可以,当下点了点头。宁景辰一笑,放下手里提着的晕晕乎乎的竹鸡和大如团扇的荷叶,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朵粉色芙蓉花,对着萧静岚打量了片刻,小心地插在了她鬓边。 直到宁景辰手上的一只竹鸡扑棱起翅膀,发出的声音才能萧静岚回过了头,一看到宁景辰显然等了一段时间,将她笨拙的动作全看在了眼里,萧静岚忙将竹叶藏在袖子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回来的还真快啊。” 一路奇峰峻石,繁花异草,看的萧静岚赞叹不已,很快,眼前出现了绿色层叠幽深宁谧的竹林,宁景辰也放缓了脚步,如同闲庭信步地走进竹林,密匝匝的竹叶在风中发出清奇的声音,映在这片浓翠里,仿如入了世外桃源。 因为有萧潜和萧静安在,崔老夫人和秦夫人也便没多问,只瞧着萧静岚乐。不过,宁景辰的应对便轻松不起来了,萧潜身为新上任的岳父,萧静安不甘愿地做了小舅子。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对宁景辰刁难起来,不复之前和蔼可爱的长辈形象和听话懂事的小兄弟模样。面对这两人的犀利言词,宁景辰能屈能伸,毕竟他娶了他们捧在手心的珍宝,落到实惠的是他,受几句教训也不算什么。 不想,萧静岚这边刚刚脱俗一把,便传来宁景辰大煞风景的话:“竹林深处的竹鸡滋味更美,只是那里竹子太多,几乎连竹竿都密密实实的,空隙太小,岚妹妹,你先坐在这片竹叶上等我。” 萧潜眉心一跳,这傻小子,就凭你这两下,还要与宁景辰比试,当日宁景辰单枪匹马闯北疆的风采,萧潜每每想起便激赏不已,萧静安多少斤两,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是清楚,宁景辰只用一只手,这傻小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宁景辰小心地调整了姿势,务必让萧静岚舒服,而后,身姿潇洒飘逸地向前飞奔而去,清冽的风迎面扑来,带着水汽的清甜,呼在口鼻间,让人心旷神怡。 “胡闹,你姐姐的大喜日子里,动什么刀剑。”萧潜呵斥道。 萧静安瞄了瞄萧静岚,见她怡然浅笑,并没有烦躁,当下安了心,对萧潜说道:“父亲,当然不是动刀剑,要比就比脑瓜灵活,咱们可是文明人。”最后一句话,学的是萧静岚教他的新词。 宁景辰含笑点头,萧静安闹得这小孩子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了,不让他出了这口气,将来有的缠磨呢。 上一章 末尾 ------------ 第171章 缱绻情深 旖旎风光(宁景辰、萧静岚婚后生活 三) kanxuanhuan.看萧静安早早地憋了一肚子的心思,一见宁景辰同意,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这次,宁景辰必输无疑,萧静安眼珠轱辘一转。 “宁大哥,这比试不能白比啊,咱们要定个彩头。”萧静安胸有成竹的说道。 “哦,那你说说要什么作为彩头。”宁景辰十分配合。 红绸滑下,托盘上的东西便清晰的呈现在众人面前,珠光宝气一片,还带着浓郁的芬芳。萧静岚打眼一瞧,看到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色钻石,一尊用帝王绿翡翠雕刻的观音雕像,竟还有胡椒、苏木、孜然等能够食用香料,还有苏合香、安息香等来自异域的有药用价值的香料,这些东西在如今的大齐尚找不到影踪,萧静岚心中悄悄思量。 萧静安这才喜笑颜开,脸上带着得逞的得意:“祖母、父亲,咱们镇北侯府的商队,穿越北蛮草原,直至西域诸国,带回来许多的香料宝物,今天我和宁大哥比试的就是,猜一猜商队带来的宝物香料,在大齐贩卖,能够翻几番利益。”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的宁景辰落败,因为在他眼里徒有其表的金刚石和翡翠价值有限,毕竟以大齐的审美,还是更欣赏白玉和青玉,看着这些或光彩璀璨或色泽鲜弄的宝石,总觉得不如玉的温润内敛。而那些有着药用价值的苏合香等香料,能够治病救人,宁景辰便将它们的价位提上了不少。 结果之后的日子,宁景辰充分见识到了萧静安粘人的功力,无时不刻不巴在萧静岚身边,硬是让他找不到一个单独与她相处的机会。更让宁景辰郁闷的便是,自萧潜夫妻走了之后,萧静安搬到了崔老夫人的院子的西厢房,又打着萧静岚要陪他的幌子,将萧静岚的东西放到了东厢房,让宁景辰忍受着新婚便分居的痛苦。kanxuanhuan 崔老夫人笑着道:“你们两个先回北疆,我呀,还是在这里看着安儿,免得他将云岐山给拆了。”崔老夫人这是不愿离了孙女、孙儿,老人家上了岁数,都想天天见着孙辈,不愿寂寞了。 萧静岚早已看出宁景辰对这些香料的兴趣,便将托盘上的钻石和翡翠拿下,将香料摆放妥当,递到宁景辰手里:“这些你先拿去,若是安儿那里还有新的,我也给你送去。” “姐姐说的对。”萧静安开心地摇着萧静岚的胳膊笑道。 萧静安嘿然一笑,捧起自己没有动过的饭碗,香甜地吃起来。 宁景辰还真没有想到萧静安竟然想到比试这个,萧静岚赞赏一笑,安儿长大了,心眼也多了些,提出的比试,相当刁钻。 和清风老人告别之后,萧潜和秦夫人便离开了云岐山,带着府里的精锐,回了北疆。 秦夫人如今对宁景辰越发满意,正是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安儿说的对,祖母、父亲,这世界上除了大齐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也许现在他们都无法和大齐想比。但是,这世界上日新月异,一味的固步自封是不利于进步的,安儿派出的那些商队,可以带回遥远国家的新鲜的技艺,咱们也可以学习他们优秀的地方。而且,安儿所说的商人的地位也很有道理,大齐历来奉行士农工商,商人位居末流,这是因为太祖认为商人都是些逐利无义之人。其实,商人逐利是天性,虽然因为这种逐利的天性,他们会囤积居奇,哄抬物价,造成社会的一些动乱。kanxuanhuan但是,若是没有了商人,这社会便会死气沉沉,流通不畅,最后,对士农工都不利。安儿想要提高商人地位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最好慢慢施行,不可一蹴而就,否则既会寒了士人的心,也不利于管理这些精明的商人。”萧静岚补充说道。崔老夫人面带笑意地给萧静岚夹了菜,萧静岚淡定地接过,心里却知道崔老夫人在笑什么,之前三天里憩岚院里可没有人送餐饭,全是宁景辰亲自动手烹煮的。萧静安紧紧地挨着萧静岚,跟随着崔老夫人的动作,一筷子一筷子地给萧静岚夹菜,萧静岚郁闷地看着饭碗里越来越高的饭菜,终于忍不住对萧静安道:“安儿,怎么不知道吃,你瞧瞧姐姐碗里的饭菜快要将姐姐埋进去了。” “安儿虽然磨练了一段时间,但性子仍然有些跳脱,能够到云岐山,也是他的机缘,便让他在云岐山陪你段时间吧。”萧潜将萧静安交给了萧静岚,他算是看出来了,对萧静安来说,谁的话都没有萧静岚的话好使。 宁景辰一脸幽怨地看着萧静岚,他们才刚成亲啊,萧静安便要插一脚,还要等够五天,这让他怎么熬下去。 崔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她没有意见,萧潜和秦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很快,云岐山里的小徒弟送来了丰盛的早餐,满满地摆了一桌。 “宁大哥你输了。”萧静安呼出一口气,紧盯着宁景辰道。 萧家众人都同意了,萧静安便去他的房间端来一个托盘,红色绸布下,放在他们待会要猜测的宝物香料等。崔老夫人找出两套笔砚,分别交到两人手里,宁景辰和萧静安便将各自的猜测写到白纸上。 萧静安固执地望着萧静岚,眼睛里亮晶晶的,小少年一直将姐姐当做他要保护的对象,之前萧静岚在皇宫里,他也还小,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萧静岚在北疆的那段日子,只萧静安小少年最快乐的时候,虽然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但是他能够陪着萧静岚。而现在萧静岚和宁景辰成亲了,还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萧静安就有一种深深的失落,觉得他的姐姐被宁景辰抢走了,心里十分难受,他提出这个条件,未尝没有试探他在萧静岚心中的地位的想法。 其实萧静岚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前三天两人胡闹太过,宁景辰又有武艺在身,体力充沛,她这副身板可不能再折腾下去了。 他脸上的哀怨太过明显,看的萧静岚不由失笑,借着托盘的掩饰,碰了碰他的手指,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在宁景辰骤然明亮的眼神中,轻盈地转身,走到了萧静安身边。 宁景辰目光掠过金刚石和翡翠,注意力大半放在了胡椒、苏木等香料上,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些东西的药用食用价值,一时竟忘了和萧静安的比试,捻起一粒胡椒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珠竹道转。 “祖母、父亲,自从北疆连续遭遇旱灾、蝗灾等灾害的时候,咱们镇北侯府若不是仗着家底雄厚,怕也根本救不了灾。还是之前姐姐说的对,北疆土地贫瘠,但是地处大齐和北蛮的交界,双方若要进行物资交换,必须要经过北疆。而且咱们镇北侯府派出的商队,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带回来的许多新鲜的东西,也受到大齐百姓的欢迎。所以,咱们北疆不能学大齐将商人视为末流,可是,孙儿瞧着,随着北疆的稳定,学子的数量增多,如今瞧着竟有不利于商队的言谈。孙儿想着身为镇北侯府的世子,我的态度能够影响北疆士人对商人的看法,提高商贾在北疆的地位。所以,才想着和宁大哥比试这个。”萧静安见目的达成,为了在萧静岚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略带腼腆地解释道。 崔老夫人心疼孙儿,一锤定音:“安儿还小,辰儿就带着他玩玩吧。” 饭毕,萧潜啜着茶水,神色柔和:“岚儿在这里我也放下了大半的心,只是北疆事务繁杂,赖绝一人处理不来,为父今日便带着你母亲回北疆。” “我要是赢了,姐姐就陪我五天,你不许缠着姐姐。”萧静安一脸认真。 宁景辰看向萧静岚,只见她一脸宠溺地望着萧静安。萧潜闭目养神,不发表意见,但他这默认的态度分明就是支持萧静安。只有秦夫人一脸不赞同地轻声斥责道:“安儿,不要胡闹。” 萧静岚和宁景辰跪在软垫上,给萧潜和秦夫人磕了头,秦夫人边拭泪边将两人搀起:“都是京城那作孽的,岚儿现在回不去北疆,不过,将你交给阿辰,娘放心。” 宁景辰心急之下,连到手的那些香料都没有心情看了,最后被清风老人拿走了多半。忍耐了三个晚上的孤枕难眠,痛定思痛之下,宁景辰抛去了君子之行,趁着夜深,悄悄地潜进了萧静岚的厢房里。 与宁景辰的痛苦不同,经过三个的休息,萧静岚状态极好,早早地便睡了,只在床脚榻上留了支蜡烛照明,室内光线朦胧,她睡的安稳,薄薄的被子松松地搭在身上。zvxc。 宁景辰轻手轻脚地掀开她身上的被子,便被被下的风光刺激的差点流了鼻血,只见萧静岚只穿了件藕荷底绣大红牡丹的肚兜,冶艳的牡丹衬着她雪白的肌肤,仿佛能闻到那股香艳诱人的香味,分不清人与花,谁比谁娇。 ------------ 第172章 缱绻情深,旖旎风光(宁景辰、萧静岚婚后生活 四) kanxuanhuan.看萧静岚是被热醒的,她睡梦中觉得周身都似贴着暖炉似的,燥热难安。请使用访问本站。kanxuanhuan她这日白天,跟着萧静安逛了半个云岐山,走的脚软腿酸,很是疲累,所以,洗漱过后,一躺倒软软的床铺上,她便陷了进去,睡得很是香甜。而且,云岐山晚上天气尚带着几分寒凉,还要盖一条薄被才行,实在不该这么燥热。 岐便进脚。萧静岚闭着眼睛一阵摸索,却触碰到一具温热光滑的躯体,心下一惊,撑着惺忪的眼神,就着朦胧的烛光,看到的便是紧贴着她背部睡得安稳的宁景辰。萧静岚睡的这张穿并不大,睡她一个人还能有点宽裕,再加一个宁景辰,便有些拥挤了。而宁景辰也知道她睡眠清浅,只紧贴着她后背,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侧,就怕扰了她的睡眠,只是没有想到他身上太热了,还是热醒了萧静岚。 宁景辰感觉到有目光一直盯着他,他五感敏锐,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一看到萧静岚,顾不得注意她因睡眠不足而皱着的眉心,绽放一个灿烂的微笑。原本规矩放在身侧的双手一揽,将萧静岚拥到了怀里。 “阿辰,北疆的嘉善堂分堂怎么样了。”萧静安只在云岐山待了几天,新鲜劲一过,便受不了这种平淡的日子,向往着大漠黄沙,异域风情的冒险和刺激。而按照清风老人的说法,她至少要在云岐山待足一年,才能下山,不知道宁景辰终日只是陪着她,会不会觉得厌烦。 “安儿,你该改口了,不要再叫我宁大哥,你要叫我姐夫,明白吗?”宁景辰语声柔和,但语气坚定地劝说萧静安。 “你想下山吗,毕竟你这手医术,只待在云岐山,也太过可惜了。”萧静岚靠在他怀里说道。 萧静岚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让你输给安儿了,这三天我天天陪着他游山玩水,也很累了,让我好好歇歇啊。kanxuanhuan” 宁景辰轻轻地将她安置在床上,小心地下了床,站在床前给她盖上被子,在萧静岚酣眠香甜之时,趁着外面天色尚带着黑暗,离开了这院子。毕竟这是崔老夫人的院子,若是天亮之后,他还留在这里,便不大好了。 萧静岚浑身暖洋洋的,困劲便又上来了,眼皮沉沉地合在一起,倒在宁景辰怀里。宁景辰一点不恼,将她按在颈窝处,声音里带着让人心颤的沙哑:“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你路上替我寻一味药材。”宁景辰便将那包番红花拿了出来,递到萧静安手边。 “宁大哥,你就说你找我什么事吧,你现在这样,看得我毛毛的。”萧静安刚刚竟然觉得宁景辰的笑容和赖绝很像,这让他打了个寒噤。 宁景辰一笑,知道萧静岚这是害羞了,也不点破她,“北疆的事务,有岳父大人和赖绝,不需要安儿急着赶回去啊。” 萧静岚沉默了一下,声音里欣慰、担忧交杂:“安儿想要亲自带着商队,去西域和更遥远的地方走一遭。” 宁景辰本就医术高绝,萧静岚身体的异常,他十分清楚,但原先萧静岚身体虚弱,好不容易才调养好,还是用了清风老人所说的功德天道,他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萧静岚的身体已调养好了大半,那个需要她耗费大量元气的空间也关闭了,宁景辰便想着为她调理这个毛病。 萧静安讷讷不语,他对宁景辰本人不仅没有意见,还十分佩服他,他有意见的是他独霸了萧静岚,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要靠后了。kanxuanhuan “你要跟着萧家的商队去西域,这一去,要多久能回来。”宁景辰盯着天边流云,没注意他说的时候,萧静安不自在的神色。萧静安是确定了在他家姐姐心里,宁景辰的地位很高了,他昨日才告诉姐姐要跟着商队去西域,今天宁景辰便知道了,让他心里很是挫败。 “我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你的身子,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你,其他的都在后面,况且,有张季庭等人也尽够了,你不要多想。”宁景辰柔声劝哄道,手掌却又揉着她的小腹,心里想着若是能够有一个像萧静岚的温温软软的小女孩就好了,有个可爱的孩子陪着,待在这里也不会平淡寂寞了。 “岚妹妹,看到你睡的实在太香了,我来了也不敢吵醒了你,而且这三天我根本睡不着,躺在你身边才算能睡个安稳觉,安儿真是我的克星。”宁景辰低低地闷声道,话里竟还透出一股委屈之意,这让被扰了睡眠的苦主萧静岚,不忍冲他发作。 当下便想着转移话题:“安儿再过几日也要回去了,你不要和他计较,多让着他点。” “发展的不错,尤其是和北蛮关系缓和之后,随着康福长公主入北蛮的张季庭,可以经常到北疆嘉善堂坐诊,一些疑难杂症,他都可以诊治。”宁景辰没有说的是,留在京城的嘉善堂众人日子也过的去,这些人并没有因为打上萧静岚的烙印,而被当今皇上迁怒,从这一点来说,宫里的那位也还算个明君。 “萧家的商队走熟了这条商道,安儿跟着不会有事。”宁景辰安慰道。 “岚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般急色的人么,我只是想你的气息,想你的身影。”自两人婚后,宁景辰每每讲出的情话,都让萧静岚羞窘,她要强的性格,从来讲不出这等缠绵的情话,连听都觉得不好意思。就连两人有了更亲密的行为,她还是有些放不开。 “怎么对姐夫有意见,你说来听听,要是有道理,我便改了。”宁景辰偏偏不放过他,继续追问。 萧静安之前是仗着宁景辰不提,他便含混过去,现在宁景辰明确提了出来,他便尴尬地游目四顾,就是不和宁景辰对视。 “姐姐怎么了。”萧静安呆呆地接过去,却白了脸,焦声问道。 “这次我准备带着他们走的远些,翻过西域的大山,看看山后面有些什么人。”萧静安说着说着,眼睛里便冒出了亮光,他一直都想跟着商队走一走,甚至他还想出海看看,不过,北疆这边是不能出海了,只能到大齐的南边,扬帆远航,但是,以当今皇上和他们萧家的关系,这个愿望怕是不好实现。 所以,一听到萧静安要亲自带着商队出使西域,宁景辰便动了让他带药材的打算。 “有我在,不会有事,只是她身子虚寒,这味药材入药之后,效果不错,但是,只有在西域之地产这种药材,需要你注意着,回来的时候,多稍带些。”宁景辰不防萧静安反应如此大。 “行了,姐夫不和你计较。”宁景辰大度的表示。 翌日,宁景辰面上带着温润笑容,手下动作却毫不留情地将还要带着萧静岚闲逛的萧静安,拎到了憩岚院。一路上,萧静安使了诸多手段,都不能从宁景辰手里挣脱,憋得脸色涨红,“宁大哥,你这是以大欺小。” “来,坐下。”宁景辰放下萧静安,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宁景辰一听这些,却想起了之前萧静安拿来的那些香料,心头一动。清风老人拿去大半,仔细研究之后,告诉他这些香料都有着很高的药用价值,配在药方里,所起的作用更大。其中有一包夹杂其中的青紫色的干花,清风老人对此的推崇尤高,宁景辰闻着它的香气特异,又觉得此物甚是眼熟,便翻了记忆中的医书,终于认出此物乃是出自西域的番红花,有活血通经的奇效。 萧静安却不相信他,宁景辰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带到憩岚院,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只是,她的心疼没有持续太久,便一把打下宁景辰覆在她胸前的手,“你不是困了吗,还动手动脚的。”醒来一段时间,萧静岚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这才感觉到胸前凉凉的,低头一看她睡前穿戴的肚兜,已经滑落到腰间了,显然是宁景辰干的好事。zvxc。 “你说没事,我便信你,宁大哥,姐姐之前受了许多苦,你一定要对她好。”挺拔如修竹的少年,执着地望着宁景辰,等着他再次许诺。 “安儿,对我来说,岚妹妹比我的命都重要,你放心,她好好的,我才能活下去。”宁景辰不再将萧静安当做一个孩子,而是以平等的身份,向他应诺。 萧静安吸了吸气,心里一直憋着的股气,渐渐散去,不再对着宁景辰百般挑剔,那股不甘心也压在心底深处,阳光打在他青涩稚气却又朝气蓬勃的脸孔上,驱散了大半的迷离,“姐夫,姐姐便交给你了。” 萧静安终于开口叫了宁景辰声姐夫,这不仅是他打从心里承认了宁景辰的身份,也是让自己承认从此以后,和萧静岚关系最紧密最亲密的便是宁景辰,他只是萧静岚疼爱的弟弟。宁景辰微笑着应下,“你姐姐很疼你。” ------------ 第173章 兴女塾,建织坊(萧静岚、宁景辰在北疆的番外 上) kanxuanhuan.看里,她除了将养身子外,终归是耐不住寂寞,从赖绝处得知了北疆诸多事宜,常常写了对策,送往北疆处,每每让赖绝激赏不已。请记住本站的网址:。kanxuanhuan宁景辰看着她喜欢,虽然不赞同,也不阻拦。 北疆虽然商贾云集,繁华昌盛,但是,人一多便容易出事,尤其是在萧潜封了镇北王之后,竟有些心术不正之人,想要走些捷径,将自家精心培养出的绝色女儿,送到了王府,美名其曰,侍候镇北王妃。 镇北王萧潜虽然愠怒,但他不是暴戾的性子,即便将这些人训斥一番,也动不了他们的筋骨,更因为镇北王妃秦氏要么千里迢迢赶往云岐山,要么在专心打理王府,不理会外界事宜。竟然让这些人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萧静岚手中的这份消息,便是这么一个让她糟心的事情。萧静岚脸上如覆冰霜,将手里的信件撕的粉碎。 萧静岚便觉得肩膀处酸痛不已,但在这股痛意中,纠结成一团的筋脉慢慢被揉开,颈窝处舒适了许多。 宁景辰的头发尚带着水汽,显然也是才沐浴过,身上更是只披了件月白纱袍,尽显风流。 萧静岚微微颔首,转过一座假山,便进到了秦王妃所居的院落,橙织小步上前,打起帘绸,萧静岚迈步进去,一眼便瞧见了盖着帕子呜咽的秦王妃,一旁站着的丫鬟,小声地劝解。 “岚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怎么这么差?”宁景辰贴心地递上一杯灵芝茶,温声问道。 萧静岚掩唇而笑,知道萧潜这是不自在了,也是这种桃色绯闻让女儿知道了,作为父亲都会不好意思。而之前宁景辰去找萧潜,她来看望秦王妃,现在只有萧潜一人过来,看来萧潜还是犟不过秦王妃,自个下了台阶了。 宁景辰抬手将萧静岚鬓边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这些人也的确闹得不成样子,是要好生敲打一番,而且安儿也快要回来了。”萧静岚以为宁景辰说道萧静安要回来,是萧家的继承人将要归来,尚不知道宁景辰还期盼着萧静安带回西域的药材,为她调理身体,以便能够孕育子嗣。 算一算时间,此时秦氏正在赶往北疆的路上,这件糟心事,她还不知道。那么,萧静岚眼中寒光一闪,有些事情,有些人,就应该一次打得他们痛了,才会长记性,看来,她要下了云岐山,重新回一趟北疆了。kanxuanhuan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萧静岚接过丫鬟手里浸湿的毛巾,小心地敷在她眼上。 萧静岚心头有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北疆这些日子发展的好了,对这些商贾又优待,便惯出了一些人的贼心。有一户从江左来到北疆的商户,仗着协助北疆的工匠改进了纺织机,便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他瞧着父亲只有安儿一子,而安儿自从出使西域,尚未归来,便动了肮脏的心思。竟然趁着母亲来云岐山的空档,打听清楚了父亲的行踪,在父亲出行的时候,让他那女儿撞到了父亲马前,当着满街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说是镇北王撞伤了他花容玉貌的女儿。” 萧静岚打发了那些要服侍她的丫鬟,自享受惯了宁景辰的贴心,萧静岚再忍受不了这些侍女的侍候了。 “岳父大人心里明白,况且岳母已经在赶回去的路上,这商户必然得不了逞。”宁景辰劝解道。 在自个女儿面前失态,秦王妃也颇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帕子自己试了泪,橙织等人见了都舒了口气。 萧潜大踏步地进来,看到萧静岚,稍稍一怔,而后清咳一声,“岚儿一路风尘,辛苦了,橙织带着大小姐下去洗沐休息休息。” 他又没有看上那商户之女,不过是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那商户又的确有些作为,才没有大肆追究,秦王妃便误会了他对那商户之女有些想法,真是有够冤枉的。 想到这里,萧静岚重重地拍在桌案上,不求名分,若真是不求名分,直接剃了头发到寺庙里才更能显示清白。这分明是以退为进,先将人塞到王府,再慢慢勾引了镇北王萧潜,如此他们一家也便跟着飞黄腾达了。“谢过父亲。”萧静岚对着萧潜福身一礼,嘴角上翘。 宁景辰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她生气的原因,这些事情他也从赖绝处得知了,但在他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些小丑而已,看不顺眼了,处置了便是,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打散了头发,浸泡在浴桶里,萧静岚舒服地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享受着水流的抚慰,轻轻捏了捏发酸的腿脚,而后又遗憾宁景辰不在身边,连个捏肩之人都没有。kanxuanhuan 萧静岚说完,拧了眉头,这种事情若让她来处理,必在刚露出苗头的时候,便以雷霆手段,震慑住这些蠢蠢欲动的人,让他们从此心生惧怕,再不敢胡作非为。可是,镇北王萧潜也许心里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训斥一番,便轻轻放过,而她母亲秦夫人,却又外刚内柔,心肠柔软,即便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也只是将人赶出王府,惩戒力度明显不够。 “自父亲封了镇北王,这种事情便没有消停过,之前还都是悄悄地送到府里,被拒了之后,那些人也不敢往外声张。这个可好,明目张胆地算计起了父亲,也真是聪明,还懂得利用舆论地力量,这是一定要将他家女儿送到王府了,不知生成什么样,让他们生出这般大的雄心。”萧静岚一顿,接着说道:“父亲虽然不好女色,除了母亲,再无侍妾,可这些鲜嫩诱人的女子若日日在父亲身边晃悠,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母亲怎么样了?”萧静岚脚步未停,匆匆问道。 一听萧潜要来,萧静岚便觉得已经平静下来的秦王妃脸上又乌云密布了,忙小声地说道:“母亲,等会千万不要和父亲争吵,那么您在他面前哭都行。”萧静岚说的郑重,秦王妃含泪点头。 因为萧静岚这次回来的匆忙,并没有事先寄过书信,所以,当她踏入王府大门的时候,还被拦住了,递过腰牌之后,两人才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内院。刚转过长长的游廊,萧静岚便见到她母亲身边侍候的橙织急匆匆地寻了来,看到她的时候,舒了口气,只眼圈还是红红的。 萧静岚抬头看他,她本来是要去趟北疆,但是就是怕宁景辰不同意,才左右为难,“我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你同意了。” 萧静岚得知了事情原委,颇有些苦笑不得,就这么点误会,便能让秦王妃乱了方寸。但这又从侧面证明了,秦王妃自嫁给萧潜,生活颇为如意,外面萧潜自律,从不曾有过侍妾之类的,内宅里崔老夫人和善开明,对她这儿媳颇为维护,才让秦王妃这么多年来,还保持着单纯的性情。 “岚儿,你爹他……”秦王妃语声哽咽,想起她一路匆匆地赶回北疆,尚未进府便听到纷纷流言。进了府见了萧潜,竟从萧潜口中听出对那商户之女的怜惜之情,秦王妃一下子便受不了了,和萧潜闹了一场,便回到自个院子里生闷气。 “王妃娘娘心情不好,一回府听说了这糟心事,没有缓过劲就和王爷闹了一场,大小姐您快去劝劝王妃吧。”橙织语速飞快,她也顾不上询问萧静岚的突然归来,指望着萧静岚劝好了秦王妃,千万不能让那小狐狸精得逞。 两人商定之后,辞别了清风老人和崔老夫人,便匆匆地下了云岐山。下山之后,从山脚下牵过两匹骏马,两人星夜兼程,终于赶在秦夫人刚刚回到北疆王府的时候,赶了回去。 萧静岚随着橙织离了上房,进到早已为她准备好的东跨院里,橙织是个善解人意的丫鬟,边走边向萧静岚解释各处景物。 “母亲,那些不过是外面的谣言,具体情况如何,咱们府里可是门儿清,父亲也必看不上那商户之女,你现在哭这一场,可不是让父亲心疼么。”萧静岚柔声细语道。 “大小姐,您瞧前面便是东跨院,当初王妃娘娘刚搬进来,便将东跨院整理了出来。奴婢听说,这还有些讲究,说是日出东方,这东面便代表着荣华昌盛之意,王妃娘娘又舍不得您单独住一个院子,可巧了这边附着个东跨院,这里面的装饰之物,全是王妃娘娘亲自整理的呢。”橙织口齿伶俐,很有大丫鬟的派头,萧静岚含笑听着。 “母亲,这事情便交给女儿吧,我倒要看看那商户依仗是什么。”萧静岚哄好了秦王妃,便开口将这些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耐往让寂。 这里母女两人说着贴心话,外头轮值的丫鬟脆声禀道:“王妃娘娘,王爷来了。” 橙织是她母亲自来了北疆之后身边得力的人,也陪着秦夫人上过云岐山,萧静岚对她自不陌生,知道橙织一向稳重,如今这般摸样,怕是她母亲知道了那商户之女的事情。 这撞马受伤一事,便成了缘分天成,到了这时候,那商户的女儿再来哭几声名声受损,闹着寻死觅活,然后,这商户仗着出了几分力,摆出一副慈父心肠,便求着镇北王萧潜许他女儿进王府,不求名分,只求一碗饭吃。 哪知她这里刚刚露出遗憾的神情,身后便传来一声轻笑,宁景辰温暖的手掌覆在了她纤巧柔润的肩颈处,“岚妹妹,可是想我了。” “岳母大人身边的人就是有眼里价,我早你一步在这院里洗浴,瞧着我过来,那穿橙色衣服的侍女便带着她们下去了,如今这里就咱们两人。”宁景辰颇为愉悦,本来按照岳父大人萧潜的打算,是要将他留在前院里的,只是,现在萧潜自顾不暇,闹出了一头包,秦王妃命身边的人将他的行礼,搬回了东跨院,萧潜也不能反对。 虽然秦王妃没有心情打理后院,但萧家的管事,很有一部分是从萧家军里出来的,行动很是迅速,萧静岚一进东跨院,洗浴的热水等一应事物都已经备齐。 “连日骑马,你这肩膀早已酸痛了吧,来,为夫好好服侍服侍你。”宁景辰口中调笑,其实很是心疼,为了揉开萧静岚肩膀处的筋骨,手中力气逐渐加大。 萧静岚一想起这般不入流的手段,便冷冷一笑。即便萧潜不爱张扬,但是堂堂镇北王出行,早有清道的兵士,而这商户家财万贯,好好的一个女儿出门,身边怎么会没有一堆的婆子压簧侍候,可她偏偏撞上镇北王萧潜的马。那商户再适时地哭诉几声他女儿受了伤,以萧潜的为人,定会派王府的大夫为她诊治,如此一来,这商户再放些暧昧的流言,这般桃色绯闻,最得市井百姓的心,传来传去,便成了镇北王萧潜瞧上了这商户美若天仙的女儿。 萧静岚流眸凝睇:“外面的侍女呢。” 萧潜又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而后瞄了眼自他进来就望着前方就是不和他对视的秦夫人,目光颇有些无奈。 萧静岚不觉叹息出声,“向下一点,对就是那儿,用力一点,我不怕疼。” 宁景辰不愿看她忧愁,便握了她的手道:“若是你实在担心,我们便回趟北疆吧。” 宁景辰却是苦笑了,她这话说来,真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听在他耳里,又对着眼前美景,想不想歪都难。 但宁景辰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她的吩咐,一会轻捏,一会重揉,一会向下带动着胸前风光,一会向上,拂过肩胛处精美的蝴蝶骨。zvxc。 等将萧静岚整个肩膀处的筋骨拉开,宁景辰一抹额头,早已出了一层的汗水,俯下身在萧静岚精致小巧的锁骨处,印上一个吻。 ------------ 第174章 兴女塾,建织坊(萧静岚、宁景辰在北疆的番外 下) kanxuanhuan.看果然,当萧静岚从浴桶里出来之后,门外一个侍女都没有,这才悄悄地舒了口气。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kanxuanhuan宁景辰将她的头发擦干,绾上发髻之后,橙织才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大小姐,王妃娘娘请您过去。”橙织轻声回禀道。 萧静岚将手中的玉梳放在桌案上,起身随橙织去了主院,“父亲走了。” 黄氏即使瘦弱不堪仍挺直脊梁,黄恬虽然长相普通,但一身气度与何二贵其他的庶女大相径庭,让镇北王府前的侍卫和侍女,都暗暗点头。zvxc。 黄氏母女乍一见萧静岚,便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秦王妃,但见此人容颜丰丽,周身气势惊人,便忙福身行礼。橙织看着萧静岚的眼色,将黄氏母亲扶起,她虽然不知道萧静岚见她们的具体目的,但只从萧静岚命她在镇北王府门前所说的维护黄氏母女的那番话,便知道萧静岚极为看重黄氏母女。 萧静岚没有反驳她,转而向黄恬道:“听说黄小姐平日里拿出贴身体己,救助了许多的孩童,还常常到王府举办的学塾里教导些女孩子,黄小姐真是有心了。” “黄夫人改造了纺织机,提高了纺纱的效率,实在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萧静岚赞赏地道。 橙织赞赏地看着黄氏和黄恬,”黄夫人,王妃娘娘有请。” 黄恬鼻头一酸,只觉得平生所求莫过如是,她不是没有动过建女学塾的念头,但是不消说建学塾所花费的不菲的银子,但是改变民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认知,和延请学识渊博的夫子这两项事情,她都做不到。现在镇北王府的大小姐出面建女学塾,银子、学子、夫子等等事情便都不是问题了,她只要打理好女学塾便可以了。 橙织恰好在此时进来,走到萧静岚身旁,低声回禀:“大小姐,奴婢打探明白了,那纺织机的改善方法的确是这何姓商人提交上的,只是,却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他原配妻子黄氏所想。” “橙织,以王妃的名义,将那商户之女及其家人带到明慎堂,他们既然口口声声地说他家女儿伤到了王爷马下,咱们便给他们个公道。”萧静岚语气轻柔,但橙织听了便打了个寒噤,知道他们家大小姐这是真生气了。 不同于黄氏的淡然,黄恬眼神中鲜活许多:“大小姐,我家里”黄恬没说的话,萧静岚她们都清楚,黄恬在何二贵手里没少吃苦,“有一次,我从家里出来,走到了学塾附近,听到学塾里男童清亮的读书声,而在篱笆外面站着些女孩子,她们眼巴巴地看着里面,我从她们眼里看到了对知识的渴望。那一次我很受震撼,之后又遇到了她们,我便试着从家里带了笔墨纸砚,教她们认字明理。大小姐,她们学的可快了,完全不比学塾里的男童差,只是因为她们是女孩子,就不能读书识字。”黄恬的声音渐渐低落,想到了她那个如同禽兽似的爹,当初若她是个男孩,早早地通过读书考了科举,将她娘带出来,她娘也不会受尽折辱,身体虚弱至极。 萧静岚右手一挥,手持藤鞭的侍女,走到何氏女面前,不顾她的尖叫,在她双腿上用力按了一遍,收手之后回禀道:“大小姐,何氏女双腿没有伤筋动骨。” “回大小姐,王爷走了片刻了,奴婢回去的时候,恰遇到王爷离开。”橙织道。 何姓商人想到已往的好日子,又想到因为郑家犯事,他作为郑家的狗腿子,差点连带着被拿下大牢。幸好,他当初多了个心眼,在郑家的政敌处也送了个女儿,才及早得到消息,带着一家老小仓惶地逃到了北疆。 “噤声。”左侧一侍女出列,手中藤鞭啪一声打在商户之女的背上。“大小姐,冤枉啊,小女腿部受了皮外伤,当日里血淋淋的,看着好不吓人,幸亏镇北王爷仁善,派了王府的大夫,为小女治好了腿上。”何二贵一口一个镇北王爷,让明慎堂里的侍女都要听不要去了,在心里为这贪婪而愚蠢的父女默哀。 萧静岚偎依在宁景辰胸前,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不仅要开设女学塾,还要再建造一些织坊,你都瞧见了吧,咱们北疆用改良之后的纺织机织成的上等棉布,一点都不比南方的丝绸差。kanxuanhuan而且西域诸国的贵族也十分喜爱这等色彩鲜艳,穿着又舒适的布料,在这些国家里每匹上等棉布,价格比丝绸都要贵。咱们北疆的织坊都要供不应求了。” 很快,何氏一门的处罚在大街小巷里传扬开来,何二贵和那个算计镇北王爷的女儿,没入荒原,其他的小妾、庶女赶出何府。 仿佛跪在脚下的是两个无足轻重的蚂蚁,萧静岚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让那商户之女,感受了浓浓的轻视,瞪着萧静岚的眼睛几乎冒火,一清喉咙便要开口。 “何二贵靠着这些,在江左也混的挺好,之后,卷进了郑家的案子,他才到了北疆。刚刚到北疆的时候,何二贵极不如意,每每喝醉了就要打人,但是小妾们他舍不得大,长得漂亮的庶女他怕打坏了,最后挨打最多的便是黄氏和黄氏的女儿了。黄氏为了护着女儿,便将半生钻研所得给了何二贵,何二贵凭借着这份纺织机的改造技术,在咱们北疆站稳了脚跟。只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送女儿换富贵的念头便要滋生了出来,还将主意打到了咱们王府。”橙织见过活不过下去,卖儿卖女的父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缺富贵,却把女儿当昌妓养的。 萧静岚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但眼里却寒气森森一片,看来萧潜的想法和她们不同,他未必不知道这商户的盘算,只是对那女子动了恻隐之心。这个商女留不得了,一个男人一旦对一个女子动了恻隐之心,便给了这个女子旺盛的野心以希望。 “何二贵,何氏女明明没有受伤,你却借此假传谣言,诋毁镇北王府的名声,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萧静岚看到何二贵四顾的眼神,心里冷笑,真以为你女儿是天仙美人了不成。 “何二贵,你一直散布流言,说道你家女儿被王府的马踏伤,那受伤的便是她吗?”萧静岚微抬下巴,懒洋洋地问道。 手持藤鞭的侍女,一把拽下何氏女欲盖弥彰的透明白纱面纱,露出一张极惹人怜爱的容颜,只见眼含泪水,一幅娇娇怯怯的模样。这幅样子,让萧静岚想起宫里的柔妃和刚进宫的郑苒馨,心里一阵厌烦。 “大小姐,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她还有伤在身呢。”何姓商户哆哆嗦嗦地说道,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拿下她的面纱,都敢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投怀送抱,还装什么淑女。”萧静岚皱眉道。 萧静岚颔首,何二贵献上的改造纺织机的方案,对北疆十分有益,原本因着这一点,她还想着给何二贵条生路。如今,知道这何二贵如此对待陪他患难与共的原配和嫡生女儿,纺织机的改造又是黄氏提出的,她再不用对何二贵手下留情。 “放肆,在大小姐面前,还敢如此无礼。”侍女反手又是一鞭。 何姓商人和他那女儿,一进入明慎堂,便被气势所压,心跳加快,腿脚哆嗦,不敢看清萧静岚的样貌,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萧静岚也笑了:“是的,在城里幽静的地段,建一个能够容纳五六百人的女学塾,交女童读书识字,明理识人,你觉得怎么样?” “黄恬,若是交给一个女学塾,你能办好它吗?”萧静岚清冽的声音唤回了黄恬的思绪。 但随着年龄渐长,这何姓商人便不大看得上她了,这青楼红姐儿,焦虑之下,依着这何姓商人贪财逢迎的性格,暗地里像他吹捧他这些女儿的美貌和作用。 几次三番之后,这何姓商人便动了心,竟将家里所有的女儿包括原配发妻所生的嫡女,全数交给了这青楼红姐儿调教。 萧静岚懒得再看何氏父女一眼,门外进来一对护卫,将声声惨嚎的何氏父女托了出去。 这何姓商户原来在江左之地,开了个布行,因为他有着这十多个漂亮女儿,便借着将女儿送到官宦士绅之家,与他们连上裙带关系。kanxuanhuan这何姓商户本身就是个不要面皮的,他那十房小妾里有一个便是出身青楼的红姐儿,因着在青楼里喝了虎狼之药,没法生育子嗣,虽仗着狐媚手段,着实得了些日子的宠。 “好,有一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萧静岚十分欣赏黄恬的勇气和担当。 萧静岚喜欢和宁景辰的心有灵犀:“对,就是这样。现在北疆的发展蒸蒸日上,以后只用男子是不够的,一定会需要用到众多的女子,织坊只是其一,以后总有一天,女子也会走出家门,她们的地位会和男子平等,而不是沦为他们的附庸。” 黄恬面上先是迷茫,继而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接着欣喜,她的声音都有些磕磕巴巴:“大小姐,您您的意思是要开个女学塾吗?” 黄氏握紧了黄恬的手,跟着橙织进了镇北王府。橙织将黄氏母女带到了萧静岚面前,之所以在外面说是秦王妃要见她们,是因为萧静岚的身份毕竟不宜大肆渲染,除了镇北王府内的诸人,外面的人极少有人知道萧静岚的存在。 何姓商户一路上看着王府的景致渍渍称奇,那原本极嫌弃粗使婆子的商户女儿,眼中充满了嫉妒和向往,心中野心表露无遗。 “你敢……”商户之女一声惨叫,跳起脚躲避藤鞭。 宁景辰有点惊讶萧静岚想的如此之远,正要劝说,萧静岚却冲着他微笑摇头:“我现在没有想一蹴而就,那是一个十分缓慢的发展过程,我只做现阶段能做的事情,有时候太过激烈、超前,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些我都懂。”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银元宝,瞧着无人注意,送到守门的小厮手里。 那商户一家,一听说镇北王府来人,还是奉王妃的命令,命他们进王府,便喜不自胜。要说这何姓商户,也没有多高的计谋,但这何姓商户,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便是娶了十房如花似玉的小妾,这些小妾又给他生了十多个绝色女儿。 萧静岚才算放了心,在萧潜面前哭,别在面前闹,有用多了。 但只靠这些人远远不够,所以镇北王府出台了新的处罚措施,将一些罪行严重的罪人,送到荒原,如此一来,荒原之名在北疆可止小儿夜啼。 “不全是为了女孩儿,也是为了全北疆的民众。”萧静岚看着宁景辰脸上露出的思索,接着解释道:“这些女孩儿将来都是要做母亲的,她们才是孩子一生的也是最重要的老师,她们的言行举止,直接影响着她们的孩子。若是这些女孩儿都读书识字,能够学得一两项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她们即使遇到了不负责任的夫婿,也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子女。”现在的状况是这些女孩儿一旦嫁人,一生的命运便寄托在她们的夫婿身上,若是遇人不淑,像是黄氏遇到了何二贵,简直是求生无门,萧静岚每每想起,便只有一声叹息。她如今身为镇北王府的大小姐,能够多为这世道苦累的女孩儿做些事情,哪怕帮不了太多人,也是一份心意。 两人安静地相拥片刻,萧静岚便将她计划开办的女学塾娓娓道来:“大齐轻视女儿的风气很严重,好在北疆因为之前连年战乱,男丁战死无数,剩下的女子撑起家门,这边女子的地位相对较高,对女孩子的宽容度也挺高。但是,在读书识字上,除了官宦士绅和一些商户,会为女儿延请夫子,普通的百姓家的女孩儿,竟然一生都不曾有过识字的机会。赖绝和安儿开办的学塾很好,能够让没钱的孩子进来读书,可惜他们还是只允许男孩儿进学塾,女孩儿还是被排斥在外面。” 但何姓商人也不在乎,他尝到了将女儿送到高门为妾的好处,他这些久经训练的女儿一入了府,便能得到男主人的宠爱,连带着他这个便宜岳父也享受到不少好处。 送走了黄氏母女,秦王妃处又有萧潜在,萧静岚便回到了东跨院。她一回去,宁景辰便对着她笑:“听说你今日在明慎堂十分威风,何氏父女俱被你流放到了荒原,可惜你这般威风的名声担在了岳母头上。如今外面除了大骂何氏父女无耻,便是在议论岳母的霹雳手段,那些人不敢明说,但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出,他们这在说岳母善妒呢。” 萧静岚示意她继续,橙织轻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二贵,她真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人:“那黄氏是江左出名的绣娘,后来嫁给了何二贵,兢兢业业地打理家业,何二贵又擅长钻营,没过几年,便攒下了份家业。只是,之后这何二贵本性毕露,纳了多房小妾,黄氏的日子便渐渐不好过了。也不知怎地,这何二贵的小妾们生下的都是女儿,连个儿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后来,这何二贵彻底不要了脸皮,竟将他的女儿们都当做青楼的姑娘养,一个个的都送给了达官贵人为妾室。” “橙织,将黄夫人和黄小姐安排在客院里,她们都是我的贵客。”萧静岚如此话语,更是让黄氏母女感激不尽。 “大小姐,黄恬愿意,请大小姐给黄恬一个机会。”黄恬身姿笔直的跪倒,眼神熠熠生辉。 “王爷面色平静,只是王妃又在王爷面前哭了一场。”橙织老老实实地回话。 “父亲看起来脸色如何?”萧静岚怕秦王妃又不管不顾地和萧潜闹一场,到时候没事也要被她闹出事。 如此一来,这何姓商人家里好端端的女儿,名义上是小家碧玉、出身清白,实际上却被当做青楼姐儿调教,凡是知道他家风声的人家,再无人愿意与他家走动。 宁景辰却从萧静岚话里听出了丝落寞,不知是怜惜这世道的女儿家,还是叹惋她可能无法孕育子嗣的难过。宁景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发丝许诺:“岚妹妹,无论你想做什么我的支持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寂寞。”哪怕没有子嗣,宁景辰默默地补上最后一句话。 “所以,岚妹妹你便想要为女孩儿做些事情,开办间女学塾,让黄恬管理。”宁景辰道。 “回大小姐,小女在踏春的时候,不甚冲撞了王爷的仪仗,落入了王爷所骑的马蹄之下,幸亏王爷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了小女一把,小女才捡了条命。小人叩谢王爷大恩大德。”何二贵语带哽咽。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何二贵病弱许久的原配发妻黄氏,在亲生女儿黄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到了镇北王府门前,磕了头,将何二贵的恶劣事迹宣扬出来,一时听得众人齐声大骂何二贵猪狗不如。 黄氏看到萧静岚满眼激赏,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大小姐,你谬赞了,民妇只是根据多年的经验提出了意见,最后还是众工匠们将之变为现实的。”黄氏听到带领她们进来的那位姑娘称呼她为大小姐,便也跟着称呼。 何姓商人掀开轿帘,看到已经到了镇北王府所在的大街上,想到他那最得意的、最美貌的女儿,即将要进入镇北王府,他也能借此和镇北王攀上关系,若是他女儿肚皮争气,再生个儿子。即便王府世子地位稳固,他女儿的儿子也能册封个郡王,以后,他可就是郡王的外祖父了。 何二贵及何氏女一听荒原,吓瘫在了地上,在北疆最可怕的地方绝不是监牢,而是荒原。那是北疆在荒野上新开辟的田地,但是前期劳作不仅辛苦,一不小心还会出人命,除了一些走投无路的人,会冲着劳作五年之后,在荒原是开辟出来的田地,十年之内不需交税的优惠条件去闯荡。 宁景辰一点就透:“所以,你要趁着机会多开些织坊,这样便能雇用更多的女工,我听说织坊里熟练的女工的工钱相当可观,比一个壮劳力,出一天苦力赚的还要多呢。” 久久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何姓商人人虽刁滑但五感也比别人敏锐,直觉到要糟糕,也不敢抬头看。可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女儿,却在跪了片刻后,娇气发作,直直抬头瞪向萧静岚。 萧静岚倒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她重重处罚何氏父女,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诫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所有要向镇北王府塞女人的都瞧着,何氏父女便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如此一来,这些人便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她信奉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要一击必中,手段凌厉,打疼打狠了他们,他们才会记住教训,不敢再犯到她手里。 黄氏敛衽回礼,轻声但坚定地道:“民妇当不起,民妇不过是些小小的建言,都多亏了镇北王府的能工巧匠,王妃娘娘谬赞了。小女已经改姓为黄,与何家再无干系,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果然,秦王妃一见到萧静岚,便一迭声地道:“你爹这个糊涂虫,刚刚竟然和我说,要把那商户之女接近府里,让我认个义女,给她指门婚事,说这样既显得咱们萧家仁义,又给那商户之女一条活路。岚儿,你说他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了,这种明摆着的勾引,他都看不出来。” 何二贵这下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打算了,她这是要否认了他女儿被马踏伤的事实,当下冷汗涔涔而下,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想要寻到镇北王爷的身影,他当日在大街上看得分明,镇北王爷明明不讨厌他家女儿的呀。 小厮一把推回他的手,冷哼一声,想起大小姐的嘱咐,务必让他们兴高采烈地进王府,便安排了两位打扫庭院的粗使婆子,抬了个简陋的软塌,抬着这狐媚子进了王府。 瞧着宁景辰眉间眼角的笑意,萧静岚双手虚虚地拧在他两侧腮帮:“你可不要试探我哦,我的脾气你最清楚了,惹怒了我,我会发疯的。”萧静岚戏谑地说出真心话,宁景辰却笑得越加甜蜜,萧静岚放出狠话,证明他在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了,真是可喜可贺。 “母亲在外面的名声越厉害越好,否则以她出了事情便找父亲算账的做法,次数多了,怕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萧静岚淡淡说道。 “何二贵,好大的胆子,你纵女冲撞王爷的仪仗,已是犯了大错,后来又颠倒黑白,散布流言,抹黑王爷,你何家一门已犯下重罪。大小姐,按照北疆律法,何二贵及其女要没入荒原、终身劳作。”橙织口齿清晰地报道。 她娘您发。明慎堂里,萧静岚坐在主位上,两侧雁翅般一溜丫鬟,后面放置了扇绣碧荷红莲的屏风,秦王妃端坐在屏风之后。 想到得意处,这何姓商人还捋了捋他这学人风雅留的一把胡须。 橙织观察了番黄氏和黄恬之后,面上柔和地将她们两人搀起:“黄夫人和何姑娘快起来,你们改造的纺织机速度提了至少两倍,王妃娘娘都说你们为北疆做出了大贡献。” “母亲,这事情交给我吧,您坐在旁边看着便是。”萧静岚安慰她道。 到了角门处,这何姓商人和他那装模作样带着一顶白色透明面纱的女儿,便被赶下了马车,那女儿刚要开口,何姓商人忙扯了她一把,涎着张脸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可听说这王府占地极大,不坐车,可是要走很远的。我这皮糙肉厚的倒是无所谓,只我这女儿,虽说是商户出身,但自幼娇养,且她这腿脚还伤了,怕是走不来,还请小哥安排个软轿之类的代步。” 宁景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暖风习习而来,看来春天将要过去,夏天的脚步已经来临。 “安儿快要出去一年了,距离他上次送来书信,也有了近两个月了,当时他便说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不知道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了?”萧静岚语气里有着掩不去的担心,她名义上虽然是萧静安的姐姐,但以她前两世的年龄,在心里,她早已将萧静安当做孩子看待,想起他在西域的路程,便十分的心疼。 “不要担心,以安儿他们的步伐,很快就会回来的。”宁景辰也挺想念萧静安,以及他拜托萧静安稍带的番红花,他和清风老人已经定好了方子,只等萧静安带着番红花回来,便给萧静岚用药,若是他们的想法没有错,萧静岚一定可以孕育子嗣。从她的这番言谈可以看出,萧静岚内心里还是喜欢孩子的,若是能够拥有一个孩子,她会更快乐。 ------------ 第175章 小包子驾到(宁皎皎的出生 上) kanxuanhuan.看在镇北王府内的莲花盛开的时候,萧静安带着商队,满面烟尘的回来了。请使用访问本站。kanxuanhuan萧静岚正带着黄恬等人巡视刚刚建好的女学塾,一听萧静安回来了,匆匆交代了黄恬几句话,牵过报信的人的马匹,快马加鞭的回了镇北王府。 萧静岚掀开秦王妃屋门前的帘绸,尚未来得及寻找萧静安,便被人抱了个满怀,打眼一瞧,正是长高了、长壮实了,也黑了许多的萧静安。萧静安力气增长很多,竟然可以抱着萧静岚转圈圈,姐弟两人笑闹成一团,一旁笑着观望的秦夫人,瞧了一阵,被晃得眼晕,便将手里的团扇掷到萧静安背上,笑着阻止:“安儿,快住手,你这混小子没事,你姐姐可受不住。” 萧静安这才松了手,拉着萧静岚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萧静岚含笑认真地听着萧静安,讲述他一路上遇到的趣事以及西域诸国一些奇特的传统,姐弟两人说了半天,直到秦夫人屋子里摆上了晚膳,才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话语。 “你说。” 萧静岚在这种日子里度过了整个夏天,在她快要闷出毛病的时候,宁景辰终于欣喜地告诉她,脉相已经平稳了。刚鞭秦女。 “为什么?”从北蛮处得来的消息,北蛮可汗都穆对大阏氏康福长公主几乎言听计从,而且汗帐里只有康福长公主一个女人,对她是绝对的独宠,怎么会说康福长公主狠毒呢,难道都穆心变了? 直到萧静岚重新坐到餐桌前,胃里明明没有东西了,却还是止不住的干呕时,宁景辰终于活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脉搏,诊完右边的脉搏,宁景辰面无表情地换了左边的,两边都诊完之后,竟然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而且下手又狠又重,只一下便破了油皮,渗出了血珠。 “你杀人取乐吗,你视人命为草芥吗?”萧静岚反问。 拒绝了宁景辰的陪同,萧静岚单独前往逸兴酒楼,推开掌柜的预留的雅间,便看到康福长公主一袭北疆女子时兴的窄衣长裙,从背后看,康福长公主身姿纤细,竟与她当年在宫里时相差无二。康福长公主身边也无人侍候,连宜平、宜安都没有带,萧静岚开口喊了声:“心悦。”话音出口,才觉出沙哑。 “你刚刚梦到了什么,笑得好开心。”萧静岚趴在他身上,问道。 康福长公主接着说道:“我一直服药,之前都隐藏的很好,后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被他发现了,他掐着我的手腕,恨恨地质问我。萧姐姐,你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像是被我深深伤害,真是太好笑了,一直被他当做棋子的是我。如果不是我命大,我坟头的青草都长得很高了。我看不惯他的样子,一时头脑不清,竟然将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告诉他若是我怀了孩子,我怕是会一尸两命,不得善终。当时,我看到他脖子旁边的青筋都绷了出来,在我的以为他的拳头马上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这一走,便有三个月没有进过我的帐篷。kanxuanhuan” “萧家大小姐,本汗来寻大阏氏,无意与你发生冲突。”隐在暗处的都穆,怕局势失控,误伤了康福长公主,露面解释道。 萧静岚捻过这些藏红花,心里大概明白了宁景辰寻找它们的用处,“等你姐夫的方子奏效了,安儿你便知道了。” “因为我一直服药,一直不愿意为他生个孩子。”康福长公主双手遮脸,显然这件事情,她也很痛苦。 这时候,还是适时出现的秦王妃更让人信任,萧静岚的身体不适,被东跨院的侍女看在眼里,便及时通知了秦王妃。 几乎无所不能的宁神医被问住了,脑海里翻过数本医书,却没有一本讲过,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当下,与萧静岚两两相对,彼此的迷茫深深地印在另一方的眼里。 好容易回到了镇北王府,宁景辰为她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萧静岚刚刚坐下,一闻到到肉腥味,胃里便一阵阵地翻腾,冲到净房吐了个昏天暗地。等她拖着发软的腿脚出来的时候,宁景辰保持着目送她冲进净房的姿势,僵硬地如同一块风干的化石。宁景辰知道瞒不下去了,便如实以告:“我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一个古方,里面用到了番红花,和师父仔细研探了那个古方,觉得药效还行。我瞧着岚妹妹你现在也挺喜欢孩子的,便想着用这方子医治你的毛病,许就好了。”“行了,不用担心我,我会配合你用药的。” 萧静岚看着宿醉的宁景辰,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容,便托腮一直看着他,透过帘子缝隙照射进来的阳光,调皮地在他脸上晃来晃去,如同跳着没有韵律的舞蹈。 “劳烦萧家大小姐了,只是,等公主醒了,还请萧大小姐帮本汗转述一句话。”都穆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康福长公主喝了很多酒,在酒楼里也就勉强维持清醒,一出门,风一吹,酒意上涌,很快便醺醺欲醉,萧静岚和小巧将她扶上马车,向着女学塾的方向而去,萧静岚喜欢那边环境清幽,特意置了套宅子。康福长公主的身份不方便进镇北王府,但是去她的私宅,却是没有问题的。 萧静岚答应了之后,宁景辰的行动堪称雷厉风行,不仅亲自烹煮她一日三餐的饭食,生怕里面有和药性犯冲的食物,连住的地方的花卉也日日检查,在他这种高标准严要求下,萧静岚连出行的日子都定为了五日一外出,其他的时候,都待在镇北王府里。 “我梦到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女孩儿,和岚妹妹你很像。”宁景辰轻声说道。 萧静岚掀起车帘,康福长公主怔怔地倚在车壁上,神色却一片漠然,显然刚刚都穆的凄惨模样,还没有软化康福长公主的铁石之心。kanxuanhuan 马车拐了几个弯之后,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地形处,小巧停了马车,腰间宝剑出鞘,一脸森然战意。暗中保护萧静岚的萧家暗卫,周身俱都杀气隐隐,空气紧绷地仿佛拉倒极致的弓弦。 康福长公主回身,面上的浸染在权力中造就的威势,与萧静岚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但是,当康福长公主颤声道:“萧姐姐。”的时候。康福长公主身上的那股陌生便烟消云散了。 “萧姐姐,他也真可笑,先拿着刀子狠狠地捅在别人的心窝处,那人命大,自己活了过来,可那颗被捅的心已经七零八落了,好容易捡起拼凑了起来,外面的伤疤也消了下去。这人竟然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逼着别人交心,真真可笑,她的心早已毁在了他的刀下,又从哪里给他一颗心。”康福长公主满脸讥诮。 “请告知公主,承宗十分想她,这几日一直找我要母亲,不是我阻止,他都要到北疆来找公主了,还请公主看在承宗的面上,早早回王庭。”都穆说完,不敢再停留,一踢马腹带着手下的人,远远地走开了。 宁景辰灌了杯凉茶,冷静了少许,对着怀疑他诊脉的结果,而自己诊脉的萧静岚道:“岚妹妹,我托大了,总以为要来了癸水,才算是治好了,却忘了这世间还要种特殊情况,就做暗经,就是没有癸水,但仍然不影响女子有孕。” 萧静岚坐到康福长公主身边时,便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而地面上已经摆了两个酒坛,显然是被康福长公主喝光的,而康福长公主的眼神却很是清明。 萧静岚沉默了一下:“我看到你让安儿稍带的番红花了,是给我用的吗?” “你发什么疯啊。”萧静岚将他的手拍开。 萧静岚心尖一颤,她之前便知道康福长公主看似好相处,其实内里极为倔强,而且和她一样,很缺安全感。她隐隐知道都穆将康福长公主当做棋子设计过,可后来,都穆的表现在天下人看来都称得上对康福长公主有情有义,没有想到到了现在,康福长公主仍然对都穆深深忌惮。 安置了康福长公主,萧静岚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低落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在回去的路上,眼前阵阵发黑。 用过膳之后,萧静安仿佛才想起什么,从荷包里取出一些红色干丝状的药材递给萧静岚,“这是姐夫让我找得什么番红花,我瞧着西域之人,拿着它当香料用,可姐夫说这是一味药材,姐姐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即便在西域都被称作红色金子呢。” “萧姐姐,我狠毒吗?”康福长公主问的时候,眼神中纠结迷茫,她是真的想要听萧静岚的回答。 “当然没有。”康福长公主回答的毫不犹豫。 “北蛮可汗都穆。”康福长公主说这六个字时,眼中痛苦神色更重。 从来不曾怀过孕,又被康福长公主一通刺激,萧静岚十分忧愁地抚在小腹上:“它还要在里面待九个多月,我要怎么样,它才会舒服啊。” 萧静安还是不明所以,但看到萧静岚心中有数,他便放了心。等到第二日萧潜、宁景辰等人连夜赶回来,镇北王府里素日来的平静气氛便被打破了,萧潜看着平安归来,人又稳重了许多的萧静安,十分开怀。在镇北王府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包括萧潜在内,众人喝酒喝的痛快,也醉倒的痛快。 萧静岚心疼地抱住康福长公主,触碰到她肩颈处时,只感觉到硬硬的骨头,心下难过,原来康福长公主已经这般瘦了。在萧静岚将康福长公主带出逸兴酒楼的时候,隐匿在暗处保护康福长公主的小巧现了身形,见到萧静岚这个昔日主人,恭敬地行礼之后,便以保护着的姿势站到了康福长公主身后,以她明确的肢体语言,告知萧静岚,她时刻记得萧家暗卫的守则,时时刻刻将保护对象放在心上。 萧静岚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不愿意整日闷在镇北王府里了,而且她这几日的情绪极易燥怒,每每因为一点小事便和宁景辰不依不饶,萧静岚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而凑巧康福长公主两日前给她来了封信,说是要悄悄地到北疆寻她,并与她约了见面的地点,逸兴大酒楼。 “我在看是不是在做梦,岚妹妹,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这是喜脉。”宁景辰的语声轻而柔,生怕会惊吓到什么似的。 “北蛮可汗,心悦心情不好,我带她散散心,等她想通了,便自会回去。”萧静岚客气地道,眼前这人已经足够悲惨了,她也不愿在再他伤口上撒盐了。 宁景辰一想到梦里的场景,又止不住满腔的笑意,他在梦里遇到了个和萧静岚长得十分相像的小女孩儿,粉雕玉琢,还用软软的嗓音叫他爹爹,难道这是上天的暗示,他和岚妹妹将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而且若是我生下一个儿子,这个身具大齐皇室与北蛮王庭血脉,且有着名正言顺出身的孩子,注定会成为双方的筹码,我不愿意我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坠入肮脏的交易之中,所以,我做了个决定,在都穆尚未大肆宣告我有孕的时候,自己动手,堕了腹中的冤孽。”康福长公主说的轻松,可从她紧紧捂着脸孔的双手指缝里渗出的泪水,显示着她的伤心痛苦。 萧静岚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都穆,与很久之前见到的浑身充满野望但仍然无法掩饰俊朗的青年想比,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眼窝凹陷的邋遢憔悴的形象,差别实在太大了。此时,萧静岚竟然对都穆有了怜悯之心,从他隐忍痛楚的眼神里,萧静岚看出了他对康福长公主动了真情,可惜,康福长公主再也不信任他了,这真够悲哀的。 “我找他大闹了一场,他也没和我吵,可我看到他洋洋得意的脸,愤怒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萧姐姐,我这北蛮经营我的势力并不容易,那些支持我的北蛮贵族,不愿意看到我生下皇子,怕我偏袒大齐。但是,他们不知道承宗的身世,他们一直以为承宗的生母也是为北蛮人,而大力支持承宗。我是承宗血脉上的亲姨母,名分上的嫡母,承宗又十分依赖我,我只要有承宗一个孩子便够了,都穆让我怀的这个孩子,会毁了我的人生。”康福长公主越说越痛苦。 但当这些阳光射到宁景辰眼皮上时,他的眼珠快速地滚动几下,人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萧静岚,对于宁景辰来说,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罢了,就随他去吧,心悦你的身子要紧,先跟我回去,在这里养段时间,可好?”萧静岚一想到她狠心地打掉腹中的骨肉,便一阵阵的揪痛。 萧静岚手上的筷子吧嗒掉在了地上,第一反应便是摸她平坦的小腹,这怎么可能,宁景辰也说她的身体刚刚调好,连癸水都没来,怎么就会有喜了呢? 因为萧静安回来的突然,萧潜带着赖绝和宁景辰巡视河渠等有无拥堵,并不回来用晚膳,只有秦王妃带着两个儿女,便不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母子三人讲得和乐。zvxc。 “心悦,出了什么事情,你要这般以酒浇愁。”萧静岚从她手里夺过酒杯,严肃的问道。 萧静岚从康福长公主换气的间隙猜测这个事情还没完,果然,最刺激的情节还在后面:“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他要进了我的帐篷,第二日早上,我便当着他的面喝了药,反正都被他知道了,我也不想着再隐瞒了。没想到,都穆这个卑鄙小人,他竟然换了我的药,将避孕的药材换成了暖宫的药材,过了一个多月,我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萧静岚将头埋在宁景辰的胸口,在遇到宁景辰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她还盼望着生个孩子,她一直以为她对那些软软的、脾气很大的小东西没有好感,可是现在她是想要生一个留着两人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们在这世上的传承。 “谁说你狠毒了。”只从康福长公主的迷茫上便知道,这般说她的人,在她心中一定有着一定的地位。 康福长公主点了头,闭上眼睛,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隐入衣间不见了踪迹,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如她对被她狠心打掉的腹中骨肉。 虽然宁景辰医术高明,但秦王妃仍然担心女儿,便带着橙织急急地赶了过来,一来便看到宁景辰与萧静岚这种诡异造型。 秦王妃脚步一顿,心疼地瞧了瞧萧静岚发白的小脸,“岚儿,这是怎么了,听侍女说,你自今日出府回来,身子便不适。辰儿查出什么没有。” 萧静岚扬起精致侧脸,脆弱而又迷茫地回道:“母亲,我有孕了。” ------------ 第176章 小包子驾到(宁皎皎的出生 完) kanxuanhuan.看萧静岚这对准父母都要激动,立马让人将萧静岚的东西,搬到她的主院,XuanHuan 萧静岚忙拦住收拾她东西的侍女:“母亲,这边距离您的主院挺近,而且也清静,我还是留在这里吧。”秦夫人一想也对,她平时在主院处置事务时是比较吵闹,只得同意萧静岚留在这里,但又暗示宁景辰在此期间搬到外院居住。 宁景辰大义凛然的表示,他要负责萧静岚的一日三餐,搬到外院诸多不便,秦王妃却没那么容易妥协了,将她身边的一位严厉的张姓嬷嬷留了下来,专门约束两人行止。zVXC。 “岚儿,辛苦你了,以后再不生了。”宁景辰眼圈泛红,萧静岚生了一天一夜,他也熬了一天一夜,且比萧静岚还要紧张焦躁,看上去很是憔悴。 萧静岚看了看身边精力充沛地挥舞着木剑的宁皎皎,只得承认她这女儿投错了胎,分明是个女儿身男儿心的小家伙。看了片刻,萧静岚终于承认宁皎皎习武的天分比她高多了,于是,试着和宁皎皎进行民主沟通。 激拦收马。离开大理城之后,三人向北行进,路上行走速度缓慢,遇到宁皎皎感兴趣的东西,还要再停下来,一路上风景山水的美丽在两人意料之中,而一路上遇到的百姓大都安居乐业,倒是有些出乎萧静岚的意料。 尽管秦王妃一再的说,宁皎皎这是人小聪慧,萧静岚还是觉得她这是被人宠坏了,性格乖戾,想要扳扳宁皎皎的性子。而这时,之前一直压在脑海深处的一个念头浮了出来,当初,她这皇宫的时候,最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天地,最大的愿望便是看遍这壮丽河山,只是,后来被宁景辰和萧家众人,XuanHuan “皎皎待在王府里闷吗?” 而她对康福长公主喊得这声娘,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康福长公主在离开北蛮两年之后,挥别了宁皎皎,在都穆欣喜若狂加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登上了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北蛮王庭。 宁皎皎歪着脑袋想了想:“是不是皎皎可以有不同的木剑、吃不同的点心、揍不同的人呀,皎皎要去。” 之后,萧静岚的身边时时都跟着位嬷嬷,一举一动都被人小心地盯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成了萧家最大的宝贝,尚未出世,已经成为萧家众人焦点所在。就连留在云岐山的崔老夫人和清风老人,都送了不少的有利于安胎的东西。 萧静岚失笑:“就是皎皎想不想去很多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山水,见不同的人。” 萧静岚勉强认同了宁皎皎的理解,于是,母女达成一致,宁景辰一票忽略,萧静岚便带着宁皎皎收拾东西。在这过程中,宁皎皎从不同的角落里,拖出了数十把在萧静岚看来一模一样,在宁皎皎看来,每把都是宝贝的木剑。而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饰,宁皎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让萧静岚更确信了她这女儿天生的霸王性子。 这座城镇充满了异族风情,让从不曾见过这些的宁皎皎,瞪大了眼睛,甚至连不离手的木剑都交到了萧静岚手里。一家三口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游玩了有名的苍山洱海,萧静岚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线装纸本,用炭笔将这里的风景、特产等等一一记录下来。 仍然鹤发童颜的清风老人,摸了宁皎皎的骨骼之后,说宁皎皎是天生的练武胚子,比宁景辰的天分都要好上十倍,XuanHuan 萧静岚瞧着宁皎皎十分喜欢学武练剑,便由着她去,在云岐山盘桓了三个多月,拉着不情不愿的宁皎皎离开了云岐山,按照之前拟定的行程,去往云岐山附近的大理城。 甫一出生,便被父母选择性遗忘了的小猴子,正窝在康福长公主怀里,以嘹亮的嗓音抗议,康福长公主动作娴熟地哄着她,一旁的奶娘暗暗赞叹,这位夫人学得真快,不过看一遍,便学会了如何抱孩子。 萧静岚大笑,抱起女儿:“皇帝不好吃,也和咱们没什么相干,来,娘抱着皎皎,让你爹给你煮好吃的。” 宁皎皎将要周岁的时候,冷不丁地冲着康福长公主喊了声娘,她这一声喊,直接让萧静岚黑了脸,让康福长公主泪水涟涟。后来,只有萧静岚和宁皎皎时,萧静岚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具体方法不得而知,但是效果显著,以后宁皎皎再也没有认错娘。 萧静岚听了之后,握紧了宁皎皎的手,对宁景辰道:“只要能够让治下的子民吃饱穿暖,便算是个好皇帝吧。” “俺们有这好日子多亏了皇上万岁,之前俺们这里三年两年涝一年旱,年年逃荒,日子可惨了,还是这几年咱们万岁爷,每年冬闲的时候,征集人手开沟挖渠,还给白面饼子吃哩,咱们这儿挖了河渠之后,涝年不涝了,旱年也有水了,你说要不要给皇上磕头啊。”这是一个村子里活了快八十岁的人瑞老爷子说的话。 因为生产的时候,萧静岚坚决不许宁景辰守在旁边,所以,宁景辰在听到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之后,只来得及瞄了一眼,便守在了萧静岚床边。 从此小猴子的正式称呼便是宁皎皎,如朝阳般明亮的女孩。 宁皎皎表现的太鲜明,宁景辰逗她她不笑,喂她东西她不张嘴,陪她玩她不乐意,这种异常连秦王妃都看了出来,心疼地哄着宁皎皎,宁皎皎趁机告了宁景辰一状,当天,萧静岚和宁皎皎都被留在了秦王妃的院子里,可怜宁景辰独守空房。 至此,都穆视宁皎皎为福星,甚至想要册封宁皎皎为北蛮公主,惹得镇北王萧潜暴跳如雷,最后不了了之。 直到两天之后,脸色白嫩舒展的小猴子被抱到萧静岚身旁,萧静岚才算松了口气,宁景辰也总算是想起了女儿。为了避免再想到那个小猴子的梦,萧静岚决定及早给她取名字,宁景辰提了几个她都不满意,最后,想到小猴子是在朝阳初升的时候出生的,便为她取名为皎,宁皎皎。 康福长公主对宁皎皎的喜爱,连秦王妃都看不下去了,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止一次的劝解她,而北蛮可汗都穆,在康福长公主避居北疆时,竟也冒着极大的风险,经常来到北疆,很多次都让镇北王萧潜手心痒痒,恨不得立马拿下他,挑起北蛮的内乱,还是萧静安为他分析了形势,说道都穆活着更有利于他们镇北王府,才忍了下来。 来年暮春,百花盛开,萧静岚迎着第一缕朝阳,生出了腹中的孩子,这场耗时一天一夜的生产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强撑着困顿的眼睛,瞄了一眼哭的很丑,皮肤皱皱如同小猴子般的婴儿,萧静岚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见到了一堆一堆的小猴子,急的她分辨不出那个是她生出来的,一焦急,便醒了。行路途中,宁皎皎趴在马车门前,精力旺盛地见什么都问,遇到小动物时,还从马车上跳下去,追着小兔子跑,赶着野鸡飞,一路上用时无限延长,足足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个月才到达云岐山。 宁皎皎停了手里的木剑,眨巴着和宁景辰如出一辙的桃花眼,萌萌地问道:“闷是什么呀。” 在答应了秦王妃至少一个月送封信,两年回一次王府的要求后,萧静岚、宁景辰才算带着宁皎皎离开了北疆。想起自宁皎皎出生之后,崔老夫人颠簸回来两次,只为赶上宁皎皎的生辰,但因为崔老夫人的身子骨越来越弱,只得长年待在云岐山。萧静岚和宁景辰便带着宁皎皎先回了云岐山。 想比与这些人,康福长公主更是激动,她将对自己无缘的孩子的一腔母爱,尽数转移到了萧静岚腹中胎儿之上,在萧静岚尚未显怀的时候,便缝制出一件件精致可爱的婴儿所穿的衣衫,萧静岚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阵脚,触感细腻柔滑,婴儿穿上,完全不会伤到皮肤。 宁皎皎三岁时,一张小嘴已经伶牙俐齿起来,不仅会拍马屁还会记仇。一日,宁皎皎又一次在睡熟之后,被抱离了阿娘,等她醒了之后,再也不愿意理趁着她熟睡欺负她的爹爹宁景辰了。 宁皎皎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阿娘,皇帝是什么,好吃吗?” 宁皎皎拍手笑声如银铃。 宁景辰微笑着看着他生命里最挚爱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心中涌上满满的感动。 远处,朝阳跳跃在山后,慢慢攀爬,最早的一缕朝阳照耀在大地上,碎金般的光线将一家三口的背影拉长,并牵连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亲密无间,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