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和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酌龙虎将军凌成功之女雨薇名德皓贞、风姿绰约、才貌无双,特封为‘昌平公主’,赴辰国和亲,以彰显我云国陛下诚意,保得云、辰两国百年修好。钦此……” 宣旨的声音仍在耳边回荡,只是这次,却显得那么诡异,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召唤。雨薇不耐烦的站起身来,想要逃离那如梦魇一般的声音,却发现眼前突然起了浓雾。 她迟疑的伸出手来,想要把它们尽数挥散,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不远处的雾气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的形状,看着熟悉,但却怎么都辨不出最清晰的样子。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微眯着双眼,一边用手拨开眼前的雾气,一边一步步的朝那人影走去,直到近在咫尺,才发现那人影竟是令她魂牵梦萦很久的人儿。 雨薇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想上前抱住他,却发现抱住的只是一片虚芜。她定睛一看,眼前的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慢慢的凝结在一起,仍旧是他的模样。 “喜堂……”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甚至听着有些委屈。但却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和那人影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么近的距离,使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很正常的人一般,这使她越发的难以理解为何自己刚才去抱,却抱得只是一团雾气。 那人影不懂动亦不答,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中甚至连一点焦距都没,仿佛被摄去了魂魄。她心中诧异,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手尚未触到,他整个身体就顿时变得如同刚刚浴血一般,把她吓得后退一步。 浴血中的喜堂,突然趴倒在地上,像个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一点点的往她的方向爬着,仍旧不说一句话,但却面带痛苦,原本趴在地上的手慢慢的抬起,往她的方向伸去,像是想要她拉自己一把。 “不,不!喜堂,喜堂!喜堂……” 她猛然坐起身来,神情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公主!公主莫怕!那只是个梦,是个梦罢了!” 有人忽然坐在她的身边,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着。 雨薇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穿着淡绿色纱裙的清丽女子,眼神显得有些茫然,继而继续直视前方,想起方才的那个梦,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梦?真的只是梦吗?”为何一切显得都那么真实呢? “是梦。想必公主远离家乡,一时还不能适应,过些时日便会好的。” 雨薇点点头,兴许,她说的没错,过一段日子,想必就能好吧。 “您先歇会儿,我去给您点沉香安安神。” 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闭上眼睛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希望自己能静下心来。 这几日的经历,让习惯了安逸的她,一时有些难以适从。 一个未曾谋面过的帝王,一纸和亲的圣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没有吵闹,不曾多言,她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本不是她的性格。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是最年轻的司法机关法医。虽然年纪轻轻,也算是见惯了生死之人,所以,她从不相信什么命运安排,只知道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也正是因为当这个法医,才让她彻底颠覆了以前的世界观人生观,甚至价值观。 笃信无神论的她,因觉得死人比活人更好相处,更会跟自己‘说实话’,所以选择了当法医,本以为这一生就会这么普通的过,却在一次验尸时,被‘尸体’一把握住胳膊,用力一拖,就没了知觉,再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孩。 身难动,口难言,一张嘴便是咿咿呀呀连自己都难辩的无意义声音。 轻叹口气,如果她是干作家这一行的,估计这经历都足够她写本书了。 沉香的味道,幽幽的传入鼻息之间。她发觉这东西确实有能让人安定心神的作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只闻了一会儿,心便不似之前那么乱了。 “公主,再休息会吧,时间还早呢。” 她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关切的眸子,微微一笑:“好。” 她的笑是那么美,让小宫女不由得愣了一下:“公主,您真美!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给您一个名分的。” 她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名分?呵!她才不稀罕!如果可以,她宁愿就在这里过简单的生活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 “绿柳。” “就你一个?” “同我一起被派来伺候您的还有红裳、白鹭和黄莺,奴婢们是轮流值夜,今儿是我。” “唔,那我带来的丫鬟呢?” 她这才想起,一路的舟车劳顿,让她早已疲惫不堪,沉沉睡去,竟连何时到的都不知晓。 “她们,她们……”绿柳显得有些为难,想了好一会子才回了句:“公主请见谅,这是咱们辰国的规矩,凡是宫女,进宫后都必须统一去管理宫女的郑姑姑那去报到,再由她重新分配去处。” “辰国的妃嫔,在未有品级之前,也可以有四个丫鬟服侍吗?” 宫廷剧看过不少,既然她叫自己公主,那说明辰国的皇帝尚未给她封赏,对于一个初初过来的敌国公主而言,应该不可能一来就给这么好的待遇吧。 一提到这个,绿柳立刻脸上挂满了微笑,像是很开心很得意的样子:“公主您这可是空前绝后第一例呢!以往未得品级的女子,都是要在秀女房等候招幸,一人身边只能跟随一个丫鬟,且傍晚之后,就各自回房,好自为之。哪有一个像公主这般,一下就派了奴婢四个人来贴身伺候您,还特意把您安排在这只有后宫有正式品级的妃嫔才能住的揽月阁,这可是咱们皇上所赐的天大恩德!” 她说得眉飞色舞,雨薇却只是冷冷一笑。 说得好听了是什么天大的恩德,对她这个和亲公主格外看重,说不好听了,这是变相的监视!她还没见过哪个公主这么窝囊,连自己带的贴身侍婢都被换个精光的。 看来,父亲在她临行前所交代的事情,是所言非虚了。 云、辰国交战,那是早晚的事情!往日里,云国自然不怕他们辰国,只是新王初初登基,根基尚且不稳,所以才想到和亲这么个办法,为的就是要暂时麻痹辰国,作出愿意交好的假象。 然,若要他嫡亲的姊妹去和亲,他又觉得于心不忍,所以才想到这么个办法,会选中她,也不是丝毫没有考虑的。 只因她是虎门将女,自小就对兵法战略颇为熟悉,放在战场上都完全可以胜任军师的角色,更何况是这小小的深宫呢? 能得宠,那自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可以麻痹辰国君主,让他们疏于防范。即便失宠,不幸成为两国交战的炮灰,她那身为龙虎大将军的爹爹,又岂会咽下这口窝囊气?必会率领亲信,为爱女报仇。 他的这招棋,只会赢,不会输! 高明,高明啊! 但,纵然她能看透他的一切计谋,又能怎样呢?不一样要被人如棋子一般随意摆放? 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倒似没什么心机,只是不知道另外几个,又会不会是辰国的皇帝故意派来监视她的呢? 不急,她有的是时间一一试出,现在,她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静静。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公主。我就在外间,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一声便好。” “嗯。” 看着绿柳退出房屋,她穿好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这里并不大,六十多平方的样子,但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书柜、案头、笔墨纸砚、棋盘、古琴,通通都有。 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要是就这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的度过一生,想必也不是太难的样子。 重新躺回到床上,看着那淡紫色的窗幔,她缓缓闭上一眼,一遍遍的如催眠般的对自己说:“睡吧睡吧,一天,又将要过去……” 香炉里的香袅袅的燃着,在空气中变幻着各种造型,最终慢慢在空气中消散。凌雨薇不知道的是,在她熟睡之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的睡颜好久好久……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房间时,雨薇从床上坐起身来,微眯着双眼,忽然觉得闻到了一阵清香,深深衣袖,竟然是栀子花的味道! 好奇的往窗外看去,果真看到一棵栀子树。 也难怪,此时正值盛夏,栀子花的味道就是随着清晨的微风吹进房间的。 正发呆时,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清秀女子忽然走至她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公主,奴婢是黄莺,伺候您更衣。” 她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白嫩的小脸,低眉顺眼的。 黄莺,果真是声如其人,声音如黄莺一般悦耳。 “不知公主偏好什么颜色?想要什么发式?” 她抬起头去看她,正巧对上她清亮的眸子。心中不由得赞叹:好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单看那五官,算不得精巧,但偏生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给这个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 “简单点。” “是。” 黄莺从容的从衣柜里选出一套水绿色的纱裙,走至她的跟前。 “这个可以吗,公主?” 雨薇点了点头,她本就是个喜欢淡雅的女子,要是选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反倒让她觉得这个丫鬟很没眼里劲了呢。 任由她帮自己把衣服穿好,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稍有些模糊的面容。 八宝菱花铜镜。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看了十六年了,但却不知为何,总是不习惯从这上面看自己的影子,总觉得这影子太过虚妄,难以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连好好看自己一眼都不曾有过。 黄莺的手很灵巧的穿梭于她的发间,这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闭上眼睛想一些自己的事情。 “公主,您看看可还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再帮您改。” 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她给她弄了一个飞天髻。高耸的发髻配上这套水绿色的纱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灵气,也显得挺拔了不少。 “这样很好了,谢谢你。” 雨薇冲她微微一笑,露出脸颊上的梨涡,黄莺看着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映过来,连忙退后一步,有些惊慌地说道:“公主折煞奴婢了!伺候公主乃是黄莺分内之事,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尊卑有别,哪有主子谢奴婢的道理?” 她的眸子忽然变得很深邃,让人很是琢磨不透的样子:“你去把她们几个都叫来,有些规矩,还是说在前头好!” 黄莺抬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眸里的神色很是复杂,但仅仅只是一瞬,她就很快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恭敬的对她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唇角轻轻勾起,不管她们是不是派来监视她的,现在这里是属于她的地盘,在我地盘这,就得听我的!她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 第二章 面圣 四个身量窈窕的女子鱼贯而入,站成一排,同时冲她福了福身,齐声道:“公主有礼。” 雨薇点点头道:“绿柳和黄莺我都已经见过了,你们叫什么?” 她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个女子,她们立刻出列。 “奴婢白鹭。” “奴婢红裳。” 只见两人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穿红裳,与她们的名字一一对应。 “你们的名字与衣服的颜色相得益彰,倒也不难辨认。” “可不是嘛,姑姑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当初就因着我们的爱好,起了现在的名字。” 红裳说这话时,眉里眼里都是自豪劲,很轻易的就看得出,她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女孩子。 雨薇看着她,笑着略略点了下头。这个红裳口直心快,看起来也不像有心眼,但谁又知道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在伪装呢? 忽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你口中的姑姑,说得是谁?” 纵然再不愿意邀宠,这宫中的日子到底是要过得,那有些事情,她就不得不事先了解清楚,以免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也不自知。 “姑姑,姑姑可了不起了!公主,我跟你说哦……” 她兴致勃勃的正要开口,却被白鹭拉了一把,回头对上白鹭清冷的眸子,她顿时住了口。 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即使不发一言,仍能窥得几分傲骨的白鹭,又看了一眼一脸畏惧的红裳和缄默不语的绿柳和黄莺,心里已经有数。 想来,这个白鹭,就是她们之间的‘小头目’了吧。 雨薇冷冷一笑:“我不管你们以前的主子是谁,既然有缘分到我这,最好能守好本分!” 她边说边用视线扫过她们,她们几人在听到她这番话后,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雨薇特意看了一眼白鹭的表情,发现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外界一切的事情都和她无关一般。 也就是这样漠不关心的表情,引起了雨薇强烈的兴趣。她是个喜欢征服的人,兴许是这世的血液里流淌着将门虎女的血液,虽然她时常压制,但仍会时不时有种想要蓬勃而出的感觉。 “虽然之前我们来自不同国家,但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她们每个人都明白她的立场。 但对于她的问话,却没人敢先回答,纷纷不自觉地看向白鹭,像是要等她的指示。 白鹭显然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她们立刻别过眼去。 她们的表现,并没有让雨薇觉得有什么意外,她依旧是恬淡的笑着,随手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细细的品了一口,眼中顿时出现一抹赞赏:“不错,上好的碧螺春。” 红裳吃惊的瞪大眼睛看她,却忌惮着白鹭,没有开口,然而绿柳一听这话却笑了:“没想到公主竟然还是这方面的行家!”眉里眼里尽是赞赏的神色。 “略懂一二,只是觉得茶道可以让人悟到很多人生的哲理。” “愿闻其详。” 一直未曾开口的白鹭像是忽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雨薇。 “你看这茶叶,在没泡入水中之前,形态都几乎丝毫不差,可一旦浸入水中,用沸水一冲泡,有的会浮上去,有的则会沉入水中。就好比人一样,选择不同,得到的结果,也定然不尽相同。” 她的表情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敏锐如白鹭,还是看出了些端倪。知道她在借着说茶道,暗示她莫要选择出现差错。 这个云国女子,果真不简单!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不出她所料,在听到她的话后,除了白鹭一如既往的表现出思考的神情以外,其他三人,都似有意似无意的往她的方向看去。 雨薇并不打算点破她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们干法医的曾经流行过一句话,事实上,这句话适用于所有行业:看透别说透,才是好朋友。有些时候,你把一切都看透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把自己看透的一切都说出来,这就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 沉寂了一会儿,见她们仍旧一言不发,雨薇也懒得再同她们僵持下去。 “我累了,都散了吧。” 清澈的眸子闭上,任谁也窥探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是,奴婢告退。” 门扉合上的声音传至耳边后,她才放心的睁开眼睛,看着合上的门发了一会子呆,就径直往书案走去。 铺平上好的宣纸,眉头微蹙了下,随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纸上飞快写了1,2,3,4四个数字。 这是她当法医时养成的习惯,验尸时,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值得研究的地方,就习惯性的用笔先记下来,等把所有的问题都研究清之后,再细细的整理思路。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是她觉得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她往往会用很简略的语言甚至是代号来记录她所发现的点滴。这算是个不错的习惯,既可以避免别有用心的人洞察她的调查结果,又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沉吟了一会儿,她在1的下面写了‘逼’字,在2下面写了‘防’字,在3下面写了‘用’,字4下面写了‘查’。 她和她们接触的时间尚短,目前也就只能凭着第一印象作出这些决定,至于具体还需要补充哪些,这就要看以后了。 放下手中的纸,她的目光有些木然的看着前方,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看了门的方向一眼,开口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白鹭在她面前盈盈福了下身子:“公主,按照规矩,待会您要去给皇上见礼。” 不多说一句废话,甚至连询问的语气都没,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把接下来她需要做什么,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就好像,她不是个下人,而是她的经纪人一般。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她用审视的看了白鹭一会,直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才勾唇一笑,轻声道:“以你看来,我穿这身装束去见皇上的话,合适吗?” 白鹭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继而反映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点了点头:“虽然素雅了点,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的话让雨薇心里多少有了数,光看其余三人对她的反映便知道她年龄虽不大,但在宫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连她都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既然如此,前面带路。” 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白鹭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碍于身份,也不便多问,只能走到前面带路。 一路上,白鹭尽职尽责的带路,雨薇则是眼睛一直没闲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花园、岔道,就在她双腿发酸,头脑发胀,想要开口问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时,白鹭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了句:“公主,前面就到了,请整理一下装束,以免在圣上面前失礼。” 她本能的点点头,正要动手整理的瞬间,看到站在自己对面,冷眼旁观的白鹭时,顿时就不爽了。 雨薇紧盯着她,用命令的语气道:“你来。” “凭什么?”白鹭显然没意识到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几乎是本能反映的问了出来。 雨薇轻蔑一笑:“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是主子,你,是我的奴婢!主子让奴婢整理一下衣服发饰,有问题吗?” “我……”白鹭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是。” 满意的看她为自己整理衣服,雨薇心中顿时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没错,在那张纸上,1代表的就是白鹭。对付像她这种自视甚高又让人摸不清底细的人,就是要逼她,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才好。 白鹭不情不愿的帮她整理好衣服后,就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眼中也带着明显的疏离,显然是不愿意和她再有太多的接触。 “去面圣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是。” 除了说‘是’,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走至一个牌匾上写着‘崇明宫’的宫殿,她们停了下来。白鹭上前一步,对站在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说了句:“速去向皇上禀报,就说云国的‘昌平公主’求见!”边说边回头看了看雨薇。 小太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连忙点了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小太监长得倒还算讨喜,只是那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听话的哈巴狗。 说完话的白鹭,重新回到她的身侧站着。彼此都不说话,而是静静的等着辰国皇帝的宣召。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在忙些什么,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宣召的声音。 此时已是七月,虽然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但在烈日的照射下,汗水早已濡湿了她的裙子。树上的蝉仍旧不知疲倦的叫着,更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心烦。 这两世,她的家教都很严。所以,就强忍下了想要把辰国皇帝祖宗十八代慰问一下的冲动,安慰自己,人家是皇帝,整天日理万机的,把她放在后面,这说明他是个勤政的好皇帝,也不枉她千里来和亲了。 其实,从出征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认了命,哪怕她要嫁的是个老头子,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了! 要怪,就怪她和喜堂有缘无份吧! 如果他还在,他们估计早已成就美满姻缘,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曾给她留下?难道,他就一点不在乎她的感受吗?难道他不清楚,他的不辞而别,会让她感到心痛吗? 想着想着,泪水就模糊了视线,等到她察觉时,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 白鹭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自然把她流泪的一幕看在了眼里。她眉头皱得紧紧的,有点嫌弃的看着她。 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空有一副好样貌,就因为不着皇上的待见,就用眼泪来表示自己有多么的柔弱,想要以此来惹得男人的怜惜。 先前她还觉得她应该不似后宫那些女子那般,没想到,她竟然比她们更工于心计! 她没有安慰雨薇什么,而是再次走向那个已经禀报回来的小太监那,低声耳语了一番,小太监朝着雨薇的方向看了看,重重点点头,再次进了大殿。 这次,没用多久的功夫,就从里面传来宣召声:“宣,昌平公主凌雨薇觐见!” 那话仿佛是一剂强心针,让雨薇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她快速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直了直腰板,独自往殿内走去。 之前,她对宫殿的印象,仅来源于宫斗剧。没到这之前,她也曾在心里勾勒过会是什么样子,直到真正进入‘崇明宫’时,她才知道究竟有多大。 宫殿的高度算不上太高,至多不超过三米的样子,但宽度却足有二百多平!这么大的一个范围,真正办公的人却只有一个,怎么瞧,都觉得有点腐败。 光从门外到皇上所坐的位置,就是一段相当冗长的距离,她不疾不徐的走着,尽量让自己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此时,她代表的是云国,若是言谈举止之间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都很有可能会对云国造成不好的影响,她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 走到和皇上差不多相距两米的距离,她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停下脚步,学着先前看到的她们冲自己行礼的样子,福了福身子道:“雨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愿开口称自己为奴婢,那样生生贬低了自己,也不愿对着别的男人称妾身。在她心里,只有喜堂一个人配!虽然她不能保证自己一直这么坚持下去,但起码,能为他多坚持一刻,便是一刻吧。 “平身吧。” “谢皇上。” 她退至一边,未曾抬头看他。 事实上,虽然心中有些好奇,她还是不怎么想看到他的。 假如他现在就让她离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 “怎么?难道你就不好奇你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吗?”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上位的男子再次开了口,雨薇一抬头,就对上一副探究的眸子,她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呵,寡人可以理解为公主是在害羞吗?” 他的语气里满是调侃,让雨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有点局促的站在那里,双手的手指不自然的搅动着,心也‘砰砰砰’跳个不停。 “住的,可还习惯?” 见他终于不再拿自己开玩笑,雨薇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冲他微微一笑:“谢皇上关心,住的很好。” 她的笑让慕辰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但很快掩饰过去,继续开口道:“那就好,你是云国的‘公主’,虽然不是正牌的,但好歹也是虎门将女,我们辰国,自然应当好生照料!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乍一听像是没什么,但雨薇知道,他话中有话,而且语气不善。 她也并不气恼,再次福了福身子:“有劳皇上挂心,雨薇在这里一切安好。有皇上这句话,以后就算有什么猫儿狗儿的想要欺负我,我也自是不怕了。” 好一张凌厉的嘴巴! ------------ 第三章 初见玉贵人 “若公主再无其他事,就暂且退下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雨薇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一次看得异常仔细。 剑眉入鬓,褐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探究,鼻子高而挺,薄唇紧抿着,微微下垂的嘴角彰显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 明明是个看起来有些难相处的人,却偏生被那明黄色绣龙长袍衬托得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 是的,明媚。 虽然这个词是涌来形容女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蹦出了这么个词汇。 “呵呵,公主殿下,看够了吗?” 他戏谑的声音突然传来,雨薇连忙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雨薇告退。”说罢,逃似得离了现场。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慕辰渐渐敛去眼中的笑意,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看来,是他高估了这个云国的‘公主’。 “走吧。” 走至大殿门口,白鹭依旧候在那里。匆匆看了她一眼,雨薇极不自然的扔下一句话后,就率先走在了前面,弄得白鹭莫名其妙的。 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只是,现在的雨薇却没有半分赏花的心情,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白鹭皱眉看她,言语间有些不悦。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白鹭先是愣了一下,尔后有点不自然地说:“你是主子,有话便可直接问,何必向一个下人征求意见呢?” 雨薇轻轻摇摇头:“在我看来,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并没有贵贱之分,只是,你们分要分得那么清楚,我懒得同你们争这个罢了。” “你真得是这么想?”白鹭仔细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寻出一丝做作或是演戏的成分,但看到的除了真诚,别无其他。 “也许你觉得我是在装,但我相信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不再答话,而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雨薇,雨薇也并不气恼,甚至没有丝毫的躲闪,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直到白鹭完全相信她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后,才再次开口:“你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初来乍到的,想要尽快适应这里,所以,想多了解点辰国的事情。” 她的话刚一出口,白鹭就立刻变得有些戒备,就连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十分不友好。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联想,但是,既然现在我已经作为和亲公主来到辰国了,以后就是辰国的人了。我只是想问你些关于后宫的事情,又不是朝政上的事情,这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沉吟了一会儿,白鹭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这后宫中,如今有多少妃嫔?最得宠的又有几个呢?” 这次白鹭没有犹豫,宫中的妃嫔。哪个得宠,又是来自哪家,她都能如数家珍的说出。 “宫中的妃嫔共有一百二十八位,但真正被皇上临幸过的且有品级的妃子仅有四十三位,其中,最得宠也就只有四个:庄贤宫的刘妃、晋阳宫的明妃、怀月阁的玉贵人以及邀月阁的芳常在。” 她边说着她们的名字和品级,雨薇就在心里描绘着她们究竟长什么样子。然而,想象了半天,脑海里想到的仍旧全是乱七八糟的宫廷剧里常常出来的女明星的样子。 “难道皇上不喜欢去皇后那吗?” 这话刚一出口,就立刻遭到白鹭的白眼:“吾皇尚未立后。”用嫌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话锋一转:“就算后位空悬,我劝你也不要多惦念,省得日后……” 雨薇轻笑一下,满脸的不屑:“你尽管放心,我对后位没有丝毫兴趣,只想平安度日足矣。” 白鹭看了她好一会子,仍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那自是最好不过,还有什么要问得没?没的话,咱们早点回去吧。” 雨薇苦笑,这哪里是主子与下人的对话?这厮分明是派来监视她行动外加言论的。 她要怎样,由着她去好了。反正日子久了,一切不用她解释,也定能消除她们的戒心。 “哟,我当这御花园里的百花就够娇艳的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花还要娇艳的女子!这是谁啊?” 一个听起来就不是很友好的女声突然传来,打断了她们正要前进的步伐。 闻声望去,一个穿着大红色艳丽长裙,画着浓妆,头上还斜插着一支华贵金步摇的女子正翩然朝她们走来,她来者是谁,但单单看这一身穿着打扮,也知道定是个荣宠之中的妃子。 初来乍到,她也晓得木秀于林,风必吹之的道理,因此并不着急答话,而是决定先看看对方持什么态度再说。 及至她走到雨薇身边,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她的身后,露出了很是诧异的神情:“白鹭……” “这位是云国的昌平公主,这位……是当今圣上的新宠怀月阁的玉贵人。” 玉贵人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从白鹭身上移开视线,再次回到雨薇身上:“我当是新来的秀女,没想到竟然是云国的昌平公主啊!啧啧,这身段,这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呐……” “玉贵人过奖了。”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应付。这样的女人,她第一眼看起来就不是很喜欢,也并不打算和她有什么深交。 “你我年龄相仿,不如,我唤你一声妹妹如何?” 雨薇点点头,心里暗想:她两世的年龄加在一起足够做她娘亲那辈的,亏她好意思叫她妹妹。 “那妹妹这是打哪儿过来?瞅这方向,该是从皇上那边过来的吧?” “姐姐好眼力,正是。” 杜玉兰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雨薇,又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白鹭一眼,继续道:“以妹妹这等姿色,想必很快就会得到皇上的垂青,不知道,可曾有所封赏?”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关心,但稍稍有点心眼的人都不难知晓,她这是在瞧她的笑话! 换作别的女子,可能早已咬碎了细牙,或是早已羞愤的跺脚而去。但雨薇偏不!她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点事而烦心。 “劳姐姐操心了,雨薇不似姐姐那般耀眼,自然不能入圣上的法眼。不过,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瞧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倒不像是个会说谎话的人,杜玉兰观察了好一会子后,疑惑地问:“妹妹倒是个特别的人,别家女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这争上一席之地,妹妹怎么看起来竟像是不屑一顾似得?” 雨薇没有直接答她,而是走至一丛牡丹花面前,轻轻一用力,就掐了一朵下来。 她把牡丹花送到杜玉兰面前:“姐姐说,这花儿美吗?” 玉贵人倒是没和她客气,自她手中接过花,深深嗅了一下,便笑了:“妹妹说笑了,这牡丹是万花之王,怎能不美?” “姐姐说的是没错,可是,开得再美,也总有会衰败的那天。就像人一样,再美的人,也有迟暮的一天。我并不想成为这万花丛中的一朵,且,我本身就是云国人,若是得了宠,那岂不是要被大臣们说成是媚主之人?现在的结果,倒是我乐意得见的。”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白鹭,希望她的意思她能明白。 ------------ 第四章 说服 “呵,我说妹妹啊!你这张嘴倒真是能言善道,连我都几乎要被你骗到了呢。没来这皇宫之前,你若是有刚才那样的想法,我信!但现在你已经成为这深宫中的一份子了,我才不信,你能够超脱于众人之外。你那种说法,只会让我感觉,很虚伪!” 没等白鹭接话,杜玉兰就率先开了口,看着雨薇的眼神也充满着嘲讽。 对于她的不信任,雨薇仍旧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任何的辩解。有些时候,解释给一个压根就不信你的人听,本就等同于是在做无用功。 “小红,咱们走!本贵人最讨厌的就是同这种虚伪的女人说话,这会让我有种想作呕的感觉。” “是。” “贵人慢走。”雨薇的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像是方才那通话,完全是在讲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罢了。 “哼!”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越发的让杜玉兰心里很是不爽。冷哼一声,很快远离了她的视线。 “我们也走吧。”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盯着白鹭走的方向发呆的白鹭,雨薇轻声说道。 回过神来的白鹭看了雨薇一眼,眼神中依旧带着诧异的神色:“她这么说你,你就一点不生气?” “其实她说得也没错,那是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事情,偏生我只是个例外罢了,我并不能因为自己是个例外,就否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并不公平。” “我不明白。” “有时候,有些事情,不需要弄得太过明晰。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也不可能让任何人都喜欢,所以,你只需要在乎在乎你的和你在乎的人,就足够了。”说完,不待白鹭作出任何回答,她就率先走到前面,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也正是因为她的话,和她那决绝的背影,让白鹭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总有一天,会有和这后宫女人,不一样的经历。 雨薇和白鹭都没有想到,那天在御花园见到杜玉兰,竟然就是最后一面。 “你听说了没?那个新近得宠的玉贵人昨儿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寝宫里,啧啧,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啊!” “是吗?是谁害死她的啊?凶手有没有抓到?” “还没呢,不过皇上已经派人前去查案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个结果呢。可怜那个玉贵人,生前那么爱美,死后竟然会连个完整的容貌都没留一个……” “可怜?我说红裳啊,你难道没听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吗?谁叫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呢!” “一大清早的,你们不好好干活,在这里瞎嚼什么舌根?还不快去干活!” “是。” 原本正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看着《搜神记》的雨薇,在听到她们的对话后,轻轻把书放在书桌上,信步走了出去。 “白鹭,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回公主的话,没什么,是黄莺和红裳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一大早偷懒不好好干活,在这里嚼主子们的舌根,这不,我已经打发她们去干活了。” “哦?是这样吗?”雨薇看着她,脸上充满疑惑。 这个白鹭,她早就看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了,现在倒好,简直是要把她囚禁在这里一样,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想让她知晓,分明想让她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聋子、瞎子。 “不然,公主以为是什么呢?” 这一刻,白鹭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倨傲,就好像,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丫鬟一般。 “我方才明明听到你们在谈论玉贵人死了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她索性就把事情摊开了说。这几日,天天窝在这里看书,甚至连房门都不曾出去过几次,这让原本没事就出去策马奔驰的她,觉得仿佛身处于炼狱,心里早就不平静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点事端,她本想出去凑凑热闹呢,谁曾想,人家压根连想让她知道的心都没有! “既然公主方才都已经听到了,那又何必再问?”白鹭挑挑眉,明显有些不悦。 相较于她的不悦,雨薇倒显得更甚一些:“你叫我公主,那说明你还知道我是个主子,这是你对主子说话的态度吗?难道你们辰国的下人就是这么对待妃嫔的吗?” 以前的她,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并不代表说,她就是个不会发火的人。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更何况,她本就是个性格刚烈之人呢? “你!” “如果你不想当我的丫鬟,完全可以去管事嬷嬷那边申请去别的妃嫔那边去,反正在我这个和亲公主这里,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你很有个性,和别的丫鬟不同,原本咱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但你对我有太多意见,每次对着我的时候,不是冷脸就是冷言。这样的日子,对你我来说都是件折磨人的事情。既然如此,何况继续下去呢?” 她很真诚的看着她,直看到白鹭眼中的冰一点点的融化。 “玉贵人死了,而且听说死得很难看。” 虽然没有直接道歉或是解释些什么,但她现在的表现,还是让雨薇渐渐松弛下了表情。 看来这人呐,有时候还真是有点小贱,对她好言好语,别人往往会觉得你好欺负,可一旦你脾气上来,别人又会觉得你是个得罪不了的主,反而会放软态度。 “死得难看?怎么说?”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几年的法医生涯,已经让她有了职业上的敏感,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时,总会在心里多打几次小鼓。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白鹭缓缓开口:“她的尸体我并没有见到,但据说那张原本如花似玉的脸面目全非,而且等到发现时,上面已经满是蛆虫,甚是可怖啊……” “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面目全非,一夜之间,脸上满是蛆虫!这是她之前从未见到的情景。 对于一个愿意把法医当成自己终身事业的人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要是不能亲自去看看,那对她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她忽然一把抓住白鹭的手,有些激动的看着她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想去看看玉贵人的尸体,可以吗?” “什么?”白鹭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去看一个尸体,而且是那么可怖的尸体,必然是犹如噩梦一般。而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要去看她?要看看她有多凄惨吗?” 这后宫里,争宠的事情她见过太多,如今一个劲敌死去,对她来说,确实是个机会。可是,当初在御花园中她对玉贵人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呢? “我以为,这几日的相处,你已经对我有所了解了,看来,呵呵,我还是自视过高了。随你怎么想吧,只要你能带我去看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看出她是怎么死的。” 她的表情很淡然,负手而立,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 白鹭走到她身边,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会儿:“凭你?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雨薇回过头来看着她,莞尔一笑:“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我不想和你说什么大话,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的,如何?” 白鹭面上现出一丝动容:“我为什么要帮你呢?给我个理由。” “不需要什么理由了,其实,你心里已经决定要帮我了,不是吗?”雨薇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那样的她,感觉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光芒之中,让人无法别开眼去。 是的,她说的没错。只是,为什么她心中所想,她会知道呢? 沉吟了一会儿,白鹭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后,转头就走。 看着合上的门,雨薇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拳头慢慢握紧,她凌雨薇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人阻止得了! 外面的阳光正好,透过斑驳的树影折射到房间中。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个没完,但这次,雨薇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反感,反而觉得,这是在提前向她奏起胜利的凯歌。 ------------ 第五章 初临现场 雨薇没有看走眼,白鹭的能耐确实不容小觑。 仅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虽然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但你尽量做事小心一点,这个案子如今已经惊动了皇上,若是皇上问起,你……” 见她面色不似平日里那般淡然,雨薇知晓其中的厉害,慎重的承诺:“今天的事情,我会记得的。你放心,若是我破不了这案子,皇上追问起,我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你们的。” 白鹭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在白鹭的带领下,雨薇再次从那个御花园经过。在路过上次遇见玉贵人的地方,她突然停下。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 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里,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玉贵人。 哎。 不经意间溢出一声叹息。 或许是为玉贵人,或许是为这后宫的女人。 更有可能的是,为自己。 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白鹭回过头,见她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有些不悦的摇了摇头。 无奈的折回她所站的地方,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雨薇登时回了神。 “不好意思,我……” “说要去的人是你,这会儿在这里发呆的又是你,你究竟想干嘛?” 白鹭的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珠,不知道究竟是方才走路太急热的,还是因为被她气得,火气过大。 她如此气愤的样子,让雨薇觉得很不好意思,也意识到这次确实错在她,于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话到此突然止住,弄得白鹭莫名其妙:“你只是什么?不要觉得你是云国的公主,就这么大的架子,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我们辰国的地界!” “你究竟是什么人?”雨薇探究的眼神仿佛能把她生生看穿。 她笃信,眼前这个白鹭,绝不是个普通的丫鬟!不然,又怎么敢这么和自己的主子说话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果然,她这么一问,顿时把白鹭给问懵了。眼神有点慌乱的避开她的,方才的盛气凌人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我,我还能是什么人?当然,当然是宫里的婢女,被管事的嬷嬷专门派来伺候公主你的,这,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虽然竭力想要隐藏自己的不自然,还是被雨薇看出她有点闪烁的眼神。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穷寇莫追。 看来,这个白鹭的确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现在不急着揭穿她,不过,被她这么一怀疑,她日后想必一定会收敛许多吧。 “走吧。” 不再多说一句,她作出了‘请’的手势,让白鹭上前带路。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白鹭也知道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的。只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一边在心里检讨自己,下次说话一定要注意一些,切莫再这么嚣张了。 玉贵人的怀月阁位于辰国宫殿的西北侧。 随着她们越走越近,道路两边出现了大片的白百合。迎着微风,微微颤抖着自己的身躯。 像是看出了雨薇的疑惑,没等她开口问,白鹭就凑了过来:“玉贵人平生最爱的,就是这白百合!她说牡丹开得太过张扬,玫瑰和月季都几乎难以分辨,只有这百合,最是高贵和清新,而且还象征着百年好合。咱们皇上也是宠她,硬是把之前的花全都除了,通往她宫殿的道路两旁尽是百合,可惜……哎!” 重重的叹息,把未说完的话所包含的意思概括尽了。 雨薇淡然一笑,她倒是没想到,那个浓妆艳抹的玉贵人竟然会喜欢百合!望着眼前那片白色的‘花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刻的它们,显得是那么诡异,像是葬礼上的白菊一般。 迎风晃动着身体,倒似是在给玉贵人送行。 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连前行的步子都大了不少。 怀月阁终于出现在她们面前,外观看来,并不显得有多么的华贵,倒是和那个看起来有些张扬的玉贵人不是那么相符。 怀月阁已经被身穿甲胄的卫士团团围起,雨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既然玉贵人死得那么不简单,谁晓得是不是瘟疫什么的,古人都晓得瘟疫的厉害,所以严加防范还是对的。 她并不担心能不能进得去,既然白鹭已经亲口告诉她一切已经打点好,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果然,有白鹭前面带路,走得是异常顺畅。仿佛两边的士兵全是蜡像。 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开始时还不是很分明,走得更近些后,那哭声才愈加的清晰。 诧异的看向白鹭,她轻声叹了口气:“里面那个,是玉贵人的表妹。听说当初她家里逢了难,所有人都死了,是玉贵人派人把她弄到宫里,又帮她把家人厚葬……如今,玉贵人死了,树倒猢狲散,那些生前伺候她的人都纷纷离去,只有她,一直在这哭泣。谁赶都赶不走!皇上来看后,觉得她倒是个懂得报恩的人,便吩咐随她去了。” 雨薇了然的点点头。古代的人最是重情义!像那样的大恩,又怎能说忘就忘呢? “咱们进去吧。” 雨薇说完这话,见白鹭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霎时明白,虽然她看起来很是坚强,但骨子里到底是个小女孩,对于这样的情景,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再多话,她径直走上前去。 ‘吱呀’。 门被缓缓推开。 随着她推开的瞬间,一股恶臭传来。 这种感觉,对雨薇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在现代的时候,这味道对她来说,确实再熟悉不过。只是,穿到这边十多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养在深闺,这种场面还是没曾见过的。 “好臭!” 白鹭捂住鼻子,低声说了句。雨薇立刻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她顿时低下了头。 “要和我一起进去吗?害怕的话,别勉强。” “不,我要去!”白鹭的目光中不容置疑的坚定,雨薇也懒得管她,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浅蓝色宫女服的女子背对着她们,她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垂着上身坐在地上,依旧低声的哭着。她的身边,是个躺在地上,穿着大红宫装的女子。身体被那宫女遮去大半,让人看不分明。 雨薇回头看了一眼白鹭,发现她虽然神情中有些惧怕,但还是始终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停下,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 她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走至那宫女背后,略一思考,轻轻绕过她,在她的对面停下。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的脸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几乎算不上是一张脸! 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雨薇只能想到这两个词来形容她所看到的。 那玉贵人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任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时不时有蛆虫在脸上涌来涌去的脸与她曾经的那张脸相提并论。 还好她之前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但白鹭只看一眼就不行了,看到这场景,立刻转过头,‘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 她造出的声响惊动了原本正在哭泣的女子。她猛然抬起头来,脸被乱发遮挡着,加上这两天一直哭泣又没有梳洗,看起来有些可怖。 雨薇后退一步,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 这是她一直一来的信条!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很低沉嘶哑,加上那副看不见面容的脸,幸亏是在白日,如若是在晚上,雨薇相信自己估计也难以招架。 白鹭早已没了往日的镇定,大叫一声就跑到雨薇的身后,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你们是谁?” 那声音再次问了一句,虽然仍旧有些不自然,夹杂着哽咽的声音,甚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却着实比先前那次让人感觉镇定了许多。起码,听起来像个人了。 “姑娘莫怕,我们是宫里的人,是来……” 她话尚未说完,那女子忽然跑到她的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再次哭了起来。 “求,求求你们,不要把我表姐弄去烧掉!她,她已经够可怜了!我求,求求你们……我给你们磕头!给你们磕头!” 没等她们反映过来,女子已经跪倒在地上,‘砰砰砰’扎扎实实的给她们磕了好多响头。 “姑娘,你先起来!放心,我们不是来烧她的!”雨薇弯下身子,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施力把她拉了起来。 有了她的承诺,女子放心了许多,连声道谢后,哽咽着问道:“那,那你们来这作甚?” 看了一眼那张辩不出容貌的脸,雨薇转向她,微微一笑:“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把害她的凶手找出来。” 她的语气很平淡,可在那女子听来,却字字犹如千钧。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雨薇,声音颤抖着:“你,你真得可以吗?”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我有这个信心!” ‘砰!’ 女子再次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她磕了个响头。 “姑娘,好,好几个御医来,来后都摇摇头就走了,只,只说了句烧了吧。可,可我怎么能忍心让姐姐,让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姑娘,你真是上来派来的菩萨!要是,要是您能找出害姐姐的凶手,我,我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仍旧想继续给她磕头,却被她拉了起来。 “感激的话别说那么早,你们先站在一旁,容我看看再说。” ------------ 第六章 疑点 未及等到她们的回答,雨薇便上前一步,蹲在地上细细查看。 先前看她脸时,尚且有那么一小段的距离,那时都已经觉得惨不忍睹。如今这么近距离的一看,腹中顿时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强忍住胃中的不适感,开始仔细观察玉贵人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每一寸肌肤都犹如蜜蜂的巢穴一般。更让人想要作呕的是,那坑坑洞洞之间,时不时爬出肥硕的蛆虫,实在让人无法与‘脸’联系在一起。 没有抗菌手套,她也不敢贸然用手去翻看,不过,看到这里,她心中已然有了数。 刚站起身来,那女子就迎了上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怎么样?看出来了吗?” 雨薇看了她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你以后,有何打算?” 女子摇了摇头,往玉贵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当初,若不是贵人救了我,我恐怕早已……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回去吧,若没地方去,以后,便跟着我吧。这个案子要想破,我还需要多了解一些事情,想必,你可以为我解疑答惑。” “这……我,可以吗?” 凌乱的头发下掩藏着一双怯怯的眸子,让人看了不免怜惜。 看都没看白鹭一眼,雨薇冷冷一笑:“别的地儿我做不了主,但在我的寝宫,当然是我说了算!” 女子偷偷看了眼白鹭,见她微低着头,手虽然紧紧握着,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也就放下心来。 ‘噗通’一声再次跪了下来:“您真是个好心人,如果能帮我找到害玉贵人凶手,我的命,就是您的了!” “起来吧。” 雨薇把她扶起,心说,她要她的命也没什么用啊。 “咱们先回去,好好分析一下情况,整理一下思绪,在这里……确实不太适合。” 只要一想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她就难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是。” 回去的这一路,她们都走得异常顺畅。她不说话,白鹭和那女子也都没说,只是紧跟在她身后,等待她的差遣。 当走到御花园的时候,雨薇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从这经过与现在打这回去,每当走到这里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和玉贵人说话的场景。 好端端的一个美人,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这么香消玉殒了,说来,还真是有点可惜。 “公主,怎么了?” “你,叫她公主?” 回头对上女子诧异的眼眸,雨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误会,我是云国嫁到这里和亲的公主,不是辰国的,不过,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办到的。” “谢谢您,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才好,您本不该趟这浑水的……” 雨薇转过头去,继续看花园里的那些花,喃喃开口道:“无所谓趟不趟浑水,我始终相信邪不压正,不管是谁,害死了别人,都是要偿命的。” 看着她有些倔强的背影,白鹭紧抿着嘴唇,目光中似有些动容。 一回到寝宫,雨薇就吩咐把那女子带去梳洗一番。 再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就连雨薇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弯弯的眉,黑葡萄似得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刚见到她时,还觉得她如同鬼魅一般,现在看来,怎么都似一个可人的小美女。 “白鹭,你先下去吧,我先单独和这姑娘说说话。” “是。”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情愿,白鹭也只好微微福了下身子,帮她们关了门,自己退了出去。 “坐。”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看她面有难色,雨薇再次开口:“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把我当主子的话,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呢?” “是,我听您的就是。” 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仍旧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放才好。 为了消除她的紧张情绪,以便她能更好的配合自己,雨薇决定先聊点别的,等她放松后再开始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入宫的?” “回公主的话,奴婢名叫沁儿,十四那年入的宫,如今已有三年了。” 雨薇点点头,见她举止很得体的样子,不像丫鬟,倒像是个小家碧玉,接着问道:“瞧你倒像是个读过书的人,之前家里是不是有过读书人?” 与人很快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准聊天的切入点。既然她之前因为玉贵人出手相救,就对她这么感恩,说明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而这种人,往往对亲情对友情看得特别重,从这下手,一定能更快使她打开心扉。 沁儿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很快蓄满了眼眶,泪汪汪的看着她:“公主,公主您真是聪慧!奴婢进宫之前,是读过书的,而且我的父兄都曾中过秀才。家父生前还曾做过十数年的私塾先生,所以,奴婢自幼就跟着读了些书的,只是,读了再多书又有何用?如果可以,奴婢愿意用所有懂得的知识换回我亲人的性命!” 她眼中的坚定让雨薇看着心酸,她还不过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高中生。虽然会懂得很多东西,但思想毕竟还是稚嫩的,这个年龄的她,本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沁儿,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明知道这话说出来有多么无力,可她,却想不到更好的,可以安慰她的话来。 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沁儿抬起头来看着她,努力冲她一笑:“公主不必为奴婢挂心,已经几年了,我早已习惯。只是,玉贵人对我有再生之恩,又是我表姐,她,她……” 起身走到她跟前,雨薇抚摸了下她的发:“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玉贵人她,不会白死的!” “公主,您真的能帮我找到害死她的凶手吗?可是,那么多御医来看后都摇头说,烧了吧,公主,不是奴婢瞧不起您,您只是一介女流,又是云国的公主,在这皇宫中,想要办成此事,应该有很多为难之处吧。” 雨薇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很直白,不过,你担心的问题,我都不怕!也对自己的能力有把握,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话,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只需要据实回答我就好,如何?” 沁儿点点头:“公主,您问吧,如今,您就是我的主子,主子问话,奴婢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贵人平日里都有什么喜好?” “玉贵人擅长跳舞,每日除了睡觉吃饭,更多的事情就是跳舞,除了跳舞之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品茗,有时候,为了喝到一杯好茶,她甚至愿意连饭都不吃。” “茶?”雨薇眉头微蹙,想起在玉贵人寝殿曾看到的整齐的放在桌子上的那套茶具,有些了悟:“她平日的作息和习惯可还固定?” 几乎想都没想,沁儿就直接开口:“玉贵人是个极其懂得养生之人,每日除了饮茶和练舞之外,都是早睡早起,且每日都喝燕窝,泡花瓣澡,所以皮肤保养的非常好。” 燕窝,花瓣澡。 啧啧,这女人还真是会享受! 和她相比起来,她是不是活得太不女人了点? 自嘲的一笑,她再次换上了严肃的面孔:“平日里,她和其他的嫔妃走动的近吗?最近一段时间,谁与她走动的比较频繁,有没有过什么异常?” “她平时说话从不注意分寸,所以经常容易得罪人,因而能和她合得来的并不多。芳常在、刘妃和李妃最近倒是和她走得蛮近的,异常嘛,让我想想……对了!每次芳常在她们来访的时候,玉贵人都会让我们全部退下的。” “全部退下?”雨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来回走了走:“究竟有什么秘密的事情,非要每次都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 沁儿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个,我确实不知。虽然我和她名义上是表姐妹,但她待我却只是比丫鬟要好上些,平时有什么私己话也从不和我说,所以,我对她的了解,仅与其他丫鬟无异。” 雨薇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可怜。 为着一个只是对她有过举手之劳,却不曾把她当成亲人的人来说,她的确为她做得够多了!如今,她已经死了,她却愿意守护在她的尸体面前,这样的人,的确值得笼络。 起初,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找出凶手来。如今,又掺杂进了一些私人的因素。如果破了这案子,沁儿以后肯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她,这样以来,她也算有自己的心腹之人了。 走到现在这步,就算是她想要回头,怕是也没得选择了。 “玉贵人临死的前一天,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映呢?” “没有,只是说今天有些乏了,想早点歇着,让我们都早点退下。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她早睡也算是正常的事情,谁曾想,第二天一来,竟然就发现她躺在地上的尸体,着实吓坏我们了!” “嗯,你的话,我都记下了。沁儿,让白鹭她们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就安心住下。我有什么疑问会随时问你的,现在,我一个人好好理理思路。你什么都别想了,这几天也该累了,去吃点东西,早点歇着吧。” “是,奴婢遵命。” 看着她把门合好,雨薇快步走到书案前,把方才从她口中所得知的重要点通通记录下来。 这就好像写小说。灵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但很多时候,如果你没有及时记下来,灵感很有可能会一闪而逝。 可,如果你把每次的灵感都记下的话,日子久了,就会把所有断断续续的点,串成一个完整的链。 破案也是如此,只有你一直想着那些细节,才能在不经意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跳舞、茶、燕窝、花瓣澡、芳常在、刘妃、李妃…… 她把从沁儿那所得到的信息一一记下。看着这些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点的词,她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那个样子?这,也太不符合尸体正常的变化规律了。 ------------ 第七章 独处 崇明宫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慕辰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 自从听派去监视云国昌平公主的人回来报告,说那女人去了玉贵人的怀月阁,不光在里面呆了好一阵子,走的时候甚至把玉贵人生前身边的丫鬟也一并带了回去,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而是反反复复想着关于那个女人的所有事。 传说,凌雨薇为云国大将军之女,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有将帅之才; 传说,凌雨薇曾亲自带兵,在一夜之间剿灭‘苍莽山’一百六十六名匪众,无一生还; 传说,凌雨薇鲜少以真实面目示人,只因她面目狰狞,犹如夜叉。 那时,他不是不曾怀疑过云国让凌雨薇和亲的动机,但现在看来,一个如此不懂得韬光养晦,不知道躲避锋芒的女子,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在这深宫之中,有太多不识好歹的女人。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在这样的女人身上,只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便自会有人很乐意出面帮他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喉头忽然有些发痒,他皱着眉头清了一下嗓子,站在一旁的卢公公连忙很有眼色的递上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清茶递上。 慕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他手中接过青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放至嘴边轻抿了一口:“玉贵人的事情还没处理?” 他手中的杯子刚拿离嘴边,小卢子很有眼力劲的弓着身子自他手中接过杯子,然后恭敬地答道:“这没您的准信,做奴才们的哪敢妄动啊!” 慕辰冷冷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小卢子面前,一下一下很有节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慕辰离开的背影,小卢子疑惑了。 刚才皇上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是有数着的。 三下,整整三下。 他的眉头蹙了蹙,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让他们处理,还是任由那个云国的公主调查呢? 到底是君心难测啊!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没有直接吩咐,那就先观望观望吧。在这深宫之中,往往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揽月阁 自从听了沁儿告诉她的那些细节后,雨薇整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的线索。 根据她的经验,一般出现蛆是在二十四小时左右,若是蛆侵蚀皮肤,正常情况下是四天。但现在正值酷暑,三天便生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根据她们所提供给她的时间来看,截止到她见到玉贵人时,玉贵人的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又怎么可能出现大规模的蛆呢? 她当时还特地注意了下,蛆仅在月贵人的脸上活动,身体的其他部位似乎还没有。由此可见,问题主要就出在她的脸上! 雨薇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因为没带抗菌手套就没有仔细翻看一下,以至于现在只能自己在这里瞎想!看来,很有必要再去现场看看,或许,可以发现一些当初没有发现的细节呢。 只是这次,她还要不要叫着白鹭和沁儿呢?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就是因为她们也在,她才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分析。既然她们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倒不如等她找到了线索,有什么疑惑再问她们。 正想着要怎么瞒过她们,自己一个人溜出去呢,门外却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 “皇上驾到!” 雨薇顿时觉得脑袋一懵,就连原本正欲前行的脚步也突然停在了原地。 这个辰国的皇上,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不过,他这时候来什么意思?难道,她昨天去查看玉贵人尸体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雨薇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查案’的事情也将就此中止? ‘咚咚咚’…… “公主,您醒了吗?皇上驾到,您需要出去接驾的!” 雨薇听出那个有些焦急的声音是黄莺的,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她还觉得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华美的乐章,但这次,却觉得和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由此可见,心境不同,连同样的事物都会大不相同。 “来了。” 她今天的装束很简单,头发是她自己绑得一看就很清爽的马尾,身上穿着水绿色的纱裙。这样的造型使她看起来很像是哪家的大家闺秀想要变装成为侠女,无奈便装失败一样。 她开门的瞬间,站在外面的一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下子迎上这么多火辣辣的眼神,让雨薇顿时觉得脸上像是燃了火一般。 那如同小鹿般无措的眼神迎上众人的目光,这样奇怪的对垒让她甚至有种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昌平公主,请问,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无视朕吗?”慕辰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戏谑意味。 只一句话,便让雨薇原本没有锁定关注点的眼睛,瞬间锁定在慕辰脸上。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见她一直不说话,沁儿在一旁急得鼻翼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连忙凑到雨薇身边,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公主!” 也正是她的这一声唤,让雨薇登时回过神来,连忙冲慕辰福了福身子:“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起来吧。”慕辰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眼眸却深邃得让人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瞧公主这打扮,是要出去喽?” 雨薇一抬头便看到慕辰冲她挑了挑眉,那略显傲慢的表情让她看了心里很不爽。 她这打扮怎么了?哪里就看出要出去了? 她没勇气在别人的地盘上大小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是。” 一个尚未熟络的环境,一个摸不清脾气的君王,一群不知道算敌算友的丫鬟,好像怎么看,她都无法编个谎言去骗他。 除非,她舍弃这个案子不去查! 但半途而废又不是她的性格,倒不如,和他实话实说。 “哦?要去哪儿?”她的坦白让慕辰觉得有些意外,看着她的眼神中也带着些许的兴味。 他那好奇的样子让雨薇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下。这八卦的皇上!她要去哪儿,管他什么事?后宫那么多的嫔妃,他管得过来吗? “皇上,可以先让她们退下吗?我有事想和您单独禀告。”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神秘兮兮的,把慕辰的胃口一下就吊了起来。他心思一动,难不成月贵人的事情,她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慕辰神色一凛,用探究的眼神看了雨薇一眼,见她含笑看着自己,倒像是有几分把握似得。他摆摆手,对众人道:“朕与昌平公主有要事要谈,你们都退下吧!” “是。” 看着原本站了将近十人的屋子,不大会儿便走得只剩下他们二人,雨薇不由得感叹,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也难怪大家即使明知道会争得头破血流,也依旧趋之若鹜。 “可以说了吗?” 想必也觉得两个人一直这么对视着不说话,气氛也显得有些怪异,慕辰打破沉默率先开了口。 “请坐。” 且不说他是皇上,就算是个普通人,来她这儿做客,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的。 慕辰也懒得和她客套,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皇上,需要茶吗?” 慕辰勾唇一笑:“你倒是不同。”换做别的女子,肯定会问他爱喝什么茶,或者干脆事先调查好他爱喝什么茶,哪个会像她这样? “哪里不同?” 雨薇诧异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她觉得很好呀! “呵呵,没什么,不用麻烦了,你想同朕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点点头,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后,缓缓开口道:“玉贵人,是他杀!” ------------ 第八章 挑衅 “他杀?”慕辰用深邃的眼神看了雨薇一眼,沉声道:“继续。” 见他反映如此平淡,倒像是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一样,雨薇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了。 一个是不可一世的帝王,一个是荣宠正盛的贵人,单看他为玉贵人在宫殿门外种植的那两排白百合,就不难看出两人情谊甚笃。可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在明知道玉贵人绝非正常死亡时,他却仍旧没派任何人来调查此事呢?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难不成,玉贵人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害死的? 连雨薇都不由得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得浑身一激灵,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他堂堂皇上,想杀死一个人,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就动机而言,他也似乎没有要杀她的必要呀。 看来,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 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慕辰一眼,发现他正用探究的眸子看着自己,雨薇连忙有些慌乱的避开他的视线。 她过于明显的慌乱表情,让慕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笑意。 看来,她怕他!很好。 “抬起头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肯定。兴许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浑身天成的霸气,让雨薇很没骨气的照着他的话去做。 一抬头,便对上他有些阴郁的眼眸,让雨薇的心顿时又变得慌乱起来。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且不说前世那个身为法医见过无数尸体,都不曾怕过半分的她,就算是在今世,她也是堂堂的虎门将女,大风大浪的什么没见过?又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怕成这个样子呢?难道就因为他是帝王?雨薇绝不相信自己会这么没骨气! 强抑住心中的那份慌乱,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震惊一些。深吸一口气,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对上的却是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睛。 “你怕朕。” 那么肯定的语气,让雨薇觉得自己的心更乱了。 到底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看透她的心?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必须要承认一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贝齿轻轻咬了下下唇,纵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她仍旧点了点头,很坦白答道:“是。” 她很清楚,和一个能看透自己心声的人玩把戏,那无异于自掘坟墓!何况,她现在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更不敢造次。 “你很坦白,我喜欢。” 雨薇仍旧不习惯和他对视,因此也不清楚他在说这话时,脸上究竟带着何种表情。但她可以想象得到,像他这样让人琢磨不透的帝王,平日里,怕他的人一定很多,敢同他说真话的,想必少之又少吧。 没由来的,心里就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 高处不胜寒。 他身着一身绣着金龙的黑衫,原本就会给人产生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再加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会给他的人际交往大大减分。 亏得他是个睥睨天下的帝王,可以有这个资本‘耍大牌’,这要是穿到现代,别说是去找工作,即便是要饭!别人在看到他这张臭脸后,都一定懒得施舍他。 她曾经研读过犯罪心理学,也知晓像他这种人,内心通常很孤独,说不定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用冷酷的外表来保护自己。 这样一个没有朋友,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承担的人,其实才是最可怜的! 兴许是她一个人在那沉默了太久,让慕辰终于失去了耐性,有些不悦的开口:“昌平公主,朕在等你继续!” 继续?雨薇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短路了一下。他要她继续什么?她在大脑里飞速想着他们方才说过的话,终于联想起来。 哦对,是关于玉贵人是他杀的事情! 腿已经站得有些发麻,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等着她回复的慕辰,雨薇忽然大起胆子询问:“皇上,请问我可以坐下吗?腿酸了。” 明人不说暗话,她笃信,如果自己不开口为自己争取的话,这个辰国皇帝一定不会好心到让她坐下说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为自己争取点福利。 她的话完全出乎慕辰的意外,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在他面前说腿酸的人! 这个云国公主,确实是与众不同。他一向不喜欢为难有个性的人,对于她的要求,他亦不会拒绝。 “坐。” 声音不大,但听在雨薇耳中,却是最大的福音。她微笑着福了下身子,轻声道:“谢皇上。”然后很不客气的就近坐到椅子上。 坐定之后,她不打算再和慕辰拐弯抹角,而是直奔主题:“关于玉贵人是他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原因有二:一,她荣宠正盛,丝毫没有寻死的必要,二,就算要死,她完全可以选择上吊或是毒药,没必要非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慕辰点点头表示赞同:“你所分析的,估计稍稍有智商的人都能想到,我并不觉得你的话中有什么值得探寻之处。” 他的话让雨薇听着很不爽,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就是说她的话毫无技术含量,只不过是空口说白话! 这样的质疑,对于她这个从事几年法医的工作人员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侮辱! 雨薇紧紧握住放在身侧的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让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心服口服! 若说先前在随意谈话时,她还对他有些忌惮,那现在谈起案子时,她已经完全把那份忌惮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比揭开案子的真相更让她觉得重要的事情了。 “此言差矣,或许皇上您没有注意到我方才的话。我有说了,她即使要死,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您还记得吗?” 慕辰点点头,才刚刚听过的话,他没道理这么快就忘掉。 “那又怎样呢?” 雨薇浅浅一笑:“我仔细看过她的脸,整个已经辨不清原本的样子,而且,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死亡时间绝对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就算因为天气的缘故,使得尸体周围有蛆虫涌动,也绝不可能全部都局限在她的脸上,这是极度违反常识的!” 慕辰冷冷一笑:“那依你之见,玉贵人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把她害死的呢?” 雨薇顿时面露难色,迟疑道:“这个,我还没有调查清楚。” 她的回答让慕辰顿时拍桌而起:“好你个昌平公主!你以前在你们云国是怎样的风云人物朕管不了,但现在,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已经入了我们辰国的宫殿,如今在名义上,也算是朕的女人了,希望你能安分守己,莫要再做那些不自量力之事!” 雨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正是因为他的话,让她越发得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向眼前这个怀疑自己能力的男人证明一下,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只能做个生孩子的工具。 女人,一样可以做男人可以做的事情! 哪怕,是掌管整个天下! 雨薇缓缓的站起身来,用波澜不惊的眼神淡淡的看了慕辰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她的笑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仿佛能把他的心生生看穿一般。这种感觉让慕辰顿时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该死的,你笑什么?”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她最好能给出一个说服他的理由,不然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笑你,怕我。” ------------ 第九章 棋逢对手 红唇轻启,雨薇看着他的表情略带轻蔑。 “怕你?”慕辰挑了挑眉,仿佛自己听到的是天大的笑话一般。“女人,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同谁说话吗?信不信朕只要一句话,你就会性命不保!” 对于他的威胁,雨薇并不放在心上,淡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现在不会杀我!” 她的话,让慕辰微微眯起眼眸。 好自信的女人! 先前倒是他小瞧了她! “方才你要去哪?”懒得和她在一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慕辰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雨薇很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如果我说想再去一次怀月阁看下有没有之前被遗漏下来的蛛丝马迹,你会同意我去吗?” 慕辰微微勾起唇角,这样的他,让人感觉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以探究的眸子看着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 一下,一下,一下…… 雨薇的眼睛被他叩击桌面的手吸引了过去,初时还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是在给她什么暗示吗?渐渐的,她觉得那声音挺久了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心慌。 看着她的表情由好奇到疑惑再到不耐烦,慕辰依旧保持微勾着唇角,仿佛一直是种看戏的心态。 他不回答,雨薇也就那么一直等着,纵然已经不耐烦,却也只能强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辰叩击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在瞬间敛去:“怎么?打算和我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昌平公主。” 这仿佛是一场心理博弈战,哪一方先开口,便毫无疑问的成了先败的那一方。 雨薇脸上露出很是得意地笑,说道:“皇上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方才是我问的您,是您还未曾回答我。” “哦?是吗?”慕辰笑着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分明是已经想起,但却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问她。 “如果皇上您还是想不起,那雨薇愿意再同您说一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他想装傻,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慕辰也不打算再装下去,淡淡一笑:“不用了,朕已经想起来了。要朕应允你不是不成,只是……”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雨薇,接着笑得像个偷吃成功的老鼠。 “朕瞧昌平公主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朕是什么意思吧?如果你同意的话,一切好说,如果你拒绝,那咱们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算是在威胁她吗? 雨薇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怒气,这该死的皇上!天天的朝政大事那么多,他都不晓得能不能管过来呢,之前她没管的时候,他连派人调查都不曾查过,现在倒好,她要查了,他却在这时候插上一脚! 她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又外人在旁边,那样会扰乱她的思绪,不能让她静下心来好好去分析。原本还想着怎么能把那几个丫鬟给摆脱掉,自己一个人好好去看看呢。 得!现在倒好!虾兵蟹将是不用管了,直接换成个大boss! 她表示,鸭梨很大啊! “又在发什么楞?朕在等你回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似乎这样的等待已经把他最后的耐性都已经消磨殆尽。 雨薇一咬牙,一闭眼,说了声:“好!成交!” 那一刻,她有种签订了马关条约的耻辱感。 正在她在心里怪自己没骨气、软骨头时,慕辰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句:“干嘛?”他若是再敢提什么这之外的条件,她就立刻放弃调查这件事!反正那个玉贵人和她既不是朋友又不是亲戚的,她又拿不到半毛钱的回扣,何必一再的委曲求全呢? 此时慕辰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也没因她语气不好而和她计较什么,而是提醒道:“看来,昌平公主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方才刚答应要同我一起查这个案子的,怎么才这一会儿功夫,就要反悔了吗?” 被他的话这么一堵,雨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在他面前,却又不好发作,只能不清不愿的说了句:“走吧。” 门被雨薇缓缓打开,站在不远处的一干人,在看到雨薇先走出来后,脸上都露出有些暧昧的神情。 当慕辰随后走出时,他们都放下手中的伙计,齐刷刷的站成一排,低着头,等候他的差遣。 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如神祗般仰视和崇拜的感觉,兴许是虚荣心在作祟,他有些得意的看了雨薇一眼,以为会看到她有些崇拜的眼神,没曾想,他从她的脸上竟然看到了不屑! 原本得意的笑,就那么尴尬的僵在脸上,放在身侧的拳头也被他悄悄的握紧。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这么无视他的权威! 看来,她打心眼里是瞧不起他这个皇上的。 眼睛一眯,薄唇紧抿着。 他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高高在上,又怎么能容许别人这么无视,甚至轻视自己呢?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女人,而且是来自敌国的女人! 慕辰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而这种挫败的感觉,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 有些愤愤不平的看了一眼把他弄得心情不爽的罪魁祸首,发现她此刻正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抠指甲!他顿时气得有种想要冲上去把掐死的冲动。 虽然可以感觉到一直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但雨薇却连看都懒得看。 除了那人,谁还会这么无聊呢? 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会把那个皇帝给气个半死,但她却懒得管这些。他都已经把她愿望中的‘独行侠’,生生变成了‘铿锵二人行’了,还能指望她在这儿跟他陪笑脸吗? 别人能不能做到,她懒得管!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那么憋屈。 宁可痛快的死,绝不很狗的活!这是她的人生信条。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还很难改变她对自己的看法。慕辰当即决定,迅速进入调查案子的状态,只有一起‘并肩作战’,他才能尽快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也可以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处于众人之中的一个白衫女子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还怕自己的动作太过明显,总是看一下,就迅速低下头去。 她那有些焦急的样子,让慕辰看了觉得好笑,却也不着急回应她。 像她这么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丫头,着实该让她尝尝教训!别人或许不敢,不过他坚信,那个云国来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连他都不放在眼中的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丫鬟’呢? 一想到那丫头随时可能吃瘪的样子,他嘴角的笑意便更浓了。 “都散了吧!朕和昌平公主相谈甚欢,屋里太闷,我们去御花园走走……”他的视线略过一干众人。最终落在雨薇身上。 忽然被点到名,雨薇立刻恢复到该有的状态,低垂着眉眼,手很淑女的放在身前,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候他的差遣。那正儿八经的模样,倒让慕辰怀疑先前莫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昌平公主,还不过来?”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她,故意冲她弯起自己的臂弯。 即使心中百般不愿,雨薇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走到他面前挽住他的胳膊。 这样亲昵的小动作,让大家更是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这个昌平公主,不会当太久的公主了!怕是连这揽月阁,也留不住这只金凤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相携而去,揽月阁里的宫女太监们便顿时炸开了锅。他们纷纷猜测,皇上什么时候会临幸这个云国公主?什么时候会给她个堂堂正正的封号! 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白鹭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不行,她决不允许他这么快就对这个女人动心!在那个女人来这里的真正动机尚未查清之前,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的把这个危险的人放在自己的枕边呢? 看来,她要尽快找机会试探试探了。 她的眼神看向前方,贝齿狠狠咬住下唇,目光中写满了坚定。 ------------ 第十章 又一疑点 一路走来,但凡雨薇和慕辰所到之处,总免不了有人给他们行礼问安。跟在他的身边,让雨薇不自觉的有些飘飘然。 谁说只有男人才会对权势有欲望?女人又何尝不是!若非如此,武则天也不会宁愿被人唾骂,宁愿受尽世人的非议,也要问鼎权利的最高峰。 不过,幸好她没有武后那样的野心,不然,想必这短短的几十载也将断送在尔虞我诈的权利争斗之中了。 近了,离玉贵人生前所住的怀月阁越来越近了。 不知怎的,雨薇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那种频率像是只有极度恐惧或是紧张时才会出现的,而现在,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意味着,她在害怕吗? 身为法医,惧怕尸体是件很忌讳的事情。在尚未到达凶案现场,心就跳得不成样子,这势必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判断力。 按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暂缓尸检,要么,便是换个有相等能力的同事过来帮忙。但现在,两者都显得那么不现实。 玉贵人的尸体变化得如此异常,已非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知晓是他杀,那就很难避免会不会有人趁机在尸体上再做手脚,而且,时日过得越多,就越难判断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也就意味着很难根据时间来排查凶手了。 看了眼走在自己前方,穿着一袭绣着金龙黑衫的慕辰,她渐渐放缓了步子。 第一次,在尚未深入调查时,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若是现在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那倒还好。慕辰的突然插足让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查出真相倒也罢了,若是这其中出现了什么偏差,那她以后估计就很难在这辰国的宫殿里立足了。 仿佛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慕辰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怕了?” 照理说,临阵退缩似乎和传言中的她太过相悖,不过,从和这女人的零星相处看来,她虽然不似传言中的那么可怕,但勇气和魄力还是不容置疑的。 的确不是宫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可以比得上的,这倒也好,省得他总是觉得宫中的日子太过无趣。 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前一秒,雨薇还在那里犹豫不决,现在,因为他的一句类似挑衅的话,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斗志。 杏眼一瞪,她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怕?怕我就是孙子!”话刚说出口,就看到慕辰脸上那似笑非笑有些怪异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粗俗,脸颊顿时犹如火烧一般,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小声说道:“走啦走啦,早去早了事!” 好一个有趣的女人! 她一脸尴尬的样子让慕辰觉得很是有趣,但也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反正她现在已经嫁入这宫廷之中,他有的是时间把她所有的有趣之处都尽数开发出来。 慕辰仍旧走在前面,雨薇则是走在他身后约莫半米左右的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 半米,在她心里是人与人最合适也是最有分寸的距离。 太远,则显得貌合神离,太近,又显得过于暧昧。 不是不知道和皇上关系暧昧,意味着以后在这宫中会给自己争取到更多更好的福利。但‘利害’,从来都是有多大利益就很有可能会有多大的害处的。 她不是个有太远大理想的人,目前已经躲不过命运的捉弄,来到这个陌生的皇宫做个劳什子的和亲公主,她不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被贴上这么一个标签,只盼望自己能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出更有价值的事情! 于是,她悄悄在心底许下个心愿:当这后宫中的福尔摩斯! 不求荣宠富贵,不求功名利禄。 但求,无愧我心。 又一次看到了那大片的白百合。 同样的触目惊心。 只是这次,它们再没有先前在风中摇曳的优美身姿,倒似满池落败的残荷。 那原本大片大片的白,如今也褪去了原本高贵的衣衫,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雨薇吃惊的张大嘴巴,这样的情景,是她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忆起初见到这片白百合时,白鹭还曾经告诉过她,这全因皇上宠爱玉贵人,才会把之前的花全除掉,在通往她宫殿的两旁尽数种上这百合。 看了眼只是停下脚步看着那些花,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慕辰,雨薇不由得感慨:花犹在,情却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前一秒,还能和你情意绵绵、比翼双飞,后一秒,却可以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把自己所谓‘爱’的女人推向死亡的风口浪尖。 唉。 口中溢出一声清晰的叹息声,让原本正在沉思的慕辰再次把视线放到她身上。 “怎么?在为她感到惋惜?还是觉得她的今天便会是你的明天?” 他的眼中带着探究以及些许的兴味,雨薇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回答他,便从他身边饶了过去。 对一个不懂得爱为何物的人,说再多关于情的事情,都只能是对爱情的亵渎! 既然不能和他谈关于爱情上的事情,那又何必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至于她的明天会是怎样,她从不会浪费时间去考虑。 可能因为之前白鹭已经打点过的缘故,这次再来,显得异常的顺利。她没有等慕辰,而是率先进了玉贵人的寝房。 推开门的瞬间,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强压住胃中的不适感,她捂着嘴巴走了进去。 虽然屋里没有掌灯,但毕竟是大白天。远远的,依旧可以看到月贵人躺在地上。 她慢慢的走近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种恶臭就越发的明显起来。她身上的大红宫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艳丽颜色,周身飞舞着数不清的蝇虫。 慕辰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雨薇抬眼看了下他的反映。 按说一个养尊处优的皇上,在来到这样的地方时,就算不抱怨几句也会不想继续待下去。但他,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直接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走至雨薇身边,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就迅速把视线放在了雨薇身上。 他这样近乎无情的表现让雨薇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这躺在地上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曾躺在他的身畔,都曾听过他的甜言蜜语或是海誓山盟,如今,他们虽然离得那么近,却是永远的天人永隔,他难道,就如此铁石心肠吗? 以后还有需要仰仗他帮忙的时候,所以,即使心里很不想理这个负心汉,嘴上还是不得不回答他的问话:“还没。” 她矮下身子,让自己和玉贵人的尸身离得很近。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月贵人的脸,让雨薇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的脸已经几乎被蛆虫食尽,只余下残留的一些皮肉挂在脸上,透过那些皮肉,可以看到脸下面雪白的面骨。 那些因餍足而变得异常肥硕的蛆虫就在她的面骨上进进出出,那模样,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雨薇如梦清醒般抓起玉贵人的胳膊,仔细查看她的指甲。 玉贵人的手纤细而修长,指甲被修剪的圆润而饱满,被染成大红色的指甲,此刻竟然呈现出有些诡异的紫红色! 红色加什么颜色等于紫红呢? 她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着,对了,是紫色! 通常情况下,人只有在冬天,身体寒冷的时候,指甲才会出现偏紫色的现象,而有这种症状的人,自身也必然是寒性体质。 但现在正值酷暑,即使是体寒之人,也不该出现如此症状啊! ------------ 第十一章 紫砂壶 见雨薇一直这么盯着玉贵人的指甲发呆,慕辰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是单单觉得她的指甲颜色有些太过艳丽。平日里也不是不曾见过,只是,不过是个简单的蔻丹,值得让她这么费心吗? 注意到慕辰向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雨薇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继续翻看玉贵人的手指,仿佛她的指甲是用最上好的水晶造就而成。 开始还能耐着性子陪她观察一会,但到底架不住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百无聊赖的他,左看看右看看,不自觉的就走到了桌子前站定。看到昔日玉贵人最爱的那套紫砂茶具仍旧安然的摆放在原处,只是,没两日功夫,上面却已然落上一层薄薄的粉尘。 兴许是一时良心发现,或是因着‘故地重游’的缘故,总之慕辰还是觉得心里蛮不是滋味的。 伸出手来正要把那紫砂茶具上的灰尘给拂去,却被眼尖的雨薇厉声喝住:“慢着!不要乱碰这里面的东西!” 就连她这个职业法医在检查证物的时候都必须要格外的小心谨慎,以免破坏掉现场所遗留下来的证据。现在的科技和手段倒还好,可以通过种种方法和蛛丝马迹还原凶案现场,但偏偏这是在古代!所有的东西都受到极大的限制,莫说仪器了,就连找个专业的帮手,对她来说都绝对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被她这么一嚷,慕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碰也不是,放回去,似乎也不是! 他微微眯起眼眸看着她,想要向她传达一种警告的讯息,告诉她:你最好收敛一些,不要惹恼了我! 雨薇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他身边,眼睛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套紫砂茶具。 起初,她并没有伸手去摸,生怕这上面会遗留下什么重要的指纹。但转念一想,即便这上面有什么指纹,若单单用肉眼去识别的话,也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慕辰本想好生问问,为何他碰不得,她却可以碰呢?到见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生生咽了下来。 紫砂茶具的摆放呈现出‘众星拱月’的态势:中间是壶身光滑圆润的茶壶,周围则是分布均匀的四个小杯。因为不再有会破坏到指纹这方面的顾及,所以,她随手拿起了茶具正中的紫砂壶,细细的端详起来。 这个紫砂壶乍一看色泽还不错,颜色不是外行人所理解的一定是紫色,而是有种黄红结合的感觉,它的表面比较光洁,造型看起来也很圆润。它的纹理算不上很清晰,,也没有正宗紫砂壶上该有的众多分布均匀的细小的紫砂颗粒。 雨薇特地看了下紫砂壶的壶身和壶底,虽然有盖款,还有把款的印章,但却显得不是很规整的样子。 她的眉头已经微微蹙起,用手一摸壶身,发现初摸时有些打滑,细细去摸时,若是稍加用力按压摩擦就会感觉到手微微发涩。 她拿起壶盖轻轻转动,壶盖转动时,手感有些发涩,并连带着发出有点沉闷的的‘噗哧噗哧’声。 虽然,她并不喜欢饮茶,但在现代的时候,她爸爸却是个品茶高手!因此,从小耳濡目染的她,也就自然学会了不少鉴定真伪的方法。 此时,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紫砂壶绝对是个赝品!而且,还不会是个仿冒得多么高端的赝品! 若说这皇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这紫砂壶是真的她倒无话可说,可奇就奇在,这么个冒牌货,是怎么进到这皇宫之中,又是怎么被玉贵人天天使用的呢? “怎么?难不成,这紫砂壶有什么问题?”慕辰把视线再次落在紫砂壶上,但看了一会儿,却仍旧没觉得有上面特殊之处。 似乎她总爱注意一些看起来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东西。慕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开始时为什么会那么信她? 摸了摸鼻子,连他自己都深感疑惑。似乎,已经很久没如此信任过一个人了。 雨薇挑挑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疑惑:“你难道看不出,这个紫砂壶不过是个赝品?”都说这皇宫中的人各个都是‘鉴宝’高手,没曾想,这皇宫里最见多识广的人,反而连这都没有发现! “什么?假的?这这么可能?”慕辰诧异的看着雨薇,以为她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但看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又觉得若真是要开,也没必要拿这个来开。 “不信你自己看!”雨薇把手中的紫砂壶递到他的手中,怕他不懂得该如何鉴别真伪,还特意在一旁把所知道的鉴别方法都尽数告诉了他。 照着雨薇的方法这么一通试下来,慕辰的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喃喃地说:“不会吧!这,这怎么可能?” 按规矩,凡是在后宫稍有品级的嫔妃,所用东西皆是按照品级一一分配发放。就算玉贵人只是个贵人,现在也荣宠正盛,按说不会有哪个奴才敢以次充好,如此糊弄她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既然尸体都可以在一夜之间腐烂成这样,那为什么皇宫中不可能有假的紫砂壶呢?”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故事,却让慕辰不得不好好去想这件事。 或许,她没有说错。 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如同玉贵人好端端的就诡异的死去一样,一切都让人捉摸不透,却又着实那么堂而皇之的摆在你的面前,让你不得不信! 纵然是他这个睥睨天下的君王,不是同样也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秘密吗? 他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先前他确实小看了这个云国公主,以为她不过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现在看来,倒是他太小看对手了! 虽说传言不可尽信,但无风不起浪,确实该对眼前这个女人多点防备,多留点心眼的。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雨薇,上次他们只是匆匆交谈了几句,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第一印象。如今,他们一起来到月贵人这里查案,当面对这样一张面目全非、甚至可以说是可怖的脸,就连他这个大男人都会觉得心里发毛,而她只是一个女孩家,却在见到这样的情景时没有萌生半点怯意!真不知该说她心里承受能力太强,还是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 回想起那个说她曾率兵在一夜之间剿灭‘苍莽山’一百六十六名匪众的传言,当初他只是一笑而过,认为一个女人这么可能有这样的魄力?就算有,也不会狠毒到不留一个活口吧? 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雨薇回以淡淡的微笑。 她知道眼前这个皇帝在想些上面,关于她的传言,就她自己也听过不少,但却从来未曾放在心上过。 虽然不知道是谁四处散播的谣言,又究竟是秉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她都可以一笑而过,当作是在听别人的人生,看别人笑话。 “怎么?难不成,您怀疑我是害死玉贵人的凶手?”即便对他会怎么想她并不在意,仍旧觉得被他这么一直盯着,浑身都感觉不自在。索性想来个转移话题的办法,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间接提醒了。 慕辰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脸上换上一副略带戏谑地笑意:“多谢昌平公主提醒,你说得话,朕会纳作考虑范围之内的。先前我考虑过很多人,却一直未曾怀疑过你,被你这么一提醒,倒还真觉得有这可能!瞧,你没来和亲之前,她是这宠冠后宫的艳丽贵人,如今你来了,她却躺在了那!啧啧,那张脸……估计变成鬼,也称不上是艳鬼了吧!” 他轻声叹了口气,不知道算不算是对玉贵人的惋惜。还未等雨薇开口辩解,他继续说道:“我之前听说你在御花园见过玉贵人,好像你们当时是不欢而散对吧?谁能保证你不会为了报复她,而把她弄成这副模样呢?” 雨薇听了他的话,身子微微一震,杏眸一瞪,质问道:“你派人跟踪我?” 其实,她不该感到意外的。 云、辰两国交恶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亦清楚云国皇帝把她和亲到这边来的目的。换做她是这辰国的皇帝,也会对敌国来的女子多加防范的。明明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在听他这么说的时候,雨薇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好受。 慕辰的眼睛微微眯起,迎上她毫无畏惧的目光:“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任务或是目的来到我们辰国的,只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做个安分守己的女人,不然的话……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雨薇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右手的拳头紧握着,压制着自己内心不快。原本想和这个云国皇帝好好理论一番的,当回想起他刚才和自己说话时,竟然不自觉的忘了自己是皇上这一身份。 足以证明,在他心里,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更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即使被他怀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证据,即使他是皇上,也依然奈何不了她! ------------ 第十二章 刘妃其人 庄贤宫 夕阳的余光把位于辰国西南处的庄贤宫笼罩在其中,那橘黄色的光芒给这个原本看起来不算太起眼的宫殿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里的主人姓刘闺名子若,是慕辰尚是太子之时立的侧妃。 其父是当朝尚书,曾多次担任科举的主考官,门生遍布大江南北。 因家教甚严,刘妃一向严于律己,在外人面前时,表现的也总是自己端庄贤淑的一面,曾不止一次被慕辰盛赞‘有国母之风范’,赐居现在的庄贤宫。 当大家都以为中宫之位非她莫属时,玉贵人却在这时出现了,不光抢走了皇上所有的注意力,连带的,封她为后的事情也被搁浅了。 此时的她,身穿淡紫色宫装,看那布料的成色,已是有些年头。 就连那宫中的陈设也是极为简朴的,整个房间的基调多为紫檀木的暗色,看起来陈旧且不招摇。 此时的刘妃屏退了多余的丫鬟,只留下两个最贴身的,一左一右为她轻轻扇着团扇。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使得原本算不上漂亮的她,看起来竟也多了几分味道。 自打玉贵人死后,她想了许多。对于她的死,刘子若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有别的什么情绪。 她们之间来往很少,偶尔见面,也不过是场面上的寒暄。她打心眼里讨厌那个自以为是又目中无人的女人! 不过仗着年轻貌美,让皇上去的次数多了些,就以为自己可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就连见到她们这些‘姐妹’时,脸上的表情也多带有不屑和嘲讽。 如果不是那个玉贵人,她将是后位呼声最高的人!但是,如今有了她,原本一切该属于她的东西,也就此搁浅下来。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那些后宫的女人们在私底下已经明里暗里的表明自己愿意支持她当皇后的心愿,她虽然从来都只是一笑而过,但若说心里不得意,那绝对是假的!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母仪天下、光耀门楣,眼看那一天已经近在眼前,却被玉贵人那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生生打破了美梦,她又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伸出素净的指甲从精美的盘子中拈起一块杏仁糕缓缓放至嘴边,正要入口,却在嘴边停下。 她挑了挑眉,偏过头来看了眼居于自己右侧的芝兰一眼。 芝兰会意,连忙放下手中的团扇,作势要把耳朵附在她的嘴边。 刘妃却轻轻摇摇头,示意不必如此,芝兰便重新站直身体,等待她的发问。 “近日,那个云国的昌平公主是不是在查玉贵人的死因?” 之所以忽然没了胃口,就是因为想到了玉贵人死时的那张脸,胃里顿时就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是这样的。”想了想,芝兰又补充道:“今儿还从卢公公那里打听到,晌午时,皇上还陪着那个云国公主一起去了玉贵人的寝殿呢!” 一听到皇上也去了,刘妃的拿着糕点的手蓦地一颤,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把手中的糕点放回到盘子中,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沉声说了句:“不吃了!一想到她那张脸,我就倒胃口!” 站在刘妃左侧的素月,见主子这样的反映,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一边轻轻扇着手中的团扇,一边开口道:“主子您也不必为此事烦忧,辰、云两国关系一向不佳,此时和咱们和亲,也不晓得他们云国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之前也曾听过关于那个昌平公主的一些传言,想必皇上是怕派别人去镇不住她,才会自己亲自出马的,所以……” “多嘴!” 她话尚未说完,就被刘妃狠瞪了一眼。只一句话,她便乖乖住了嘴。 芝兰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团扇,再次轻轻为刘妃扇着,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她听得分明:“其实素月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您千万别想太多,别自个憋在心里苦了自个儿!” 芝兰自幼便跟随在刘妃身边,对她的脾气、秉性,自然都了若指掌。 她总是这个样子,用礼教、责任等一系列的重担压着自己,束缚着自己,一直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看法,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有一天会不会累,会不会也有承担不起这样重担的时候。 刘妃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她抬眼看了看芝兰,不光中带着些许的欣慰。 这世间,怕是只有她才能明白自己内心的苦楚了,也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不用带上精心描绘好的面具,只需要做最简单的自己就好。 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素月,刘子若淡淡地说了句:“你先下去吧,这里有芝兰侍候就够了。” “是。” 素月微微福了福身子,她在退出的瞬间,若有所思的看了芝兰一眼。 目送素月退出去后,芝兰就把事先重新收回到刘妃身上,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刘妃忽然抓住芝兰的手,微笑着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柔声说:“兰儿,你呆在我身边多久了?” “十三年。” 几乎想都没想,芝兰便脱口而出。往事一幕幕,也瞬间全都浮现在了她们眼前。 那时,她刚满十岁,被滥赌的父亲卖给了人贩子。 当和一群脏兮兮的孩子站在一起,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用审视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和茫然。那些人有的来了有的又离开,她的心就因为他们的来来去去,而一直像有个小鼓在敲个不停。 她怕!真的好怕! 生怕自己会遇到一个暴虐的主人,从此要生活在宛如地狱的地方。 刘子若就是在那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被一个大叔模样的人牵着手,在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芝兰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歇斯底里的拼命喊着:“小姐,求你买下我!求你买下我!” 后来想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刘子若的时候会突然喊出声。或者,在小小的她心目中,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也一定差不到哪里去吧。 虽然那几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让她挨了不少鞭子,但她仍旧不管不顾,把这当成自己唯一的机会。 生平第一次,她决定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压在那个自己也不过刚刚见到的小女孩身上。 赌赢了,她的人生将会就此改变。输了,最多不过豁去小命,以后也不用再受那未知的苦楚。 横竖,都是她赚了! 那一刻,在芝兰心中一直有个坚定的信念她一定会救自己! 后来的一切已经不必多说,她顺利当了刘子若的贴身丫鬟。从此,便把她当成自己可以豁出命的主子看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长大了,也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慢慢长大。 看着她嫁入太子府,看着她入主庄贤宫。 一路走来,她看着她褪去了一身稚气,同样,也学会了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让自己慢慢变得圆滑、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所有改变所有情绪都不曾瞒过芝兰的双眼,她从不觉得刘妃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唯一觉得心疼的是,她为了那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活得几乎没了自我!可是,那个男人却一次次的为着一个个不同的女人,让她受尽伤害。 因着他喜欢她的庄重贤惠、识大体,她一步步的完善自己,一步步的让自己按着他所喜欢的样子去发展。连芝兰都能明显感觉到,为了那个男人,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 “十三年了吗?时间真得过得好快……” 刘子若的眼睛看向前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眼神却显得是那么的迷离。 “我是不是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他才会一直不肯回头看看我?” 芝兰正要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她已经做得够好了,但刘子若却没等她开口,便接着说:“要不,我也去帮那个昌平公主去查案好不好?或许,他还会多看我几眼……” 哎。 芝兰重重的叹了口气。 爱情,果然会让一个人变傻变盲目。 她不知道该这么去劝她,也知道自己即使再劝也没用。 其实,只要她能开心,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是,却无法帮她把那个心被分成很多很多块的人重新拉回到她的身边。 “破案不是后宫嫔妃的事情,皇上之所以会让她插手,也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罢了。如果你执意要帮忙的话,我建议你没事多和昌平公主走动走动,告诉她一些你所知道的关于月贵人的事情,这样反而好些。” 她的建议让刘子若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蹭’的站起身来,她仿佛作出了重大的决定,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说:“兰儿,走!咱们现在就去揽月阁找那个昌平公主!兴许,真能给她提供点线索也说不定。” 看她如此坚定的样子,芝兰除了点点头答应,还能说些什么呢?依照她的性子,只要决定的事情,便会一直坚定下去。若非如此的死心眼,又这么会一直苦苦的为着那样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而一点点的凌迟自己的心呢? 正要出门,刘子若却突然回过头来,一脸紧张的对芝兰说:“兰儿,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衣服头发有没有哪里乱?万一在那碰到了皇上,失了仪态,那可不好……” ------------ 第十三章 心理试探法 自打从那怀玉阁回来,雨薇的脑海里就反反复复全是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 不合情理的尸变、一夜之间的突然死亡、夏日里发紫的指甲,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算不上高档的紫砂壶。 他杀是一定的。 只是,究竟用得是什么样的方法呢?和那个紫砂壶又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但照例还是把新得到的这两个线索写在纸上。 雨薇自桌上拿起那张纸,此时,她已不仅仅只是一张菲薄的纸张,而是查到月贵人死亡真相的关键所在。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但却突然打乱了她的思绪。 抿了抿唇,雨薇抬头看了眼门,朗声说了句:“进来。” 这些辰国的丫鬟就是没有她自己带来的好!明明已经交代过不要来打扰她了,竟然还这么不听话。看来,是不把她这个‘敌国’公主的威严放在眼中了。 门缓缓打开,雨薇看到沁儿端着个果盘走了进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纸张,笑着站起身来:“瞧你,干嘛还那么麻烦,我不需要这些的。” 若是换成别人,她可能还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但偏偏人家是个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丫鬟,不单如此,现在她也是自己想要拉拢的对象,自然需要区别对待。 沁儿把手中的果盘放在桌上,脸上现出无比认真的表情:“那怎么能行?您为了调查月贵人的死因,每天都忙里忙外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熟的。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总想着能为您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真的太没用!什么都做不好,现在,只能想到这个了……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接受奴婢这点小小的心意!” 雨薇最怕的便是别人和她太过客气,如今一瞧这小姑娘说会儿话的功夫,都已经眼泪汪汪的,心顿时软了不少。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也不用想太多,至于要查明真相,那完全是我个人的意愿和兴趣,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知道吗?” 沁儿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表情那么认真的样子,也就点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公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奴婢先下去了,我就在外间,有什么事情,您可以随时唤我进来。”她福了福身子,正要出去,却被雨薇再次叫住。 “公主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你过来看看这个。”她把手中的纸递到沁儿手中,补充道:“好好看看,再好好想下,月贵人那里还有什么与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把你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沁儿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了句:“公主,您这写的是什么呀?奴婢看不懂。” 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挫败,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雨薇。雨薇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后,自她手中接过那纸看了眼,然后抬起头看着沁儿:“怎么会看不懂呢?我写的没那么潦草吧?你再好好看看!” 她把手中的纸再次赛到沁儿手中,沁儿有些无奈的接着那纸,只是瞥了一眼,就低着头小声说:“再看多少次都一样的,奴婢,奴婢确实看不懂。” 见她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雨薇顿时觉得头脑有些发懵。看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她的字看起来也没那么难懂啊!这可是正宗的方块字! 等等,方块字。 她仔细瞧了瞧纸上的字,忽然笑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虽然她会写云国的字,但做了二十几年的现代人,早已习惯了写方块字。虽然用得是毛笔,但对她来说却没有什么大差别,只要一写东西,本能的还是会写出在现代时写的字。 而在现代这个时代,大家写字仍旧用得是繁体,看不懂,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公主,您,您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见她忽然笑得那么开心,沁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想要从她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线索? 雨薇蹙了蹙眉,连忙摇头:“不,我还没想到。既然你看不懂,那就不要管它!我念给你听,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在怀玉阁还见到什么和往常不同的事情便够了。” 沁儿点点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说:“公主您放心,主要是奴婢知道的,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的承诺让雨薇顿时安心了许多,也在心里开始有些嫉妒起那个已经故去了的月贵人。像她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人,竟然死了也会有人愿意这么忠心耿耿的效忠于她,她真不晓得是积了多少辈子的德! “我记得之前你曾对我说过,月贵人平时极重保养,不光爱跳舞、爱喝茶、爱洗花瓣澡,还爱吃燕窝,是这样吗?” “是的,而且,她喝的燕窝要由专用的厨子来打理,火候拿捏的要恰到好处。她还说,燕窝这东西,好不好吃,全在火候上!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不足,都不能把燕窝的功效发挥到极致。” 沁儿的叙述让雨薇不禁撇了撇嘴,看来这个月贵人不光刁蛮无理,在吃上还是个颇有研究的主!啧啧,这要是放在现在,那绝对是一极品吃货! “那茶呢?既然她那么讲究,是不是喝茶时一定要用桌子上的那套紫砂壶茶具呢?今儿我和皇上过去的时候在桌子上看到了那个。”她边说边细细的观察沁儿的反映,希望从她的反映中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蛛丝马迹。 “可不是嘛,月贵人可宝贝那套茶具了!平日里,我们碰都不能碰,稍有不慎,就会受到极重的惩罚!就连清洗茶具,都是由专人负责的。”说起那套茶具时,沁儿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眼中也划过了一丝怨愤。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但还是被眼尖的雨薇捕捉到了。 雨薇垂下眼睑,看来,这个沁儿一定还知道些什么事情!把她带到身边,算是做对了。 “那月贵人知道那紫砂壶是假的吗?” 她并不急着和沁儿讨论其他物件或是事情有没有嫌疑的事情。既然在提到紫砂壶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了波动,那不如就着这条线发展下去,说不定真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沁儿的眼神先是闪烁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慌乱:“假,假的?怎么会!” 她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捏着衣角,关节都已经微微泛白。眼睛也不像先前与她交流时那般的坦然,倒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 雨薇的嘴角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原来,这个沁儿并不如她想象得那般善良、忠诚。光是看她现在的反映,就足以证明,她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究竟是不是她害死的月贵人呢?雨薇忽然决心试她一试! 从事法医的工作经验告诉她: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复杂。往往身边最亲近的人,是最有可能会出卖或是下毒手的那一个。 虽然在自己的亲人死去后,她们也会感到追悔莫及,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这并不能否认他们已经犯下滔天罪行的事实。 也许,沁儿之所以会在月贵人死后还一直呆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去,不过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后悔了,想要为她补偿些什么却又没勇气承认是自己害了她的事实。那她心甘情愿的呆在她身边呢?又是打着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想先一步知道她的进展,好事先毁灭掉证据吗? 看了看仍旧表现得有点做贼心虚的沁儿,她忽然大嚷一声:“大胆沁儿,你因不满月贵人不顾亲戚之情,对你多加体罚继而怀恨在心,狠心杀害了她,该当何罪!” 雨薇此举实则是在玩个心理战术。 当一个人做了心虚的事情时,脑子里往往一直会盘旋着当初自己犯错时的情景。假如她在这时候忽然大嚷一声,那人势必会作出最本能反映。也就不难试出沁儿究竟是不是凶手了。 这个做法很冒险,完全要看犯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够不够强大,是不是第一次犯案。据她观察,沁儿不像是个能狠得下心肠的人,就算月贵人的死因和她有关,她也至多是个从犯。 只要她稍加试探,就不难把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试探出来。 果不其然,被她这么大声一嚷之后,沁儿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公主,我没有,我没有杀月贵人,我真得没有……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以膝盖为腿,一步步的跪向雨薇,拉着她的衣摆,苦苦的哀求她一定要相信自己。 雨薇微微俯下身子,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你杀的她,那你又为何会反映如此之大?如果不是你杀的她,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你要我相信你,那也要告诉我一个让我可以相信的理由吧?” ------------ 第十四章 无头女尸 沁儿的身体微微发着抖,犹豫了一会儿,往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再仰起脸时,头上已经留下了一个浅淡的红印。 雨薇见她如此,眉头微微蹙起。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场景,之所以会如此逼问她,不过是想套出她的真话罢了。 矮下身子,让自己的身体与沁儿的持平,雨薇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 红唇轻启,柔声说道:“沁儿莫怕!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你都通通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的!”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孩不会是那个残忍杀害月贵人的凶手!若想杀死一个人,可以用不下于一百种的办法,没必要人都死了,还把人家的脸弄成那副德行。这分明是有深仇大恨的人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像沁儿这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纵然对月贵人心里有怨,也没必要下此狠手吧。 “我,其实……”沁儿开始还有些别扭,犹豫着要不要把真话说出,但一接触到雨薇如此坚定的眼神,但立刻有了说出来的勇气:“那个紫砂壶确实不是原来那个,真的那个已经被我打碎。而这个,是我偷偷到宫外,让别人仿造的!” 沁儿说完便低垂下眼睑,十足的受气小媳妇模样。 “假的,果然是假的!可是……竟是这个原因……”雨薇喃喃自语地在房间走动着,显然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已经离真相很近很近了,没想到,想了半天,竟然劝都是按照错误的思路进行的。 来回走了几圈后,雨薇忽然意识到一个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问题,连忙转过头来,用凌厉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沁儿的眼眸说:“不对,你再撒谎!”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似能生生看到沁儿心中一样。以往的她,每次对沁儿都是礼遇有加,何曾像现在这般让人感觉陌生害怕过? 沁儿瑟缩了下身子,仍旧用有些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雨薇,小声为自己辩解:“公主,我真没有骗您!我确实是为了被责罚才出宫让人仿造的那个紫砂壶,因为那是月贵人的心爱之物,我怕,我怕没了它,她会杀了我的!” “杀了你?”雨薇挑了挑眉,难不成,这个月贵人还能是个杀人狂魔?若说为了一个紫砂壶就能杀人,那也太小题大做了。 沁儿拼命的点着头,这让雨薇的疑惑更深:“若她真那么宝贝那个紫砂壶,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伪呢?沁儿,你是在拿我当三岁孩童在戏耍吗?” 她负手而立,刻意把声音沉下,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之感。 被她这么一说,沁儿顿时更显得诚惶诚恐,在地上‘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满是泪痕,额上的红印在她素白的小脸上也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她这近乎自残的方式让雨薇心里很不舒服,正要俯身把她从地上扶起,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黄莺的声音:“公主,庄贤宫的刘妃娘娘来看您了!” 她看了眼门外,又望了望仍旧跪在地上的沁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个刘妃,还真是会挑时候! “你先下去好好想想吧,回头一五一十的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你且放心,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同样,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最好……没有骗我!” 在撂下这句话后,雨薇再没看沁儿一眼,而是整了整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仍旧跪着的沁儿,在看到雨薇远离后慢慢的闭上眼睛,她颓然的跪坐在地上,眼角的泪瞬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这是雨薇第一次见到刘妃,清秀的面庞,淡紫色的长裙,双手端放在小腹处,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的千金。 那女子自看到她后,脸上就一直挂着盈盈的微笑,看似友好,但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她记得白鹭曾对她说过,庄贤宫的刘妃,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几个妃子之一。只是不知,她今日前来,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呢? 刘子若也从一看到雨薇时,就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她。姣好的面容、玲珑的身段,最妙的就是那种与生俱来又不卑不亢的气质,让人单单只看一眼,便会有种难以别开眼的感觉。 及至两个人走到对方大约一米处的位置停下。 最先表示友好微笑的是雨薇,好歹人家来者是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前来,若是一开始她就没有给人好脸色看的话,势必会给人留下话柄。 她并不要求自己做人要多么圆滑,但基本的‘社交’,她还是可以应付自如,断然不会给生她养她的云国丢这个脸的。 “不知道刘姐姐大驾光临,小妹没能远迎,实在多有惭愧!”场面话听得多了,自然说起来也显得无比顺口。 说她虚伪也好,趋炎附势也罢,只要能好好的生存下去,又何必在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风言风语呢? 她的客套让刘子若有微微的愣神,似乎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热情。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不会有冷场的情况出现。 她上前一步,微笑着握住雨薇放在身前的手,亲密的仿若一见如故的朋友:“早就听说妹妹长得好似天上的仙女儿一般,姐姐早就先来看看了!只是,前段日子,身子骨一直不爽利,也就一直一拖再拖,这不,刚好点,就过来看妹妹了,可别怪姐姐来得迟哟!” 她边说边用自己的手轻轻拍着雨薇的,雨薇看得出,她眼里虽有笑意,但那笑意却未及眼底,让人感觉她的这份突如其来的热络多少掺杂了一些虚假。 “姐姐客气了,快快请坐!红裳,上蜜饯!绿柳,把上好的龙井给刘妃娘娘端来!”招呼刘妃坐下后,她又连忙吩咐丫鬟帮该上的东西都上来,生怕有任何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她的客套让刘子若觉得有些宽心,这女子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留着,以后必定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威胁的!偏生,她又是那种看着就很难让人生出厌烦的女子,她就是想恨想怨,都觉得有些狠不下心来。 假如,她们都不是这皇宫中的寂寥女子,或许,还有可能成为要好的闺蜜。每日里一起谈天刺绣,那该有多好?可命运偏偏作出了这样的安排,让她只能别无选择的站在与她对立的地方,只要她想动手,她便会反戈相向,捍卫属于自己的领土。 这几年中,她已经看腻了皇宫中的尔虞我诈、阴谋诡异,她也想好好歇歇,只是心里无比清楚:踏入后宫的女人,便如同踏入了一场不归的旅途,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在这里,她们为名争为利斗。赢,固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输,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弄得株连九族! 这样的日子,外表看似光鲜,实则每走一步,都好似在刀尖上跳舞。即使脚底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却依然无法开口叫停。 蜜饯和龙井被陆续端了上来。 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蜜饯,刘子若连忙定了定神,把自己已经飘远的思绪硬生生给拉了回来。她微微一笑,伸手拈起一枚蜜饯放入口中,略略一嚼,便觉味道极好。 “妹妹真是个吃家,连这蜜饯,都比我宫中的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呢!” 不知她究竟说得是实话还是恭维,雨薇通通微笑着照单全收到。嘴上还不忘客套:“姐姐要是喜欢,尽管拿上几罐带回去!” 刘子若连连摆手:“那哪里成?我来妹妹这里,尚且是空着手来的!又怎好厚着脸皮从妹妹这再拿东西呢?怪只怪姐姐来得太过匆忙,下次再来时,一定给你补上!” “姐姐客气了,你我姐妹,哪里需要这么客气?”雨薇讪讪的笑着,越发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很虚伪。以前的她,这样肉麻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听闻妹妹近日在查月贵人死因的事情,不知,可有进展?” 雨薇刚刚端起杯子,尚未送至嘴边,只因听了她的话,手蓦地就抖了一下,眼神也不由得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巧妙的用笑给掩饰过去。 “不知姐姐是从谁那听到的小道消息?妹妹这初来乍到的,怎敢在这宫里造次?” 见她否认,刘子若倒也不恼,微微一笑:“妹妹谨慎这也是应该的!但我这次来,并不是来当个长舌妇的,实在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到妹妹的地方。” 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真诚,让雨薇几乎以为她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单纯,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有几个做事是没有任何目的,只为帮人的?要是这样,也就不叫后宫,干脆改成‘雷锋馆’得了! “其实……” 雨薇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黄莺一声凄厉的惨叫。细细辨认,那声音正是从她房中发出的。等众人赶到房间中看时,看到的便是抱着手大声尖叫的黄莺和一个躺在地上,身穿沁儿衣服,头颅却被从脖颈处齐齐切断的女尸! ------------ 第十五章 峰回路转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仿佛空气凝结、时间静止了一般。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在场的全是女眷,原本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早已吓得说不出话,这一声凄厉的尖叫把她们从最初的难以置信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眼尖的白鹭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嘴里喃喃地说着:“没有血,一滴血都没有……”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捂嘴的捂嘴,尖叫的尖叫,逃似的往门外跑去。 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竟说这是月贵人的厉鬼来索命了!这一说法顿时在女眷中炸开了锅,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这沁儿本就是月贵人身边的丫鬟,虽然现在已经呆在雨薇身边了,但谁也否认不了她的过去。而且她死得那么诡异,正常人又有几个能做到的呢? 大家又在大厅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好像只有偎在人气多的地方,月贵人才不会来找麻烦。 “妹妹,这,这……”刘子若颤抖着拉了拉雨薇的衣袖,雨薇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安。因紧张,竟连个完整话都说不出。 她轻轻的拍了拍刘妃的手,柔声说:“姐姐莫怕!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一切都是人为的!”然后对着那些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女生说了句:“大家都不要怕!此事也莫要以讹传讹。你们要是怕,就先在这里呆着,我等下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雨薇的眉头皱得很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刚刚有了点线索,以为只要和沁儿多聊聊,很有可能就会离真相更近一些,没曾想,她竟然这么快就遭遇不测!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但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是了,沁儿绝对是破案的一个关键!那个真正害死月贵人的幕后主使生怕沁儿会在她面前露出什么马脚,所以才会来了个杀人灭口。 以为这样她就会不管不问了吗?雨薇冷冷一笑,如果她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人,那就白瞎了她的老本行了! 顾不得看别人会露出怎样不理解的表情,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芝兰见刘子若时不时的往雨薇的房间望去,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生怕她一个冲动也要进去帮忙,那可就糟了。她连忙压低声音在刘子若耳边说:“主子,那个昌平公主进去了,咱们……我看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多晦气啊!万一,万一真像她们说的那样,那岂不是……” 刘子若早已本就心乱得没了分寸,如今被她这么一说,除了点头以外,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希望那个昌平公主尽快把事情真相找出,也免得大家都在这里胆战心惊的瞎想。 此时,白鹭默默走到刘子若面前,看了她一会儿,并不理会她有些吃惊的眼神,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刘妃娘娘,这里现在很不安全,您还是先回您的庄贤宫吧。”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那么坚定,不像建议,倒像是在命令她一般。刘子若有些无措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芝兰,见芝兰冲她点了点头,她连忙尴尬的对白鹭笑笑:“谢谢公,姑娘关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样就对了,娘娘,我送您。” 刘子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仍是点点头。 在她们走出揽月阁后,刘子若忽然一把抓起白鹭的手,用有些疑惑又很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说:“朗月公主,你,你堂堂公主的高贵身份,怎么能纡尊降贵给一个敌国公主当丫鬟呢?这要是传出去……” 白鹭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从刘子若的手中抽出,轻蔑一笑:“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会不会传出去嘛,我不说,皇兄不说,难不成,会是皇嫂你说出去吗?” 她忽然凑到刘子若很近的地方,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刘子若顿时脸色出现愠色,朗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皇嫂,就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我这可是在关心你!” “是吗?”白鹭弯唇一笑,那笑意竟看起来有几分的嘲弄,继而道:“如此,那就谢谢皇嫂了!不过,朗月自信能照顾好自己,不劳皇嫂费心了。往后,没事少来揽月阁,请吧!” 说话间,她已经作出了‘请’的手势,芝兰终于看不下去,把刘子若护在自己身后,有些不悦地说:“朗月公主,主子也是在为您着想,怕您在这里受了委屈,您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呢?” 白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把视线看向刘子若。 “皇嫂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丫鬟的吗?一个丫鬟竟然都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本公主说话!呵呵,以前皇兄老夸你有主持这后宫的潜质,现在看来,连一个丫鬟都管不好,又怎么能管得好这偌大的后宫?” 刘子若被她这么一说,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看向白鹭的眼神带着隐忍。 “你!”芝兰一甩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她说的没错,她是主子,她只是个卑微的下人。的确没资格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若再多说,除了给主子树下这个大敌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懒得和她们在此纠缠下去,她微微冲刘子若福了福身子,说了声:“皇嫂好自为之,朗月就此别过。” 没等刘妃回答,她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刘子若才慢慢后退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芝兰连忙去扶,扶稳后,往白鹭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不满地说了句:“狂什么狂啊?她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和主子您说话呢?真是!” 刘子若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走吧,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朗月公主她……有资格狂!” 因为,在皇上的心目中,没有哪个公主哪个嫔妃能和朗月公主相提并论。他们是嫡亲的兄妹,是患难与共的兄妹,没有任何人能插足其中! 一路走来,总有人不信这个邪,于是一次次的去试探皇上和朗月公主的底线。最终,她们的下场,无一例外。 她看得已经够多,再不想做下一个傻瓜了。 除了老实的听她的话,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揽月阁 雨薇蹲在那具无头尸体旁边,很仔细的去观察她头颅的切口处,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圈犹如锯齿状的伤痕。 难道这就是杀害她的凶器吗? 锯齿状、割头颅。 总觉得这个凶器好像之前听说过,到底在哪里呢? 想了好一会儿,雨薇才想到,那是曾经在一本记录清朝野史的书上看到的。 血滴子。 有两种传闻,一是清世宗雍正帝手下的特务组织粘杆处为了帮助皇上清除异己而用到的一种暗器。状似鸟笼,专门于远距离取走敌人的首级。二是,雍正在登上皇位之后,觉得粘杆处知道太多他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威胁到皇位的统治,所以对粘杆处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成立了血滴子这个秘密组织。 当时她对这个暗器还挺感兴趣,所以特意看了一集有关血滴子的电视剧,看完后她就觉得这绝对只是小说作者的杜撰。像这种远距离取人首级的功夫,比小李飞刀还极具技术性! 就好比去套圈,给你一个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套进东西的圈圈,让你近距离的套都不一定可以套得到,又何况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呢? 且不说人都是有本能反映的,就算站在那儿不动,让人连套几次,也未必可以顺利成功。加之血滴子需要用重铁打造,若想在空气中顺利行进到达目标人头上,这简直比买张彩票就中个五百万还要难上千倍! 话虽如此,可,如果不是血滴子的话,又有什么武器能这么准确无误的取掉人的首级后,还留下这样锯齿状的伤痕呢? 雨薇四处打量了一下窗户和门,发现并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都完好无损的关闭着。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并非是远距离杀人,很有可能是杀过人后再逃离了现场。 但这个推断似乎也不能成立,不管怎么说,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的话,怎么都该留下一些血迹啊! 她很仔细的查找了好一会儿,却仍旧一无所获。 鼓着勇气,她上前摸了下沁儿的手,她的手已经有些僵硬。据常理推断,在人死去半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通常会出现尸僵。 掐指一算,自从她离开房间到再次回来,似乎最多半小时的时间。 看起来合理却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兴许是有了月贵人那个前车之鉴,让雨薇甚至开始对自己在现代的专业知识产生了怀疑。 常理。 在这辰国的皇宫里,似乎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别想了,她压根就不是沁儿!” ------------ 第十六章 藏在暗处的眼睛 雨薇回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慕辰! 她微微蹙眉,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这后宫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让她几乎以为他们辰国各个备着手机。 她诧异的眼神让慕辰觉得甚是满意,他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雨薇面前。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昌平公主,这可是自打你来后死的第二个辰国人了,你难道不打算给朕一个解释吗?” 他的话让雨薇顿时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言下之意,这人,就算不是她亲自动手杀的,也定然和她脱不了关系吗?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太过刺耳,指向性也过于明显。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有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人。”她站起身来看了慕辰一眼,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纵使他是皇上又怎么样?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断然不敢杀了她这个和亲公主的。 就算云国现在的实力尚不如他们辰国,但真要硬拼起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而且,和辰国交恶的可不仅仅只有云国,秦国一直虎视眈眈的等待机会呢。 这慕辰看起来就很精明的样子,一定不会作出这么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傻事的。 “哦?这可不是在你们云国,你就这么有信心她们都会听你的?” 对于他的挑衅,雨薇只是但笑不语,并不打算和他在言语上一争高下。 人命关天,现在不是做口舌之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慕辰方才来时曾提到死的人并非沁儿,连忙单刀直入的问:“你怎么知道死者并非沁儿?她的头颅已被切去,除了她的衣服,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你和沁儿并不熟识,你进门时,最多不过看了她的尸体一眼,又如何能如此肯定呢?” 她看着慕辰的眼神充满了探究,这是很关键的一点。一个整日忙于国事,周旋于嫔妃之间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长相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小宫女如此熟稔呢? 除非……这中间有什么不可高人的秘密! 她眯着眼睛看向慕辰,似要从他眼中看出些蛛丝马迹,却发现他隐藏的很深,除了唇角隐约可见的笑意以外,一无所获。 慕辰缓缓抬起自己右手的食指,放在他的太阳穴处点了点,轻声说:“直觉,帝王的直觉。”他的话,差点没让雨薇喷血。 直觉?要是在现代社会都讲究直觉的话,那岂不是处处都是冤假错案了吗? 帝王的直觉?屁!她还女人的第六感呢!到了公安局,到了法庭上,这些岂能做得了数? 见他纯粹是来搅局的,雨薇也就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验尸的最佳时间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在这期间,必须要密切关注尸体的变化,以此来推断正确的死亡时间。 在现代的时候,可以经过精密的仪器和种种手段作为辅助,现在却明显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她再次蹲在那具无头女尸面前,紧抿着唇,视线在那具尸体上来回的逡巡着。 慕辰就那么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不爱争宠献媚,不喜金钗红妆,倒好像对尸体情有独钟一般! 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女人也忒没品了点!一个风度翩翩的帝王她不看,却对着这么恶心的尸体左研究右摆弄的,怎么看都觉得心里特不爽! 据雨薇了解,人在心脏停止跳动后,血液也会随之停止流动。在几个小时后,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沉积,出现尸斑。 虽然之前从没见过头被生生切下的情况,但这些凶杀的案子大多万变不离其宗。 她特意注意了一下死者的姿势:身体自然平躺、双手紧握,由于没了头的缘故,看起来一点不像真人,倒好像是个橡皮、树脂之类的东西做成的模特。 其实,死者的的面目表情往往对案件的进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管是现代的法医亦或是古代的仵作,在不解剖不化验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用到中医里常用到的:望闻问切。 望其死状、闻其体味、问目击者情况、‘切’又同‘摸’,摸尸体的温度。最后一点一般用于死亡时间很近的情况。 没了头,整个案件就会显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但可以肯定的是,头被削去,即使速度再快,也绝不可能没有半点血渍溅出!除非……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这里不是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对,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假如这里不是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那么一切也就变得好解释起来。 凶手既想杀人灭口,又想要制造一个人死在她房间里的假象。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想嫁祸与她吗?不对!那么多人看着她在外面,她压根没有作案的时间,再说,她也没有凶器没有杀她的动机啊! 除却这些之外,还有什么呢?她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眸一亮,想到一个可能挑衅!既然是放在她的房间里,那就代表凶手再向她示威! 她的拳头慢慢握紧,额头上慢慢冒出细密的冷汗。她缓慢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某一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想法,让她忽然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有些怪异的表情和举动,把慕辰弄得莫名其妙的。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始终一无所获。“你在看什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到底问出了口。 “我……”就在雨薇想把自己的想法和疑问尽数同他说出时,外面却传来了卢公公的通传:“皇上,安亲王进宫了,说要求见您呢!” 慕辰的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的情绪,被他很快掩饰掉,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转身看了一眼仍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雨薇,慕辰的眼眸闪烁了下,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不知昌平公主有没有听说过我们辰国的安亲王?”雨薇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慕辰戏谑一笑:“是吗?这安亲王之前可是在你们云国呆了好几年呢,你会没见过?” 他言语之间充斥着怀疑,让雨薇听着很不是滋味,脾气也‘蹭’的一下上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信的话大可不问,我讨厌你这语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视线别到一边。 从没被人如此顶撞过的慕辰,恨不得冲上去掐死这个该死的女人,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冲动。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气,瞥了一眼仍旧气呼呼的雨薇,嘴角勾出一抹算计的微笑,沉声道:“昌平公主,你就陪朕一起去见安亲王吧。” “我?”雨薇以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见慕辰很得意的点了点头,她臭着一张脸,丢出一句:“沁儿尸骨未寒,我要尽快找出凶手。” 为了避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雨薇已经尽量压制自己心中的不满,只希望快点把这个瘟神给打发走,别再这里扰乱她的思绪。 “朕金口玉言,这是圣旨。”他刻意把声音拔高,似乎要提醒她抗旨不遵的下场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雨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嘴角始终挂着似嘲讽的笑意,让她莫可奈何。 “走吧。” 慕辰说完便率先开门走了出去,雨薇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的女尸,轻轻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白鹭一干人仍在大厅里候着,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白鹭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大自然。但碍于身份所限,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朕同昌平公主去见见安亲王,你们就各干各的吧。”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说完便拉起雨薇的衣袖往门外走去,卢公公连忙很有眼力劲的跟了上去。 “恭送皇上,恭送公主……” 走至门口时,雨薇忽然想起了什么,挣脱掉慕辰拉着她胳膊的手,重新返回到屋里。 “公主,您,您怎么回来了?” 她忽然杀了个回马枪,满屋的丫鬟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白鹭,看着她的眼神,想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一般。 “保护好现场!千万别让闲杂人等进去!知道吗?”虽然对她说的话有些一知半解,但大家大抵也能猜到她是在说关于尸体的事情,连忙点了点头。 “记住我的话!我先走了,回来再继续。”说完,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跑出,白鹭狠狠的白了她一眼,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丢人!哪里有半分公主该有的样子?” 她的话音刚落,分明感觉到从四周射来几道探究的目光,见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大家又纷纷把视线转到一边。她杏眼一瞪,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做事!” 看着各自忙自己事情的丫鬟们,白鹭看了一眼门外,又转身看了眼雨薇房间的所在处,冷冷一笑,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 第十七章 谁动了那具尸体 午后的太阳正是毒辣,照得人口干舌燥。这样的天气本就容易让人心烦气躁,偏生那树梢上的蝉似是故意一般‘知了知了’的叫个没完。 若是换成别人,想必早已没了耐性。但站在崇明宫前的慕骏熙却仍然岿然不动的站在那里。 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一双透彻明亮的双眸仿佛一汪清泉。漆黑如墨的长发以美玉高高倌起,一袭月牙色的白袍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消瘦,却也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息。 他负手而立,如花瓣般的红唇微微抿着,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让人不禁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雨薇不情不愿的跟在慕辰身后,已经不晓得免费给了他的背影多少记白眼。他要见自己的兄弟,管她啥事? 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腿,看着前方隐隐可见的崇明宫,她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辰国的皇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只想快点见到,快点应付完事。 近了,越来越近了。 那抹月牙白的身影忽然进入到了她的视线。 好熟悉的背影! 雨薇咬了下唇,努力去回想这个背影究竟像谁,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 因着心里有了疑问,她行进的步伐越发的快了。这种感觉就好像遇到了一个看不清真相、处处都是疑团的案子,越是神秘,她就越有种想要亲手上前揭开那层神秘面纱的冲动。 脚下的草窸窸窣窣的响着,慕辰听得出,走在后面的人心里已经不再平静。他没有回头,只是深深看了眼那抹月牙色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终于走到与那人近在咫尺的地方,雨薇却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快。 咚咚,咚咚…… 有多久,她没有过这种心跳得如此快的感觉了?好像,自从喜堂失踪后,她的心就从此沉寂,像汪没有生气的死水。 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何,能让她有这种久违的心动感呢? 她用有些贪恋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如果,他就是喜堂,那该有多好!她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孩子气,但这个念头被她很快否定掉。 慕辰已经说了,要她来见的是安亲王。喜堂不过是个小小的乞丐,又怎么会来到这辰国的皇宫,变成那个毫不相干的亲王呢?就算是,她以现在这个身份见他,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的心情却犹如遭遇了冰火两重天。 原本以为,在没他的日子里,之要她每天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做,那对他的思念便会少一点,再少一点。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忽然,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篇日志,名字叫《回忆饱含诱惑》。 回忆,其实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比如,一个香味,一个动作;又比如,一个背影,一个相同或相似的轮廓;一个曾经听过的笑话,甚至一道味道相同的菜,都足以让我们那么轻易的想起一个人。 那样一个,让你因为他的离开而没有心情再和别人说话的人。 想到最后,或许会无助的哭泣,或许会无端的苦笑,或许,是站在拥挤的十字路口,听一阵又一阵的风撞在自己身上,一遍遍的打出他的名字。 那样的日子,是想念在每一个日日夜夜后没有办法再去抑制住的悲伤…… 眼前的这个熟悉的背影,让雨薇仿佛又置身到了梦境之中。她仍旧看不到他的脸,却又止不住的思念,想要走近他,却发现他只能越来越远。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慕骏熙缓缓转过身来。在他看清站在眼前的两人时,原本清澈得如同泉水的眼睛瞬间变成深得看不见底的深潭。 他状似无意的又看了雨薇一眼,又很快的把自己的视线收回,落在慕辰的身上。 “臣弟见过皇兄,不知皇兄近日可还安好?”他拱手向慕辰请了个安,然后迅速把手收回到衣袖,紧紧的握着。 是他!竟真的是他! 当他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瞬间短路的感觉。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她把手阴在袖子里,暗暗用指甲掐了自己一下。 痛。 痛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晰。 不是梦! 可是,如果不是梦,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个乞丐,又为什么会当上这辰国的安亲王? 难道……他是辰国派去云国的奸细? 这个念头像一只索命的手,一点点的拉扯的她的心。她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可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乞丐、孤儿、将军府…… 这一切,仿佛是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而她,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到这甜蜜的陷阱中,却一点都不自知。 她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眼前那个男子,很想亲口问问他:小乞丐,安亲王,究竟,哪个才是你的真实身份?除了这个,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慕辰和慕骏熙像对很普通的兄弟一般很随意的聊了点家常,慕骏熙早已感受到那道看着他的火辣辣的视线,但他却始终不敢直视。 心,早已跳乱了节拍,但他却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依旧和慕辰谈笑风生。 他们的不自然,早被慕辰收入眼底,他并不急着揭穿他们。 就好像猫捉老鼠一般,若是在抓住的瞬间就直接吃掉,那还有什么意思? 趁着猎物活着时,把它放开再抓回,那种狩猎的乐趣,才是最能让人迷醉的。 他一手揽过雨薇纤细的腰肢,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有些炫耀的语气对慕骏熙说:“这是云国的昌平公主,也算是你的小皇嫂!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雨薇用有些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这个该死的辰国皇帝似乎已经知晓她与喜堂的关系,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来宣布自己已是他的附属品,让他的‘皇弟’知难而退。 慕骏熙微微勾起唇角,绽放出一抹温润的笑,冲雨薇轻轻点了点头后,彬彬有礼地说了句:“皇嫂有礼。” 雨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牙关也咬得紧紧的。 皇嫂。 呵!好一句皇嫂有礼! 你就这么希望看到我成为别人的妃子,在别人的怀中语笑嫣然吗? 既然你都可以把我们的过去尽数抛去,那我又何必苦苦守候? “皇弟,你之前不是曾在云国呆过几年吗?怎么,连这‘鼎鼎大名’的将军之女都不认识吗?”他刻意强调了‘鼎鼎大名’,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了一圈,弄得气氛显得异常尴尬。 慕骏熙脸上仍旧挂着温润的微笑,不知是掩饰的太好,还是本就不在乎的缘故,让人丝毫看不出一点破绽。 在听到慕辰如此问后,雨薇就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不清楚他会作出怎样的回答,但却很期待他能大声的对慕辰宣布:认识,怎么可能不认识!皇兄,她就是我的爱人! 慕骏熙再次看了眼一脸期待的雨薇一眼,薄唇轻启,说出的却是:“不认识,只是听过。我是去云国体察民情民风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幸认识将军千金呢?” 明明依旧是那么温润的笑,在雨薇看来,那笑却像是在讽刺她曾经为他所付出的深情。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要演戏吗?好,很好! 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心碎,就留给我自己好了! 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从身体里抽离一般,她低垂着眼眸淡淡地说了句:“皇上,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吗?”慕辰冷冷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慕骏熙一眼。 此时的慕骏熙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把视线落到别处,显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看着凌雨薇那痛苦隐忍的样子,他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忍,点点头,冲她挥了下手:“既是如此,那先退下吧。” 他的话,犹如雨后的甘霖,让雨薇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皇上!” 说完,竟逃似得离开了崇明宫。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慕骏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汗湿透。 在乍听到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来到辰国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喜忧参半的。也知道见面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曾想,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想必,他刚才的表现,一定让她很失望吧。 “想什么呢皇弟?是不是也想娶个王妃了?看上哪家千金了,尽管同皇兄说,我替你做主!” “皇兄说笑了,臣弟今日进宫,是想向您汇报关于秦国的消息的……” 一听秦国,慕辰的顿时眉头紧锁,收起了方才想要拿他取笑的心。警惕的环顾一下四周后,说了句:“进去详谈。” 雨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揽月阁。一路上,她和喜堂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仿佛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 温柔的他,贴心的他,逗她开心的他,以及,方才那个狠心不认她的他…… 踉踉跄跄的进了揽月阁,她不想让自己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情,只有把心思放在破案上,这样,心里或许就不那么难受了。 “公主,您回来了,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刚一进屋,就对上绿柳关切的眸子,雨薇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就直奔自己的房间。 “公主!” 绿柳忽然焦急的又叫了一声,雨薇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绿柳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有些心虚的说了句:“没,没事。” 她反常的表现让雨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推门进屋。 眼前的一切,让她顿时傻了眼。 原本放在地上的那具无头女尸,竟然没了! 她惊慌的跑进房间仔细检查了一圈,发现地上不光没有一滴血,甚至没有留下半分痕迹!仿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 第十八章 拉统一战线 雨薇转身跑出房间,有些惊慌失措的一把拉住绿柳的衣袖焦急地问:“沁儿的尸体呢?快告诉我,她的尸体去哪儿了!我走的时候不是特意交代要看好的吗?” “我,其实……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雨薇看着原本已经有些松口想要说出事实真相的绿柳,眼睛却忽然直直的看向她的身后。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顺着绿柳的视线回头一看,果不其然,白鹭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这个该死的女人! 早就知道她一定有问题!先前雨薇不过是不想多惹是非,如今看来,就算她不想和这个女人作对,她都会想尽办法的来为难她。 确实到了该和她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深深的看了白鹭好一会儿,雨薇忽然开口道:“白鹭,去你房间吧,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不是想着要刻意放低自己的身段或是别的什么,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事情不及早说清楚的话,以后很有可能会演变得更糟。 与其让她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倒不如把话放在明面上说清楚。 白鹭挑了挑眉,下巴有些得意的微微扬起:“尸体是我叫人弄出去处理掉的。怎么?昌平公主这是要背地里对我用刑吗?” 她显然对她的话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低头看了看自己修剪得很圆润的指甲,微微一笑。 强忍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气,雨薇转身对绿柳道:“你先下去吧,跟她们几个也说下,我与白鹭有话要单独谈,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她交代完后,发现绿柳并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鹭,像是在等待她的答复。 雨薇慢慢的咬紧牙关,隐在长袖中的手也紧紧的握着。 欺负人!这绝对是在向她示威! 她回头扫了一眼仍旧一脸得意的白鹭,冷冷一笑,厉声道:“你们可别忘了,在这揽月阁,我才是主子!我不管她之前跟过谁,或是有着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但在这里,她是以奴婢的身份进来的,就要谨守自己的本分!可别告诉我,你们辰国的丫鬟各个都是这么不知进退!” 白鹭和绿柳闻言,身体都不由得一震。不愧是将军家的女儿,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不难看出,此时的她在强忍着心头的怒气,若是再招惹她的话,确实很有可能会弄个鱼死网破。游戏尚未正式开始,白鹭一点都不希望它结束的那么快。 她快速冲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立刻心领神会,轻轻点了下头。 “公主,对不起,是绿柳不好,您千万别生气!我这就下去……” 她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些许的颤音,听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本就错不在她,雨薇也不打算为难她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绿柳冲她福了福身子便慢慢退出门去。临出去时,仍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 这个云国的公主,当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连朗月公主平时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如今都算对她服软了,看来,以后伺候她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喽! 随着‘吱呀’一声门扉缓缓合上的声音响起,雨薇再次把视线放回到了白鹭身上。 她依旧用那副探究的眸子看着白鹭,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白鹭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为什么一向自诩可以看透别人心思的她,却疑点都看不出她心里怎么想的呢? 白鹭的种种表现,等同于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在这后宫之中,敢行事如此高调又不怕被追究的人,除了公主这个身份之外,她想不到别的! 看透别说透,才是好朋友!既然之前她不追问到底,现在她仍旧不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有些事情,在尚未揭穿之前,是很有趣味性和冒险性的。这就好比赌石!一块看起来普通无奇的石头,给它开上一个小小的口子,让爱好冒险和收藏的人猜猜里面的东西究竟价值几何。这赌的就是眼光和运气,赌赢了,固然是名利双收,输了,也就只有自认倒霉的份! 她不是一个习惯去赌的人,这次,她打得是将计就计的主意。既然她要隐瞒她的真实身份,那她就让她好好吃上一回哑巴亏! 至于会不会得罪白鹭,她管不了了!这女人看着就像对她很有成见的样子,她就算不去招惹她,她也是找定她的事了! 雨薇从来就不是个会被动接招的人,所以,一静不如一动。 “笑你,不自量力。”她的语气很冷,很淡,一如当初同慕辰说话。 “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次?”白鹭何时被人用如此轻蔑的语气羞辱,脸涨红着,恨不得冲上来掐死她一般。 “我问你,我有没有特意交代过,要保护好现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白鹭的情绪稍稍缓和,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说:“你说的是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而不是‘任何人’。” 在现代的时候,雨薇一向以严谨自诩,没曾想,玩了一辈子的鹰,今儿却被小家雀给啄了眼!自然心里不是滋味。 她轻轻咬了下唇,眼眸一转,笑意再次浮上嘴角:“确实,你算不上是闲杂人等,不过,从现在起,你被炒鱿鱼了!” 这就是她将计就计的原因。既然她现在是以丫鬟的身份来到她身边的,作为一个‘主子’,她有权决定自己身边奴才的去留。如果慕辰连这点自由都不给她的话,那也太不合情理了。 白鹭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诧异地问:“炒鱿鱼?那是什么玩意?”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本能的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兴许是这女人自知奈何不了她,才故意用家乡话骂她。 如果真是这样,她可没有那么好欺负! 她诧异的表情提醒了雨薇,这可不是在现代,即使和她说炒鱿鱼,她也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不介意给她解疑答惑,但却仅此一次。“我这里,以后不需要你了。” 白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右手缓缓抬起,以食指指着雨薇,用有些怀疑地语气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你以为谁都可以让我屈尊当丫鬟吗?” 她的话,除了让雨薇觉得好笑以外,再没有别的用途。她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改变得了的!哪怕是慕辰也不行! “请。”她对着门,作出‘请’的手势。 人都说:请佛容易,送佛难。她不是她请来的,但却一定要亲手把她给送走!不然,这样的瘟神留在这里的话,以后还不定会给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白鹭用很恨的眼神看了她好久后,忽然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了句:“你等着!”便急匆匆的推门而去。 她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又怎么能容许得了一个敌国的女人如此侮辱?今日,她在这个女人这里受到的侮辱,总有一天,她会让她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终于把这个难缠的主给解决掉了,雨薇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掉了一个一直背在肩上的包袱。 虽然不知道这四个丫鬟之中究竟有几个是慕辰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当然,不排除四个都是的可能!但白鹭无疑是那个最嚣张破坏力最大的一个。只要把她调离,那就无异于杀猴给鸡看!就算她们以后想要再有什么小动作,也势必会有所忌惮。 解决了白鹭,其余的小喽啰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许多。 她很快把绿柳、红裳和黄莺召集到大厅,简单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同她们说过后,三人顿时面面相觑,都不免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忧。 连朗月公主那么骄傲的人都被她给赶走了,那她们呢?还能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待多久呢?大家顿时都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 她们的表情被雨薇尽数收入眼底,她一向是个恩威并施的人,并不打算给她们施加太大的压力,却又不得不让她们知道她也是有手段的人。 她冲她们微微一笑,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平易近人一些:“你们也不要因为白鹭的事情就感到人人自危,我知道你们和她不同。咱们虽然在一起相处的时日并不算多,但想必你们对我的性子也是有所了解的。不管是月贵人的事还是沁儿的事情,其实和我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这是你们辰国的事情,按说我不该过问的!只是,凶手一日没被绳之以法,我就安心不下。今天是她们,明天就很有可能是我们!难道,我们就该这么坐以待毙吗?” 雨薇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站在台上演讲一般,让自己的语言努力抓住台下观众的心,使她们很快与自己站在同一阵地上。只有这样,她才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未来的路才会好走一些。 她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三个女孩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说得没错!谁都不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如果不帮她,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莫名其妙的牺牲者如同沁儿一样。 即使她们对皇室再衷心,都是建立在性命安好的前提上,如果连小命都没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忠诚呢? “公主,我知道沁儿的尸体在哪儿!” ------------ 第十九章 谁算计了谁 白鹭前脚刚走,红裳就立马‘叛变’,这倒让雨薇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环顾一下其余两人,雨薇微微一笑道:“这里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都说人多力量大,但在现在这个时候,却是人贵在精,而不在多。再说,她们现在都不是她的人,都留在这里,除了给她添乱之外,没有别的用途。 “现在就咱们两个了,带我去吧。” 红裳点点头,一边带路,嘴里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公主,您好厉害!我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就觉得您和那些公主啊大家闺秀的不一样!” 雨薇勾唇一笑,好奇地问:“哪里不一样?” 其实,纵然不问,她心里也很清楚。没有哪家的公主或是大家闺秀像她这般说话做事那么雷厉风行,不像女子,倒有几分男子风范。 红裳想都没想便回了一句:“哪里都不一样。” 她的话差点没让雨薇喷血。之前倒是没看出来,这小丫头想问题的思路倒是和别人挺不一样的。 跟着她出了揽月阁后,她们就一直往皇宫的南边走去。 在没来辰国皇宫之前,她爹爹就已经把一份绘有辰国皇宫方位的图纸交给她细细看过,虽然看完后就已经烧掉,但却早已记在她的心里。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辰国皇宫的南边,应该是冷宫才是! 她微微蹙眉,难不成,白鹭把沁儿的尸体藏到冷宫去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那里出入的人本来就少,而且呆在那里都是不得宠的妃子,纵然她们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提出来仍旧没人会管。 越走越觉得人烟稀少起来,起初还有零星的几个宫人从身边经过。兴许是看到她穿着不错,还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 看着满地的杂草丛生,雨薇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前方仍旧一直在走的红裳一眼,她走起路来步履有些轻浮,仿佛心里急着要到达一个地方,却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催促,于是自己借由自己加快步伐,让雨薇好尽快跟上。 红裳血红的纱裙在枯黄的杂草中显得是那么刺眼。雨薇忽然停住了脚步,眯着眼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缓缓蹲在地上,趁着红裳不注意,快速从地上抓起一小把沙土握在掌心之中。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大喝一声:“站住!” 明显的看到红裳的背脊僵直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回过头来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怎么不走了?” 雨薇冷冷一笑:“若是我再和你一起走,那也就不用再查玉贵人和沁儿的案子了,直接就可以到下面和她们做伴去了!” 那个‘红裳’顿时脸上出现很是复杂的神情,仔细看去,竟隐隐觉得有些扭曲。先是他腮帮子处的皮慢慢鼓起,然后整张脸上的皮都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甚是怖人,倒让雨薇忽然想起了画皮里的情景。 人皮面具被那人一把从脸上抓掉,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并没有雨薇想象中的那么怕人或是太过普通,相反,那张脸绝对属于让人看了一眼就很难忘记的。 邪气,妖媚。 那明明是一张男人的脸,却因那狭长的丹凤眼和那紧抿着的薄唇,而给人一种不太好亲近的感觉。特别是当那薄唇微微勾起,露出邪魅笑容的时候,更让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确定我不是那丫头的?”说话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他自己原有的,兴许是长期装着别人说话腔调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他的声音和长相有任何不搭的地方。 “我并不确定。”雨薇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你比我还要心急,沁儿和你无亲无故的,你完全没必要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而且,白鹭刚被我赶走,你也不过是听了我说了些拉拢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对我这个云国来的,尚且还搞不清楚是敌是友的人抛橄榄枝呢?起初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后来,看你走路的样子像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人。常言道:兵不厌诈!就算你是红裳,就算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随便试探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啪啪啪’。 他轻笑着拍了几下手作为鼓励:“精彩,真是精彩!都说凌雨薇是个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他的话让雨薇忽然想起了他伪装成红裳时曾说过的话,于是打趣道:“所以,你才会说我哪里都和那些公主和大家闺秀不一样吗?当时我就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奇怪……呵呵,早该想到的!” 她确实早该想到的,以白鹭在这皇宫中的地位,若想处理一个尸体,可以有几十,甚至几百种办法,又何必非要劳神费力的把她弄到冷宫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她自嘲的笑笑,先前是她急于知道沁儿的下落,所以才会疏忽防范,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现在,除了赶快想办法脱身之外,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雨薇抬起头,很认真的看了那人好一会儿,忽然再次笑了。 “你笑什么?” 有的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痛哭流涕,有的人则会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以为这个凌雨薇会有所不同,没想到,仍旧是不能免俗的。 雨薇止住笑,冲他耸了耸肩:“这里就咱们两个,你难不成会以为我会无聊到自己笑自己吗?” 邪魅男很快反映过来,她这是在笑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住她的脖颈,看着她的眼睛危险的眯着,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找死!” ‘咳咳咳’。 他的力道很大,雨薇顿时就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大脑也开始一点点的发懵起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现在,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放,放开我,我,我有话,要,要说!”原本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在现在的她看来,说起来都显得是那么的费劲。 邪魅男显然觉得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还不想那么快就让她死去,挑了挑眉问道:“死到临头,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不懂。”雨薇努力让自己把气喘匀,然后继续说:“你这么早就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在我面前,难道,难道就不怕我日后查出你的身份吗?” 她边说边很认真的看着那人,仿佛要把他的长相深深烙在自己心上一般。她需要强迫自己记住眼前这个人裸露在外的,所有能被她所记住的细节。 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杀害她们两人的凶手,就算不是,也一定和这两个案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真相的机会。 她的话刚说完,邪魅男就开始笑,笑过后,用力攥住她小巧的下巴,用很不屑的眼神看着她说:“刚夸你是个奇女子,怎么这么快你就把自己蠢笨的一面给露出来了呢?” 用力把他的手从自己的下巴掰离后,雨薇没有对他的话作出任何回应。这时候,她更多的是需要聆听。只有听的多了,她才能从中找到契机,找到解救自己的方法。 “实话告诉你,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我的人。二,死!” 在他缓缓说出‘死’字的时候,雨薇却忽然露出有些轻蔑的笑意,接口道:“不,那只是过去,在遇到我之后,会有第三条路可选!” “什么?”邪魅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暗自猜想她是不是想玩什么把戏。 雨薇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话。她伸出手来,把手中一早准备好的沙土冲着邪魅男所在的地方漫天一撒,沙土就顺着风尽数刮到了他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沙土让邪魅男顿时有些慌神,他不知道她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甚至没有看到她什么时候从怀里掏过东西,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他手中不知名的东西给撒中了。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邪魅男在自己身上一通乱拍,就连他的眼睛也被迷住,他拼命的揉,却发现越揉越痛。 雨薇一改方才的被动,微笑着走到他跟前,用有些得意的语气在他面前边晃悠边说:“唔,刚才忘了同你说了,我这人呢,除了平时喜欢多管闲事以外,没事就喜欢配个药、整个人什么的。咳咳,没错,我刚才对你洒的不是别的,而是我最新研制出的‘皮开肉绽粉’。” 此时的邪魅男,虽然已经把眼睛中的沙土解决掉,但却仍旧觉得有点咯眼。在听到雨薇这么一番话后,他更是觉得心里没底了,但表面上,他却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就败在这么一个小女子。 “你少唬我!我怎么没听说过什么‘皮开肉绽粉’?如果真如你所说,我现在怎么没皮开肉绽?哼!别以为这样你就能逃过一死!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话音刚落,他再次伸出右手作鹰爪状,直直的逼向雨薇的喉头。 这此雨薇连躲都不曾躲,依旧脸上带着微笑。 若是她吓得求饶,邪魅男也许会庆幸自己幸亏没有听她的诡异。但现在见她如此淡定的样子,他倒是觉得心里没底了。 把原本要去掐她的手不甘心的收了回来,他恨恨的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问:“为何不躲?” 雨薇脸上依旧挂着浅淡地笑意,淡淡的看了邪魅男一眼,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了句他几乎想要一掌劈死她的话:“因为,有你陪葬!” ------------ 第二十章 荒废的院子 邪魅男的眼眸瞬间收紧,薄唇紧抿,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一抹探究的色彩。 见自己的话已然凑效,雨薇再接再厉道:“你还不会以为这药是立竿见影的吧?呵呵,在我看来,那种见血封喉的死法太过仁慈,生不如死才是惩罚人的最高境界!所以,用我这个‘皮开肉绽粉’,是逼人招供,让人服输最好的选择!” 邪魅男心里暗道一声:好狠毒的女人!不愧是曾经带兵剿灭过‘苍莽山’一百六十六名匪众的女将军,果然够心狠手辣! 到底是习武之人,对于新研制出的毒药有着本能的好奇心。他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看不出情绪的雨薇一眼,沉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雨薇重复了他的话一遍,然后看着他开始笑,她的笑那么轻蔑,仿佛眼前的人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般。 虽然被她的笑弄得浑身不自在,但邪魅男依旧忍住没开口。如果换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相信,但眼前这个人,关于她的传说太多太多!谁都摸不清她真正的底细。对于没把握能搞定的人,最好还是多长个心眼,这样,也好免去吃不必要的亏。 雨薇察言观色,发现他已经被自己的笑弄得有些心虚,觉得现在说出来时机会刚刚好,于是开口道:“此粉并不会使中毒之人自己自身皮开肉绽,但一个时辰之后,它会慢慢的渗入你的身体内部,由里到外的一点点的往外扩张。开始,还只是有一点点痒,渐渐的,那种痒会越来越强烈,你会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的皮肤,直到……” 对于邪魅男有些惊恐的表情,雨薇表示很满意。她忽然停顿下来,冲他妖媚一笑,一字一顿的说?:“皮开肉绽。” 明明正处三伏天,明明她笑得那么美,但在邪魅男看来,那笑容却仿若地狱的罗刹。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他猛然发现,本来占据绝对优势的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凌雨薇。不,不能让自己再这么被动下去,绝不能! 趁雨薇尚在得意之中,他忽然伸出右手再次掐住她的脖子,脸因气愤而变得有些扭曲,恶狠狠的对她说:“解药。” 像这样的女人,和她来软的,她一定只会嘲笑他。倒不如直接一点,用她的性命相胁,等拿到解药之后,他自然有对付她的法子。 不幸的是,他估计错误。雨薇不光不吃软,更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在她看来,今天能活着,那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真是她的忌日,那最不济,也能让眼前这个男人被心里折磨个好几天,也算没白死了! 仿佛被威胁的不是自己一般,雨薇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她很清楚,现在他们两人在玩心理战术,比的就是谁的耐力强,谁的心理素质好。 她好歹也算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才不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古人身上! 而且这个邪魅男一看便不是个普通人,这样的人,往往都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所以,只要他相信她的话是真的,那就绝不会干一命换一命的蠢事。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应有的态度吗?如果是,那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临死也得拖个垫背的,这是她的一贯风格。 他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狠的他见过不少,但这么不把命看在眼里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抓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他皱眉问道:“那你想怎样?”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在气势上输了这个女人一截。 但说出的话就犹如离弦的箭,是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了。 计谋得逞,让雨薇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手用力一推,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就被轻易甩开。 摸了摸被掐得有点疼的脖子,雨薇不悦的白了他一眼:“为何杀我。” 邪魅男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很快恢复正常,冷冷一笑:“你该死。” 雨薇撇了撇嘴,这什么屁话?她既没抢他老婆又没谋他家产的,凭什么说她该死?但转念一想,兴许是她管了不该管的闲事,所以才会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吧。 她并不把这放在心上,反正这已不是第一次!比这更凶险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不是照样逢凶化吉吗? 她看了邪魅男一眼,忽然问道:“这附近有温泉吗?” “怎么?难不成你现在要沐浴?”他的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意,这女人还真够与众不同的!到底是女人,死到临头还希望自己的形象好点。 对于他这么白痴的回答,雨薇除了再送他一记白眼外,实在不想和他再废话那么多。 “你时间不多了,快去找处温泉,每天泡一个时辰,泡足七七四十九天,毒素便会自行排出。” 他挑了挑眉:“这算哪门子解药?” 站得腰酸背痛的,雨薇自个儿寻了块稍大块的石头往上面一坐,伸了伸腿,舒服的喟叹一声后,说:“信不信由你,去不去也随你。” 深深看了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眼,邪魅男忽然决定现在不杀她了!这么有趣的女人,如果这么早死的话,那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话毕,他一掀红裙,如同变戏法般在她面前消失。 顺利把他打发掉,雨薇也就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正要离开,忽然想起邪魅男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她冷哼一声,笑得那叫一个得瑟:“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当你丫是红花会的总舵主啊!” 在回去的路上,雨薇越想越觉得有点不爽。原本以为有了红裳的帮忙,找到沁儿的尸体绝对不是问题,但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要是就这么放弃追查灰溜溜的回去,这绝不是她的性格! 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就在这皇宫里好好找找,兴许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漫无目的的溜达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发现地上有许多蚂蚁在地上排着长长的队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通常情况下,蚂蚁大规模的搬家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觅食,另一种便是快要下暴雨了。 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眼正在忙碌中的蚂蚁们,她尴尬的笑了几声。 记得小时候最爱蹲在蚂蚁窝附近看蚂蚁搬家。总觉得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勤劳的物种之一,每天要背负比自己重千倍万倍的东西走来走去,却从来不曾抱怨过什么,的确挺难得的。 反正找沁儿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也不是她想到便能找得到的。于是,她蹲下身子,决定看看这些蚂蚁究竟在做些什么再走。 很多蚂蚁匆匆走着,身上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有些则是很多个一起背着一个类似糖的米黄色小颗粒。 看来,它们果然是在觅食! 弄清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后,她忽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站起身来刚要伸个懒腰,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里好像离御膳房不近吧,宫中又不像是民间,不可能有人边走边吃东西的,那这玩意又是哪来的? 她顺着蚂蚁群的一端走去,忽然想知道,何处才是蚂蚁群的尽头。 初始时还以为刚才见到的蚂蚁已经够多了,但让她吃惊的是,越往那头寻去,见到的蚂蚁就越发的多。 那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心里都觉得毛毛的! 幸亏她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一定会被恶心死。 顺着它们找去,雨薇发现了一个荒废的小院。 在这么大而华丽的皇宫中,这个小院显得是那么的破败,和整个皇宫的格调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雨薇站在那个小院面前,心中的疑惑更甚。 看来,那糖粒子就是从这里被蚂蚁运出去的。只是,这么一个荒废的小院,究竟谁会住在这里呢? 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轻轻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被锁着的。 后退几步,看了眼不是很高的墙,雨薇露出了有些得意的微笑。 幸亏以前在军队里一直过得都是假小子一样的生活,这样高度的墙,在她看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三下五除的就翻了进去,站在墙头环视了一周,发现里面的杂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那么高,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好像在向外人彰显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要是真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荒废,又为什么会有甜食洒落,招来这么多的蚂蚁呢? 不管里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都决心一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纵身从墙上跳下,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她快步往小屋走去,边走边四处打量着。 意外发现这屋子四周虽然都是蜘蛛网,但木门处原本结着的蜘蛛网却有明显被弄破的迹象。显然,这里在很久没人住之后,又在近期来过人。 会是谁呢? 带着疑惑,她屏住呼吸,轻轻去推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缓缓推开。 屋里的光线很暗,她矮下身子努力避开那些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慢慢往里面走去。 忽然映入眼帘的一样东西,让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别的,正是沁儿那缺了头的尸身! ------------ 第二十一章 被伤透的心 不过半日功夫,那尸身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她整个身上爬满了黑压压的蚂蚁,它们不停的在她身上移动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活的! 不凑近去看倒还好,走近一看,简直是惨不忍睹! 沁儿身上原本穿着的淡绿色纱裙已经被蚂蚁啃咬得落了满地的碎布片,余在身上的破布看起来比街上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隐隐的可以辨出,衣服下的皮肤已经被蚂蚁啃咬的少了很多块。 雨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里里外外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除了尸体之外的东西。而且蚂蚁都是围绕着她的尸身在行动,这也足以证明那些‘糖粒子’的出处不是别的,正是眼前这个‘沁儿’! 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已经啃咬得看不出任何人样的沁儿一眼,虽然之前也曾听说过蚂蚁吃人的事情,但那也仅限于南非热带雨林的食人蚁。通常情况下,蚂蚁会在尸体快要腐烂时去分食。 沁儿不过才死了一天,这种情况确实太反常了! 不知道她尸体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物质存在,她也不敢贸然的用手直接去触碰她的尸身。 看着蚂蚁们爬上她的身体又不断的从她身上下来,雨薇忽然意识到,如果她现在不把握住机会的话,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估计‘沁儿’已经不存在,而是被这些蚂蚁给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到那时,她就算有心要查,都只能是异想天开了。 咬了咬牙,也顾不得会不会有什么毒素什么的。既然蚂蚁都能当成食物,想必就算有毒素也不会是多么严重的,不然,它们岂不是全都要被毒死了吗? 也不管自己的这个想法究竟对不对,她矮下身子凑到沁儿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用手的食指轻轻碰触了下她低垂在身侧,尚且完整的手。 兴许是之前被那些蚂蚁侵蚀的缘故,她手上的皮肉竟然一碰就龟裂开来,其中一块还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那片刚刚掉在地上的‘皮肉’,雨薇吃惊的瞪大眼睛,差点没尖叫起来。 这哪里是人肉啊! 她也算和尸体打过多年交道的人了,从没见过谁的尸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证明自己的怀疑,她大着胆子继续把手伸向沁儿的手,尚未摸到,就看到上面因为她方才的触碰而缺出来的口子。 凑近一看,那个空缺的口子里面压根没有任何骨头,可是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果然有问题! 她冷笑一声,起身寻了一会儿,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个落满灰尘的小木棍。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走到‘沁儿’面前,往她胳膊上用足力气一戳,那胳膊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果然如她所想,压根就没有任何骨头! 看着地上开始慌乱奔走,尔后又飞快爬去分食那条‘胳膊’的蚂蚁们,雨薇冷冷一笑:好个李代桃僵! 怪不得她刚看到这尸体时,就觉得一点都不像真人,倒像是个塑胶做的模特呢!原来,还真是假的! 那这尸体究竟是什么错的呢?就冲这满地的小家伙这么喜欢的劲,铁定原材料里少不了糖! 只是,她当初是摸过沁儿的手腕的,那种触感绝不是糖! 弯腰从地上的蚂蚁身上捻起一块白色的小块,用手轻轻一撮,便出现了类似蜡的粉状物。轻轻把手上的东西吹去,雨薇微微一笑。 今天,怎么说都是有收获的!这趟总算没白来!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正要离去之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来,低头对地上的蚂蚁笑着说了句:“谢啦!” 是的,是该谢谢它们。如果不是它们,她很有可能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不过,她似乎更该谢谢自己。假如不是她好奇心重,探究心强,估计现在仍旧是一无所获。 离开了那个废弃的院子之后,雨薇边走边回想这件事情的经过。 首先,发现无头尸,然后慕辰告诉她这不是沁儿,紧接着是白鹭把‘尸体’运走,尔后又出现了那个邪魅男,现在又发现沁儿压根就没死! 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戏剧化,却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白鹭为什么一定要把‘尸体’移走?是故意想和她作对,还是怕放在这儿的时间久了被她发现什么破绽呢? 还有慕辰,他明明连仔细看都没看一眼,又是怎么知道死的压根就不是沁儿呢? 至于那个邪魅男嘛,一看就不像是辰国的王室之人,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旧可以看得出他绝对出身不凡。 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对这辰国皇宫很熟的样子,他代表的又是哪方势力呢? 一路都在思考之中,以至于前方有人向她走来她都没有察觉。 远远的,慕骏熙便看到她向自己走来。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站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身边,看向他的眼神显得是那么哀怨。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谈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今日,他再次来宫中和皇兄商量有关如何防备秦国的事情。进宫之前,他就一直在想自己会不会再次遇到她。 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的心情那么矛盾。一方面想见到她,以慰相思之苦,一方面又怕见到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姿态同她说话。 近了,她一点点的走近了。 他停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想起她曾经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站在原地等谁。 那时候,他是沉默的。 然,沉默,并不代表她认同这种说法。在他看来,只要还爱着,就算等上一辈子,那又怎样呢? 雨薇,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的声音,可以感受得到自己血液的温度。 在离开她的这段日子里,他每天都在回想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美好,却又那么的短暂! 或许,是他太贪心了吧。贪心到,想要江山,更想得到美人! 如果她知道他的真实想法的话,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了吧。 他们仅仅剩下几米的距离了,她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竟会那么投入,连他一直那么看着她都不曾发觉。 他多想再叫她一声薇薇,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皇嫂。” 雨薇抬起有些迷茫的眸子,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顿时变得有些怒不可遏。 在慕辰面前他说这样的话也就罢了,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他这算什么意思? 既然他不愿意和她相认,也就多说无益。在用有些恨意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后,雨薇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以前不能理解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总觉得这话太过矫情,太酸!临到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却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仿佛自己弄丢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就在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慕骏熙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雨薇没有回头,但心却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 他还是在乎她的。 一定是! 不然,错过便是错过了,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她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他向自己解释。她才不管什么国仇家恨,那些和她通通没有关系!她不过是个从现代穿过来的普通女孩,想要的也只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爱情。只要他愿意把一切都告诉她,只要他说上一句:薇薇,别走,我舍不得你!她就会立刻缴械投降,扑到他的怀中痛哭。 其实,她并不如别人看到的那般坚强,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宽阔的肩膀。她并不贪心啊!为什么老天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呢? “在辰国可不比在将军府,万事小心。” 雨薇的身子僵了一下,他这算是关心吗?还是,仅仅只是出于怜悯?如果是后者,她不需要!他已经一次次的让她失望了,如今非但不给她任何解释,还要来看她怎么与这后宫的女人争斗吗? 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回过头来看着他,朗声道:“谢谢安亲王好意,雨薇记住了!我也祝愿你一切安好,早日娶到如花美眷!”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有回头,所以,她没能看到慕骏熙脸上痛苦隐忍的样子。 她没有回头,所以,慕骏熙也没能看到她脸上那晶莹的泪珠。 对不起。 慕骏熙一遍遍的在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把薇薇给伤到了,但他却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一旦选择开始,便失去了喊停的资格。 他只能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只希望有朝一日,当他站在最高处睥睨这大好河山时,身边,仍能有她! ------------ 第二十二章 初见乐贵人 离揽月阁不远处有个荷花塘,起初雨薇并不知晓,自打那次从荒废的院子回来时看到后,她就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呆上一阵子。 在这冷漠虚伪的宫中,她没有任何朋友,那些嫔妃也没一个是她所喜欢的,更懒得和她们整那些毫无感情的假虚套。那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日子索然无趣,或许渐渐的,自己也会变成像她们那般没血没肉,只想着争宠献媚。 哎。 一声叹息从口中逸出,她以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满塘的荷花发呆。 喜堂,不,现在,或许该叫他安亲王比较合适些。喜堂,只存在于云国的将军府!那个曾发誓愿意用生命去好好守护她的男子,如今早已不知遗失在了何方。 她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即使他们离得距离再近,心却始终是那么遥远。 那么陌生的他,让雨薇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才好。 或许,她不该再想他的。 都说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这进了就再也出不去的皇宫呢? “哈哈,过来,再过来点……哇!飞起来啦,快看快看!” 不知道从何方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这皇宫里最多的就是女人,出现女人的笑声本没什么好奇怪的。让雨薇感到好奇的是,这古代的女人不是最讲究什么妇德、妇容,最忌讳大声说话,毫无形象的吗? 那这女声又是…… 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粉色长裙、头发挽成简单大方的百合髻的女孩。只见她手中牵着一根丝线,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天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天空中是个蝴蝶造型的彩色纸鸢。 她的脸因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她的身后紧跟着两个梳着双平髻的丫鬟,她们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无奈和担忧,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周围,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 “贵人,您玩好了没?要不,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身穿浅绿色裙子的小丫鬟率先开了口,表情怯怯的,生怕主子会因为她的话而骂她一般。 “就是就是,主子您这个样子,若是被其他妃嫔看去的话,不定怎么嚼舌根呢!”橘色衣服的小丫鬟也跟着劝了起来。听声音倒比先前的那个显得更活泼更敢说话一些。 被称为贵人的粉衣女子停下,仰头看了一眼已经飞得很高的风筝,用手轻轻拽了拽,确定不会落下来后,才把视线看向她们,神情中已经有些不悦:“看见又怎样?这里是皇宫,又不是牢房!我不偷不抢,不过是放个风筝消遣罢了,谁要嚼舌根让她们嚼去!” 雨薇顿觉眼前一亮,心中赞道:好个爽快的女子! 她本以为这后宫中都是一板一眼做事,在皇上面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阴谋女,没曾想,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如此率性的女孩! 没错,在她心里,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做她凌雨薇的朋友! 对于值得结交的人,她向来不会扭扭捏捏,惺惺作态。趁着她尚未离开,雨薇连忙迎了上去。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她问的很是直接,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在她看来,一个可以笑得那么开心,说话那么直率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因为她说话过于直接而对她有什么意见的。 “你是?”她把手中的风筝递到穿着橘色裙子的女孩手中,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雨薇。 雨薇刚想伸出手来跟她握个手,但猛然想起在古代不时兴这个,连忙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说:“你好,我叫凌雨薇,住在那边的揽月阁。你呢?” 女子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她,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丫鬟。 浅绿裙子的丫头是个极有眼色的丫头,见雨薇已经自报家门,慌忙凑到自己主子耳边,压低声音道:“眼前这位就是从云国来的昌平公主凌雨薇。” 说完,并重新退回自己原来的位子,冲雨薇很谦卑的笑了笑。 得悉眼前人的身份后,粉衣女子顿时弯了眉眼,上前一把握住雨薇的手说道:“呀,原来是你!我早就听说过你呢,嘻嘻,好有缘分呢!” 她亲切的语气和热络的举动让雨薇倍感亲切,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眼光没错。若她仍旧是和别人一样的虚伪,那雨薇还懒得和她交朋友呢,倒是她这样有些大大咧咧的性格,让她觉得没有一点压力。 “我刚过十六,你呢?” “十七。” “嘻嘻,那我以后叫你姐姐好不好?我家里只有一个整天就知道舞枪弄棒的哥哥,一点都不知道疼人!我从小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姐好好疼我呢。”她轻轻晃着雨薇的胳膊,脸上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 雨薇看着冲自己撒娇的她,无奈的笑笑,点了点头说:“好好好,你开心就好。” 一见如故,也大抵如此了。 “姐姐,我叫余乐,我家人都叫我乐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里眼里都是笑。看她笑,雨薇也跟着笑。 乐乐,点点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倒真是没辜负她爹娘的心意,果然很欢乐的样子。 “你们先回去把,我和姐姐还有话要聊。”余乐转头看向两个丫鬟时,原本脸上的笑意暂时收了收,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她们一眼。 “这……”两人为难的看了对方一样,异口同声道:“贵人,这,这恐怕不好吧。” 孰料,她们的话刚一出口,余乐顿时双手一叉腰,眼睛里充满怒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贵人,又不是囚犯!再说了,我又不是去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想无拘无束的和姐姐说说体己话。怎么?这都要经过你们的允许吗?” 这时候的她,和雨薇刚刚见到时的开心摸样简直判若两人。看她这有些类似泼妇的架势,雨薇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失礼之处,反倒觉得她是这皇宫中为数不多的,活生生的人! 她的声音算不得很大,但却足以震慑在场的两个丫鬟。她话音刚落,她们就一脸惊恐的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下去吧,别扫了我和姐姐的兴致。”余乐面色平和的冲她们摆了摆手,两个丫鬟便如释重负的点头退了出去。 “呼,终于走了,姐姐你都不晓得她们有多讨厌!天天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点自由都没有!我这哪里是在做贵人啊?分明是在当犯人!”她抱怨的时候嘴巴微微鼓着,那十足的孩子气摸样把雨薇都给逗笑了。 “姐姐,笑什么呀?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雨薇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乐乐,我很羡慕你,真的。” 羡慕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做出来的事情在外人看来有些荒唐,她都压根不放在心上。 余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正想问她为什么这么说时,雨薇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余乐倒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见她不愿意多说,她便不再多问。 “今儿我才知道,原来姐姐住的地方和我离得这么近!我就住在那边的品月阁,姐姐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去找我,咱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如何?” 她的提议自然也是雨薇所乐意的,连忙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下:“妹妹所言极是!我正愁没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呢,如此甚好。” 虽说她们也算是一见如故,但雨薇属于有些慢热型的,对于刚刚认识的人,若要让她找太多话题,反倒不是她的性格。 兴许余乐也怕自己第一次和别人见面就说话太多会招来雨薇的反感,也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生怕自己哪句话会说错,把刚刚交到的朋友给气走。 正在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平静。 “哟,两位爱妃好雅兴,这是在一起赏荷吗?” 两人循声望去,便看到慕辰笑着朝她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笑得一脸谄媚的卢公公。 “皇上万安。”一见到慕辰,余乐脸上的笑容更甚几分,没等雨薇开口,她便率先走到前面给慕辰福了福身子。 因为喜堂的事情,雨薇见到他仍旧觉得心里有些不畅快,也不打算和他多说些什么,只是和余乐一起福了福身子,算是意思意思。 “小的给昌平公主、乐贵人请安。” 由于皇上尚未给雨薇一个正式的名分,不和她请安又会失了礼数。所以,在尚未摸清情况之前,还是叫这个称谓显得比较恰当一些。 “公公免礼。”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开口让他起身。 卢公公已经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场面不曾见过?倒也不和她们客气,道了声谢后,便规规矩矩的站在慕辰身侧,随时等候他的差遣。 慕辰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两人,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他缓缓的走至雨薇跟前,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借一步说话,玉贵人的案子,我有线索了。” 他的话让雨薇原本已经松下来的神经顿时绷紧,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他很自然的回应她的疑惑,很笃定的对她点了点头。 ------------ 第二十三章 又是人皮面具! 他的话倒是及时提醒了雨薇,沁儿没死,让她对一切都放松了警惕,加之喜堂的事情烦心,她这几日几乎都在想他们过去的事情,早就把玉贵人的事情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和慕辰说话时的那种状态,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汗颜。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没想到,在遇到和喜堂有关的事情时,她还是不能很好的把控自己的情绪。 以她的性格,只要是要过问的事情,那就一定要管到底! 打定主意以后,她转头看向余乐,笑眯眯的摸了摸她垂下来的头发说:“乐乐乖,姐姐有事要和皇上商量一下,有空在去找你玩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像是在哄小孩,说实在话,在她心中,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妹妹确实性格很像个孩子。 果然,她的话刚刚说完,余乐就不悦的扁了扁嘴巴,用很哀怨的眼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辰,小脸也跟着一下子垮了下来:“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好地方要带姐姐去玩,不愿意带乐乐去啊?” “呃……”雨薇回过头去,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慕辰。 好像早就料到她会看自己一样,慕辰竟然一脸没事人似的把头别到一边,显然不打算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雨薇撇了撇嘴巴,真是没同情心的家伙! 明明他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现在倒要让她来当这个‘坏人’。 秉着破案是第一位的原则,她决定就算要当一次坏人,也要尽快把案子的事情给解决了!不然时不时再想起,总归心里有个疙瘩。 硬着头皮走到仍旧噘着小嘴的余乐面前,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赔着笑说:“好了妹妹,莫再生气了!我们真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改天姐姐再专门去你那里赔不是好不好?” 她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到最柔和的状态,只希望能把她心里的不舒服降到最低点。 其实她这样不满她是可以理解的。她的心性本就像极了小孩子,觉得自己心爱的东西忽然被人抢走,心里自然会觉得不好受,需要人哄哄也是正常的。 余乐抬头看了看她,见她已经如此放低姿态的同自己说话,又见慕辰那副始终懒得搭理她的摸样,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也只能是自讨没趣。只好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好吧,既然你们有要事要谈,那我还是先走吧,省得被你们讨厌了!” 她一跺脚走开了,雨薇则是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小姑奶奶给打发掉了! 回头再看慕辰的时候,他正双手环胸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那副看好戏的表情让雨薇心里很是不爽,偏偏人家是皇上,除了有气自己憋着以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现在可以说了吗?”懒得和他多计较什么,雨薇索性开门见山,直接直奔主题。 提到正事,慕辰明显比之前严肃了许多,往后摆了摆手,卢公公便很识趣的点了点头,弯着腰退了出去。 “终于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慕辰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雨薇不由得浑身颤了一下。这话说得,怎么让她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呢? 她一向对死人身上的东西非常敏感,连带的,也常常喜欢观察人。 眼前这个慕辰看起来和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在长相上倒像是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奇怪就奇怪在感觉上,总觉得他的表情和笑起来的样子都怪怪的。 要说怪在哪里,她想了想,就觉得他笑得太过邪气! “你……不是慕辰。”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仔细观察后终于得出这么个结论。 “呵呵,呵呵呵……”一阵古怪的笑声后,那人往自己面上一掀,竟然真从脸上拿下了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 雨薇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笑得邪魅的脸,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邪魅男,他竟然是邪魅男! 她脑子一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跑! 于是,想都没想,她撒腿就跑,几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但仍旧没跑几步就被他给拽了回去。耳边响起他低沉又有些戏谑的声音:“怎么?你就这么怕我?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雨薇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在他面前露了馅。 这古代的人皮面具可太坑爹了!又没有什么指纹鉴定什么的,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蒙骗到,下次再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她真不值得自己还该不该相信了。 见她如此心虚的样子,邪魅男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先前当他终于找到一处温泉泡在其中时,才忽然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毒药吗?如果有,她既然给自己下了此毒,又怎会如此好心的告诉他解药是什么? 一个个的疑问忽然冒出,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好个有胆有谋的女人!演戏的功夫如此之好,竟然连他都被生生骗住了! 找准机会,他换上了慕辰的衣服来到她面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如今,已经不用他再开口逼问些什么,真相就已经活生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以为,你不开口说话,便什么事情都没了吗?” 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雨薇皱着眉头一听,发现他的声音倒真有几分和慕辰相似之处,怪不得他之前能模仿得如此相像,连卢公公那个一直呆在皇上身边的人都没有分辨得出呢。 只是,他装扮成了慕辰,那慕辰呢?是被他软禁起来了,还是被他杀了呢? 还有,他方才在她耳边说的分明是知晓了玉贵人的事情,这代表了什么?之前和她一起去怀月阁的究竟是慕辰还是眼前这个人呢? 她迷惑了。 “怎么,是不是又在想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名字来诓骗我?告诉你,这次,没用了!”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想要彻底打消她心里最后的念想。 雨薇抬头看看他,忽然微微一笑。 那一笑,是那么明媚,那么动人,让邪魅男的心顿时漏掉半拍。 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能笑得像她这般美! 那种笑是那么释然,那么决绝,仿佛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和她毫无关联一般。 她红唇轻启缓缓的开口,声音却是那么的清冷:“你要杀便杀吧。” 反正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渐渐的,她也觉得自己活得了无生趣。 失去了爱的人,没了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整个人都仿佛灵魂被从身体里剥离一般。 死,对现在的她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她如此消极的摸样让邪魅男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可不像他印象中的她!那个自信满满,又聪明绝顶的凌雨薇到哪儿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莫名的,他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希望看到她如此堕落的样子,又不想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说些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反感的大道理。 冷冷一笑,他再次开口:“想死?呵呵,哪有那么容易!”他边说边围着雨薇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个遍,以食指勾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呵!没想到,你的脸蛋和身材都蛮有料的嘛。” 他几近调戏的语气让雨薇顿时涨红了脸,她以眼睛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无耻!” 想要挣脱他勾住自己下巴的手,却被他一下握住了下巴:“无耻?这样你怕了吗?凌雨薇,现在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狠狠的甩掉握着她下巴的手,雨薇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以前就认识她吗? 仔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仍旧觉得没有丝毫印象。 邪魅男苦笑一下,她自然不会记得。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又怎么会去注意那个满身泥污的他呢?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慢慢注意到了她,了解她的一切一切。 他知道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知道她虽然武功不高,但却熟读兵法,甚至极具查案办案的天赋。 曾经的她,身穿一身银色铠甲,举手投足之间,尽现巾帼英雄的风范。 现在呢?褪下曾经的铠甲,换上女装的她变得日益娇媚起来。 她的眼神已经不像之前在战场上那般冷血无情,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不变的是她聪明的头脑,即使在他要取她性命那么危机的时刻,她仍旧可以急中生智想到那样的办法来帮自己脱身。 说来,他对她还是蛮欣赏的。 也只有这样集聪明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才配得上做他的红颜知己! 然而现在,她却萌发了轻生的念头! 他很生气,气她太不争气!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雨薇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管他之前究竟认不认识她,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并非她心中的那人,她也没必要在乎他会怎么想自己。 邪魅男的拳头慢慢握紧,一双邪魅的眼眸看着她的脊背几乎要喷出火来。 和我无关吗?很好!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她便跌倒在他的怀中。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 吻住的瞬间,他笑了,笑得那么得意。 这下,她再也不能说她的事情,和他无关了吧! ------------ 第二十四章 碎尸 回到揽月阁后,雨薇仍旧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她以为只有喜堂可以扰乱她的心扉,没想到邪魅男竟然也能有如此她的本事! 虽然心早已经跳乱了节奏,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上一次见面差点要去她的性命,这次倒好,直接夺了她的吻! 摸了摸仍旧发烫的脸颊,雨薇强迫直接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说不定那家伙只是为了要扰乱她的心神,才使出这样的招数! 不能被这么轻易的打败!绝不能! 努力摒弃心中的杂念,让自己尽可能的往玉贵人的案子上多想想。现在,如果给她办丧礼的话,头七都该过了。现在再想去看她的尸体,估计早已腐蚀的不成样子,恐怕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吧。 哎。 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似乎,自打来了这辰国的皇宫后,她变得更容易叹气了。 她在房间里边踱步边思衬着怎么把自己现在既得的零散线索给串起来。 先说人,恃宠而骄,不可一世的玉贵人,早早的香消玉殒。爱美,却死的很吓人。 刘妃,外表看着端庄贤淑,但却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却主动跑来问玉贵人的事情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倒不是她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或是偏见,只是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正常人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自己会遭受到什么牵连,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怎能不让人心生疑惑呢? 从一开始起,白鹭就是个让她捉摸不透的人,也被她认定为需要防范的对象。从她的种种表现也不难看出,她的确是辰国派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正好,她借着机会把她给赶走,也算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凡事有利就有弊。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雨薇尚且可以时刻注意着她的动态,一有什么举动,还可以防患于未然。现在可不行!她甚至不知道她被调去了哪儿,更别提白鹭会不会趁着她不注意之时,在她背后使什么绊子了。 慕辰,那家伙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似乎知道一些事情,但却每次都只透露一点,让她去想去猜,却始终不明确的告诉她这内在的玄机,让她常常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至于那个邪魅男,不明身份,处于暗处,擅长易容术。不用多,只这三样,就完全可以随时把她置于死地!她虽不想长命百岁,但也不想还这么年轻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 还有诈死的沁儿,被邪魅男伪装的红裳。 她现在甚至怀疑,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红裳这个人的存在!是被他给害死了,还是打从一开始,便是他伪装成的呢? 虽然在人上面已经够复杂了,其他的细节方面更让她头疼。 尸变。 该死的尸变! 她从没见过那么离奇的事情,但这一切却又那么真实的发生在她眼前。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曾经所学的专业知识是不是有问题。 那紫砂壶倒是她一直不肯放过的细节,虽然沁儿已经向她坦白,那是自己弄坏后重新找人补上的,但直觉告诉她,一切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沁儿的诈死更是让她确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如果这中间没什么猫腻的话,又为什么非要玩假死这一出呢?实在没这个必要!不是吗? 正在她拧着眉思考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时,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她刚要开口去问,便听到黄莺在外面焦急地声音:“公主,您快点,快点开门!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雨薇心下一惊,又出大事? 还有什么大事是比死人更大的事情? 她打开门,刚要询问,便看到黄莺站在门口,正用有些焦急有些恐惧的眼神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似乎随时都可能掉出来。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当看到黄莺这个样子时,本能的就想到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乐,乐贵人她……”越是着急,她就好像越说不出话来一样,这着实急坏了雨薇。 她一把握住黄莺的肩膀,拼命的晃着:“乐乐?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她怎么了!” 一想到乐乐很可能也会出事,她就很难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毕竟是她在这皇宫中唯一觉得值得结交的朋友,如果她再有个三长两短,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黄莺愣了下,不知道雨薇为什么会提到乐贵人反应这么大。顿了顿,她小声的说了句:“乐贵人她,没了。” 雨薇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就‘嗡’了一声,大脑又瞬间的短路,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黄莺说:“没了?怎么会没了呢?我明明不久前还和她在一起说笑,她还那么亲密的叫我姐姐,让我去她的品月阁找她玩,怎么可能就……我不信!我说什么都不信!” 她踉跄着走出门,往品月阁的方向走去。嘴里虽然说着不信,但泪水却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不过是才见过一面的人,她们之间甚至连熟识都算不上。可听到她已经不在的消息后,心还是会感到一阵阵的抽痛。 见雨薇神情不对,黄莺和绿柳对视一眼,很快的跟了上去。以前有她们四个,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了,若是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她们估计都要被拉去陪葬了! “公主,您慢点,等等我们!” 此时的雨薇,心心念念都是余乐的安危,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叫声。她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就算亲眼见到她的尸体,那也很有可能像沁儿那样是诈死,在没有确定她真死之前,谁说的她通通不信! 刚走到品月阁院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那哭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让雨薇听着浑身不舒服。 她懒得继续听这些扰人的声音,径直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乐贵人在哪儿?速速带我去!” 雨薇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品月阁的丫鬟中有认识她,一见到她来,连忙说道:“公主请随我来,乐贵人她,她在房中。” 雨薇打量了她一眼,发现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乐乐身边那个极有眼色的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小丫头。 雨薇点点头,语气还算平淡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绿萝。”她低垂着眼眸,恭恭敬敬的回答,一看便是个谨守本分的丫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乐贵人出事的?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 正常情况下,一个生命的消逝,不可能是悄无声息的,多少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没有。”绿萝摇摇头,继续说:“我是第一个发现的,每天这个时候,乐贵人都喜欢喝上一碗冰糖雪梨水。以往我最多敲三次门,她便会唤我进来。这次不同,我叫了足足十几声,屋里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无奈,我只能推门进去,谁曾想,一进去就,就看到……”她的眼中现出一丝惊恐,似乎眼前又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她不愿意再说下去,雨薇亦没有多问。 推开门的瞬间,她闻到了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绿萝和她本能的用手挥了挥,企图把这种难闻的气味挥散一些,却发现只是徒劳。 这是什么味道?她皱起眉头仔细闻闻,却没有辨别出这究竟是什么。 “公主,乐贵人就在里面。我,我就不去了。”绿萝站在门口,用一脸恐惧的眼神看了看屋内,然后用为难的表情看着雨薇,显然不愿意跟随她一起进去。 雨薇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古代的女子,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识也是有限的。让她们在这样的情景下不害怕,那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她已经把她带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反正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了,留在这里除了添乱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作用,倒不如让她早早回去,省得落下什么心理阴影。 打发走了绿萝,她一步步走向屋内。看着那个面朝地趴在地上的身体,她的身体忽然顿了一下。没错!她身上的衣服正是乐乐下午穿的那件,看她的身形,也与乐乐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一些。现在还不能确定死的一定就是乐乐,她没必要现在就自己吓自己,凶手很有可能还没有走远,她不能露出一丝畏惧之意,更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走到乐乐跟前,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想要把她的身体翻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先确定一下死者身份。 谁曾想,刚一翻动,却发现整个身体已经被剁成了一块块的。表面看似完整,事实上,已经被人碎尸。 那肉的触感是那么真实,手上沾染的血暗红的是那么的触目惊心,让雨薇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假人! 她连忙翻过乐乐的头,发现头和身体已经分离开来,眼睛还是睁开的。 很显然,她,死不瞑目。 看着那张原本对自己露出或撒娇或嬉笑的脸,如今却再也变换不出别的表情。一种心碎的感觉弥漫在她的心中。 雨薇木然的抬起手,轻轻帮她合上双眼。 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渍,她站起身来,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啊……” ------------ 第二十五章 稻草秆 雨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引来了一大群丫鬟太监,他们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她,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个云国的公主是不是被吓疯了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机灵点的丫鬟提议,最好让皇上过来瞧瞧。 贵人诡异死亡,和亲公主却莫名其妙的疯了,真不是他们做奴才的所能解决了的事情。 雨薇紧紧的握着拳头,那种痛苦的感觉在心底弥漫着。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咸腥的味道她依旧不觉得痛。 残忍! 这个手段太过残忍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对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孩下这样狠的毒手? 后宫争宠吗?不,应该不是,乐乐算不上得宠,这一点,她从白鹭口中已经得知。 会是谁?究竟会是谁?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要炸开一般,脑子里仿佛一团乱麻,别说思绪,甚至连都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 慕辰闻讯赶来时,围在门口的宫女太监正要和他行礼,却被他制止。绕过那些人,他缓缓朝雨薇所在的方向走去。 以这样的距离看着她,他发现她此时憔悴的不成样子。 有些凌乱的头发,呆滞的眼神,挂着血的嘴唇,还有脸上那未干的泪痕。无不透露出她此刻悲痛的心情。 他默默的走向她,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到躺在地上的余乐身上。这一看,由是他这个堂堂的七尺男儿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碎,尸,万,段。 看到这一幕,他的脑海里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 最近,这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都不得不相信一些人所说的真有鬼神作怪的说法。 他不知道余乐的死为什么会让她感到那么伤心,据他所知,在这之前,她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撇去心中的诧异,他想去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在这样的情景面前,似乎什么样的劝说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慕辰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他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雨薇的肩膀,近乎叹息地说了句:“节哀。” 也正是他这句话,让雨薇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神顿时变得愤怒起来。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节哀?你叫我怎么节哀!乐乐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能,怎么说说死就死了呢?还死的这么惨!” 面对了太多的死亡,却从没一个真正是她身边的人。所以,她每次都能以一种无比冷静的态度去面对。 这次却不同!乐乐是她在这皇宫中的第一个朋友,她所期待的以后不再无聊的生活还未曾开始,竟然就要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慕辰倒好,他以为一句轻描淡写的‘节哀’,就能抹去她心中的那抹伤痛吗? 不!他不懂!他是皇上,是孤家寡人,又怎么会明白寻常人的那种情感呢? 原本好心好意想要劝她的慕辰,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拨了面子,火气也顿时冒了出来。 “生死由命,现在不过是她的命数到了,你又何必这么伤心?我好心劝你,你何故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又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满的瞥了雨薇一眼后,慕辰尚且觉得心里没有畅快,继而说道:“与其怪我,你倒不如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是不是你和她们命中相克,不然,为什么她们一个个在和你接触之后,都会死得那么离奇呢?” 他的话仿佛一记闷雷,狠狠的击中雨薇。 她猛然看向慕辰,之前的一幕幕仿佛又在她的面前重现。 玉贵人在见到她一面之后,当晚便被人不明不白的毁去容貌且死得很惨;沁儿现在虽然生死不明,但之所以会出现炸死的情况,也着实是去了到她里之后才发生的事情;红裳莫名其妙的被人掉包,如今仍下落不明。 现在,连刚和她见过一面的乐乐也被人碎尸万段。 她们的死,难道真像慕辰所说,都是和她命理相克,被她克死的吗? 不,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从不曾有过害人的心,即使别人对她言语不善,她也从来都是一笑置之,觉得不重要的人,就随他们去好了。 如今,辰国后宫接连发生如此多的怪事,她也只是觉得处处透露着蹊跷,却从没往自己身上想过。被慕辰这么一提点,倒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若真是这样,那人大可直接对她下手,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和她接触过的人下手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警告,亦或是恐吓? 被她变换的眼神弄得一头雾水的慕辰,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莫不是他一句无心的话,就让她真的自责道发疯了? 大名鼎鼎的凌雨薇该不会是内心如此脆弱的人吧。 雨薇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被她那种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慕辰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然后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说:“你该不会以为她们都是我害死的吧?” 说完,他都被自己说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雨薇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血迹。 暗红,稍稍发黑,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尚短的缘故,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 被切成这个样子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很有可能是死后动的手脚。 可是,想要把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弄死,这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熟人作案,只是,即使是熟人,又是如何以非常规的手段进到屋子里的呢? 她的眼光移到了窗台,脚步也跟着心里所想移了过去。 仔细检查了一下窗台和窗户附近的地面,不知道是不是乐乐寝宫的人都比较勤快的缘故,窗户附近并没有任何灰尘。即使如此,如果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话,也势必会留下点蛛丝马迹。 可是,上上下下的检查了好一会儿,她仍旧是一无所获。 疑惑的在房间里转了个圈,边走边细细查看、琢磨。这古代可不似现代,有这样那样的花样可以玩。她现在所能想到的进来屋里的方式除了门,窗,也就只有屋顶了! 她仰起头看向上方,慕辰也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望去,不自觉地问出口:“你该不会认为凶手是从上面下来的吧?我告诉你,不会!这绝对不会,你不知道……” 他的话尚未说完,雨薇便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站一边去。而她,则是俯身捻起地上的一个寸把长的稻草杆,拿到慕辰的面前:“你说,这个是什么?” 慕辰从她手中接过,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很随意的说了句:“不就是个稻草杆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正要扔掉,却被雨薇一把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沉声说了句:“你懂什么?这可是很重要的证据!有了它,不出三日,凶手就可以被绳之以法。”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给这个稻草秆增加了几分神秘感,加之她脸上所呈现出的那种自信满满的表情更让一直站在门外观看的那些宫女和公公们深信不疑。 换做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吹牛皮,但别人能和云国大名鼎鼎的凌雨薇相提并论吗? 谁不知道,只要她说能办成的事情,那就绝对没有办不成的可能! “什么?就这个?你可别开玩笑!”虽然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慕辰却总觉得单凭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要定下这么大的事情,着实有写草率了。 “开玩笑?”雨薇看着他,冷笑一声:“我想,皇上您还是对我凌雨薇不了解,我,在断案的时候,从不开玩笑!” 她说完,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素白的手帕,把那根稻草秆包裹在其中。 被灰了面子的慕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凌雨薇,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人情世故。难道,她就不知道要在这些下人面前给他留些面子吗? 仿佛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雨薇在把东西包好后,就对着余乐所在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拳头重新握起,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乐乐,不管是谁杀了你,这个仇,姐姐都一定会亲手为你报的!等我!” 说完,招呼都没和慕辰打一个,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那些宫人们见她连皇上都可以视若无睹,自然不敢得罪她,纷纷给她让出路来,供她通过。 她却在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的慕辰一眼,淡淡的说了句:“麻烦你帮我下一道命令,让这里的人谁都不许动乐乐的尸体,违者:杀无赦。” 看着她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身影,包括慕辰在内的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她这是……在命令皇上吗? 慕辰的眼眸一点点收紧,好你个凌雨薇!好大的胆子! 尽管心里早已波涛汹涌,但面上却表现得平静如水。 看着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似乎在等他发号施令,他轻咳一声,朗声宣布:“照昌平公主说的做,任何人不准动这里的一草一木,违令者:立斩不赦!” ------------ 第二十六章 飞刀切鸡 满腹心事的雨薇不想这么早就回到揽月阁去,那里不是个能让她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分析案子的地方。 她漫无目地的走着,其实,刚才在品月阁她是说了谎的。慕辰的话没错,光凭一个稻草秆就想破案,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是她在现场所能找到的,唯一一个不太与环境相符合的地方。 稻草,本就不是皇宫里该有的东西。想来,这一定是从那个凶手身上遗留下来的东西。 且不说他杀害乐乐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光说他的杀人手法,就不是她一时可以想得到的。 三天,也不算是随口说说,也算是在给自己施加一种压力。 如果在七十二小时还没有把凶手抓到的话,在这样的天气中,势必要让乐乐先入土为安了。她已经那么可怜那么无辜了,要是在死后还不能得到安息,雨薇定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不知不觉之中,她竟走到了御膳房。 平日里,她不是个对吃很讲究的人。总觉得食物就是用来果腹的,至于吃的是什么,味道好不好,都不是最重要的。 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景象,她不知为何,竟然停住了前行的步伐。 不愧是御膳房的人,那切菜的手法、那专注的表情、那倾注在饭菜里的热情,无一是外面小餐馆的厨子比得上的。 见她一直站在门外,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想必您是哪位贵人吧?不知有何事吩咐?” 在辰国,御膳房有御膳房的规矩。 倘若不是掌勺的御厨,或是给御厨帮工的小厮,未经允许,是不能轻易进入御膳房的。 古往今来,为了争宠而在别的嫔妃的膳食上做手脚的事情比比皆是。上位者便下了这样的命令,就是希望能把这个犯罪截断在源头。 雨薇摇摇头,冲大师傅浅淡一笑:“无事,我只是随意逛逛,并非有意打扰,你们只管忙,我站在外面随意看看便好。” 见她如此说,大师傅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声:“请便。” 既然她没犯忌讳,他想管也管不到。事实上,这皇宫中的女人,他是一个都不敢得罪!都是皇上的女人,谁知道谁哪天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雨薇是知道辰国的规矩的,既然人家已经大方的让她请便,她也自然不会没素质到给人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站在门口看着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样子,忽然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好像是以前在古装片里所看到的景象。 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电影。她微眯着眼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近乎迷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在做梦抑或是在现实之中。 ‘咯咯咯’…… ‘扑哧,扑哧’……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然后周遭是一片异常混乱的声音。 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她闭上眼睛再睁开。 一个手里提着菜刀的年轻小伙在奋力追赶一只身体溜圆的老母鸡,他们所经之处,皆是一片鸡飞狗跳。那老母鸡别看身体肥硕,但逃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瞧那架势,倒有几分临死也要整死他们的意思。 大家都在帮忙追赶那只母鸡,它则忽闪着翅膀,左飞右逃的,着实把那一帮人折腾的不轻。 看着大家那么忙乱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经意间浮现一抹微笑。 她嘴角的笑意尚未勾到最好的弧度,只听‘咻咻咻’几声凌厉的风声,那鸡便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停在了半空中,甚至连挣扎都未挣扎半分,就一命呜呼了。 雨薇同众人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空中的那只鸡先是停顿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然后一截一截的掉落在地面上。 她轻轻抬起手来,掩起自己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 看着地上那只已经变成若干块的母鸡一眼,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乐乐。 这刀工…… 简直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 难道说,乐乐就是这么遇害的吗? 这个想法让她丝毫不敢怠慢,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写小说的人忽然遇到了灵感,生怕自己如果不赶快记下来的话,这种灵感很快就会消失一样。 “还不快点把鸡捡起来洗洗?愣着做什么!” 在这凌厉的训斥声下,那小伙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捡起母鸡的‘遗体’。 雨薇对那只母鸡最终的归宿没有任何兴趣,但对于那个把母鸡置于死地的人却是充满了好奇。 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看起来很是精瘦干练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显得有些破旧。在训斥过小伙之后,他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垂着眼睑快速切着放在面前的菜。 在切菜时,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他的刀工是那么娴熟。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他自己。 这样一个如此专注于自己事业的人,会和乐乐的死有所牵连吗?直觉告诉雨薇,从这个人身上,一定可以找到一些她想要的线索。 兴许是感觉到了雨薇探究的目光,那人忽然抬起眼眸看向她。 如此直面的眼神交锋,让雨薇不觉愣了愣。 好凌厉的眼神! 那如鹰般的眼神仿佛可以直直的看透人心,让她跟着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觉得和他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雨薇决定和他找个地方好好谈谈。谁知刚迈动脚步,还没踏进厨房,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御膳房禁地,闲人……还是免入的好。” 她停住脚步,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该进还是就此停下才好。 乐乐的惨状忽然浮现在她眼前,想起自己在不久前刚对着乐乐的尸体发过的誓,她咬了咬牙,决定就算再困难也要试上一试! “我不进去就是!我有事情想要请教大师傅,不知可否移驾?”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柔和一些,直觉告诉她,凡是有点小本事的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她搬出皇上来压他,说不定他理都懒得理她。 那人听到她的话后,只是冷冷一笑,不抬头亦不动步,依旧切着自己手中的菜,只是切菜的速度明显比先前的速度要慢了许多,显然他心里不是一点起伏都没的。 他的不回应,让雨薇微微蹙眉。 好个不识抬举的厨子!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才懒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呢。他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和她端起架子来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只好变换思路了。 再管不得什么禁忌不禁忌,她抬脚走了进去。 “哎?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快出去!这若是被旁人看到,不光你要遭殃,这御膳房的人可都要因你受到牵连了!” 那个身材矮胖的大厨一见她,连忙像是如临大敌一般,边说边把她往外轰。 雨薇倒也不生气,面上依旧带着笑。只是,若你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脸上的笑意极冷。她缓缓开口,用同样冰冷又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如今到处都在传言,说辰国的后宫有妖孽霍乱,相继有贵人和宫女惨死宫中。如今,我奉当今皇上之命前来暗访,你等还敢如此阻拦,不要命了吧!” 那不怒而威的语调,让胖师傅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回头看了一眼仍旧仿佛什么都么听到,依旧在那自顾自切菜的人说了句:“赵师傅,您看这……” 雨薇特意观察了下胖师傅看那人的表现,发现两人的岁数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明显可以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口中的那个赵师傅十分恭敬。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大家都各自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但光看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就足以证明,那个赵师傅其实是这御膳房的小头目。 “你说你是奉命来暗访,可有令牌?”他眉头一挑,看向雨薇的表情似有嘲讽之意,显然对她的话抱有怀疑态度。 以为搬出了慕辰就会顺利许多,没想到这赵师傅竟然会给她来这么一招。她倒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眼珠一转,便计上心来。 “此事非比寻常,又关乎天家颜面,自然不能到处宣扬,以免让歹人事先有了防范。我此次前来,是暗访,没有令牌。” 幸而在来辰国之前,她就已经把辰国的一些风俗习惯尽数摸清,知晓这辰国的规矩。 暗访,是不会有令牌发放的。 顺利的把对方踢过来的皮球又踢了回去,雨薇用得意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师傅,端看他还能找出什么样的借口。 “那又如何?我等皆是这御膳房的厨子,除了为主子们准备日常的饮食外,再不过问其他。就算你要断什么案子,也不该来这里寻访吧。” ‘咔嚓,咔嚓’。 他一刀刀的切着菜,那‘咔嚓’声让雨薇觉得心烦意乱的。 通常只要拿出皇上做挡箭牌,下面的人哪个不是如奉上宾?这家伙倒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简直是反了天了! 一股无名火忽然窜了上来,她脑子一热,大喊一声:“来人,把那个姓赵的给我绑了!” ------------ 第二十七章 生活中充满意外 这一声大喝着实把那些御厨都给吓到了。本能反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的看向姓赵的厨子,像是在等着他发号施令。 雨薇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自然不甘心就此作罢。 她站在原地,提起那股丹田之气,用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再开口时,气势已是十分迫人:“吾奉皇上之命前来调查此案,尔等非但不配合,还敢公然藐视皇权,该当何罪!” 那些御厨平日里只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分内之事,来往之人也皆是些宫女太监之流,何时见过如此有气魄的女子? 先前听她说奉皇上之命来调查此事时,他们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君心难测。然而怕归怕,那赵姓厨子却不是他们可以开罪起的!端看那只鸡的下场,他们就已经怕了他三分。 如今雨薇的这一声喝,使他们顿时吓得三魂七魄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纷纷朝着雨薇所在的方向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齐声大呼:“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他们不知道雨薇的身份品级究竟是什么,但单看她的气势和皇上对她的信任,那必然是非富即贵的。对于这样的人,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开罪不起。 ‘咔嚓,咔嚓,咔嚓’…… 切菜的声音仍旧在继续,只是每切一刀,都稍稍留有间歇,明显比之前的速度要慢了许多。 雨薇冷笑一声,这姓赵的心理素质倒是不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能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确有几分个性。 对于个性又有本事之人,她向来是本着尊重的态度。雨薇深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多个朋友要比多个敌人要好得多。 那人方才对逃跑的鸡使出的那一招,若是想用在她身上,她此刻估计早就命丧黄泉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发号施令?就冲着人家给她没有轻易要她小命的份上,她也该对人家客气一些才对。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次开口道:“赵师傅,你我本是初次相见,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本无意与你为难,也敬重您是个手艺人,有意向您讨教一些问题。可您总是不予以正面回复,不知,是否是对雨薇有什么意见?” 她的语气很是诚恳,像极了向人虚心请教的人。她之所以如此做,无非是想给那个姓赵的一个台阶下,省得他日后在同行面前抬不起头来。 ‘咔嚓’。 那一声切菜声清晰的终止,赵姓师傅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挑了挑眉,用有些阴阳怪气的声调问道:“你就是云国的凌雨薇?” 他的语气让雨薇听着十分不爽,但本着:有事求人,矮人三分的原则,她还是选择了忍让。微微一笑,道了句:“是。” 听到她承认自己的身份,赵姓师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放下手中的刀,缓缓朝雨薇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他接下来的举动,连雨薇也搞不清楚他此举究竟为何。 先前她搬出慕辰做挡箭牌他都毫无反应,现如今倒好,不过是说了下自己的名字,他竟然就买起她的面子来了? 怪哉怪哉! 他走到雨薇跟前,却并不止住步子,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出去说。”便匆匆离去。 他的话让雨薇心中暗喜,现在看来,他算是同意和她好好聊聊了,这也就意味着她有机会向他了解一些她之前没有弄明白的事情了。 赵姓师傅一直在前面走着,雨薇不知道他想到哪里谈,出于先前两人的聊天状态并不是很好的情况,她也不好多问,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把他给再次气走。只能在他身后亦趋亦步的跟着。 赵姓师傅走至一棵开满栀子花的树下站定,仰头望着那满数的栀子花看了良久后,他没有回头看雨薇一眼,而是缓缓开口:“这花开得这么好,可终究要败啊……”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雨薇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为了不冷场,连忙接过他的话说:“花开花落终有时,赵师傅您也不必太过感伤。” 若非亲眼得见,她也无法想象这话竟然是从这样一个对什么事情看起来都漠不关心的人口中说出的,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相匹配。 听了雨薇的话,赵姓师傅愣了愣,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雨薇一番,说了句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话:“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的小女娃都长这么大了!” 到底是凌雨薇,很快就从他的话中品出味来。 他话中的意思并不难理解,他之前就见过她,而且是在她年龄不大的时候就见过! “您之前见过我?”她挠了挠头,努力想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任何印象。 “抱歉,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她的脸上露出有些愧疚的笑,显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赵姓师傅朗声一笑,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先是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人后,才把手慢慢的伸向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揭掉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皮。 那玩意不是别的,正是邪魅男之前用过的人皮面具! 她再去看那张脸,已再不像之前那般泯然众人,左脸颊上一条从眉骨一直蜿蜒到嘴角的刀疤使他整个人显得是那么可怖! “疤叔!”在看到他脸的瞬间,雨薇便脱口而出叫了出来。 他怎么会? 他不是已经失踪好几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辰国的皇宫之中呢?这太令人感到费解了! “嘘,小声点,若是被人听到了,那可就全完了!”被雨薇称作疤叔的赵姓男人慢慢把那张薄薄的面皮重新贴回到脸上,那层皮开始还有些像女生没贴合好的面膜,渐渐的,随着他灵巧的手在脸上快速的游动,很快就与他的脸重合在一起,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疤痕。 知道他出现在这皇宫之中绝非偶然,联想到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得到辰国皇宫详细的地形图,想必和眼前这个伪装起来的疤叔有直接的关系! 想到宫中有这么厉害的疤叔做帮手,雨薇的嘴角不由得弯出一抹笑意。 再次伪装好后,疤叔便一脸严肃的看向雨薇,开口说道:“我在这皇宫里虽然已经呆了好几年,也算与这里的人融在一起了,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你我身份悬殊,都不便在此久呆,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像小时候我陪你玩的游戏那样,用最简单的语言回答就好。” 雨薇笑着点点头,他这话,让她更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个爱陪她玩这玩那的疤叔。因为这个比谁答话少的游戏,知道的人并不多,疤叔就是其中之一。 “你父亲还好吗?” “好。” “你现在在辰国的处境好不好?” 雨薇皱了下眉,本不想让他担心的,但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尚未解决,犹豫了一下,老实的回答道:“不算好。” “我见到喜堂了,他现在已经是安亲王,你们,见过了吗?” 提到喜堂,雨薇的心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不太情愿地说了句:“见了。” 说完后,觉得不足以表达她此时内心的不爽,又补充了句:“见了也等于白见!” 她有些孩子气的回答,让疤叔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唯一的克星就是喜堂!只要一提到他,她所有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尊都会因他而抛诸脑后。 疤叔看了看四周,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逗留太久,一脸凝重的靠近雨薇,压低声音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这辰国后宫不是个安生之地,万事小心,尤其要提防慕辰!” 看着他说完后匆匆离去的背影,雨薇微微眯起眼睛。 提防慕辰?这是为什么? 她很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想起疤叔刚刚曾说过,他们不能说太多话,以免暴露身份,到底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 眼瞅着疤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雨薇猛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忘了问了! 罢了,来日方长。 现在,才不过过了半日功夫,她还可以自己多想想,说不定,就理出什么头绪了呢。 忽然觉得有些乏了,仔细一想,她这一整天似乎都在外面奔波,是时候该回去好好歇歇了。 人嘛,不像机器,不停运转总会觉得累的。 只有让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才有可能让它更好的运转起来。不然,早晚有一天是会罢工的! 她似乎天生就是个劳累的命,一刻都难闲下来。 苦笑一下,她慢慢悠悠的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然而,凌雨薇不知道的是,在离她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面,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看着她走远,他缓缓走假山石后面走出,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 ------------ 第二十八章 竟会是你! 这一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有再见疤叔的兴奋,亦有对乐乐惨死的悲痛。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雨薇索性翻身而起,坐在床边,于黑暗中好好思索一些事情。 这也算是她多年养成的一种习惯,每当睡不着时,她便不会留恋于在床上的安逸。对她来说,坐着思考,远比躺着要好得多! 黑,极目满是黑。 她抿着唇,伸出自己的手去看,手指于黑暗中看不分明。 夏日的午夜,窗外时不时传来虫子的低鸣声,原本算不上很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夜色,这世界太过喧闹,人心过于复杂,渐渐的,大家都失去了想要追求宁静的那份心。 一时来了兴致,她和衣站起身来,信步往窗户的方向走去。尚未走到,便看到窗户处闪过一个黑影,她心头一窒,四下看了看,连忙躲在位于床对面的书桌下。 ‘嘭’。 极轻的一声窗户打开的声音。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窗户处的一举一动。 一个在黑影轻悄悄的从窗户处爬了进来,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长相,但从身形依旧不难辨出是个男子。 那人此次来的目的性好像很明确,看行动,对揽月阁的地势也应该很熟悉,一来,就直奔她床的方向走去。 雨薇以为他接下来会像电视剧里常见的那样,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对着被子一阵乱刺。出乎意料,那人只是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好像摸到个什么东西,得手后便一把揣进怀中,径直往窗户的方向走去,似乎一点对她深夜没有在床上睡觉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 正在诧异这人半夜来访的目的究竟为何时,那人的身影已从窗户处飞快消失。雨薇猛然想起,枕头下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从乐乐房间里带出来的那个稻草秆! 考虑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那人走得速度并不快,有时甚至还有些走走停停。雨薇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想故意引自己过去,但明知如此,她还是不愿意轻易把这个线索链给断了。 跟踪是个技术活,既不能太快,会被人发现;又不能太慢,很容易跟丢。 起初的时候,她只想着别跟丢就成。渐渐的,雨薇发现这条路好像蛮熟的,仔细一看,前面竟然是当初发现‘沁儿’的那个荒废小院! 他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毁灭证据还要统一地点? 疑问似乎越来越多了,她又不能直接走到他面前,光明正大的一拍他的肩膀说句:嗨,哥们,你干过啥事都和我交代一下呗? 那人不知道是功夫不行,还是觉得走门比较方便,轻轻一扯,锁便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雨薇一直没有动,等他进入院子后,她才悄悄的从自己藏身的杂草中探出身子来,小心翼翼的往荒院靠近。 在门外探头看了看,发现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害怕跟丢了人,雨薇连忙走进去细细查看,倒是忽略自己会不会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让雨薇忽然有种踏入别人陷阱的感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她也管不得会不会放掉什么线索了,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忽然听到院门合上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再看那个把门合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方才一直跟着的人。 方才由于只想着别跟丢人,雨薇未曾仔细打量过此人。现在就着月光看他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分外熟悉,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到究竟在哪里见过。 正在诧异之时,那人缓缓转过身子,柔和的月光洒在他温润的脸庞上,竟给人一种恍如梦境之感。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谁,雨薇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立稳当。 喜堂,他竟是喜堂! 不,他现在已经不是喜堂了,而是安亲王慕骏熙。 他为什么会深夜到她的房间去拿那个重要的证物?他来这个荒废院子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他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是一切本就是他在幕后操作? 一连串的疑问同时向雨薇袭来,当然,她更恨的还是他和这个案子有所牵连!她答应过乐乐要帮她报仇的,如果害死她的那个人真是喜堂的话,那她真就下得了这个手吗? 他们之间约莫隔着三米的距离,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彼此,空气仿佛冻结在一瞬间。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仿佛只要一说话,便会打破这份美好的宁静。 良久,雨薇收回自己有些哀怨的眼神,缓缓开口问了句:“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是你? 遇到了他,她所有的能耐都仿佛瞬间被束缚住,她到底是存着私心的呵。 “薇薇……” 他上前一步,想要和她好好说上一番,却被雨薇厉声喝住:“不要过来!” 见他果真听话不动,她冷冷一笑,声音中略带些嘲讽:“安亲王,我现在已然是你的皇嫂,请注意您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慕骏熙的眼眸暗了暗,头微微低垂下来,轻声道:“我以为,你会体谅我的苦处。” 短短一句话,让雨薇顿时觉得鼻腔中一阵酸涩。她强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用有些讥讽的语气对他说:“你以为?你的苦处?呵!真是笑话!你从一个小乞丐化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亲王,竟然还和我说你有苦处!你自己不觉得很搞笑吗?” 她不知道喜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却从知道他是安亲王的那一刻起,对他的心便一点点的冷却。 她这一生,最重的,是感情,最怕的,是背叛! 偏偏,他占了个完全。 慕骏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说得没错,他确实不该为自己再辩驳些什么的。可是,纵然他做过让她不能原谅的事情,依然无法否定他深爱着她的事实。 他的嘴唇轻轻翕动,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很清楚这句‘对不起’对于雨薇来说的重量有多轻,也知道这并非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除了这句‘对不起’,他现在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雨薇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对不起,呵呵,她的款款深情最终竟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 多么讽刺啊! “我不要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这一切,和你无关!”这是她现在唯一想要得到的结果,只要他能给她这句承诺,她就可以放手一搏,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只是一种心安罢了。 若是获悉乐乐的死真与她有关,哪怕只是再间接的关系,她都会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的。 “人不是我杀的!薇薇,你一定要相信我!”慕骏熙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他很清楚雨薇的性格,一旦被她认定这一切是他做的话,莫说他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就算想让她再理他,恐怕都只能是个奢望。 雨薇点点头,她也相信这件事不会是喜堂做的。几年的相处,他的脾气秉性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也不相信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法会出自他的手。 “那你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我的房间,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她绝不相信他对这一连串的事情毫不知情,这一切,绝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慕骏熙半垂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显然在思考哪些话可以对她说,哪些不可以。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抬起双手握住雨薇的肩,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薇薇,有些事情我真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只会害了你!但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到你!” 他深情的目光没有打动雨薇,反而让她对他的怀疑更深。喜堂没有正面回答她,恰恰可以说明他是知道内情的,怕她以后查出真相责怪于他,所以才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满。 她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目光清冷看着他,决绝的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一字一顿地说:“慕骏熙我告诉你,如果被我查出乐乐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一定会!” 慕骏熙的身体颤了一下,她没叫他喜堂,而是叫他慕骏熙。 他和她的距离,因着一个名字而瞬间变得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喜堂,那个有些喜气又有些幼稚的名字,是她第一次见面赠给他的。他以为她会这么叫他一辈子,可是,这一辈子的时间却那么短暂!短暂到,让他,难以接受。 强忍住随时可能流下来的泪水,雨薇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往门外走去。 “薇薇!” 见她就要离去,慕骏熙慌忙叫了一声,雨薇本能的顿了顿身子,停在原处。 他看着她留给自己的背影,语重心长地说:“薇薇,照顾好自己,别再插手这些事了。” 雨薇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他到底是不了解她的性格,有些事情,她一旦管了,就必然会一管到底! 再没有丝毫的留恋,她大步往回去的路上走着。 雨薇在黑暗中大步的走着,从没一刻,她像现在这样觉得身处于黑暗中的感觉这么好。 不用伪装,不用防备。 那么轻易的,就可以释放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泪水。 抬头看了眼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此刻,它正被薄云轻轻笼罩。 雨薇忽然想起一句话:夜凉如水,却凉不过离人的泪。 ------------ 第二十九章 强强联手 原本便困意不浓,如今更是没了睡意。 漫无目的的走在这茫茫夜色之中,不知是地处过于偏僻还是别的缘故,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守夜的侍卫都未曾得见。 雨薇也乐得如此,她最讨厌被迫接受别人的盘问。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当初与乐乐第一次见面的荷花塘。幸而今晚的月亮还算皎洁,纵然已是深夜,却仍旧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荷花立在塘中,不知是飞虫经过抑或是别的什么缘故,塘中的水时不时泛起点点涟漪。 那抹粉色的身影再次不经意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乐乐那明媚的脸庞,如银铃般的笑声都那么鲜活的浮现在眼前。 只是,荷花塘依旧是那个荷花塘,但站在旁边的人,却变成了她自己。 一日,仅一日的功夫,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想起乐乐,雨薇的鼻头蓦地一酸,眼泪再次从脸庞滑落。 她抬手去擦,触到一片冰凉。 雨薇苦笑一下,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慕辰走过来时,一眼便看到着一袭藕色衣裙的雨薇立在荷花塘边。在夜色的笼罩下,她的身影显得是那么消瘦,让人有种想要把她揽在怀中的冲动。 此时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他在她身后站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发觉。 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么僵持下去,慕辰索性朗声一笑,说道:“朕以为只有朕自己睡不着觉呢,没想到昌平公主亦是如此,我们倒真是有缘!” 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雨薇吓了一跳,回头见来人是他,心里的戒备放松了不少。但听了他的话,额头顿时一阵瀑布雨。 谁说只有纨绔子弟才会玩巧遇这种低级把戏?皇上玩起来,一样可以有声有色,像模像样的! 对于他的话,雨薇不予置评,而是淡淡的说了句:“若皇上无要紧事,雨薇先行告退了。” 想起疤叔在临走之前曾交代过让她小心慕辰,虽然她不清楚疤叔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既然他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慕辰的拳头暗暗握了握,紧咬了下牙关。这该死的女人,说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无视他皇上的权威了! “站住!”他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正要离开的身影,厉声喝住她正要迈开的步伐。 雨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怎么?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有些傲慢的语气让慕辰听着越发的不爽,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雨薇面前,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凌雨薇我警告你,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先前我念你是云国公主又初来乍到的,便给你几分薄面,现在,你也在宫中呆了一段时日了,若是再不懂规矩,就休怪朕无情了!” 雨薇撇撇嘴,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无情?呵,帝王家,又有几个是有情的呢? 若有情,便不会在玉贵人枉死后,连问都几乎不曾过问。若有情,喜堂便不会连说都不曾同她说一声,便狠心的离她而去。 这帝王家的情谊太过浅薄,太过廉价。 她,看不上,也要不起! 她的不回应让慕辰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几分,原本只是想提醒一下她,得,人家直接不买他的帐了! 他并非天生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想就这么被一个和亲公主如此看轻,怎么都要争这个面子! 他一把拉住雨薇的胳膊,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今儿若是不同我说清楚,哪儿都休想去!”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他拉住的胳膊,雨薇轻声说了句:“放手。” “不放!”被她这么一说,他脾气也上来了,势必要和她较起真来。 雨薇笑着点点头,心想:不放是吧,行,有的是办法让你放! 她把手往自己的衣袖里一掏,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来狠狠的往慕辰抓着她胳膊的手上啄了一下。 手上突然传来疼痛,出于本能,慕辰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低头一看被她袭击过的手,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依旧可以看出紫了一块。 他抬起头来看眼正笑得一脸得意的雨薇,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他摸着自己受伤的手,咬牙切齿的瞪着雨薇说:“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雨薇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用一副很无所谓的语气对他说:“也没什么喽,不过是用毒针扎了你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不过废了一只手,不会耽误你做皇帝的。” 慕辰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第一次,这绝对是第一次,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气成这个样子!不可饶恕,简直不可饶恕! 但即使气得再狠,他现在依旧不敢开罪于她。一般女人若这么和他说,他会当成一个笑话一笑而过,凌雨薇说的,他却不敢不当真。 一个有魄力一夜之间剿了一个匪窝的女人,又怎么会搞不定他的胳膊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仍旧有些疼的手,他不禁皱了皱眉,笑话,一个废了只手的皇帝,还算得上是个合格的皇帝吗? “你这算什么意思?”他必须先搞清楚她这么做的意图,那日见她鬼鬼祟祟的与厨房的大厨见面,他已经觉得事有蹊跷了,待看清那大厨原是带着面具的刀疤脸,更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寻常,派人仔细一查,那刀疤脸果真是有问题的。 这一点也足以证明云国派凌雨薇来和亲,也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为了和睦友好的官话,他也不得不时刻提防着。 “没什么意思。”相较于他的紧张,雨薇倒显得很是平静,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缓缓开口道:“我无意伤害你,但现在,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这几个案子,我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纵然不愿意承认,她仍旧觉得自己对于这件事情越来越无力。喜堂是知道她的性子和她的能耐的,连他都让她不要继续插手,说明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也算是她做事的一贯原则了,没遇到也就罢了,如今正巧被她赶上,要她不管,那岂不是如同要了她的命? “阴谋?什么阴谋?”慕辰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显然很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这个事实。 一想到短短几天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雨薇的表情就变得很凝重。 之前她没有仔细考虑过,一提到阴谋,倒让她想起几个共同点来。 首先是死者的性别,同样为女性,年龄也是年华正好的岁月。其次,死法都极为可怖,手段极其残忍。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后宫,处处都是女人的缘故,但这种说法似乎也不是那么合理。但有一点慕辰说得倒是一点没错,那些女人似乎都是在接触过她之后才遇害的,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喂,你又在想什么?朕在等你的回答!”看着她在那儿不停的变换表情,一个人想事情倒是想得很投入,压根忘记他这个大活人还站在一边候着呢。 “我需要你协助我调查清楚这几个案子,以我的直觉,这绝对不是独立的案子,很有可能是组织有预谋的,如果不及早抓住真凶,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一想到还会有像乐乐这样的女孩会受到伤害,她的心里就很不好受,甚至有些极端的想,如果她没有认识乐乐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死呢? 这后宫中的女人那么多,死几个对于慕辰来说本没有多大的损失。不过他很快从雨薇的话中品出一丝味来,用有些得意的语气对她说:“你这话的意思是,求我帮你?” 鼎鼎大名的凌雨薇竟然也有向他求助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想要出言奚落她一番的冲动,终究还是强压了下来。 雨薇看了他低垂的手一眼,冷哼一声:“你错了,我没有求你,而是,在威胁你。”她意有所指的眼神及轻蔑的语气,让慕辰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你要我做什么?”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像卖菜的妇人一般与她讨价还价,如同自降身价,他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三日之期如今已过去一日,我想让你帮忙调查一下玉贵人、乐贵人,以及那个不知生死的沁儿,她们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平日里又以什么作为生计。” “调查这些做什么?她们是受害者,又不是嫌犯,似乎没这个必要吧?”慕辰觉得她此举有些多余,虽然查清这些对他来并非难事,他却不想做些无用功的事情。 他的话让雨薇甚是不满,语气变得也有些不耐起来:“让你查你查便是,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依旧是不怒而威的气势,让慕辰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他们现在的对话内容让他不禁产生了疑问: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当皇帝的那个! 搞定了慕辰,雨薇觉得心里的底气足了不少。 她对自己的专业很有把握,先前不过是因为身在别人的地盘上,伸展不开手脚,如今有了慕辰的帮助,那无异于如虎添翼,锦上添花。 破案,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 第三十章 最后的线又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雨薇想要的资料就已经被放到了她的书桌上。看到资料这么快就被送过来,她的嘴角不由得弯出一抹开心地笑。 到底是皇帝,这办事效率确实不是平常人可以比得上的!昨晚刚交代的事情,今天人家就已经把成果交了过来,不可谓不给力啊! 仅凭这一点,雨薇就越发的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和他合作是正确的。别的不说,就这信息量和速度,岂是寻常人可以做得到的? 随意看了下那几张纸,发现上面记录的还真是详细!几乎把三人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写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他派去调查的人本就是个细致之人,还是有意把一切往细致里去弄,以便博得慕辰的好感。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资料中如果有一个是有用的,那他就没有白调查! 这就好像花钱去买本书,不管书是厚是薄,是盗版还是正版,只要书中哪怕有一个道理让你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那这本书就值了!换言之,你赚到了。 亏得雨薇以前最擅长的就是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只是简单的翻看了一会儿,她便已经把其中重要的信息量筛选了出来。 杜玉兰,辰国湘南镇人,其父为校尉,家中姊妹四人。因其从小便能歌善舞,年十七时被举荐入宫,很快得到皇上宠幸,晋升为贵人。 入宫后为人并不和善,说话常常咄咄逼人,在后宫树敌颇多。因恩宠在身,后宫众人多有顾忌,也就相安无事。 后面零零散散的还说了些她日常的爱好和常做的事情什么的,雨薇略略看了看,发现和沁儿之前告诉她的大致无二,也就掠过去没有细看。 接着是乐乐的,余乐,太尉之女,家中有一兄长一姊妹,十四岁时便被举荐入宫,因娇俏可人又出身显贵而被封为贵人,在后宫中并不得宠,与之来往者寥寥无几。 沁儿,本名刘芳华,为玉贵人的远方表妹,因家中突遭变故而被玉贵人收留,尔后改名为沁儿。为人低调谨慎,甚至给人留下一种神秘的感觉,因鲜少和宫女太监们交流而几乎为人为孤立。 生前与玉贵人的关系比较淡漠,但在玉贵人死后却一反常态的守在她的身边,外人对她此举甚为不解,却也赞她极重感情。 轻轻把手中的纸重新放回桌上,雨薇看着那白纸黑字兀自发呆。 很显然,被派去调查的人也觉得这个沁儿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对一个丫鬟的调查比对一个贵人的还要深刻。 说来,她还是觉得沁儿的嫌疑是最大的!也是这个案子的重要突破口。 其实这一点都不难理解,已经死了的人,当然无法继续作怪,没有哪个人会设个局先把自己给玩死的,就算只是这个阴谋的参与者,也会以保留自己的性命为前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的自我牺牲的,没有几个人有这么伟大! 既然玉贵人和乐乐都是真死,而沁儿则是用糖和蜡做了个假人做替代去迷惑她,这就足以证明她有问题了。凭她的直觉,她一个小丫鬟不可能是主谋,可是,如果主谋不是她,又是谁呢?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正在雨薇沉思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太监那尖利刺耳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换做往日,她一定懒得去管,但现在,她和慕辰也算是‘合伙人’了,如果还把他装作路人甲,显然就表现得太没诚意了,就冲人家表现得这么积极的份上,她也不该太过失礼的。 站起身来,刚要往门外走去,却见慕辰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雨薇见他这样,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对他福了福身子道:“皇上万福。” “起来起来,少跟我整那些虚礼!太客气了反而让我觉得不像你!”慕辰摆摆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又有些气愤,整张脸看起来倒像是调色板,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上面似乎都看得出。 雨薇觉得很有意思,便上前一步,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过一夜的功夫,不会宫中又死什么人了吧?瞧把皇上您给急的!” 她难得调侃,却换来慕辰一记大大的白眼,他本就已经一肚子火了,听她这么一说,干脆直接发泄出来:“死人?你看死人上瘾了是不是?亏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不是说我这手没有解药的话会废吗?为什么太医会审过后说并无大碍,只是轻微的淤青?” 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把雨薇给逗笑了,一想到他心急火燎的一回到寝宫就召集太医给他诊治,而那群都长了白胡子的太医们则是把他围在中间又是研究又是讨论的,结果只能跪在地上大呼:“臣愚钝,臣罪该万死!”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好笑。 到底没有忍住,她‘噗嗤’一笑,成功换来了慕辰的怒目相对。 “笑?你竟敢笑朕!”他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显然是在想着怎么对付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雨薇却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安静的等他停住步子,再次开口:“你不要以为你是来和亲的公主,我就不能拿你怎样!我告诉你,光凭你昨日对朕的戏弄和今日对朕的嘲笑,朕就完全可以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把你推出去斩了,你信是不信!” 此时的他,完全像个暴怒的狮子一般,眼睛死死瞪着雨薇,指着她的手因气愤还有些许的颤抖。 听了他的话,雨薇点点头道:“信,怎会不信呢?您是九五之尊,在辰国的地盘上,您说今天是初一,谁又敢说是十五呢?雨薇怎敢不信。” 话虽说得中听,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想害怕的样子。慕辰稍稍缓和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不爽:“既然信,那你为何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就算再坚强再勇猛的将军,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不可能完全表现出像她现在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雨薇莞尔一笑,缓缓走至桌前为自己和他分别倒了一杯水,自己拿起一杯,把另一杯递到他的手中。 慕辰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她手中接过杯子,只听她回答道:“死,谁会不怕?只是,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死,所以,我没必要怕。” 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从容那么镇定,让慕辰竟看得有些愣神。注意到慕辰的变化,雨薇连忙说:“皇上,这茶本就放至温热了,若再不喝,可就味道不好了哦。” 语毕,她幽幽的把杯子放到唇边,轻轻的抿了口。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尔后也跟着喝了一口。 和她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用说太多无用的话。兴许,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破案过程中的新奇和刺激,才能提起她的兴趣吧。 随意的扫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纸,再次把视线落到雨薇身上:“我一早派人送来的东西,你看了没?” 雨薇点点头算作回应,但很快,眉头再次皱起:“看是看了,只是,除了觉得沁儿的嫌疑最大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收获。”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非常满意。现在沁儿不知所踪,就算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那也要在剩下的两天里能找到她才行呀。而且,即使能侥幸找到,人家也不一定会配合她的调查。 “她?”慕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没等雨薇发问,他便帮她解了疑惑:“如果你要找她的话,那就别忙活了,她已经死了!今儿一大早就有人向我禀告,说在清理荷花池时,发现一具女尸,经辨认,正是失踪的沁儿。” “什么?沁儿已经死了?” 雨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如果连沁儿都死了的话,那岂不是连最后一条线索都断了吗? 原本她像个落水的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沁儿那根‘稻草’上,现在倒好,连最后的这根救命稻草都没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用很坚定的眼神看着慕辰道:“沁儿现在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如今这世道,就算亲眼见到尸首都未必死得就是她,更何况她现在还没见到呢?更不能这么草率的就下结论! “我倒觉得你现在没必要去看她,而是该想想看,假如没有她这条线索的话,你还有别的退路吗?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 慕辰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把她弄清醒了。他说得没错,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条线上,这样的话,如果这条线断了,她就一点后路都没了。 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很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只是,如果把他给牵出来的话,没什么倒还好,如果真有个什么,她真能狠得下这个心吗? 想起曾经发过的誓,她紧紧的咬住牙关,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他自作孽,不可活了!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让修剪的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的肉里。现在,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变得清醒。 她,别无选择了! “皇上,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说。” “陪我,夜探安亲王府。” ------------ 第三十一章 遭遇刺杀 不得不承认,慕辰的效率还真是高! 当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便已经坐上了去安亲王府的马车上。 随着马车的一路颠簸,雨薇的心也跟这崎岖不平的路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坦途。 坐在她对面的慕辰一直用探究的眸子打量着雨薇,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根据之前派去云国的探子回报,凌雨薇明明是对安亲王有情的,即使如此,她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这么做,很有可能会把安亲王推向一条不归路吗? 是明知而为之的蓄意报复,还是她本就是个大义灭亲的主呢?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心里想着,嘴里就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雨薇抬眼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时不明白他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着急回答他。 倒是慕辰,在问过这句话后,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显得有些突兀,先是干笑一下,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后来又觉得自己作为一国之君,问什么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别扭的,也就变得坦然了许多。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现在又处于正在合伙的关系,他就索性有话直说。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有可能会害死安亲王吗?” 雨薇愣了一下,为着他的直白,尔后苦涩一笑,喃喃道:“知道。” “那你为何还……” 他眼中的诧异之色更浓,难不成,眼前这个女人是因为恨安亲王背叛她,所以才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他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倒真应了一句老话: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雨薇低头不答,她能告诉他,越是爱便期望越高,越不希望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她这么做的目的不光是为了查清事件的真相,更是为了能让自己活得安心。 一个是旧爱,一个是名义上的良人,她怎会傻到和他说这样的事情? 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得那么明白比较好。他要怎么想她,那是他的事情!对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他的看法对雨薇来说,无足轻重。 见她沉默,慕辰以为她默认了,心中不免有点不舒服,表情也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原本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不同,现在看来,不过是一路货色,也就顿时失了兴致。 外面时不时传来驾车人用皮鞭抽打马背的声音,以及他冲着马大声吆喝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清晰。 还有坐在对面的慕辰,随着马车的颠簸,偶尔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闲着无聊,雨薇便仔细打量着他。 平日里都没怎么细看过他,第一次太过匆忙和紧张,后来每次见,似乎都有凶案发生,她也没有心情仔细去看他长得如何。这一次,终于有了空下来的时候,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猛然发现,原来,他长得那么好看! 灿若星子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那紧抿着的薄唇,此时他正目光没有焦距的望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漆黑如墨的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中间处还别着一块上等的和田玉,由于是去宫外,他和她都事先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服。 除去了龙袍的他,并没有因为人靠衣装马靠鞍而显得逊色多少,相反,这黑色的夜行衣,反倒给他平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息。 他不同于喜堂的温文儒雅,亦不同于邪魅男的妖媚,但即使只是那么安静的坐着,身上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这一点,是他们两人身上所没有的。 “看够了没?” 慕辰忽然用有些玩味的眼神看向雨薇,他的话让她顿时臊得脸通红,连忙把视线别到一边。 以前见到她时,她要么是一副倔强且疏离的摸样,要么便是在案件发生时,有点紧张又有些伤心的摸样,何时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小女人摸样? 这倒让慕辰觉得有些新鲜,脸中的兴味也不由得浓了几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逗逗她,也好见识一下一个不一样的凌雨薇。 “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昌平公主为之倾心呢?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是更欣赏安亲王那个类型的,还是朕这样的呢?” 他问得落落大方,雨薇却觉得好似被人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死角,往日里的镇静和机辩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殆尽。 “我,谁都不喜欢,也谁都要不起。” 想了良久,她终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她并没有骗他,既然不能得到完整的爱和没有瑕疵的爱,那倒不如不爱!她天生就是个要强的人,要她原谅一个挚爱人的背叛或是和很多女人去共同追逐侍奉一个男人,她自问自己还没那么大度。 “哦?何谓要不起?”他挑了挑眉,很想知道她话中的深意。在他的观念里,女人,至多不过是相夫教子的,像她这样的已属个例,如今竟谈及要起要不起的问题了,让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雨薇摇摇头,不打算和他解释这些,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自讨了没趣,慕辰明显显得有些脸上挂不住,连忙想着转移别的话题,却听到外面的车夫说了句:“皇上,安亲王府到了。” 慕辰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雨薇,起身掀开布帘往外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现在时辰还早,找个背点的地方把马车停在一边。” “是!皇上您先进去坐好,小的这就把车赶过去。” 慕辰点点头,正要再次坐回车中,却听到雨薇忽然说了声:“下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只见雨薇这时已经站起身来,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没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吗?我要你下车。” 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大,连在外面驾车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慕辰顿时觉得大脑懵了一下,该死!她就非要在别人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吗? “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一定要下车?现在时间不还早吗?王府里的人肯定还没睡下呢,这时候去,难道不怕被人抓个正着吗?”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肯定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她自己一个人头脑发热也就罢了,他堂堂一国之君,半夜翻墙进自己的兄弟家中,这要是被逮住了,他以后还混个什么劲啊? “马车目标太大,你以为安亲王府的人都是吃素的吗?还有,方才我没有想得周全,这身衣服也太过惹眼,我们要快点换上一套普通点的装束,等深夜再过来。” 说话间,她已经跳下马车,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安亲王府,莫名的,她觉得自己的心痛了一下。 爱人的家就在不远处的前方,而她,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只能像个贼一样半夜翻墙。说来,还真是有些讽刺呢。 见她已经渐渐走远,别无他法的慕辰只能低声说了句:该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交代下车夫在哪里等他们,就快速更上了雨薇的步伐。 他们现在已经合作了,也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还等着看她怎么把这个案子给破了呢,可不能让她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万一半路碰到了安亲王,万一他们两个再来个旧情人的你侬我侬,那岂不是眼瞅着就给他戴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绿帽子吗?可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雨薇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和慕辰这身行头去找人借衣服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折回去吩咐车夫帮他们从附近的农家里买两件旧衣服拿来。 到底是慕辰的亲信,很快就搞定了这件事情,当他们分别换好那身买来的旧衣服时,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其实,除去那身华丽的外衣,他们只不过是长得稍稍出众的普通人罢了。什么皇上什么公主的,别人又怎能从外面上看得出呢? 因为时间还早,他们像对普通的情侣一样在路上随意的逛着。 由于天色已经黑了,很多人早已闭门不出,只是偶尔有几个为了多赚些钱贴补家用的人仍旧摆着卖小吃的摊子。 晚上的他们不再像白日那般活跃,也不再吆喝着自己卖的是什么什么,而是卖力的做着小吃,用香味来吸引往来的路人。 不远处便有一个卖混沌的摊子,闻着那顺风飘来的香味,雨薇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回头望了眼身边的慕辰,她不客气地说了句:“带银子没?我饿了。” 那有些霸道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慕辰觉得有些无奈,没曾想,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倒也觉得新鲜,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雨薇接过银子,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很开心的走到混沌摊子前,大声说了句:“老板,来两碗!” “好嘞!” 看着老板带着笑利落的忙活起来,慕辰连忙拉了拉雨薇的衣袖,小声说道:“你自己吃就成了,干嘛还给我啊?我可不吃这路边的东西。” 雨薇二话没说,先是拉着他坐下,然后白了他一眼道:“让你吃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你……” 慕辰正想说‘你放肆’,就听到耳边忽然一阵疾利的风声自耳边传来,他暗叫不好,一把抓住向自己劈来的刀,回身狠狠把刺杀他的人踹到在地,一刀毙命。 接连不断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雨薇显然没料到这一切会发生得这么突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慕辰再次一刀解决掉了一个黑衣人,然后对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雨薇大喊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 第三十二章 这算什么情况 依着雨薇的性子,情况越危急她是越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 这是自小在军营长大所锻炼出来的一种素质,身为统帅,如果不能和你的将士们同生,那就要时刻抱着与他们共死的信念!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他们对统帅的信任。 且不说慕辰现在已是她的盟友,单凭他是辰国皇帝这一点,他便不能死!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在她身边。不然,那可真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那边的归你,这边的归我!” 说话间,她飞速把就近的一个黑衣人撂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转向另外两个,与他们尽力周旋。 在云国,她的武功算不上顶好的,甚至如果没有外人的保护,很多次她都可能有去无回。也就是这样的她,虽然只是对付三个黑衣人,但很快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反观慕辰,倒显得游刃有余许多。 解决了身边这几个,他连忙一个纵身飞到雨薇身边,不过十几招就把她身边的两个撂倒,大脚猛地踩向其中一个的胸膛,厉声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他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头一歪,便没了动静。 雨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抹那人鼻息,竟然已经气息全无。她有些沮丧的冲慕辰摇摇头,慕辰见状脸上一沉,连忙把视线转向其他五人。 像是商量好似得,其他五人竟然同时把头偏向一边,雨薇惊恐的看了他们一眼,仍旧不死心的一个个摸过脉搏,没有一个有存活的迹象。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眼面色同样凝重的慕辰,重重叹了口气。 好狠毒的人!好毒辣的手段!只瞬间功夫,六人便顷刻毙命,显然是事先服过定时会死的药。 这种药她之前也曾遇到过,是为了防止杀手行事失败或是时间耽搁太久而让他们服下的。 是谁,和他们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狠毒手段! 难道,是喜堂?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很快否定掉。就算他能狠下心来杀害自己的兄弟,也一定会念着旧情,不忍心要了她的性命吧。 毕竟是几年的朝夕相处,即使是养个宠物,也该是有感情的。 只是,如果不是他的话,还会有谁? 忽然想起喜堂在皇宫里曾对她说过的话: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绝对不允许别人伤害到你!他这话隐藏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想伤害她,已经被他知晓,但他会尽全力保全她? 如果这么想的话,倒是也可以解释得通。不过,能让他这么说,想必要伤害她的人和喜堂的关系绝非一般,很有可能就是盟友! 慕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六具尸体,又警惕的看了下四周,沉声对雨薇说了句:“看来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宫里以后再作打算。” “不。”雨薇拒绝的很干脆,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慕辰说:“照原计划进行。” “什么?”慕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似乎每次和她说话,他总会有种怀疑自己听错的感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听我的,现在去,绝对比改天再来要安全得多!” 据她分析,既然那人能准确的知道他们的行程,说明对他们有多大的能耐也是了如指掌的。依刚才那几个杀手的能力,是无论如何都要不了他们二人的性命的。由此可见,派他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是为了阻止他们继续查下去! 他越是害怕他们查下去,越可以说明他们查的方向是正确的,三日之期,如今就只剩下一日半,她可不希望自己失信于人。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心里还是比较愿意相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好,那咱们小心点,你紧跟着我!” 刚才和黑衣人的一番对战,他对雨薇的印象再次有所改变。看来,她并不是一个靠武功取胜的人,由此可见,之所以她能取得这么多的胜利,在智谋上肯定鲜少有人胜得过。 他们在暗处再次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夜行衣,在慕辰的‘提携’下,雨薇也跟着玩起了飞檐走壁。 以前和慕辰接触的少,直到今天雨薇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小瞧了他!光他在房顶上走如履平地的架势,就是她再练几年都比不上的。 “跟紧点!” 就在雨薇愣神的功夫,慕辰回过头来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催促。雨薇点点头,让自己尽量走得轻巧一些。这可不比在地上,稍有差池便有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紧跟在他身后,他的一举一动雨薇自然看得分明。只见他先是四下打量一下,确定好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尔后飞速的往目的地前进。 他的步伐是那么轻盈、矫健,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便知道一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雨薇心中的疑惑便更深了。等把这件事解决后,一定要和他好好交交底,直觉告诉她,慕辰的水太深,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站在喜堂的府中,就这么从高高的地方俯瞰整个王府,雨薇的心里犹如五味陈杂,什么滋味都有。如果喜堂知道她和他的兄弟夜探王府的话,不知道他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呢?想必,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 前方的慕辰已经在一处屋檐上停住脚步,站定后便开始向她招了招手。 和他一起站在屋檐的上方后,两人交换了下眼色,一起缓缓蹲下身子,由慕辰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块瓦片,从露出的缝隙中查看下面的情景。 由于露出的小口有限,他们只能轮流来看。雨薇不知慕辰所停的地方究竟是哪儿,现在所处的环境也不允许她开口多问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轮到她去看。 慕辰想来终于看够,抬起头来看向雨薇的时候,嘴角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想来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处于黑夜之中,但他嘴角的那抹笑意仍旧被雨薇看得分明。 她带着好奇的心凑过去一看,脸上顿时寒如冰霜。 透过那个瓦缝,里面传来阵阵丝竹声,里面更是莺歌燕舞笑成一片。坐在上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喜堂! 此时的他,倒真算得上是享尽艳福!身边一左一右的坐着一个浓妆艳抹却穿着暴露的女子,正谄媚的往他的嘴中送着水果和美酒。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细看,但光看到这样的画面,雨薇已经明白慕辰为什么之前会笑得那么古怪了,分明是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心态,就等着她发作呢! 她抬起头来,用哀怨的眼神狠狠瞪了慕辰一眼,刚要起身离去,却被慕辰一把按住。 她用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看,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慕辰倒也不急不躁,指了指下面,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她再次把视线看向下面。这一次,她没有把视线一直停留在喜堂身上,而是慢慢的移到了坐在其他位子上的几个人。 不看倒还好,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在场的除了喜堂之外,还有三个人,其余两个她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她却无论如何都决不可能认错!因为那人,正是养育了她整整十七年的爹爹云国的大将军凌成功! “不会的,不会的……”雨薇小声喃喃自语着,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下面那人依旧在谈笑风生。那动作,那神态,分明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爹爹!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真有什么阴谋不成? 她猛然抬头去看慕辰,发现他正用探究的眸子打量着她,那眼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只要别过眼去。 慕辰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这里再说。事到如今,她除了点头应承外,再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反应才好。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觉得大脑有些短路。再聪明的人,一旦事情与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牵扯到一起,便会变得踌躇不前,雨薇也是个普通人,在这一点上,并不会比别人特殊到哪里去。 一路上,慕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说,他走得极快,雨薇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但还是尽力让自己跟上他们的步伐。 现在的局势变得有些微妙,一边是她的至亲和至爱,另一边,则是她名义上的良人和现在的盟友,夹在中间的她,真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最正确的。 看他这个反应,想必是误会她了。她向来是做过的事情不会否认,同样,没做过的事情也决不允许别人冤枉她!所以,今天她一定要和他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终于走到一个背街的巷子里,慕辰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她。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整张脸看起来不太分明,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一个,让我可以信服的解释!” ------------ 第三十三章 明彩凤 崇月宫 一进主屋,极目所见皆是淡紫色的纱幔,空气中还弥漫着紫檀木淡淡的清香,那影影绰绰的感觉,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屋内干净整洁,时不时有宫婢在勤力的打扫,不难看出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个极爱干净之人。 枣红色的木桌上,缓缓伸出一只纤细素白的手,那手的主人动作甚是优雅,一看那手,便知平日里定是极重保养的。 她的手刚一落定,便立刻有双略显得粗糙的小手附了上来,毕恭毕敬地问道:“公主,今儿,您想染个什么色?” 朗月公主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口说了句:“你看着办吧。” 那宫婢道了句:“是。”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为她细细在上面涂上粉红色的蔻丹。 她描绘得很仔细也很漂亮,但朗月的心显然不在这上面,她的一颗心早就飞到宫外,飞到慕辰身边了。 自打方才从卢公公那里得知皇上和那个昌平公主一同出了宫,她的心就没一刻安静下来过。 本以为换下蔻丹就可以换个心情,没想到心思依旧难以转移。 “退下吧。” 她猛地一抬手,原本画了一半的蔻丹顿时花了。那宫婢放下手中的细笔,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上,忙磕着头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朗月看了看自己被画花的指甲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婢子,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来,杏眼一瞪,用尖利的指甲指着那婢子,厉声道:“滚,现在就给我滚!” “是,是……” 朗月收回视线,望向前方放着一颗硕大夜明珠的圆台。那颗夜明珠曾是西域进贡的宝贝,因被她一眼相中,而被慕辰转送给她。那时候的他们多好,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现在,那个女人一来,似乎一切都变了!她不再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就连那些公公婢子们日常讨论的热点也从朗月公主如何如何变成了昌平公主怎样怎样。 想她朗月公主就连皇上也要迁就三分,但到了那个凌雨薇的面前,人家却一点都不买她的账,因为那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就把她轻而易举的从身边赶走,真是想想都觉得窝火! 缓缓走至夜明珠面前,抬起葱白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指腹传来光洁的触感,那于黑夜中发出的盈盈光芒更是彰显出它的名贵。 她的手大张着,想要把夜明珠整个覆盖住,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总会从指缝间露出空当来一如,慕辰对她的那份爱,始终不可能是完整的一样。 想起慕辰和凌雨薇在宫外逍遥自在的样子,她心中便腾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火。奋力从圆台中把夜明珠抠出,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用双手把它高高抬起,刚想连同过往的那份恩情一起狠狠的摔在地上,却蓦然想起他曾经对她的好来。 到底是旧情难舍,她重新把它放回到原处,用温柔的眼眸凝视着它,尔后以指腹轻敲夜明珠的上端,呢喃道:“没有我,你又怎会走到今天?呵呵,也怪我,明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生生把你从我身边推远……” 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懂她话中的深意。 晋阳宫 “你是说,皇上又去找那个云国的昌平公主了?”明妃明彩凤把视线暂时从手中的兰草上移开,对着那位刚刚打探来消息的小公公挑了挑眉。 “可不是嘛,近些个时日,只要一有功夫,皇上便隔三差五的往揽月阁跑!嘴上说是为了帮忙破案,还这后宫一个安宁,可明眼人谁看不出呀,皇上破案是假,亲近佳人才是真!明妃娘娘,依奴才看……” 那小太监仍想说些什么,却被明彩凤一抬手制止。她用手轻轻摸了摸那株开得正好的兰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被涂抹得艳红的嘴唇轻轻开启:“有趣,这倒是有有趣的事情!这后宫已经安静太久了,也该有场好戏喽!” 她的话让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听得是一头雾水,皇上对别的妃嫔如此热心,她难道不感到压力很大吗?怎么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明妃娘娘,恕奴才愚钝,不懂您的意思。”他谦卑的低着头,希望明彩凤能给他指点一下迷津,但她却显然没有这个闲工夫。 “你,不必懂,好生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便够了。退下吧,皇上那边多盯着点,有什么事情记得尽快回报于我。” 说话间,明彩凤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婢子连忙把实现准备好的两个金锭子递到小太监的手中。 一见到金锭子,那小太监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一边把金锭子往怀中揣,一边不停地道着谢。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为明妃效力的原因!她向来出手大方,也不会苛刻奴才,只要他好好听话,那就必然有他的好处。 几年来的皇宫生活,她已经把客套话和奉承话都听了个遍,再不觉得有任何新鲜之处,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那小太监也是个伶俐之人,见主子面上已有些不耐,连忙说了句“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待那小太监走远,一个身穿淡绿色宫装的婢子盈盈走到明妃身侧,小声问道:“主子打算何时歇着?” 一听那婢子语气,便知她与这明妃的交情定与别个不同。她是明妃从自个儿娘家带出,与明彩凤更是打小一起长大,说起话来自然仗己得多。 “不急。”明妃嘴角的笑意更浓,在那婢子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桌面坐下。 不待她开口,那婢子便很有眼力劲的帮上倒上一杯清茶递上。 明彩凤看了一眼,优雅的接过轻抿了一口:“雀儿可知我为何高兴?” 被唤作雀儿的婢子稍一拧眉,很快又纾解开来,笑道:“可不就是因为快有好戏看了嘛!” 明彩凤捂嘴一笑,抬起指尖往她的方向轻指了一下:“你这丫头!让你平日里多长点心眼你不肯!将来,怕是要吃大亏的!” 雀儿‘嘻嘻’一笑,往明妃的身边凑了凑:“哪能啊?有您给我撑腰,我看哪个敢欺负我!” 明妃先是被她的话和有些娇憨的表情给逗笑了,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担忧:“现在倒是无妨,只怕日后……哎,你自己还是多长点心眼比较好。”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后宫可不比昔日在家,一言一行都需谨言慎行。莫说是雀儿,就是她,都生怕哪一步走错,从此便是万劫不复。 见她语气有些低迷,雀儿连忙劝慰道:“娘娘这说得哪里话!就算皇上被那些狐媚给勾去了魂,只要老爷的威风一天在那,就没谁敢不忌惮娘娘几分!” 说起老爷,雀儿眉里眼里都透露着一股骄傲劲。这无疑使明媚心里有了底气,就连腰板也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雀儿说得不假,她有个当护国大将军的老爹,莫说那些莺莺燕燕,平日里就是皇上也要给上她几分薄面!只要父亲在一日,她在这后宫之中,就断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她对皇上并非有情,只因入了宫,成了这后宫的一份子,有些事情,也就由不了她了。 你不争,别人推搡着让你争,你不抢,别人又极有可能把你轰上风口浪尖之上。 也幸好,身边能有像雀儿这样知根知底又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她在宫中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无趣。 在宫中就是如此,闲得时候,能让人觉得闲得想死,若真是到了争斗的时候,那着实是到了看好戏的时候。 如今这宫中已经好久没进新人了,自打那个玉贵人得宠之后,皇上就鲜少去别的宫了。现在她早早的香消玉殒,比起那些白头宫女来说,好歹没有白活一场。 在这帝王家,到底是从来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玉贵人在时,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才刚刚死去,皇上的心又被这个新来的和亲公主给勾了去。 乱乱乱,爱过这人爱那人。 罢罢罢,管他爱谁不爱谁。 她只求在这后宫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求时不时可以站在一隅看看她们争一争,斗一斗,拾个乐子便足矣。 至于什么专宠,什么独爱,她早已不再奢求!自打玉贵人死后,她便把一切都看透。 什么争啊抢啊的,一旦连命都没了,要那些虚的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娘娘,娘娘……” 雀儿见她一直在那发呆,不知道她又是否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连忙在她耳边轻唤,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说:“确实不早了,也该歇着了。” 明妃站起身来,伸出手来由雀儿搀着,一步步的往床榻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前进的步子,对着尚且没反应过来的雀儿道:“明儿帮我备份厚礼,我也该去揽月阁走动走动,刘妃都去了,咱们可不能甘居人后……” ------------ 第三十四章 魅惑 他的话让雨薇的火‘腾’的一下就窜到了最高点。 让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谁又能给她一个解释呢? 说起这事,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比他还要无辜,比他更想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 她的沉默让慕辰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一步步走向她,语气也有些步步紧逼:“怎么?无话可说了是吗?呵!这就是你们云国的诚意吗?”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冷,言语中尽是冷嘲热讽。 雨薇咬唇看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良久,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一个解释!” 说罢,转身往安亲王府走去。 慕辰的眸子一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询问道:“你去哪儿?” 雨薇回过头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决绝的把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掰掉,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往前走去。 她凌雨薇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得了! 望着她有些单薄的背影,慕辰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我误会她了?” 为了揭开真正的谜底,他三步并作两步,紧跟上雨薇的步伐。只是这一次,她在明,他在暗。他倒很想看看,她究竟会用什么方法给他一个解释! 不想再想方才一样偷偷摸摸,雨薇的行事,就向她之前对喜堂的感情一样是光明磊落的。所以,她亦希望,他能不让她再感到失望。 在安亲王府的牌匾下站定,她仰头看了一眼那匾额上的四个烫金大字,龙凤凤舞,好不气派!此时的它们,好像是在讽刺她曾经的无知一般,让她单是看看,都会觉得眼睛灼灼的疼。 躲在暗处的慕辰开始还有些疑惑雨薇到底想怎么证明,这一看,心下便已猜到个几分,想来,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直接去问,慕骏熙就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黑暗中,慕辰嘴角勾起的那么嘲讽的笑意是那么明显,他笑凌雨薇太天真,天真到会相信爱情可以让一个男人放弃权势或是其他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东西。 说什么善攻心计,说什么智勇双全,在他眼中,她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随时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雨薇在府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抬手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应声而来,由于离得比较远,慕辰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很快,那人便点了点头,把雨薇再次关在了门外。 慕辰不知她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她背对着他,他也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是怎样。但不难想象,这一段等待的时刻,对她来说一定是人生中最难捱的时刻吧! 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她,让人莫名的感到心疼。不过,心疼的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理智便取代了情感,他是皇上,作为帝王,便不该有太多的个人情感。 他愣神的瞬间,安亲王府的大门已经再次打开,趁着这个当口,慕辰飞身上了一个屋顶,先要凑近一些去看看他们这对旧情人见面到底会说些什么。 怎么说他现在都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关心关心自己的妃子,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是凌雨薇出马,慕骏熙竟然亲自出门迎接,看着他们并肩走进王府的身影,慕辰顿时有种打翻了五味瓶的感觉,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从见到喜堂的那一刻起,雨薇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踹了只小兔子似的‘噗通噗通’。 她带着复杂的情绪看了眼身边的喜堂,发现他此时正皱着眉,用有些复杂的神色看着她:“你怎可如此大意,难道不知以你现在的身份出宫,或是来我这里,都是死路一条吗?” “我知道。”雨薇略略低垂着头,斟酌着词句道:“你自打离开云国后,和我父亲可曾还有联系?” 喜堂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样,看着雨薇苦涩一笑:“以我现在的身份,连你都心里记恨着我呢,更何况像伯父那样衷心为着云国的人呢?倘若被他知道我曾经有意欺瞒,想必如今我的小命保不保得住都另当别论。” 他的话让雨薇陷入沉默,先前她是被妒火和怒火同时冲昏了头脑,并未来得及细想。如今听喜堂这么一说,她越发的怀疑先前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假。 看来,她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人!先前已经被‘死人’骗过一次了,现在,怎么不多长个心眼呢? 都说关心则乱,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如果他们不是自己的至亲至爱,她又怎么可能连想都没想就气走了呢? 当初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想起当初邪魅男都可以带上人皮面具伪装成红裳的摸样,疤叔也可以带着人皮面具瞬间就变成一个和她形同陌路的人,那她方才从屋顶上所看到的人,又怎好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们呢? 当然,也不排除眼前的这个才是带着人皮面具的那一个!在这个时代,人皮面具似乎比现代的整容还要流行!这让她着实有些难辨真伪。 视线在喜堂脸上逡巡了好一会儿,想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辨别出他的真伪来。 但,直到把他看得浑身发毛,雨薇依旧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明明看着就是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怪怪的,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喜堂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后用疑惑的表情看着雨薇:“雨薇,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雨薇的眸子微微一眯,是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冒牌货!喜堂从来都只是叫她薇薇,自打她入宫后见到她,每次都是叫她皇嫂,但却从来不会叫她雨薇!因为他自己曾经说过,叫薇薇的话有种疼惜的感觉在里面,叫雨薇则显得太过正式,太显生分。 如果他不是喜堂,那他又会是谁?扮成喜堂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喜堂如今又去了哪里?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向她袭来,让她顿时觉得大脑好像一团浆糊。 “雨薇,没事吧?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她一回头便对上他有些关心的眸子,顿时回过神来。 雨薇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乱,绝对不能乱!既然他能假扮喜堂,说明喜堂一定在他手上!现在,她尚未摸清敌人的底细,更不知道喜堂现在是什么情况,唯今之计,只能暂且不慌揭穿对方,先看看他究竟玩得是什么把戏再说。 打定主意后,她冲他妩媚一笑,声音也变得柔媚了几分:“我想你了,在这说话多有不便,咱们进屋说好吗?” 说着,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人立刻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她。 雨薇心中冷笑一声,就是这个眼神!之前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是假的,他如今的这个眼神算是出卖他了。 他们两个相处三年有余,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烙在心中,一刻不曾忘记!喜堂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充满柔情,就连有疑惑时,也是带着一丝宠溺的。 眼前这人却不同,就凭他刚才露出的那个表情便能猜出,他其实并不了解她!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那我走了,讨厌你!” 举手投足间尽现小女儿魅力,撅着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喜堂’一把抓住胳膊。 躲在屋顶上的慕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手一点点握紧,露出明显的青筋。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难道忘了他还在吗?还是,故意做来气他的? 眼瞅着他们两进了屋,慕辰原本想按兵不动的在这等消息的,终究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几个起落,就到达了他们所进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块瓦砾,低头凑了上去。 屋里的光线算不得很暗,但却是很朦胧的那种,照在两人脸上,说不出的暧昧。 雨薇没有说话,而是把自己的脸缓缓的靠近那人。两人,不,应该说三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当然,慕辰是气得! 她竟然玩起真的来了!真当他不存在吗?公然给他戴起绿帽子来了。 雨薇难得主动的上前环住他的腰,轻轻踮起脚尖,一点点的凑近那人的脸。 随着一点点的凑近,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当然,这并不是出于恋人之间的激情或是羞涩,完全是出于紧张。 她已经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爱人,谁又知道他掩藏着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摸样?更有甚者,是个女人也不一定! 当然,这纯属自我调侃,光看眼前这人的身架便绝不可能是个女子!她没有直接吻上他的唇,而是在快要碰到的瞬间,堪堪错了过去。 此时的雨薇,正紧紧环住那人的腰身,樱唇凑到他的耳边,用有些嘶哑的眼神对他说:“闭上眼睛……” 被如此温香软玉抱着,纵然是柳下惠,也不由得骨头酥了三分,更何况他现在演得便是人家的情郎,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任何不妥之处。 耳边传来她如此娇媚的声音,他更是情不自禁的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待她作出下一个动作。 ------------ 第三十五章 折磨 雨薇就那么一直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由最初的有些僵硬渐渐变得松弛下来,便知道是时候动手了。 眼神若有似无的往上瞟了一眼,知道慕辰一定在上面气得不轻,既然好戏演得已经差不多了,就没比要再这样继续下去。 她会用行动向他证明,她凌雨薇绝非浪得虚名! 灵巧的手在那人背脊上飞快的点了两下,尔后稍一用力,从那人怀抱中挣脱开来。 看着僵直在自己面前的那人,雨薇后退一步,双手环胸,用得意地眼神看着他。 “你,你这是做什么?”那人先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雨薇,继而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雨薇,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别闹了,被人看去了可就糟了!” 他的话只换来雨薇一声冷哼,下一秒,她已经右手呈鹰爪状,紧紧锁住他的喉头:“从这一刻起,你最好给我老实回话,不然,我有至少一千种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她微眯着眼睛,眼神和周身都透露出丝丝杀气。 那人见形势有些不妙,勉强笑了笑,继续说道:“雨薇,你就,就别再开玩笑了,这样可不乖。” “开玩笑?”雨薇秀眉一挑,手上的劲道又加重的几分:“好,既然你还要装,那我就让你试试,我凌雨薇,究竟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这下,那人脸上再也挤不出笑容,而是疼得咬紧牙关,额头上也已暴出青筋,却仍然不肯开口求饶,只是好奇地问:“我,我不明白,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话一出口,已自知露了馅。不过,就算他不承认,似乎凌雨薇也早已确定他的身份,生死关头,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他笑不出,雨薇却笑了。只是,那笑那么苦涩。 如果你爱一个人,很爱很爱的话,那么,他的习惯,他看你的眼神,都会被牢牢的镌刻在心里。即使别人的外表和他再像,但终究不是他!她又怎么可能连自己挚爱之人都分辨不出呢? 现在,她的爱人却不知是生是死,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她目光一凛,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了几分,这一次,那人面上已有些青紫,眼珠也有缓缓想要爆出的迹象。 “你,说是不说!”她恶狠狠的看着那人,仿佛是在给他下最后的通牒。 虽是处在命悬一刻之时,那人倒似一点都不畏惧一般,咬着牙,缓缓道:“我,我若死,他,他也活不成!” 他的话让雨薇登时乱了分寸。是的,他说的没错,他若死了,很有可能,她就再都见不到喜堂了! 蓦地就松了手,眼神又那么一闪念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咳咳咳’…… 那人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无奈的是,身体被定住,又动不了分毫。咳嗽好后,再次目不转睛的看着雨薇:“后悔?呵呵,我倒想知道,究竟怎么个后悔法!” 雨薇从没见过有如此固执之人,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现在竟还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特别是自小就在战场上见识过了太多的血腥,自认不会像普通女人那般只知道背地里玩些阴谋手段。 从小到大,她想对付的人,还真没一个对付不了的! 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废话,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倒出一粒乳白色的小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他的口中,再朝着他的胸口一拍,小丸便顺利滑入他的腹中。 那人在吞食小丸后用有些痛苦有些纠结的表情看着雨薇,似乎很想问她究竟给自己吃了什么? 不待他开口询问,雨薇便很大方的告诉他:“莫怕,倒不是什么可以置你于死地的东西,只是,每当你有情绪波动的时候,五脏六腑就会阵阵绞痛。这倒还好,一旦你动了情,就会犹如钢刀刮心一般,疼得你痛不欲生!”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满意的看到那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额头上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慕辰在上面看得分明,这凌雨薇果然是个狠角色!连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得到,难怪只要提起她,很多人都要闻风丧胆了。 “还是不愿意说吗?很好,看来,我要用另一个办法了……” 说话间,她已经从怀中掏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小刀。在她缓缓抽出刀时,甚至可以看到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拿着刀在那人面前晃了晃,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想象一下,一刀一刀的划在你身上是个什么滋味,如果在身上在放些蜜糖的话,似乎更有趣。”雨薇眼波流转,似乎在和他讨论要做一道精致的美食:“不不,还没那么简单!该用蜜糖裹上辣椒粉,再涂抹在伤口上!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她的脸上现出一抹诡秘的笑意,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张脸,现在在那人和慕辰看来,却仿佛是暗夜的罗刹般。 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随着心跳速度的加快,内脏也跟着疼起来,初时还不明显,渐渐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让他无法忽视。 他想起来了,刚刚凌雨薇曾说过,让他吃下去的那药,只要他有情绪波动,五脏六腑就会跟着绞痛!他咬紧牙关,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所说的那个画面。 见自己的话已经凑效,雨薇嘴角的笑意更深,凑近他继续说道:“等你身上涂满了蜜糖,就会引来成群的蚂蚁来觅食,它们在你的身上涌动着,啃噬着……吃到蜜糖时倒还好,等它们吃到了裹在蜜糖中的辣椒,啧啧,被刺激后的它们便会发起狂来,把一切的账都记在你的头上,拼命的咬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说得很轻很慢,也正是这样的语速,更能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看到那人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雨薇在感到快意的同时也感到无奈。若非他太嘴硬,她也不屑用这样的话来威胁他。 光是想象那种被蚂蚁爬满全身的画面,她就会觉得很恶心。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就算要为了喜堂丢去性命,她都不会皱一皱眉头,更何况只是逼供呢? 他的一直沉默让雨薇渐渐失去了耐性,她向着那人的脸伸出手去,这张和喜堂一模一样的脸,她不能再看下去了!任谁对着一张和自己的爱人一样的脸,都很难下得去狠手,她又何尝不是? “慢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喊,雨薇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声音…… 通常伪装成别人的人,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作出最本能的反应。如此说来,现在的声音才是他原有的。 熟,真得好熟悉!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听过,在哪里听过。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那戏谑的声音让雨薇猛地一激灵,看着他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邪魅男!他竟是邪魅男!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在皇宫里他出入自由,在王府,他又装成喜堂的样子。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雨薇眯着眼睛再次走近他,一下把手中的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厉声问道:“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王府?王爷呢?他现在在哪儿!” “王爷?呵!说的是你的情郎喜堂吧!真不知你把你那皇帝夫君置于何地?”戏谑的声音再次从那张刻薄的嘴中传出,眼神还往上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一眼。 雨薇这才猛然想起,慕辰方才还在上面‘观战’呢,不知道听到他的话,又会有何种反应呢?她抬头往上一看,上面哪里还有慕辰的影子? 暗骂一句:不靠谱的家伙!再次把精力放在邪魅男身上。如今她也管不了许多,一切等把喜堂救出来再说! “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如果你再不告诉我他的下落,你的下场马上便可得知!”匕首只是在他脖子上稍稍一用力,便立刻出现一到细如红线的印子,不多时,便从里面渗出沁沁的鲜血来。 邪魅男吃痛的呻吟了一声,但面上依旧带着招牌的邪魅笑容,配在喜堂的那张脸上,说不出的不搭调。 雨薇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人,到了这样的时刻,他仍旧可以笑得出,足以证明他是条汉子!对于这样的人,即使你现在就要了他的命,他不想说的事情,也未必真会告诉她,既然如此,倒还不如放了他。 利落的把刀收入怀中,她一个快速转身便到达他的身后,轻轻在他背上一点,邪魅男的穴道就被解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是对他一通威胁,如今什么结果都尚未问出,就如此轻易的放过他,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欲擒故纵。” ------------ 第三十六章 欺骗 她的直白让邪魅男有些吃惊,他没有直接问她,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她接下来还会玩什么把戏。 “我放了你,难道,你就不该知恩图报吗?”瞟了一眼邪魅男脸上的疑惑,她继续说道:“我也不打算和你拐弯抹角,带我去找他!” 只有找到了喜堂,确定他是安全的,她才能安心的继续查案。一个连心都无法静下来的人,更遑论可以破案了。 邪魅男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带你去找他可以,你需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他会和自己讲条件,雨薇并不感觉意外。像他这样的人,咬着牙不向她屈服,等的,无非也就是这一刻。 好爽快的女子! 如她一般大气的女子,并不多见。她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镇定,是很多身为王者是男人都无法比拟的!只是,再厉害的人,也总会有她的弱点,正如凌雨薇的弱点就是安亲王慕骏熙一般。 “不要再继续插手这个案子,只有答应了这个要求,我才会放了他!不然,一切免谈。” 这次换他气定神闲的抱起双臂,用有些慵懒的眼神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知道答案,又似乎,早已对她的回答胸有成竹。 又是这句话! 当日在那荒废的院子中,喜堂要她不要插手这件事,如今,这个带着喜堂的人皮面具,又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和王府的男人也告诉她不要插手。 隐隐的,她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她越是接近,那些人就越是阻止,似乎对她很是忌惮。 这下倒好,竟直接用喜堂来威胁她! 看来,他们是下了十足的功夫了。 雨薇挑眉问道:“她们都是你杀的?” 如果他说是,她一定现在就想办法把他制服!即使靠自己的能耐还要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喜堂,她也决不会留下这厮,让他继续害那些无辜的人。 邪魅男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这下倒把雨薇弄糊涂了,既然不是他杀的,那他何必要多管闲事,趟这趟浑水呢? 似是看出雨薇心中的疑惑,邪魅男了然一笑:“有些事情,并非一定有直接关系,就像你,那些死去的人和你不也同样非亲非故吗?你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让自己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呢?” 她没有回答他,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于不能明白她的人,解释再多也是多余,她又何苦浪费唇舌呢? 她不答,邪魅男倒也没继续追问,等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仍旧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他才终究耐不住性子开了口:“考虑的怎么样了?是选你的情郎,还是继续查案?”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丝毫没有给人以压迫感。 和他说话,雨薇倒也显得从容不迫,抬起纤长的手,细细的翻看了下,然后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看来您似乎不懂这道上的规矩啊!难道你不晓得,在谈条件之前,都需要先让对方确认下人质是否安全吗?” 她相信邪魅男会是个明白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真有诚意的话,不会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的。 邪魅男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情绪刚有些波动,就觉得五脏六腑犹如刀绞。他咬着牙,让自己的心努力平静下来,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和这样的女人做交易,你注定不能同她硬碰硬,否则,她绝对会不惜与你同归于尽的! 一路随着他七拐八转的走到王府一处隐蔽的假山外。 见他停下脚步,雨薇便开始四下打量这里,长长的藤蔓似能把假山整个儿包裹在其中,看得出,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翠绿的叶子彰显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能长成如今这架势,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这假山从外观看起来并不是很大的样子,见邪魅男围着眼前这个假山转了一圈有一圈,手还在上面摸来摸去的样子,她便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不过,他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怪异,按常理,机关要么就是石门上带字,用手去写某个字的某一个笔画,石门便会缓缓打开,要么便是有个什么转动的按钮。 何曾见过像他这样转了一圈又一圈的! 好玩? 看他这样子,倒也不像个贪玩的人啊! 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呢? 忽然,她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这是在故弄玄虚! 为的就是混淆视线,让她看不到机关究竟在哪里。 她可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正要好好看看玄机究竟在哪里时,面前的石门却突然自动打开。 眼看他回头得意的看了自己一眼,雨薇紧握着拳头,暗骂一声:这该死的家伙! 以为现在可以瞒过她的眼睛,她以后就自己研究不出救喜堂的法子了吗?太小看人了! 随着他们进入,石门在身后慢慢合上。 石洞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小,他们顺着台阶一点点的往下走着,雨薇这才幡然醒悟,难怪从外观看起来并没有多大,敢情这是个地下室! 里面也不像她之前所想象的那么漆黑一片,而是放着点燃的火把,看那火把燃烧的程度,才不过刚刚一半而已。 雨薇疑惑的皱了下眉,她是个注意观察细节的人,也喜欢在遇到事的时候,在心里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 这点燃的火把,总让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要说哪里奇怪,她却又一直说不出。 开始的路,他们两人并排走着刚刚好,渐渐的,里面越来越宽敞,却也越来越暗。 及至走到更宽阔一点的地方,她才猛然看到前方的石墙上,被人用铁链绑着一个人。还未看清那人容貌,她的心便不由的‘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处于昏暗之中,但仍旧可以清晰看到那人低垂着头,长发凌乱的披散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隐隐露出红红的鞭痕,不难看出,之前受过一顿毒打。 邪魅男停住脚步,回头用玩味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雨薇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走向那个被铁链绑住的人。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既然邪魅男都能戴人皮面具骗她,那眼前这个人,也不能说一定就是他。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又何尝不是?原本就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在经历了几次‘人皮面具’事件之后,也开始变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撩开那人披散在脸上的长发,一个熟悉的轮廓呈现在她的面前。只是,那原本白皙的面庞,如今已带着斑斑血迹,雨薇颤抖的手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颊,他便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用虚弱的声音说了句:“薇薇……” 那算不上大的声音,让雨薇的身影猛地一颤。 是喜堂!是他! 只有他,才会这么叫她,也只有他,才会用那么缱绻那么深情的眼神看她! “你,还好吗?”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满脸血渍的样子,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的对待他! “别,别哭,我,我……” 慕骏熙缓缓抬起手,想要把她擦干脸上的泪,却发现只能是徒劳。那哗啦啦的铁链声仿佛是在告诉他,他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喜堂,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明白……”她抿了抿唇,一下扑到他的怀中,正想在他耳中说句‘好好照顾自己,她会尽快想办法来救他’的话,却忽然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顿时,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她离开他温热的怀抱,让自己和他相隔半米左右的距离,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果然让她发现了破绽。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再次伸出手抚上他的脸,用怜惜的眼神看着他说:“喜堂,很痛吗?一定,很痛吧?” 喜堂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薇薇,不要管我,你快走!什么都不要答应他,听从你自己的心!” 雨薇听了他的话,只是点点头。他说的没错,她是要听从自己的心! 自打来到辰国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即使是自己的眼睛,有时候都有可能会欺骗自己,唯有心,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怎么样,是现在就答应我的条件呢,还是,你再考虑考虑?” 邪魅男适时的走到他们身边,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诡异。 “容我,再考虑考虑。”雨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喜堂,咬牙作出这个决定。 邪魅男看了眼喜堂,露出玩味的笑:“好,他的命就掌握在你手中,一切全由你决定!我送你出去。” “留步,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邪魅男虽然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道了一声‘好’,便对她作出‘请’的手势。 雨薇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喜堂,轻咬了下唇,大步走了出去。 石门在她身后慢慢落下,她抬起自己沾染了喜堂血渍的手,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把指头放入口中,入口果然是甜丝丝的。 她笑了,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 第三十七章 假疤叔 听到外面重重落下的石门声,邪魅男先是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慕骏熙:“不错嘛,到底是旧情人,一见你伤成这样,眼泪就立刻下来了。那可是凌雨薇的眼泪啊……” 慕骏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对他的话,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看了看捆住自己手的铁链,轻咬了下牙关,手腕一发力,捆缚着他的铁链便应声垂落在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看了眼有些发红的手腕,慕骏熙轻声说了句:“她发现了。” “什么?”邪魅男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难道你没看到她刚才一见到你满身是身,眼泪都下来了吗?”纵然是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分明,她对他的情谊,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慕骏熙没有回答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往入口的相反方向走去。 和一个不懂爱的人解释这些,只能是白白浪费口舌! 几年的相处,薇薇的一颦一笑他都牢牢的记在心上。她刚见到他时,那眼泪的确是真的,可是,当她抱着他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僵了一下。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的破绽,但可以肯定的是,薇薇一定是发现什么了,不然,她走时看他的那个眼神,也不会显得那么凄凉。 她一定是在怪他吧!怪他,为什么要欺骗她!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尽量不让自己继续去想这件事,否则,他便难以抑制心中的那抹酸楚。 如果可以,他怎愿这样骗她? 看着慕骏熙渐渐走远的身影,邪魅男冷哼一声。 好一对心心相印的有情人! 凌雨薇可以辨别出他不是真的喜堂,慕骏熙也能轻易洞悉她是不是看穿他们在演戏,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都看不出呢? 问他们原因,他们却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告诉他! 可恶,可恶! 心中莫名的燃起一股怒气,他运功于掌上,狠狠的往面前的石头上一击,那石头顿时四下飞溅开来。 他刚以为自己心中的那股怒气能因此而稍稍得到平息,五脏六腑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弯下腰身,努力压制着这种疼痛,却没有丝毫用处。 他紧咬着牙关,一点点抬起头来看着前方,恨恨地说了句:“凌雨薇,咱们,走着瞧!” —————————————————————————————————————— 喜堂的欺骗,让雨薇更坚定了一定要查出真相的心! 既然他们是一伙的,那他定然不会伤喜堂性命。如此,她也大可安心的放手一搏!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倒不如,趁着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好好把想知道的事情调查一下。 不过,光凭着她自己的能力,似乎还是个问题。想起那个十分不给力的搭档慕辰,她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既然靠别人不行,那就只能凡事靠自己来了。对于那个做事一切随心的帝王,本就不能寄予太多到底厚望!什么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想想既然他们不让她继续查下去,说明这个案子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有阴谋的事情,又岂能少得了她这个誓要在皇宫中当个福尔摩斯的人呢?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今,她也算得上是情场失意了,怎么也得在别的方面补偿补偿吧。 幸而她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知道喜堂之所以会这么做,也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既然这样,不如,他瞒他的,她查她的,两者,互不相干! 想到在辰国唯一认识又能帮上她忙的,也就只有疤叔了。想到他,雨薇的眼眸亮了下,也幸好有他,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坚持。 正要动身去找疤叔商议之时,忽然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是和慕辰一起坐的马车,莫说回去的路能不能找得到,到了宫门外,能不能进去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已经觉得有些疲累了,她不想花太多的精力去慰问慕辰的祖宗,事实上,慕辰的祖宗也是喜堂的,总该给他留些薄面。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回到了当初和车夫分开的地方。远远的,她竟真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等在远处,她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也顾不得有没有形象,一溜小跑往马车奔去。 苍天呐!亏得您有双明亮的眼睛,要不今晚都不知道要到哪里投宿才好! “哎呀,您可算回来了!不晓得皇上有多担心您!” 那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雨薇皱了下眉,对着他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小太监连忙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那略显夸张的动作把雨薇给逗笑了,她轻笑一下,脚下一用力,便上了马车。 “回来了。” 慕辰本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见她进来,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一下。 雨薇‘恩’了一声,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对于不守信用的人,她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废话。 从没被人如此冷落过的慕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后,心里有些不爽,但又不便明说,到底都是他不对在先,虽然出于面子和权威的缘故,他不会向她道歉,但先开口却是很必要的。 对于慕辰来说,先开口不难,难的是,开口和她说什么好呢?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上面竟然明显留有已经干涸的血渍!他,竟忍心让她受伤吗? 慕辰紧抿着唇看着她,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雨薇浑身不自然,终是耐不住问了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她还没有找他算账呢,他倒好,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真想也给他塞个小白丸,让他好好尝尝厉害! “你受伤了。” 陈述句,没有半点的疑问,伴随这句话的,是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 雨薇先是愣了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手上依旧残留的‘血渍’,想起喜堂的欺骗,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一边用手搓着‘血渍’,一边随口说了句:“别人的。” 慕辰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也是,她的本事他今天已经见识到了,以她的‘道行’,似乎只有让别人受伤的份!别人要想把她怎样,恐怕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一路无话,直到驾车的小太监在外面说了句‘到了’,他们才从马车上下去。 慕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雨薇便先他一步开了口:“皇上,我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没等慕辰回答,她便冲他福了福身子,兀自往揽月阁的方向走去。 “皇上,这……”那小太监还是第一次见到后宫的妃嫔敢这么不把皇上看在眼里,试探的问了一句,谁料慕辰只是苦笑着摆了摆手说:“她的脾气,朕习惯了,回去歇着吧。” “是。” 唯唯诺诺跟在慕辰身后,他着实对这个昌平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能让皇上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真可谓是后宫第一例了。 终归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歇着,雨薇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御膳房的厨子们所住的寝房外。她在外面走来走去,思索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把他叫出来。 要说这点,古代还真是有局限性!要是有手机的话,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在这却成了大难题。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想起了曾经和疤叔在一起玩时,常常使到的暗号。 狼叫和羊叫,在半夜里,在这皇宫中,都显得是那么怪异,所以,她只能选择另一种——猫!只希望疤叔能听出她那有些蹩脚的叫声。 “喵呜,喵呜,喵呜……” 三声,不多不少。 太多的话,很有可能没引起疤叔的注意,倒引起别人的注意。太少的话,则很容易就被人忽视掉。 三下,正好是打暗号的常用数字,也是之前她和疤叔常常说到的。 叫完之后,她便在附近寻着一处稍稍隐蔽的地方藏起,万一出来查看的人不是他,她还可以等那人走后自己再寻个时机走掉,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让她感到庆幸的是,没多大会儿功夫,果真有一人从房门里走了出来,先是很警惕的看了看房门四周,然后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却并不急着打暗号,而是四下寻着她的踪影。 看清来人果然是带过人皮面具的疤叔后,雨薇便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向他招了招手,他便点点头,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寻着一处安静又偏僻的地方刚刚站定,疤叔便急哄哄地说:“我不能呆得太久,不然她们一定会怀疑的!这两天,我一直想找机会联络你的,可你一直不在揽月阁,可急坏我了!” 他一脸的焦急摸样让雨薇觉得甚是奇怪,诧异地问:“找我做什么?” “我查到乐贵人是怎么死的了。” “什么?你查到了?快告诉我!”一听和乐乐的死有关,雨薇顿时有些兴奋,一把抓住他的手,却在抓住他手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慌忙后退一步,大叫一声:“你不是疤叔!” 疤叔的手与常人不同,原本也是十指健全的,只因为救她而被毒蛇咬到食指,为保性命,只有忍痛切除,从此,便只有九指。眼前这人,却是十指完好,又怎可能是他呢? ------------ 第三十八章 疤叔提供的线索 那冒牌货见身份已被雨薇戳穿,也不与她多纠缠下去,转身拔腿就跑。雨薇刚想追上去,又怕其中有诈,只能停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的疑惑更甚。 上次见面,她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未曾仔细去看那个疤叔的手。所以,她甚至无非确定,自己上次所见到的那个疤叔究竟是真是假。 在这个动不动就能遇到‘赝品’的辰国,她开始慢慢感到有些恐惧。她的周围充斥着太多的不真实,让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说来也是,拿曾经以为会一生不变的感情,都能为了利益而选择了欺骗,更不用提别的了。 雨薇愣愣的站在原地,心犹如被抽空了一般。 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她的爱人欺骗她,被她敬如亲叔之人,现在又不知是生是死。望了眼御厨休息的寝房,她真想现在就过去看看,但现在已是深夜,若是现在去背发现,势必会因此而落人口实,招人话柄,那以后日子,怕就更难过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来,一切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 夏日夜晚的风是温热的,她的心却是那么凉那么凉。 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很精典的话: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你且看他。 她自认做不到那样的豁达,也没那么好的忍耐力,但即使被笑、被辱、被欺、被骗,她依旧是原来那个她,那个永远愿意为了自己的坚持而坚持下去的凌雨薇! 在回揽月阁的路上,每一步,她都好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一样,明明心那么痛那么痛,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笑来。 前方的路是什么样,她还不清楚。能做的,也唯有坚定自己的信念,给所有无辜枉死的人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在没有灯光的夜晚行走着,她的脚步偶尔有些虚浮。目光呆呆的,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也只有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她才可以无拘无束的表现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而不用担心自己的狼狈会不会被他人所看见,所嘲笑。 —————————————————————————————————————— 一大清早,雨薇便以最快的速度打点好自己的一切,急哄哄的往御膳房赶去。 她必须先确定两件事:一是疤叔是否安然无恙,二则是,他是真是假! 经历了昨天被她发现,想必如果没有几分魄力,假的那个应该没有胆量再来了,昨日,她在说出那人不是疤叔时,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是怎么识破的,所以,即使再碰到假的,她也不用担心别人会不会继续设了陷阱给她跳。 怀着心事到了御膳房,视线在偌大的御膳房里寻了好几圈,却依旧没有发现疤叔所伪装成的那个赵师傅的身影。 雨薇随手拉了一个一看就是学徒摸样的人问了问,才知晓赵师傅从前天起便已经卧病在床,已经有两日没过来了。 雨薇点点头,道了声‘谢’后,便往他们的寝房走去。 边走边在心中思索着到底怎么回事。 前天起就病了?也就是说,在见过她没多久后,身子就开始不舒服了!那他究竟是故意装的,还是糟了别人的暗算呢? 此时的她,也顾不了别人会不会误会,只一心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她现在想通了,越是遮遮掩掩,越有可能被别人发现!倒不如一切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就算被发现,她也好理直气壮的说为查案,谁又能把她怎样? 说白了,心虚是一个人内心最大的障碍,如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去说服别人了。 这么想着,她去往疤叔寝房的步子,也就迈的更坚定一些。 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到这边来,在夜色的笼罩下,总觉得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样的,现在一看,倒也不尽然。 单从外观就可以看出,这里居住环境比那些贵人妃子的要差上许多,但比起婢子和公公们住的,却又可以算得上是小康。 看来,这皇宫的等级制度果真森严,御厨在这皇宫中,该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这么一群人了吧。 为避免找错地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雨薇特意找了一个小公公带路。报出身份后,那小公公一听她要找赵师傅,先是用诧异的眼神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挑挑眉不再看她,而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您不会不知道吧,这后宫有后宫的规矩……” 不必明说,雨薇已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锭子递到他的手中,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麻烦公公带路。” 既然已经给了钱,她便是大爷!也就没必要给这厮好脸色看。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这种为了钱,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要的人,是不配得到她的尊重的。 小公公一看到银锭子,眼睛顿时都直了,一把接过用牙咬了咬后,四下打量了一下,在确定没人看到后,飞快的揣入怀中。再看向雨薇时,眼神也登时变成了谄媚:“哎哟哟,瞧您这客气的,真是折煞小的了!您请,您先请!” 他的热情,只能换来雨薇越发的鄙夷,倒也不和他客气,抬头挺胸的走在前面。 路程并不远,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标有他们名字的小牌。 小公公引着她走到一个挂着‘赵明全’小牌的房前停下,赔着笑脸道:“喏,这就是赵师傅的房间,若没有别的交代,小的就先下去了?” 雨薇点点头,小公公刚要走,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喝一声‘站住’,他连忙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雨薇时,依旧笑得一脸谄媚:“有事您尽管吩咐”。 “记住,胆敢乱嚼舌根的话,小心你的小命!” “您尽管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小的明白,明白!嘿嘿……”他向来是个很有眼力劲的人,知道这宫中的生存法则:少说话,多做事,才能活得久一点。 不想再继续看他那副谄媚的嘴脸,雨薇不耐烦的摆摆手,他则如同得到特赦令一般,一溜小跑,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在小公公走远后,她站在赵明全的屋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几句‘老天保佑’,然后便抬起手敲门,敲了几下,不见有人回应,她索性直接伸手去推门。 本以为要费些周折,谁曾想,不过一下,门就应声开了。 到底是个厨子的房间,不似读书人那般把房间弄得那么文雅。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立式柜子,一个桌子,几个椅子之外,再没其他。 整间屋子里都是暗色系,倒也挺符合疤叔往日的风格。 床上侧身躺着一个人,他的背此时正对着雨薇。一个宽阔的背脊,便足以让她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 是他?不是他? 通常情况下,当一个人遇到了几次被骗的情况下,就很容易对自身的判断产生极大的怀疑。 一步一步走向床铺的位置,她走得极慢,边走边看着床上那人的脊背。走了几步,她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去,万一其中有诈怎么办?于是悄悄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用作防身的胡椒面,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把救命的钥匙。 她刚走到床边,床上那人赶巧翻了个身子,结结实实把她吓了一跳!正要把手上的胡椒面洒出,却发现床上那人依旧闭着眼睛,像是仍在昏迷之中,那根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一些。 视线移到他手上,看到他缺了一个食指的右手后,所有的顾及都顿时烟消云散。她一脸焦急的蹲在床边,轻轻的晃着疤叔的身子,一遍遍的唤着他,只希望他能快点醒过来。 他的手指先是动了动,然后眉头紧紧的皱着,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他的嘴唇也在翕动。雨薇眼睛一亮,站起身来,附耳过去。 “小凌凌,小凌凌……”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梦呓。但听到他这一声声的呼唤,雨薇的眼泪却差点掉了下来。 小凌凌,也只有疤叔才会这么叫她! 他本就是个行事不拘一格之人,更不喜欢什么都和别人走同样的路子,所以,在别人都叫她‘雨薇’‘薇薇’时,他却坚持要叫她小凌凌。 开始她还觉得难听,渐渐的,听得习惯了,倒也觉得很亲切。 如今,这熟悉的称谓在多年后再次听到,让她几乎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云国,回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年龄。 可惜,那只能是她现在做的一个梦,再都回不到过去了! 吸了吸鼻子,她紧紧握着疤叔的手,用有些哽咽的声音应着他:“疤叔,小凌凌在!” 兴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疤叔硬撑着睁开眼睛,紧咬的牙关让他额上的青筋显得那么突兀:“别,别管我,找,刀,刀四!是他,翩,翩翩刀……”说完,他手一松,重新闭上眼睛,吓得雨薇连忙去摸他的鼻息,在确定只是昏厥,没什么大碍后,雨薇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站起身来,望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疤叔,忽然觉得,以后的路,是越来越难走了。 刀四,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她管他叫——刀叔。 而翩翩刀,本不叫这名字,而叫片片刀,只因每次说起这个时,她总会想起片片鱼,所以才撇撇嘴说太难听,硬要刀叔改成的‘翩翩刀’。 如今,疤叔提到刀叔和翩翩刀,难不成,他在暗示她,乐乐是刀叔杀的? ------------ 第三十九章 可疑的芳常在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疤叔,转头往门外走去。 他现在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倒是乐乐她们的案子,若是再不管的话,恐怕离事情的真相会越来越远了。 刀叔,刀叔…… 走出房门她才猛然想起,这偌大的皇宫,她到底要去哪儿找刀叔? 看着身边时不时走过的忙碌身影,似乎每一个都有嫌疑,又似乎哪个都不是! 在这个人皮面具泛滥的辰国皇宫,若要找出一个想要刻意隐藏自己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雨薇在脑海里搜索一切与刀叔相关的记忆,想要从中搜索到哪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记忆中的刀叔是个很有孩子缘的大叔,说起话来,眉里眼里都是笑,如果不是身材没有那么胖的话,一定很容易让人想起弥勒佛!用雨薇的话说,只要看到他,你就能理解‘眉飞色舞’一词的真谛。 从有印象以来,他就一直做前锋,跟着父亲一起东征西讨。其实,以他的武功和资质,做个前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每当她因这个替刀叔抱不平时,刀叔便笑弯了眼睛,把尚且小小的她高高举起,说:“有小雨薇这句话,哪怕让刀叔去当马夫都值了!” 她知道刀叔当时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她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在刀叔心中,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在军中,在她父亲心中的地位的。 可是,他不是一直陪在父亲左右的吗?怎么会忽然来到这辰国的皇宫,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又与乐乐的案子牵扯上关系呢?还有,既然千里迢迢的来了,为什么不顺便来看看她?难道说,这中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一个个的疑问向她袭来,让雨薇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想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去分析,却发现脑子乱得像一团浆糊。 她颓然的叹了口气,想着该再去品月阁看看乐乐,如果再不看,恐怕,就真没几次可以见得到了。 虽然现在的她连个完整的身躯都没有,但在她眼中,乐乐依旧如初见时的那般娇美可人,依旧是她答应了要好好疼爱的妹妹。 一路走得有些恍恍惚惚,连日来的苦思冥想加一连串的突变,让雨薇压根没机会睡个好觉。好不容易走到了品月阁,看到不过两天功夫,就已经变得有些萧条的景象,她多少还是有些感伤的。 要是乐乐还在的话,这里一定会留下她们的欢声笑语,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都充满了冷清。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能让人的心犹如身处冰窖一般寒冷。 树倒猢狲散。 乐乐一死,品月阁的人便被管事的嬷嬷分到了别处,如今只余下两个小公公在这里打扫和看管。 这两个小公公是见过雨薇的,所以,当她到来时,他们也没有多加阻拦,而是很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一个小公公继续打扫庭院,另一个,则引着她往余乐的房间走去。 这小公公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长得面色白净,低眉顺眼的,此时,他正恭恭敬敬的跟在雨薇身后,十足的小跟班架势。 “这两日,可有人来过?” 以前出了个沁儿‘尸体’被移走的事情,虽然因祸得福,借着这件事把白鹭从揽月阁赶了出去。也是从那时候起,她长了个心眼,特意让慕辰当着大家的面答应她下道圣旨,谁要是动乐乐的尸体,杀无赦!为的就是要震慑一些像白鹭那样,喜欢在背地里耍手段的人。 “芳常在没多久前刚刚过来,对了,这会子应该还在!” 听了小公公的回报,雨薇正在前行的步伐忽然停住,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芳常在?她来做什么?你们怎么不拦住她?” 那么可怖的场景,饶是她这个当了几年法医的人看了都觉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不过一介女流,又怎敢独自一人呆在那种地方? 不寻常,这太不寻常了!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听出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悦,又忆起曾经皇上和她说过的话,小公公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最近大家都在私底下疯传,以皇上对昌平公主的这份心思,他日,皇后之位必定非她莫属!若是他今日得罪了她,那他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刚一抬眼,便对上雨薇凌厉的目光,他顿时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饶命,饶命啊……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雨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良久,问了一句:“何罪之有?” “小的,小的……”他抬起头来看看雨薇,见她正等着自己的回答,他连忙低下头去,重重的又磕了一下,再抬头时,额上现出一块红印来:“小的,错不该放芳常在进来,可是,求您谅解,她,她也是主子,又是乐贵人的表姐,于情于理,小的都不该……” “你说什么?芳常在是乐贵人的表姐?” 没待他说完,雨薇便插了话,听了半天,总算听到一个稍有价值的线索,她连忙着急的看着小公公,希望他能再说些与芳常在有关的话。 雨薇问得有些焦急,让那小公公一时没能回过神来,只是仰着头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着急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起来回话吧。”那小公公便千恩万谢的站起身来。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希望你好好配合,说不准你哪句话对破案有利,便可以记上大功一件。” 她的话刚一说出,小公公脸上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在他的观念里,主子问话,奴才回话,那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哪里想过是什么大功不大功的?只要主子看得起,能够赏他一碗饭,让他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这昌平公主说话的语气,倒不像之前大家所说的那么专横跋扈,他连忙回道:“瞧你说得哪里话,但凡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小篮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雨薇轻笑一声,倒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像个十足的小大人一般。 “你叫小篮子?” 小篮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她,只是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是的。” 从他进宫的第一天起,带着他的老公公便不止一次告诉他:主子在问话的时候,一定不要直视着主子的眼睛,那是大大的不敬!碰到脾气不好的主子,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就会掉了脑袋。所以,他一直牢记着这句话,做事也一向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任何差错。 看着他回答自己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雨薇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过只是个孩子!若是放在现在,十三、四岁还是正在上初中的年纪,在家里,哪个不是被当成小皇帝似的被爸妈捧在手心里。 他呢?不晓得在多小时就被爸妈送进宫中,身体遭受到了摧残也就罢了,如今,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如此隐忍。这也难怪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当权得势后就独断专行的太监! 想着稍有些门路的太监婢子们,都纷纷去管事嬷嬷那讨了别的差事,之所以会剩下他们两个,想必是既没钱又没人吧,不然,谁愿意留在这样晦气的地方?蓦地就动了恻隐之心,问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公公叫什么?” 像是没想到雨薇会关心他们这样卑贱的下人,小篮子愣了一下,才慌忙地回道:“回主子的话,他叫小秦子。” 雨薇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然后对他轻轻一笑,承诺道:“等查出杀害乐贵人的凶手,我去向皇上请个赏,把你和小秦子讨来到我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这对于小篮子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赐!他先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雨薇好一会儿,在确定她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愿意,小篮子愿意!谢谢您的再造之恩!奴才,奴才也带小秦子谢谢你……”说话间,又磕了三个响头。 雨薇本想制止,但看到他如此激动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古人就是这样,一到了想要感激别人的时候,情绪总是容易特别高涨,既然他这么开心,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快起来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可别耽误在这些虚礼上。”雨薇扶着他站起身来,这么近距离的一看,才发现这少年其实长了一张很清秀的脸,若是再过几年,想必可以迷倒不少姑娘!可惜…… 看着小篮子憨憨一笑,重重点头的样子,不知怎的,雨薇竟又想到了乐乐。她连忙开口问道:“平日里,芳常在和乐贵人走动得多吗?” 小篮子听罢后,很坚定的摇摇头:“若非听小秦子方才同我说起,我倒真不知道她们是表姊妹。” 他的回答让雨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芳常在,绝对有问题! ------------ 第四十章 谁是沙校尉? “除了芳常在,还有谁来过?其他可还有别的异常之处?” 破案的时限已经不多,既然觉得眼前这人值得信任,倒不如多问问他,说不定能从他的话中获取一些蛛丝马迹。 小篮子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用笃定的眼神看着雨薇:“除了芳常在,并不曾有其他人来过,不过,自打您和皇上那日走后,连续两日,我和小秦子都听到乐贵人的房间里有动静,但我们害怕,都不敢去看……” 说这话时,小篮子的眼睛充满着恐惧,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仿佛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雨薇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提出心中的疑问:“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动静很大吗?你们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小篮子重重的点头:“您不信的话,可以找小秦子问问,我们都听到了!你们走过的当晚,大家就都纷纷离开,就只剩下我们,为避免有人碰乐贵人,就把我们安排在她寝房旁的角房。我们原本就害怕,晚上挤在一起不敢睡觉,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在晚上却显得特别吓人,我们两个就紧紧拽着被子,不敢出声……” 雨薇紧皱着眉头,光从小篮子的表情中就不难看出,当时他们一定是吓坏了。可究竟什么东西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乐乐的房间里呢? 看来,一切只有见到乐乐,才能把疑惑一点点的揭开了。 而且,她觉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去会会那个芳常在,看看她到底是哪路人马?又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走吧,我们去看看。” 雨薇说完,便不等小篮子带路,大步往余乐的寝房走去。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像小鼓,虽沉重却不凌乱。 过去,她得到的线索都是支离破碎的,这一次,她总觉得自己会有不一样的收获。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直觉,很奇怪的是,竟是来自那个未曾谋面的芳常在。 这种感觉太不寻常了! 在这种感觉的逼迫下,她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就是为了能尽快见到她! 刚走到乐乐的寝房外,就有股刺鼻的恶臭味从屋内传出。小篮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本能的皱起眉头,尽量让自己少喘气。 雨薇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敲门,手腕稍一用力,门就开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雨薇看到面前是一个背对着她的女子在嘤嘤的哭着,她的面前则是躺在地上,看不清容貌的余乐。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让雨薇几乎以为自己穿梭入了时空隧道。当初玉贵人死时,沁儿不也是这样在哭吗?这个画面太过诡异,就好像是情景再现,让她差点站立不稳,幸而小篮子眼疾手快,才把她稳稳扶住。 “主子!您没事吧?”耳边传来小篮子关切的声音,雨薇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丝让他看着放心点的微笑。 兴许是小篮子的声音惊扰了那个哭泣的女子,她止住哭泣,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向雨薇。当雨薇看清她的脸后,惊得差点没叫出来。 她的脸,她的那张脸,竟然和乐乐有七八分想象! 雨薇看了看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的余乐,又看了看正一脸泪痕看向自己的芳常在,脸上顿时露出一副犹如见鬼的神情,用颤抖的食指指着她说:“你,你……” 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小篮子连忙解释道:“主子,她是……” 他的话尚未说完,那女子便先小篮子一步开了口:“我叫芳凌菲,是乐乐的表姐。” 听了她的自我介绍,雨薇这才放下心来。用淡定的眼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着淡紫色宫装,身量窈窕,脸上不施脂粉却自有一番韵味。配上脸上的泪痕,使她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可怜。 “你是,芳常在?” 那女子盈盈一笑:“正是。”上下打量了雨薇一会儿后,轻轻一笑:“想必,这位就是誓查出杀害乐乐真凶的昌平公主吧。” 她的话让雨薇面上一红,虽然那女子语气平淡,但在她听来,却好似讽刺一般。当初她承诺的是三天破案,现在呢?已经过了两天,却仍旧头绪全无,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无颜面对。 雨薇低垂着头,笑得有些不自然:“说来惭愧,到现在,我仍旧不能帮乐乐找出真凶!” 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乐乐,虽然她已经合上双眼,但雨薇知道,她一定是死不瞑目的!她在她在的遗体前说下大话,可却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芳凌菲倒似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微笑着走到她面前,执起雨薇放在身侧的双手:“妹妹莫要自责,你对乐乐的这份心大家都看得到,她若是泉下有知的话,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她话说得真诚,表情也很真挚,雨薇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竟从里面看不到分毫不自在。 “小篮子,你且下去,我与芳常在有话要说。”雨薇回头看了眼小篮子,总觉得他在这里,很多话不太方便说出口,倒不如打发了他,两个女人交流起来也容易许多。 “是,主子。” 小篮子应了声,低着头退了出去,还很有眼色的帮她们把门合上。其实,要不是怕这个未来的新主子怕他懦弱,他才不愿进这晦气的地方!如今主子让他出去,这正巧对了他的胃口,也不至于让主子看轻了去,倒也不赖。 看到慢慢合上的门扉,听着小篮子的脚步渐渐走远,雨薇的视线重新回到芳凌菲身上。 可能是她眼中的疑惑太浓,让芳凌菲感觉浑身不自在,没等她开口,芳凌菲就抢先了一步:“昌平公主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能为乐乐的事情尽到一份绵薄之力,我绝不二话!”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决然,倒让雨薇对自己先前的怀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她对乐乐的那份心不像是装出来的,难不成,是她误会她了? 也不打算隐瞒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既然她已经决定配合了,她也不与她客气,直接来了个开门见山:“我这人说话向来比较直,如果有哪句话说得不好听,还望芳常在不要介意。” 芳凌菲倒也不是小家子气之人,微微一笑,朗声道:“但说无妨。” 好个有气度的女子!她现在的表现,与方才哭泣时她简直判若两人,让雨薇都不由得想要赞赏一番。她向来喜欢比较爽朗的女子,哭哭啼啼的,虽能惹人怜爱,但却终归不是可以深交之人,若非如此,当初她也不会觉得自己和乐乐那么投缘了。 “之前听闻你和乐贵人虽是表姊妹,但平日里却鲜少来往,如今她芳龄早逝,你来为她哭诉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为何当天不来,非要等到今天呢?” 问话时,雨薇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眼睛也紧紧盯着她的,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是最能反映人心的地方。即使一个人再会伪装,在听到一件事时,第一反应总是最能反映心中最真实想法的。 如果她眼神最初有慌乱,但说的话却头头是道,听不出任何破绽,那就说明她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骗子。 她一脸紧张的看着芳常在,期待她能表现出一点,哪怕一点的惊慌,她都能够看得出来。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的眼神平静得仿佛波澜不惊的湖水,目光坦然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怀疑我?” 虽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因她太过坦然的眼神,而让雨薇觉得有些慌乱,连忙尴尬的笑笑:“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罢了。” 芳凌菲点点头:“其实,你会怀疑,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我是你的话,恐怕也会这么想。只是,我有我的原因。” 她看了眼躺在地上,再没有一丝生气的余乐,重重叹了一口气:“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的长相有七八分相像,所以,打小我们表姊妹的关系就极好!后来因为一点事情,乐乐发誓与我断绝往来,也许是命运的捉弄,我们竟然又在这皇宫中见了面。她依旧心中记恨着我,不愿同我说一句话,我以为她终有一天会想通,却不料,竟然,竟然……” 她说着说着便哽咽了,眼中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她正要抬手去擦,却见雨薇递给她一个绣着粉蝶的香帕。 她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香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目光望着前方,显得有些凄凉:“前几日,我好容易从皇上那儿请旨回家探亲,谁曾想,今日刚回宫,便听到这个噩耗!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雨薇很认真的听着,今时不同往日,没有录音笔,更不能逼着芳常在做个口供,一切只能单凭她的耳朵和记忆,所以,她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尽可能的记住她说的每一句话。 听她这么一说,雨薇并不觉得有什么破绽,只是好奇她们姐妹俩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闹翻的,但那毕竟是人家的隐私,出于礼貌,她也不该问。 “依你之见,乐乐可会有什么仇家?” 审案子最关键的不在乎你说的有多少,而是诱着别人说出更多你想要的东西,她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如果你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谁?” “沙校尉!” ------------ 第四十一章 自首 沙校尉?芳常在所说的这个人,她以前听到没有听过,不知道又是哪号人物。但雨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很多,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 “沙校尉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杀一个人,不像是碾死一只蚂蚁,如果没有杀人动机,就把一个人以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的话,那只能说明凶手不是心理有病就是天生杀人狂! 芳凌菲苦笑着摇摇头:“非但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相反,乐乐还是他的挚爱!为了她,沙校尉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她的话让雨薇心中的疑惑更深,看来,这件事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隐情。不然,这样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豁出性命的男人,杀她尚且下不了手,又何况是碎尸呢? 在芳常在后来的叙述中,雨薇终于了解到乐乐在进宫之前曾和沙校尉的一段情感纠葛。 本是太尉之女的余乐和身为尚书之子的沙逸轩打小就是青梅竹马,也是大家都很看好的一对。沙逸轩更是从小就把余乐当成他的准媳妇,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交给她!无奈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余乐一直把他当成大哥,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其实,这倒也无妨,那时乐乐还小,沙逸轩觉得自己总有机会等到她爱上自己。但后来出现的变故却让他傻了眼。 先是余、沙两家决裂,紧随其后的是余乐被送入宫中,很快晋升为贵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法接受!他恨老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的分开他们,更恨余乐为什么不坚守着他们的爱情。后来,他选择了远离家乡,想在战场上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哪怕会因此失去性命,他也甘之如饴。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长水之战,他勇猛作战,取得了显赫战功。为嘉奖他,皇上亲封他为沙校尉,也是在那时候,他再次见到了余乐。 她安静的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没了往日的语笑嫣然,这样的她,让沙逸轩感到恨的同时,也感到了心疼。 那晚,他喝了很多酒,在回去时再次碰到了余乐。虽然当时还有两个丫鬟在场,但沙逸轩仍旧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握住她的肩膀,拼命的晃着她的身体:“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背弃我们的爱?既然背弃了,为什么你又不让自己得到幸福?为什么!” 旁边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余乐清楚,在这后宫之中,哪怕一个再小不过的污点,都能轻而易举的置人于死地。她用尽所有力气挣脱他的束缚,目光凛然地看着他道:“沙逸轩,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余乐,从来不曾爱过你!”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沙逸轩几乎当场发了疯,他凄厉的惨叫一声,然后用颤抖的手指着余乐,指着指着,他忽然大笑起来,大笑过后,用有些神经兮兮的语气对她说:“乐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假如,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背弃你跟了别人,那就把她碎尸万段吧!因为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重新由你来拼凑,再不会是原来那个属于别人的她……”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诡异,再加上那有些神秘兮兮又神经质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特别是余乐,表情更是极不自然,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沙逸轩,他向来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后来不知是谁叫来了侍卫,把他抓了起来,他临走之前,他大叫着余乐的小名,最后恳求她能和自己一起走,一起面对,但余乐却选择了一言不发的走开。 也就是在那一刻,沙逸轩像是疯了一样,撕心裂肺地诅咒:“只要有我活着一天,你,余乐,早晚会被我碎——尸——万——段!” 这话当时在宫中的人都听到了,虽然后来皇上对他的无礼作出了严厉的处分,撤了他的校尉一职,并打了他五十大板以儆效尤,同样作为主角的余乐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后宫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在大家都渐渐淡忘这件事后,沙逸轩不知什么原因竟又重新当回了校尉,前段时间再来皇宫时,性子已改了许多,再不像之前那样冲动了。 大家只当他是在受惩之后长了记性,可就在他见到余乐时,先是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了句:“好久不见。”然后,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补充道:“我说过的话,我没忘,你可还记得?” 就在余乐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时,他却大笑着离开。 在这之后不到半月,余乐便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怎能不让人怀疑呢? 听了芳常在的分析,雨薇也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嫌疑终归只是嫌疑,在没找到确切证据之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人可以残忍的因为自己得不到,而亲手把心爱的人碎尸万段的地步。 “起初我也不信,但你看看乐乐的死状,不正是他曾经说过的吗?还有,乐乐生性淡泊名利,只求开心度日,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狠心?” 雨薇沉默了,这话的确在理。当她第一眼见到乐乐时,都会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谁能想到她曾经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呢?若是换成别人,肯定是整天惶惶不得终日了吧。 看出雨薇已经有所动摇,芳凌菲继续再接再厉:“你就信我一句,那个男人我是见过的,像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案子都没一点进展吗?就是因为你不了解这段故事,又怎么可能会想到是他做的呢?” 雨薇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就好像你从一开始便不知道一样东西是存在的,又怎么可能会联想到与他所相关的呢?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就这么草率的下定义。现在看来,沙校尉无疑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却不代表乐乐就一定是他杀的。 就算因爱生恨可以作为证据,那他又是怎么避过那么多人的视线,潜入乐乐的寝房把她残忍杀害的呢?现场为什么没留下任何证据? 她的犹豫让芳凌菲有些不满,却又不好直说,只能叹了口气:“我言尽于此,咱们同样都希望尽快找到害死乐乐的凶手,所以,我也不想给你施加太多的压力。我乏了,想回去歇着,你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可随时去找我。” 对于她的好意,雨薇选择了欣然接受。在这处处充满危机的后宫,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人终归要好得多! 客套的把芳凌菲送到门外,她停住脚步回头深深看了雨薇一眼:“妹妹留步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不便打扰了,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雨薇莞尔一笑,说来也是,这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真想要见面,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在目送她走远后,雨薇喃喃地说了句:“沙校尉……”视线不自觉的瞟向远方,她还是不愿相信,总觉得这件事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卢公公那又尖又急切的声音让正在批阅奏折的慕辰不悦的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笔后,他不耐烦的按了按太阳穴:“又怎么了?朕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 卢公公慌乱的点下头,接着说道:“可是,这次不是奴才大惊小怪,确实是大事不好了!” ‘砰’。 慕辰狠狠的一拍桌子,卢公公顿时吓得一缩头,表情也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奴才,奴才……” “到底出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若是你所说的事情不够大,朕一定要好好罚你一顿板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冒冒失失的!”整个上午,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心绪不宁,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凌雨薇的样子。他不愿自己的思绪被她占据,所以才拼命的批奏折,就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谁曾想竟被这个冒失鬼扰了批阅奏章的心情。 卢公公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他这是招谁惹谁的了?不过是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皇上,难道这也有错吗?这样的话他不敢说,只能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启,启禀皇上,沙校尉在殿外叫嚣,说今儿一定要见到皇上。” 一听又是那个沙逸轩,慕辰的语气已有些不耐烦,连连摆手:“不见不见,就说朕忙着呢!” 卢公公顿时摆上了一张苦瓜脸:“这话我早就同他说了,但他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正在外面嚷嚷着,如果皇上不见他的话,他就要硬闯了!” 慕辰‘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什么?他想造反不成?” 卢公公的头连忙摇得像个拨浪鼓,赶在慕辰要派人捉拿沙逸轩之前解释道:“他是来自首的。” ------------ 第四十二章 人是我杀的! “自首?”慕辰挑挑眉,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案几上轻敲着。正愁转移不了注意力呢,这下倒好,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又犯什么事了?” 余乐的那件事,让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上次已经给他来了个撤职查办兼五十大板,难道,他还不长记性吗? 卢公公看了眼慕辰在桌上敲动的手指,抬头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回了句:“这,奴才不知。” 每当看到慕辰手指如此敲动时,他总会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每当到这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少说话为妙,省的一不小心丢掉小命,可就大大不值了! “不知?呵呵……”慕辰嘲讽一笑,站起身来用凌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朕很想知道,除了邀宠献媚,你们这些奴才还知道些什么!” 小卢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后,他才小声回道:“皇上恕罪!奴才确,确实不知,不然,让奴才前去问明再来禀告!” 他跪在原地,双腿有些不经意的颤抖。在现在这样的时刻,他最好还是找个借口先出去,等再进来时,皇上的怒火也好有所消减,不然这么一直待下去,谁晓得其间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慕辰略一思索,觉得此举甚是多余,长袖一挥:“罢了,直接宣他来见朕吧。” “是。”小卢子长舒了一口气,正要出去,却听到慕辰再次开口:“慢着。” 他条件反射的停住脚步,只觉大脑一蒙,背脊僵直,抬头看了一眼慕辰,然后快速低下:“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慕辰‘恩’了一声,随手翻着手上的奏折:“派人把昌平公主一并叫来。” “是。”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小卢子仍旧只有遵命的份。这帝王心本就难以揣摩,他们这做奴才的,还是谨守本分的好。 想起那个凌雨薇,慕辰再次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直觉告诉他,沙逸轩这次硬闯必定与余乐的事情有关,对于余乐的事情,她不是一向很上心吗?很好,那就让她好好旁听一下,若真有所牵扯,也可省去他不少心思。 校尉属七品官,本没有进宫觐见的权利,但其父为当朝尚书,加之沙逸轩曾有过战功,慕辰曾当着众臣的面给过特许。 说来距上次见到沙逸轩已经一年有余,本以为那小子已经有所改变,没想到,竟然还是那个性子,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沙逸轩很快出现在慕辰面前,着一身黑色金丝绣袍,仍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刚一见面,他便双手一抱拳:“臣,沙逸轩,叩见皇上!” “恩,免礼。” 慕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把他当做空气一般,不再和他说话。 “皇上,臣……”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慕辰制止:“爱卿稍安勿躁。” 皇上亲自开口,纵然沙逸轩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那里等候,虽然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等候。 他的配合让慕辰很满意,这就是王权,即使你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即使你心爱的女人就被眼前的这个人所霸占,你仍旧只能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不得有任何的违背。 他不再理他,而是低下头继续去处理手头上尚未处理完的奏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雨薇却依旧没来。眼前着慕辰面前那厚厚一摞的奏折,从这一边挪到了那一边,沙逸轩的耐性一点点的被消磨着。 慕辰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这凌雨薇到底怎么回事!按说听到与余乐案子有关的事情,她肯定会很感兴趣,第一时间赶来才对的,怎么这次却…… 正在他感到疑惑之际,沙逸轩的性子却被消磨殆尽,他咬紧牙关,紧握着拳头,眼睛里几乎可以冒出火来。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被他奉为君王又曾经霸占过他心爱女人的男人,竟然敢如此戏耍他!反正从他得知乐乐背叛他嫁给别人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想活了,如今,他倒要好好问问他,到底要他怎样才能满意! “皇上,臣有事请教!”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慕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对上他的视线,慕辰一眼看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知道,这怪不得沙逸轩,莫说是他,就连他自己的忍耐都已经到了极限,更何况是别人呢? “但说无妨。” “臣有要事禀告,皇上却要臣下一直在此等候,究竟是何道理?莫非,是要戏耍臣下吗?”他微眯着眼眸看着慕辰,一个把死亡置之度外之人,自然不会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惹怒皇上,事实上,有很多话,早在一年之前,他就想要好好的问问他了! 他的话让慕辰一愣,这小子,这语气,分明是想找死嘛!但毕竟理亏,他看着沙逸轩微微一笑:“爱卿这是哪里话?朕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身为臣下,难道朕让你多等一些时辰都不可以吗?” 早已耐不住性子的沙逸轩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只觉他此话甚有让他认清尊卑的嫌疑。联想起之前若不是他们之间的君臣之别,他又何苦非让自己压抑着内心想要杀人的冲动,还去为自己的情敌卖命呢?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沙逸轩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拳头越握越紧,身体也开始渐渐绷紧,有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同样习过武功的慕辰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变化?他的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敢无礼犯上,用不着那些侍卫,他自己便可上前了结了他!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谁都没有轻举妄动,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发动攻击。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这种尴尬的气氛。 “凌雨薇拜见皇上。” 熟悉的女声自耳边传来,让慕辰原本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他看向她,良久的等待,所有的不耐,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好像顿时便消弭殆尽。 他冲她微微一笑,像是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好久不见。” 雨薇冷冷一笑,很不给面子的回了句:“皇上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可是昨个儿才见过。”完全不顾慕辰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她淡淡的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沙逸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好重的杀气! 身边这个身穿黑衣的男人,不知为何,竟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那周身盈满的杀气,似乎预示着他随时可以结束任何人的性命一般。 雨薇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慕辰一眼,这么浓重的杀气,连她都可以感觉得到,难道慕辰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为什么他脸上还会露出如此淡漠的表情呢? 在雨薇的视线放在慕辰身上时,沙逸轩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看她的装束,倒像是这后宫的妃嫔,只是,这说话的语气却明显于后宫那些整天只知道争宠的女人不同。 不是后妃不得干政吗?为何这女人可以到大殿上来?慕辰有葫芦里又究竟卖得什么药?他抬头看向慕辰,慕辰却依旧表情淡淡的,看出任何悲喜。 “不知皇上让雨薇过来,所谓何事?”原本她正在品月阁好好陪着乐乐,顺便在想这些案子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隐藏的联系,却被慕辰遣来的小公公打断了思绪。 她问皇上找她所谓何事,那小公公却只是摇着头说不知,碍于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的份上,她终究选择来见他,就是想看看他还想玩什么把戏。 “你不是对乐贵人的事情很上心,却苦于一直没有线索吗?”慕辰没有直接说破,而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着。 被他这么一说,雨薇连忙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疑惑的问道:“你是说……他知道?” 沙逸轩也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慕辰再看雨薇,乐乐的事情,与她何干?他之前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管乐乐的事情?又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他叫沙逸轩,之前曾和余乐……”慕辰的话还没说完,慕辰连忙一脸惊诧的看着那黑衣男子,惊叫一声:“你就是沙逸轩?!” 这一声惊叫让在场的两个男子都愣住了,特别是沙逸轩,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啊。 “怎么?爱妃认识他?” 雨薇点点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算不上认识不认识,只能说听过他和乐乐之间的一些事情。沙校尉,你来得正好!乐贵人的死讯,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吧?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 提到余乐,沙逸轩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来,原本蓄势待发的身子也瞬间变得有些瘫软,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问了,乐乐她……是我杀的!” ------------ 第四十三章 极乐无穷 他的直白让雨薇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在芳常在猜测沙逸轩是凶手时,她还在心里存着一丝侥幸,如今,在听到他亲口承认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和震撼的。 “为什么?”她想都没想便问出了口。 明明那么爱她,为什么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把她杀害呢?难道,杀了她,他的心就不会觉得痛吗? 沙逸轩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和痛楚,咬牙道:“因为……我恨她!” 雨薇觉得心头蓦地一颤。 恨。 多么沉重的字眼! 对于一个曾经深爱过一个人的人来说,这是个多么心痛又无奈的字眼。 如果可以,他一定不愿意说出这个字吧。雨薇看得出,直到现在,他仍旧深爱着乐乐,甚至可以在他眼中清楚的看到浓烈的悲痛。 她不相信,这样一个重感情是男人,竟会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吗? 没待她继续发问,慕辰却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沙逸轩:“爱卿可知,这是死罪?” 沙逸轩苦涩一笑,重重跪在地上:“臣早已知晓,生不能同寝,但求死能同穴!”他没有低下头,而是用决绝的眼神直视着慕辰。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今生,他不能如愿以偿,但求来世,可以与她再续前缘。 慕辰没有答应他,而是看向雨薇,雨薇自是看到了慕辰眼中的询问,她贝齿轻咬了一下下唇:“沙校尉,如果你不老实配合的话,你的请求,皇上是不会答应你的!” 她管不了这么许多,开始还只是对沙校尉有所怀疑,但听到他这么一说,越发觉得他不过是看到爱人死了,从此生无可恋。考虑到如果自己就这么自杀殉情的话,永远不可能有和余乐同穴的机会,所以才冒死前来,只为能求得这最后的恩典。 在她的观念里,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能错杀一个好人!如果人不是他杀的,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他如此轻生的。 “你!”沙逸轩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她,这女子身上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即使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士,在她面前都有种忌惮她的感觉。 他眼睛一眯,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能当着皇上的面越俎代庖的女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了!能有这样气势的女人,后宫也是为数不多的,想来,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乐乐不是你杀的,难道,你就不想帮她找出凶手,为她报仇吗?”看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雨薇再接再厉:“你现在恨她,也是因为曾经深爱过,难道,你就忍心看她连死都死得那么没有尊严吗?” 心中已有些动摇,沙逸轩别过头去不看她,而是直直的看向慕辰:“皇上,臣,但求一死!只求皇上答应臣最后的请求!” 慕辰笑着摇摇头,他坐在高处,把沙逸轩和凌雨薇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所有话语都听在心中,心里已经有了数。这沙校尉不过是想以死换得这最后的恩典,如今却被凌雨薇给生生看穿,看来,想要如愿以偿也难了。 “这事,朕已经全权交给云国的昌平公主处理了,至于你的请求,也全看她的意思了。”看着雨薇冲自己微笑着点了下头,慕辰的眼中盈满了笑意。看来,她是对自己的表现表示很满意了。 “云国的昌平公主?”沙逸轩扭头看着她,似是在思考这个身份的人到底叫什么,忽然,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睁大眼睛,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雨薇:“你,是凌雨薇?” 说来,这个名字他已经听过无数次,每次听到别人说到这个女人时,他的脸上总是满满的不屑。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就该在家里好好的相夫教子,一个整天就知道混迹在军队里,抛头露面在众男儿面前的女人,一定不会是个多好的女人!他甚至期待着,有一天能碰到这个女人,好好杀杀她的威风!亲口告诉她,作为女人,就该谨守自己的本分,好好回去嫁人得了! 没想到,他竟会在现在,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凌雨薇的面前,说来,还是有些惭愧的!他尚未好好和她说教,如今,却被这个女人给捷足先登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怎么?你认识我?”这倒是让雨薇感到有些意外,虽然她在云国算得上挺有名气,可也不至于在这辰国也是妇孺皆知吧。 沙逸轩苦笑一下,还没回答,就被不甘受冷落的慕辰再次插了进来:“呵!你出去问问,在这辰国的皇宫之中,有几人不晓得你凌雨薇的大名?刚刚入宫,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帮人伸冤,连朕都深感佩服呢!” 他那戏谑地笑惹来了雨薇一记大大的白眼,这个不靠谱的搭档!都到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拿她开这样的玩笑! 沙逸轩低垂着眼眸叹了口气,显然对雨薇有些无能为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皇上,我想和沙校尉私下里谈谈。”听起来像是请求,但在慕辰听来,却有些命令的意味。 这女人,还真是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外人在场吗?还是,她早就习惯这么同他说话,压根就不会多想呢? “朕可以说‘不’吗?”他无奈一笑,似在笑自己对她怎么就狠不下心整治。 “您知道答案。”雨薇莞尔一笑,算是给他留些颜面。 “朕,允了。” 看着两人双双离去的身影,慕辰往龙椅上一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完了!他算是彻底栽在这女人手里了!竟然在面对如此无礼的她时,他还生不起气。 走至一处僻静之地,两人刚刚站定,雨薇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乐乐不是你杀的,对吧?” “你和余乐,究竟是什么关系?”据他所知,在没进宫之前,乐乐是不可能认识她的!但看她对乐乐的事情特别上心,又好像不是作假,这倒让他疑惑了。 雨薇笑笑:“可能你不信,在乐乐生前,其实,我只同她见过一次面。那时候,在荷花塘边,我看到了笑得很开心的她,那时候,我还觉得她是个很快乐,永远都无忧无虑,活得很洒脱的女孩子。所以,在她说到要我做她姐姐,好好宠着她时,我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遗憾的是,那是我见到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说,作为一个曾经说过要好好宠着她的姐姐,是不是该帮她找出真凶,帮她好好报仇吗?倒是你,过去的你不是很爱很爱她吗?怎么?现在她死了,你就忍心看她死得不明不白?你不怕在九泉之下都无法对她交代吗?” 她并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沙逸轩打消轻生的念头,配合她查出事情的真相罢了。 沙逸轩点点头,一个只和她见过一面的女子都尚且能为乐乐付出这么多,他,一个口口声声说要好好爱她,守护她的人,却只想着能和她死后同葬,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你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他的转变让雨薇感觉很是欣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已经想通了。她也算松了一口气,无辜枉死的人太多了!她做不到全能救下,只好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你知道,什么武器能把人瞬间劈成无数块吗?” 其实,雨薇在问这个问题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刀叔的翩翩刀!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虽然这话是从疤叔口中听来,但他当时身处昏迷之中,谁能肯定他说得话一定正确,又或者,是不是她自己听错了呢?再者,现在是在辰国,并非云国,说不定会有别的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武器,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沙逸轩先是皱着眉摇摇头,然后有些苦恼的看了雨薇一眼:“都怪我见识浅薄,都怪我,都怪我……” 他的拳头重重的打在大树之上,震得树上的树叶纷纷落下,就连大树的躯干也不堪重负的轻轻摇晃着身躯。 看着那晃动的树叶,雨薇灵光一闪,先前因为疤叔的话,她本能的把乐乐的死联想到武器上,现在看到这晃动的树,她忽然想起,可不可能有一种内功,可以威力大到震碎人的躯体呢? “你能把这颗树震成无数块吗?” 沙逸轩摇摇头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她,似乎没想到她为什么会问起这个,这和乐乐的案子有关吗? “以我的功力,是没半点可能的。” “哦?那你言下之意是,假如有比你功力强的人,这个可能是存在的喽?” 沉吟一会儿,他点点头:“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 雨薇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继续追问:“那你说,可不可以用深厚的内力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震成无数块呢?” 现在,沙逸轩终于明白雨薇刚才这么问的意思了。他坚定的摇摇头:“树和人是不同的,而且我曾偷偷查看过乐乐的尸体,绝非是死于内功,倒像是,死于一种蛊!” “什么蛊?” “极乐无穷。” ------------ 第四十四章 古井边的蛇纹 极乐无穷?雨薇不得不承认,当他说到这种蛊毒的时候,她本能的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第一反应就想到葵花宝典呢? 本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她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沙逸轩,希望他能给自己解答一下心中的疑惑。 沙逸轩也算是个明白人,看她的反应也知晓她一定是闻所未闻。所以很详尽的把何为极乐无穷解释给雨薇听。 从他的叙述中,雨薇这才明白,极乐无穷这种蛊毒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凡事中了这种蛊毒的人,越是内心悲痛,就越会表现得看起来很开心。 都说物极必反,原本极度悲伤的情绪忽然得到大幅度的逆转,无疑会使整个身体的血液和器官都受到剧烈的影响,个人的情绪和身体自身的素质,决定一个人在中蛊毒之后可以活的时日。 “好奇怪的蛊!谁发明的?” 沙逸轩看了一眼雨薇,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年代已有些久远,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现在也就无从考证了。” 看着沙逸轩瘦削的背影,雨薇心中的疑惑更甚:“照你这么说的话,知道这件事的应该是年长的人才对呀,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沙逸轩一听这话,挺直的脊背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良久,缓缓回过身来,一脸凝重的看着雨薇:“是乐乐告诉我的。” 这下,不光是他,连雨薇也后退一步,差点站立不稳。 乐乐知道,乐乐竟知道这蛊!难不成……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而是一把抓住沙逸轩的胳膊:“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乐乐,咱们好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沙逸轩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胳膊,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 当雨薇和沙逸轩赶到余乐的品月阁时,这里不再像往常一样,只有小篮子和小秦子两个在这里洒扫的小公公,而是来来往往多了好些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有的是各个宫的太监和宫婢,有的看穿着则像是哪个宫的妃嫔,他们时不时的碰头小声交流着,脸上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倒好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眼尖的小篮子一下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雨薇,连忙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主子,您过来了?”他说话时眉里眼里都是笑,如同孩子吃到了最爱吃的糖果一般。沙逸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雨薇,表情有些奇怪。 雨薇倒也不介意,连忙解释:“他和另一个小公公之前都是在乐乐这里伺候的,现在别的人都被分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所以,我想等这件事解决之后,就把他们带回到我那里伺候。” 沙逸轩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事实上,他对这些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没有多少兴趣,只是这小公公本是乐乐宫里的,突然叫凌雨薇主子,才让他觉得有些诧异罢了。 在解除了他的疑惑之后,雨薇看了小篮子一眼,然后把视线放向那些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品月阁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小篮子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呀,感情您还不知道吧,昨个儿夜里我和小秦子在巡夜的时候忽然发现靠东边的那口老井竟然在往外面冒着热气!起初我们还怕是什么鬼魅作祟呢,鼓起勇气一瞧,嘿,您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竟然是温泉!” 他说得眉飞色舞的,雨薇和沙逸轩听了他的话,两人对望了一眼,显然是各怀心事。 “那他们……该不会都是来看那温泉的吧?” 她看了看不断走进,又时不时走出的人,觉得这宫中的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前一秒,还对这里如此避讳,现在,又一个个都这里当做宝地! “可不是嘛!”此时的小篮子,口气中已带着十足的自豪劲!“自打他们知道了这品月阁的古井会冒热气,都说这井是口仙井,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从谁那里传开,说只要到这井边许愿,便可以心想事成,所以他们就都过来瞧个热闹。” 雨薇仔细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果然从他们好多人的脸上看到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劲。她不由得苦笑一声。 当乐乐惨死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和这件事和品月阁没有半点牵扯。如今乐乐尸骨未寒,他们不过是听到别人的一个谣言,便在一夜之间争相告诉,弄得这品月阁门庭若市,难道他们就不怕扰了她的亡灵吗? 她的拳头一点点握紧,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好似看到了仇人。他们的身影和表情在她面前一点点的变得模糊起来,渐渐的,竟然让她有种好似处于鬼域的错觉,魑魅魍魉般在她面前笑着,叫嚣着,让她顿时有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她闭上眼,想要努力的把这幻象给挥散,却发现越是刻意,这一切就变得越是明晰。 “滚开,你们滚开,快滚开!”她大声的叫着,步履蹒跚的走上前去,试图把面前的那些影子都尽数挥散。 “喂,没事吧?你到底怎么了?” 是谁?是谁在叫她?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唤着她,初时还很清晰。慢慢的,那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她的肩膀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握住,身体也开始被拼命的摇晃着,意识一点点回到她的身体之中,面前的景象也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刚才您是怎么了?可吓坏小篮子了!” 雨薇刚一清醒,变看到面前是小篮子放大的一张脸,那张秀气又稚嫩的脸上有紧张有惊喜还有一些她看不明晰的复杂情绪,她揉揉太阳穴,用有些迷蒙的眼神看了看沙逸轩又看了看小篮子,诧异地问:“我刚刚,怎么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般,可那种感觉又那么清晰,让她都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处于现实还是梦境之中。 “主子,您该不会……一点都不记得吧?”小篮子显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方才她像发疯了一样冲到那些往来的人群之中,如同和他们有仇似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让大喊着让他们滚开,那凶巴巴的样子,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后怕呢。 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雨薇茫然的摇了摇头:“刚才,我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幻觉,我的面前有好多好像小鬼一样的人,他们在冲着我笑,冲着我做些叫,弄得我的头好痛,我无法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只能凭着本能反映想把他们驱散。” 听了雨薇的话,沙逸轩的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他抿了一下唇,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一眼雨薇后,就径直的往东边那口老井的地方走去。 看了眼他渐远的背影,雨薇小声问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直觉告诉她,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篮子幽幽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您不记得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小篮子知道的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怕是这宫里的人全都知道主子您发疯了!” “什么?”雨薇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的,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眯着眼睛厉声问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主子,您,您弄痛小篮子了!”看着小篮子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雨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由于太激动,手上的劲道没有把握好,不自觉的就用了劲。 这力道对于练过武的人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小篮子这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却无疑太重了。 她猛地送开抓着他肩膀的手,脸上的表情也稍稍缓和了些:“对不起!我刚刚……” 她诚挚的道歉让小篮子顿时‘噗嗤’一笑:“主子,瞧您!莫说只是抓痛了奴才的肩膀,就算您宰了奴才,那也全凭您高兴!没必要那么放在心上的。” 雨薇笑着摇摇头,不打算给他解释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论,只是提醒他,尽快告诉她自己到底怎么了。 一说到这个,小篮子面上就显得沉重了许多:“主子您,像是梦魇了。” 梦魇? 怎么会呢?她既没有睡觉,又没有大白天的走神,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突然梦魇了呢? 莫非是这里的空气有问题?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并不成立,这里明明有这么多人在呢,大家都好端端的,偏偏她一个人中毒,这似乎有点不太合乎常理。 “你快过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沙逸轩不知道自己该称呼她什么比较好,所以一直还是以‘你,我’相称,他是个粗人,管不了那么多的虚礼。 雨薇眼眸一紧,立刻和小篮子一起往他所在的方向大步走去。 此时的沙逸轩正蹲在地上研究地上被弄得有些凌乱的沙土,上面分布着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诧异的看着沙逸轩:“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看这些脚印吧?” “不,你再仔细看看,这里除了脚印,还有这个!” “这是什么?” “蛇纹。” ------------ 第四十五章 挖坟 雨薇凑近一看,那凌乱的脚印之中,果然有一小截类似蛇纹的印记。 看了眼眉头紧蹙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沙逸轩,雨薇忽然站起身来,提议道:“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乐乐吧,三日之约就要到了。” 看来,她是注定要失约了! 虽然慕辰不会对她有什么实质上的惩处,那些想要看笑话的人也终归只能落得失望一场,但乐乐的事情她却不可以说不管就不管。 沙逸轩仰头看了她一眼,此时的她正沐浴在阳光之下,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坚定,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他微微一笑,乐乐能在生命的最后交到她这样的朋友,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站起身来正要同雨薇一同再见她最后一面,却见小篮子忽然一脸愧色的看着雨薇:“主,主子,有件事,小篮子还,还没向您禀告……” 他说得支支吾吾,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雨薇和沙逸轩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到底怎么了?” “乐贵人,乐贵人她……” 沙逸轩是个武将,哪里有耐心听他在那里磨叽,索性直接就要闯入内室查看,却被小篮子大声叫住:“沙校尉,不用看了!乐贵人已经,入殓了。” 话说到最后时,他的头低了下来,声音并没有很大,却足以让沙逸轩和雨薇的心有种被重重敲打的感觉。 在雨薇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之前,沙逸轩便一个箭步冲到小篮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逼问道:“谁准你这么做的!” 此时的他,额上青筋爆出,显然是在极力的压制自己随时可能发疯的情绪。 他所问的,正是雨薇想知道的。 当初她明明当众让慕辰下道圣旨,吩咐谁都不许动乐乐遗体的,这才几天功夫,他们竟敢抗旨不遵吗? “奴才,奴才……”小篮子显然被他给吓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条腿更是抖得如同筛糠,他面如死灰,一脸惊恐看着沙逸轩,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保住小命。 雨薇叹了口气,爱情,果然是可以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不然,他又怎会想不到,越是逼问,小篮子越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她上前一步,拉了拉沙逸轩的衣袖:“沙校尉,莫要如此冲动,你这样,是问不出任何结果的。” 听了她的话,沙逸轩的眸子闪了闪,手上的劲道略微松了松,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 “放了他。” 沙逸轩用凌厉的眼神扫了雨薇一眼,右手猛一甩,小篮子就跌倒在地上。 他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对着雨薇就是几个响头:“谢,谢主子!我说,我全都说!” “这几日,乐贵人的寝房恶臭不断,渐渐萦绕了很多不干净的东西,奴才和小秦子一商量,便去禀告了皇上,是皇上,皇上让我们把乐贵人尽快入殓,省得引发瘟疫。” 皇上?竟会是慕辰做的这个决定? 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雨薇不动声色的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难道线又要这么断了吗?不行,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 “埋哪儿了?你们把人埋在哪儿了?” 对于乐乐的事情,沙逸轩永远比雨薇要情绪激动得多。眼看又要再次去拽小篮子的衣领,被雨薇一下拦在面前:“沙校尉,你先冷静冷静,有什么要问的,我自然会问。” 沙逸轩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愤愤的一甩袖子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们一个看起来就很清冷的背影。 “埋,就埋在后山。”小篮子把头埋得低低的,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后山?”雨薇疑惑的看着他,刚要问后山在哪儿,便被沙逸轩一把拉住胳膊,沉声说道:“我知道在哪儿,跟我走!” 及至到了后山,雨薇这才知道,所谓的后山,就是那些老死或者病死的太监、宫婢们最后的归宿。 漫山的土丘,好多已经长满了杂草,看得出,已经有些日子没人过来。 没有墓碑,没有供奉,甚至连个帮忙除草的人都没有。 他们的视线在那些土丘中逡巡,终于寻着一个土色看起来很新的土丘。 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致认为这个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们走到土丘前,雨薇刚给她鞠了一躬,便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沙逸轩二话没说,就发疯似得跑上去挖坟。 坟土尚新,挖起来本费不了太大的事,但因着沙逸轩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得力道明显过大,倒像是和这墓里的主人有天大的仇恨。 “乐乐,乐乐……” 他的声音是那么悲恸,让原本想上前制止他的雨薇停住了脚步,就那么不近不远的看着他。仿佛自己若是上前去阻止他,就是那天理不容的坏人一般。 沙逸轩那一声声的呼唤显得越来越凄厉,不知是老天觉得余乐死得太冤,还是被沙逸轩对乐乐的这份情所打动,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竟然刹那间变得乌云密布,风猛烈的刮着,把不远处的树叶都弄得猎猎作响。 雨薇皱着眉看了看天色,看来天意是不想让他继续挖下去了。 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看着他仍旧不遗余力挖着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别挖了,让她……安息吧。” 沙逸轩手头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她,而是挖得更卖力了。 轰隆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在这灰蒙蒙的天中显得特别扎眼,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沉闷的雷声,弄得雨薇心里有些发慌。 她深知闪电和闷雷,往往是暴雨来临的先兆,再加上这里到处都是孤坟野冢,在这样的天气里甚是怖人。 啪嗒啪嗒。 大滴大滴的雨滴砸落下来,砸得人生生的疼。沙逸轩像是浑然不觉一般,仍旧不知疲倦的继续挖着。 又一道闪电自天边划过,雨薇这才看到被他扔到一边的土上竟然隐隐的混着血迹!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上前一步,狠狠抓住沙逸轩那双沾满了泥土和血水的手:“沙逸轩,你知道自己再做什么吗?你这双手就算是废了,她也不会再活过来了!别挖了,求求你,别挖了!” “你别管!放开我!”毕竟是武将,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往往无法把握好自己的力道,他猛地一甩,雨薇便摔倒在地上。 沙逸轩看了眼倒在雨水中的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便被悲伤的情绪所取代。他再次转向那个土丘,用比以前更大的力气挖着,边挖边喃喃自语:“她没死,她不会死……” 饶是铁打的心,在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时,都会忍不住落泪,更何况里面躺着的本就是雨薇视为亲人的余乐呢? 她觉得自己嘴里咸咸的,不知道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如果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她,喜堂会不会也像他这样伤心呢? 她不知道答案会是怎样,更不敢想得很细。 从地上缓缓爬起,她走到沙逸轩身边,看着他苦涩一笑,一句话都没说,便帮着他一起去挖。 一个人的力量再大,终归是有限的,既然他想再见乐乐最后一面,那她无论如何都会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她的举动无疑给了沙逸轩更大的动力,起码让他感觉,不止是他自己在努力。 虽然泥土混着雨水,给挖坟带来了一些困难,但终究进展的还算顺利,很快就看到了泥土掩藏下的红木棺材板。 两人面上皆露出一丝释然的笑,配合着把棺材抬了上来。寻了一处僻静又没有人来的荒废宫殿,他们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棺材。 棺材看起来很新,棺材板也已经被钉住,要想打开,看来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我去找东西!”除了假借别的东西的力量来把它打开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好办法。 “不用。”沙逸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当雨薇看向他时,发现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那棺材,良久,说了句:“我能打开!” 他以掌心紧贴着棺材的一侧,猛地一发力,便震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窟窿来。见这种方法凑效,他连续几掌下去,棺材便已少了一面,但装在里面的尸体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沙逸轩抬起有些疲累的双眼冲雨薇点点头,两人合力把盖在上面已有些松动的棺材盖拿开,露出余乐残破的尸体来。 只看了一眼,雨薇便再也看不下去,她叹息着别过头去,泪水瞬间充满了眼眶。 此时的沙逸轩并不比雨薇冷静到哪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昔日的爱人,拳头一点点收紧,牙关也咬得紧紧的,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看了一眼搁置在一旁的红棺木,雨薇心想,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这吧? “报仇!”沙逸轩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他的心情雨薇很难理解,换做是别人,也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就这么枉死。 “报仇?你知道人是谁杀的吗?这仇要找谁来报?”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似乎一切都显得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回去品月阁,那里肯定会留下什么的。” 看着沙逸轩很快消失的背影,雨薇最后看了那红色棺木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离开过后,有一个小东西,缓缓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 第四十六章 乐贵人的死因 当再次返回品月阁时,雨点已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两人都已经浑身湿透,但却没有一个把此事放在心里的。 刚下过雨的品月阁显得格外的干净,格外的安静!雨薇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小篮子和小秦子的身影。 想来,定是刚才被沙逸轩那副凶样子给吓到了,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和沙逸轩并肩走入余乐昔日住过的房间,此时,屋中已被檀香熏过,丝毫闻不出之前的腥臭味,地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打扫干净,一切正常的都好似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只是,这个房间原本的女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一走入这个房间,雨薇便觉得沙逸轩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目光呆滞,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如同被摄去了灵魂的木偶,除了走起路来还算正常以外,实在很难把他同一个正常人联系在一起。 这,或许就叫做失魂落魄吧。 失去心爱之人,本就是件让人无比心痛的事情。若是再回到一个曾经充满着她气息的地方,更会有种难以掩饰住的悲伤情绪。 这种感觉,她懂! 看着眼前的沙逸轩,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般。 在喜堂突然失踪的日子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而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不过都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他就会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她一次次的骗着自己,麻痹着自己,最终,却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沙逸轩用贪恋的目光看着这房间中的所有,时不时会伸出手去一遍遍的抚摸,那温柔的表情,分明是见到心爱的人才会流露出的。 雨薇没有打扰他,她很清楚,这或许是沙逸轩最后可以用来凭吊乐乐的地方了。他需要她给自己一点时间,她绝不会吝啬! 他走过床边,走过梳妆台,最终把步子停在了离当初发现乐乐尸体不远处的一个圆柱子那,看着他目光缱绻的摩挲着柱子上面的印痕,雨薇诧异的走到他身边,也伸手摸了摸。 “这,这上面怎么会有这个?” 凑近一看才发现,本该表面光洁的圆柱,上面竟然有几处都留有深深浅浅的印痕,有的看起来很陈旧,有的却瞧着挺新。这本不该出现在这品月阁的印痕,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太不寻常了! “这个,是我弄的。”沙逸轩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柱子上离开,没等雨薇发问,他自顾自的说道:“自从那日在宫中的宴会上见到她之后,我便知道她不快乐。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她是悲是喜我只需要一眼便可看出……” 这话雨薇相信,她在面对喜堂时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当晚,我设法买通了品月阁的小太监,在入夜后偷偷帮我打开了乐乐房间的窗户……至于这上面的印痕,是我进来后用刀在上面刻的,虽然凌乱,但乐乐却能懂我什么意思。” 他说完便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之中,弄得雨薇不知道自己该继续问下去,还是多给他留点时间才好。 想了想,不能让时间这么白白浪费下去,迟疑着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你还知道别的关于‘极乐无穷’的事情吗?” 既然现在唯一能知道的线索就是这个,她自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 “不要再提这个!” 似乎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可以轻易触动到他敏感的神经,刚一听到,他原本温柔的眸子就瞬间变得有些暴虐,让雨薇着实吓了一跳。 开始还有些不理解,但转念一想,乐乐很有可能就是死于这种蛊毒,也难怪他会反应那么激烈。 她稍稍等了一会儿,等沙逸轩的情绪变得稳定一些后,抬头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提到这个你心里会不好受,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很有可能是咱们唯一能找出真相的机会!你确定要错过吗?” 她的语气是那么诚恳,沙逸轩的眼中渐渐有些动容。 “你说得有道理,我一定要查出真凶,帮她报仇!”沙逸轩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的承诺让雨薇感到心安,看着他笑了笑:“这样才对!好了,咱们步入正题吧,把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蛊毒的事情全告诉我吧,我们好好分析分析。” 沙逸轩点点头后,开始了他的诉说。 从他的讲述中,雨薇了解到,其实他对‘极乐无穷’的了解还算是蛮深刻的,只除了没有亲眼得见。 ‘极乐无穷’,顾名思义,可以给人至高无上的快乐。它来自苗疆,并不是一本秘籍或是一味药,而是一种蛊毒!中此蛊者,情绪会与之前截然不同,越是内心苦闷者,就越会获得极大的快乐。对中蛊者来说,是件既快乐又残忍的事情。 中此蛊之人,在剩余不多的生命里,每一天都能过得很快乐,但残忍的一点是,死得时候,身体会断成一块一块,死无全尸! 值得庆幸的是,当蛊毒攻心时,是先毙命,然后才会身体一寸寸断裂,这着实算得上唯一人性的一点。 ‘极乐无穷’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若是吞食之人是心甘情愿的,在中蛊人死后,蛊虫便可以继续存活,反之,则会和中蛊人一起同归于尽。 蛊虫极好水,但偏偏,过多的水对它来说,又可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它却始终乐此不疲,这也是为什么要说它是个奇怪存在的原因之一。 听完他的叙述,雨薇沉默了。沙逸轩之所以会对这种蛊毒了解得如此清楚,无非是乐乐告诉他的,那乐乐呢,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上次,我在乐乐的尸体旁曾发现过一个小小的稻草秆,你仔细想想,会是你带来的吗?” 沙逸轩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我一共来过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的,如何记得清?” 雨薇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而且仔细一想,是他带来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既然那东西能在案发后还留在下场,就说明肯定是案发当天留下的,喜堂当初那么着急着拿回,也一定不会是为了帮沙逸轩洗脱什么,这件似乎越来越玄乎了。 不过,能自由出入这皇宫又能得到‘极乐无穷’的人,绝对是屈指可数!不知为何,在联想到喜堂曾经和邪魅男合伙骗过她后,她竟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邪魅男,毕竟他似乎对这宫里的一切挺熟悉的。 他擅长易容术,甚至连慕辰的样子都可以随时变换,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雨薇甚至不知道何时他会以何种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对她很是不利,让她不得不尽快想办法找到突破口,不然,一切就显得太被动了! 回想起沙逸轩刚刚说过的那蛊虫的习性,雨薇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沙逸轩的胳膊,大声说了句:“走!” 一路上,不管沙逸轩怎么问,她都只是拧着眉,回一句:“等等便知道了。” 他们再次出现在了放置余乐棺木的荒废宫殿,没等沙逸轩问,她率先开了口:“快点,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 “极乐无穷!” “可是,我并不知道它是长什么样子的!” 雨薇怔住:“我也不知,但既然是蛊虫,总归会有虫的样子吧!你找棺木内,我找找附近!” 假如乐乐真是死于‘极乐无穷’,照他所说,那蛊虫若是乐乐心甘情愿的吞下的,必然会在遇到水时有想要出来的冲动,假若不是,它定会死于乐乐的身体内,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 “你快过来看!” 终于,她在宫殿外的一滩水里找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碧色虫子,那虫子看起来很奇怪,身上似是背着一个透明的管状物,想来之前里面是有毒素的,毒素尽了,人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沙逸轩慌忙跑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来看,在看了那虫子一眼后,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雨薇:“你是说,这虫子就是……” “假如我没猜错的话,它便是咱们要找的‘极乐无穷’。”说话间,她站起身子,指了指宫殿的屋檐:“你瞧,这虫子所死的位置,刚刚好是屋檐遮不到雨的地方,也正应了你之前所说的‘极乐无穷’极好水这一点!它从棺木中嗅到了咱们身上的水汽,所以拼了命的往外爬,就是为了能接触到更多的水!如今,它终于如愿以偿,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看着那条已经毫无生气摊在地上的蛊虫,雨薇忽然就想起了飞蛾扑火的故事。 明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却依然甘心赴死。 这,算是爱吗? 如今,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但她却不知道沙逸轩有没有这个勇气接受这一点。 “没死,它没有和乐乐一起死!也就是说,就是说……”沙逸轩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雨薇,雨薇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说确实是有些残忍了,但又不得不让他接受这个现实。 “没错,乐乐她,等于是自杀!” 若非她心甘情愿的吞下这‘极乐无穷’的话,它也绝不可能存活这么多天。 ------------ 第四十七章 又死一个 “自杀?呵呵,自杀……”沙逸轩冷冷一笑,脚下的步子显得有些虚浮,他晃悠着身子走到那口红木棺材面前,深深的看了棺材中那个已经不再完整的人最后一眼,忽然仰天悲痛的大叫了一声,像只受了伤的野兽。 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目光显得很空洞。 这样子的他让人很是担心,雨薇迎上前去,刚扶住他的胳膊,劝慰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听到沙逸轩用很诡异的语气对她说:“你知道吗?乐乐是我害死的,真的是我害死的!” 雨薇的手一颤,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他们不是刚刚才确定乐乐是自杀的吗?怎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 “沙校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的话刚说完,就明显感觉到沙逸轩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连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你难道就希望乐乐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一提到乐乐,他顿时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竟然很快就爬满了泪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从沙校尉这样的铁性男儿脸上看到泪水,着实让雨薇吃了一惊。 她松开手,正准备听沙逸轩和他讲讲到底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呢。他接下来所做的事情,让雨薇更是难以置信。 他伸出双手,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力道之大,仿佛和自己有着天大的仇恨一般。 只一会儿功夫,他的脸就出现了红印子。 正在他还要继续的时候,雨薇一手抓住他一个手腕,拼尽全身力气制止他这样的自残行为。她皱着眉头看着他,大声嚷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会让关心你的人痛心之外,再没有别的作用。你若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自己憋在心里,这个心结是永远都解不开的!” 想来是雨薇的话起了作用,听了她的话,沙逸轩用极度悲痛的眼眸看着她,声音有些呜咽:“是我,若不是我那样对她,她一定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他刚刚平复的情绪,因想起过往的事情而变得再次激动起来。为了让他说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雨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劝慰:“自责也没用,你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非死不可?” 生命只有一次,能让乐乐这么痛下决心的去死,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但她却一时这么都想不到。 “我……强暴了她。” 他的声音极低,但在雨薇听来,却犹如平地炸起一声惊雷,让她的心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为什么?” 她不敢想象,被一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又一直当成亲人的人强暴,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失望?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必要非死不可啊! “是嫉妒,我真得好嫉妒慕辰!要不是他,要不是乐乐爱的人是他,我又怎会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明明娶了她,却不能让她幸福快乐,他是那么高高在上,在抢了我心爱的人之后,我还要为他这么卖命,你说我甘心吗?恩?” 她没有回答他,但如果她是沙逸轩的话,结果一定是不甘心!她本就不是个喜欢向命运屈服的人,遇到了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没有得到雨薇的回答,沙逸轩好像并不在意,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在宴会上看到她不开心,很不开心!所以,我才会买通小太监,先偷偷潜入她的房间之中。我在她房间的柱子上用小刀刻上我们小时候曾经刻过的,只有我们才能懂的字,希望在她回来时可以看到。” “她的确是看到了,久别后的重逢也是开心的,可是,当我说要把她带走时,她却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她不要走!她要留在这里,还告诉我,她已经爱上了皇上!”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呵呵,痛,这里好痛……”他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用无比痛苦的眼神看着雨薇,弄得雨薇的心里也十分难受。 是的,谁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都绝对不会好受的!更何况,他又爱得如此之深呢? “我不甘心,真得好不甘心,我问她,一遍遍的问她,为什么我陪了她这么多年,她不爱我,那个皇上,她一共才见了他几次面啊,她什么就要爱上他呢?我不懂,真得不懂呵……” 看着他那么迷惑的样子,雨薇真得很想告诉他,爱情,并不是由时间决定的!也许,很多人一生只有过一次交集,他们便从此再也忘不了彼此!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有些钻牛角尖了。 “就因为她不爱你,你就那样对她吗?”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一幕,心里有着爱人,却又被自己打小最亲近的人如此伤害,难怪她觉得生不如死。 “是。”这一次,沙逸轩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是’字,雨薇抬起手来,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 “打得好!” 他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但他却抬起头来笑着看了雨薇一眼,指着自己另一边脸:“再来!把我欠乐乐的,通通讨回来!” 雨薇的拳头紧紧握着,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她真有种想把他暴揍一顿的冲动。只是,还有意义吗? 现在仔细想想,难怪当初乐乐看到她和皇上在一起时,脸上会露出一种如同被抛弃的感觉。当时,她还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为了自己不能陪她而不开心。 原来,她的失落,皆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她一直只能仰望却永远都无法完完整整属于她的男人! 她自认观察入微,却原来,连女孩子那么明显的小心思都没能看出。 若是,她能早点发现这一点的话,那乐乐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是不是能少点遗憾呢? “沙逸轩,你能不能像个男人!要是有个镜子的话,我真想让你自己好好看看你那熊样!怪不得乐乐不喜欢你,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喜欢!女人喜欢的都是英雄,而不是狗熊!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她,那便把对她的满腔爱意都奉献给辰国,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这才是大英雄该做的事情!” “那一巴掌,我已经算为乐乐讨回了公道,我也不想再同你多说些什么。以后,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决定!” 说完,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沙逸轩却因为她的话,慢慢有所领悟。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忽然开口:“凌雨薇,你,不像是个女子。” 雨薇一怔,这什么意思?算是在夸她吗?有这么夸人的吗! 她真得很想说,粗人就是粗人,没文化,真可怕! “若非你是女子,若非你已经嫁到辰国,我真想和你在战场上好好决一胜负!” 听了他的话,雨薇浅笑着回过头来看着他:“你这算是向我下战帖吗?” 沙逸轩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不,我从不和女人过招!” 雨薇秀眉一拧:“愚不可及,谁说女子不如男!”杨门女将各个骁勇善战,女儿家一样可以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 沙逸轩也不辩解,望了那口红木棺材一眼,猛地朝雨薇一抱拳:“你今日的话,我沙逸轩记住了!明年,等到乐乐忌日,我若还有命回来,一定与你不醉不归!” 她也往那棺材看了一眼,伸出自己的手,爽快的说了句:“好,一言为定!”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这一刻,他们不像刚刚认识之人,倒像是并肩作战了多年的兄弟。 松开手后,沙逸轩忽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沙某如今别无所求,只有一件事,恳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但说无妨。” “假如,他日我不幸战死沙场,希望你能向皇上给我求个恩典,让我与乐乐合葬在一起。” 没等雨薇回答,他却笑着看着她:“相信我,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看得出,皇上待你,与别的女子不同。” 不同?雨薇倒是瞧不出有哪里不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她想问时,沙逸轩已经走到了门口。在快要跨出门槛之际,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很羡慕慕辰,真的。”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剩下雨薇诧异的挠挠头。 难道古人说话都是这么深奥吗?搞不懂! 别的事情她暂且管不了,但现在是炎炎夏日,乐乐的棺材自然不能在这里久放。她现在必须尽快赶回去找人来把这里处理一下,也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没有多做停留,她便急匆匆的赶回到了品月阁,刚一进去,便听到了小篮子的哭声。 她仔细一看,就见小篮子蹲在那里大哭,而小秦子的尸体便躺在那古井边上。 大脑顿时就‘嗡’了一下。 ------------ 第四十八章 晋升为妃 她来到辰国不到十日功夫,竟然已经相继去了四条人命!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诅咒还是巧合? 正在她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时,却意外听到了慕辰的声音:“爱妃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雨薇闻声望去,此刻他正穿着一身紫色镶金边龙袍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看着她,仔细看,不难发现他脸上带着隐隐的不悦。 小篮子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止住哭声,转过身来对着他猛磕了几个响头,大呼:“皇,皇上,求您帮小秦子找出真凶,他死得冤,死得冤啊!” 说着说着,眼泪再次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爬满脸庞。 慕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而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把责任全推卸在了雨薇身上:“朕以为,你此刻该求的不是我,而是……她。” 小篮子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凌雨薇。他先是一怔,尔后跪着移到雨薇面前,一把拽住她衣裙的下摆,乞求道:“主子,奴才求您,求您了!奴才小时候和小秦子一起长大,决不能看到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只要您帮我找出杀小秦子的凶手,为他报仇雪恨的话,那小篮子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主子,求求您,求求您!” 他的哭声在她的耳边萦绕着,让她忽然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可毕竟人家是为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会情绪波动很大,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俯身把他扶起,雨薇郑重的看着他承诺:“你放心,虽然我不知道害死他的人是谁,但我却可以向你承诺,一定帮他找出真凶好不好?你就别难过了,这几天发生的变故太多,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吧,这儿就交给我!” 小篮子千恩万谢的点头离去,再次只剩下慕辰和雨薇两人。 不见他时倒还想不起,这会儿一见到他,雨薇顿时觉得一阵窝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连理都不愿意理他,就径直往小秦子遇害的古井走去。 谁知刚一动身,就被慕辰一把拉住胳膊,一回头便对上他有些不悦的眸子:“凌雨薇,你这是什么意思?朕给你面子,你不要以为朕怕你!” 雨薇点点头,淡然一笑:“是,你说的是没错,你是皇上,你不会怕我。”她边说边缓缓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才抽出:“可你也别忘了,咱们除了帝王和妃嫔之外,还有一个盟友关系存在!难道,你就不打算给我解释点什么吗?” 虽然已经知道乐乐是自杀,但对于慕辰自作主张草草把她下葬的事情,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呢?想必,在九泉之下的乐乐知道这件事,都会心里很难过吧。 “解释?”慕辰先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很快明白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薄唇紧抿,目光清冷的看了雨薇一眼:“朕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给你解释的。” 笑话,他是皇上,而她,不过是个和亲的公主!看她现在就已经够嚣张的了,如果再继续惯着她的话,想来,她一定连他这个皇上都不放在眼中了。 他这样的反应让雨薇很是不爽,冷笑着点点头,既然他都无所谓了,她又何必在乎呢?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咱们的盟约关系就此解散吧!”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他不愿意妥协,不愿意互相尊重,那又何必非弄得对方都不舒服呢? “凌雨薇,你最好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她的语气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即使已经在古代生活了十七年,她骨子里仍旧是那个现代的法医。当初就是为了不和活人动不动玩心眼,她才选择了这个与死人当交道的行业。如今,又怎么可能因为怕死而畏惧权势呢?惹毛了他,最多不过小命归西,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懒得把时间都浪费在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人身上,既然她方才已经答应小篮子要找出凶手,那就一定会做到的。 迈着坚定的步伐,她一步步朝着小秦子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慕辰的眼睛微眯着,拳头握得很紧,但很快又缓缓放开。 这才是真正凌雨薇,不是吗?若是她因为自己的三两句话就吓退,她便不是她了! 和这样的人合作,以后定然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出现。 “凌雨薇!”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雨薇本能的停住脚步。猛然想起这声音是慕辰的,她略微顿了一下,正要往前继续走,慕辰却在这时继续说道:“在处理乐贵人的事情上,我确实有所欠妥,但你要知道,我是一国之君,我也有我的苦衷!” 虽没说出道歉的话,但雨薇依旧听得出,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纡尊降贵了。他在婉转的告诉她,是他错了,请她原谅他。 她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要别人愿意认错,只要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她一般都会选择原谅。更何况,要想在这皇宫里长久的生存下去,得罪他,算不上是个明智之举。 她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被她这么一说,慕辰顿时觉得心里很是不爽,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竟然敢把这样的词用在他身上!但看到她脸上的笑,所有的不爽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这该死的女人,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魔力。明明没有刻意去魅惑,却总能让人萌发一种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的感觉。 被她一直这么盯着,雨薇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慕辰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连忙转移话题:“多余的话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先看看这个小太监到底怎么死的。” 他们一起走到小秦子身边蹲下身来。雨薇正要给他检查身体,却被慕辰制止:“你是女儿家,又是尊贵之身,实在不宜做这样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雨薇本想反问,这和是男是女有关系吗?你还是皇上呢,岂不是比我的身份更尊贵?但见他表情如此认真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些什么。 事实上,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瞧瞧,这个慕辰,到底有几斤几两。 在慕辰检查小秦子尸体时,雨薇也在一旁仔细观察着。 这一观察,雨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虽然没有经过仔细的检查,但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她还是一眼就可以断定出,这是中了蛇毒! 联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沙逸轩还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古井边上有蛇纹。那时候她一门心思的想着乐乐的案子,也就把这件事给忽略掉了,现在想想,如果当初她能认真对待这件事,小秦子也许就不会枉死了吧。 正在她自责时,慕辰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叹了一口气:“你看他浑身呈紫黑色,一定是中了蛇毒,而且还是身有剧毒的蛇!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宫中怎么会有毒蛇呢?” 雨薇对此事本就疑惑,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得这事有蹊跷。 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绕着那口仍旧冒着袅袅烟气的古井转了一圈,指着那口井问道:“你说,会不会问题就出在这儿?” 慕辰好奇的凑了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不过是口古井,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雨薇倒不以为然,井水突然升温,这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事情,很有可能是地壳运动什么的,虽然她对这个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变化才引来了这种冷血动物的蛇,她记不得曾在哪里看过,蛇在产卵的时候是极喜暖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既然已经知道是蛇所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慕辰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不知爱妃有何高见?” 被他这么一说,雨薇顿时羞红了脸,嗔怒道:“谁是你的爱妃?我才不是!” 慕辰只当她是害羞,刻意凑近她的身边耳语:“怎么?难不成,爱妃是在怪朕没有给你一个正式的封号吗?放心,之前是没有想好,明儿,朕就给你一个正式的封号!” 他的话让雨薇浑身一颤,之前在没给她任何封号前,她是自由之身,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完全依着自己的性子来。而且没有封号,她也不用担心慕辰会对她做什么,她只要安心的把他当个盟友便好。 被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忽然意识到,她来辰国可不是来破案的,而是和亲的!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她要履行自己作为和亲公主的职责,这是她一直不敢面对的。 慕辰以为她在想封号的事情,连忙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爱妃放心,你为了辰国后宫的事情如此操劳,朕全都看在眼里,定然不会委屈你的!” 雨薇狠瞪他一眼,用力甩开他的手:“谁稀罕当你的爱妃!” 说完,她心情复杂的跑开,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脸复杂神色的慕辰。 不愿意当我的爱妃,难不成,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吗? 呵,凌雨薇啊凌雨薇,为何,你总是这样天真?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在这辰国的宫里,哪里有你说‘不’的权利? 她这个妃,他是封定了! 到时候,看那人还怎么和他抢! ------------ 第四十九章 我在等候一个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国公主凌雨薇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才德兼备,深得朕心,特封为凌妃,赐居拜月宫,钦此。” 又是一道圣旨! 说来,这是她在古代呆的不到十八年中收到的第二个圣旨。 第一次,她从云国长途跋涉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第二次,她从刚刚住习惯的揽月阁搬到了如今的拜月宫。 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和来来往往为她而忙碌着的人们。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唯有她,总在一边冷眼旁观,好似看别人演得一出戏,而且,还是一出不怎么好看的戏。 接连三天,每天她都在接待各种不同身份的人来向她道贺。她记不清她们的名字,甚至记不清她们的长相,至于谁送了什么,自然有专门的人帮忙记录,更是用不着她操心。 每天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她总觉得很累,恨不得过了下午六点,就在门上挂个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终于应付走了又一拨人,雨薇揉了揉笑得生疼的腮帮,边走边小声抱怨这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看来爱妃对这个新身份不是很满意。” 戏谑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用回头雨薇也知道来者是谁。 他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够狠的!压根不用他亲自动手,每天光是应付他的那些女人们,都足以累掉她半条命,真是比破案还要累上三分!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当法医是多么明智!死人可没一个像她们这般啰嗦的,简直比麻雀还要扰人! 周围的人纷纷向慕辰行礼,只有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径直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慕辰倒也不生气,嘴角勾出一抹笑,对那些公公婢子们说了句:“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凌妃这是在怪朕这几日冷落她了,故意和朕耍小脾气呢。” 他随口一句话,便足以让众人浮想联翩,纷纷捂嘴偷笑着离开。见目的已经达到,慕辰顿时心情大好,悠哉游哉的晃到她房间门口,却不想,她竟然给他吃起了闭门羹。 好,有个性! 他缓和一下自己心中的不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一些。他想通了,她之所以喜欢慕骏熙,不就是因为他很温柔吗? 温柔而已,很容易装的嘛。 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近乎谄媚地笑:“爱妃,朕知道这几日冷落你了,你就别生朕的气了,开开门好吗?” 虽然明知道她看不到,慕辰还是极力让自己演得到位一些。谁知道她是不是躲在暗处偷偷瞧着,若是被她看出破绽来了,可就不好玩了。 被他那有些发腻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雨薇只能对着门狂翻白眼,还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皇上!她都已经做得那么绝了,难道他一点都没自觉性吗? 见雨薇不理他,慕辰再接再厉:“爱妃,娘子,夫人……” 一声比一声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雨薇甚至怀疑,站在门外的那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认识的慕辰,怎么以前没见他这么恶心过? 就他现在的性格表现来看,如果用现代的星座来界定,板定儿双子座!典型的人格分裂嘛。 看着依旧关得死死的房门,慕辰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了!他好歹是个一国之君呢,要是被那些下人们看到就这么被她关在门外,她是身价倍增了,他呢?不晓得背地里要被多少人笑话呢! 为了不让装温柔的计划泡汤,他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爱妃你可真贪玩!若是你再不让朕进去的话,那朕就只好走窗户了!至于那些下人们私底下会怎么传,那可就不是我能决定了喽。” 他说完后狡黠一笑,双手环胸站在门旁,就等着她把门打开。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雨薇连忙上前把房门打开,到底是人言可畏,她可不想被人扣上‘祸主妖女’这样的帽子。 “说吧,你又想玩什么把戏?”看着他那副如同小混混般的造型,她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态度。 这人嘛,果然不能深入了解。亏她当初还觉得他是个成熟稳重的君王,谁曾想,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 慕辰不答,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掌心突然传来的温热感让雨薇有瞬间的愣怔,看着被他握住的手,竟然一时忘了拒绝。 “你的手,好冰。”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在这样的三伏天里,手还能如此冰的人,确实为数不多。 雨薇不自然的把手抽回,看了看周围已经朝他们投来的暧昧眼光,脸顿时红得像个大苹果,看向慕辰的眼神也有些闪躲:“你到底有什么事?在这说不行吗?” 慕辰忽然以极暧昧的姿势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如果爱妃希望我们的私事被他们听到的话,朕反正不介意。” 那股温热的气息刚刚靠近又迅速抽离,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觉得就好像是在做一场梦。 原本打定主意不想和他出去的雨薇,在听到他这么说后,只能不情不愿的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 亦趋亦步的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久,在那耐心几乎耗尽的时候,却听到慕辰说了句:“到了。” 亏得她躲避得及时,不然一定会撞到他宽阔的背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雨薇觉得更尴尬了。 看着她别向一边的脸,慕辰笑着凑了过来:“以前怎么没发现,爱妃居然那么喜欢脸红?” 雨薇又岂会是那种甘心被人开涮又不知道该如何还口之人?当即就回了过去:“我以前也没发现,辰国的皇帝原来是个如此轻浮孟浪之人。” “爱妃真是伶牙俐齿,莫非是在记朕的仇?” 这下,雨薇笑得很得意:“非也非也!本姑娘从来不记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慕辰被她的话给逗笑了。都说凌雨薇是鬼见愁,没想到还有如此幽默风趣的一面!看来,有些传言是不能尽信的。 “爱妃可喜欢百合?” 雨薇微微皱眉:“你能不能别叫我爱妃了?听着别扭!” 慕辰弯唇一笑,用极温柔的眼神看着她:“那叫你什么才好呢?让我想想看,恩……雨薇?薇薇?” 薇薇。 在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昵称时,雨薇面色一变,身体也不由自主的一颤。 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昵称,如今也要变了吗? 想起他曾经对自己的欺骗,不知为何,雨薇心里忽然燃起一丝想要报复他的念头。她冲慕辰展颜一笑:“就叫我薇薇吧。” 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份曾经独属于我们的美好,那我又何必为你苦苦守着那一份独一无二? “薇薇?”慕辰的眼睛闪烁了下,看到低垂着眼睑的雨薇后,脸上很快露出笑意:“好!那我以后便叫你薇薇。” 雨薇没有应他,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前面是个地势很高的小山坡,上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很多杂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既没有美景又没有乐事,不过一个又高又破的土丘,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慕辰勾唇一笑,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去。 雨薇本想甩开他的,但想到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既然她和他已经再没有可能,何不就放任自己好好体验下别人所带来的浪漫呢? 在现代时,她每天忙于工作,本就没时间谈什么恋爱。如今到了古代,身边也一直只有喜堂一个人,或许,正是因为她接触到的人太少,才会觉得他是自己最需要的,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曾经,她想用整个生命去维护他们的那段感情,却被他那样残忍的背叛,她难道不该做点什么为自己讨回点公道吗? 为了和平,她已然牺牲掉了自己的幸福,从站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了自己去选择婚姻的权利,既然如此,确实是该谨守本分身为辰国妃子的本分,不该再想不该想的人。 她不知道慕辰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对她那么热情,但既然已经是他的妃,那牵手就变成了夫妻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比这个更进一步,她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雨薇没曾想到,这毫不起眼的土丘下面,竟然是别有洞天!大片大片的白百合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身躯,仿佛在向爱人诉说着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情话。 “天哪,好美!”雨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她见过最多的百合也不过是在花店里所见到的,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么一大片,着实感到很惊讶。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百合?” 她诧异的看向慕辰,瞧这片花的规模,不像是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刻意种的。 “我一直在等候一个人,而这些百合,便是我送给她的聘礼!” ------------ 第五十章 警告 极目望去,是满目的白,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 雨薇忽地就想起一句诗:月映九微火,风吹百合香。 夜空有朗朗明月,周身是沁沁花香。 在这样浪漫的情景下,恐怕慕辰和她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如果身旁之人是自己心尖尖上那个,该有多好! 看着她遥遥望向远方的目光,慕辰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却只有茫茫的夜色。 “你难道一点不好奇,我等得那人是谁吗?” 按照常理,但凡是人,都该会有好奇心的。可瞧她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倒不像有一点好奇的样子,这让慕辰不由得有些挫败。 难道在她心里,就只有那人吗?哪怕连针尖大的地方都不肯为他留下吗? 雨薇转过头来看着他,浅浅一笑,露出脸上的酒窝,灿若星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你若是想告诉我,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我又何必勉强?” 就是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慕辰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她对他的一切,压根就没有一点想了解的意思。可恨的是,她待他如此,他竟然还怪不起她! 就在慕辰尚未想到要怎么回她的话时,雨薇不知怎的又忽然想到了玉贵人的事情,连忙问道:“玉贵人的事情你还在查吗?到现在还没个眉目,我真怕她会白白枉死。” 作为一个法医,如果连帮人查出凶手的能耐都没有,确实会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她的话非但没让慕辰的怒气得到稍稍的舒缓,反而往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 他微眯着眼眸看着她,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雨薇不晓得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 “喂,你这是……” 她尚未说完的话被慕辰以霸道的唇封住。她先是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 他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她再强势,也终归只是个女子,力道始终及不过他。 她强烈的反抗更引起了他原本深埋在心底的强烈征服感。 开始还只是简单亲吻着她如花的唇瓣,在尝到甜头之后,便开始不客气的想要撬开她的贝齿,让她同自己一起沉沦。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人强吻! 开始她还有种羞辱到想哭的感觉,渐渐的,她想通了。 眼前这人不是登徒子,而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她的良人!如果连一个亲吻都不能接受的话,以后,她该怎样面对其他的呢? 想通之后,接受这些就并不显得有多么困难。雨薇慢慢闭上眼睛,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灵巧的舌与他的亲密互动起来。 罢罢罢,管他什么喜堂,管他什么旧爱!凭什么他都可以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而她呢?却要一个人在这皇宫苦苦守候,不公平,太不公平! 既然他选择了背叛他们的爱情,那就从此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 如果,爱情真能说放就放,那,该有多好! 慕辰开始还因为她的回应而感到庆幸,吻着吻着,竟然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这才意识到,她竟然哭了! 他默默离开她的唇,看到月光下的下,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不知为何,本该发火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的他,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疼的把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脊背,在她耳边低喃:“别哭,我在呢。” 雨薇浑身一颤,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掉得更凶了。 其实,最好的情话不是‘我爱你’或是‘我宠你’,而是在你身边很需要很需要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在你身边,温柔的把你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对你说上一句:“别哭,我在呢。” 这是慕辰第一次见到雨薇哭,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那么坚强那么孤傲的女子,即使在受到很大刺激和伤害的时候,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她哭了,竟然就这么……哭了。 这眼泪,一定还是为他吧! 即使他做再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对于他,她依然恨不起来。 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了几分,他在她耳边轻语,仿佛梦呓:“我爱上的那个女孩,和我之前见到过的女人都不同。” “第一次见到她时,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良辰美景。她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一身白色的铠甲,愣是让后宫的三千佳丽逊色三分,只消一眼,便让人再也无法忘却……” 他说得很慢,很投入,像是陷进了很遥远却又很美好的回忆之中。 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雨薇却觉得有些诧异,秀气的眉因思考而微微蹙起,总觉得他嘴里说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倒好像是当年那个上战场时的她。 “她的武功算不上高,却似乎很懂行军打仗,对战不到三天,我和另外几个俘虏就被抓到了她面前。那时候,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神情是那么倨傲,仿佛一切的人和事都和她无关。” 武功不高,神情倨傲…… 那个,不就是她吗? 雨薇的嘴角微微抽搐,原来,在他心中,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印象中好像没见过他。虽然她年岁不大,但因从小就对军事方面有很独到的间接,加上老爹不是个重男轻女之人,使得她一直有机会出现在战场,也正是如此,渐渐闯出了一些名气。 “我该感谢她的,要不是她一句话,现在,呵呵,我可能早就成了刀下亡魂,虽然,那句话说得很伤人。” 被他这么一说,雨薇忽然来了兴致,自他怀中退出,浅笑着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承认,自己说过太多伤人的话,以至于就算无意中伤害到了别人,她自己也很难自知,更何况是说得什么话呢? “她说……放了吧,虾兵蟹将,成不了气候。” 他的神情里带着淡淡的喜悦,似乎有些怀念当初的那个场景。 雨薇忽然觉得头上一阵暴汗,自己这话说得,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非要指名让她和亲吧?”她恍然大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家伙也忒幼稚点了吧。 慕辰弯唇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觉得呢?” 雨薇不自然的别过眼去:“你的心思,我如何知晓?” 慕辰忽然面向那片百合花海:“当初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这百合一般清新高雅。所以,我命人种下这片百合,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亲眼看到,能够喜欢。”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雨薇,想知道对于此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雨薇面上一红,眼神显得有些闪躲:“万一,她不喜欢呢?” “无妨。”慕辰满不在乎的笑笑:“她若不喜欢百合,我可以为了她再种上别的,知道她喜欢为止。” 这么深情的话,她本该感动才是。却不知为何,眼前忽然浮现出怀月阁前那摇曳的百合花!那如同为玉贵人送葬般的白在眼前一遍遍的闪现,让她顿时感觉到了爱情的虚伪。 曾经,他一定也向玉贵人说过这样的情话吧!他因她喜欢百合,便在通往她寝殿的道路两旁种满百合,可是,在她死后,他却连关心都懒得继续关心,这便是帝王薄情吗? 觉察到雨薇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慕辰凑上前,关心地问:“怎么了?” 心里有了芥蒂,就连和她说话都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她摇了摇头:“我累了,皇上您,也请回吧。” 慕辰蓦地僵在原地,她这算什么意思?打发他吗? 刚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也并没有说什么话得罪她,这态度这么说变就变了呢? 都说女人善变,但身为皇上的他,从没机会感受到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想必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偏偏人性就是如此,她越是对你不屑一顾,你就越想得到她的青睐和肯定,即使得到的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心里的那份渴望却依旧无损分毫。 沉吟了一会儿,慕辰缓缓开口:“朕送你。” 雨薇依旧摇了摇头:“难不成,你觉得有谁能欺负得了我?” 莫说他不信,连她自己都不一定信。 话已至此,慕辰也自觉多说不宜,只道:“爱妃路上小心,得空朕再去看你。” “谢皇上关心。”雨薇福了福身子,正要回揽月阁,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也算搬家了,已经入住了拜月宫,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慕辰忽然目光一凛,沉声道:“好戏看够了,也该现身了吧。” 话音刚落,从暗处走出一身着红衣的男子,此时的他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一看便是在强忍着怒气:“谁准你碰她的?” 慕辰倒好似一点都不以为意,轻笑一声:“你看到了,她后来也默许了。” “你!”红衣男子的拳头紧了紧,又慢慢松开,一双妖媚的眸子紧盯着他的,恶狠狠的警告:“我告诉你,她是我的,不许打她的主意!” 说罢,红袍一掀,再不见他的身影。 慕辰的眸子暗了暗,迈开步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五十一章 私情 望月阁 原本打算正要睡下的芳凌菲,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急促而短暂的短哨声。她心里明白,这是他要来之前的暗号,连忙打开窗户,然后自床头拿下用来回暗号的短笛站在窗前缓缓吹起一首悠扬的小曲。 别人只知道芳常在最爱短笛,有时一时兴起,就算晚上也会试练几下,这早已形成习惯,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却并不知晓,这短笛平日里除了陶冶性情之外,还可作为暗哨。 刚吹一会儿工夫,一道黑影闪过,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再看眼前,便已多了一黑衣蒙面男子。 她放下手中短笛,看向那黑衣蒙面男子,面上有些不悦,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没事别来吗?我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那蒙面男子眉头一拧,对她的语气显然很有意见:“你以为我想来?若不是你这边迟迟没动静,主子怎会吩咐我过来?” 听他提到‘主子’,芳凌菲显然有些紧张,慌忙问道:“主子怎么说?” 此时蒙面男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怜悯:“他说,你若是再不有所行动,他便要采取第二套方案了。” 芳凌菲闻言身子一颤,她自然明白他口中的第二套方案指的是什么。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他甚至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他就当真如此狠心吗? “你回去禀报主子,再多给些时日,她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先前对我已经有所怀疑。我必须想好万全之策,以免被她察觉什么。” 蒙面男子点点头:“我知道,但主子的脾气你是清楚的,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说完,他跳窗而出,只留下芳凌菲一个人盯着那茫茫的夜色发呆。 到底觉得无趣,她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合上窗户,把那短笛放回到原位后,和衣躺在床上。 一个人身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似乎总容易胡思乱想。她并不怕黑,却很容易在这样的黑夜中想起‘他’,那个让她又爱又怕的男人。 说到主子,她在他身边已经呆了足足八年。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稚嫩的女童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也能让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心智成熟的青年。 她从小便得他悉心栽培,和她一起的,还有众多女童。为了能让自己优秀到站在他身边的位子,她付出了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终于得以心想事成。 可当她以为自己的幸福已经很近很近的时候,他却突然告诉她,要送她进宫,让她从此作为一枚棋子存在于这世间。 不是不曾怨过恨过,但终究抵不过那刻骨的爱。 明知他即使对自己好也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她却丝毫不在乎。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为那片刻的温暖。 哎,怪得了谁呢? 要怪,便只能怪命!若是她能出生在一个大富大贵之家,又何需整天提心吊胆,处处小心经营呢?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想起那个眉眼里带着英气的女子,她的唇紧紧抿着。要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呢? 似乎,是个问题。 困意渐渐向她袭来,慢慢的,她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 崇月宫 尖利的指甲狠狠划在枣红色的木桌上,贝齿紧咬着嫣红的嘴唇,显然是在强忍着极大的怒气。 “公,公主,您没事吧?”见她这样,一旁的宫婢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生怕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而得罪了她。 朗月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这些讨厌的家伙,就知道在她心烦的时候在一旁问个没玩没了,难道就不知道她会烦吗? “是。”那小宫婢被吓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的就往外退,退到一半便碰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她回头一看来人,差点吓破了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对她来说,今儿也算得上是流年不利,刚被公主骂过,又撞到了皇上,稍有差池,小命就很有可能呜呼哀哉。 慕辰并没有想要惩罚她的意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吧。他现在需要花些心思好好劝劝他的公主,哪有心情管这档子小事? 小宫婢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临到门口还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都说那些后宫的娘娘们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又何尝不是呢? 今儿刚刚捡到一条小命,不知道哪天又会不明不白的丢掉。 朗月瞥了一眼慕辰,原本划在木桌上的手指慢慢屈起,心里虽已跳乱了节奏,但嘴上却是不让分毫:“亏你有了如花美眷,还能记着我这崇月宫的路。” 慕辰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也不看朗月脸色,就近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你该知道,这身份不同了,忙的事情自然也多了。切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万万不值。”说话间,他的手已悄悄附上她放在桌上的手。 朗月蓦地抽离自己的手,背对着他站起身来,语气显得有些不悦:“得了吧,你们男人就是会找借口!当初你就是再忙都会抽空陪我,哪像现在!我真后悔当初帮你。” 她的话让慕辰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也顾不得朗月会不会反对,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语:“月儿,我现在是皇上,自然有不得已的苦处。但你必须明白的是,不管我身边有多少女人,你始终都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女人是最经不住甜言蜜语的,当听到他这么说后,朗月顿时气消了大半,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真的?” 慕辰笑着颔首:“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朗月笑了,笑得和任何一个沐浴在爱河中的女孩没什么两样。他确实没骗过她,确切的说,她从没发现过他骗她。 自小,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鲜少有人愿意同她交往。只有他,在面对她的打骂时总是对她极度谦让,久而久之,她便问他,为何要对他这么好?他说,因为喜欢,因为爱,所以,即使在别人看来再不好的举动都变成了独有的亲昵。 因着他的话,朗月的一颗芳心就此失落,这一丢,就再也找不回! 她忽然上前抱住他,红着脸凑到他的耳畔:“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她太想他,他也确实已经很久没来陪她了,这让她忽然就觉得心里很不安,好怕有一天他会突然不要她。 慕辰的眼神闪烁下,双手环着她的腰身,让她看着自己:“月儿乖,别闹小孩子脾气,若是被别人发现我们兄妹俩……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现在根基尚且不牢,哪里敢冒这样的险? 朗月秀眉一拧,双目含怨的瞪了他一眼,用力把他推开:“兄妹兄妹!你明明知道我们……”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看到慕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虽然听了他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口,心里却对他有了芥蒂。 为了避免引起她的不满,慕辰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身,低头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朗月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开始还略略有些挣扎,很快便被他所征服。不一会儿工夫便大脑懵懵的,哪里还想得到先前心里在怪他些什么。 与她相比,慕辰显得动机不纯得多。他不过是想以这个吻封住她的口,但吻她的时候,面前浮现的却一直是和他一起在百合花海前接吻的身影。 良久,他们相触的唇轻轻分开,慕辰清醒的看着用迷醉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朗月,柔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听到他说要走,朗月顿时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紧紧抱着他:“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我想你,真得好想你……” 她贪婪的嗅着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生怕下一秒,她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暖,又将独自一人面对无边的黑暗。 慕辰显然不是那种轻易可以被人摆布之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最近都比较忙,还有好多奏折等着我回去处理呢,你乖乖照顾好自己,一有空闲我便会再来看你的。” 纵然心中有百般不舍,为怕心爱之人对自己心生厌烦,朗月也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我就不打扰你忙了,但你一定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这几年来,有那么多的人向她求婚,她一个都看不上,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为了能留在这皇宫之中,留在他身边,她甘愿被别人说成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可是,就算这样,她依旧可以感觉得到,自从他当了这个皇上之后,心便一点点的离她远去,再不是从前那个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的男人了。 慕辰最后在她头上印上一吻,悄然离去。看着他已然离去的身影,朗月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美梦罢了。 ------------ 第五十二章 君臣对峙 云国 龙腾殿 整个大殿以四根绘有龙纹的柱子支撑而起,每根柱子周围又由四个圆盘形状的小底座围着,每个里面各镶嵌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使得整个大殿不用灯火照明,依旧显得明亮非常。 大殿正中,一身着黄色龙纹绣袍,头戴王冠的男子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整张脸显得很是刚毅深邃,很有男人味,裁剪得体的龙袍,更能衬托出他的完美身材。 此时,他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绘着一幅美人图。 “启禀吾皇,王宰相求见。” 手上的笔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道一声:“宣。” 王姓宰相缓缓走入大殿,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臣,王崇文拜见吾皇,愿吾皇千秋万世。” 萧煜祺甚至连抬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眼睛始终在那美女图上不曾有过半分的挪移。 “爱卿这么晚了求见,可有要事?” 王崇文点点头,丝毫不敢怠慢:“臣听闻,南祁的乐菱公主不日便将到达咱们云国,不知皇上打算派何人迎接,又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迎接好呢?臣下好事先有所准备。” 慎重的勾好最后一笔后,萧煜祺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碧色的眸子因嘴角的笑意而显得颜色更深:“宰相大人何时连这样的小事都要操心了?再说了,明天禀告不是一样,为何非要急于一时?” 低头轻吹了一下手中的画,希望墨迹可以稍稍干得快些。 王崇文一抬头,正好透过那影影绰绰的画影辨出那是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在云国,谁人不知,只有凌大将军的爱女凌雨薇不爱红装爱武装。 怕自己弄错,他多看了几眼,越发确定,心下也不由得一惊。看来,传言是所言非虚了。 近一段时间,有宫人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说皇上每隔几日便要画上一幅美女图。而这美女图上所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封为昌平公主,和亲辰国的凌雨薇! 这个传言一流出,便急坏了那些忠心为国的老臣。皇上的私事他们本不该操心,但那人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如今已经远嫁敌国,作为一个英明的君主,又怎能有这样荒唐的念头呢? 早就听闻南祁的乐菱公主钟情皇上多年,现在在适婚年纪突然要来云国游玩,明眼人都看得出也想得到,名义上是游玩,实际上极有可能又成就一段和亲佳话。 乐菱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但南祁王对她的宠爱却是超过任何一位公主的,正因为如此,他觉得很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乐菱公主给纳入云国后宫。这对云国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害之法,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被那公主知晓皇上对她不是真心,恐怕又将引来一番事端。 所以,他此番前来不为其他,只为劝诫。 “皇上身处宫中,自然对外界的一些传闻有所不知,但臣身为两朝老臣,却不得不为国多费思量。” 他这一席话弄得萧煜祺原本好好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不爽,碧色的眼眸暗了暗,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听宰相这话的意思,倒是朕孤陋寡闻了?” 他早就看不惯这个老家伙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和他说话总是不分尊卑,早就想找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了,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时机。 “老臣不敢。”虽是低着头,但从他声音中却丝毫听不到有什么惧怕之处。 萧煜祺放在案下的手紧握着,他不敢?除了弑君篡位,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虽然心如明镜,脸上却不表露出分毫。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等到时机一到,他定会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 没待萧煜祺开口,王崇文再次抬起头来,往他案几上看了一眼:“敢问皇上,方才您拿的那幅画,上面画得可是已赴辰国和亲的昌平公主?” 萧煜祺挑挑眉,好呀,这眼线都安排到他身边来了!他画她的画像不过才这几日的功夫,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看来,他是该多加提防了。 “是又如何?”他身为皇上,如果连自己的个人喜好都不能有的话,那这个皇上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说,王崇文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的,无所畏惧地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老臣恳请皇上切莫再有此举动,且不说传到辰国那边会有不好的影响,光是被云国的子民们知晓,都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传到辰国?”萧煜祺嗤笑一声,用嘲讽的眼神看着他:“朕倒是很想知道,有哪个好事之徒会把这样的事情传过去。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中心之士,依朕看来,即使被王宰相发现,也定会把他处以极刑吧?” 他故意将他一军,就是想看看他现在对自己究竟秉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他仍旧太过嚣张的话,那这人,就确实留不得了。 若他还算安分守己的话,看在他老迈又曾有功于社稷的份上,暂且放他一马也无妨。 王崇文咽了咽口水,抬手擦了下额角细密的汗珠,猛然跪倒在地,连连道:“吾皇所言甚是,为云国,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他心中,皇上始终是个黄毛小儿,凡事还得多向他请教。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可以如此气势迫人,仅是几句话,就让他不得不丢盔卸甲,俯首称臣。 看来,以后在和他打交道时,一定要拿捏好分寸,再不可轻易造次。 因为,他很明显从他那碧色的眼眸里觉察到了难以掩饰的杀气。他纵然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臣子,又怎能不顾妻儿老小的性命,为一时之快,于堂堂天子公然叫嚣呢? “如此,甚好。”萧煜祺点点头,对于他的答案似乎很满意:“宰相请起,我云国有王宰相这样的忠臣辅佐,真是国之幸事。” 王崇文从地上缓缓起身,腿仍旧有些哆嗦,虽然掩饰得极好,却依然没能逃过萧煜祺的眼睛。 “吾皇,谬赞了,这都是老臣的分内之事,呵呵,分内之事。”他用尴尬地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沉吟片刻,再次开口:“皇上,关于乐菱公主的事情……” 萧煜祺大手一伸,制止住他尚未说完的话:“此时不劳王宰相费心,朕自有打算。” “可是……”王崇文神情焦急的看着他,总觉得就这么被驳回,显得很没面子。 “退下吧,朕乏了,想歇着了。” 他闭上碧色的眼睛,不再看王崇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是略垂着头,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皇上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岂不是找死吗? “那皇上注意龙体,老臣先告退了。” “恩。” 他淡淡的‘恩’了一声,轻轻摆了摆手。等听到那老家伙走出去后,才重新睁开碧色的眸子。 他的视线再次回到那张美女图上,以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墨迹已经干透。看着画中那个目光清冷的女子,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暖意。 江山,美人。 既然世人都把江山放在前头,也就说明,自古以来,英雄好汉还是大多把江山比美人看得更重一些。 说来也是,若是没了江山,又有何能耐给美人一个安稳的生活呢? 如今云国看似安稳,事实上也算是内忧外患。辰国对云国一直是虎视眈眈,若非顾及南祁和云国一直交好,他们恐怕早已挥军来袭。 和亲,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外人都以为他萧煜祺是不舍得自己的妹妹,所以才会把凌雨薇封为公主派去和亲,更有甚者觉得,这是他下得一步绝妙的棋,无论凌雨薇是得宠抑或是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他都将成为那个受益最大的人。 殊不知,错了,他们都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倘若凌雨薇不是辰国点名要去和亲的人,他又何须把这个曾经想留给自己做皇后的女人以妹妹的身份推到辰国呢?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苦! 自小,他便是个不喜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轻易表现出来的人,不得父王待见的他,也是凭着侥幸才能获得如今这个皇位。 初登皇位的这几年,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的就是要保全先皇留下的根基,把云国发扬壮大下去。也为了有一天,他能一统天下,站在最高处看着他的子民们为他欢呼。 可以说,为了这个梦想,他舍弃了太多太多。而凌雨薇,便是所有割舍中最难以割舍的一个! 记得很小的时候娘亲就曾经问过他:“祺儿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呢?” 那时候的他倒也算是人小鬼大,天真无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祺儿才不喜欢老爱哭鼻子的女孩子,要找便找个巾帼英雄,可以和祺儿一起上阵杀敌!” 儿时的一句话,不想,竟真的成了现实。 ------------ 第五十三章 害死玉贵人的关键所在 拜月宫 忽然从别国的公主升级到本国的嫔妃,雨薇的待遇自然不同往日,就连派来侍候她的宫婢太监也统共由原来的四个变成了现在的十六个。 整整是以前的四倍! 每走一步,身后都会有好几个人跟随,就好似她是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孩子或是个随时都可能惹出祸端的精神病患者。 这种感觉不好,真的很不好! 她忽然看了一眼后面,跟在她身后的人立刻像学人的猴子一般,也跟着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在确认后面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后,他们这才重新把视线放回到她身上。 哎。 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这么看来二十一世纪的明星,也一定很不自由吧。且不说身边一直会有经纪人跟着,就算是逛街、约会,都很有可能被狗仔队跟拍,以前还曾经羡慕过她们活得光鲜自在,现在反倒觉得平淡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正在她考虑着要如何摆脱这一长串的小尾巴时,一个穿着粉色裙子,梳着两个丫髻的小宫婢走到她身边盈盈一福身:“凌妃娘娘,芳常在求见。” 芳常在?雨薇略一蹙眉,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曾见过的,慕辰的那些小老婆们,终于想到这个芳常在就是乐乐的表姐,她曾经在乐乐的寝殿见过她! 只是,她来做什么?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该不会也像别的嫔妃那般,也是来给她道贺的吧。 “让她进来。” 不管她究竟是抱着何种目的而来,来者是客,她断然没有拒人于门外的道理。 那小宫婢退出去不消片刻功夫,芳常在便跟着走了进来。 眉如远黛,目含秋水。 这是雨薇见到她的第一个想法。 如今看到她,终于想起白鹭曾经告诉过自己,当初荣宠正盛的有四个人,她便是这其中之一。瞧这惹人怜的翘摸样,倒也难怪了。 作为东道主,没等芳常在开口,雨薇便吩咐下人们把最好的茶和点心都端来,也好让芳常在尝尝鲜,但芳常在却连连摆手,笑着说:“知道妹妹定然不喜欢这样的虚礼,所以姐姐也就没带什么礼物过来,不过有一样,妹妹一定喜欢!” 她的话倒是引起了雨薇的兴趣。一定喜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定喜欢的是什么,她就知道喽?着实有趣。 雨薇玩味一笑:“哦?那姐姐倒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东西?” 芳凌菲神秘一笑,缓缓摇摇头:“这个可带不来,必须要妹妹随我一同亲自去看才好。” 带不来?雨薇疑惑的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笑容像是极有深意,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但偏偏人嘛,总是多多少少免不了会有点好奇。 “去哪儿看?” 后宫为了争斗而害死人的戏码,她没少看过,可是,大多都是暗着来的。这芳常在看着就挺聪明的摸样,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给带出去,然后再明目张胆的害她。 “秘密,就看妹妹敢不敢同我一起去揭晓答案了!”她的笑容里盛满自己,成功的挑起了雨薇的好奇心,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刀山火海又当怎样?人生又难得有几回闯? 她冲芳凌菲笑笑:“有何不敢?” 自打穿过来之后,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这一世的自己活得随性洒脱,做个活生生的‘人’。再不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完全随着自己的心情做事。 “好,痛快!那咱们现在就走!”说话间,她已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兴冲冲的就要往外走去。 雨薇低头看了眼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就觉得有些不适应:这女子,也太自来熟了点吧!不过,性格倒是与乐乐有几分相似,当初,乐乐不也是和她一点都不见外,第一面,就认了她做姐姐了吗? “娘娘,奴才们……” “娘娘,奴婢们……”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唤,她不耐烦的回过头去摆摆手:“你们该干嘛干嘛,谁都不许跟着!” 说不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这才特意派芳常在来拯救她的! 听了她的话,那些公公、宫婢们都面面相觑,纷纷停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才好。 小声耳语了一番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现在她是主子,在这拜月宫,自然是主子说得算! 他们很快散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她们是主子,主子有主子的事情要忙,而奴才,自然有奴才该忙的事情。 出了门,雨薇忽然顿住脚步,用很真诚的眼神看着她:“谢谢你。” “谢我?”芳凌菲显得有些意外,好端端的,她怎么忽然说了谢? “如果不是你,我如今一定还像被关在笼中的鸟儿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你说,我难道不该谢谢你吗?” 芳凌菲莞尔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话题一转:“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叫你出去到底为了什么吗?” “自然好奇,可是,马上不就知道了吗?” 两个同样美丽,却又有着各自韵味的女子相视一笑,对彼此都情不自禁的燃起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们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及有关乐乐的事情,生怕会触动心里的那根敏感的弦。 她们也有说起过慕辰,但雨薇总觉得芳凌菲在提起慕辰的时候,眼中有的只是欣赏,却并不像有什么爱意。 她也懒得多想这些,也并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情。 这后宫的女人,在进宫之前,各自有各自的故事,兴许,在这之前,她亦有自己的爱人,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进到这宫中,能有品级,已实属不易。 走着走着,她忽然就觉得她们要去的路很熟悉,倒像是……去玉贵人生前所住的那个怀月阁。 见她停住脚步,芳凌菲也停了下来:“怎么不走了?” “这里……好像是去怀月阁的路。” 她已经去过不止一次,自然觉得分外眼熟。只是不知,芳常在此举到底什么意思。 芳凌菲点点头,倒也不打算瞒她:“妹妹说得没错,我正是想带你去那。玉贵人的案子,你还打算继续查下去吗?” 雨薇面上一怔:“自然!我一直没想过要放弃,只是这期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耽搁了。而且,这件事中有太多蹊跷之处,我还尚未理清楚。” 说起此事,芳凌菲倒显得比她更有把握似的,缓缓在她面前踱着步:“不瞒妹妹,自打省亲回来后,我无意中听宫中之人说起此事,便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仔细一查,果然有问题!” 雨薇原本就一直纠结此事,慕辰的不作为,她的没线索,都让这个案子停滞不前。而半途而废又不是她的性格,芳凌菲的出现,无疑让她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姐姐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那是一种很兴奋的心情,或许只有真正去破案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越是接近真相,心中越是激动。 “走,去看了就知道!” 她向雨薇伸出手,这一次,雨薇很痛快的一把握住她的。看来,这个芳常在和她是一路人,都不喜欢夸大其词,而是喜欢用事实说话。 怀月阁此时已是人去楼空,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心里有些悲凉。 谁能知道以后的她们,比起玉贵人,下场会更好还是更坏一些。 雨薇也算是轻车熟路,径直往玉贵人的寝殿走去,芳凌菲自然不甘落后,很快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原本躺在地上的玉贵人已经不知所踪。 想来也是,乐乐不过在那放了三天,便因害怕引起瘟疫而被转移,她放在这里已经小半月功夫,又死得那么不寻常,古人自然会有所忌讳。 可是,既然这里已经被打扫干净,芳凌菲又为何非要来这里呢? 由于没人打扫,怀月阁已经积了一些灰尘,雨薇四处打量了下,发现那套紫砂壶茶具竟然还在!正要上前去摸,却听到耳边传来芳凌菲的声音:“别动!” 她的手僵在半空之中,这样的情景太过熟悉,让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对慕辰说过同样的话。 “这紫砂壶,有什么问题吗?”雨薇边问边看着芳凌菲,希望从她的表情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之前看到她出现在乐乐那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既然她被封为常在,说明她在入宫前家世一定不怎么好,即使后来也算得到慕辰的宠爱,最多也不过是个常在,想往上晋升,还要全凭他的心情。 这样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按说不该有这样的魄力,敢看那么可怖的场景啊。 无独有偶,现在,她又对玉贵人的事情有了兴趣,该说她是和她一样好这口呢?还是,另有隐情呢? “有,自然是有!不然,你仔细看看,这里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可供挖掘的线索吗?” 听了她的话,雨薇四下打量了下,果然,除了一些日常的东西之外,似乎确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你猜得没错,这个,就是害死玉贵人的关键!” ------------ 第五十四章 茶鬼 其实,雨薇一早就想到紫砂壶和玉贵人的事情有所牵连,只是,沁儿的死,使得这个事情暂时搁浅。 在辰国到底不比在她们云国,需要人力物力什么的,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也是在辰国,让她逐渐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感。 她虽有心继续查下去,却总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所牵绊,让她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就算不继续查下去也有她的情非得已。 如今,老天像是怕她忘了那件事一般,特意派了个人来提醒她,也凑巧她现在已经被封为凌妃,就算日后在查案过程中遇到什么阻碍,这个身份再不济也会让她行事更方便些。 都说做什么事情都讲究动机。她会想去破案,是因为前生职业的缘故,那芳常在呢?她和玉贵人不光非亲非故,更是名义上的情敌,似乎从哪方面想,她都不该过问这件事。 似是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芳凌菲对她轻轻一笑:“爱打抱不平的人,这个世界上,可不单单只你一个。” 说完,她便很仔细的打量起那个紫砂壶来。 也正是因为她这句看似无意的话,让雨薇顿时释然了。 不错,这也算是个动机。起码,是个足以说服她的动机。 不再考虑这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她正愁着没人能帮忙呢,老天就给她送来一个帮手,也算得上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又何必多想? 只有庸人,才会自扰。 “为什么会说,这个紫砂壶是害死她的关键?” 雨薇凑到芳凌菲的身边,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那种想知道答案的心,就好像久旱快要遇到甘霖一般,是无比的渴望。 她被这个答案已经困扰了太久,如果从此再没人提起也就罢了,忽然被人这么提及,原本已经沉睡的好奇种子,又渐渐的萌生出来,一点点的在她心中骚动着。 像是成功的挑起她的好奇,是件足以让她很高兴的事情,芳凌菲得意一笑:“你之前不就发现这紫砂壶是假的了吗?为什么没继续查下去?” 被她这么一说,雨薇几乎是条件发射似的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确信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只有她和慕辰在场,可别告诉她,当初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慕辰,而是眼前这女人,那她可真会疯掉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没有查下去,就是你的不对。你不是一直想要还死者一个公道吗?那为什么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在她的逼问下,雨薇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她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芳凌菲心中明白,现在不是步步紧逼的时刻,最关键的,是怎么透过破案让雨薇打心眼里相信她,佩服她,进而把她当成知己。 这么一来,以后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也不会辜负主子寄予她的厚望了。 “玉贵人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而毒,就在这壶中!” 见雨薇不解,她从怀中拿出手帕包着那紫砂壶的壶柄拿起,以便可以把壶拿得更近一些。也正是她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雨薇深感疑惑。 她既不是法医,又不是专业人员,为什么要那么谨慎?难不成,还怕会破坏指纹不成? 芳凌菲‘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那么谨慎?” 雨薇点点头,这女人太厉害了!简直是有读心术嘛。 “其实我谨慎也并非没有原因,是怕那毒素太强,粘在手上可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雨薇没有回答她,一个人若故意想瞒着你什么,那即使你再旁敲侧击,得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答案,倒不如一切随缘。 她的沉默,让芳凌菲的笑顿时僵在脸上。这女人,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看着也不像多精明的样子,为什么主子一定要让她设法笼络她呢? 看来,主子的心思还真不是她们这样的人所能猜得透的。 “妹妹,想什么呢?该不会才半日不见,便想皇上了吧?”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捂着嘴一笑,弄得雨薇顿时面上一红。 “姐姐说笑了,哪有的事情!”话虽这么说,但心跳却忽地就加快起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姐姐,玉贵人的事情重要,你还是先告诉我,这个紫砂壶,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倒也不打算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和她多浪费什么时间,芳凌菲把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中的紫砂壶上:“这个壶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实则里面另有玄机!”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掀开壶盖,让雨薇去看壶的内里,雨薇刚想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她却一脸认真的交代:“再看仔细点,内壁上是不是依附着一个小小的虫子?” 经她这么一提醒,雨薇果然发现上面有个浅褐色的小虫子,紧紧的巴在壶璧,那虫只有糯米的米粒大小,若不仔细看,甚至不太好分辨得清楚。 “这个是……” 看到这虫,雨薇忽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玉贵人之所以会死得那么惨,就和这小小的虫子有关吗? “这个虫子本名叫什么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它有个外号叫‘茶鬼’,顾名思义,是个离不了茶的家伙,而且,它不像普通的茶虫那般喜欢寻觅一处茶园寄生,它更喜欢从热茶中吸取茶的精华。之所以会带个‘鬼’字,是因为但凡长期使用的茶壶中有它的存在,此人决计活不过半月。” 她的话让雨薇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仍旧有些疑惑:“这虫难道不怕开水吗?” 要知道,再厉害的生物,在滚烫的开水下都很难生存下去。它不过米粒大小,竟一点不怕吗? 芳凌菲笑着摇摇头:“妹妹有所不知,此虫为极阴之虫,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更需要茶中的热气帮它驱散身上的寒气。” “每年,它都将有一次产卵期,这时候,也是它迫切需要寻觅一处温暖地方产卵的时候,不知怎的,阴差阳错进了这壶中,由于它的卵虫尽数被玉贵人喝到肚子里,越积越多,虫卵在温暖的环境下本就最适宜生存,也难怪她会死得这么惨。” “那依你的意思,当初我从玉贵人脸上所看到的蛆虫,压根就不是蛆虫,而是‘茶鬼’的幼虫?”想起当初看到的画面,雨薇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正是。” 她把紫砂壶重新放回到桌子上,连同那个她用来包着茶壶的帕子也一同扔在了桌子上。 对于她这个举动,雨薇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个有洁癖的人。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那些幼虫会全都出现在她的脸上,而身上却一条都没有呢?”就算指甲发紫可以解释成那些虫子生性极阴,一条都不惧怕热水,更何况那么多同时存在在她身体里呢?难免会使人的体质发生改变,但全都出现在她脸上,这似乎不太寻常。 芳凌菲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初时,我也深感疑惑,后来私下里问了几个曾经伺候过玉贵人的宫婢才知晓,玉贵人每天都会用花瓣泡澡,还极爱喝燕窝。” “偏生‘茶鬼’最怕的就是这两种味道,被逼无奈,只能都往她头颅的方向逼近。这也是为什么别人饮了带有‘茶鬼’的水可以活半月,而她却只有七天可活,而且还死得那么惨,正是因为幼虫进入大脑的缘故。” 雨薇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不愿去想象那恐怖的一幕:“即使你猜测的都没错,可是,被那么多虫卵涌入头颅,她难道一点都不会感到有任何异常之处吗?而且直到她死得当晚,似乎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既然有机会了解事情的真相,那她就索性把心中的疑问尽数问出,也省得以后又被困扰。 “问得好!”芳凌菲的眼中划过一抹赞赏之色,显然对雨薇很是欣赏。这女子果然是心细如发,事无巨细,竟然都想得那么透彻。 “因‘茶鬼’的幼虫本就极好茶,而玉贵人又有每日饮茶的习惯,如此一来,便可起到一种安抚幼虫情绪的作用,自然不会有任何异常感觉。而且‘茶鬼’自身可以分泌出一种毒液,可以让人熟睡,醒来后却没有任何知觉,渐渐的,睡眠时间就越来越长,直到死亡。” 这下雨薇懂了,她所说的分泌出的毒液,想必可以用来麻痹人的神经中枢,从而导致人由最初的短暂昏迷到后来的长期昏迷,直到最后的死亡。 只是,照她这种说法来看,玉贵人的死,也是偶然喽? 太多的偶然,往往容易联想到一个必然,就是人为!偏偏,从玉贵人因‘茶鬼’而死,到乐乐用‘极乐无穷’自杀,再到古井升温,引来毒蛇咬死小秦子。 这些事情看似都是巧合,却又显得处处透露着古怪,还有眼前这个芳常在,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一切都是她亲眼所见一般,让人有种很不安却又不得不相信的感觉。 ------------ 第五十五章 你是我心中的一个结 云国 南祁的乐菱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云国,所带珍宝华服不亚于给公主送嫁。 乐菱公主更是派头十足的像个女皇一般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这个有着她心仪良人的国家。从南祁出发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中默默起誓,这次,一定要俘获煜祺哥哥的心,怎么也要弄个云国国母的位子当当! 为了迎接南祁公主的到来,云国人可谓使劲浑身解数。在乐菱公主抵达云国国都的当天,更有当朝宰相亲自出城迎接,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说起王崇文,能让他亲自出城迎接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他向来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前些时日,就连当今皇上说得话都敢当众反驳。 他此次之所以会给一个小女娃这么大的面子,无非是做给南祁和辰国的国君看的。一来,可以让南祁觉得他们云国极其重视与南祁的交好,二来,间接告诉辰国,他们和南祁是长期的友好关系,只要他敢轻举妄动,两国随时都可起兵讨伐。 很快,乐菱公主一行人被迎进了云国皇宫,并由暂掌后宫的萧贵妃负责安排公主及众人的吃穿用度,还特意让王宰相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迎接晚会。 一时间,整个云国皇宫都忙碌起来,热闹非凡。多数人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不像是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倒像是皇上要大婚或是一年一度的年庆。 像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所带动,乐菱公主脸上也时不时露出愉快的笑意。百无聊赖的瞅着一堆各宫娘娘送来巴结她的新鲜玩意,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公主,您觉得哪个比较好些,您更喜欢哪个呢?”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小丫鬟站在乐菱身侧,跟着她看了一圈后,忽然耐不住好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么多的好东西,看得她眼都花了!若是她能得到其中哪怕一样,都会感觉幸福得快要死掉。 乐菱嘟着红红的小嘴很认真的看了一圈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身寻了个椅子坐下,眼神却没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礼物。 她的举动让小宫婢很难理解,走到她的身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公主,这么多好东西,难不成,您一样都看不上吗?” 到底出生在皇家,要知道,这随便一样东西放在她们寻常百姓家,都足够一家几口一年好吃好喝了。 被她这么一说,乐菱把目光从那些礼物身上落到了她身上,挑了挑眉道:“这么说,你喜欢?” 这小宫婢喜儿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虽然同岁,却到底是同人不同命。 喜儿先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只可惜,奴婢没那个命。” 乐菱目光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对着那琳琅满目的东西一指:“若喜欢,就自个儿去那挑一样。” 自小,她就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看着身边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姑娘这么落寞的样子,她原本好好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不畅快了。 不过一样小玩意罢了,在她看来是可有可无的,但对喜儿来说,却丝毫不同。 一个身外之物,便可换来身边人的欢喜,倒也值得。 喜儿没料到公主竟会如此大方,本该欢喜的接受,但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是各宫的妃嫔送给公主做礼物的,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公主的好意奴婢心领了,还是算了吧。” ‘啪’。 乐菱秀眉一拧,拍桌而起:“本公主说送你你便拿着,哪那么多弯弯绕?她们既是送我的,那便是我的,我自然有随意处置的权利!今天本公主不光要送你,在这伺候的,人人有份!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什么!” 她话音刚落,那些在一旁侍奉的太监宫婢们全都喜上眉梢,如同听到圣旨一般,齐齐跪倒在地:“奴才(奴婢)们谢公主赏赐,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乐菱一愣,看着跪了满屋的奴才,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一时赌气所说得话,已经被人当了真。那么多的好东西,她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比起面子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都平身吧,一人一样,切莫贪心。” 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那些太监宫婢们一脸兴奋的去争抢礼物,她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看来以后说话还真需要注意点!不然总有一天,她要因爱面子和嘴太快而变成穷光蛋的。 龙腾殿 在听完小太监说了乐菱公主的最新消息后,萧煜祺忍不住大笑起来:“有趣,着实有趣!没想到,这个乐菱公主倒是蛮大方的嘛,王宰相怎么看?” 王崇文微微一笑,回应道:“不拘小节,慷慨布施,倒很有国母风范。” “哦?听宰相的意思,是对这个乐菱公主印象很好了?”萧煜祺心中冷笑,不就是想让他一切都按着他的意思办吗?他这个宰相,他早晚要整治整治! “自然,公主举止优雅,很有大国风范。”王崇文边说边得意的捋了捋胡须,显然对自己当初的想法表示很满意。 “是吗?呵呵……不知长相如何呢?”倒不是说他是以色示人之人,只是,若想问鼎这国母之位,长相也不能太寒颤不是? 王崇文毫不犹豫的朗声回答道:“公主之貌,堪称倾国倾城。” 萧煜祺忽然觉得好笑,这老家伙吹起牛来真是不打草稿!美女他也算见过不少,但能称得上这四个字的,却是少之又少!唯有……她。 “老臣知道吾皇的想法,这乐菱公主即使和凌雨薇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其实还有一点,他刻意隐瞒了萧煜祺,那个乐菱公主,不光背影和凌雨薇极像,就连那双眼睛,也像了个八九分! 之所以不说,就是为了给皇上留个念想。反正晚宴上便会见到,乐菱公主还亲口告诉他,特意准备了独舞要送给皇上,这不正是个绝妙的机会吗? 他们辰国若是能有幸以乐菱公主为国母,那无异于锦上添花,辰国自此便再不敢放肆。 萧煜祺没有说话,堂堂一国之君,若是在这议论朝政的地方和两朝老臣为了一个女人吵得面红耳赤,那太不像话!他要吹牛,那就由着他去吹。 一个身子已经入了黄土大半的糟老头子,他就不信他还有几年的功夫好嚣张的。等再过个几年,就算他不动手修理他,年岁都不饶人。 “若宰相没别的事就暂且退下吧,晚宴的事情就有劳多费心了。” “皇上说得哪里的话,这是老臣分内之事,乐意之至,那老臣先退下了。” 他不是傻瓜,自然看得出萧煜祺对他早就心声反感,他并不放在心里,只按着自己的方式方法做事做人,就不相信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把他给怎样。 目送他走出后,萧煜祺把手边的奏折拿到一边,从一叠白纸下面拿出隐在下面的那张美人图。 画中的美人冰肌雪肤,一身银色盔甲衬得她更是英姿飒爽。一双美目遥遥的望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嫣红的唇瓣紧抿着,让人有种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以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唇,仿佛只是这样便可触摸到那柔软。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他的唇微微弯起。 或许在凌雨薇心中,他们仅见过一次,且是在这龙腾殿之上。然,早在四年前,在他刚满十八岁那年,其实便已见过她。 只是那时,她才十二。 小小年纪的她披着厚重的银色盔甲,独自站在冰雪飘飞的红梅之下,就那么出神的望着,直到他走到她跟前,她都没有察觉。 他以为自己见到了白雪中的精灵,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一步步的挪着脚步,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却又怕她会忽然消失。 及至走到离她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她忽然警惕的回过头来,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看着他,虽是小小年纪,但一开口就已初显气势:“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当初想都没想,被她这么一问,条件反射地回答:“萧煜祺,我叫萧煜祺。” 回答完后,还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秀气的眉轻轻一皱:“姓萧?那你岂不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她的父亲就匆匆赶来,看了看正在说话的他们后,给他行了个礼,如同来时一样,又匆匆的走了。只是这次,却带走了那个如同精灵的小女娃。 他的心仿佛瞬间就被抽空,着了魔似的打听一切和她有关的事情,这才知道,她竟是那个从八岁起就已经可以同身为大将军的父亲一起上战场的凌雨薇! 一时间,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节节升高,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再没有女子可以入得了他的眼。为了能配得上她,他努力让自己做个好皇子,又努力让自己当个好皇上!他耐心的等着她长大,希望等到她十八岁的时候亲自向她求婚,只因她曾经和亲近的人说过,女孩子十八岁是最美好的年龄,如果在这时候遇到一个心爱的人,可以和他长相厮守的话,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事情。 他牢牢记住这句话,等啊等,等到了她十七岁,却没能让她站在自己身边,而是为了国家,为了责任,一道圣旨把她送到了敌国做了和亲公主。 他永远记得凌雨薇在接到圣旨时看他的眼神,那里面分明带着浓浓的恨意。 她恨他,呵呵,他等了那么多年,竟然等到的不是爱,而是……恨。 多么讽刺啊! ------------ 第五十六章 教训小正太 拜月宫 人似乎有个通病,当你每天忙个不停的时候,总惦记着什么时候要是能空闲下来,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可一旦你有机会闲下来了,却又无比怀念以前有事情做的时候。 现在的雨薇,便是如此。 ‘新妃’的日子已经过去,再不会有人隔三差五的带着礼物跑来向她道贺,她也终于可以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不用考虑如何去应对慕辰一群小老婆的事情。 闲来无事的时候想起慕辰,她还是挺满意的。起码他上没老妈让她天天去请安,下没孩子时不时过来叨扰,最重要的是他尚未立后,她也自然不用担心有人有三天两头的过来找她的不自在。 只是,没有电脑和手机的日子,着实让人深感不习惯。 古代的书籍很是有限,在加上辰国并非中原地带,而是个比较偏远的小国,知识量上自然更是受到局限。 她本就是个对不太感兴趣的书只喜欢泛泛而读的人,没几天功夫便把这宫中能看的书都看了个遍。 有书可读的日子,还算是幸福的时光,当看完最后一本书后,她苦难的日子来临了!若她是正儿八经的古代女子这倒算不了什么问题,没事了可以刺刺绣,赏赏花,而她呢?和那些古代女子一比,简直就不像是个女人了! 正在苦闷之际,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她诧异的站起身来:“绿柳,是谁在外面大吵大闹?” 她之前特意交代过那些下人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让别人来打扰她。如今,她的宫门外吵闹的就好像是在集市之中,这到底弄得是哪一出? “回娘娘,是,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从外面闯入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 只见他刚一进来便直奔雨薇面前,看到雨薇先是一愣,然后用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小小的头高傲的仰着,肥嘟嘟的小手则是很不客气的指向她,大声问道:“你就是那个新近被封的凌妃?” 雨薇不觉有些好笑,她之前没听说过慕辰有儿子啊。怎么,刚想谢谢他没给自己添麻烦,这麻烦便自己跑来了嘛? 仔细打量这孩子,不过五六岁大小,小小年纪却是霸气十足的样子。忆起第一次见到慕辰时的样子,倒也有几分相像之处。 只是,她向来是个做事高调,做人低调的人,而且自被封妃之后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宫中几乎不曾出外半步,自问没得罪这孩子或是这孩子的娘亲啊,他这么做究竟为何? 若是对方是个成人,就冲他这态度,雨薇一定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孩子,而她呢,名义上又是人家的后妈,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倘若因此事而落人口舌,那就太不应该了。 她耐着性子弯下腰身,笑着摸了摸那小娃的脸颊:“好漂亮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像是很不习惯被别人触碰,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脸更是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小番茄。 看着他脸红的样子,雨薇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噗嗤’一笑,把头转向站在身侧的绿柳:“瞧瞧,这小娃儿竟然会脸红!好可爱!” 她虽然不是个擅长领孩子的人,更对领孩子有极大的恐惧心理,但每个人都天生喜好美丽的事物,她自然也不会例外。这小家伙虽然凶了一点,但长得这么好看,一定遗传了很多优良的基因,逗他玩玩倒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喂女人,我才不是小娃儿!我都已经七岁,七岁了!”他小小的拳头在雨薇面前愤怒的挥动着,像是很想向她证明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一般,惹得雨薇又是一阵嬉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死女人!” 被他这么一说,雨薇也不爽了,伸出手指戳着那小子的脑袋教训道:“喂,小朋友要有礼貌知道吗?” 前一秒,她还在以一个教育者的姿态在教育小孩,下一秒,她指着小鬼的手就被那小鬼一把抓住咬在嘴中。 “啊……” “松开松开,痛死了!” 疼痛的手忽然被释放出来,让雨薇长长吁了一口气,但毕竟是十指连心,让她疼得眼里都含了泪花。 这死小子,也下嘴太重了点吧! 她怒气冲冲的瞪着那个罪魁祸首,谁曾想那小家伙却双手环胸,用很得意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下回还敢说我! “娘娘,您没事吧!绿柳这就去帮你拿药!” 雨薇点点头,看了看依旧疼痛的手一眼,想一脚踹飞那小子的心都有了。本以为是小正太,没想到却是惹到一只小老虎! 好你个慕辰!自己敌不过她,竟然派个孩子来对付她,算你狠!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像是在权衡对方的实力,似乎谁都不愿意先开口,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把柄。 “娘娘,好些了吗,快给奴婢看看!” 绿柳的到来打破了两人的僵持,看着她低头为自己认真的涂药。她不耐烦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仍旧拽得好像全世界都是他家的小屁孩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我这里不欢迎没礼貌的客人,请你出去!” 这已经算是她最客气的做法,虽然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但这么小的年纪就嚣张成这样,若是不现在不让他吃点苦头的话,以后他会为之付出更大的代价! 反正这孩子本来就不喜欢她,后娘也从古至今不好当,她就全当帮慕辰教育孩子了。 就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谁知那小子在听到她的话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当然,假如他有胡子的话。再次用那肥嘟嘟的手指不敢置信的指着雨薇道:“你,你有种!敢这么对本王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雨薇刚想反问,那又怎样时,却忽然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有问题。 他好像在说……本王。 以慕辰这个年纪,似乎不该这么早就立子嗣为王吧?那这小子又是什么来头? “你到底是谁!” 小正太双手环胸,很得意的对绿柳努了努嘴,显然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满意,也很自信能够吓到雨薇。 绿柳为难的看了看小正太,又看了看雨薇,吞吞吐吐地回答:“娘娘,他,他是安乐王,是,是当今皇上的弟弟。” 她的话刚说完,雨薇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咣当’了一下。 天哪,竟然是他弟弟!该说他的父王很厉害吗?哎,两个孩子的年龄竟然差距这么大!真不知道该说他老当益壮,还是这孩子是别人来帮忙! 小正太皱了皱眉,似乎对绿柳的介绍很不满意:“错!” 被他这么一嚷,雨薇和绿柳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只见笑得像尊小弥勒佛般补充道:“你应该说,是最最宠爱的弟弟!” 雨薇顿时有种被滚滚天雷平劈中的感觉。果然,小孩子的话,认真不得。 而相信孩子话的人,更是伤不起啊! “怎么样,怕了吧!你现在给本王磕几个响头的话,本王可以考虑不让我皇兄打你屁股。”见雨薇不说话,小正太以为她是怕了自己,越发的放肆起来,甚至拿起一向很好用的皇兄当起了挡箭牌。 这招也许他之前用在别人身上是百试不爽,但这次算是遇上敌手了! 只见雨薇冷笑一下,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磕头?呵呵,那也得你受得起!你皇兄敢不敢打我屁股我不知道,那你的屁股,本宫今天是打定了!绿柳,上板凳!” 看这小子这么嚣张,那些公公宫婢们又那么怕他的样子就不难猜测,平日里他定是在宫中向螃蟹一样横行霸道的。今天她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日还不得被他给欺负死? 绿柳自然知道雨薇是什么性子,连忙拉着她的胳膊,一脸难色的看着她:“娘娘,这样怕是不好,安乐王他是……” 雨薇自小在军中长大,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一把甩开绿柳的手,没好气地看了那小正太一眼:“我管他什么安乐王还是安乐死,我凌雨薇今天一定要替他父母好好管教管教这个没人教育的小子!” “你,你敢说本王是没人教育的小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说他,他气得简直肺都要炸了。 “本宫就说你了,怎样!不拿是吧?很好,本宫有的是办法!” 由于身体的局限性,她不可能练成什么轻功或是绝世武功,但对付一个小屁孩子那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她上前一步环住他的腰身,一用力把他打横提起,不管他怎么挣扎哭叫都一概当作没听到。把他往正前方的横椅上一扔,手高高举起,对着他的屁股就要打下去。 小正太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挣扎又比不过她的力气,只能大声嚷嚷:“皇兄,皇兄快来救我!” 雨薇冷冷一笑,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他的小屁股上:“别说是叫你皇兄,今儿就是叫来天王老子也没用!” “呵,爱妃这话说得可真是霸气十足啊!” ------------ 第五十七章 昏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慕辰就在房间不远处站着,脸上还带着有些嘲讽的笑意。 “皇上万福。”绿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慕辰福了下身子。 雨薇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就在雨薇愣怔的片刻,小正太意识到自己的救星来了,机会也跟着来了。眼珠一转,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轻而易举的逃脱雨薇的束缚,还不解气的趁她不备在她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雨薇‘啊’了一声,也没精力再去管他怎样,本能的看向自己被咬伤的胳膊。 而咬伤她的罪魁祸首则是一溜烟的跑到慕辰身边,拽着他的衣服冲他撒娇:“皇兄皇兄,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欺负小星星的,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打她屁股,狠狠的打!打得她屁股开花!谁叫她敢这么对小星星的,我……” 他话尚未说完,慕辰就一脸焦急的直奔雨薇而去,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小心翼翼的帮雨薇撩开袖子,在看到上面的清晰可见的两排牙印后,气愤的瞪了小正太一眼,厉声道:“星儿,你太过分了,快给你皇嫂道歉!” “不要!”慕星狠狠的瞪了雨薇一眼,显然对她抢走皇兄对自己的宠爱表示很不满:“皇兄,明明是她先要打小星星的,你怎么还帮着她这个外人!” 皇兄变了,以前要是谁敢对他说一句狠话,他都会帮着他好好惩罚那人,现在,他不过是咬了那个新来的女人一下,他竟然对他这么凶! 雨薇看了慕辰一眼,不知道他究竟会相信自己的弟弟还是会相信她。其实她不难看出,在她尚未出现之前,这两兄弟的感情一定很好,慕星之所以会那么目中无人,想来也是被眼前这家伙给宠坏的。 现在他弟弟向他告状,真不知道他会愿意相信谁。 其实在心里,她是期待他相信自己的,不然,这个她将要陪伴一生的良人,如果对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以后的日子该要如果继续相处下去。 慕辰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回到看了看她,手轻轻抬起拍了下她的手,似乎是想告诉她:放心,一切有他。再转向慕星时,眼神却变得有些凌厉:“她是我慕辰的妻子,也是你的嫂子,若是下回再让我看到你对她如此无礼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再次愣住,所有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他。似乎他所说的话很不符合常理一般。 雨薇张了张嘴,本想对他说,他不过是个孩子,说说他就算了,别发那么大的火,很有可能会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的,但眼光不经意间扫过慕星时,却看到他正紧握着小拳头,用恨恨是眼神看着她,一副恨不得随时冲上来再咬她一口的样子。 她咽了咽口水,心想还是算了。就算她开口帮他,那小子也未必领情,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在演戏,何必出力不讨好呢? 忽然被皇兄用这么凌厉的语气责骂,慕星觉得很是委屈。到底只是个孩子,他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落差,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但因倔强,他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咬牙切齿的看着雨薇:“死女人,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他一通发泄之后,转头跑了出去,弄得雨薇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什么跟什么嘛,来捣乱的是他,骂人的是他,如今被讨厌的却变成她了。 看来小孩子,果然招惹不起啊! 不管古今,孩子在她心中都变成了‘难缠’的代名词。 慕星刚一离开,慕辰便把关切地眼神再次放在雨薇的胳膊上,小心翼翼的捧起察看了一下:“还痛吗?让爱妃受苦了,这孩子都是被朕给惯坏了,他的母妃生下他后就去世了,所以一直没人照顾他,宫中之人又大多觉得他是个不吉利的孩子,所以对他都是能躲就躲,这才导致他性格有些古怪。你也别怪他,哎,其实,他心地是善良的……” 雨薇点点头,听他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酸的。原来这孩子的身世这么可怜!倒让她无端端的想起了自己在这一世的娘亲,其实她和慕星一样,刚一出生娘亲就因难产而死,但不同的是,正因为如此,父亲对她百般疼宠,不但没有纳妾,还时时把她带在身边,把她当成男孩子一样培养。 这就是所谓的同人不同命吧!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又怎样?一样会有不如意的时候,一样难以换来别人的真心对待。或许,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就只有慕辰一个人对他好,所以,他在会格外在乎他的态度。 忽然她就觉得释然了。 说来说去,他也不过只是个孩子,辨别世事的能力本就不强,谁对他好些,他便认为谁是好人。现在之所以会这么讨厌她,也无非是因为她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来自慕辰的关心罢了。 说得通俗一点,他就是在吃醋,而和一个小朋友斤斤计较,那岂不是太丢份了? “爱妃能如此通情达理,朕深感欣慰。” 以前在他心中,凌雨薇是个很难与人亲近的人,就像那塘中的荷花,可远观却不可亵玩。如今真正相处了才发现,其实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亲近,她也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需要有人疼爱、理解的女人罢了。 雨薇笑着摇了摇头:“你过奖了,我并没有做什么,相反,我倒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些冲动,他只是孩子,我该多让着他点的。” 两人你夸我一句,我赞你一句的,让绿柳看着捂嘴直笑,连忙寻了个空子匆匆告辞,不愿打扰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时光。 瞧皇上为了凌妃连安乐王都不顾的劲头,恐怕这六宫之首的位子早晚要是她的! 到底骨子里有小女人的脾性,刚刚看到这些,就忙不迟迭的跑出去和那一群小姐妹絮絮叨叨的说起,边说还边捂着嘴笑得起劲。 慕辰和雨薇随意聊了些琐事,无非是搬到新的地方可还习惯,吃穿用度可还顺心之类的。雨薇一一回应,其实她对这些要求并不高,过往经常在外安营扎寨的日子不知要比这苦上多少倍,与野外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她又怎会嫌这嫌那呢? 正在他们想着要再找什么新话题时,却见黄莺一脸焦急的闯了进来,气尚未喘匀,就一脸焦急的禀告:“皇上,娘娘,不,不好了,刘妃,刘妃娘娘她,她……” 她一边困难的给自己顺着气,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慕辰和雨薇相视一看,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异口同声的问道:“刘妃怎么了?” 黄莺好容易顺好气,忙回道:“刚才刘妃娘娘身边的芝兰来报,说是娘娘不知怎的忽然昏迷不醒,叫来御医诊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来禀报皇上的。” 一听是昏迷而不是死了,两人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昏迷还有希望,要是死了,那可就真是一了白了了。 慕辰微微一笑,冲她伸出手来:“爱妃,陪朕一起去看看吧。”这时候的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好好合作的盟友上。 “好。”雨薇回以一笑,覆上他伸过来的手。 两人相携而去,看起来倒真有几分伉俪情深的味道。 这样的场景又让雨薇想起了他:喜堂啊喜堂,不知道你看到我们这副情景又会作何感受?心房的位置,还会不会有隐隐作痛的感觉呢? 庄贤宫 两人被芝兰一路引到庄贤宫,这时的庄贤宫也比以往要来得安静许多。像是因为先前宫中出现了太多的事情,大家都觉得这辰国的后宫一定是遭了诅咒!不然,为什么会有接二连三的人死于非命呢? 所以谁都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下一个受害人。 见到刘子若时,她正安静的躺在床上,正常的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据芝兰说,从昨儿起,她便一直这么昏睡着,起初她们还没有在意,后来到了饭点依旧没有醒来,这才觉得有问题,但无论她们怎么叫,她都丝毫没有反应。 当初她们以为她是不是也像那几位一样遭了暗算,还是她胆子比较大些,上去探了娘娘的鼻息,发现一切都是正常的。 后来她们发现,刘妃偶尔会自己说话,声音时大时小,有时情绪甚至有些激动,就好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只是怎么叫她都好像无法清醒。 找来太医,太医也说一切正常,至于为什么会醒不来,可能是因为她自身不想醒来的缘故。 这个说法让芝兰不能接受,所以她才斗胆去请皇上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雨薇先是过去叹了她的鼻息,然后摸了她的脉搏和心跳,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这让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龟息大法’。 这个刘妃娘娘她之前也见过,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像会武功之人啊,这个推断很快被她推翻。 “爱妃,看出因何缘故了吗?” 慕辰皱着眉,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天哪,她该不会是被催眠了吧!” ------------ 第五十八章 面纱 云国 “公主,今儿可是云国皇帝迎接您到来的大好日子,听说一早宫中便忙开了,就为了办个晚宴给您接风洗尘呢。届时一定会有很多后宫妃嫔前往,正是您显露身手的大好时机啊!”一想起即将要到来的晚上,乐儿的脸上就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劲。 都说云国盛产美女,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呢?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乐菱公主,在她所见过的女人中,她已经算是最漂亮的了,不知道今晚除了能看到好看的表演之外,能不能再有点意外收获,就是看到多欣赏一下云国的佳丽了。 从小,她就和喜儿一起在公主身边长大,自然知道公主心中所想。 自打几年前随南祁王来到云国见到云国的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萧煜祺之后,她便芳心萌动,一心想着要做萧煜祺的皇后。 开始皇上还只是当成玩笑听听,后来几年过去了,她这个念头丝毫没减,反而日益加深。 现在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南祁王也曾把整个南祁尚未婚配的好男儿全都召集在一起让她亲自挑选驸马,但她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便用很笃定的语气对南祁王说:除了萧煜祺,她谁都不嫁! 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南祁王只好让女儿千里迢迢的跑来再见他一面,甚至为了不让女儿后悔,还特意给她找了个理由,说是去云国游玩,省得她以后若是后悔,连个说项都没有。 就在别人都在为南祁王的良苦用心感慨万分时,乐菱公主却觉得多此一举。嫁给萧煜祺是她这几年最大的梦想,又怎么可能会反悔呢? 乐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修得圆润的指甲,上面用蔻丹全部染成了大红,越发显得她的手白净纤细。 明媚的眼睛微微抬起,淡淡的扫了乐儿一眼:“那依你看,本公主穿哪件衣服好些呢?” 乐儿沉吟一会儿,恭敬答道:“白色有飘逸之感,红色则容易使人惊艳,端看公主想给云国皇上什么样的感觉,这个很重要。” 公主虽然本性不坏,却因从小就被皇上娇宠,自然少不了刁蛮任性。所以同她说话,断然不能把什么事情都说得那么绝对,提提建议就好,真正选择还是让她自己来。不然除了什么差池,可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承担得起的。 乐菱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忽然,她眉头一皱:“我又不知道煜祺哥哥会喜欢什么样的感觉,这可如何是好?” 这下可把乐儿给愁坏了,她连云国皇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都是在公主的形容下才知道他长得如何如何好看,更别提他喜好如何了。 喜儿到底比乐儿要大上一岁,自然比她了解的事理更多一些:“公主不必刻意迁就,您本就是我们南祁最美的,又何须为了一个男人而放低身段?只需依着自己往日的爱好,做到最好便够了。” 她的话让乐菱觉得同样很有道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从喜儿的建议,穿上她最喜欢的红色出席晚上的宴会,毕竟这也是她最能驾驭的颜色。 确定了衣服,接下来需要考虑的是表演什么节目。众人皆知,她们南祁最擅歌舞,想必到时一定会让她表演一个助兴。 最重要的是,她也想在她的煜祺哥哥面前多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也好让他尽快对自己的动心,那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那你们说,本公主究竟是跳璇舞还是凤飞呢?” 在南祁国,璇舞是在国宴时必跳的舞蹈,由于需要旋转的次数很多,因此被称为‘璇舞’,南祁国会跳得女子不少,但能真正跳出这个舞蹈的灵魂的,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位,一个是王宰相家的千金蔡如心,另一个,便是她乐菱公主了。 至于凤飞,女子轻易不会跳,通常是在大婚前夕或者在南祁一年一度的合欢会上才会跳这样的舞。 ‘凤飞’,凤凰于飞之意,寓意吉祥美好,更有想要求得配偶的意思。 这两个舞都是乐菱最擅长的,相较来说,她更想给萧煜祺跳凤飞,想让他快些知道自己的心意,好尽快给她一个答复。 “依奴婢看,公主还是跳璇舞比较稳妥。”喜儿垂着眼建议。 “哦?为何?” “公主您想想看,咱们此次前来是打着来游玩的旗号,并非为公主送嫁。如果您在晚宴上这么堂而皇之的跳凤飞,岂不等同于向所有人彰显您要嫁人的迫切心情吗?”喜儿边说边看着乐菱的反应,见她作思考状,她继续接口:“云国不比咱们南祁的民风开放,他们相较于咱们来说要更靠近中原,所以思想也相对来说比较保守,若云国皇上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妻子如此直接,那岂不是……” 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就是为了给乐菱留足思考的时间。只要她仔细想想,便会明白她说的话句句都是为她的幸福着想。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若不是她提醒得及时,不晓得煜祺哥哥会怎么想她呢。 “你这么懂得为本公主的未来着想,本公主会记得的。他日我若成了这后宫之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乐菱很是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想到以后的日子,她就觉得心情大好。 “谢公主。” 喜儿自然知道乐菱是个大方之人,有了她这句承诺,她以后的日子绝对是前途一片光明。她用很得意的眼神看了乐儿一眼,乐儿只是把头别向一边,似乎很不屑看到她那得意的嘴脸。 “哈哈,没想到乐菱公主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吾心甚慰甚慰啊!” 众人顺着这朗朗笑声望去,看到的竟是王崇文,乐菱连忙笑着站起身来,带着喜儿和乐儿迎了上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个王宰相对乐菱公主很有好感,似乎一早就有意把她拱上皇后之位。乐菱在云国本就举目无亲,如果能拉拢宰相做她的后盾,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乐菱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让王宰相见笑了。”在南祁国,她要怎样都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来,但现在不同,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若太过放肆,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对她以后入住中宫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她回过头对喜儿、乐儿吩咐道:“喜儿,把本宫从南祁带来的上好茶叶和特色点心都端来让宰相尝尝!乐儿,你去把本宫一早给王宰相准备好的那份礼物拿来。” 吩咐完后,她转过身来看着王崇文微微一笑:“宰相请坐。” 王崇文对她落落大方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很沉稳的坐下身来:“公主不必与我太过客套,我一早就听说南祁的乐菱公主美艳无比,更是能歌善舞,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谁不喜欢听恭维话?乐菱自然也不例外,她抿唇一笑:“王宰相过誉了,乐菱哪有您说得那么好!倒是您,在南祁的时候,我便常常听父王提起你,说您是两朝的功臣,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被她这么一夸,王崇文更是得意的合不拢嘴,连连说:“哪里哪里,这都是老夫的分内之事罢了。” 说话间,喜儿已经走了过来,很有眼色的把茶水和糕点分别放在两人桌上,然后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乐儿是随后到的,在把礼物放到乐菱手中之后,也跟着退了出去。 通常情况下,在主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时,她们通常都要很有眼力劲的主动出去,省得站在旁边让主子看了碍眼。 目送着两个宫婢出去后,王崇文意味深长地笑笑:“还是乐菱公主调教得好,连宫婢都那么有眼力劲,了不得了不得啊!” “哪里,王宰相,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好好收着。”把手中的礼盒推到王崇文的手中,看着他不客气的接过去,乐菱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送礼,最怕的就是人不收。 “既然公主这么客气,老夫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见外了。”他笑着把礼盒纳入自己的长袖之中,面上难掩喜悦之色。 “不知公主对晚上的宴会可作好完全准备?” 乐菱点点头:“衣服和所跳的舞蹈皆以定下,就期待晚上能有一个好一些的表现了。”她的目光有些期待的看向远方,已经很久没见到煜祺哥哥了,不知道他现在变了没,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她。 “这点倒不用太过担心,我相信公主你一定会有一个好的表现,让我们大家都感到惊艳。”王崇文捋着胡须看着她,像,真得很像!就是不知道皇上看到了,会不会比他更吃惊呢?呵呵,他真得很期待。 乐菱有些不好意思的略垂着头,尽显小女家的娇羞。 “不知公主选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红色。” 王崇文蹙了蹙眉:“跳得是什么舞呢?” “璇舞。怎么了宰相,若是皇上不喜欢,我立刻就改!” 她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张,王崇文却摆了摆手说不用。 “早听闻乐菱公主是南祁为数不多擅长璇舞的,今晚我们要大开眼界了!只是,若想达到惊艳的效果,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面纱。” ------------ 第五十九章 念想 那晚,似乎连云国的月亮都格外给乐菱面子,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大地,满天的星子更让人有种心里满满当当的感觉。 主办宴会和负责迎接的人已经到齐,却独独缺了最重要的主角。 萧煜祺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寻见坐席上有那位娇客。他把视线落到坐在自己右下手的王崇文身上:“王宰相,为何乐菱公主为何久久不来?可曾派人去请?” 对于乐菱公主的刁蛮之名,他是早有耳闻,自然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落人口实,这于云国着实不会是什么好事。 王崇文站起身来,笑了笑,恭恭敬敬地回道:“吾皇莫忧,乐菱公主已然在这里了。” 说罢,他还故作神秘的四下看了看,好像她真就他的附近一般。 被他这么一说,不光萧煜祺,就连离他稍稍近些的宫婢、太监们也四下寻了寻,仍旧一无所获。 萧煜祺浅淡一笑,显得有些讽刺:“莫不是宰相在同朕开玩笑吧,这里哪有乐菱公主的身影?难不成,只有宰相看得到,大家都看不到吗?” 他说完便用目光紧锁着他,心里隐隐还有些期待。若他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便可借着这个机会说他以下犯上,目无伦理纲常,给他一顿处置。 王崇文到底没能让他如愿,轻咳一声,朗声道:“让吾皇见笑了,老臣哪有那样的本事!不过是乐菱公主提前告诉过老臣,说她今晚要献上在南祁国只有国宴才会跳得国舞——璇舞,来答谢吾皇的盛情款待,所以,不到她表演时,她暂且避而不出,就是为了要给吾皇一个惊喜。” “惊喜?”萧煜祺伸出手来捋了捋垂在身侧的金黄丝带,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呵呵,那倒是有劳乐菱公主费心了!待会朕一定要好好敬她一杯。” 王崇文笑笑,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再没有多少什么。 节目一个个的进行着,已经到了一半的光景,乐菱公主依旧没露面。 这下,不光是萧煜祺等得有些不耐烦,就连坐在下面等着一睹南祁公主芳容的那些大臣和后妃们也耗尽了耐性,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王崇文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故意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酒,看到那些表演者表演到精彩处,他甚至会旁若无人的大声鼓掌、叫好。 大家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皇帝尚未开口,他们又有什么开口的资格呢。 就在这时,乐公的曲调一变,从之前的欢快乐调转化成了很轻柔很轻柔的调调,那感觉很悠远,甚至有些飘渺,就好像是在迎接天上的仙人下凡一般。 众人原本已有些疲累的神经一下就被调动起来,这个曲调之前他们从未听过,都觉得有些稀奇,纷纷打起精神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新的花样。 一个通体火红的女子忽然翩然而出,轻而易举的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球。她的头发被梳成流云髻,脸上还带着个和身上衣服同色的面纱,虽然浑身上下包裹的只余下一双玉手和美目,但端看那窈窕的身量便不难猜测,这面纱下一定有张倾国倾城的脸。 初时,她只是跳着一些很简单的动作,虽然带着面纱,但仍旧可以看得出她一双会说话的美目在笑,眼波流转后,她开始缓慢的转动起身子。 她渐渐旋转的身子让男人的视线随着她转动,但在场的女人却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对这样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舞蹈嗤之以鼻,这样的水准,也敢拿出来献丑? 她们早在乐菱公主到来之前就已经打听到,她这次前来,名义上是来游玩,实际上是想要在这后宫上争得一席之位。 凭着南祁王爱女这个身份,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很多女人得不到的权势和地位,如今,只要她想,依旧可以伸伸手就把所有想要的纳入手中。 怎能不让她们嫉妒? 凭什么,同样是女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 乐菱自然管不了别人对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她一圈圈的旋转着自己的身体,但没转一圈,她的视线总是会回到萧煜祺所在的位置。 这一刻,她觉得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其余所有的人全都变成了陪衬,化作那满天星辰,只为帮他们点亮这片刻的浪漫。 就在她旋转的当口,有十几个彪形大汉抬上一面大鼓,刚一落地,他们就四下散开。 只见乐菱足尖轻轻点地,一飞身便上了鼓面。 在上面做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后,成功的引起了大家阵阵掌声。 对于他们的赞扬,乐菱都视为过眼云烟。从小到大,她受过太多的夸赞和掌声,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煜祺哥哥怎么看她。 其实,自打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萧煜祺的目光便一刻都无法从她身上移走。 那个身影,是那么熟悉。是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梦中的身影。 还有那双眼睛,和她的几乎没有两样。不同的是,她看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个清冷,而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却满是神情和眷恋。 还有那个该死的面纱!让他有种冲动想一把冲上去拽掉,好能清楚的看看面纱下的容颜是不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 终究还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渴望,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好快,仿佛有只手一下探入到他的心房之中,一寸寸的撩拨着他的心,让他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身处于鼓面上的她再次转动起纤柔的腰身,只是这一次,她的双臂张起,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脚下一用力,凌空飞了起来。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她像只断了翅膀的红蝶,从空中翩然落下,在大家都以为她一定会摔得很惨的时候,她却在空中一个悬身,扔出无数条彩带,尔后在众彩带的环绕下稳稳落在地面上。 这下,再没人敢对她的舞技有任何的怀疑。寻常人转个十多圈便会头晕目眩,她则统共转了百圈有余还能稳稳落在地上,其能耐足可见。 这次转的时候,她脸上的面纱已经飘飘欲落,离得近些的人都刻意压低身体,想要看看面纱下的她是不是像想象中的那般倾国倾城,但每次看的时候,面纱就恰巧盖了回去,如此几次,弄得四下的人十分疲累。 她终于停下身来,喘息声稍稍有些重,向着萧煜祺所在的地方盈盈福了一下身:“吾皇万安,愿云国千秋万世。” 一开口,差别立现。 她们的声音一个清丽一个妩媚,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偏偏,只因是属于她的,他便义无反顾的一同爱了。 她的话音刚落,重臣和妃嫔们都纷纷离席,对着萧煜祺行着各自该行的礼节,齐声道:“吾皇万安,愿云国千秋万世。” 萧煜祺满意的点点头:“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赐座。” 有小太监很麻利的为乐菱搬来一把精致的椅子,刚一落座,便听到萧煜祺的称赞:“都说乐菱公主倾国倾城,能歌善舞。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刚才所跳璇舞更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他难得如此盛赞一个女子,只因她有着和她几乎相同的背影和如此相像的眸子。 “皇上过奖了,多谢您的盛情款待,乐菱铭感五内!” “理应如此。” 忽然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他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很多内心的感情也不喜多多表露。当初若不是如此,想必心上人也不会成为别人的妃子吧。 想到自己听说凌雨薇在辰国受封为凌妃时,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她高兴还是为之伤神。只是,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情景,他就嫉妒得快要发狂! 是上天在怜惜他吗?所以,才特意派来这么一个和她如此相像的女子来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皇上在看什么?是不是好奇乐菱的长相?”被他如此灼灼的目光盯着,乐菱觉得有些羞涩。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在呢,他怎么就一点都不避讳呢? 萧煜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道:“让公主见笑了,朕方才有些失态。”他苦笑一下,把杯中的残酒饮尽。 果然,最是相思苦。思念一个人时,连这酒的滋味都变得如此苦涩起来。 他的表情通通被王崇文看到眼里,看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皇上见到乐菱公主后便顿时方寸大失,哪里还有半分原来的精明。 看来他这招棋,算是走对了! “皇上若是想看,乐菱这就取下便是。”她的手刚放在耳边,便被萧煜祺出言制止。 “且慢,朕倒觉得乐菱公主这样,更美。” 他的话刚说完,乐菱的脸顿时羞红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更让在场的人十分尴尬,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看着乐菱放下去的手,萧煜祺再次苦笑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胆小起来,竟如此害怕看到面纱下的那张脸。 假如,和她的脸一模一样,那一定会是他的劫。假如,和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那他一定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吧。 不如,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起码,看着那双令人心动的眼眸,他心中还能多上一些期许。 ------------ 第六十章 不一样的聘礼 从庄贤宫走出后,慕辰和雨薇随意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虽然刘妃的状态看起来很像是被催眠,但当她把‘催眠’这个说法告诉慕辰他们之后,他们纷纷用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追问到底什么是催眠。 这样一来,‘催眠’的猜测被排除掉,说不定他们这时候压根就没有发明这玩意,一切纯属她想得太多。 可是,除了这个,还能怎么解释这一现象呢? 边走边思考是她的习惯,在现代时就有这个毛病,以至于很多次差点被车撞到的她被别人骂了,还要给别人赔不是。 正在她努力去想还有什么原因可以导致刘妃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时,慕星迎面走了过来。 远远看到她的身影时,慕星就顿时握紧了小拳头,用恨恨的眼睛看着她。 哼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原本以为皇兄会站在他这边帮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女人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情况完全没有按照他所想象的发展,皇兄竟然临阵倒戈,这着实让他颜面尽失。 如今她落了单,不正是报仇的大好机会吗? 嘿嘿,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他挥了挥手,站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便很知趣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正在走来的凌妃一眼,早已心照不宣。 方才主子已经诅咒了她整整两个时辰,如今又在这里狭路相逢,看来,这凌妃娘娘是有苦头吃了!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的是宫里赫赫有名的小魔王呢! 慕星坏坏一笑,先是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全力往雨薇所在的方向冲刺而去,那摸样,像极了看到红色的斗牛。 他是卯足了劲头冲过去的,所以这一下自然非同小可,加上雨薇本就没什么防备,只一下就被狠狠的撞倒在地。若不是她反应够快,一定会摔到头。 小孩就是小孩,只想到一时解气,却没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狠狠一撞虽然把雨薇撞得不轻,他自己也因惯性被重重摔了出去。几个翻身过后,他的头还撞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 他先是感到大脑一懵,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甚至没心思去看自己的‘战斗成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原本想事情想得正投入的雨薇,只觉得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她冲来,她来不及躲闪被撞了个正着,肚子和肋骨都被撞得生疼生疼,正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长眼,撞人都撞得这么不要命。那边就听到慕星哭得鬼哭狼嚎的,她顿时就满头的瀑布汗。 大哥啊,无故被撞的是我,是我啊!你丫‘半路行凶’还好意思哭得这么委屈,你好意思嘛你? 慕星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见主子好像受伤了,连忙一脸焦急的跑了过去。这主子不但脾气差,身体更是金贵的很,若是被皇上知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那还不得把他们的皮给剥了?所以,他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雨薇心中明白,如果是无意间撞到的,那冲击力绝不会有那么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小子蓄意报复。 原本想过去给他上节思想教育课什么的,但看到他哭得那么凄惨的样子,也算等于变相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 懒得和一个小屁孩多计较些什么,她捂着仍旧很痛的肚子咬牙站起身来。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还要疼上好一阵子呢。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走个路都会被人袭击,真是有够衰的! 刚站起身来要走,身后便传来慕星带着哭腔的声音:“喂,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吗?”他都摔成这样了,她却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难道就这么讨厌他吗? 他扁着嘴,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狠心遗弃孩子的妈妈一样。 雨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随时可能爆发出的怒气。丫的,没有找他算账,她已经算够好脾气的了,这小子竟然还不知足!不让她走,难不成还想再撞一次吗? 终于把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她缓缓转过身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颜悦色一些,省得他又背着她给慕辰打小报告,说她欺负他,那可就冤枉死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最好一次性说完,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她的语气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但看在慕星眼里,却觉得此刻的她无比冷漠。 他扁扁嘴,吸吸鼻子,‘哇’的一声再次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得起上一次更卖力,甚至还用力的蹬着小短腿,一副要蹬死人的架势。 看着两个小太监在那一脸焦急的哄着他的摸样,雨薇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老天,她如果就这样不理他走了的话,会不会被人传成是个恶毒的女人呢? 叹了口气,碰到这小子,她还能怎么办?唯有认栽! 走到那小家伙面前,用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喂,小鬼,你说吧,要怎样你才不哭?” 被他哭得头都要炸了,现在只要能让他止住哭,就算让他再撞一次她都愿意。只是这一次,她一定会多多注意,再不会像先前那次被撞得那么凄惨。 不过,就算她愿意让这小鬼再撞一次,恐怕他都不敢再玩这招,毕竟他也算是在这上面吃了苦头,自然不可能愿意在同一个地方摔跟头。 “不,不许叫我小,小鬼!你没骗,骗我吧?真,真的什么,什么都可以?”他抽泣着看着雨薇,眼中划过一抹精光,被雨薇看个分明。 明明他还只是个孩子,为嘛她会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呢?不行,不能答应的这么绝对,不然若是他让她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那岂不是进退两难了? “你先说什么事。”如果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又不会违心的话,那自然不成问题。 “不行,我要你先答应我!” 他倔强的表情更是让雨薇坚定了不能答应他的心,这小子一定在玩什么花样!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你继续坐在这里哭,我就不奉陪了!待会估计就会有人经过,若是被她们看到堂堂安乐王却坐在地上撒泼,你说传出去会不会很好笑?” 对付小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怕什么你就越和他提什么,这样他自然不会再和你继续较劲。果然,她话音刚落,慕星便像是屁股下面安了弹簧一般,一下子站起身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在四下望望确定没人后,他走到雨薇面前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你做我的王妃,我就不哭。” “啊?”雨薇的眼不敢置信的睁得大大的,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小鬼是说要她嫁给他吗?他不过才七岁而已,就算古代早婚很正常,这也太早了点吧! 见雨薇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他,慕星顿时就不爽了:“怎么?你还嫌委屈了不成?我告诉你,本王现在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肯定会迷死很多名门闺秀,到时候你肯定又老又丑,可别求着我娶你!” 雨薇看了看慕星身边两个偷偷捂着嘴笑的小公公,无奈的干笑两声。这小子的胆还真够肥的!想娶他皇兄的妃子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众说她以后又老又丑他不会要,这不是明显找死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起了想要逗弄他一番的心。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可是你皇兄的妃子,你就不怕你皇兄知道你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会狠狠责罚于你,甚至很可能会因此而掉脑袋吗?” 这当然是为了吓唬他的,都说童言无忌,慕辰一定不会当真,只会一笑而过,而她若是当真了,那只能说明她是个傻瓜。 慕星倒显得一点都不害怕:“才不会!皇兄可疼我了呢,只要我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我。再说皇兄妃子那么多,比你漂亮的身段好的多得是,又不缺你一个!” 他边说边用有些鄙视的眼神看着雨薇,看得雨薇浑身不爽。 他,他那是什么眼神!一边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做王妃,一边又好像很嫌弃她的样子,真不晓得他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家娶妻都要聘礼,你小子拿得出聘礼来吗?我告诉你,那些寻常的金银珠宝我凌雨薇可不放在眼里,你要想娶,就要拿出点诚意来,看看能不能打动得了我!” 能不能打动得了,全都是她一个人说的算,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地方,也好借此机会看看这小子的小脑袋瓜灵不灵光。 “凌妃娘娘,安乐王他还小,说得都是些孩子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站在雨薇右手边的小公公率先赔着笑脸开了口,开始主子们说话他不敢插嘴,渐渐的,他们的聊天内容越来越没谱,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眼前这两位可都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出了什么岔子自然不舍得处置他们,那受苦的是谁呢?还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吗? “谁说的是孩子话?狗奴才,你们都滚开,我有话单独对她说!”他连踢带踹的把两个小太监赶走,在确认只剩下他们两个后,他忽然凑近雨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用这个作为聘礼,如何?” ------------ 第六十一章 我握着你的命 秘密,自然是谁都愿意听的,但为了一个秘密就葬送掉自己的终身幸福,那似乎太荒唐了点。 虽然她并不爱慕辰,却也没兴趣嫁个小丈夫。 况且,是个不怎么听话的小魔头! 慕星自然不知雨薇心中所想,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怎样?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不怎么样。” 雨薇本就对心理学有所涉猎,深知你若是对一件事情表现得过于好奇过于在乎的时候,往往你所处的形势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下风。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想逆转,那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好了小鬼,本宫没空陪你在这玩,你若是实在觉得无聊,大可去找那些小太监玩斗蛐蛐。”太说完便走,没走几步,便被慕星拉住衣袖。 一回头,就看到他有些不爽的小脸:“本王不是小鬼!你若是再这么叫,我就,我就……”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惩罚她才好,急得直跺脚。 “你就怎样?难不成,还想让你的皇兄打我屁股?告诉你,本宫可不是好惹的,以后和我说话注意着点。”这小子一点长幼尊卑都不分,若是不趁着他年龄尚小好好教育教育的话,将来一定会长成一棵歪苗苗,那可就不妙了。 该说的已经说完,自然就没有再停留下去的必要,刚迈开步伐离开,便听到慕星在后面大喊一声:“你走吧,你走了一定会后悔的!我亲眼看到皇兄在品月阁门外鬼鬼祟祟的……” 他说到这时,突然停住了口,但正因为这把握好分寸的停顿,成功的让雨薇停下了脚步。 她的眉头微皱。品月阁?慕辰去那里做什么?就算要去,也大可光明正大的去,为何要鬼鬼祟祟的呢?这小子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是当真看到,还是编出来故意骗她的呢? 她转过身来再次回到慕星身边,弯下腰身看着他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她如此紧张又认真的模样,慕星顿时觉得有些得意。刚才还是他求着不让她走呢,现在倒好,不过一句话,形势就顿时逆转过来。 他双手环胸,有些得意的看着远方,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雨薇知道,孩子是最惯不得的,你若是表现得在乎,他很有可能就死抓着这件事不放,拿这件事作为牵制人的工具。所以,她绝不能惯着他! “好,不说也罢,本宫不是个喜欢勉强人的人,既然如此,你继续在这呆着吧,我走了。” 她刚转过身去,尚未迈开第一步,慕星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喂,不许走!” 看着雨薇微笑着转过身来,他不满的噘着小嘴看着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女人怎么能这样!一点都不符合常理,真是气死他了。 偏偏,已经挑起了这个话题,她不想听了,他倒想说了,人似乎总是这么矛盾。 “愿意说了?”雨薇笑得有些得意,看来对于这小子,用这招对付他还是蛮管用的嘛。 慕星不甘心的点了下头,最后还不死心的加了句:“我说了你嫁不嫁给我当王妃?” 雨薇的嘴角抽动了下,开始还以为这小子是故意拿她开涮的呢,没想到他还真有这想法!不得了啊不得了,难道古代的孩子也吃了打激素的东西吗?还是,他从小就喝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所以脑子有些异常? 尽量让自己笑得温婉一些,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大姐姐在询问小弟弟一般:“你说想娶我当王妃,那倒是说说看,为什么想娶呢?” 慕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夫为妻纲,你是我的王妃,不就什么都要听我的了吗?到时候,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谁都管不着,嘿嘿……” 竟是这样的答案!雨薇真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是真的。原本以为自己的魅力见涨,连几岁的孩童都忍不住要为之倾心,谁曾想,竟是因为这个缘故!真该给这小家伙颁发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奖项。 “你现在可以说了。”既然听不到自己想听的结果,她索性不再与那小娃儿计较别的,还是一切以正事为主比较好。 “说了你就嫁?” “不嫁!” “那我为什么要说?” “你不说我就走!” “……” 由此可见,这招对于慕星身上是百试不爽,很顺利的从他口中套出慕辰当日在品月阁外鬼鬼祟祟做的事情。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慕辰做的竟然是放蛇! 想到之前小秦子死于蛇毒的事情,雨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堂堂一个皇上,要想杀死一个小太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你确定是他做的?没有看错?”坦白说,她不太相信慕星的话。毕竟慕辰没有任何动机,而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话却不是不可尽信的。 她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知道信小孩子的话,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慕星用很鄙夷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那还有假!他是我的皇兄,我岂会连他都错认?” 雨薇仔细瞧了,他认真的模样倒不像是在作假,况且,如果真是骗人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巧的就编了这么一个和现实这么接近的谎话。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小星星乖,告诉姐姐,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些什么?”雨薇蹲下身子,笑眯眯的抚摸着他细嫩的小脸,轻声诱哄。 直觉告诉她,这小家伙知道的绝不止这一件事。在这后宫之中,他也算得上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为数不多的,看到不该看的还敢说出来的人。 慕星似乎对她这么叫自己很满意,微微扬起头,眉里眼里都是笑意:“那是自然,我知道的可多着呢!怎么样,知道我厉害了吧?” 只要能哄他说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就算说点违心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重重的点头:“是是是,小星星最厉害了!你还知道什么,通通告诉我好不好?” “我还看到……” “星儿!”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雨薇只觉这声音耳熟,闻声望去,竟然看到一个曾经很熟悉的面孔——白鹭! 自打上次她借着沁儿的事情把她从揽月阁赶走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如今她突然在这里出现,又称安乐王慕星叫‘星儿’这么亲密的称呼,可见她的身份一定不一般。 果然,慕星一见来人是她,连忙把雨薇抛诸脑后,屁颠屁颠的跑向她,嘴里还十分亲热地叫着:“朗月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小星星了?” 朗月?雨薇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和之前的衣着已经完全不同的‘白鹭’一眼,她竟是辰国大名鼎鼎的朗月公主! 之前在云国,父亲已经把辰国的重要人物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尽数说与她听,当时所说的女子之中,最有名气的便是这朗月公主。 相传,她自幼深得辰国已故皇上的喜爱,被视为掌上明珠疼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精通,就连骑马射箭亦不输于任何男儿。 老国王故去之后,和她关系交好的二哥慕辰继承皇位,她更是这皇宫之中没人敢得罪的朗月公主,所说之话等同于圣旨。 虽然一早就觉得白鹭不会是一般宫人这么简单的身份,但当这个身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稍稍有些吃惊。 “是啊,皇姐的确想你了。”她抬头揉了揉慕星的头发,抬眼看向雨薇时,脸上带着意味不明地笑意:“我们,又见面了。” 雨薇倒也不怯懦,笑了笑,上前一步以很坦然的目光对上她的眸子:“是啊,好久不见,只是不知该叫你白鹭姑娘,还是朗月公主呢?”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站在被动位上的人,这次索性先发制人,看她怎么说后,再见招拆招。 朗月面上一僵,但很快就用笑意掩饰过去:“那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是不是该恭喜昌平公主,这么快就登上凌妃的位子了,怕是很快就要问鼎皇后之位了吧……” 她的尾音拖得很长,眼中也带着一丝调侃的兴味,被雨薇看得分明,也听出她话中带着十足的讽刺。 想起当日在去玉贵人的怀月阁时,白鹭曾对她所说的话,她微微一笑:“当时你说的话我还记得,只是,在这后宫之中,女人的命运,又岂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若皇上要公主嫁,公主又岂敢说个‘不’字?同样,皇上说要封我为‘凌妃’,我除了领旨谢恩之外,还能怎样呢?” 言下之意分外明白,换成现代人的白话文就是:你我皆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相信朗月公主可以听得明白,她们无冤无仇,本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如果她刻意找她的晦气,她自然不会轻饶于她。 “朗月姐姐,你们,认识?”慕星看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起劲,好不容易才听出个所以然来,用诧异的眼神在两个女人之间打量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是啊星儿,姐姐和凌妃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先回宫好不好?” 雨薇看得出,在她心里是极喜欢这个小弟的,不然,也不会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同他说话。看来,再凶再善于算计的人,总有那么一个或是几个能让她温柔下来的人,她又何尝不是呢? “我……”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朗月一眼瞪了回去,只好点点头乖乖退下。 看着慕星走远,雨薇这才开口问道:“朗月公主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朗月直直的盯着她,看着她的眼神毫不避讳,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都显得清晰无比:“我要你,离他远点!” 雨薇淡淡一笑,这算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倒也不恼,继续笑着:“因为我手中,握着你的命!” ------------ 第六十二章 着手调查一个人 雨薇的心‘咯噔’了一下,不是因为她那句威胁的话,而是因为她有些怖人的眼神。 她看过太多人的眼,活人的,死人的(死不瞑目),却没一个像她这般,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对她隐藏着刻骨的恨意。 她不曾做过什么呀,为什么这个朗月公主好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还有她口中的那个他,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指的是慕辰。 她不是慕辰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吗?为何听她方才说话的口气倒像是把她当成情敌呢? 究竟是她的感觉出错,还是这里面另有隐情? 她的不回答让朗月变得情绪有些急躁,看着雨薇的眼神也越发的不耐起来:“本公主说得话,你听到没?” 在这辰国的皇宫之中,还没一个人敢这么无视她的话,这女人,欠收拾! 敛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红唇紧抿着,目光如炬的直直的盯着她,端看她能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复。 雨薇冷哼一声,她以为她是谁?看朗月这副嚣张的德行,忽然就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的那个东北室友在骂人时曾说过的一句话:给你点面子,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她也曾是练武之人,自然看得出这个朗月公主是个练家子,功力如何暂且看不出,但她现在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凌冽杀气,却足以让附近的小昆虫们纷纷撤离。 她正要开口回击,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当是谁有这么好的兴致在这儿聊天呢,原来是朗月公主和妹妹!真是太巧了!不如一起去我那里喝杯茶可好?” 两人同时朝着那声音望去,看到来人竟是芳凌菲。 她的不请自来让朗月显得很不高兴,无奈这个芳常在不像慕星那么好打发。在这后宫之中,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不想把关系都闹得太僵,只得浅淡一笑:“谢谢芳常在的好意,本公主乏了,要回去歇着了。” 芳凌菲点点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那真是太不凑巧了!即是如此,公主就好好休息,改日休息好了,我做东,咱们姊妹几个再好好聚聚,如何?” 想来是她的客套让朗月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对她的好意提醒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抬起脚便走,在与雨薇堪堪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了句:“你最好记住我的话,不然……” 不然什么,雨薇没有听到,但想也想得到,不会是什么好话。 只觉得可能她是抢了慕辰对她的宠爱,一时气不过才会出言警告,这在喜欢争宠献媚的后宫之中,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了看仍旧站在原地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芳凌菲,雨薇向她回以同样的笑容。幸而她来得及时,不然,还不定会闹出怎样的乱子呢! 不过,也可以说她来得很不凑巧,要不,她就可以好好问问那个刁蛮公主,为什么说她的命握在她的手中呢? 她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抑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中。这个威胁,听起来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凌妃妹妹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朗月公主的事情?” 雨薇抬头看看她,这个芳凌菲,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的看透她的心事!在她面前,她就好像是个隐形人一般,她本该防着她的,却不知为何,总对她有种亲近感。 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仔细一琢磨,可能是因为她和自己有着共同的爱好,都算是这深宫之中的另类吧。 “叫我妹妹或是雨薇都好,千万莫在叫我凌妃,听着怪别扭的。”既然心中已经把她当成朋友,叫官称就显得太过生分,她向来对功名利禄弃之如敝屣,自然不希望做个用权势压人之人。 芳凌菲笑嘻嘻的把自己的手覆上雨薇的:“好,那姐姐也就不同你客套了!本身我就是个最讨厌那些繁杂虚礼之人。本就很喜欢妹妹的性格,今儿一谈,又多了一样相同之处,越发觉得亲近不少呢。” 听她这么一说,雨薇也觉得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忽然想到慕星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虽然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不便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但既然芳凌菲对这后宫的不平事如此感兴趣,不如把从前和慕辰合作改成和她合作呢!毕竟她怎么看都比慕辰要靠谱得多。 雨薇拉着她的手,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姐姐,妹妹最近有点新发现,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芳凌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用另一个闲下来的手一把握住她的:“难得你能想到姐姐,我真的很开心!说说看,究竟是什么新发现?” 她明显可以感觉到凌雨薇对她已经渐渐有了信任感,这种感觉可能从她上次解了玉贵人之死的谜团后就开始了,可能她自己先前一直没注意,所以,现在遇到了新的疑惑,她才会没有丝毫戒备之心的,直接就想起她来。 这算得上是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若是主子知道了,也一定会觉得很开心吧! 一想到自己可以为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想到主子会因她而露出会心的笑容,芳凌菲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乐乐说住的品月阁有个古井,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温泉的事情?”雨薇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既然她这么爱关注宫中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件事在后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芳凌菲点点头,随后面色显得有些凝重:“自然听说过,后来好像还有一个小太监死在了井边,听说是被蛇咬死的,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她深知,如果自己把什么事情都尽数讲了,而不给别人留一点表现的余地,是绝对不可能交到交心的朋友的,所以故意开口先问问她的想法,如此也算知己知彼。 雨薇叹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最初我以为是井水升温这才引来了要产卵的母蛇,因母蛇误以为那小太监想要杀害于他,所以才会主动发起攻击。如果照这样看来,这不过是个意外,可后来想想,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很可能与慕辰有关联,她就觉得胸口的位置有点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想,好像自从那次一起看过百合花海,有过那一吻之后,她便会时不时的想起他,而想喜堂的次数则是愈来愈少。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事实上,这也是她所想要的。一方面,她可以达到借慕辰来忘掉喜堂的目的,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可以从此安下心来,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芳凌菲莞尔一笑:“不知妹妹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凌雨薇就曾给她一种很细心的感觉,现在连她都这么说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这次她依旧能协助她把这其中的疑惑给解了,那离成为她的知己应该也就不远了吧。 雨薇咬了下唇,轻轻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最近这宫中发生太多事情,而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却都是意外,你难道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太多的巧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如今她们在明,而别人在暗。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这种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你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芳凌菲面色一凛,她说的的确没错,之前她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只是事不关己,她觉得没必要管那么许多,以免过早的暴露了身份,徒给主子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如今凌雨薇提到了这件事,她就再没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置身事外,即使明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很有可能会暴露身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硬撑下去。 “依妹妹看,咱们该从哪里查起才好呢?”她轻松的把包袱丢给雨薇,希望从她的话中先搜集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借由着得到的信息让下面的人帮着去查。 事实上,她对后宫这些尔虞我诈、你争我斗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主子为了让她能尽快得到凌雨薇的信任,特地在下面给她配了几个个中好手。有了他们搜集来的情报,要想把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串在一起也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既然有了帮忙的人,她做起事情来自然容易了许多,也就全当用这些事情来打发自己用不完的时间。 雨薇初时对这个芳常在抱有很大的希望,以为只要自己提出疑问,她便会出乎意料之外的给她一个足以让她眼前一亮的答复,没想到,拐了一圈竟然还是她来问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姐姐当真想帮我吗?” 对上她殷切的眸子,芳凌菲重重的点头:“妹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那好,从今日起,姐姐帮我留心一个人。” “谁?” “皇上。” ------------ 第六十三章 他疯了 自从和凌雨薇分开后,芳凌菲边走边合计着她和自己说的话。 她竟然开始怀疑慕辰了!不简单,确实不简单。 她之所以会发现慕辰不对劲,是在第一次见他的那一晚。 纵然心中有千万般不愿,她终究需做好随时被皇上招幸的心理准备。当管事的公公告诉她皇上晚上要过来的时候,她也曾慌乱矛盾过,但为了深爱的主子,终于选择了妥协。 在她终于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迎来慕辰的时候,他却只是对她笑笑,然后告诉她一句:爱妃,朕很累了,早些歇息吧。 就这样,她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帮他宽衣,一起吹熄了灯躺在床上睡去。也正因为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她才一直都没有睡着,脑海里想的都是主人的身影。 谁曾想,没睡着的不止她自己,还有慕辰。 他在轻轻叫了她几声没有回应后,便悄悄点了她的睡穴,再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觉醒来,慕辰仍睡在她身边,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还笑着问她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她虽心中有万般疑惑,但终归隐藏着没有说出,而是装作羞涩的点点头。 也是在那一天,她莫名其妙的被封为芳常在,皇上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看她,给后宫的人一种他对她很好的假象。但事实上,真相只有他们两个人最清楚!皇上从来没有临幸过她,而且,每次都会算好时间点她的睡穴,然后再一个人偷偷潜出。 她很想搞清楚这个慕辰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却又怕自己出面会露出什么马脚,特意找了主人派给她的手下去暗中调查清楚,这才发现,原来每次慕辰从她这里深夜离开,都是去了一个地方,一个隐藏在荒废院子里的密室!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跟进去查看,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慕辰出来,便猜想一定还有别的出口,果然,第二天,慕辰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她的身边。 这件事她不敢有所怠慢,很快派人知会了主子,主子那边传来的话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这一等,就是一年。 这一年里,她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任何纰漏。庆幸得是,慕辰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仍旧会过一段时间就过来看看她,似乎在努力给外界营造一个她还算受宠的假象。 只是,她能发现慕辰的异常,也算是个偶然的机会,那个凌雨薇呢?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宫中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她都知道不少,从没听谁说过慕辰临幸凌雨薇的事情。说来这事也奇怪,对于一个和亲公主,既然对她没兴趣,随便封个贵人什么的打发也不是不成,连召幸都不曾有,就直接越级为妃,着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件事她该不该和主子说呢?说了,似乎没多大用处,不说呢,又怕主子会怪她知情不报,似乎,怎么都是两难! 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些烦心事。现在才刚刚有点苗头,还是不要过早的告诉主子为妙,省得他又怪她做事没有一点主见。 拜月宫 回到寝殿之后,雨薇二话没说就往床上一躺。为了避免有人打扰,还特意吩咐黄莺和绿柳帮她看着门,省得来些闲杂人等打扰她的休息。 刚躺下没多大会儿,便听到有人敲门,她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这些下人怎么搞的!明明刚刚交代过不要来打扰她,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宫乏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 她甚至懒得管来得人是谁,闭着眼睛慵懒的嚷嚷了一句。管他来的是什么人,听到她这么说,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吧。 谁曾想,外面那人似是一点都不自觉一般,再次敲了几下,雨薇猛然坐起身来,正要发作,却听门外响起那人的声音:“朕有一事,若是爱妃听了,定然不会再觉得困乏。” 雨薇挑挑眉,他当他的话是什么?难道还有醒脑提神的作用不成? “如果你说了我还困呢?” 她索性隔着门和他讲起了条件。自打从慕星那里听说他放蛇的事情之后,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做过,雨薇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见她竟然隔着门和自己讲起了条件,慕辰觉得有些好笑。这女人,还确实不能宠,一宠就容易忘形!如今,她和他说话时不光不喜欢用尊称,语气更是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这若是被外人听去,他定然会瞬间失去所有颜面。 “如果爱妃听了依旧觉得乏,那朕甘愿受罚!如何?”事实上,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她听了就再都睡不着。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有了这个承诺,雨薇顿时觉得有了许多底气,从床上走下来,淡淡的对着门上的影子说道:“进来吧。” 自顾自的走到桌前,为两人分别倒上一杯热茶,没等慕辰落座,她优哉游哉的吹起茶来。 慕辰倒也不恼,没待她邀请,就很不客气的坐到她对面,看了眼属于自己的那杯茶,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真好,虽然她对他的态度不太友好,但看的出,她其实并不讨厌他。 看着她在那里吹茶的娇俏模样,慕辰就不由得看得痴了。 现在的她,比以前那个一身银色盔甲的她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妩媚,不管怎样,都足以让他的心泛起点点涟漪。 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的雨薇,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把头别向一边。 他过于火热的眸子总能让她不经意间想起那日他在百合花海前吻她的那一幕,这让她感到十分尴尬。 她的反应让慕辰初时有些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害羞,不禁喜上眉梢,出言打趣道:“倘若朕没看错的话,爱妃这是在害羞吗?” 能让凌雨薇害羞的人,这个世上绝对是屈指可数的!而他能有幸成为其中之一,是否该感到荣幸之至呢?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雨薇,被他如此一直言指出,反倒想通了。与其被他这么打趣,倒不如一切看开些,好歹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不过一个吻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坦然的对上慕辰的眸子,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看不出半点情绪:“你来这里,该不会只为了和我开玩笑这么无聊吧?可别忘了你方才的话!” 她好心的出言‘提醒’,只换来了慕辰讪讪一笑。这女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呢?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竟然这么经不起逗弄! 罢了罢了,既然她不愿意听,他也就不继续说,省得惹人烦可就不好了。 “爱妃可知,这御膳房,有个赵姓厨子?”他边说边看着雨薇的反应,满意的看到她端着杯子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他微微一笑,端起自己杯中的茶轻抿了一口,缓缓放下,安之若素的等待她的回答。 从他的笑意中雨薇已经看出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初乐贵人遇害之后,我在御膳房亲眼见识过他的刀工,当时还以为乐乐的死和他有关,所以便多和他聊了几句,怎么?皇上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据她对慕辰的了解,这家伙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或是什么发现的话,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起疤叔。 说来,自那次疤叔给她提供完线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不是不曾回去找过他,但去的时候,他的房间早已是人去楼空。 为了不落人口实,她就没有找人细问,只当见不到才是最好的,总比听到他遇害的消息强。如今,慕辰却突然提起他,怎能不让她感到揪心? 没消息,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但有消息的话,最大的可能只有两种:一是身份暴露,二,是死。 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绝非好事! 她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心中早已如同遭遇了台风的大海,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听她如此回答,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慕辰也没有细细追问,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句:“他疯了。” 只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让雨薇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疯……了。 竟然疯了! 纵然她一直笃信的是无神论,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她来到辰国之后,和她接触过的人便一个个相继出现问题,让她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真有什么灵异的东西在操纵着一切。 看出她的眼神中有些闪烁,慕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爱妃,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好像对那个赵姓厨子很在意的样子,你们是旧识吗?” 她问得太过直白,让雨薇先是一愣,随即轻轻摇摇头,再次恢复到面无表情:“不,不是,只是他刀功了得,就这么说疯就,疯了,着实可惜。” 放在袖子下的手狠狠握紧,尖利的指甲陷到掌心的肉中,她依旧不觉得疼。 疤叔,不管是谁害了你,我都一定会帮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 第六十四章 做戏 在慕辰的带领下,雨薇在地牢见到了疤叔。 昏暗潮湿的环境下,他的手被铁链牢牢的捆缚着,头低垂着,脸被长长的发遮蔽。 雨薇四下望了望,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里处处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血腥的霉臭味,若是胃不太好的人,闻到这样的味道,定然少不了一番作呕。 索性她在过往早就锻炼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这样的味道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太过熟悉。让她再次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喜堂,那个曾经她爱到骨子里却又狠心欺骗她的男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以看开,却不曾想,在接触到与过往相近的情景时,竟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微妙,似乎越想忘掉一个人,想他的次数就会越发的多。即使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那最心尖尖处的位置却还是独独只能留给他。 想必是看出雨薇的反应有些异常,慕辰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事实上,他早已把这个‘赵姓厨子’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他还是凌成功手下的一员猛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辗转到了辰国的皇宫,乔装改扮成一赵姓厨子,从此隐于这御膳房之中。 不得不说,他的确伪装的很好,以至于,在这里呆了三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之所以会发现他不对劲,还要多亏了他这位爱妃!若不是她那日与这厨子偷偷见面,他也不会查到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说来,还要好好感谢她呢! 雨薇没有看他,而是直直的看着被绑在那里的疤叔,喃喃自语道:“那么粗的链子,一定会很痛吧……”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跑上前去帮他把那碍眼的铁链给劈断! 因为,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依然不难看出他已经破烂的衣衫上遍布的血污,可想而知,他之前遭遇过怎样的对待。 心蓦地一疼。 想起小时候疤叔常常带她四处玩耍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而现在,他们离得那么近,她却不能亲自去救他,只因肩头上的责任太重,让她不得不学会割舍。 她不傻,自然可以猜得到,慕辰一定是查到了疤叔和她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故意带她来见见,好以此来试探她的反应。 她若是因此而失了分寸,岂不是正好落入到他的圈套之中了吗? 不动声色的把袖子下的手捏得紧紧的,以至于关节都微微泛白。 不过,慕辰没有直接找她对质,说明疤叔并没有把他们给交代出来,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上前认了疤叔的话,那他之前所有的严刑逼供所吃的苦头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至于说疯了,也无外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疤叔假装疯癫,希望能借此躲避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要么就是慕辰故意制造这样的言论,为的就是让她担心,从而露出马脚。 既然慕辰已经有些察觉,她就不能这么继续的被动下去,必须要找机会反击才行! 雨薇转头望向慕辰,一扫先前的阴霾,展颜一笑:“不知皇上带臣妾来这所为何事,是要让臣妾看看您的手段吗?” 慕辰一愣,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来这一招。 心想,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竟然这么快就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反过来将他一军! 不错,不愧是他所认识的凌雨薇! 如果她这么快就屈服的话,他恐怕还会觉得有些失望呢。只是,他很想知道,她还能嘴硬、心硬多久呢? 不是最重感情的吗?他倒要试试她的底线究竟在哪! “既然爱妃想看看朕的手段,那朕自然不能让爱妃失望!好,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也无妨。”说完,他拍了几下手,立刻有人端上刀子、蜂蜜和辣椒面。 看着这些东西在疤叔面前一字排开,雨薇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些……不是她曾经威胁邪魅男就范的东西吗? 他怎么? 她猛然抬头瞪着慕辰,却对上一双眼中带着玩味笑意的眸子。 “瞧瞧爱妃这副吃惊的模样!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特别耳熟?没错,这就是当日在安亲王府时爱妃用来逼供所提过的办法。朕当时就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回来后就通知刑部备好这些东西,专门用来整治那些不愿意乖乖听话的犯人。” 他看着雨薇的反应,得意一笑:“不愧是爱妃想到的好办法!着实不同凡响,刑部负责审讯的官员每次只需效仿爱妃当日所说的话,那些罪犯就吓得屁滚尿流,无不老实招认……朕该好生谢谢爱妃的。” 他脸上的笑在雨薇看来格外的刺眼,即使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仍旧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里吞。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谁出的点子治谁! 假如她当初没有用这个办法来对付邪魅男的话,那慕辰今日也就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疤叔。一切似乎早有定数,任何人似乎都无法抗拒这一点。 她面上依旧装得平静,努力扯出一抹笑,淡淡看了疤叔所在的方向一眼:“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只是不知,眼前这人,究竟犯了何罪?不是说他已经疯了吗,又何苦对一个疯子下此狠手呢?” 索性慕辰还没有和她摊开了说,不然,那就真是一点逆转的办法都没有了。 “奸细。”慕辰顿了顿,用含笑的眸子看着雨薇:“忘了告诉爱妃,他和你,算得上是老乡呢。” 雨薇的身影蓦地一颤,他这是想撕破脸吗? 假如因为这件事儿让云、辰两国再生嫌隙,那她来千里和亲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不行,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暗暗深吸一口气,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使要为此而作出牺牲,她都再所不辞! 装作吃惊的看了慕辰一眼,雨薇好奇地问:“你是说,他也是我们云国人?” 边说边凑近打量了疤叔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用笃定的眼神看着慕辰摇了摇头:“我看,不太像。” “哦?”慕辰弯唇一笑:“那爱妃倒说说看,从哪里看出不像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凌雨薇到底有如何能耐把黑的硬说成白的! 对于他的疑问,雨薇只是冷冷一笑,学着慕辰曾经的样子,慢慢把右手的十指放在自己太阳穴的位子:“直觉,我凭的,是直觉。” 所以,他爱信便信,不信,大可现在就把她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她自信慕辰不会现在就动她,所以,她才敢这么放肆的和他赌。 慕辰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朗声笑笑:“爱妃真是风趣,若是断案凭借的都是直觉的话,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原本以为他是你的老乡,想交与爱妃亲自处理呢,既然爱妃说他不是,那就,杀了吧。”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的,但却足以让雨薇的心跳乱了节拍。她管不了那么许多,本能的大声说了句:“且慢!” 对上慕辰探究的眸子,她解释道:“此人杀不得。” “为何?” “你仔细想想看,假如他真是我们云国派来的奸细,那自然是死不足惜,但倘若不是,岂不是平白错过了好人?而且若要杀他,势必会以云国奸细的身份除掉,那岂不是等同于公然向云国挑衅吗?” 为了救疤叔,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慕辰怀疑,原本已经确定要狠下心的,谁知真面临要决定他生死的时刻,她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慕辰‘呵呵’一笑,眸子里看不出喜怒:“爱妃这话,可是在威胁朕?” 事实上,她威胁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只要他杀了此人,无异于就是和他们云国作对,也和她凌雨薇作对,她的言外之意他自然听得出。 雨薇摇摇头,浅浅一笑:“皇上误会了,本宫并无此意。只是,自打我来到辰国之后,出了很多事情,正如您所说,所有出事的人都因和我牵扯了关系才会遭遇横祸。因此,本宫不愿这样的事情再出现,您,能明白我的心吗?” 她看着慕辰的眼神中充满期待,弄得他的心蓦地一沉。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等于承认和眼前这人的关系了,他的目的也一样达到,若是对他赶尽杀绝的话,除了惹得凌雨薇憎恨之外,再没有别的用途。 如果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那他倒不如卖她一个人情,说不定她还能念着点他的好来。 他看向雨薇,目光中带着一丝缱绻:“明白,既然爱妃开口了,那朕饶了他便是。” 他的话让雨薇有些动容,轻轻福了福身子,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如此,雨薇带他谢过皇上了。” “爱妃,咱们出去走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雨薇点点头,虽然没等救出疤叔,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留得青山在,自然不怕没柴烧。 待他们走出之后,原本低着头的人缓缓抬起头来。因长发遮脸,依旧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不难看出,他的嘴角上隐隐带着得逞的笑意。 若当初雨薇再离得近一些,看得细一些,一定不难发现,这人的手,是十指完好无缺的。 ------------ 第六十五章 我娶你 云国 自从那日在晚宴上见到乐菱公主之后,萧煜祺就好像着了魔一般,时不时就要去她所住的听雨阁看看。 奇怪的是,每次见她的时候,萧煜祺都事先吩咐身边的刘公公前去通知一下,让她带上面纱见驾。 初时,乐菱还因为他此番举动而和手下的太监婢女们小小发了一回脾气,气自己一副倾城之貌怎么就如此见不得人,萧煜祺得知后,非但没有怪罪于她,还亲自前去和她解释一番。 他告诉她,之所以让她带上面纱,是因为他爱极了她带上面上的妩媚模样,特别是那双眼睛,美得似乎能让人沉溺在其中,不可自拔。 女人最听不得甜言蜜语,不过是三言两句,就把乐菱给哄得一脸娇羞模样。 看着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美目,萧煜祺有微微的迷醉,情不自禁的想要俯下身去吻她,却被她以手制止。 萧煜祺先是一愣,随即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这才明了,她是害怕被那些奴才们给笑话了去。 轻轻一挥手,众仆婢很知趣的退了出去,只余得他们二人。 乐菱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去,刚刚如果不是有外人在,怕是煜祺哥哥早就吻了她!这一刻,她等了好久好久,如今终于要等到了,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怕怕的呢? 她含羞带怯的眼神让人有种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她的欲望。萧煜祺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崇文会说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且容貌绝不输于凌雨薇。 光这双眼睛和这个背影,她已像了七八分,和她如此相像之人,又怎么会不美呢? 只是不知,这张面纱下的脸,又会是怎样的媚态。 纵然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帝王,却独独害怕会失望。 他不是不好奇她面纱下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和她的一模一样。却又因为怕自己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而一再的用谎言来骗别人,更是麻痹自己。 想必王崇文一早就知道他对雨薇的感情,所以在看到乐菱公主之后便更加确定两国联姻之事一定是势在必行的。 这个老狐狸!真是恨不得正事琐事都要插上一脚,真不知道他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好的精力。 说来,假如真同南祁联姻的话,对他们云国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有了这个得宠的公主做后盾,想必他很快就能真正掌握政权。对于那只老狐狸的事情,不也就跟着指日可待了吗? 他的沉默引起了乐菱的注意,她走至萧煜祺身侧,用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煜祺哥哥,你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是菱儿惹你不高兴了吗?” 她的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加之露在面纱外的那一双美目,更看得人心神荡漾。 萧煜祺不禁感叹造物者的神奇,明明两个人那么像,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孤傲一个甜美,各有各的好处,得到一个都足以让人羡慕死。 都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这话中的真谛。 眼前这个女子即使再美,即使长得再像她,也终究不可能是她! 正因为得不到和有所亏欠,她才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死结,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云国的利益而舍弃她,明知道一旦失去便是永远的失去,他却还是不得已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现在,老天又把乐菱送到了他的面前,对他来说无疑是种变相的补偿。有了她,就等同于有了美人又稳固了江山,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他确实应该好好把握。 打定主意之后,他转过头来让自己面向她,微微一笑,如同和煦的春风:“菱儿喜欢朕吗?” 他问得很是直白,那毫不避讳的目光似乎能一下就看到她的心底深处。她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此刻带着面纱,不然,她害羞成这副样子,一定会被煜祺哥哥给笑话了! 其实,从萧煜祺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已经看出她对自己芳心暗许。那日的晚宴,她的眼神始终不曾离开过自己,那眼中的缱绻更是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不自觉的流露出的。 这种眼神,他也曾放在凌雨薇身上,只可惜,人家从来不曾正眼看过他,更别提会不会对他的爱慕有所回应了。 他问得这么直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南祁国以公主来游玩为名,实际上就是想试探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全国上下都看得通透,没道理他这个皇上会傻到看不穿。 来游玩,自然不会待得太久。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靠两国联姻来尽快达成他所要达到的目的,那就宜早不宜迟,说不定这小丫头现在对他还只是一时迷恋,等稍稍大一点了,接触的人多了,这种迷恋就会渐渐消失。为了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决不允许这个可能的出现! “怎么?难不成,是朕自作多情了?菱儿对朕并没有这份心?”他挑了挑眉,看起来有些失落,乐菱怕他生气,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焦急的解释:“怎么会呢?菱儿在第一次见到煜祺哥哥的时候就已经发誓非你不嫁了!” 她的头越来越低,脸也好像被火烧灼过一般,烫得不像话。 乳母曾经告诉过她,作为女孩子不可以太主动太直接,不然是会被人笑话的,但她却觉得,喜欢就要说出来,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就真得遗憾终身了! 萧煜祺点点头,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 不错,倒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丫头!这一点,是她唯一比凌雨薇要强的地方。假如,假如她当初告诉他,自己不愿意去和亲的话,他一定会心软,一定会为了她克服一切阻力,千方百计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可偏偏,她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即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依旧不愿意开口去求他。 当他听到她说:臣女,领旨谢恩的时候,他甚至比她还要难过三分。 这一走,就意味着,这一生怕是都没机会再见。 敛去落寞的神色,他现在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就算要考虑儿女情长,现在的对象也不该是凌雨薇,而是眼前这个,南祁公主。 大手温柔的抚摸上她的发,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很是温柔:“原来菱儿这么乖啊,那朕是不是该好好奖励你一下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抚摸她头发的动作又是那么轻柔,让乐菱忍不住想得到的关注再多一些。这么想着,身体就往他的位置靠近了一些。 注意到她这一细微的举动,萧煜祺淡淡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中,轻声在她耳边低喃:“菱儿,先回南祁去吧。” 他的话刚说完,乐菱条件发射似的从他怀中抽离身体。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的,怎么会有这么反复无常的人?前一秒还款款深情的把她拥入怀中,下一秒,就残忍的把她从自己的地盘上赶走,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深情吗? “为什么?你难道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哪怕一点点?”她是骄傲的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所到之处,都是赞美和掌声。唯有他,唯有在这个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她才会变得那么卑微,才会期望得到他的怜爱。 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有些失控的模样把萧煜祺给逗笑了,原本还以为她只是个没长大又被宠坏的小公主,现在看来,倒是他看得不够透彻。 原来,她也懂爱。 只有真正知道什么是爱的人,才会把自己放到那么卑微的位置。 才会明知道很有可能自己的爱得不到任何回应,仍旧把自己放得落入尘埃。 只因,你所面对的,是你一生中的挚爱。 他的笑,更是深深刺痛了乐菱。她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爱,心里好似被刀一下下划过一般疼痛。 “难道我对你的爱,在你眼中就是这般可笑吗?” 此时的她已经泪盈于睫,但为了不让自己尊严尽失,她强忍着泪水,只为等他一个答案。 萧煜祺上前一步,刚要和她解释,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 “你别碰我!我要答案,我只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不管怎么说,你够该给我一个答复吧,哪怕,哪怕是说不爱我,也好让我从此死心,断了念想!” 为了能得到这个答案,她苦苦求父王,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不留下任何遗憾。她更坚信,凭她的长相和这几年的努力,一定足以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治理好云国,这是她一直一来的梦想啊,但现在,他却让她回去!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她的闪躲让萧煜祺多少觉得有些无奈,到底是个不成熟的小女孩,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全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太容易意气用事。哪像她?处事不惊,气度非凡,就是男子,也没几个能胜得过她的。 但为了成大事,他已经牺牲了自己的挚爱,如今,不过是娶个女人,就可以改变被动的局面,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即使明知她刁蛮任性,他也只好忍了。 萧煜祺浅浅一笑,用坚定的眸子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万里河山一般:“乐菱公主,朕要,娶你。” “什么?” “朕要你,做我的皇后!” ------------ 第六十六章 来得不是时候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看起来有些像火烧云。 和慕辰一起漫步在小路上的雨薇仰着头,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难得的清闲。 看她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慕辰觉得有些好笑。不就是个快要落山的太阳吗?有必要表现得那么陶醉吗? 为了不打扰到她,他一直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曾经有人告诉过他,对于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即使她会任性会迟到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但一旦你喜欢了她,就必须要包容她的一切缺点和胡闹,只有这样,两个人的关系才能变得长久和牢靠。 在这之前,他只对过一个人包容和迁就,但自打做了这个皇上之后,连原本的忍让都渐渐少了,为了大计,他活得开始越来越自我,越来越像个皇帝应有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大,心与心的距离也愈加远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自从雨薇来到了他身边,那些都变得不重要起来。他现在唯一想静心维护的感情,只有这一桩!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样难以预料到的事情,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即使明天世界就要灭亡,他也要好好把握眼前这让人难忘的人和最最值得铭记的时光。 身边的她依旧闭着双眼,嘴角微微上翘,勾出明媚的笑意,就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一样。看着这样的她,慕辰觉得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了下。 “爱妃,在想什么?看你那么开心的样子,一定是想到什么好事情了吧?不如,说出来让朕也跟着开心一下可好?” 看着她笑,他也跟着笑,只是,那笑终究是跟着她的情绪而情不自禁的发出的,并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他多想像曾经那个走进她心中的那个男人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和她一起享受每分每秒的快乐,理所当然的拥有她所有的美好。 而不是像现在,虽然她就呆在他的身旁,但他却依旧觉得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切。好像她是天上的仙女,随时可能生出一双翅膀,瞬间飞离她的身边。 纵然他现在已是无所不能的帝王又如何?仍旧无法让自己心爱的人心中完完整整的只有他一个,该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亲眼看到一个精致的美食端到你的面前,无论是从色香味任何一个方面都能吸引你的眼球和味蕾,但偏偏不巧的是,你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亲口品尝这道菜,这种心情是很纠结的。 在闭上眼睛自我陶醉的那一刻,雨薇仿佛回到了过去,眼前浮现的皆是和喜堂在一起的光景。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再想他,但她确实太想他,而眼前所见,又恰巧是他们曾经在一起经历过的最美好的时刻——一起菜花,他亲自为她编织花环,亲手帮她戴在头上,一起睡在花丛里看着蓝天,许下最美好的爱恋…… 那种感觉真得很好,就好像在细细品尝窖藏醇厚的美酒,每一口,都足以让你有回味无穷的感觉。 也正是在她最陶醉的时刻,慕辰的声音把她从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她缓缓睁开眼睛,用仍旧有些迷醉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仿佛想看清现在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那迷离的眼神如同一只小手,轻而易举的就抓到慕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弄得他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处于现实还是梦境。 这样的情形没持续多久,雨薇便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笑,解释道:“没什么的,方才只是……一时想念家乡想念父亲罢了。” 她的眼神瞟向远方,慕辰看得出,那个方向正是云国所在的方向。再看她,却觉得她的表情多了几分惆怅,哪里有先前的愉快? 其实,即使雨薇不说,他仍旧看得出。女人只有在想到心上人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里才会流露出小女人独有的表情。 在这一点上,即使是和别人多有不同的凌雨薇,依旧不会有例外的地方。 虽然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但她的心中却始终想的不是他! 本该发火的,可一对着她,却又只能把那团火气给生生咽下去。 果然,在感情一事上,谁付出的多些,就注定要沦落成受伤最重的那一个。就算你是皇帝又怎样?一样不能免俗。 知道在这件事上多计较无益,慕辰索性把话题转到了别的上面:“还记得刘妃吗?” 雨薇点点头,怎会不记得?她那昏迷的样子至今还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只可惜,怎么都想不到什么才是导致她昏迷的原因。 慕辰看了一眼她,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负手往前走了几步,喃喃道:“早朝之前,刘妃身边的近身侍婢芝兰曾来找过朕,说刘妃仍旧病情反复,在睡梦中还一直叫着凌妃的名字,所以,请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转过头来看着雨薇,那灼灼的眼神,似是在逼问。 雨薇诧异的望了他一眼。凌妃?那岂不就是…… “你怀疑我?” 想都没想,她便脱口而出。 眉头不自觉的紧皱,她以为他们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该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会怀疑起她来,着实让她感到有些失望。 看到她有些紧张有些不悦的表情,慕辰的表情一下子松懈下来,轻松一笑:“爱妃莫要紧张,朕没有别的意思,咱们不是‘结盟’了吗?有什么新消息,朕自然要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她能紧张,就说明她是在乎的,不管是在乎被人误会,还是在乎他,他都该感到庆幸的,不是吗? “呵。”雨薇冷冷一笑,她深知这事的背后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而慕辰也绝不会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这么简单。怕是更多的想要看看她的反应,试探一下她的口风吧。 在云国时,虽然她并非生长在后宫之中,但与君王相处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多少还是了解几分的。 看来,所有的上位者,即使和你表面上走得再亲近,心里都未必是真正相信你的。可笑的是,她竟然还以为慕辰不同!真不知道是太相信他,还是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 她嘲讽的笑意让慕辰觉得很不自在,诧异地问:“爱妃为何发笑?” 雨薇轻轻摇了下头,语气显得有些淡然:“没什么,笑自己很傻罢了。” 若非傻,又怎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便相信一个人?若非傻,又怎么会在被人骗了之后还会选择继续受骗呢? 她的话很快遭到了慕辰的驳斥:“爱妃说笑话了!谁敢说你傻,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谁人不知凌雨薇极其聪明,这世上之人,能于她比肩的尚且屈指可数,又有谁敢说你傻呢?” 她不光是他所见到的最聪明的女人,也是心地最好的一个。只是,有时候她的表达方式不同,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个冷情的人。 不过,相处的时间久了,这种看法便会慢慢发生改变。其实,她冷漠的背后掩藏着一颗脆弱而敏感的心!正是因为害怕伤害,害怕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她才会把自己伪装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而让别人看到的却都是她伪装后的那一面。 慕辰的话没能让雨薇感到开心,反倒觉得更是可笑。他以为很懂她吗?错了!连她自己都看不懂自己,更何况是他呢? 雨薇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慕辰身上,淡淡的开口:“不如,咱们去看看刘妃娘娘吧。” 她倒想亲眼悄悄,这个刘妃到底在玩什么名堂?到底是真昏迷还是故意假装!不然为何昏睡之中睡的名字都不喊,偏生要喊她的呢? 可千万别说是太想念她!她们见面的次数一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见面的时间加一起不足半小时,怎么看都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她现在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刘妃在故意装神弄鬼,目的就是想让皇上相信她是那个害人的凶手;二嘛,就是那个害刘妃的人想要借由刘妃的嘴来陷害她。 总之,横竖都是冲着她来的就对了! 弯唇一笑,如果在云国的话,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并不感到有什么稀奇之处,毕竟她在那边得罪了一些权贵,他们想要整治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是在辰国,她一个初来乍到之人,自认为还没机会创建什么仇家,怎么这么快就有报应上门了呢? 搞不懂,着实搞不懂! “好。” 慕辰很清楚凌雨薇的个性,知晓她定然不会任由自己被别人如此误会。假如自己不陪她去看看的话,她自己私底下也一定会找机会去看,倒不如由他陪着更好些。他也很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又和雨薇究竟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小卢子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哎呀,皇上,娘娘,奴才可算找到你们了!安亲王来了,说有急事要亲自面见皇上,就在殿前候着呢!”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这家伙,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 第六十七章 偷窥 虽然已经决心要把喜堂给忘了,但突然听到别人提到他的名字,雨薇的心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动了下。 慕辰自然看得出她是情绪出现了波动,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既不能不去见慕骏熙,又不想让雨薇见到,更希望,‘不见慕骏熙’这句话是从雨薇口中说出的。 自嘲的一笑,原来,在遇到感情的时候,即使是再坚强的男人,也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因为某个特定的人而变得不堪一击。 “爱妃……” “皇上……” 难得的默契让两人相视一笑,慕辰很绅士的伸出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雨薇也不和他客套,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想去刘妃那里看看。” 她深知,与帝王相处,最忌讳的就是猜疑。在这之前,慕辰已经知道她和喜堂的关系了,要是再被他知道直到现在她还在在乎喜堂,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喜堂给忘掉了,那就再都不要给他增添什么麻烦。 慕辰先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微笑着点点头,对她的聪慧表示很满意。 莫说是个帝王,就算是个普通男人,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凌雨薇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没有当局者迷,反而把一切看得那么通透。 能有幸娶到这么聪明的女人,他本该感到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宁愿她是个笨女人!这样,起码她可以依赖他。 看着慕辰渐渐走远,雨薇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在去庄贤宫的路上。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忽然就被一股拖力往一边拽了过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直接摔倒在了草坪上,下一秒,一股身影出现在了她的上方,成功的遮蔽了那一片唯美的夕阳。 等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谁时,差点没惊得叫出声来,幸好那人出手很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才没有造成围观。 邪魅男,竟是好久都没有出现的邪魅男!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大脑也好像只是瞬间的功夫就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们见过的次数并不多,对他的了解也谈不上深刻,只是,似乎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能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有着怎样的身份呢?为什么总觉得这守卫森严的皇宫,就好像是他家后院一般,来去自如呢? 四目交汇之后,邪魅男缓缓开口:“乖乖听话,我就放开你,如何?” 雨薇配合的眨眨眼,表示默许。反正以他的功力,就算她大声喊了也奈何不了他,而且他们也没什么利益冲突,难得来一次,她也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的手缓缓拿开,身体却仍旧压在雨薇的身上,不肯挪动半分。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他的眼神也太过炽热,更让人难以招架。 “你,可不可以,起来一下?” 她的表情略显尴尬,这样的情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对方和她甚至连熟络都谈不上,这样的感觉着实太过奇怪。 邪魅男先是弯唇一笑,很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无奈。他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知道吗?这里,想到一个人的时候,会痛。” 他的表情是那么复杂,虽然口中说着痛,脸上所弥漫的却是幸福的感觉。 雨薇心道:废话!当初给你下药的时候不就已经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告诉你了吗?如果不痛,那药岂不是白下了? 心痛?她眉头轻皱,难不成,这家伙动情了? 呵呵,说起来,她倒是蛮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心动。 “你这次来,该不会是来问我要解药的吧?”除了这个,她还真想不到别的他还能有什么事来找她的。 邪魅男的眉毛挑了挑,不知道她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不是都说凌雨薇智谋过人吗?怎么连他这么直白的话都听不出! 懒得这么早就把一切摊开来说,况且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和她谈情说爱的。 有些慵懒的从她身上站起,尔后绅士的对她伸出自己的手。 站起身后,两人谁都没有着急说话。也是趁着这个空档,雨薇这才有机会发现,原来邪魅男这么高! 她一米六五的个子在他面前,倒像是个发育得不太好的孩子一般!如果用现在测量身高的标准来算的话,这家伙,至少有一米八八! 若不是他长了一张太过妖媚,连女人看了都会感到自叹不如的脸,身边一定少不了女人的追逐吧。 兴许是她打量的太过明显,让邪魅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邪魅一笑,抬起手,轻挑的勾起她的下巴:“怎么?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女人痴迷的眼神他见过太多,早已感到不再稀奇,可是,能让凌雨薇这样的女人对他这么长时间的打量,在虚荣心上,绝对是个极大的满足。 雨薇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他的手,轻笑一声,似乎听到的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对不起,我对当拉拉没兴趣。” “拉拉?”邪魅男用诧异的眼神看看她:“什么意思?” 似乎总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自己原本没听过的词汇,她就好像是个谜,引领着他一点点的去探索。 “就是……我对女的没兴趣。”说完便用有些挑衅的眼神看向他的,她既然敢说,也就不怕会惹怒到他。 “你!”很好,这女人够胆!竟有胆这么挑战他的底线! 不过愤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邪魅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一点点的靠近靠近雨薇,脸上的笑意也愈加的明显。 这样的表情让雨薇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用警惕的眼神看向他:“喂,你想干嘛?” 他的眼神看得雨薇很是不安,也很清楚,如果邪魅男想对她怎样的话,光凭她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抵抗的。 邪魅男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十足的像是看着一只等待被他宰割的猎物:“没什么,不过我的性别既然被人怀疑了,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事情证明一下呢?” 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女人这么怀疑,换成是谁都不会轻易罢休!雨薇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确实有点太冲动,怎么能这么不经过大脑思考呢? 她干笑两声,连连摆手:“嘿嘿,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刚,刚刚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对,就是玩笑!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家伙和慕辰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慕辰虽然有时候会摆摆谱,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好相处的。眼前这位却不同,他喜怒无常,又变幻莫测,甚至很难预估他下一秒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她的面前。 所以,得罪他,就如同在自己身上安放了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定时炸弹,不得不防啊! “玩笑嘛?”他玩味一笑,继续道:“我最不喜欢开玩笑。” 若非她是自己看重的人,他早就一掌把她给劈了,哪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多说半句废话? “好,那我以后不开便是。”早知道他这么玩不起,她才懒得同他说这些呢。不过,让她答应不开玩笑可以,若是让她道歉,却是说什么都做不到的!她向来不习惯向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 邪魅男用探究的眸子又看了雨薇好一会儿,看得她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向一边,他才轻笑一声,决定暂时放过她。 低头看了她低垂着的手一眼,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就走。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即使他们两个之间的实力有很大的悬殊,也并不代表她没有足够的知悉权。她更加清楚,在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面前,假如你不尽最大可能为自己争取,就很有可能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邪魅男回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庄贤宫。” 他的话让雨薇不由得一愣,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去哪,转念一想,他既然要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非要急于一时呢? 庄贤宫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本就不远,所以,没大会儿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邪魅男没有拉着她直接走正门,而是很巧妙的躲避过来回巡视的守卫,带着她从后面迂回过去。 七拐八转的到了一个窗户下,邪魅男对她使了个眼色,雨薇这才意识到,这里就是刘妃的寝房了。 想到刘妃昏迷的事情可能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她就屏住呼吸,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把窗户轻轻戳破一个小孔,透过小孔往里面窥视。 他看得津津有味,她却急得团团转,却又不好意思催他,只能等着他自己自觉一点。 等到邪魅男一脸凝重的从那小孔处离开,示意她去看时,她兴奋的凑了过去,却看到一幕让她难以置信的画面。 刘妃她……竟然安然无恙的坐在桌前吃东西! ------------ 第六十八章 中箭 可恶,实在是欺人太甚! 雨薇气愤的握紧双拳,缓缓的退了回来。因心情不佳,连看向邪魅男的眼神都有点想杀人的冲动在里面。 她自认和那刘妃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明明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陷害于她呢? 难道,是因为争宠?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后宫真是太可怕了!为达目的,连自己都不放过! 看出她心中的不忿,邪魅男没有多评价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那个小洞,示意她再看看,再仔细看看。 带着疑惑,她再次凑了过去。这家伙别的不好说,但既然要带她过来看,一定有他的原因,绝不会只这么简单吧! 细看之下,果然被她发现了端倪。 那刘妃虽远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若细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缓慢异常,连吃饭时的咀嚼都如同机械的运作,而且她眼神呆滞,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她的身侧站着她的贴身婢女芝兰,她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妃的一举一动,如同是在监视。 这倒让雨薇疑惑了,芝兰不是刘妃的贴身婢女吗?据说还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从小就情同姐妹,难不成,她会对刘妃下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动机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正想再多观察一会儿,忽然感到后面有人在拉她,她回过头来看了看,邪魅男给她做了个手势,虽然有点不太情愿,她仍旧从窗户处慢慢撤离。 走了好一会儿才寻着一处隐秘的假山遮蔽,邪魅男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看她吗?” 雨薇摇摇头,她确实可以想到几种可能,却懒得费心去猜测别人的心思,倒不如让他爽快点告诉自己,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邪魅男随意的揪下近旁的一朵小野花拿在手中把玩,轻挑了下狭长的丹凤眼:“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告诉你吗?” 雨薇一怔,尔后笑得满不在乎:“说不说全凭你一念之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会说。况且,这里是皇宫大内,即使你身手了得,也难免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应该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过来,就单单为了带我看眼刘妃就走吧。” 她眼中带着洞察一切的笑意,让邪魅男沉默了,这丫头!竟然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罢了,既然本就打算告诉她,也没必要继续耽搁下去,这皇宫之中到底谈不上安全,他现在的身份也决不允许暴露,确实需要一切小心为妙。 “告诉我,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他问得有些突如其来,让雨薇不由得一愣,尔后眉头轻蹙:“我看到……刘妃在吃东西,她的侍婢在一旁看着她,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刘妃的举止有些僵硬,不像是自己在动,倒像是受人操控一般。” 邪魅男点点头:“你说得对,又不对。” 这话倒让雨薇感到疑惑了。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哪来的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该不会是他故意诓骗她,以报当日被她下毒之仇吧。 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邪魅男冷冷一笑:“莫要以为你能猜透我心中所想,我才不是那般无聊之人,会因为贪生怕死而以此向你索要解药。” 他说完后,表情就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看到雨薇疑惑的眼神,他把头别向一边,用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女人解释这么多,她要怎么想是她的事,他又何必在意呢? 心口的位置蓦地一疼,他紧咬住牙关,慢慢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才片刻功夫,额头上便疼得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痛苦的样子让雨薇觉得有些不忍,想到若非是他,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所发现。她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邪魅男三番两次的介入她的事情,但似乎从没有过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 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也就没必要让他继续再受那毒药的折磨了。 其实,这种毒比任何可以让人致死的毒药都要残酷百倍。 对于有些人来说,死,有时反倒是一种解脱。反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谁人没有个七情六欲,更何况是最寻常不过的情绪波动呢?原本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因中了此毒而变成了难以忍受的折磨。她这次出手,确实有些重了。 抱歉的话,她很少说,即使说,也绝不会对着眼前这人说。 她自怀中掏出一白色小瓶,在掌心倒出一墨绿色的小丸,没丝毫犹豫的伸向邪魅男的面前。 邪魅男看了眼她手中的小丸,诧异的问:“这是什么?解药?” 雨薇微微一笑,算是默认:“这次,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也算是间接帮了我。我一向恩怨分明,不会欠任何人的。” 他直直的盯着那墨绿的小丸,过了许久才以拇指和食指捻起,没有急着放入口中,而是紧紧握在掌心。 深深的看了雨薇一眼,他转身就走,却被雨薇一把拉住衣袖。 他没有回头,而是沉声道了一句:“何事?” 雨薇显得有些不悦,按这家伙刚刚的意思,分明是想告诉她些什么的,可为何在她给了他解药之后,他反倒什么都不说了呢?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刘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即使他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尽数告知于她,但查案之人都希望可以尽可能多的得到线索,谁都不知道,究竟哪个线索最终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他弯唇一笑,仍旧没有任何回答,轻而易举的挣脱雨薇的手,只片刻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薇撇了撇嘴,心想:她怎么碰到的全是不靠谱的家伙呢? 无奈的叹口气,刚要回她的拜月宫,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大胆凌妃,鬼鬼祟祟的私会男人,你该当何罪!” 她身形一颤,大脑跟着‘嗡’了一声。 这声音……好像是慕星那小子的,真是阴魂不散啊!她只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人家是捉奸捉双,她倒好,被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她一个,看来,倒霉的事情也得她一个人承担了。 不对,捉奸……捉双! 她嘴角渐渐浮现出笑意,既然只有现在只有她一人,也就不算被抓了现行。也就是说,她还尚有狡辩的机会。 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慕星,她的脸上换上无辜的表情:“私会男人?男人呢?男人在哪儿?”装模作样的在四周找了找,最终把视线重新放回到慕星身上,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小王爷,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在我们云国,污蔑后妃是死罪,不知道你们辰国又是怎么处置的呢?” 反正没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光凭一个黄口小儿的话,她不信就能这么轻易的治她的罪! “你!”慕星肥嘟嘟的小手指向她,显然没料到她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这么嚣张的和自己说话:“本王刚刚明明有看到你和一个红衣男子在这儿私会,哪里有污蔑你!” 雨薇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观察他们多久,又究竟看到了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一定要对他多加防范,以免再出现任何纰漏。 她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我私会男子,证据呢?若是没有证据,即使你皇兄再宠你,也未必会相信你的话吧!可别忘了,咱们之间是有过节的,他只会以为你这是在报复我!” 她为自己的冷静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下,连邪魅男那样的男人她都尚且能对付得游刃有余,又何况是这个几岁的小娃儿?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慕星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很清楚她说得没错,莫说是没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以皇兄那日对这女人的态度来看,他都未必舍得真伤害她。 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她的小尾巴,他着实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错过这个可以让自己出口气的机会。 他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恨恨的看着雨薇,恨不得再咬上她几口才能解气。 雨薇呢?表面上看似慵懒的站在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事实上,身体早已是蓄势待发,做好的了防范的准备,假如他再一时性急跑来撞自己,她这次一定躲得快些,把这个小屁孩摔笨了才好! 正在这时,她听到草丛里有一丝异动,连忙去寻找,慕星哪知她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再和她继续争辩,就听到她大喊一声:“小心!”然后拉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 好容易停了下来,慕星只觉得浑身酸痛,正想问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时,却发现此时的她正眉头紧蹙的躺在地上,贝齿紧咬住下唇,额头上也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你……怎么了?”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那么不可一世,神采飞扬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痛苦的样子。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雨薇说不出话来,她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脊背,慕星顺着她的手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身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而伤口处,正沁沁的往外冒着泛着黑的血。 他猛然明白过来,这箭上,有毒! ------------ 第六十九章 谁更高明? 看着太医们忙着给雨薇止血换药的样子,慕星吓得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辰呢,则是一脸焦急的站在床边看着一脸虚弱躺在床上的雨薇。 他与她分开尚且不到两个时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按照慕星的说法,是有刺客在他们没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潜入,目标应该是慕星的,但雨薇为了救他,这才中了毒箭。 可是,这皇宫守卫如此森严,刺客又是怎么闯进来的?慕星从小就住在这深宫之中,而且他还那么小,按说不该和谁结下仇怨才对。 但现在,一切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看着眼前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的雨薇,他觉得自己紧张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太医终于帮她包扎好伤口,慕辰和慕星长长吁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了下来。 “怎么样,凌妃没有大碍吧?”太医刚一转身,慕辰就一脸焦急的看着他,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老太医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轻摇了摇头:“皇上莫要担心,托您的鸿福,凌妃娘娘的伤并无大碍!虽然箭上有毒,但幸而离心脏的位置还很远,看得出,刺客并非真想置娘娘于死地的。” “恩,那就好。可是,既然没有大碍,为什么她还未醒来?” “没醒来有很多种原因,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我已经为娘娘把过脉,脉象平稳,皇上无需担心。” “对了,伤口一定不能沾到水,到时候老臣会开一副生肌活血的药给娘娘,尽量让那处疤痕淡化一些,至于最后会不会留下印痕,就全看娘娘身体自身的修复能力如何了。”老太医边说边开好了药房,让一旁的绿柳拿去煎药。 看着雨薇已经没什么大碍,慕辰点点头:“辛苦老太医了,我代凌妃谢谢您!快快回去休息吧。”这老太医也算是几代忠臣,尽职尽责的,因此他也对他一直比较客气。 老太医一听这话,连忙笑着捋了捋胡须,客套地说:“皇上这是哪里的话,医者父母心,就算她不是凌妃,是个平头百姓,老臣都会尽职尽责的。好了,不打扰你们了,老臣先下去了。” 作为大夫,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救死扶伤。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也就没了再说话的必要,自然要多点眼力劲。 老太医刚一离开,没等慕辰挪步,慕星就一下子扑到雨薇的窗前,看着苍白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的雨薇,他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你怎么能这么傻?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帮我挡箭?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会死人的吗?你起来!起来打我啊!” 他晃着她的胳膊,多么希望她能像最初一样狠狠的把他扔在板凳上打屁股,即使那样会很痛,更会让他觉得很丢人,那也总比看到她一副快要死的样子要好得多。 虽然慕辰也很希望她能早些醒过来,但他心里更清楚,自己决不能像慕星那么冲动。他这个样子,雨薇不光不会醒来,还极有可能刚刚包好的伤口继续渗出血来。 他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慕星的胳膊,把他用力拽到一边:“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为了救你,凌妃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你就别再一直烦她了!” 要不是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他早就好生处罚他一顿了。看到慕星一脸泪水的样子,他的心也莫名的跟着烦躁起来,这家伙,难道就不能让他省心一点吗? 以前大事小事的闹个没完也就算了,现在倒好,为了他,他的爱妃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现在不想看到这小子,一刻都不想看到!同时,他也在心里一遍遍的怪着自己,假如当初他不是急着去见慕骏熙的话,说不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慕星被吓得一愣。 他想象不到,皇兄竟然会这么凶的对他! 不过,这又能怪谁呢?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受伤,如果不是她奋不顾身的相救,那现在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痛的那个人就该是他! 他委屈的扁扁嘴,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兄气呼呼的一张脸,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慕辰冷笑一声:“你和我说对不起有用吗?你对不起的那个,是她!”大手指向躺在床上的雨薇:“亏你还处处和她作对,你瞧瞧她,但凡心里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一点计较,都不会对你这么舍命相救!你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吗?” “臣弟,臣弟知道了。”慕星把头埋得低低的,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皇兄还要对他这么凶?难道不知道他心里其实也是很怕她会出事的吗?假如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兄弟俩吵吵嚷嚷的!” 人未到,声先至,两兄弟不约而同的往发生地望去,只见朗月公主穿着一身白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门口,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慕辰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慕星则是哭着奔向朗月的怀中:“皇姐,我,我……都是小星星的错!要不是我,凌妃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呜呜,都是我!” 现在只有皇姐可以听他诉苦了,两个最心疼他的人已经少了一个,如果皇姐再不站在他这边的话,那他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朗月低头拍了拍慕星的头,抬头看到慕辰的眼神不自觉的又瞟向床上的凌雨薇,她的眉头再次不悦的皱起:“哟,我当是谁受伤了皇上会生那么大的气呢,原来是凌妃啊!这也就难怪了,上次不也是为了同一个女人伤了咱们皇弟的心吗?看来这个凌雨薇在你心里的位置,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她刻意在‘不同凡响’上加重了语气,让慕辰的身体不由得一颤。每次听到她这么说话,他总会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说,她这是在警告他,如果他再对雨薇动情的话,她就要不客气了吗? 慕辰的反应被朗月看在眼里,她冷冷一笑,对他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他还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更是了如指掌。在清楚了这一切之后,聪明如他,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了吧。 没等慕辰开口,慕星便把埋在朗月身前的头抬了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皇姐,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次,这次是小星星不好,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救我,她,她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和皇兄吵了。” 父皇死后,他们都为他付出了太多,他实在不希望皇兄和皇姐再为了他的事情而发生争执了。 朗月低头看了眼慕星:“怎么?连你都觉得那个女人是个好人了?你可别忘了,她是从云国来的,和我们是有仇的,随时都有可能倒戈相向!” 她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慕辰和慕星的心都一并拉拢过去,这让她太不甘心了! 朗月的话音刚落,慕星的头就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皇姐,你一定是误会她了!她是个好人,一直都是的!小星星只所以要那么对她,其实,其实是想让她注意到我罢了,并非是她处处为难我,今天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啊!如果她是坏人的话,又怎么会舍命去救我呢?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你懂什么!”朗月气急败坏的一把推开慕星。这个没骨气的小子!她对他好了这么多年,原来还抵不过人家对他好一点,这让她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慕星差点没能站立稳,幸亏慕辰眼疾手快,这才让他没有摔倒在地。被皇兄扶稳后,慕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朗月,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现在的皇姐让他感觉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可以把他宠上天的姐姐。 在确定他已经站好之后,慕辰这才松开自己的手,但看向朗月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不悦:“朗月,你过分了。” “我过分?”朗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过分的那个是你!” 她不想当着弟弟的面把一些不该说的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但他们两个心里都心知肚明,自从凌雨薇来了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明显疏离了许多。不!该说和形同陌路没什么两样才对。 现在,他竟然又说她过分?呵呵,真是太让她伤心了! 慕辰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和她辩解什么,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晚上过去找你,咱们,好好谈谈。” 朗月没有接话,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咱们也出去吧,让她好生歇着。”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慕星也只有点点头,跟着慕辰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刚一走出门,雨薇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淡紫色的床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朗月公主,你一定料不到我凌雨薇还有这一招吧!早就看出你想对我下手,如今我来个先下手为强,既能让你放松警惕,又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 第七十章 此凌非彼菱 夜色已深,邪魅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自怀中掏出那颗墨绿色的小丸,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解药,而是那人的心。 从拿了解药离开她到现在,他的心里每一刻不再想着她。即使想着她的时候,心会隐隐作痛,却不知为何,依旧会情不自禁的去想。 信步走到长亭,于月光下看着自己纤长秀美的手。那双手一看便是从不曾干过重活,只有右手掌心的薄茧可以证明他是个习武、并惯常用剑之人。 剑。 说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双手拿过了。 年少之时,他也曾不可一世的以为自己是不可能被打败的,直到败在她的手中,他才终于明白,有些你所笃定的事情,未必真就如同你所想象的那样。 所以,在被她放回之后,他便放弃了用剑,如同,放弃了自己曾经无比骄傲的自尊。 在那以后,他把更多的心思用在武学和兵法上,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和她在比个高低,却不曾想,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竟渐渐的遗落了自己的整颗心。 是否人都有种通病,在没得到之前,总会特别的渴望拥有。但拥有之后呢?他不知道,也没有仔细想过,只是,当看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尊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的践踏在脚下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征服她,征服她…… 那声音仿佛魔魇一般在他的心头萦绕,也让他越发的坚定他要征服的决心。 如今,她来了,来到离他那么近那么近的地方,让他感到近得触手可及,却又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得以走近她的生活,虽然离进入还有些距离,但他已经深感满足。 自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把手中那颗已经沾了汗渍的墨绿小丸轻轻放入,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入怀中。 没人会钟爱疼痛,在刚疼的时候,他更是曾经恨过她,可是,当疼痛像他想她一样变成习惯时,似乎没想象中那么痛了。 现在即使有了解药,他也不急着服下,只是单纯的希望当下次疼痛再次来临的时候,可以清楚的告诉自己,他,在想她。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她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甚至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予。可是,也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甚至有些无情的她,却可以毫无悬念的掳获他的心,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 当他亲眼看到她和亲到辰国,看着她以皇妃的身份站在皇上的身侧,那一刻,他多么后悔自己曾经的决定,更恨不得冲上去把她从那人身边抢走! 最终,他还是强忍下抢人的冲动,默默的退了出去。 这么多年都已经忍了过来,他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轻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对着自己语笑嫣然呢? 想想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再继续这么熬下去,他抬起步子幽幽的走回房间,只希望下次她再见到自己的时候,态度可以稍稍变得好些,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云国 此时的萧煜祺算得上是春风得意。 如愿以偿的娶得南祁最受宠爱的乐菱公主为后,不光赚足了里子面子,这位皇后与他所爱之人在长相上更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取下面纱倒还不觉得,若是与雨薇一起带上面纱站在一起的话,相信很多人都难以分辨她们究竟谁是谁。 如今,他已经不能再用原来的借口让她随时随地带上面纱,日子久了,总会露出破绽。他也渐渐说服自己要珍惜眼前人,尽量不去想不该想的事情。 舒服的倚在萧煜祺怀中的乐菱抬头看了看他:“皇上,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虽然大婚之后皇上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每日都要到她房中歇息,能得如此专宠,她本该觉得满足的,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少点什么。 他说爱极了她的眼睛,爱极了她的背影,就连欢好过后,都要她背对着他睡。先前她只当这是他的习惯,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渐渐的,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即使他看向她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宠溺,却总给她一种错觉,好像他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似的。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但此刻的她却宁愿这一切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萧煜祺低头轻笑一下,大手抚上她娇嫩的脸:“皇后真是心细,朕在想今日朝堂之事,一时冷落了你,切莫怪朕。” 他看她的眼眸那么温柔,让乐菱觉得即使沉溺在其中难以自拔又怎样?她一样甘之如饴。 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方便看清他的面目表情,乐菱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轻愁,似乎有什么心事。 “皇上这是说得哪里话!您勤政爱民,臣妾自然也会因自己嫁了个好相公而庆幸,又怎么会怪您呢?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般为难?若是方便告诉臣妾的话,千万别自个儿放在心里,说不定臣妾就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呢。” 她此话并非吹牛,虽然她千里远嫁,但却是父皇的心头肉,自然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特意在她陪嫁的队伍中给她安排了二十精锐作为影子护卫,就是为了暗中护她周全。虽听起来人数不多,但却各个可以以一挡十,想要护她一个,绝对是绰绰有余。 假如他当真有了什么难办的事情,她一样可以调动影子护卫来帮他,她已然是他的妻,有好的东西自然愿意和他一同分享。 萧煜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难得皇后如此贤惠,让朕深感欣慰,只是,这朝中之事,哪里有那么简单?朕即便是告诉你,也只能让你徒增烦恼罢了。” 乐菱微微一笑,纤纤玉手覆上他的大手:“皇上但说无妨。” 见她如此信心十足的模样,萧煜祺也不好拒绝,只好把当朝形势尽数告诉她:“今日就你我两人,夫妻本是一体,朕也就不与菱儿拐弯抹角,索性直言。如今朕虽表面上执掌大权,但朝中大臣多为先皇辅臣,处处以顾命大臣的身份对朕的想法和行动进行限制,日子实在难过得紧!” 他的拳头紧握着,乐菱可以清楚的从他眼中看到太多的不甘。在她心中,煜祺哥哥一直是个活得很洒脱的男人,没想到,他的心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苦! 她是那么爱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活得不快乐呢?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满是温柔,却怎么都觉得不真切呢,原来,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而她,却怎么都看不到他的内心。 “煜祺哥哥,你说说看,究竟有哪些老臣让你的日子不好过?”她想好了,不管是谁,她都会全力帮他!只有除掉了哪些障碍,那个洒脱的煜祺哥哥才会重新回来。 沉吟了一会儿,萧煜祺微微一笑:“其他人都不足畏惧,只有那王崇文,若是除掉了他,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 他自然明白乐菱是什么意思,也很知晓她的实力。既然有些事情他不方便亲自出手,倒不如就交由她来做,也不枉娶了这位好皇后! 王崇文。 乐菱微微眯着眼睛,她清楚的记着这个名字,当初好意给她出主意的就是这个王宰相!他看起来不是挺友善的吗,可是,听煜祺哥哥的语气,好像对他恨之入骨一般,看来,人确实不能只看表面,说不定他当初帮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更好的对付皇上呢。 在她心中,煜祺哥哥从来都是第一位!只要有谁阻了他的路,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他把前方的障碍一并扫清,就算是曾经对她有恩的人也一样! 她冲萧煜祺妩媚一笑,用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煜祺哥哥,你就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她盘算着要尽快找影卫过来吩咐下这件事,有些事情就需要越快越好,省得日子久了,不晓得又会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来。 “如此,朕就谢谢皇后了。” 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乐菱摇摇头,也由衷的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笑是那么美,让萧煜祺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喉头处动了一下,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唔……”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乐菱有点难以适从,很快,她便红着脸与他灵巧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她的回应对萧煜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动力,他轻柔的替她除去身上的衣裙,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坦诚相见。 大手一挥,淡粉色的床幔缓缓落下,罩住了一室的旖旎。 在两人最动情的时刻,萧煜祺情不自禁的喊出一句:“凌儿,我爱你……” 这句话让乐菱激动的用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兴奋的回了句:“我也爱你!” 只是,她始终不知,此凌,非彼菱! ------------ 第七十一章 刀叔出山 安亲王府 从听说了雨薇遇刺后起,慕骏熙就没一刻可以静得下心来。他时而叹气,时而站起来来回踱步,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今晚该趁着夜色进宫看看她。 “不行,今晚我一定要去见她一面!”就算她现在仍旧心里怪着他,就算见到了依旧不能怎样,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不去见。一听到她受伤,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在第一时间就飞去了她那里,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静下心来。 邪魅男冷哼一声,不疾不徐的端起放在木桌上的青花茶盏,用茶盖轻轻把茶叶滤到杯子的另一边,优雅的抿了一口。 他的平静更衬托出慕骏熙内心的焦躁,他气急败坏的走到他跟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茶盏,放回到桌子上:“喝喝喝,就知道喝!薇薇都已经受了重伤了,你怎能还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想起那人,邪魅男的胸口蓦地一疼,眼中划过一抹忧伤的色彩,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拿起被慕骏熙放在一旁的茶盏,邪魅一笑:“就算她死了,那又,与我何干?” 过去也好,现在也罢,他都不曾真正意义上走进她的生命中。因此,也没必要在她的旧情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多么在乎她,多么害怕失去她,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的话说得如此决绝,让慕骏熙气愤的握紧了拳头,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的,但仔细一想,他说得确实没错,自己所在乎的人,未必别人也一定那么在乎,他又何必非要勉强别人呢? 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显然已经释怀。 邪魅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显然早已洞悉了一切。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慕骏熙的肩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今日若是换做别人,你还会如此失分寸吗?正所谓关心则乱,假如你仔细想想这其中的细节,便不会像现在这般慌乱。” 慕骏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次行刺另有隐情?”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事实上,光是看到他笑得很有含义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低头沉吟片刻后,他抬起头来吃惊的看向邪魅男:“你该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薇薇一手策划的吧?” 他们两人对彼此都太过熟悉,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说得太过明晰,也能知道对方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邪魅男冲他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这些可都是你自己猜测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这家伙! 慕骏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嘴上确实是什么都没说,却一步步的诱着他自己去这么想。他们之间虽然曾经分开过几年,但在他心中,这家伙一直不是个简单角色,心思更非一般人可以琢磨透的。 不过,从他的话中他隐约可以察觉得出,假如薇薇真如他所说是在导演一场戏的话,那他又是从何得知? 状似无意的看了看离自己不远处的红衣男子一眼,不知为何,明明很熟悉的一个人,却因他现在这张脸而忽然觉得陌生了好多。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样才好?” 对于话不多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他多说,只有说得多了,他才能从细枝末节之中寻找出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薇薇曾经告诉过他的话,他一直记得。可是,话犹在耳,人却已咫尺天涯。 他盘算的很好,邪魅男却很精明的一点都不中招。 笑着走到他跟前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便起身离去。 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慕骏熙重重的叹了口气。 光从这一点上,他便和他相去甚远,想打个平手都是妄想,更别提想要超越他了。 还记得薇薇曾经告诉过他,性格决定成败!那时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总觉得她的说法太过片面,为了不让她生气,他只是但笑不语。 如今,终于深切体会到了那句话的含义。 他太过性急,太沉不住气,也太感情用事。光这几样,就绝对难以成就大事! 信步走到庭外,夜色不知不觉之中悄然来临。晚夏的夜晚,风有着微微的凉意,他仰头看了看天上时不时被乌云所遮蔽的月亮,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如今薇薇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真不晓得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中箭。 一定很痛吧! 虽然她比一般女子要能隐忍的多,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哪个不希望在心里难过的时候身边能有人陪着呢? 想到她因疼痛而微微蹙眉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痛。抬起手来重重的砸在近旁的石柱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他的手确实很痛,却及不上心痛的十分之一。 只要一想到她连中箭都是自己的耍的手段,他就很心疼。如果他能陪在她的身边,这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不知道薇薇现在的情况如何?他强抑住心中想要去看她的冲动,生怕自己会因此而坏事。 遥遥的望向皇宫所在的位置,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痴迷。 薇薇,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等我!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那牢笼之中解救出来,总有一天! 对他来说,再没什么比这更能让他觉得有动力,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算让他做再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都一样甘之如饴。 拜月宫 假装昏迷了大半日的雨薇,终于在夜幕降临后幽幽‘转醒’,用迷蒙的眼神看了看守在自己身边的黄莺,她费力的支撑起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娘娘,当心啊!”黄莺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很麻利的扶着她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忧:“太医说您伤口流了好多血,要多卧床休息,尽量避免牵动伤口。您若有什么想办的事情,尽管告诉奴婢,我帮您去做就是。” 她现在可是皇上的爱妃,安乐王的救命恩人,这拜月宫的主子凌妃娘娘,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莫说她的性命难保得住,恐怕这整个拜月宫就没一个能活得下去的了。 雨薇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没事,我,我还撑得住!”刚想起身,便很无力的再次跌坐在床上,她扶住被毒箭射中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痛苦。 见她情况不太乐观,黄莺的眉头也紧皱起来:“我的好娘娘,您别吓奴婢了好吗?您身子还虚着呢,怎能这么快就下床呢?依奴婢看,怎么也要休息个三天才成。” 她觉得自己伺候的这个主子可真是奇怪!别人家的主子,在遇到危险时,哪个不是退避三舍,明哲保身,她呢?却恰恰相反!似乎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她似的! 真不知道,到底该说她是个救世的菩萨,还是个十足十的灾星才好。 雨薇苦笑着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怎么?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快不行了吗?为什么你看着我的时候哭丧着脸呢,本来不紧张的,看着都觉得紧张了。” 黄莺面上一怔,见雨薇脸上有笑意,这才知道她并非在对自己发脾气,也就稍稍宽了宽心:“主子这是哪里的话,黄莺自然希望主子长命百岁!”话音刚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往自己嘴上轻打了一下:“呸呸呸,瞧我,口不择言的!主子是皇妃,怎么能和寻常百姓一样百岁呢?因为是千岁才对!” 她其实很庆幸自己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主子,平日里,只要她不是犯了什么大不了的错,她总能宽宏大量的谅解她,丝毫不像别的主子那样处处与她们做下人的为难。 雨薇白了她一眼:“我可不是老妖精!又怎么可能会有千年的寿命?别把我说得那么高高在上,我也不过只是个寻常人罢了。” “可是……” 黄莺还想和她论证一下自己的观点,却被雨薇的话打断:“我乏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是。” 看着她朝自己福了福身子后恭敬的退下,在尚未关上门时,雨薇还装作要躺在床上休息的样子,直到门终于合上,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证安全,她没有急着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停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咬着牙下床走到窗前,缓缓打开原本合上的窗扉。 把头伸出窗外四下望了望,周围一片漆黑,在不太明朗的月光下,除了斑驳的树影,看不到别的东西。 她并不着急,而是对着夜色‘咝咝咝’叫了几声,声音极轻,却足以在静谧的环境下让外面的人听得分明。 不大会儿,便从暗处闪现一个黑影。雨薇见来人果然如同所猜一般,正是疤叔,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果然是你。” 黑影身形一顿,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丫头,你怎知来人是我?” 雨薇神秘一笑:“闻到了你的气息。” 这话不假,在她做法医的那些年头里,早就练就了用味道辨识人的本领。何况刀叔本就是与她相熟之人,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她如何会觉察不到? 刀叔也不多问,了然一笑:“即是如此,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雨薇笑而不答,还能是谁?能让刀叔千里迢迢的从云国赶来的,除了她凌雨薇之外,怕是只有疤叔了! ------------ 第七十二章 谁救了她? 反正大家都以为她身上有伤,肯定不会到处乱跑。 仗着这一点,她放心大胆的趁着夜色翻出了窗户和刀叔汇合。 两人走了好久才寻着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两人一交流,雨薇这才明白,刀叔对她这边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而她却对他们那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怎么知道疤叔出事了?是线人告诉你的吗?那我爹呢,他知道吗?”一想到当初看到疤叔身上满是刑讯逼供留下的伤痕,雨薇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眼中,疤叔如同她的亲叔一般,是家里的一份子。如今看到他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却只能保住他的性命,无法将他救出,这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心事。 黑暗中,雨薇看不清刀叔的表情,但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丫头,有件事,刀叔不知当说不当说。” 听出他声音里的迟疑,雨薇心中一滞,忽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一把抓住刀叔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是不是我爹他们出什么事了?” 她是借着人家亲生女儿的身体一点点长大的,在她心中,凌成功与她的亲爹无异!在这世上,能让她在乎的人,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所以,在听到刀叔这么说的时候,她本能的联想到是不是爹爹出事了。 刀叔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这个动作很好的安抚了她有些激动的情绪:“放心吧,将军他很好,只是,有些人就不好了。” “有些人?”雨薇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看他:“您指的是谁?难不成,是疤叔?” 她想起刀叔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疤叔,这话题自然和他脱离不开,只怪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爹爹,忽然又见到爹爹身边以前的两员大将,自然会不自觉的联想到他。 刀叔点点头:“丫头,老疤他……出卖咱们了。” 这次,他的语气显得很是沉重,弄得雨薇也跟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出卖。 这个词不管是对雨薇来说,还是对他们那一帮曾经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都显得太过沉重。 她不相信疤叔会作出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相信刀叔会拿这样的事情和她开玩笑。 “我在不就久前刚见过疤叔,他不是疯了吗?”假如一个人疯了,那就不可能再谈得上出卖与不出卖,两者相比,她倒宁愿相信他疯了。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疯和死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就是背叛!一旦他背叛了军队,背叛了国家,那他就会变得连个死人都不如。 这一点,她相信疤叔不会不明白! 黑暗中,刀叔轻笑一声。那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疯?呵呵,你说得没错,他就是疯了!如果没疯,又怎会背叛将军,背叛咱们云国?告诉你丫头,要是让我见到那个杀千刀的,我一定要亲手用我的翩翩刀把他碎尸万段!” 他恶狠狠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恨意,在黑暗中显得甚是可怖,让雨薇的身体没由来的颤抖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中,疤叔有时候会比较凶,而刀叔确实相对来说比较好说话的一个。 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他们的性格,恐怕三国里的张飞和关羽拿来形容他们最为贴切。只是疤叔虽然脾气像张飞一样火爆,却不会像他那般莽撞,做事不经大脑思考。 翩翩刀,碎尸万段。 她皱起眉头,刀叔方才所说的话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疤叔在身受重伤时曾对她说过的话:“刀四,是他,翩翩刀……” 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也正是因为疤叔当初的这句话,才让她把乐乐的死本能的与翩翩刀联系在一起,后来证实乐乐确实是死于‘极乐无穷’之后,这才取消之前的怀疑。 但这次听刀叔这么一说,当时的场景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不禁有些疑惑,疤叔说事情和刀叔脱不了关系,刀叔呢,又说疤叔出卖了他们。 两个人一定有一个在说谎,究竟是谁呢?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刀四一脸关切的看向她:“丫头,你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为了不让他担心,雨薇浅笑着摇了摇头,她猜不到他们两个到底谁在说谎,所以眼珠一转,提议道:“刀叔,你既然对这辰国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那一定知道疤叔现在在哪儿吧?不如现在就带我去见见他,咱们和他当面对质一下,侄女实在难以相信他会作出背叛咱们的事情。” “这个……”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你也知道,那家伙最擅长易容术,他若是不想让咱们找到,莫说是我,就是你爹亲自来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雨薇冷冷一笑,心道:话是没错,若你刀四真想找到一个人,莫说他会易容术,就算真会遁地术,那又当如何?不是照样会被你挖出来吗? 这么一来,她心中的天枰不自觉的就偏向了疤叔。别的不说,就拿张飞和关羽两人作对比,如果一定要让她选出一个叛徒的嫌疑人的话,估计很多人都会怀疑关羽,而相信张飞。 雨薇点点头,并不打算和他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而是话锋一转:“刀叔,你都来了,我爹呢?他老人家是不是也过来了?” 忆起那日在喜堂府中的屋顶上所见到的爹爹,虽然是假的,但仍旧足以勾起她的想念之情。古代到底比不上现代,想爹爹了可以随时打车回去。在这里,她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没事常回家看看,估计一辈子都难再见爹爹几次了。 刀四笑着摇了摇头,抬起大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了?你爹他可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哪能说走就走?” 他的话让雨薇点头,倒确实是这个理。亏她在军营呆了这么多年,竟然忘了‘军中不可一日无首’的道理。 他们凌家军虽然各个骁勇善战,也正因为如此而让皇上忌惮。现在的皇上虽然羽翼尚未丰满,却不是个可以轻视的主。 她和爹爹都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当皇上让她去和亲的时候,她纵然心中百般不愿,还是咬咬牙选择了服从。 她很清楚,如果让爹爹去做选择的话,只会白白给他增加负担,造成困扰。她不想做个不孝的女儿,更不希望皇上借着这个机会向她们凌家发难,只有牺牲小我,保全大我这一条路子可走。 “丫头,有什么话想要让我带给你爹的?你也知道他不善表达感情,所以这次我来的时候,他只是让我告诉你,在宫里不比在家,一切小心为妙,切莫强出头。” 听刀叔说话的语气,倒是像极了爹爹教训她时所说的话。看来,爹爹是算准了她不可能在遇到什么事情时都能置身事外,所以特意让刀叔来交代她,倒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 沉吟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告诉爹爹,女儿想他!让他自个儿多保重身体,至于酒,能少喝便少喝一些吧。” 她很清楚,作为一个边关将士的统帅,若说滴酒不沾那根本是不现实的,只是,她这么说,也自有她的原因。 从此,再没人会在他醉酒之后,第一时间为他端去解酒茶。 从此,再没人会在他醉酒之后,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唠叨了。 “哈哈,丫头啊,你这话可不止对将军说过一次了,他哪次听进去过?罢了罢了,换句别的吧!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太了解这父女俩的性子,明明关系那么好,却不知道为了酒的事情闹了多少回的别扭,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雨薇摇摇头,爹爹一切都很好,唯有这个酒如果不戒掉的话,怕是以后身体真会吃不消的。 “那好,既然没别的事情,那刀叔先行一步离开,你自己在这多加小心,假如再见到老疤,千万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他正要走,却被雨薇一把拉住,他诧异的回头看她:“怎么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好容易才来一次。” 刀四点头:“可不是吗?你也知道云、辰两国是个什么样的形势,虽说你和亲之后,两国一直相安无事,表面上甚至看起来友好许多,但我们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仗,早晚是要打的。” 雨薇沉默了,他的话是她早就料想到的结果。百姓是死是活,当权者很少会考虑这些,在他们看来,只要能保证政权的稳固,他们随时可以被当做一个可以丢弃的小卒子。 她深深的看了刀叔一眼,轻轻开口:“刀叔,一路小心,再见。” 刀四双手一抱拳:“丫头,后会有期!” 看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雨薇的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这一别,此生就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 万一他是骗她的,说不定下次见面时,彼此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她不可能再叫他刀叔,他亦不可能再叫她丫头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她缓步朝着拜月宫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想再去庄贤宫看看,想着兴许可以再发现什么线索。 再次来到邪魅男上次带她来过的窗下,刚想仔细瞧瞧里面的动静,就被一旁的树枝刮到了伤口,疼得她情不自禁的抽了一口冷气。 “谁在外面?来人,快去看看!” 雨薇只觉大脑一懵,正想着要往哪里逃走才好,就被一人忽然捂住嘴巴,那边纷乱的声音刚刚传出,她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人拉着手就跑。 ------------ 第七十三章 白玉为证 等到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雨薇这才发现,救她的人不是别人,竟是芳凌菲! 芳凌菲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确定没人追过来之后,这才长吁一口气,回头看向雨薇:“没事了,他们没有追上来。” 雨薇用疑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我是无意中从庄贤宫经过的,你呢?” 她问的太过直白,让芳凌菲不由得一怔,但只是一瞬的功夫,她的脸上再次带了笑意:“我与你不同,我是特意去看的。” 雨薇心里一惊,难不成,她也发现那个刘妃有问题了? 不待她问,芳凌菲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在刘妃刚刚昏迷之后,就有人陆续在宫中放出消息,说刘妃的一睡不醒和你有脱不了的关系。我本就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感兴趣,又听说牵扯到了你,更想一探究竟。这不,刚让我发现点苗头,你就来了。” 见雨薇脸上露出了悟的表情,她继续说:“下次你小心点,那个叫芝兰的丫鬟精明着呢!这次不小心打草惊蛇,不晓得她又会使出什么别的招数来。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实在不该这么冲动的。” 她的口中逸出淡淡的叹息,目光看向远方,眉宇中带着抹不去的愁绪。 这个样子的她,让雨薇的心中更是疑惑。她们两个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并没有熟到出了什么事情,对方一定要帮忙的地步。 何况她们名义上又是情敌,帮她,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相反,假如她被拉下马的话,她得宠的机会不是更大一些吗? 倒不是她心眼太多,把别人的好意当成驴肝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芳常在似乎太爱管闲事了点! 就像慕辰之前说她时一样,似乎她出现的地方,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出岔子。 至于眼前这位,则是哪里有问题就哪里有她,完全起到了‘危险指向标’的作用。 虽然话说这么说,今天若是没有她的帮助,说不定她真会被别人给抓住。如果被押到慕辰那里,恐怕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这次是我的疏漏,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对于帮过她的人,她一向不会吝啬于说个‘谢’字,就像对她所辜负的人,一样不会吝啬说‘对不起’一样。 芳凌菲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瞧你说的哪里话,太见外了不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的理所当然,雨薇却楞住了。 朋友。 她竟然帮她当做朋友! 在这之前,在乐乐死后,她已经认定自己在这后宫之中不会再有什么知心的朋友了,却不曾想,如今自己怀疑的人,却亲口告诉她,她把她当成朋友。 不得不承认,这个词汇对她的含义太重! 当一个人远离亲情,放弃爱情,独自在充满算计的后宫大海里浮沉时,一个朋友对她来说有怎样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更何况,是这么个可以和她并肩作战的朋友! “怎么?难不成,你不把我当朋友吗?”芳凌菲挑挑眉,戏谑一笑。 雨薇顿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哦?为何意外?”她觉得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之所以她们之间始终有距离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有太多的话没有摊开来说,她有种直觉,今日过后,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见雨薇沉默,她索性先开口打消她的顾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虽然咱们见的次数不多,但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性格,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个直性子之人。既然如此,今天你就把心中所有的疑惑都一并问出来,咱们也好坦然的做对朋友,如何?” 对方已经率先抛出了橄榄枝,且人家说的话句句在理,雨薇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点点头,也不与她客套:“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就认识我,或者说,知道我?”不知为何,每次见面,她都觉得眼前这人对她的一切好像都了如指掌一般,这种被看透的感觉,着实不是很好。 芳凌菲倒也没打算隐瞒,对她点点头:“确实如此,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不同于后宫的那些整天就知道邀宠献媚的女人,每天只目光短浅的把视线放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其实我特别希望自己是个男人,这样我也可以有机会上战场,英勇杀敌!” 她看向前方的眼神里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不过,那只是很短暂的功夫。很快,那抹光芒就随着她有些落寞的表情而一点点变淡:“可惜,女人终归是女人,若是说出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只能让男人笑话了去。直到,我听说了你,这才觉得终于找到了难得的知己。” “后来你和我一起共处于这辰国的后宫之中,我很庆幸老天能给我这么一个可以接近你的机会。兴许是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所以才会表现得有些过吧,让你见笑了。” 她的话让雨薇觉得自己之前对她所有的怀疑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一门心思的把你当成一个可以结交的知己,而她却始终以一个怀疑的心态去看待别人,又怎么可能会交到知心的朋友呢?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她现在的心就好像是台电脑,因曾经受过木马的攻击而安装了防火墙。如今,的确很有成效的杜绝了许多病毒的攻击,却连一些好的东西也一并阻拦在外了。 其实,她一直对芳凌菲充满了好奇,总觉得像她这么一个古代的女子,应该和大多数后宫中女子一样,整天一门心思的想着争宠才对,怎么可能会和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有着同样的爱好呢?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才让她一再的对她设置防线,如今开来,还真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她眸子亮亮的看向芳凌菲,很友好的向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以后多多关照。” 芳凌菲诧异的看着她伸来的手,不解的回握住。 她有些疑惑,云国何时有过这样的礼节,她怎么不知道? 两人又很随意的聊了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分别。 回去的时候,虽然心情大好的仰头看了眼天空,漆黑一片,无星淡月。 就是这样一个适合做坏事的天气里,她虽然没能如愿以偿的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却意外的收获到一份友情,还是觉得很值得的。 悄悄从敞开的窗户往寝房里四下看了看,在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翻回到自己的卧室,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重新躺好。 直到终于安然的平躺在床上,雨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好像揣了只兔子。 已经说不清有多久,再没这种心跳得如此快的感觉,这感觉仿佛是初恋时的悸动,让人久久难以平复心情。 到底是没做过这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看来以后还真得好好锻炼锻炼这方面的心理素质。 庄贤宫 芝兰站在大厅里负手而立,看着陆续查探回来的奴才们一批批的告诉她同一个答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微眯着眼睛,拳头一点点收紧,猛地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拍:“放肆,养你们这群家伙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万一真有刺客闯进来伤了刘妃娘娘,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赔得起?” 那盛气凌人的架势让众人本能的抖了下。谁人不知她是刘妃娘娘身边的红人,她的话就等同于刘妃娘娘的意思,虽然对她心里多有不服,却又着实不敢当面有什么怨言。 站在一旁的素月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冷冷一笑,走上前来劝慰道:“芝兰姐姐,您消消火气,现在还没弄清到底是不是刺客,万一只是个贪玩的野猫,那岂不是平白的让您心中添堵?况且他们一拨人没找到也就罢了,大家都没找到,绝对不会这么巧,想来是姐姐太担心娘娘的安危,这才如此紧张吧。” 芝兰有些不悦的挑眉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对她此时出来插嘴很不高兴,本想好好教训她一番,却碍于大家都是共侍一主的份上没好意思让她当面下不了台阶。 她勾唇一笑,使原本就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妩媚的色彩。她目光淡然的看向素月,淡淡地开了口:“妹妹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妹妹也别忘了,咱们娘娘现在还在昏睡不醒,害她的人现在还没有抓到,若是娘娘在此期间再出现个什么岔子,那岂是我们这群做奴才的可以承担得了的?” 素月心中冷笑,亏她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在娘娘昏睡的这几天里,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庄贤宫的主子!这些奴才们在私底下,哪个不是怨声载道的。 正在僵持之时,派出的最后一队人归来,为首的手中还捧着一块上好的白玉。 芝兰眼中一亮,自他手中拿过那玉,刻意的看了素月一眼,朗声问道:“这玉是从哪里发现的?我怎么看着眼生的很呢?” 一小公公从众人里站出,看了眼芝兰手中的玉:“回芝兰姑娘的话,是从后面小道的草丛里发现的,至于它的来头,奴才听说过,是云国贵族才能拥有的。” 他的说法让芝兰很是满意,她目光如炬的看着手中的白玉,冰凉的触感也压不住她心里激动的火热。 凌雨薇,这次,恐怕谁都帮不了你了! ------------ 第七十四章 夜不寐 辰国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政宣殿上,执事太监的声音高高响起,站在下面的群臣都低着头,默默不语。 萧煜祺冷眼环视了一下,只见其他大臣的脸上都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唯有站在第一排低着头的王崇文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 嘴角微翘,萧煜祺朗声道:“王爱卿是否有事启奏?但说无妨!” 当王崇文抬起头的片刻,那模样不光让萧煜祺吓一跳,就连执事的太监也惊恐的‘呀’了一声。 只见他原本就已经布满皱纹的老迈脸上,此刻更是添了几处青青紫紫的伤痕,最吓人的是,原本就已经下垂的眼袋,如今也多出了两个明显的黑眼圈,使他整张脸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众人见皇上和执事太监都如此吃惊的样子,都纷纷好奇的往王宰相所站的位置看去,这仔细一看,倒真不得了,弄得整个朝堂热闹的仿佛菜市场一般。 萧煜祺挑挑眉,虽然心里早已乐开花,面上却不表露出分毫。 “王爱卿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昨夜府中遭遇了什么刺客吧?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呢?”他盘算着可能是皇后派出去的刺客发挥了作用,只是,假如真有刺客的话,为什么他除了脸上有伤之外,老命一点都不像受到威胁的样子呢? 王崇文拱手恭敬的回道:“老臣谢皇上关心,并,并不曾有什么刺客,只是老臣,老臣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对,就是这样,呵呵……” 他笑得有些尴尬,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他的推托之辞,但即便如此,他不愿说,谁也不好开口问问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煜祺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王爱卿可是咱们云国的栋梁之才,这身体自然也马虎不得!小李子,待会下了早朝,去珍宝阁把那颗千年人参拿了送去宰相府,让宰相好好调理调理身子。” “老臣谢皇上体恤,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崇文的话音刚落,后面的臣子们也像商量好的一样,哗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煜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轻轻抬起手来,威严地回了句:“众爱卿平身。”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自然懂得即使心里再不喜欢,表面上也要装成很关心他的样子,决不能让旁人看出半分,以免落得个不体恤老臣的罪名。 下了早朝,萧煜祺只要一想到王崇文那张惨不忍睹的老脸,就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没走几步,就听到身边的小李子在一旁小声问道:“皇上,咱们待会子去哪儿?” 他瞥了一眼小李子,嘴角现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意:“摆驾皇后那。” 小李子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一般,开心的点了点头:“是。” 这皇后可不像那天整天只知道争宠的后妃们那样,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把你当成个神仙供着,不需要的时候,就连个畜生都看得比你强。 不管怎么说,皇后对他都一向很尊重,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出手也一向大方。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都乐意看到皇后得宠的原因。 你想啊,后宫那么多的女人,皇上去谁那里不是去?倒不如去个大家瞧着都喜欢的,自然是欢喜无限。 萧煜祺开始还对小李子这个表现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就没什么好多想的。皇后连他的心都能一点点俘获,更何况是那些小鱼小虾?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他见到乐菱的时候,身穿一身大红裙裳的乐菱正拿着剪刀修剪一盆有了黄叶的绿萝,远远望去,美艳极了! 当看到他朝自己走来,乐菱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笑盈盈的走向他。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不用处理政事吗?”在来之前,父皇就曾三番两次的教导她,即使再爱一个男人,也不可耽误他办了正事。须知她所爱的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身系一国安危兴衰的帝王。 要想凭着美貌让一个男人爱你,最多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就会腻烦。但假若你想让他永远都离不了你,那就必须好生做个贤内助,让他习惯身边有你。 她谨记父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即使心里再想见到他,也时不时的压制住心中的热络劲,让他多把心思放在政事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萧煜祺觉得自己娶到了一个宝贝。 别人都恨不得把皇上拴在身边,动不动为了一点小事情就争风吃醋,唯有她,会全身心的为他考虑,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思考。 渐渐的,她发现了他的改变。起码,看她时的眼神也变得有了真实感,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显得那么飘渺。 萧煜祺笑着揽住她的腰身,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政事自然是重要的,但在朕的心里,皇后也同样重要。” 他的话让乐菱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别向一边,两人的恩爱劲更是让一旁的宫婢太监们笑着捂了嘴。 为了能和乐菱更方便的讨论一下关于王崇文的事情,萧煜祺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通通下去。 虽然皇宫处处是他的地盘,但也难保会不会有王崇文或是别的大臣在里面安插的眼线,他不得不防。 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时,乐菱才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萧煜祺:“皇上是否在忌惮着什么?为何臣妾觉得您怪怪的呢?” 萧煜祺微微一笑,低头在乐菱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朕的皇后就是聪明,连这点都被你瞧出来了!看来,朕在你面前,是当真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了。” 乐菱神色一凛,连忙解释:“皇上误会了,臣妾并没有妄图揣测您的意思,只是出于关心罢了。” 自小长在深宫的她,自然明白后妃不得干政,更晓得如果一旦被皇上防范,她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样子,萧煜祺轻点了她小鼻尖一下,脸上的笑容不变:“瞧把你给吓的!朕有这么可怕吗?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再说了,咱们是结发夫妻,就算你能猜透朕的心,那又有什么不妥?正巧心心相印呢。” 没有一个女人不愿意听心爱之人对自己所说的情话,乐菱自然不会例外。在听到萧煜祺这么说时,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拉着萧煜祺的手,把他引至桌旁坐下,亲手为他斟满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中:“不知皇上是否发现王崇文最近有何反常现象?” 萧煜祺诧异的看了看她,这丫头,竟然能猜到他这次来的目的!倒的确是不简单。 他不动声色的点头,缓缓说道:“往日里,别看他已年过六旬,却总是神采飞扬,朝中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通通都要插上一脚。最近不晓得怎么了,不光脸上始终青紫不消,精神状况也似乎差了许多,就连朝中之事似乎都没心情继续管下去了。” “那就对了。”乐菱得意一笑:“看来‘夜不寐’已经起到效用了。” “夜不寐?那是什么东西?” 对上萧煜祺疑惑的眸子,乐菱不紧不慢的回答:“那是我们南祁皇室豢养的一种小虫,名字就叫‘夜不寐’。它通体透明,入水则融,如果被人喝入腹中,很快便会蠕动到人的大脑里,不痛不痒,却会在夜晚人入眠之后开始给人制造幻觉。” “通常中了‘夜不寐’之毒的人,会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每天产生不同程度的幻觉。他心底最怕的是什么,面前就会出现什么,日复一日的折磨他,直到第七日……”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萧煜祺感到有些稀奇:“那七日过后呢,中毒者又会怎样?” “七日之后,夜不寐会从人的身体里排泄而出,从此不会再产生幻觉。但通常情况下,正常人根本熬不过七晚连续的煎熬,就会自己被自己给折磨死。但不排除也有例外,但那例外的人,也只有一个下场等着他。” “什么下场?”现在王崇文的存亡兴衰都与他息息相关,他自然不会允许他再继续这样左右自己的人生。 “疯癫。非死即疯,只有这两个下场。”乐菱说完便看着萧煜祺的表情,不知道他对自己此举是否会感到满意,在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她稍稍显得有些着急,怕他会怪自己,连忙解释:“臣妾怕直接派杀手杀了他,会引起朝中一些大臣的猜测和非议,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还望皇上莫要怪臣妾自作主张!” 她诚惶诚恐的低头跪在地上,等待他的发落。纵然她曾经是个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刁蛮公主,但为了心爱的人,她宁愿隐去自己所有的骄傲,为爱,让自己变得异常的卑微,只求能长久的守护在他身边。 “你做的很好!皇后,你处处为朕着想,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才好。以后,你我夫妻,再别说这么生分的话了。” 萧煜祺把他自地上搀起,四目相对,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 第七十五章 解围 当慕辰手中拿着那块由芝兰送呈过来的白玉时,他沉默了。 不用芝兰多说什么,只一眼,他就看出这是雨薇从不离身的东西! 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高高在上的坐在正位,而他和一众俘虏被捆绑着带去由她发落,当时她曾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那腰间晃动着的白玉佩,就正是这一个! 根据芝兰所言,这白玉佩是在庄贤宫附近的草丛里找到的,也就是说,当晚,雨薇一定去过那里,不然,这东西也不会遗落在那里。 但也不排除有另外一种可能:有人趁着雨薇受伤拿走了她的玉佩,并故意放在庄贤宫附近,就是为了嫁祸于她! 这种可能性,大吗?他真的不知道。 如今她还身受箭伤躺在床上,又怎么有机会跑去刘妃那里呢?是为了破案,还是另有隐情? 一连串的疑问袭上心头,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好。 似是看出了他的迟疑,芝兰决定先发制人:“皇上,奴婢知道你不舍得凌妃娘娘,但您也不能厚此薄彼啊!刘妃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如果您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怎能对得起她?”提起自己的主子,芝兰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也因为她有些激动的情绪,让慕辰变得有些为难。 认识芝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自然知道她在刘妃和刘尚书家人心中早已不止是个丫鬟那么简单,若是自己不妥善处理这件事的话,刘尚书很可能会对他抱有极大的不满,而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不能再出现任何岔子了。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芝兰,语重心长地说:“芝兰啊,朕平时待你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别无选择,唯有和这个丫鬟先谈谈人情这一点,若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丫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假如她背着他做些什么小动作的话,也就不能怪他太心狠手辣了。 芝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斟酌着一字一句:“皇上待奴婢极好,没有半分架子。” 都说伴君如伴虎,若是在皇上这边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慕辰淡漠一笑,好聪明的丫头!知道避重就轻,看起来倒不像是个不懂分寸之人。 他走至桌边,随意的拿起桌上的毛笔在手中把玩:“即是如此,那该知道这件事接下来如何做了吧。” 她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息事宁人,放了凌妃一马!这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能甘心就此罢手?她咬咬牙,直视慕辰的目光:“奴婢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她很清楚慕辰想玩的把戏。既不想让人说他偏袒凌妃,又不想把这事传到刘尚书的耳朵里,所以索性在她这个宫婢身上下功夫。 他越是如此,她就越要装傻下去,倒要看看他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慕辰没料到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公然跟自己叫起板来,他眼睛微微眯着,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状。若不是怕现在杀了她会给人留下话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如今这里就你和朕两人,给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害刘妃的是凌妃?”都说明人不说暗话,为了帮雨薇所争取,他也顾不得其他。 芝兰冷冷一笑:“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容不得奴婢不信。”碍于自己的身份,她不便直接说他太过偏袒,只好尽量说些于她们有利的话。 慕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显得有些古怪:“朕明白了,不管怎样,你都已经认定凌妃是个坏人了,是吗?” “奴婢只信证据。”这便是她聪明的一点,如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即使她不多说什么,慕辰也完全可以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要证据是吗?”慕辰挑挑眉:“好,那朕就带你去瞧证据!” 没等芝兰多问,他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摆驾拜月宫!” 这下芝兰终于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凌雨薇刚中箭伤,现在一定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假如他们现在赶去的话,她如果仍旧卧病在床,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这样一来,就算是尚书来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紧抿着唇,眼神变得有些冷峻。即使只有一丁点的机会,她都决不允许那女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逃过这一劫! 当慕辰和芝兰到达拜月宫的时候,偏巧芳凌菲正坐在床边陪着坐在那里的雨薇说话,见慕辰来了,芳凌菲连忙起身行礼。 在外人面前,雨薇也觉得应该多给他这个皇上一点面子,于是也咬着牙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慕辰抢先一步制止:“爱妃你身子多又不便,那虚礼就免了吧!” 听他这么说,雨薇自然乐得不用行礼,点了点头,说了声‘谢皇上’。 “身子好些了没?伤口还痛不痛?”他坐在她的身边,眼眸显得异常的温柔,仿佛此刻的他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而只是她的夫君。 被这么温柔的眼眸看着,雨薇的心有微微的颤动。这样温柔的他,确实有种让人情不自禁就沉溺其中的感觉。 她轻轻摇摇头,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好多了,有姐姐陪我聊天,感觉好多了。” 闻言,慕辰把头转向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的芳凌菲,随口问了句:“芳常在也在啊?听说最近你和凌妃走得挺近。” 他的眼中带着有些戏谑的笑意,好像自打雨薇晋升为凌妃之后,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几个过来巴结奉承的,想来,她也是其中之一吧。对于这样的女子,他向来是没有多少好感的。 芳凌菲笑着称‘是’,又看了眼仍旧坐在床上的雨薇:“凌妃不光人长得美,胆识和智谋也是一等一的好,和她在一起聊天,臣妾受益匪浅呢!” 被她这么一夸,雨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辩解:“哪有的事!倒是我和姐姐在一起学到了不少东西呢。坦白说,我们聊得很投机,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虽然人家只是个后宫的女眷的,但查起案来却一点都不输给慕辰这个大男人!最起码人家不会临阵脱逃,把她一人丢在那里。 收到来自雨薇的白眼后,慕辰觉得有些冤枉,他在那尽心尽力的帮她洗脱罪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还在那给他脸色看。 哎,真是好心都被人拿去当驴肝肺啊! 毕竟现在不止有他们两人在场,因而慕辰也不好和她多说那些打趣的话。看了眼站在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芝兰,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块白玉佩。 “这个,是爱妃的东西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也跳得很快。明知这个东西是雨薇所有,却要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是生怕芝兰会以此作为他偏袒雨薇的借口,到时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在看清那块白玉佩后,雨薇顿时愣住了。 昨晚睡一觉醒来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遗落到哪儿了。秉着越急着找的东西越不一定能找到的原则,她决定不去管它,说不定等哪天她不注意的时候,玉佩自己就蹦出来了。 谁曾想,它现在却出现在慕辰的手中! 再瞧瞧站在一旁密切观察着自己神色的芝兰,雨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这趟并不是来看伤的,而是来对质的! 她无法对着所有人说谎,说这块玉佩不是她的。因为在父亲送给她的时候,特意告诉过她,要她把这个玉佩保存好,这是只有云国的贵族才能佩戴的物件,是身份的象征。 而且,既然他们能拿着玉佩来这里询问她,说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就等着她的‘口供’呢,假如她说谎,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圈套等着她去钻。 正考虑该编个什么谎言才能圆满的骗过大家,芳凌菲却盈盈的走上前去,看着慕辰手中的那块白玉佩,发出一声赞叹:“好美的玉佩!倒是和凌妃送我的那块几乎一样……呀!我的玉佩怎么没了?” 她的眼中现出一抹惊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都觉得有些意外。雨薇更是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曾送过她玉佩? “皇上,这玉佩是从哪里捡到的?怕不是臣妾昨晚出去散步时一不小心遗落的吧。”她的表情那么认真,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便转头看向雨薇:“妹妹,东西你送我的,你自然比我更了解,不如我拿来给你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你送我的那一块。” 事情走到这一步,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这个芳常在是有心要帮凌妃。 慕辰不动声色的看了芝兰一眼,发现她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显然对事情会有这样的进展感到很不满,却又奈何不得。 雨薇自芳凌菲手中接过玉佩之后,好生端详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放回她的手中:“没错,是我给你的那块。”她冲她感激的笑笑,若非是她机灵的出来解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皇上,谢谢您帮我找了回来,若是真弄丢了,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交代了呢!”转向雨薇时,脸上却登时带了歉意:“妹妹,这玉佩姐姐不要了,还是你自己好生保管着吧!我太过马虎,可不敢再继续带这么稀罕的物件了。” 雨薇也不推辞,浅笑着接了过来。 有了芳常在的参与,总算和雨薇没什么直接牵连,慕辰也就放下心来。 ------------ 第七十六章 做我王妃 不希望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这么生生放掉,芝兰再也不能继续保持沉默。 她上前一步走到慕辰身边,脸上不带任何笑意:“皇上,奴婢认为这事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比如这么珍贵的玉佩凌妃为什么会轻易的送给和她交情平平的芳常在?还有,既然已经送给了芳常在,那又为何会遗失在庄贤宫附近?光说是散步丢的,这怕是很难服众吧。” 她忽然站出来插了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三人都颇感意外。特别是慕辰,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刘妃这是怎么搞得!怎么竟调教出这么一个不知进退的丫鬟来,生生让雨薇觉得他们辰国的下人都是没规矩的。 他黑着一张脸看着芝兰,沉声道:“芝兰,不得放肆!” 再任由她多说下去,不晓得会闹出什么样的乱子出来,到时莫说雨薇会被牵扯其中,就连他这个做皇上的也一样下不了台。 难得看到他发如此大的火,在场的人都禁不住一愣。芝兰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以无畏的眼神看向慕辰:“皇上,芝兰此番的确是僭越了,但刘妃现在生命危在旦夕,您让我怎能冷静的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呢?”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已带着哭腔,泪眼汪汪的看着慕辰,弄得他不胜其扰。 看出慕辰因维护自己而陷入有些两难的境地,雨薇拧着眉,微垂了下眼睑,再抬起头时,已显得胸有成竹。 她先是看了眼站在一旁一直不再插话,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芳常在一眼。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芳常在朝着她的方向疑惑的看了看,雨薇微笑着对她轻轻点了下头,再次把视线放回到慕辰身上:“皇上,莫要动怒,您就体谅一下芝兰的心情,也该为刘妃姐姐身边有这么好的人体己人感到高兴才是。” 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慕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睛一直不曾从她身上离开,仿佛在问她究竟想干嘛一般。 “芝兰姑娘,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现在就咱们几个,为了查明真相让刘妃早日醒过来,希望各位都暂且放下自己原本的身份架子,好吗?”直到看到慕辰和芳凌菲都点了头,她才转向芝兰:“可以开始了。” 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芝兰也不打算和她客气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说你把这白玉佩送给了芳常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 芝兰上前一步,眼微微眯起:“前日?这玉佩是我们昨日抓刺客时找到的,会不会时间上太凑巧了些?” 雨薇不急不忙的微笑应答:“无巧不成书。” 芝兰见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转战到芳凌菲那边:“你昨晚都去过哪些地方?” 芳凌菲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御花园,荷花池,也从庄贤宫经过。” “大晚上的,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前往吧?有人作证吗?”她步步紧逼,弄得芳凌菲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挑挑眉:“怎么?我好歹也是个常在,难道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也不可以吗?”她很清楚,不论如何都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这个小丫头,不然她一定会穷追不舍。 果然,芝兰的面上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讪讪的回了句:“可以。”即使她再有能耐,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下人,要想和这些做主子的理论个高低出来,那显然是个不切实际的事情。 沉吟片刻,她决定不再恋战:“皇上,刘妃还需要奴婢照顾,奴婢先行一步了。” 慕辰淡淡的‘恩’了一声,眼看着她走了出去,这才觉得心总算落了地。 当只有他们三人在的时候,芳凌菲看了看雨薇又看了看慕辰,忽然捂嘴一笑,没等他们询问,就先一步开口:“皇上,臣妾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歇。您呢,就在这儿陪妹妹说说话,可好?” 慕辰会意的点点头,直到芳凌菲走后,他才把头转向已经准备睡觉的雨薇,原本的笑意也僵在脸上:“都已经睡了这么久,还要睡吗?” 雨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还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呢,为什么还要吃?” 一句话把慕辰给噎个半死,最可气的是,他还生不起她的气来! 为了不让她用睡觉这招来赶自己走,慕辰话题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那白玉佩你压根没送过芳常在吧。” 雨薇心下一惊,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连她都觉得芳常在演戏的功夫很到位,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看出来了,真是十足的老奸巨猾! 考虑到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再去圆这个谎,与其让自己那么累,倒不如直接把他也给拉下水。反正傍着大树好乘凉,在这处处可能埋藏危机的皇宫中,还是和皇上合作实惠要多些。 “是。”有时候,坦白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反倒是在一个帝王面前说谎,更是件无比冒险的事情。 “那这么说,昨晚你确实去了庄贤宫?”慕辰顿了一下,接着说:“所谓何事,刘妃会昏迷,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潜意识里,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凌雨薇的行事,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猜想的透彻的。 这个问题让雨薇颇感意外,她以为他是不会怀疑到自己的,没想到,这样的话竟真从他口中问出!着实让她有些失望。 她弯唇一笑,笑得有些妩媚:“你以为呢?你是皇上,你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就是为了惩罚他不相信自己这一点。 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加,她越来越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虽然相处时日还不算多,但他这样的怀疑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出她是在和自己赌气,慕辰笑笑,眼睛不曾有一刻从她身上移开:“朕要听你的回答,只要你说没有,朕就信。” 本想故意承认气气他的,但转念一想,他不过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何必和他做这些只有小情侣才会做的赌气事情? 略略垂下头,她低声说了句:“不是我。” 慕辰笑着点点头:“朕晓得不是你做,只是想问清心里更有底气罢了。”说完便迈起步子朝雨薇所在的床走去,弄得她的心跳得乱了节奏,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及至走近,他俯下身子,一点点的靠近她,就在快要碰到唇的时候,他使坏的故意避开,把嘴凑到雨薇的耳朵处,声音暧昧而清晰:“爱妃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时候,真美。” 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耳朵里,弄得耳朵痒痒的,雨薇刚想对他说‘别闹’,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不太友好的声音:“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卿卿我我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听出声音的主人是朗月,慕辰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他眼中隐隐带着不悦:“何事惹得朗月公主如此惊慌?” 雨薇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对兄妹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当哥哥的不管自己的妹妹叫皇妹,而是叫朗月公主,而当妹妹的,更是没大没小的,瞧她看自己那眼神,哪里是小姑子看嫂子,分明是看情敌的眼神嘛。 看向离得如此之近的两个人,朗月的心头冒出无名的火气:“慕星晕过去了。”话音刚落,她就一甩手离开了拜月宫,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慕辰和雨薇都觉得太突然了。停顿片刻,慕辰看了雨薇一眼,声音中带着些焦虑:“你好生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怎么了。” 上一次此刻没有行刺成功,这一次又晕了过去,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在这里自己瞎猜终归不是个办法,他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兴许能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正在他要离开之际,雨薇却叫住了他:“我同你一起去。” 慕辰点头,两人一路无言,只想着快点赶过去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两人赶到慕星所住的昭阳宫时,太医正在给慕星诊断。看到两人并肩走了进来,朗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碍于众人都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待御医查好之后,慕辰连忙上前问情况如何,得到的结果却是因摔到了腿而疼晕了过去。 慕辰和雨薇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的发出会心的笑意。幸好幸好,一个刘妃出现这种情况就已经够让他们头大的了,假如这小子再出同样的意外,那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御医又给侍候的宫婢交代一番后,匆匆辞别去煎药。 慕辰走到慕星的床边,想看看他的伤情到底如何,他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来,小声叫了句‘皇兄’。 “臭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雨薇从背后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这么凶,人家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好歹别吓着人家。 慕星扁扁嘴,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怯怯地回了句:“爬树摔的。皇兄,好痛,你就不要再骂小星星了,好不好?” 他的回答让慕辰更是火大:“你自己说说看,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要皇兄怎么做,你才能以后不这么淘气,恩?” 慕星的眼睛闪了闪,侧头看向站在慕辰身侧的雨薇,肥嘟嘟的手指向她:“我要她做我的王妃,以后小星星保证会乖乖的,再不惹出乱子来。” ------------ 第七十七章 帮我生个孩子吧 此话一出,莫说雨薇,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知道,现在的雨薇,可不单单只有‘云国的昌平公主’这一个头衔,如今她在名义上已是辰国的凌妃,更是慕星的嫂嫂,他所提出的这个要求,莫说是在这规矩众多的皇宫之中,就是换成寻常百姓,也会觉得是件有违常理之事。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朗月。 只见她不屑的看了看雨薇,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大家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狐媚子。” 她的话让众人都不由得一愣,没听说过朗月公主之前和凌妃有过什么过节呀,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没等慕辰和雨薇有任何回应,慕星率先不乐意了:“朗月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若不是有她,小星星说不定连命都要丢掉了,要是你再这么说她,以后我再都不要理你了。”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一般,还特意把头转向一边。 慕辰在听到慕星的话后,看向朗月的眼神中也明显带有不悦,这丫头,这次的确有点过分了! 身为一国之君,如果自己的妃子被人这么侮辱了却站在一边什么话都不说,岂不是连个几岁的孩童都不如吗? 他看了眼面带挑衅之色的朗月,沉声道:“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朗月不敢相信他这是再对自己说话,贝齿紧咬着红唇,粉拳握得紧紧的,在深深看了慕辰一会儿后,恨恨的甩袖离开。 雨薇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依旧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见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慕辰轻咳了一声,抬手轻轻拍了下雨薇的肩膀:“朗月说话向来不好听,爱妃切莫放在心上。” “就是就是,朗月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千万别生气哦!”慕星也连忙加入了劝诫的队伍之中。 雨薇勉强一笑:“没的事,我只在乎在乎我的和我在乎的人,其他的人,呵呵,从不在意。”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看开了尘世间的一切倒让慕辰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慕星听她这么一说,一脸紧张的看向她:“那我呢那我呢?你在乎我吗?”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引起别人的重视,特别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慕星更是不想让她把自己当成空气。 雨薇走到他面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呢,只喜欢乖乖的孩子,要是小星星乖乖的话,姐姐就在乎你,要是不乖,就再都不理你了。” 对付小孩其实很容易,既要投其所好,又要时不时的用他所怕的东西来吓吓他,这样一来,不怕他不乖乖听你的话。 虽然不喜欢领小孩,但接触小孩还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自然要有相应的应对措施,以备不时之需。 慕星一把抓住雨薇摸他头的手,紧紧握着掌心,眼睛痴痴的盯着雨薇的眸子:“不要不理小星星,小星星乖乖的就是!”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雨薇看着心头一软,抬手在他手上轻轻一拍:“好好好,理你。你呢,现在就好好休息,尽快让自己的腿好起来,以后不可以这么皮了,知道吗?”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在教育孩子要听话的妈妈,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看着他乖乖点点头,雨薇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缓缓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转头看向慕辰:“他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伤口还没有完全复原,多站一会儿都会觉得痛。” 她故意皱着眉头,手也不自觉的想往伤口的位置抹去,却被慕辰眼疾手快的上前制止:“太医说了,夏天伤口好的慢,伤口不能乱碰。”他满脸关切的看着她:“现在还痛不痛?要不要召太医过来再帮你瞧瞧?” 雨薇摇摇头,她一向不是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人,多年的军旅生活让她早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良好品性,这点伤在她眼中本就不算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回去休息休息便好。” “这样啊。”慕辰忘了眼依旧靠在床上,巴巴的望着他们的慕星:“这里有的是人照顾他,朕送你回去。” 皇上主动请缨,又有那么多奴才在一旁看着,她若是推辞,等于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走,慕星就在他们背后大嚷大叫起来:“不行不行,皇兄你不可以同她一起走!你们在一起就会有小宝宝,她将来是要做我的王妃的,怎么可以题皇兄生小宝宝!” 他的话惹得满室的宫婢太监们各个捂嘴偷笑,而两个当事人则是红着脸,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终还是慕辰激灵,头略略靠近雨薇,压低声音道:“别管他,他可是宫里出了名的难缠鬼!咱们只管走咱们的,他要闹就随他去!”说完,拉着雨薇的胳膊径直往外门外走去,果不其然的听到慕星在后面闹得好像哪吒脑海一般。 慕辰让雨薇只管走不要回头,直到远离了慕星的寝宫,再也听不到他的哭闹声后,这才把拉着雨薇胳膊的手放开。 见他长吁一口气的样子,雨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瞧你狠心的,亲弟弟都哭成那样了,竟然还一点都无动于衷。是不是帝王都像你这般无情?” 对上她探究的眸子,慕辰只沉默片刻就重重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负手而立:“没有人天生就是冷血无情的,生在宫里的孩子,更应该趁早明白人情的冷暖,即使是亲兄弟,有时也免不了要兵戎相见,这就是宿命!” 雨薇沉默了,听他这么一说,她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了。古代历史上不就有太多的例子可以印证他的说法吗?不然,也不会有当年的‘玄武门事变’。 那一路,他们都异常的沉默,直到快要走到拜月宫时,慕辰才突然提议让她陪着走走。 在床上已经躺得浑身快要散架子的雨薇,早就想走走了,如今有人主动邀约,况且这个人她并不会觉得讨厌,自然欣然应允。 路上,他们边散步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闲聊中,她了解了许多以前所不知道的辰国趣事,也从慕辰的言谈举止中越发的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若不是先遇到的那个是喜堂,她说不定真会对他动心吧?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照得他的脸显得分外英朗。她偏过头去看他,眼神中有微微的迷醉。 感受到有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脸上,慕辰一转头就对上了雨薇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读出她眼中的迷醉,他弯唇一笑:“怎么?爱妃是不是觉得朕其实长得也蛮好看的?” 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同雨薇开玩笑,看到她被自己说得脸红的样子,他的心里就会感到很得意。起码,她的脸红是为了自己。 “少臭美了!”雨薇白了他一眼,转头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手臂猛一加力,整个身体就被他带入怀中。 刚想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 慕辰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轻语:“薇儿,答应我,忘了他,接受我,好吗?” 他的话让雨薇的身子一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 她心里自然清楚他话中的那个‘他’究竟指的是谁,但感情的事情,哪能是她说能忘就能忘得了呢?即使她已经很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学着忘记,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时,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的迟疑让慕辰的心蓦地一沉,他轻轻的放开禁锢她的手,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若是实在忘不掉就罢了,我知道,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得的。” 还是第一次,他没有说‘朕’,而是说的‘我’。其实,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也会因为比不过情敌而有浓重的失落感。 这样落寞的他,雨薇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有种异样的情绪悄然升起。她看着他,轻轻闭上眼睛,等睁开眼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郑重承诺道:“放心,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彻底忘掉,但为了你,我一定会尽力的。”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忽然对他作出这样的承诺,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她看到慕辰因听到她的承诺而露出的喜悦表情时,她的心里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开心。 就在她看着慕辰轻轻微笑时,慕辰却忽然用一本正经的眼神看着她:“薇儿,帮我生个孩子吧,将来,我希望把皇位传给他。” 孩,孩子…… 雨薇差点没被这句话吓得下巴脱臼,这对她来说太遥远了! 在现代的时候,是忙着工作没空想这个,到了古代后,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这种事情不急,时候到了自然一切该有的都会有。 就算以前和喜堂在一起时,她也从没想过孩子这么遥远的事情,现在突然从慕辰口中听到,才惊觉这一天其实早晚都要来临,这是作为和亲公主的使命! 只有尽快生下皇子,才能巩固自己在后宫的位子,进而有效促进两国关系的正常化。一如昭君,一如,文成公主。 可是,她一向觉得孩子是两人爱情的结晶,在她还没有爱上他之前,就帮他生个孩子的话,是不是显得对孩子太不负责任了点? “容我,再考虑考虑。” ------------ 第七十八章 下马威 云国 已经年事不小的王崇文在接连七日的幻觉折磨中终于撒手人寰。这对萧煜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但在表面上却仍旧装作一副扼腕痛惜的样子,甚至亲自出面为他过问后事。一时间,举朝上下无不称赞皇上是个体恤老臣的好皇帝。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萧煜祺自然也不例外。当解决完王崇文的事情回头后宫时,他又从太医那里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皇后怀孕了! 皇后怀孕本就是件大事,更何况,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更是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急匆匆的往乐菱说住的寝宫走去。 一个如此处处为他着想的老婆,他如果再不知道疼惜的话,那就真该受人唾骂了。 就像这次,若不是她出手帮忙,不晓得那王崇文还要骑在他头上多久呢! 萧煜祺在心中暗暗起誓,以后,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尽量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见到乐菱的时候,她正在房中安静的看书,看到他来了,连忙笑着站起身来迎接:“皇上,今儿不忙吗?” 萧煜祺微微一笑,这就是她最好的地方,明明心里很想他,但每次都会先关心一下政事,像是生怕自己会耽误到他一样,这样识大体的女人怎么能不让人怜惜呢? 他走过去轻轻执起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就算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看看朕的皇后啊,更何况,现在你的肚子里又有了咱们的小皇子,更是咱们云国的大功臣呢。” 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仿佛只是这样就可以感受到那个小小的生命一般。 乐菱低头看了下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用有些讶然的目光看向他:“皇上怎么知道这么快?这些嘴快的奴才!还特意交代过他们不要这么快告诉您,想过阵子给您个惊喜呢。”这下好了,别说惊喜了,什么神秘感都没了。 “皇后啊,你也别怪他们!这后宫里有些风吹草动的,朕这个做皇上的自然是知道最快的那个,再说,现在朕已经感到很惊喜了呀!哈哈,好久没感到那么开心了!” 看着他大笑的样子,乐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这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时光,终于被她等到了!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觉得他的笑是自然的发自内心的,而不是需要压抑需要用来伪装自己的。 这样的他,更让人无法自拔的沉溺在其中。 次日,皇后怀孕的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引来很多人纷纷到她的寝宫道贺。 后宫的妃嫔本就多如牛毛,再加上那些达官贵人家中的诰命夫人之类的是不是的也来凑凑热闹,着实把乐菱累得不轻。 天色已接近傍晚,正当她打算休息一下吃饭时,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盈盈而入,人还未走近,高亢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哟,皇后妹妹好福气啊!入住中宫不过月余,就为皇上怀上了龙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见来者是个红衣女子和一个鹅黄衣裙的宫婢,乐菱心中已有了数,想来这又是哪个前来道贺的妃嫔。 但她也听得出,来人虽然表面是来道贺的,但语气却并不友好,尤其挑人少的时候过来,更有想故意找茬的嫌疑。 她挑挑眉,面上并没变现出丝毫的不悦,而是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这是打哪来的贵人,嘴巴这么会说话?” 她很清楚一点,不管对方什么态度,不过对她心存嫉妒罢了。过去,她是堂堂的公主,现在,她又是受万人敬仰的皇后!不管从哪种角度来看,都只有别人自惭形秽的份,她又何必因为一个压根不值得的人而生气呢? 那红衣女子的脸色微愠,上下打量了一下同样身着一身红裙的乐菱一般,嘴里‘啧啧’出声:“不知怎的,这同样是红色,穿在皇后妹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更显眼些。” 乐菱淡淡一笑:“姐姐这话倒是说笑了,这颜色并没有任何区别,区别的只是人的心境罢了。”眼瞟了一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喜儿和乐儿,朗声道:“上茶!” 当视线重新放到红衣女子身上时,脸上重新挂了端庄的笑意:“贵人请坐。” 这句‘贵人’让那红衣女子弄得面上一僵,却又不好发怒,只好讪讪一笑,解释道:“皇后妹妹,我是丽妃。” 她的意思不过是想间接提醒她一下,自己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只是个品级低下的‘贵人’,而是堂堂的‘皇妃’! 初次见面,光在气势上都决不能输给对方! “哦……”乐菱作出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的笑意更甚:“原来是丽妃!果然容貌艳丽。” 平素在后宫见惯了父皇纳来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那时谁不要忌惮她三分?她想不理谁便不理谁,哪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就算是父皇亲自驾临,也会变着法的哄她开心,不为别的,只因她是南祁国的宝贝,父皇的掌上明珠! 但在这里,她是一国之后,是萧煜祺的妻子,她有着她的责任和义务,自然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即使迫不得已要说些违心的话,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她都可以忍让。 不一会儿功夫,乐儿便端了一个茶盏过来,及至快要端到丽妃跟前时,忽见丽妃身旁跟着的丫鬟一伸脚,整杯水就尽数洒了出去,还有为数不少的落在了丽妃的衣裙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奴婢给你擦!”乐儿眼见闯了大祸,一脸惊慌的抬起袖子给丽妃擦拭身上,却被她狠狠一脚踹坐在地上。 “好个不长眼的丫头!不晓得我这身衣服有多名贵吗?这可是皇上钦赐给本宫的八宝红裙,这世上可就仅此一件!弄坏了,你赔得起吗?”丽妃神情倨傲的看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歉的乐儿,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向乐菱,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望娘娘见谅,娘娘饶命……”在主子尚未开口帮她求情之前,作为奴才,她能做的只有这样,虽然明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而是丽妃身边的丫鬟搞的鬼,但这样的事情又没有证据,若是贸然说出来的话,很有可能被反咬一口,甚至可能被掌嘴,所以,她宁愿暗自吃了这个哑巴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饶命?毁了皇上送给本宫的东西,就是要了你这条贱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你竟敢还叫饶命?”丽妃仿佛不解气般想再次抬脚踹她一脚,这时的乐菱感到自己心中的怒火仿佛随时都可能把自己给燃烧殆尽。 “住手!”她大喝一声,然后沉着脸走到丽妃面前:“姐姐,方才你已经教训过她了,乐儿也已经知错了,难道就不能看到我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次吗?”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丽妃如今这么做,已经等于当众给她一记耳光了,如今还要一再的在太岁头上动土,分明是想给她点厉害瞧瞧。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若非给萧煜祺几分薄面,早就动手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了。如今强压着心头那股恶气,就是不想让她背后说什么闲话,只希望她能见好就收,也算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我说皇后妹妹啊,看来你是误会姐姐了!我可不是单纯的只想为自己出气,实在是为了妹妹的将来好啊!” 见乐菱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有接她的话,丽妃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继续道:“你想想看,她今日能把我的裙子弄脏,改天不晓得还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到时候,岂不是给妹妹你添麻烦吗?这外人知道倒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也是个办事没有分寸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本宫倒是没看出来姐姐的深意。”明白她玩的是指桑骂槐的把戏,乐菱也懒得同她多废话什么,径直走到乐儿面前,矮下身子,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然后转身看向丽妃:“姐姐,本宫的丫鬟本宫自然会教训好,今日姐姐提醒的对,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我已经替姐姐出了这口气,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这冒失的丫鬟吧。” 事已至此,她已经给足了丽妃面子,倘若她还是穷追不舍,她自然不会由着她在自己的地盘上胡作非为,甚至已经做好了和她较量的充分准备,和她好好对抗一番。 “既然皇后妹妹都这么说了,那姐姐怎好不给你面子呢?呵呵,这喜呢,姐姐也算道了,想必妹妹今日也该被那些道喜的人累坏了吧,姐姐先告辞了,妹妹你也早点歇着吧,这要是累着了龙子,那可就不好了!”她边说边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她依旧平平的肚子,恨不得刚才踹乐儿的那一脚,是踹在她的肚子上。 “妹妹身子多有不便,恕不远送!” 待丽妃走远,乐菱给喜儿使了个眼色,她连忙扶起仍旧跪在地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乐儿。 乐菱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她被打肿的半边脸,心中也极为不忍:“快起来吧,还痛不痛?喜儿,弄个鸡蛋帮她覆上,消消肿。” 见喜儿离开,她再次叹了口气:“其实本宫也不想这么对你,但情势所迫,不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又会怎么对你……” 乐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痴痴的看着满脸歉意的乐菱:“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奴婢知道,您都是为了奴婢好!是奴婢的错,让您受委屈了。” “委屈?呵呵。”乐菱冷笑一声,望向丽妃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自信:“一点都不委屈,她加诸在我身上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 第七十九章 出差错 自上次慕辰说过要让她帮他生个孩子之后,雨薇每次见到他都会觉得异常尴尬。 那种感觉就好像玩了很久的哥们忽然向你告白,而你却对他没多少这方面的意思,又怕以后做不了朋友,这种心情自然要纠结许多。 不过,身为皇妃,见到皇上扭头就走的情况可一不可再,就算慕辰再宠她,这皇宫可不止他们两人,由不得她这么任性。 再碰到慕辰时,她非但没有躲,而是很主动的迎了上去。 没等他开口,她便笑得好像春花一般灿烂:“皇上,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辰蓦地一愣,不晓得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昨日见了他,招呼都不打一个,扭头就走,害得他这个一国之君把笑容僵在脸上,现在倒好,又来主动招惹他,女人还真是善变!但不管她出于何种原因,只要她提出了,他都希望能尽量满足。 他点点头,略一摆手,身旁的小太监就很知趣的退了下去。 临走时,小太监还特意多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如今谁人不知,皇上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但凌妃实际上已经等同于这后宫的女主人。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自然看得出皇上对待凌妃娘娘很是不同。 如今玉贵人仙去,刘妃昏迷,凌妃又最得皇上的恩宠,这入主中宫,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听说很多公公宫婢都私底下与在凌妃宫中伺候的人交好,就是为了以后能帮忙说上几句话。以往他还觉得没什么必要的,现在看到皇上对她百依百顺的样子,恩,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 眼看着小公公走远,慕辰挑了挑眉,看向有些神秘兮兮的雨薇:“爱妃,有什么想对朕说的?现在可就咱们两个了,但说无妨。” 在确定周围确实没有别的闲杂人等之后,雨薇这才凑得近一些,在他耳边轻语:“刘妃的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再找机会过去看看。而且那个芝兰肯定有问题,如果你能想办法把她给支开的话,说不定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 慕辰稍稍侧过身子看了她一眼,神情中有些讶然:“你也怀疑她?” 雨薇微微皱眉,他口中这个‘也’字,分明说明他和她怀疑的是同一个人!这样的默契让她忽然对慕辰就多了几分欣赏。平日里看他不怎么管这些事的样子,没想到对这事情还挺上心的嘛。不错,有进步! 两人交换了下眼色,心中顿时一片澄明。 当初那小丫头敢公开和他们那么说话时,他们就有些怀疑她了。做奴才的,哪有敢这么和主子放肆的?她一定还隐藏着别的身份。 经过一番商量,由慕辰出面把芝兰召走,她则负责去庄贤宫近距离的查看一下。为了避免芝兰在中间在玩什么花样,她还特意和慕辰约定好,一把她召走就尽快软禁起来,省得她有同伙在附近,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两人分头行动效率自然不一般,当庄贤宫的太监和宫婢看到皇妃和皇上先后降临,都顿时傻了眼。刚刚皇上身边的小公公不是还专程前来把芝兰给传召走吗?怎么这会儿没见她回来,皇上皇妃倒来了呢? 这偌大的一个庄贤宫,不可能没有一个明白人,但有些人却是心中明白,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想或不能说出口。 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素月。 她眼见芝兰离开,凌妃和皇上又先后驾临,心中已经明白个大概,于是主动上前跪一步,朗声道:“启禀皇上、娘娘,奴婢有事相告。” 雨薇和慕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立刻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就是个突破口,自然不敢怠慢分毫。 “免礼!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只要合理,朕可以替你做主。” 素月故意用视线扫了下四周,雨薇顿时明了她的意思,命令道:“都退下吧。” 直到众人走尽,门扉被缓缓合上,素月这才磕了一个响头,慢慢道来:“皇上、娘娘,你们有所不知,芝兰虽然表面上是个谨守本分的丫鬟,但自打刘妃昏迷后,她就俨然摆出了一副庄贤宫女主人的架势,让我们这些奴才们敢怒不敢言。” “娘娘这病来得急,来得蹊跷,以奴婢看,这里面另有隐情!” “哦?”慕辰面上现出好奇之色,一伸手,作出个‘请’的手势,让她继续往下说。 “往日都是我同她一起伺候娘娘的饮食起居,但自打娘娘病倒之后,她就再没让奴婢单独进过娘娘的房间半步,别人更是不许!而且对外声称,娘娘每日都会梦呓,嘴里反复的说着凌妃娘娘的名字……”她边说边抬头看了眼雨薇的神情,然后连忙低下头:“但奴婢是丁点都不信她的话,她定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以此来陷害娘娘你的!” 雨薇的嘴角轻轻勾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要是刘妃因嫉妒而做出这种陷害的事情,她倒还能理解,但芝兰不过是个丫鬟,和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似乎连作案的动机都没有!这着实让她感到有些疑惑。 慕辰想必也和雨薇有同样的疑惑,他看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素月,沉声道:“你且起来回话,朕不明白,凌妃来宫中的时日不多,亦没有和任何人结怨,她为何谁都不陷害,独独与凌妃作对?” 他说着往雨薇的方向看了一眼,被雨薇的一记白眼给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好奇,我还冤枉呢! 素月缓慢的站起身来,淡绿色的宫女装穿在她身上显得很是水灵,一张清秀的小脸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她轻轻摇摇头,咬了下唇片刻:“这个……奴婢也不知晓,只是,芝兰绝对有问题!因为昨日我刚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忽然表现得很神秘,缓缓的凑近雨薇,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正在这时,慕辰大叫一声‘小心’!然后一把拽过雨薇,一记又快又狠的手刀就把素月手中的尖刀劈落在地,她正要捡起,却被慕辰一脚踩在地上。 虽然行刺失败的,但她却丝毫不放弃最后的努力,从怀中刚要掏出什么,雨薇眼疾手快的用了几招擒拿手把她很快制服。 慕辰缓缓吐出一口气,显然刚才有些紧张过度,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有刺客!” 只片刻功夫,就进来十多个手拿武器的侍卫。当他们看到被雨薇制服的素月时,纷纷抱拳跪地:“臣等护驾不利,罪该万死!请皇上、娘娘恕罪!” 慕辰不耐烦的摆摆手,冷声道:“免了,把刺客带下去好好审问,记着,别让她死了!”以前,不止一次出现过刺客不堪严刑拷打的逼供,自己咬舌自尽的事情。因此,不得不防。 等雨薇把素月交到那些侍卫手中,亲眼看着他们把她压走后,这才听到慕辰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声。她回头一看,吃惊的发现他的手背上竟然沾满了鲜血! “怎么了?你这是……是不是刚才不小心被她刺伤的?”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矮下身子去看那匕首,上面果然留有血迹!只是当初她的注意力没放在上面,这才没有及时发现。 他微微一笑,强作镇定:“没,没事的,小伤罢了。” 雨薇看着他满手的鲜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还说小伤!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只要一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她心里就十分过意不去。 以往她不是没有受过伤,可就算受的伤比现在的严重几倍,她依然可以咬咬牙挺过去。但如今不同,她所在乎的人为她受了伤,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还是叫太医吧!你这样不行,会失血过多的!”她正要去叫人,却被慕辰一把拉住,一回头,就对上他温润的眸子:“不用,朕没那么金贵的,爱妃随便帮我包一下就好。” 雨薇先是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找来一个小宫婢帮她拿好东西后,这才快速走到慕辰身边帮他包伤口。 看着她那么认真的帮自己包扎的样子,慕辰觉得莫说是受了点小伤,就算大出血都是值得的! 很认真的帮他包好之后,雨薇刚一抬头就对上他火热的眸子,弄得她十分不自在,刚想转身,再次被慕辰拉住胳膊。 “爱妃,朕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雨薇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脸顿时羞得像个红苹果,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才好。 见她害羞,慕辰更起了一股想要逗弄她的心,再接再厉道:“爱妃,有什么好害羞的嘛,这是早晚……” 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吵嚷声打乱了原本的好心情。 雨薇借机看向外面:“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尚未出门,就已有侍卫在外焦急的敲门:“皇上,大事不好!有刺客闯入把方才那名女刺客杀了!” ------------ 第八十章 偷听 这话如同给他们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让他们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慕辰紧抿着唇,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片刻功夫之后,他看向那前来回禀的侍卫,沉声道:“前面带路。” 雨薇自然不甘落后,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路,她一直在想,这里面有太多的疑点:既然那名叫素月的女刺客想要刺杀她,为何不在匕首上下毒?那样成功的几率不是会更大一些吗?还有,那女刺客一出手便知,她的武功并不高,既然被擒后有人立刻就杀她灭口,足以证明她是有同伙的,为何会派一个功夫不高的人来对付他们呢? 更奇怪的是,她完全可以趁着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下手,为何偏偏挑慕辰在的时候下手呢?明摆着自寻死路嘛! 难不成,这丫头早就活得腻烦,所以才会故意出此下策,就是为了求得一死?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被她很快给否决掉了,没有谁会憨傻到如此地步,想死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选这种! 素月死在位于皇宫西北角的一个角房里,这里地处比较偏僻,据带他们去现场查看的侍卫说,这里平日里是专门用来处罚那些犯了错的公公和宫婢的,这次用来审查那个刺客,为了尽快得出口供,也就采取了就近原则,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庄贤宫和那角房的距离并不远,只消一会儿工夫便到了门外。 知道雨薇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惧怕,甚至比他这个堂堂七尺男儿显得更加坦然,慕辰也就没有太多忌讳,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进去。 雨薇对他微微一笑,觉得他是越来越上道了,又鉴于刚才他为自己挡刀的事情,对他的好感开始急剧增加。 素月的尸体并没有他们之前所见到的那么可怖,她衣服有些凌乱,大张着眼睛,显然是死不瞑目。 雨薇上前一步,缓缓帮她合上双眼。让那侍卫找人把她的尸首平放在地上。 那侍卫一早就曾耳闻凌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尤其喜欢管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以前还觉得女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说一般,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佩和好奇。 照着她所说的做了之后,就与同伴一起立在一旁等候下一步的差遣。 只见雨薇很利落的先是检查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伤口,发现除了脖子上有个明显的刀痕以外,身上还有几处鞭痕,显然在死前遭过鞭刑。 正要解开她的衣襟,查看身上的伤口时,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另外几个男人在场。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儿身,即使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死者为大!她应该尊重人家才对。 素月的脖颈处的那条明显的刀痕,极细,却又极深!宛若脖子上挂了大半条红丝线一般。她略略翻看了一下那伤口的深度,便已心中有数。 刚站起身子,那个陪同他们一同过来的侍卫便很有眼力劲的帮她递上一盆水。她点点头,微笑着冲他道了声谢,很自然的洗了洗手,手刚离水,立刻有干净的手巾递至她的手中。 她心中明白,像这种很有眼色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永远都屈居人下的。既然他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动脑子又肯下功夫,这样的人,决不能小觑! 就在雨薇愣神的时候,慕辰走到她跟前,轻声问道:“爱妃在想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雨薇轻摇了下头:“倒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这下手之人一定是刀功了得,所以才会让人一刀毙命。” 顿了顿,她继续蹲下身子,指着那伤口对慕辰说道:“你瞧,伤口又细又深,这说明那人的刀法一定又快又准!这样的功夫,没有数十年是绝对练不成的!”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刀叔的翩翩刀,那也是刀叔苦心练了二十多年才练成今天这种一刀毙命的本事的。 等等,她的心蓦地一沉。 刀叔,翩翩刀,一刀毙命…… 为什么一切都显得出奇的巧合?刀叔才刚刚出现没多久,素月就死在刀功很好的人手上,这中间,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呢?她不敢深想。 慕辰点点头,虽然他用剑不用刀,但单看那伤口也看得出,像这样的又快又准的刀法,他这个年龄的人是极少可以练成的。 雨薇忽然看向那侍卫,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们可曾与那刺客交过手?把当时的情况说一下。” 破案最关键的除了查看尸首之外,询问当时的凶案现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只有知道了当时所发生的具体情况,才能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把当时的情况一点点的还原,通过细节来慢慢还原真相。 见娘娘对他如此信任,那侍卫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身形站得笔直,表情也显得尤为生动:“当时我们四人一起给这个女刺客用刑,但那丫头嘴硬得狠,我们连抽了她好几鞭子,她却硬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就在,就在……”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不再继续下去,而是回头看了一下其余的几个伙伴,正在犹豫之际,其中一个忽然走了上来,接口道:“然后那刺客就突然闯了进来,蒙面黑巾,除了眼睛之外,看不到别的,他进来之后就直奔那女刺客而去,一刀得手之后,并未和我等多做纠缠,就飞身离去。” 雨薇挑挑眉,觉得他半天没开口,忽然冒了出来,总觉得有那么点突兀:“是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她凡事总喜欢先问自己几个‘是吗’‘为什么’?或是同样怀疑下别人的话。 但当她刚这么说后,那侍卫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但那种表情有被他极力压制住,连忙点头:“回凌妃娘娘的话,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不信你问问他们,是不是?” “是,是,就是这样。”其余两人连忙干笑着点头,一切看似没什么,但当雨薇看向那个最初和她说话的侍卫时,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走到那人面前,淡淡一笑,轻声说道:“你叫什么?” 那侍卫显然没料到堂堂娘娘,竟然会关心他这么一个小小侍卫的名字,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回,回娘娘的话,小的叫梁卫国。” 他自然清楚凌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只要她肯为自己美言几句,那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恩,梁卫国,很好的名字!”她点点头,然后笑着看向慕辰:“皇上,我想向您讨个恩典,不知道可不可以。” 慕辰看了眼站在一旁神情有些激动地侍卫,挑了挑眉,心中已经大概猜到她究竟想讨的那个恩典是什么。只是不解她宫中并不缺少使唤之人,为何会偏偏选中这个。 既已猜到,他也不打算等她自己说出,索性先开口:“爱妃可是想让这个梁卫国当你宫中的侍卫?” 雨薇莞尔一笑,心道,他们还真是越来越有默契! “正有此意,不知皇上会否应允呢?”她心中明白,当着外人的面,他绝对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纵然心中会有疑问,他也只会等没人的时候单独问。 慕辰无奈一笑:“爱妃既然已经开口,那朕又岂有不应允的道理?准了!”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爱她呢?就注定要退让许多。 心愿达成后的雨薇,心情自然不错,对慕辰福了福身子,微微一笑:“谢皇上。”说完便转向梁卫国:“你可愿日后跟随本宫左右?” 这等美差,他自然不会拒绝。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朝雨薇磕了三个响头:“从今天起,凌妃娘娘便是小人的主子,小人定当鞠躬尽瘁,以报娘娘的知遇之恩!” 雨薇满意的笑笑:“起来吧,帮他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至于她……”看了下仍旧躺在地上的素月,她叹了口气:“寻个好点的地,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吧。” “是!” 慕辰显然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草率的处理此事,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她:“爱妃,不会这样就结案了吧?是不是太,太草率了点?” 亏他还以为他的爱妃能顺藤摸瓜找到什么更有意义的线索呢,没想到竟会是草草收场这么个结局,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对啊,不然您还想怎样?难不成,再把她的尸体剖开看看吗?”看到慕辰因听到她的建议而变色的脸,她忽然觉得其实逗他也是蛮有意思的! “好了皇上,这里就交给他们,咱们出去走走可好?” 对于这个提议,慕辰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他早就在这里呆得烦烦的,只是为了陪她查点线索,既然没什么收获,不撤离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 刚走到门外,他就被雨薇一把拉到一旁,他正想开口,却被一把捂住嘴巴。 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示意他听听里面的人到底会说些什么。 ------------ 第八十一章 为何杀她? 房间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嘿,你们说,外面会不会有人偷听?” 另一个声音连忙接上:“偷听?你是指皇上和娘娘吗?你脑袋有毛病吧!他们想知道什么,大可光明正大的询问,甚至审问咱们,哪里需要这样?” 这话一出,似乎挺有信服力,立刻有人应和。 “你小子可以啊!不过就是传个话的功夫,竟然让凌妃娘娘对你刮目相看,不错嘛!”单从声音中就不难听出他心中的艳羡。原本同样站在一个起跑线上的人,甭说一夜,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在身份上就有了莫大的悬殊,任谁也会觉得心里有些落差。 “刘大哥过奖了,小弟不才,运气好点罢了。”雨薇听出这是梁卫国的声音,虽然他在刻意压制内心的喜悦,却仍旧难以掩饰。 另一个声音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插入,仔细一听不难分辨,就是当初那个没等梁卫国把话说完就急着插话进来的声音:“得了吧,哪里是你运气好?依我看呢,是那漂亮娘们看上你了,这后宫从来不缺女人,缺的就是像咱们这样的男人!她不趁着自己得宠的时候给自己争取点福利,难不成要自己在那深宫中孤独终老啊?呵呵,别傻了兄弟!” 他的话音刚落,就从屋里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雨薇觉得身旁的慕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借着皎洁的月光一看,这家伙早已紧握拳头,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揍人的样子。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一脸严肃的对他摇摇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虽然那人说的话让她也感到很羞愤,但嘴长在别人脸上,人家要怎么说她管不着,最重要的是她在乎的人相信她就足够了。 其实,光是慕辰现在的表现就已经让她觉得心中很是宽慰了。 她在他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继续偷听下去。但此时已不如先前那么坦然,心中如同揣了只兔子一般,片刻不得安静。 她不敢去看慕辰的表情,更想象不到他现在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是惊讶,抑或是兴奋呢?应该吃惊更多一些吧。 连她自己都为自己会作出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可思议呢! 她必须承认的是,当初选择借由慕辰来忘掉喜堂是个绝佳的选择,起码现在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会想起他。如今就算偶尔想起,也只是淡淡一笑,觉得自己当初太傻太天真!总以为相爱的人,自己能为对方做的,对方也一样可以为自己做,知道后来她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相比较爱,倒不如被爱。 在爱情的世界里,谁爱的多一些,就注定要下的赌注大些。 假如你很幸运,遇到的那人因不忍心看你输的那么惨而好好对你,那算是你的福气!有太多的人,在为爱弄得伤痕累累之后,就连心都会被人生生剜出,残忍的丢弃一边。 她该算是幸运的吧!起码,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还能吃能动能哭能笑,还可以拥有再去选择别人的权利。 该知足的。 慕辰压根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心中有别人,他知道,她爱的人不是他,他亦知道,只是不知该怎样去控制自己那颗情不自禁去爱她的心。 就像方才,当听到别人在背后说她闲话污蔑她的清白时,他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给千刀万剐!却因触到她温热的手,所有的戾气在瞬间消失殆尽。 抬手摸了下被她亲过的脸颊,他傻傻的笑了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这难得的转变让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熏熏然。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一点点的试着接受他呢? 总之,这是个好兆头! 屋里的谈话仍在继续,已经不在停留于方才那个开玩笑的阶段,而是开始讨论起如何处置素月的尸体。 慕辰虽然不知道这样继续听下去能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既然她这么做,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爱一个人,不光爱她的长相和内在,更需要无条件的相信她所作出的选择! 现在,他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唯有尽力配合她,让她开心就好。 “要不要给她买口薄棺葬了?毕竟凌妃娘娘特意交代了,太应付的话,不好吧。”梁卫国的声音略显迟疑,显然是想听听其他几人会有怎样的看法。 另一人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唱起了反调:“薄棺?她是刺客,刺杀皇上和娘娘的刺客!可不是什么有功之臣,我说你小子就是死心眼,娘娘那么说是为了彰显她大度,你真当她不想把这女人碎尸万段啊?啧啧,以后到了拜月宫,真不知道你该怎么生存,一点都不懂得揣测上意!” 依旧是那个抢话的男人,不晓得为何,他说起话来似乎处处在和那个梁卫国作对。雨薇觉得有些纳闷,这梁卫国看着就不像是个会任人欺辱的人,为何会对他一再忍让呢? 正在疑惑,梁卫国终于不再听他揶揄,开始大声反驳:“金贵,你别以为你年纪大点我就得凡事听你教训!当初要不是你带头要欺辱这女刺客,怎么会突然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金贵一听他这么说,立刻不依了:“梁卫国,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兄弟几个都是同意的,又不是只我一个人起了淫心。再说了,她行刺皇上、娘娘,这掉脑袋是早晚的事情,何不在临死的之前让哥几个快活快活呢?” “你!我懒得同你说!反正娘娘已经交代了,咱们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弄口薄棺把她给葬了,省得回头说咱们办事不利。” 听出说话之人是梁卫国,雨薇微微一笑,不错,不愧是她挑中的人!还算有点良心。 “兄弟们,你们听到没?这才哪跟哪,他就张口一句娘娘,闭口一句娘娘的,像是生怕咱们不知道他已经被凌妃提拔走一样。我告诉你梁卫国,你在我金贵心中,屁都不算一个!” “哎哎,兄弟你这话可就过火了,别伤和气,别伤和气。”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因为一点小事伤了感情呢?既然卫国都已经这么说了,咱们就买他个面子就是!日后咱们兄弟之间还要互相帮忙呢,你说是吧?” 再接下来都是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雨薇估摸着从他们这里也就只能挖到这么点信息了,拉着慕辰的手就往黑暗中走去。 走了好远一阵,直到确定安全了,雨薇这才放开他的手。 慕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她拉过的手,手心还残留着她所留下的余热。他勾唇一笑,直直的看向雨薇:“爱妃今天,好像有些不同。” 雨薇一怔,抬起头来错愕的看向他:“哪里不同?”她看了下自己的衣着,除了颜色与昨日不一样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呀。 “并非衣着。”他走近她,脸上的笑意更深:“是比往日更主动了。” 看着雨薇的脸突然红了,他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语:“不过,朕喜欢。”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雨薇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皇上难道不好奇我方才为何没继续听下去吗?” 慕辰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朕知道,就算不问,爱妃也自然会告诉朕。” 雨薇挑挑眉:“这么自信?” “自然。” 她忽然想要逗弄他一番:“假如本宫就不告诉你呢?” 这下慕辰又笑了:“不错,爱妃也知道和朕端架子了!本宫,恩……倒是蛮有气势的!” “好了好了,朕想知道,爱妃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朕的好奇心吧。”他很清楚,在感情的世界里,若是两个人都很强势,双方都不肯为了对方做出任何退让和妥协,是绝对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既然她天生要强,而他又是爱得多一些的那个,倒不如大方一些,让让她。 他已经服软,雨薇也就不再拿乔。毕竟多一个人分析多点意见,靠近真相的可能也就更大一些。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梁卫国在向咱们陈述整件事情的经过时,有个人突然插话进来,那的神情有些紧张,像是怕梁卫国会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抖出来一样。当时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但又怕当场询问很可能会得不到结果,这才让你陪我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自个儿说出真话。” “果不其然,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素月的事情上,其实,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听出,假如不是他们起了色心,想要对素月施暴,她极有可能不会死!” 雨薇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忽然想听听慕辰关于这件事的看法:“你的意思是说,那蒙面刺客其实并不是想杀她灭口,杀她,只是出于不想让她受辱?” “是这个意思。”她上前走几步:“他们也说了,素月虽然身为女子,但受了鞭刑仍不招认,说明她造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即是如此,那人又何必非要杀她灭口?只有一个原因,杀她,是为了保她的清白!” ------------ 第八十二章 指认 慕辰沉默了,女人的确把贞洁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这动手之人想必不想看到她以后生不如死,所以才会不惜痛下杀手,让她死得痛快一些,省得临死之前还要既受皮肉之苦又受不必要的凌辱。 这么一想,似乎合理,却又好像不合理。 “既然他刀法那么出神入化,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侍卫,把人救走呢?”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为何偏偏要走杀自己人这条有点愚蠢的道路呢? 雨薇摇摇头,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一点:“或许,他是有不得不杀了她的理由吧。” 人心太过复杂,有时就算是至亲也随时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而选择背叛,更何况他们很可能就只是单纯的伙伴关系呢? “其实我还有一点弄不明白,为什么素月好像料到芝兰一定会出事一般,一见她没回来,她就趁着这个机会行刺于我,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她并不想把一切想得那么复杂,但当你把一切都连在一起看时,才会发现这其中隐隐的好像潜藏着什么难以言喻的阴谋。 “爱妃,你也别想太多,兴许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来接近你,以方便后来的刺杀,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累了吧,我送你回宫歇着吧。”就在他的手刚刚放在雨薇的肩膀上,雨薇却在这时恍然大悟:“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快回庄贤宫!” 她终于想明白了,素月就是想借着行刺把她和慕辰引出庄贤宫,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对刘妃不利吗?容不得多想,她拉起慕辰的手就往庄贤宫跑去。 终于跑到目的地,眼看着宫婢和太监们各司其职,好像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她诧异的看了眼慕辰,眼前的一切太过平静,让她有种暴风雨快要来临前的不安感。 她笃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没错。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而且她看得出素月并非真想置她于死地,之所以当初刺杀的时候那么卖力,无非是想让他们更坚信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现在想想看,当初真是她太大意,竟然连这么蹩脚的招数都没看出。 那些太监宫婢见他们去而复返也感到挺意外的,刚要行礼,却被雨薇制止:“刚才我们走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 众人一脸茫然的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进刘妃娘娘的房间看看?” 大家再次一起摇头,其中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小宫女站出来小声回道:“娘娘平素都是让芝兰姐姐和素月姐姐伺候,后来娘娘身体抱恙,就一直是芝兰姐姐自己伺候的,没她的允许,连素月姐姐也进入不了,奴婢们就更不用说了。” “走,进去看看一切自见分晓。” 慕辰早已耐不住性子,索性拉起雨薇的胳膊,径直往刘妃的内室走去。 走进内室之后,他们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刘妃身穿昏睡时所穿的衬衣,双手交握,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低垂着眼脸,看似有心事的样子。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面色看上去很是平静,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 两人都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一时都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还是雨薇反应的稍快些,她冲慕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叫叫她,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在这之前她已经发现刘妃醒来过一次,只是动作稍显僵硬一些罢了。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去,试探性的叫了句:“刘妃?” 刘妃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什么都不曾听到一般。雨薇看着着急,在一旁提醒道:“你叫下她的闺名试试!”她看得出刘妃对慕辰的那份情谊,过去也亲眼见过变成植物人的朋友,在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时,也会慢慢有点反应。 如今,在摸不清楚状况之前,他们也就只有这个方法可以先试试了。 慕辰听了她的话后没有丝毫的犹疑,对着刘妃柔声唤道:“子若,朕来看你了。”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刘妃交握在一起的手就轻轻动了动,眼眸也缓缓抬起,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武神,而是充满了浓浓的眷恋:“皇上,是你吗?你来看臣妾了!” 她有些激动的从床上站起身来,大步朝慕辰所在的方向跑来,兴许是因为身体尚虚的缘故,没走几句就差点摔倒在地,幸亏雨薇眼疾手快,这才稳住她的身子。 “刘妃娘娘,小心点,你刚好些,可别再摔着身子。” 也正是这句看似普通的关心话语,却给雨薇生生惹出了事端。 那刘妃看着她的眼神先是很陌生,在歪着头打量她一会儿后,似乎认清了。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恐惧,尔后大叫一声扑到慕辰怀中,身体还不住的发着哆嗦:“皇,皇上,是她!就是她要害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惊恐的表情十分逼真,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 慕辰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受到刺激,这才会胡言乱语。于是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劝慰道:“你一定是误会她了,她不是呆在自己宫中就是和朕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害你呢?” 而且她除了昏迷几天以外,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又何来的雨薇伤害她呢? 他猜测,这兴许又是后宫妃嫔争宠惯用的陷害伎俩,如果他相信并处置雨薇的话,那岂不是太昏庸了吗?只是,这种事,真会是那个贤良淑德的刘妃能做得出的事情吗? 他这句话仿佛刺痛了刘子若的神经,她一下从慕辰的怀中挣脱开来,用有些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误会?怎么会是误会?她恨不得把我置于死地而后快,若不是我福大命大,现在哪还有命见到您?亏我当初还想帮她!算我眼瞎,看错人了!” 那义正言辞的口气让雨薇几乎都要相信她所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人真是自己。可她好像没有梦游症的前科啊,应该不至于像她说的真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慕辰见她情绪波动有些大,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伤害雨薇的事情:“子若,你冷静点!现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你这样的话只会对你的病情造成影响。” “病?”刘子若冷笑一声,一把挥开慕辰的手:“我才没病!病的那个是你!皇上啊,瞧瞧你已经被这个小妖精迷惑成什么样了,是忠是奸都辨别不清了吗?你若还顾念咱们多年的情分,就帮臣妾杀了这妖女!” 她激动起来力道十分之大,一点都不似往日那个端庄文雅的刘子若,这着实让慕辰有些难以接受。她的叫嚷声把原本在外室做事的奴才们纷纷引了过来,他们不敢开口问什么,却通通围在外面低声议论。 那自然晓得,再这么继续任由她闹下去的话,不光皇室的颜面会受损,就连雨薇也不免会落人话柄。 为了让她激动的情绪能够得到缓和,也为了多争取点时间想办法弄清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慕辰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打晕她! 当雨薇看到刘妃瘫软在慕辰怀中,而把她弄晕的不是别人,正是慕辰时,她开始还有些疑惑,但见他叹了口气把她抱回到床上后,便忽然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如果不是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谁也不会愿意选择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慕辰会这么做,出发点就是要确保她的安危。 看着他把刘妃安放在床上,轻轻帮她掖被角时那认真的样子,雨薇心中一动,忽然明白刘妃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虽是帝王,却有着普通男人都少有的柔情,动人的情话说得不多,但做的事情却每每让你感到心头一热。 被他爱着,也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她微微勾了下唇角,慕辰在这时回过头来,神情中略带一些疲惫:“走吧,咱们出去谈。” 在他就要和自己擦身而过时,雨薇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么相信我,难道就不怕刘妃说得都是真的吗?” 慕辰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凄然一笑:“我怕,怕得要死!所以,别让我失望。” 看着他先自己一步走出去的身影,那背影显得是那么落寞,不知为何,雨薇竟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的痛了下。 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刘妃,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她。虽然她不能像自己一样,想做什么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但最起码,她能嫁给一个自己所爱的人,心中每天都存有一个美好的期盼,期盼着明天,他也许就会再次回到她身边。 都说没有谁会在原地等着谁,而慕辰何其幸运的遇到这么一个愿意一直等着他的人,他也应该感到很幸福吧! ------------ 情殇 云国 连日的大雨过后,好容易雨过天晴,乐菱早就在屋子里呆得发闷,刚一放晴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喜儿和乐儿一起出外散步。 听宫中的老嬷嬷说,孕妇多晒太阳有助于胎儿骨头的健康发育,她不知道这话说得究竟对不对,但不管准或不准,每个准妈妈都绝不会吝啬为孩子做这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两个小丫鬟的心情也似乎格外的好,在她附近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对身边的所有事情都似乎充满了好奇。 “娘娘您瞧,今儿的天好蓝好漂亮!”乐儿指着天空让她看,一望无际的蓝天时不时飘过几朵白云,给人一种心情十分舒畅的感觉。 乐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微微勾起。这天的确是够漂亮,就好像在天空中铺展开来一块上好的蓝丝绒一般,虽然这一仰头让她感到有微微的眩晕感,但仍不耽误她继续仰望天空的心情。 像是不甘心被娘娘和伙伴冷落,喜儿连忙拉了拉乐菱的衣袖:“娘娘,娘娘,你看这花儿开得多娇艳!” 乐菱一瞧,她所说的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正中还挂着细细密密的露珠,那娇艳欲滴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赞叹。 她微微一笑,赞叹道:“的确很美!这花儿果真和人一样,都是需要静心呵护才能开得更好。 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她的煜祺哥哥,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偶尔抽时间想想她。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他看向她的眼神就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那样的深情缱绻,让她有种想要一辈子沉溺在其中的感觉。 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平平的小腹,里面有个小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成长着。忽然有些期待他的样子,究竟会像他多些,还是像她多些呢? 难怪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可以做任何事,怀胎十月间,每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摸摸他或是和他说说话,等他出世后,自然会把大部分的爱和关注都放在他的身上。 “哟,我以为雨后只有自个儿喜欢出来散步呢,没想到皇后妹妹也有此等雅兴!” 话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若配上那有些戏谑的强调,就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原本的好心情忽然被人打断,乐菱有些不悦,微微蹙了蹙眉,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这一看,不禁就有些吃惊,竟是那日在她宫中闹得很不愉快的丽妃! “是啊。”她淡淡的回了句,虽然心中千万般的不愿意同她说话,但顾及到自己皇后的身份,总要顾全大局,也就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来,但语气仍显得毫不热络,只希望她能自己知趣一点,也省得彼此找不自在。 一身大红宫装的丽妃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冷淡,反而走到她跟前用奇怪的眼神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直到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后,才缓缓开口:“那日就觉得皇后妹妹的身影看起来甚是眼熟,今儿一细看,果真很像一个人。” 人在潜意识中都存在猎奇心理,特别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更是忍不住会多问几句。 乐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像谁?” 丽妃弯唇神秘一笑:“凌大将军之女凌雨薇。” 这个名字对乐菱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好像在几年前她的名字就已经成为各国之间议论不休的话题。 过去,在听到她的事迹时,她还曾经毫不吝啬的赞叹这样的女子是巾帼英雄,只是由于距离相隔甚远,她一直无缘得见。听说她后来被封为公主,和亲到了辰国,更是觉得有些遗憾。 “你的意思是说,本宫与她长得很是相像?”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她一直以为那样的女子不可能长得有多漂亮,不然也不会把心思都用在战场上,今日听她这么一说,心中倒有些讶然。 丽妃玩味一笑,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缓缓的抬起手来:“何止是像!如果用个面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话,没人会怀疑你不是她!还有你的背影,方才我从后面看去,还真以为凌雨薇又回来了呢!皇后妹妹,你还不晓得吧,咱们皇上对那个昌平公主痴情着呢!这点,你体会应该更深刻吧。” 她想起当初皇上在迎接宴上看向乐菱公主的眼神是那么痴迷和震惊,又联想到之前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对昌平公主凌雨薇存着的那份心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乐菱后退一步,险些没能站稳。 面纱,背影……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王崇文时,他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露出玩味的笑意,怪不得他特意在她献舞的时候说要给她一个绝佳的武器,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长得像那个凌雨薇,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吧。 想起皇上之前老让她带着面纱,想起他看她的眼神,他总喜欢让她背对着他睡……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他不过拿她当成那人的替代品,从来就不曾真正爱过她! “娘娘,您没事吧!”喜儿和乐儿一左一右的扶住她,用恨恨的眼神看向丽妃,这恶毒的女人,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得别人好吗?娘娘刚刚身子有孕,她就说这样的话来刺激她,究竟存得什么心! 乐菱摇了摇头:“本宫,本宫没事,只是身子有些乏了,要回去休息了。”不管她说得究竟是真是假,她都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她需要好好冷静冷静,不然难免会伤到腹中的胎儿。 她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只希望走得远了,就可以慢慢把这事给淡忘了。 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丽妃嘴角勾出得逞的微笑,但仍不打算这么轻易的饶过她:“妹妹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仔细找找,皇上可是为她画过不少画像呢!等你见到了,就知道姐姐并非是空口说白话了。” 乐菱的身形一顿,微微闭了下眼睛,然后头也没回的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走到走得再也看不到丽妃的身影,乐菱这才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脸色苍白的吓人,着实把喜儿和乐儿吓坏了。 乐儿搀扶着她的胳膊,目光中满是担忧:“娘娘,您切莫听那女人的话,她不过是嫉妒娘娘得宠,如今又怀了皇上的龙种,这才故意说这样的话气您,您要是真信了,那可就真中了他的计了!” 喜儿也跟着帮腔:“就是啊!别的不说,就说上次那件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娘娘您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吧!而且皇上对您如何我们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哪能容她在中间造谣生事!” 乐菱本就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再听她们这么七嘴八舌的一说,心里更是乱得如同一团麻一般。 “你们都别说了,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等两人作出回应,乐菱就独自一人大步往前走去。 喜儿和乐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们心中清楚,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呢?只不过乐菱公主从小就被父皇捧在掌心中疼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现在皇上刚刚封后,自然会陪在她身边的日子多些,等再过些时日,新鲜劲一过,再凑巧碰上秀女大选,那娘娘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作为下人,她们能做的事情不多,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过得开心一些。这样,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走着走着,乐菱只觉得眼睛的景物开始越来越模糊,紧接着就头重脚轻。她努力想要压制住这种眩晕的感觉,可无论怎么努力,终究还是跌倒在地上。 “娘娘!” 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睁开迷蒙的双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萧煜祺的身影。 “皇后,你可算醒过来了,可把朕吓坏了!”他清楚的记得,当宫人过来禀告她晕过去的消息时,他连奏折也没心情继续批阅下去,当看到她平安无事时这才把悬着的心安然放下。 他的手紧握着她的,指尖的温度随着手而传递过去,但乐菱却仍旧觉得心冰凉冰凉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条件发射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神情里满是不安。 萧煜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孩子还在,但太医说了,你身子有些虚,情绪波动很大,以后不要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知道吗?” 那件事他已经听喜儿说了,丽妃他早晚会整治,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安心养胎,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得多! 乐菱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呆呆的看着上面的床幔,大脑里一片空白。 萧煜祺见她如此,也不便和她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好好歇着,朕回头再来看你’便匆匆离去,直到听到门扉合上的声音后,一滴泪缓缓从乐菱眼角滑落,很快没入枕巾中不见了。 ------------ 第八十四章 坐等收网 雨薇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明明没有对那个刘妃怎样,为什么她会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仇人一般呢?若说只是寻常的妃子之间想要陷害的话,那她也未免演得太逼真了点吧! 想起之前邪魅男带她在庄贤宫外所偷看到的情景和宫中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的古怪事情,她越发觉得这问题的关键并不在刘妃,而是在那个被关起来的芝兰身上!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亲自去见见芝兰,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破绽。 正决定要出门,就听到黄莺在外面通传:“娘娘,芳常在外面说有要事求见。” 一听芳凌菲来了,雨薇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对哦,她怎么把她给忘了?要不是有她,玉贵人的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就得到解决,在查案方面,她要比慕辰在行多了! “快,快快有请!” 一见到芳凌菲,她就立刻像是见到亲人一般迎了上去,眼睛里还带着欣喜:“姐姐,你来得可真是时候!我正有不明白的事情想要向你请教呢。” 她的本事雨薇是见识过的,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也并非谦虚。都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只要能有所进步,就算要向陌生人求教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呢。 芳凌菲弯唇一笑:“瞧你客气的!不是说了咱们是朋友吗?”她拉起雨薇的手轻轻拍了拍:“而且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想问我。” 见她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雨薇撇了撇嘴:“姐姐,你要说你懂得的东西多,这我信,但你若是连我心中想得是什么都能猜到,那岂不是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不信!” 她倒要听听看,她究竟是不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神。 “唔,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芝兰了解下情况啊?至于你想向的请教的事情,应该也和刘妃有关吧?” 看着她说完话后很得意的表情,雨薇顿时呆住。 天哪,竟然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就猜中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甚至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芳凌菲。如果她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说明她一定有问题!自己以前就怀疑过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哪里出事就会出现在哪里的,不是吗? 对上雨薇怀疑的眼神,芳凌菲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心急了。凌雨薇本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也是为了让她尽快相信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足以匹配做她的朋友,这才用了这一招,没想到,竟然再次引得她的怀疑。 为了不让自己前功尽弃,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瞧妹妹这神情,难道是在怀疑姐姐不成?” 对付她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反客为主,让她从心底里打消对自己的疑虑,甚至对她心存愧疚,这样一来,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雨薇摇了摇头:“姐姐多虑了,并非我存心与姐姐过不去,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些罢了。”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怀疑她,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后宫异类’,让人产生怀疑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芳凌菲点点头表示理解:“妹妹这么想倒也没错,但你仔细想想看,当初在庄贤宫外我救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怀疑那个芝兰有问题,现在芝兰又突然不见了,我猜测一定是你和皇上做的手脚,这才过来看看妹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的解释让雨薇无话可说,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她排忧解难,她却处处怀疑人家的用心,确实有点太不厚道。 她面带愧疚的看向芳凌菲:“姐姐,我,是我不好,是我太多心!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实在不该怀疑你的,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了!” 交朋友贵在交心,如果她一直这么怀疑人家的话,别说人家会不会厌烦,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 她的话也算给芳凌菲吃了颗定心丸,像凌雨薇这么聪明的人,她骗一次两次倒还好,如果这么长久的被她怀疑下去,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应付。 她对雨薇笑笑:“都说咱们已经是朋友是姐妹了,那姐姐帮妹妹不是应该的吗?好了好了,咱们姐妹俩就别把时间浪费在客套上了,快去看看那个芝兰现在怎么样了。” 雨薇一想也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感情用事了?这可不太像以前的自己。 当终于到达关芝兰的地方时,却被告知芝兰已经被皇上给放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雨薇边走边骂这个坏事的小子。真不知道他这到底弄得又是哪一出!如果这里能用手机的话,她一定会打个电话过去好好骂他一顿! 见她气成这个样子,芳凌菲连忙从旁劝说:“好了妹妹,消消气!皇上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如,咱们去找他问问如何?” 雨薇扁扁嘴,依旧不太开心的看了她一眼:“姐姐,可能你不理解我的心情,这件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管,他现在做了这样的决定却不告诉我,我感觉很不好!” 她的话里带着小女儿家惯有的抱怨腔调,听得芳凌菲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微笑:“哦,原来妹妹是在怪皇上不尊重你呀!老实交代,是不是对皇上动心了?”见她的脸越来越红,芳凌菲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来天底下的女人在动心的时候都是一样,没有哪个会是例外的。 雨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尴尬的笑笑,解释道:“姐姐,这……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我对他,对他没有那种意思的。”她越解释越觉得说服力太差,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的话,又怎么能说服别人呢? 其实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在不知不觉之中,喜堂的影子已经在她心中渐渐淡去,而慕辰的身影则一点点占据她的心。 或许也就是因为太过在乎,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耿耿于怀。 “好了,你就别解释了!瞧你的小脸红的,啧啧,你现在是他的凌妃,喜欢他不是正好吗?”总好过像她这样,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还要对自己不爱的男人强颜欢笑。 “我……” 雨薇的话尚未说出,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两位爱妃这是在讨论什么呢?可不可以说说给朕听听呢?”慕辰的脸上带着笑意,人尚且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但声音却洪亮的足以把雨薇的心吓得‘咯噔’一下。 等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立刻沉下脸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们还能说谁,当然是在说你!” 她的话让慕辰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压根没想到她在说的是气话。 “哦?在说朕?说些什么?”难得她会和别人谈论起关于他的话题,他心中自然免不了好奇。 芳凌菲生怕雨薇因心中有气而冲撞了慕辰,赔着笑脸走上前去,双手挽住慕辰的胳膊:“皇上呀,其实也没说什么,是妹妹说她一日不见就觉得很是想您,正要过去看看您在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啊妹妹?” 她边说边冲雨薇使眼色,弄得雨薇除了翻白眼以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接话下去才好。 不用雨薇回答,慕辰也知道这话绝不可能是从她口中说出,看来这个芳常在还挺有眼色,轻而易举的就看透他们的心思,的确不是个简单人。 僵持了一会儿,雨薇仍旧觉得有些事情不吐不快,不然以后他若是再自作主张的话,那就算她干起事来再卖力,也极有可能败在他的莽撞上。 “皇上,芝兰是不是你让人放了的?” “是。”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把她重新放到刘妃身边,等于是放虎归山吗?万一她真如咱们之前所怀疑的,那岂不是把刚醒来的刘妃时刻陷入危险的境地吗?”一想到随时会发生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就恨不得现在就能长翅膀飞过去看看。 慕辰点点头,雨薇的反应让他很是满意,正因为如此,才可以证明刘妃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辜负他这么信任她了。 “你说得是没错,这样的确有些冒险,但你可别忘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狐狸要怎么露出尾巴呢?”他神秘一笑,似乎心里已有十足的把握。 雨薇和芳凌菲疑惑的看了看他,异口同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慕辰耸耸肩:“还能怎么办?先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一切,等天黑之后再做打算!” 自从他把芝兰放回去的那刻起,他就悄悄布下了一张大网,在排除了雨薇之后,他把所有的突破点通通放在了芝兰身上。 既然刘妃的昏迷很有可能和她有关系,那这次放她回去,就不怕她不会露出马脚来!只要她敢轻举妄动,那他张开的大网就一定把她网入其中! 他才不像雨薇想象得那么笨,当初把芝兰扣住,也是打着她没照顾好娘娘的旗号,给她以小惩大诫的,只是,那样的借口到底是站不稳脚跟的,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才行。 ------------ 第八十五章 控魂术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透,慕辰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眼雨薇和芳凌菲,背着手走到凉亭外。 仰头看了下天空,乌云遮蔽了月亮,他的嘴角弯出一抹邪魅的笑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两位爱妃,茶喝好了,咱们,也该动身了。” 雨薇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月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要不是亲耳听到,她还真不相信这会是个当皇上的能说出的话。 碍于芳凌菲在场,她就没故意拿话让他下不了台。在现代,即使是个再囊包的男人,都希望嘴角的老婆在别人面前给他留足面子,更何况他还是个皇上呢? 一路跟随慕辰走到刘妃所住的寝殿窗下,他冲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 雨薇有了上次的教训,再不敢向上次一样冒冒失失,反正这次有皇上给她做主,就算被抓住,倒霉的也只会是别人,心中的底气不由得足了许多。 芳凌菲则和他们想得不同,她要的是凌雨薇尽快把她当成朋友,毫不设防的相信她!现在虽然情况已经在按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但终归火候是不够的,想到主子在那边时不时的催促,她的心也越发着急。 这次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再做点成绩给凌雨薇看的,没想到,却被慕辰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了计划,恨得她咬牙切齿又不能有任何抱怨。 考虑到慕辰和凌雨薇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做的太过明显肯定会被他们再次怀疑,到时再想解除他们心中的疑惑,恐怕就难上加难了,所以只能在心中另作盘算。 慕辰小心翼翼的用手在已经重新糊好的窗户上再次轻轻戳了个洞,半蹲着身子,把一只眼睛凑近去看。 他看了好一会儿后,缓缓退到原来蹲的位子,指了指窗户,示意雨薇过去看看。 雨薇自然清楚,他的意思是里面有情况。她学着他的样子,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得轻柔缓慢一些,像射击手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那个被捅破的洞往里面看去。 眼前的一幕她并不陌生,正是上次她和邪魅男一起所看到的——刘妃坐在桌前,肢体有些僵硬的往自己的嘴里送着饭,芝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挂着有些诡异的笑意。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雨薇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芝兰修长的双手低垂着,并没有放在身侧交握在胸前,不停的旋转着,若再仔细看看,还能发现她的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刘妃却像丝毫都没听到一般。 眼前的景象让她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皮影戏,就差几根丝线了! 这么看来,刘妃当初会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受到芝兰的操控,只是,芝兰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一定要如此陷害她呢? 带着疑惑,她慢慢离开了窗户,重新回到慕辰身边。芳凌菲见她满脸疑惑的退了回来,本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但考虑到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等她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惊恐得退离,没等慕辰和雨薇开口问到底怎么了,她二话没说,拉着他们的胳膊就匆匆撤离。 等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芳凌菲这才停住脚步,一脸凝重的看了看两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才……”雨薇自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这一路她都忍得很辛苦,就想她能快点告诉她真相。 慕辰并不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眸子一直看着芳凌菲。他之前就已经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了,如今亲眼看到她遇到事后所作出的反应,更加确信自己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 只是,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她有太多的防备,只把她当成个寻常妃嫔来对待,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后怕!万一被她发现自己的秘密,那岂不是大事不妙了? 看来,他需要找机会试她一试,假如她真有问题,那就要在第一时间除掉,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芳凌菲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之后,缓缓开口:“方才那丫鬟对刘妃姐姐使得正是失传已久的‘控魂术’,中招之人会失去意识,任由施此术的人摆布。” “控魂术?竟然还有人会此术?”慕辰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芳凌菲点点头:“是的,本来我也以为再没人会此术,今日忽然得见,这才觉得甚是惊诧,但又怕会打草惊蛇,这才拉着你们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商讨一下解救之法。” 听他们在那说得云里雾里的,好像两个人都对那个什么‘控魂术’很了解似的,貌似不懂的人只有她一个! 雨薇向来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既然有不知道的知识盲点,自然会向他们及时请教一下。 “姐姐,你方才所说的那个什么‘控魂术’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介意自己会不会被笑孤陋寡闻,每一个重要的信息点她都不愿意遗失。 慕辰和芳凌菲对视一眼,然后慕辰冲她点点头,她上前一步,对雨薇说起了她现在所掌握到的:“对于‘控魂术’其实有很多种说法,有的人认为,被施用‘控魂术’的人就等于把灵魂奉献给了施术者,从此再也没有自己的思想,只能听施术者的摆布。也有人认为,所谓的‘控魂’只是短暂的控制住人的思维,并没有控制魂魄那么夸张,而且施术者必须每天对被施术者施法,不然就会不受控制,从而自己在大脑中产生幻想。只是,控魂术已经失传近十年了,芝兰又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雨薇着急知道答案,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她一把抓住芳凌菲的胳膊,焦急地问:“那刘妃呢?她究竟是属于哪一种?还有没有得救?” 没等芳凌菲回答,慕辰就走到她面前,轻轻把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用极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爱妃,你真是善良,你忘了下午时她还想要你的命吗?怎么还一心想着要救她?” 这可和他印象中的那个冷血无情的凌雨薇一点都不像!那时候的她多么高高在上,不近人情,怎么现在会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交情的刘妃紧张成这样呢?他想不明白! 雨薇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因为她并非真想害死我,而是受了别人的操控,就算真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那也是无心之失,我又怎么能怪罪于她呢?我会紧张,是因为那也是一条生命。” 她的语气极为平淡,声音中还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在为刘妃的遭遇而惋惜痛心。 她的话让慕辰越发觉得难以理解,像这么一个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如此之重的人,又为何会曾亲自带兵剿灭‘苍茫山’一百六十六名匪众的性命?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他没有问,因为他相信,若有一天她想告诉他,那自然会说。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勉强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其实,据朕的观察,刘妃应该属于你所说的后一种。爱妃你仔细想想,下午咱们去的时候,刘妃本没有任何反应,你提议让我叫她的闺名,她这才有所反应,而且她攻击你时所说的话,并不像一点意识都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雨薇觉得很有道理,当时的刘妃感觉就好像是在做一场噩梦,梦中的她,把她当成一个随时可以被除掉的对象,所以她才会作出那么疯狂的举动来。 一听他这么说,芳凌菲顿时面露喜色:“照皇上这么说,刘妃姐姐还有救!” 她的话一下引得了两人的注意,他们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尽快揭晓谜底。 她弯唇一笑:“其实很简单,用童子尿!” 见两人一愣,她以为他们没听明白,解释道:“控魂术乃至阴之法,而童子尿则是至阳至纯之物,自然是最佳的破解之法。” 这下雨薇算是听明白了,她干笑两声,把头转向一边。 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倒是谁都有,可童子尿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起码在场的包括她在内的三位就没一个可以提供的。 忽然,一个人选蹦入到她的脑海之中,她刚惊喜的看向慕辰,就发现他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说出一个名字:“慕星!” 有了解救之法,就自然不必在忌惮芝兰会不会再对刘妃作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慕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的短笛,放在唇上用力一吹,立刻发出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弄得人头皮发麻。 雨薇上前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喂,你这是吹得什么啊?那么难听!”要庆祝也得等刘妃清醒过后吧,再说了,就算要庆祝,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杀伤力忒强了点! 慕辰并不生气,而是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两位爱妃,烦劳再同朕一起移驾庄贤宫,这一次,咱们可以正大光明的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他就决不允许继续留下芝兰这个隐患。谁都看得出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雨薇,一计不成,她必会再用别的伎俩,留下她,只会徒生事端。 ------------ 第八十六章 正法 当三人赶到庄贤宫时,芝兰已被顺利擒获,刘妃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如同真失去魂魄一般。 没等他们靠近刘妃,芝兰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激动,她的眼睛死命的盯着雨薇,拼劲全力的想要挣脱押着她的侍卫。 “放开我,快放开我!凌雨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听得人浑身不爽利,众人更是齐齐把视线放到雨薇身上,仿佛都在等她给大家揭晓这背后的谜底。 雨薇早就想弄清楚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今日索性一并问清。 她看着行为近乎疯癫的芝兰,一步步朝她走去。直到走到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这才停下脚步。 “你……” 话尚未问出口,就听到芝兰冷笑起来:“你是不是想求我告诉你们要怎么救她?凌雨薇,你少在那里假惺惺装好人!想救她?可以,你死!只要你死,我立马说出解药是什么!” “你错了,我们已经知道解药是什么,所以,你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我很好奇,咱们到底有什么冤仇,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无冤……无仇?呵呵……”芝兰仿佛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笑过之后,把眼睛再次死死盯住雨薇:“你倘若还有一点良知,便不会不记得苍茫山死于你手下的一百六十六个冤魂吧!” 雨薇心中蓦地一惊。 苍茫山。 她怎么会忘记?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带兵制造的大屠杀! 那一年,她不过十四岁。 在这之前,她也曾是个天真浪漫的少女,时不时在父亲和刀叔、疤叔的带领下一起去打猎或是玩些新鲜游戏。 就在三年前,老皇帝亲下指令让父亲带兵剿灭盘踞在‘苍茫山’的匪众。为了避免大规模的屠杀,她说服父亲,由她亲自带兵劝降。 本是怀着一个好心,想要把伤亡降到最低,却没曾想,当他们的精锐部队赶往苍茫山的当晚,正巧赶上那一百六十六名匪众下山烧杀抢掠的一幕。 那时,她卸下一身银甲,把一向带在脸上的银面具取下放入怀中,独自一人行走在夜色中,感受难得的静谧。 不远处忽然传来惨烈的求救声,她闻声望去,却看到附近的一个村子中竟然冒起冲天的火光,她顿觉大事不妙,连忙发出凌家军特有的焰火请求派人往这个方向支援,尔后只身一人冲入小村庄。 当她累得气喘吁吁跑到现场时,却发现当时的情景只能用‘惨烈’一词来形容——火光冲天,处处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尸体遍地,时不时有少女或少妇从她身边哭喊着跑过,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一脸淫笑的匪众。 求救声,哭喊声,辱骂声,淫笑声,以及,噼里啪啦房屋被烧坏倒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雨薇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眼前发生。不知怎的,这样的情景竟让她想起了当年在历史课本上看到的八国联军侵华的场景,想起了电影《南京,南京!》中那烧杀抢掠,奸淫掳掠的一幕。 看那部电影时,她十七、八岁的光景,正是意气风发,有些冲动又有些愤青的年纪。一部电影看完,她哭湿了五张面纸,也用指甲把电影院的皮座椅子给生生抠出一个不小的洞。 从那一刻起,她就在心中发誓,若是有机会上阵杀敌,一定要杀遍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 看着眼前那些在火光的映照下露出狰狞笑意的面孔,她紧咬住下唇,拳头一点点收紧,此时的她,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一群作恶的人,而是从暗夜中走出的危害世人的魑魅魍魉。 身后突然传来凌家军的声音:“少将军,方才看到您发来的信号,大家就一起赶来了,这里到底……”说话之人显然也被这惨烈的一幕吓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雨薇没有回答他,而是自怀中缓缓掏出那银色面具,缓慢的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直指前方那些正在为非作歹的恶人:“杀!把那些畜生通通杀光!” 她说完,便第一个冲了上去,看准那些毫无防备的恶人,一刀一个。 那晚的她,好像入魔一般杀红了眼。她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仿佛身处于魔域,脑海里反反复复都只有一个字:杀,杀! 那件事之后,她声名大噪,父亲也因此再也不怀疑她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更加放心的把凌家军交给她操练。 从那天起,她开始变得冷酷,用冷漠伪装起自己,就是不想让人看出她内心的后悔和悲痛。 一百六十六条性命啊! 谁能保证这中间没有一个是心中尚且存有良知之人?她曾为自己的莽撞自我检讨过,但没用,有些事情一旦已经发生,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说,芝兰就是当初某个死去的匪众所留下的孩子?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她为何能从她眼中看到那刻骨的恨意呢? “你一定猜不到,那一百六十六人之中,其实有我的恩人!虽然只是一饭之恩,但我却永远都不会忘记!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替恩人报仇了,没想到老天怜我,竟把主子和你都送到了这辰国的皇宫,哈哈,你该死!老天都曾给过我机会让你死!” 她笑着笑着眼泪竟掉了下来,她在怪自己没用,如今快要死了依旧没有为恩人报仇。 一直沉默的慕辰忽然逼问道:“你恨的人是她,可刘妃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口口声声说那人是你的恩人,难道刘妃就不是吗?” 在他的印象中,刘妃从没把芝兰当成下人,而是当成最亲近的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和她一起分享。难道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仍旧不会淡化她那颗被仇恨蒙蔽的心吗? 听到刘妃,芝兰的眼眸一下变得哀伤起来,她看着那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的女子,用力咬了咬下唇:“我对不起主子!可是,我别无选择!” 她低垂下眼眸,其实,她又何尝忍心看主子这样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可以因恩人的一饭之恩而愿意以命相报,又怎么可能不心疼这个把自己当成亲姐妹的呢? 她并没想过要真正伤害刘子若,只希望借助她的力量除掉凌雨薇,这样一来,也等于帮她除掉了问鼎皇后的绊脚石,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所想象得那么顺利,接二连三发生的变故让她逐渐乱了分寸,再不像之前那样信心满满。 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在死前仍旧没扳倒凌雨薇! 芳凌菲一直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这一切本和她没有丝毫关联,她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只需要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静静看着就好。 成王败寇,她见过太多太多,早已不觉得稀奇。一个小小宫女,竟然胆敢和凌雨薇对抗,她不知道该说她勇气可嘉,亦或是太自不量力。 “别无选择?”慕辰轻蔑一笑,很为刘妃感到不值:“别无选择你就一定要伤害她吗?你可曾想过,若是她知道伤害自己的人是她平日当成亲姐妹的人,她该会怎样的心痛?” 芝兰一直不说话,像是在自我检讨。雨薇却在这时开了口:“我承认,当时是我太过冲动,但我有我的原因,你觉得他们死得凄惨,那被他和他们害死的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又要去和谁喊冤?” 纵然心中曾经愧疚,但绝不能在这样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曾经后悔过的任何蛛丝马迹,更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的滋长。 芝兰被她的话激得一时答不上,却又不愿就这么向她屈服,只有抬起头硬着头皮对上雨薇的眼睛:“反正事情做都已经做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绝无二话!” 话说到这份上,雨薇也没什么好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把视线转向慕辰。毕竟他才是皇上,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后宫,有决策权的都只有他一个! 他感觉到雨薇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轻轻摆摆手,示意抓着芝兰的人退下:“宫女芝兰,以下犯上、刺杀凌妃,罪无可恕,斩立决。” 眼看着芝兰被拖出去,雨薇什么话都没说。只听着芝兰对着刘妃大喊:“主子,芝兰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还愿做你的丫鬟伺候你!” 雨薇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后宫,这就是争斗。 有斗,就总会有牺牲。 今天是芝兰,明天,又不知道会是谁。 见雨薇和慕辰都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芳凌菲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沉默:“害刘妃姐姐的人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弄到童子尿来救她,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两人对她的话立刻表示赞同,好好的一个娘娘,却弄成了这副模样,换做谁都看着于心不忍的。 ------------ 第八十七章 又一个秘密 当大家来到慕星的寝殿时,他正斜躺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享受小太监为他递上的葡萄。 只见他半眯着眼睛,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看到慕辰和雨薇他们向他走来,顿时来了精神,只因腿仍旧隐隐作痛,这才没有跳起来迎接:“呀皇兄,你们怎么来了?女人,你是不是几天不见想我了?” 没等雨薇开口,慕辰就上前一步大掌狠狠打在他的头上:“你小子是不是几天不挨打就皮痒了?腿伤还没好呢,就敢在这说话没大没小的!他是咱们辰国的凌妃,更是你的嫂子,什么女人女人的,被别人听去了,成何体统!” 慕星撇撇嘴,对慕辰的说法很不以为然:“叫她女人怎么了?难不成,她还是男人啊?” 这话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怎么听都觉得怪异。慕辰刚要再说话教训教训他,却被雨薇上前一步制止。 她对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现在他们是有事来求这小子,以他的脾气,要是真得罪他了,估计别说是皇上,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他都未必跟好好帮你忙了。 她走到太师椅跟前,什么话都不说,而是直接冲慕星微微一笑。那笑容格外的明媚耀眼,让慕星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挪动了下自己的屁股。 “你,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别,别这样笑,弄得我,怪,怪怪的。”他边说边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骨溜溜的大眼睛状似无意的看了雨薇一眼,然后再飞快的移开。 那可爱的表情把芳凌菲逗得‘噗嗤’一笑,这下慕星可不依了。 他不能拿雨薇怎样,不代表不能拿别的女人如何。他杏眼一瞪,霸气十足的看着她:“喂,丑丑的女人,你笑什么?”在他眼中,除了朗月姐姐和这女人美美的以外,其他的都是丑八怪!这丑八怪如今竟然敢笑话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他毫不客气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随即一愣,几个不太懂事的小太监甚至还偷偷捂嘴笑了两声,弄得芳凌菲脸上很是挂不住,面上却又不好发作。 她走到慕星身边,轻轻蹲下身子,使自己的身子微微比他矮上一截,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乖孩子是不可以出口伤人的,知道吗?” 她以为自己的话会有所成效,没想到,却因此更加惹怒了慕星。他不顾腿上的疼痛,气得差点跳起来:“都和你们说多少次了,我不是小孩不是小孩!你们干嘛还说!啊……好痛!”脾气上来时,伤口上的疼痛还可以暂时不感觉痛得那么明显,等那股劲头稍稍平息,钻心的疼痛就顿时朝他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呀,我的小祖宗!我的好王爷啊!太医临走时特意交代过,您的伤口不能乱动,不然会好得更慢,难道你忘了吗?” 看着慕星身边的贴身太监突然凑过来,雨薇和芳凌菲连忙给他腾出空子来,只希望他能尽快安抚好他的情绪。不然,这像个小狮子一样的暴躁脾气,还不把人给呛死! “滚边去!本王心情就是不爽,疼死算了,反正没人疼我!”他说着还用眼神若有似无的瞥过慕辰和雨薇,似乎在对他们进行无言的抗诉。 那小太监心想,反正皇上、娘娘的都在这里,主子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他也就索性乖乖退到一边。有人管的时候,他何必要去招惹这个难伺候的主呢? 慕辰和雨薇相视一眼,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话指的人是谁,都有些无奈的笑笑,最终由慕辰出面,走到他面前,柔声道:“小星星,皇兄此次过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的。” 一听皇兄有事找他帮忙,小家伙的尾巴顿时翘得老高,鼻孔几乎要朝到天上:“皇兄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要小星星帮忙?我才不信!”说完便把脑袋转向一边,显然拿起了架子。 “你!” 慕辰本想上前教训下这欠扁的小子,却被雨薇上前一步拦下。 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个孩子。你若是和一个孩子较起劲来,那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她弯下身子摸了摸慕星滑溜溜的脸蛋,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小星星最乖了对不对?如果哥哥、姐姐有事让你帮忙,你一定很愿意帮忙的,对不对?” 这还是慕星第一次听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不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她让自己叫她姐姐,他不满的小声嘟囔一句:“你才不是我姐姐。”他心里很清楚,假如她成了他的姐姐,那就再都不可能做他的王妃,这可不好! “好好好,我不是你姐姐,你要叫什么都凭你高兴,好吗?”她发誓,这一刻,她几乎把所有的耐心都在这个小娃娃身上用尽,只希望他能不要继续再和他们耍小孩子脾气。 “我要叫你小薇也可以吗?”他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雨薇苦笑一下,忽然就想起了在现代时听过的那首叫《小薇》的歌,觉得有些尴尬,但为了让他能好好配合,她也管不了许多,反正他又不会天天和自己见面,更不会每天都听他这么叫,委屈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点点头,对他微微一笑:“只要你答应帮个小小的忙,我就同意,如何?” 慕星虽然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到底也算是个讲理的孩子,人家已经答应他的要求,他要是再这样那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于是笑着点点头:“小薇,你和皇兄到底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呀?皇兄那么厉害,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呢?” 他挠挠头,显然觉得有些诧异,在他心目中,皇上就是无所不能的,哪里需要他这个半大孩子帮忙? “呃……”雨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慕辰,本来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话到嘴边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怎么都觉得这话从她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总觉得有些奇怪。 慕辰自然明白她在顾虑什么,对她轻点了下头,走至慕星身边:“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只需要一点童子尿。” “童子尿?那是什么东西?”慕星用极其茫然的眼神看了看两人,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小德子,给王爷拿个罐子过来,伺候他如厕。” 这下慕星算是明白了,他撇撇嘴,没好气的白了慕辰一眼:“要人家尿尿就尿尿,干嘛还非说什么‘童子尿’搞得真复杂!”眼看着小德子把罐子端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扶着他,他正要如厕,却忽然想到还有女人在场。 转头看向雨薇和芳凌菲,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警告:“奶娘说了,女孩子如厕的时候,男孩子不可以偷看,那我如厕的时候,你们也不许偷看!” “好啦好啦,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为了怕他再横生事端,雨薇率先向他做出承诺。在得到雨薇的承诺之后,他又把头转向芳凌菲,在看到她也点头后,这才放心下来。 在得到童子尿之后,雨薇对慕星匆匆道了句谢,就要赶回去救人,却被慕星忽然唤住:“喂喂喂,哪有你们这样过河拆桥的?人家才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你们就这么狠心的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慕辰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小星星乖,我们这是赶去用你的童子尿救人,哪能多在这里耽搁呢?再说了,这里不是有这么多的奴才陪着你吗,怎么能说就你一个呢?” 慕星不满的白了他一眼:“他们?他们存在和不存在有区别吗?我说什么他们都爱回我‘奴才该死’有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好玩!你们要救人,拿着那去不就得了?干嘛非要这么多人都去!我要她陪我!” 肥嘟嘟的小手边说边指向雨薇,表情中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定。 被忽然点到名的雨薇,只觉得额头上冒出一连串的瀑布汗,就连头上都感觉有一群乌鸦飞过。难道她长得就那么像保姆吗?要不这孩子怎么谁都不选偏偏选她呢? 慕辰显然不希望雨薇继续留在这里,连问她愿意呆在这里都没问,直接驳回慕星的请求:“不要胡闹!凌妃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哪有闲工夫陪你在这儿陪你玩?走!我们走,不要理他!” 正要离去,却听到慕星在后面哭闹的声音:“皇兄是坏人,大坏人!就知道欺负小星星,我讨厌你,讨厌你!呜呜……你们都是坏人!” 小孩子向来都是说风就是雨,哭起来都不用酝酿,似乎一撇嘴就来。 雨薇到底心软,见他这样十分不忍心,于是对慕辰和芳凌菲说道:“皇上,你和姐姐先去救刘妃吧,我在这里陪他说说话,他一个人怪孤单的。” “可是……”慕辰看了眼在那咧着嘴哭泣的慕星,面带犹豫之色。 她对他微微一笑:“放心吧皇上,我心中自有分寸。” 目送走慕辰和芳常在,雨薇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慕星:“好了别哭了,想聊什么,我陪你!” 慕星听她这么说,顿时破涕而笑:“小薇,你是个好人,就冲你这么好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关于皇兄的秘密吧!” ------------ 第八十八章 可疑的荒院 他说着冲雨薇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自己近一些。 因为上次他已经给自己透露过一次关于慕辰的秘密,这次雨薇也不疑有他。就在走到他身边,正要听他说时,忽然看到身边的几个小公公也都好奇的探过脑袋,一副八卦的表情,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我和王爷有话要谈,你们都下去吧!” 纵然心中有百般不愿,他们也只好回了句‘是’后,乖乖退下。 看着一脸霸气的雨薇,慕星笑着咂咂嘴:“呀!你现在好有气势哦,可不许这么凶我哦,不然我可是会告状的!” 他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俏皮,让雨薇忍不住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打趣道:“放心好了,要是你不乖的话,我绝对不会凶你,到时会直接动手打你哦。” 那挥舞的拳头仿佛在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开玩笑,慕星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她的拳头后,扁了扁嘴:“你就知道欺负小孩子,不理你了!” 腿脚不方便的他,到底还是有局限性的,就连想要表现自己生气,都只能微微侧下身子,而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不然很有可能会牵动伤口。他已经尝过苦头,自然不会再犯这样的傻。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有些倔强的背影,雨薇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较真了。他只是个小孩,这年龄放在现代的话,也不过是个上小学的孩子。 都怪他说话太老道,才总会给她一种他不是孩子的错觉,这才动不动就想着要教训他。如今亲口听他承认自己是个小孩,她反倒心软下来。 用手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半弓着身子,连语气也显得极其温柔:“小星星乖,不生气了好不好?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她的态度让慕星很是满意,立马笑嘻嘻的转头继续面向她:“你是怕得罪我了,我就不告诉你关于皇兄的秘密了吧?嘿嘿,算你识相!” 雨薇狠狠白了他一眼,这小鬼!还真是人小鬼大,竟然连这都能猜到。 慕星冲她招招手,作出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来,你凑近些,这个秘密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本来还怕他会不会是在故意戏耍自己,但一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蛮有道理。就像上次那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听去,又不晓得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这小子虽然人不大,但到底是从小就在深宫中长大的,尔虞我诈的事情见过太多,有所防范也是可以理解的。 雨薇刚把耳朵凑到他跟前,就感到脸颊被人快速亲了下,没等她回过味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见慕星那小子在椅子上高兴得直拍手:“哈哈,亲到了亲到了!奶娘说了,只有夫妻才可以亲亲,你现在被我亲到了,就是我的王妃了,不可以耍赖哦!” 那小子一脸得意的模样很是欠扁,直到这时候雨薇才恍然大悟:她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调戏了! 再不和他客气,一下揪住他的耳朵:“你小子长能耐了嘿,竟然连本姑娘都敢调戏!奶娘奶娘!什么都是你奶娘说的!你可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没断奶!” 耳朵被拽得生疼生疼的,慕星再也笑不出来,而是用手抓住雨薇的手,希望她能尽快放开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揪耳朵,他顿时有种羞愤欲死的感觉。 “好疼,呜呜,好疼啊!你放开我,放开我!”他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会不会痛,拼命的蹬着腿,只为能尽快挣脱掉雨薇的束缚。 他的哭声如此凄厉,引得外面的奴才在外面探头探脑,但迫于她的威严不敢进来帮忙。她弯唇一笑,觉得他应该尝到厉害了,这才松开手:“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对我没大没小的!” 耳朵终于得到解放的慕星,一边捂着仍旧火辣辣疼得耳朵,一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雨薇:“你是坏人,我不要告诉你皇兄的秘密了!” 说完后,他再次转过身去,只是这次似乎比上次坚定了许多,时不时的从鼻子中传出几声‘哼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一样。 虽然知道他是在赌气,但小孩子的脾气又岂是大人可以随随便便摸透的?普通小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慕星这个比平常小孩更难对付的小魔头呢? 为了得到有效信息,她收起之前的凌厉态度,缓缓蹲在他身侧:“不生气了哈,小星星那么乖,怎么会不告诉我呢?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慕星像是的确来了火气,雨薇在旁边劝了好一会儿都依旧没半点进展,弄得她最后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既然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强人所难,我走了,你自个儿好自保重身体。” 她的步子迈出去没两步,就被慕星一把抓住衣袖,一回头就对上他不满的目光:“你把人家欺负得这么惨,怎么不再多劝几句?不会这么快就没耐心了吧?” 其实他很想再多听她说会儿好听话,没想到她竟然没说几句就没了下文。比起听好听话,他当然更想她能多陪自己一会儿,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怎能轻易把她放走呢? “呃……”看来她果然不懂小孩子的心。人家不理她,她就以为人家是在讨厌她,谁知道,这是为了想让她多说点好话。 “那这样,你如果把他的秘密告诉我,并且没有说谎话骗我的话,我就多陪你玩几天,怎样?”全当把自己当成幼儿园的老师,或是干脆当成自己面对的是那些问题儿童,或许情况会好一些。 “才几天呀!不行!” 雨薇差点脱口而出,几天还少?但为了大局,她还是咬咬牙一狠心:“只要你想找我玩,随时都可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慕星虽然面上看着平静,但眼中仍旧不难看出隐隐透出得意之色。 他再次抬起手来冲雨薇招招手,但这次,雨薇明显有些犹豫。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犹豫之色,慕星嘻嘻一笑:“放心好啦,这次不欺负你,是真想告诉你。” 在得到保证之后,雨薇这才放心的俯下身子。 “这宫中有个废弃的小院,皇兄总爱在入夜的时候过去,而且一进去就等几个钟头都不出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听完他的话,雨薇顿时陷入沉默。 荒废的小院…… 难不成他所说的就是之前找到沁儿‘尸体’的地方?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慕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而且是一去几个时辰!那个地方她也去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看也不像能呆几个时辰的样子。难不成,那里面别有洞天? 正在雨薇沉思之际,慕星又在一旁嚷嚷开了:“喂喂,人家还在这呢,你怎么可以这么公然的无视人家?” “这工作有几个荒废的院子?”为了避免出现差错,雨薇觉得很有必要确定一下。 “还能有几个,当然只有那一个了!” 在得到他的答案之后,雨薇赔着笑陪着把这个小魔头给哄开心,直到见他犯困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帮他盖好被子后匆匆离去。 走在回拜月宫的路上,她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要是这件事发生在她对慕辰尚且没感觉时倒还好,偏偏发生在现在这个时候!这让她无端的觉得自己的心乱乱的。 她不知道这个结果代表什么吗,万一慕辰真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才好?一路走一路想着,以至于连芳凌菲冲她走来她都没看到。 芳凌菲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姐姐,我方才在想事情,所以没看到你。” “咱们姐妹俩客气什么?你方才在想些什么,瞧你想得那么认真的样子,那事情一定很重要很让你为难吧,可以告诉姐姐吗?” 雨薇本不想把这事告诉她的,但考虑到既然已经把人家当朋友,就不该有过多的隐瞒,而且芳凌菲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会嚼舌根的人,告诉她应该是利大于弊才对。 她叹了口气,往芳凌菲所站的地方靠近些,压低声音道:“姐姐,这件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对外人提起。” 她严肃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芳凌菲,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么严重?”能让凌雨薇这么重视的事情,一定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雨薇点点头,都牵扯到皇上了,能不严重吗? “妹妹只管说,姐姐一定帮你保密。”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雨薇这才放心下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耳语:“皇上没事就爱去一个荒废的小院,而且一呆就是几个时辰,更蹊跷的是,那个院子里曾经藏过沁儿的假尸体,你说能不让人怀疑吗?” “什么?竟会如此?”对于这个消息她显然也很意外:“那你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调查下去,还是选择放弃?”其实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太本质的影响,从让愿意对她说这件事来看,已经足以证明她对自己已经足够信任。 虽然这个消息她一早就知道,但从凌雨薇口中说出,她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 雨薇秀眉微蹙,眼睛遥遥的望向远方:“今晚我想去那个院子仔细看看,姐姐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芳凌菲弯唇一笑:“乐意至极。” ------------ 第八十九章 中招 在答应过雨薇晚上和她一起去荒院查看之后,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望月阁稍作休息,等待天黑。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似乎在晚上行动的比较多,想到现在已经完全得到了凌雨薇的信任,她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得尽快通知主子这个好消息!若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想得到的不是金银,不是权势,只需要他一个笑容或是一句称赞罢了。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通知主子时,外面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短笛声。芳凌菲微微皱眉,听声音,应该是主子派来和她互通消息之人,她不敢怠慢,连忙走至窗前,打开窗户。 她打开窗户,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低声说了句:“进来。”立刻有人从暗处出现在她面前,黑衣黑面,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主子让我问你,可有好消息?” 芳凌菲快速点点头,本想再问些关于主子近日的情况,没待开口,就听那黑衣人道:“主子让你尽快行动,最好是今晚。” 她的脸上顿时现出难色:“她刚刚对我有所信任,现在会不会……” 黑衣人不耐烦的打断她的争辩:“你我都是奉命行事,要解释,你亲自去找主子!”见她眸子暗淡下来,黑衣人似有不忍:“劝你一句,不要太感情用事,否则早晚会吃大亏!” 说完,自怀中掏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递到她的手中:“找到这个人,和他好好合作。” 等黑衣人离去之后,她这才关上窗户回到书桌前去看掌心中那张已经被汗水濡湿的方正纸条。 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找朗月公主。 她自怀中拿出火折子,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毫不犹豫的烧着手中的纸,眼看着那张纸在手中燃尽,她这才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 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前方,她真不知道主子到底心中在盘算什么。一会儿让她拉拢凌雨薇,一会儿又让她去找朗月公主,难道他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早已是势如水火吗? 若是拿凌雨薇和那个朗月公主相比的话,她自然是偏向前者的。同样是公主,两者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想必没人愿意和一个处处喜欢拿乔的人交朋友吧。 但纵然心中百般不愿,她仍旧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思,他既然让她这么做,那就必定有他的道理!看来这趟崇月宫她是走定了。 当到达崇月宫时,朗月见来人是她,面上有些吃惊,但很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很随意的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宫婢,轻轻一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本宫和芳常在有些体己话要说。” 等下人们都纷纷退出之后,朗月挑了挑眉,眼睛一刻不曾从芳凌菲身上移开,两人僵持了片刻功夫,朗月这才开口:“坐啊,如今咱们也算是盟友,不用与本宫客套。只是,以你现在和凌雨薇的关系……呵呵,我很意外,你竟然是那个要和我合作的人。” 她想过是宫婢是太监,甚至连是慕星的可能性都有想过,但惟独没想到是她! 芳凌菲听了她的话,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是好。见她沉默,朗月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而是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怎么?是不是觉得过意不去了?如果你现在想后悔的话,那还来得及!” 她说完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被衣袖掩盖住的拳头悄悄握紧。她的确可以选择不与她合作,但这么做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芳凌菲并不知道朗月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却清楚一点,假如今天她和朗月闹翻了脸,也就等同于和主人公然对抗,到时候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为了主人,她也只好牺牲凌雨薇了。 打定主意之后,她站起身来对着她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唇,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公主说笑了,我方才突然见到公主,觉得甚为意外,这才走了会儿神,让您见笑了!能和您合作,很是荣幸。” 朗月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转头重新面向她:“本宫果然没看错人!有你的帮助,相信事情一定会进行得异常顺利的。”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仿佛胜利就近在眼前一般。 “不知我能为公主做些什么?”和这样的人她没有什么太多的共同话题,只想尽快弄清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朗月一双明媚的眸子里闪着算计的光,淡淡的瞥了芳凌菲一眼后,就把视线放在一边:“既然你主子派你过来,定然是对你十分信任的,既是如此,咱们就直奔主题,你且附耳过来。” 直到从崇月宫走出,芳凌菲依旧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 她反复回想着朗月对她说的话,越发觉得如果自己真按她所说的做了,估计就算雨薇能原谅她,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仰头看看天空,天色刚刚擦黑,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和雨薇一起行动,她却总觉得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特别是想到她看自己时那信任的眼神,心里就越发觉得愧疚。 浑浑噩噩的回到望月阁,一句话没说就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没想到头竟然越来越沉,没大会儿功夫就沉沉睡去。 等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她有点难以置信,揉揉眼睛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她依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桃,小桃!” 她对着门的方向大喊了几声,现在她甚至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躺床上时明明还是傍晚,怎么这么快就一夜过去了呢? 叫小桃的宫婢应声进来,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主子,小桃在呢,您有事尽管吩咐。” 芳凌菲看了眼外面,揉了揉自己尚且有些晕的头:“我昨儿回来睡了多久?” 小桃一听她这么问,顿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主子您自打昨儿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啊。” 这回答让芳凌菲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她竟然不知不觉就从傍晚睡到现在? 正在诧异间,忽然想到一点,忙问道:“凌妃,凌妃有没有来找过我?”以她对凌雨薇的了解,假如她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准时赴约,她势必会亲自来找自己的。 小桃点点头:“有的,但凌妃见您睡得那么熟,就交代奴才们不要打扰你,让你好生歇着。” 芳凌菲一下从床上坐起,心中更是万分懊恼,她竟然因一时贪睡而误了她们约好的时辰,不晓得她会怎么想她呢。 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拜月宫亲自和她赔礼道歉,顺便探探口风,只希望她昨晚没去才好,不然,她可真就错过太多了。 当芳凌菲匆忙赶到拜月宫时,雨薇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她来了,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对她笑了笑:“姐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多休息会儿?”昨晚看她睡得那么熟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累坏了,不然也不会睡得那么早,那么沉。 被她这么一说,芳凌菲的脸上满是愧色:“妹妹,都是我不好,竟然睡过了头,耽误了咱们的约定。” 雨薇摇摇头,走到她面前:“姐姐不必自责,我只不过是得到个消息,究竟准确与否都有待确定,再说只要你我都在,哪天去不一样呢?”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去?”这倒是让芳凌菲多少有点吃惊,像她那么雷厉风行的人,该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决定后就立即执行才对,又怎么会拖? 雨薇微微一笑:“我答应过姐姐的,自然要咱们一起才会去。” 她的眼神是那么坦然,一字一句都显得那么真诚,让芳凌菲更加觉得羞愧。 她甚至很想对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那么好?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忍心伤害? 看出芳凌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雨薇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因为失约的事情而心情有些沮丧,所以主动拉着她的手提议:“姐姐,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好久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芳凌菲低头看了看被她拉住的手,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在御花园中走了好一会儿,很随意的谈天说地,心情也变得愈加好。 正当她们逛好想要回去时,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看数量,约莫十一、二人,看身材,个个高大魁梧,手中还拿着大刀,二话没说就直直朝两人劈来。 “小心!” 雨薇想都没想就把芳凌菲拉至安全的一边,自己则全力以赴对付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很快就权利围攻她一人,她的武功本就不高,以一敌十几人自然尤为吃力。 她看了眼一脸焦急看着自己的芳凌菲,大喊一声:“姐姐快跑,我,我快撑不住了!” 说话间,她奋力踹倒一个,又抢过另外一个的刀接连砍翻两个。 她很清楚这样下去的结果唯有两败俱伤,而芳凌菲呆在这里,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很有可能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她看得出,这些杀手都是冲着她来的,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了! “不,我不走!”见凌雨薇这么拼字为自己的样子,芳凌菲心中有些不忍,正要上前帮忙,却见有人从背后一记手刀下去,雨薇顿时瘫软了身子。 ------------ 第九十章 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雨薇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脖子还有微微的酸痛感。 动了动头,只觉头下软软的,却有点扎人,抬手一摸,竟是稻草!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哪儿? 她坐起身来,四下打量一番,于黑暗中辨识出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一个破庙之中。 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她明明和芳凌菲在御花园赏花,却不明不白的遇到了一群刺客,因被偷袭而晕了过去,怎么竟会稀里糊涂到了这里呢? 既然她是被刺客绑来的,那下场应该只有两个:要么被杀,要么是等着被人当做筹码要挟别人。但没有,一样都没有!她的双手甚至没被绑住,这一切来得着实有些诡异。 正在诧异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本能反应的说了句:“谁?”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后语气中竟带了点惊喜:“你醒了?” 那声音尤为熟悉,雨薇略略一想,就想到了它的拥有者是谁——邪魅男。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直以来,他给她的感觉都很是神秘,每次宫中之行似乎都是来去自如的。若他真想把她带出来,倒也不是难事,应该没必要动用那么多黑衣人吧? 邪魅男笑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把手中抱着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自怀中掏出火折子把东西点上。借着火光,雨薇这才看清,他方才所拿的是一堆薪柴,放在旁边的,还有只已经褪好毛的山鸡。 她挑挑眉,这家伙该不会是特意找她来吃烧烤的吧? 她上前一步走到邪魅男面前,毫不客气的问道:“那些人是你派去的吗?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有些邪魅的脸上,他仿佛没听到她在和自己说话一般,甚至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已被木棍穿中的山鸡,时不时的翻转一下。 吃了闭门羹的雨薇心情很是不爽,越发的想要问清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她考虑到自己刚才是不是态度上有些问题,所以坐下身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盛气凌人。 这么一平视,她才发现今天的邪魅男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太相同的地方。别的不说,就光那表情,就很有问题! 以往他的脸上带着的都是或邪魅或嘲讽的微笑,但这次,却好像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眉头始终紧锁着。 仔细观察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一直不说话,她还是决定自己主动一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过去的她,的确不喜欢八卦别人的私事,但这次不同,邪魅男的心情很可能是造成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不得不问。 邪魅男抬眼看了看她,那眼神看起来有些复杂,雨薇尚未读清他眼中到底透露出的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他再次把视线放回到了野鸡上,仍旧装作没有听到她说话的样子。 见对方几乎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说什么都丝毫没有反应。她冷冷一笑,决定不再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不是不管她吗?很好,那她现在就离开!看他究竟管是不管。 果然不出所料,她尚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邪魅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站住,你去哪儿?” 她弯唇一笑,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高兴,但并未立刻就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外面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邪魅男黑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沉声说了句:“回去。” 她扬起下巴骄傲的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凭什么听你的?给我个理由!” 从一开始,她就显得有些被动,所以才会一直被他冷落,如今可以反客为主,心中甚是得意。 看着她一脸得意之色,邪魅男猛然伸出右手卡住她的脖子:“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你的命,在我手中!” 说这话时,雨薇看到他似乎在隐忍些什么,虽然他手中掐的是她的脖子,但看起来他好像比她还要痛苦似的。 她忽然明白,这是之前下在他身上的毒在作怪!现在,他的情绪在波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因为心中已然有数,她便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视死如归的一闭眼,朗声道:“动手啊!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与其这样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倒不如一下死了来得痛快!” 邪魅男的眼神闪烁了下,她决绝的表情让他有些气愤,最终仍旧奈何不了她分毫,只好愤愤的松开自己的手。 “坐回去吧,边吃边说。” 看着他坐回到火堆旁的身影,雨薇不再想着离开,而是跟着坐了过去。 坐回去后邪魅男依旧沉默,眉头也似乎比先前皱得更紧一些。看着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已经快要考好的烧鸡,雨薇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爽。 难道她这长相还比不过一只烧鸡不成? 鉴于同样的招最好不样使两次的原则,她再次主动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邪魅男看了她一眼,把串着烧鸡的树枝放到鼻翼间闻了闻,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往鸡上撒了点白色的粒状东西,随即继续放在火上烤。 “那是什么?”她可不想在亲眼盯着的情况下还被人算计,那传出去就太丢人了。 “盐巴。”说完后,他估摸着肉差不多了,就麻利的撕掉一个鸡腿递到她面前。对上雨薇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边吃,边说。” 雨薇有些哭笑不得,这古人竟然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不过这香味的确闻起来挺诱人,竟然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给生生勾了出来。 秉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她匆匆道了声‘谢谢’后就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本来心情还有些疑惑,但见他很优雅的撕下另外一只鸡腿,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下来。 那烧鸡被他烤得金黄,外面的皮看起来油滋滋的,轻轻咬了一口,那鲜嫩的滋味顿时让她还想咬第二口。 想到邪魅男随身带盐瓶,由此可见,这家伙的野外生存能力一定也差不到哪去。 嘴里吃着,眼睛却一刻都不闲着的打量着邪魅男。 似乎每次见他时,他都是身穿一袭红衣,也正是因为这鲜艳的颜色,让她情不自禁的联想到邪魅和这个词。 至于这红衣,她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其实在现代时,她最初学得专业并非是法医,而是艺考大部队中的一员,不同的是,她学的不是大众常见的音乐和美术,而是编导。 为了能顺利考上,她还特意报了个编导培训班,当时教编导的老师决定给她们拉个片,片名叫《霸王别姬》,当放到巩俐身穿一身红色嫁衣时,老师特意按了暂停键,问班里的同学,谁知道她什么临死要选择穿一身红衣。 有个同学很兴奋的举起手大声说:“老师老师,我知道!她穿红衣是为了死后变成厉鬼来找他们两个同性恋算账。”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老师晕了,她也晕了,从此,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转行学别的。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位同学那么发散的思维,这编导一行还是早些歇了,省得以后拍出电影误导大众就不好了。 但红衣…… 看看眼前的邪魅男,她越发觉得好笑。 一个男人,长那么妖媚不是他的错,就连穿着都那么邪魅,那可真是他的过错了! 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邪魅男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悦的看向她:“为何发笑?” 这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他想不出,除了笑他,她还能笑谁? “没,没……”雨薇微笑着连连摆手,若是把这茬事告诉了他,那可真比不告诉要糟糕得多。 得不到她的答案,邪魅男也不再多问,低头把已经不是很烫的鸡撕开一大半递向雨薇。 雨薇把鸡刚接到手中,还没吃到嘴里,就听到邪魅男开了口:“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声音算不上大,但却足以让雨薇听得一清二楚。她连忙把手中的鸡重新递回到他的方向:“得,我还是先把这个还给你,等你说得我能帮上忙了再吃。” 她深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觉得自己怎么也不能为了点吃食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邪魅男弯唇一笑,拿出了招牌的邪魅笑容:“怎么?鼎鼎大名的凌雨薇,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听出他的话中带有浓浓的戏谑成分,雨薇却并不在意,而是满不在乎的笑笑:“随你怎么拿话激我,没用的。” 邪魅男并没有自她手中接过那野鸡,而是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借着火光,雨薇看到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似乎又浓了几分。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有话就说,最讨厌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邪魅男并没因她的话而表现出任何的怒意,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火旁的她,一脸凝重地说了句:“帮我,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 第九十一章 我是什么身份? 至于夺回什么属于他的东西,邪魅男最终还是没能告诉她。 带着这个疑问,雨薇在破庙里度过了还算平静的一夜。 只是不知她出事的消息有没有传到慕辰的耳朵里,如果被他知道了,应该会很担心吧? 一想到他会为自己担心,她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他。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得到她已经被带出宫的消息,又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很生气吧!想到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唇,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又翻了下身子。 其实他们分开并没有多久,但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 兴许是她的动作稍稍有些大,惊动了睡在不远处的邪魅男。 他坐起身来,看了眼她背对着自己的背影。水绿色的长裙显得她的背影有些纤细,如墨的黑发披散在后背,让人有种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睡不着吗?”他轻声问了句,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在一起呆那么久的时间,不知为何,竟然怎么都无法安然睡去,听到她因时不时翻身而把身下的稻草弄出声音,便猜测她可能和自己一样也睡不着,这才起身想问。 雨薇原不想理他的,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能从聊天中获得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信息,更有可能他和慕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自然不能不有所关注。 她坐起身来看了看他,轻叹一口气:“唔,不太习惯在这里睡。” 倒不是因为她太娇气,而是陌生的地方加上不太熟的人,换成谁估计也难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吧。 邪魅男抿了抿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委屈了。”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把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都放在她的面前任她挑选,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他们自己的情绪来。 对于他会和自己说这话,雨薇倒是感觉蛮意外,但并不打算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若是你知道我能帮上你的忙,那必然很了解我的性子,既然如此,索性早些把该做什么事情都尽数说了,也省得我老念着。” 邪魅男垂下眼睑沉吟了片刻,本打算现在就告诉她的,但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后,顿时犹豫了:“再等等,还是再等等吧。” 他不确定她能接受这个现实,或许,他们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又或许,他们相处的时日久了,她便会渐渐移情于他。 心口蓦地一疼,他紧蹙着眉头以手抚上胸口。 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动作,分明只有中了她的毒才会有这样的表现,她上次不是已经把解药交给他了吗?那为何现在……难道,他没吃? 她的目光一下紧锁在他身上,上前一步,目光近似逼问:“那解药你没吃?为什么不吃?” 他放在胸口的手并没有拿下,目光对上她的,眼中似有些迷离,特别是那嘴角勾出的浅笑,更像是沉浸在某种很美好的事物之中:“因为这痛,是你给的。” 纵然是个感情白痴,也能听明白他这话究竟是何意,但现在,她却宁愿希望自己是个傻瓜,可以听不懂他的话,更不用因他的话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似乎自从决定放弃喜堂之后,她便开始有了桃花运。先是慕辰,现在又是邪魅男!这两个男人看起来都比喜堂要优秀许多,而且这个邪魅男看起来比慕辰更有味道! 即便如此,她仍不是个朝三暮四之人,更明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道理。 当初老天让她穿越到这里,她就相信命运这么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如今,她成了凌妃,虽然是要和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但到底也算是名花有主之人,哪里还敢有别的念想?这邪魅男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直觉告诉她,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她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却很清楚这样的孽缘不能再继续下去,趁着他尚未深陷其中,必须快刀斩乱麻! 看着邪魅男一直用一脸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雨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仍旧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邪魅男苦笑一下,这是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是慕骏熙,不,你都叫他喜堂。” 有时候,他真得很羡慕他!羡慕他能最早认识她,羡慕他能拥有她全心全意的爱,更羡慕他连名字都是她亲自取的。 再次听到喜堂的名字,雨薇依旧会觉得心里不好受,但这种感觉已不如过去那么强烈。看来时间真得可以冲淡许多东西。 就像她以前很喜欢的一句话:那些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喜堂于她来说,只是个过去式,而慕辰,才是她的现在式和将来式。 她摇摇头:“喜堂……以后再不会有这个人!从我对他死心那天起,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安亲王慕骏熙。” 邪魅男初时还以为她是在骗自己,但仔细观察一会儿,发现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谎,于是好奇地问:“不是他,还会有谁?” 和她接触的男子并不多,不是慕骏熙,更不会是他,难不成,会是宫中的那位? 他目光一凛,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不会是……” 他尚未说出名字,就看到雨薇冲他微微一笑:“对,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人。” 邪魅男因她的话而后退一步,险些没站稳身子,嘴里一直喃喃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慕骏熙,他认了!毕竟这是命运的安排,要怪就怪他们输在了时间上,但慕辰不同,评什么是他! “在感情上,本来就没有那些多的绝对,其实人的心就好像一处迷宫,这一生,会有很多人进入,但大多数人都走不到终点就选择了放弃,所以只能在心中留下浅浅的印痕。能到达的充其量就是那么几个、甚至有且只有一个,那就够了,不是吗?” 喜堂本来已经快要达到终点,却因为那最关键的一步走错,从此被她从自己的心中驱逐。虽然也曾在她心中留下过浓墨重彩,但她愿意相信,终有一天,他的身影会被随着时间而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明明同时认识你的,为什么?这不公平,不公平……”随着他情绪的波动,五脏六腑都开始一阵阵剧痛,他弓下身子,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雨薇连忙从怀中掏出那白色的小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墨绿色的小丸,就要往他口中送去。 不管之前给他的那颗他为什么没吃,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个已经和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人忍得这么辛苦。 “快点把这个吃下吧,吃下就好了。” 邪魅男抬头见她正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心中一动,淡淡扫了眼她手中的墨绿小丸,用力推开她的手:“不需要!就算吃了解药又怎样?我依旧会感到痛苦!” 她不知道,永远不知道!当他看着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拥在怀中,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吻得那么缠绵时,他恨不得冲出来杀了那人!却又因为有太多还不能杀他的理由,而选择了一再的退让。 他不要看到她对自己流露出的那种怜悯的表情,他需要的是爱,更需要的是她的心!可惜,自始至终,她的心都不曾在他身上有所停留。 这解药甚是珍贵,一共只有十颗。既然已经给过他一颗,现在又决定在他身上用掉第二颗,这对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不领情,也就罢了。 把小丸重新收回到瓶中,她这才忽然想起他方才所说的话,其实内里是有深意的。 “依你刚才的意思,你和慕辰是同时认识我的?在什么时候?”她记得慕辰曾对她说过,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是和几个俘虏一起被抓到她面前,她还对他们说了句很伤人的话,现在想起,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为了树立一个冷酷无情的形象,所以才会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自尊心,如今想来,还真是有些过分。 提及此事,邪魅男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走了几步后,往草堆上一坐,仰头看了看位于自己前方的雨薇一眼:“在战场上,我和他,作为俘虏送到你面前。” 果然,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 很快,下个疑问又顿时冒了出来:“他当时应该是皇子,那么,你呢?” 据她回忆,当初被送到她帐内的都是辰国的将领,她要放人时还曾一度遭到身边人的强烈反对。撇去私情来看,她的确是放虎归山,随随便便都能抓个皇子,那眼前这人,身份也一定不低吧! 联想到他能顺利出入皇宫,又能随意出入安亲王府,再看他这浑然天成又如此高贵的气势,想来,不是皇子也该是个亲王。 邪魅男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及至走得很近,才在她耳边轻语:“那你倒是猜猜看,我会是什么身份?” ------------ 第九十二章 要对付的人是谁? 雨薇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兴趣和他玩‘猜猜看’的游戏,转身走向自己睡的稻草堆,边整舒服边嘟囔一句:“爱说不说,反正我早晚会知道!” 邪魅男看着她苦笑了一下。在这一点上,她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一点都不在乎他,所以才会对关于他的事情丝毫都不感兴趣吧。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也无心继续睡下去,而是抬脚往破庙外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浓重的香味,这本不是他所喜欢的味道,但今日,他却缓步走到那丛花面前,以用手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花心。 夜……香。 在心中默念了一下花的名字,自嘲的一笑,连花都有属于自己的时刻,可他呢? 正在他独自黯然神伤时,雨薇却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 听到动静,他默默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烁着有些窃喜的光芒。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不然,他就算在这里站上一夜,又关她何事呢? 雨薇站在与他相距两米左右的位置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有心事?”只有有心事的人才会半夜睡不着觉,一个人在这里瞎晃荡。 “恩。”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起才好,继续转过头百无聊赖的用手去触摸那夜香。 注意到他的动作,雨薇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看那花,恬淡一笑:“你喜欢这个?” 邪魅男没有看她,而是轻轻摇摇头,眼睛虽低垂着,却不曾看在那花上。 见他一副不愿多开口的样子,让雨薇不禁想到在现代时遇到的那些罪犯,在作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后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了再三缄口,很多时候就算证据都生生摆在眼前,他们仍旧会用沉默作为武器,负隅顽抗到底。 她仔细回想着,对付这样的人时,通常会采用什么战术呢? 疲劳战?体力战?似乎都不太适用!再说了,人家又没有犯什么法,只不过不想说出自己的心事,的确有些棘手。 忽然,一个办法冒了出来,雨薇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你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我们也算认识很久了,虽然中间也曾有过不太愉快的经历,但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邪魅男一侧身,就对上她真诚的眼眸。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发现她确实不在同自己开玩笑后,嘴唇微微翕动了下,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 他的反应让雨薇心中的疑惑更深,她现在并没有勉强他去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心事,只不过是想交个朋友,问个姓名,有那么难回答吗? 除非,这中间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刚才分明见他神情中有动容,并非什么都不想告诉她,而是在担心着什么。 她故意把自己的身子凑近他,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大概半米。原本她心中每次给自己界定的是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这次却因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而不再在意。 只要能解心中的疑惑,破坏点原则又算什么?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吗? 邪魅男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凑那么近,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再加上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给他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他忍不住想后退一步拉开一些距离。 就在他的脚步刚要挪动的时候,雨薇已洞察先机,一把抓住他的右臂,目光中近似逼问:“你到底是谁,一再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有什么目的?若想合作,那就拿出你的诚意,不然,我的性子你该知道,绝对是宁死不屈!” 邪魅男的眼神瞟了下被她拉住的一角,微微发力想要挣脱,却发现她拉得极紧,也就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由着她拉着。 他脸上那有些无奈的表情让雨薇忽然想到曾经很爱听的一首歌中的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没错,她就是那个被偏爱的那一个! 既然他已经向她透露出了爱意,那就如同刺猬就地打了个滚,把身体最柔软的一部分暴露了出来。从此是生是死,全然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虽说觉得自己利用别人的爱来窥探秘密是件不太道德的事情,但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有那么多穷讲究了!起码他们把她弄到宫外时,可是一点仁义道德都不曾讲过的。 “我知道。” 若不是太了解她的性格,他又怎会又一直犹豫一直犹豫的拖到今天?若非如此,也不会给了那人那么久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借此培养了感情。 雨薇挑挑眉:“既然知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倒是说来听听,总不至于在这儿呆着看一夜的夜来香吧。” 邪魅男的眼神闪烁了下,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她:“你说,这花叫夜……来香?”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很少见的一种花,而且并不高贵,白天的时候看着没多少生计,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绽放花朵,弥漫香气。 因为没多少人看到过它的美丽,所以才给它起了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夜香’,同如厕后倒的‘夜香’同名,尤可见对此花的不屑。 但方才从她口中听到此花叫‘夜来香’,倒是觉得挺别树一帜的。不过是多了一个字,顿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是啊。”雨薇白了他一眼,不会少见多怪到连这花的名字都不知道吧?那干嘛还在那里摸呀摸的弄上半天。 “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竟然会对这花有那么大的反应,这倒让雨薇觉得多少有些意外。 邪魅男微微勾勾唇,视线再次落到那花上:“在我们这里,它叫夜香。” 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雨薇的嘴角抽搐了下,夜香VS夜来香,天哪,该说是古人太懒省事,还是现代的人太风雅? 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那花,她忽然嘴角弯出一抹有些得意地笑:“你瞧,连朵花都有名字,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哦。” 她的脸上带着有些俏皮的笑意,这是邪魅男之前未曾见过的。看到她笑,他也跟着微微弯了下唇,毫不吝啬地赞叹:“你这样笑,很好看。” 虽然从小到大一直未曾少过被人夸赞,但那些人大多是长辈,很少有像他这样用邪魅的眼神几乎能把她给整个融化进去的。 她感觉脸微微有些发烫,不太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嘴里抱怨道:“哪有像你这么油嘴滑舌的!咱们明明在讨论正事,可你,可你却……” 一向说话伶俐的她,却忽然有些词穷。邪魅男看得出,她分明是在害羞,嘴角的笑意更甚,竟有些大胆的一把握住她的手,想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亏得雨薇反应还算快,空闲出来的一手往他肩上狠力一拍,他顿时吃痛的后退一步,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方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才片刻功夫,就弄得好像他是登徒子一般? 雨薇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的看向他:“休得无理!我好歹也是堂堂凌妃,岂容你如此轻薄?” 古代男人比现代的要小心眼的多,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因她的话,邪魅男的脸上渐渐聚集起越来越多的怒气,拳头紧握着,额上的青筋也渐渐显露无遗。 他看向雨薇,一字一顿道:“凌妃……呵!若你愿意跟我,愿意和我一起并肩作战,他日,我定当把皇后的宝座双手奉到你面前!”这是他在心中想了好久好久的话,今日终于得以尽数倾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他毫不避讳的直白让雨薇有些难以接受。过去,虽然时不时会在工作见到邪魅男,但却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野心,现在听他亲口对自己说出,她只觉得大脑‘嗡’了下,连思绪都变得有些凌乱。 他说,假如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做什么战?对抗的又是什么人? 心口处蓦地一沉,辰国的皇帝只有一个,他若想当,必须除掉慕辰方有机会。 雨薇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一脸戒备的看向邪魅男:“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联合去对付慕辰的,绝对不会!” 她决绝的表情和认真的话语,让他感觉很是心痛。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脸上又换上了邪魅的笑意,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雨薇冷冷一哼:“我说过的话我自会记住,不劳阁下费心,但你若想让我和你一起对付他,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邪魅男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放心,慕辰和我无冤无仇,我何必要花心思对付他?我要你帮忙对付的,另有其人!” 见他目光看向前方,眼中带着有些决绝的色彩,雨薇迷惑了。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是谁?” “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去哪儿?” “镇北王府。” ------------ 第九十三章 克星 镇北王府离他们所栖身的破庙并不近,据说驱车前往也需一个时辰。 马车到底不如现在的汽车开起来那么平稳,路也不如现代铺设的水泥路那般好走。走到偏僻地时,免不了一番颠簸,加之半夜行路,难免让人心里不太爽利。 似乎最近入夜后总有太多的事情要办,伤亡减少了,疑惑倒是增多了。 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因太黑而辨不清表情的邪魅男,忽然想和他谈谈。 “那个镇北王,和你有仇?”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多余,连忙补充道:“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之前在云国时,她就已经听过镇北王的威名。他不光是亲王,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若按辈分来算,她还该跟着慕辰唤他一声‘叔叔’。 早些年他的确是威名远播,自打慕辰做了这皇帝之后,他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光芒耀眼,而是连上朝的时间都逐渐减少,据说是怕外界说他功高震主,欺负自己的侄子! 但身为大将军的父亲告诉他,镇北王此举不过是以进为退,韬光养晦罢了。更有传言说他在暗中招兵买马,不是为了对抗敌军,而是为了谋朝篡位! 当初这些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雨薇也就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现在被他忽然提起,不由得多联想了些。如果真像父亲所说,那慕辰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按说镇北王有谋反之心,对于邪魅男这个想篡夺皇位的人来说该是件好事,那他找她帮忙,又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呢? 邪魅男没有回答,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四周一片寂静,唯能听到时不时从外面传来马车因行进而发出的车辙声,但车里一片漆黑,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这让雨薇甚至有种错觉,这车中说不定只坐有她一人,而那个邪魅男,一定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雨薇伸出手来往他所在的方向探去。手刚刚伸出,尚未触碰到他,就被他一下抓住手腕,她心中一惊,尚未作出任何反应,便再次听到邪魅男有些戏谑的声音:“怎么?我一刻不在身边,你就感到心中不安吗?” 听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倒和慕辰有几分相似,但再像,他也毕竟不是他! 想起心上人,她的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落寞。因为她心中很清楚一点,就算她帮了邪魅男的忙,他也未必会好心到把她送回到宫中去,毕竟他在自己面前时,就丝毫没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耍什么贫嘴,别人的人生她无法干预,她只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被眼前的此人作出什么样的安排。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我帮了你,你是否能放我回去?” 她真得很想听听他会给出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说到底,她还是潜意识的愿意相信他能说到做到的。假如他愿意放她回去,那固然省得她多费心力,假如他不愿,那她也只好非常时期使用非常办法了! 邪魅男沉吟了一会儿,回道:“可以。”没待雨薇喜上眉梢,他继续补充了句:“但要我同你一起回去。” 因他的话,雨薇的脸一下垮了下来。她很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一旦他同自己一起回去,那就意味着江山从此易主,而慕辰,则会落得个成王败寇的下场。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的诡计得逞!要想个办法尽快逃走,这样,一切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脱身之时,邪魅男竟凭着感觉忽然用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显得暧昧异常。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甚至可以比他对你更好百倍千倍!只要你愿意听我的,将来一切都是我们俩的!”他低沉邪魅的声音中压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似乎看到了什么美不胜收的景象一般。 雨薇微微一用力,便挣脱掉他对自己下巴的钳制,从鼻中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她这个说法让邪魅男觉得有些不予苟同:“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我相处时日尚短,又怎知我对你不如那小子?”他心中甚是不服,若他们拥有同等的时间,还不晓得谁才是最终的赢家呢! “难道你没听过窥一斑而见全豹,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吗?人与人相处,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而是于细微处见真章。你同我说话,处处以权以利引诱,又怎能算得上是真爱?” 真爱是纯粹的,是不掺杂太多功利因素,他压根就不明白这一点,更不可能倾尽所有去爱人。 邪魅男面上一怔,微低下头认真的思考片刻后,再次抬眼看向她:“你说的话我并未听过,但这并不代表我爱你比那小子爱得少,你以后就会明白!” 即使他现在很想向她证明自己的爱意,但也清楚,这种事情压根不是靠说就能说清楚的。倒不如给她一些时间,让她自己去一点点的感受。 雨薇并不想就这件事和他争论太多,心中仍然念着他找自己过来的目的,于是追问道:“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邪魅男不答反问:“这很重要吗?” 雨薇点点头:“自然,就像是做买卖找人合作,如果你都不告诉对方要合作的是什么,别人会答应你吗?” 他挑挑眉,觉得她举得这个例子很有意思:“你以为,我这是在和你谈合作而不是威胁?”这女人是越来越让他感到欣赏了,他长到这个岁数,敢和他讲条件的,一个手指都是数得过来的。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雨薇依旧表现得很淡然:“我现在人在你手上,自然是要合作要威胁,全凭你一人决断。只是,我希望你想清楚,这中间是存在莫大的差别的。” 邪魅男并没有问这其中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差别,以他对凌雨薇的了解,这算不上是个问题,更没必要多问。 两人继续陷入沉默之中,空气中再次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车行进的声音和马夫时不时传来的赶车声。 或许是觉得雨薇说得确实有道理,前进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邪魅男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先开了口:“镇北王事情我不晓得你知道多少,但有一点你父亲应该告诉过你,他功高盖主,是唯一一个有实力可以对抗朝廷的人。” 雨薇‘恩’了一声,算是肯定,既然他愿意开口,说明他已经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这也算是个知己知彼的好时机。趁着机会,她也好顺藤摸瓜查探下邪魅男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头,到底为何这般嚣张。 “所以,我必须除掉他!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帮我,不过你好好想想,帮我,其实就等于是在帮慕辰。” 雨薇面上一怔,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另有玄机,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她忙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所指的是,镇北王是慕辰最大的敌手,除掉他,等于帮慕辰除掉一个心腹大患。至于他们两人的事情,以后自然会有定论,但二虎斗怎么都比三虎斗要损失的小? 似乎自己这个想法蛮有道理,但她却不确定,只能安静的等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但等了好一会儿,仍没等到他的答案,便知他这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他不说,她也就不再多问,反正这个疑问她早晚会亲自解开! “快到了,你做好准备。” 突然听到他对自己说这么一句,雨薇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条件反射的问道:“什么准备?你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真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不过听他这话,她倒是有种被人卖了的感觉。 “待会咱们就要夜探镇北王府了,他们既然敢拥兵自重,你以为守卫会不严吗?放心,守卫一定会比安亲王府要多上几倍,万一失手被抓,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还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在为她担心。 雨薇听到后觉得有些诧异:“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是。”这次,他回答的没有半分犹豫,确实该让她多知道些自己的心,在感情的问题上,他的确该向那小子多学习学习,现在已经输了一大截了,不能再把距离拉得太大了。 他回答的这么利落倒让雨薇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要我和你一起去冒这个险,难道不怕失败之后我把你给供出来?” “这点你不用担心。”邪魅男自信一笑:“我让你去,自然有你不得不去的道理,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那么没义气的,对不对?” 虽然他猜得没错,但雨薇仍旧不愿意回答他,生怕他得意忘形。 没得到雨薇回应的邪魅男,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失落,但有一点他甚是担心:假如她在镇北王府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还会像现在这样,脸上时不时露出笑容吗? 虽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他仍旧别无选择,毕竟放眼望去,这天下只有凌雨薇一人是那人的克星,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 第九十四章 得逞 崇明宫 “皇,皇上,大,大事不好了!凌妃,凌妃她……” 卢公公的话尚未说完,原本正在批阅奏章的慕辰因他拖拖拉拉的说话方式而有些恼怒,牌桌站起,怒吼一声:“凌妃到底怎么了?再说不出个完整话,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脑袋!” 他一门心思的想知道心上人的安危,这狗奴才倒好,在这半天说不出个囫囵话来,怎能不让他心中烦躁? 卢公公被他这么一吼,本来就着急,这下干脆一下轨道在地,一脸惊恐的不住磕头道:“皇,皇上,奴才该死,饶命,饶命啊……”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显得有些可怖,仿佛是清明在坟前的哭诉一般凄厉,弄得慕辰越发的难以静下下来,随性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往他身上狠狠一踹,厉声道:“狗奴才,就惦记着你那条狗命!凌妃到底怎么了,速速秉来!” 小卢子被他一脚踹的就地一打滚,嘴里发出‘哎呦’一声,脸上更是一副苦瓜相,却又不敢抱怨分毫,忍着痛爬到慕辰的脚边跪好:“回,回皇上的话,凌妃她,她被刺客带出宫外了!” 话一说完,他便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慕辰的眼神。他十分清楚凌雨薇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现在出现如此大事,想必又有很多人要遭殃了。 为避免受到牵连,他如今也只有谨言慎行,注意措辞,以免出现任何差池。 慕辰听到这个消息后,拳头紧握,死死咬紧牙关,额间爆出青筋,显然是在极力克制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气。 低头看了眼浑身抖得像筛糠的小卢子,他沉声道:“何时的事?消息又是从何得知?”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就算他现在气到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一样是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析出谁最有可能下这个手,才能想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奴才也是方才刚,刚刚听芳常在说了,觉得失态严重,这才急急忙忙赶来通知您的。” 慕辰面上一沉,冷声道:“传芳凌菲。” “是。” 他点点头,有些委屈的退了出去。这做奴才的就是命不好,要是早知会是如此结果,他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让那芳常在自己进来说,也省得他挨骂又挨踢。 芳凌菲刚刚走进,慕辰就上前一步,握着她的双肩焦急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刺客有没有伤害到凌妃?” 芳凌菲也是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臣妾不知,当时臣妾正和妹妹在御花园聊天,不知怎的就突然冒出十多个刺客。看得出,那些刺客是奔着妹妹去的,妹妹怕会连累到我,一人对付数人,最终不敌,被打晕带走……臣妾,臣妾……” 她说着说着,眼中竟流出了泪水,弄得慕辰顿时有种头大的感觉。 他本就害怕女人哭,如今又偏巧碰上凌妃被行刺的事情,怎能不让他心中烦闷? 但念在她与凌妃最近的关系走得十分近,难得凌妃能在这处处充满算计的深宫中找到一个朋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她失去这个朋友。 强压住心中的不耐,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拍了拍芳凌菲的肩膀:“爱妃切莫急着伤心,不如先细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说不定刺客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芳凌菲止住哭泣,用有些愧疚的眼神看向他:“都怪臣妾不好,平日里从没见过那样的阵势,当时吓得人都愣在那里了,更别提会能记住什么细节了。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那些刺客带走,却无能为力,只恨不得能与妹妹一起受这份苦处,我可怜的妹妹呀……” 说话间,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一脸。见从她这里也甭想了解到什么细节的东西,他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点:“凌妃被劫持多久了?刺客是往哪个方向退离的?” 芳凌菲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话还带着些许的鼻音:“约莫三个时辰了,当时天还未黑,我记得他们是从东边的院墙撤离的。” 慕辰听了她的话先是点点头,但片刻功夫他就顿时反应过来,眼睛立刻瞪得很大:“什么?你竟然等到过了三个时辰才来禀告!究竟是存得什么心?”一想到这三个时辰可能发生太多的事情,他就一刻都无法继续等下去。 听到他怪罪自己,为了避免被怀疑,她刚止住的泪再次流出,用有些哀怨的眼神看向慕辰:“臣妾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皇上啊!您想想看,就算提前禀告您,也只能让您多为妹妹担心,臣妾在事情发生之后,就以最快速度调派人手前去找寻,如果不是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也不敢来惊扰您啊!” 她说得句句恳切,字字动情,让慕辰虽然心中有气,但又不便在她身上发泄,只有对着小卢子大喝一声:“还不派人去找?就算把国都翻个底儿朝天也一定要把凌妃给朕找回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小卢子生怕自己应得晚了又会遭到惩罚,连忙应下,正要出门,却听到慕辰喊了一声“慢着”,他连忙转过头来,重新跑回来,躬下身子毕恭毕敬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慕辰顿了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她最终遭遇不测,他也一定要亲手把她埋葬,决不能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 看着小卢子应声走出,芳凌菲也趁机找了个借口告退。 走出崇明宫后,仰头看着已经黑透的天空,轻轻抬手擦去眼角最后一滴几近干了的泪。 雨薇,妹妹,请原谅我的无可奈何! 其实这些为你而流下的泪水,没有半分的虚假,滴滴都是姐姐对你的愧疚,对你的不舍,以及……太多难以名状的东西。 假如,假如你还有机会回到这宫中,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把你当做最亲的妹子,尽力弥补现在对你的亏欠。 由于心里一直难以平静,慕辰索性一挥手遣走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靠在龙椅上,面上现出几分颓然之色。 虽然他的眼睛看向前方,但却不知道自己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只晓得脑子里全都是雨薇的身影。 虽然相处的时日算不得太长,但每一次单独相处的时光,都足够他偷着乐上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了进展,她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被行刺,这中间是不是有着什么必然的关系呢?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警告过他不要碰雨薇的人。 那这件事,会不会是他做的呢? 倒是很有可能。 毕竟他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呢? 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还不能和那人翻脸,不然,真不晓得事情会演变到何种地步。 他要想想,好好想想! 他把身子再次靠向龙椅,尽量让自己整个都放轻松,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把一些该捋顺的东西捋顺。 崇月宫 因从下人那里刚刚得知那女人被刺客掳走的消息,朗月的心情变得异常好!嘴角挂着明媚的微笑,看得立在两旁的宫婢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两个小宫婢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看了眼公主,似乎都在询问对方公主这是怎么了,但得到的答案都是茫然的轻轻摇摇头。 以往的公主,几回有过好脸色?每次不是用尖利的指甲划桌子,就是给她们这些下人脸色看,更有甚者,还偶尔会动手打人。 私底下,她们这些下人们都曾讨论过,公主为什么到了适婚年龄还尚未婚配,就是因为心眼过小,脾气又坏,最是看不得宫中的妃嫔比她长得好,比她更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在这宫中,说起公主对皇上的私情,那些宫婢太监们心中最是清楚,但清楚归清楚,谁都不敢乱嚼舌根。这可是掉脑袋、甚至是诛灭九族的大事,谁又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呢? 前阵子玉贵人和乐贵人相继死去,公主的脸上就难得的见了几回晴天,但到底因为还有个更得宠的凌妃在,她即使在高兴的时候,也不忘咒骂上凌妃几句。 现在听说凌妃也出了事端,她不但没有表现出小姑子该有的半分担忧神色,倒显得异常得意,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她派人所为一般。 纵然心中能想到这层,她们仍旧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在宫中呆的久了就会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聋子’和‘瞎子’才会活得更长久一些。 正在她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刚刚画好的蔻丹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动静。她收起笑容,眼神一挑,往外飞快的扫了一眼,然后沉声对那些宫婢道:“本宫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眼看着人尽数走尽,她这才走到窗外,推开窗户对外面说了句:“事已办妥,快去回禀主子吧。” 外面未曾见人,但听到她的话后,便立刻从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只是片刻功夫,很快便再无声息。 直到声音消失,朗月这才缓缓勾起唇角,绽放出一抹魅惑的微笑。 ------------ 第九十五章 动怒 云国 因着心里老是时不时的回想起丽妃说过的话,乐菱的心情总是难以平静下来。 女人,本就是十分敏感的动物,怀了孕的女人,整天能做的事情不多,更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 身为公主,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帝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和数不清的女人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而她的孩子,也要和不知多少孩子争夺那唯一的父爱。 这些,她都懂。 只是,若真能控制自己的心,她堂堂南祁国公主,又何须千里和亲呢? 此时的她,虽然面上平静如水,指甲却紧紧陷入手心的肉中。 凌雨薇,凌雨薇! 她们长得,真就那么相像吗? 想起煜祺哥哥看着自己时那痴迷的眼神,心里是在想着她吗?一定是的! 素白的手指缓缓抚向自己的右脸,那柔嫩的触感让她的心都跟着微微颤了颤。 她起身走向梳妆台前的铜镜处坐下,冷眼看着镜中那张倾国倾城却面无表情的脸。 纤细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镜面,就是这样一张脸,曾经,她把自己的脸当成是骄傲,现在,这张脸却成了她痛苦的源泉! 每当看到这张脸,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的丈夫对另一个女人的爱。虽然她从不曾见过她,但每次照镜子时看到镜中之人,她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而是凌雨薇! 镜中人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又好像可以洞悉她的一切心声,那冷漠的表情好像在时刻的嘲讽着她无知的爱恋。 以前的她,是最爱照镜子的,但现在,却无比害怕,仿佛镜中藏着一个可怕的梦魇一般。 原本开朗的她开始变得有些孤僻,经常遣退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呆着,有时就连萧煜祺亲自来访,她也会称病不见。只因她害怕看到他的眼神,害怕他是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 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太过在乎。 她并不在乎他以前有过多少女人,身为皇室之人,有责任和义务开枝散叶,让龙嗣绵延不绝。但那些女人终究只会成为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记。 她千里远嫁,如愿成为这后宫之主,本以为自己的命运会和那些女人不同,不曾想,却还是步了别人的后尘。 母后曾告诉她,再薄情冷性的男人,心中也至少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就是,女人把身子交给男人,往往很容易死心塌地,男人要了女人的身子,却越发的不知道珍惜。 得不到和已失去的,往往都是最美好的。 所以,做不到他心中的挚爱,那就做个让他尊敬让他离不开的人,这样,你的一生才不会太过凄苦。 母后的话犹在耳间,她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的表情和曾经说过的话:“我乐菱才不会和那些愚蠢的女人争宠,要做就做煜祺哥哥心尖尖上的那一个!” 那时候的她,表情是多么骄傲和自信,但现在想起,却觉得那时的自己幼稚的可笑。 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让自己成为人中之凤,在他心中却终究抵不过一个远嫁他国的和亲公主。 或许,就真如母后所言,得不到的才是最珍惜的吧!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见那个凌雨薇。想看看她们究竟长得有多像,想问问她,她和煜祺哥哥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想到为什么他会如此爱她? 但她心中明白,这只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云国和辰国相距甚远,凌雨薇也早已嫁入深宫,又岂能是她想见就见? 抑制不住心中那个强烈的念头,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中丽妃曾对她说过,皇上曾给凌雨薇画过许多画像。 煜祺哥哥的画工她是见过的,经他画出的花鸟鱼虫,无不栩栩如生。 倘若真能找到那画,想必也同见了真人没有太大的差别吧。 她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的人,算算时辰,此刻正是萧煜祺上早朝的时候。她整了整衣装,在喜儿和乐儿的陪同下,一同赶到了御书房。 这御书房本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入的,但乐菱不同,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是皇上最宠爱的正妻,自然要另当别论!而且她并非第一次过来,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在这里聊天,因见解独到,皇上在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甚至还会问问她的想法。 能在皇宫中当差的人,哪一个都不会少了眼力劲,在很热情的给她行礼之后,没有任何阻拦的放行。 对于此行一路顺畅,乐菱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她宁愿这宫中的所有人都不理她,只要她的煜祺哥哥能心中只有她一个,她就心满意足了。 “娘娘,咱们来这里做什么?是要找什么东西吗?”喜儿四处看了看,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找的东西。 乐菱抿了抿嘴,目光四周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书案上,看都没有看喜儿一眼,红唇轻启,答道:“找画。” “画?”喜儿疑惑的看了眼乐儿,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忽然找这个。 乐儿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问太多,娘娘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头。 “是啊,画。”她顿了顿,脸上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悲伤:“画着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人。” 喜儿和乐儿均是一愣,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长得和她很像的女人’指的就是凌雨薇,都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主子何必非钻这个牛角尖呢?明明那女人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却偏要自己拿这事来折磨自己,何苦呢? 但她们谁都不会开口去劝,她们跟在公主身边已经很多年,自然了解她是什么性子的人。只要是她所决定的事情,就算天皇老子来了,她依然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既然明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倒不如凡事帮着她,等她解开了心中的结,说不定一切就会好起来。 四下翻找了一会儿,乐儿在书架上找到一个一摸就知道中间夹着东西的书,连忙招手让喜儿过来看。 两人把夹在中间的几张平平整整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展开,当看到画上所画的人时,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像,真是太像了! 只是,若你仔细去看,却又似乎不那么像! 画中女子一身银色盔甲,目光清冷,虽然眼睛和娘娘的极像,但眼中所透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妩媚,一个冷艳。 乐菱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去看,就见她们手中拿着几张画,连忙一把夺到自己手中。 当她一张一张的看下去之后,手就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画中的女人有正面的,侧面的,背影的,无一不是身穿一身银色铠甲,整个人显得孤傲冷清,让人有种不太敢亲近的感觉。但也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光芒,是连同样身为女人的她都无法别开眼的。 那眼睛,那背影,分明和她在镜中和以前自己在宫中画师笔下所看到的自己无二。原本在没看到这画之前,她还能骗自己说,那只不过是丽妃嫉妒她而编造出的谎言,所以她才会一直想亲眼看看这些画,如今亲眼看到,她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再没有丝毫丝毫力气。 眼看着手中拿着画的她险些跌坐在地上,喜儿乐儿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乐儿连忙劝慰道:“娘娘,您,您放宽点心,那都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被她们这么一搀,乐菱觉得自己的脚已不如先前那么瘫软,她轻轻推开两人的手,手里紧攥着那些画,有些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过去?呵呵……”她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但笑着笑着脸上便流下了泪水。 说得容易,有些事情要是说能过去就过得去,那她又何必心中这般难受? 胸口的位置疼得她无法呼吸,她只希望自己能够不这么爱他,这样,或许她还能劝自己想开一些。 她悲恸的表情感染着喜儿和乐儿,她们都不知该如何劝她才好。乐儿忽然想起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便像落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凑到她身边说道:“娘娘,就算您不为自个儿的身子着想,也该为您腹中的小皇子多想想吧,老嬷嬷们常说,做娘亲的要是没个好心情和好身体,那孩子自然也不会健康的。” 果然,在听到她提起孩子时,乐菱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遍遍的用手摸着,口中喃喃:“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若是没有孩子,她倒可以让自己放宽心,但如今孩子在她腹中一点点的长大,这是她和煜祺哥哥的孩子,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小生命,她怎能不在乎呢?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尽早把他落在别人身上的心给找回来! 正在她考虑着下一步要怎么办才能让萧煜祺心中只有她时,却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而出。那人看到她后,先是愣了愣,当看清她手中所拿的东西后,几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满是愠色,一点没有平时那份温柔,看着手中已经被她捏得起皱的画,他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皇后,你在这里做什么?是谁准你动朕的东西的?” ------------ 第九十六章 残酷的真相 一下马车,雨薇就本能反应的仰头看了看府宅上的牌匾。 镇北,王府。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不知怎的,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好端端的,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不安。 再次抬头疑惑的看了眼那牌匾,她确信自己之前绝对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又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呢? 正当她疑惑之际,邪魅男忽然拍了下她的肩膀,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了看,并不觉得那牌匾有什么不妥之处。 雨薇摇了摇头,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情,就算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她现在只想尽快帮他办好事,以换取足以和他讲条件的筹码。 “走吧。”雨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直往王府对面偏僻的小巷中走去。 刚一停下就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气愤的看着她:“你疯了吗?咱们此番前来只是想探探路,并非想直接撕破脸,就算现在冲进去,镇北王府高手如云,任你我武功再高,也只有被抓和任人宰割的份!” 这可不太像他所认识的凌雨薇,这般的冲动和毫无计谋,要不是他反应得快,说不定现在已经被王府的守卫包围。 听了他的话,雨薇露出一丝懊悔之色,也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有些冲动。但似乎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就是想快些进去看看,那个镇北王又到底长着什么三头六臂,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差点给邪魅男带来困扰,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略略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太莽撞,险些把你也给连累了。” 邪魅男先是一愣,尔后‘噗嗤’一笑:“来,让我摸摸,你是不是也学我带了什么人皮面具?”不然这性子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样的她,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她一个很利落的转身,顺利的避开他的毛手,杏眼一瞪:“喂,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 就好像有换脸癖一般,一会儿换张男人的脸,一会又换张女人的,谁晓得他下一次又会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呢? 邪魅男尴尬的笑笑,似乎不太愿意和她在这个话题上多继续下去,上前几步站在巷口,看了看街上已经渐渐稀少的人群,转身看向雨薇:“怎么样,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他的表情是那么严肃,严肃到让雨薇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他那句问话,让她觉得他们将要做的事情不是潜入别人府中而是相亲。 但为了表现自己对待这件事是严肃认真的,她还是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在确认她已准备好之后,邪魅男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抱紧我!”然后双脚用力一踢墙,整个人立刻腾空而起。 虽然心中不愿与此人太过亲近,但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为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雨薇还是决定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以免真有个闪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屋顶上几个轻巧的起起落落之后,终于顺利的落在一个屋檐上。 邪魅男把雨薇放在一旁稳了稳神,而他则小心翼翼的揭开一块瓦砾往里面窥探着什么。 这个情景太过熟悉,让雨薇不由得想起慕辰。那时的他们在夜探安亲王府的时候,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对喜堂一点点的死心。 想起过往的事情,总会忍不住黯然神伤。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世间的很多东西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 邪魅男似乎发现了什么,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 见她这样,邪魅男有些不放心,双手握着她的双肩,眉头轻轻挑了下,似乎在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摇摇头,对他微微一笑,提起裙摆轻迈几步走到那被掀开的瓦砾前蹲下。 刚要弓身去看,却被邪魅男以手遮住视线,她诧异的回过头来,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却听他凑近自己的耳朵,低语道:“不管待会看到什么,答应我,一定不要太过吃惊,有什么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雨薇只觉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大风大浪她都曾见过,还真不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吃惊的。像穿越这种百年千年都未必能遇到的事情都被她赶上了,还能有什么吃惊的? 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给拂开,刚看清屋中坐在上首的那人,她就立刻感觉眼前一黑,险些从屋顶滑落下来。 邪魅男像是一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疾不徐的一把抱住她的腰,二话没说,只脚下一用力,便飞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王府之后,他便寻着一处偏僻处落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拉着雨薇一路往前走。雨薇心中有事,也知他早晚要和她谈这到这事,也就不急着问,但心中的憋着的那股气,却怎么都平息不下。 一直走到一处小湖边,看看四下无人后,邪魅男这才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情绪复杂的她低声叹了口气。 被他的叹息声扰了神,雨薇瞥了他一眼:“你叹气作甚?就算要叹息,那人也该是我吧。” 她还没有抱怨,他倒喧宾夺主起来,这让她感到不能理解。 “难道你不知道,只要看到你心情不好,我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不开心吗?”他的眸子里略带哀伤,目光缱绻的看向她,直看得雨薇不好意思的别过眼去,才肯罢休。 气氛因两人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尴尬,雨薇忽地想起他既然让自己去看,必然是一早就清楚一切,不然也不会在她看之前特意在她耳边说下那些话。 她走至他面前,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双拳紧握,眼中好像隐藏着凌厉的刀子一般:“你一早就知道的对不对?” 只要一想到自己像个棋子一样被人摆放来摆放去却丝毫都不自知,她便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给千刀万剐。 “怎么?是不是不愿意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还是,不敢相信?”他没有丝毫慌乱的对上她的眼神,似乎她所作出的任何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让她觉得可怕。 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她用极倔强的眼神看着他:“对,我是不愿意相信!他是我爹,是云国战无不胜的凌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镇北王?那一定是你找人假冒来骗我的,一定是!” 回想起当初在安亲王府时,也曾以这样的方式看到过喜堂和父亲在下面酒宴,当时她就觉得蹊跷,现在一想,想必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所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要引她上钩。 可恨的是,她居然会那么傻的相信他,真是愚不可及! 听了她的话,邪魅男不气反笑,而且笑得很大声,就连他的红衣都跟着发颤。 被他笑得浑身不舒服的雨薇,皱起眉头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她宁愿看到他气急败坏的甩袖离去,也不愿看到他笑得那么猖狂。他这样的表情只会让她越发的觉得心里不安。 邪魅男一下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凌雨薇,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欺欺人?你觉得我有必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在这件事上骗你吗?” 雨薇把他的手狠狠掰开,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她很认真的想了他的话,觉得他确实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自己,但假如这一切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她从来不曾想过,一向对云国对皇上忠心耿耿的父亲,竟然会是敌国的镇北王!这件事如果被两国的任何一方知道,估计都是诛灭九族的大事吧! 想到疤叔、刀叔的相继出现,想到自从她入宫后发生的一系列的古怪事情,似乎这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傻傻的,不会去想这么多,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这么多。 “为什么?”邪魅男冷冷一笑:“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这就是你的使命,你逃不掉,也挣不开。” 邪魅男的面容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雨薇觉得自己的眼前陆续出现了很多张脸:喜堂的、慕辰的、父亲的、疤叔刀叔…… 似乎所有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都在她眼前回放起来,她觉得头好痛,她拼命摇着头想要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么多,但越是刻意越是头疼得厉害。 “啊……” 她大叫一声,不顾邪魅男在身后的呼喊,踉跄着大步往不远处的湖跑去。 湖水不深,她也并未往深处走,只是发了疯似的胡乱用手用力的拍打着湖里的水,不晓得是为了发泄还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脸湿了,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 邪魅男缓缓的走向她,薄唇紧抿着。 想必,这是她此生最狼狈的一刻吧。 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还有那因被湖水濡湿衣裙而更显削瘦的身影,无一不让他有种想要紧紧把她抱在怀中的冲动。 ------------ 第九十七章 当场被抓 虽是夏日,但晚夏的风刮在身上仍是微凉,加之已经入夜,在湖中浸泡一段时间后身体也该是承受不住的。 邪魅男不忍看她这么继续颓废下去,大步迈入水中,走至她身边,眼看着她的情绪已不如之前那么激动,他这才在她耳畔低声劝慰:“上岸吧,当心冻坏了身子。” 雨薇没有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就连濡湿的头发粘在脸上,弄得痒痒的,她依旧纹丝不动。 那大而空洞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邪魅男叹了口气,既然她不理自己,那索性他自个儿主动些,也好过和她一起在这水中继续煎熬要好得多。 他伸手去揽她的腰身,她没有动,他把她自水中抱起,她仍旧不动,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一步一步走上岸。 刚要把她放在地上,手触到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似乎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连忙把她扶坐在地上,一脸紧张的问:“你是不是很冷?” 雨薇没有回答,眼睛依旧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似乎直到现在仍然不敢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身体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当看到她的身体越抖越厉害时,邪魅男一把把她抱入怀中,希望自己身上的温度可以让她感觉好过一些。 受凉的人碰触到温度就好像飞蛾感受到火光一样,都会忍不住往上去凑。雨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冷好冷,也管不得眼前究竟是谁的怀抱,只晓得只有靠近这怀抱,她才会觉得身体稍稍舒服些。 “冷……”似是低喃,又似梦呓,那迷蒙的眼神让邪魅男心中蓦地一动,手臂的力气加重几分,把她抱得更紧,紧到几乎可以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这样呢?好些了吗?” 雨薇依旧没有回答,身体似乎比方才抖得更厉害。邪魅男感觉情况不对,连忙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一摸,着实把他给吓坏了。 “怎么这么烫?”她竟然在这时候生病!让他觉得有些担心又有些气愤,直接把她从地上抱起就走。 发烧本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因不及时救治而烧出毛病的大有人在,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跑了好远的路,由于时间已晚,一路走来,街边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接连找了两条街,依旧是毫无所获。 雨薇微眯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邪魅男的身体,想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但不管她怎么努力,依旧觉得驱不走自己身上那彻骨的寒意。 她不停颤抖的身体让邪魅男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抱着她一路狂奔找到等在街边的马车,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抱着她坐进车中。 因烧得厉害,雨薇的意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父亲,告诉我,你不是的,不是……他是骗我的,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最亲近之人的欺骗让她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加之前面有了喜堂的背叛做铺垫,更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值得她信赖的! 亲情,爱情。 父亲,喜堂。 这本是她生命中最最看重的人和东西,却毫不留情的伤害了她,甚至让她萌发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开始时,她躺在邪魅男怀中,紧紧攥住他的衣衫,让他们的身体可以靠得更近一些,以便可以从他身上汲取到自己想要的温度。但当她的情绪变得激动时,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直接用力一推他的胸膛,嘴里大声说着:“你走,你们都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不要,不要……” 要不是邪魅男的手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情绪有波动,及时把她抱紧,想必现在她已经狼狈的滚落在地。 “你冷静点,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睡吧,睡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不忍心看她继续这样自我折磨下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让她知道这个真相到底是对是错。 见她这么痛苦的样子,他的心也着一阵阵抽痛。他心中明白,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者,也唯有眼前这个小女人了。 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感觉到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变得平缓,他的嘴角微微现出一抹安心的笑意:“薇儿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正是因为这句承诺,让雨薇顿时觉得安心不少,没多久功夫,她便沉沉睡去,睡颜恬静的像个孩子。 他怜惜的用手把她已经被风吹至半干的乱发绕到耳后,看着她不施脂粉的苍白的小脸,只想一辈子就这样把她护在怀中。 马车虽然一路颠簸,但在他的怀中,雨薇却睡得异常安心。 终于到达之前所在的破庙,邪魅男吩咐车夫去王府拿两床厚被和两件干衣服过来,自己则抱着雨薇下车,把她放到早就铺得舒舒服服的稻草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许多干柴放在一堆点燃。 她的衣服已经湿透,如果再这么继续穿在身上,势必会加重病情,但干衣服尚未拿来时,又怕现在就帮她脱掉会被人看去,有损她的名节。只得先升起火来取暖,让她可以暖和一些。 被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雨薇的休息,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很沉很沉,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都不想去做,只想睡,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睡下去。 当车夫把干净的衣服和锦被送来时,邪魅男正继续往火里添柴,见他来了,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东西放下后就速速离开。 当终于再次剩下他们两人时,他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依旧很烫。 见她眉头紧紧皱着,似乎连睡觉都睡得极不安生,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把她紧皱的眉头抚平,希望她能睡个好觉,手却在这时,被她紧紧握住。 他以为她醒了,却发现她的眼睛始终没睁开:“有没有感觉好些?” 这次雨薇有了回应,却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怕,好怕……” 低头看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邪魅男的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原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他用另一只闲下来的手反握住她的,郑重的承诺:“别怕,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本想直接用锦被把她牢牢裹住,但手指触到她的衣裙,发现仍然潮湿的紧贴在她身上。她的眉头依旧紧皱着,想来,连睡觉也睡得极不舒服吧。 思衬再三,他还是觉得把她的湿衣服先脱下来比较好,反正现在这庙里就他们两个人,而且也有了可以替换的干衣服,就算实在不行,还有两床锦被可以蔽体,反正她现在处于昏睡之中,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 下定决心之后,他的手缓缓伸向她腰间的腰带,轻柔的拉开,每个动作都显得温柔至极。 先是外裙,再是褥衣,然后是肚兜…… 直到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他面前,他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痴迷的看着眼前这具近乎完美的酮体。 雨薇没有醒来,但微凉的风从她身上掠过,她本能的用手环住自己的身体,轻声说了句:“冷,好冷……”邪魅男立刻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竟然色令智昏,为了看她而害得她再次着凉,连忙帮她换上放在一旁的干衣服,然后用锦被把她整个紧紧裹住。 直到帮她做好这一切,邪魅男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看了眼摆放在一旁的月牙白长衫,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该死的小子,竟然忘了他只穿红色吗?这颜色,似乎是慕骏熙才会穿的,看来,这应该是他的衣服! 若是换做以往,他宁愿不换也不会穿被人的衣服,但这次却没心思计较太多,只一心想着让她快些退烧才好。 他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自顾自地换了衣服,那不再粘身的感觉让他顿时觉得舒坦不少。 拿起随身带着的水囊,扶起她的身子喂了几口水,从换下的湿衣服上扯下一块长布用水浸湿,放在她的额头上。 做好这一切,邪魅男觉得有些乏了,便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甜美的睡颜。 兴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脸色已不如之前那么苍白,反而带了些许的红润,如同擦了上好的胭脂一般,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时刻诱惑着他去品尝其中的甘甜。 他是个正常男人,又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的又是自己的心上人,自然不可能好不感觉。只片刻功夫,他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情不自禁的坐到她身边,用手背一寸寸的拂过她脸上的颈上娇嫩的肌肤。 视线最终缓缓定格在她的唇上。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吻过这里,那温热的触感至今还让他记忆深刻,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呢? 他俯下身子,一点点的靠近,眼睛始终盯着她的眼睛,生怕她下一秒就忽然醒来把他推开。 终于,两人的唇缓缓贴在一起,那温热和微甜的滋味诱惑着他进一步的掠夺。 渐渐的,他不甘心就这么浅尝辄止,以灵巧的舌撬开她的牙齿,找到她的舌头与自己共舞。 激情渐渐战胜了理智,他一边动情的吻着她,一边伸出手来去揉捏她胸前的柔软。听到她娇媚的呻吟声从口中逸出,他只觉得大脑一热,吻得力道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暴跳如雷的嘶吼声,打破了原本的一室旖旎。 ------------ 第九十八章 我爱上了别人 慕骏熙老早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不然好端端的为何那车夫要回府问他要衣服和锦被? 心中有疑,他这才一路尾随而来,就是为了看看那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刚到破庙就看到那家伙竟然俯身在吻一个女人,正当他笑着想要退下,等着有机会用此事拿他开涮时,突然来了好奇之心想要看清那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等看清那女人的长相之后,他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薇薇,竟会是薇薇! 他们吻得那样缠绵,那张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如花唇瓣现在却与别人的纠缠在一起!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额上暴着青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他们分开。 强忍住心头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大喊一声中断他们的缠绵,就是希望再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好好给他解释的机会。 邪魅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得顿了下身子,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转头站起身来,看了眼气得几乎发狂得慕骏熙,嘴角勾出招牌的邪魅微笑。 仿佛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他一步步的走向他,唇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你怎么来了?”对于他的出现,他并不觉得太过意外,以慕骏熙的这份警惕心,会过来查看也是理所应当的。要怪只怪他过于疏忽,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而生生浪费掉这理良辰美景。 “我怎么来了?”慕骏熙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到底还拿不拿他当兄弟? “你说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打算……”他指着雨薇睡着的位置质问他,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说下去。他压根无法想象,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的模样,那会让他疯掉的! 邪魅男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走到雨薇面前蹲下,以手背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她的滋味那么美好,莫说是我,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想必都无法抵御这种诱惑吧!” 因他在脸上反复摩挲,雨薇觉得脸上极痒,她皱着眉头本能的抬手想要把他的手弄到一边,却被邪魅男一下捉到手中,放在嘴边轻啄了一下。 慕骏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为何他来已经有会子功夫,薇薇却仍旧好像什么都察觉不到呢?难不成是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他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到邪魅男面前毫不留情的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邪魅男低头看了眼慕骏熙的手,冷冷一笑:“咱们认识可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了,我的脾气你自然也是了解的,你以为你这个态度,我会告诉你?” 慕骏熙紧咬了一下牙关,纵然心中很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把手松了松,邪魅男见自己的话收到成效,则继续道:“这还差不多,有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对她的情,绝不比你的少!所以,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他看向雨薇的眼前充满着眷恋,这让慕骏熙更是难以接受。 他后退一步,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他:“你说什么,你对她……”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薇薇的感情有多深,竟然还背着他作出这样的事情,压根不把他当成兄弟看待! 对于他有些吃惊的反应,邪魅男却显得很不以为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她现在的身份是‘慕辰’的凌妃,再也不是你的凌雨薇!” 他很‘好心’的提醒,让慕辰的心犹如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再抬起眼时,已是满眼哀伤:“难道你就非要一再的提醒我这一点吗?” 虽然一向知道他是未达目的不惜手段之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对他也丝毫不留情面。 邪魅男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但为了心爱之人,他也不得不让自己自私一点。他抬手拍了拍慕骏熙的肩膀,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命运的安排吧。” 既然命运安排他们两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也就意味着他们早晚有天需要摊牌。他也不想等到自己的事情成功之后才告诉他,那样对他确实不公平。 如今他知道了也好,有些事情一早说清楚,也省得以后因为这事而闹得更加不可开交。 自己的女人被兄弟抢去,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自然更听不进去他所说的什么命运的安排之类的话。 他狠狠挥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中仿佛藏着凌厉的尖刀:“兄弟?你有当我是兄弟吗!倘若你顾念一丝一毫咱们的兄弟之情,也断然不会作出今日之事!” 他顾不了这么多了,既然他对自己不仁,也就休怪他不义!当初镇北王找不止一次的找到他谈合作,他都说考虑考虑再说,就是因为还顾念着这份兄弟之情。但这一次,他做得实在过分,让慕骏熙觉得自己是该好好为自己和薇薇的将来好好考虑考虑了。 原本因发高烧而昏睡过去的雨薇,在他们的争吵声中幽幽醒来。 刚开始看到正在争吵的两人时,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她咬紧牙关站起身来,没等两人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她就恨恨的看了他们一眼,二话没说,直接往门外走去。 当初虽然尝到手上的血渍是假的,但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偶尔心里难过的时候,她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说可能是她想得太多,如今他们两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等于间接承认了所有,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和他们多说废话了。 邪魅男本想和慕骏熙在理论一番,当看到雨薇踉踉跄跄往门外走的身影时,立刻皱起眉头拦在她的面前:“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还没好,要是就这么出去的话,身体一定吃不消的!” 雨薇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用手推了他一把,径直往门外走。 慕骏熙见她如此反应,便知她心中并没有他,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薇薇的脾气他是知晓的,更知道她最是顾念旧情。现在她之所以会对自己冷淡,无非是心中有气罢了,等她气消了,自然还是他最重要。 他不甘心就这么默默等待下去,于是决定主动出击,势必要尽快挽回她的心。只要她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他也就不必担心再有人和他争抢。 眼看着雨薇就要走到门口,他迈开长腿追了上去,跑到她的面前,双手握着她柔弱的双肩:“薇薇,告诉我,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 雨薇抬眼看了看他,他眼中满是担忧之色,那里面的深情和柔情明明未减分毫,却不知为何让她觉得如此虚假。 是否果然如自己在现代时所听到的那样,人总是对未曾得到的东西念念不忘,一旦得到,往往就会不再珍惜,甚至弃之如敝。 她可以允许他变心,这是谁都无法控制的事情,也可以允许他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这样,她起码还能记住他对自己的好,却独独不允许他联合别人一起欺骗自己。 过去,她把整颗心都完整的交给了他,他却丢下她独自一人回到这里,留她一个在那里每日每月的担心和思念。 她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好久,以至于看到自己的眼睛快要流出泪水,她微微仰头,把自己的眼泪收回。不值得的人,她便永远不会再为他流泪! 看出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慕骏熙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帮你报仇!” 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邪魅男,那人却只是笑着耸了耸肩,好像在说随时奉陪一般。 雨薇抬起手来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狠狠甩开,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我的事情,和你无关!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些话,她早就想对他说,既然已经不再相爱,那就索性把一切都说清楚,省得给对方留下念想,以后再有什么牵扯,不光对他们两人不好,也会让慕辰和她之间生出嫌隙来。 慕骏熙显然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身体先是僵了一下,表情也瞬间凝固在脸上。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薇薇不过是在和他耍孩子脾气,只要他多劝劝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原谅自己的。 “薇薇,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都是我不好,我以后改好不好?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薇薇……”他再也管不得面子或是别的什么,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身段,只希望她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对于他的苦苦哀求,雨薇所给出的回应便是,目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以极平静的语气吐出两个字:“晚了。” 是的,晚了。 人的心的确很小很小,当它装着喜堂的时候,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但当换成别人时,也就再也装不下他。 现实,就是现实。 “为什么?” “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 第九十九章 都是骗人的! 晴天霹雳。 没错,她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在慕骏熙看来却犹如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就算会失去所有野不会失去薇薇对他的爱。如今看来,他错了,而且,错的并非一星半点。 就像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样,没有谁会在原地等谁!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以为他们的感情是无坚不摧,更不受时间所控制。 鼻腔蓦地一酸,他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有多久,没有再流过泪? 依稀记得那时母妃还在,他因摔断腿而窝在母妃怀中哭着含痛。 母妃明明心里很是心疼,却仍旧一脸严肃的对他说:“孩子,不许哭!你是皇子,将来会是王爷,或许,还有可能站在最高处,如果连这点痛都忍不了的话,以后漫长的路你该怎么走?” 就是因为母妃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什么痛楚,总以母妃当年的话作为对自己的鞭策。 以前,他一直觉得母妃的话是对的,但现在,他第一次怀疑起了母妃的话。 若非他一直听从她的话,一步步朝着那最高的地方走去,又怎么会把自己心爱的人都给弄丢? 他忽然好怕这种即将要失去的感觉。 就好像藏在最深处的灵魂被人瞬间从身体里抽离,折磨得你痛不欲生,却又不舍得就这么放开。 他痴痴的望着她,刚一张口,声音便哽咽:“薇薇……” 她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像是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她有关一般。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 忆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他的,后来,她也曾无数次用这样的表情去看过别人,却独独不再那样看他。 他本以为自己在她心中会一直这么特别下去,现在,她却告诉他,她却残忍的告诉他,她要把那份特权收回,这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他情绪再次变得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显得有些焦急:“告诉我,那人是谁,薇薇,你告诉我!”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是否也犹如心一样冷。 他的泪随着他有些颤抖的声音不受控制的落下,见他流泪,雨薇的心也跟着没由来的疼了下。 看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狠心和绝情,有些人,即使他对你做了再多的不好的事情,但就因为曾经爱过,所以才做不到像对待别人那样狠心对待他。 没等雨薇作出任何回应,邪魅男就忽然闯入闯到他们之间,硬生生的分开他们的手,把雨薇护在自己身后。 女人的心他是明白的,凌雨薇本就对他有情,现在又看到堂堂男子汉为了她而掉眼泪,怎会不心软呢?而他,做不到亲眼看着他们的感情死灰复燃却无动于衷,更不会大度到去祝福情敌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百年好合。 “她爱谁和你无关,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死心吧。”他知道这话的确足够伤人,特别对于一个深爱着的男人来说,更是件很痛心的事情。但他别无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多一个情敌就意味着机会减少一分,凌雨薇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能拥有的,最终只有一个罢了。 慕骏熙的眼神变得有些呆楞,脸色也显得异常苍白。他告诉自己不要听他话,要挺住!薇薇尚未开口,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向雨薇,那眼眸柔得仿佛随时会滴出水来。 但令人心痛的眼神让雨薇实在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只得别过头去,逼着自己说出狠心的话:“他说得没错,你死心吧!” 那么了解她性格的他,早该知道他们会走到现在这天吧?可是,他当初还是选择放弃了她,既然他当初能对她狠得下这个心,也该能理解她为何会有现在的选择。 慕骏熙只觉得肩膀一松,整个人都瞬间垮了下来。他轻轻摇着头,有些冲动的想要去拉她的手让她和自己说明白,却被邪魅男再次毫不客气的阻拦。 “骏熙,别以为咱们是兄弟我就不敢揍你,如果你再继续纠缠她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说来,他和慕骏熙的感情一直是最好的,但这次却为了一个女人和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觉得很痛心吧!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说出此番狠心的话,可是……是真兄弟,就早晚会谅解,但这份感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退让了! 慕骏熙微眯着眼睛看向他,目光中迸射出凛冽的杀气:“慕辰,你别欺人太甚!我告诉你,我慕骏熙也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在你屁股后面跑的跟屁虫,若是你坚持和我争薇薇的话,我绝不介意和你以性命相拼!” 他的话一出口,邪魅男的脸色就顿时变得铁青,连忙回头看眼雨薇的反应,见她似乎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连忙一把拉过慕骏熙,稍稍避开雨薇,压低声音道:“你想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吗?如果不想的话,就休要再提此事!” 相较于他的紧张,慕骏熙却显得不以为然,他越是怕的,他就越要说出来。当初他为了他而骗了薇薇,现在,也该让他尝尝这种被心爱之人冷落的滋味! “薇薇,你听清楚,他是慕辰,他才是真正的皇上!而宫中那个,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藏在心中多时的秘密终于说出,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到他面如死灰的样子,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心中充斥着快感。 他是真的,宫中的那个……是假的? 雨薇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终于把慕骏熙所说的话消化掉,但还是觉得这事有问题。 她的视线落在邪魅男身上,毫不客气的用手指着他:“你告诉我,他说得是不是真的?”其实,在听到慕骏熙这么说时,她心中虽不愿相信,但仔细一想,却也觉得此事绝非空穴来风。 忆起邪魅男在皇宫和王府来去自如的‘辉煌事迹’,她其实早就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她所想的,他最多也就是个王爷,一个和慕辰与喜糖关系都不错的王爷,所以他能大模大样会时不时到宫中来逗弄她一番。 如今看来,是她太过天真!天真到,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不知要细细去想去分析,真是有愧她法医的身份! “我……”邪魅男,不,该说时慕辰,他看着雨薇张了张口,却到底没有回答她。有了慕骏熙这个前车之鉴,他就是再傻也不会再犯同样低级的错误。 他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一切,即使他不答,雨薇觉得也没继续再问的必要。 她冷笑一声,用冰冷的眼神在慕辰和慕骏熙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两圈,喃喃道:“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呵呵,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还有宫中那人,慕辰,不,他本不该叫这名字,真正的慕辰就站在她面前,而她,却爱上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冒牌货! 讽刺,真真的讽刺呵!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一次次的被自己所爱之人欺骗,真不知是不是该感叹命运不公! 不,也许,这就是报应! 报复她当初的残暴,报复她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造成一百多人命丧黄泉。 天理昭昭,她不死,却比死还要痛苦! 她一步步的朝门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看得人甚为担忧。 “薇薇……” “雨薇……” 两人同时开口叫她,她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甚至连回头都不曾,只是那么走着,一步步的往前走着,仿佛只有前方,才有等待着她的救赎。 “薇薇,等等我!”慕骏熙对着她的背影大叫了一声,正要动身去追,却被慕辰一把抓住,他不解的看向他,却听他道:“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让她自己静静比较好,咱们任何一个追上去,都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罢了。” 慕骏熙点点头,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刚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悄悄跟在她后面,以免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听慕辰冷冷一哼:“三弟,你是不是该和我好好解释一下,方才为何要出卖我了吧?” 两个男人会谈些什么,雨薇一点都不在意。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欺骗,欺骗! 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这更是一种折磨。 她抬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眉头皱得紧紧。 痛,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只能漫无目的的就那么走着。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在天上不是很尽责的充当着灯的作用。 神智有些恍惚的她,脑子早就变成一团乱麻,哪里还能想到其他?偏生古代的路多是崎岖不平,地上更是处处暗藏足以化为暗器的石头,一个不小心,雨薇就重重的摔倒在地。 她抬手在地上触了触,泥土是松软的,石子却是硌人的。 她觉得好累好累,只想就这么沉沉睡去。意识渐渐模糊下来,在意识快要完全消磨殆尽之时,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亮光,有杂乱的脚步走至她跟前,更有熟悉的声音夹杂着慌乱,大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把她扶到马车上!” 至于那熟悉的声音究竟是谁的,她努力想睁开眼去看清楚,却最终还是抗争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 第一百章 出现意外 云国 一声厉喝,把乐菱吓得手一颤,拿在手中的画尽数滑落在地上。 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散落一地的画上,喜儿和乐儿刚要弯腰去捡,就听到耳边传来萧煜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同皇后单独谈谈。” 喜儿和乐儿同时一愣,尔后又极有默契的用有些担忧的眼神同时看向乐菱,见她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的回了一句“是”,一起匆匆退了出去。 直到听到门扉缓缓合上的声音,萧煜祺这才弯腰从地上捡拾起画,极认真的轻轻吹了吹,眼眸中带着几乎可以化出水来的温柔。 待把画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之后,他转过头来面向乐菱,用有些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皇后,朕一向觉得你是个识大体的女人,怎么这次却犯起和后宫那些妒妇们一样的过错呢?”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在他看来,乐菱原本是公主,这样的事情本该见得太多,应该不至于会有这样的反应才对的。 乐菱又有些哀怨的眼神看向他,方才见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画时,她就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狂,如今又听他这么说,心中越发觉得委屈。 “妒妇?呵呵,皇上,您可别忘了,本宫虽然是皇后,但除去这个让人羡慕的光环,我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也希望自己心爱之人能眼里心中只有我一个,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他告诉她不对,她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如何做才好。 她的话让萧煜祺有了短暂的沉默。 这样的话,从不曾有女人对他说过!即使他很清楚,她们心里应该有同样的想法,但却没有一个敢如此大胆的对他说出,只是因为他是皇上,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绝非仅仅只是她们的良人。 他的沉默让乐菱的心情变得更是激动,用如泣如诉的眼神逼视着他:“既然你爱的人是她,那为什么不尽力争取,而要选择把她拱手让给别人呢?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又为什么不能狠狠心把她忘掉?” 萧煜祺的眼眸闪烁了下,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狠心忘掉? 呵呵,多么可笑的字眼! 如果可以,他早已把她忘掉过千次万次,但做不到,他一次都做不到! “煜祺哥哥,你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有多痛苦吗?不,你一定不会知道!你的心要么放在国家大事上,要么放在凌雨薇身上,什么时候肯在我身上多作停留?呵呵,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傻到你说娶我,我就以为自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边说边掉着眼泪,想起方才萧煜祺看向那画的眼神,觉得自己真的很悲哀,悲哀到,连幅画都不如! 本不想和她解释那么多,但考虑到她的背后还有南祈国撑腰,要是惹得她不开心,也就失去了当初和亲的意义,只好握着她的肩膀,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道:“菱儿,你听我说!” 就算是用骗,他也一定要让她相信他的话! 其实乐菱之所以不开心,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迟迟不肯给自己一个解释,这总让她感觉自己在他心中压根就没有丝毫的位置,不然他为何连解释都会觉得多余呢? 如今他愿意和她解释,她心中多少是欢喜的,起码,他心中还是给她留有一席之地的吧。 “说吧。”她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早已无法平静,很想听听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起来,她爱他已经爱了五年,但了解他的却都只是最浅层面的。不是听别人说起,就是自己偷偷观察得来,真正和他交心,这还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一直以来,并非她不想花心思去了解他,而是怕自己问得太多会引起他的反感。他愿意说,她顿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只要他说自己和那个凌雨薇没有丝毫关系,那她就信,而且以后决不再怀疑,也不会再听信别人的挑唆。 这些天她已经想得足够透彻,在她决定当他皇后的那天起,就已经等同于接受了自己未来的命运。即使再爱,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只拥有一个妃子,既然不能免俗,倒不如努力做他最离不开的那一个! “其实我和凌雨薇,只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生平第一次和别人认真的解释一件事情,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自己的皇后,萧煜祺总觉得这个气氛显得异常尴尬,说着说着便不知该如何再继续进行下去。 这样的解释让乐菱觉得心里好过不少,但看了看被放在书案上的画,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再次涌上心头。 要说清楚,倒不如一次性把自己心中的疑惑也一并问清楚了,也省得日后两人再因为此事而生出什么嫌隙。 抿了抿嘴,她的手指向桌上的画:“那这些画呢?又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直觉,纵然已经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她还是情不自禁的开了这个口。 “这画……”萧煜祺没料到她竟然会继续追问,视线在画上流连了片刻,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应对的法子:“这些都是当初画师画来预备交给辰国皇帝过目的,但后来辰国皇帝连看都没看就直接钦点,这画自然也就没有再送过去的必要,考虑到她有功于云国的社稷,她的画像自然不能乱丢,所以朕就把她守在这御书房中,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目光看起来那么坦然,但乐菱却觉得有些可笑。 堂堂帝王,竟然想出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欺骗她! 画师所画?呵呵,她难道竟笨得连他的丹青都认不出的地步吗? 萧煜祺啊萧煜祺,你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煜祺哥哥吗?竟沦落到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悲! 他这么说,她也不愿意揭破,但有一点她不能容忍,就是那些画! 每当看到它们,想到它们,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不晓得煜祺哥哥看到它们时,又会作何感想呢? 不能留,这东西绝不能再留下去! 她的眼中蓦地划过一道冷冽的光,眼神直直的盯着桌上的画,连开口都未曾开口,就直接冲上去一把抓过它们,想要狠狠把它们尽数销毁。 她的动作很快,但萧煜祺毕竟是练家子,很快看到她的动作,正要动手去抢,却被她堪堪躲过。他眼中几乎可以喷出火来,怒吼一声:“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他何尝看不出她打得是什么主意?只是不愿意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加速那些画的灭亡。现在,它们也算是他最后的念想,他已经失去了凌雨薇,再不能让这最后的念想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做什么?呵呵……”乐菱冷冷一笑,看着那些画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仇人一般:“既然这些画不是你所画,那毁掉它们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呢?除非,你是骗我的!可是,你可是堂堂皇上,为什么要骗我呢?看来,你真对那个凌雨薇有情……” 她的表情看起来极像是在喃喃自语,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不太正常的感觉。萧煜祺不想和她废话这么多,只想尽快把画从她手中安全哄下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洒脱一些:“皇后,你这是听谁嚼的舌根?竟然也跟着相信这样的话!朕已经说了没有了,难道你连朕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他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心中的不悦,眼睛看着乐菱手中的画,似乎在等待时机,只要她的手有稍稍的松动迹象,他便会第一时间抢过来,放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因着他的一句话,乐菱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天真,大大的眼睛巴巴的望着他的:“相信,煜祺哥哥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只是,我讨厌这画,不想让它们再继续存在下去!看到它们,我心里就不开心,所以,我一定要毁掉它们!煜祺哥哥,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呵呵……” 她痴痴的笑着,但不停从脸上掉落下来的眼泪却透露出了她心中最真实的情绪。 见她这样,萧煜祺也觉得心中不忍,但看到已经被她弄出褶皱的画,又觉得实在心疼,迫不得已只好动手去抢。 “啊……别碰我,我一定要撕了它们,撕了它们!”她如同疯了一般要去撕画,却被萧煜祺眼疾手快的夺到手中,她扑上前来想要再次去抢,却被萧煜祺随手一挥,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痛……” 摔倒在地上的乐菱紧紧皱着眉头,手用力捂着自己的肚子,额头上露出细密的汗珠,贝齿紧咬着下唇,力道之大,几乎可以渗出血来。 她痛苦的样子吓坏了萧煜祺,他把画随手压在书下,一脸紧张的跑向她,大声问道:“皇后,你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乐菱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的手紧攥着萧煜祺的衣袖,咬着牙强撑:“孩子,我们的孩子……” 萧煜祺这才意识到她还怀有身孕,而自己刚刚情急之下那么一推,很有可能会…… 不敢在耽误片刻,他对着门外大叫:“御医,快传御医!” ------------ 第一百零一章 真实意图 一觉醒来,雨薇便看到面前有张放大的脸,见她醒来,连忙激动的转身对着门外大喊一声:“醒了醒了,少将军醒了!” 她虽然人已经醒来,但头脑仍旧不甚清醒,被他这么一喊,顿时觉得灵台澄明。 少……将军。 多么熟悉的称呼! 这是凌家军所赋予她的称谓,那些和她一起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所给的称谓,又怎会忘记? 而眼前这个大声嚷着‘少将军醒了’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父亲麾下的前锋——凌飞。 两人同姓并非巧合,而是凌飞从小就是孤儿,后来几番辗转为当时尚且年少的雨薇所救,因他没有父母,也没有正式的名字,凌成功念他年幼可怜,便让他姓凌,单名一个飞字,就是希望他日这孩子能够一飞冲天! 从小就在军队中长大的雨薇,虽然身边有众多的兄弟追随,但他们却全都把她当成主子,尊之敬之,从不敢有半点逾越之举。 只有凌飞,他虽然在外人面前口口声声叫她少将军,但私底下他们却是最要好的姐弟!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她远嫁和亲时,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凌飞!已经十五岁的他很清楚和亲意味着什么,最现实的一点就是,他和姐姐,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如今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见,雨薇觉得一切不真实的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凌飞却一脸担忧的冲上来用手压了压她的肩膀:“姐姐,不要动,你身体还弱着呢。” 雨薇一愣,眼睛看向他的。 这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姐姐,却让她鼻头一酸,差点控制不住留下泪来。 “飞儿,你,你怎么来了?” 隐隐的,她的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刀叔、疤叔来了尚且说得过去,如今连飞儿也来了,那她在镇北王府所看到的那个男人,确实是父亲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她心中一动,一把抓住凌飞的手,有些焦急的问道:“爹爹呢,他有没有来?” 她知道凌飞的性格,单纯又冲动,就算说谎话,也会红着脸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所以问他,也算是找对人了。 她的话刚刚问出,就发现凌飞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的眼神开始躲避她,似乎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越是这样,雨薇就越觉得心中不安,总害怕现实和自己所害怕得到的那个答案太过接近。 “姐姐我……我……你知道的,将军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太多呢?” 好不容易想到个自己觉得能说过去的答案,但回头迎上雨薇怀疑的眼神,他立刻便心虚的低下头去。 “姐姐,我,我……” 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雨薇知道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无益,就话锋一转,问道:“你不在云国好好呆着,怎么突然跑到辰国来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云、辰两国已经交恶多年,即使她千里和亲让原本僵持的局面变得缓和不少,但他身为云国的前锋,突然出现在辰国的土地上,要是被有心人察觉,那势必可以变成让两国再次交战最好的借口。 “这……” 凌飞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心中却又忌惮着什么,只能一脸为难的看着她,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女儿,你就莫要再为难小飞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爹爹告诉你。”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推门而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凌雨薇的爹爹——凌成功。 他的到来让凌飞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姐姐的性格,知道自己若是撒谎骗了她,即使事出有因,她也势必会对他心存芥蒂,如今将军要亲自出面说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将军,你来就太好了,少将军她……”他看了看雨薇所在的方向,本想婉言提醒凌成功做好心理准备,只见他大手一挥,沉声道:“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凌飞点点头,回头再次看了雨薇一眼,这才大步走向门外。 终于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雨薇坐在床边仰头看了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爹爹,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仔细一看,雨薇这才发现,不过才几月未见,爹爹不知何时胡须已经变得花白,眼窝也比以往显得深陷不少。雨薇眉头微蹙,爹爹现而今正值壮年,似乎不该这么早就现出老态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由自己开口比较好,毕竟她是晚辈,而放低身段这种事情也不是父亲常常能做出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走到凌成功面前停下,伸出手来摸了摸他长长的胡须,声音有些哽咽:“爹,您胡子都白了。”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常把她抱在怀中,她闲来无事时就喜欢拽他的胡子,看他‘哎哟哎哟’喊痛的样子,她就乐得直拍手。 后来长大了,她就再没让父亲抱过,事实上,自从她八岁以后,陪在她身边的几乎都是刀叔疤叔,父亲出现的次数都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更少,但这却丝毫未曾影响到他们父女的感情,每次见面,父亲都免不了要和她促膝长谈到半夜。 那时候的父亲还显得那么英姿勃发,精神饱满的样子,但现在,却犹如变了一个人。 见她没有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而是说起自己胡子的事情,凌成功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涩。抬头望向女儿已经泪眼朦胧的双眼,他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女儿,是爹爹不好,让你受苦了。”他心里清楚,要不是为了保全他和凌家军,女儿是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向命运屈服的。 这些年来,她为云国为凌家军所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虽然他们是父女,不该说那么多客套话的,但他心中仍旧觉得自己亏欠女儿的太多太多。 雨薇拼命摇头:“不爹爹,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这一切都是命!”是命运的安排,让她看清了太多的事情,也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傻。 一向从不信命的女儿忽然说这一切都是命,凌成功忽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无力感,站起身来一把把雨薇揽入怀中,有些心疼的拍着她的背脊:“傻孩子,傻孩子……” 本来雨薇已经处在随时会哭的境地,被父亲这么一拍脊背,她眼泪立刻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似乎想把心中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尽数发泄出来似的。 若非亲眼所见,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一向被誉为‘铁汉’的凌成功,竟然还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事实上,自从爱妻去世之后,也唯有女儿一人能让他的一颗心为之牵动了。看到女儿哭泣,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他,除了心疼,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言的哭泣过后,雨薇觉得心里好受许多,自凌成功怀中探出头来,对他浅浅一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的微笑让他觉得安心不少,在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关心的问道:“心里舒坦些没?” 雨薇点点头,该哭的哭过了,现在该是弄清楚心中疑问的时候了。 毕竟都是直爽之人,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的目光紧锁着凌成功,开口便问:“爹爹,您当真是这辰国的镇北王?” 凌成功似乎没料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是。” 瞒着别人倒还好,雨薇是他唯一的女儿,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不打算瞒她一辈子。 听到他亲口承认,雨薇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的肉中,但面上却没表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爹爹,您同我说句知心话,您的心,到底向着哪边?”一边是他曾经誓死效忠的国家,一边又给了他如此高贵的身份,似乎向着哪边都有他自己的道理可言。 若是她尚未成婚,那爹爹的心向着谁,她便毫不含糊的誓死追随,现在却不同,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慕辰,虽说他的身份是假的,但他对她的情谊却不似假的。她很想当面问个清楚,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凌成功沉默了,沉吟片刻,他迟疑着开口,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谁都不向。” 这样的回答,让雨薇甚是吃惊,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难不成,您想做皇帝?”就算是做皇帝,也要选择其中一边,既然他说谁都不向,难不成,他的野心是吞并两国? 她为自己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感到有些害怕,他当了自己十七年的爹爹,却把自己的心思伪装的如此好,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知晓。 凌成功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弄得雨薇有些莫名其妙。 他微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解释道:“过去我是想过要当这个皇上,但自从有了你,我的想法就变了。当父亲的,哪个不为自己的儿女做打算?” 雨薇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他所说的话隐藏着什么意思,连忙问道:“那你想帮的人究竟是谁?” “慕骏熙。” ------------ 第一百零二章 老虎发威 从爹爹诉说中,雨薇了解到,其实在喜堂刚刚住到将军府时,爹爹就早已派人把喜堂的真实身份调查的一清二楚。 其实他说的一点没错,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相爱,这样太冒险。 看来,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一向自以为冷静果敢的她,竟然也有因为爱情而变得智商为零的时候。 自嘲一笑,谁不曾为爱傻过? “不久前,我曾在安亲王府见过您一次,那次,是不是您?”她很怕连这都是慕辰联合喜堂给她设下的障眼法,很可能这中间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必须视线提醒父亲一下,以免他会因此受到什么损伤。 虽然他们都在骗她、瞒她,但不管怎么说,生养之情大于天,作为儿女,就算父母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他们除了做些事情尽力弥补之外,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凌成功愣了一下,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怎么?当时,你也在?” 仔细一回想当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慕骏熙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一门心思的放在合作上,如今想想,当初确实是太过大意了。 雨薇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不光我,辰国的皇上,也在。” 她故意没把宫中的那个慕辰是假冒的告诉爹爹,就是为了先探探他的口风。爹爹的手段她是知道的,现在又加上他有这样一个方便行事的身份,若知道宫里的皇上是假的,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的性命,到时就算她想保他,都未必是件容易事了。 她是个顾念旧情之人,在没有把一切都当着他的面问清楚之前,不希望他会出现任何差错,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给他带来任何危险。 雨薇回过头时,就看到凌成功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坐在桌边,粗糙的大手紧握着,显然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走到爹爹身边坐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爹爹,这件事情很严重吗?”她并不是个动不动就喜欢和别人耍心眼的人,所以这些男人之间的争权夺势的事情,她总是能避多少就避多少,但如今这事牵扯到太多她所在意的人,不得不管。 凌成功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看那神态,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几岁:“看来,是爹爹小看了这些后生们,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好。”顿了顿,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站起身来,一脸紧张的看向雨薇:“对了女儿,慕辰那小子在安亲王府看到爹爹之后,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雨薇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小子后来独自丢下她溜走,才会给她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竟然……什么都没说。”凌成功微眯着眼睛看着雨薇,显然对这个说法有些怀疑。 这样的眼神看得雨薇心里很不舒服,她用无惧的眼神回望向父亲,反问道:“怎么,爹爹连我这个亲生女儿的所说的话都不信了吗?” 倘若连这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不再相信她,那她真就对这个世界再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以前爹爹看她的眼神总是充满着宠溺,但这次却不同,那种怀疑的目光让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究竟是不是那个曾经把她放在掌心里呵护的爹爹。 被她这么一反问,凌成功连忙收回怀疑的目光,换上宠溺的笑容,上前拍了拍雨薇的肩膀:“女儿啊,不是爹爹有意要怀疑你,而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差错,爹爹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可你呢,咱们的凌家军呢?也要跟着一起陪葬吗?” 雨薇感觉自己的心跟着他的话颤了下,凌家军……这是让他们父女俩一直以来最为挂心的。 见女儿的心似有动摇,凌成功连忙趁热打铁:“乖女儿,你再仔细想想看,他当时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或是,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看着他一点点对自己进行启发,雨薇只觉得心中越发的烦闷,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凌成功一眼:“爹爹,方才女儿说得不够清楚吗?没有就是没有!我累了,请您先回去吧。” 她边说边冲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弄得凌成功突然觉得脸上很挂不住,但又不好跟女儿就这样撕破脸,只得讪讪一笑:“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下人,莫要委屈了自己。” 雨薇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凌成功见继续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最后看了雨薇一眼,开门离去。 直到门扉合上的声音传来,雨薇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从没一次,她像现在这样害怕和父亲说话。也许,时间真得可以将人改变,即使是原本最该让人相信的亲情,也终有一日会因为掺杂了权力和欲望而变得面目全非。 胸口觉得闷闷的,她起身走到窗边站定,抬手打开窗户。 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还不错,窗户外面正巧开着一树的桂花,嫩黄的花蕊微张着,微风徐来,带着阵阵浓郁的花香。她闭上眼睛近乎贪婪的嗅着,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几月。 慕辰,现在或许该把这个名字还给邪魅男了。至于宫中那个男子,那个她现在还不知道真实姓名的男子,不知道现在在宫中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到曾经有过一个她呢? 一阵稍大的风吹过,树上的花因不堪重负而缓缓漂落。雨薇伸出手来接住,蓦然就觉得有些感伤。 是否女人也就像这落花一般,一季一季过去之后,所有的美好也都将随着一阵风而远去,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 但最大的区别是,花落了还能再开,女人的青春,却是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过去,她从没像今天这般感伤,总觉得人只要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就够了,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感觉别人变了,或许别人也感觉她在变,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即使你再厉害,改变了一样,也改变不了所有。 忽然就想起了一首诗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既然很多事情都不是人所能改变的,倒不如一切随缘吧。 崇明宫 “饭桶!一群饭桶!连找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看着被皇上因生气而扫落一地的奏折,不光那些负责找人的兵士们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就连站在一旁的小卢子也感觉甚是不安。 似乎自打凌妃被劫之后,皇上就没给过他们一次好脸色。 这几日,不光底下的人每天要提着脑袋过日子,就连他这个近身内侍也是随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怕一个疏漏就丢了脑袋。 慕辰站起身来背着手焦急的踱着步子,时不时重重的叹着气。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朕出宫,既然你们找不到,那就朕亲自去找!” 雨薇不在的日子里,他每日每夜都吃不香睡不好,就连处理国事都显得没精打采的。反正继续呆在宫中也是人在心不在,倒不如亲自出宫去找,倒也省得自己在宫中这么继续担心下去的好。 “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啊!”别人不开口劝解自有别人的道理,但他是皇上的贴身内侍,如果连他都不进行劝诫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不可?”慕辰挑挑眉:“难道你要朕再这么没目的的继续等下去吗?凌妃现在是生是死朕都不得而知,你能明白那份心情吗?不,你一个太监,你怎么会懂!” 他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现在他心情很烦,看到谁都有种想要杀了的冲动。他努力遏制住心中的烦躁,把头转向一边。 小卢子扁扁嘴,知道他现在火气正大,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说什么。虽然他从小就被净身,未曾经历过情爱,但皇上最近的态度却让他感同身受。 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无奈,是对任何一个妃嫔都不曾有过的。 看来这次,皇上是真的动心了。 “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难过,也知道您心中挂念着凌妃娘娘的安危,但您可曾想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奴才请皇上三思!”他说完便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就算皇上会因此怪罪,他也决心把一切都豁出去。 “请皇上三思!” 下面跪着的一群人也齐声劝诫,看着他们这么齐心的样子,慕辰觉得心里更是窝火。 “三思三思,你们这是在一起逼朕吗!如果找人你们也能这么齐心的话,那人早就找到了!朕意已决,告诉你们,今日谁要拦朕,朕就赐死谁!”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一味的妥协,他永远不会过得快乐。只有找回她,他心口缺的那一块才能填平。 “那如果拦着你的是我呢?你也要赐死吗?” ------------ 第一百零三章 寻短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朗月身着明紫长袍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徐徐走来,一脸肃穆的她,让人看不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慕辰见来人是她,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显然不愿和她多说什么。朗月见状只是冷冷一笑:“怎么,皇上似乎不愿意看到本宫?” 她面上带着笑,心里却犹如刀割。明明是心爱之人,却因着现在这个可恶的身份而不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一起,这样的苦楚,相信没有几个女人愿意承受。 即使心中再万般不愿,慕辰仍旧把头回转过来看向她,眉头微微一皱:“朗月,休要胡闹,朕在谈正事,你且退下吧。” 他既不愿和她当面撕破脸,又不想让她对这件事情过问太多,所以只好尽快把她打发走,才好商讨如何营救雨薇的事。 “正事?”朗月挑挑眉,脸上带着有些戏谑的微笑,也不待慕辰开口就径自往他书桌旁一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所说的正事,就是那个凌雨薇吧?” 慕辰私下把拳头握得紧紧的,尽量克制自己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怒气,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现在他还用得着她,不能让她和自己当面翻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沉默让朗月顿时来了怒气:“哼,堂堂皇上,连承认的勇气都没了吗?如果你要找她的话,那本宫奉劝你一句,不用找了,已经,晚了!” 她的话说得极慢,极轻,但话中所涵盖的得意语气却让慕辰听得分明。他眼睛一眯,脑中现出危险的警铃,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向朗月:“难道凌妃出事,都是你干的?” 他打心底里不愿相信这事是真的,假如是这样,他真不晓得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更不晓得要如何去处置眼前这个女人才好。 毕竟,他们也曾有过过去。 毕竟,她也曾住进过他的心中。 朗月没有直接回他,而是淡淡的用凤目看了眼跪在下面支着耳朵听消息的下人,轻轻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皇上有话要说。” 他们之间的事情,自然要他们自己来解决。不管心里多难过,面上她向来是做的足够到位,这就是她,一个骄傲到不容任何人嘲笑的朗月公主! “是,奴才们告退。” 小卢子并没等慕辰开口,便带着一帮太监侍卫一起恭敬退下,在他们心中,朗月公主的话已经同圣旨无疑,这也是皇上曾经亲口说过的。 直到众人离去,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慕辰这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用有些嘲弄的语气说了句:“朗月公主当真是越来越有架子了,瞧瞧这些奴才们,还有哪个帮我这个皇上的话放在眼里?想必就是你开口让他们把朕给拉下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吧?” 朗月看了看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知道他这是在和自己赌气,却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怎么?这才当几年的皇帝,你就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真拿自个儿当皇上了?” 那嘲讽的语气让慕辰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仍然不愿在气势上输给她:“这个皇上,当初可不是我想当的,而是你们兄妹俩求着我的!听公主这语气,是不是不打算让我继续帮这个忙了呢?” “你!” 他那无所谓的语气弄得朗月十分火大,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他便会害怕,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摸清他的性子,竟然被他反将一军,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什么?”慕辰上前一步凑近她:“假如公主没别的事,那朕就不送了。” 他说完便立刻与她拉开距离,重新坐回到自己的龙椅上,目光放在奏折上,再不看她一眼。 按说换成别的公主或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受到如此漠视定会羞愧难当,愤然离去。朗月却不同,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也很懂得要如何才能掳获男人的心。 她微微一笑,轻移莲步,抬手推了下慕辰的肩膀。他抬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就在这个当口,她顺势坐在他的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轩,我想你!”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一时觉得难以招架,用担忧的眼神往外面快速的看了一眼,然后落在她的身上:“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怕被人瞧见吗?堂堂公主,这样成何体统!” 说罢正要起身,却被朗月双手用力压了下去。她杏眼一瞪,不依道:“叶尘轩,你少拿这个当借口!以前咱们在一起时,你怎么从没如此说过?” 她都如此放低身段了,他竟然还要如此嫌弃她,男人果然是不能惯的吗? 叶尘轩有些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双手支在身前努力和她拉开些距离:“过去我们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现在那些已经成为过去,朗月,你切莫忘了咱们现在的身份是兄妹,这若是让别人给看了去,后果……” 未说完的话被她尽数吞入口中,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想要用力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疯了! 本想用力推开她,又怕她会因此而做出什么更冲动的事,只得任由她就这么吻下去,他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一心想着快点把她打发走,好一门心思的去忙雨薇的事情。 他所有的表情被朗月尽收眼底,如此骄傲的她,怎能允许被人如此轻视?她恨恨的闭上眼睛用力一咬,叶尘轩立刻吃痛的推开她,再一摸唇,手中竟然现出新鲜的血。 他不解的看向她,大喊一声:“你疯了吗?” 好端端的,竟然这么狠心对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朗月用舌尖轻舔了下唇上残留的他的血,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是,我是疯了!从我看到你看凌雨薇时的眼神起,我就开始发疯了!你不是我,你自然不能体会我心里有多痛楚,你知道这段时日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有替我考虑过吗,轩,你告诉我有没有?哪怕一次!” 她的声音近乎哀求,抛却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只为向他求取一个答案,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但当她看到他有些不耐甚至不屑的眼神时,她这才明白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男人不似女人,特别是一个过惯了帝王生活的男人,更不可能专注的把心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可笑的是,她还傻傻的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从不曾把他们的感情搁浅。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朗月越发觉得心寒。 她紧咬着下唇,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眼神却一刻都不曾从叶尘轩身上移开:“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她眼中的恨意是那么明晰,让叶尘轩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和朗月自小认识,她什么脾气秉性他最是了解,他笃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却绝对可能去为了他而伤害别人! 而且目前最能让他挂心的唯有雨薇一人,如果她要动手,怕是雨薇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正要阻拦,却见朗月已经大步跑了出去,想要上前去追已经为时晚矣,他也只好叹了口气,重新回到龙椅上坐下。 有些头疼的以手抵着额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感觉大脑一片混沌。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对着已经被朗月打开的门大喊一句:“小卢子,速速进来!” 一听皇上传召,小卢子连忙一溜小跑跑了进来,利落的凑到叶尘轩身边:“皇上有何吩咐?” 方才见朗月公主脸色很差的跑出去,他便知道两人一定是意见不合吵了起来,心本来已经提到嗓子眼,如今见皇上似乎并没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心情不好,心也就渐渐放回到肚子里。 “派人跟着朗月公主,一有什么异动,即刻向朕回报!”他相信朗月既然这么说,一定很快就会有所动作,而只要派人跟着她,就不怕找不到雨薇的下落。 小卢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叶尘轩:“跟,跟着朗月公主?” 皇上这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怎么连自己以往最信任的妹妹都开始怀疑起来了? “怎么?难道朕方才说的不够明白,你还要再听一次吗?”他的声音节节拔高,本来心情就已经够不好了,如今还要被一个小太监质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不用,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小卢子说完便撒腿就往外跑,生怕自己跑慢了会被皇上揪回去处罚。 叶尘轩的目光看向门外,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 雨薇啊雨薇,你到底在哪儿?现在过得好不好,知道我一直在想着你吗?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被刚刚跑出去又匆匆跑进来的小卢子给打断了思绪。 “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看到一脸惊恐的小卢子,叶尘轩的只觉自己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来:“何事如此惊慌,是不是凌妃她……” 小卢子连连摆手:“不,不是凌妃,是朗月公主,朗月公主她,她……” “她怎么了?” “她寻短见了!” ------------ 第一百零四章 杀心 云国 看着御医一脸严肃的给乐菱搭好脉,萧煜祺便急不可耐的开了口:“御医,皇后她……” 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床上脸色十分苍白的乐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在等待御医到来的这段时间里,看着她那么痛苦的样子,他在心中不停的责骂着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画没了可以再画,但万一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场大战可就在所难免了。 “皇上,外面请。” 萧煜祺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便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乐菱仿佛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床幔,整个人仿佛没有生气的娃娃。 从她被煜祺哥哥推倒的一瞬间,剧痛袭满全身,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保住孩子,不然,他们两个的感情可就真走到尽头了。 “老实告诉朕,皇后到底怎么了?”从没一刻,他像现在紧张过一个女人。 老御医叹了口气,满布皱纹的老脸上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皇上,恕老夫直言,皇后娘娘的身体不容乐观,这次侥幸保住孩子,但下次恐怕就……”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萧煜祺深感不安,连忙问道:“好好调养,是否可保孩子无恙?” 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出,他的降生势必能大大加强和南祁国的友好邦交。所以这孩子决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御医点点头:“调养是必须的,只是娘娘似乎心中有郁结,而且这郁结绝非一日形成。您定然听过一句话:解铃还许系铃人,倘若能找到娘娘的心结,然后慢慢纾解,还是可以确保聋子无虞的。” 作为医者,他能说的只有这些,作为臣子,他也只能点到为止。再多言,便是僭越。 萧煜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问,在低声吩咐了一番后,便转身走进内室。 他推门进去的声音算不上很小,但乐菱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仍旧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鲜少眨动。萧煜祺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把她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待会吩咐下面给你做。” 她不答话,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但萧煜祺却并不气馁,四下看了看,并没有下人经过,变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可以离她更近一些:“菱儿,对不起,都是朕不好,可你一定要相信朕,朕绝对不是有心要推你的!” 乐菱的头缓缓侧过,原本澄澈的眼睛里夹杂着些许的血丝:“是菱儿,还是凌儿呢?”她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就那么一直看着萧煜祺,似乎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的手微微抖了下,虽然很轻,但却仍旧被乐菱察觉。 就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让乐菱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么长久以来,她一再的自我欺骗,如今,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她以手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慢慢坐起,见她要起身,萧煜祺连忙去扶,却被她堪堪躲开。他的手一时僵在原地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他便调节好自己的心态:“皇后,是不是渴了?朕去给你倒水。” 他正要起身,就被乐菱一把拉住。她对他缓缓摇摇头:“皇上,煜祺哥哥,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皇后请说。”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天无论怎样都要尽全力把她的心结打开,以免同样的事情以后再发生。 她的眼中慢慢汇聚了许多泪水,轻轻吸了下鼻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你是否,从来不曾爱过我?” 萧煜祺面上一怔,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怎么会?皇后你多虑了。若是朕对你无心,又怎会娶你做朕的皇后呢?” 也许,你有你的情非得已。乐菱在心中轻轻对自己说。 不过见他还愿花心思骗自己,乐菱稍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继续问道:“那你,爱她吗?会一直记着她吗?” 明知道他的回答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她还是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说她虚荣也好,任性也罢,从小就被父皇捧在手心疼爱的她,有着绝对的骄傲和自尊,决不允许自己的夫君心里还深深埋藏着别的女人,哪怕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力也一样! “这……”他的眼神闪烁了下:“她现在已经是辰国的凌妃,朕和她是永远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皇后你又何必非要执念于此呢?” “是的,我坚持!而且,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好吗?”此刻,他们不再是皇上和皇后,只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小夫妻,她觉得自己有权利去了解一下自己夫君的过去,知道他的心中曾经住进过谁。 萧煜祺深深看了她一眼,尔后重重叹了口气,像是拿她一点都没办法:“爱过。” 他是皇上,而她,只是自己的皇后罢了。作为帝王,他不觉得自己就算坦白了这个会有什么过错,就算南祁王找来,怕是也不能干涉他爱谁或是娶谁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很随意又很轻的两个字,却足以让乐菱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就此塌陷。 她再次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也不再看萧煜祺,而是动手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之后,才把视线重新放回到他身上。她的脸上虽然带着浅浅的笑容,但任谁都看得出,那笑容中夹杂着多么深沉的无奈。 “煜祺哥哥,谢谢你对乐菱的坦白,我没事了,想好好睡上一觉。” 萧煜祺听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也不想多做勉强:“好,那你就好好歇着,现在你肚子里有了咱们的孩子,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乐菱乖巧的点点头,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她的眼泪才再也控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哭得累了,她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低头看着那个现在仍旧不显形的小生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是不是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了。 回想起曾经在后宫中所见到的那些明争暗斗,这么多年来,如非父皇一直全心全意的爱着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选择坚定不移的相信她,想必她们母女俩不晓得已经死过多少次。 她不止一次的和母后表达过自己的想法,那时候她尚且待字闺中,趴在母后的膝盖上红着脸说出自己心中的期待,若是煜祺哥哥也能像父皇对待母后那般,那她这一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但事与愿违,她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心里却住着别人,假如她愿意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那倒也能相安无事,但她从小就享受的是众星捧月的感觉,怎能忍受得了被心爱之人当成别的女人的替身? 虽然煜祺哥哥让她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但她仍然恨不起他,只能把一切都算在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头上! 看向前方的眼神微微眯起,假如,假如凌雨薇不存在了,那她在这个世界上,在煜祺哥哥的心中,是不是就可以变成独一无二了呢? 盘算着自己动手不太方便,倒不如飞鸽传书交给母后帮忙去办,母后那么疼她,一定不忍心看她这般痛苦吧。 打定主意之后,她叫来乐儿带来她们从南祁特意带来的信鸽。当初把它们带来就是为了想父皇母后时能够通过它们把这边的讯息传达过去,如今,也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略一思索,她在纸上飞快写下几个字,让乐儿把信鸽放飞。 看着扑闪着翅膀飞离的白鸽,乐菱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 那白色的小生灵仿佛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渐渐远去,她这才回转过头,微微一笑。 南祁国 永康宫 “娘娘,你瞧这是什么!”萍儿晃了晃手中雪白的鸽子,笑盈盈的往皇后所在的方向走去。 原本正在绣花的皇后在看到她手中的白鸽后,眼眸一下亮了起来:“呀,是菱儿的白羽!快,快拿给本宫瞧瞧!” 虽然前阵子刚听皇上说起女儿怀上龙嗣的事情,但当娘的,有几个不希望多知晓点关于女儿的事情的。 她迫不及待的从白羽的脚上取下那信笺,展开细细看了起来,却发现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杀凌雨薇。 她拿纸条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杀人,女儿竟要她杀人! 虽然女儿从小长在这深宫之中,被她和她的父皇宠惯,难免有公主脾气,但女儿是自己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现在,她竟然要杀人,杀一个,和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 凌雨薇和亲的事情,南祁国有身份地位的人大多听说过,女儿会知晓此事,也是她在无意中提起。那凌雨薇虽是云国人,但早已在她远嫁之前就奔赴辰国和亲,女儿为何会对此人起了杀心呢? “娘娘,您怎么了?” 皇后摇摇手:“没事,派人去详细调查一个人,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谁?” “凌雨薇。” ------------ 第一百零五章 飞往两处的信鸽 对于朗月所说的他会后悔,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她竟然会去伤害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她向来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凡事只要她感到开心,即使代价是要践踏别人的自尊或是夺去一个在她看来毫不重要的生命,都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不可否认,曾经的他,确实真爱过她。但随着认识的加深,他们之间的距离开始越拉越远,到现在,他甚至连继续违心的把这份关系维持下去的心都没了。 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会以伤害自己这么愚蠢的方法作为惩罚他的砝码,难道她不清楚,若是一个男人的心不再你这里,即使你现在就死去,他也未必会对你流下一滴眼泪吗? 傻瓜。 他叹了口气,看着那抹明紫色的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的样子,他的心忽的一阵揪痛。 到底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他还是无法狠心到不去管她的死活,亲眼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她的性格他甚是了解,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他,就必然不会游泳也要硬撑着不让别人救。 池塘中,一群侍卫围在她的周围,她扑腾着,嚷叫着,再也不顾往日的形象和骄傲,十足的发了疯的女子。 入秋的天气已经转凉,一个会游泳的人泡在水中尚且会不爽利,更何况是个不会游泳之人呢?看着周围早已落败的荷花被她因挣扎而弄得七零八落,叶尘轩决定不再站在岸边当个看客,而是纵身跃入池中。 见他过来,水中的侍卫们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但他们依稀听说朗月公主是因为和皇上发生了争执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这短见。而且她似乎是铁了心要寻死一般,无论谁靠近都毫不留情的又抓又骂,大家既不敢太过上前,又不敢对她不管不顾。 到底是公主,要是性命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一群人可就真要陪着殉葬了。 在池中胡乱扑腾的朗月,见叶尘轩亲自跳了下来,情绪变得更为激动,更加以手用力到底拍打水面,水花四溅,弄得周围的人无不跟着遭殃。 叶尘轩懒得和她废话那么多,奋力游到她身边,二话不说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拼命的在水中划动,刚刚有点进展,朗月就十分不配合的把拳头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现在他的心情很烦,水的凉意已经镇不住他心中的怒火,这女人却仍旧像个泼妇在拼命的闹着,他终于没了耐心,转头对她大吼一声:“你闹够了没!” 可能是被他的怒气吓到,朗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就连脸上原本激动的表情也就此停住,只余下鼻子委屈的一下下的抽泣着。 叶尘轩冷眼环视了一下围在四周没有近前的侍卫,大喊一声:“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朕!” 只一声,所有的人就立刻七手八脚的赶过来帮忙,把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再次搅乱。 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接过去的朗月不再挣扎,而是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个身着龙袍被众人簇拥上岸,又很快披上干净衣服的男人。 他的背脊依旧是那么宽阔,眉宇之间的却再没有了过往的温柔。他的唇紧抿着,微眯的双眼再不像以前那样深情的凝视着她。 不得不承认,几年的帝王身份早已让他褪去了过去的一贯温柔,变得让她越来越捉摸不透,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上岸后的叶尘轩一句话都没对她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甩袖离去,她看得出,他是在用眼神警告她:好自为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竟然流了泪。 身边的人不知她到底是在开心还是难过,有的人匆忙给她递去干衣服有的则手忙脚乱的把手帕递至她的眼前,更有稍稍大胆些的开口询问:“公主,您到底怎么了?” 朗月看都没看那人一眼,而是拉了拉身上的干衣,接过眼前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微微一笑:“本宫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既然路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么就算前方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她依旧会坚定的就这么走下去。 南祁国 萍儿看了眼坐在桌边品茗的皇后,嘴角轻勾,翩然走至她的身边:“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皇后点点头接过,慢慢展开手中的纸,那上面赫然画着一幅画,画的一角还写着几行小字。 没等皇后仔细去看那小字究竟写的是什么,拿着画的手就蓦地一抖,险些没有拿住。 自小就在皇后身边长大的萍儿,自然看出她的表情多有不对,连忙询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您认识她?” 皇后抬眼看了看她,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她轻咬了下红唇,招手让萍儿过来:“你仔细瞧瞧,这画中之人,像谁?” 萍儿疑惑的自她手中接过画来细细打量一番,这一看,也着实吃了一惊:“天哪,她竟然和公主的长相和身形有七八分相像!特别是那眼睛,您瞧瞧,像这么遮住的话,想必没人会怀疑她们是一个人!” 皇后点点头,这也正是她之前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情绪波动的原因。 她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画上的人儿,口中喃喃:“像,太像了,看到她,让我想到了我的馨儿……”她的眼中满是哀伤和思念,那个和她有缘无分的孩子啊,如果还活着的话,想必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您是说,乐馨公主?”她比乐菱公主大不了几岁,关于乐馨公主的事情,她还是后来断断续续的从皇后口中得知。 乐馨公主和乐菱公主本是双生子,本该是乐菱的姐姐。不知为何,在她们刚刚满月那天,举国同庆之时,她却突然失踪,为此,皇上和皇后曾大费周章的四处找寻过,却没有丝毫线索,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把原本该给两个公主的爱都尽数给了乐菱公主,这也是为何乐菱公主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缘故。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这画中之人,难道当真会是失踪多年的乐馨公主吗? 皇后点点头,因为心中有了怀疑,她开始很认真的去看画旁边的那几行小字,作为一个母亲,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线索可以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她都绝不会轻易放过! 凌雨薇,云国人,大将军凌成功之女,武功一般,却智谋过人,从小于军中长大,深得其父赏识,大有虎门将女之风。 曾在剿灭苍茫山匪众一事上展现出极其冷血一面,令所有匪众无一生还,也从此声名大噪。 后和亲于辰国被封为凌妃,因不甘平凡度日而插手后宫之事,不日前被十余名刺客潜入宫中劫走,自此再无音讯。 她把手中的画平放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画上那个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女子,抬头看了眼和她一起打量画中女子的萍儿,喃喃自语了一句:“被刺客劫持了……萍儿,你说她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管这画上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她的乐馨,就冲她和菱儿长得这么像,她也不忍心看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娘娘您莫要担心,有时候没有消息未必不是件好事。”在宫中见得多了,这样的道理不用多说,娘娘也会明白,看她赞同的点了头,萍儿继续道:“您也莫要太过担心,她究竟是不是乐馨公主还有待考证,咱别自个儿先乱了分寸。” 一听这话,皇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快了许多,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得有理,这次本宫确实有些性急,只是不知菱儿到底和和结了何等仇怨,竟然要本宫帮忙动手杀了凌雨薇,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一边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另一边又不确定是否和自己真有血缘关系,这不管手心手背都是肉,万一莽撞行事,那岂不是以后要后悔终身吗? 萍儿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便眼眸一亮:“有了,您可以回复公主说凌雨薇现在下落不明,现在正在努力找寻,这样一来,既可以多争取点时间,又能深入调查一番她到底是不是咱们的公主,您说萍儿说的在理吗?” 一番话下来,让皇后的眉头慢慢纾解,她拉着萍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萍儿啊,亏得本宫身边有个你,不然啊,这事还真是难办!哎……” 回想起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种种,若不是有皇上一直向着她,她很清楚自己一定活不到今天。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若非有您,萍儿是决计不会有今天的,所以就别再和萍儿说这些见外话了。要不您先给公主写个回信吧,公主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切莫让她等急了。” 皇后觉得她的话有理,便提笔很快写好纸条交至她的手中,她则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当着皇后的面把那信笺绑在白鸽脚上的金环上。 出了皇后的寝殿,萍儿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便抱紧怀中的鸽子,以最快速度跑回自己房中。 先给鸽子安放在一边给它喂点食物,趁着这个当口,她飞快在纸条上写下两行字,又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白色信鸽细心的把信绑好,这才抱着两只鸽子一起出了门。 看着两只白鸽同时忽闪着翅膀自怀中飞出,然后以最快速度往不同的方向飞去,她的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意。 ------------ 第一百零六章 什么最难掌控 镇北王府 咕咕,咕咕,咕咕咕…… 寂静的夜中,鸽子‘咕咕’的叫声显得分外分明。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台前,在上面来回踱着步,时不时低头啄着窗台上散落的食物。 自屋中走出一名灰衣男子,看了看地上的鸽子,又看了看四周,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躬身把鸽子从地上抱起,自它腿上取下小小的纸条牢牢握在掌心,大步往王爷的寝房走去。 咚咚。 原本正聚精会神的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凌成功,在听到有敲门声后,抬起有些疲累的双眼看了眼门的方向,沉声道:“进来。” 在看清来人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打哪边飞来的?” “南边。” 凌成功不再说话,而是从那人手中接过纸条,正要打开来看,却见那人勾着头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他的手中,凌成功脸色一沉,把尚未打开的纸条握在掌心之中,背在身后,对面前的人微微一笑:“辛苦了,好生喂养那鸽子,有什么风吹草动,尽快来通知我!” 那人点点头:“小的遵命,若无其他事情,小的就先退下了。” 凌成功颔首,直到确定他走远之后,这才急不可耐的摊开手心,细细查看。 上面是两行熟悉的娟秀小字:菱欲杀薇,身份堪忧。 他把这句话喃喃念了两遍后,便起纸条靠近烛火,看着它在手中慢慢的燃烧殆尽,他这才扔在地上,抬脚以鞋底碾了碾。 这两句话并不难理解,薇自然指的是雨薇,那菱呢?这纸条是从南祁带来的,那自然不会指代的是别人,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乐菱公主。至于后一句嘛,应该是他们做父母的从中发现了什么破绽,这才着手调查起雨薇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瞒了足足十七年,眼看这留到最后的筹码将要发挥自己想要达到的用处,决不能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再出现什么岔子! 他在房中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逼着自己尽快想出一个解决事情的法子。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薇就在他的府中,若是真想实施什么,倒也来得方便许多。 只是,假如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会像以前那样不管发生什么,都把他和凌家军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吗? 他无法否认,当初他在雨薇满月时把她从南祁国抱走,借由自己的爱妻刚刚难产死去这件事,对外宣称生下一名女婴。 从那时起,他就盘算好了十几年后局势应该朝着怎样的事态发展。他算准了一切,却独独遗漏了自己,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日复一日的同这孩子相处的日子里,渐渐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以至于从小就对她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和希望,时日今日,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到底该不该为了自己的野心而牺牲这个女儿的幸福。 徘徊,徘徊。 他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徘徊着。 心如同浮萍一般找不到可以靠岸的地方,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似乎此刻的自己就站在一个生死的岔路口,稍有差池,便会输得一无所有。 夜色已深,他推门走了出去,漫无目的的走在府中,偶尔碰到几个夜巡的家丁,他便心不在焉的点下头,直到从雨薇的房门外经过,看到她房中仍旧有亮光,这才停下脚步,静静的凝视一会儿。 进去,还是不进去? 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他们父女俩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了。 女儿她,一定在怪他吧。 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开始欺瞒她,现在,好不容易相聚了,却又不能和她掏心窝子的好好聊聊。 今天,不如就趁着今天,好好和她聊聊,也好趁机看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儿,睡了没?”他站在门口轻叩了几下房门,便听到房中有椅子挪动的声音。 在听到他的声音时,雨薇也觉得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多想。即使他做了再多不对的事情,但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即使刚开始时她会觉得心里有根刺横亘在那里,甚是不自在,但日子久了,也就想通了。 对你好是情分,对你不好,是本分。 这话,不光适用于朋友、爱人,亲人又何尝不是呢? 在想通了这一点后,她就变得坦然了许多。早就想到父亲总有一天会来找她谈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打开房门把凌成功迎了进去,招呼他坐下,然后边倒茶边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是不是又有烦心事?” 她印象中的父亲,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只有偶尔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时,才会愁得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在庭院里散步、思考,但不管他要面对的问题有多困难,都甚少在她面前展露,只是为了能让她有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凌成功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一颗玲珑心,随便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心中清楚,女儿虽然平时给外人的感觉冷冷的,但心地却是善良的,而且对待自己在乎的人十分用心,这点从对他和对喜堂身上便能窥见几分。 “若是不便说,就罢了。”她把手中的茶递至父亲手中,很贴心的打破他心中的疑虑。 凌成功接过杯子,轻轻放到唇边抿了一口,抬眼看看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女儿,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自己心中的盘算同她说说,假如她能愿意帮他,那事情势必会进展得异常顺利,若是不成,他大可再想别的办法。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双手交握,一脸凝重的看向雨薇:“你一定很好奇爹爹为什么会在两国都身兼要职吧?” 雨薇点头,确实,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只是她不敢开口去问,怕得到的只是父亲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 “其实,我在辰国的这个镇北王的身份,萧煜祺那小子是知道的,不然你以为爹爹有何能耐能同时骗得了两国的国君?呵呵,女儿啊,你还小,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他冷冷一笑,使得眼角的皱纹显得愈加的清晰。 “他表面上对我万分敬重,实际上早就暗中防范,就是怕我有朝一日对他生出二心。那日我听你说起慕辰和你一起夜探安亲王府的事情后,便知晓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爹爹的处境堪忧啊……” 看着眉头皱得紧紧的爹爹,雨薇越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本能的问了句:“那女儿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这样的对话就好像她现在还置身于军营,他是将军,她是下属,所能做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 凌成功没料到事情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不愿意错过这个大好时机,连忙问道:“女儿此话当真?” 他那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让雨薇觉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面前的人不像是自己的父亲,而像是个随时等待和自己讨价还价的商人。 有了这样的念头,她自然不如先前那般答得那般利落,而是显得很谨慎:“您还是先说说看,究竟要女儿帮什么忙再说吧。”都说人心隔肚皮,虽然她相信爹爹不会害她,但难保不会为了自己的野心而选择牺牲她的幸福。她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她的话让凌成功面上一怔,原本惊喜的神色也僵在脸上:“女儿啊,为什么你现在给爹爹一种,一种被防备的感觉呢?难道咱们父女俩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彼此信任,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吗?” 雨薇沉默了,他所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呢? 看出她的动容,凌成功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爹爹要你做的并非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你还会觉得很欢喜。” 对上雨薇诧异的眸子,凌成功笑得有些得意:“你一定觉得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对不对?既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又可以帮到爹爹,这买卖,是不是怎么瞧都很划算?” 他没有看到女儿开心微笑的样子,却看到她脸上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没等他问出心中的疑问,就听雨薇冷笑一声:“爹爹,您说的没错,这世上的确没有比这还好的买卖,但您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喜堂不再是从前的喜堂,我,也不再是从前的凌雨薇。” 凌成功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雨薇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这个答案让凌成功觉得甚是意外,他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雨薇好一会儿,才确定她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忽然有些激动的用双手握着她的双肩,用力的晃了晃:“你告诉爹爹,你爱上了谁,那人是谁!” 雨薇茫然的看向他,她又何尝不想知道那人是谁,究竟叫什么,但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顶得是别人的身份,他的真实身份,她又如何可以得知? 终归只能摇摇头,苦笑一声,回了句:“女儿不知。” 她的回答让凌成功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身子。他松开原本握着她肩膀的手,苦笑着步步后退,嘴里喃喃自语着:“不知,竟然不知……呵呵,好一个不知……” 雨薇本想拦他,但看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也就没有上前。心想还是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或许能够让他想明白,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感情,便是如此。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夜色,雨薇才感悟到时间能改变得东西的确是太多太多。 ------------ 第一百零七章 起驾回宫 回房后的凌成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虽然雨薇的话令他大失所望,但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想了想,女儿之所以会说自己已经不喜欢喜堂,很有可能是不愿为他所利用,不然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她究竟变心爱上了谁呢? 嘴角微微上翘,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幸亏他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已见过,才没被这丫头对自己玩得一点小小的计谋给戏耍。 和衣躺在床上冥想了一会儿,一个计谋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有了这个主意,他便不用整宿整宿的为大事难成而担忧,只是女儿啊,莫怪爹爹没有和你商量便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你就会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 雨薇不知自己这一觉为何睡得如此之沉,直到醒来时还觉得头在隐隐作痛,甚至连眼睛看起东西来都有些许的模糊。 没等她起身,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薇薇,你醒了?饿不饿,我特意吩咐厨子给你做了点你喜欢吃的小菜,待会洗漱一下咱们一起吃吧。” 这么熟悉的称呼,这么温柔的声音,让雨薇仿若置身在梦中。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 只是,她现在不是在父亲的王府吗?怎么会听到他的声音呢? 不可能,一定是在做梦! 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不是告诉自己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吗,为什么还会想他? 她用力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以为可以向自己证明方才的一切不过只是个梦,但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慕骏熙已经坐在她的身边,脸上还带着温润的笑意:“怎么了,是不是睡得不好?要不要再睡会?” 这次的声音如此清晰,让她的困意顿时全无,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一下坐起身来,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慕骏熙,眉头不由得皱紧:“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太友好的语气让慕骏熙的笑容僵在脸上,当他得知薇薇要来时,他激动了好久,推掉所有的事情,只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她。他以为她见到自己会很开心,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看着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慕骏熙的声音几近叹息:“这是……安亲王府。” 没有想象中的期待,没有久别重逢后的欣喜。 那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该是她的质问了吧。 安亲王府。 雨薇先是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目光坦然,便知他并没有骗自己,于是二话没说,就要下床穿鞋。 看着她以最快速度穿好往门的方向走去,慕骏熙再也忍不住,起身上前追问道:“薇薇,你这是要去哪儿?” 雨薇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动了动嘴:“回宫。” 这里不是她能呆的地方,假如被人发现,那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的话音刚落,慕骏熙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她的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不许去!”她难道真就对他如此痴心吗?才分开几日的功夫,竟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让开!”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好,他怎么就一点都体会不到呢?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安亲王府,绝对不会是偶然!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一定是父亲见她不愿意妥协,便对她下了药,把她送过来,至于他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再继续待下去,事情的局势可就不是她所能把控的了。 她冷漠的语气让慕骏熙觉得心生疼生疼的,原本温柔的眸子因她的话而变得无比忧伤。他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薇薇,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她依言看向他的眼睛,但当看到那抹浓浓的忧伤之后,便本能的别开眼去。 即使明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看到他这样,雨薇仍旧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是这样一个表情,让慕骏熙又燃起了希望:“薇薇,别走了好吗?为了我,留下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好不好?”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但越是这样,雨薇就越觉得不忍。 她握住慕骏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缓缓拿下,神色显得有些焦急:“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再都回不到过去了吗?王爷,你听我说,不管你和我爹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赶快把我送出去,晚了就什么都完了!” 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的慕骏熙,又诧异的神情看向她:“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还有,你叫我……王爷?” 那个对别人冷冷的,却总喜欢弯着眉眼对他笑的女孩,现在竟然叫他王爷! 事态紧急,雨薇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因为这一个称谓而多解释什么,只好拉着他的胳膊催促道:“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谈,现在当务之急是快把我送回宫中,不然等慕辰找来,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慕辰?”慕骏熙挑了挑眉:“他来做什么?找你是吗?不会的,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看着他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雨薇真是想暴揍他一顿的心都有。狠狠推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嚷道:“你这个笨蛋,傻瓜!被人利用还当是捡了便宜!我告诉你,我会出现在这里,是阴谋,一定是阴谋!” 本不想和他把话挑的这么明,可他偏偏步步紧逼,害得她只好如此。 慕骏熙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一把握住她的手:“薇薇,你是说,伯父把你送过来不是为了一解我的相思之苦,而是为了利用我?”经她这么一提醒,他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仔细回想一下此事的前因后果,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雨薇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以前喜欢他的时候也没发现他这么笨,现在看来,当初真是爱恋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对一切看得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他,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看向雨薇,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事实上,在这之前,在凌伯父找过他的那几次后,他心中已经清楚他究竟想要自己做些什么,只是当初还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一直拖着,由此可见,凌伯父此举是要逼着他做个决定了! “为什么?呵呵……”雨薇笑得有些嘲讽:“你难道会不知道为什么吗?若是不知,当初你便不会伪装成小乞丐的身份接近我,我们之间也更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所有的前尘过往都仿佛历历在目,曾经那些她以为自己可以忘掉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浮现在眼前。原来,即使过了那么久,那种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感觉,依然会觉得那么清晰呵。 “薇薇,我,你听我解释!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但我爱你,我爱你啊!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你难道就一点感受不到我的心吗?”他语气激动,用缱绻的目光看着她,什么权势什么利益他都可以通通不要,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重新接受他的爱。 “安亲王啊安亲王,你竟然得知凌妃的消息而不禀报,该当何罪?又到底是何居心?” 尚未等到雨薇的回答,便听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此刻,这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嘲讽意味,还隐隐的夹杂着怒气。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但见慕辰带着一众人马赶来,他也不好当众失礼,唯有撩袍跪地:“臣弟不知皇兄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皇兄恕罪!只是皇兄所说之罪,臣弟不服。” 慕辰并没有把视线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看向了雨薇,方才他来得极不凑巧,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心中正不爽。如今见她看到自己连句话都不说,更是窝火。 “不服?呵呵……”他笑得有些嘲讽,淡淡的说完后,长臂一伸,一把揽过雨薇的腰身,尔后又为了彰显自己主权似的把她紧紧环在身边:“爱妃啊爱妃,回来了怎么也不派人同朕说声?难道不知朕在时刻担心你的安危吗?”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刻意敛去眼底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怒气,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慕骏熙身上,满是挑衅意味。 雨薇自然嗅到其中的火药味,不想因为自己而挑起事端,她看着慕辰微微一笑:“皇上多虑了,也着实误会了安亲王。他是念着臣妾受了惊吓,本想让臣妾吃了午饭再行通知您的,没曾想您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是吗?依爱妃的意思,是朕误会了臣弟?”他看向她,从她眼中寻觅自己想要找寻的东西。 雨薇无所畏惧的迎上他的视线,朗声道:“正是。” 只那么一个眼神,慕辰便信了。 他了解她的性格,若她做了,就一定不会不认。 松开环住雨薇腰身的手,走至慕骏熙面前把他扶起:“是皇兄误会你了,你护凌妃有功,赏黄金千两,以示嘉奖。” “谢皇上。”他始终低着头不曾看雨薇,但一颗心却早已飞到她的身上,片刻不曾离去。 雨薇则是为了避嫌,也始终低着头不曾多看他一眼。 就是这样一个原本没大意义的相同动作,却被慕辰想象成了默契,想象成他们为了保护对方而不约而同做出的举动。 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样‘郎情妾意’,他再次揽过雨薇的腰身,大喊一声“起驾回宫”,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恭送皇上。” 慕骏熙在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几个字之后,目送他们相携离去的身影,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夺回来,他一定要把雨薇给夺回来! 拳头慢慢收紧,眼神,则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 第一百零八章 好戏 一早就得知雨薇要回来消息的慕星,早早就在宫门处等候。因腿脚尚且处于不方便的状态,他索性叫人把他连椅子一同抬了过去。 这算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望眼欲穿,不知道问了身边的小太监多少次,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同样的一句“快了快了,您再等等,再等等!” 假如他现在能下地走路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踹上这小子几脚!一听这话就是标准的应付,难道不知他是最讨厌别人不拿他当回事的吗? 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小薇,他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脸上也盈满了期待的笑容。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等得慕星从满脸的期待变成落寞,然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头点一下点一下的,像极了小鸡啄米。 他是主子,要做什么全凭他心情高兴就好,这可苦了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眼睛通通睁得大大的,一刻不敢怠慢,生怕会因一时偷懒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就在他们也等得快要泄气时,却意外发现正前方有人率众往宫门的方向走来,仔细一辨认,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和凌妃! 他们激动的有些慌了神,连忙晃了晃躺在椅子上已经睡着的慕星:“王爷,王爷您醒醒,快看,快看那里!” “唔,看什么啊?人家睡得真香呢……”他揉着眼睛,被打断美梦的他显得有些情绪化,正想发火,但当看清快要走到面前的两人时,一下子坐直身上,眼睛也跟着直了:“小薇,你终于回来了!” 他毫不避讳的这么大声一嚷嚷,让慕辰(为方便叙述,在未还他真实身份之前,仍以慕辰相称)觉得很没面子。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沉声道:“各位辛苦了,都下去吧。” “是。” 待众人走尽,他这才走到慕星跟前,用手狠狠戳了他的脑门一下,没好气的教训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她是你皇嫂,闺名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丢了咱们皇家的脸面?” 被训的慕星显得很不服气,但又不敢当面顶撞,只有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敢乱嚼舌根,把他的舌头割了不就……啊!皇兄你干嘛又打我!” 慕星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一脸怒气的慕辰,不满的抱怨。小薇还在旁边呢,他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呢? “这样就疼了?我告诉你,下次再敢这样,当心我……” “啊!皇兄要杀人了!”慕星往前挪动了下身子,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一下扑到站在自己身侧的雨薇身上,两只肥嘟嘟的小手死死的巴在她的腰际,脸蛋则紧紧的贴在她的腰腹。 他闭着眼睛感叹:唔,好舒服! 看着这死小子如此享受的模样,慕辰恨不得现在就逮着他暴揍一顿。正要用手把他从雨薇怀中揪起,却被雨薇制止:“算了,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他现在腿脚也不方便,你就让着他吧。” 慕辰伸到一半的手又生生收了回去,狠狠白了一眼仍旧赖在她怀中不愿起来的慕星:“这小子就是不能惯着,你瞧,刚给他点好脸色看,他就赖着不走了!爱妃,你且过去,朕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只见慕星眼一闭,头一缩,抱着她手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啊,不要啊,小薇救我!” “好了好了,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她轻轻用手拿开慕星放在自己腰际的手,在兄弟俩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先行离开。 看着雨薇离去的落寞身影,两兄弟开始互相责怪起对方。 “皇兄,都怪你!肯定是你太凶了,才会把小薇给吓走。” “好小子,竟然好意思把事情怪在朕的头上!你怎么不说是你毛手毛脚的把她给气走了呢?”气死他了,连慕星这个小屁孩子都敢当着别人的面和他如此叫嚣,是看准他脾气太好了吗?所以他们通通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慕星先是一愣,然后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怎么会?人家那么可爱,小薇喜欢我还来不及呢,一定是被你气走的!”反正他是怎么都不会承认是他的错,更不会承认小薇是因为讨厌他而离开,那多没面子啊! “你!”慕辰本想和他进一步争辩,当看到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在不远处捂着嘴看着他们偷笑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和一个小屁孩较了真,说不定早在这两个小太监面前一点皇上的威严都没了,连忙清了清嗓子背起手,威严的扫视了他们一眼:“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仔细你们的脑袋!哼!” 他说完便甩袖离去,两个小太监则是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反复说着:“是是是,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 慕星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这两个狗腿十足的家伙在地上磕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说了句:“喂,人都走远了,你们打算让本王继续在这儿陪着你们挨晒是吧!还不快点滚过来!” 真是不想发火硬逼着他发火! 听到主子发威,两个小太监自是不敢怠慢,一左一右跑到他旁边,用足吃奶的力气把他连椅子一同抬起。 秋日的风微凉,太阳也不是很刺眼,被抬起的慕星微眯着眼睛,很舒服的假寐。 恩,小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要找机会再去看看她。 不过,皇兄现在似乎对他很有意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唔,管他去! 小薇,为了你,我可是连皇兄都不管了,你可不能当真不理我哦。 想到方才紧紧把她抱住的场景,慕星就乐得眼睛都弯弯的。 嘿嘿,软软的,香香的,好舒服的感觉呢! 拜月宫 雨薇刚回到宫中还未坐定,芳凌菲就匆匆来访。 一进门就先一脸焦急的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见完好无损,这才长吁一口气:“妹妹呀,你可吓坏姐姐了!你不晓得姐姐这几日是怎么过的,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姐姐可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她低垂着眼睑,看起来很是自责的样子。雨薇本来心情不太好,想早些休息,但人家一听说自己回来就匆忙过来询问,要是冷落别人,倒显得她太不识趣了。 她微微一笑,牵起芳凌菲垂在两侧的手:“姐姐这话说的不对,那日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若是把你牵扯其中妹妹才会觉得自责。你瞧,现在咱们姐妹都好好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妹妹,我……”她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雨薇微笑着打断:“姐姐莫要再自责,雨薇本就不是个计较之人,再说你我姐妹,要是一直这么客套下去,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芳凌菲点点头,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这几天,她好好想过,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能把她当成人来看待的为数不多,能把她当成姐妹,以心相待的更是屈指可数。她本该珍惜这段难得的姐妹情的,却因为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而出卖她,心中甚是愧疚。 一听说她平安归来,说不开心是假的。她觉得自己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得以落了地,也管不了会不会被主子责骂,第一时间赶来瞧瞧她是否真像宫人传言所说的那样完好无损。 为了避免芳凌菲继续把思维停留在歉疚的阶段,雨薇只好借机转移话题:“这几日宫中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那些不好的事情,通常都是她在的时候才会发生,就好像是要故意考验她的能力一般。如今她不在了,那些怪事应该也会随着她不在而消失吧。 果然看到芳凌菲点点头,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恩,最近倒是蛮平静的,这不,妹妹不在宫中,姐姐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寂寞得紧呢!如今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给自己吃了一记安心药。 雨薇反握住她的手,给她一记安心的笑容:“姐姐莫要担心,以后觉得寂寞了尽管来找妹妹就是,妹妹正好身边也缺个伴呢。” 这话不假,身边的那些男人已经让她彻底失望,如今有了这姐妹,日子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么寂寞了吧。 正在她们两人打算继续说点体己话时,却听耳边传来一声戏谑地女声:“哟,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连本宫都差点被你们给感动了呢。” 见来人是朗月,雨薇刚好一点的心情顿时又晴转多云。 这宫中,难道人人都有JPS定位系统吗?她出现在哪里,大家都闻风而来,敢不敢还她点清净时光啊! 看到来人是朗月,芳凌菲的脸色则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不晓得她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预感让她很不安。 “朗月公主,请问你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来看望我的,那就谢谢你了,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她背过身去,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一秒都不想多看到这个女人。 朗月早料到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并不气恼,而是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眼神情已经很不自然的芳凌菲,得意的挑了挑秀眉:“不不不,本宫才不会猫哭耗子假慈悲,本宫这次过来,是来看场好戏的。” “什么好戏?你什么意思?”雨薇眉头紧皱,不明白她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朗月看看雨薇又看看芳凌菲,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当然是来看你们俩上演的好戏喽!” ------------ 第一百零九章 这又是谁! 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雨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总觉得面前的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不然芳凌菲的表情也不会显得那么不自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 看着雨薇指向她们的手,朗月忽然笑了:“看来你也并非浪得虚名嘛,不过不觉得发现得有些晚了吗?”她边说边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眼芳凌菲,几步走到她的身旁:“你能顺利被那些刺客带出宫去,芳常在可要居功至伟啊!” 芳凌菲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快就出卖自己,连忙退后一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脸色也黑得堪比包公:“公主您说的什么话,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她不想让自己多年的努力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全都白费,就算拼死也要做这最后的挣扎。 “呵,这么快就不承认了吗?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之人。”朗月看她的眼神开始充满鄙夷,似乎对她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很看不上眼一般。 因为心中已经有了坚定的信念,芳凌菲反倒觉得坦然许多,反正主子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既然当初能让她和眼前这女人合作,想必早就想好了若她过河拆桥会有什么样的应对之法,肯定会给她留上一手。 而她,要赌的就是对主子信任。 胜了,可以给朗月公主以迎头痛击,让她以后再不敢轻举妄动。 败了,大不了就是丢掉一条性命,反正打从她给主人办事的那天起,就早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走到雨薇身边,用极真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张口道:“妹妹,姐姐不为难你,也不会问你到底信谁的话,人家都说,信不信,当堂对质。我们说,你只需要听着就好,公道自在人心。” 雨薇没有说话,也知道芳凌菲说得的确不错,信与不信,她心中自有一杆称,都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好端端的,她也不相信朗月是个会随便给人扣这种帽子的人。 “公道?呵呵……”朗月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几声后,脸上恢复嘲讽的表情:“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又与本宫无冤无仇,若没此事,本宫有必要自降身份同你争辩吗?” 芳凌菲尚未来得及还击,就听朗月继续说道:“本宫想想就觉得可笑,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现在竟然还跟本宫谈起什么公道?真是不知羞耻!” 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雨薇看着芳凌菲的拳头一点点收紧,知道她心中在隐忍着什么,本来想上前帮她说上几句,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帮,听听她究竟是怎么说的。 芳凌菲到底比那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主要老道得多,纵然心中已经波涛汹涌,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公主,您身份尊贵,自然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比的,只是,烦劳您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些,别既伤了别人,又让人觉得公主原来和市井的泼妇并无多大分别,这可就不好了。” “你,你竟然拿本宫和市井的泼妇相提并论!贱女人,看本宫不撕烂你的嘴!”说话间,她已经扑上去和芳凌菲纠缠在一起。 原本想看看她们究竟会闹成什么样子的雨薇,对朗月仗势欺人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又考虑到万一芳凌菲是被冤枉的,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实在太不厚道。 “公主、姐姐,你们都消消气,冷静一下。”顿了顿,她看向朗月,显得很是严肃:“公主,您最好清楚您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这里是我的拜月宫,不是您的崇月宫!还请你,好自为之。”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慢极慢,着实把朗月气得不清。 “好你个凌妃,别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就敢在这儿威胁本宫,告诉你,本宫要是要对付你,那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你信是不信?”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心头压了一团火,恨不得把眼前这两个女人都通通烧个精光。 雨薇点点头,表情却显得很是轻松:“信,自然是信的!” 信,但并不意味着她会怕。只是觉得眼前这个朗月,似乎和她之前所认识的白鹭似有不同,而且是很大的差别! 白鹭懂得隐忍,善于观察,而眼前这位,却看起来很存不住气的样子,瞧她那气得恨不得吞了她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 听了雨薇的话,朗月觉得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许,便继续把毛头指向芳凌菲:“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不然,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主使?”芳凌菲挑挑眉:“我说公主殿下,您要血口喷人,是不是也该拿点证据出来让人信服?现在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只要你拿出一样来,我都无话可说!但倘若没有,还请您说话注意一些,莫要污了我名声的同时,还损了我同妹妹的情谊,妹妹你说是不是?” 既然球已经抛了过来,雨薇觉得如果不接的话,恐有故意在一旁看笑话的嫌疑,连忙接口:“姐姐说得甚有道理,我们家乡有句话叫‘谁主张,谁举证’,说的就是一个人假如怀疑另一个人,那就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如果你没有证据的话,另一边是可以告你诬陷的。” 说完话后,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朗月刚来那会儿,口口声声说要看她俩的好戏,现在倒好,身份异位了!她还没看上她们的好戏,她倒先看上了。 “诬陷?本宫有必要诬陷她吗?”本来气势凌人的她,一想到证据,立刻气势小了不少:“证据本宫是没有,不过,不过本宫就是人证!” 她这么一说,雨薇和芳凌菲谁都没有接话,而是相视一笑。 那笑仿佛是尖利的针,深深刺痛了朗月。她长这么大,最痛恨的就是别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她心中清楚,在没拿到证据之前,是不可能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的,于是也不继续和她们多说废话,气愤的一跺脚,丢下一句‘你们走着瞧’便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芳凌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谢谢。” 这一声谢,弄得雨薇有些莫名其妙。 “谢我干嘛,我又没有做什么。” 芳凌菲没有解释,而是淡淡说了句:“你累了,早些歇着吧。”也跟着匆匆离去。 直到她们都远去,雨薇才信步走到廊前,仰头看了看天。 不知何时,天竟变成了铅灰色。 乌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几乎就要堆在屋檐顶上,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但雨滴却始终像是同谁较着劲一般,迟迟不肯落下。 这样的天气,让人无端的感到心烦,在加上这些时日堆积在一起的烦心事,让她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清净的时刻。 看这天气,似乎梅雨季节就快要来临,到时候,连日来的阴雨天势必会让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她是该及早为自己做个打算,不然,这以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了。 忽然想起那个荒废的小院,似乎很多人和事都和它有所牵连。 慕辰、慕骏熙、死去的沁儿,就连年岁尚小的慕星都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这里面,肯定还有她还未获悉的秘密! 看这天色,似乎短时间还不会下雨,她抬起脚正要走,身后却传来黄莺好听的声音:“娘娘,快下雨了,您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连把伞都不拿呢?” 这关心的话语让雨薇觉得心头一暖,紧了紧手上的披风,她回过头来对黄莺嫣然一笑:“放心好了,我只是随便走走,若是真下雨了,自会找个地方避避。” “可是……” “回去吧,你的心意,我知道。”她笑着冲她摆摆手,再次迈开脚下的步子,似是要迎向那片聚集了万千风雨和阴霾的地方。 几月的相处,已经足以让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人的脾性。知道多劝无益,黄莺便叹了口气走进屋中,只盼望老天莫要忽然和主子开个玩笑,真让她淋到才好。 这一路,雨薇走得异常慢,心里如同放电影一般闪现过很多人的影子。她努力想去挥散他们的身影,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只能让她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心好乱好乱。 以前在看宫廷剧的时候,总觉得电视里面的人太傻,那么简单的小诡计都看不穿。直到她终于置身其中,才明白一切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容易。 现在的她,感觉自己就好像处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之中,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碰到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老天给她所设置出来的障碍,就是为了考验她到底能不能顺利通过而已。 终于到了那久违的院子,门外依旧像以往一样落了锁,索性墙头的高度对她来说并非难事,只片刻功夫,她就稳稳的落在墙的另一头。 不知这院落其间来过多少人,靠近墙的那排野草,大多数都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再加上长久没有雨水的浇灌,看起来十分没有生气,与别处的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功夫在这上面多做停留,她刚要迈动步子,就感到脖子上忽然被搁置了一个重重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正要回头去看来人到底是谁,耳边却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不许动!当心我的刀不长眼睛伤了你!” ------------ 第一百一十章 机关 雨薇皱了皱眉头,这个声音…… 好奇怪的声音! 沙哑得如同被电锯锯过,让人有种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仍旧没想过她所认识的人中,有谁的声音辨识度这么强悍!那绝对是听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掉的声音。 不让她回头是吗?她弯了弯唇角。 如果别人威胁她不要回头,她便听话的不回头,那她,便不是凌雨薇! 她以最快的速度揣摩了下对方的心理。 一,那人并没有想要她性命的意思,起码现在不会,不然方才他这放在她脖子上的刀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削去她的头颅。 二,通常情况下,受制的一方如果适时的表现出软的一面,势必会让对方降低心理防线,而这时候反击,才会是最佳时刻。 于是,她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僵直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声音都故意装得有些颤抖:“好汉饶命,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依你就是,但你也要答应我,千万小心你手中的刀,我,我晕血……” 如此犯怂的样子让站在后面的人深感意外,就连手中的刀都几乎拿捏不稳,在她脖间轻轻颤抖。 雨薇没有回头,因此也无法知晓那人是被她这不争气的样子给气到,还是因她如此逊色而暗自得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机会来了! 她眼珠一转,大喊一声:“慕辰,救我!” 忽然的喊叫可以让人把注意力转移,趁着那人呆愣的当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踩了那人一脚,然后飞速从他手中抢过刀,一个利落的转身,便以刀抵住了那人的腰口。 “不许动!当心我的刀不长眼睛伤了你!”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这人方才同自己说的同样的话。看来,她潜意识里要么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要么,便潜藏着一颗爱玩的童心。 只是不知这么快就和自己对换位置的对方,此刻又会作何感想。 那人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双手低垂,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也没有求饶的举动,倒好像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 正在雨薇感到诧异之时,从那张背对着她的人口中说出一句让她大吃一惊的话:“看来这辈子,我是注定要栽在你手里了。” 那声音充满了无奈和自嘲,却又该死的熟悉! 这让雨薇想到了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以刀背捅了一下那人的腰,命令他转过身来,这一转身不要紧,果然让她看到一张老熟脸。 正是刚刚和她分开几天的邪魅男! 邪魅男又有些无奈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低声叹了口气:“败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但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方才的计谋不凑效,难道就真不怕丢去性命吗?” 雨薇利落的把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笑得无比自信:“没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做!”若非有信心能吃透对方的心理,她又怎敢哪自己的生命开这样大一个玩笑? 又一声叹息。 让雨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走至他跟前,笑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装作很老成的样子教训道:“年轻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多学着点!知道……”吗字尚未说出口,就被邪魅男手臂一个用力圈入怀中,手臂再一施力,他们之间的距离又顿时拉近了几分,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邪魅脸庞,雨薇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未免尴尬,她只好把头别向一边。 那有些娇羞的表情让邪魅男觉得现在的她更加的妩媚,较之往日也平添了几分女人味。故意坏坏的把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呵了口气,在看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后,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浓:“好敏感的小家伙!” 一句话就让雨薇的脸顿时臊得通红,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连忙用力挣扎,却始终敌不过他的力道。 “放开我,放开!” 她越是挣扎,邪魅男手上所用的力道就越大,像是同她较上了劲。 “我不放,你又能拿我怎样?”他霸道的挑挑眉,似乎对这么欺负她很感兴趣。 雨薇看了看四周,这有些荒凉的地方让她感觉心里甚是不安。还有天上那愈压愈低的云层,更让她有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要怪知道怪她当时太过大意,一心只想着研究这荒院中的可疑之处,忘记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可不是只有她自己会来的地方。 “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叫来了别人,你可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她狠狠白了他一眼,知道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便在宫中久留,特意用这话来威胁他。 若是换成以往,邪魅男想必还会对她的话忌惮三分,但现在不同了,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待着最后的摊牌。 各归各位,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那你叫啊,把所有人都叫来了,正好看看朕是怎么临幸我的爱妃的!”他边说边坏笑着轻挑了一下她的下巴,让雨薇的脸顿时羞成了红苹果。 她不敢再动,心里清楚他是说到就能做到之人,只能尽量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再想别的招。 硬的不行,看来,只能用软的了。 她微微一笑,修长的臂膀忽然主动环住邪魅男的腰身,轻轻一推他的肩膀,让两人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上她的当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他心中明白,只要自己稍稍放松警惕,就很可能会再次落入她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圈套之中,实在马虎不得。 雨薇摇摇头,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他:“你的真实身份,咱们两人都再清楚不过。你是皇上,我是妃嫔,巴结你还恐来不及,又怎会和你玩什么花样呢?” 邪魅男捏了捏她的脸颊,仍旧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戒备:“少拿这样的话唬我,这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我兴许会信,但是你……”他轻笑着摇摇头,似乎对她曾经的行径有些敬谢不敏的意味。 还未行事便被人看透的滋味很不好,雨薇甚至觉得这小子已经开始学会揣摩她的心思,或者说,他对她的防备已经升级到了‘最警惕’状态。 这情况对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既然你不信我,那咱们就暂且把女儿私情放在一边,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动了动被他环住的腰身,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呵,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不乖哦!”抬起手来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梁,略略有些惩罚的意味。 “那这样,你把我放开,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过来,好不好?”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讲条件的机会,坚决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 邪魅男沉默了,似乎在考虑该不该相信她的话,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向她屈服:“罢了,我先前就同你说过,我这辈子注定要栽在你的手里,即使这是命,我也认了!相信你就是。” 有些不舍的松开环住她腰身的手,脸上充满着无奈。 这样的他,让雨薇多少觉得有些陌生。想到他被自己骗了这么多次,仍旧愿意相信她,她就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如果没有慕辰和喜堂的存在,他应该也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可惜。 确实可惜了。 考虑到不能再在感情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雨薇以最快速度调整一下不太好的状态,清了清嗓子,看向眼前人:“偷偷告诉你,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调查一个秘密。” 她有些诡秘的表情引起了邪魅男的注意,他往前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好奇的问道:“什么秘密?”她能找到这里,说明已经离真相又接近了许多,他必须从她这里多探点口风出来,知道她到底对这件事了解到什么样的程度,尽量做到有备无患才好。 雨薇眨眨眼,笑得甚是得意:“方才我同你说,放开我我便告诉你,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也算没有违约吧。” 和她玩嘴皮子功夫,只能说他还太嫩! 听了她的话,邪魅男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说了,那你呢?”没道理骗得她说了,他自己却依旧保密吧。 “我?我和你来的目的一样,走,咱们一起进去看看!”说完,没待得到雨薇的回应就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往门的方向走去。 低头看了眼被他牵住的手,雨薇微微挣了下,却被他握得更紧,只得由着他。 进去之后,雨薇和邪魅男一起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次来似乎较之上次多了不少蜘蛛网,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 仔细一闻,似潮气,又似肉体腐烂。 邪魅男回头看了眼正在四下打量的雨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吧,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机关。”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解机关 邪魅男所谓的机关,在雨薇看来其实就是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上散落的几块更不起眼的小石块。 看着邪魅男蹲在那里看得很起劲的模样,她强压住心中的不耐,围着那几块石子转了几圈,仍旧没发现有何特殊之处。 “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什么机关哦。”怎么看怎么不像嘛,要说是摆得石头阵,倒还有那么几分意思,可现在,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名堂来,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邪魅男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显得异常严肃,招招手让她也跟着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你瞧这个,还有这几个,它们看似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其实都是可以移动的,你看……” 雨薇顺着他的手望去,果然发现那几个石子的位置是可以移动的。 她刚想对他说上几句佩服的话,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有没有记好这几个石子原来的位置?万一被人回来发现了,那这里隐藏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被转移的!”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秘密集聚地,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若是把这里所隐藏的秘密给解读出来,心中很多疑惑的地方也会跟着随之而解开。 邪魅男站起身来看了眼一脸紧张的雨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好了,怎么对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呢?若非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会贸贸然敢来到这里的。” 雨薇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但心刚刚落定,另一个疑惑又随之而生:“那个慕,不对,我想问下,现在那个皇上到底叫什么?” 看来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习惯于把现在的皇上叫成慕辰,更习惯在心中叫眼前这人邪魅男,如今只要一想到总有一天两个人的身份要对调过来,就觉得很是奇怪。 想想自己已经喜欢他有一阵子了,竟然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真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邪魅男犹豫了,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眼神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忧伤,看得雨薇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罪人。 “额,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没,没事的。”他不愿意说,她大不了找准时机自己亲自去问,何必非在这搞得两人都不自在呢? “叶尘轩,他叫叶尘轩。”说完,邪魅男就似有些赌气的蹲回到地上研究他所谓的机关。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雨薇默默在心中念了几次叶尘轩的名字,嘴角浮现出一丝有些甜蜜的笑意。 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愣神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蹲到邪魅男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手一刻不停的在石子与石子之间拨弄,似乎在找寻开启机关的门路。 “当然,不然我干嘛问你?”她觉得这人真得很好笑,明明显而易见的问题,还偏偏要多此一问,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他为何会有此问了:“你该不会是想故意挑起我的好奇心,然后再不告诉我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可就真是太坏了! 这次邪魅男抬头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你猜对了。”然后继续低下头摆弄那些石子。 正在雨薇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怎么对付他才能让他乖乖的听自己的话时,耳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我不告诉你这么多,其实是为你好。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雨薇身体一僵,条件反射性的直接问出口:“你这话什么意思?” 邪魅男像是摆弄那石头上了瘾,头连抬都不抬:“天机,不可泄露。” 饶是从小家教就甚好的雨薇,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都在心头涌起一股想要慰问他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天机不可泄露你妹啊!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算不上很长,也好歹是一起经历过很多事了,竟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和她卖关子,真是太不厚道了! 没好气的看了眼他在那里摆弄来摆弄去的石子,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这些石子…… 虽然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但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每颗石子下面都留有清浅的划痕,虽不是很明显,但似乎都在遵循着同样一个规律。 这就好像当初在现代时玩得那个五子棋的游戏。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但真正玩起来就会发现,想凑成自己的五个,又想阻止别人构成五个,的确不是件容易事,就算用‘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来形容,也绝不会夸张到哪里去。 眼看着试了很多次的邪魅男始终没什么进展,他的耐性也跟着一点点的被消磨掉,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情绪波动比较大的缘故,他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手也情不自禁的覆上自己的小腹。 雨薇这才想起,这家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服用她所给的解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对老友的口气说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吃我给你的解药,但身体是你自己的,难不成你每次让它这么疼着,是在时刻提醒总有一天要从我身上报复回来吗?” “我……”他秀气的眉一点点皱起,那眼神看起来有些委屈。雨薇自然知道他心中不是这样想的,但看到他这样自己找罪受,就是不能置之不理。 “若你听我的话现在就把解药给吃了,这个机关,我来帮你破!”雨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光芒。 “你?”他的眼神中充满疑惑,并非信不过她的能力,只是这机关是叶尘轩所设,他们两个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半点头绪。她,真得可以吗? 看出他的疑虑,雨薇从怀中掏出那墨绿色的小瓶,利落的自瓶中倒出一粒乳白色的小丸,摊开手心伸向他的面前:“我是真心实意的不想看你继续这么痛苦下去,没必要的,真的!你可以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能解开此机关,但你莫要忘了,现在的你,也同样解不开,既然如此,为何不给我个机会尝试一下呢?” 看到邪魅男眼中的动容,雨薇把手用往前挪了挪,再接再厉道:“只要你吃了它,我立刻试试,如何?” 连她自己都狠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好心,其实那药并不足以致命,顶多每每情绪波动时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也算可以让他记清楚得罪自己的教训,但到底是对熟人狠不下那份心肠,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是的,一个算不上正规朋友的朋友。 这次邪魅男没有拒绝,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拿过那药丸,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嘴里一扔一咽。 看着他吞药丸时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雨薇觉得很是好笑,打趣道:“你就不怕我给你的又是另外一种毒药吗?” 邪魅男摇摇头,微微一笑。 不怕,他怎么会怕呢?莫说他相信她不会这么做,就算给他的真是毒药那又怎样?为了她,他的心已经疼了不知多少次,早已把这当成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现在吃了解药,不晓得以后会不会觉得不习惯呢。 见他不怒反笑,雨薇尴尬的笑了两声,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不怕坏的,就怕难缠的,不怕难缠的,就怕死心眼的。 其实这两者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是,又难缠又死心眼又痴情的! 人家爱你总没错吧,她不爱人家也的确没错,要怪,她只能怪月老越老越糊涂,糊涂到连给人配对都配不好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先邪魅男一步蹲在地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凌雨薇说话算话,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得到!” 她先是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那些小石子现在所处的位置,又逐一的看了下它们的个头,发现处在边缘的石子每个都差不多大小,倒是靠近中间的四颗稍稍大了些,还有一个最边缘的,比中间四个还要大一些。伸出手指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共十三颗。 她多么希望这石子正好有七颗啊!那就直接可以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势排列,也省得在这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等等,北斗七星?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性。 辰,本就跟日月星有着撇不开的关系,而且这辰国的皇宫似乎偏爱以月为那些品级稍稍高些的妃嫔所住的宫殿命名,这期间,是不是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一个大的,四个次大的,八个小的。 这究竟可以组合成一个什么图形呢? 她闭上眼睛冥想了一会儿,仍旧没个结论。 “怎么样,想到了没有?”看到她迟迟没有动手,邪魅男变得有些焦急。这里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如果长时间在这儿待下去,难保不泄露行踪,他还不想这么早被那人知道。 雨薇缓缓睁开眼,视线却没有从石子上移走:“你们辰国是不是信奉月亮?” “对,我们辰国的祖先认为,世界万物都以太阳为父,月亮为母,因母爱柔于水波让人觉得更易接受而尊崇女性,因此很多宫殿的名字都与‘月’字有关。”他不晓得她什么会问起这个,不过她自然会问,就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他便没有多问。 在听完他的叙述之后,雨薇微微一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她纤细的十指仿佛有了生命的小人一般,飞快的游走于众多石子之间,只一会儿工夫就摆好了想要的图形。 “好了。” 她满意的拍拍手,看着自己已经完工的作品,显得甚是得意。 邪魅男慌忙凑过来看,发现她把其中十二个石子均分为两拨,最大的则放在正中,形状像是一左一右两个月亮,又好像不太像。 “这是什么?” “众星拱月啊!你没看出来吗?” 不忍让她下不了台阶,邪魅男配合的笑笑:“呵呵,好像,有那么点意思。”顿了顿,他指了指四周的门:“不对呀,假如这样就能解开机关,那为什么没有门打开?” “等等。” 她矮下身子,轻轻转动最中间的那颗大石子,果然,她刚刚转动,对面就传来‘吱吱呀呀’的轻微响声,定睛一看,竟真有一块石门掀起!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彻底乱了 云国 由于气候和地理位置的缘故,刚刚入秋不久,空气中就弥漫着丝丝的寒意。 云国的天气不同于辰国,到了冬天,天气都是阴冷阴冷的,那种寒气似乎可以直接窜入你的膝盖,渗进你的骨髓。 对于乐菱这种身怀有孕的人来说,更是马虎不得。 这些时日,云国迎来了最是难捱的梅雨季节,整日呆在屋中的乐菱越发觉得烦闷,但每次刚想往门口站站,喜儿和乐儿便会一脸紧张兮兮的追出来给她送披风。 看着天上再次淅淅沥沥飘下来的雨滴,乐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它们的温度,却听到身后传来喜儿一惊一乍的声音:“娘娘!您身子要紧,切莫受了凉!” 好好的心情被她打断,乐菱悻悻的收回手来摸了摸自己已经稍稍显露出来的肚子,轻声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宝宝才能出世。” 她无比怀念以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她就如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由一般,走到哪里身边都要跟着人,还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简直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喜儿先是抬手挠了挠头,然后很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指认真的数了数,这才抬起头来笑嘻嘻的看向乐菱:“娘娘,奴婢算过了,约莫还剩下六个多月,再坚持坚持就过去了!宫中的老嬷嬷说了,女人都要经历这个坎的。”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把乐菱给逗笑了,回想起母后曾经说过,这姑娘家一旦成了婚,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不可能肆无忌惮的去大声说笑,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夫家的面子,日子也不会过得爽利的。 以前她觉得为了煜祺哥哥,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但现在,自打那次他为了画差点把她推得流产,她便觉得自己是该为自己的未来多多盘算了。 过去为了他,她收敛了不少自己的性子,过得一点也不快乐。现在假如谁在敢送上门来惹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就算是为了这腹中的胎儿,她也该让自己坚强的活下去,没有什么比母爱的力量来得更伟大了! 就像现在,为了孩子,她就算很想多接触点外面的空气,仍旧会选择妥协。 叹口气,无奈的说了声:“进去吧。” 还没迈出去几步,后面就传来一声既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哟,我说皇后妹妹,怎么不多站会儿就进去啊?是不是怕见着姐姐啊?” 乐菱只觉身子一僵,本想脚步理都不理她就直接进去的,但转念一想,在这后宫之中,如果把事情做得太绝,只可能断了自己的路子。 快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整个身体和心情都跟着放松一下。一转头,便看到丽妃在一个撑着伞的婢女陪同下身着大红色的披风,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若不是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乐菱一定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个刺眼的红灯笼。 这红色,本是她最钟爱的颜色。却因这女人的存在,而让她觉得连那红都红得不再纯粹,让人平白无故的生厌起来。 努力牵动下唇角,刻意压制住内心的厌烦感,她面上挂着女主人特有的端庄笑意,盈盈走上前去装作热情的拉过丽妃的手:“哟,这是吹得哪阵香风,竟把姐姐给刮来了!瞧,妹妹一个人正寂寞得紧呢,偏巧姐姐你就过来了!走,外面凉,咱们屋里说。” 乐菱的性格大家是了解的,向来是个把喜怒都摆在脸上的人。 消停了一段时间的丽妃,近日里觉得无聊,又听说她们母子俩均安,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心中难免嫉恨,这才故意趁机过来叨扰一番。 本着就算不把她弄流产,也要气得她动了胎气的目的过来,却见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忽然热情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是那待宰的羔羊,随时可能被屠夫推上案板一般。 不过,即使心中觉得别扭,也是她主动找上门的,无论如何,她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决不能里子面子都输得太难看。 乐菱的手一路拉着她的,她的手又热有软,越发的衬得丽妃的手冰凉冰凉的。她边走边时不时的看着乐菱笑得明媚的娇艳侧脸,心中的疑惑更深。 这女人的表现太奇怪了! 要么就是吃错药,要么就是得了健忘症,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对她如同亲姊妹?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她从不相信后宫的女人可以真正拿彼此当成亲人,她做不到,别人也绝对不可能! 眼前这个长得倾国倾城的女人,过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骄傲公主,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凭什么所有的好事全摊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从不向命运屈服! 上次的火候不够,没有把她一次整垮,这次,她又寻机前来,就是想先探探情况,再回去做详细的打算。不曾想,竟然见到她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兴许是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乐菱回过头来看向她,脸上虽然依旧挂着微笑,却也有些许的疑问:“姐姐为何这般看着本宫,本宫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啊?” 丽妃连忙赔着笑摇头:“皇后妹妹说笑了!姐姐是觉得妹妹你长得美,恩对,太美了!所以才一时看得痴了,呵呵……”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天真,眼神是那么澄澈,一点不像是个很有心机之人。 偏偏正是这样一个她,让丽妃觉得自己更加难以看透。 人,最害怕的不是前面的道路就多么艰险,最怕的是,前面的道路上满布迷雾。 因为有了迷雾,即使前方的路尽是坦途,人们也会想当然的以为绝不会那么顺利,心中倒比遇到悬崖峭壁更要紧张上三分。 此时的丽妃,正是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深深折磨着。 “是吗?”乐菱脸上的笑意更深,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本宫倒觉得姐姐更美呢,瞧瞧,这一身红色穿在姐姐身上,更衬得姐姐肤如白雪呢。” 谁不喜欢被人夸赞?特别是女人,特别是这深宫中的女人,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 为什么后宫的女人会时不时就挑起争端?并不是因为她们生性好斗,而是她们太过寂寞。 寂寞到,如果自己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生怕自己会被这无边的寂寞所吞噬。 忽然被同为女人的竞争对手的人夸赞,心中难免喜不自禁。 刚想抚上自己的脸庞,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连忙讪笑着把手放下,双手握住乐菱的手,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她:“我说皇后妹妹啊,你心地这么好,人又长得这么漂亮!哎……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想着那个小妖精!连姐姐都为你抱不平啊!” 她边说边时刻注意着乐菱的表情,看到她神情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被掩饰掉。 “姐姐说笑了,身在皇家本就如此,妹妹从小就见得多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姐姐,一定会觉得很不适应吧?” 她已经找到了如何不让自己受伤的方法,那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为的就是把敌人原本觉得自己很占优势的地方以最直白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方觉得自己的优势不复存在。 在听到她的话后,丽妃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碍于彼此的面子,没有当面发泄出来,只是再笑时就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乐菱深知什么叫做打一棒,给个红枣的道理,连忙唤乐儿去拿她从南祁所带来的玫瑰胭脂。 乐儿先是一愣,但见她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后,立刻会意走进内室。 “姐姐你可能不知,这玫瑰胭脂在我们南祁国是只有皇族才能御用的东西,打开便有一阵淡淡的芳香,它也不像一般胭脂那般摸起来细滑,而是上面带有很多的颗粒状,但一涂抹在皮肤上,那种小颗粒就会迅速散开,使人的肌肤滑嫩如婴儿。” 听她这么一说,丽妃顿时来了兴致,但又怀疑她的动机不纯,只能装作对胭脂很感兴趣的样子:“呀,竟然有这么好的胭脂!那姐姐我可真要好好看看了。说起这个,姐姐我真是没办法和妹妹比呢……” 嘴里虽然说着巴结的好话,心中却早已把乐菱骂了千万遍。她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不过是为了和自己炫耀罢了。 正在寒暄的当口,乐儿已经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与胭脂盒大小无异的精致白瓷,直接送至乐菱手中。 “姐姐你瞧!”乐菱边说边轻轻拧开白瓷的盖子,立刻从里面传来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 这玫瑰的花香着实诱人,引得丽妃不由得往前迈了一步,凑近仔细一看,嫣红的色泽里,果然还夹在着许多类似玫瑰花瓣的小颗粒。 “我,我可以试试吗?”想到她刚才所形容的,丽妃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激动,就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 乐菱点头微笑:“自然可以。” 她的手依然紧握着那白瓷,看着丽妃以尖利的指甲小心的从中抠出丁点,正欲涂在脸上,忽然抬头看了眼乐菱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着实有点大意了,万一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那她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莞尔一笑,把指上的胭脂轻柔的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为了避免麻烦,涂在这儿就好,既不用找铜镜,还可以更清楚的看清效果。” 乐菱并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而是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一直到丽妃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然后眼睛惊恐得睁大,她这才开口询问:“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看起来怪怪的?” 原本站在丽妃身旁的婢女,见她反应失常,也一脸焦急的凑了上来,但刚扶住她的胳膊,就被她狠狠甩开,而她则用很惧怕的眼神看向前方,嘴里喃喃喊着:“血,血,好多的血……” 那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般,嘴里喃喃自语着,原本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也因她方才用力过猛而变得异常凌乱,原本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只一会儿工夫就弄得如同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乐菱见状,不动声色的把那玫瑰胭脂往乐儿手一放,自己则上前一步去扶丽妃,神情焦急的如同眼前之人真是她的亲姐妹:“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别怕别怕!告诉妹妹,哪里有血,哪里有血?” 她四下看了看,不见有任何异常之处,又一脸严肃的吩咐身边的喜儿和乐儿一起找寻,仍旧不见任何血迹。 但那丽妃却如同入了魔一般,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盯着四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血,好多的血,啊……好多的血!” 原本被她推倒在地的小宫女,见状不妙,连忙爬起身来扶住她:“娘娘,您清醒一下,没有血,这里没有血的!您再好好看看啊!”她早就被自己的主子神神叨叨的语气给吓到,想到主子变成这个样子,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于是晃她身子的力气又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乐菱一把抓住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宫女,严肃的问道:“你们主子之前可曾有过类似病症,或是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宫女本就已经六神无主,被她这么一逼问,更是吓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有没有,从来没有。” “没有?”她秀眉一拧:“那就奇怪了。” 看了眼仍旧在自言自语的丽妃,她眉头轻皱:“乐儿,快去叫李太医过来,给丽妃娘娘好好瞧瞧!” “是。” 看着乐儿应声离去,乐菱再次凑近丽妃身边,柔声安抚:“姐姐莫怕,妹妹已经差人去叫太医了,一会儿便好。” “滚,你个贱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她忽然如同发疯一般用力一推,没有任何防备的乐菱被她这么狠狠一推,一下便倒在地上。 一阵剧痛袭来,她连忙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本宫的孩子……快!救,救救我的孩子!” 这下,彻底乱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如放弃 南祁国 永康宫 手里捏着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皇后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很难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据调查来的消息称,当初凌成功之妻因难产去世,并未从产房里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但凌成功却对外宣称妻子难产生下一名女婴。 奇怪的是,当天他并没有把女婴抱给众人看,而是出去整整一日,回来时,怀中确实抱了一名女婴,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刚刚出生,倒像是有足月那么大。 这件事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他是主,别人是仆,他说孩子是自己的,别人自然不会过问许多。 中间还详细说了好多关于凌雨薇的一些琐事,皇后很有耐心的一一看下去,直到看到上面写着经凌雨薇的贴身侍女证实,她的腰上有个类似心形的胎记时,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激动的一把抓住站在她身侧的婢女的手,连声音都有些许的颤抖:“萍儿,她是我的馨儿,是我的馨儿啊!” 萍儿一愣,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主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再瞧瞧,再仔细瞧瞧!”她必须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为她真正的主子多争取一点时间:“这可是攸关长公主的大事,要是真弄错了,那可就混淆了咱们南祁国皇族高贵的血统啊!” 皇后点点头,表情已经较之之前显得平静了许多:“萍儿啊,本宫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南祁着想,你放心,这次本宫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会弄错的!” 她的眼中带着温润的微笑,想象着在不久的将来一家人团聚的样子,就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萍儿不再说话,而是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主子,或者,她压根就不用多此一举。以主子那谨慎的性子,上次的消息只要传到他那儿,他势必会作出最恰当的处理方式的,主子的能力,她从来就没怀疑过。 “萍儿,你说本宫是不是该亲自去辰国看看她,也好再确认一下。”还没等萍儿对她的话有所回应,她继续眉里眼里都带着笑意,自顾自的想象到:“你说她见到本宫会不会很开心?会认本宫这个母后吗?” 对上她一脸期待的眼神,萍儿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一边是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子,另一边又是自己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主子,如果可以,她拿一方都不想伤害。 正犹豫着如何说是好的当口,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皇后,你们在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也说与朕听听!” 高大魁梧的南祁王负手走了进来,每次来皇后宫中时,他总喜欢屏退左右,一个人散步过来,然后像寻常夫妻一般,坐下与皇后一起吃吃点心聊聊点,倒蛮像一对寻常家庭的恩爱夫妻。 通常这时候,萍儿总会在行个礼后带着宫婢和太监们退下,细心的为他们端上钟爱的茶点,然后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下人们一一离去,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皇后难耐心中的激动,一把抓住皇上的手,眼中盈满着激动的泪水:“皇上,您还记得馨儿吗?咱们的馨儿!” 南祁王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她所说的馨儿究竟是哪个,不过很快他就想到她口中所指的馨儿是谁:“你是说……”提到自己已经失踪多年的女儿,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芒,就连与皇后握在一起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皇后重重的点头:“是,是咱们的馨儿!咱们的长公主!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她了,我以为咱们的孩子早就不在这人世了,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露出已经生出细纹的眼角。 此时的她,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只一心想着能够见到女儿。她双手用力握着皇上的:“皇上,您一定要答应臣妾,务必要恩准臣妾的请求,让我亲自去趟辰国看看咱们的女儿!”她决定豁出去了,什么皇后,什么母仪天下,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她不过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南祁王的眉头皱了皱:“皇后,你的意思是,咱们的长公主现在在辰国?”这个消息倒是让他觉得蛮意外的:“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可靠吗?” 毕竟当了多年的皇帝,见识了太多的人和事,不像一个妇道人家一般凡事看得那么简单,而是习惯性的往比较深层次的去想。 这孩子从白天就失踪,他们找了几年都了无音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却突然冒了出来,能不让人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吗? 相处多年,皇后自然知道南祁王心中的顾虑,很认真的点头:“自然可靠,关于女儿的事情,臣妾怎敢有半分马虎?而且臣妾说出此人的名字,皇上您一定是知道的!” 见她冲自己神秘一笑,南祁王顿时来了兴致:“哦?竟有此事?那皇后你倒是说说看,瞧瞧朕究竟认不认识。” 皇后也不打算和他拐弯抹角,抬手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水,正色道:“凌成功之女,凌雨薇。” “是她?竟会是她?”南祁王吃了一惊,缓缓站起身来,对这个事情的真实性仍旧有些怀疑:“皇后,你确定真是她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背后确实有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皇后隐隐觉得他的反应似有些过,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就跟随着他的一起紧张起来。 南祁王紧挨着她坐下,四下看看,在确定没人后,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你想想看,为什么咱们的长公主会成为他凌成功的女儿?为什么她在云国呆得好好的,又会被当成和亲公主送去辰国?”微微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倘若她真是咱们的馨儿,如今也不会只是咱们的馨儿了,哎……” “这,这话什么意思?”原本激动的心情,因他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而顿时觉得如同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心整个都凉得透顶。 南祁王叹了口气,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比较好。有些事情,等日子久了她自会明白。 不然,要他如何残忍的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如今已不再是个单纯的南祁长公主,而且和云、辰两国的命运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假如凌成功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怀有野心的话,那三国之间,早晚会出现大乱子! 云、辰两国的君主都是年轻气盛,且非等闲之辈,而他,却逐渐老去,偏安多年,早就不想再与这些年轻人争斗什么。当初之所以会应允菱儿嫁过去,表面上看是为了疼女儿,事实上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一方面能巩固邦交,另一方面震慑辰国,让慕辰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他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皇后一眼,眼中满是悲痛和怜惜:“皇后,你就听朕一言,就当咱们从来没有有个这个女儿吧!咱们有菱儿,已经,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哽咽了一下,生怕皇后再多说什么动摇自己,招呼都没打便疾步离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皇后忽然有种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的感觉。 十月怀胎啊,怎能让她说当做没有这个女儿就当成没有呢? 皇上,你到底,还是不明白一个做母亲的心! 不知道,就算孩子再坏,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是,在一个做母亲的眼中,都永远是最无可替代的宝贝! 她痛苦的伏在桌子上默默流着眼泪,即使她现在拥有万千女人嫉妒的身份和至高无上的权势和荣华,但这么多年来,因为心中始终对大女儿有着愧疚,她表面上风光,但内心却并不怎么快乐。 萍儿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终究不忍心见她如此,缓缓走至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娘,莫要再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皇后这样,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她还是个姑娘家,尚未能体会做母亲的那种心情,但皇后这些年来对公主的那份心,她是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如此疼宠自己的母亲,她并不希望她的母亲如皇后这般高贵,只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边,偶尔给予点疼惜便好。 皇后抬起泪眼,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的手微微犯疼:“萍儿,你还小,自然不懂本宫心中的痛!孩子是娘心头的肉啊,怎么能,怎么能像皇上说的当做没有这个孩子呢,本宫做不到,做不到啊……” “娘娘,奴婢明白,奴婢都明白的!您先冷静一下,以后总能想到办法的!说不定皇上也会想通的对不对?”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凡事都往好的方面去劝,先把她的情绪安抚好了,再想办法把这边的情况通知给主子,安然等待主子的下一步指令。 “他不会想通的,不会……”她呆呆的望着前方喃喃自语着,她的男人,她怎会不了解?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就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以不分你我? 镇北王府 “王爷,安亲王爷现在就等在门外,您看……”一副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欲言又止的看着正在饶有兴致的逗着两只同放在一笼的翠黄鸟儿。 凌成功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逗弄鸟的手微微顿了顿,便继续用引子逗弄:“让他继续等着。” 管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这已经是安亲王第三次来了,他却每一次都避而不见,连他这个做下人的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只是,这王爷的心思,又岂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揣测得了的? 凌成功看着鸟笼中的鸟儿,嘴中轻轻吹了吹哨,这小子,往日里给他端足了架子,今天也该让他尝尝这闭门羹的滋味! 慕骏熙在王府门外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原本就已经焦急的心情,因漫长的等待而变得越发不耐起来。 他心中明白,自己以前在合作的事情上有诸多犹豫,势必会给他留下不太好的印象。这次,之所以会让他等这么久,恐怕也和之前的事情有分不开的关系。 如今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即使明知道现在过来是给自己找难堪,他也一定要为自己的未来多做点争取。 眼看着管家叹着气走出,慕骏熙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王爷怎么说?” “安亲王,您就别等了,听奴才一句劝,回去吧。” 他这个当奴才的心里明白,这安亲王也算给足了镇北王也的面子。虽然他们同为王爷,但单就血缘的亲疏上,他这个亲王还是要比镇北王要高些的。 加上这次,他已经足足来了三次,但王爷却三次都不见他!这要是换做别的王爷,怕是早就闹腾起来了,但这王爷除了表现得有点焦急以外,倒也没有表现得有任何过火的地方。 “你们王爷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见本王?”他也曾装扮过穷人,明白做穷人的苦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来不会在下人面前摆什么王爷的架子。 但事不过三,他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前来,若是继续被他如此拒之门外下去,他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管家面有难色的往里看了看,尔后赔着笑脸解释道:“安亲王,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小的,小的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实在……” 慕骏熙点点头,知道他并没有说谎话诓骗自己:“好,即使如此,那就莫怪本王不讲礼数了。”他说完便径直往府中冲去,却被管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 “我说王爷哎!您这不是想要小的的命吗!若是让您闯了进去,我家王爷绝对不会放过小的!求求您,别为难小的!” 面对一个中年男人低声下气的恳求,慕骏熙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种情绪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很快消失,只见他大手对着身旁之人用力一挥,管家就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只能揉着摔得生疼的地方,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声。 “王爷,您……”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次去拦,却见慕骏熙对他冷冷一瞥,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休要再拦本王去路,不然你家王爷不找你麻烦,本王都会先了结了你!今日,谁都休想阻了本王的去路!” 他的语气是那么决绝,让管家不由得一愣,眼看着他阔步走进,却没有半分想要拦阻之意。 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管家才以手撑地,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叹着气摇了摇头感慨:你要是早这样,不就早进来了吗? 其实,在这之前凌成功就特意交代过他,假如慕骏熙没有硬闯进来,那就让他等,一直等下去!一个连闯府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同他合作? 他就是要逼他,一步步的逼着他按照自己为他安排的路子走。如今亲眼看到安亲王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管家着实服气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慕骏熙一路轻车驾熟的走到凌成功所在的书房,看到他正在气定神闲的逗弄笼中之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大声质问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逗鸟,却故意对他避而不见,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凌成功挑挑眉,答非所问道:“你终于有勇气冲破心中的顾虑,来到本王面前了,恭喜你。”他放下手中逗弄鸟儿的引子,微笑着示意慕骏熙坐下,然后吩咐下人给两人上了两杯上好的茶。 “恭喜?”慕骏熙以诧异的眼神看看他,不解的问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刚问出口,他忽然脑中一片澄明,再次问道:“该不会……你,你是故意逼我这么做的?” 他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他瞪着眼睛看着凌成功,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凌成功微笑着颔首,不疾不徐的拿过近旁的杯盏,轻轻以杯盖把茶叶拂到一处,低下头来浅浅品了一口,赞道:“好茶!”瞥到慕骏熙只是气呼呼的看着自己,并未动杯中之茶分毫,他微微有些不悦:“怎么,安亲王可是看不上本王府中的茶?” 慕骏熙见他话题老在茶上兜转,心中早不耐烦,但为成大事,又不便和他因此闹僵,只好一再退让:“您多虑了,只是,只是本王这次来另有要事和您相商,实在没有品茶的雅兴。您明明知道我来是为了……” 他话尚未说出口,就看到凌成功冲他作出个‘噤声’的动作,他顿觉气闷,却又不好发作。 看他如此表现,凌成功很是满意,起码可以说明,他在他的面前,算是个听话之人。 他笑着举起手中的杯盏推向慕骏熙所在的方向,淡淡道:“贤侄,喝茶。” 慕骏熙强压着心中的急躁,赔着笑端起身边的茶盏,应付的喝了一口,便匆匆放回到矮桌上。 凌成功倒也不怪,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少许,然后抬头看了慕骏熙一眼:“贤侄觉得茶如何?” 心中有事,慕骏熙哪有心情陪他品茶?但碍于情面,他只好应付了一句:“您府中的茶,自然是茶中极品。” 凌成功听了他的话,只是但笑不语,又把玩了好一会子手中的杯盏,估摸着早已把慕骏熙残留不多的耐性消磨殆尽,他一脸兴味的看了慕骏熙一眼,然后缓缓开口:“那贤侄觉得这杯盏如何?” 积压多时的怒气因他再次毫无关联的询问而爆发,慕骏熙拍桌而起,冷目视之:“伯父,本王尊敬您,您切莫不识好歹,把本王当成孩童戏耍!您明知道本王此番前来究竟为何,却三番四次的转移话题,到底意欲何为?” 凌成功如同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把手中的杯盏放置在矮桌上之后,也跟着站起身来,抬手轻拍了慕骏熙的肩膀几下,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切莫火气如此之大,不然将来是要吃大亏的!” 慕骏熙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在无言的诉说着他心中强压的怒气。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他心爱女人的父亲,他早就动手把这老匹夫给解决掉,哪里还容得他在这里一再戏耍自己? 稍稍平复一下怒气之后,慕骏熙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火,未免他因此记恨,出言解释道:“小侄此番前来是与伯父您谈论合作之事,但您却一再的提及茶和茶盏此类无关之事,怎能不让小侄气恼?” “贤侄尽管放心,本王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方才的事,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你说本王和你所谈是无关之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话已说开,慕骏熙再无顾忌,索性直接问出心中疑惑:“贤侄愚钝,不明伯父话中深意,还请伯父明示。” 他恭敬的模样让凌成功满意的直点头,连道了几声‘好’。他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儿子,虽然雨薇哪一样都不输于男子,但到底是个女儿身,而且并非他的亲生骨肉,说不遗憾是假的。 当初第一次见到慕骏熙时,他就心中喜欢得紧,在暗中派人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瞅准时机,几次三番的想要拉拢他进入自己的阵营,无奈这小子表面看似软弱,实际心中自有一杆称,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就这么一再的拖延下去。 本来他是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耗下去的,后来发现雨薇的心思渐渐不为他所掌控,他便开始急了,若是雨薇和那这小子串通起来对付他,那他可真是一点胜的把握都没有。 兵行险招,他,必须放手一搏! 他再次从矮桌上拿起那杯盏,盖上盖子轻轻晃了晃,然后打开盖子问慕骏熙看到了什么。 慕骏熙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能配合的凑过去看了眼,轻声回了句:“茶。” “对,又不对!你再仔细看看。”他把手中的杯子往他的方向又送了几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看得再清楚一些。 他懒得同他废话这么多,不耐烦的回了句:“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茶水吗!” 这回凌成功笑了:“没错,既有茶,又有水。你瞧,虽然他们交融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路人,但你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其实它们之间还是存有明显界限的。” 听着他这一席意味深长的话,慕骏熙静下心来一看,果真如他所说:水在下面,茶则浮在上面,即使偶尔有几个沉下去的,但终归给中间的水留下了足够的距离。 他看了眼笑得极具深意的凌成功,忽然明白他要借茶传达给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你是说……” 凌成功点点头:“对,要想让水和茶都放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你想知道吗?” 慕骏熙沉默了,他承认他很好奇,很想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但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一旦他知道了这个答案,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他的人生,也不再只由他自己把控!所以,他犹豫了。 似能看透他的心声,凌成功并不急着让他表态或是做些什么,而是旁敲侧击道:“你还爱雨薇吗?” “爱,我当然爱!”几乎想都没想,慕骏熙便脱口而出,刚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因为他看到凌成功脸上那得逞的笑,忽然就有种猎物落入陷阱的感觉。 但即使如此,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爱薇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发乎情,止于礼,压根就没必要遮掩什么。 “那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此时的凌成功微眯着双眼看着他,像是一个手执引子的引魂师,一步步的牵引着慕骏熙往他想让他去的地方走着。 “我,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从他踏入这府中的那一刻起,不早就做好这样的打算了吗?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又何惧会不会被人利用呢? 凌成功满意的弯起嘴角,循循善诱:“包括死吗?” 慕骏熙没有半分迟疑,微微颔首,唇瓣轻启,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回答:“是。” “好,很好!既然你那么有诚意,那本王也一定不会亏待你!实话告诉你,假如你愿意听从本王的安排,那这辰国的王位,不,就算是一统三国,都是指日可待!”他拳头紧握着,眼中盛满了欲望,仿佛真得看到自己一统山河后是如何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一般。 慕骏熙显然对这一切都已不再感兴趣,而是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到时薇薇……” 没了她,即使得到江山,得到皇位,又当如何?在他心中,依旧是,一文不值。 凌成功狠狠剜了他一眼,很是鄙视这种胸无大志的男人,但转念一想,若是他胸中自有宏图大志,又怎会甘心听从他的所有安排呢? 他大笑着抬手拍拍他的肩:“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安心等着当本王的好女婿吧!到时江山、美人,全是你的,通通是你的!” 他激动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慕骏熙,他的眼睛变得亮亮的,似乎看到了以后和薇薇在一起的幸福日子。 只要能迎来那一天,现在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伯父,你快快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这水和茶交融在一起?” 凌成功忽然止住笑,高高举起手中的杯盏,大手缓缓倾覆…… 慕骏熙紧盯着他的手,只见杯倾,杯落,尔后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再看地上,残茶,残水,早已分不清你我。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挣扎 崇月宫 八宝菱花镜前,端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她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裙,衣服的领口、袖口和裙摆以金丝滚边,裙摆处还用彩线绣着几只翩迁飞舞的彩蝶。 因怕着凉,长裙外还罩着一个雪白的披风,那披风松松的披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 此时的她,并没有闲着,而是一下一下的用眉笔为自己勾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轻极轻,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什么一样。 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的各站着一个穿着翠绿色长裙的清秀宫婢,她们时不时互看对方一眼,再看看镜中的女子,面上都有掩不去的忧色。 两个时辰了,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 公主仍旧像着了魔一般,对着镜子一遍遍的描绘着妆容。 在她们看来,公主的妆已经画到极致,甚至在她们看来有些白得不太自然,但她们却谁都不敢开口,生怕会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朗月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又看,明明已经够好,但她却仍旧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她眨眼,镜中的女子也跟着眨眼,她轻轻勾动唇角,镜中的女子也跟着有样学样。她如今的面容和几年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平添了几分成熟,可她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变丑了,再也找不回曾经那样天真美好的面庞! “本宫,美吗?” 被涂得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启,她没有回头,而是用迷蒙的眼神看着镜中的女子,说出的话声音极轻,仿佛是在梦呓。 两个小宫婢先是愣了一下,当反应过来她是在对她们说话时,一个忙不迟迭的点头回应:“美,当然美!公主是后宫中最美的女人!” 另一个也生怕落于人后会遭到惩罚一般,接口道:“就是就是,谁的容貌也不能同咱们公主的相提并论!” 听到夸赞,她本该高兴的,但看着镜中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想勾起唇角对自己笑笑,却发现自己的笑竟然越来越苦涩,最后竟比哭还要难看三分。 不知怎的勾起了怒火,她随手抓起放在一边的胭脂盒猛然往地上一摔,厉声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她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两个小宫婢吓得险些哭出来,轻轻福了下身子,匆忙跑了出去。 公主的脾气想来不好,尤其是近些时日,稍有不慎就会大发脾气,甚至动手打人。谁都没有天生的受虐倾向,所以,只要她一让她们滚,她们便听话的争先恐后的跑出,唯恐跑得慢了会被她的怒火烧身。 又剩下她自己了,这种孤单的感觉她早该习惯的,却不知为何,仍旧会觉得心里冷冷的,空空的。 本能的拉了拉披在肩头的披风,那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鼻头一阵酸涩。 她一把扯过那雪白的披风,轻轻放置在膝上,一遍遍的轻轻抚摸着,如同在抚摸情人光洁的面,她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就如同在看自己的心上人一般缱绻。 这披风是叶尘轩送给她的,曾经的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那时的他们多好呀!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即使明知道她脾气不好,他也总是以温柔来包容她的任性,让她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老,没曾想,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纸诏书,改变了他们三人的命运,从此,不光是皇兄,就连她和心爱之人的命运也被彻底改写! 回宫。 呵!当初她把未来想得那么美好,想象着回宫之后,一定要招他为自己的驸马,然后和他一同住在属于他们的家里,生养几个像他又像她的孩子。 哪曾想,回宫之后,她仍旧做她的公主,而他,却摇身一变,扮成了皇上。这生生扣下来的‘兄妹’帽子,让她只能把对他的感情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生怕会被外人看出端倪,这一忍,就是几年! 他对她的迁就和隐忍,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一个愿意倾心为他们皇家着想的男人,过去,他身边环绕着环肥燕瘦的女人,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总是找各种理由为他开脱。 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自嘲的一笑,只有爱过的人才能看懂心爱之人的眼神,不光他的眼,就连他的心都已经不在她这里,呵呵,彻底不在了! 每次看到他看向凌雨薇的眼神,她的心中就犹如生生戳入一把尖刀,一刀一刀的凌迟她的心,而那人,却好像一点都察觉不到一般,仍旧我行我素,爱得毫无顾忌。 或许,他早已把他们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遗忘,或许,他从不曾记得。 谁知道呢? 母后不是一早就说过,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动物,千万不要轻易把自己的身心交付。可她,却把母后的话抛到脑后,依旧固执的傻傻的认为自己爱上的这个会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抬起自己莹白如玉的手,她微微愣了愣神,想起叶尘轩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芊芊玉手,若是有幸能一握一辈子,该是怎样的幸事!” 那时的她尚且年少,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他说,她便信了,而且意乱情迷的把自己整个儿于那个满天星辰的夜里交付于他,原以为会从此情浓意浓,没想到,得到的却只是一场心殇。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狠狠的咬上自己的手背,用力之猛,如同咬得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和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滴答,滴答。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雪白的披风上,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缓缓松开被自己咬出血的手,露出两排沾染了血渍的牙印。 嘴上满是腥甜,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镜中的女人嘴角挂着血,越发的衬得肤色更白,看起来竟有几分妖冶。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要如此心机深沉。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如以前般语笑嫣然。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叶尘轩走进来时,她正近乎神经质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的坐着。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最近这女人的事似乎特别多!当她派人请他过来时,他本不想理会的,考虑到怕她又作出什么偏激的事情,这才硬着头皮来的,如今看她像个提线木偶般僵坐在那里,甚至有种想要转头就走的冲动。 “你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已经好久没有说话。 他淡淡的‘恩’了一声,只想尽快弄明白她找自己来究竟所谓何事,就上前几步走到她的身边,还未开口,就看到白色披风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渍。 叶尘轩吃惊的瞪大眼睛,目光掠过她全身,最终定格在她血渍干涸的手上,躬身一把抓在手中:“你受伤了,是谁伤的!” 朗月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痴痴的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谁弄得重要吗?你还会在乎我的死活吗?”她的声音是那么幽怨,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击溃他的心房,让他退无可退之处。 抓住她手的手稍稍一滞,他继续追问道:“月儿,告诉朕,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告诉朕,朕帮你做主!” 他言辞恳切,但他每一句话都忘不了他现在的身份。朗月冷冷一笑,甩开他的手踉跄着站起起,白色的披风散落在地。而她,在叶尘轩不解的眼神中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叶尘轩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笑,直到她终于停止仰起头看着自己:“皇上,尊贵无比的皇上,如果我告诉你,伤害我的那个人是你,你当如何?会杀了自己吗?”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那张苍白的脸配上血红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诡异,配上那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他忽然醒悟,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指着她的手:“这伤是你自己弄的?” 朗月一步步走近他,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仿佛厉鬼索命:“是啊,是我自己弄的!怎么样,心疼吗?你还会不会觉得心疼?不会吧!应该不会的……”她喃喃自语的把受伤的手抬起放在他胸口处的位置:“这里,是不是早就没了我的位置?”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叶尘轩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不想欺骗她,却又怕说出的实话会伤害到她,只有沉默。 “真的没我的位置了吗?轩,非要对我如此狠心吗?”她不相信他能狠心到把他们所有美好的过往都通通忘却,只希望他能再想起哪怕一丁点,她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察觉到她让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再续前缘,叶尘轩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心情,正要抬脚了离去,却被朗月从身后紧紧环住腰身,他的身体蓦地一僵。 正愁着要找个什么理由离开,环着他腰身的手忽然撤去,他诧异的回过头去,却看见原本身着紫色长裙的朗月,如今却赤裸着身体,双手羞涩的环在胸前,洁白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 叶尘轩只觉大脑一懵,甚至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仿佛瞬间灵魂出窍一般。 见他转身面向自己,朗月毫不犹豫的再次抱住他,贪婪的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私情败露 上阳宫 百无聊赖的慕星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椅子上摆弄番邦进贡来的九连环,但摆弄了半天仍旧连一个环都解不开,气得他狠狠往地上一摔:“不玩了不玩了!什么破玩意嘛!说不定压根就解不开!” 他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太笨的缘故,那岂不是会在一帮奴才面前丢了脸面? 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太监笑嘻嘻的躬身把九连环自地上捡起,恭恭敬敬的再次递向慕星:“王爷,您就再多点耐心,奴才听说这玩意不是靠得是技巧,蛮劲是打不开的。” 慕星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九连环,杏眼一瞪:“怎么?你这奴才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本王是个只会用蛮劲的人是吗?” 如果这小子敢斗胆说‘是’,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蹦起来给他一个爆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没大没小。 这小太监似乎太过了解慕星的秉性,并不打算给他这样的机会,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意:“王爷您这说得哪里话!你是主子,做主子的都是聪明人,懂得用巧劲!哪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天生就力气大,所以才需要用蛮力嘛,嘿嘿……” 慕星抬起手毫不留情的在他头上狠狠一敲,痛得他立刻龇牙咧嘴的。没等他开口问自己为什么要挨打,慕星就很‘好心’的提醒道:“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自个儿看不起自个儿的奴才!今儿打你是让你记住,再本王这里,谁要是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那就趁早卷铺盖滚蛋,省得跟这儿丢人现眼!” 小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猛磕几个头,连道几个‘是’。 心里却着实很不服气。 这家伙年岁没多大,脾气却大得很!瞧他说得那么轻巧,要是他们真调换一下彼此的身份,他未必比自己活得畅快呢。 但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若是真让他说出口,那是绝对不敢的。 “好了好了,起来吧,一点劲都没有!” 慕星并不是个喜欢穷追猛打之人,见对方服软,他就会自觉没劲。 无聊,这宫中的人各个都很无聊! 除了凌雨薇,对,怎么会把她给忘了呢? 一想起她,慕星的眼眸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告诉她秘密时,她答应什么时候他想找她玩都可以的。嘿嘿,现在,就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坏坏一笑,他把玩着手中的九连环,心中慢慢升起一个新的想法。 到时候就让她来帮自己玩这个九连环,解得开,那他就服了她,解不开嘛,就让她乖乖嫁给他!嘿嘿,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刚刚站起身的小太监,看到慕星嘴角挂着的笑,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通常主子脸上露出这样的微笑时,总有人会遭殃。 这次不知道又会是哪个倒霉鬼哟!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管他呢!只要不是他,他就觉得阿弥陀佛咯! “来,给本王更衣。”他向来是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的人,如今心中已经有了这么好的主意,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小太监一愣,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这都已经入夜了,宫中也早已宵禁,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他呆愣的样子让慕星十分不爽,他挑了挑眉,不悦的看着他:“怎么,该不会是本王神功盖世,刚才打你头那一下,把你给打傻了吧?” 小太监连忙赔着笑摆手:“不是不是,王爷您说笑了!只是,这是这天色已晚,您的腿才稍稍好一点,太医吩咐过……”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慕星不客气的打断:“太医太医!动不动就是太医!太医是你主子还是本王是你主子?本王告诉你,本王说好了那就是好了!听到没?还不快给本王更衣!”他伸出胳膊,端出十足的架子,那小太监也不敢和他多做争辩,只能唯唯诺诺的跑进去帮他拿好出行的衣服。 穿戴整齐之后,慕星小心翼翼的把脚往地上放了放,本以为还可能会疼,但轻轻动了动之后,发现竟然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连忙撇嘴道:“这些老家伙们就会夸大其词!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本王这哪里有一百天?不是照样可以走吗?哼,信他们的才有鬼!” 他那过分得意的样子让小太监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却又不便多说什么,只能配合着点点头,嘱咐他还是多加小心为妙。 “主子,还是让奴才陪着您一起吧,您看,您腿脚还……” 慕星不满的再次瞪眼:“谁再和本王提脚的事情,本王跟谁急!没看到我现在走起来有多利索吗?陪着干嘛,留着你在旁边碍事绊脚啊!”他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寝殿,只留下小太监一个人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不让他去?正好咧! 他以为他很想跟着去吗? 看着慕星走远,他忽然觉得心中松快许多,终于可以有点自己的自由时光了。 做些什么呢?他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看了看四周,大声喊道:“喂,王爷有事出门了,你们几个前个儿不就说手痒了吗?还不快出来玩两把!” 他话音刚落,立刻跑出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太监,很快围在一起掷起了筛子。整个上阳宫一时间热闹起来。 腿脚灵便许多的慕星,感觉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以前腿脚好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脚有多重要,这两个多月以来,彻底让他感受到了脚的重要性,也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再也不能出同样的差错了。 他边走边想象着小薇见到他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对于他的到来,她一定会很意外,很激动吧?嘿嘿,他最喜欢看到她吃惊的样子,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有引起她注意的地方,才会觉得她也是在乎自己的。 宫中的孩子,都太渴望被关注,太渴望被爱! 他,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走到雨薇所住的拜月宫,却被她宫中的婢女告知她有事出去了。这样的结果让他觉得很是意外,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呢? 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去找皇兄,于是,他又毫不停歇的赶去了慕辰的寝宫,但得到的消息依然是皇上有事出去了,只是究竟去了哪里并不清楚,也不知晓到底是不是和凌妃在一起。 这样的答案让他心中很是不爽!一定是他们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怕被他知道了,这才偷偷去玩,而不带他去。 哼哼,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他了吗?门都没有! 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可能是兴奋劲过了的缘故,慕星觉得自己的脚开始隐隐作痛。忽然想起太医曾经交代过,由于长期卧床,即使脚好了,也不能着急运动太多,不然脚会不适应,甚至很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想想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他觉得有些害怕。毕竟还是个孩子,若是因为一时贪玩以后真瘸了或是怎样,那他一辈子可就真完了! 他没有想到太远,只是想到如果有个万一,自己以后可能就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心中有些害怕,觉得很有必要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四下一望,这里离朗月公主所住的崇月宫很近,他顿时喜上眉梢。 有阵子没见到朗月姐姐了,这个时辰,她应该还没休息吧!去见见也好,顺便问问最近过得如何。 秉着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原则,他垫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往崇月宫的方向移着。走至门口时,看到几个宫婢站在门口小声低语着什么,孩子的好奇心向来很强,他寻着一个极佳的地方隐蔽起来,侧耳细细听着。 “你说皇上这么晚了还不走,会和咱们公主聊些什么重要事情?”身着红衣的宫婢话音刚落,另一个翠绿衣衫的宫婢就立刻接过口:“主子的事情,又岂是咱们能猜得透的?莫说他们是兄妹,就算他们不是,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公主,要做什么事情,又岂是我们这些奴婢们管得了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另一个黄衫宫婢指了指里面,表情显得有些惊愕。 “这可是你自己猜得,我可是什么都没说!”翠绿衣衫的女子连忙和她拉开些距离,像是生怕她所说的话会连累到自己似的。 “好了好了,闲着没事在这儿嚼什么舌根?咱们只需做好本分的事情就够了!散了吧散了吧!”到底是那个红衫女子醒悟快些,几句话就让面前的几人很快散开。 听了她们的对话,慕星的心中越发平静不下来。 原来皇兄在这里! 都这么晚了,他和朗月姐姐又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谈呢?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朗月寝房的窗后,踮起脚尖很用心的侧耳去听。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发出这声音的人听起来像是很痛苦,又好像很舒服,让他着实感到很疑惑。 虽然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晰,但慕星依旧辨得出,这声音,分明就是朗月姐姐的! 秉着有疑问就要解决的心,他坏笑着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个小小的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里面看去。 床上的纱帐并没有放下,床上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光洁身体。此时的朗月姐姐紧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环住压在她身上的男子,他们的身体运动着,嘴中时不时逸出方才他所听到的那种声音。 这是…… 这该不会就是奶娘所说的夫妻之间睡过就会生孩子的办法吧?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却又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不是说皇兄和朗月姐姐有要事要说吗,那和朗月姐姐亲亲的男人又是谁? 可是那男子始终背对着他,让他证明都看不到正面。 他并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接连换了几个位子之后,终于看清那个低头去吻朗月姐姐的男人的相貌。 只是,在满足了好奇心的同时,他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因为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皇兄——慕辰!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的石屋 邪魅男正要上前,却被雨薇一把拽住胳膊。 “怎么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阻止自己。 雨薇没有回答他,而是四下寻了寻,找到一个散落在一边的石子在手中掂掂,很潇洒的往几个方位分别砸去。 咚咚咚。 石子噼里啪啦的落地,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暗器射出,而是很快就一切归于平静。 “怪了。”雨薇挠挠头,觉得这平静得有点不太寻常。回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邪魅男,低声说了句:“还是小心点。” 邪魅男点点头,知道她的担心并非没有一点道理,于是同她并肩往前走着,时刻警惕身边的风吹草动。 兴许是一路以来弦绷得有些紧的缘故,短短的一段路,竟让他们的头上都冒出了薄薄的汗。 就在离门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雨薇条件反射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脸严肃的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再等一下,万事小心为妙。”其实连雨薇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紧张过了头,但生命只有一次,她可不想拿这个开玩笑。 松开原本抓住邪魅男胳膊的手,雨薇艰难的迈出半步,一只手扶着暗门的门框,另一只则垂在身侧,紧紧握着,因过于紧张,关节都被自己握得发白。 身子往里面探了探,想努力看清里面都有些什么,无奈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不愿意就这么贸贸然潜入,还是想再多观察一会儿。 “怎么样?看得到吗?” 邪魅男在后面等得有些着急,不停的在她身后催促,弄得雨薇更是心烦意乱。 回过头来狠狠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责骂:“催催催,再催命都被你催没了!”忽然就觉得别人说的‘性格决定成败’这话非常有道理,别说成败了,现在就是直接决定生死的时候! 兴许是被这始终压抑的气氛弄得不想再坚持下去,邪魅男一把揽过雨薇的腰身,小声说了句:“我来!”然后很爷们的走在了最前面。 雨薇想要制止已经晚了,但见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触动什么机关也就放心下来。只觉得这家伙傻人有傻福,不然真碰上什么机关暗道的,估计就要被弄成马蜂窝了! 她叹了口气紧跟上去,刚走两步,便听到后面石门重重落下的声音。不由在心中感叹,乖乖,这门上安了自动感应系统吗?人都走过去了才自动落下,恩,古代能达到这样的水平,确实挺不容易的。 来不及多研究,邪魅男从前面不断传来的脚步声让她不敢在原地继续多呆,生怕两人会走散。 为了不和她拉开太远的距离,邪魅男一直走得不快,见她跟上来,他的速度依旧没有增加多少。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彼此,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和不甚清晰的呼吸声。 “等等。” 雨薇忽然开口,在安静的过道中显得甚是突兀。邪魅男不晓得她又想做什么,蓦地停住脚步,不动分毫。 “你不觉得这里安静的太不同寻常了吗?” 邪魅男没有说话,因她这句话,原本稍稍平静一些的心情顿时变得再度紧张起来,眼睛紧张的四处打量着,生怕这黑暗中又潜藏着某种所不知道的危险。 他的沉默反而让雨薇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于是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轻松一些:“算了,也许是我太神经质了,瞧,刚才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进来不也没事吗?呵呵,走,咱们也别担心了,命有八尺,难求一丈!就算死,也算有个伴了,对不对?” 她弯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学过心理学的她,知道过多的担心非但没有实际用处,反而会把人自个儿逼到一个绝境,倒不如凡事坦然些,前方未必就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一定有危险。 听她这么说,邪魅男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手在黑暗中摸到她的,紧握在手中,如同握住最珍贵的东西。 她说得没错,就算要死,他们也可以死在一起,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被他握住手的那一瞬间,雨薇只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下,本想挣脱,又怕会因此伤了他的心,只好任由他握着。 有了彼此手心的温度,两人都觉得身体里仿佛注入了无形的力量,就连迈出的步子都坚定许多。 走着走着,感觉像是在下楼梯,有种一路往下的感觉,直到看到前方现出一丝亮光,雨薇才觉心头一暖,握他手的手也用了几分力道。 越往前方走,就越亮,没多久功夫,他们已经能看清彼此的样子。 雨薇低头看了眼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忽然觉得面上一热,正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邪魅男制止:“怎么,这么快就想反悔吗?你刚刚说过的,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的表情是那么认真,认真地如同在教堂里宣誓的新郎,让她毫无反驳的余地。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雨薇不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而是环顾起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正处在一个四周封闭的屋中,四周以石壁密封,每个角落还各点了一盏油灯,整个室内虽算不得灯火通明,但绝不妨碍看清屋中的东西。 她仰头看了看上面,没有壁画,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是普普通通的墙体。整个石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她觉得有些诧异。 如果真就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石屋的话,这也太坑爹了吧!这地方和好几个重量级的人物都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让她相信这里不过是他们心情不好时跑来独处的地方,那她宁愿相信这世界有鬼! 看了眼目光停留在正前方的邪魅男,雨薇也跟着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但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她和邪魅男的思维方式本就不同,也许他会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去发现,去得到不一定的结果。 邪魅男始终带着有些疑惑的表情,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往前面走着,及至走到跟前雨薇这才发现墙面上竟然镶嵌着一个类似于月亮形状的玉,由于光线比较暗,那东西所处的位置又比较靠近地面,这才没有发现。 不过,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眼神确实好用!若非同他一起前来,她也未必可以发现这个。 看邪魅男一脸严肃的样子,那东西一定非同小可,她并不多问,知道这家伙如果想说,一定会告诉她,假如他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就算再耗费心思,他也未必肯说。 他刚一松开她的手,雨薇就连忙摊开自己的手心看了看,果然满是汗水。再看邪魅男,此时的他正蹲在那儿,一脸专注的用手抚摸着墙上嵌着的玉,她看得出,他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有故事’。 “你知道吗,这月形玉,被我们辰国人奉为至宝。”他说着,轻轻坐在地上,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也不管雨薇是否能听得明白,只是自言自语道:“并非它的做工有多复杂,只是因为它被雕成月亮的形状才会有此殊荣,这里……”他边说边用眼神极慢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雨薇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只有辰国历代的皇族嫡亲才能进来的地方。” 他的话让雨薇不由得大吃一惊,开始再次用心打量起这个石屋来。但认真看了几次,还是觉得太过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她心中很清楚一点,以邪魅男的真实身份,他没必要说这样的谎话来骗她,而且她也知晓辰国人把月亮奉为母亲,在这里出现月形玉绝非偶然! 只是,要说这荒废的院子是只有辰国历代皇族的嫡亲才能来的地方,她还是觉得有些夸大其词的。 似是看透了她的心事,邪魅男微微一笑:“你一定觉得这里太过寒酸,以为我是在故意逗你吧?不急,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他的手轻轻落在月形玉上,手在上面一扭,正面墙缓缓移动起来。 雨薇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那石门像卷闸门一样到达上方,她这才把视线定格在后面。 里面明显比这石屋要大得多,邪魅男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雨薇一眼,然后毫不迟疑的冲她伸出自己的手,雨薇微微侧头看向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他则坏坏一笑:“说好的,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在这样的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在雨薇看来,要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动听得多! 以前总觉得邪魅男不是个好人,现在仔细想想,他倒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起码,他从没真正想过要害她,不然,她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如同在进行一个虔诚的仪式。 在携手走进去以后,他们不禁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这个更大房间的正中是个很袖珍的喷泉,在不停的往外喷溅着水花。诡异的是,那水的颜色竟是红色! 屋子里很乱,像是经过了一场很大的浩劫一般。四周都是散落的金银财宝,成箱的典藏书籍,以及,横七竖八,形状不一的累累白骨…… 这些倒是其次,最让雨薇吃惊的是,她竟然在这里看到失踪多时的刀叔和疤叔!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疯狂举动 望月阁 手中紧握着主人派人送来的纸条,芳凌菲皱着眉在寝房里来回踱着步。 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她犹豫了,彻底犹豫了。 假如上一次帮助朗月算计雨薇是半推半就,那这次,一定是百般不愿。 像她这样的人,一辈子能交到一个把自己真心当朋友的人着实不易,而且一旦把对方当成朋友,就希望这份友谊能够一辈子维持下去。 不过老天似乎故意想要考验她,在她刚刚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背叛她们的友情时,主子的一个吩咐,却再次让她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想起雨薇叫她姐姐时那真诚的眼神,她越发觉得讽刺。 姐姐,呵,姐姐! 哪个做姐姐的会像她这般狠心,一次次的把自己的姐妹推向风口浪尖? 自嘲过后,她摊开已经被汗水濡湿的纸条,再次逐字查看,希望自己方才所理解的,并非是主子所交代的。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被她生生看了不下十数遍。 杀朗月,祸雨薇。 虽然没有让她亲自动手除去雨薇的性命,但若是真把这件事嫁祸到她的头上,这与杀了她,又有什么分别? 谋害公主啊,就算她现在已经贵为凌妃,就算慕辰对她爱护有加,可一旦与政治上的事情挂了钩,再小的事情都势必会引起惊涛骇浪。 她心中明白,主子此举就是为了逼慕辰作出一个选择,不,也可以说在逼凌成功做出选择,或者,更直接的说,他就是想看两边为了凌雨薇而战,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而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撇去私人因素不谈,她也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计谋。 可是…… 咬紧牙关,用力把那纸条撕毁,烧尽,可心里却始终难以平静。 她这才明白,原来,单纯的逃避,并不足以让自己得到解脱。到头来,一切仍旧需要面对。 到底是自古忠义两难全啊! 思来想去,再三权衡,最终,她还是在主子和雨薇面前选择了前者。 雨薇,好妹妹,莫要怪姐姐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若是可以,来世,咱们做一对真正的姐妹,那时候,姐姐一定不会再背弃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护你周全! 只是,我们要约定好,下一世,谁都不要和皇家再扯上半分关系! 夜风忽的吹进,桌上的烛火顿时狂乱的摇摆起身姿。她微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这才忆起方才拿完东西后忘了关窗。 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以来,她确实是有点疏忽大意了。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不然,估计早晚会出岔子。 起身合了窗扉,她缓缓躺回到床上,轻轻闭上眼睛。 是该好好盘算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她要做的事情非同小可,走错一步,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速战速决才好。 杀了朗月对她来说并非难事,甚至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关键在于如何杀了她之后把这件事嫁祸到雨薇的头上而不让人怀疑,这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找下雨薇聊聊,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带走什么物件,到时候好故意留在现场,就算不能让人充分相信,也足以让人存有疑心。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芳凌菲没有多做任何停留,直接往雨薇的拜月宫走去。 原本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甚至在路上就已经想好见到她后应该说些什么话,但当到达那里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凌妃娘娘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个结果多少让她感到有些意外,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能让她非要晚上出动呢? 她轻轻皱起眉头,难道说,她又有什么新发现了?那为什么不告诉她,而是自己一个人行动呢?又或者说,有人陪她一起去,只是,她被蒙在谷里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很是不安,凌雨薇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不对她设防时她尚且要处处小心,假如她对她真得有心隐瞒,那真不晓得事情会演变到什么样。 也许这么想有点杞人忧天,但她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容不得她不多个心眼。 离开拜月宫后没走多远,她便偷偷潜了回去,看着那些宫婢和公公们躲在角落里或闲聊或打盹,芳凌菲巧妙的躲过他们的视线,找到雨薇的房间,从后窗利落的翻身而入。 稳稳落地之后,她摸着黑四处找寻着。毕竟是有些心虚,她不便在屋中点燃烛火,甚至连火折子也没点,只是凭着感觉和绝佳的视力想着哪里会是她藏重要东西的地方。 几番找寻之后,终于在梳妆匣里摸到一块有着冰凉触感的东西,其实凭触感她已经猜到是当初的那块白玉,但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特意走到窗前迎着月光看了看,在确定猜测无误后,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 她把白玉紧紧握在手中,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暖去玉的凉。 这东西自上次那件事之后,已经被很多人看到,而且就算她到时候故意把这个东西遗落在现场,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特别是雨薇,有了上次帮她解围的那件事垫底,加上她引以为傲的高超演技,完全有信心把这件事情撇得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芳凌菲觉得没必要在这里久留下去,便把玉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正准备翻窗离去,却觉得手臂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但那种感觉只是一瞬,待她注意到时,已经再没感觉,她便没有在意。 崇月宫 看到这样的场景,慕星只觉得心头仿佛燃着一团火,一寸寸的点燃他的怒气。 耻辱,这绝对是耻辱! 虽然他年岁不大,但皇家的孩子本就早熟,加上从小父皇就很喜欢他,于是毫不避讳的告诉他很多为人之道,为君之道。他从没想过,自己一向尊敬的皇兄和皇姐,竟然会干出如此有悖伦常之事! 不能忍耐,无法饶恕! 他不打算就这么忍气吞声的选择遗忘,也顾不得脚在隐隐作痛,而是握紧小拳头,气冲冲的往崇月宫的正门跑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不晓得这个小王爷为何会在此时气急败坏的赶来,想都没想就把他拦在门外。 慕星本就憋足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撒呢,如今连侍卫都敢出面阻拦他,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双手叉腰,瞪大双眼:“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吗?信不信本王现在就砍了你们?滚开!” 现在,谁都阻挡不了他要进去的步伐,他必须让皇兄和皇姐亲自给他一个说法。他真不明白,平时他们教育他时总是振振有词,为什么到了他们自己的事情上,就什么都例外了呢? 不公平,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守卫的侍卫面面相觑,最终由一个胆子稍大些的赔着笑开口道:“小王爷息怒,奴才们怎会不认得您的大驾?只是现在时候不早了,公主想必休息了,若是,若是惊扰了凤驾,似乎不太好吧。” 没有办法,他们只得拿自己的主子当挡箭牌,希望这难缠的主能够知难而退。 这话要是换做平时,慕星一定能买朗月的面子,但今儿不同,他气得就是他们,连他们都想好好骂一顿,更何况是这些平日里他就瞧不上眼的奴才? “少废话,都给本王滚开!”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好脚,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重重踢去,那侍卫躲闪不及,被他狠狠踢到,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冷哼一声,高傲的仰着头环视着站在面前的几名血气方刚的男儿,毫不畏惧的说道:“瞧见没,这还是最轻的!不要命的,就尽管上前来阻挡本王!” 这架势,这口气,哪里像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大家都知道他脾气不好,本也想做个顺水人情放他进去,但皇上如今还在里头,若是被这鲁莽的小王爷贸然闯入惊了驾,他们是亲兄弟,自然不会多加怪罪什么,到头来,受苦受难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于是,另一个胆子稍大些的侍卫硬着头皮开口道:“王爷,皇上在里面和公主商讨要事呢,您要事就这么贸然的闯进去惊了驾,那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咱们能担当得起的。您说是不是?” 不提他们,慕星还能忍住自己的怒火,被他这么一提,他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 一把抢过近旁侍卫手中的刀,在面前胡乱挥舞着:“让开,都给本王让开!不然弄伤弄死本王概不负责!” 见他如疯了似的行径,侍卫们都纷纷散去,只觉得眼前这个才几岁的娃儿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十足的疯子! 就这样,慕星一路挥着剑冲进崇月宫又冲到朗月的寝房门外。他看着门深吸一口气,用力往门上一踹,门便应声而开。 “大胆,谁这么放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慕星刚冲进去就听到叶尘轩一声怒吼,他想都没想便直接提着刀跑到他们床前。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切有我 镇北王府 慕骏熙不动声色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悠然品着茶的凌成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一个戎马半生的人,经历过数不尽的生死,想必早就把世间的一切看透,可他为何就是不明白,在感情面前,权利也会显得黯然失色呢? 似乎察觉到了慕骏熙的目光,凌成功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忽然对撞,慕骏熙觉得自己这样显得有些唐突,连忙不自然的别开自己的视线。 相较于他的别扭,凌成功倒显得不以为然,轻轻把茶盏放至一边:“贤侄好像有话想对本王说,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自己人,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大可不必有任何顾虑。” 对待身边人,他向来比较开明,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只要大胆的告诉他,只要他觉得可行,就算再离经叛道,他都会给予大力的支持。 也正是由于这种豁达的性格,才让手下的一干部众对他忠心不二,他心中清楚,只要他一句话,便没有成不了的事。 不过,他也是个极重名声之人,不愿意后人对他说半个不字,若非如此,他早已是那坐在高位之人,又何苦费尽思量觅得一个能够帮他完成宏愿之人呢? 慕骏熙,这个他一路看着成长的年轻人。从最初那个伪装成小乞丐混到雨薇身边的喜堂,已经慢慢成为一个足以成为他左右手的得力干将。 这样的蜕变让他觉得欣喜,更重要的是,因为雨薇的存在,他将会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要安放在哪里,全依他情势的需要。 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算计,慕骏熙却丝毫不放在心上。自从他踏入到镇北王府的那天起,就早已做好了接受所有的心理准备,曾经,他因为自私而选择了背叛心爱之人,如今,是时候好好努力,争取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尽数捧在她的面前。 他明白眼前这人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无非就是权势!他给他,他要什么,他通通都可以给!只要薇薇是他的,那便已经足够。 他坦诚的看向凌成功的眼睛,沉吟片刻,疑惑的问道:“小侄有一事不明,伯父日日要小侄前来,却一次都不与小侄说出自己心中的计划,莫非伯父尚不能信得过小侄?” 凌成功连忙笑着摆手:“不不不,贤侄怎会有如此荒谬想法?既然本王当初决定选你,心中便已做好培植你的准备,不然这几年也不会一而再的厚着老脸跑去你府中自寻难堪,这些贤侄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慕骏熙讪讪一笑,心中清楚他这是对之前他拒绝他的事情耿耿于怀,知道话题实在不宜在此多做纠缠,连忙道:“伯父对小侄的良苦用心,小侄铭感五内,只是整日无所事事,实在觉得有愧伯父的殷切期望。” 他觉得是时候想法让这个老狐狸说出自己心中的计划了,不然一直被他这么拖下去,薇薇的心都完全不在他这里了,那留着她一具空的躯壳又有什么用呢? 凌成功并不着急回应,而是端起一旁的茶盏,微笑着幽幽品了一口,淡笑道:“年轻人莫要存不住气,你当伯父这几日都只是无所事事的和你一起品茶吗?不,其实咱们的网早已经张开,就等着猎物自己钻进去呢。”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这样的笑让慕骏熙莫名的感觉不安,连忙追问:“什么网?你都做了什么?”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冲动,干咳一声作为掩饰,让自己的心态迅速调整为正常状态:“伯父,小侄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一下具体计划是什么,然后,然后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这些话时,表情定是很不自然的,那老奸巨猾的凌成功又如何会看不出?他放下杯盏站起身来走到慕骏熙的面前,见他站着,慕骏熙哪好意思继续端坐,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满意的点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有眼色!不愧是我凌某人看中的接班人!只可惜,你不是本王的儿子。”说起这个时,他的眸子暗了暗,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女婿就是半子,倒也不是外人!” 他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犹如给慕骏熙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承诺道:“伯父尽管放心,若小侄真能有幸娶到薇薇,定然一切以伯父马首是瞻。” 凌成功等了半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一听他脱口而出,眼眸登时一亮:“好好好,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顿了顿,他忽然又笑了,看向慕骏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得意:“傻小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叫本王伯父?” 慕骏熙一愣,旋即很快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禁喜上眉梢,但这抹喜色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眼中便蒙上一层清愁:“可是薇薇,她……” 见他欲言又止,凌成功连忙出言打消他心中的顾虑:“贤侄莫要担心,等皇宫都成为你我二人的囊中之物,还怕她不是你的人吗?” 他表面上出言打消他的顾虑,心中则暗骂他是个没出息的小子!不过,若是他自己便是个成大事的人,又怎会安心听从于他的调遣呢? 这么一想,倒也不觉得再有什么不好之处。 慕骏熙点点头:“好伯父,小侄都听你的。” 他的话刚说完,便立刻听到凌成功似有不悦的挑了挑眉,拔高声调‘恩’了一声,他立刻激灵的改口叫了声‘爹’,乐得凌成功眉开眼笑。 “好小子,就冲你叫得这声‘爹’,本王就算为你拼去这条老命也是值得的!”高兴过后,他敛去喜色,眉宇中现出一丝凝重:“计策本王已经想好,只是这兵力……” 见他欲言又止,慕骏熙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最开始找他合作时,他便心中明白,他不过是想借助自己手中所握有的那只精锐部队行事,起初他心中还有诸多的顾虑,如今既然已经决定同他合作,交给他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有丝毫犹豫,他自怀中掏出一面乌色牌子递至凌成功手中,凌成功一脸正色的接过细细查看一番,立刻眉开眼笑:“爽快,真是爽快!有了贤侄这支队伍的协助,凌家军绝对是如虎添翼,贤侄,你就回府等候本王的好消息吧!” 慕骏熙看着手中紧握着令牌笑得很开心的凌成功,张了张嘴,终究把心中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咽下,轻声道了句:“小侄先行告退,若有需要小侄的地方,伯父尽管交代。” “好好好,去吧去吧。”凌成功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从那块令牌上离开,这令牌是他惦记多年的,如今终于心想事成,难免有些高兴过头。 知道再待下去也是多余,慕骏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大步离去。 眼看着慕骏熙背转过身离去,凌成功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深深看了眼手中握着的令牌,郑重其事的把它揣入怀中。 如今,事情的一切都按着他所想象的方向发展,照这么下去的话,她的仇应该很快就能报了。 想起那个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凌成功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雨薇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爹,你可曾爱过?” 当时,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用大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那时候,他觉得她尚且年少,就算告诉她,她也未必能体会那种深沉的爱。 现在,假如女儿再问起他同样的问题,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爱过,爱得很深很深,深到,愿意为了替她报仇,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这十多年的孤独。 云国 那日丽妃突然发疯,推倒了身怀六甲的乐菱,被慕骏熙一气之下贬入冷宫, 至于乐菱,虽然孩子腹中胎儿并无大碍,但她的情绪却因此变得更差,常常会一个人独自靠在窗边发呆。 慕骏熙进门时,见到她一个人独自倚在窗前,不晓得再想些什么,轻声叹了口气,自喜儿手中接过正要递过去的披风帮她披在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乱了乐菱的思绪,她轻轻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里划过一闪而过的惊喜。 萧煜祺把手放在她的肩头,脸也故意和她凑得很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乐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甚热情的态度让萧煜祺觉得有些尴尬,挥挥手遣走殿内的宫婢,当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缓缓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耳朵紧贴在她的肚子上,认真听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她:“再过些时日,咱们的孩子该会动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怜惜的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微凉的触感让他不禁蹙眉:“这么凉?是不是很冷?”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觉得不够,正要脱去自己的给她披上,却被乐菱制止。 “不用的,这样就够。”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听便是长久不曾说过话。萧煜祺看着她带着清愁的眼眸,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朕不好,让你过得一点都不快乐!这些天,朕一直在回想初见你的那一日,那天的你,跳着那么妖娆的舞,那么青春,那么有朝气!一举一动都牵着朕的心,让朕的眼睛没办法从你身上移走。” 他抬起眼眸对上她的,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一吻:“只是,那么好的一个你,却被朕给弄丢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自责,那颤颤的音让乐菱感受到了他心中深深的惋惜。这样的煜祺哥哥,她还是第一次见!原来,他也会因为她而不开心,原来,她在他心中并非没有一点位置的。 她多么想大声对他说,他没有弄丢她,她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不曾远去!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 她心中有太多的骄傲和自尊放不下,太害怕自己的热情会遭到拒绝,太担心自己所爱的人心中没有自己。种种担忧汇聚在一起,让她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只能日复一日的活在回忆中,靠着回忆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度日。 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萧煜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而是握紧她的手,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咱们都是太过骄傲的人,所以,即使明明心中有千万的不舍有太多的解释,却宁愿憋在心里烂掉都不愿说出。”他微垂下眼脸,停了下继续说道:“没关系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等孩子出世了,还等着咱们一起好好培养他长大呢。”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肚子,仿佛真得可以看到未来的美好情景一样。听了他的话,乐菱的嘴角也跟着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果真像他所说的这样,那未来的日子,一定很值得期待吧! “好了,朕要走了!每次其实都想陪你多呆一会儿的,只是……哎,朕答应你,等朕处理好了凌成功的事情,就回来好好陪你和孩子,好吗?” 听到凌成功的名字,乐菱的心中蓦地一滞,她尚未来云国之前便已听闻凌成功的大名,如今在云国呆了几月,更是听了不少。 此人功高盖主,不是个简单角色,有他在的一天,煜祺哥哥就绝不可能睡得安稳。 只是,他是她的爹爹,真要动他的话,煜祺哥哥他,舍得吗? 她没有问出口,害怕自己一旦问出就只是自取其辱,眼看着萧煜祺离去,她在心中悄然生成一个计划。 他不方便下手的,她来,他不忍下手的,那就也一并交给她吧! ------------ 第一百二十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崇月宫 原本和朗月正躺在床上温存的叶尘轩,在听到有人踢门进来后,本能反应便是用锦被一下护住两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大喝一声企图吓退来人,省得两人的丑事败露出去。谁曾想,那人非但没被吓退,反而提着刀走了进来,等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他和朗月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慕星?你怎么来了?”倒是朗月反应的稍快一些,先是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眼怒气冲冲的慕星,然后羞涩的看了眼叶尘轩,并把锦被往身上又拉了拉。 虽然慕星是弟弟又是个孩子,但被他看到这样的情景,多少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慕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两个自己曾认为最亲最该尊重的人,大声提出自己的抗议:“你们,你们不要脸!” 两人何曾受过如此羞辱?更何况,这羞辱还是来自一个孩子呢? 叶尘轩正要发难,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顿时大脑‘嗡’的一声,心想这下完了。 这样的情景虽然不是朗月想见到的,但她却并不显得太过惊慌。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呆在一起,就算丢去性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损害的只是名节呢?而且,她也不相信自己的爱人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皇上,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一群侍卫匆忙闯进,为首的统领正要禀报皇上捉拿慕星之时,却看到眼前这幅不堪之景,一时忘了自己该要说的话,而是呆愣当场。 其余的侍卫见他停住,纷纷好奇的抬头去看,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顿时嘴巴张得好似可以塞入一枚鸡蛋,继而很识相的低下头去,生怕多看一眼就会脑袋不保。 给皇家做事本就是个风险与利益并存的差事,稍有差池便很有可能会性命不保。呆在宫中多年,丑闻没少见更没少听过,只是这兄妹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离谱!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凝固住,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不知自己该有些什么反应才不至于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星似乎没料到会突然闯入这么多人,一时有些紧张,再加上手中的刀对他来说本来就挺沉,手一抖便掉落在地。 那清脆的响声把打破了原来的寂静,也让叶尘轩意识到不能继续这么沉默下去,他必须要先发制人,掌握先机。 深吸一口气,他用极平淡的眼神环顾一下底下的重任,然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仔细你们的脑袋!” 侍卫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在无形中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没有抬头,齐刷刷的说了句:“皇上放心,我等誓死效忠,今日之事绝不透露半分!” 有了他们的承诺,叶尘轩放心许多,点了点头,打发他们下去。 此时的慕星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觉察到方才的自己确实有些过分,正要跟随着众人一起离去,意外的听到后面有人喊他站住。 他听出是皇兄的声音,只觉头皮一麻,顿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前进。 叶尘轩冷冷一笑:“怎么,闹完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若不是他莽莽撞撞的闯进来,又怎么会惹出后面的事情?现在倒好,事情解决了,他扭头就要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慕星挠了挠头,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当看到两人依旧衣衫不整的以锦被蔽体,顿时觉得胸中一股怒气上涌,气呼呼的把头别向一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叶尘轩正要责难,朗月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慕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大没小不分尊卑,让我和你皇兄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难道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悔意吗?”她向来以姐姐的身份训斥他形成了习惯,所以每当看到他犯错时仍旧会不由自主的开口训斥,完全忘了自己此时此刻正处于什么样的尴尬境地。 她不开口慕星倒还能想通,一听她开口便用训斥的口吻和自己说话,顿时不依了,目光炯炯的瞪着她道:“你们凭什么教训我!整天端起皇兄皇姐的架子来教训我,瞧瞧你们现在做的什么事情!若是被父皇知晓,你们,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他边说边用颤抖的食指指着他们,似乎不这样都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 朗月听他说起自己的父皇,立刻羞愧的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叶尘轩却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而是冷冷的回了句:“他不会知道。” “你,你们……”他的话让慕星大为失望,他没想到自己一向尊重的皇兄和皇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胆!都怪朕平时太过宠你,这才让你小子越发的无法无天!今儿朕非得好好教训你一下,不然你真当觉得朕是好捏的软柿子是不是?”说话间,他气愤的想要穿衣下床亲自教训教训他,却被朗月一把拉住,轻轻摇了摇头:“他还只是个孩子,不过一时冲动,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叶尘轩自然明白她此举的意思,若是既想处罚他,又能师出有名,这确实不太容易,息事宁人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心中多有不甘,但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强忍住了心头的怒气。 “罢了罢了,念在你皇姐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就不与你多做计较,但你记住,今日之事切莫传扬出去,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声音冰冷冰冷的,让慕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 看出他眼中的胆怯,叶尘轩稍稍卸下心防,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孩子,除了行事莽撞一些之外,倒真没有别的什么过错。 “退下吧。”不想看到他继续留在这里碍眼,于是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离开。 慕星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只是一直不敢开口,如今听他这么说,顿时犹如获得特赦令一般,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便匆匆退下。 他退去之后,叶尘轩便一言不发的着手去穿衣裤,朗月本想动手帮他,却终究没能帮得上忙,只得失落的坐在一旁,看他飞快的穿好衣服,用淡然的眼光瞥了她一眼后,就匆匆离去。 在他离去的瞬间,朗月的泪水潸然而下。 原来,他真的不在乎她了。 即使方才他们才刚刚百般温存过,他仍旧可以如同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甚至对她连句劝慰的话都没有。 好狠的心呐! 眼泪滴落在锦被上,又迅速被吸收不见。 默默流了会眼泪,终究觉得无趣,她抬起素白的手,轻轻拭去眼角残留的泪。 她的双手紧紧攥住锦被的一角,目光痴怨的看向前方,心中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正当她欲穿衣起身时,却忽然觉得裸露在外的脖颈蓦地一疼,尔后便没了知觉。 见屋内没了声息,芳凌菲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翻身而入,大步走到床前,把手放在朗月的鼻下探了探,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淡淡看了眼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本来只是想来杀人嫁祸的,没想到竟然被她撞上这么一桩宫廷丑事,真是有够讽刺的! 不过,看笑话的心态只存在了片刻,她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于是自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白玉,想了好一会子才决定把它轻放到床下,还特意把穗子露在外面一些,就是为了方便被发现。 站起身时,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手背有一大块如同胎记般的红肿,而且也似乎比先前更痛了几分,那种痛并不是单纯的痛,而是痛中还夹杂着难以忍受的痒。 看着手上那红肿的一片,她不禁皱起眉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咬的,为什么当时还觉得只有如蚊子叮咬一样的痛痒,现在却变得如此大,着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本想动手去挠,考虑到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更加严重,她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动手。看了眼躺在床上再无声息的朗月,她面无表情的重新从窗户处离开,又小心翼翼的重新合上窗户。 走在月朗星稀的小道上,不知为何,芳凌菲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空的,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人掏走了五脏六腑,整个都觉得很不爽利。 自从她跟了主人以后,就一点点的让自己学会冷血,在为主人效力的这些年里,死在她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虽然偶尔也会在噩梦中惊醒,但她却从没一回像这次一样心中戚戚然。 她杀过的人,身份各异,但公主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夜晚是如此的静谧,空气中还飘着浓郁的桂花香,这本该是个醉人的夜,却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也许,现在的静谧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甚至可以预见得到,明天宫中将会掀起怎样的风雨,雨薇又会遭到怎样的责难。 一步步稳健的走在小路上,每走一步,芳凌菲都觉得自己的心情无比沉重。 因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假如计谋能够得逞,她恐怕一辈子再都不会安心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遗言 此时的刀叔和疤叔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人离得距离不远,从他们倒地的位置甚至可以判断出他们在之前肯定有过一场恶斗,因为他们身上都血迹斑斑,透过残破的衣衫甚至可以看出身上外翻的皮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们一向视若生命的武器散落在一旁,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雨薇和邪魅男疑惑的相互对望一眼,似乎都很奇怪他们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伤了他们。 容不得多想,雨薇觉得自己现在最该确定的就是他们之中究竟还有没有幸存,毕竟单单这个距离来看的话,他们都像极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雨薇蹲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祈祷一下后,这才缓缓伸出手去探离自己最近的疤叔的鼻息。 试完鼻息之后,她又沉着脸去摸脉搏,摸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怎么样,还活着吗?”邪魅男显然也迫切想知道结果,他们存活与否,直接关系到能否了解到事情始末。 雨薇一脸凝重的摇摇头,慌忙转向刀叔,正要去探鼻息,躺着的刀叔忽然睁开眼睛,那苍白的脸配上满布血丝的眼睛,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 倒是邪魅男反应比较快,为了避免他会伤害到雨薇,一把把雨薇拽起,拉至自己的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若他有任何异常激动,他第一时间便可把他制服。 他这样的举动让雨薇觉得很感动,但同时也觉得他有些紧张过了头,刀叔已经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有攻击人的力气?更何况她和刀叔无冤无仇,又感情甚好,这样的举动着实有点草木皆兵。 “咳咳咳……” 没等她从邪魅男身后站出,就听到地上的刀叔忽然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咳嗽声,那声音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让人听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顾不得会不会有危险,雨薇想都没想便大步越过邪魅男,蹲下身子把刀叔从地上扶起,轻轻帮他拍了拍脊背,眼中满是担忧:“好些了没?” 又咳嗽了几声后,刀叔这才停歇下来,吃力的对她笑笑后,又一脸担忧的看向她:“丫,丫头,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咳咳咳……”话还未说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单从声音便可以辨出,他的心肺均遭到了剧烈的重创,虽然现在醒了过来,但时日怕是无多了。 一听他叫自己丫头,雨薇急得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不多,从小最疼她的就是爹爹和刀叔、疤叔,如今他们二者已经去了其一,刀叔方才虽然极力对她微笑,但她仍旧感觉得到,他命不久矣,怎能不难过? “刀叔,先别管我们!你和疤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打心眼里不愿意相信他们是自相残杀,但眼前的景象又由不得她不信,所以才想让刀叔亲自给自己一个解释。 她的话让刀叔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睁大眼睛,仿佛呓语一般喃喃自语道:“水,水……” 雨薇以为他是失血过多,所以才会急着想喝水,连忙安抚:“别急,这里没水,等下我们就出去,出去就有水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她正要转过身去劝说邪魅男先行离开,改日再来,却被刀叔一把抓住胳膊,她诧异的再次看向刀叔,却见他的手直直的指向那仍旧往外喷着红色水花的喷泉。 “你是说,那水有问题?”没等雨薇询问,邪魅男便快她一步开口,两人立刻看到刀叔重重的点头。 得到肯定之后,邪魅男便微眯着眼睛往喷泉处走去,正要用手去触摸,却被刀叔开口制止:“不要,不要碰!水……有毒!” 亏得他喊得及时,邪魅男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落下,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向他,似乎想听他给自己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雨薇也着急知道答案,却不敢开口催促,生怕把他逼得太急会加速他的死亡。 这时的刀叔似乎比先前缓过一些劲来,轻轻咽了咽口水,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吞咽动作,但却好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一般。 两人耐心的等待着,兴许是感觉终于好受点了,他这才缓缓开口:“我和老疤是在这里偶然相遇的,因为彼此都心中有气,我们照着老规矩,见面就先打了一架,一方面是解解恨,另一方面也算是检验一下分开这么久了,彼此的功力有没有进展。” “打累了,我们都坐在地上休息,因体力消耗过大特别希望能有口水喝,这石屋中能找到水的地方就只有那个喷泉,开始时,我们谁都不愿意和那水,都觉得颜色太过诡异,谁知道后来越来越渴,也就管不了许多,一人捧起一捧喝了……” 说到这里时,他停了下来,像是在回想当时的那个场景,雨薇和邪魅男互看了对方一眼,都隐隐猜到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但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 片刻过后,刀叔幽幽叹了口气,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再无声息的疤叔,轻声说了句:“我对不起老疤!”然后垂下头不再说话,那表情很是悲恸,让雨薇看着都觉得心里一阵难过,连忙劝慰道:“刀叔,你别这么想,这并不是你的错,一定是喝了那水以后,人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能怪你的。” 大错已经铸成,就算再多的责怪也换不回已经逝去的生命,责怪又有什么用呢? 刀叔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雨薇,郑重其事的说道:“确实是我的错,在喝了那水之后,我们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之处,反而觉得那水很是清甜,心情稍好后就并肩坐在一旁聊起天。最先情绪失控的人是我,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眼前一片猩红……” 他迷蒙着眼睛看向前方,眉头微皱,好像在努力回忆当初的那种细微的感受:“丫头,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战场上杀红眼一般,压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 那眼中本就满布血丝,配上他这句杀气腾腾的话,更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邪魅男看向他,轻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刀叔抬眼看了看他,忽然想起自己并不认识他,连忙把视线放回到雨薇身上:“丫头,这,这位是?” 他眼中带着明显的猜忌,显然对于这个生脸有着很深的防备。 雨薇看了眼邪魅男,微微一笑,介绍道:“这位是……”话说一半,她忽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下去。 叫他邪魅男?想必回头会被他报复,但若说明他的真实身份,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出来,正犹豫中,邪魅男却弯唇一笑,很大气的蹲到她旁边,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暧昧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刀叔:“其实我们是相好!” 他话音刚落,就被雨薇猛地一推,推坐到地上,还收到一记免费的卫生球。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利落的站起身来,轻拍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双手环胸远远的站在一旁。 把他打发了之后,雨薇对刀叔微微一笑,解释道:“刀叔,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爱开玩笑,不过,他人很好的,还是我朋友,您不用太防着他的。” 她说这话时刻意回头看了眼表面上装作无所谓,实际上早就支起耳朵在听的邪魅男一眼,继续对刀叔说:“您就把他当成隐形人,不存在,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相信我,没事的。” 刀叔点点头,眼中的戒备一点点松懈下来:“既然是丫头的朋友,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我会来这里,是因为你爹。” “我爹?”雨薇挑挑眉,眼中满是疑惑:“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自从知道了爹的一些事情之后,她就觉得这中间一定隐藏着很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去问爹,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但刀叔就不同,特别是他现在已经命不久矣,肯定会把心里藏着的话尽数说出来,所以,她告诉自己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说这里有辰国的国脉,让我过来破坏掉,所以我就……” 他话尚未说完,邪魅男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你说辰国的国脉就在这儿?那你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吗?还有,凌成功为什么要你破坏辰国的国脉?” 他过于激动的情绪让刀叔再次皱起眉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对辰国皇族的事情如此关心?还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雨薇见势不妙,连忙挡在邪魅男的面前,赔着笑道:“别理他,他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太强,什么都想知道,我已经说过他很多次了,就是不听!” 刀叔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再抬起头时,脸色已经面如死灰。 “刀叔,你还好吗?”他这个样子着实把雨薇给吓坏了,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丝帕给他擦拭唇上的血,他却笑着摇了摇头:“丫头,没用了,我心中清楚,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忌日!到时候多给我和老疤烧点纸钱,我们兄弟俩争了一辈子,这一次我让他,记得一定要给他多烧点……”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密谋反扑 这样的话听在雨薇耳中已经与遗言无异,她想大声哭出来,却觉得鼻子酸酸的,胸口闷闷的,眼泪却怎么都掉不下来。 她用手在刀叔的胸前轻轻抚弄,希望可以帮他顺顺气,但他却依旧显得呼吸很是困难一样。 “丫头,我,我……”他拧着眉,手一把抓住雨薇的,努力了半天仍旧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别说了刀叔,你先歇歇,别让自己太累了。”明知道他的时间已经不多,雨薇还是希望他能少说点话,把生命再延续得稍稍长一些,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刀叔却艰难的摇摇头,抓住她手的手也用了几分力道:“丫头,我,我的身体我自个儿有,有数!要是现在再不同你说,怕是,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的话让雨薇沉默了,她心中明白他说得没错,也就没有开口辩驳什么。刀叔的性子就是这样,平时别看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真正脾气倔起来,就是八头牛都难拉回来! 现在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她这个做晚辈的能做的也就只有听从。 “有些话,刀叔本不该告诉你的,可是,又怕不说出来良心上过不去!丫头,你,你知道的,刀叔一向把你当成自,自己的亲生女儿,从来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说着说着,他的眼眸中竟闪现出晶莹的泪花,那认真的神情让雨薇觉得心蓦地一疼。 “我知道,我都知道!”雨薇重重的点着头,眼中很快氤氲起一层雾气。 “哎!”看到她这样,刀叔幽幽的叹了口气,吃力的抬起手来轻抚了下雨薇的背脊:“孩子,其实,其实你并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他说完便垂下眼脸不再看她,似乎不忍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这个消息对雨薇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人难以接受!如今竟然连爹爹都是假的,那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她相信? 站在不远处的邪魅男,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凌成功和凌雨薇父女俩早些年便已是声名在外,他们父女俩的感情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眼前这人却说凌成功并非她的亲生父亲,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雨薇心中明白,刀叔虽然有时候喜欢和人说些玩笑话,但从来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说笑,他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可是,假如凌成功不是她的父亲,那谁还会是? 带着心中的疑问,她轻轻晃了晃刀叔的手。虽然她没有说话,但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老刀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次缓缓开口,只是这次,他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而且显得十分沙哑:“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开始我也只当你是将军随便从外面抱养来的孩子,并没有多想其他。后来无意中的一次谈话,我从将军的话中获悉了你的真实身份是南祁国的长公主,而这一切,都是将军布下的一个局罢了……” 谈起这些,他心中微微怅然。他想不到自己会在临近生命尽头时选择背叛那个自己曾经发誓要一辈子效忠的人。 这一生,他为他做了太多的事情!对的,错的,都已不再重要,他甚至很清楚,今日他选择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雨薇,就等于一下子抹去了自己多年的战功。 因为,只这一次,就足以让将军输得体无完肤! 他布下的局,他从始至终看着,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活在两难的境地中,如今他就快要解脱,自然不希望自己视如女儿的人会终生像个棋子一样被人摆弄,始终得不到幸福。 “丫头,别,别怪将军,他有他,不得已的,苦……”最后的字他到底没有说出口,胸口一阵剧痛,他松开拉着雨薇的手,痛苦的伏在地上弓起身体,整个人像个巨大的虾米,快速的抽搐一会儿后,便再无声息。 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雨薇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有什么样的动作才好,所有让她最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完成殆尽,让她只能呆呆的望着刀叔的身体发呆,眼睛直直的,如同没有任何焦距。 这极短的时间里发生的变故,让邪魅男都有些唏嘘不已,他看着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雨薇,她并没有流泪,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比真哭出来还让人觉得难受三分。 她太过坚强太过倔强,一点都不像个娇柔的女孩子。可是,也是这样一个倔强的她,就那么轻而易举的俘获了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沉浸在里面不可自拔。 其实,在他心中,她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并不多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心中,能让他牵肠挂肚之人。 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走上前去抱抱她,哪怕什么劝慰的话都不说,只是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也好,起码,不会让她觉得那么无助。 可是,虽然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他到底还是没能把这一切付诸于行动。他清楚她需要时间来接受来消化这一切,他愿意给她时间,愿意陪在她身边等待她缓过劲来的那一天! 只是,南祁国的长公主这个身份,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点。虽然他现在尚未猜透凌成功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这个人野心太大,先发制人十分必要! 而能制住他的人,当今世上可谓屈指可数,而凌雨薇,绝对是其中一个!现在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凌成功的性格和实力,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让她先振作起来,然后再说服她和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只有这样,他才能赢面更大一些。 缓步走到雨薇跟前,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低声道:“别难过了,逝者已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一切,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再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难过上,答应我,振作起来,好吗?” 那并不大的声音却仿佛在雨薇耳边敲响了警钟,她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澄明。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刀叔和疤叔,她的拳头暗暗握紧,眼中满是坚定。 他说的不错,现在时间紧迫,她压根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悲伤和颓废上。她此生最恨的便是别人把她的人生当成可以随处摆放的棋子,原本嫁到辰国和亲已经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牺牲,没想到,自己叫了十多年的爹爹,竟然是一个把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大恶人! 虽然表面上看来刀叔和疤叔的死和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她心中明白,这一切本就是他布好的一个局,以他多年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绝对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也就是说,他们今天会死在这里,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个连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最亲近的下属都可以不在乎的人,她为什么还要对他顾念旧情呢?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凌成功啊凌成功,你一向自恃甚高,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可以凌驾于成功之上,但你切莫忘了,这世间的万物都是相生相克,虽然他们之间并无血亲,却是一起生活过多年,若是她真想对付他,其实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自负之人,自然有专门对付他的办法! 还有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了!连她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越来越懦弱,就快看不到那个最真实的自我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 她站起身来深深看向邪魅男,看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笑了,把自己的手大方的伸向他:“你愿意和我合作吗?”若想报仇,孤军奋战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她必须要寻觅一个足够强大的合伙人,而邪魅男,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邪魅男开始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就接受这个现实,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握住她的:“乐意之至。” 他们之间的合作绝对是强强联手,最具优势的是,凌成功并不知道他们合作的这一点,正好可以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让他也好好尝尝被人摆弄命运的滋味! 邪魅男环顾了一下凌乱的四周,然后把视线回归到雨薇身上:“你觉得真有他方才所说的那个什么国脉吗?会是什么呢?”这里的宝贝确实不少,但若说牵扯到国脉这么大的事情,那看起来似乎有些玄乎。 雨薇摇摇头,表示她也并不知晓,她现在唯一好奇的是那个会喷出红色液体的喷泉,虽然没有尝过,但她仍旧可以确定那里面一定含有可以让人的大脑产生兴奋和幻觉的东西,不然刀叔和疤叔也不会喝过之后就控制不住的自相残杀起来。 不知道凌成功知不知道这个喷泉的存在和作用呢? 就在雨薇思考这个问题时,邪魅男忽然问了句:“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出去,我想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保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给你个说法 崇月宫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由轻到重,里面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站在门外的两名宫婢疑惑的互看对方一眼,然后由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开口道:“公主,您醒了没,现在可以洗漱了吗?” 仍旧没人回答。 之前这样的情况也曾有过,因此她们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端着盆站在门口静静的等候朗月的吩咐。但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后,寝房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两个宫婢都隐隐觉得不对,便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带着疑惑的心情走到床边,当看清床上所躺之人的状态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声尖叫起来。 在得知朗月遇害的消息后,叶尘轩第一时间赶到了崇月宫,当看到朗月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时,他不忍的把头别向一边,并吩咐人帮她把眼睛合上。 虽然对她已经不再有爱,但心中终归是有情的。且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昨日才刚刚欢好过,要说对她的死无动于衷,那绝对是骗人的。 因为死的人是公主,所以大家自然不敢怠慢,在叶尘轩的吩咐下,有人在屋中四处找寻凶手可能遗留下来的线索,有人则去请仵作。 皇上亲自召见,仵作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赶了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被利器割中喉管,一刀毙命,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丑时。 手中捏着那个从她喉管上取下的菲薄刀片,叶尘轩的眉头紧紧皱起。 究竟是谁,会和她有如此大的仇恨,非要如此置她于死地不可? 虽然朗月的脾气不太好,但他认识她这么久,也清楚她的脾气,不至于让谁恨到非要把她除掉不可。 会是谁呢? 正在思索之时,有人把刚刚找到的东西呈到他的面前,待他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立刻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这东西他曾经见过,正是雨薇的白玉! 他紧紧把冰凉的白玉握在掌心之中,那丝丝凉意让他顿时清醒不少。 上次他亲眼看到芳凌菲把这白玉还回到她的手中,那这白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物有相似,还是她就是杀死朗月的凶手? 他心中清楚雨薇绝非简单角色,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她的武功,但凭她的能力若想杀了朗月,那绝对不是件难事! 即使他心中也早就对朗月有诸多不满,但也不至于就这样让她不明不白的送命。 沉默良久之后,他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朗月,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这件事情谁都不许传言出去,以免打草惊蛇!现在,立刻把芳常在传来,就说朕有要紧事要问问她。” 对于此玉,芳凌菲应该比他更了解一些,而且她最近和雨薇走得也比较近,若她都说这玉确实是她的话,那十有八九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面色凝重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焦急的等待着,只希望得到的结局不会让自己觉得失望,毕竟两个都是他在乎的人,假如朗月真是死在她的手中,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当听到来传话的公公说皇上有要紧事叫她去问话时,芳凌菲便已心中有数。她明白这天迟早会到来,所以早就想好了完全的计策,只等着他的召见。 当她到达崇月宫时,叶尘轩正低着头把玩手中的白玉,目的达到,她轻轻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恢复平静,一脸严肃的走到他面前,盈盈福了下身子:“臣妾拜见皇上!不知皇上找臣妾来所谓何事?” 叶尘轩把视线从白玉上移到芳凌菲身上,对她微微一笑,并不急着问她,而是让她坐下,还关心的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宫中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芳凌菲微笑着摇头:“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过得都好,劳皇上挂心了!”忽然觉得手背再次出现刺痛的感觉,她轻轻皱了下眉,本能的想看看自己的手到底又如何了,但考虑到怕他多问,到底还是强忍住想看的念头,把手悄悄隐于袖中。 叶尘轩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沉吟片刻,又话锋一转,直接把手中握着的玉摊在她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瞧瞧这个,觉得眼熟吗?” 芳凌菲装作疑惑的自他手中接过玉,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叶尘轩:“这个不是凌妃妹妹的玉吗?上次臣妾不是已经亲手还给她了吗,为何会在皇上手里?难不成这回是妹妹把它给弄丢了?”她故意用很轻松很俏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却发现叶尘轩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不愿意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索性直接开口把他逼向死角:“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叶尘轩摆了摆手:“不用,朕身体很好,你确定这东西是凌妃的?”他迫切需要得到一个答案,哪怕这答案是他不想听到的,也必须心里有数。 芳凌菲一听他这么说,连忙不答反问:“皇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这事情和妹妹有关?可以告诉臣妾吗?”她心中清楚,假如自己太快回答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倒不如这样做反而会让他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叶尘轩见她如此,觉得她对雨薇也算蛮关心,这样的姐妹情在深宫已不多见,也没打算怎么瞒她,点了点头道:“确实出了点事情,朗月她,昨晚出事了。”他的语气极为平淡,边说边看着芳凌菲的反应,似乎想看看她到底对这件事情知不知情。 “什么,朗月公主出事了?那她现在在哪儿?还好吗?”她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眼眸中充满了关切,没等叶尘轩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该不会这白玉就是从崇月宫中被发现,而皇上您怀疑是凌妃妹妹所为吧?” 她问得很是直白,一次就正中目标,让叶尘轩不禁对眼前这个聪慧的女子多了几分欣赏:“正是。上次这玉你明明当着朗月和朕的面把它还给凌妃,这是我们都看到的,现在它又出现在这里,能不让人赶到怀疑吗?说不定她就是因为记恨上次那件事,这才对朗月下此狠手。” “您是说,朗月公主她……死了?”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看到叶尘轩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忽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离开自己所坐的位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殷切的看着他:“不会的皇上,臣妾相信凌妃妹妹一定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的!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相信凌妃妹妹啊!” 叶尘轩冷冷一笑,神色淡然的望向前方:“谁好说呢,人心本就难测,你和她认识的时日并不多,又怎知她不会作出此事呢?”传言中的凌雨薇本就是冷血无情的,当日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也觉得她是个很难接触的人吗?只是后来再次相见对她的最初印象有了些出入,但这并不能抹杀掉她曾经在苍茫山所做过的事情。 “臣妾相信凌妃妹妹不是这样的人。”她说完便低垂下眼帘,心里忽然很替雨薇鸣起不平来,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说愿意把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男人,却在这样的时候连问都不曾问,便对她产生怀疑,这样的爱,还真是浅薄! 像凌雨薇那样真性情的女子,若是知道情况是这样,一定会觉得很伤心吧。不止是她,连她这个局外人都为她感到不值。 “来人呐,传凌妃来此见驾!” 虽然心中已经约莫有了数,但叶尘轩还是觉得把她亲自叫过来对质一下比较好,倘若平白无故的就给她治罪,她一定会不服,但如果没有一个说法的话,莫说那些老臣的关过不过得了,恐怕他心里这一关都难过! 原本正要出宫见见凌成功的雨薇,在听到皇上召见她时,立刻变得十分不爽。 这家伙还真是会挑时间!早没事晚没事,偏偏挑她要出去的时候来,真是服了他了!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她还是跟随小公公去了崇月宫,当看到芳凌菲也在此时,她眼中的疑惑更深了,难不成朗月又在玩什么花样?但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觉得这着实有些奇怪。 “皇上找臣妾有事吗?”由于他们两个已经很熟,平日里也很少有那么多的虚礼,所以连礼都没有行,一进门就直接开口询问。 叶尘轩似乎没有太多的耐性等待下去,直接把手中的白玉亮出,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东西,爱妃应该很熟悉吧!” 雨薇走过去自他手中接过,刚看了一眼,就吃惊的看向他:“这不是我的玉吗,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她觉得真是奇怪,这玉好像自个儿会长腿一般,上次明明把它好好藏起,如今怎么又跑到他的手里了呢? 叶尘轩面色一凛,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的眼睛:“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妨说句实话,朗月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雨薇的眼睛猛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朗月她,死了?” 叶尘轩没有回答,而是始终看着她,那摸样,仿佛是想看穿她的伪装一般,弄得她很不自在。把头转向芳凌菲,她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把抓住芳凌菲的手,满脸焦急地问道:“姐姐,他说得是真的吗?姐姐,你告诉我!” 被自己的心上人怀疑,凌雨薇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心情难以平静下来。她本就算是习武之人,手劲自然比寻常女子大得多,偏巧她抓住的正是芳凌菲受伤的手背,虽是隔着衣服,仍旧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嘶……妹妹,我……”她吃痛的缩了缩手,看了看叶尘轩,又看了看雨薇,眼中满是为难。 叶尘轩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语气中带了些许的轻蔑:“这可不像朕认识的凌雨薇,敢做,就要敢当!” 他不相信自己,雨薇也懒得和他多解释,而是抓住芳凌菲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道:“姐姐,你告诉我,朗月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痛!”手上钻心的痛楚让芳凌菲再也无法忽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疼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她如此大的反应让雨薇不由得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捋她的袖子,就看到她红肿不堪的手,她抓着她手的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看向她的眼中也满是惊诧:“不,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这叫她如何相信,自己一向视若亲姊妹的芳凌菲,竟然就是那个自己想要找出的叛徒! 前段时间她就一直怀疑自己身边有眼线,起初她怀疑那眼线是她宫中的,不然为什么只要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别人就立刻可以知晓?而且上次她被弄出宫去,假如宫中没有内应的话,一定不会进展得神不知鬼不觉。 从那次之后,她就起了防心,特意在屋中的几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放上一种名为‘异鸾’的毒虫,这种虫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平时的时候会蛰伏在原地不动,可一旦感受到人的气息比正常时候紊乱时,它便可以闻血而动,爬到人的手上或身上寄生下来,一点点的往里钻,并在血肉之中迅速繁殖,凡是它幼卵侵蚀到的地方就会又红又肿,痛痒不堪。假如不用解药把‘异鸾’尽快驱逐而出,那扩散到哪里,那里便会废掉。 瞧芳凌菲这模样,分明是中了此毒,而为何会如此,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心上人的怀疑,视若姐妹之人的背叛,让她再也无法冷静。 现在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背叛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毫不怜惜的抓起芳凌菲的手,直接把她拽到叶尘轩面前,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一般。没等芳凌菲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便大声对叶尘轩说道:“想让我过来给你一个说法是吗?行啊,杀朗月的凶手就在这里,要帮她报仇的话,尽管来吧!莫要给我面子!”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揭发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叶尘轩一时没能反映过来,但当他看到芳凌菲那红肿不堪的手时,顿时皱起眉头看向雨薇:“爱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杀死朗月的人是她?还有她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薇冷冷一笑,把何谓‘异鸾’,以及它有什么样的作用如此这般一说,叶尘轩听明白了,芳凌菲的脸色却变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百密一疏’。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伪装的够好了,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早就留有后招,挖好陷阱等着她去跳! 败在她手里,她心服口服! 芳凌菲低头看了眼自己仍被雨薇紧紧攥着的红肿不堪的手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输在妹妹手里,姐姐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苦涩:“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实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子对待的。” 她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雨薇对她嘲讽一笑。 笑话!当成亲妹子?哪个当姐姐的会这么狠心的把自己的妹妹往绝路上逼?难道她不知道,光是杀害公主这一条罪,就足以让她人头不保吗? 亏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可以在宫中遇到一个知己,亏她以为自己以后在这后宫之中再不会觉得寂寞,谁曾想,真心换来的竟是再次残忍的背叛!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一定觉得很好笑,不过,方才所说的话的确都是我的心里话。”她的声音稍稍降低,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那红肿不堪的手:“妹妹你瞧,姐姐已经受到惩罚了是不是?” 她的语气是那么伤感,那一句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的,弄得雨薇的心里酸酸的,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沉默了。 一直没开口的叶尘轩,忽然一个箭步冲到芳凌菲面前,毫不留情的给了她重重一巴掌:“贱人!朗月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她下此狠手?她死了对你又有何好处?” 朗月在的时候,他从不觉得如何,甚至有时还会觉得她的存在让自己很不自在,如今她永远的离去,再也回不来了,他忽然觉得心口的位子好像忽然豁出个口子。 也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都难以忘怀,也是知道现在,他才终于缓过神来,朗月走了,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月下互许诺言说要爱对方一辈子的女人,再也不会对他说爱,更不会说恨了…… 眼睛酸酸的,想哭,却又哭不出。 他这一巴掌用足了十分力道,芳凌菲被他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不多时左半边脸就红肿起来。 红红的印子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分外明显,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满泪水,看得出来,她在紧咬着牙关隐忍着,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她看着叶尘轩,努力挤出一丝笑:“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欠朗月的,我会用自己的命去还!到了那边,我做牛做马补偿她!” 欠朗月的,她尚可以如此还,只是主人那边,她这辈子注定是还不完了! 说完,她转过身子对着云国的方向微微一笑,那迷醉的模样仿佛少女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人时所露出的笑容一样。笑着笑着,她自怀中缓缓掏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这是主子送给她的,曾经嘱咐过她,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这个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好少受点罪。 如今,这个时刻终于到来,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能死在他所给的刀下,也算是一种幸福! 她缓缓举起匕首,对准自己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正要用力扎下去,忽觉虎口处一麻,刀就被从手中震飞出去,一睁眼,便看到叶尘轩气势汹汹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想死?没那么容易!速速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兴许朕还会给你个痛快的,不然……哼哼,休怪朕心狠手辣!” 威胁的语气配上阴狠的表情,着实能给人很大的震慑作用,但在一心求死的芳凌菲看来,却丁点不觉得可怕。 试问,一个连命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死得舒服还是痛苦呢?她以无畏的眼神看向叶尘轩,一字一顿道:“皇上,没有任何人指使,只是,只是臣妾太爱您,所以才会一时糊涂作出这等事情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绝无半句怨言!” 看她一副决绝的样子,雨薇便知道从她口中一定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贪生怕死的人好对付,最难应付的就是像她这种无欲无求又一心求死的。 雨薇垂下眼睑想好好想个对策,忽然想到她方才所说的话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忽然眼眸一亮,想起其中确实有句话很有问题,连忙追问道:“你说你爱皇上,那和朗月公主有何干系?若说是想杀她嫁祸于我,那也是冒着一定风险的,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倒还来得痛快些!”这种迂回政策表面上看着有一定道理,但仔细一想却又似乎有点多此一举。 芳凌菲似乎没想那么多,被她问得一愣,但很快反映过来,用有些痴怨的眼神看了看叶尘轩:“我嫉妒,我嫉妒她!嫉妒她拥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就在昨晚,她还,她还……”故意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眼神始终停留在叶尘轩的脸上,一刻不曾移走。 她欲言又止的话,让叶尘轩原本掐着她脖子的手轻颤了一下,心中不由疑惑起来:昨晚?难不成昨晚的事情她也知道? 这个猜测让他忽然感觉不安起来,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像翻书一样就此掀过,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忽然就有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正在此时,雨薇忽然插了进来:“昨晚她还怎样?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芳凌菲缓缓把头转向她,勾唇一笑,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叶尘轩:“其实昨晚朗月还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人就是……啊……” 伴随着‘嘎嘣’一声脖颈被拧断的响声,芳凌菲头一歪,整个人顿时就像个被松了线的人偶娃娃,显得了无生气,唯独那双眼睛,还大大的睁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见她已经死去,叶尘轩嫌恶的轻轻一松手,她立刻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这一幕太过突然,让雨薇显得有些难以接受,她本能的蹲下身子去摸她的鼻息和脉搏,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 抬头看了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叶尘轩,她狠狠的瞪着他道:“你杀了她!”她紧咬着牙关,一脸恨意的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他的罪行。 对于她的话,叶尘轩显得丝毫不在乎一般,淡然且轻蔑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芳凌菲,挑挑眉,轻声回了句:“谋害公主,陷害妃子,哪一桩罪都够她死上几次的!朕让她死得这么痛快,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这女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若是让她再继续活下去,不晓得还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他可不能给自己身边留下这么个定时炸弹。 他和朗月的私情若是被雨薇知晓,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恐怕就全要白费了!因此,即使杀了她就等于失去了一条线索,但和雨薇比起来,那些都显得太不重要了。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死了,这条线也就断了!我们要上哪去找那个主谋?我们甚至还没问清楚之前宫中发生的一切是否和她或是她背后的组织有关系,你怎能……”她觉得他这次的做法太过鲁莽,太过反常,让她着实不能接受。 “爱妃,刚才你不是也已经看到了吗?她宁愿死,宁愿一个人把全部罪过都背下,也不愿意多交代什么,若是把这样的人继续留下,谁能保证她这一次不成功,下次会不会成功呢?爱妃,我已经失去朗月了,不想再失去你!”他温柔的抬起手抚上她的发,眼眸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触摸,却让雨薇觉得很不自在,本能的把头往旁边一偏,躲避开他的触碰。 只要一想到在他这双手刚刚了解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就有种想要离他远点的冲动。 现在的他,再不会让她觉得心安,觉得舒服,反而会生出一种畏惧的情绪。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如此的陌生。 或许,她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吧。 不愿与一个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人继续同处一室下去,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去,心如同被猫玩乱的线团:七零八落,没个完整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她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花丛里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身形倒是挺像慕星。此时的他正低着头,似乎还在小声低泣着。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后宫的人一个个都好像是受了诅咒一般,没一个能有个安稳日子呢? 走到跟前一看,那人果然就是慕星,他看起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似乎在哭,又好像担心被人看见一般,肩膀一抽一抽的,十分惹人怜。 “小星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慕星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了雨薇一眼,想都没想就一下扑到她的怀中大哭起来,边哭边道:“是皇兄,是皇姐!他们都欺负小星星,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呜呜……小薇,我决定了,要把皇兄所有的秘密,所有的!都告诉你,我们,我们一起来揭发他这个坏蛋!”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手札 在慕星断断续续的抽泣和抱怨声中,雨薇总算能体会到方才他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即使是她这个早已知道现在的慕辰身份是假的人,在听到他和朗月有私情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更何况慕星还只是个什么实情都不晓得的孩子!自然会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劝慰,一边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早已把她弄得大脑如同一锅浆糊,而且现在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她都不晓得憋了一肚子的话该和谁诉说。 继慕骏熙之后,这个假慕辰再次做出了一连串让她感到失望的事情,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正感情。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邪魅男,那个真正的慕辰,他似乎和他们两人走得是恰恰相反的路线,他们是起初很好,越来越让她感到失望,而他,却越来越让她觉得惊喜。 也许这世界上的人和事情本就没有一个绝对的界限,好人和坏人也都是相对而言的。就像她,明明心里并不想杀戮和尔虞我诈,可这些却始终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小,小薇,其实,其实皇兄还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你想知道吗?”他吸了吸鼻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雨薇的眼睛,弄得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恩,想知道。”她点了点头,这小家伙好像知道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怪不得别人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过,似乎把‘家贼’改成‘小鬼’更贴切些。 “想知道可以呀,亲我一下!”他用肥嘟嘟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 雨薇愣了下,然后没好气的以食指戳了戳他的太阳穴:“好你个小屁孩,竟敢连我都敢调戏!想死了是不是?” 被她这么一说,慕星立刻坏坏的笑了起来。看着他那张又有笑又有泪的小脸,雨薇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到底是孩子啊,即使前一秒钟心里再难过,也能很快的调节成最佳状态,这也是他们这些成年人最望尘莫及的。 为着这份羡慕,她似乎也不该拒绝他。 再没有丝毫的犹疑和顾及,她弓下身子在他的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慕星的脸上立刻露出无比欣喜的表情。 “呀,你真亲呀!嘻嘻,小薇,你真好!” 他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那无邪的笑容感染着雨薇,让她也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 笑过之后,他忽然神秘兮兮的往雨薇所站的方向凑了凑,然后四下望望,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偷偷告诉你哦,皇兄其实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日都要写手札。” 手札?雨薇轻挑下眉,那岂不就是日记? 这倒是个不错的习惯,只不过平时日记是倾诉心事的好朋友,但特定时候,它会转变成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人炸得尸骨无存。 “那你知道他的手札放在什么地方吗?”只要找到那个手札,就很有可能知道很多秘密,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轻易乱放吗? 慕星点点头,很是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笑嘻嘻的在雨薇面前晃了晃:“你瞧,就是这个!” 硬皮,光滑面,侧面还带着四个标有从0到9几个数字的小圆轮。 当雨薇看到那个本子时,顿时傻了眼,以为自己才产生了错觉,她甚至特意揉了揉眼睛继续去看,但那本子依旧安静的躺在慕星的手心,似乎在嘲讽她的少见多怪一般。 她颤抖着手把那本子接过来,以指腹一遍遍的摩挲着侧面的数字,那触感仿佛在提醒她这并不是个梦。 见她没有说话,慕星以为她是没见过这个新奇的玩意,连忙好心的介绍道:“这个呢叫做什么什么神奇密码本,对,好像就是这名字!只要你把这几个数字给事先设定好,并且不告诉别人,那这本子就只有一个人能打开,这东西很珍贵的,据说普天之下只有三本!当初人家也想要一个,可惜那家伙说什么都不卖!” 慕星似乎对此事很耿耿于怀,气得牙痒痒之后,还不忘补充道:“不卖就不卖吧,还在那里文绉绉的对皇兄说,‘世上仅此一件,今生与你有缘’,皇兄二话没说便重金买下,气死我了!” 雨薇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东西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而且刚刚慕星所说的那句话,也分明是个广告语,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卖密码本的人和她一样来自现代! 也管不得这本子里到底写的是什么,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慕星的胳膊晃起来:“告诉我,那个卖给你们本子的人去了哪里?他有没有说他来自哪里?” 如果能和那人一起找到回去的方法,那就再也不用管这些个破事了! 她累了,真的好累! 慕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情绪如此激动,虽然确实希望自己能帮到她,但有些情况他确实不了解,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那人在卖给皇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哼哼,得了那么多银子,不晓得跑哪里风流快活了呢!” 这个结果让雨薇觉得甚是失望,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瞬间浇灭。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密码本,幽幽的叹了口气。 不明内情的慕星以为她原本打得主意是找到卖东西的人帮忙打开,现在听说那人已经离开,所以才会如此失望,连忙劝慰道:“其实找到那人也未必有用的,他自己不也说了吗,这本子设定之后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了,他又如何可以知晓?哎,看来我们只能看着干瞪眼了……唉唉,你悠着点,这可是我悄悄从皇兄那里偷来的,弄坏了可就死定了!” 他哪里想到她竟然拿到后看了没多久就动手拨弄起来,若是早知如此,一定不会这么放心的交到她的手中。 雨薇没有理他,而是手指灵巧的快速拨弄起密码来。 对于这个,她并不陌生,不过就是数字的组合。曾经她把密码箱的密码给忘了,急得差点哭出来,她的一个朋友却告诉她,急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个试!把懊恼和哭泣的时间都用来尝试,机会总是更大些。 从那之后,她就记住了这句话,偶尔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时,她便不急不躁的把摆弄密码当成磨练耐性的工具,倒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知道自己说话对她来说不起任何作用,慕星也就没有做无畏的抗议,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中带着一丝期待,既然她愿意把这事情揽过去,那就一定有门! 她边拨弄边用手抠着开口处,约莫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过后,忽然觉得开口处一动,她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轻轻一用力,果然开了。 没有片刻犹豫,她直接打开密码本看了起来,站在一旁本来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的慕星,在看到这一幕时,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呀,你,你竟然把它给打开了!这也太神奇了吧!我看看,我看看!” 从雨薇手中拿过那本子后,他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对雨薇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是怎么弄开的?那个卖东西的人明明说……” 虽然本子已经被他握在手中,他仍旧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越看越觉得惊奇。 本子被打开后,雨薇觉得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不过并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多炫耀什么,于是自他手中拿过本子,轻声道:“怎么打开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里面的内容就够了!走,咱们去你寝殿,在这看不安全。” 慕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很兴奋的在前头给她带路,一路上都难掩激动的心情,时不时的开口问问这问问那,心中对雨薇又多了几分好奇和佩服。 一进慕星的寝殿,他就以最快速度遣散屋里伺候的下人,合上门后飞快凑到雨薇身边:“快看看快看看,皇兄的手札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雨薇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个年龄的孩子,好奇心大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能否管住自己的嘴,那就不是她所能预料的事情了。 就冲他时不时的给她透露一个关于他皇兄的秘密来看,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嘴上有把门的,还是防着点为妙。 “你别吵,我看完就告诉你,好不好?”小孩子本来就好哄,即使这孩子要比寻常的孩子难缠一些,也不过就是个孩子,稍稍耍些小心机,就足以对付。 慕星乖巧的点点头,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候。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的功夫,他想得开! 由于旁边站个‘小监工’,雨薇自然没有心情在那儿精读,只能大致翻下,了解些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前面的倒还好,大多讲的是他怀念过往的生活,一心想着要如何帮师兄(慕辰)当好这个暂时的皇帝,莫要出什么大的差错。 后来,他开始遭遇一些困难,但幸好被巧妙的化解,一点小小的胜利都会让他觉得喜悦。渐渐地,他的思想开始发生了质的改变,开始变得功利,世俗,甚至不再为自己所能控制…… 如今,他习惯了权势,习惯了当这个皇帝,再也不想回到原来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表面上,他仍旧装作按原计划行事的样子,实际早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看着上面所记录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雨薇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抽痛。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说什么爱她,说什么以百合为聘,假的,全是假的! 他一早就清楚真正的慕辰心中有她,所以才故意设计让她爱上他,目的就是为了他日用她作为威胁慕辰的筹码! 悲哀! 她的爱,她的情,在他看来一定可笑至极吧。 呵呵,够了,是时候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尝尝她的厉害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携手 为了帮萧煜祺除掉凌成功,乐菱特意把自己从南祁国带来的二十影卫尽数调出,派往云国秘密除掉凌成功,没曾想却扑了个空。经过一番调查后获悉他人在辰国,一行人便再次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凌成功在得到慕骏熙所掌握的兵力之后,即刻马不停蹄的开始部署,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当慕骏熙再次坐在镇北王府和凌成功一起品茶时,心里却乱得好像一团麻,坐了没大会儿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 见他一副如此心急火燎的样子,凌成功嘲讽一笑,把手中的茶盏放置一旁,淡淡说了句:“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你这样可不成。” 他的话让慕骏熙听着很不舒服,直接走至他的面前询问道:“伯父,不是小侄存不住气,试想一下,咱们若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逼宫,到时慕辰一定会拿薇薇来威胁咱们的!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薇薇的生死置之不顾吧?” 只要一想到心爱之人有丁点可能受到伤害的可能,他就无法安心的坐在那里品茶。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凌成功明明心里是在乎薇薇的,现在看不出丝毫担心的迹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宁愿不要那破天富贵,至高荣华。因为没了她一起分享,就算拥有了天下,他依旧会觉得毫无意义! 对于他的话,凌成功显然有些不以为然,看着他很自信的笑了笑:“莫要忘了,她可是本王的女儿!她有多大的能耐,本王会不清楚吗?只要她想活着,就没人能让她死!” 慕骏熙沉默了,这话他倒是相信。可是,难道就因为相信这个,就可以把她独自一人置身于险境之中吗? 没待他再次追问,凌成功便把话题转向了其他:“好了贤侄,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另有其他,切莫在最关键的时候儿女情长,不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有数。”他决不允许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因为自己内部出现什么岔子而功亏一篑。 慕骏熙眉目一凛:“伯父,此时咱们要做什么?现在我所掌握的兵力尽数在您手中,我就算想帮您,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了,余下的,就只能看所有人的造化。 “哦?听贤侄这话,是急于和本王撇清关系喽?”凌成功站起身来挑眉看他,大有逼问的意思。 慕骏熙摇头轻笑:“小侄连最后的底牌都已经亮给伯父看了,难道您还是看不出小侄的诚意吗?”相识已有几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没曾想,他看到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他的野心,从来不是他所能完全领悟的。 凌成功点点头,朗声一笑:“贤侄说得倒也有理,只是本王现在需要贤侄再帮本王做件事情,不知贤侄可否愿意帮这个忙?”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慕骏熙,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迫不得已的笑着迎上他的目光,半开玩笑道:“在伯父面前,小侄还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吗?” 这下,两人都笑了。 凌成功招招手让慕骏熙靠近自己一些,在他耳旁如此这般的轻声低语一番,慕骏熙则是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指令后的慕骏熙匆匆离开镇北王府,他前脚刚走,乐菱手下的二十影卫就悄无声息的抵达他的府中,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很快四散开来,埋伏在王府四周,静静的等待天黑行动。 拜月宫 在看完手札之后,雨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慕星,然后把密码本重新合上,随便拨乱,然后嘱咐慕星尽快把东西放回原处,以免他会生疑。 慕星本就做贼心虚,又想到现在的皇兄对他不似以往那么好,自然不敢怠慢,屁颠屁颠的跑了。雨薇呢,觉得一直在慕星的寝殿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早些回自己的寝殿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自己该做哪些事,又能做哪些事比较重要。 无意识的拿起桌上的杯子,正要放在唇边,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戏语:“哟,真是好雅兴!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品茶,佩服,佩服!” 雨薇眉头微蹙,抬眼一看,果然是自己心中所猜测之人,轻笑一声,讽刺道:“呵!你倒是挺爱不请自来的嘛。让我猜猜看,这又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不知怎的,原本纷乱的心,因他的到来而平静不少,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就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幽幽的品了一口茶,眉里眼里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得邪魅男,不,现在该叫他慕辰,便有些微醺。 不等她出口邀请,他便自顾自的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也学着她的样子,缓缓放至唇边,轻轻一抿,唇角始终挂着招牌的邪魅笑容,把目光最后落定在她的脸上:“难道我出现就一定会有大事吗?兴许,是我想你了呢?” 缱绻的目光,暧昧的话语,让雨薇顿时觉得面上一热,不自觉的别开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来走至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外面的秋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随着窗户被悄无声息的送了进来。她闭上眼睛迎着这秋风,感受这难得的静谧。 慕辰走到她身边,看了眼闭着眼睛的她,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很是安静美好的样子。 “你真美。”看着她的侧脸,慕辰情不自禁的说出这句话,也因为他这句无意识的话,让原本闭上眼睛的雨薇顿时又红了面庞,乱了心跳。 似乎最近一段时间,她的心中总会不经意的出现他的身影,特别是在了解了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后,越发的觉得有时候看人真得不能看表面,更应该看的,是心。 见她羞得红了脸,慕辰微微一笑,却并不打算继续打趣下去,为了不让这种尴尬的气氛继续,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把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爹和喜堂他们……他们联手了?”这是她早该想到的事情,可当这件事真真切切的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却又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慕辰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是的,不光如此,云国那边似乎也有异动。”沉吟片刻,他继续说道:“你知道的,以你爹……呃,凌成功在云国的身份,他有动作萧煜祺不可能不知!说不定这一切就是他默许的。南祁和云国本就交好,如今又加上南祁最受宠的公主做了云国的皇后,两国若真要交战,咱们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雨薇就那么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大脑懵懵的,听到的话没有多少,但他脸上的担忧她却看得一清二楚。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如此担忧的样子,觉得这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邪魅男。 “你在害怕吗?”她没有追问他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忽然想知道他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有什么顾虑。 “怎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为着这个想法,他觉得有些欣喜。过去知道她心中有慕骏熙,后来又换成了叶尘轩,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则心不晓得被凌迟了多少次!从没奢求过她会爱上自己,可若说心中没有一丝期盼,那绝对是假话! 雨薇再次不自然的把头别向一边,看都不敢看他,今天不晓得怎么了,每次一听他这么说,她就会有心跳加快的感觉,这太反常了! 信步走到桌前,端起桌上的杯里的水仰头一饮而尽。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摸了摸自己仍旧发烫的脸,雨薇忽然觉得有些疑惑。 她的一举一动被慕辰看在眼里,同样也喜在心中,瞧她这样子,分明是对他动了心!不过,很有可能她自己尚未发现吧。 不急不急,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之后,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让她慢慢看清自己的心,现在,时间不多了。 “你知道吗?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从小就需要接受自己的命运,有时候并不是我们能选择自己的,既然问题出现了,那就唯有面对!”他的手握得紧紧的,目光坚定的一步步走向雨薇,轻轻牵起她低垂在身侧的手:“你会和我一起面对的,对不对?”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看得雨薇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连呼吸变得都有些困难,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羞耻,或许,她真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不然,为什么心中的男人会换了一个又一个呢? 不,她不是!要怪就怪他们先骗她在先,是他们不珍惜这份感情,怪不得她!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不是金银,不是权势,只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情。 仅此,而已。 她看向那个一脸期待的男子,重重回握住他的手:“好,我答应你,就让我们一起面对!” 哪怕前路坎坷,哪怕明日就要死去,起码,也算曾经拥有过一份无悔的执着。 这一生,也算值得!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杯茶释兵权 看着雨薇蓦然离去的叶尘轩,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很是不安,在寝房里来回踱了好一会儿步子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召凌成功进宫一叙。 他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掉的,假如他不主动出击,而是被动的等着对方来找自己的话,那事情不晓得会被牵引至一个什么要的结局。 当然,这一切,他并不打算让雨薇知道。从她嫁给他的那一天起,他便希望她能和自己的过去再无半分关系,如今,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动了心,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她再也不用活在刀光剑影、随时可能丧命的生活中。 他不否认,现在的自己的确还不能完全信任她,可是,信任都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更需要给她一点时间,唯有这样,他们的心才可以贴得更近一些。 虽然她离去时尽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他依旧看得出,她心里是不开心的。怪不得她,他清楚自己的做法的确有点过分,可作为一个帝王,他注定不能像个寻常百姓一般,做什么事情都随着自己的心性,不考虑任何大局。 从他答应帮忙做这个皇帝的那一刻起,他就默默在心中起了誓:做一日皇帝,就要尽到一日的责任。从这点来看,他并没有错。 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有些凋零的桂花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年少时的他、朗月及慕辰。那时的他们同承一师,每日除了练功,便是一起说笑玩乐,情谊堪比亲生兄弟。 原本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师傅离开彼此,但一道圣旨,却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那时的他和朗月,早已互有情愫,共许终身,甚至背着师傅和慕辰偷尝了禁果,正是蜜里调油的时节,怎肯舍得了对方?就在两人相约要么一起私奔,要么一起回宫时,师傅把他们两人一同叫了去。 到了后才发现,原来慕辰一早就已候在那里,互相点了点头后,就立在一旁准备聆听师傅的教诲。 那时的辰国并不如现在这般景气,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师傅担心慕辰若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回去,很有可能会遭遇不测,于是找来三人,目的就是想说服他们来个冒名顶替,以此来降低皇储的危险度,等到政局稳定以后,再说出一切,把皇位重新让给他。 这个提议刚一说出,就遭到了慕辰和朗月的一直反对,他们都觉得不应该把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他来做,这样太不公平,可他却觉得,为了兄弟,莫说是顶替去做皇上,就算明知去送死又何妨? 两人最终坳不过师傅和他的坚持,最终决定两人一明一暗保护他。 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困难,虽然刚开始时遇到一些险阻,甚至有时会有些刁难,但有朗月和慕辰明里暗里的帮衬,这一路也算熬过来了。 或许权势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可怕之处就在于它能一点点的腐蚀人心,让他不知不觉中便沉沦其中。 如今,他早已习惯了权势所带给他的一切,若是突然失去,一定会很不习惯吧? 虽然一早就知道慕辰是个淡泊名利之人,但皇位不同于其他,所具有的吸引力也不是一般东西所能比拟的,万一他忽然生了想要夺回的念头,那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他必须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便做好完全准备,这样方能有备无患。 “皇上好雅兴!这是要邀老臣来一同赏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叶尘轩的思绪,他回过头来一看,果然看到精神抖擞的凌成功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神情,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若非碍着他在场,叶尘轩真想揉一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太阳穴,他现在的处境真可谓是前有猛虎,后有饿狼!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稍有差池,莫说能不能保住皇位,就连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为了不在对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胆怯,叶尘轩冲他弯唇一笑:“镇北王说笑了,朕这次找你过来是想和你闲话一下家长,顺便聊下当今天下的局势。” 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先发制人,这老家伙既然能有办法在两国都身居要职又不暴露身份,说明他不光做事滴水不漏,在朝中一定有相当一部分党羽,若是不抓住机会一举歼灭,绝对会后患无穷! 见他虽然话说得随意,但表情却如此严肃,凌成功自然不敢怠慢,挺了挺腰板正色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尘轩笑着连连摆手:“镇北王这话严重了!您老为了辰国劳心费神一辈子了,朕哪能这么不体恤老臣呢?听说您老如今是独居,是这样吗?”早就听说镇北王不光无名讳,更无子嗣,太多的谜团构成一个他,但谁都不能否认他的能力和存在,这也是上一任皇上为何会如此重用他的原因。 凌成功点点头,不知道他突然问起这些究竟所为何事,只觉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脸焦急的追问道:“皇上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传言,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老臣的家事来了?”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忽然无事献殷勤,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必须要尽管搞清楚他打得是什么主意,才好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看他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叶尘轩忽然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太过直白,连忙笑笑,以此来减轻他心中的压力:“镇北王多虑了,朕问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想必朗月遇害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见他点头,叶尘轩继续说道:“先皇留下的子嗣本就不多,朕与朗月又是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更加亲厚一些,如今她芳华早逝,朕难免生出诸多感慨,这才忽然想到问问您的家事,并无别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凌成功表面上笑得谦卑,心里早就暗自把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的心思揣摩了下,他总觉得眼前这小子好像是话中有话,却又一时不能完全猜透。 “遗憾的很,老臣并无子嗣,自打夫人死后已经寡居多年。”他低垂下眼脸,让人看不出悲喜,叶尘轩则是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又吩咐下人把最好的茶呈上来让他品鉴。 凌成功倒也不和他客气,大方的端起杯盏放至嘴边轻轻品了一口,眼睛里立刻现出一抹亮光,朗声道:“好茶!这宫中的茶,果真不是民间所能比的,真是羡煞老臣啊!” 说这话时,他的确是充满羡慕,不光羡慕这宫中的生活,更羡慕眼前这个年轻人能轻而易举的拥有他仰望多年的位子。 “镇北王若是喜欢这茶,尽管拿去,莫要和朕客套。”说罢,就要吩咐下人给他准备,却被凌成功制止。 “皇上您太客套了,老臣不过是随口说说,切莫当真。”虽然他平素里喜好品茗,但并不代表没有这口活不了,更不会因为茶是宫中的而非喝不可。 面对他的拒绝,叶尘轩面色一凛,看着他道:“那怎么行?身为人君,就是要赏罚分明!镇北王有功于社稷,朕不过想赏你区区茶叶,有何不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凌成功一怔,旋即赔了笑脸道:“皇上说得是,说得是。” 如今他们还尚未到摊牌的时刻,他仍是君,他是臣,现在又身处他的地盘,自然凡事能让就让。 不多时,便有小公公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来,恭恭敬敬的把木盒呈到叶尘轩面前。叶尘轩缓缓接过,并不着急打开,而是把木盒放在桌旁,端起桌上的杯盏,看向凌成功:“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朕已当了三年的皇上,这几年,多亏了镇北王从旁扶持,朕才能有今日的成就。来,今儿朕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聊表谢意!” 凌成功连忙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端起自己的杯盏回敬:“皇上您说这话可真是折煞老臣了,来,老臣敬你!”他的客套让他觉得心虚,却又因为他没有表露出心里的真实想法而觉得没底,只能先这么应付着,走一步算一步。 待杯盏刚刚放下,叶尘轩忽然直接切入正题,让凌成功甚至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朕近日仔细想了想,王爷您年龄也不小了,一辈子为了辰国做了太多事情,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朕就赐你黄金千两,良田千顷,封您一个快活王如何?您可不能拨了朕的面子,这可是那几个老王爷求都求不来的呢!” 一句话,就让凌成功顿时变了脸色。原来,这小子找他过来,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玩了一辈子的鹰,被小鸡啄瞎了眼’的滋味。 叶尘轩并不打算给他留太多喘息的余地,没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怎么?镇北王莫不是嫌朕出手太过小气?所以索性不领旨以示抗议吗?”他的声音似打趣似玩味,但凌成功如何听不出,他这是变着花的提醒他,莫要抗旨不遵呢。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凌成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朗声道:“老臣,领旨,谢恩!”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用掉了他所有的气力。 当从叶尘轩的寝殿走出后,凌成功越想越觉得窝火,看着手中的那个用檀木盒子装着的满满茶叶,他更觉得有气没地方撒,一个兵符就只换来这么个破玩意!任谁不觉得憋气? 他大口喘着粗气,高高举起手中的盒子,正要狠狠的摔下,但终究还是忍住,四下瞅了瞅,见没人看见,连忙把盒子夹在腋下,匆匆离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今他兵权已经交出,以后行事更需多加小心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要变天了 在回王府的路上,凌成功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辛辛苦苦戎马半生,最后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叫他情何以堪? 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在心里问自己:该认命吗? 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就连握着盒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不!决不能就此罢手! 正在他这么想时,轿子忽然一颠,他被颠得一个踉跄,险些从轿子里直接跌出去。待坐稳身子之后,他没好气的掀开轿帘想要好好数落数落这群连轿子都抬不好的家伙们,却在掀开帘子后,看到一场激烈的恶斗。 来人是为八名蒙面黑衣人,瞧身手,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索性近段时日为了安全打算,他已早有防备,所带的轿夫和随从都是凌家军的精英,虽不如他们武功高强,但到底占了人多的优势,不多时功夫,黑衣人便已处于劣势,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凌成功,则是瞅准机会大喝一声摆阵,剩下的四名黑衣人立刻被围在其中。 看着周围的人一点点的逼近,心知无望逃脱的四名暗位互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时抹了脖子,顿时血溅当地。 凌成功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薄唇轻启道:“快,给本王看看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瞧他们方才动手时分明是招招致命,如同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这一生杀人无数,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些人,又是哪些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上前查看,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下,凌成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刚刚被那小子罢去兵权,回去的路上就立刻有人来袭,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一定和慕辰脱不了关系,今天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想必早已成刀下亡魂,这笔帐,他一定要同他好好算! 要说凌成功回府的这一路,也算是历尽艰险。加上最初的那次,抵达王府时,一共遭遇了三次袭击,每次都是黑衣蒙面,一等一的高手,当亲眼目睹最后两个人自尽时,他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若非慕骏熙恰巧带人赶到,想必他这条老命就要在此终结,直到回到府中之后,他仍旧唏嘘不已。 坐定之后,一身狼狈的凌成功二话没说,先喝光了一杯温茶,待情绪完全平静下来之后,这才把视线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慕骏熙:“多亏贤侄赶来的及时,不然本王今天可就……哎!本王也算是戎马半生,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死在战场上,若是今日真死在那些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鼠辈手中,那可真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哟!” 说罢,他自嘲一笑,见慕骏熙略略低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连忙追问道:“贤侄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在想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慕骏熙点点头,他猜的没错,他正是在想,凌成功路上所遭遇的三拨杀手,到底是不是同出一路,又究竟受命于谁。 “不知伯父心中可有怀疑对象?” 凌成功一脸凝重的轻点下头,继而又轻摇了下,苦笑一声:“本王这一生杀人无数,得罪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似乎谁若是想杀本王,都有他的理由。” 见他笑,慕骏熙却笑不出来,特别是在听到他说叶尘轩已经撤了他的兵权,又封给他一个逍遥王后,他的心更是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他再也无法拥有薇薇了呢?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心一阵抽疼,部署了那么久,难道真要说放弃就放弃吗?原本以为美人江山都即将唾手可得,如今却一下子就感觉离他如此遥远,如此大的落差,要他怎能甘心!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他最后的筹码都已经交由他的手中,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先听听他怎么说,然后再一切从长计议。 凌成功沉默片刻,目光坚定的看向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照原计划行事!”假如那些人真是慕辰那小子派来除掉他的,他更应该把握时机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就算会因此而丢掉性命,也好过苟且偷安一辈子虚度。 慕骏熙没有反对,这一次,他们的思想高度统一,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逼宫! 云国 在得知自己的二十个影卫尽数全军覆没之后,乐菱顿时面如死灰,差点跌坐在地上。 死了,全死了! 竟然全死了! 过大的情绪波动让她顿时腹痛难忍,再不敢继续多想。 过了一会,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想通了一切。 也许,这就是天意! 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能做的事,余下的,便是看老天的安排。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当好云国的皇后,帮他管理好后宫,让他无后顾之忧,再为他生一个健康的继承人,唯此而已。 至于男人们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去操心吧!她实在是太累了…… 拜月宫 在听到慕辰带来的最新消息后,雨薇一脸凝重的在寝房里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相较于她的焦躁,慕辰倒显得像个没事人一般,气定神闲的坐在桌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注意到他的火热视线,雨薇紧挨着他坐下,轻推了下他的肩膀:“瞧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似的?”就好像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丝毫都引不起他的兴致一般,雨薇不由得感慨,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也忒好了点吧! 要么就是他伪装的太好,要么就是他压根一点都不在乎,不然,绝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 慕辰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为什么要紧张呢?只有在乎的人才会紧张!这皇位我本就不在乎,又何须多费思量?” 雨薇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目光坦然,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当真对皇位一点都不在乎吗?那为何还要过来趟这趟浑水?”见识了太多人为了权势而迷失,如今碰到这么个淡泊名利的,她倒有些不太适应了。 “你说的没错,可你别忘了,就算我不是这辰国的皇上,也是辰国的一份子,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百年的基业落入奸人之手?”话一出口,便对上雨薇不太友好的眸子,他连忙干笑着改口道:“我并没有特指谁,你切莫多想。” 得,不解释倒还怕,一解释,倒更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雨薇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噪杂之声,他们疑惑的望了望对方,不约而同的说了句:“走,出去看看!” 外面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原本井然有序的皇宫如今却仿佛一团乱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恍恍不安的表情,这种不安的情绪也影响着他们。 疑惑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慕辰,她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安的情绪:“这究竟是怎么了?” 慕辰回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确定,但瞧这阵势,应该是有外人入侵。” 在听他说完后,雨薇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父亲逼宫了!当她听到慕辰所带来的消息后,就笃定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她心中清楚,若是爹爹牟足了劲想要一个人的性命,那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已经清楚叶尘轩对自己好不过是耍了个计谋,但他终归是曾经走进过她心中之人,若要她就此袖手旁观,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看了看身旁的慕辰,她忽然推了推他:“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倘若你的真实身份暴露,就别指望有命活着出去了!”既然他把权势看得那么无足轻重,就压根没必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她也不希望他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虽然现在情况紧急,但听了她的话,慕辰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就暖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也变得亮晶晶的:“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关心我,怕我出事吗?”他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自然难掩心中的激动,什么危险,什么入侵,在这种喜悦的心情下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雨薇愣了一下,随即很不自然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别过头去不看他:“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很无辜,不该被牵扯进来罢了!快走吧,不然,不管待会来的是哪路人马,你都会有性命之虞。” 见她嘴硬,慕辰也不忙着揭露她的真实心意,而是点下头,微微一笑:“好,我听你的,这就离开,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好吗?” 他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充满魅惑,让雨薇觉得有些迷醉,情不自禁地回了句:“好。” 得到她的承诺后,慕辰转身离去,每走一步,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一次:别怕,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雨薇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蓦地抽空一般。为了不让这种情绪影响到自己,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量把他的身影从自己的眼中心中驱除出去。 再睁开眼时,她抬头望了望晴好的天,低叹一声:怕是要变天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逼宫 庄贤宫 镜中现出一个面容稍带倦意的女子,她抬起素白的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脸庞,努力勾了勾唇角,却发现自己的笑容竟是那么苦涩。 自打芝兰死后,她觉得自己变了许多。 沉默寡言,想的事情越发的多,导致常常失眠,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 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连日来的失眠不光让她的气色变差,就连头发也变得干枯、分叉,梳起来也较之平时费劲不少。 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过去,他还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她,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只要他能来,她都会觉得很欢喜。 可现在,他甚至懒得敷衍,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凌雨薇身上,这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她,怎能不心生妒忌? 出阁前,父亲特意叮嘱过她,作为女人,特别是嫁入帝王家的女人,一早就要做好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心理准备,切莫做个令人讨厌的善妒妇人。 她谨记父亲的话,并一直照着去做,果然赢得皇上的尊重,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心终究不能停留在她身上,他的心很大,能留给她的,却是少之又少。 她告诉自己,不争不求,就那么的站在原地等着他,总有一天,当他累了倦了,会想到有那么一个她在一直默默的等待着,能够在想起她的时候过来看看,便已足够。 外面的吵嚷声在继续,可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没有出去,但从宫婢和太监们的吵嚷声中,已经获悉了一切。 镇北王伙同安亲王,反了。 整个皇宫,如今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就等着率军的将领一声令下,便开始逼宫。 她不晓得皇上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清楚一点,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一定同凌雨薇脱不了干系! 呵呵,在这后宫之中,谁不晓得安亲王曾与凌妃曾经有过一段情呢?他会决心去反,和她定然是脱不开关系的吧。 毕竟,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中,却可以无动于衷,甚至微笑祝福呢?曾经的她,或许可以做到,但现在,她真的累了!也完全可以体会他的心情。 从妆匣中取出入宫前父亲交给她的一支翠绿短笛,拿在手中轻轻抚摸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以短笛做信号,招来父亲派来跟在她身边的死士。 此人平时隐在暗处,若非得到她的召唤,绝对不会贸然现身。 如今得到召唤,他跪伏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得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杀了凌雨薇! 她够了,真的受够了! 再也不愿忍受这样漫长的等待,再不愿就这么遥遥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把所有她所期盼的好通通用在别人别人身上。 哪怕,哪怕她需要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样会觉得值得。 因为,得不到爱情照拂的她,生不如死! 崇明宫 叶尘轩紧皱眉头,在龙椅前来回踱着步。当镇北王和安亲王联合谋反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反了……他们竟然,反了! 这个事实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慕骏熙的性格,觉得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想到,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宫门已被他们的人所封,现在若想调兵进来,无异于痴人说梦,而宫中的侍卫加在一起不足五百,与他们所带来的三千精兵相比,说以卵击石一点都不夸张。 思衬再三,他还是决定招雨薇过来一同商议一下,看看她对这件事究竟有何看法,毕竟那两个男人曾经都同她最是亲近,他无法不在意。 见到雨薇后,两人就那么站着,彼此看了对方好一会儿,似乎谁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最后,到底是叶尘轩沉不住气,先开了这个口:“这件事你不知情的,对不对?”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坦白说,他不愿意相信她和他们之间一早就有勾结,目的就是想个里应外合。这样的结果只会把他骄傲的男性自尊狠狠践踏!他更愿意相信她一直只是被蒙在鼓里。 雨薇点点头,一路走来,她碰到了许多人,看到了太多张慌乱的面孔,那时她就在想,现在的叶尘轩,又会有着怎样的表情?还会不会同以前那般风轻云淡,又会不会像慕辰那般,满不在乎呢? 原本以为自己在见到他后情绪会有很大的波动,没想到,却是更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止水’。 他不言,她亦不语,就那么默默的僵持着。 她不曾想到,他开口说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几月,他竟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还要靠亲自问她来确认,确实有些讽刺呵! 她苦涩一笑,直视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你认为我知不知道呢?”他是皇上,若他心中早已认定,即使她说不是又当如何?一样躲不过猜忌,一样逃不过一死,又何须多费唇舌? 她淡然的表情和不答反问的态度让叶尘轩原本就纷乱的心变得更加焦躁。他忽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肩,手指稍稍用力,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究竟有多大的位置,究竟有没有外面那小子来得重要!告诉我!” 他的力道不小,晃得雨薇甚至有微微的目眩感。那凌厉的逼问让她觉得心烦,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当你看清一个人后,即使曾经你对他有过好感,动过心,但终究都已过去。 把他的胳膊自肩膀上拿开,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淡然的看着他:“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比较实际。”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究竟有没有他。 “你难道就一点不怕我拿你来威胁他们吗?” 雨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嘲讽一笑:“若是怕,我现在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当初就是她的这份冷静和高傲,让他为之折服,好不容易娶到她,让他为自己动心,没想到,这样的时日到底还是没有维持的长久。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慕星突然大叫着跑了进来:“皇兄皇兄,外面好乱,小星星好怕……”在看到雨薇也在这里时,他蓦地一愣,然后直奔雨薇跑去:“呀,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也害怕,所以才来找皇兄的?不怕不怕,我已经张大了,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拍着小胸脯的模样,雨薇的嘴角微微抽搐着。靠他保护?得了吧,估计她会死得更快一些! 见雨薇不睬他,慕星扁了扁嘴巴,屁颠屁颠的凑到叶尘轩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皇兄啊,外面是不是来坏人了?大家都让我快跑,可是,这里是我家呀,我为什么要跑,跑到哪里去啊?”他的表情是那么天真,看得雨薇心里一阵发酸。 虽然这家伙比较早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受万人簇拥着长大的孩子,假如今天真得易主,她甚至不晓得他以后要如何自处。 叶尘轩心里已经够烦够乱,自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加之看到他就想起那日和朗月在一起的事情,越发心烦气躁,皱着眉用力一挥衣袖,慕星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愣了一下后便大哭起来:“呜呜,皇兄不疼我,皇兄就知道欺负小星星……” 孩子的哭声总能扰得人心烦,叶尘轩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背过身去。雨薇本想上前劝慰,忽然想到在现代时曾听妈妈说过,哭泣的孩子通常是越劝越爱哭得大声,假如没人理他,他自己哭累了自会停止。 她也有样学样跟着背过身去,慕星似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脸委屈的抽了抽鼻子,扁扁嘴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既然没人在乎他的眼泪,那他又何必浪费呢? 正要开口抱怨,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叶尘轩和雨薇互看对方一眼,不悦而同的皱了皱眉,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雨薇招呼了下慕星,把他护在自己身后,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她会竭尽自己所能保全他不受到伤害。 一群身穿黑色甲胄的兵士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紧握着武器,目光坚定,各个看起来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为首的则是身穿黑色战甲的凌成功和身穿银色盔甲的慕骏熙,此时的凌成功一脸得意,正用睥睨天下的目光看向叶尘轩。 “皇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会见面吧?想必,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吧,呵呵,念在曾经君臣一场的份上,你若是交出皇位,本王便饶你一条性命,如何?”他笑得很是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他退位后自己坐上龙椅的场景。 叶尘轩挑眉:“假如朕不交呢?” 凌成功蓦地脸色一沉:“呵呵,若是不交,那可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对你不客气了!” ------------ 第一百三十章 慕骏熙之死 叶尘轩看着他冷冷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闭下眼估摸了一下敌我的力量悬殊后,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朕想同镇北王打个商量,不晓得可不可以?” 如此客套商量的语气让凌成功忽觉心情大好,大笑着点了点头:“好!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个皇上,如果你想商量的是让本王死后给你留个全尸,那本王现在就可允了你!” 那不可一世的表情让雨薇瞧着不舒服,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叶尘轩,发现他非但没生气,脸上竟然还挂着笑意!看来,他的忍耐力确实非同一般,而她对他的了解,也着实太停留在浅层次上了。 “镇北王误会了,朕可不是那么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今日不管是王爷胜还是朕胜,大殿终归还是保留原样比较好,若咱们待会在这里厮杀,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点?所以,朕希望可以和王爷打个商量,要打,咱们出去打!如何?” 他挑挑眉,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凌成功气得牙痒痒的,却又奈何不了他分毫。 好,很好!他倒要看看他还能嚣张多久!等他成了阶下囚的那一刻,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潇洒! 沉吟片刻后,他再次朗声大笑起来:“好!那本王就答应你!众儿郎,走!咱们出去!” 得此一声令,众儿郎立刻神情一凛,齐声道:“是!” 转身正要离去时,忽然想起雨薇也在这里,连忙转过头看向雨薇,那神情,像极了慈父:“乖女儿,怎么还不过来爹爹这里?” 看到爹爹终于想到这里还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她莞尔一笑,回应道:“女儿想斗胆问一句,爹爹您今日,是不打算回头了是吗?” 没待凌成功回答,慕骏熙便上前一步,一脸焦急的看着她:“薇薇,到这边来,到我身边来……那里危险!”他忍了太久太久,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她站在别的男人身侧,这才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她抢回来,所以,他不想再等了,一刻都不想了! 看到他对自己如此紧张的样子,雨薇虽心有不忍,但终归气他当日欺骗自己的事情,因此连理都不愿理他就径自把视线落在自己父亲身上:“父亲,您该有的已经拥有了,又何必非要争这个并不重要的皇位呢?” 她压根不在乎自己在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只希望他们能活得简简单单,拥有该有的快乐,这便足够。她真的不愿看到他们一个个都为了一个冷冰冰的皇位去争得你死我活,甚至迷失了自己的本质,心上人失去了,还可以再选择别的,可是爹,没了,就当真是没了! 一句话,顿时让凌成功变了脸色,他寒着脸握紧拳头:“怎么,这才跟爹爹分开几个月的时间,就敢帮着别人教训爹爹了是吗?呵呵,真是本王的乖女儿啊!”他边说边挑眉看了眼站在雨薇身侧的叶尘轩,越发觉得必须要尽快除掉这小子才好。 “贤侄,跟本王出去!呵,今天,就让一切都有个了结吧!” “可是……”慕骏熙为难的看了看雨薇又看了看凌成功,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着凌成功一起走了出去。 反正待会一切就会有个定论,到那时,当他拥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势时,再把她护在身边,给她一世安康吧。 见他们出去,雨薇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不晓得在想些什么的叶尘轩,淡淡说了句:“我们也走吧。” 她现在已经和慕辰达成了协议,就一定会帮忙到底,至于他,好歹也算是个对朋友守信之人,就算无法帮他保住皇位,起码也要尽力保全他的性命。 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好,原本就没有太阳,如今更是越发的阴沉。云层压得低低的,弄得人心情也跟着闷闷的。 雨薇抬头望了眼天色,皱着眉摇摇头,轻叹口气,这样的天气,果然注定要出点什么事。 三千精锐已经整齐的列队站好,凌成功和慕骏熙则站在前方,如临大敌的看着率领五百侍卫的叶尘轩,而雨薇,则站在两军之间,考虑着此时该说些什么才能制止这即将开始的战争。 “女儿,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速速过来!不然待会两军对垒,刀剑无眼伤了你,那爹爹可真要心疼了!”就算她再女生向外,也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若是真要他看着她就这么送了命,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看她站在那纹丝不动,慕骏熙也急了,大步走到雨薇面前,握住她的双肩,眼神恳切的看着她:“薇薇,伯父说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吗?快跟我们过去,这里太危险了,回到我身边,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他的眼神柔得像一汪水,而这份柔情今生也只会对她。 “不用了。”她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礼貌而疏离:“谢谢安亲王的好意,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皇嫂,咱们这样,怕是于理不合吧。”既然心里已经没他,就索性让他彻底断了这个念想,省得以后都痛苦。 她冷漠的话语让慕骏熙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尖刀狠狠剜了下,生疼生疼。低垂眼眸片刻后,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双手紧紧握住雨薇的手:“薇薇,你看着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不,就算你现在心里已经没我也没关系,给我点时间,我们一定还可以回到从前的,相信我!” 那么恳切的眼神,那么真挚的话语,若是放在几月前听到,她兴许会感动得为之落泪,但现在……晚了! 她冷着脸把自己的手自他手中一点点抽出,无视他受伤的表情,只淡淡说了句:“王爷,请自重。”便转身往叶尘轩的身边走去。 在计划尚未顺利得到实施之前,她必须呆在叶尘轩的身边,只有她在,爹爹才会多少有点顾及,不然,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以一抵十,必输无疑! “薇薇……”看着她背对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叶尘轩,慕骏熙哑着声音颤抖得叫出声来,希望她能回头看看自己,哪怕一眼也好。 可是,没有。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了! 这样的事实对他来说太过残酷,原本以为她只是心中依旧对他存有怨怼,又迫于和亲公主的身份,这才故意说那些狠话来让彼此都能不再深陷,可如今看来,是他自己太过天真,太高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了。 看着他低垂着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凌成功紧抿着嘴唇,拳头也暗暗握紧,这个没出息的小子!难道他不知道,身为统帅,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将士们的军心和斗志吗? 虽然很想现在就好好教训他一顿,但终归还是忍住了。他的兵权被尽数收回,而现在的三千精锐则尽数是慕骏熙的手下,虽然他已经把兵符给了他,但谁能保证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到底会不会不把那兵符放在眼里呢? 他走到慕骏熙身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贤侄,不管如何,你都是本王心中最佳的女婿,假如她非要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与我们作对,那本王就只好狠狠心,就当从没有过这个女儿了!” 表面上听着是在安慰他,但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却不自觉的拔高,眼睛的余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向雨薇,分明是在警告她,若是她真过去了,他就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雨薇的身子蓦地一僵,本能的停住脚步不再前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正要回头与他理论,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你本就不是她的父亲,又何来断绝父女关系之说?”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看,却见一身红衣的慕辰身后带着一众身着异服的将士朝他们走来,在场的人很快认出,那穿着异服的将士,分明就是南祁的军队!而且单看那黑压压的一片,便知道两军并没有多大的悬殊,不由得纷纷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此时的雨薇对他从哪里搬来的救兵并没多大兴趣,她关心的是他方才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她一步步走向慕辰,眼神中分明带着气愤:“你怎么来了?”不单来了,还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怎能不气? 慕辰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问,指着后面的一众将士道:“我来,自然有我的理由!你瞧,他们全是我搬来的救兵!想必你已经从服饰上猜出他们的身份,没错!他们全是南祁国的勇士,知道为什么南祁国王愿意借兵给我吗?因为你!” 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雨薇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她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诧异的看向他:“我?这怎么……”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刀叔在石屋告诉她的事情,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时,从慕辰右后方走出一个长着长长胡须的老者,捋了捋自己已经花白的胡须,上上下下把雨薇打量个遍,最后连连点头道:“像,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十足十的像!” 一席话说得雨薇莫名其妙,事关自己的身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乱,压根没办法使自己平静下来,索性上前一把抓住那老者的衣襟,朗声逼问道:“告诉我,我究竟像谁?” 她凶巴巴的样子着实把老者给吓坏了,他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把她和乐菱如何如何像,以及当年南祁国的皇后曾生了一对双胞胎公主,可长公主却在满月的时候被人抱走,至今尚未找回的事情悉数和她说了一遍。 “起初老臣还对这事半信半疑,如今见到公主,心中再无半分疑惑!老臣王聪见过长公主!”他说完便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将士们见他如此,也纷纷放下武器,齐刷刷的跪地大喊一声:“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众人,雨薇只觉得头懵懵的,让众人起来后,她径直走向凌成功,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这件事,其实刀叔早已告诉我,虽然我从没怀疑过他的话,但这件事,我却打心眼里不愿相信!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穿越过来之后,她所见到的人就一直是他!是他在她哭的时候轻声安慰她,是他在她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时,冷着脸告诉她要坚强,也是他告诉她,就算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一样会洗干净后再来抱他的乖女儿! 那些话,那些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如今,她甚至不知道他当初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个好用棋子来培养,因此才故意对她打这样的感情牌。 慕骏熙和叶尘轩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凌成功,只等他站出来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凌成功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下去,只好叹了口气,开口道:“没错,他们说的都没错!你的确是南祁国的长公主,是本王把你抱回到凌府,假装是本王那刚出世的孩儿。可是孩子,你扪心自问,本王待你如何?有没有半分亏待于你?” 面对他的追问,雨薇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假如他不疼她,她大可理直气壮的直接同他断绝关系,可现在……乱了,一切都乱了! 看她那么痛苦的样子,慕骏熙的心里也不好受,他迟疑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薇薇,你,还好吗?” 他不在乎她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他所在乎的是,他是她的爱人,这就已经足够! 雨薇痛苦的摇着头,不好,她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早知道这个事实,她还是会那么难过呢?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以前那么坚强的去面对? “啊……”她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离开这些口口声声说爱她,却都把她当成傻瓜当成棋子来利用的人们。 “薇薇……薇薇小心!” 慕骏熙原本只是怜惜的叫了她一声,正打算跑去追她,却见不知从何处射出一支冷箭,所向的位置,正是雨薇跑的方向。 他的眼眸忽然睁大,想都没想便双足点地,以轻功飞至她身边,一个利落的转身,把她护在安然护在胸前。 噗嗤。 那是利箭射入皮肉的声音,然后,他原本有力的臂膀开始一点点的失去力气,最后,甚至只能靠雨薇抱着才能勉强支撑起身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雨薇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瞬间短路了一般。 她慌乱的摸向他的背后,手指很快触到黏黏的感觉,拿到眼前一看,那血竟是黑色! 谁也不知道这箭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谁先开口就会打破这宁静,把他给害死似的。 “有毒,箭上有毒……”雨薇哆嗦着唇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手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着,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对着身边的人慌乱的大叫起来:“你们还愣着干嘛,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雨薇的声音让大家顿时反应过来,有的人慌乱的跑去找太医,有的人则嚷嚷着一定要把凶手给揪出来,有的人则在议论他究竟还能活多久。 原本安静的气氛突然变得如同煮开了的沸水一般,而雨薇,就那么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四周的人仿佛都变成了电影中一闪而过的模糊人物,只有他的面容,在她面前才是最清晰的。 他的血仍旧沁沁的流着,雨薇怕他会因此而失血过多,只能撕下自己衣袖上的布料帮他拼命按着,希望血可以流的慢一些。 看着她为了自己这么担心的样子,慕骏熙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欣喜,他强忍着痛,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目光里满是眷恋和不舍:“薇薇,别怕,笑,笑笑……我,你知道的,我,我最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美!” 他不后悔为了她而失去生命,也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只希望在最后的时间里能把她最美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 雨薇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攥着,努力牵动自己的唇角,想要笑给他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喜堂,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住啊!”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她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悲伤,什么叫做痛!原来,真到了生离死别的那一刻,什么欺骗什么利用和背叛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苍白。 再次听到这声久违的‘喜堂’,慕骏熙笑了,喃喃道:“真好!你能这么叫我,是不是代表……你,你已经原谅我了。” 雨薇连忙忙不迟迭的点头:“是,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所以你答应我,一定要撑下去,不许死,不许死!听到没?” 终于听到心爱之人说原谅自己,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眼神开始一点点涣散,他面前的她也一点点模糊:“真好,薇薇,真……好……”他的手一点点滑落,在意识完全被抽离的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那时,他是卑微的小乞丐,而她,则是冷漠的大小姐。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他真想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告诉她:“你可以笑笑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应该会更美!”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她的怀中,一切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静止的状态。雨薇坐在地上紧握着他已经冰冷的手,希望可以用自己的体温把他给捂热,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结局 轰隆隆。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接连不断,随着‘哗啦’一声,压抑许久的雨终于在瞬间倾泻而下。 大滴大滴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落下来,滴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砸得她生疼生疼,但她却依旧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心口的位置好疼好疼。 喜堂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般爱她了。 原来,人真的只有在彻底失去之后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乎! 所谓的恨,所谓的怪,都是因为太在乎,都是自尊心在作祟! 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抛弃自己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只为他能活过来。 雨下得很大,似乎也把所有人的激情和热血都一并浇熄,不知谁想通或是谁起的头,原本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快散去,只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站在雨薇身边,用一脸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多么希望自己能想到些可以劝慰她的话,让她可以不这么难过,可惜,即使是平日里能言善道的人,在看到她这个样子之后,顿时有种词穷的感觉。 若是她哭泣,若是她吵嚷,他们起码还能想出些安慰的话语来,但此时,她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紧紧的抱着他,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她,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的叹气。 一直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的慕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冒着雨跑到雨薇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她:“小薇,下雨了,你这样,会淋到哥哥的……” 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雨薇,忽然轻轻动了下,抬起眼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慕骏熙,忽然就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紧抱着慕骏熙,踉跄着站起:“是啊,下雨了……喜堂生病了,会淋坏他的……来,喜堂,我带你回家……” 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慕骏熙此时还活着一样,这让慕辰和叶尘轩都觉得心里很难受。不忍心看她一人受累,两人一左一右帮她把慕骏熙扶好,一步步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一个月后 在那次没有硝烟的战役之后,凌成功似乎想通了一切。 他无妻无儿,如今又已快到知天命的年岁,即使得了这天下、拥有了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又当如何?一样没有最亲近的人和他一同分享,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大半生,他为名为利为功,牺牲了太多的人,也多次因此而差点丢掉性命,半生戎马,一身旧伤,最终又换来了什么? 罢罢罢,他着实倦了,累了。 念在雨薇的面子上,缓过气来的叶尘轩并没有对他谋反的事情多加追究,本好意让他继续做他个快活王逍遥自在,但凌成功却谢绝了他的好意,甚至上去萧煜祺请求告老还乡。在此之前,特意叮嘱叶尘轩一定要善待雨薇,切莫把他所做的错事迁怒到她的身上,叶尘轩本就从未有此打算,自是欣然应允。 能赦免凌成功,叶尘轩自然也不会对一个死去的人有过多的责难,他亲自下旨,把慕骏熙按照亲王的礼仪风光下葬,并追封为‘如意王’,意指他死得称心如意。 人死了,却也取得了她的原谅,更得以永远活在她的心中。 虽死,却也死得其所。 一个女子,轻而易举的就牵动着三个国家的君王心,也让他们从这次没有打起的战役中品悟到了太多东西。 像是约好似的,几日的功夫中,他们竟不约而同的先后发出信函,相约共聚。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个豪华的房间里说了些什么,但当三人一起走出之后,一份百年友好合约也跟着面世。 合约上郑重其事的写着:百年之内,云、辰、南祁三国交好,互不侵犯!也正是这一纸合约,促进了日后三国间的友好往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云国 快做娘亲的乐菱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开始变得越发有女人味。 这段时间,萧煜祺一下了早朝就会往她寝宫里跑,要么陪她说话,要么陪她下棋,但唯一不会少的便是,总习惯矮下身子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所制造出的胎动。 在这日复一日的相伴中,萧煜祺开始渐渐对她生出了情愫,因为他心中清楚一点,凌雨薇从来就不属于他,而眼前这个,才是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女人,也即将是他皇儿的母后!对她好,才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凌雨薇,他将永远的封存在自己心底的深处,再不会轻易提起。 握紧乐菱的手,他们相视一笑,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辰国 拜月宫 叶尘轩走进来时,看到雨薇正坐在窗前发呆,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自从慕骏熙死后,她就总喜欢坐在那里发呆,问她什么,她也很少回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同她无关。 此时已是深秋,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便开始一天比一天凉。 见她的衣衫有些单薄,叶尘轩微微皱了下眉,转身从柜子里帮她拿了件白色的披风披在肩上:“天转凉了,爱妃更该多注意身体才是,你这个样子,要朕怎能放心?” 雨薇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轻轻翕动了下,长久没有开口说话,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丝沙哑:“没必要再勉强自己,你想得到的东西会得到的。” 她的话让叶尘轩蓦地一愣,随即看着连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不明白吗?”雨薇勾唇一笑:“那好,那我就让你明白!”说完,她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的目光:“你的手札我都看过了,你的野心我也都已知晓。” 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叶尘轩心中却如平地炸起的响雷,如何都不能平静下来。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怪不得她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冷淡,怪不得她连多和他说一句话都觉得反感,他原本以为是慕骏熙的离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没想到,竟是因为这! 看着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的他,叶尘轩忽然摇了摇头:“不,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你其实什么都没看到的,对不对?”卖给他那个带密码手札的人明明告诉过他,这密码由他设,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打开,她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本事呢?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仍还在自欺欺人,雨薇嘲讽一笑,随口报出了手札的密码,满意的看着叶尘轩不敢置信的眼神,她微笑着轻轻摇了下头。 怎么这世间就是存在着这么一种人,不到最后一刻,似乎就无法死了这条心! “爱妃,你听朕解释……”他焦急的看向她,却被雨薇制止。 “没必要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唇角的笑意加深,看起来有几分凄美:“我凌雨薇从不会在乎一个自己不在乎,以后也不会有瓜葛的人的解释。” 叶尘轩因她的话而变了脸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心声:“我要离开这里,去过我想过的生活。” 这段时日,她已经想得足够清楚。 这十八年间,她几乎都是为别人而活,喜堂的死让她看到的生命的短暂和脆弱,以后,她都要为自己而活! “不行,你是朕的凌妃,朕不许你离开!”他一把把她紧紧抱住,生怕自己一松手她便会从自己身边溜走。可她此时的举动在雨薇看来,却是那么的幼稚。 “朕?呵!叶尘轩,你倒是叫得蛮顺口嘛!”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叶尘轩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自然。松开抱住雨薇的手,他顿了顿,还是回过头去看向来人,不悦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慕辰并没有因他无礼的问话而生气,而是侧头对雨薇笑笑,朗声道:“我来,是为了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皇位给你,而她,由我带走!如何,很公平吧?” 邪魅的笑配上一身的红衣,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妖冶,就算拿个倾城的美人同他相比,恐怕他也不会逊色太多。只是此刻,从他口中听到这话,雨薇忽然觉得他真是特别爷们!不由得对他微笑着轻点了下头。 叶尘轩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牙关紧咬着,甚至可以看得到额上爆出的青筋。 沉默了良久,他忽然缓慢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以右手的食指指向门,极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走!不要让朕再见到你们!” 慕辰没有说话,而是二话没说拉着雨薇便走,走得速度之快,让雨薇忍不住气喘吁吁。 直到出了宫门后,他这才停住脚步。 “喂,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还怕他反悔不成?”本是一句调侃他的玩笑话,没想到,却看到慕辰极认真的点了点头。 因为已经出了皇宫,所以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走得如此匆忙,现在倒像是两个约会的青年在散步。 “你怎么知道我的决定?”看着身侧笑得很得意的慕辰,雨薇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如果我说和你心有灵犀,你信不信?” “不信!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答应你的交易?” 慕辰神秘一笑,凑近道:“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的脾气秉性我太了解!再说了,人各有志,他爱江山,我嘛,则偏爱美人!”刚轻挑的伸出食指,还未触碰到雨薇的下巴,便被她洞察先机,重重打落。 白了他一眼后,雨薇忽然想到该为日后做些打算,看了看四周后,疑惑地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浪迹天涯。”在说出这四个字后,慕辰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是他在很早以前就有过的期待,有朝一日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四处游玩,就算是流浪,也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还未等雨薇开口问他去哪里浪迹天涯,就听到后面传来慕星熟悉的喊叫声:“小薇,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等等我……” 两人循着声音诧异的回头去看,只见慕星拎着个硕大的包袱,真吃力的朝他们这边跑来,顿时感觉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到底是慕辰反应的快些,一把拉起雨薇的手,焦急的问:“准备好了吗?” “啊?准备什么?” “跑啊!难道你想浪迹天涯时还带着个拖油瓶啊?多碍眼!” “……” 边追边大声喊叫的慕星,被石头绊了一脚后,华丽丽的摔倒在地,包袱里的金银珠宝顿时滚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光芒。 慕星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边收拾地上的珠宝,一边嘟囔着:“哼,你们等着!等我长大了,还会去找你们的!” 阳光下,他扛着沉重包袱回去的身影在地上被拉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