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小别胜新婚(1) b市,国际会议中心。 “at/last/but/not/least,may/china/and/xx/continue/to/grow/strong/together.” “最后,祝愿xx和中国能继续携手合作,互利共赢。” 掌声雷动,持续半日的会议至此结束。 新珩拿下头上的耳机,却并不急着离去,只坐在那里,从小盒子里看着外面人头攒动,往前与发言者交流,或是三三两两簇拥着离去。 新珩是同声传译,二十二岁的年纪,能参与这等重大的国际会议,实属不易。身后眼红的人很多,可要真有她这等才华和能力的,又确实没有几个。所以说,有时候这眼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同声传译,通常都有固定搭档,新珩的搭档几乎都是田静。田静名校毕业,又出道得早,至今快三十的年纪了才到这个位置,在业界算是小有名气。 可是今日,田静却突然有事,老孙临时给安排了另一个女孩搭档,laurel。虽是第一次合作,两人也算是合作成功。 “新珩,公司里的人晚上约了k歌,一起过去吧?” laurel还年轻,小脸长得明艳。收好东西,就要拉着新珩一起走。 k歌?有多久没有去过那地方了?礼貌地笑笑,委婉地回绝,“你们去吧,我晚上还有点事。” laurel听了,冷冷笑道,“早些时候,听他们说,新珩你进公司两年,从不参与大家的活动,也从不应酬,今日一见,果然传闻千真万确。” 新珩听了laurel明显带刺的话,也不动怒,只微微笑着,“确实是平常事情比较多。” 虽是表面平和,新珩心中却是有些排斥的,只是这两年性子磨得平了,也不和她计较。自顾自拿起包,就往外走去。 冬天快到了,这两天风刮得大,新珩拢了拢外套,眼风往外扫了一圈。立刻有劳斯莱斯远远驶向她站的位置。 “新珩!” 身后,有骄纵的女声,很锋芒。新珩勉强回头,看到一身亮色的laurel急急朝她赶来。新珩承认,都说外语系出美女,这laurel也许更是美女中的美女。 “新珩,你别急着走嘛!今天,你一定要和大家一起聚聚,大家共事多年,你却从不屑参与进来,是看不起我们吗?” 新珩这个人,脾气很硬,尤其不喜欢别人拿话激她,若是两年前,一定会反问一句“看不起你们怎么了?”,只是这两年敛了些脾性,也能耐着性子和她绕,“laurel,你要不信,去问老孙,又或者,让老孙去帮我唱两首。” laurel皱眉,不悦写到了脸上。 车子早已停到了她身前,新珩顺势上了车,也不和那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周旋。 刚上车,身体立刻陷入宽大温暖的怀抱,新珩吓了一跳,睨着旁边俊逸的男人嗔道,“你吓到我了!” 那男人却不以为忤,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新珩偏头躲开,随便转了话题,“今天怎么想到来接我?” 男人感觉到她的逃避,也不逼她,放开她,随意整了整衣服,淡道,“想你了。” 是一句情话,可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再有他那淡淡的表情,新珩也就泰然接受了,心中没有欢喜也没有失落。 这个男人,平日里应酬多了,谁知道他说的真的还是假的。新珩也没放在心上。 所以,那是她今天犯的最大一个错误,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偌大的主卧里,纱灯一盏,凌乱的床上,纠缠着一双人。情yu朦胧的房间里,回荡着女子的浅浅的呻yin,间或夹杂了男人沉重的粗chuan。 “易辛。。。够了。” 男人在她身上,听了甚至故意猛地加重了动作,又惹来她低吟一声。 他俯视了身下的女人,看她媚眼如丝,眼色迷蒙,这才俯身,在她耳垂处低道,“我想你了,总要来一场小别胜新婚。。。” ------------ 小别胜新婚(2) 小别胜新婚?新珩听了,心中顿时升起了绵绵长长的无奈,易辛是昨天离开的,说要去谈判,昨晚没有回家,今天就回来了,这也算是小别吗?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离开之前才拉着她做到她昏过去,回来却一副饿了一个月的急躁。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没有了那人,房间里暗得很,纱灯灭了。那一盏暖色纱灯只会在他们做暧的时候亮起,说来,最初这还是她要求的。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时想开着灯做,她不允,更多的其实是心理上还未接受,他却一步一步在逼她。逼急了,新珩就去弄了盏朦胧的纱灯,她想模模糊糊看不清总比亮堂堂的像是青天白日好吧。 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易辛看到那灯的时候,看着她,眼里的那簇火苗烧得更旺了。那个晚上,他确实是没有开灯,只是在那朦朦胧胧的情调里掠夺得更激烈了。她一边承受着他的疼爱,一边狠狠地下了个决定,明天,她一定把这灯扔了! 情yu方歇,易辛却也不急着下来,只温柔地看着她,“新珩,这灯不错,让我很有情绪。” 什么情绪,水汝胶融的情绪?正想着,那男人却已经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去,“你这么有情调,今晚就让我好好回报你吧。” 于是,那男人打着为她洗澡的旗号,又在浴室里狠狠要了她。 事后,还看着那盏灯,意有所指道,“以后,就这样吧。” 是以,那盏灯也就留了下来,日久天长,竟也成了他俩的习惯了。只是,有时候她看着那灯,也会想,也许那是他对她的小惩和警戒。 易辛这个人,俊逸温柔,外表无害,其实那双眼睛,什么都看得清,自然也能看得清她对他的逃避。她逃避?他便紧追不舍。这样的循环,从她遇到他那一天起,就一直往复着不曾停歇。 新珩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白亮的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眼。已经正午了,窗帘拉上,暗得一塌糊涂,她还以为是黑夜。 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被他圈在怀里,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手机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虑。是田静。 “新珩,昨天把你扔给了不懂事的小姑娘,要不要出来,田姐给你赔个罪?”那头,是田静爽朗的笑声。 新珩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去拿腕表。十一点了,确实是午饭时间。易辛昨日才出了差,今天应该有许多事做,该是不能陪她吃午餐的,想着,新珩就回了,“嗯,给你这个机会。” “那好,十二点,老地方见。” 新珩笑着挂了电话,又有电话进来,是易辛。 “刚才是谁?”冷冷淡淡的嗓音,就像是质问。 新珩早已经习惯了,只好脾气地道,“是田静,她约我中午吃饭。” 那边有明显的停顿,最后仍是道,“去吧。” 易辛这个人,话不多。新珩想,可能是人身在高位了,决策做多了,也就习惯了凡事只拒绝或是同意,不过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话自然是不多的。 新珩放下电话,穿衣服出门。 电话那头,易辛搁下手机,脸色波澜不惊。只是按下桌上的电话,说了句,“取消的约照旧。” 那头,立刻有男声稳重的应答,“是,辛少。” ------------ 包养(1) “新珩,我要结婚了。” 新珩和田静也算是多年搭档和好友了,可这消息对她而言,仍旧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新珩只拿着筷子,愣愣地看着她,“好突然,都没有听你提过。” 田静自嘲一笑,端起酒杯灌了口酒,“有什么可突然的?我都二十九快三十的人了,不趁现在把自己嫁出去,以后没有市场了,难道还像现在这样自己养自己吗?说不定,以后还养不起呢。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脑力负荷那么重,你看老孙当年也是才华横溢,可是年纪轻轻头发都掉光了,最后还不是被逼得开起公司,做了商人。” 新珩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外界都说做同传的女人,最后不是成了家庭主妇就是转了行,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艰辛?我当年也是胸中充满了抱负,想要在这一行里闯出一番事业,如今退缩了,不是因为没有激情了,只是因为累了。” 新珩听着,觉得田静的话越来越感伤。 “自由职业者?听起来多么自在的职业啊?外人又哪里知道,说自由,其实一点都不自由。济济无名的时候天天盼着能出头,一旦出头了,又根本停不下来,有多少活就得接多少,一旦拒绝了,别人还以为你不做了。新珩,你是命好,有个男人在前面帮你撑起一片天地,你才能真正的自在。想工作了,老孙立刻给你安排;累了,绝不会有人敢来烦你。” 田静说着,又举起酒杯,就要往嘴里灌酒。新珩见了,伸手拉住她,“别喝了。累了就不做了,以后有老公疼着,只管好好享受就是。” 田静看着自己手上覆上的那双细嫩小手,也不争执,顺从地放下酒杯,看着新珩,微微笑着,“你不要怪我多事,nojudge(不评判),只是想和你说一句,新珩,你和我很像,若是当年没有遇到那男人,过几年,也大抵是我这样的光景。” 新珩听了,心头微微一涩,嘴上淡淡笑着,“你这样的光景怎么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功成身退,洗手做羹汤,至少最初的抱负也算是遂了的。” 田静听了,也不和她多说。她心里明白,新珩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她的姥姥,是著名的语言学教授,死后也像泰斗一样屹立着,圈内人士没有不知道的;新珩的妈妈结婚以前是翻译官;新珩十六岁就进了名校,二十岁毕业。天赋过人再加上心怀抱负,若是没有遇到那个男人,没有被那男人珍藏起来,新珩一定能循着自己想走的路一路走到顶峰。 新珩见气氛有些沉重,忙转了话题,“好了,不说这么沉重的,你都要大喜了,一会儿我们去逛街,让妹妹我给你添点嫁妆。” 田静眯眼睨她,笑,“好啊,小富婆,我就却之不恭了,也算是帮助社会缩小了贫富差距。” 两人吃完饭,司机就送新珩和田静到了阙天。阙天是本市最大最高档的购物中心,没有之一。莫说普通人,就是普通的名媛淑女,轻易也是不敢来的。 二人正逛得兴致,却突然听到前方有清亮的女声,“哟,果然这女人一旦被包yǎng了,便是从此平步青云了。” 新珩听了,收起唇角的笑,抬头,便看到前方,一身贵重的,laurel。 ------------ 包养(2) “倪笙,出来混的,还是不要动不动就挑衅他人,尤其,你挑衅的还是你的前辈。” 身旁,是田静开了口。 那明艳女子娇笑,明眸瞥过新珩,又定在田静身上,“前辈?两个靠着勾搭男人得到工作的前辈?” “你!”田静怒极。 新珩却打断了她,只轻声道,“倪笙,是倪氏二小姐吗?” “是。”脸上是骄傲的笑,“你倒有些见识。” 新珩缓缓走向她,微微笑着,“不是我有见识,是您的男友实在太多,曝光率太大,连我这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人了,都免不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倪笙听了,顿时柳眉倒竖,冷笑,“我男友再多,至少我不像某些人,靠皮肉吃饭。” 新珩微微皱了眉,“倪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 倪笙听了,睨着新珩就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要去向你的金主告状吗?” “金主?什么金主?” 突然闯入的女声,沉稳干练,倪笙听了回头,却见后方的女子面容精致,一身香奈儿套装,高马尾梳得俐落。倪笙脸上顿时转了颜色,对着那位小姐笑得热情。 “新珏,好久不见!” 那新珏听了,礼貌地笑着,走上前来,也不看倪笙,就看着新珩,轻轻叫了声, “姐姐。” “姐姐?!” “姐姐?!” 同时惊呼出声的,是两个人,田静和倪笙。 田静看着新珩,虽然她一直都知道新珩的母亲是俞小疑,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国内有名富豪新昊的女儿。 倪笙更是不敢置信,只瞪大了眼,看看新珏,又看看新珩。这一回想,她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疏忽。新珩,新珏,这世上姓新的能有多少?姓新的,名字还和玉有关的,又有多少?她怎么就没有警觉呢?这新珏是有名的名媛,是大富豪新昊的女儿,如果这新珩是新珏的姐姐,那。。。她确实有资本! 倪笙在昨日看着新珩坐上劳斯莱斯离去,本还以为她是钓得了什么金龟婿。晚间的时候大家一起聚,问了公司其他同事,又都没有人听说过她结婚或是有男友。而坊间又有传言田静多年来一直被男人包yǎng着,又和新珩走得近,是以,倪笙才会以为新珩也被人包yǎng了。只是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可能! 得要有多大的财富,才能包yǎng到新家大小姐啊! 想到这里,倪笙立刻对着新珩笑得谄媚,“原来是新小姐,倪笙之前没有认出新小姐,以致生了误会,还望新小姐不要介意啊。” 新珩被她一口一个新小姐的叫得心中有些烦躁,又看新珏站在倪笙旁边,唇角勾起,若有所指地对着她笑,忍不住冷了嗓音,看着倪笙,“既然知道是误会,以后就不要到处搬弄口舌是非。” 倪笙没有想到新珩会这么不留情面,那话说得那么直接,一点台阶都不给她下,心中顿时愤恨起来,却又碍于那两姐妹在场,不能多说什么,只礼貌地笑笑,道了别离开。 新珩这才对着田静笑道,“田静啊,你的新婚礼物恐怕得延期了,抱歉呢。” 田静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是识相之人,只笑了道,“不急,老娘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怕这一时半会的,你不要忘了就好。” 新珩笑睨她,“我敢忘吗?我要忘了,你还不得追着我要追到我腿折啊!” 田静不再多说,拍拍新珩的肩就离去了。 新珩这才看了新珏,冷了神色。 ------------ 包养(3) 新珩耐着脾性,和新珏到了一家高级茶室。就她自己而言,她是极不愿意再和新昊新珏有任何牵扯的,可新珏一副铁了心今天就是不会放过她的样子,她又觉得在公共场合和她纠缠,她丢不起这个人。这才无奈,与她同到了别处。 “新珏,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离不开我,自从我离家以后,不管我在哪里,你总是能找到我,时不时来探望一番。” 只有两人在,新珏也不和她绕圈子,开口就冷了嗓音,“你确定不是你耍了什么狐媚手段,逼得我不得不不辞劳苦飞过来,亲自处理?” “狐媚手段?”新珩冷笑,“我要真会耍狐媚手段,当年还能被你设计,以致后来的,被赶出家门?” 新珏皱眉,冷叱,“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设计你的?” “证据?”新珩觉得好笑,“我要那东西做什么?我又没有想要夺回的!爸爸,沈言,你稀罕,我不稀罕;你想要,我不想要;你不过是为我创造机会,让能我顺着台阶走,远离他们。” 新珏嘲讽,“你就嘴硬吧!你是想要想得都辗转难眠了,可是你得不到,他们都不要你,你才不得不离开,如今,也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说得这么清高。若你真清高也就算了,你偏偏还在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勾引有妇之夫,勾引沈言!” “你能不要这样天天无所事事,尽做些被害妄想吗?”新珩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无理取闹,她都离家两年了,和他们早没了联系,若不是这个女人隔三岔五飞过来胡搅蛮缠一番,她都快忘记有沈言这个人了。勾引?从何说起呢? 偏偏这女人一副笃定的模样,坚定得连新珩自己都快相信自己真有去勾引她老公了。 “新珩,我警告你,外面的男人,你尽可以想勾搭多少勾搭多少,但是如果你敢再缠着沈言,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决不会再顾念姐妹情分!方才,你也该看清了,新家的影响有多大,我要处置你,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新珏威胁得差不多了,才拎着hermes趾高气扬地离去。新珩还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那一身的气势,一身千金大小姐的大势,仿佛连她手上的包包都要比许多人高上许多层次。 每次都是这样,都是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每一次的纠缠,都让新珩心中对过往的记忆更清明起来,怎么忘也忘不掉。就像是当年背单词的重复一样,总是在你以为你要忘了它的时候,它跳到你眼前,循环往复着,那记忆就铭刻下来,最后,是真的想忘也忘不了了。 新珩自己又坐了一会儿,出得茶室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冬天就是这样,夜晚总是来得很早。 回到家的时候,易辛正坐在沙发上。 将外套和手袋交给管家,她看着易辛,“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易辛抬眼看她,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 她微微笑着,顺从地坐到他旁边。方坐下,却感觉到极其强烈的气息逼近,却是易辛已搂过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迟疑了一下,还未及回应,就感觉他的气息暴躁起来,仿佛心中压抑了什么,让他情绪不快。 她想推离他,他却将她搂得更紧,一点不放松,她只能体贴地回应。 他稍稍平息了,她才问,“怎么了?” ------------ 包养(4) 他眯眼看着她,脸上仍旧淡淡的,眸色深沉,仿佛刚才并不曾与她沉迷。声音有些微懒,似漫不经心,“今天过得开心吗?” 新珩看着他,平心而论,他真的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甚至能称得上美丽。优美的脸部线条,深邃的眼,高蜓的鼻,嘴唇有些薄可是弧度很优雅,整个人看上去俊逸温柔。可是新珩了解他,知她的事,总是瞒不过他的眼,她也就不必瞒了,坦诚道,“今天新珏再一次与我‘偶遇’了。” “就这样?” 他的嗓音明明很懒,却又偏偏有一种穿透力,仿佛能轻而易举穿透一个人的内心。新珩心中一凛,也只是对着他一笑,“就这样。多年的老把戏了,没什么新鲜的。” 他轻笑,“你倒是看得开。”又瞬间敛了笑,冷漠地放开她,道,“先上去换衣服吧。” 上一刻温存,下一刻冷漠,他的情绪转换得很快。起初的时候,新珩很不适应,不过后来她习惯了,她想通了――也许他对你温存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温存,冷漠的时候也不一定是真的冷漠。以致于如今,她已经能应付自如,他让她去换衣服,她上楼去换就是。 易辛坐在那里,看新珩离开的背影。她上楼的姿态很优雅,实际上,她做任何事都很优雅,和她在一起这两年,她总是进退得宜,大方得体。起初的时候,她还会做错事,惹他生气,对他还嘴,后来,她几乎就不会做错事了,也不惹怒他,若真是他莫名其妙无事找事,她也一再退让。似乎,她这一生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可是,易辛心里清楚,新珩不是这样的。她既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想到这里,他手握成了拳,其上有青筋凸起。 元深刚进门,就是见了易辛这一副要怒不怒的样子。顿时,心中的不平又汹涌地涨开来,眼光扫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那个女人。 “让你过来是来见我,不是见她。” 清清淡淡的嗓音,元深听在耳里,却是瞬间身体一震,忙收敛了心神,恭敬地微微低头。在那人面前,任何人不敢放肆,连心思都不可以。那个人,易家的辛少爷,七岁跟着老爷闯出枪林弹雨,十三岁独自与一个国家完成了一笔军火交易,十八岁接手易家帝国,五年的时间里将其推至顶峰,成就了其亚洲的霸主地位。虽然如今,有了激流勇退的趋势,可是那人,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他的信仰,他不敢造次。 “从倪氏撤资,改投新氏。”易辛身体靠上沙发,微微闭着眼,似有些疲累,懒懒地交代。 元深听了,却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沙发上那个近乎懒散的男人。 那个男人却依旧闭着眼,只淡淡反问,“怎么,你认为我做得不对?” 元深立刻低垂下头,恭敬道,“元深不敢,元深这就去办。”说完俐落转身离开,一刻不停留,那是多年的训练有素。 ------------ 007 包养(5) 元深一直觉得自己是生来就在接受训练的,因为在记忆的最初,就是他在接受各种训练的画面,射击,搏击,格斗。他不是一个爱思考的人,所以他也不知为何他的人生是这样的,只是乖乖地在接受父亲的安排。他十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为他安排了一场比试,让他独自与三个一百公斤的大汉搏击,然后,他胜了;然后,他被安排到了易辛身边,那年的易辛,七岁。 十岁以前的元深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之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出于对父亲的服从。直到他跟了易辛,直到那个七岁的男孩轻而易举胜过他,救了他。不,不是靠武力。七岁的易辛是个俊美的小公子,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若是空手格斗,是绝对胜不了从一出生就在磨练的元深的。易辛胜出的是他的智力,能力以及魄力。 那年,易老爷带着易辛出门,却被叛徒出卖,下属伤亡惨重,他爷孙俩也是生死一线,元深那时刚跟着易辛,却有父亲的教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元深已经做好了准备,便要孤注一掷准备牺牲,易辛却阻止了他。 那年,易辛七岁,却已经能将敌人的心理,敌方的形势把握得很好,最后带着他和易老爷三人,绝处逢生。 自此,易辛就成了元深的信仰。 跟随多年,元深了解易辛,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易家是亚洲最大的帝国,易辛便是那帝王。 可这帝王最后的女人却让人大跌眼镜。以元深的眼光来看,新珩,配不上易辛!虽也是五官端正,皮肤细腻白希,也能让人欣赏,却不够惊艳。除了容貌,还有更多,智慧,手段,脾性,没有一样配得上他,甚至比不得他过去的女人。 元深至今不明白,易辛为什么偏偏要了新珩。甚至对于她,他都有些不再像他了。就比如方才那副要怒不怒的模样,那是过去的易辛,绝不会有的压抑。新珩以前的易辛,一怒便是毁天灭地的畅快淋漓,无一人能在他的怒气下生还。 是以,对新珩,元深是厌恶的,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晚间的时候,易辛一个人的书房,新珩想他今日回家比较早,可能又有别的事要忙,也就没有等他,洗了澡,便一个人上床睡觉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双微带薄茧的手在她的身体上游移,从胸前的柔软到纤腰处的敏感,再一路往下。手过之处,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生了燥/热,微微睁开眼,却见易辛正在她身上,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她,带着情/欲。 见她醒来,他唇角勾起,展了魅惑的弧度,“先别睡。” ------------ 008 包养(6) 无可否认,在床上,易辛是个中高手,总是能为两人带来极致的快乐。也只有在这时,新珩才能完全的放松自己,容纳他,将自己交给他。都说男人能无爱而性,这话不假,明明他爱的不是她,却能尽情与她沉沦,仿若她真是他心中那人。 只是这晚,他却有些粗暴。虽说平时他也算不得温柔,他对她,一向是不惜力的。但是今晚,他却像是故意要折磨她一般,弄得她有些难耐。 她咬了唇,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他低头,见她的模样竟带了些委屈,忍不住,眸中便注入了柔和。朦胧里,她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之后,却又一如以往了。在无爱的性里,二人也能共享片刻的沉沦。 事后,她背对了他,疲累睡去。他从身后搂过她,手绕到她身前,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娇/躯,唇轻触了她的耳垂,嗓音带了欢/爱之后特有的沙哑,“明晚,风扬的生日宴,和我一起过去。” 她听了,突然就回了清明。 他与她肌肤相贴,最为靠近,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等着她开口,她却没有说什么,他动了动唇,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中间隔着没有说出的话。 其实,她是想问,他为什么要带她出去的。 风扬是他的表弟,与他不同,风扬行事一向高调。平日里,虽也常有几人小聚,可生日宴,却必定聚集了无数上流社会人士,公众面前,过去,易辛是从不会带上她的。他和她的关系,知道的人,真的没有几个。 她想,他是不愿意公开和她的关系的,即使,他与她已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她觉得,倪笙没有说错,她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情/妇;他与她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包/养。 倪笙?是了,他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倪笙与她在阙天的一次见面,知了公司关于她被人包/养的传言。是啊,有什么事,能瞒过他呢? 如此一来,带她出去,将她公开,是否是他对她的怜惜,想要补偿她受的委屈? 其实,无所谓委屈的。若他爱她,她是无论如何都甘愿的;若他不爱,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一切。公开了关系又如何呢?若他的心里没有她,就算再多的人知道她,有什么意义呢? 她与他的关系,她新珩从不以外人的眼光作定论,一切只看他的心。若在他心里,他与她真是夫妻,那么那个孩子,他是不会拒绝的。 包/养?很贴切的说法呢!能共享欢乐,却绝对不会有欢乐之后的结果。 ------------ 009 夜宴(1) 床头抽屉的底层,有一张医院的检验报告,被她压在了最底下。她只是压在那里,知道那里有这么一张纸,那之后,却再没有翻出来看过。却清晰地记得,她初看到那张纸,被确诊怀孕的时候,心中的情绪是多么的强烈,那是惊喜、期待、憧憬交织成的强烈,欢喜得她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 其实那时,她和他结婚也没有过多久,她对他还不甚熟悉。只是她在心底却已经强逼自己接受了她已经有丈夫这个事实,毕竟结婚证明上那张照片,是他和她两人。 她从小亲情单薄,又恰逢二十岁那个多事之秋,对自己的婚姻对属于自己的全新的家庭尤其向往。再加上,那个男人,在她最困难的时间里拉她到了他的生命中,对他,她还是抱了幻想的。没有恋爱没有关系,她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决定好好经营一段新的牵系。 直到那强烈的欢喜被一寸寸撕碎,疼得她终于淡定下来。 一年多了,她终于拉开了那抽屉,最底层,最底下,那张纸静静地躺在那里。她伸手拿起,看上面的“阳性”,却再感受不到当年那么强烈的欣喜,余下的只是当年,她等他三日的尴尬、难堪和绝望。那份绝望,彻底撕碎了她对他的憧憬,对婚姻家庭的憧憬。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忙又把报告放回了抽屉。 起身,回头,那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处,纯黑的礼服,很配他。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扫过,微微皱了眉,“怎么没有换衣服?” 她看了看床上那件宝蓝色晚礼服,才又看向他,试探地问,“今晚人多吗?” 她还是不确定,不确定他是否是真的要带她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确定这举动到底是什么意义。 他却已缓缓走到她跟前,伸手,手指便触及了她脸上柔/腻的肌肤,他的眼神是极致的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又强势得很,“是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他,甚至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懂他的意思了,勉强一笑,“你先下去吧,我马上下来。”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了吻,低道,“乖。” 他离去,把房间留给了她,她拿了床上的礼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与她的关系,她完全处在了被动的角色,不能自主也就算了,偏偏,她还看不清他的想法。 两年了,能维系两年,已经出乎她的意料,那时,她着实以为这一段随性而至的婚姻持续不了多长的,没想到到了现在,她也仍旧看不到尽头。 何时是尽头,她作不得主。也许就在明天,也许是很久以后,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罢了。她也曾试着作主,只那后果却太惨烈了,她再不敢,再不敢妄动。既不敢妄动,便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 010 夜宴(2) 她下楼的时候,易辛正等在大厅里,听得她的脚步,他回头,瞬间,深了眸色。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看身上这身礼服,再一次确定没有不妥,才又小心地看了他,“怎么?和我不搭?”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妈妈出席晚宴,但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新家虽然绝不缺乏这样的场合,但她从来没有参与过,是以,大家都只知道新家有个新珏,从来不知,还有新珩。再后来。。。她被这个男人收藏了起来,能出得门的日子,只有工作,一身正装。 因为陌生了,所以有些忐忑。 “嗯,确实不搭。”那男人一双眼深凝在她的身上,微微沉吟,又缓缓走到她身前,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逡巡。 她一身宝蓝色鱼尾裙,修身的剪裁,与她美丽的线条相得益彰,易辛看着,只觉她是初从深海里出来的美人鱼,只是,他并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的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肢,又重复了一遍,“真是太不搭了。”边说边搂了她往外走去。 新珩黑线,她可不是笨蛋,心中腹诽,这么不搭,您的眼色那么。。。欲罢不能。。。做什么? 新珩一直都知道,易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否则,当年也不能将她从新家和沈家的围攻下救出。只是当亲眼看到他在社交界里的影响力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咋舌。 其实,不论她的出身,就是她如今做同传,大场面见得也绝对不少,只是易辛这样的出场动静,也还是将她惊了一下。 他们到的时候,宴会厅里已经聚满了人,有人远远瞥到了易辛,低叫了一声“辛少”,顿时,他俩就成了全场的焦点,然后,场面就彻底腾了起来,那种欢腾,仿若今日的生辰宴是为易辛办的。 风扬带了桑芮过来,一掌拍在易辛肩上,“我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你一声,你却当了真,跑来与我抢风头。” 说是这么说,风扬脸上却一直带了笑。风扬也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只是他的英俊,不同于易辛那般看起来温柔的俊逸,而是豪爽不拘小节的豪气。 风扬说着,眼光又夸张地落到了新珩身上,正要表示一番赞扬,却触及了她身边那男人不善的目光,于是要脱口而出的“hot”就生生被逼成了,“蓬荜生辉!嫂子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风扬是何许人,易辛的表弟啊,从小和易辛那厮混,都能活着长这么大,可见那心思得有多婉转。虽然易辛并未明说他带的是妻子,可带了新珩出席这么多人的场合,那本身就是一种宣告。风扬能不明白?是以,他一声“嫂子”叫得响亮,便是帮着正了名。 新珩听了他一声嫂子,稍一怔愣,便想明白了,忍不住在心头感慨,果然能跟着易辛混的都不是良民啊! 想着,也对了风扬一笑,“您这么光芒四射,这么亮堂,难得还能看到我这点微光,还真是好眼色啊。” ------------ 011 夜宴(3) “好眼色吗?”风扬笑过,眼光扫过一直搂着新珩的易辛,道,“哪里及得上易辛呐,在我欣赏的时候,他可是已经在珍藏了。” 新珩听了,心中微微一滞,偏头看易辛,却见他只是回视着她,眼光淡淡的。 “是啊,您眼色多差啊,要不怎么能看到我呢?”是桑芮娇嗔,美目流转,里面却是带了笑。 虽是佯装的薄怒,风扬也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将妻子搂在怀里,一副为妻是从的讨好样,“是啊,我眼色这么差,都能被你迷倒,可见我老婆是多么的艳光四射,让人移不开眼啊!” 桑芮听了,颇为受用,满意地点点头。又拉过新珩的手,笑道,“珩珩,易辛终于舍得放你出来见见天日了,恭喜!” 这话一出,易辛冷凝了脸,新珩一脸尴尬。桑芮却不为所动,她老公风扬也一直是笑笑的,两人仿若都没有看到易辛的不悦。 新珩却没有那个胆子忽视易辛的心情,勉强笑看着桑芮回道,“天日?这大晚上的可没有太阳,不过倒是可以看看月亮。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美女桑芮共赏一轮明月呢?” 桑芮听了,笑得眼都眯了,点头,又看了易辛,“辛哥,我带你老婆去花园走走,你呢,抓紧时间把不合适在她面前应酬的。。。人,赶紧应酬了。” 桑芮的话,说得是有些隐含意思的,尤其在新珩面前说来,会忍不住让人理解成――老婆来了,赶紧清场! 易辛听了,却也不看桑芮,只手放到了新珩肩上,低头柔声道,“这里确实太吵闹了,你和桑芮先出去透透气,一会儿我再出来陪你?” 他的眼里有种温柔,在灯光下有些炫目,新珩顺从地点点头,忍不住又抬手整了整他的衣服,说了句,“嗯,不要喝太多。” 易辛听了,眸色却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有些受宠若惊,心念一动,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众目睽睽之下。 新珩心下一羞,他却又极快地离了开去,放开她,道了声,“去吧。” 一墙之隔,隔开的是两个世界。内里,衣香鬓飞;之外,一轮孤月。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人有种激灵的清醒。 “看来,你和易辛的感情是突飞猛进啊!”桑芮看着新珩,眼里有明显的意有所指。 新珩怔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方才那“临别一吻”,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易辛,行事无拘束惯了,举动往往会夸张一些。” 新珩脸上一直都是微微笑着的,可桑芮总觉得她的眼里有种苦涩。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张开嘴来,却又觉得她说得对,易辛这个人,旁人总是难以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有一点却是相当明晰的,任谁都看得出,易辛对新珩保护得很严密,那甚至等同于了。。。禁锢。 ------------ 012 夜宴(4) 和桑芮没有聊到几句,就有一位女客找桑芮,说是要请她帮忙。虽没有明说,但那神情,新珩大概也看得出来,想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想要借着女主人得几分亲近。 桑芮本是要拒绝的,新珩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先进去吧,我再走走。” 桑芮犹疑了一下,才又嘱咐了新珩,“外面天凉,冷了就早些进去。” 说了,才带了那位小姐进去。那位小姐,不知是哪家千金。 新珩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那种感觉又愈加地清明起来,那种感觉,感觉她与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偏偏又相逢相聚了。 她也曾成功地逃离过的,最后却有了一个易辛,他的手臂有力,抓住了她的手,便能将不属于这里的她,又强硬地拉回。 正想着,身后却突然有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她不熟悉,心下却生了不安。 新珩猛然回头,见了来人,瞬间睁大了瞳孔。 花园里的灯不甚明朗,朦朦胧胧是一种情调,可是此刻,新珩却只觉得心在收缩,沁凉。那是一种铭刻进了回忆里的难堪。 “新珩,果然是你。” 来人是一个男人,一身流气。 新珩冷笑,“夏小东,怎么,在a市混不下去了,跑这里来?” 来人听了新珩的话,眼中瞬间充满了怨毒,向着新珩大跨进一步。新珩立刻后退,他却又立刻逼了近,狠狠道,“新珩,你这风/骚女人,你和沈言勾/缠不清,离了他,现在竟然还勾/搭上了易辛!怪不得当年看不上我啊!” 新珩退无可退,只能被迫和夏小东靠近。夏小东好像喝了些酒,新珩只觉酒气扑鼻,忍不住犯恶心。 夏小东见了她那厌恶的神色,心中长久以来的憋屈一时间更是汹涌爆发了出来,伸手,便按在了新珩肩上,狠声道,“你是不是就是喜欢钱啊?啊?沈言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有钱,就能上/你” 新珩被他制住,挣不脱,心中本是有些恼怒的,这时听了他突然扯到了沈言身上,心里瞬间明白起来,讽刺地笑着,“怪不得。。。” 夏小东一怔,“怪不得什么?” 新珩冷笑,“怪不得你逃到这里来了,原来是沈言不放过你啊!怎么?你的姐姐和你的外甥女救不了你了?” 夏小东是一只受了伤的兽,新珩就偏偏要往那伤口戳去,顿时,那野兽便失去了理智,举起手来,就要往新珩脸上扇去。 而他这一举手,却反而放松了对新珩的钳制,新珩反应极快,抓住这空头狠狠就往他胯/下踢去。夏小东忙着闪躲,新珩便趁机一个旋身,绕到了他身后,指着他,沉怒道,“夏小东,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你,就算你姐姐得新昊的宠,我新珩惹新昊的烦,你的外甥女新珏能耍些手段将我赶出家门,我新珩也绝不是你夏小东能染指的人!” ------------ 013 夜宴(5) 新珩说这话时,不怒也不忧,就只是平常的语调,一点听不出强势的味道。可也正因了她脸色的平淡,更刺激了夏小东内心深处的自卑,忍不住,恼羞成怒,手握了拳,身体便朝了新珩扑去。 新珩连连后退,却忽略了脚下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以及那曳地的长裙,一时不察,便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身体稳不住,朝后到去。。。 身体却一暖,止了下坠的趋势。新珩睁眼,便看到易辛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莫名地,心安起来,是那种漂泊多日,终于能得些歇息的安慰。 易辛却脸色不善,难看到了极致,甚至拉着她站直的动作都有些粗鲁。 前方,是元深抓了夏小东,一拳又一拳,力无虚发,往他身上招呼去。夏小东力图躲避反抗,然而在元深面前,也不过是徒劳。 夜晚安静的花园里,拳落的声音伴着夏小东的呼痛和求饶。 “辛少,饶命!辛少,误会!误会!啊!轻点!” “误会?”易辛的嗓音很轻,新珩听了却偏偏觉得心在发颤,“我易辛的女人,是你可以误会的人吗?” 说了,又道,“元深,住手。” 元深听命,放松了对夏小东的钳制,夏小东却因为失了支撑,往下摔去,趴在了地上。 易辛缓缓朝地上那摊狼狈走去,他的姿态,仿佛便是优雅的贵公子在欣赏雅趣。 “你是哪只手碰的她?” 他的嗓音很轻很温柔,仿佛便是情人间的呢哝软语,新珩正沉迷,却突然听得“咔嚓”一声,心下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了一声惨叫,直破夜空。 “啊!” 新珩朝夏小东望去,却见易辛正轻轻松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就这样摔落到了地上,虽还有一层皮肉连接了身体,却再不受控制。 易辛,竟徒手折断了夏小东的右臂。 夏小东疼得直吸气,易辛却已经又缓缓拿起了他的左手。 “不要,不要,辛少!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夏小东惨烈的叫声终于引来了这间的主人,风扬急急赶来,桑芮在后,阻拦了想要看好戏的宾客。 “易辛,住手!” 风扬一声制止,新珩终于回过神来,忙走到易辛身边,拉了他的手臂,轻声道,“够了。” 易辛回头看她,看她对着他轻轻摇头。他的眼色更沉了,内里情绪翻腾。却也终是放过了夏小东另一支手臂,站起身来,搂过她的腰,便要往回走。 那夏小东却偏偏不是识相之人,眼见风扬过了来,以为便是找到了靠山,以为易辛便是不敢在此时动了他,竟撒泼起来,将先前的疼痛一并发泄出来,狠声道, “新珩,是不是只要男人上/了你,就都甘心为你卖命了?你。。。” 他没有来得及说完,一声枪响,震惊了夜色,阻了他未说完的话。 ------------ 014 夜宴(6) 新珩心下一惊,猛然转身,却只觉眼前一黑,眼上已覆上了一双温热的大掌。看不清,心下便慌乱起来,她抬手,想要将眼前的手掰下。 “别看。”耳旁是易辛沉得似千年深潭的嗓音。 新珩浑身一震,心中突然便生了恐惧,由心底最深处升腾,直冲大脑,瞬间便冲击得她失去理智。忍不住,与他纠缠的力道也大了起来,使劲要掰开他的手,嗓音也是止不住的慌乱,“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是不是?” 她突来的冲动和抗拒,彻底惹火了易辛,他猛然放下手,冷声厉道,“新珩,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为了谁,在你心中我永远都是心狠手辣,嗜血无情,是极致的罪恶?” 新珩睁得眼来,看到的却是他沉怒的双眼,那眼中再看不见他惯来的云淡风轻,此刻,他的眼眸深处竟有些发红。 她心中一痛,却来不及深思,又忙转了头往夏小东看去。却见夏小东躺在地上,胸口处鲜血直涌,人已昏死了过去。 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就好。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为了夏小东那混帐东西,不值。。。 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她忙看了风扬,急急道,“不要让他死,好吗?” 风扬眼微阖,轻轻点头,脸上却再没了笑,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才嘱咐元深,“带着他,跟我走。” 眼见那三人离去,别墅里落地窗前围观的人也散了去,新珩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易辛一直看着她,眼见她从慌乱到紧张到松了口气,他终于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极其压抑,稍流露出的,是丝丝心寒,寒彻了心,“新珩,是不是在你眼中,我甚至比一个欺负你的流氓还不如?” 新珩,你是认定了我心狠手辣,圈囿了你,给你带来的只是一室血腥吗? 新珩听了,心下方才被强压的痛终于翻覆了起来,忙看着易辛,却见他勾了唇角,眼睛里满是血丝,那副怒极恨极的模样。。。 她这才惊觉,原来,方才,她方才的慌乱在他眼中成了她对他的审判和否定,成了她为了一个流氓对他的指责。 狠狠摇头,她慌忙去拉他的手,“不是,不是,我。。。” “够了!不必粉饰太平!粉饰了两年,你何时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心?!” 她的手方一碰上他的肌肤,他便猛然甩开去。那力道没有控制,来得有些大,新珩被他一甩,差点身体不稳,待她稳定了身子,他却已转身大步离了去。 新珩站在原处,眼见他急步离去的背影,没有追上。 夜风吹过,她突然觉得全身发冷,那冷从心底深处丝丝蔓延,至全身,包覆了她。 ―――――――――――――――――――――――――――――――――― 谢谢阅读。如果大家还算喜欢这个故事,请不吝留个小评,收藏一个,推荐一票,让南觅知道,《婚缠》有人支持。谢谢~ ------------ 015 三日苦等(1) 肩上一暖,新珩回神,转身,却见是桑芮轻拍了她的肩。 桑芮轻叹了口气,眼中是愧疚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该丢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新珩看着她,轻轻摇头,“不,跟你没有关系。”甚至。。。跟夏小东也没有太多关系。 一切,只因二人心结,由来已深。 又或者,连心结也说不上,二人之间的,分明就是深深的沟壑,难以填平。 桑芮手挽过她,拉了她往里走,“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你却已站了多时。” 新珩轻轻点头,随着她往里走。 宴厅里,依旧歌舞升平,尽享欢乐。 虽然方才得了桑芮的阻拦,大家并不能过来,花园里又甚是昏暗,距离远了,他们看不清发生了何事。但刚才那声枪响,甚至没有消音,他们是必定听得见的。 却依旧一派安宁,没有人脸上有丝毫不安抑或扫兴,仿佛便如方才并不曾发生任何事一般。 新珩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源于易辛。 桑芮径直拉着她往楼上走去,离开了这吵闹场面,只轻轻拍了她的手,安抚道,“放心,这里是风家,刚才不过是小事。” 新珩轻轻点头。心中却是一涩,为什么就连桑芮都看得出她是在关心他,而他却要误会她呢? 桑芮递给她一杯水,坐到她对面,眼里竟难得地现了沉重,“珩珩,我不瞒你,我至今也没能明白,为什么易辛选了你。” 新珩听了,反倒微微笑了出来,“是啊,我也至今在疑惑,他为什么就偏偏选了我呢?” 桑芮轻叹了气,眼中闪过同情,“珩珩,相信我,做易辛的女人,要么是万幸,要么是万万不幸,没有中间地带。你要想清楚,你是要做那万幸之人,还是要做那万万不幸之人。只有这两个极端,没有别的选择。” 新珩微微低下头,她觉得桑芮说得很对。再抬头看桑芮,唇角带了自嘲的笑,“你是不是还认为,我也不能选择退出?” 桑芮回视着她,郑重点头,“是,这场牵扯里,能叫停的那个人,永远不是你。” “风夫人,辛少让我来接少夫人回去。”有脚步声近,是元深到了门口,隔着房门对了两人说话。 新珩朝门处望了一眼,微叹了口气,起身,又看了桑芮,微微笑了道,“今晚,谢谢你。” 说了,便朝外走去。 桑芮却拉了她的手,“珩珩,易辛也许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人选,但是,他选定了你。他选定了你,你明白吗?既然不能叫停,那至少可以努力争取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放了它,忘了它,权当你俩不过初识,重头来过,也许,你们之间会出现新的惊喜。” ------------ 016 三日苦等(2) 新珩听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回身对了桑芮笑笑,手覆上她的,轻拍了两下,便出了门。 元深很有分寸,只在门口唤了一声,便自行离开,静静在车上等候。新珩方一上车,他也不多话,只默默发动了车子。 新珩头靠了椅背,微微闭上眼。桑芮的话便又在耳旁回响了起来,忘了它,放了它。。。 可那声音越大,那往事也越清晰,便像极了两相抵触,火花鲜明,照亮了过往。。。 “新小姐,您确诊是怀孕了。”上了些年纪的女医生与她说检验结果的时候,神情里并无多少祝福。 新珩内心却瞬间经历了极大的波动,一时兴奋和惊喜来得太过急遽,竟没来得及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医生。 那女医生看了她一脸的错愕,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只微微叹了口气。 新珩正疑惑不解,却又紧接了听她问,“要开单子吗?” “啊?”新珩彻底困惑了。 “你年纪尚轻,既没有存生下她的心,便该做好万全的防备,男/欢/女/爱本无可厚非,只女孩子也实在需要自爱,需知流/产对女子伤害极大。”女医生说着,甚至不认同地摇了摇头。 新珩听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原来医生以为她是。。。未婚怀孕,措手不及之下想要流掉孩子。她明白了过来,便苦笑了解释,“不,我不开单子,我结婚了。” 医生听了,立时停下手上的笔,再看她时,脸上满是抱歉的表情,强笑了道,“对不起啊,新小姐。医院里你这般年纪的女孩怀/孕多是因为不小心,她们也并不有心生下孩子。。。”医生说到这里,又仿佛觉得话有些多,忙匆匆转到新珩身上,“我只是看你只有二十岁,一时没想到你可能已经结婚了。。。真是抱歉啊。” 女医生忙不迭地向她说抱歉,新珩只是笑着摇头,说没关系。又低头看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她与他结婚,也不过两个月而已,她与他还不甚熟悉,可是现在有了孩子,两人之间多了如此玄妙的牵系,未来,该是很值得期待的呢。 她的心情是极好的,临走之时还对了那女医生重复了道,“我有丈夫的,我会生下他/她。” 她离开女医生诊室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的“恭喜”。 以后的日子里,她无聊之时也常常胡想,也许该回去给那位苦口婆心的女医生道声抱歉的。抱歉,骗了她,她虽然也有丈夫,最终却还是没有生下他/她。 ――――――――――――――――――――――――――――――――――――――――――――――――――― 谢谢阅读~ ------------ 017 三日苦等(3) 她从医院出得来,便径直打了车往易辛的公司去。那时,他对她还不是这么的。。。不放心,她出门也不必随身带司机。 她一路上都在心中彩排,想一会儿是直接告诉他“我怀孕了”,还是间接一些,“医生说我怀孕了”,或者委婉一些,拿报告给他让他自己看。彩排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就不是个委婉的人,还是直接说吧! 她的心情真的是极好的,甚至下车的时候离开,司机还回头对她说了句,“小姑娘是遇了幸运的事吧?一路上都见你在笑。” 她听了,有些发囧,忙努力收了收唇角,却依旧收不住眼睛里的笑,最后也放弃了,就坦荡地笑着对了司机点头,“是啊,的确是很幸运。” 她想,她的心情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甚至易辛见了她,脸上也立时散了上一刻的阴霾,从书桌后走过来抱她,亲她的脸,“你今天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他凝着她,眉眼里微微流露出了笑。 她看了,便眩惑了。也果真不是委婉的人,开口就入了主题,“我怀孕了。” 说了,才终于醒悟,自己这样的说法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忍不住,就在心中自己笑话自己。 易辛听了,上一刻方才微微扬起的唇角立时便收了起来,眉眼里的笑也消散得太快,快得她几乎都还没来得及眨眼,便看到了他眉眼里换上的迟疑和沉重,他甚至还微微皱了眉。 搂在她身上的手也松了力道,她很敏锐,感觉到了,心中的好心情也逐渐沉了下去。却终还是维持了脸上的笑,接着道,“我很开心。” 她是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情的,可这时她却那么明确地说了出来,她其实,是在给他暗示,也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些怜惜,成全她这份来之不易的开心——即使她大概已经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如她。 易辛却只是微微眯了眼,静静看着她半晌,最后放开了她,走回书桌前,按下通话键:“所有日程取消。” 说完,也没有待对方回答,又立刻按下结束通话。他又随手拿了外套,走到她面前,搂过她的腰,带了她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他举动里的意思有些模糊不清,她就迷惑了,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他放下事务,亲自送她回家,她还是乐观的。她想,也许他也是兴奋的,只是那兴奋来得太急,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直接送她到了家,才对了她道,“我眼前还有些事,你在家等我。” 她听了,心里的不是滋味突然就放大了,但也依旧顺从地点点头,看他离开,将她放在家里。 她那时想,他是兴奋来得太急,需要时间缓一缓。可是后来,她才明白,如果缓的时间太长,那本身就是一种否定。 ------------ 018 三日苦等(4) 元深送她到家的时候,易辛还没有回来。房子很大,他在的时候,她忙着应付他倒不觉得,他不在了,心头那空虚便一层推着一层地涌上。 因为,他在这里的时候,她明确地知道她在这里是为了应付他;他不在这里,她便不知道她在这里是怎样一种存在状态。 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状态?想到这里,新珩心头划过自嘲,就算二十岁以前的日子再难过,她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 二十岁以前,她为了能让自己生存的状态更好,一直在努力。心头也许很苦,但是从来没有放弃过。 二十岁以后,她却连放弃都说不上了,因为已经没有了斗争没有了希望,也就无所谓放弃了。 不,这样说也是不公平的。她和他在一起后,她也的的确确是与他争上了一回,就是那一回,后果惨烈得她不堪回首;那一回,他彻底折断了她的羽翼,她自此失了心。那颗心里,也曾有希望,有斗争,有爱,失了心,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她放在家里,一个人出去以后,她一直在等他,心中怀着的是忐忑。因为对未来抱了太大的希望,却又完全没有信心,所以忐忑。忐忑里的时间很难熬,可她却因为心间的期望,硬是坐在那里,等他,等他回来给她一个答复。 可是直到晚上,易辛都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也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过完,第三天。。。 她也是自那一次才知道,原来忐忑是可以等掉的。没有等到答案,就是在等待的过程里,忐忑就消磨尽了,换上了绝望。 就是在他们房间的沙发上,她坐在那里,等了他三天。 三天前,她告诉他她怀孕了,他把她扔回家,离开。整整三天,她没有见到他,也没有等到他只言片语。 她是明白人,知道这就是他的答复。他不要这个孩子,即使他没有说,但是他实实在在告诉她了。 他不要这个孩子,不论她是多么想要。多么相似的轮回啊,像极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新珩的母亲俞小疑怀了她,也是这样,对她寄予的是全新的全部的希望,可是她的父亲新昊却不想要她。 新珩想,也许她也是可以强行生下她/他的,就像俞小疑一样,一意孤行生下了她,不顾新昊的意愿。可是日后呢?新昊留给她的是记忆里一片昏天黑地,惨淡无光,她人生头二十年里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为了逃离他。 前人的惨痛教训摆在那里,新珩避开,她选了另一条路――换衣服,去医院。 ****** 谢谢阅读!如果大家还算喜欢这个故事,请不吝留评,收藏一个,推荐一票,你们的支持是南觅坚持的动力。谢谢。 ------------ 019 折翼(1) 第四天下午,易辛回来了,风尘仆仆,脸上有掩不住的疲倦之色。进了门,却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大步上了楼,往主卧去。 房间里没有人,身后老管家赶至,战战兢兢。 “少夫人呢?” 他沉声问,那一刻,他其实是看到了桌上有张a4纸的。他却没有走过去拿,依旧站在原处,背对了老管家,问他。 “少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今早上才出的门。” “她去了哪里?”他还是不过去看她留给他的那张纸,宁愿问老管家。他心里其实是清楚的,老管家知道的说不定还没有那张纸多。 “少夫人说,您告诉了她您的决定,她是按您的意思去处理一件事。”老管家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 他从进门起,心中就有了不安,却一直将情绪控制得很好,这时,终于忍不住风暴袭上了脸,手握成了拳,安静得瘆人的房间里能听得到清晰的骨节作响声。 “滚!” 老管家慌忙逃离。 他终于抬了脚,往那张纸走去。明明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脚太沉重,走得太累。甚至走到了,他也已经没有力气拿起那张纸。 只是低头,看a4纸上加粗宋体字明晰刺眼——离婚协议书。 彼时,新珩正在医院的豪华病房里。她方才做了手术,医生一再告诉她,像她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没有必要住院的。但是她想,她现在不住医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就在医院暂时安顿了下来。 又打电话给了家政公司,让他们派个年龄大些的月嫂过来。 她在电话里说的,的确是月嫂,让月嫂过来照顾刚刚生产完的女人。她苦笑,即使就是在电话里,她也没好意思告诉人家,她没有孩子了。 她躺在床上,这时也有些累了,三天没有睡觉,又刚刚做了手术,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她惊醒,想是月嫂过来了,就起身去开门。 门缓缓拉开,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让她有些惊讶——易辛。 他出现在这里,她确实是有些意想不到。明明她等了他三天的,就坐在一个地方,等他。他没有出现,现在,倒能来这里找到她。 易辛紧紧盯着她,眼睛里满布了血丝,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激动的情绪。他的脸绷得紧,可是他大多时候也都是这个样子的。新珩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 他的目光紧/窒,仿佛野兽般警惕。眼光从她苍白的脸往下移,落到了她的小腹上。她穿着睡衣,宽大,其实从外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新珩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却又极快地抬了头,复又看向他,轻笑,那笑里有嘲笑也有自嘲,“放心,已经没有了。” ------------ 020 折翼(2) 她对他说。。。放心?没有了? 他只觉心底深处有强烈的情绪升腾、教缠,直往上冲,在大脑里旋绕、膨胀,撞击得他暴躁难安。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是明确地感觉到身体深处的戾气被刺激了,奔涌而出,成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欲wang――想要破坏,想要毁灭。 更甚,更可怕,他控制不住。 可是在他面前的是她,苍白的脸,憔悴了神色。 他深吸了口气,用了极大的努力压制了心头那只野兽。他对自己说,她是新珩,他的新珩,他要对她好些,他不要让自己吓到她,他耐了性子,“我让你在家等我,你答应了的。怎么会到了这里来?”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新珩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易辛,外表平静,周身却又真真实实存在了凛冽,让她控制不住往想要远离。 她后退了,那是如此明显的逃避的姿态。他看到了,眸底深处的暴戾就此彻底汹涌了出来,比她更快,他伸手,狠狠抓住了她的肩,猛地将她扯过,禁锢在怀里。 那一下,撞得她生疼。 他再低头看她,他的眼也彻底发了红,再出声,那嗓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等我的,那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他怒极了,仿佛是她惹怒了他。 到这时,她却反倒没有初时的害怕了。是她惹怒了他吗?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即使被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她动弹不得,却依旧抬头直视了他的眼,毫不退缩,直盯了那双暗沉的眸中蕴藏的疾风骤雨,冷冷道,“因为我不愿意等了。” 因为我不愿意等了。掷地有声。 易辛漂亮的脸终于完全沉了下去,甚至连方才那么明显的怒气也再不见了。新珩只能听到他手握成了拳,骨节作响的声音。 可是他的嗓音却突然温柔了下来,他凝视着她,紧紧的。柔声细语,像极了床笫间,他动情时的温柔呵护,“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你方才的话。” 他明明是怒极的,她知道;他强烈的戾气,她感觉得到。可是他眼里却偏偏有与他情绪完全悖离的温柔,与此刻的他并存,几乎是一种扭曲的存在。 新珩心中一凛,她可以坦然直视易辛的怒气,纵使那怒气能让她体无完肤,却再难在这种扭曲的存在下,维持心间镇定。 那一刻,她终于恐惧了,那样的易辛,那样明明怒极想要毁灭的易辛,却偏偏用了那么温柔呵护的眼神看她,她只觉身体发寒,那是从内心深处生出的寒,由内而外,像绵密的妖藤,将她整个人狠狠缠住包覆。 ------------ 021 折翼(3) 曾经,她真的是很勇敢。即使心中害怕、恐惧,也依旧遵循着自己的心,不抛弃,不离弃。 “我不要。”压下心头的惊惧,她仍然选择直视了他的眼,坦言自己的立场。 他本是狠狠抱着她,禁锢了她,那是强势的占有,两人身体之间丝毫缝隙不留。这时她的三个字,终于推他的理智悬到了一条线上,那条线,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盯着她,眼里,似能烧出一把火来,仿佛只要她再敢忤逆,他就能将她焚烧。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用了力,她挣不脱,她的脸就在他的手里。他看着她在他的手下疼得皱眉,嗓音低沉得吓人,“说,说你要乖乖跟我回去。” 他的深沉他的手段,她真的是有被吓到的,可若只是被吓到,说不定,她也就妥协了。可惜不是,她还被他伤到了,他把她扔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任她新的伤口撕扯了沉旧的伤口裂开,又在暗无天日里一起溃烂。 若要论深,那伤远远来得比那恐惧深。 她不想受伤,所以她要克服恐惧。下了决定,她的眼眸里,现了本性,那是桀骜不驯,坦荡地迎视着他,一字一顿,“我说了,我不要!我不要再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终于,她终于将他的天地颠覆。 人生,爱情,到底经得起多少的抛弃,多重的抛弃? 第一次,易辛只觉他的感情被抛弃了,被她狠狠扔到了地上。如果被抛弃的只有感情,那会如何?可是没有如果。因为感情是和心连在一起的,新珩抛弃了他的感情,抛弃的还有他的心。 第一次,他被清晰地告知,他易辛的真心,她新珩不屑一顾,她扔掉了碾过了。 下一秒,易辛忽然拦腰抱起了她,动作粗暴,不顾她的挣扎。 他抱着她,大步朝门口走去。 “我给了你选择,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收回让你选择的权利,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必选择,无从选择!” 他的话,就像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她霎时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一时竟说不出半个字。 直到到了病房门口,他猛然停下了凌厉的脚步,门口,拦了他路的,是方到的月嫂。 月嫂有些年纪了,见了他俩的纠缠,初时一愣,被易辛暴戾的眼神吓得身体一震,反而明白了过来,又慌忙阻止,“哎呀!这是在做什么?刚刚生产完的产妇,要好好休养,不能这么大动作!年轻人,快,快放下她!” *************************************************************************** 谢谢阅读。 ------------ 022 折翼(4) 月嫂的话,终于提醒了新珩,她回过神来,慌忙狠狠推了易辛。 易辛一时不察她如此大力,不由松了手。 新珩危危险险落地,由于推力有些大,她甚至没有站稳,趔趄了几步。他们本是站在门口,她这一趔趄,几乎就撞到了门框上。 易辛伸手拉住她,她一惊震,忙用了另一只手帮忙,狠狠将他的手从她手上推落。 他的手被她,推落。 她立刻转身,决绝。逃跑。 空气顿时冷凝了。 下一秒,有子弹上膛的声,伴着,女子的尖叫。 “啊!” 新珩慌乱的脚步就这样生生僵硬在了原地,心间狠狠一撞,害怕,却又不由自主回了头。 就是那一回头,那一回头里,他闯入她眼的姿态,自此成了她生生世世的枷锁。往后的日子里,她,再逃不脱。 他的脸平静下来了,平静得几近温柔,他甚至还对着她笑,仿佛情/人之间温存。可是他的手,右手,执的是与他的脸完全不衬的手枪。枪口,触的是那位误闯的月嫂的头。 那位月嫂,她也不过是第一次见,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她谈,她就闯到了他的枪口之下。 “不要,不要!先生小姐,你们是夫妻,是家事,不要牵扯到我!” 月嫂上了年纪的脸已经有不少的皱纹,新珩这时才得以仔细看她。她因为明显的惊惧,苍白了脸,眼睛似也没有控制住,内里蓄了水光,随着她激动的表情,那水光闪烁得更清晰。 月嫂想要转头求易辛,他却不耐烦,手上加了力道,沉声道,“不许动!” 月嫂顿时被吓得僵硬了身体,只能乞怜地看着新珩,“姑娘,您行行好,不要再闹别扭了,我们这些人比不得你们的,我还有家要养,我家老头子还在病床上,孩子在外面打工,受了工伤。。。” 月嫂的声音凄怜。是啊,她已经站到了死生这条线上,一面生,一面死。那声音,就真真是垂死挣扎里一丝求生的呼唤。 新珩住的这一层,因是豪华病房,房间少,人也比较少。可那动静,也依旧惊了他人,已经有人站在了自己病房门口,张望。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是走廊里一个身着了宽大睡衣,披散了头发,周身已经笼了绝望的女人。 易辛和月嫂是站在房内的,只新珩一人站在了走廊里。方才,她也不过是刚刚逃出门,刚刚踏上走廊。因为已经认清对抗不了,想要逃,却,连逃也逃不掉。 “你确定,你要走吗?”他的嗓音轻轻,带了嘲讽,他握了死生大权,俯瞰她,若蝼蚁,“走得了吗?又会有多少生命,像她一样,因你,莫名丧了。。。存在的机会?只是,因为你!” ------------ 023 折翼(5) 两人,门内门外的对峙。 易辛清清淡淡地看着她惨白无助的脸,她的眼里,有了水光,那水光还在颤抖。 “你是知道我的,对吧?” 新珩只绝全身透寒,手握拢,已全是冷汗。他说得对,她是知道他的,说到做到;可是她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在这场婚姻关系里,他到底要让她扮演怎样一个角色。 她看着他,努力控制了身体,却依旧全身上下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她终于承认了,对易辛,她不是他的对手,远远不是。他们之间太过悬殊,走到一起已是一个错误,而致命的更是,在这场错误的纠缠里,她叫不得停,只要他还愿意,她就得与他生生纠缠下去,即便她痛苦。 易辛看着她,不带丝毫感情,无半分怜惜,冷漠的眼神锁着她,等着她向他走近,向他告饶。 他整个人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早已被巨大的绝望笼罩,只因认清了事实。她知道,她走不掉了,即使有再多的人因她丧了生存的机会,为她铺下逃离他的路,她也依旧走不掉。只因,这场游戏,易辛还没有叫停。 只因他没有叫停! 她垂眸,盯了地面良久,在等着足够的时间,将眼中的水光收干。而后,她才又抬了头,轻轻道,“我和你回去。以后,你让我等在那里,我就等在那里。” 她说着,也主动朝了那男人走去。眼里,平静无波。因为眼中再没了感情,自然平静得不染风尘。只是,背影,也再没了生气。 **** 回忆太耗时光,待她警觉的时候,却见易辛已经回来,正倚在房门口看她。明明似不经意,新珩却只觉整个人已被他看穿。 他的表情,她永远捉摸不透。就好比,他此刻虽然神色清淡,她却并不敢私自以为他已经消了气。 她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了整脸上的笑,“回来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说着,往浴室走去。 “新珩,你是从来都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吗?” 身后,他轻轻柔柔的嗓音,却让她猛然停了脚步。 这罪名太大,她担待不起。她微微闭了闭眼,这才回头,看着易辛,道,“今晚那个流氓叫夏小东,是我继母夏暖心的弟弟,从小就狗仗人势。最擅长的,是仗了我爸和新珏来对我耍流氓。因为从来未遂,今天见我落单,忍不住旧怨添了新仇。你帮我打断他的手,我是觉得痛快的,只是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觉得犯不着脏了你的手。” 她见他只是淡淡看着他,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若今天要卸下他的手,打爆他的头的那个人不是你,我一定不会阻止,我只会在一旁抚掌称快。” ------------ 024 冷战(1) 她以为,她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也解释得很好了。 可是,很明显,他不满意。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深沉,只是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不呢?” 她怔愣,“啊?” 他却已站直了身体,缓缓走向她,如鹰隼般的眼神紧紧锁着她,仿佛要看穿她,不给她一点保留,“我说,为什么不只是在一旁看着,抚掌称快?” 新珩瞪大了眼,看着他,一时不能理解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为什么。 他径直走近她的身前,双手捧过她的脸,细细摩挲,动作优雅妖娆,低头温柔地凝视着她,“为什么?” 他的眼神里是极致的温柔和极致的妖娆,混合着,与易辛这个人并存,却让新珩忍不住心里发毛,忍不住。。。慌忙后退。 他没有用力控制她,她成功退出,看着他的眼里依旧有着惊疑,她其实真是怕极了易辛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的。 她勉强笑了对他,“你累了,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说了,逃也似的往浴室跑去。 “你敢!”易辛终于狠狠沉了嗓音,新珩猛然顿住了脚步,“你敢逃!” 他说着,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再没了之前的温柔,而是狠狠抓住了她的肩,任戾气毫不收敛地袭向她,“说,现在就说,告诉我为什么!” 他偶尔的阴阳怪气,偶尔的暴戾失常,她不是不熟悉的,只是今晚,往事翻天覆地而来,她已觉心突然多了好几层的疼痛。这时,他又对她露了狠劲,她一时忍不住委屈,竟就望着他,滴落了泪。 可是即使委屈,委屈到落了泪,她也仍旧说不出话来。不论是对他的控诉还是为自己的申诉,她只是说不出话来。也挣不脱他,就任自己对着他,流了泪。 她对着他流泪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 易辛狠狠盯着那滴泪,终于,眼眸底处的火开始炽烈、汹涌,可是盯了她许久,也仍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甚是,手上的力开始渐渐松了。 而后,那团火在旺极之时又就此熄灭了下去,归于沉寂。 他松开她,勾了唇对她笑,那笑,嘲讽至极,也自嘲至极,“新珩,你知不知道,今晚很可笑?可笑,风扬告诉我你不愿意我伤人是因为你担心我!可笑,我还竟然信以为真了!可笑,我一路飞车回来,甚至想过为我之前的粗鲁道歉!可笑,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在你新珩眼里,我甚至不是你的丈夫,又何来担心一说?!” 明明是周身暴戾的,脸上却有笑,本是可怕的组合,新珩看着他,却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害怕,甚至,心中突生了异样的感觉,她稍一凝神,才发现,那感觉,是心疼。 ------------ 025 冷战(2) 易辛看着她,笑着,只那笑容里的感情,却绝不与笑容有关。眼里也仍是有狠劲的,盯着她,却最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只是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他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她。那一刹那,她甚至没有什么想法,就只是本能地追着他出去。 他大步下楼,她慌忙追上,他的脚步决绝,她的脚步慌乱。两种声音混杂,在午夜的别墅里,回荡。 他走得极快,眼见已经下了楼,到了大厅,就要出门,新珩一慌,大叫,“易辛,别走!” 他的脚步是有一滞的,整个人也有刹那的停留,不过只是刹那,片刻之后,他又抬了脚步,就要出门。 新珩一慌,咬牙,狠狠踢掉脚上的鞋,鞋子眼见着就从楼梯上滚落,有声响。她便顺势坐到楼梯上,低呼,“啊,好痛!” 易辛听到,果然立时就停了脚步,转身,急急往她看去,眼中划过担忧。 却见她只是坐在楼梯上,他皱了眉,沉怒道,“你骗我?” 他留下了,她心中一时有说不出的欢喜汹涌而来,那势头竟强大到湮灭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她与他的误会,她与他的过去,她一个人的回忆。。。 尽管他脸色至今也不善,但是他留下了。她想着,也站了起来,就光着脚从台阶上走下,走到他面前。 “没有办法,我想留住你,总要有什么滚下来。还是你希望摔下来的是我?” 她站在他面前,明明看着他的眼神是怯怯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他的挑衅。他挑了挑眉,也未及说什么,她便又接了道, “对不起。” 他狠狠盯着她,“对不起什么?” 他又用了那几乎就要看透她的眼神,她深吸了口气,却依然抬头,直视了他。她对他的感情也许复杂,正如他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是复杂,可是此刻,她只知道,她想留住他。也许他留下,甚至并不能与她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她知道,她想他在她身边。 或许是因为刚才,他对她流露出的那么失望痛心的眼神,她不想他就这样一个人出去,一个人独自失望痛心,又或许。。。是她,本身就不想离开他。他在,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与他在一起,不必一个人沉没在过去里,沉痛,却不能自拔。 她直直地回视着他,坦荡地看进他的眼里,“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误会,我会改,你。。。” “够了!”他痛声打断她,“新珩,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被他吓得浑身一震,愣愣抬头看着他。 “究竟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开心,你才能对我用点真心?哪怕一点点!”他看着她,眼睛发了红,内里风起云涌,他就任那风暴流出,“你现在所做的,你告诉我,哪一件不是为了敷衍我?” ------------ 026 冷战(3) 他的情绪强烈得太快,就像火焰只一刹那,就燃烧到了最烈,那强劲的势头足够吓得人心头狠狠一撞。 她脑子里顿时一片慌乱,那慌乱里却密密麻麻参杂了疼痛,她唯一的反应只能是对着他狠狠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因为激动,声音里有些颤抖。这时,反倒是像极了底气不足。 “不是这样的?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是怎样的!”他狠狠盯了她,即使只是眼神,也是对她不放松的占有。 此刻,他是彻底控制不住心头那只魔了。 有什么强烈的真的感情就要涌出,就要从喉头那处往外流出,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可是就是在喉头那里,它却哽住了,出不来。 于是,再一次,她面对他,没有话。 沉默。有时是平静,是保护平静。可是这时,它却真真在易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她,她的眼睛微微红肿,望着她的眼神欲说还休,便像极了是心中有愧。其实很简单的,他不过是想让她说一句,她心里也是有他的,就是这么简单。可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话,她也拒绝说出来,宁愿用尴尬的沉默掩饰。 心刹那间凉透,心头那只魔就要汹涌而出。他用力握紧了拳,不,他不能再面对着她。 猛烈地转身,带过的是一道凌厉的空气。手边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随之落地,在地面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有碎渣溅起,刺入了皮肉。 “啊!” 他大步朝外走去,脚步丝毫不滞,再不理会身后地板上随之而来的沉闷声响。。。一个晚上,他不会被骗第二次! “哎呀,少夫人!” 方在从后花园检视完的管家甫一入门便眼见了新珩摔到地板上,她用了手撑身体,可是地板上,是一堆碎瓷,而易辛却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心中一惊,管家忍不住唤了出声。 易辛听到管家的慌乱,心中忍不住一紧,猛然回头,却见新珩跌坐在了碎瓷旁,她的手似方从地上拿起。除了最初的一声尖叫,她这时很安静,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微微低着头看地面。 她委屈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心纠结,即使心中还有怒,也仍是疾步走向她。 新珩摊开手掌,看手心里碎瓷刺入的地方,有血沁出。方才,瓷片从地上溅起,割了她的腿,她一时吃痛,没有忍住就跌坐,条件反射地想要用手支撑身体,却大意得忘记了地上也是一摊碎瓷。那一下,太疼,她却终是紧紧咬了唇,没有呼出痛。她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欺骗,不是真的。 ------------ 027 冷战(4) 他半蹲在她身旁,她露出的小腿上,一截碎瓷还刺在肉里,有血滑落;她的手上也浸了红。他的眼神猛地紧缩,内里的暴戾似比方才还要强烈。 新珩不敢看他,只低头盯了地面。 他心中有怒有气,也终是没有爆发,只长叹了一口气,将她从地上抱起,上楼。 “打电话给风扬,让他过来,立刻!马上!” 管家初时还怔愣于他们之间见血的争吵,这时听了易辛的命令,身体吓得一颤,终于回过神来,忙不迭跑过去打电话,“是,是。” 对男人而言,尤其是对有老婆的男人而言,半夜是个好时光。却偏偏有人不识像,硬是要在夜半春宵时刻来打扰你。。。 风扬不情不愿,满心不平赶到易家时,易辛正坐在大厅沙发上抽烟,烟光明灭,薰得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废。 风扬没好气道,“易辛,你是半夜睡不着找我过来给你一针镇定剂吗?那我建议你直接口服砒霜,简单,一劳永逸!” 易辛抬眼看他,眼里是说不出的冷凝。 风扬吓得心结结实实一跳,他虽是从小与易辛一起长大,却至今仍未摸透这个人的脾性,如果他真撞到了那人的枪口上,说不定易辛还真会开枪。。。忙没骨气地赔笑,“just/a/joke!(这只是个玩笑。)” 易辛这才又看向手上的烟,淡淡道,“你上去看看新珩吧。” 易辛沉重的表情,沉重的嗓音,让风扬身为医生的使命感瞬间从心底复活,如此,他夜半出来,是为了救死扶伤,怎么也算是高尚的。 可是,风扬来之不易的自我肯定就在见到主卧室里的新珩时,被狠狠打碎了。 是的,新珩是受了伤,又伤了腿又伤了手的,可那只是普通的外伤,就算是易辛也能为她处理,根本不必叫他过来。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易辛真的已经为她处理包扎好了!那谁来告诉他,他现在,半夜两点,过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新珩正抱膝坐在沙发上,见了门口的风扬,忙坐好,不好意思地赔笑,“抱歉,麻烦你了。” 她这么充满愧疚的温柔眼神,反而让风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手上的白纱布,僵硬地扯扯嘴角,“没关系,只是至少应该留一处让我来包扎的。。。” 新珩看看自己的手和腿,也尴尬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扬只是在生易辛的气,本无意让气氛尴尬,忙又无话找话,“那啥,我还以为易辛只会给人伤口,没想到包扎得不错啊!” 风扬说者无意,新珩听了却觉得心头艰涩。 易辛是真的很会处理伤口,方才,他对她,那么的小心,小心地挑出碎渣,小心地消毒,小心地不弄痛她,动作沉稳却又极快,让她不必受罪太久。 明明是这么温情的动作,可是他却从头到尾冷了脸,一个字也不与她说。 所以说,她真的不懂他。 ------------ 028 冷战(5) 风扬看着新珩,她的脸上总是有淡淡的笑,没有开心也没有苦涩,就只是淡淡的,旁人看来,或许可以称之为淡雅、知足。可是风扬却觉得,知足本身就可以换个说法,譬如说,不做他求。 不做他求?她已经对易辛,对与易辛的婚姻不再抱有期望了吗? “风扬,你是不是也以为我今晚。。。不认同他,做得特别糟糕?”新珩轻轻问他。 风扬挑眉,反问,“你真的以为是今晚的问题吗?” 她听了,微微低下头。 风扬在心中叹气,“新珩,如果你是还在生易辛的气,那都已经气了两年了吧,还不够吗?” 新珩听了,又抬了头,看着风扬的表情有些无奈,“你以为我有资格生气吗?” 风扬被堵住。 她竟然会这么想,易辛竟然逼得她到了这个地步?风扬在心中狠狠鄙视他! “新珩,两年前的事真的只是个意外,易辛也没有想到会让你误会那么深。。。” “误会?”新珩看了他,笑着摇头,“风扬,真正的误会,指的是行为并非出自真心却造成了某些结果。可是,那件事,我和易辛,我们俩的行为都是出自真心的。我不能让孩子在没有得到父亲期待的情况下出生,易辛。。。也不能接受我怀了他孩子的事实,所以。。。”她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在得知我怀孕的下一刻,飞到了奥地利,去见那个他心中真正有期待的女人。” 风扬不知该如何接话。 新珩又道,“风扬,你也是有爱人的,你该知道,爱情里面没有误会一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或许会有暂时的迷眼,但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撼动,也不会长久被掩藏。” 风扬彻底被堵住。有时候,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新珩果然是语言学家的后人,这话说得真能让人哑口无言! 该死的有道理! 内心深处,风扬是真的想为易辛说些话,可是,易辛真没什么好事可说!害得他,明明不关他的事,也跟着铩羽而归。 灰溜溜地逃出门去,却见了易辛正站在走廊上,眼神深讳,正盯着他的方向,手上已经没有了烟。 风扬摊摊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自己离开了;。 易辛站在走廊上,眼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离开,也不上前,就这么看着那扇门。 新珩坐在沙发上,也盯了门看许久,最后起身,却终是轻叹了口气,又再次坐下。 于是,那一晚,那扇门里有她,问外有他,两人都不曾离动,只是那扇门却一直没能打开。 ------------ 029 冷战(6) 新珩知道,目前的情况是,她和易辛陷入了冷战。 唯一的线索是,易辛不和她说话了。 仅此而已,其他一切,照旧。该同床同床,想欺负欺负。。。 就是不和她说话! 虽然平时他的话也不多,有时说出的话更会气得她。。。生烟,但新珩一想到有个男人,想抱你抱你,想吻你吻你,在床上,和你做尽了一切亲密之事。。。事实上,却正处于生你气的状态里。。。她就觉得,易辛这个男人,太精明了! 生气可以,冷战没关系,福利一点不落下! 新珩裹在被子里,“晨运”过后,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无奈地望天花板。 天,她怎么就会以为那个晚上他没有推门进来,是良心发现了呢?!怎么就会以为他愿意放过她一个晚上,就会愿意放过她更长的时间呢?! 易辛这么精明的人。。。如果因为一点不愉快就给她空间,那。。。这她这两年得多自由啊! 水声渐停,新珩偏头,往浴室看去。 男人从浴室出来,只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水珠从头发滴落,到上半身坚硬的八块腹肌。即使不情愿,新珩也不得不承认,易辛真有一副天使容颜,魔鬼身材。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恶魔秉性! 易辛见了她的视线停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径直往衣间去,仿佛房间里没有她这个人。 第数不清多少次了,除了吻她抱她爱她的时候有些热情,正常情况下,都不把她当回事。。。新珩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愤怒或是伤心了,只是无奈地翻翻眼。 他不与她说话,她却偏偏能找到话说。。。这到底是他的无奈还是她的悲哀啊?! “田静要结婚了,她想让我当伴娘。。。” 她故意停顿了,他却没有如她所想般从衣间里出来,即使只是冷冷看着她。。。唉,果然是她太高估自己,低估他了!眼神威胁都不用,他就是量她不敢答应! 她只能无趣地看了空气,接着自说自话,“当然,我是没有答应的。。。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去做伴郎,我也不太好和别的男人一起以。。。称谓上这么有亲密暗示。。。的形态出现。。。” 她说到这里,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终于走入了她的视线。却只是清淡地看着她,仿佛他不和她说话,但是愿意花时间听她说话,已经是恩赐了。 曾经,这样的不平等,也是狠狠打击了新珩的自尊的,可是现在,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所以说,有时候适应性也是很可悲的,不知道哪天会让人连风骨都没了。 她没有风骨的在他高傲的眼神下接着解释,“但是总是搭档两年的伙伴,她邀请了我,我总是得去一下的。。。” 她说到这里,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郑重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 030 所谓敷衍(1) 他离开了,没有回答。 她躺在床上,努力告诉自己,她就是这么一问,没打算让他和她一起去的。真要一起去了,一起出现在了圈内人的眼里,她以后或许就再也不能做同传了,就是偶尔的客串也不行的。易辛的身份特殊,不论是出于安全或是别的什么,她都不适合再独自出现在外面。 所以,他不理她,她不仅无所谓,反而该是松了一口气。 嗯,就是这样,她只是给他说一声,告诉他有这么个事,不是真要带他出去的! 她才不在乎呢!他拒绝和她一起出现她的圈子里,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心中的酸痛却仍旧忍不住,忍不住上涌,到了眼。她只觉眼睛酸热得难受,忍得难受,索性遽然起身,冲到了浴室。 哗哗哗,水声,就是她现在的世界;渐渐有蒸汽弥漫,整个人身在在水汽里,眼睛那处的湿润也终于不再突兀了。 水声很大,所以她没有听到,卧室的门再次开启的声音。 是去而复返的易辛。他向来行事果决,几乎就不会有推翻上一刻决定的时候。。。 可这时,他的确是折回了。 推开门,她没有在床上,瞥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他眼神一暗,没有再做停留,拉上门离去。 田静的婚礼在一家国际一流酒店举行,新郎,据说是某跨国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双方亲友,都是圈内稍有头脸的人。 关于新郎,田静对她也没有多的话。新珩想,也许虽是两年搭档,也总归不是特别深交。两人也是各自有些保留的,就譬如她不会与田静说她的家事一样。 新珩一个人到时,正遇了一身香槟色小礼服的倪笙挽了一位还算英俊的男士。倪笙见了她,眼里瞬时闪过什么,那不同于最初的怨怒,也不同于知她和新珏关系时的和气,而是她完全不理解的。。。不甘。 是,就是不甘。新珩算是敏感之人,当下只觉倪笙看她的眼神,内里似乎是不甘,仿佛她得了本该属于她的什么。。。 新珩不理解,面上也终是微微笑了打招呼,“倪笙。” 倪笙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只冷哼了对她,“怎么?你老公没有和你一起来?还是那男人对你不过是敷衍,不想与你有更多交集?” 新珩听了,心中一惊,又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啊,她怎么能低估易辛的名气呢?他带她出席风扬生日宴,正了她的名,这名传得。。。也确实是快!倪笙是必定已经知道了。 并且知道得很具体。。。新珩想到这里,心中一涩。真不知倪笙有什么本事,总是能将他与她的关系看得这么具体,从一开始的包/养,到这时的敷衍。。。 ------------ 031 所谓敷衍(2) 可是新珩不是一个容许别人对她挑衅的人,即使倪笙是真真说到了要害,她也不会让她知道。 新珩朝着倪笙微微笑着,反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老公用婚姻来敷衍我?” 倪笙顿时被堵住,气闷,却终说不出什么,一脸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的表情,甚是憋屈。最终只能挽着男伴,趾高气扬地离开。 新珩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笑着。 却突然有侍者过来,对着新珩礼貌道,“新小姐,田静小姐请您去一下新娘化妆室。” 新珩听了,眉头轻蹙,却终是轻轻点头。 新珩看到田静时,田静正站在镜子前,背对了房门,一身盛重。只是出乎新珩的意外,房间里,只有田静一人。没有化妆师,也没有亲友。 这似乎不该是新娘该有的状态啊。。。 田静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是新珩,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伸手。 新珩顺从地朝她走去,走到镜子前。镜子的婚纱首饰一看就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里面的新娘,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田静。可是眉眼间的踌躇和迷惘,却真的是。。。似曾相识。 那种眼神,畏惧得到,又丢舍不掉,新珩太熟悉了,几乎从她与易辛相识的那一天起,她就能从镜子里时时看到。这时,从旁人那里看到了,心有戚戚焉,却仍是不知该说什么。 反是田静望了镜子一笑,道,“新珩,你知道吗?我可能算是二婚。” 新珩一惊,微微睁大了眼,从镜子里看田静的眼睛。 “就在几天前,我去民政局了,是要去领证的,和另一个男人。” 新珩仍旧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人,等她说下去。 “本打算是领了证办个小宴的,不必豪华,不必惊艳,只是个仪式,代表了从此走入柴米油盐酱醋茶。只是证没有领成,这宴却依旧,不过是换了个男人。。。之前,连期待都不敢有的男人。” 一股涩意从心底升起,那涩意,源于惺惺相惜,只是因着田静那句话――之前,连期待都不敢有的男人。 连期待都不敢有的男人,最后却强硬地拉了你的手走入婚姻的殿堂。到底,他知不知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呢? 田静却突然笑了,笑得爽朗,回过头来,面对面看了新珩,“可是,我知道,不敢期待不代表我不想要。我心里知道,我想要,他,以及他将会带给我的生活,不管以后怎样,至少这一刻,我真的是欢喜的。” 田静比新珩要高些,新珩这时便微抬了头看她,一脸怔愣。 田静却握了她的手,郑重道,“新珩,听田姐一句忠告,不要因为害怕就否定心中想要的。今天,这个时候让你过来,只是为了让你做个见证,今天,我田静开心地待嫁,从此就是一心一意地付出、不退缩;他日,就算结局不完美,我田静也不会后悔。” ------------ 032 所谓敷衍(3) 田静是北方人,眼睛明亮,内里有种豪爽大气。房间很大,只有她们两人,这时,田静的声音便像极了一种宣读,像是宣读一个真理。新珩听了,心中竟不由自主生了敬畏。 不要因为害怕就否定心中想要的。。。 心头情绪强烈,却终是狠狠压制,只勉强笑了看田静,“结局肯定是完美的!结婚呢,要讨个好口风。” 田静对着她眯眼笑,意蕴悠长。 这时门再次推开,进来的是一身黑色礼服的男人,身材颀长,容貌虽不突出,周身却有种精英气质。新珩明白过来,朝了他微微笑道,“恭喜!” 田静这才在她耳边咯咯笑道,“新珩聪明啊!来迟到的介绍下,这是方俊,新郎;这是新珩,好朋友好搭档!” 方俊对着新珩礼貌点头。 新珩对着他道,“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下,你来得正好,好好陪陪你老婆。” 又转头对了田静微微一笑,这才退出房间,让这两人,单独说话。 新娘化妆室在顶层总统套房,宴客厅在三层,新珩出来之后,想要回宴客厅等待婚礼开始,坐了电梯往下,神思却一直停留在方才田静的话上。 心中是有些苦闷的。为什么大家都能看得出她的窘迫呢?桑芮看得出,好吧,她本来就什么都知道。。。可是就连倪笙、田静,她几乎都没有和她们说过什么,都能看得出她的处境。。。难道,难道她真的有那么不如意吗? 不如意?那什么又是如意呢?难道没有易辛就如意了吗? 自己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忙不由自主狠狠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 “叮!” 电梯却在这时停了下来,门开启,她没有多想,便抬脚出了去。 电梯外有人,新珩与他们擦肩而过,没有注意,却只听了身后有声音道,“小姐,这里是八楼。” 新珩停下脚步,回头,却见电梯上的数字果然是8,心中更加懊恼、烦闷,没有多想,只气急地又回了电梯。 这时她才注意到,方才提醒她的是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同伴是另一名同装扮的男子,电梯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新珩这时才稍微清醒过来,想起方才,这两人根本还没有进电梯就叫住了她。心下顿时有些不安,也就是在她回醒的那一刹那,只觉腰间有冰凉的硬器抵住,耳边,是压低了的威胁, “不许动!” 新珩稍稍垂眼,便见自己腰后已抵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心下一沉,却见另一男子已再次按了“3”,如此,电梯便是一路往下。 ------------ 033 所谓敷衍(4) 绑架? 新珩心中顿生了惊慌,忍不住懊悔,不该强命了司机不许跟来的。可是参加婚礼,人家带的都是男伴,她带的是司机。。。多丢人啊!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新珩不敢妄动,只紧紧盯了电梯门,强自镇定思考。这电梯门一会儿若是开开来,她要怎么做? 数字一路往下,3、2、1。 “叮!” 也就是门开开的一刹那,新珩甚至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只觉肩部被人用力掰过,整个人被狠狠压进了男人怀里。腰间的匕首还在,耳边是压沉了的低狠,“乖乖听话,不然,鱼死网破!” 她被人挟持着出了电梯,大厅里人来人往,多是有身份的人。可是旁人看不到她的脸,她与挟持者的姿态,从旁看上去,只是亲密的一对情侣,片刻难分。 新珩不敢强行呼救,只能乖乖任那人摆布。那两人心中似乎也有些害怕,人就是这样,一旦害怕了,动作便会不由自主粗鲁,新珩只觉被拉得太急,脚步甚至有些跟不上。 心中正渐渐绝望,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当下,便如天籁,带来的,是救赎。 “元深,在这里等我。” 是他!新珩突地觉得心中有翻天覆地的情绪涌过,叫嚣着的,是强烈的依恋。。。易辛! 可是容不得她。。。 挟持她的人明显知道易辛,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当头遇到这个男人,心中害怕加上慌乱,手上已不留情面,就往那柔软皮肉刺进了分寸。 新珩只觉腰间剧疼,想要呼疼,嘴却被人紧紧捂住,耳边,是再一次的警告,“安分点!不然,先要了你的命!” 匕首前端已经进了她的身体,她一直被强拉着往前走,高跟鞋在地上踩过,是明显慌乱不受控制的声音,每走一步,她只觉那疼痛加剧。 就这样,她知道,她与易辛擦肩而过了。 心中突生了酸楚,就是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才终于知道,终于承认,其实她是真的,真的希望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是。。。还是错过了,她被人挟持着出了酒店,离他,愈远。 眼酸痛,有湿意落下。 上一刻,即使被匕首刺伤,她也没有哭;可是,下一刻,她和他错身离开,她终于忍不住眼泪。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害怕了,不是害怕被绑架,是害怕,与他分离。 易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并未答允与她一同来,却偏偏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她,想她,不想让她一个人参加婚礼,一个人看别人牵手。 嘱咐了元深留在大厅,易辛便一个人走向电梯,与那形态诡异的三人错身而过时,他是有怀疑的,那女子的脚步声不太正常。。。只是,他并非多事之人,也自然不会为无谓的人停留。 ------------ 034 所谓敷衍(5) 易辛进了电梯,按下数字“3”,修长的手指却蓦地就停顿在了那按键之上,整个人也跟着莫名地一滞,脑中瞬间闪过什么,眼前却是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那一身祖母绿色的礼服,忍不住浑身一震。 新珩。。。 也就是在他神识稍清的时间里,电梯门已经关上,他低咒一声,狂怒地朝那不锈钢壁击了一拳,是发泄,却仍旧极快地按下了“2”。 电梯在二楼停下,易辛毫不迟疑,冲出去,一路奔向行梯,手撑了扶杆,人几乎是跳下去的。自出了电梯,统共也不过30秒的时间,他已经回到一楼大厅。 他所过之处,周围人只觉身旁的空气也凌厉起来。 元深本是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的,远远看了突然折返的易辛,起身,正准备迎上去,还未起步,转眼,易辛却已经冲出了酒店。 易辛出了酒店,眼风一扫,便见了停车场那里,新珩已被人拉上了一辆灰色面包车。易辛低咒一声,动作却毫不停滞,立刻奔向停车场。 他到时,灰色面包车刚刚发动,远离。 易辛眼中暴戾闪过。 山雨欲来。 新珩被人强行推入面包车,却见车里早已有人等着,而这人,她一点都不陌生,就是夏小东。 他的右手还打着石膏,脸上却是与他孱弱的手极不相称的狠厉、残忍,见了新珩,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新珩,又见面了。” 新珩本是因腰侧的伤疼得皱着眉的,这时见了夏小东,反而舒展开来,嘲讽一笑,“你以为,你夏家的人除了用这些下作手段,还能时常见着我新珩吗?” “啪!” 新珩只觉右颊剧烈疼过,人已经被甩向一侧,结结实实撞到了车座上,却又几乎在同时,被人猛力扯过,强行逼她对了那双贼眉鼠眼。 夏小东此刻,心中是有些扭曲的块感的。曾几何时,他所期许的,也不过是像现在这般,掌握新珩,她若听话,他便好好对她,沈言能对她多温柔,他也能对她多温柔;她若不听话,他就像现在这般,一耳光扇过去,打到听话为止,谁也阻止不了他!新珩再伶牙俐嘴也没有用,没有俞慎卿,没有沈言,他想打便打! 他满意地看着新珩右颊那五个殷红的指印,满足地笑了出来――那是他的手指,他夏小东终于可以动她了! 却不料,眼前突地阴影闪过,左颊跟着生疼,如被利器割裂开。他下意识地用了左手捂住,却只觉手中粘腻,摊开来,只见手心处,是血。 他心中一震,看新珩,却见她正似笑非笑看着他,左手炫耀地举着,无名指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上面染了血,却依旧掩不住它高贵的光芒。 她,她竟然敢用钻戒割伤他的脸! ------------ 035 所谓敷衍(6) 想到这里,心顿时狠辣起来,再不留情,伸手就要捏住她的脖子。 却不想,新珩轻易闪开,改而抓了他打了石膏的右手,用力拧过。 再次受了那夜被易辛折断手臂的疼,夏小东忍不住凄厉叫出来,“啊!” “咔嚓!” 新珩看着夏小东,脸上是笑,手上却残忍地用了力,已再次将他的手臂折断。 “夏小东,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如果我落到了你的手上,那就玉石俱焚吧!” 夏小东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前座的两人却仍旧没有动静,夏小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是死人吗?!我花钱请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妈/的!给老/子毁了这婊/子!” 前座的,正是在酒店挟持新珩的两人,两人将她推向后座,交予夏小东之后,便一人开车,一人上了副座。后座就只有夏小东和新珩,是以新珩才能利用夏小东枪伤未愈,右手打着石膏的优势,勉强制住他。 新珩想,反正已经落到了他手上,是必定会被折磨的,那就先报仇吧!用尽最后一秒将未来的仇先报了! 不想,前座的两人却没有执行,司机全心顾着加速,只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回头皱眉道,“夏小东,你消停点!易辛追上来了!” 新珩听了,手上动作蓦然停下。整个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回头,却见车子后面,一辆黑色的宾利紧紧追着,正是易辛的车。 心头顿时有什么浸过,似湮没般让人窒息,新珩再感觉不到什么,感觉不到腰间的疼,感觉不到对夏小东的恨,此刻,她就只想回去他身边――就这么一个想法,覆没了她的整个生命。 “shit!”,夏小东却整个人躁动起来,也顾不得修理新珩,只倾身到了前座,拿过匕首,抵到新珩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大不了,玉石俱焚!” 易辛的眼狠狠盯着前方的车子,这一刻,他整个人已经简单起来,仿佛所有生命的力量都融入了手下的方向盘。眼见了周围渐渐荒芜起来,他便再不保留,脚下踩到底,手上轻轻转过方向盘,便轻而易举越过了前方他一直紧追的灰色面包车。 眼风一瞥,唇角微扬,手中方向盘俐落一转,脚下猛然踩过刹车。 “哧!” 宾利就这样横档在了面包车前,猝不及防。 “哧!” 面包车司机本能地死死踩下刹车,才险险避过了两车相撞。额头却仍是已经撞上了挡风玻璃。 前座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却只听得接连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玻璃破碎,二人只觉胸口剧痛,心头仇愤爆发,却再难提起力气,只能趴着疼痛得颤抖。 ------------ 036 所谓敷衍(7) 易辛接连两枪过后,动作毫不停滞,开车门,下车,大步走向面包车后座,开门。动作一气呵成,连带了周围空气似乎也跟着训练有素起来。 他的动作如迅雷,不及掩耳,夏小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听了车门拉开的声音,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感觉似乎遇了柔软的阻碍,便听了空气中一声疼痛的吸气声,车门外的易辛危险地眯了眼,眼光紧紧锁着他手中的女人。 夏小东终于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恐惧覆过。易辛,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时应该是在与新氏的签约仪式上啊! 他甚至不敢对上易辛狠厉的眼,只能努力平息心头恐惧,更用力握了手上匕首,挟制住新珩。 对,对,只要还有新珩这个人质,他就是安全的! 新珩从听了易辛的名字起,整个人已身在一片混沌之中,眼见着他不要命地拦在他们前面,见了他如疾风骤雨般一步步走向她,她心中终于再寻回了些感觉,那感觉却只是让她在与他面对了面时,忍不住,湿了眼眶,泪滴落。 易辛的眼危险地扫过她脸上殷红的五指印,到她的脖子,被匕首粗鲁划出的血迹,最后定格在她脸上的泪水。 唇边却极突兀地展了笑,妖娆,看向夏小东,“你这是在报复那晚我折断你的手?” 易辛脸上明明是笑,夏小东却忍不住浑身一震,自己也不明白那惧意从何而来,却仍是强自镇定,道,“辛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有仇必报的道理!” 易辛眸光微动,竟是笑了出来,“是,我自然是明白有仇必报的道理,我还明白,一报还一报!既是我伤了你的手,那我现在也自断一臂,还你!” 他话音落,新珩只听得一声枪响,整个人已本能尖声嘶叫了出来,“不要!”。 易辛。。。易辛他竟然对准了自己的左臂开枪! 惊慑。夏小东整个人因为惊讶而被震慑住了,全身僵硬,只能呆愣地盯着易辛的手。他想不到,他完全不能想象,易辛为人竟然能这么狠――对自己这么狠! 他也想不到,就是这个想法,成了他人生中最后的思考。 易辛对了自己下手之后,毫不迟疑,就在下一个瞬间,又开了另一枪,对的,是夏小东的头。 “砰!” 快如闪电,迅如疾风,夏小东至死都未能跟上易辛的节奏。 更快的,易辛伸手,将还兀自对着他的手臂哭得心伤的新珩搂入怀中。 手轻轻摩挲过她的脸,温柔地替她擦净夏小东溅在她身上的血。 这时,终于有了沉闷声响,那是尸体倒在椅座上的声音。 新珩听到,终于,浑身一颤。 ------------ 037 回家(1) 新珩就在他怀里,她的胸口贴着他的,易辛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在轻轻发颤。。。直到,直到夏小东的尸体倒在椅座上,撞击出沉闷的声响。 她整个人急遽一颤,猛然吸气。 他心下一凉――他终于,终于还是在她面前杀了人,威胁了两年,终于,终于将自己的嗜血真正在她眼前详细演绎了。 新珩,你终于看到了,我是魔鬼对不对?子弹从你耳旁擦过,就是在咫尺的距离里夺了人的性命――不过一枪,我的手指微曲而已。 他缓缓松开她,只是他的手,在杀人的时候都能那么坚定,这时却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的体温渐渐远离她,新珩整个人突地张大了瞳孔,猛地坐直身体,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手掌相碰的声音在这死亡的安静里来得鲜明,易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只见她双眼里是压制不住的恐慌,抓着他的手亦是颤抖得厉害,却仍是坚定地往外推他,“快走!离开这里!” 她很害怕,他看得到。两年里,他无数次吓唬过她,她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是啊,过去,再吓唬她也不过是说说,说说,哪里会有头颅里的血液溅到脸上来得温热? 她害怕,可是却不放弃夺他手里的枪,“枪给我!” 他紧了手,不给,只看着她怎么也压不住的慌乱,看她被那慌乱折磨。 她急了,抬头就对了他吼,“我让你给我,然后给我滚!这里不关你的事,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许是心中本就害怕,更或许还有些委屈,她吼着,竟不由自主哭了起来,渐渐控制不住情绪,她拉着他的手,嚎哭着拉扯,“你走吧!求求你走好不好!夏小东该死,跟你没关系,他不配让你偿命!” 她说到偿命的时候,整个人哭得愈加地厉害,像是心中巨大的恐惧翻腾,怎么也止不住,也就是那恐惧的势头,就足够把她吓得溃不成军。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用力把她抱到了怀里。他的神色痛苦,可是眼里有欢喜。。。 易辛,枉你自认一世英名,怎么就会以为她心里没有你呢? 没有你,会把你推开,独自下地狱吗?――纵使那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对她,可是真正的地狱,万劫不复! 她的情绪很激动,他却只是俯身在她耳边轻语,“乖,别哭了,我们回家,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她狠狠摇头,可怜兮兮地看他,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敢相信他,不敢拿他的命轻易相信。 可是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般,空旷的马路上突然有车驶来。 ------------ 038 回家(2) 车子的引擎声在这荒郊野外来得突兀鲜明,新珩只觉得心蓦然提了起来,猛地转身,惊惧,却又不由自主狠狠盯着后方上来的车。 她只觉不敢呼吸,怕一呼一吸之间,心会跳出来。 易辛却极为平静,平静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上,只是眉头皱得深――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套薄薄的丝质礼服,已经快冬天了。。。 轻轻抬起她的手,低头察看她腰间的伤势,所幸伤口不深,血这时也不再流了。便将手帕拿出,叠了,按在她仍在流血的脖子上。 车子驶近,没有越过他们,就这样停在了他们面前。 仿佛是灾难急遽降临,新珩痛苦地闭上眼。 “别怕,是元深。” 也就是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元深出现在她眼前。 新珩终于敢再次呼吸,忍不住的,还有眼泪――也许是后怕,怕这时如果不是元深,是。。。警察。。。 易辛只淡淡看了元深,“把这里处理好,我和新珩去医院。” 元深瞥过现场,稍一深思,恭敬点头。 易辛这才搂了新珩要往前方的宾利去。 新珩却迟疑,脚步不动,眼神放不开,盯着面包车座前那重伤的两人,那两人趴着,透过半开的窗户,正对上她的目光。 目光相触,双方都是心头恐惧。 新珩知道,那两人目睹了全程,却一直没有出声。她怕他们只是做出装死的假象,等她一走,他们就会报警。 忍不住抓紧了易辛的手。 易辛顺着她的目光,轻轻一瞥,旋即一笑,只手摩挲着她的,安抚道,“放心,这里元深会处理,现在我们去医院。” 新珩不赞同地瞅着他。 她的眼神受了惊,又似乎是对他有些无奈,易辛看着,心头竟忍不住燥热,想低咒,只俯身,对了她的耳低声道,“你这样看我,让我想不顾一切拉你到床上。” 身体瞬间羞热,一时竟忘了现在的处境,便便宜了他强势地拉她离开。 她心中仍旧不放心,却又见他的左臂上鲜血汩汩流出,一直没有停过,他却不管不顾,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臂。 心中薄怒,猛地就将他交予她的手帕拿下,要去替他止血。 他却躲开,只似笑非笑看着她,“我的手臂我自会处理,你专心开车就好。” 新珩如醍醐灌顶,缓缓看向车子的驾驶座,眼神退缩、排斥、痛苦。 又看了看易辛还在流血的手臂,最后坚定地点头。 急步走向驾驶座,脚步却不稳。 易辛一直看着她,看她勉力坐上去,手却迟迟不敢碰车钥匙,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之中是极为痛苦的挣扎。 心下不忍,终于按下她的手,道,“我来!” ------------ 039 回家(3) 快冬天了,行道树只剩下了树干和枯桠,寒冷得萧瑟。新珩还记得许多天以前,枯叶铺了厚厚一地,后来被清洁工扫走了,便连曾经繁荣的迹象也销声匿迹了。b市的冬天,虽然阳光依旧刺眼,但却没有温度,就像冰水一样,再有风一吹,身体更是从内到外都凉了。 可是新珩却很喜欢身在暖暖的房子里,看外面的风吹起厚厚一层寒冷。她躺在病床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将没了树叶的枯木吹得欲罢不能,她想,她还是喜欢隔岸观火,只因,那火再是焚烧再是毁灭也与她无关。。。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有人能一枪打爆夏小东的头,而她,就在一旁看着,目睹一场狗咬狗。 她想过,开枪的那个人最好是夏小东的狐朋狗友,也可以是夏暖心,可以是新珏,可以是新昊,虽然不太可能。。。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易辛,也不希望是易辛。。。甚至害怕是易辛。 手摸过身上的绷带,脖子和腰都已经不疼了。其实现在回想,就是最初的时候,刀刃刺进去剜出了血时,也不是那么痛的,真不知她那时在呼疼什么。。。再疼也一定不如易辛疼,子弹进去。。。都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甚至,她那么没用,让他受了伤,还要一路开着车到医院。那一路,他的手臂该多疼啊。。。 手捂过眼睛,顿时手心里一片湿重。 她真的好没用,过去保护不好自己,现在还保护不好他! 病房门被推开,有床轮滚动的声音,新珩忙草草擦了眼泪,急急下床去帮忙。 易辛躺在病床上,见她过来,又立刻皱了眉,冷冷道,“下来做什么?腰不痛了吗?” 风扬穿了白大褂站在旁边,这时看上去倒是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专业人士的味道,看了新珩道,“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放心,易辛自己有分寸的。就是取弹头的时候,没有麻醉,他还强撑着,你好好照顾他。。。算了,你俩相互照顾吧,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新珩忙点头,诚恳道,“谢谢你!” 风扬一笑,便出了门去。 新珩看着易辛的左臂赤luo着,上边缠了厚厚的绷带,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想是失血过多,忍不住轻声问,“很疼吧?”, 她的眼眸深处,隐隐颤动着的是心疼,就连她的声音,内里似乎也有些疼痛。易辛看着,只觉心底顿时有情绪漫过,瞬间失了他应有的坚硬,可脸上却依旧冷冷淡淡的,也不说话安慰她。 见她还像个无辜的孩子般站在他病床前瞅着她,像是做错了事,眼里仿佛有些乞求,他便稍移了身体,让出一些位置,看着她道,“上来。” ------------ 040 回家(4) 新珩看了看他让出来的空位,稍一迟疑,仍是顺从地躺到了他身边。 甫一上床,便被他用了完好的右手强势地拉她入怀,两人贴密,不可分。他的力道很大,甚至箍得她有些疼。 她心里担心他用力会牵动了他左手疼痛,想要让他放松一些,又怕自己惹怒他,他反而更用力,一时只能僵硬了身子靠在他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看着她苦恼地微微皱眉,她脸上那种矛盾、左右为难的表情取悦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也终是放松了一些,“乖,告诉我,刚刚是不是很担心我?” 他的气息极近地吹着她的耳垂,弄得她极不自在;他的语气甚至有些揶揄,弄得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抬头看他,只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为什么担心我?我残了,被警察抓走了,你刚好可以摆脱我,摆脱我,你不是想了很久吗?” 他的语气是猛然的就凉薄了下来,新珩听得心头顿时不是滋味,有些涩,却难开口。 她的沉默再次惹怒了他,他猛地用了刚做完手术的左手,一把捏了她的下巴,逼他抬头直视他,“说!” 他的力气很大,新珩挣不开,被逼着与他直视,却见他竟是用了左手抓她,白纱绷带上一团血色跟着渐渐晕染开来。她吓得一惊,忙用了双手去捧他的左手,“你快放开我!你的手臂流血了!” 他见了她脸上为他的心忧,却丝毫不动容,只依旧冷厉地看着她,“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既然我在你心中什么都不是,你又何必为了我浪费些无畏的感情?抑或,连你脸上的这点情绪,也是对我的敷衍?” 新珩直直地承受着他眼里的冷漠、伤淡,只觉心也被他的眼神狠狠捏着,纠结着难以呼吸,气不顺,竟逼得眼开始酸痛。 他依旧不放松的手,手臂上已有大片的血红,眼里却冷厉坚硬得丝毫看不见疼痛,甚至,感情。 新珩在他的手里,被迫面对这样的他,止不住,泪水便湿了他的手。 她垂眼,看他手上的她的泪,心中委屈,却突然生了豁出去的勇气。再不如过往无数次般在他面前极力地隐藏自己的眼泪,她这时索性闭上眼,将那湿意全部逼出。 再睁眼,对着他就吼,“易辛,你凭什么?!你公平点好不好,你一直在排斥我,你在我眼前几乎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我根本看不清、抓不着,你要我如何承认我一直在追逐你这个虚无缥缈的存在,难道我要告诉你我已经把我的自尊我的全部我的一切都寄托在了那个我看不清抓不住的人身上?我还要把我的自尊我的全部我的一切时时刻刻捧在手里,让你审视?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审视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在嘲笑我傻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什么也不确定,我敢吗?换你,你敢吗?” ------------ 041 回家(5) 新珩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委屈得像个孩子,抽噎起来。委屈了,反倒不看他,避开他的眼神,将视线落到别处, “你多聪明啊,什么都知道,我不说你也知道,说不定你早在心里笑了我百八十回了,却还不满意,偏要逼我说出来。像是最后一次的确定,确定你胜利了。” 她不看他,又仿佛心里的不满没办法完完全全发泄出来,便又狠狠回头,无视他眼里莫名其妙的柔和,仍是语气不善地控诉, “田静和我说,不要因为害怕,就否定心中想要的。是,我一直在否定你、怪你,怪你霸道,怪你乖戾,怪你莫名其妙!怪你明明心里想的是别的女人,却还要强行和我结婚,和我结婚也就算了,你还一直不放过我的心!”她越说越伤心,这时索性豁出去了,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便咬牙大声承认了,“是!我否定你,就是因为我想要你!想要你真真正正是我的男人!没有别的女人,没有隔阂,就像普通的丈夫对妻子一样对我!” 她头脑发热,一股脑地就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噼里啪啦,甚至都不经过大脑,这时说完了,却见他只是看着她,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她顿时觉得一股羞愤灭顶而来,猛地拍开他的手,用力擦掉眼泪,暴躁地坐起身来。 她的动作太急,却忘了腰上有伤,一时疼痛难忍,刚起身又直直地倒回了床上,正倒在他的怀里。他一收手,她又贴上了他。 她愈加羞愤,正要大骂,却听到头顶他低低的笑声。 易辛是很少笑的――是真正的笑,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笑。新珩都不记得上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者,她从来没有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易辛凝着她眼里的惊艳,收了笑,忍不住抚上她的脸。她的皮肤很好,他轻轻抚着,很享受,她正沉迷,他却又突地猛捏下去。 新珩顿时变脸,眼里再次蕴了怒。 易辛却先她堵过了她的怒,“没有别的女人!” 新珩一愣。 “从我和你结婚那一刻起,再没有别的女人!”易辛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放柔了嗓音,“孩子的事。。。”他说到这里,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痛色闪过,“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一直在等你问我,我等你问我,只要你问,我就都告诉你,一点不保留。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你只是自以为是的误会下去,越走越远。” 他难得的温言细语,对她而言有些难能可贵,可就是在他柔和的嗓音里,也有对了她的指责,她是有些不服气的,“有什么可解释的?我都知道,那三天,你去了奥地利,你去见她!” ------------ 042 回家(6) 她微微撅着嘴,眼里有些倔犟,又有些委屈。 他心中猛地一软,已经张了嘴,就想要告诉她,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从来认为,过去的事,发生了,重来不了;遗憾,挽回不了。不论他的理由是多么正当。。。不,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正当,至少,他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丢下她去了奥地利――在她告诉他她怀孕之后。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抚过她的发,温柔吻过她的额头。 她退却,他便用手制住她,她无法,只能恨恨看着他。 “你不是说想要我吗?我也想要你。” 她听了,忍不住虎躯一抖,瑟瑟地看着他,却见他眼里有丝邪魅,心下不安,忍不住身体悄悄朝外挪了一些。 他看着她的小心翼翼,揶揄,“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可是受了伤。。。” 眼光忽转,又转了话锋,“不过我是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你。。。伤了腰和脖子这么重要的位置。。。” 新珩只觉羞愤灭顶,又奈何躲不开他,打不了他,只能咬牙切齿,“我才没有想到你想的那里去!” 他来了兴致,反问,“哦?你以为我想到哪里去了!” 新珩被堵,心里恼他,这个男人,要嘛不说话,一说话就像个牛氓!她还偏偏不能比他更牛氓!只能狠狠对着他磨牙。 风扬办公室。风扬坐在宽大的真皮椅子里,双腿搁在桌子上,手里拿了iphone和桑芮skype。 那头,桑芮微微皱了眉,问, “是我不知道还是我记错了,我记得易辛从来没有受过伤啊!就像个怪物一样!” 风扬的俊脸展了笑,“你没有记错,易辛确实就是个怪物,打都打不到!” 桑芮恍然,“那珩珩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现在过来陪她?” “你算了吧,人小两口医院里还不忘同床共枕呢!这会儿黏在一块儿,你进去干嘛?再说了,他们来医院的目的跟我是一样的,待不了不多久,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桑芮又再次蹙了眉,有些心忧地问,“需要这么麻烦吗?” 风扬若有所思。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外间有年轻女子提醒, “风医生,警察局的同志想过来问问您v808号病房两位病人的情况。” 那头,桑芮也听到了,只对了风扬微微一笑便挂断了。 风扬放下腿,收起手机,随便扯过一本病例,正襟危坐,这才对了门的方向道,“请进。” ------------ 043 回家(7) “易太太,请问你认识死者夏小东吗?” 新珩半靠在病床上,床头站着两位警员,易辛已经到了别的病房去。 他们说要分开询问,不是刑讯,只是作为目击证人,需要依照程序录口供。而为了执法公正,他们也不得不将他二人分开。 新珩对着他们点头,“见过。在风家晚宴上,夏小东行为不端,我丈夫看不过去,对他出声制止。他绑架我的时候,也说明了,说是我丈夫让他在上流人士面前名誉扫地,他想要从我身上讨回。” “那么夏小东可曾对你有什么具体伤害举动?” 新珩垂眸,轻声道,“腰上的伤是他唆使的二人强行掳走我时为逼我就范弄的;脖子上的伤是易辛追上来以后,他以我威胁易辛时造成的;后易辛规劝另外两人,使其悬崖勒马,我又拼命挣扎,夏小东左手本来有伤,眼见制不住我,便用右手一巴掌扇过来。后来,我就昏过去了。” 其中一位警员这时手上拿了两张照片,问,“你说的强行掳走你的二人,是这二人吗?” 新珩抬眸,迟疑,“当时他们绑架我的时候,带了墨镜,我看不清他们的眼睛,但是脸型、发型、轮廓都没有错。” “他们是在哪里掳走你的?” “在xx酒店。今天是我好友田静女士结婚的日子,我到场祝贺,去顶层总统套房新娘化妆室和她说说话,在返回三楼宴客大厅的时候,在8楼,他二人进来的。当时,电梯停下的时候,我误以为到了3楼,出了电梯,也是他二人叫住我的。我当时没有多想,就又回了电梯。后来我才回醒,他二人并未进电梯,也并不知道我要去的是3楼就叫住了我,但是那时候已经晚了。其中一人用匕首抵在我腰间,我不敢反抗。” “那么易先生又是如何得知你被绑架,并追上来救你的呢?” “我被他二人挟持着离开一楼大厅的时候,易辛刚到。我听到他与司机说话的声音,但是其中一人强行将我的脸压向他,所以易辛并不知道是我,我们是错过了的。后来,他又为什么追上来,我就真不知道了。” “夏小东的脸有被利器明显的割伤,凶手指认那是你做的。” 新珩点头,“是。他用匕首挟制我的时候,我反抗,纠缠的时候,我手上的钻戒割伤了他的脸。” “你昏迷以前,现场总共有多少人?” “我,易辛,夏小东,加上他二人。。。总共是五人。” 新珩的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却平平淡淡,不卑不亢,态度极为配合。两位警员默契地点了头点头,便收了手上的笔录,又看了新珩道, “易太太,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早日康复!” 新珩微微笑着点头。 ------------ 044 回家(8) 两位警员甫一离开,新珩立刻变了脸色。 不是因为说了谎不安,而是因为她说了太多实话。 虽然,这些都是易辛教她说的,但她,根本看不到什么好的后果。 死的那个人,是夏小东啊,夏暖心的弟弟,新珏的舅舅。如果她们知道与她有关,都不必取证,就能猜到必然跟她脱不了干系。 到时,一旦闹起来,易辛。。。 新昊!新昊!她想到这里,手抓紧了床单,心中气闷,忍不住抓了手边的枕头,使劲往前扔去,“都是你的错!” “哦?我又做错了?” 新珩闻声,狠狠抬头,却见门口,站了易辛,正似笑非笑看着她,又瞟了眼地上的枕头。 新珩心里的气怒立刻就发泄到了他身上,“谁让你把警察招来的!” 易辛一笑,随手关了门,这才走向她,他似乎心情很好,眼里也带了笑,“你啊。” 新珩更不平了,拔高声线,对了眼前笑得有些恶劣的男人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报警了?我比谁都更希望我们默默逃掉,不惊动一片云彩的好不好!” 易辛耸耸肩,不置可否,没说话,只是自己尚了床。 新珩看着他,她知他,他这个动作表示他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再问再埋怨也没有结果,她最多只能微微哼一声,以示虽然谈话结束了,但是她还是不满。。。 易辛不理她,径自躺在床上,舒服得喟叹,“嗯,受伤就是好啊,可以整天和老婆腻在床上。” 新珩冷汗。 易辛已经手伸了过来,将她强行拉到他怀里躺下。眼见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不驯,却偏偏不敢用力挣脱他,他只觉心情大好,忍不住就低头, “叭!” 一口亲到了她的眼睑上。 新珩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收起了他豪放的动作,改用手捧了她的脸,放柔了声音问,“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害怕开车?” 易辛温柔了。。。新珩心中顿时响起了警报。 根据以往的经验,新珩能够判断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根据她的经验,易辛暴躁的时候不见得会对你做出什么,易辛要温柔了,他绝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就好比,过去两年,他对她总是有点暴躁的,所以,她才能很平安。 想到这里,新珩立刻防备地看着他。 易辛见了她的警备,有些嘲讽地一笑,“看来你很了解我嘛,那说吧,不要等着我把你弄哭了你再说。” “你!” 不要等着我把你弄哭了你再说。。。这是什么话?!新珩只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太霸道了! “你怎么能霸道得这么太天经地义啊?!” ------------ 045 回家(9) 易辛傲慢地看着她,神采高贵,不说话,继续用他的高贵秒杀她。 新珩心中气不过,一个没忍住,对了他狠狠道:“if/you/were/a/superhero,then/your/name/would/be/dr.arrogance,and/you/know/what/your/superpower/would/be?arrogance!”(如果你是超级英雄,那么你的英雄名字就是傲慢博士,那你知道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吗?傲慢!) 易辛挑眉,深邃的眼眸盯了她看,意蕴悠长,“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在看别的男人打发时间的?把他们的话记得这么清!” 新珩听了,差点被堵得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眯了眼,从精神上表示她对他的话的强烈否定。 。。。虽然,她是没有什么立场否定的。。。她也不过是气急之下随口转载了别人的经典嘛,至于一下就被他抓住吗? 好吧,那确实不是她原创的,那是《生活大爆炸》里raj对sheldon的指控。可是她真的觉得这个话对易辛而言。。。更合身!那就是量体定做的!sheldon至少还有屈从于社会压力的时候,易辛可是从来没有对谁屈从过!他才是真正的傲慢博士! 可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易辛怎么会有她那个少奶奶时间去看美剧啊?去看一群宅男? “你什么时候也能把我的话记这么清?呼之即来?俯拾即是?” 易辛的话很轻,可是新珩却莫名感觉到了强大的威胁,忙收敛心神,再不敢转移注意力。本来只是转移话题的,真是弄巧成拙啊,真是班门弄斧啊。。。 心中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得不屈从于社会压力,新珩很无奈,只能。。。按他的话说,在他把她弄哭之前,坦白从宽。 “我18岁的时候,出过一场车祸。那时候我刚拿到驾照,我姥姥就送了我一辆保时捷。我后妈很喜欢,常常让我开车带她出门。然后,就出了车祸,她那时候怀孕了,我害得她流产,医生还说,她再不能生小孩了。我姥姥也因为我,遭了莫名的指责,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因为我,被人欺负。” 新珩淡淡地说着,没有看他,她躺在他怀里,眼睛直视了,便只能盯着他的胸膛。 “那你呢?”易辛淡淡地接过话。 新珩有些不解,抬头怔愣地看着他。 他依旧清清淡淡的,见了她反应不过来,便好心地耐了性子重复,“我说,那你呢?你从头到尾都在说你后妈,你姥姥,那你呢?” 心头顿时就莫名地生了酸楚,竟就像个孩子般委屈了起来。其实,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委屈的,小孩子摔到了,如果没有大人呵护,他们自己就起来了,才没有功夫委屈呢,能动不动委屈的,都是被惯着的。她新珩,什么时候也有资格觉着委屈了? ------------ 046 回家(10) 新珩的眼终于失了焦距。 过去,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回忆那件事的。那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她一旦靠近,它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吸进去,然后,她就只能在无边的黑暗里神智模糊,找不到出路。 可是,现在,有人在问她的感受啊,不是指责,不是追究,不是牵连,仅仅是问她的感受。她突然觉得那诱huo好大,她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委屈,那些被她狠狠压在心底的窒闷,也终于可以出得来了。 她好想就这样抓着易辛的手,狠狠地骂新昊,骂他偏心,骂他无情,骂夏暖心狐狸精。。。用尽最恶毒的话来骂他们。她甚至还要摔东西,大吼大叫,为原配妈妈和灰姑娘女儿的遭遇尽情发泄。。。这些,她当年在脑子里想了无数多遍,最后却因为,不敢,而默默地忍了。可是当年在那个时候,她最大的愿望,确实就是这样而已,发泄。 现在,她终于找到个人可以对着发泄了,这个人,不论在道义上还是义务上都必须得站在她这一边,可她现在却终究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做不出什么了。 易辛沉黑的眸一直紧紧盯着她,她的眼此刻失了焦距,可是她的表情,那种痛定思痛却仍旧不得发泄的。。。委屈,像是正将她紧紧地勒住,逼得她不堪痛苦却又不敢反抗。 他的心,顿时像被什么狠狠碾过,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从有了她,他竟然再不陌生了。 “我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以后,新昊他们都不理我,我那时有种感觉,觉得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噩耗,是我醒了过来。我那时候还特别矫情,只是因为他们不期待我活着,我就玩什么抑郁。我姥姥心疼我,天天来医院陪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身体还不好。。。”新珩说到这里,努力眨了眨眼,眨掉了些水光,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下去,“后来,脑溢血,死在我病床前。” 新珩说了这句话,再不敢眨眼了,她怕,她稍一妄动,眼泪就掉出来了。她垂着头,易辛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她有种感觉,她觉得不管他有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她如果哭了,他肯定看得到。 其实,他真的没有看到,他只是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了好多。 他轻轻抚过她的肩,将她揽在怀里。眼光却落在窗外,沉黑如古潭,波澜不惊。 新珩在他怀里,将眼泪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其实,她,对他,仍是有许多没有说,譬如,车祸,是因为她的车子刹车被人毁掉了;譬如,俞慎卿死后一年,她一直陷在不可自拔的如果循环里。。。 如果,她没有努力讨新昊夏暖心欢心,她就会拒绝开车带夏暖心出门;如果夏暖心没有在车上,那新珩的生存对新昊而言就不再是噩耗;如果新昊没有用最后一根稻草压死她的心,她就不会玩什么抑郁;如果她不那么矫情玩抑郁,俞慎卿就不会天天来医院陪她;如果俞慎卿没有来医院陪她,就不会劳累过度,脑溢血死在她床前。。。甚至,她死去了,她都没能醒过来,还是第二天由他人告知,她才知道的。。。 ------------ 047 家属(1) 不是要刻意对他隐藏什么,只是。。。都过去了。 新珩的头低埋在他胸膛,直到觉得眼泪干涸,这才闷闷道,“易辛。” “嗯。”他低低回应。 “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凶了好不好?” 他收回目光,看胸前那人螓首微靠着他。她看不到他眼里的一派柔和,只听了他淡淡反问,“我对你凶吗?” 她心中顿时有些挫败。。。本来还想趁着他对她怜惜的时候,多争取一些福利的。。。有些无奈,抬眼,对上他的眸,有些哀怨地瞅着他,“我觉得有点凶。” 他与她的目光胶着,似笑非笑,“我觉得你有点贪心。” 需看看,风扬和元深是什么待遇。 新珩看着他,心中顿时无力。果然,商人本色啊!想要和他讨价还价,她可真是在班门弄斧! 却又突然想到了桑芮对她说的话,“珩珩啊,柔能克刚啊!你不要总是把易辛当成神一般地瞻仰,就是因为你把他想得太强大了,你才会一直被他欺负!你记住,他再强大,他也是你的男人!” 心中无可奈何的情绪顿时转了个向,蓦地放柔了嗓音,看着她,唇瓣轻启,“你是我丈夫,难道我不可以对你贪心一些吗?” 她的嗓音本就偏软偏滑,这时甚至突然抬了手,在被单下,小手搂过他的腰。 她在撒娇,过去,对他,从来没有过。 却不过一次,杀人于无形。 易辛将她抱得更紧,声音竟也有些微微的迷乱,“可以。” 新珩顿时就笑了,甚至开心得用脸去摩挲他的。 头却突地被他的手固定住,还未反应,唇上,已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热。 这一次,不同于过去,她感觉得到。虽也是特有的易辛式强势,却那么真切的多了几分。。。疼惜。 甚至,不染情yu。。。 这对易辛而言,确是有些少见的。 “我是你丈夫。。。你想对我多贪心,都可以。”唇齿间,是他模糊的嗓音。 新珩却蓦地,狂喜涌过,竟就这样呆滞了起来。 他对她说,她想对他多贪心,都可以。。。 这样的宠溺和纵容,她原来也是深深渴求的,她以为,那已经与她今生无缘了,却突然,蓦然之间,这个男人许给她了。而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达成的。 直到唇上刺痛猛地袭来,“专心点!” 她方回醒,他却已放开了她。 他似不经意抬手,细细描绘着她右方的眉眼,眼神温柔多情。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调情,新珩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她极快地拉下他的手,正要随意找些话题转移他的视线,门外却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新珩顿时松了一口气。 易辛甚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才对了门外的人道,“进来!” xxxxx 亲们,前面4546中提及的姥爷已更改为姥姥。 谢谢阅读! ------------ 048 家属(2) “易辛。。。” 新珩站在原处,小声地在他身后唤他,或许也自知没有什么用,所以声音也自然少了些底气。 “嗯?”他回头,好整以暇地看她。 “我们真的就这样出院了?” 她仍旧不敢置信。。。她上午不到11点的时候去见的田静,中途历经了绑架,武力斗殴,谋/杀,入院,录口供,现在还不到晚上9点,元深不过过来说了句,“辛少,一切已经办妥。”她就可以当什么事都过去了?出院了? 易辛好整以暇地看她,没说话,通常,他决定的事,她只要负责服从就好,她当然也可以提出质疑,只是他会坚持就是了。 新珩小心翼翼看着他裹了白纱的手臂,连眼神都有些疼痛,“你的手臂。。。留在医院观察会好些吧?” “有区别吗?”他终于赏了她几个字。 “当然有,”她回答得极快,又朝他走近几步,想要挽过他,留下来,“这里有医生,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预防和治疗。。。手臂,很重要的。。。” 他却就这样顺势搂过她,打断她,强势地朝外走了去,声音最是正经不过,“我看没有。这里,床上的女人是你;回家以后,床上的女人也是你。” 新珩顿时有些凌乱,遂放弃掉了垂死挣扎,随便他了!她不管了! 只是,如果她能够预知到仅仅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那么,她是怎么也不会随他的。 她那一刻没有预知到,那个她过去仅仅算得上有点排斥的家,那个她前一刻还稍稍有了些期冀和幻想的家,这一刻,会突然变本加厉得这么厉害,让她这么恐惧,这么。。。想掉头跑掉,不顾一切地跑掉。就算转身,是地狱,她也义无反顾,仅仅是不要面对这一刻。 易家,今夜来了客人。正在大厅里,在等她。 不,她真是自作多情了。他们,应该已经将她完全从记忆里剔除了,又怎会等她?他们,等的,应该是他吧,易先生。 “易先生。” 那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女儿,女婿。率先开口的,是女主人,美艳。 那一家之主却迟迟没有动静,他的气势凛然,五官深刻,岁月在他身上似乎除了留些经历和地位,便再无痕迹了。只是此刻,却完全震惊在了那里,震惊地。。。在盯着她看。不,那眼里最初是震惊,那震惊却没有持续多久,这时已经变成了激怒和。。。鄙夷。 熟悉的沉痛从心底蔓延,瞬间覆没了心,新珩只觉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不知为什么,竟就这样瑟缩着低下了头。 易辛眼光深沉地略过她,又对上了前面的人,脸上,转眼,便添了些温儒的笑,“新先生,夏女士。” 算是对那一家客人打过招呼了。 那一家人,新昊,夏暖心,新珏,沈言。 死者,夏小东的,家属。 ***** 谢谢阅读! 之前一段时间,由于事情比较多,比较杂,所以期间都是断断续续的,对此,南觅表示很抱歉。 未来一段时间,南觅会保证日更。所以,还请大家支持! ------------ 049 家属(3) 新昊听到了易辛轻淡的提醒,整个人这才寻回了些理智,目光总算放过了新珩,对上了易辛似笑非笑的眼神,开口,语气却似真还假,“易先生,现下是否有些后悔了未曾按时出席今日的签约仪式?” 易辛听了,却突然扬唇笑了起来,手搂过新珩的腰,也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带着她往前去,直接走近了那一家人,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坐好,这才看了他们,唇轻启,“请坐!” 他的眼神、动作,明显地有些漫不经心,新昊心中顿时生了薄怒,夏暖心心中亦更加愤恨,新珏紧紧皱了眉,只沈言,依旧云淡风轻,眼光,似不经意扫过易辛怀里那一进门便局促不安,苍白了脸色的新珩。 “新先生说反了吧!应该是庆幸,庆幸我舍了些小生意,才能及时赶到我妻子身边。不然,我的妻子落入心狠手辣的歹徒手中,怕是得受更多的苦楚了。”易辛说着,眼神拢过新珩。 “心狠手辣?哼!易先生对他人说这个话,不会觉得自谦了吗?”出声的,是夏暖心。她本长得明艳,此刻眼神犀利起来,整个人便有种说不出的尖利,咄咄逼人。 新珩闻言,心里亦是猛地一跳,慌忙抬头看她,却见夏暖心尖利的眼光正扫过她,她心中狠狠一揪,却也不敢避开她的目光,反是强撑了对上她,不躲不避,即使心中害怕、不安,亦不能退避,只因,她一旦泄露了丝毫的底气不足,便有可能加深他们的笃定,那时。。。杀人偿命。。。 手却突然一暖,是易辛不着痕迹握上了她的,目光却依旧投在夏暖心那里,轻笑,那笑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种鲜明的冷厉,“夏女士,你心里,真是这么觉得的吗?” “你!”夏暖心明显气怒。 “易先生,明人何必说暗话?我舅舅不过冒犯了你夫人,你有必要让他赔上一条命吗?”新珏紧紧握了拳。 新珩心中突地一跳,再看着新珏脸上的笃定,眼神都有些颤抖。他们知道!他们真的知道! 手上却是一痛,她慌忙偏头,却只看见了易辛的侧脸,一副胸有成竹。 “新珏小姐,不论是明人还是暗人,既开了口,说的便不能是无稽之谈,总是得有些真凭实据才好。”他的话,沉稳,不露声色,又看向一直深深皱着眉的新昊,“你说是吧?新先生。” 他却又不是在发问,也没有留时间给对方回答,便又接了道,“再说了,新先生既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必是经过了世事历练的,自然也能看得清世事。这赔上的,是命,这命该不该赔?又是赔给谁的?新先生,你一家人难道还会不如易辛一个外人清楚?再者,这有没有必要赔,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一切,也总是有个‘公道’的。” ------------ 050 家属(4) 易辛在说“公道”。。。新珩听到这里,便是她,心中也跟着有些底气不足。眼神偷偷地瞥向他,在心中悄悄鄙视他。 易辛说公道。。。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他这就是赤/裸/裸的忽悠! 却不料,新昊听了,却猛然沉了面色,眉目间竟突地染透了凝重。 新珩正觉疑惑,却又听了夏暖心娇叱:“易先生,你不觉‘公道’二字,由你口中说出,着实太过讽刺了吗?!” 看吧。。。 新珩偷偷捏了与他交握的手。 那人却恍若未觉,只一味地轻展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盯了新昊。 新昊皱眉稍一沉吟,再出口,竟是对了新珩,“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心,顿时突地跳到了心口。 莫名。 不知是害怕,是紧张,还是。。。别的? 就这么不由自主偏头看向了易辛。 她只看到,她下意识的举动里,易辛轻柔了神色,却不见,新昊沈言倏冷里眉目,亦不见夏暖心新珏怨怒了脸。 “新昊!”,是夏暖心愤愤出了声,提醒,“这事情,是否该一件件的了?” 新昊微沉了眸,看向夏暖心,语气淡淡的,“易先生夫妇在这个事情里,也是无辜,我想,单独向易夫人表示抱歉。” “你!” 夏暖心今晚的情绪似乎一直不太稳定,想来也是常情。夏小东是她唯一的弟弟,年岁差了十五,几乎算是她带大的,这时,突然间就没了,想来,那滋味和丧子也是差不了多少的。上门来,本是指望着新昊能为她讨些说法的,不想,这新昊却因为对方是新珩,竟就要这么算了?! 顿时,怨怒覆没了理智,一指指向新昊,“就因为她是你女儿,你就要包庇她?那夏小东呢?夏小东就该死吗?!夏小东就活该被你女儿一枪打爆了头?!” 夏暖心的情绪愈加激动,新昊神色里已有了明显的怒,沈言见状,已快步走向她,想要劝回些理智。 “包庇?” 嗓音柔和,却又清亮,是进门来一直纠结着瑟缩着难开口的新珩。此刻,她唇角微微牵了抹笑,眼光流向夏暖心,那笑却嘲讽至极,“您又不觉,对他人说这个话,您也太过自谦了吗?” 夏暖心顿时气得身体发颤。 “新珩,果然是你!”开口的,是新珏,她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母亲,同时冷冷看向新珩,指控,“你才是凶手,是你杀了我舅舅!” “新珏!” “新珏!” 同时接连的两声喝止,来自两个不同的男人,新昊,沈言。 新珏听了,脸上顿时聚满了不甘心,那不甘心在她明艳的脸上,是骄纵。她猛地偏头看她的丈夫――那个温润的男子,若是细看,她的眸底竟有了些难得的委屈。 沈言却偏偏看不到她的委屈,抑或是,视若无睹,只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新珩。 新珩有些惊异地回视向他,没有看到身旁的易辛,微眯了眸,唇角的笑,蓦地冷了。 ------------ 051 家属(5) 沈言,他竟敢当着她的面这样看新珩!这样温柔、怜惜。。。 他对她,从来不曾这样! 紧紧握了拳,新珏心中的羞愤瞬间炽烈,一指指向新珩,怒斥,“新珩!杀人偿命。。。” “新珏小姐!小心,祸从口出!” 新珏的话没有说完,打断他的,是空气里,霎时间冷到凝滞的嗓音。新珏听了,心中,顿时生了紧/窒的寒冷,像是有双冰冷的手,紧紧捏了她的心脏,收紧,不到它停止跳动,他不会甘心。 忍不住,竟乖乖闭了嘴,眼神也有些生畏,有些呆愣地看向了那发话的人,那个从进门来就一直握了那个女人手的男人,易辛。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新珏却突然有种错觉,仿佛。。。换了个人。 这个男人,左手臂还缠着纱布,从初时进来,却一直用右手紧紧握了女人的左手,初时,言谈间,明明不见此刻的犀利和冷滞,这时,却突然间多了些什么。 多了些什么?新珏自己也说不清,便只觉这一刻,这个男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再不敛他本来的气势,亦再不愿陪着他们周/旋,他将要有所动作,将要用他自己制定的规则控制这场游戏。那是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她却偏偏不觉生厌。。。只觉。。。敬畏。 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压迫着她,迫着她,向这个男人,俯首称臣。 不,或许,不止她,应是有无数的人,会迫于他的势力。 “怎么?敢杀人,敢沾血腥,却不敢让人说?” 却。。。夏暖心没有,她依旧沉浸在她的悲痛和愤怒里,再感受不到其他,只一心想着,她要报仇,她要毁了新珩!或许,只是借机。。。总之,她绝不会放过她! “说?”新珩最经不起的,是夏暖心的撩拨,此刻,竟也忘记了初时的害怕,反唇相讥,“说有什么好怕的?要怕的,该是报应吧!” “沾血腥?夏小东沾了多少无辜的血腥,你自己清楚!”新珩冷冷看着夏暖心,“夏小西,一个好听的名字掩不住你的本质!同样,再多的包庇和纵容,也洗不干净夏小东手上的肮脏!他现在,头颅里的血,也许,就是他该还的债!” 新珩的话,掷地有声,她终于觉得,有些痛快,将心中的不满,悉数还给那个女人。 夏暖心却突然间苍白了脸色,眼神里是新珩前所未见的恐慌,甚至,她微微抬起的手指,亦跟着细细颤抖, “你。。。你,果然是为俞慎卿报仇来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同时有两个身影急速靠近了她,一人狠狠抓了她的一只手。 “夏女士!”声音阴狠,是毫不收敛的威胁。易辛。 “够了!”声音拔高,是毫不掩饰的沉怒。沈言。 新昊此刻亦已挡在了她身前,盯着她,眼神里,是完完全全的指责和警告。 连新珏,亦是瞬间颤抖了身体。 可是,他们都不够快。 “我为什么要为我姥姥报仇?” ------------ 052 家属(6) 清亮,柔和,平静,不染情绪。 在场的人,心,却无不狠狠一沉。一时,反应不过来。 新珩却只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清淡。 只有易辛看到了,她的眼神,与其说是清淡,不如说是,缥缈。心猛地一揪,已狠狠扔下手中另一女人的手臂,快步走回她身边。 急切地拢过她的肩,努力沉了嗓音,以稍敛内里已勃然涌动的怒意,“我先带你上去休息,这件事,交给我。” 又强硬地搂着她,要离开。 新珩却拉住了他的手,看着他,摇头,眼神里有种近乎哀怨的坚定。 易辛只是收紧了手臂,让她更靠近他怀中,也不顾在场还有许多人,便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低声道,“乖,相信我。” 新珩任他亲吻,神情乍看甚是乖顺,末了,也只是轻轻回了句,“可是,他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此刻,不论是眼神,抑或是嗓音,都温顺得还似乖觉的小姑娘,便连拉着易辛的手,也只是轻轻的,仿若她不在乎,一切也只是随意。 可是易辛的心却已黯然,他知道她。 她的眼眸睁圆了瞅着他,不敢用力,不敢盛太多的情绪,只因,这一刻,她已经开始害怕――她那轻轻颤抖的睫毛早已出卖了她。 心头狠狠捻转过沉痛,那沉痛里还有他深刻感知到的怒意。 怒自己,此刻近乎无能为力;怒那一家人,伤害了她。。。 他的怒,一定要有人来承担! 只是不是她,她还瞅着他,眼神柔弱得近乎乞求。 “易辛,你让她回答我,好不好?” 她这时,才微微偏转了头。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耗了极大的勇气,她,才敢再看向夏暖心。眼神,却又在一瞬间,变得锋利。 “我姥姥,是怎么死的?” 夏暖心本是一时失去理智的失言,被三个男人严厉警告之后,心中已经后悔。不是悔疚的后悔,是害怕的后悔。刚才,易辛看她的眼神,已经足够惊吓,不想,便连新昊也是对她疾言厉色。。。 她自与新昊交好,新昊何曾这样看过她?便连俞慎卿死时,他也。。。 她以为,这个男人对她的宠爱,是她的筹码。 却在她失言那一刻,他眼中十足十的警告和责难,她心中笃定的筹码顿时翻覆。她开始怀疑,是否,新珩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轻。 只是,新珩再重,她也没有资格以这种眼神和语气责问她!资格?她新珩,哪有?! 唇角,倏地展了妖冶的笑。夏暖心微微眯眼,看向新珩,“怎么死的?不就是,该死了!” ------------ 052 家属(7) 该死了。。。 三个字,彻底颠覆了新珩的理智。 心头,似熊熊燃烧了一把火,身体里,有什么就要澎湃、喷涌而出。那能量不过瞬间,便蓄积到了顶峰,太强烈。新珩知道,今天,要嘛他伤,要么自伤。总是要有人来承受她心中那未知名的汹涌的。 身体,仿佛瞬间便幻化成了嗜血的剑,出鞘了,必定要舔舐些鲜红才能罢休。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她竟稍稍挣开了易辛,也不过眨眼,已抓起了桌上待客的茶壶。使了全身的气力,向前掷出。 夏暖心惊慑,一时竟呆愣原地,动弹不得,新昊新珏也明显不曾想过新珩会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暴戾。 眼见茶壶带着凌厉扑向面门,紧要关头,却是沈言扶了夏暖心,险险避开。 “砰!” 茶壶碎落在地板上,撞击出尖锐锋利。 夏暖心惊魂未定,却只觉眼前一片阴影袭来,带着强大的压迫。 “说,你给我说清楚,我姥姥是怎么死的!” 新珩的动作极快,不过分秒之间,已经靠近了夏暖心,伸手,就要抓她。 中间,却突然横亘过男人的手臂,有力地拦住了她。 沈言反手抓了新珩的肩,急道,“新珩,你冷静点!” 被拦了,新珩动作微顿。夏暖心慌乱之中,就要去抓扯新珩的头发,伸手,却只是拔下了她头上的簪子。 木簪滑落,长发霎时扑散开来。 俞慎卿常说,新珩的美是一种静美,白希,细腻,小圆脸,顾盼之间是难以言传的柔美风情。她幼时,常跟着俞慎卿,也是念着诗词歌赋长大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她,最是恰当不过。她甚至偏爱挽髻,除了出席正式场合,闲暇时候,她常常只是简单地用了支木簪挽起头发,完整地露出较好的面容,修长的脖子。 整个人看上去,柔美,精致,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坦荡,磊落。 这时,这些却都再见不着。她此刻,红了双眼,眼里是痛苦的挣扎,头发散开,整个人便有种说不出的狼狈和疯狂。 仿佛身体再不畏惧任何的束缚,她只不要命的挣扎着往前,盯着夏暖心的眼神,狠辣不留情的,似一头猛兽,不到对方血肉撕裂,不到玉石俱焚,她不会罢休。 她的声音也开始凄厉,“夏暖心,你害死了我姥姥!我要让你给她陪葬!” 凄厉,凄惨又狠厉。 夏暖心何时见过这么疯狂,这么不要命的挣扎。她的记忆里,新珩再是牙尖嘴利,不把人放眼里,也总是有些理智和隐忍的。新珩其实很聪明,夏暖心知道,也喜欢新珩的聪明,因为,她可以利用。夏暖心便是这样,利用那些不大不小的聪明,撩拨新珩,激怒新珩,却又恰到好处,恰到让新珩看得清利弊,让新珩束手束脚,夏暖心自己便一直处在了损人不伤己的位置上,高枕无忧。 可是,此刻,夏暖心心中竟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新珩这个样子,夏暖心突然有种认知,她不知从何而来,也找不到支撑的理由,可是她就是知道,如果,新珩知道了真相。。。她或许真的会跟她同归于尽。 这个想法让她全身一震。 ------------ 054 隐瞒(1) 恐惧,源于,心不安。 实则,在场,恐惧的,并非只夏暖心一人。 新昊,沈言,新珏。。。 往日,莫不都是些指点江山的人物,此刻,面对了新珩红肿的眼眶,内里满布的伤恸和疯狂,心中竟也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那披散了一头黑发,伤恸绝望又偏偏怨恨凌厉的女人,让他们心难安。 她的脖子上还缠着纱布,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 沈言拦了她,也不过片刻。。。或许片刻也不到,只是那么一瞬间。 “啪!” 一声清脆,是她反手给了拦她之人一巴掌。 所有人都震惊在这一耳光里。――新珩,她竟然打了沈言?! 除了新珩。。。她似无知无觉,又似理直气壮,动作片刻不停滞,也就是在沈言不可置信。。。或者说难以接受的分秒里,她已经挣开了他,冲向夏暖心。 如果新珩甚至可以毫不犹豫毫不手软地对沈言动手,那对其他人,她再不会有任何顾忌! 新昊如是想,眼底已是一片黯然。 那一瞬间,新昊突然觉得自己无力更无知,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女儿和俞慎卿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有现在的疯狂――甘愿为了一个死人,毁灭自己毁灭他人的疯狂。 那一瞬间,新昊已经迈不动腿脚去阻止她,他甚至也跟着疯狂起来。。。想,莫不如就这样吧,就这样,还她一回公道吧。 “我告诉你!” 混乱的场面里,却是一声沉凝到冻结的嗓音,终结了这一场疯狂。 易辛强力将新珩扣在了怀里,低头,眼神里的冷凝让人心惊。 不知因为他的话还是他的眼神,甚至。。。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新珩竟就这样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只是依然抬眸瞅着她,似乎,他是她的庇护,又似乎,她只是在等他继续他方才的话,如果答案不满意,她便继续。 “易先生。。。” 有人还想要阻止。。。是沈言。 “闭嘴!” 随之一声斥怒,是新珩。 她甚至没有移开视线,依旧瞅着易辛,只是眉头明显皱了,语气,也是厌恶之极。 沈言向来温润的眼中,立时便升起了厚重的黯然。 “你说了要告诉我的。” 她紧紧盯着易辛,却问得小心,似怕他中途转了心思。 她如此小心翼翼,易辛回视她,眼里却是一片坚定和冷硬。 “是夏小东毁了你的刹车。” 一句话,惊了一室。 ------------ 055 隐瞒(2) 午夜,风萧瑟。 身侧的床往下陷了些,身体立时便被环进了结实温暖的怀抱。 房里没有开灯,新珩躺着,在黑暗里睁眼,只依稀看得清几条轮廓线。 直到身旁的男人不耐地将她的脸捧向他。 很奇怪,她竟然还能在黑暗里看到他眼里的严厉,他甚至还微微拧着眉。 原来,她眼睛还好着,她还以为,她早已什么都看不清了。看不清,原来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人,早便不是家人了;原来以为至少是血浓于水的爸爸,竟然也会包庇害死姥姥也差点害死她的一个外人。。。 想着,自嘲地一笑。 脸颊突然一疼,是捏在其上的男人的手用了力。 “说话。” 他的声音也是严厉的,有微微不悦的情绪。不悦,是因为刚刚见识到,原来他娶的是个泼妇吗? 又是砸东西,又是大喊大叫的,还打人。 她自己想想都糟糕。 她想着,也这样和他说了。 易辛果真在黑暗里,将眉头拧得更紧了。 新珩想了想,又继续,“可是,其实还要更糟糕一些,因为我还想鞭尸。。。” 她说着,又笑了出来,“你说我怎么能这么糟糕呢?他活着的时候,我没那个胆教训他,他死了,我倒能去臆想鞭尸!你说我怎么能活得这么窝囊呢?!” “没风骨,没气节!还特小人!” 她的语气,轻轻淡淡的,还似往日心情好的时候和他说些家常,易辛却只觉她每一个字都似一粒小刺,轻轻地,不着痕迹,却结结实实扎到了他心里。 尤其,她那莫名其妙的笑。。。 心中更加躁怒,厉了声,“新珩!你给我闭嘴!” 她果真便停了下来。 他心中一疼,猛地便使了力,将她紧紧收在了自己怀里,右手更扣住了她的脑勺,让她的脸埋在他胸前。 终于,她在他怀里轻颤了身体。 胸口有些湿re,易辛只将手臂收得更紧。 她一直都很委屈,从第一次见她,他就知道。她嫁给他,他想,以后,她的委屈,便由他来负责。只是,她却一直隐藏着,在他面前隐藏,他往往怒极,便狠狠地欺负她,于是,她就更委屈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能狠狠欺负她,其他人,却绝对不行! 轻轻抚着怀里轻颤的身体,心里千回百转,有了许多的计较,到嘴里,却又只剩下了一句,“乖,别哭了,有我。” 也只有几个字,他却说得别扭。心中顿时自嘲,易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在她之前,风流的辛少,风月场所那些手段和招术,都去了哪里? ------------ 056 隐瞒(3) “其实我哪里有资格怪别人呢?”她的声音带着厚重和模糊从他胸前传来,“怪爸爸袒护吗?不,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我胆小。我自己知道,我的车子是被人动了手脚,我也怀疑过夏小东,可是我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不能奈何,就一直自我催眠自我安慰,不是夏小东,夏小东只是想欺压我,还不至于想我死。。。” 易辛的手微顿,没有说话,又接着轻抚了她的头发。 “其实又哪里用得着证据呢?如果我不想着靠新昊,不想着去维系和新昊那早已不剩下什么的牵连,我自己就能一刀宰了他!说到底,不过是太过懦弱,还总幻想着什么。” 她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又自己接了说, “他间接害死了姥姥,我却让他逍遥了这么久。。。可是,如果他害的是我,我想,我姥姥早便给我报了仇。” 她在他怀里,哽哽咽咽说了许多,他只是搂着他,眸光深暗,在黑夜里,更是看不清。他抚着她的动作温存,嗓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这一刻,还真是像极了一个丈夫。 丈夫?谁又会想到,万花丛中过的易辛竟然会和这么一个角色重合呢? “嗯,都过去了,现在这样的结果就好。” 他低声道,同时在她的额头、发际落下绵绵密密的吻。 他的怀抱安稳,恍似多年以前,碌碌的追寻,她也曾以为这样的安稳再不属于她,这时却又突兀而莫名地进了她的生命,但总归是踏实的,她便渐渐在这安稳里放松了身体。 直到胸前浅浅的呼吸平稳下来,黑暗里的易辛,唇角终于划出了邪佞的弧度。 稍扶了怀中人的身体,让她能睡得更稳,动作极近温柔,眼神里却是一片残冷。 终于安抚下了她,这笔账,他才能慢慢地、细细地算! 他对她说了谎。 毁她刹车的人,不是夏小东;夏小东也不是间接害死了俞慎卿,是直接。 眼光垂下,看怀中的人,眼里的肃杀顿时湮灭,刹那间,已是一派柔爱。 她的事,他确实,知道得比她更多。只因,许多事,她实在无需知道,只要他知道就好。 他白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右眼处的眉角,那里的肌肤抚摸着一如她的别处,细腻柔滑,实在是察不出什么的,更遑论眼观。只是,每一次,他盯了她这一处看,她总是很紧张,急急地要避开他的眼光,顾左右而言他。 只因,这一处,原来有一条丑陋的伤疤,很长地斜过眉角,甚至差点伤了眼睛。 对这伤痕,她总是有些委屈;对他,又总是有些莫名的抱歉。 新珩是一个女人,既然已经成了易夫人,对易辛,总是有丝不同的感情的。像他这样的男人,万花丛中过,阅尽春色,到头来,却独独抓住了她,而她,却偏偏有缺陷。 即使,这缺陷早已几不可察,心理上,却总是清晰的。 清晰了,就更加抱歉,也更怕他看到。 只是她不知道,他确实看不到,那一处治疗得完全没有痕迹,不能不说是沈言花了极大的心思。而他知道,只是因为,他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与她相遇,而她,亦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出手相助。 ------------ 057 关于相信(1) 那夜,深沉得鬼魅,天上的云厚重,月光照不开。 深山里,树影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堆积开来,高song着,似要把人包围,不留活路。 男人的伸手矫捷,几个起跃,在荆棘坎坷中如履平地,倒是与身后追赶之人的笨拙成了对比。 他甚至受了伤,黑色的衣服上,右肩处明显有些暗红,顺着流下,滴落到了地上,一路。 眼色却是残冷,冷冷瞥过右肩处,微皱了眉。 他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来到这个城市,这个有名的旅游城市,她的母亲葬在这里。那个女人,即使一辈子追寻不到那个男人,死后也执拗地要葬在与他相见的城市。 她出生在黑暗的世界,秉性却偏偏不染埃尘,是不幸的!只因,黑暗的世界,她不能生存;洁白的世界,却容纳不下她。她注定了悲剧。只是,他是她的孩子,所以,他在她面前,总是要卸下血腥,只身一人来,甚至不带武器,不过是想为她保留一片清宁。 偏偏,他的行踪被人泄漏了。 冷笑着看前方城堡一般的别墅。。。 这等地段?别墅?绝不是普通人住得下的。 眼中果断闪过,一个俐落地起跃,借了一旁的大树,身体微闪,避过红外监控,落地,已身在二楼的阳台。 却在见了房间里的景象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眉。 房间很大,装潢亦甚是豪华,应是富家千金的闺房,只是,偏偏,满室画稿,散落,凌乱,纷繁得到处都是。画稿许多,却来来回回只有两个人。 有一个女孩,一身素色长裙,微挽了头发,坐在画架前,淡淡抬眼看他,右方眉眼处,长长一道疤痕斜过,甚至到了眼睑。 他心下一惊,她竟然发现了他! 行动先于指令,他已闪身到她身旁,出手,就要制住她。 她却只是淡淡地又垂了眸,继续用心到了画架上未完成的素描。安静地,一如她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任何波澜,却已结束。 他的动作就这样止住了,立在她身旁,第一次,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只因,她眼里的淡漠让他瞬间有了一种肯定,这个女孩,他威胁不了。 只因,无欲则刚。 她眼中没有任何欲wang,甚至没有生存的欲wang,这种人,就算是他易辛,他也控制不住。 红外警报却在这时响起,紧接了一阵电击的声音,便听了重物相继沉沉落地。 蠢材! 他冷笑。 他进来,是因为早看出了这里的红外监控直接连了电网,若有人硬闯,电网便直接困住来人,挣扎,更会触动电力。 他进来,不过是想借他人的手教训这些人!他们却还真蠢得跟了上来。 楼下,开始有躁动的声响。 女孩却恍若未闻,自己画自己的画,也仿佛房间里并没有入侵者。 门口却响起了急剧的敲门声。 “小二,你怎么样?” 是温润的男声,此刻,内里却染了明显的焦急。应是,很紧张这个她。 她听了,却无甚动容,眼依旧盯了画,甚至手上的动作也未停,只淡淡回了句,“没事。” “你开门,我进来看看你,看看你就好,看看你,我就去休息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甚至有些卑微。 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却只是侧眼,目光垂到地上,又微微皱了眉。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下,却见雪白的羊毛地毯上,纤长的羊毛里,血迹蜿蜒。 心念一动,动作极快,他已伸手捏了她的脖子。 他没有控制力道,她便在他的手里疼得皱了眉。 ------------ 058 关于相信(2) 房门开开的时候,门外儒雅的男子,瞬间变了颜色。 大步进门,有些急怒地抓过女孩的手,她的手臂上,划开了长长一道口,这时,血正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洁白的地毯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的?” 他的眼神疼惜,似痛的是他,却见她仍是一副不悲不伤的表情,不由生了些怒气,语气也更沉了,“新珩!” 新珩这才微微扯了个抱歉的笑,“刚刚在浴室,不小心把杯子碰到了地上,又滑了一跤,手臂刚好擦过了碎玻璃。” 他紧皱着眉,仿佛正要说些训斥的话,门外却有声音,由远及近。 “沈言,你是在姐姐那里吗?地上这些人要怎么处置啊?” 新珩听了,一直淡静无波的眼里也划过丝冷笑,来人却已到了近前,见了新珩房间里的血腥,忙不及厌恶地捂了口鼻。 沈言这才回想起来,忙对着新珩道,“刚刚有人入侵,似乎要上楼,被电网困住,摔到下面,你这里有没有人闯进?” 新珩轻笑,“怎么会呢?” “是啊,沈言,你是太多心了,姐姐这房间,机关重重的,谁闯得进啊?” 新珩轻轻看向新珏,“妹妹,能麻烦你和沈言去帮我拿个药箱来吗?”她说着,轻抬了受伤的手臂,在她面前晃晃,如愿地看到新珏再露了厌恶的神色。 沈言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新珩。 拿药箱还要两个人?新珩这是毫不掩饰地在表达她的不愿意,不愿意和他独处。 手却已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拉过,是新珏微微笑着看他:“走吧,给姐姐拿药箱去。” 药箱拿回得还算及时,新珩有些坏心地想,应该是沈言还惜她这条命吧,新珏的话,可能巴不得她血流干死掉呢! “你们早点休息吧!” 新珩接过,就要关房门,沈言却一手撑开,眼神温温地看她,“我帮你。” 新珩静静看了眼一旁面露不悦的新珏,心思稍转,瞬间,脸上展了明媚的笑,“谢谢!” 沈言不料她突然明媚的神采,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正要揽过她进房,耳边却突然一声惊叫。 “啊!” 是新珏,她似看到些什么,被惊吓得厉害,一时失仪窜进了沈言怀中,动作有些急促,甚至似不小心撞到了新珩。 新珩后退一步,眼底生了丝几不可察的笑。嘲笑,自嘲。 “沈言,有人!”新珏似乎真是被吓得厉害了,直往沈言怀里缩,伸了手指指向房外,声音有些惊恐,“我刚刚看到有人进了我房间!” 沈言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推开她,还未及说话,新珩却已先他反应了。 “是吗?好恐怖哦!沈言啊,那你快点和新珏手拉着手去看看吧!” 新珩这时,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似惊吓,却偏偏眼里有笑。 新珩的笑,意不明,却真真实实地触怒了沈言,沈言顿时沉了面色,狠狠盯了她,几乎咬牙切齿,嗓音低沉得瘆人,“好!” 二人离去,新珩这才呼出一口气,又自嘲一笑。 “谢谢!” 身后,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若沈言温儒,却也是好听的。 新珩回头,也对他扯了个笑,“不用谢!” ------------ 059 关于相信(3) 易辛先帮新珩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才给自己取子弹。 新珩站在一旁,想,应该很疼。看他自己一只手动作,有些不灵活,却又有条不紊,甚至眉头不皱一下,新珩微微耸了耸肩,转身,又继续画画去了。 易辛眼瞥过她的背影,淡淡出声,“有必要把自己弄伤吗?” 他扣住她咽喉的时候,她只是静静看着他,努力说了一句话。 他听了,似被烫到般,顿时松开了她。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浴室。 在那里,她把玻璃杯摔碎,给了自己一刀――她要为地上的血迹找一个可用的理由。 她的动作,他不是不震惊的,即使,他早已习惯了鲜血,甚至身边也不乏能为了他甘愿流血牺牲的。 那一刻,他甚至猜测,她知道他是谁,她故意把自己弄伤,只是为了日后要从他这里换取些什么。 那猜测,来得细微薄弱,却真真实实搁在心里,让他不适。 所以,他问。 新珩背对了他,对着画稿,唇角划过自嘲,声音却很平静,“有必要。” “为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证据,没有会相信我。” 她回答得很流畅,似再为熟悉不过,甚至已经不用再经过任何的思考。 他手上的动作却猛然顿住,他信了。只因,想到了她在他手里说的那句话――“我都相信你了,为什么你不可以相信我呢?” 他没有再说话,她也不再分心,继续画她的画,仿佛房间里再没有别人。 他俐落地处理好了自己的伤,站到了她身后。她的手下,正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竟似有生命般,温和地凝着她。 地上,凌乱的画稿里,还有许多老人,以及,另一位女人。 说不上美丽出众,但是,眉宇间,和她,都有几分相似。 而她,明明那么安静,背影,却似要哭出来了。 “你叫小二?” 他其实听清了的,她叫新珩。只是,心中莫名地对那个男人唤她的那一声“小二”有些莫名的情绪。 她顿了手上的动作,转身,抬眼看他,认真地否认,“不。” 一个字,再无多余的言语。 她已起身,往阳台去,在那里,眼光往外逡巡了一番。 “你现在走是安全的。” 夜里,有些凉了,臂弯里的女人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缩了些。 他的唇边,就这样露出了自然的笑,似简单的愉悦,却已是无限。 他想,他明天要嘱咐管家,将别墅里空调的温度调更低一些。 ------------ 060 青梅竹马(1) 新珩醒来的时候,身旁那人已经不在,她懒懒地把身子斜过,脸趴上去。 嗯,凉的。 应该很晚了吧,他,额,除了时有缠着她,其他时间还算自律,想是已经去了公司。 下床,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上来,有点冷。忍不住,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打开衣柜,拿了件羊绒连衣裙。 窗外,风似乎特别大,外间的衰木也被吹得欲罢不能,却偏偏还得根深在原地,动弹不得,天愈寒,欲雪,也莫可奈何。可是,熬过了这些,便是春暖花开了,佳木秀而繁荫,那是生命中最美的时刻,更像是永恒的诱huo。但是,这诱huo前面深沉的等待,转瞬即逝后的轮回,如此周而复始冗冗繁繁,到底,值,还是不值? 走出房间,在楼梯处站定,却见那人竟还在厅中餐桌旁坐着,拿了手机,又该在下达指令了吧。 可是即使是在讲电话,他也依旧敏锐。她的动作算轻的,他却已经听到了声响,微转了身子,抬眼看她,瞬间,深了眸色。 结束了通话,便朝她伸了手,示意她过去。 她顺从地走向他,甫一靠近,便被他用了力拉到了他膝上。 他的手大方地放在她的腰间,看着她的眼里竟是毫不掩饰的炙热。 她一愣,却见他的目光逡巡过她身上的裙子,才想起,这裙子极为修身,能将身体的曲线展/露/无/遗。 她也不别扭,大方地对了他一笑,“怎么样?身材好吧?” 他听了,微微眯了眸,“这是你言语间的挑/逗吗?”手上,更是配合了动作,将她搂得更紧。 她就坐在他膝上,与他贴近,甚至能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变化。 新珩有些囧,却见他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眸中,是一贯的易辛式深沉。忙偏了头避开他,目光触及餐桌上摊开的报纸,心中一惊。 那报纸的头条标题是——易氏少夫人被绑,劫匪内讧一死两伤。 她忙拿过,稍一扫视,又询问地看向易辛。 易辛唇边泛着淡淡的不经心,“如你所见。” 如她所见? 于是,这个故事就是歹徒甲不满夏小东,遂将其射杀;歹徒乙想逃,歹徒甲阻止,二人纠缠之中,两败俱伤。 新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实在是与事实相悖离得有点远。转念,却想,这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不论最后承担责任的是她,还是他,她都承受不住。 甚至,她只要想到今日锒铛入狱的可能是他,心中就一阵酸楚疼痛,竟忍不住眼眶也跟着湿润。 忙靠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搂过他的腰,“这样真好。” 他垂眸,目光落到她的发鬓,柔了眸色。 “新珩。” “嗯?”她抬头,看他。 却只来得及见他愈近的俊脸,唇齿间便满满覆了他独有的气息。 **** 上一章,“如果没有证据,没有会相信我”为笔误,应是“如果没有证据,没有人会相信我。” 谢谢阅读! ------------ 061 青梅竹马(2) 早晨的空气是轻柔的,一切似乎都只是缓缓流淌而过。 他却有些激烈的热情,含了她的唇瓣用力吮/吸、辗转、啮咬,舌头更滑入她口中,卷了她的舌,逼她与他纠缠。抚在她背上的手,贴着她的身体紧紧摩挲,游移,似要让她在他的热情里融入他的身体。 她胸前的柔软正紧紧贴合着他贲张的肌肉,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脏有力炙热的跳动。 心,顿时软了下去,身体亦是。她与他的心脏贴近,近到稍一凝神,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她想,这样的距离,她是喜欢的。他,她也是喜欢的,所以在这样亲密的接触里,她沉醉。 忍不住,微伸了舌头,却在方触及那人的牙时,惹来他更加凌厉的掠夺,再不受控制。 一时间,空气开始燥热,不复沉静。 腰上一紧,却是他单手扶了她的身体。 她一怔,微微睁眼,却见他也正盯了她看,眸若星辰,璀璨夺目,内里是她熟悉的炙热。她心中羞怯,却也明白的他的意思,便借了他手上的力,在他身上换了姿势。 她本是侧坐在他膝上的,这时,便他摆弄得分开了腿,跨坐在了他身体上。 她私密的柔软正好能够感觉到他的火热。 她心中一羞,身体便热了去。抵不住心中的矜持,便想要微微退开一些。 也不过是几不可察的小动作,却激起了他凌厉的不满。游移在她腰臀bu的手瞬间便加大了力,强迫了压她更贴近他的热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齿上也用了力,咬她的唇瓣。 她一恼,也不退了,只仿效了他,咬他的唇。 唇上疼痛,男人却反倒极为受用,眉眼处微微露了愉悦,吻便离了她的唇,到了她的耳贝,轻轻含住,舌尖卷过。 新珩浑身一颤,只觉身体再也没了力气。 易辛满意地感觉着怀中的身体渐渐瘫软,自己也愈渐沉醉在女人的芬芳温热之中。 胸前却猛然推拒袭来。 他一时不察,竟被她推开了些。 心中微怒,正要发作,却听了耳边接连两声喷嚏。 “阿欠!” “阿欠!” 女人仍旧以惹人遐想的姿势坐在他身上,却尽量转开了身子,背离了他的方向,自顾自打喷嚏。 易辛只觉仿佛被一盆凉水浇过,热情什么的,一时间就湮灭了大半。 “阿欠!” “阿欠!” 又是两声。 易辛有些无奈,却仍是伸手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他,有些尴尬,“抱歉啊。。。我好像感冒了呢!” 她嘴里说着抱歉,眼里却真真实实有幸灾乐祸的坏笑。 易辛看到了,唇角微扬,手上已猛地用了力,将她强搂了向他,两人的身体再次紧紧贴合。 她一惊,忙扶了他的肩,有些惊疑地看着他,却见他眼中兴味盎然,有丝漫不经心的危险,“信不信,感冒了,也阻止不了我在这里要你?” ------------ 062 青梅竹马(3) 新珩黑线。。。 差点就脱口而出,你要不要这么禽shou!话到了嘴边,到底对这个看似温柔多情的男人还是有些忌惮的,终是转了个向,放软了声,反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要怎样回答,你才能别。。。” 这么禽shou!新珩在心中将话补全。 易辛听了,微眯了眸,唇角有些邪肆地勾起,“别放过你?” 新珩咬牙,狠狠瞪他。 他却恍若无视,只径自俯身,气息拂到她耳边,有些诱huo,“那么,你怎样回答都可以。” 天。。。 新珩彻底败下。 认命了,反正都已经是他的人了。。。新珩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易辛却只是逗逗她,见她已经放弃垂死挣扎了,反倒不再继续。只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微哼了声,声音有些不满,“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不就是昨天吹了吹凉风吗,这就感冒了!” 声音里是赤/裸/裸的蔑视。 新珩紧紧咬牙,也没有压制住反抗的情绪,仍是嘀咕了出来,“你大冬天裹一层布出去吹吹凉风试下啊。。。” 想她好好的去参加婚礼,穿的,说好听些,是高级定制礼服,说实质些,那就是一层布啊,裹着一层布去吹冷风。。。 易辛听到了她的不满也没有多说,只把她抱了放到近旁的椅子上,冷冷命令,“老实呆着,我上去给你拿药。”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他在生气。 新珩心中顿时懊恼,她不该再提昨天的。。。 她不知道,易辛生气却是为了她的身体。 新珩身体从小就不好,俞小疑怀她的时候郁郁不堪,好几次差点小产,最后一次,和新昊夏暖心二人动了大怒,被送到医院,新珩是强行剖腹取出的,那时候,还只有七个月。出生以后,用俞小疑的话说是,泡在药罐里长大的,张嘴就是药汤。俞慎卿常年为她进补,也只是小有效果,总算不至于生病比月经还勤了。 但是,新珩的身体也仍旧是吹风必感冒,跌倒必摔坏一类的。 而雪上加霜的是,新珩曾经失过孩子。 当然,新珩自己是不知的,易辛知道,所以,每每新珩生病,易辛总是有些不正常的阴毒。 当然,这个,新珩也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只有当事人,风扬。 自从易辛有了新珩,无数次,风扬都深深忏悔当年学了医。 *************************************************** 谢谢阅读! 最近一个多月,自己事情比较多,所以只能保证每天一更,对于这个速度,南觅也很抱歉。 但是也希望各位亲们,如果喜欢,不吝留个痕迹,让南觅知道,这个故事还是有人在意的。 谢谢支持! ------------ 063 青梅竹马(4) 新珩吃了药,喷嚏反而打得愈加的欲罢不能,没多久,脚下垃圾桶里已经全是白花花的纸团,鼻子也被揪得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顿时就憔悴了不少。 都说病来如山倒,新珩明明觉得起床的时候还好,也就是有点冷,不过吃了一顿饭,现在已经全身无力,头沉沉的,身体忽冷忽热。 这些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腰上有外伤,她这时一旦打喷嚏,就会牵动伤口,疼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 易辛扶了她躺下,又仔细给她盖了被子,调了房间里的温度,整个过程却一直深锁着眉头,冷冷厉厉的。 新珩突然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像是做错了事,对不起他。 忙拉了他的手,对他勉强笑笑,“我要睡了,你还要去公司吗?”她说着,看了他受伤的手臂。 易辛站在她床边,听了这话,低头睨她,淡淡道,“我在家养伤。” 新珩唇角抽了一下。。。 如此强大气场的易辛,如此深厚能量的易辛,他一定要用养伤这么衰弱的词汇吗? 易辛在她旁边坐下,用手摸了摸她的脸,看她依旧直直盯着他,才清清淡淡出声,“不是要睡觉吗?” 易辛的气场着实是太强大了,震慑得新珩立马就闭上了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忙又将眼睁得大大,嚷嚷着反驳,“我是要睡觉啊,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 易辛挑眉,一直沉凝的脸色却终于稍霁。 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她这时的体温有些高,只觉他的唇凉凉的,很舒服,他却已经退开。 “睡吧。” 易辛站起身来,径直出了门。 直到他轻声关门的声音传来,新珩心里顿时莫名地觉得有些空。 像是被人丢下了。 心中有些焦躁,新珩强迫自己睡觉。 心里却终是闷闷的。 直到再次听到了门开启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新珩猛地就坐起身来,在床上看着刚进门的易辛,语气在她不察觉的时候已经幽怨起来,“不是出去了吗?” 话出了口,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易辛听了,眉头微挑,唇角却蜿蜒出了明显的愉悦。他回视着她,她着了睡衣,纤细的锁骨露出,头发松松披散着,脸色憔悴,掀开了被子坐在床上,看起甚至有些可怜。 但是他的愉悦却真切,真切得新珩也感觉到了,不理解,她有些怔愣。他却已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按到床上。 “我出去,是去把文件拿过来看。” 将她塞进被子里,又说了句,“睡吧,我不出去。” ------------ 064 青梅竹马(5) 高级茶室,包房。 空气有些僵硬,明艳的女人有意在脸上堆了委屈,巴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却自顾自沉着脸,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看得烦了,还微微阖了眼,眼不见为净。 女人本就不是能受委屈的人,这时遭了冷脸,不禁动了怒,娇叱,“新昊,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要怎样?!” “是,我昨晚是不应该再提俞慎卿。但是新珩呢?她就有多对吗?你不是没有看到昨晚她那个样子,一副恨不得跟我同归于尽的架势,我被激怒也是正常的吧?这时反倒全成了我的错了。新昊,你这样,是不是太有失偏颇了?” 新昊听了,一双深沉的眼此刻满是冷嘲,声调却依旧平静,“暖心,你真的有资格说有失偏颇这四个字吗?” 夏暖心顿时被堵住,却还是气不过,冷笑,“所以,你是铁了心要还她一个公道了?” 新昊抬手,端了茶杯,意态闲适,淡淡回了句,“这话,你该问易辛。” 说完,才将茶送到了嘴里,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夏暖心听到易辛就眉头皱得高,冷叱,“哼!易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和新珩,真的是物以类聚!约了我们来,到时间了才电话说要推迟,他懂不懂尊重人?!”说了,锋利地眼光流转,意有所指地看新昊,“而你,是怕他呢?还是只是因为他是新珩的丈夫?若是因为他是你的女婿,往日,也没见你对沈言如此包容啊?” 夏暖心一再咄咄逼人,甚至还扯到了沈言,纵使新昊再沉稳,这时也忍不住面露了不悦,微动了怒,“够了!你给我闭嘴!” 新昊毕竟是指点江山的人物,夏暖心和他闹闹也只是仗着他对她的包容,此刻见他动了真怒,不禁心下一慑,悻悻然闭了嘴。 房间的门这时却突然开了,新昊夏暖心望去,却见易辛正微微笑着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外人。 “新先生,夏女士,抱歉,我妻子身体不适,我陪她睡下方才出门。让你们久等,着实抱歉。” 易辛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并无任何愧疚的痕迹,大步走近,便大方地到了上座坐下。 新昊微微皱眉,从易辛进门时带了外人,他已不悦,他以为,今日之事,应是不能外传才对。 夏暖心已动了怒,冷声道,“易先生,难道不懂基本的礼仪吗?我已婚,所以还请你叫我新夫人。” 易辛听了,似乎极为惊讶,仿佛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反问,“夏女士,您确定您已婚吗?我想,对此,国家民政局会持不同的意见吧。” 新昊震惊。 夏暖心已经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知道?” 夏暖心和新昊,虽然已经有了女儿新珏,甚至她也是外界公认的新夫人,她和新珏的知名度甚至远远比俞小疑和新珩高出许多。但是事实上,夏暖心和新昊,至今没有领证。 只因,夏暖心和新昊在一起的时候,新昊的妻子还是俞小疑,后来夏暖心跟着新昊的许多年里,新昊也一直没有和俞小疑离婚,直至俞小疑死后,新昊也没有再提与她公证的事。但是,这并不不碍于公众的认知――夏暖心才是新昊的妻子。 ------------ 065 青梅竹马(6) 所以,夏暖心才能忍,但是此刻,眼前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男人,竟然轻轻一句话就撕裂了她所有虚荣的外表,直指她上不得台面的本质。 夏暖心恨,怒。 易辛却偏偏对了她温柔一笑,“和我妻子有关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算是对夏暖心不是疑问的疑问做了回答。 “你胡说!新珩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夏暖心一指指向这个令她怒极的男人,丹红的指蔻妖冶、锋芒。 易辛本是一直漫不经心笑着,这时听了夏暖心的话,却低低沉吟起来,恍若自言自语,“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笨死了!” 又突然就严肃起来,仿佛在宣告话前的周/旋已经结束,现在可以进ru正题了。沉黑的眸扫过新昊,最后定在夏暖心脸上,“不过,我妻子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 易辛说到这里,嘴角突展了妖媚的笑,看得夏暖心忍不住发抖,才沉声命令,“元深。” 和他一同进来的元深微微颔首,“是。”这才将手中公文包打开,拿出了两份文件,分别交予新昊和夏暖心。 易辛意态闲适,手指轻叩着桌面,满意地看着那两人瞬间睁大了瞳孔,铁青了脸色,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最后又一同质问地看向他。 易辛轻笑,“看来,也不是只有新珩什么都不知道吧。” “夏女士,您也一定想不到,就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新珏小姐,买通人毁了车子的刹车。她,可是明明知道,新珩的车子,您最常坐的呢。”易辛优美的嘴唇轻启,划出优美的弧度,就像是最美的艺术品,可是溢出的话却是这世间最深重的毒,“不得不说,新珏小姐这一箭双雕的伎俩玩得真是精彩。既彻底打击了新珩,又将未来可能与她争夺家产的另一继承人扼杀在了胚胎状态。” “更甚,连老天都在帮她,这一撞,可真正是,一劳永逸啊!”易辛唯恐不乱,甚至暗指了夏暖心再不能生育一事。 夏暖心果然不负他期望地扭曲了脸,脸上错杂纠缠开的是愤怒,怨毒,还有,伤心。她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她疼爱多年的女儿算计了她。 新昊多么沉稳的一个人,此刻,拿着那份“证据”的手,竟也忍不住发颤,不信,却又不能不信,矛盾撞击,最后就只剩下了受伤、颓废。 他的女儿,怎么会这么狠毒!那也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女儿啊! 一瞬间,翻云覆雨的新昊,似乎就这么衰老了去。 新昊沉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才寻回了些许犀利,盯着眼前那个深沉得可怕的男人,“你说,你想要什么?” ------------ 066 青梅竹马(7) 易辛听了,轻展了唇,他的唇形本是优雅,此刻看上去却有种莫名的妖邪。 “新先生果然是明白人,那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我希望,以后,你们一家,包括那位沈家公子,以及相关的人,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妻子面前。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发生。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保证,您手上拿着的这些资料,以及其他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东西,一定会出现在我国的司法机关。” 新昊浑身一震,眼中却瞬间凝聚出了狠辣,那是身在他那种位置的人才会有的、才敢有的无畏,“你敢威胁我?” 新昊的声音,阴狠得瘆人,饶是他身边的夏暖心,也忍不住全身发寒。 易辛却不为所动,淡淡命令,“元深。” 元深颔首,又再次拿出两份文件分别交予了新昊和夏暖心。 满意地看到那两人眼中的慌乱、甚至惊恐,易辛笑得云淡风轻,“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藏垢纳污?用来形容你新家,再合适不过了。新先生,我只能说,你的手段不够利落,到处都是把柄;夏女士,我劝你也小心一些,你手上现在拿的那一份。。。清单,新先生还半点不知,你小心,不要让他看到了。” 夏暖心本震惊在手上的资料里,此刻听到易辛叫她,竟然一个没忍住,浑身一颤,眼神惊恐。之前的凌厉、泼辣、咄咄逼人,至此,终于半分不见。 新昊冷冷瞥过她。夏暖心却当真一手慌忙将资料合上,清脆一声,却似乎又再次将她吓到,忙又讷讷低下头,避开新昊的目光。 新昊如鹰的目光移到易辛脸上,紧紧盯着他,“易先生,你又如何以为,你杀了夏小东,就能真的全身而退了?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放了你一马!” 易辛轻笑,优雅地摇头,“没有。” 新昊几乎就要拍案而起。 易辛又突然敛了笑,淡淡看着新昊,“新先生,真的想要继续纠缠在夏小东身上吗?就算你不把新珩当女儿,你这样做,就不会觉得愧对俞小疑和俞慎卿吗?” 仿佛被一击击中了要害,新昊瞬间颓然。 易辛冷笑,“夏小东的事,我不希望再听到。”说着,瞥过夏暖心,才继续看着新昊,“昨晚,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夏小东这条命,该不该赔,又是赔给谁的,新先生,你最清楚!在我妻子面前,我避重就轻,不当众揭穿事实,只是要保护我的妻子,不是我不知道。” 易辛说着,眼神狠厉,终于冷沉了嗓音,“俞慎卿死的那晚,夏小东在新珩的点滴里加了镇定剂,意图对她轻薄。被俞慎卿撞破阻止,夏小东在和俞慎卿纠缠的时候将俞慎卿推到柜子上。俞慎卿应该是头部撞击而死,而不是什么脑溢血!” ------------ 067 青梅竹马(8)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优雅的男人;偏偏,唇角的笑却能冰冷寒颤了最坚强的心, “当时,俞慎卿为了保护新珩,弄出的动静极大,惊动的医生和护士不在少数,也就是说,俞慎卿死亡现场的人证不少。我也不纠结于新先生你将这个事压得半点风声不透的过程了,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那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下得了那个狠心,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易辛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往事,可是只有元深看得清楚,易辛狠狠握紧的拳头,其上,青筋暴露。 易辛,真的怒了。 元深突然就恍悟了,即使没有昨天的形势所迫,夏小东也。。。必死! 也只怕,对于新家,那个男人,也不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仅仅是要他们远离。 只因,易辛的女人,除了他自己,不是任何人可以算计和欺负的。 昨晚那张惨兮兮的小脸,甚至连元深见了都心中不忍,更遑论是易辛。 无数美人如云过后,却偏偏强硬地娶了她的易辛;从不给人一丝机会,却将自己完全交到了她手上的易辛! 元深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这次见面,也许。。。不是了结,只是开始。 新珩是被接连两声电话声吵醒的。 第一声是短信的声音,她没打算理;不想,紧接了却又有来电的声音,那声音,还响得不屈不挠。 新珩突然就清醒了,猛地睁开眼来,起身,环顾四周。 果然。。。那男人果然不在了。 她就说嘛,若他在,怎么会容得这电话这般嚣张地扰她睡眠,早就该扔出去了! 这才不慌不忙地拿过手机。 打电话的,是田静。田静看了报纸,这才知道她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也不顾自己仍在新婚,就想约她见面,想要确定她是否安好。 不过,在新珩对着电话接连几个喷嚏之后,作罢。 发短信的,是沈言。 “小二,让我见见你。言。” 新珩对着短信微微皱眉,考虑了约30秒钟,咬牙,起床,穿衣服。 睡了一觉之后,新珩只觉得更冷了,生生把自己裹成熊,才敢出门。 就连老管家见到她的时候,都没忍住脸上惊讶的表情,眼瞥过她那一身去南极过冬都绰绰有余的行头,努力淡定,“少夫人,少爷说他马上就回来,让您在家等他。” 新珩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去去就回,说不定路上还能遇上他一起回来呢。” 新珩这么说,本是为了安抚老管家;事后反省,却只觉自己真是个乌鸦嘴! ------------ 068 青梅竹马(9) 新珩到时,沈言正悠悠沏着茶。 沈言是一个儒雅温和的男人,与易辛不同。易辛有时也会给人温柔的错觉,只是那样的温柔,多是调情时候的风流,但是,易辛骨子里绝对是霸道的,不容人忤逆的;沈言才是真正的温儒,他的眉眼里总是有种温润如玉的平和和宽容,这样的宽容平和,不分人,不分场合,他就像个真正的绅士,对谁,都是绅士。 过去,对新珩和新珏,他便是这样,一视同仁。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偏偏,新珩和新珏的身份,对他,从来都不一样。 过去,新珩是他的未婚妻,新珏不是;现在,新珏是他的妻子,新珩和他再无牵连。 身份不同,意义相差太多,可他,他是怎么办到一直以来对新珩新珏一样的态度呢? 这是新珩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也是新珩心中对沈言微微有些排斥的根由。 沈言见到新珩的时候,温润的笑容顿时就僵硬在了脸上,“你病了?” 新珩淡淡一笑,“被气出来的。” 说着,也不跟他客气,径自坐到了沈言对面。 “说吧,找我什么事?” 沈言闻言,眼中一涩,“两年不见,你还是这样,总是没有什么耐心。还是说,你不愿停留,只是因为我不是他?” 新珩轻笑,意味深长地看沈言,“沈言,我不知道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如果对新珏说这些暧mei的话,她会不会提示你什么;不过,现在,我总归还是要提醒你一下的,你结婚了,不和其他女人做些暧mei的暗示,应该是对你的妻子,最基本的尊重。” 沈言闻言,苦涩一笑。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黯然的眼眸直直凝着她。 空气里顿时有丝异样。 不是尴尬,却真真实实让新珩心中烦躁。 想到最初出门的原因,新珩放软了声音,“昨天晚上。。。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失去理智了。” 沈言自嘲一笑,看着新珩的脸,一字一顿,“我宁愿,你那一巴掌,只是因为你怨我。” 可是,你怨吗?不,如果不是这两年新珏时时来缠着你,说不定,你都已经把我忘了。 对我而言,最心伤的,不是你怨我,也不是你恨我,而是你对我无知无觉,然后渐渐把我遗忘。 新珩听了,手上一顿,刚端起的茶杯就这样被放下。她的眼色飘忽起来,“怨吗?还是有些怨的吧。当年我姥姥死后,我疯了一样,一遍遍告诉你们所有人,我的刹车是被人蓄意破坏的,这绝对和夏小东脱不了干系。你们却问我要证据,我哪里会有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们都不肯相信我,还把我关起来。呵呵,我就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被囚禁在新家的大房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日,只能在疼痛疯狂里,任伤口溃烂。” ------------ 069 青梅竹马(10) 时隔两年,本以为再说起时能够放下,看云淡风轻。却原来不是,心中那股酸涩和湿意,还在那里,抹不掉,也忽视不掉。 她本感冒得有些严重,脸色憔悴,声音也带着厚重的鼻音,沈言看着,只觉心狠狠揪痛,当年的画面,她忘不了,他更甚。 他紧了紧拳头,想告诉她,她受了委屈,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知道,是新珏破坏了她的车子;也知道,夏小东迷昏她,意图对她。。。害死了她姥姥,可是,他能做什么? 他最多,也只是把夏小东逼得狼狈不堪,混不下去。。。他,真的是不如那个男人,那般的魄力,一枪就打爆了夏小东的头! 甚至,这一切的起因,他也是知道,却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沈言,如果你敢告诉我爸妈是我对新珩的车子动了手脚,我就敢告诉新珩,她姥姥是因她而死。你该知道新珩的脾气,若她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作茧自缚,将自己逼到死胡同,最后和夏小东同归于尽。到时,就是你害死了新珩。呵,我只是毁了她的刹车,而你,却害了她的命!” 脑中那骄纵的女声纠缠着,沈言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没有言语,就如同当年一样,只是凝着新珩,眼中是浓重到可能一生都化不开的涩意。 他眼中的苦涩,让新珩心中狠狠一疼,她匆忙一笑,“不过,沈言,对你,我终是感激的。是你把我救出了牢笼,接到山上的别墅疗养,还将我毁掉的脸治好。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也因为有你,总算有些阳光。沈言,真的谢谢你!” 她的话,没有让他释怀,却让他眼中的疼痛更加浓厚,他的唇角蜿蜒着无尽的苦涩, “你很感激我,只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我。” **** 易辛坐在茶室,手指轻敲着桌面,淡淡抬眼看身前站着的女人。 黑色香奈儿,俐落高马尾,棱角锋利。 “说。” 轻轻的,他赏了她一个字,不赘述,不浪费。 新珏心中微怒,为着这个男人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新珏,新家的小姐,从来都是被男人如众星捧月般呵护着,何时受过这种待遇!。。。也许,还除了那个男人。 她咬牙,“如同电话里所说的,我想要和易先生做个交易。” 易辛深沉的眼微眯。 方才,从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新昊,终于在他眼下湮灭了最后一丝气势,颓然离去。易辛正准备离开,元深却将电话递给他。 “易先生,我想用一段故事交换你手上关于我的东西。” 易辛没有答话,也没有挂电话。 电话那头微顿,“那个故事的名字,叫‘青梅竹马’。” ------------ 070 青梅竹马(11) 眼前的男人,眼色深沉,意不明,却真真实实有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新珏突然很想逃,她。。。二十二年来,从未害怕过什么,可是这个男人,这个至今为止只见过两面的男人,却莫名地让她心中忐忑。 忐忑,却也因此更坚定了心意――这个男人太可怕,所以,她更要把罪证拿回。 易辛淡道,“你为什么会以为,她的事我会不知?反而要你来告诉我?” 新珏紧了紧手,孤注一掷,“那么,易先生知道沈言为什么会一直叫新珩‘小二’吗?” 易辛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狠厉,转瞬即逝,恍若错觉。只一刹那,又回复了慵懒,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却又波澜不惊,他不否定,也不肯定,心意深沉,旁人窥不见。有一点却又是最为明确不过的,他,不想浪费时间。 站起身来,随意整了整衣服,易辛嘴角噙着笑,“新珏小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我做生意的。再见。” 他“再见”两个字,咬得别有深意。 转身,离去,俐落。 那是素来的杀伐果断。 新珏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炸开来,此刻,除了惊惶,竟再找不到别的什么了。她猛地站起身来,就跟着追了出去。 “你真的不想知道沈言和新珩的过去吗?他们二人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你是易辛,你也不涉足不了!”新珏慌乱里,再考虑不到别的,只想,如果他不让她好过,那么,她也要让他心难安,如同她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她对着易辛大吼,“你再强硬,你也拆不开与生俱来的缘分!” 彼时,易辛已经出了包房,新珏的声音很大,引了为数不少的路人停顿了脚步。 其中有一对男女。 他们正准备离开,在易辛与新珏前方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到那毫无风度的追吼,齐齐僵硬了身子。 也不过片刻,包裹得一身厚重的女子反应过来,就要急步奔逃出前方的大门。手却被旁边温暖的大手握住,牵制了她,她有些焦急地转头看他。只见他对着她微微摇头,不待她反应,已经一手拉过她,转到了旁边的水晶帘后。 她方一站定,便听到了她再熟悉的脚步声已经走进。 有些感激地看身旁的男子,幸亏没有勉强跑出去,不然,她在他前方,以他的眼力,一定看得到她。这里灯光昏暗,反而不容易被察觉。 脚步声渐近,越过她,又渐远。她心中方舒了一口气,却只觉鼻见痒意难耐,再控制不住, “阿欠!” “阿欠!” 接连两个喷嚏,她顿时全身僵硬。正如同,那一帘之隔的俊逸身影。 ------------ 071 选婿(1) 豪车不可一世地行驶在通往豪门的路上。车子里的暖气开得足,新珩却仍是一身裹熊的行头,已经有些燥热,她却没有心思管衣服,双手规矩地叠放在腿上,有些坐立难安。 小心翼翼地偏头看身边线条绷得死紧的男人,心下哀叹。 易辛抓住她的时候,眼光似笑非笑地瞥过她和沈言交握的手,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她就是知道。忙匆匆甩开沈言的手,那是方才慌乱之下才被沈言拉住的。上前,讨好地挽过他的手臂,想要说什么,却又在他低头看她的一眼里,生生噤了声。那一眼,在外人看来应是温存的,她却只觉那是最狠厉的指责。吓得她再不敢说什么,只乖乖低头,任他拉着她上车。 “你别生气了。。。”她思忖再三,终于有些犹疑地要开口,他却狠声打断了她。 “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毁了他!” 他的声音真的有些狠,明明声音也不大,内里却真真实实有那么一股子狠意,让她不寒而栗。 她忙委屈地闭了嘴,一双清澈的眸子无辜地瞅着他。 他也盯着她,只是此刻,没有半分怜惜,微眯着眸,似要将她看穿一般狠狠看她。 她这时似乎病得更重了,脸色苍白,鼻头却红红的,甚至有些破皮了,她常常不知道怜惜自己,拿了纸巾就是往自己鼻子一揪,一点都不手软。纯白皮草围巾甚至已经要裹掩了她的嘴唇,往下,驼色羊绒大衣里不知道裹了些什么,把她纤细柔软的身体硬生生撑成了一只熊。 明明这样的她,哪里有半分风情,甚至更像一个孩子,他却偏偏感受到了要命的诱huo! 诱huo?她不只诱huo了他,她还诱huo了沈言,二十年! 不,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至今,仍然丝毫不收敛!即使她已经嫁给他了,她依旧还在诱huo别的男人! “他们二人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你是易辛,你也不涉足不了!”“你再强硬,你也拆不掉与生俱来的缘分!” 与生俱来吗?是啊,据说,向来不可一世的俞小疑偏偏就看中了沈言,在产房里就把新珩指给了那个男人! 沈言,是俞小疑为新珩选的夫婿;然后,沈言,许给了新珩二十年怜惜。 手紧紧握成了拳,本就安静得发寒的车子里,甚至能听到骨节作响的声音。 新珩心下猛地一颤,也不顾易辛发狠的警告,忙颤着声解释,“我昨晚对他动了手,今天只是出来和他说声对不起。” 道歉,电话里不能说,非要带着病出门?道歉,需要手拉着手,那般亲密吗? 他看着她,许久,终于,唇角划过了笑,嘲笑,“那么,新珩以后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他那么命令那么强硬的语气,丝毫没有对她应有的尊重和信任,不是不让人反感的。可是新珩,只是乖乖点头。 她想,她应是不会再和沈言他们见面了才是。而易辛,是她应该放在心中第一位的人,他不喜欢的,她不做就是。 她却不知,她对他毫不犹豫的顺从,只是让他心中某一角落更冷了。 他用另一个男人逼她顺从,她毫不犹豫。 ------------ 072 选婿(2) 出门迎接的管家在见到易辛一脸的冷硬之后暗自决定今日要加倍的谨言慎行,眼光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无奈地瞄向了他家少夫人。 明明,这女人出门的时候说到与少爷同归时是那么欢快的脸,为何现在。。。? 新珩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因为她是乌鸦嘴啊。。。 管家恭敬地站在易辛身前,微微低头,,“风少爷和桑小姐来探望少夫人,正在大厅等候。” “嗯。” 易辛微哼,以示回应,人已大步进去。 新珩默默站在原地,看自己空落落的手。 他,他怎么还在生气啊? 风扬和桑芮随遇而安得很,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客人,正毫无心理障碍地依偎在人家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回来的是易辛,并且脸色还不太好,两人这才颇识时务地将电视关掉。 桑芮正要问易辛新珩去哪里了,刚要开口,眼风瞥到门口进来的圆滚滚的女人,到口的话顿时转了向, “珩珩,你怀孕了?” 新珩顿时僵在原地,她被打击到了。 她不过是穿得保暖了一些,至于吗?再说了,桑芮又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 桑芮确实是知道新珩的,知道她那莫名其妙的身子骨,每次感冒都能严重得轰轰烈烈,耗时半个多月。新珩那副熊样,桑芮从最初的鄙夷,到现在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过去那只熊总是像个宠物一样被那阴晴不定的男人搂在怀里,这次,却像被抛弃了一般。桑芮何其精明的人,这么问,不过是试探。 果然,新珩呆在原地黑线,她男人依旧冷着一张脸,径自在沙发上坐下,不动声色。 桑芮转头,颇为无奈地看自家老公,看,易辛又欺负珩珩了。。。 风扬却眼微眯,看看易辛的冷漠,又看看新珩皱皱的脸,若有所思。 桑芮美目一转,已经上前拉过了新珩,“那既然没有怀孕,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吧,你看你衣服都裹得这么严实了,不要浪费嘛!” 新珩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被桑芮强拉了朝外走。 心中再次哀叹。。。其实她不想带病出门的,为什么大家都以为她好像很乐意似的。。。 另一只手却突然被那熟悉的温暖握住,新珩抬头,见易辛已沉了一张脸拦在她们面前,冷冷看着桑芮,“找风扬去。”又看向她,“你,上楼休息!” 新珩这下从命得心满意足,乖乖挣开桑芮的手,任他牵着她上楼。 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可是他牵着她的手,握得很紧。 新珩稍稍放下心来,却突然想到要和桑芮解释一下,回头,却见桑芮正站在那里,笑得歼诈,甚至还对她眨了眨眼。 ------------ 073 选婿(3) 风扬和桑芮没有多做停留,在易辛家里用完晚餐,稍微闲聊了一些就离开了。按桑芮的话来说是,“没有珩珩的易家,好无聊。” 易辛挑眉,明显地不赞同。 其实,即使新珩没有卧病在床,与他们一道玩,也不见得能增添多少乐趣。新珩,实在是一个安静的人,也许,甚至还有些沉闷。 要说桑芮、风扬、易辛是江湖儿女,有许多惊心动魄的话,那新珩应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重点是,这小姐还是甘于沉寂的,不追求惊天动地,只是安于现状,即使那现状在他人看来甚至是贫乏。这样的新珩,还能为易风桑本已精彩的人生增添些什么呢? 桑芮却只是故作高深地反问易辛,“咦,难道辛哥你不是这么觉得的?” 夜幕下,黑暗得有些沉重。吸进一口,缓缓吐出,看烟雾在眼前袅绕幻化。一个人,妖冶一笑,嘲笑。 可是这里是书房,房间里再无别人,笑谁?那便是笑自己吧。 好无聊。 确实,是有些无聊。 无聊到,纵横玩乐的易家辛少,春宵时刻,没有美人在怀,没有一呼百诺,只有一个人在吞云吐雾。 墙上,瑞士名钟指向11点45。 他该回房休息了,他们的床上,现在正躺着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牵挂的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抱她,吻她,爱她,一次次证明她是他的,他光明正大,已经拥有了的人。 可是身体竟像是自己有意识般,不想靠近她。 不想吗?想疯了吧! 连桑家那丫头都看得出。 只是害怕,害怕她不想。。。更怕,她明明不想,却不得不委屈自己讨好他。 她强颜欢笑的脸,于他,太锋利,向来冷硬的心,也承受不住。 二十七年来,他的人生早已经习惯了征服,习惯他人对他俯首称臣。只是到了她那里,一切却都不对劲了,他不想在她的脸上看到半点征服和勉强的痕迹。 他确定,他不想。 可是如果没有征服,她还会在这里吗? 没有珩珩的易家。。。那,易辛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心中最后一丝犹疑也被击散,扔掉手中残余的烟,俐落起身。唇角划过冷冽的笑。 不愿意也无法了,谁让你倒霉,遇到了易辛?――从来不懂得放手的男人! 连拉开/房门的动作都有些雷厉,惊了房外的人儿一个措手不及。 易辛身体一僵。 门外,他的小妻子,披散了有些毛躁的头发,想是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开门,有些惊怔,一时睁圆了眸。 她应是方睡醒,身上仅着了奶白色的棉布睡裙,脚下,是白绒绒的兔子棉拖。 就像个孩子,简单,干净,返璞归真。 易辛只觉心中哗啦一声,有什么,一下子全然崩溃了。 脸上,却仍然是平淡得甚至有些严肃,“为什么站在这里?” 仿佛他的严肃吓到了她,她脸上顿时多了些抱歉,“我醒来,你不在,我。。。找你。” 不过几个字,他却莫名地觉得一个晚上的抑郁,突然间,烟消云散了,“为什么不进来?” 她微微低头,不看他,声音更小了,“你在生气,我怕打扰你。”说到这里,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一下子,撞进了他的眼里,“我刚刚做了吃的,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吃一点?” 她其实醒来很久了,醒来就来找他,他关了门,她不想打扰他。有些饿,自己去厨房简单做了几个小菜,这才折回来找他,她想。。。和他一起吃。却在门口,又犹疑了,站了许久,也多亏他开了门,不然,她还不知道要站到什么时候呢。 有些庆幸地想着,唇角也不自觉地展了笑,却突然间,只觉腰上一紧,眼前一暗,唇,已被那人攫住,身子,落入那熟悉的怀抱。 xxxx 各位,非常抱歉,今日这更之后,将会暂停更二十日。因为南觅即将面临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考试,本来是一日一更的,但是发现这样质量非常勉强,所以索性暂停,全力准备考试。如果这次考试顺利,之后,南觅将会有大把的时间写文,相信会更令大家满意。所以,对于停更二十日,南觅实在抱歉,还望各位谅解。 ------------ 074 选婿(4) 今晚,他的侵夺,少了些易辛式的激烈,多了些缱绻和小心。 新珩心中一软,已不由自主放松了身子,任他抱着。小手,爬上他的腰。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蓦然睁开眼,停了动作。 新珩有些迷蒙地看他。 优雅的手指替她整了整衣领,他淡笑,“不是饿了吗?” 新珩这才回想起来,她是来找他吃宵夜的。。。却沉迷在了他难得的温柔里,心中顿时有些羞怯,脸也跟着微红了。 忙低低埋下头,小声道,“走吧。” 易辛突然觉得他自己近来是愈加地莫名其妙了,短短一天之内,情绪竟然能反反复复,翻来覆去,波动得极大。 一切,又好像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女人。。。 呵,若要如此追根寻底,倒也不是那么的莫名其妙了,至少,也有些原因。 她只要稍微对他回应一下,他就再难对她严厉,甚至。。。只要她愿意,他能为她双手奉上她想要的一切。可是她却似乎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还偏偏要去做让他不快,惹他控制不住要欺负她的事呢? 他坐在厨房里的小餐桌旁,看她忙忙碌碌将温好的清粥小菜小心地送上餐桌。脸上,是那么琐碎的恬静。 她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就这样乖乖的,只安安静静地享受他的宠爱? “我知道厨房的佣人都没有离开,等着为我做吃的,可是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也没有什么睡意,就让他们离开了,自己做了几个小菜,你看看,能不能吃?”她坐在他对面,笑看着他,眼神明亮,隐隐有些期待。 他的目光锁着她,一笑,缓缓沉吟,“如果不能吃呢?”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不给她面子,一般的夫妻,这种时候,难道丈夫不应该是对妻子又怜又宠,所以再难吃也要装作是珍馐一般,然后夫妻感情才能突飞猛进吗? 他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她心中顿时有些小怨怒,横了他一眼,硬声道,“那你就看着我吃!” 他听了,笑意刹那间延到了眼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开吃。 她本坐在一旁,等着他尝过之后说些什么,却见他自个儿吃得欢乐,仿佛理所当然,没有丝毫要夸奖她一番以增进夫妻情感的举动。 她只得怏怏地咬了咬唇,自己开动。 xxxx************************************** 各位,今天起,继续更进。并且以后,每日至少两更。 希望各位还记得南觅,请多多支持! ------------ 075 选婿(5) 她在病中,闻不了油腻,又是夜宵,所以都做得简单。松仁玉米,白灼菜心,蟹粉豆腐,再有,就是南瓜桂花粥了。 吃食清淡,气氛也跟着清淡起来。默默无言地用完,相对,再无言。 易辛微微眯眼看她,她便在他的注目里低垂了头。 唇角划过几不可察的嘲讽,淡声道,“回房休息吧。” 话落,已经起身。 手指却被温软裹住。 回头,却见她仰了头,巴巴望着他,小手,只是拉住了他的手指,便成功牵制了他的人。 “我。。。想和你说我嫁你之前的事。” 有时候,连易辛也不得不承认,遗传的力量是很玄妙的。俞慎卿是国际知名的语言学家,她的女儿俞小疑是最负盛名的翻译官,而新珩,也许。。。遗传得失败了些,却也可以从她的谈吐中,真真地看到,语言的力量。 她对他说“我嫁你之前”。。。 不是“我的身世”,不是“我和沈言”,不是“我的前二十年”。。。不是别的。。。 她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我嫁你”三个字足够把她自己从她的过去里完完全全剥离出来,送入他的世界,与他,只两个人,紧紧裹系。 她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我嫁你”三个字足够让他再是刀枪不入的心刹那间卸去所有的冷硬,只赤/裸/裸向她摊开满心血肉。她,轻而易举就可以攻陷。。。抑或,击溃。 他甚至再没有别的任何一丝想法或是情绪,人已再次回了座,看着她,他等她。 新珩下意识地在他的目光里低垂下头,“你。。。其实是应该有所耳闻的吧。我妈妈是俞小疑,我想,在外人眼里,俞小疑的一生不过两个词:意气风发,一败涂地。” 他挑眉。俞小疑的事,他查得清,只是仅仅用两个词描绘她的一生,他还从来没听过。他的小妻子,总是能用她精妙的天赋令他耳目一新! “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大学毕业,已得了些称叹。可是我妈妈,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享誉盛名的高级翻译官了。我小的时候,看过妈妈工作时候的录影,那光彩夺目的眉眼,自信逼人,眼波里流转的就是她所有的辉煌。我想,俞小疑那般意气风发的姿态应是如雕塑一般永远屹立在了她的领域里,供无数后来人追奉。” 新珩说着,脸上也跟着有了淡淡的恬静的笑意,那笑意里又有些悠悠的神往的自豪,她甚至微微眯着眼,似乎正沉浸在母亲的志得意满里。 却停留不长,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只是,每当牵扯了爸爸,她的生活就能在刹那间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 076 选婿(6) “她和爸爸,似乎是天生的水火不容,两人只要同处在一方空间,就会立刻对立成为天敌。再是微不足道的琐碎,都能在瞬间引得他们红脸、嘶吼,然后,妈妈会歇斯底里。那时,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吵,我不明白,俞小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歇斯底里?她,应该是睥睨一切的存在,她是俞慎卿的女儿,她是无数青年才俊遥不可及的梦,她犯得着歇斯底里吗?” “后来,我姥姥告诉我,那是因为妈妈心意难平。因为她爱爸爸,可是爸爸不爱她,爸爸有别的女人,妈妈如果想要得到爸爸就必须和别的女人争夺,不仅要争夺,还要争赢!可是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爸爸从来没有露出任何要靠近她这一边的端倪,所以妈妈心不甘、意难平,她心里是绵绵长长的挣扎的纠结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爸爸发泄,发泄她的无可奈何和不能自拔,因为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早已失败,而且是永不翻身。一个失败者,除了歇斯底里,她是再也不能做些别的什么了。” 夜半,易家的别墅,水晶灯高贵的光芒将偌大空间照得透彻,任何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那样炽亮逼人的光芒里有种坦荡的无畏,就像它们的主人,锋芒毕露。 就是在这样的光芒之下,新珩坐着,手规整地叠放在腿上,她姣好却有些苍白的面孔对着易辛,可是她的眼光没有与他交汇,早已不知游离到了哪里。她以平淡的口吻述说着她母亲的不幸,述说着一个女人的痛苦,那种平淡,却又不似平淡,因为她的平淡早已远远脱离了淡漠的漠不关心,准确地说,她的平淡,是一种痛定思痛之后的淡定,那是经过心痛的折磨、淬炼、沉淀之后留下来的,唯一一点平静。 易辛身体微微斜靠着椅背,他的神情也似她一般,平静,不忧不怜,不骄不怒。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但是那样的目光又太深沉难测。他此刻凝着她的眼神,似空空荡荡又似波云诡谲,可以有截然不同的极端解释。似乎,他只是在欣赏她这个人,这个女人,以一个男人的眼神占有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说什么、想什么,与他无碍,他也丝毫不挂心;又似乎,他在乎极了这个女人,她的唇每一下的翕动,她轻轻柔柔逸出的每一个字,她每一刻的点点动静,他都已纳入胸怀,并且,一瞬间,波澜不惊之下早已风起云涌,波云诡谲,然后借着他素来的杀伐果断,又让一切尘埃落定。 ******************** 谢谢阅读!稍后还有一更。 各位如果还算喜欢这个故事,请不吝留个小评,收藏一个,推荐一票,让南觅知道。大家的鼓励对南觅很重要,第一次写文,还望有缘的读者多多支持!谢谢! ------------ 077 选婿(7) “姥姥说,妈妈是十足十继承了她的天赋,也十足十继承了她的不幸。姥姥年轻的时候也是心高气傲,对于男人的要求极高,后来遇到了英俊幽默,魅力逼人的姥爷,就是自此非君不嫁。可是爱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如果只有一方执念太深,那就是强求。姥姥强求得来了些相守的日子,但是结局却是注定了的。妈妈的感情几乎是和姥姥如出一辙,都不是两情相悦,都是执念太深。妈妈强行逼爸爸结了婚,然后,爸爸背叛得理直气壮。新珏。。。她只比我小两个月,而且,我还是早产。。。” 新珩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开始有了焦距,望进一直安静听她说话的易辛的眼里,而后,目光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据姥姥说,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就采取了行动,为了避免未来,我重复她和姥姥的感情悲剧。” 她的语气越来越迟疑,目光一直紧紧地在易辛的眼里、脸上逡巡,似亦步亦趋的追随。 易辛是何许人,安能看不出她的不安,他挑眉,轻轻展唇一笑,“你说。” 新珩总觉得,易辛是有种世事洞明的特异功能的,在他面前,不论她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表现出什么,他都总是能知道些什么,一些她不想让她知道却又下意识希望他知道的。而对于他的全部洞悉,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忐忑的还是庆幸的。 可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他懂她。 这样想着,新珩也就能坦然地说下去了,“妈妈为我和沈言定了娃娃亲,就在产房里,那时候沈言两岁。” “哦?” 易辛那一声,悠悠地拖长了尾音,可以意境深远,也可以完全没有意义,尤其配合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更是可以被解读出无数种不同的含义。 其实,要如何解读,就只看新珩怎么继续了。她说的,他都知道,只是亲耳听她说出她与另一个男人从一出生就注定的姻缘,他仍旧动了情绪。 他早已知道他会动情绪,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逼问。只是,她自愿要与他解释了,他心中便控制不住存了期待,那期待。。。或许还很深。所以,即使那一声反问在此刻真正是没有意义的,若新珩接下来的话违了他的期待,他也可以将它演绎出无数种含义。 而新珩没有深思,她只是简单地将那理解为了反问,理解为了谈话与倾听的衔接。 她点头,“姥姥说,那时候沈言刚开始认字,妈妈当时就把我的名字写到了纸上,告诉他,要一辈子将新珩两个字珍藏在心里最深最重要的位置。只是两岁的孩子懂什么呢?我的名字对他而言,有些复杂了。沈言看了许久,看出来的结果是我的名字里有5个二,所以简称‘小二’”。 ***** 虽然晚了些,总算坚持了两更。今日更毕,谢谢阅读! ------------ 078 选婿(8) 小二。。。这两个字,从他第一次听到那男人唤她,就一直纠缠在了他心里,浅浅的,有些缥缈,可是缠缠绕绕,一直都在,更像是在轻轻地挠他的心。 她的事,所有,他甚至知道得比她更多、更清,可是不论他如何调查,却一直都不曾查到“小二”两个字因何而来。唯一只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不仅他不知道,所有的人,包括新珏,甚至新昊,都不知道。 这两个字,只存在于新珩与沈言两个人的世界里,本身就代表了他们那外人难以窥探丝毫的默契。 那样的默契,曾一度让他嫉妒、发狂,却原来,还要更甚,它竟然从她一出生就存在了。她出生时,他不过两岁,究竟是要怀揣着怎样的情感,才会对那仅仅的两个字有这么深的执拗?执拗地将那两个字锁在他与她之间,心照不宣,半分不容许旁人窥探得知! 如此,新珏是极恨的吧,所以她要把她的恨也复制他的心里。 “妈妈的想法是,从一开始就给我一个完完整整的只属于我的男人,再让他用一生的时间来坚定和守护这份完整。可是姥姥却是极反对的,她认为,妈妈行事太极端了,最好的结局总是顺其自然而来的,她这样,就是在强求。所以,姥姥从小就告诉我,那份婚约,不必当真。” 她的对面,易辛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那依旧深沉莫测的沉黑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脸,“那你呢?” 她的笑,浅浅淡淡,迎视着他的眼神,却是无比坦荡,“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嫁给沈言。” “为什么?”他不动声色。 “因为我常常有一种感觉,我想,如果我嫁给沈言,那么我们将会是新版的新昊和俞小疑。”她说这话时,微微蹙着眉头,仿佛那种感觉她也不确定,但又仿佛已经十分确定,“新珏从小就很迷恋沈言,她对他的迷恋,毫不掩饰,理直气壮。夏暖心是支持的,我爸爸不置可否,而沈言,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新珏为了他对我有很强烈的敌意,沈言就在一旁淡淡地观看新珏与我的对峙。那样让我感觉,我妈妈与夏暖心争了一辈子,现在,轮到了我与新珏争。” “那时,我就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我想我要嫁的人,他不必有多聪明,也不必有多美多好看,不必有多少的权力和财富,他甚至可以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平平凡凡,但是,他必须是完整的只属于我的,不必我去争夺,他就是我的。” “很明显,沈言不是。所以我一直不曾将我与他的婚约当真,就像姥姥说的那样。” ********************* 谢谢阅读!晚上还有一更。 ------------ 079 婚姻悲剧假设(1) 她说完,看着他,她的话,只能到这里。 他却了然,眼光若有似无地拢着她,淡淡地笑,“所以,很明显,易辛也不是。。。” 她到这时,也已经坦然了,笑着看他,坦诚,“是,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好失望。易辛,分明就是另一个新昊,另一个沈言。也许在他人眼中,你们每个人都相差太多,秉性、手段、甚至地位,可是你知道吗,对我而言,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你们都有耀眼的光环,你们的周围都吸引了无数无数的美女如云,然后光芒和追随者将你们的视野围得密不透风。而我,如果想要得到那光环之内的人,我就必须一步一步挤进人群,将其他人挤出来,那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撕扯。” “可是,爱情,应该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付出和回报,却一定要牵扯进其他的人,如此,耗了心,损了力,爱情,还能完整吗?” 她说到这里,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现在回想,我应该是从那时起,就为我们的婚姻做了悲剧假设,以至于我后来对你所有的态度和反应,都是抱着一种消极的心态,以一种。。。”她稍微顿了一下,“我必定会惨淡出局的结局为指向。” 他的眸色垂落在她的脸上,他的相貌本是一种惊艳的美,他随意一个眼神就能有无数种暗示,可是这时,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的含义,那又不是空洞,而是一种有厚度的无意义。 她的脸上渐渐升起了疼痛,“我以为,对你,我能一直以一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心态,直至我们的婚姻走向终点。可是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一刻,我欣喜若狂,不,不能这么说。在我二十岁那年彻底离开新家的时候,在我以为未来展现在我面前的将是一个自由、平等、完全由我做主的人生的时候,我是欣喜若狂的,而得知我有了你的孩子那一刻时,我心中的是一种比欣喜若狂更期待、更憧憬的情感。那一刻我才知道,对你,我真的不像我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过去,我不敢对你有期待;可是,孩子却给了我希望,因为,我以为,有了孩子,我们的婚姻悲剧假设就能被推翻,或许,我就可以不必从你的人生,惨淡出局。” “可是,孩子却没有了,那个婚姻悲剧假设就是实实在在地质变了,它从一个假设,变成了一项日程,被明晰刺眼地画在了日历上,只要时间还在往前走,我就必定会走到那一天。” 现在,从这里往回看,新珩想,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包裹住了,包裹住了自己,隔离了他。 所以,她再也看不见,他对她细水长流的不同。 *******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 ------------ 080 婚姻悲剧假设(2) 别人都说,易家辛少是真正的万花丛中过,至于沾不沾身,就端看他愿不愿意了。她是早就知道这些的,而她,在婚前,也已经下意识地接受了。她那时想,如果她能选择,她自然是不会要他的,可是她都不能选择了,那她哪里还有资格耿耿于怀?随他吧。 她以一种本能的自卑来应对他的阅尽春色。 可是,如果细细回想,自他与她结婚之后,她预期的分享、冷落、抛弃,都没有发生过。除了那一次,她再也没有遭受过由别的女人带给她的不快。易辛给了她足够的尊重,每一个晚上,除了他在外地,他都如同守着一项不能有丝毫妥协的规则一般,11点之前,准时到家,与她同眠。自此,外界也再没有他与别的女人暧mei不清的只言片语流传。 可是,那个11点之前回家的男人,是易辛,他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的生命里不应该有准点准刻,他那样的男人,那样一个家族的领导者,有许多的事业都应是在半夜,纸醉金迷里完成的。 风扬曾半开玩笑地对她说,“新珩是易辛生命里最长久的事业,他时时刻刻都将你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半点不愿意怠慢,每一天,都在为了新珩这项事业全力以赴。” 而那时的她,忙着将自己包裹,她紧紧闭着眼,所以看不到他对她一点一点细微却长久的姿态。 她抬头,在他紧窒的目光里,对着他,凄恻一笑,“照顾这样的新珩,很难吧?” 这样的新珩,对着他所有的关怀竖起了无形的铜墙铁壁,让他一次又一次狠狠撞上去。 他的手指蓦然停下了慵懒的敲击,深深看着她,唇角掀起了愉悦的弧度,“嗯,是很难。” “为什么不放弃呢?就将她扔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任她自生自灭?” “因为,放不开。” 一贯的易辛式的简洁,三个字,没有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甚至称不上承诺,可是,她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他的心。 她一笑,泪水便落。 她站起身来,走向他,坐到他的腿上。他抬手,自然地将她搂住。 她轻轻依偎在他怀里,脸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沉稳的跳动,“对不起。” “对不起,哪里?”他的声音,有细微的紧绷。 这样的话,他过去,真的问过好多次。 这样想,她过去,似乎真的对他说了好多的对不起,可是,她竟然没有印象。。。她不记得,过去,她有真正地对他感觉过抱歉。 她心中一疼,抬起头,他的绝美的脸便在她触手可及的距离――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 081 婚姻悲剧假设(3) 她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对不起,我让你久等了。” ―――――――――――――――――――――――――― “我忙着去逼迫自己否定我对你已有的认识,我以此为基础,一层一层叠起我为我们的婚姻做的悲剧假设,然后又一次强迫自己否定你。。。似乎,我过去的生活,就是在你无微不至的保护下,安然地陷在这样无尽的循环里,使我甚至无暇抬头认真地看你一眼。” 她顿了一顿,抬手,抚摸上他的脸,他的皮肤白希光滑,他的脸庞有着天生的最美丽的线条,却又同时有着与生俱来的神圣气质,使他从来便是处在一个只可远观的神圣地位。 没有谁敢这么享受地抚摸他,除了她。 他如鹰隼的目光静静地盯着她有些沉迷的脸,他想,今夜的谈话,他很满意,可是,还可以更满意。他不动声色,等着她,将她欠他的,一次还清。 她缓缓地在他怀中坐直身子,手捧住他的脸,仰头,轻轻含住他的唇。轻轻缓缓地在他薄薄的唇上舔舐,又含含糊糊将她的字字句句送入他的气息。 “其实,我也没有我说的那般大义凛然,至少,有好多次,我都会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你,想要这么亲吻你,只是,我不敢。” 她到这里,唇又离开了他的,与他拉开了些许距离,以便她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对他说,“而现在,我终于这么做了,你如果觉得不悦,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告诉我。否则,我就当你默允了。。。” 她剩下的话,被突然的阴影笼罩,然后,被如数含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吻,不若她的那般似逗弄似品尝,他的吻,是完完全全的以一个男人的方式,以一个男人对他所爱的女人会有情和欲,与她纠缠。 “不悦?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乐意。” 此刻,他眸光含媚,妖冶多情,紧紧地在吸引她的目光与他纠缠。易辛本是个中高手,此刻,又是存了心的要诱/惑她,牵她一步一步走向他为她而生的情/欲。新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仅仅是他的眼神,就已足够让她全身燥热、悸动。 她仰头,承受着他一路游移向下的吻,他的唇,每过一次,都是极致的挑/逗,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路的火热。 她忍不住,浅浅呻yin。 气氛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厨房里,旖旎的空气在膨胀。 直到他略带凉意的手越过了她的衣料,直接碰触到她胸前的柔软,她猛然回复了些理智。 仍旧有些无力的手按住胸前揉弄的他的手,她对着他微微摇头,“我们回房。” 他的头还埋在她的脖颈处,肆意品尝,他动作未停,甚至被她压住的那只手还用力揉了她的柔软。 她轻喘。 他的声音便带了些戏谑,“不必回房,房里能做的,这里也能做。” ****** 筒子们啊,大家不要霸王南觅啊,红袖水这么深,虾鱼龟鳖鲨这么多,南觅只是一株小海草,再这样下去就被淹死了啊。。。大家稍示鼓励一下嘛。。。 ------------ 082 妻子,是用来疼的(1) 易辛是一个随性的男人,当然,他也确实是有随性的资本,财富、地位、美貌、才智,每一样,易辛都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将其演绎到极致。这样一个易辛,单身的时候,是真正的动动手指就会有无数的美人蜂拥而至。那个时候,什么没有玩过? 可是新恒是一个保守的人,她想,如果在厨房。。。那她以后肯定一辈子都不敢再到这里了。 她执拗地抓住他作乱的手,坚定地拒绝。 他这才忙里偷闲从她胸前抬起头来,魅惑地看着她。 那样的神态,足够让她神魂颠倒。她勉强守住她脆弱得即将崩溃的理智,对他摇头。 易辛一笑,魅惑,妖娆,他的声音带着情/欲里特有的沙哑,“真的不要?” 新珩只觉自己骨头都快酥了,如果不是有她过去二十年的传统美德在支持着她,她想,她一定不可能现在还维持着对他摇头的姿势。 易辛的脸上有夸张的失望的表情,“那好吧,回房做。不过。。。” 新恒听他松了口,紧绷的神经这才放下,可是听到他说不过,她又瞬间警惕起来,“什么?” 他暧mei一笑,低头,唇以几乎就要含住她耳珠的距离对着她吹气。。。 新珩的脸蓦地染上了潮红。 “嗯?” 他又凑到她唇边,反问。 她羞热地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犹疑。 他这时对她倒是完全没有什么耐心了,见她不答,只帮他做了决定,“那就在这里吧。” 他说着,已经禽/兽地撩起她的裙子。 她一惊,紧紧抓住他的手,惊惶地看着他,猛点头。 她如受惊的小鹿般的模样取悦了他,他望着她,爱怜一笑,低头,在她唇上又是一番辗转,这才抱起她,大步回房。 **** 以那晚为起点,易辛的心情自此走上了稳固上升的轨迹。而他的这种高昂的情绪,却因为在过去的记录里着实太过稀少和珍贵,而一度被下属认为那只是他“情绪糟糕”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属下或是公司的各个主管见到他,都无不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卑躬屈膝。 直到有一天,易辛召集公司所有主管开会,大家才真正开始相信,这位少爷的良心道德在缺席了二十七年之后,突然之间,回归了。 那天上午,9点45分,所有高层人士,那些凡人眼中望尘莫及的商务精英,整齐划一地在会议室正襟危坐。元深经理之前指示,会议将在10点进行,所以,按照公司不成文的默认优良传统,所有的与会人员在会议之前15分钟就已各就各位,以保证足够的时间将个人的精神面貌、各项身体指数调整到巅峰状态,接受大老板的检阅。 但是那一天,却有人怠慢了。一位主管,姗姗来迟,不,他没有来迟,他其实来得极为准点。 只是,很不幸,易辛比他更准点,他在那位主管之前已经坐上了主席位置。 易辛意兴阑珊地抬头,随意瞥过门口那一身有些凌乱的西装,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含义。 元深见状,已立刻前去,就要不动声色地将那位主管请出去。 那位主管顿时就急了,一张老练以一种冲血的状态着急出了扭曲。 其实,被易辛这样的人以那样无意义的眼神一瞥,没有几个人会不急。 易辛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的无意义,随时,可以被演绎出千百种意义,就只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 083 妻子,是用来疼的(2) 易辛这个人就是这样,他的无意义,随时,可以被演绎出千百种意义,就只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而一般人,很明显,不能承受;又很明显,那位迟到的主管就是那一般人之一。 他以一种既恐惧又不甘的心理在做着垂死挣扎,“总裁,对不起,家里有些事,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那位主管这样的解释,其实是极其蹩脚的。不要说他此刻是对着易辛在说这样的话,就是普通的稍微有些公私观念的管理者,听了都会心生厌烦。 家里有事?上班时间你家里有事?难道你想告诉我你私人时间都用来处理公司的事了? 想来,那位主管还真是后院失火,将他烧晕了头。 在座的其他高层都以一种既怜悯又鄙视的目光看向门口那颤颤巍巍的身影。 过去,无数的比他情节轻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先烈,都已经被静静地流放,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注定是凶多吉少,在劫难逃! 只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易辛懒懒地看着他,问,“家里什么事?夫人,还是孩子?” 一时间,所有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主座上那美艳而慵懒的男人,――天地明鉴,这男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耐心。 但是,却依旧没有人摸得准他的心态――还是那句话,也许,这也只是他“情绪糟糕”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 那位主管更是摸不清易辛此刻的喜怒,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是。。。是内子的事。” “哦。”易辛听了,随意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众人心中顿时一凛,却又听了他继续慵懒道,“妻子,是用来疼的,是需要多花些时间。” 终于,在最后这句话凭空而起的时候,大家才终于有了觉悟――确实,那位少爷缺席二十七年的道德和良心,是真回归了。 然后,那位主管以一个奇迹的姿态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 新珩一个人起床拾掇好之后,随意拿起腕表看了下,已经是中午12点了。 顿时无力又有些惭愧。 这段日子,她几乎天天都这个时候醒来。主要原因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还是她对那男人的。。。怀柔,着实太过猛烈了一些。以至于他兴致好得。。。她都有种他们是新婚,现在还在蜜月期的感觉。(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 夜里总被他撩拨得与他。。。说是夜夜笙箫,还真是实至名归。并且,易辛那个人,最善于抓住最佳的时机最大限度地挖掘人的潜力。 很明显,刚刚对他敞开心怀又对他稍稍有些小小心疼的新珩,就是处于这样一个最佳时期,于是,易辛就毫无心理障碍地利用了。除了晚上,有时,早晨如果他有事需要出门,她起床来帮他系领带什么的,他也会突然抱着她就是一阵撩拨,然后两人又再次回到床上。她本是浅眠的人,但她已经能被他挖掘到他能悄无声息地出门,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了。 **** 二更毕。强烈呼唤收藏,咖啡,留言啊~~同时谢谢响应召唤而来的鲜花~~ ------------ 084 妻子,是用来疼的(3) 自己想起来都有些失笑,新珩摇摇头,准备下楼。 易辛应该要回来了。 最近这几日,他天天都会回家与她一起吃午饭,她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总归是甜甜的。 她想,夫妻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好几次,她晚上与他在一起时,都会似不经意地跟他说,“我以前做的菜可好吃了,名菜官菜家常菜,只要你提得出来名字的,我都会做。” 她想,她暗示得够明显了吧,就只差没有直接问他,“你明天要不要尝尝我做的?” 可那人平时那般的明察秋毫,这时却仿佛真心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 他微微眯着好看的眸子,似乎是真的极为认真地在思考她的话,然而,思考的结果却是,“所以,你是在暗示,你特别喜欢吃,吃得还特别多?” 新珩脸上那自以为风情的笑,顿时就风化了。 她的话,怎么可能会推论得出他那样的结论?!这个人真是毫无逻辑,不可理喻!(。。。其实,还真能推出一些) 新珩默默地把小脸一转,继续在他怀里看她的书,不想理他了。 易辛的唇角在这时就会勾起明显愉悦的笑意,只是没有让她看到。他将圈着她的手收紧一些,也就自己快速地翻看起文件来。 只是,怀中的她却总是不安分。她原本是极有耐心的人,过去,她甚至能在他灼灼的注视下,泰然地看完一本英文原版的历史书籍。而现在,她却坐立不安起来。 最后,索性将书本“啪”的一声合上,狠狠瞪着他,“明天,我做饭!” 他终于凝着她,笑出了低醇的音,抬手顺了顺她黑亮柔软的发,意有所指地拖长嗓音,“你确定你起得来?” 新珩顿时羞红了脸,由羞生愤,反唇相对,“我起不来,是谁害的?!” 易辛一笑,特别有自觉地面露惭色,“是我害的。” 她顿时有种被人狠狠堵住的感觉,咬牙切齿,“那你不觉得你应该知错改过一下吗?” 易辛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脸上堆出抱歉的表情,“改不掉。” “你!”她有种遇到无赖的无力感。 他却笑着一把将她搂到自己胸前,低头,在她耳边低低哑哑道,“你也不想想,是谁害我改不掉的。” 然后,新珩完败。 新珩事后反省了一下,结论是,对易辛这种人,她就不应该有洗手做羹汤的觉悟! 只是,即使不入厨房,厅堂也是该在他回来之前入的,不能每次与他在一起,她都在床上。。。 想着,手已经拉开了房/门,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她顿住,回身去拿小桌上的手机。 ****** 筒子们,今晚不确定是否还会有第二更,但是如果今晚没有第二更,明天会有三更。 继续呼唤收藏,咖啡,留言,感谢响应召唤而来的鲜花和红包~~谢谢! ------------ 085 妻子,是用来疼的(4) 想着,手已经拉开了房/门,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她顿住,回身去拿小桌上的手机。 ―――――― 见是易辛,唇角便不由自主染了笑,即使,他也看不到。 “怎么了?” “今天中午自己好好吃饭,我晚上再回来陪你。”他的声音依旧携带着低醇而来。 她的笑靥蓦地就凝在了嘴边。 她想,他那样一个男人,应酬总是该有的,她应该自觉地体贴地告诉他,她会听话乖乖吃饭,晚上等他。 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要去哪里?” 话落,她就忍不住懊恼地狠狠咬自己的唇。他有他的庞大的集团要管理,怎能事事与她说?――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不想,电话那头却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得那么明目张胆,“怎么,最近每天和我如胶似漆,这会片刻见不到我就开始想我了?” 想他?她是想死!羞愤得想死!――他,他怎么可以聪明得这么恶劣?!――一下就看透她了。 那人倒是有几分分寸,自己揣着高兴够了,便向她解释,“是风扬。桑芮回娘家了,风扬心情不好。” 新珩一愣,小心地问,“他们俩。。。吵架了?” “没有。” 新珩松了一口气,她就直觉风扬那样的男人,应该是不会和妻子吵架的。。。这一点,易辛需要向他学习。 “不过据说打了一架。” 新珩觉得有道干雷直接向她劈了过来,彻底劈花了她看人的眼光。 “那,我需要过来吗?”新珩想,夫妻之间如果到了动手的地步,应该是已经极为严重了吧。而易辛那个人,永远不要指望他有多少同情心,新珩只怕他一个人过去,最后会直接把人家夫妻劝得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头却仿佛再次知悉了她的想法,低低笑道,“不用,你不用过来,也不要觉得这个事情多严重。桑芮那个人自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她动手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生气,只是自信过了头。” “真的?”新珩小心地揣测着这男人话里的真实度。 “嗯。你过来,我会不由自主把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你身上,倒是真会让形单影只的风扬触景伤情了。” 那人说这话时,仿佛故意的一般,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些诱/惑,带着撩拨,新珩的心跳竟不由自主有些乱,下意识地低下头。却又猛然反应过来,那人不在眼前,他那炙热的眼神,现在辐射不到她这里。 这才带着底气抬头,柔声道,“嗯,那你好好陪陪风扬,我。。。晚上等你。” 那头,易辛慵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随意瞥过一眼满室的凌乱,一身颓废的风扬,对着电话里的女人道,“嗯,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他说这话时,唇角刚好勾起了宠溺而爱怜的弧度。 和他所处的混乱的环境,极是格格不入。 **** 这两章甜枣,之后情节会有发展。 以及,很抱歉。昨天说好今日三更的,但今早起来才发现原来都腊月二十八了,过年总是特别忙。所以,今天暂且一更,新年三天暂不更,等来年再补上。各位也好好过年,南觅祝大家新年快乐,合家幸福,姑娘们吃好睡好身材好~~ ------------ 谁让你不是新珩呢? 放下电话,易辛稍抬了手腕,对着眼前衣服皱巴巴的男人意兴阑珊道,“你还有四个小时可以想清楚到底要让我做什么,时间一过,我就要回家了。” 风扬原本俊朗的脸这时看着易辛,已是阴恻恻,“你可以不要任何事情都这么公事公办吗?我不信新珩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会替她倒计时。” 易辛一笑,摊摊手,有些惋惜道,“嗯,确实不会。可是谁让你不是新珩呢?” 话音方落,便觉眼前有物急速飞近,易辛轻轻抬手一抓,便准确无误地扣入了手中。美艳的眸轻轻瞥过,却见手中正是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 唇边勾起一抹轻嘲,易辛凉凉道,“有的时候,你确实是戾气深重了一些,就算桑芮再是自以为自己女中豪杰,功夫绝顶,你也不能真和她动手啊。” 风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与眼前这个只知说风凉话的男人一般见识,修长的手指指向门的方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被人下了逐客令的男人却安然得很,依旧交叠了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走,太早回去了,新珩会认为我没有尽到安抚你的责任。我不希望在她心中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风扬终于忍无可忍,暴躁地起身,就要亲自去将这妖孽的男人扔出去。只是方到他身旁,还未出手,便听了他懒懒道, “你若不想让她总是从你这里分心,只有两条路:要么,将桑家护得高枕无忧;要么,直接毁掉,一劳永逸。” 易辛的眸稍稍抬高,从风扬的角度看去,那双美丽的瞳孔中隐隐流着一股妖气。 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对新珩,会用哪种?” 弧形优雅的唇微微挑起妖邪的弧度,反问,“你说呢?” 风扬心中一凛,复又坐下,手抚额,叹道,“其实,我不过是希望她在遇事之时可以首先想到她还有我,而不是动不动就自己冲上去,喊打喊杀的。只是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总也成不了这样的习惯。”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桑芮接到她大哥桑因的电话,知道他二哥桑弥和城西方家动手,受伤入院,桑芮顿时就暴躁了,挂了电话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将几件物什一股脑卷进行李箱,就要去机场。而整个过程里,风扬便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着,而她却话也不说就要离开,他心中一时躁怒,便伸手拦了桑芮。 那时桑芮着急着回h市,风扬怨怒她总将他撇开,两人都有些冲动,几句话不合,便动了手。 当然,即使是再冲动,风扬也是不可能真与桑芮较真的,几个留情,桑芮便跑了,离开的时候,还骂了风扬不可理喻。 风扬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又赌气一般将屋子弄得一盘凌乱,将易辛叫了过来。 ------------ 086 谁让你不是新珩呢? 放下电话,易辛稍抬了手腕,对着眼前衣服皱巴巴的男人意兴阑珊道,“你还有四个小时可以想清楚到底要让我做什么,时间一过,我就要回家了。” 风扬原本俊朗的脸这时看着易辛,已是阴恻恻,“你可以不要任何事情都这么公事公办吗?我不信新珩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会替她倒计时。” 易辛一笑,摊摊手,有些惋惜道,“嗯,确实不会。可是谁让你不是新珩呢?” 话音方落,便觉眼前有物急速飞近,易辛轻轻抬手一抓,便准确无误地扣入了手中。美艳的眸轻轻瞥过,却见手中正是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 唇边勾起一抹轻嘲,易辛凉凉道,“有的时候,你确实是戾气深重了一些,就算桑芮再是自以为自己女中豪杰,功夫绝顶,你也不能真和她动手啊。” 风扬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与眼前这个只知说风凉话的男人一般见识,修长的手指指向门的方向,“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被人下了逐客令的男人却安然得很,依旧交叠了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对不起,现在我还不能走,太早回去了,新珩会认为我没有尽到安抚你的责任。我不希望在她心中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 风扬终于忍无可忍,暴躁地起身,就要亲自去将这妖孽的男人扔出去。只是方到他身旁,还未出手,便听了他懒懒道, “你若不想让她总是从你这里分心,只有两条路:要么,将桑家护得高枕无忧;要么,直接毁掉,一劳永逸。” 易辛的眸稍稍抬高,从风扬的角度看去,那双美丽的瞳孔中隐隐流着一股妖气。 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对新珩,会用哪种?” 弧形优雅的唇微微挑起妖邪的弧度,反问,“你说呢?” 风扬心中一凛,复又坐下,手抚额,叹道,“其实,我不过是希望她在遇事之时可以首先想到她还有我,而不是动不动就自己冲上去,喊打喊杀的。只是这么多年了,她似乎总也成不了这样的习惯。”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桑芮接到她大哥桑因的电话,知道他二哥桑弥和城西方家动手,受伤入院,桑芮顿时就暴躁了,挂了电话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将几件物什一股脑卷进行李箱,就要去机场。而整个过程里,风扬便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着,而她却话也不说就要离开,他心中一时躁怒,便伸手拦了桑芮。 那时桑芮着急着回h市,风扬怨怒她总将他撇开,两人都有些冲动,几句话不合,便动了手。 当然,即使是再冲动,风扬也是不可能真与桑芮较真的,几个留情,桑芮便跑了,离开的时候,还骂了风扬不可理喻。 风扬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又赌气一般将屋子弄得一盘凌乱,将易辛叫了过来。 ------------ 087 他的世界(1) 易辛听了之后,只一派慵懒闲适道,“h市是外公的地方,方家不敢把桑家怎样。但是桑芮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是可以趁机给她一些教训,等她学乖了,你再过去把她领回来,倒是会省不少力。” 风扬听了,皮笑肉不笑,“那敢情好,下次我也可以派人去将新珩吓一吓,等她吓破胆儿了,你再出现。” 易辛一笑,甚为良善,“我想,我一定会先割下你的胆。” 风扬无趣地摸摸鼻子。 两人正说着,风扬手机响了。 风扬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拿起电话。 他没有说话,只将听筒对了耳,然后,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狠。 狠狠挂了电话,猛然起身,嘴里低咒,“方家那王八羔子,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易辛警觉,脸上的表情立时就严肃认真起来,“怎么回事?” “桑芮落到了方家手上,我要立刻回h市。”风扬说着,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易辛俐落跟上。 易辛在去机场的路上和易老爷子通了电话,简单说了两句。又拨通了新珩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下就被极快地接了起来,易辛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便连片刻之前跟着风扬生的愤怒狠意也和缓了许多。 “易辛,是要回来了吗?”那头,新珩的声音隐隐带了雀跃。 易辛的心蓦地狠狠一沉,只轻声道,“对不起,h市有些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那头声音蓦然顿住。 易辛正要解释,她却有些犹疑地开了口,“是不是。。。桑芮出了什么事?” 易辛瞥过身旁一脸狠意的风扬,道,“不是什么大事,放心,乖乖在家等我。” 新珩沉默半晌,看了琉理台上刚刚完成的几道菜肴,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说完,又立刻跟着补道,“不会耽误你们的,你们是去机场吗?我立刻就过来,和你们会合?。。。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易辛心中蓦然一紧,有什么从心尖尖上狠狠划过,他低声嘱咐,“好。让司机送你,不要着急,路上小心,我和风扬也刚刚出发。h市那边有我外公,不急。” 易辛极是耐心地嘱咐了她,一遍又一遍,这才安心挂了电话。 一旁,风扬手撑了额头,微微眯着眼,疲惫问道,“你真的要带新珩去h市?” “嗯。”懒懒的,似漫不经心。 风扬猛然睁开眼来,深深看了那慵懒美艳的男人,良久,深沉一笑,“易辛,你要小心了。” 易辛轻轻瞥过,一笑。 他自然懂得风扬的担忧,风扬是怕新珩承受不住他的世界。只是,风扬不知,他更加承受不住新珩徘徊在他的世界外围却不得入,只能怀揣着的那份小心翼翼。 ――他要将她彻底带入他的世界。 那里,离他最近。不论是爱,还是伤。 ***** 筒子们啊,强烈呼唤收藏、咖啡、留言啊~~~ 大家每人给南觅小小一点鼓励,南觅就能雀跃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码字啊~~~不然我自己都怀疑这文这些点击是红袖系统自动添的。。。(我确实百度过红袖系统会不会自动添点击。。。 ------------ 088 他的世界(2)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易辛一眼就看到了新珩。 她一身酒红色细羊绒大衣,长发稍挽,匆匆赶着,清澈的眼眸在人群里张望。 看到他,便更紧了脚步,小跑向他。方到得他身前,仰着头抱歉一笑,“等很久了吧?” 他的眼神厚厚地拢着她,也不急着答话,见她右耳垂下有小小一层白色的细粉,便伸了修长白希的手指轻轻抹过,又掂在手里细看。 她见到了,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这个。。。” 待看清手上的是什么,他眸色一深,又抬眼看她,微微勾起唇,“嗯,面粉。刚刚是在给我做名菜官菜还是家常菜?” 她便在他璀璨的眸光里微微低下头,“都有。” 肩上一紧,他已经将她搂入怀,一起朝着安检的方向走去,声音却有些慵懒,“嗯,可惜浪费了。回来记得给我补上。” 她想了一下,解释道,“没有浪费,我有让管家他们记得帮我吃完。” 她自忖这解释极为完美,却不料身侧那人身体微微一僵,脚步已经停顿,转头,正色看着她,“这就是浪费!很严重的浪费!” 她见他表情极是严肃认真,立刻反省,却又确实没能想出哪里浪费,顿时有些纠结。他却已轻笑出声,这时倒又像是极为愉悦,继续搂了她走。 h市是南方城市,又是临海,这时虽是冬天,气温也仍旧舒适。 新珩下了飞机,明显感觉空气中是睽违已久的温暖湿润,一时竟有些微微失神。 也不过是刚刚出了关,立刻就有西装革履墨镜覆面的四个高大男子赶至,动作利落之间,隐隐带着训练有素,见了易辛和风扬,整齐划一,恭敬颔首,“少爷,风少爷。” 新珩只觉气氛有些明显的。。。等级分明,想着原来易辛同她说过,易家最初是发迹于h市,这时竟突生了莫名的紧张。 尤其这些人给人一种家族制度森严的感觉。 易辛握了握她的手,只对了来人吩咐,“先送我们去酒店,外公那里,我改日再过去。” 四人明显犹疑,却又立刻恭敬道,“是。” 易辛将新珩放到酒店,低低对她嘱咐了一番,让她在这里等他,桑芮的事他来了便能立刻解决,等事情一过,他再带她去他生长的家。听得新珩蓦地就紧张了起来,睁着不安的眸看他。 第一次见家长,总是会有些紧张的,虽然她与他结婚已有两年多。 易辛见她那模样,不禁觉得好笑,只抬手替她整了整发,温声道,“这里的人都听我的,所以你只管将我哄得开心就是,其他人不必管。” 新珩黑线。 易辛一笑,再次嘱咐了一遍让她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在这里等他,又让了几个人守在门外,这才带了风扬元深大步离开。 **** 谢谢响应召唤新冒泡的筒子们~~今天三更,稍后会再有两更。大家要继续支持啊~~~ ------------ 089 他的世界(3) 新珩一人站在落地窗前,她所在的房间在酒店的顶层,从这里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一湾海景。 有种熟悉的感觉,睽违已久。 a市亦是南方的临海城市,当年,从新家的海边别墅望出去,也刚好可以看到这样一湾海景。 当年,当年,确实是太久远的记忆了。或许,a市的那湾海景和这里是不同的,只是因为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才会以为它们相似。 她最后一次去那别墅,也就五六岁的光景吧。那之前,也常和俞小疑一起去那里度假,她很喜欢那里,俞小疑便也常带她过去。可是等她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再没去过。因为,新珏也很喜欢那里,新昊便将那里辟出来,让新珏和夏暖心常住了。 新珩那时心中极为失落,那是第一次她真真实实有了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夺去的感觉。只是,她大抵真是个乌龟转世,这事若是换了旁人家的小孩,这怎么也得闹上一阵。她那时却是自个儿就想通了,她就当那别墅不是她和妈妈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爱住谁住。这样想,她就没有什么好舍不得好怀念的了。 其实,后来她在新家的十多年里,大抵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过的。 她常常看着新昊,夏暖心,新珏,沈言,觉得他们有他们的世界,只是那世界不是她的,或许,关系也不大,这样想着,日子也就坦坦荡荡地过了。 现在看着这。。。不知是不是真相似的一湾海景,新珩忍不住一笑,当真不介怀吗? 还是有些介怀的吧,不然怎么五六岁时候的事,到现在都还惦着? 手机响起的时候将她惊了一下,她以为是易辛,便急步过去拿了电话。 却是个陌生号码。 仍是接了。 “新珩,出来见个面吧,我现在在b市。” 心,狠狠跳了一下。 自那日,这个男人对她说,“从此,你与我新昊断绝父女关系,a市新家再没有新珩这个人。”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出来。 更遑论,他还会想再见到她。 只是,她更没有想到,两年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抱歉,我现在在h市。” 那头明显微顿,一段沉默,末了,轻叹一口气,“他竟将你带了过去。。。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新珩没有回答,她在想,如今她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同他说话。 新昊又接了道,“我只是,在看到你之前,从来没有听说易辛有个太太,叫新珩。” 新珩感觉,新昊今日是难得的有耐心,他同她说话,过去那么多年,极少有这么大的耐心,语气也极少这么平和。这么想着,新珩终是觉得珍惜的,她轻轻笑道,“可能我就是这样的冷体质吧,就像原来也是极少有人知道新家有个女儿,叫新珩。” **** 谢谢鲜花和咖啡,留言~~ 稍后三更。 ------------ 090 他的世界(4) 说完,两方皆是一阵沉默。 新珩从落地窗户不甚清明的镜像里看到自己的脸略微有些尴尬,她原本真没想要将与他的气氛弄成这般的。 新昊的声音有些淡,“你不必同我说这些置气的话,我不过是念得你叫了我二十年爸爸,给你提个醒。易辛这个人,深沉莫测,城府极深,就是一百二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你们之间实在太过悬殊。若是。。。若是你当真有需要,你可以回a市,回新家,不必为了些身外之物,将自己大好的一生也搭进去。” 新昊的话,似什么重物,猛地狠狠砸到新珩心头。新珩只觉心中顿时酸重起来,这酸重里,还掺杂了些凄凉。 原来,她的爸爸,以为她不过是为了些身外之物同易辛在一起的。 那易辛又看上了她什么呢? 所以,在她的爸爸眼里,她不过是像妓/女一般,在与恩/客做着一场交易。 她突然好想恶劣地告诉电话那端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告诉他,她结婚了,有一纸婚书为证,希望他下次见到她的时候,能称她一声“易夫人”。 ――恶狠狠地将他对她的侮辱全部掷还给他。 只是,她没有。 她淡淡地笑道,“嗯,我知道了。” 不争,不辩。 争辩也是个费力的事,她已经不想再费更多的心力去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了。 得到些什么呢?肯定,宠爱,关怀。 这些,她努力了二十年,费尽心力,然后,结果向她证明她二十年的努力不过是一场徒劳。 现在,她学乖了,不想再费这个心思。 他要这么认为,那便这么认为吧。 果然,她的不争不辩就像是坐实了他的话,新昊怒了,语气明显地不好起来,“那就好好地想清楚,早点清清白白做人!” 狠狠挂了电话。 新珩听着电话里嘟嘟的盲音,想新昊在侮辱人这方面,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了,这原来的“身外之物”还是有些委婉的,最后这“清清白白”四个字,才是狠狠给了她当头一棒。 简简单单一通电话,三分钟都不到,却再次将她拉回了她用了两年努力逃出的心痛的漩涡。 爸爸,你真厉害。 怪不得妈妈只能被你折磨到死。 新珩有些自嘲地笑着,不是不怒,只是更痛。 有些人,注定就是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给你痛,你可以怒他,怨他,但是,你仍是要生生受着。 只是,方放下电话,门铃响了。这痛,便可稍微搁置一下。 *** 三更毕 ------------ 091 他的世界(5) 门开开时,新珩蓦地惊了一下,这一惊,倒彻底把片刻之前的怨痛给惊得不见了踪影。 门外,一身白色中式长衫的老者,白了头发,拄着龙头拐杖,睿利的眼眸直直盯着她。 风扬进方家去要人时,易辛只坐在停于方家附近的车上,并未露面。 他现今明里早就不管这些事了,这时着实是不方便出去掺和这些小小的争执。再者,易家也是泰山北斗一样的存在,若硬要去管这些帮派之争,反倒失了身份。 至于风扬,那是桑芮在那里。 如此一想,这方家也忒没眼色了。即使桑家不大不小,偏安一隅,但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桑芮嫁给了风扬,而风扬是易家的人,他方家如此公然开罪桑家,却也是明目张胆地不把易家放在眼里了。 易辛单手懒懒撑了头,他近来心情总是特别好,出奇的好,所以这时倒也有些兴致只在一旁看着他们闹。 “辛少,老爷子派人来电话。” 前方,元深回头。 “哦?”他眸色不动,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 元深犹疑了一下,才道,“老爷子亲自过去酒店,将少夫人带回老宅了。” 车内有片刻凝静。 然后,易辛再出声,声音里已有了些邪佞,“给方老头打电话,告诉他,五分钟之内,我要带风扬和桑芮回易家老宅。” “是。” 在h市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拥有一座宫殿般的宅子,应是一件令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新珩当真是这么觉得的。尤其这宅子还有种厚重的底蕴,没有几代人的人积累,万万达不到这般境界。 新珩偷偷环视了一周,这里随意一个青花瓷小盏都是藏品,她不禁就在心中狠狠感慨了一下易家的财富。她想,若是易辛带她过来这里,她应该会很高兴,应该会很有心情对那个男人羡慕嫉妒恨的。 只是。。。 可惜易辛不在这里,而她却还不得不独自面对这里的主人。 在这样一个地方忐忑不安,新珩真的觉得很浪费,可是没有办法。对面那个看似仙风道骨一代宗师的老爷爷,此刻正虎视眈眈对着她,她着实挪不出一些心情来稍微放松一下。 “新小姐,是和易辛结婚了?”老爷爷虽然有些年纪了,身体里却仍旧有种神气,连着他说话的声音仍旧带着些威仪。 “是的。”新珩轻轻点头。 “当真?” “是的,”新珩说完,才意识到她不过是在重复,又忙补充道,“我们过来得比较急,所以结婚证明没有带过来,如果外公得闲的话,可以同我们一起回b市。” 新珩说到这里,心中暗叫不妙,她果然太紧张了,她。。。她怎么可以让易家的老爷子跟着她十万八千里地折腾,只为看她和易辛的结婚证呢?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易辛常常想念外公,外公如果同我们一起回去小住,易辛和我都会很开心。” 新珩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狠狠咬牙,她,她真是颠三倒四的! “易辛会想念我?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不要学着说谎了。” *** 呼唤收藏咖啡留言~ ------------ 092 他的世界(6) 新珩低头咬唇,很尴尬。 她想,她果真是还没从与新昊的对话中缓过来,这会儿才会同易辛的外公也说些结婚证明的胡话。 果然,她还是有些小气的。 说不计较,那口气却终是忍得有些勉强的。没有同新昊置些口舌之争,心中却还是念念想着要证明她确实是同易辛名正言顺的,才会在老爷子一声“当真”里,下意识地就扯到了结婚证明上去。 原先,她可从来不像今日这般那么在乎那张纸。 一番胡言乱语颠三倒四下来,越扯越离谱,这时反倒把自己给套得牢牢的了。 笨死了! 新珩在心中狠狠骂自己。 “外公,这么急着要见孙媳妇?” 一声漫不经心的调侃,新珩整个人瞬间就从尴尬里振奋了起来。 救星来了!亲,你终于来了! 新珩兴奋地回头,正对上易辛一双似宠似责的眸子,他的唇边弯着一抹好看的弧度,见到她,脚步也不滞地就走到她身边坐下,手极为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同她坐到一起,与她一道看他的外公。 老爷子初见易辛时略略一怔,待见了他那般流畅不羁的动作,反倒一笑,“我不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急。我不喜你那副到了家门也不入的慢慢吞吞。”老爷子说着,有神的眼瞟过新珩,又对着易辛道,“你看这时多好,这家回得多么的及时。” 易辛一笑,手仍是将新珩搂着,“外公误会了,我只是先行过去处理桑家和方家的事情,又怕新珩不懂事,将她一个人放到您这里,冒犯了您,惹得您为难。这才让她留在酒店,原想等我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带她回来的。没想到,倒是让外公多想了。” 老爷子听了,双手合拄在拐杖头上,微微眯眸,看着易辛的眼神有些睿利,却又是真真实实在笑的,“这两年不见,我倒不知你变得这般体贴了。你当真是怕新珩惹我为难吗?我看,你是怕我为难你那小妻子吧!” 老爷子说到这时,眼神也跟着落到了新珩身上。 新珩就这么不由自主想到了方才她同老爷子那一番颠三倒四的对话,这时不禁又尴尬了起来,忍不住又要低头,咬唇。 肩上却蓦然一紧,是易辛搂着她的手微微用了力。 新珩一惑,便转头看他。 易辛却没看她,只依旧对了他的外公笑道,“嗯,外公说对了,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新珩顿时就有种全身僵硬的感觉,僵硬到她就维持了这么个偏头看易辛的姿势,怎么也回不过头去看对面的易老爷子。 易辛这人,唯我独尊起来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人物,这种时候,不论怎么着,也很明显的是应该先哄老人家啊。他,他这也承认得太过理直气壮了吧! **** 今日更毕。 谢谢筒子们的鲜花,神笔,钻石,咖啡~~ ------------ 093 他的世界(7) 那易老爷子却是看得开,脸上没什么波动,又转了话锋,问易辛,“你不是把风扬那小子带了过来吗?他人呢?” 老爷子没有和易辛计较,却在说到风扬时,语气硬了。 易辛也不理他外公的脸色,径自道,“您没召见,他自然没那个胆回来。” 老爷子冷哼,“你也好意思告诉我他没胆?!” 又冷了声道,“打电话给他,让他给我滚回来!今年,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过年,你也是!” 易辛一笑,不答,只勾了唇转头看新珩。 新珩心下一惊,暗骂易辛,他这是存的什么心?明知她现在是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他竟还在这时候将她推出来。 果然,易老爷子顺着易辛的目光看到了新珩,他原本就在提到风扬时坏了心情,这时对着新珩,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声问,“怎么,新小姐不愿意?” 吓得新珩一个激灵,忙道,“不,我没有。那既然这样。。。就叨扰外公了。” 身边的男人却低低笑出了声,调侃道,“外公,她叫你外公,你却叫她新小姐,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您还是直接叫她新珩吧,您老都把她吓得想要翻出结婚证来了,也受了她那一声外公,这时却还这么别扭做什么?” 易老爷子一眼瞪向易辛,却又被他堵得死死的,发作不得,只能冷哼一声。 新珩听了,却心中一凛,他,他竟然听到了她和老爷子颠三倒四的对话。 忍不住转头看他,他却只对了她挑眉,意不明。 当风扬携着桑芮以令新珩叹为观止的速度赶到时,新珩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膜拜了一下易老爷子的威仪。 那易老爷不过一句话,风扬那般随性的人,竟然在10分钟之内就赶到了,那叫个雷厉风行,见所未见。 见了彼时正坐在沙发上的易老爷子,也完全不见了往日的风流倜傥,和桑芮一起一声“爷爷”,那唤得那叫个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当代的孝子了。 易老爷子却似乎仍是不满意,冷哼了一声,才道,“磨磨蹭蹭的,还不快去梳洗一下准备吃饭!” 这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刚下飞机的时候,天还只是有些薄暮,看得总还算清明,这时外面倒完全黑尽了。 老爷子一声令下,佣人立刻极为干练迅速地上了菜。 长形大理石餐桌,吊饰水晶灯,精致古雅餐具,无不彰显着易家的奢华,却又切切实实透露出一种森严的等级。 甚至风扬,甚至桑芮,也全不见了往日的谈笑风生,这时莫不揣着小心翼翼在用餐。只有易辛,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样。 ------------ 094 羊脂玉手镯(1) 那易老爷子却又当真对易辛是格外包容的,那般严整的人,竟然也能容忍易辛这样明显的散漫。 倒不是说易辛做了什么,易辛这样的出生,礼仪举止什么的,自然是精致到了完美,无论如何也挑不出错。但新珩就是有种感觉,这般精致的人,周身上下是实实在在有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这种慵懒,往日里倒不觉得有什么,只同他那贵公子的习气归到了一处。而这时,在这般等级森严的氛围里,却瞬间就突兀了起来。 眼见着那人泰然自若的表情,新珩也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膜拜了一下易辛。这人,能在这般家庭里长成这样,倒也是不容易了。 “帮我盛个汤,好不好?” 易辛仿佛感觉到了新珩在悄悄看他,像是故意的一般,突然就转了头,对着她温柔一笑。那笑,无害。 只是把新珩吓的抖了一下。 无害你个头! 他左手拿了碗递给她,右手微微指了餐桌正中那锅海鲜汤。他看着她的表情,真的很无害。 只是若果真无害,为什么偏偏要让她盛?! 须知,她现在正在努力淡化自身存在感,他,他,这人却生怕她太没存在感了! 新珩心中咬牙,却又碍于易老爷子已经看向了她这边,面上也只能对着易辛温柔一笑,接过他手上的小碗。 怕易老爷子眼神跟易辛一样毒,她甚至连暗地里瞪他警告他也不敢。全程都在对他笑得乖顺。 又对着易老爷子微微点头,才站起身来,替莫名其妙的易辛盛汤。 这人。。。往日可从来没见他这般养尊处优,连个汤也不能自己盛了。 往日。。。似乎都是他在为她张罗。 她盛汤的时候,对面的桑芮悄悄向她投了个怜悯的眼神。她正要回,却猛然感到易老爷子突然往她手上看了来,那眼神,着实是太过锋芒了一些,以至于她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易老爷子在看她。 她心下顿时就紧张起来。 待将汤交予易辛,刚坐下,就听得易老爷子沉了声道,“顾远之是你什么人?” 新珩本是微微低着头,听到这话,全身不由自主就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才放松了一些。――她果然是刚刚被易老爷子看得太紧张了,这会才会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在问她。 这样想着,忍不住自嘲一笑。 “你在笑什么?”那声音,已经有些厉了。 新珩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老爷子,他,他,他果然是在问她! 新珩,你个废柴! *** 今日更毕,谢谢大家~ ------------ 095 羊脂玉手镯(2) “怎么,新珩认识顾远之?” 新珩正尴尬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身旁那人适时一声询问倒是刚好缓了些压力。 ――让她可以跳过那句“你在笑什么?”。。。 新珩抬头,对着易辛轻轻摇头,又看了易老爷子,道,“我只是听说过顾老爷子,并不认识他。” 想那顾家是国际闻名的重量级大家族,而那顾远之便是当今顾家的当家人,新珩要没听说过才奇怪,但是要说她能认识他,与他结交,新珩觉得那会更奇怪! 易老爷子眼微眯,“你手上的羊脂玉手镯是哪里来的?” 新珩一愣,这才回想起来,方才那易老爷子往她手上看,应该就是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吧。 左手抬起,一只洁白细腻的手镯,蕴着上好玉质特有的莹润光泽,套在新珩细嫩的手上,看起来极是合称,相得益彰。 新珩看了一眼手腕,又小心地向易老爷解释,“这是我姥姥给我的。” “你姥姥是?”易老爷似乎对这只镯子极有兴趣,连带着对些往日他不屑一顾的人或事也留意起来。 “俞慎卿。” 易老爷子听了,略微一顿,却又没有再接下去,只看了新珩蔼声道,“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然后,他自己就跟完全不曾注意过那只手镯一样,径自继续吃饭了。 留下风扬和桑芮狐疑地望着新珩,新珩狐疑地望着自己的手腕。 倒是易辛,见她一脸怔愣,还极为细心地替她布起菜来,末了,还问了句,“你要不要喝汤?” 新珩回头看他,那人微微眯了好看的眼眸,正对着她温柔笑着,“顺便再帮我盛一碗吧。” 新珩想了一下,回他,“我不喝,所以不顺便了。” 易辛看着她,耸肩,表情无奈。 最后,易辛也没再喝到汤。新珩不给盛,他当真就不喝了。 却不知是因着哪个环节,接下来的用餐过程里,新珩明显地感觉放松了许多,仿佛空气里原来那道紧绷的压力消失了,就像被施压之人“咻”地一下收回去了一般,迅速俐落。 再晚一些的时候,易老爷子与易辛和风扬谈事,新珩和桑芮便自觉地上楼。 新珩这时才终于觉得自在一点了,甚至连看桑芮都大胆了些。 桑芮见她那样,一笑,“易老爷子很恐怖吧?” 新珩猛点头,一脸的“你说得好对你真的说得好对!” “嗯,不过因为易辛在这里,老爷子还不敢对你辐射太强大的能量,所以你的待遇已经算很好了。”桑芮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有种新珩不能理解的。。。羡慕。 新珩想,桑芮与她相比,也算是个过来人了。这样想着,感觉上就不禁与桑芮更亲近了一些,便忍不住问,“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桑芮美艳的眼瞥向新珩,眼波一转,反问,“你说的是哪个家?” **** 今日更毕,明日两更~~ ------------ 096 羊脂玉手镯(3) 桑芮美艳的眸瞥向新珩,眼波一转,反问,“你说的哪个家?” ―――――――――――――――― 桑芮轻飘飘一句话,新珩顿时就意识到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很明显,桑芮还在生风扬的气。 新珩一直觉得,桑芮和风扬两个人,不论外形、性格,还是气质,都是极为合拍的,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是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般配的两人也会生这么大气。 这样想着,面上便微微笑了答,“你娘家的事。” 桑芮这才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没事斗斗狠,伤不了大势。” 新珩微微笑着点头,道,“那就好,你是没看到,那时可将风扬急得眼都红了。” 桑芮没有出声。 新珩便像是在自顾自感慨,“赶过来的时候,那脾气可是暴躁得很,在飞机上,乘务员多说了几句烦了他,他就对人撂狠话了。原来,我还以为只有易辛会这样,万没想到,风扬平日里那般的绅士,一旦心里着急心疼起来,也会失了理智。” 新珩一边说着,一边又仿佛在微微思索,这时也不管桑芮搭不搭理,就自顾自下了结论,“嗯,可能是因为你分分秒秒不在他眼前,他便控制不住要担心你,心疼你,最后反倒将自己给忘了。” 桑芮原本并未理会新珩所说的关于风扬的话,只当自动屏蔽了那些内容。这时待新珩说完了,终是忍不住笑道,“珩珩,你话都说成这样了,倒像是若我还不与风扬和好,便是我不可理喻了。” 新珩睁着亮晶晶的眼看她。 新珩知道,桑芮其实是很心疼风扬的,只是脾气却也够硬,若风扬不表示出对与她对等的感情,她是万万找不到台阶下的。新珩这番话,便是巧妙地告诉了桑芮,风扬也心疼她。 这般,两人便能少些别扭,定会好起来。 这时,门却开开来,易辛微微斜倾了身体,倚在门边看着新珩。 桑芮美目一转,对了易辛,调侃道,“怎么,大少爷,开门之前却忘了要敲门了?” 易辛这才将目光从新珩身上移开,淡淡看了桑芮,“你会有进自己房间却要先敲门的习惯?” 桑芮转眼,往周遭一看,顿时就被堵住了。 新珩看了易辛,问,“这里是你的房间?”声音里,竟隐隐藏着些惊喜。 易辛朝着她微微笑着,点头。人已走到她身边,将她搂过,又对了桑芮道,“桑小姐,晚了,快回风扬那里去吧。” ***** 一更毕,稍后还有一更~~ 呼唤收藏、咖啡、留言~~ ------------ 097 羊脂玉手镯(4) 桑芮眼波一转,瞟过新珩,又对了易辛道,“方才,我已与珩珩说定了,今晚我同她住。一来,是我心情不好,我看着珩珩,心情便能好许多;二来,珩珩刚才被老爷子辐射的高压吓了一吓,我作为过来人,也可以同她说些经验。” 桑芮说得不紧不慢,便像是真的一样。 易辛听了,好看的眼眸缓缓对上新珩,微挑了眉,询问的神色里带了明显的威胁。 新珩顿觉无辜,咬唇。 易辛这才一笑,只对了桑芮道,“你回去吧。不然一会儿我精力无处释放,可能会去找风扬动动筋骨。你也知道,我一旦要动动筋骨了,少不得就会有人要伤筋动骨。” 新珩一囧。。。 精力无处释放。。。这男人,也忒不要脸了些! 桑芮一哽,多少被他那句“伤筋动骨”威胁到了,只得不甘地离开。 ——她其实真的挺心疼风扬的。 桑芮一走,易辛只对着新珩邪魅一笑。 笑得新珩心中猛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眼不安地往四周瞟了瞟,无处安放,最后猛然想起,“啊,我先去洗澡。” 易辛也不拦她,只看着她匆匆逃开的背影高深一笑,那笑,极不纯洁,半晌,也随着跟进了浴室去。 新珩那时刚刚将衣服全部褪去,听得开门的细微响动,惊惶地往门处一看,手下意识拿了尚未来得及放下的衣服掩在胸前。 “你先出去!” 她有些急,他却泰然得很,不说话,只一双美丽的眼往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瞧,脚步也不滞,直接就走到了她身边,手自然地要拿过她手中遮掩的衣服。 他的神情眼色端得极为诱huo,新珩竟就这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他见她明显已经被他迷住的神情,笑得愈加地邪肆。 于是,两人的那个澡,来来回回转转悠悠洗了三个多小时。 新珩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再没了骨头,只能就这么任那人随意摆弄,配合着他的动作,让他为两人带来极致的快乐。 她都不记得自己进了多少次浴池,又从浴池里出来了多少次。易辛这浴室本是极大的,他却来来回回搂着她,抱着她,从前面,从后面,倒是没有遗落到哪个角落。 他今晚是明显的热情。虽说与她在一起,他大多数时候便是这般,随心所欲,恣意沉迷。但今晚,新珩觉得他对她,甚至热情得有些不正常,有时候动作粗暴得有些发狠,有时候又温柔得仿佛他稍微重一些她就会碎去。 最后一次高/潮的时候,她迷迷蒙蒙里看到他眼中璀璨的眸光温柔地将她拢着,他的脸这时已经惊艳到了妖媚,鲜艳的薄唇微微动了,似乎在叫她的名字。 新珩。新珩。新珩。 ****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这几章片段性甜枣。下章会有情节。 新人不易,持续呼唤支持~~~ ------------ 098 羊脂玉手镯(5) 最后,易辛终于抱着软成一滩泥的新珩回到床上。 新珩已经累得什么想法都没了,往易辛腿上一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易辛见她那样,唇边荡出浅浅一抹满足的笑,便拿了吹风机为她吹起头发来。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又低头往她脸上绵绵长长地吻去。 她被他的呼吸他的吻扰得稍微醒了一些,便稍稍睁开些眼来,迷迷糊糊看他,对他扰她睡眠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他见她醒来,离开她,一笑,“真有这么累?” 新珩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只懒了声不满道,“你不累?” 他听了,眼神顿时便深黯起来,“嗯,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说完,便抱着她又往她的唇上吻去。 新珩头一偏,他的吻便落在了她脸上。 他邪魅一笑,又要去吻,新珩咯咯笑着躲开。 如此一来二去,她自己清醒了大半,却将他彻底撩拨得灼热了。 他紧紧抱着她,压在她身上,正抵着她,深深望进她的眼里,低哑了声,“再一次,好不好?” 她一愣。 他原来可从来不会这么问她,从来都是想要便要。 他这般坦率一问,她反倒不知该怎么答了。 只是却还不待她答,他便已就着方才的湿润进了去。 她哼出声来,眼嗔怒地看着他。 他却笑得欢,低头,在她耳垂处细细长长地吻起来,又低低哑哑道,“你方才脸红得那么可爱,我便知你也是想要的,再者。。。” 她听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正想着,身下却蓦然一阵刺激。 她没忍住,叫了出来。 他这才在她耳边接着道,“我也是忍不住了。” 她一羞一怒,手便握了拳头往他背上砸去。 他也不恼,只对着她笑得妖艳,手甚至抓了她的小拳头,就在她的眼光里,送到自己口中,细细舔舐。 新珩顿时觉得轰地一声,整个人已被他淹没,再没了神智。 最后一波热情过后,她让他搂在怀中,任他用他的脸摩挲着她的,便要沉沉睡去。 临失去意识前,又突然想起一事,便挣扎了慵懒沙哑的嗓音问他,“我那镯子和顾远之什么关系?” “嗯哼?”他搂着她享受,对她的问题只简略反问。 新珩大抵也是累得不行了,这时便也提不出多少力气与他绕,只在心中默默记下待睡饱了定要问他,便什么也不想,沉沉睡了过去。 她呼吸没多久便平稳了起来,他又低头轻轻往她脸上吻去,这回,他很小心,没有弄醒她,她累了。 ****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 ------------ 099 羊脂玉手镯(6) 他搂着她的身体许久,待渐渐平复下来才放开她,自己轻了动作,下床穿衣。 到阳台上,又细心地将与卧室之间的门拉上,这才自己点了支烟。 他们如此一番折腾,这时已经快天亮了。天亮了,他得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新昊,看来是听不懂他的警告了。 新珩那人,有时自己以为自己有些小聪明,心里有事便藏得紧紧的,不与他说,他一方面是有些气她的,只是对她,他舍不得,终是无可奈何;但是对让她心里有事的人,他可不会有什么顾忌。 之前,老爷子随便问了她两句她与他的关系,她就那般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甚至还想要将往日她极为不屑的那一纸婚书也翻出来。 很明显,那是在老爷子之前已经有别人对她质疑过了,那个人还是个让她介怀的人。 新珩这人,有时看着柔弱,在他这里又仿佛总是时时受些委屈,其实,她的内心是极为强大的。她自己心中有些坚定的信念,并且不论外在环境如何动荡,如何对她质疑,她都能坚守。 便如最初,他莫名其妙逼了她与他结婚,却又将她藏得隐秘,不让外人知道她,对一个女人而言,多少是会有些不平的。新珩却从来没有将这当回事,他撑不住问她,她反倒是莫名其妙地将他望着,“你与我结婚,重要的是你承认我,我要不相干的承认我干嘛?” 两年多来,他自认对她的心思,他已经清楚。新珩这辈子,只有她在乎的人才能伤到她,而她在乎的人不多,原来是俞慎卿,俞小疑,现在是易辛。还有一个,她自己不愿承认,心底却已暗暗地在乎到了极致的人,新昊。 而今统共不过两人,如此一来,便能轻而易举推得,是谁在老爷子之前逼得她难堪窘迫了。 他早就知道有人在不自量力地查他的行踪,也隐隐猜得了几分那人是谁,这时想来,应是新昊见他匆忙赶来h市,便以为他将新珩一人留在了b市,想要找她出去。新珩自然是不能与他见面的,他便只能在电话里同她说些话。 说些话,说什么?他不用听,大抵也猜得出。 圈内人士对易家多是存着既尊敬又畏惧的心,若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和现今易家实实在在的当家人走到了一处,有些人是会惊喜的,至于新昊嘛,恐怕是怀疑居多。 怀疑新珩和易辛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将他与她连在了一起,是单纯肉ti上的欢/愉还是别的算计? 易辛心里知道,新珩虽没有说,但是对与他的婚姻是真正抱了极大的期待的,而今却面临了如此不堪的怀疑,心里恐怕是受不住的。只是她那人么,面上硬得很,肯定依旧是一副“随你怎么说老娘就是不理你”,不过是心里揣着,自己难受了。 他,怎么舍得她有一丁点难受? 便连他的外公,他也不让。 方才,他上楼之前,他的外公叫住他,“你是故意让我看到新珩手上的镯子吧?” 他笑得坦诚,“是啊,我这么明显,外公更应该懂我的意思了。” “你是想让我知道,新珩是顾远之的外孙女,我出于与顾家的交情,会对她好些。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就算她不是顾远之的外孙女,只要她是你的女人,我也不会对她怎样。” 他那时对着老爷子一笑,笑得理所应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希望你能对她更好,好到你的极限,因为你一个严厉的眼神就会让她不安,而我,不希望她过得有一点点拘束,受一丝丝委屈。” ****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 ------------ 100 羊脂玉手镯(7) 天光渐渐亮起来,周遭景色已开始有了轮廓,晨风带着寒意吹到他身上,皮肤微冷。 身体却蓦然一暖,身后撞ru了一具温软的身子,脸贴着他的背,小手从后缠过他的腰。 他唇边便极自然地染了宠溺的笑,手往腰间,覆上她的。 “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吹冷风?”她略带了责备的声里蕴了些微心疼。 他的手这时已被冷风吹得凉了,触碰到她温温软软的小手,她寒得一颤,却又立刻反握住了他的,紧紧的,似乎想让他快些暖起来。 他笑着回身,搂过她的腰,面对了她,却见她这时全身上下也不过只着了他的衬衫,宽大的领口露出大片白希的肌肤,风一吹便能将她凉了去。忍不住,紧紧皱了眉,声音也不由地严厉了,“跟着出来做什么?” 他却又不待她说话,便将她紧紧裹在自己怀中,极快地回到了卧室,卧室里的温度正好。 她偏头对他笑,“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虽有些累,也容易醒。” 他听了,便再撑不住严厉的表情,忍不住对她缓了神色,搂过她,往床上去,“再去睡会儿,我陪你。” 她却又拉住他,对他轻轻摇头,“我这时不想睡了。” 又仰头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脸色那么认真,你极少会有这么认真的表情。” 大多数时候,易辛都总是一副玩乐的姿态。 易辛听了,挑眉,眼神意味悠长起来,“极少这么认真吗?新珩,对你,我怕是极少不这么认真吧。” 她一听,便自己乐了,对着他笑,“所以,你是承认你方才在想我了?” 他不答,只拿了流光璀璨的眼眸往她的脸望去,良久,又邪气一笑,“我刚刚才从你那里出来,你倒说说,我这时是在想你哪里?” 他的话,那么毫不掩饰的暗示,带着这么赤/裸/裸的挑/逗。。。新珩与他,曾一起分享过那么多的欢yu,这时一听,便能想到。。。 忍不住,脸刷地红了。 低头,小声道,“我要睡了。” 挣开他,转身。 手却被那人从后拉住,她挣了一挣,他握得愈紧。 她一急,回头看他,带着嗔怒。 却只见,他望着她,带了她极少看到的单纯的怜惜宠溺,没有邪气,没有暗示,没有深意。就只有种认真,她方才看到的他独自一人在寒风中的那种认真。 他道,“我方才在想,我们的事。” 他说着,好看的眼眸便往旁边梳妆台上,那里,躺着她洗澡前匆匆摘下放上去的羊脂玉手镯。 **** 谢谢阅读~~ 呼唤收藏,咖啡,留言~~~ ------------ 101 羊脂玉手镯(8) 他说着,好看的眼眸便往旁边梳妆台上,那里,躺着她洗澡前匆匆摘下放上去的羊脂玉手镯。 ――――――――――――――――――――――――――――――――――――――――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心中顿时百味陈杂,却又同时软得一塌糊涂。 那时,她被新珏陷害,刚刚被赶出家门。新家既已容不下她,a市自是不言而喻。她便被逼得到了姥姥的家乡,b市,她以为,总是隔了那么远,日子也不至于如在a市那般艰难了。 哪里知道,这世上有权优势的就那么几个人,再远,哪里又是她能逃得去他却控制不了的呢? 新珩刚刚开始的好长一段时间,频频受挫。最开始应聘同传的时候,面试官都还很满意,只是临到了会,又突然将她换掉;到后来的时候,却完全是根本不给她面试的机会,更甚,她偶尔到了现场,便是直接被赶出来。 有一次,一场国际会议,她被一家翻译公司指派为当日的同声传译。她心中是暗暗有些高兴的,原来,她去那家公司便是抱了些希望,因为那家公司的老板也是个有背景的人,她以为,这样公司就不必忌惮于新家。 哪里知道,待她到了会场,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贴了,却又另外来了一位同传,告诉她,她被换下了。 新珩当时心中是有些不甘的,方来的那一位同传看起来资历有些老,望着她的眼神里有些同情,只让她去同老板说说吧。 新珩便在会场各色人流里找到了老板,老板当时正满脸谄笑地在同身旁一位英俊冷漠的男子说些什么,见她过来,便仿佛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只轻叹了口气,先将她堵上了,“新珩,我也知道你才华横溢,只是有些人,生来就不适合工作,你着实不必这么辛苦,快回去吧。” 老板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新珩还能说什么呢?他的话,暗示得那么明显,不适合工作?回去? 新珩只朝了老板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她那时心情极糟,自然没有注意到老板身侧那位原本只神色淡漠一脸应酬的男子,自她闯入他的视野,便一直在细细地看她。 望着她隐隐有些落寞的背影,那英俊得美艳的男子一改方才的冷淡,主动问翻译公司老板,“为什么不让她做?” 那老板再次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神色里掩不住对她的惋惜和怜惜,“没有办法,有人不想让她做。” 美艳的男子听了,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细看,有些嘲讽意味,“她得罪了什么人?” “沈家的公子,新家那财神。她能同时得罪那两人,也算是好本事了。” 那老板说这话时,不无感慨。 ------------ 146 易少夫人(9) 若真要拿旧事出来打压,那易辛也不会输他。 果然,莫适清听了,脸色一青,险些撑不住。狠狠紧了紧拳头,双眼危险一眯,低沉道,“辛少不要光顾着欣赏别人的血,有那精力,还不如小心小心自己,不要一时大意就被他人一枪击中了心脏。那时,可就不好玩了。” 一声冷哼,又转了话头,“还有你那惹人疼爱的小妻子,也要小心一些。那顾远之可不像你易家的人,他那人向来爱惜羽毛得很,可不会容忍有谁胆敢口无遮拦将他拿出来挡箭。” 莫适清咬牙切齿,也不忘将易家的旧事重新拿出来再挖苦一番。 顾远之爱惜羽毛,可不像你易家的人。。。那分明就是旧事重提当年易凝为了爱莫适清那些疯狂的行为。 能把爱过自己,又被自己抛弃的女人一而再再二三地拿出来,以胜利的姿态不厌其烦地炫耀,这样的人,到底是要有多不要脸多下/贱?! 易辛冷笑,望着莫适清恼羞成怒远去的背影,眸底一片肃杀残冷。 却,不长。眼神便猛然一凝,身体也跟着一僵。 口袋里,有细细微微的震动。 那里面有一支手机,那一支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 几乎是立刻,他拿了出来,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他没有说话,那头也没有,气氛一凝,那头却像是被吓到一般立刻挂断了电话。 耳边顿时一片盲音,他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微微勾起。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头的她手忙脚乱将电话挂掉,又懊恼得发囧的样子。 小笨蛋! 他知道她是不小心按到了他的电话。可是,这至少可以说明,她这时在想他,必定是她闲极无聊拿手机出来对着他的照片,怨怒他或是闷闷地吐委屈,激动过了头,按了过来。 他兴致一起,唇一扬,拨了回去。 那头却久久不接。他心情愈发地好,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她看到他的电话时受到惊吓的模样,而这时,大概又在一旁望着电话纠结要不要接起来。只是她不知道,她一定会接。 想到这里,唇边的笑意不自觉扩大。 果然,几乎就要自动挂断时,电话被人接起。 那一头,小心翼翼里带着底气不足,“易辛?” 新珩这人,有时一根筋得可爱,她就是再生你的气,但是只要她觉得眼前她自己有错,她就会底气不足起来,声音委委屈屈得让他更想欺负她。 他故作冷漠,回了句,“刚刚找我是有什么事?” 那一头,她立刻解释,“我是不小心。” 果然。。。 他还真是了解她。 他心中愉悦,却并不答话。 她一紧张,又试探一问,“我,是打扰到你了吗?” 他心中猛地一紧,他知道,她以为他现在和倪筝在一起。 鬼使神差地,他回她,“是。” 那一头,顿时一阵沉默,带着压抑和克制的伤痛。 他无奈,轻叹一口气,道,“你打扰到我杀人了。我刚刚和莫适清在一起。” 新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突然间抽了,才会心疼那个不久之前才将她的尊严狠狠扔到地上又重重践踏的男人。 她只是,在听到那个男人提起莫适清时,心狠狠一揪,然后就软了。 那一天她在方家就看出来了,莫适清,就是易辛的那位神通广大的生父。 易辛在电话里对她说,他和莫适清在一起,她刚好打扰到他杀人。她的心一下子就酸了,那种酸酸沉沉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一次,她不为自己,为他。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听到自己问他,“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她下意识问出了口,才反应过来,现在,她自己也是个被囚禁的人,哪里还有资格出门?哪里还有资格去同情别人? 只是不想,那个男人只是微顿,便道,“我让司机送你过来。” 于是,她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迅速地穿戴整齐,就一路小跑出了门,只让司机送她到他的地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她坐在车上,有些自嘲地笑着,又摇摇头。桑芮说她不是圣母,她想,她即使现在还不是,怕也是离得不远了。 易辛,那么可恶的男人,那样对她,她竟然还会控制不住地心疼他。他一句话,他和莫适清在一起,她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管也管不住自己,就巴巴地跑过去陪他。 其实,只是她明白那种苦,易辛说他要杀了莫适清的那种苦。她自己受过,她知道那种滋味很痛苦,很熬心。 她,不过是不希望他难受。即使,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立场。 她一路神思悠远,车子却已经停下,她朝窗外一看,这里是一家高级茶室。司机已经下车,为她开了车门。 她心中疑惑,还是极快地下了车,又进了茶室,心中疑惑更深。 正想着,迎面一人却已经迅速地到了她眼前。 元深。 “少夫人,这边请。” 新珩点点头,以为元深是要带她去见易辛。不想,元深带着她在人烟稀少的茶室绕了一圈,却从后门出去了。 新珩看着停在面前的另一辆车,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多问,对着已为他打开车门的元深轻轻一点头,上了车。 之前还想着自己与易辛之间儿女情长的新珩,这时心中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份危机的意识。这七拐八躲的方式,她要不是确定自己只有易辛一个男人,说不定自己都要先怀疑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出来偷人的。 易辛,他是遇到了什么事吗?他现如今的身份,什么样的事又能逼得他这么小心谨慎? 新珩一路上微微蹙着眉头,元深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楚,却并不多话。 直到车子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又直接开到了地下车库。元深停下车子,又请新珩进了地下车库的电梯,自己却并不跟着进去。 新珩心中疑惑,仍是轻轻点头,进了去。 这电梯,只能通到顶层。 新珩心中想着易辛和莫适清,又想着刚才那一路的小心翼翼,心底顿时一阵隐忧。 “叮。” 直到电梯一路到达顶层,她方才回过神来,忙抬脚出去。 刚出电梯,便只觉腰上一紧,身体蓦然一暖,已被紧紧压到了温热的怀中。她心中一动,还未反应,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唇间,已满满充斥着她熟悉的气息。带着激烈和热情,似乎原本已经克制得极久,这时爆发了,便毫无保留,悉数落到她身上。 那人将她压到墙上,灵舌几番逗弄,她齿关微松,他便已登堂入室,顺势而入,急切地卷过她的舌头,带着她与他纠缠,热切,情/欲明显。 强健的身体灼热,压在她身上,与她的身体紧紧厮磨。一时,空气里,暧昧和激情迅速膨胀,蓄势待发。 他动作急速而激烈,她竟也在短暂的时间里被他逗弄得动了情。原本还被这接连的事情扰得心慌意不定,这时竟轻易地就在他的唇舌里瘫软下来。 她身体无力,下意识地就伸手环过他的脖颈,让自己攀着他。 她小小的回应就刺激到了他,他动作一顿,旋即一笑,身体微弯,便将她横抱起,大步进了卧室。 他这一番停顿,终于提醒了她,她稍稍清醒,微微睁开眸,问他,“怎么了?” 他将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身体覆上她的,对着身下的她,妖媚一笑,“刚刚很担心我?” 她没想到他会直接这样问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怔怔望着他好看的脸。 他也不等,一笑,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我看到了,你紧紧皱着眉头,嗯,是在心疼我。” 哪有他这样自恋的? 她心中一囧,就要推开他,想要认真和他说话。 他却手微动,便将她制住,“乖,先让我爱你。我好想你。” xxxxx 今日更毕,谢谢阅读! ------------ 413番外 借酒行凶(下) 借酒行凶…… 不顾新珩的推拒,硬是“借着酒兴”不依不饶,抱着她翻过来转过去,行了一切禽兽之事…… 新珩气急,小拳头往他背上狠狠捶了两下,他完全不当回事,该干嘛干嘛,还一面哄她: “别恼,我想你好久了,让我爱你……” “别怕,我不会弄伤你的……” 犹豫了一下…… “也不会弄坏了你肚子里那枚受精卵……” 新珩,“……” 于是,好一番……咳咳,浴室激/情过后,那只原本连路都走不好的禽兽平稳地抱着新珩洗了澡,又一路回到床上。 新珩细细喘息着,眸光娇媚,睨了他一眼,“酒醒了?” 他一笑,亲了亲她的唇,“嗯,差不多了。” “……醒酒汤,还要喝吗?” 他笑,“没有醒酒汤,管家知道我在忙,不会不识趣的。” 新珩,“……” 易辛抱着她细细亲吻。 她轻轻推他,“够了,会伤到宝宝。” 他抬眸,“放心,我有分寸。” 他说着,又在她唇上轻啄,这才拉过被子,抱着她躺下。 欲/火通畅的男人,终于耐心啊脾气啊通通都回归了,少了急躁,又抱着她宠爱的吻着。 却不知这时新珩的心理:哼,我让你亲,让你得意,你这次装醉,看你下次想要了,要怎么办! 想着,没有控制住,眼睛里露了阴恻恻的笑。 刚好被易辛看到了,“你在笑什么?” 她慌忙收敛,无辜地眨了眨眼,“什么笑?” “歼笑。” “……” 易辛问着,放开她,在她身边躺好,又将她抱到怀里,问,“说吧,又想要怎么折腾我?” “你看错了,我怎么会折腾你呢?”她厚着脸皮狡辩,“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身心都是你的,哪里舍得折腾你?” “那好,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以后,我想要,你就给。” “……”新珩唇角一抽,大少爷,你为人还真是实在啊! “不是身心都是我的吗?”他见她犹豫,笑。 “……是啊,但是宝宝不是,我现在的身子里,有一半是它,我说了不算。” “一半?” “……好吧,十分之一。” “新珩。” “什么?” “你多少体重?” “……我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刚刚才抱着你做了那么久。”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白吗? “受精卵多重?” “……不知道。” “所以,那枚受精卵,跟你一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忽略不计…… “所以,你的身子,全都是我的。” “……”果然,这个才是你的主旨…… 新珩哼哼,“原来是你的,现在,我想暂时收回所有权。”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反悔了?” 新珩轻哼,“你一定要这么说,那就是吧。总之,现在,我说了算。这一次让你得逞,下一次,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易辛,“……” 他将她从怀里拉出来,耐了耐性子,问,“能告诉我,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她轻哼,“知错能改,才能原谅,你却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要来问我……真是,不可原谅。” “……”易辛抚额,“可能是因为我坏事做太多了,所以一时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吧。” “坏事做太多了……”新珩唇角一抽,“你还真是诚实啊,那么你就一件件坦白吧,说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我觉得我还是下一次再想办法吧。”易辛是什么人,他才不会自己往陷阱里跳呢!真要一件件说出来了,那她整个孕期里,他都可以不用想碰她了。 还是下一次继续装醉耍流氓好了…… 易辛下定决心,就抱着她换了个姿势,准备睡觉。 新珩却被他撩拨了起来,原本都打算要对他的恶劣行径狠狠指责,有力控诉,没想,他却忽然不玩了……一时,心理上的落差还真是不好填平。 她拉了拉他的手,他睁开眼来看她。 她笑了一笑,诱/惑他,“你说吧,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坏事,我喜欢你坏。” “喜欢我坏?”他微微高了声音。 孕妇可以厚脸皮……新珩心中默默做了心理建设,厚着脸皮,小娇羞一句,“不是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你说嘛,说你都做了什么坏事。” 他忽然轻轻一笑,“难道刚才,我还不够坏?” “……”新珩浑身抽搐,凌乱了。 他低低笑了起来,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轻叹,“说吧,又怎么了?你罚也罚了我一个多月,现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才一个多月,我原本打算罚一年,刚好到我生完宝宝做完月子以后的。” 某禽兽顿时被吓得冷汗涔涔。一年啊……还好我今天借酒行凶了,不然一年啊,那该是怎样的煎熬? 心里这么庆幸着,嘴上却说得好,“你看,你也不说清楚,我以为你只是害怕……不知道你在生气,就此破坏了你的计划。” 不知道才怪!易辛这样的男人,早就已经修炼成精了,新珩动一下眉头,他就能够注意;动两下,他心里就有数;动三下,他完全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更何况,一个多月啊,30多个晚上啊,被她故意勾/引,然后狠狠折腾,他又不是少根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嘴上仍旧认错态度良好,“所以,你告诉我,让我配合一下?” 配合?……哄的就是她! 新珩却就此心动了,细想一下,也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她在这边生气,他却完全不知道,兴致一上来,还抱着她耍流氓,想来,她是有多吃亏啊! 她这才不情不愿哼哼,“不是说,你不可以让我生宝宝了吗?为什么我会怀孕?” “这个啊,大概是我们……实在太多太频繁了。” “……”新珩抬眸瞅他,“易辛,说谎很好玩吗?” 易辛很无辜,“太多太频繁,哪里说谎了?” “……太多太频繁没有说谎,那我呢?明明是因为我不可以,你还骗我是因为你……” 易辛顿时一凛,眼睛一眯,问她,“谁告诉你的?” “谁说的,重要吗?如果不是万幸,我怀上了宝宝,那我可能一辈子都以为是因为你,然后放弃了治疗,放弃了努力,我们可能就一辈子没有宝宝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是已经有过一辈子不要宝宝的打算吗?” “可那是我以为因为你,如果是因为你,我当然可以一辈子不要宝宝。但是,如果是因为我,那就是我连累了你,谁都可以不要宝宝,你不可以啊。”她咬唇,幽怨地望着他。 他轻叹,吻了吻她的头发,“我不可以没有宝宝,那要你怎么办?” “我……”她一时无言。 “新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不要你做什么努力,你能怎么努力,除了伤心流泪,其他能改变的,微乎其微。就像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我做什么努力一样。为什么在我这里你可以看得这么开,一到了自己那里,却又执迷了呢?” “不一样的……”她急道,“易辛和新珩不一样,你一定要有后人……” “嘘!”他打断她,“一样,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们是彼此的伴侣,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 “别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他说着,轻轻抚上她的小腹,难得的,久违的,再是珍惜的姿态,而不是这一个多月来的……嫌弃。 “已经有了,再去重复纠结,有意义吗?”他的唇抵着她的眉眼,低叹,“新珩,别计较那些。你看,该有就有,即使曾经失望绝望,但现在,它还是来了。” “失望绝望……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承受,我从来都不知道。好在现在有了它,不然,我怕一辈子都被你骗过去了……” ---- 今天更到这里,谢谢阅读~~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