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府宅风云 ------------ 第一章 家丑(一) 青灰色的方砖丝丝合缝,暗红色的雕花方椅规矩地排列着,浓郁的檀香味飘荡在空中,挠得人鼻子发痒。 但是,没有一个人胆敢打破这严肃静谧的氛围。 钟离娉婷身上披着刺人的荆棘,一身雪白中衣跪在祠堂中央的空地上。 “说!那个孽种是谁的野种?” 大夫人庄氏手持朱漆染过的戒尺,随着一声严厉的喝问,就听到沉闷的击打声落在钟离娉婷瘦弱的肩背上。 “唔。”钟离娉婷痛呼一声,咬牙支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苍白着一张脸道,“大夫人明鉴,这男婴真的不是娉婷所生。” 大夫人严厉的脸色更加难看,似乎钟离娉婷的态度激怒了她,手中的戒尺更是雨点般的落下,很快就将钟离娉婷的背打得血迹斑斑。 “大夫人,依我看她就是嘴硬。这男婴就是从她床上发现的,找到的时候她身子上还淌着血,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二夫人杨氏一贯攀附大夫人,此刻也是卯着劲儿的煽风点火,恨不得立即就将钟离娉婷给投到井里去。 钟离娉婷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杨氏,眼中的恨意如同她的明眸一般分明。她知道为何二夫人杨氏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她定了罪。 钟离家祖上传下来的家规:家中女眷,绝忌淫邪。胆敢违反家规者,不论何人,均当自裁以谢罪。如若不服,当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如果她认罪,就必死无疑。 倘若她死了,整个钟离家就没有人知道二夫人杨氏与那个年轻俊俏的管家在废屋里的苟且之事了。 钟离娉婷愤怒地瞪着二夫人杨氏,一双妙目中闪烁着灼灼的怒火,像是要把二夫人焚烧殆尽了一般。 只可惜,她非但没有证据,那管家还是大夫人的内侄子,如果她说出来,下场只会更惨。 昨夜钟离娉婷困乏地很,天色刚刚降下来她便歇息了,一直酣眠到天光大白才被丫鬟们的惊叫惊动了。还未等她清醒过来,就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床上拖拽到了地上。那时,钟离娉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五夫人将一嗷嗷啼哭的男婴抱到了众人面前。 “你说还是不说!”大夫人生性严苛,钟离家的大小内务家事都是她一手操持,十几年间不知有多少丫鬟小厮甚至是钟离老爷的爱妾,死在她严酷的执法之下。只要想到这里,钟离娉婷就不由自主地发抖。 “大夫人,我还有一法子,可以试出那男婴是不是她所出?”二夫人杨氏眼里闪着阴寒的光,狞笑着斜了钟离娉婷一眼,附到大夫人耳边,如此这样讲了一番。 不知她又出了什么主意,大夫人眉头皱了起来,有些迟疑道:“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 杨氏朝着大夫人谄媚的一笑:“大夫人就是心善,但是咱们不得不为钟离家的声誉着想。那男婴来历不明,留着也是个祸端。” 大夫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对跪在地上的钟离娉婷发话了:“娉婷,你想叫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行,只要你亲手摔死这个孽种,我就信你仍是清白之身。” ------------ 第二章 家丑(二) “娉婷,你想叫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行,只要你亲手摔死这个孽种,我就信你仍是清白之身。” 大夫人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钟离娉婷的耳边炸响,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并排站在一处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您……说什么?” “你是聋了吗?大夫人慈悲,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你摔死那个孽种,咱们就还当你是原来的钟离家的大小姐。”二夫人说着冷笑了一声,“如果你执意不肯摔死他,就说明那孽种果然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野种!” 说完,就有人将那刚刚生下的男婴抱到了钟离娉婷的跟前。 这是出事以来,钟离娉婷第一次见到这小小的婴孩儿。一个白玉团子般可爱的男婴,安静地沉睡在襁褓中,像一朵白兰花一般纯洁可爱。钟离娉婷不敢想象,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被摔在地上是一种何等的惨状。 “摔死他!”大夫人再一次严厉地下了命令。 不,不可以。钟离娉婷看着递到跟前的男婴,往后缩了缩。 “摔死他,证明你自己的清白!”祠堂里的众人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怂恿着她,逼迫着她,钟离娉婷看着被伸到她眼前的男婴,他安然恬静地睡着,小巧的嘴角还微微弯起。 挣扎着推开男婴,钟离娉婷跪着走到大夫人跟前,咚咚地磕着头,直到额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灰石砖。 “大夫人我求求你,你行行好,放了这可怜的婴孩儿吧?我……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大夫人蹙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头破血流,苦苦哀求她的钟离娉婷。家族的荣耀声誉和来历不明的男婴,她身为钟离家的女主人,自然是要选择维护前者。 二夫人杨氏早就料中了钟离娉婷无法狠下心肠,得意洋洋地凑到大夫人跟前儿:“大夫人你看明白了吧?这男婴若不是她所出,她怎么会这么苦苦为他求情?” “大夫人明鉴,娉婷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如何为人产子?这男婴想必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钟离娉婷攥着发白的拳头,为了不牵连那男婴,只能——“大夫人若是不信,可请大夫前来验明正身。” 钟离娉婷话音一落,祠堂内立即騒动了起来。 钟离娉婷身为钟离家的长女,竟然要求大夫为她验明正身!试问谁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愿意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钰体横陈,叫人看遍甚至摸遍。这要是传扬了出去,简直就是钟离家的奇耻大辱。 果然,大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举起手中的戒尺就朝着钟离娉婷的头上打去。 “没有羞耻的践人胚子!” 钟离娉婷本就虚弱的身子被打得扑到地上,额头滚烫抽痛,印出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精致的轮廓滴在地上。 “竟然要求验明正身,可见这践人已经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了,即便那男婴不是你所生,留着你也只能让钟离家蒙羞!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从祠堂应声进来几个大汉,架住虚弱的几乎晕死过去的钟离娉婷就要拖出去,依照家规乱棍打死。 “等等。”二夫人杨氏忽然出声制止,接过旁边丫鬟怀中的男婴,袅袅婷婷地走到钟离娉婷跟前,凑近了在她耳边说,“算你还识时务。只是,娉婷你就要上路了,总得带上个伴儿吧。” 钟离娉婷瞪大了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夫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婴孩,挣扎要去抢过来,却被身后的家丁拖拽地更狠。 “钟离娉婷,你和你娘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别人。”二夫人阴森森的话轻轻飘到钟离娉婷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钟离娉婷的精神一振,死死地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杨氏狞笑一声,撩拨了一下两鬓的黑发:“我什么都没说。就让为娘送这孽种陪你上路吧。”说着,就将手里的男婴高高抛起。 “不要——” 奋力挣脱家丁的钳制,钟离娉婷踉跄着伸手去接被二夫人抛起的男婴,眼看就要接住了,脚下却被二夫人狠狠一绊。 “砰——” 沉闷的落地声,钟离娉婷狼狈地趴在青灰的石砖上,那个刚刚还在熟睡的男婴就落在她的眼前,小小的身体里淌出的鲜血染红了钟离娉婷的双眸。 他死了…… ------------ 第三章 家丑(三) 一个方才还安然酣眠的小小婴孩儿,就在眨眼间夭折了。 钟离娉婷僵硬地掬着空落落的手,喉咙里干涩发紧,整个瘦弱的身躯不断地打着哆嗦。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懑与不平,钟离娉婷再也顾不得任何家规家教的约束,摇晃着站起身来,怒目瞪着祠堂里默不作声的众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小小婴孩儿,甚至都没有能力妨碍你们什么,为什么要摔死他,为什么!” 也许是被婴孩儿娇小身躯里迸溅出的血液惊吓到了,祠堂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训斥钟离娉婷的忤逆。 钟离娉婷完全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她浑身发颤着冲到二夫人面前:“你这么残忍杀害一个无辜婴孩儿,难道不怕午夜梦回,他来寻你报仇吗!” 二夫人被她逼问得窘迫,一张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俏丽脸庞狰狞起来,丝毫看不出年轻时候的秀丽清纯。 “大夫人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哪里有一丝一毫钟离家大小姐的模样和教养,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大夫人显然认同了二夫人的话,微微点点头。只是,此刻的钟离娉婷与往日温婉柔顺的她截然不同,她斜睨了狐假虎威的二夫人一眼,转而走向了端庄自持的大夫人。 “大夫人,钟离家的人一直都称道您治家严谨。无论是谁,只要他胆敢违反钟离家的家规,通通都要依家法论处。那您知不知道,您的内侄在钟离家素行不端,勾引女眷!” 二夫人一听钟离娉婷要将她和管家的丑事抖落出来,立即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行为可疑,一把捂住钟离娉婷的嘴,回头冲家丁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任由这下贱胚子污言秽语弄脏大夫人和我们的耳朵吗?” “娉婷说的句句属实,请大夫人明察!” “好你个下贱胚子,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竟然这般蛇蝎心肠,胡乱泼脏水想要要拖着无辜的人陪葬!” “够了!”大夫人极为不悦的呵斥了一声,争执不下的二夫人立即就闭嘴,只是拿眼角余光狠狠剜了钟离娉婷一眼。 “这件事我稍后会仔细去查,既然留着你的性命姑且有用,那我便暂且饶你一命。”大夫人沉吟了一下,“但是死罪可免,活罪不可脱。娉婷你身为钟离家长女,应为众位小姐表率,却自甘堕落,简直是丢尽钟离家的颜面!” 钟离娉婷知道自己暂且活了下来,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大夫人接着说道―― “此事必须严惩,我便罚你自毁容貌,余生常伴青灯古佛,时时向佛祖忏悔你的罪过。” 什么! 钟离娉婷仰起头看着威严的大夫人,水润晶莹的美目里盛满了惊恐。 不,不,她不要自毁容貌!钟离娉婷几乎是转念之间就推开众人,往祠堂外跑去。 “把她给我捉回来!”大夫人一声令下,彪壮的家丁就蜂拥而上,将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钟离娉婷绑了回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二夫人嗤笑了一声,吩咐那些彪壮的家丁,“大小姐舍不得自己的花容月貌,你们就代她动手吧。” 钟离娉婷被家丁紧紧钳制在胳膊之下,拼命地挣扎着。 她不要自毁容貌,她不要! “娘!娘!救救我!救救我!”钟离娉婷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静谧的祠堂,空旷的屋子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行刑的家丁掏出腰间的匕首,明晃晃的白刃看着人心寒。 “啊――” 手起刀落,凄厉的喊叫刺穿凝滞的空气。 腥甜的血迹从脸庞上汩汩流下,滑进钟离娉婷已经失声的口中,像火一样烧灼着她。 “啪!”一面铜镜被扔在她的脚边,钟离娉婷颤抖着去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心脏被人狠狠的揪住。 铜镜中的她满脸是血,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的长长血痕撕裂了原本秀美精致的容颜。 “哈哈哈――”二夫人杨氏丝毫不掩饰她的快意,“这就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钟离娉婷!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钟离娉婷的胸口急喘了几下,喉咙里一股热气窜了上来,“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把她关进后院的小佛堂!” ------------ 第四章 静园之主(一) 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一只木鱼,一本佛经。 钟离娉婷跪坐在佛像前的浦团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佛祖慈悲怜悯的眼神。 佛祖,您真的阅尽世事,普度众生吗? 如果您真的可以普度众生,大抵也就不会同我一般,被丢弃在这无人问津的废园里。 钟离娉婷听着窗外簌簌的风声,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二夫人看着自己那怨毒至极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缠在自己的身上,沁着心肺的冷意袭人。 “钟离娉婷,你和你娘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别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离娉婷知道,钟离家有一个禁忌,十七年前钟离家的夫人无故失踪。有人说她是因为不洁,怕被家法处置,跟着姘头跑了。那就是她的生母,当世鸿儒苏清实之女苏婉容。 苏婉容,养在深闺人未识,出嫁当日动天下。婉容,婉容,姿容温婉,丽色动人。 苏婉容从此成为了钟离家的禁忌,钟离老爷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苏婉容”这三个字。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钟离娉婷虽是钟离家的长女,却丝毫不受重视,地位也只比普通的丫鬟仆众高出一些。 但是听二夫人今天话中的深意,苏婉容之事却不是那么简单了。钟离娉婷自长成起,便曾试着打探过娘的消息,但钟离家上下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内情。 十七年前,娘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夜愈来愈深,窗外的寒风也愈来愈劲。钟离娉婷捶了捶跪得发麻的膝头,起身走到窗前去阖上窗户。 毗邻小佛堂的是一座名字清雅的园子――静园,但是那里却并不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美丽。静园是钟离家最大的禁忌,它终年用千年寒铁铸成的铁锁锁着,里面关闭着钟离家最大的秘密。除了钟离老爷,没有人知道里面关着的是什么? 有人说老爷在里面藏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因为有人曾无意间窥见里面一闪而过的人影,长及拖地的乌发如云,想必是位令人赏心悦目的女子。 也有人说老爷在里面用巫术养着小鬼,因为自从静园上锁之后,钟离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没过多久就被官府选作了皇商。 钟离娉婷看着窗外如同泼墨一般的漆黑寂静,偌大的钟离府宅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太多不见天日的秘密。而她和她的娘亲,已经成为了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的殉葬者。 左侧脸颊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钟离娉婷抬手轻抚着那道狰狞的伤疤。她可以想象那里现在已结痂,变成褐色的虬结的难看疤痕。 如今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容颜尽毁,还背负着与人有私情未嫁产子的骂名,他会不会介怀? 要换做是自己,也一定会介怀的吧? 钟离娉婷眼前浮现出一张俊俏英挺的男子面容,他便是钟离娉婷的未来夫婿――武侯百里长空。 那个皇朝无人不识的常胜将军,计比天人,英挺俊美的百里侯爷。钟离娉婷与他初逢在七夕之夜,刹那惊艳,百里长空亲自造访钟离府提亲。他许诺她成亲之日,百里长街碧玉为阶,十里长亭明珠为烛。 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凤冠霞帔嫁入侯府,与百里长空恩爱非常的生活。事到如今,钟离娉婷能盼来的估计只有武侯府送来的悔婚文书了。 想到这里钟离娉婷不禁一阵心痛,蹙紧双眉也无法抵御心中忽然涌起的不甘与酸楚。 抬手阖上窗,钟离娉婷正要转身,却不偏不倚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眉眼。 “谁!”钟离娉婷惊呼出声,这里是紧靠着静园,本不该有人出现,而随着她的一声惊呼,那双眉眼也迅速地消失了。 难道这静园之中,真的驯养着鬼怪?钟离娉婷回想起刚刚那双眉眼,那种不似活人,丝毫不带任何生气的感觉,不由得使她想起关于静园的传言。 那座安静的园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 第五章 静园之主(二) “扑拉扑拉——” 静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惊动了本来就无法入睡的钟离娉婷。响声不绝于耳,在静谧的夜里愈发的渗人。 钟离娉婷凝神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惊恐的发现这响声竟然来自于自己身下的卧床!好像有人击打着自己的床,钟离娉婷不由得想起睡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双冒着寒气的眉眼。 大着胆子蜷起手指在床上也敲击了几下,钟离娉婷紧张得等待着床下的反应。 令人失望的是,依旧是扑拉扑拉的响声。 难道是风声? 钟离娉婷忽然觉得这规律的响声不似人为,反而像是外头簌簌刮着的秋风。只是为何这秋风是从床下吹来呢?莫非这床底有什么暗道密室? 靠近了再敲击了几下,床下响起空旷的回声。钟离娉婷在床上和周围的墙壁上摸索着,猛然间触到角落里一块儿微不可查的突起。 试探着扳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喊叫,钟离娉婷就一下子跌进了一片幽深与黑暗中。 这——就是钟离家的暗道吗?它连通着哪里? 钟离娉婷扶着暗道里的墙壁慢慢前行,这条甬道又黑又长,不见一丝光亮。钟离娉婷一直走一直走,总觉得过了好久,就在她差点儿以为这条甬道没有尽头的时候,眼前霍然变得空旷了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丝照明的烛光。 一扇精雕细刻的檀木门,散发着阵阵奢靡的香气。钟离娉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踏了进去。 这里好像是一个前厅,整齐而讲究地摆放着朱漆的雕花方椅和镶有暗纹的案几。案几两侧是精致的长身灯盏,里面盛着的灯油足以使这里长明不灭。 钟离娉婷伸手摸了摸那案几,发现上头干净地没有一丝尘埃。这说明,果然在这里有人生活着,而且看这里的陈设,住在这里的人应当是个极讲究的人,想必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若非如此,钟离老爷大可不必将这里布置的如此精致华贵。 绕过方椅案几,钟离娉婷朝着前厅的偏门而去,那里应该连通着这里主人的卧房。 就在她刚刚跨进偏门的时候,钟离娉婷的身后迅捷地闪过一道人影,人影有一头长及拖地的如瀑黑发,悄悄尾随着浑然不觉的钟离娉婷。 “咦?”越过偏门,映入钟离娉婷眼帘的是一间书房,案几之上还摆着一张宣纸。钟离娉婷伸手摸了一下,墨迹尚未干透。 这里的主人哪里去了? 钟离娉婷正待转身,却猛地被一双手扼住了纤细的脖颈,将她逼到了书房的墙角。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钟离娉婷吃了一惊,她伸手胡乱抓了一通,将来人及地的长发握了一缕在手中。 漆黑如瀑,就连钟离娉婷自己也赶不及。 难道钟离老爷当真秘密养着一位旷古绝今的美人? “放开……放开我!”她的嗓子被对方掐住,只能支吾着发出模糊的声音,“我没有……恶意的。” 她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头顶传来清寒的一道话音:“原来是个女子。”然后,脖颈间的桎梏一松,她就被对方甩到了一旁。 须臾之间四目相对,钟离娉婷惊讶地瞪圆了一双美目。 对方果然是一位旷古绝今的美人,白玉为骨,满月为肌,风神俊秀得仿佛不似人间所有。而他,竟然是一位年轻男子! ------------ 第六章 静园之主(三) 钟离娉婷瞪着她的美目打量着这个来历神秘的男子,而对面的男子也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 钟离娉婷想起自己左脸上狰狞的伤口,不自然地往左边靠了靠,不想那可怖的刀痕被眼前的男子看到。 “别动!”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微小举动,出声喝止了她。更加走近了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的眉眼来,钟离娉婷被他瞧得尴尬,往后退了退,撇开了脸颊。 “别动!”男子不悦地蹙了蹙眉,伸手箍住钟离娉婷秀美的下颌,将她的脸颊扳过来。那道伤及半张面颊的耸人伤口就这么暴露在男人面前,他微微可惜地叹息了一声:“白璧微瑕,倒是可惜了了。” 被人触及心中的伤口,钟离娉婷不耐地拂开男子箍住她的手:“看也看过了,可以松开手了吗?” 男子这次倒是配合得很,立即撤回了手,倨傲而又不失潇洒地负手站在钟离娉婷面前,问:“你是谁?来静园做什么?” “这里是静园?”钟离娉婷错愕不已,这里竟然是那座终年上锁的静园,而那神秘的静园里居然住着这么一位谪仙般的美人。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来静园做什么?”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钟离娉婷这才注意到这男子周身不同寻常的气场。 可能是因为常年居住在这里见不到日光的缘故,他的肤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加上长发及地,本该是纤弱的模样,却给人十分威严的感觉,使人不得不仰视他,遵从他。 “我……我闺名娉婷,因触发家规被关在隔壁的小佛堂里,无意间发现了密道而寻过来的。”钟离娉婷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男子,问,“你是这静园的主人吗?”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辞。转而再度端详起钟离娉婷来:“娉婷……真娇艳,果娉婷,一段风流画不成。” 话音清寒,将一句诗读出了清丽微寒的感觉。 “你是钟离泽的什么人?”男子走回案几之前,提笔继续完成方才被打断的画作。 “我是钟离泽的长女……” 钟离娉婷看到男子运笔的手一顿,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就一个闪身飘到她跟前,再度箍住她纤瘦的脖子,一下下收紧:“那我方才就该杀了你!” “松……松手!”钟离娉婷拼命地拍打着男子的胳膊,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是男子虽看起来清瘦了些,但气力倒是很大。 “钟离家的人,都该死!”男子慢慢收紧箍着钟离娉婷的手,将她抵到墙壁上,一点点提了起来。 喉咙被男子死死卡住,没有一丝空气漏进来,钟离娉婷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烧起来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素未谋面的男子为什么一听到她是钟离家的长女就要杀了她?他和钟离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又为什么被幽禁在这里? 有千万个疑问闯进钟离娉婷的脑中,但是她现在却没有力气去思考,箍着她喉咙的那双手越来越紧,就要逼出她最后一口气。 “放……开……,放开……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身体里的气力迅速地消失着,直到钟离娉婷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挣扎,双手慢慢地垂下,踢踏着的双脚也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出的时候,她终于瘫软了下来。 ------------ 第七章 活葬(一) 眼看着掌中的女子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他的心中涌上了报复的块感:这个幽禁了他十七年的地方,终于也染上了主人们的鲜血。 唇角勾起嗜血冷酷的笑容,男子眯起他阴鸷的狭长凤目,掌中的力道又加重了许多。 钟离泽,这个人胆敢幽禁他十七年,他终有一日会让他和他所攀附的那些人付出代价。他要看着他们痛苦的嚎哭和哀求,用他们的哀嚎和鲜血祭奠十七年前那场大火所吞噬的母亲和姐姐的性命,还有自己十七年不见天日的生活。 掌下的挣扎彻底消失,那个叫娉婷的女子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垂下了双手。他满意地笑了,一松手,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倒在了地上。 随手一探她的鼻息,应当是死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墙角的女子,她散下的碎发遮掩住了那道狰狞的伤疤,死后看起来竟然也这般恬静安然。 不知道她触犯了什么家规,竟然被毁去了女子所在意的容貌?不过,她毕竟是钟离泽的长女,如果钟离泽明日在小佛堂发现了她早已冰凉的尸首,不知会是何样的表情? 他走到娉婷的尸体旁,顺手一提将这本就纤瘦的女子提了起来,然后顺着那条钟离泽修的甬道,潜回了小佛堂,将娉婷的尸体放在床上。 “她睡了吗?”佛堂外传来一个女子窃窃私语。 “好像没什么动静,应当是歇息了。反正这里没有人会来,你担心什么?”接着又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狭长的凤目微眯,风姿卓绝的男子瞥了一眼佛堂门外,再看看已然没了气息的娉婷,闪身躲了起来。 二夫人杨氏始终是放心不下,撺掇着大夫人的内侄管家庄镰和她一起来除掉钟离娉婷。只要她死了,他们才可以高枕无忧。 两个人悄悄地猫了进来,佛堂里的灯烛泛着淡淡的昏黄。借着烛光,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仰面躺在床上的娉婷。 “还真是心宽,被当众施了家法,毁了容貌居然还睡得下。”杨氏一副不屑的口吻。 管家庄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她的冷嘲热讽:“赶紧把她料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杨氏虽然狠毒,但背地里杀人,她的心里也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发现。 庄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出手碰了碰娉婷的身体,发现她毫无反应。于是便埋头开始解下娉婷的衣衫。 杨氏一看便伸手拦住了他,生气地质问:“你干什么?是见她貌美如花,想要一亲香泽吗?” 庄镰见杨氏吃味,赶紧解释:“玉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这是想解下她的裙带扎个绳索。”然后做了个勒紧的动作,指指头上的房梁,“到时候把她挂上去,就算被大夫人发现了,也只当她是羞愤自裁,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杨氏一想确实如此,但仍是推开了庄镰的手,自己将娉婷的裙带解了下来,交到庄镰的手里。趁着娉婷还酣眠未醒,他们二人将绳索套在娉婷纤细的脖子上,勒紧了。 娉婷丝毫没有挣扎,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庄镰疑惑地伸手一探她的鼻息,问:“死了?” 杨氏也伸手去探,果然一点气息也没有了,急忙撩开手里的绳索:“果然是贱命一条,死到临头连一声都不吭,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简直和她娘一样,根本就是家中的异类,难怪不见容于钟离家上下。” 说完两人也不敢怠慢,庄镰将裙带悬挂到房梁上,再抱起没了气息的娉婷,将她的脖子套了进去。 “呵呵。”一道清寒的冷笑声传来。 刚刚大功告成的杨氏和庄镰还未松一口气,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怪异笑声,惊得二人一阵冷汗。 “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悬挂在房梁上的娉婷摇摇晃晃,投下的黑影宛如鬼影幢幢,杨氏和庄镰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两人一同从佛堂里奔逃了出去。 “不见容于钟离家上下?”静园中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悬在房梁上的娉婷。 ------------ 第八章 活葬(二) 清晨,小佛堂。 “几时发现的?”大夫人庄氏站在床边,床上是已全无血色、青白着一张脸的钟离家大小姐娉婷。 “回大夫人,奴婢早起给大小姐送早膳时发现大小姐用裙带悬梁自尽了。奴婢就赶紧喊了人来,将大小姐的尸体放下来,安置在床上了。” 大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娉婷:“老爷知道了吗?” “老爷的意思是女眷之事,全凭大夫人做主就是了。” 大夫人松了口气,这钟离娉婷到底顶着个钟离家长女的虚名,又和武侯百里长空有婚约。昨天自己处罚她虽是按家法处理,但事后想起来也有点后怕。如今她自己畏罪悬梁,老爷也不过问,是最好的了。 至于娉婷死前说的,她的内侄管家庄镰和女眷厮混,看这情形,也许是她当时为了活命胡诌的。 “大夫人,听说娉婷那践人悬梁自尽了?”二夫人杨氏也闻讯赶来,伸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娉婷,“我就说咱们没有冤枉她,瞧她这不是自己畏罪自裁了吗?” 大夫人摆摆手制止二夫人继续说下去:“人都去了,就不要一口一个践人地叫了。吩咐下去,置办口棺材葬了吧。” 二夫人抿抿唇不敢再多言,扫了一眼娉婷的尸体心里暗暗放下心来。 大夫人吩咐了下去,棺材很快就置办妥当,不甚名贵的木材,就搁在佛堂外面的空地里。佛堂里很快就来了几个家丁,架起娉婷的手脚把她挪了出来。 “大夫人,大小姐的嘴张着,舌头都伸出半截来。”一个家丁无意间扫到娉婷诡异的样子,惊心不已地禀告大夫人。 “疑神疑鬼地慌什么,悬梁死的都这样!赶紧把人抬出去!”二夫人杨氏厉声训斥道,甩了甩手中的锦帕叫家丁动作利索些。 “哈。” 急促而细微短暂的喘息声,像是一声叹息,从某处传来。 “大……大夫人……”家丁的声音带着颤抖,“大小姐,她……她……” “又怎么了?” “大小姐刚刚喘气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俱皆一惊,看着被抬起来的钟离娉婷,但没有人敢上前去试探她的鼻息。 “大夫人,这肯定是起尸了!”二夫人脑子里念头飞转,事到如今钟离娉婷是非死不可,就算是没死透,也只能当她是死人埋了。 “起尸?” “没错,大夫人她一定是心有不甘,这可是大大的不祥,必须用镇魂钉封棺,下葬之后还需用泥水将坟都浇一遍,才能保证她不出来为祸。” “这……”大夫人还是游移不定,“万一她真的没死呢?” “她怎么会没死?早起送饭的丫鬟,放她下来的老仆,还有你我,刚刚不是都亲眼见她没气了吗?这会子忽然又喘气,铁定是起尸了。若是放过了她,肯定要祸乱整个钟离家的啊。” “那,你们就将她抬出去,按二夫人所说的置办东西,赶紧处理好将人葬了吧。” 家丁们战战兢兢地抬着娉婷往出走,有人胆小怕鬼,一个腿软手抖,就放手瘫倒在地上了。其余的人也如惊弓之鸟,纷纷撒手将娉婷扔到了地上。 “哈。” 钟离娉婷急喘了一口气,耳边传来惊惶的尖叫和嘈杂的人声。 “快!快去请老爷!”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静园的书房中,那个宛如谪仙一般风华卓绝的男子想要扼死她。努力想睁开眼,但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死了吗? ------------ 第九章 活葬(三) 纷杂的脚步声,钟离娉婷全身毫无力气,只有听觉分外的清晰。 “到底怎么回事?”是钟离泽的声音,浑厚威严,诠释着一方豪商一家之主的威严。 “老爷。”二夫人杨氏伶牙俐齿,迅速将娉婷的事仔细地说与老爷听,巧妙地省去了娉婷在祠堂与自己的争执,也避过管家庄镰的事情不谈,只说是娉婷与人私通,现在畏罪自裁了。 大夫人介怀娉婷“起尸”之事,询问老爷的意见:“老爷,二夫人说娉婷这是心有不甘起尸还魂,恐对家中不利。你看……” 起尸? 钟离娉婷一震:自己难道真的被那个男子扼死了?钟离娉婷想起那男子对钟离家的刻骨恨意,那双阴鸷冰寒的狭长凤目和唇边残忍的笑,他也许真的会杀了自己。 钟离娉婷心中颤抖了一下,濒临死亡时的感觉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起尸?”钟离泽看了一眼被重新安置在床上的钟离娉婷,面无血色,脸泛灰白,和死人无异。不知怎么地,叫他想起了十七年前的那个女人,“那就照玉蝶说的办吧,赶紧料理了了事。” 大夫人庄氏犹豫了一下:“可刚刚娉婷似乎有喘息之声。” “大夫人您太慈悲了,那就是起尸的征兆啊。你看看娉婷如今这个模样,哪里像是个活人啊。” 钟离娉婷听着他们三人在自己身旁定夺着自己的生死,她很想开口告诉众人她还有知觉,她没死,但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开口,都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有个圆润冰凉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舌下,钟离娉婷能感觉到那里面传来的微弱药香,好像就是它接续着她艰难的呼吸,吊着她的一口活气。 是谁暗地里救了自己一命? “来人啊,抬尸入殓,盖棺钉钉!” 钟离娉婷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挪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 劣质的木材,甚至没有添加一层粗麻,钟离娉婷一动不动躺在棺材里,外面是准备着钉棺的家丁。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还在喘息,为什么不肯请大夫看一眼,只要一眼,他们就能发现她还活着!为什么要活葬了她,即便二夫人要害她,大夫人惧怕她报复,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肯救她? 她是钟离泽的亲生女儿啊! 钟离娉婷在心里哭叫着,头顶的光亮暗了下去,她能敏锐地察觉到棺材盖已经要被阖上了。本就艰难的呼吸因空气的陡然稀薄而愈发困难,她想发出一丝声音都无法做到。 她恨,恨夫人们的狠毒,恨静园里男子的残忍,但是她更恨钟离泽的寡情。她一直安安分分地活着,只求能嫁个真心待她的夫君,相夫教子恬淡度日。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先是诬陷自已未婚产子,又狠心毁她容颜,不问缘由就要杀她,如今她的生身父亲还要活葬了她?!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活葬了,她要活,要活着看这些人遭受报应,要活着去报复他们! 不知是不是这念头太强烈,她竟然霍地坐起身来,钟离娉婷终于睁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晃花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模糊地看到了惊慌奔走的众人。而自己跟前,站着一个妇人。 大夫人一时间被吓得腿软,只能直愣愣站在棺材跟前,眼看着钟离娉婷直直地坐起身来,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嘴巴翕动地唤了一声“娘”。 ------------ 第十章 交易 钟离娉婷死而复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当场将大夫人庄氏吓得昏死过去,没有人再敢接近她。 躺在小佛堂的床上,钟离娉婷听到门外的响动。好像是前来送饭的老仆,自她清晨闹过那么一出,除了个别年纪稍大的仆人,已经没有人再敢靠近她了。 “大小姐,午膳到了。” “就搁在门外吧,我自己去取。”钟离娉婷吩咐了一声,那老仆应声退下了。 她主动要求回到小佛堂,整个钟离府宅也许只有这里最安全。虽然那个静园里的男子也是很危险的人物,但是他毕竟是被幽禁在静园里,不会太明目张胆的出来。府中送来的膳食她也不敢动,担心那些人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该怎么做才能在这杀机重重的钟离家活下去? “在想如何活下去吗?”一道清寒的话音,钟离娉婷立即睁开眼坐起来,警惕地看着来人――静园的神秘男子。 昨夜未看的十分分明,今天男子穿了一件月白的锦袍,长发披散,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双狭长的凤目阴鸷而不含一丝温度。 “你要做什么?”对于这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男子,钟离娉婷出于本能的惧怕。 “不做什么,我来拿回我的东西。”男子朝着钟离娉婷优雅地伸出手,摊开掌心放在她面前。 他的东西?钟离娉婷忽然想到含在自己口中那个圆润的东西,伸手从枕下摸了出来:“这是你的?” 男子轻飘飘地从钟离娉婷手中将那珍珠般莹白的东西拈了过去,没有否认。 “为何要拿它救我?”你不是还想杀了我吗? 男子淡淡瞥了钟离娉婷一眼:“我说过钟离家的人都该死,但你并不是钟离家的人。” “我是……”钟离娉婷刚要否认,但只说了两个字就不再说下去了。是啊,她算钟离家的人吗?他们不顾她的死活,诬陷她,甚至还要活活将她钉死在棺材里。 “想要活下去吗?活得比要害你的那些人更风光更得意?”男子打破屋中的寂静,发话了。 钟离娉婷抬头看着他如深潭如沉渊的眼眸,重重点了点头。 她想要活下去,活得比那些想要害她的人更加风光更加得意更加精彩!她要站在尊荣的巅峰,俯视这些曾经狠狠践踏她的人们! 男子满意地看着钟离娉婷越发坚定决绝的目光,淡淡笑道:“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 “你助我重获自由,而我会带给你想都不敢想的尊荣富贵。”男子倨傲地答道。 钟离娉婷被男子周身散发出的强势所镇住,但―― “你不是可以自由进出静园了吗?那天我在小佛堂就曾看到过你,想必你已经发现了除此之外的其他出口,为何不离开钟离家,那样你不就重获自由了吗?” 男子不屑地勾起半边唇角:“我岂能就这么离开,白白便宜了那些害我之人。钟离泽胆敢幽禁我十七年,势必要付出代价。那些谋害我的人,一个一个都别想逃!” 钟离娉婷看着男子渐渐眯起的狭长凤目,心中不寒而栗。 但是,她宁愿与修罗为伍,也不愿再继续小心翼翼、任人宰割地活着。 “好,我答应你。” ------------ 第十一章 蜕变(一) “往后我就唤你作娉婷,钟离家小姐这个名头想来如今你也不甚喜欢。” “那我唤你作什么?”眼前这个男子一切都是谜,她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因何故被幽禁在这里十七年之久。 “我?”男子顿了顿,“我自五岁起,就被幽禁于静园之内,终日无人唤我,早已忘记自己姓氏名字。” 钟离娉婷沉默地看着男子颇有些黯淡的眼神,是何种的深仇大恨才能被幽禁于此十七年,又是怎样的刻骨之恨才能让他遗忘了自己的姓氏名字却依旧念念不忘要报仇雪恨? “那好,从今往后你便直唤我名字娉婷,我也同你一样忘记自己姓氏。至于你,无名无姓也甚是逍遥自在,我便唤你无名。今后,我们二人就是这钟离府宅里最亲近的人,相互支撑,相依为命。”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娉婷看到了却什么也没说。 “咕噜咕噜。” 安静的气氛被娉婷肚子里的一场“空城计”给打破了,娉婷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无名本就想笑,见了娉婷那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笑出了声。 “走,同我回静园吃些东西。”他伸手一拉娉婷,按下机簧跃入甬道之中。 再次穿过甬道,来到静园,娉婷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无名亲自带她来到这里,让她觉得自己被信任着,他践行着“相互支撑,相依为命”,虽然他未曾开口承诺过,但是刚刚自己说出口时,他目中闪现的异彩说明了一切。 “这些点心……”娉婷看着无名端来的一碟点心,捻起一块儿尝尝,显然是做成的时日已久,已经冷硬了。她看了看无名,他就是吃着这样的东西,熬了十七年吗?真的是饿了,也为了答谢无名的好意,娉婷很快就将一碟点心吃了个干净。 “谢谢无名公子恩赏。”她向无名微微一福,算是答谢。 无名焉能不知娉婷这么做也是安慰他,他被幽禁在静园,钟离泽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只能隔月亲自送来一些度日的食物用度,放的时日久了,自然也就失了口感,仅仅能果腹了。 “娉婷,恐怕你在小佛堂也不能多待,钟离泽也会担心你发现静园里的秘密。” 是啊。娉婷也深知自己无法长期待在小佛堂里,那样她只能沦落成为第二个无名,更不用说帮助无名逃出静园,替自己出头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 “乱!” “乱?” “没错,只有钟离家乱了,我们才能乱中求生。” “这钟离家还不够乱吗?”大夫人表面上吃斋念佛,实际上被钟离家的虚名绑缚着,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二夫人轻佻,与管家庄镰素行不端,多有苟且。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包括那几个小姐和公子,都各有各的私心,各有各的谋算。钟离家早就从内里开始腐朽,只是表面上还苦苦维持着一个大家族的虚浮荣光而已。 无名摇摇头:“还不够乱,至少它还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而我们,就是要去揭开它的假面。” “娉婷,好好利用你钟离家长女的身份,你要真真切切地让他们知道,你才是主子。” ------------ 第十二章 蜕变(二) “今夜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无名见娉婷吃饱了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便指了指自己书房后的卧房,“里头有床可以歇息一下。” 什么! 娉婷到底已是十七岁的女儿家,被男子挽留在自己屋里过夜,还是很害羞的。 “我还是回小佛堂里吧,免得叫人发现我不在了,引起事端。” “你无缘无故脸红什么?” 娉婷无语地白了无名一眼,虽然他筹谋议事的时候才思敏捷,胆略过人,但是在对待女子的事情上,却显得幼稚了一些。但这话,娉婷身为女儿家,又怎么好说出口,只能胡乱诌了个理由,硬是要回小佛堂里去。 “你不能回那里歇息,我担心那两个人还会再来害你。”无名想起他将娉婷拖回小佛堂床上时进来的那一对男女,他们分明是想人不知鬼不觉地勒死娉婷。 娉婷一听无名这么说,事关自己的生死,她务必要盘问清楚。无名将那日所看到的一一讲与娉婷听。这钟离府中有谁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娉婷心中一清二楚,从她无意间撞见二夫人杨氏和管家庄镰苟且以后,她就知晓二夫人不会叫自己好过的。 “过了今夜就设法回到你原本的住处,这里太过僻静,出了差错也没人知道。”无名提醒娉婷,她这大小姐当的太没威严,什么蝇营狗苟都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娉婷眨眨眼:“你不是知道吗?” 无名深深地看了娉婷一眼,反问他:“我知道又有何用?” 是啊,娉婷叹了口气,与其说无名是人,不如说他是游荡在静园的幽灵。即便自己出了事,他若察觉及时,或可救她一命,他若觉察地晚了,自己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我明白了,杨玉蝶和庄镰屡次三番想要谋害我,这笔账我定然是要和他们好好算算的。”娉婷粉拳握紧,她一定要给二夫人一点颜色瞧瞧,叫她以后老老实实,不敢再动什么歹念才行。 “嗯。”无名没有过问娉婷要如何去清算那一对男女,他还是相信她有这么点魄力和手腕的。“那你先去歇息吧。“ 娉婷正要开口问他如何休息,就见无名起身到书桌案几旁翻开了一本书,凝神看了起来,长及拖地的乌发落下来,遮住了他半张面颊。 明明之前还穷凶极恶地要杀了自己,如今又为她的安危费神。娉婷看着无名美玉般的精致脸庞,墨玉般的长发,想着他的来历。 到底是什么人会小小年纪就被幽禁在这里?虽说是幽禁,但看这屋中精致华美的陈设,可见钟离泽对他又十分礼遇。他到底是谁? 无名不悦地撩起落下的长发,侧了侧头继续看书。娉婷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起身到卧房里寻了把象牙梳子来,握住无名的及地长发,梳理起来。 无名被娉婷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但是也没有阻拦她,身子僵了一下又放松了。 明明是个男子,生得又美,发质还这般好,叫人好生羡慕啊。娉婷喟叹了一声,将手中的长发打理好,用发带束在脑后,还细心地簪了个青玉冠。娉婷将无名打理清爽了,才回到卧房里歇下了。 待她走后,无名才抬手触了触头上的青玉冠,抿抿唇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 第十三章 蜕变(三) 清晨早起,娉婷不敢多在床上倦懒,担心送早膳的发现自己不在佛堂生出许多事端,赶紧从卧房里出来,准备回去。 走到书房一瞧,无名手中握着半掩的书,倚着一只手臂正熟睡着。 感谢无名将自己的卧房腾出来供她歇息,自己倒是在书房里将就了一晚。娉婷回到卧房抱出一床锦被,蹑手蹑脚地给无名搭在身上,又将他的胳臂放下来,在他的头下垫了个枕头,自己才悄悄地退出静园,回到小佛堂去。 她刚刚将那暗道遮掩妥帖,送饭的老仆就来了,娉婷昨夜在静园里吃得饱,还担心饭菜不干净,仍旧是命老仆将饭菜搁下。 “是,大小姐。那老奴告退了。” “等等。”娉婷从门里走了出来,叫住那正要离开的老仆,“回去告诉老爷大夫人,就说我要搬回自己的皎月阁去思过。” 娉婷是犯了家规才被大夫人安置在这里的,现在她自己要求回去,老仆生怕惹恼了老爷和大夫人,支支吾吾不敢代为传话。 “你别担心,这事儿老爷是一定会答应的。”娉婷料定钟离泽担心静园之事败露,是绝对不会让她在这小佛堂里多待的。现在她自请回到原来的住处,无疑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不多时,大夫人庄氏遣人来接娉婷回皎月阁。 只是,放娉婷回到皎月阁是有条件的。大夫人吩咐下来,娉婷是受罚,因此每月十两的月银停放,原本的三个服侍丫鬟也遣到别处当差。简而言之,就是给娉婷一个下马威,不要以为老爷放她回皎月阁,之前她触犯家规的事情就算完了。 二夫人杨氏专程到皎月阁来传达了大夫人的意思,警告娉婷不要得意忘形。 “你最好识趣儿些,就在这皎月阁里吃斋念佛,不要想着什么不该想的事情。”杨氏话里有话,分明是警告娉婷不要再提她和庄镰厮混的事情,“否则钟离家家法森严,到时候你连另一半儿脸也保不住!” 娉婷摸了摸自己被毁的左侧脸颊,朝着二夫人杨氏福了福:“娉婷多谢二夫人教诲,以后自当谨言慎行,再也不敢做出逾矩的事。” 二夫人杨氏趾高气扬地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你规矩点儿,大家都安生。” 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娉婷给叫住了。 “刚刚二夫人教训地很对,娉婷都记下了。但是娉婷幼年熟记钟离家家训,家训中前三条老爷教导娉婷务必烂熟于心,行事当奉为准则。” 钟离家家训,一曰慎独而心安,勿以人不知而为之;二曰求仁而人悦,勿以一私欲而害人;三曰正身而少乱,勿以邪淫者而祸家。 “二夫人说娉婷是听祖宗家训的还是听二夫人的?若是听祖宗家训,则是忤逆了二夫人,少不得二夫人又以什么法子来害我;若是听二夫人的,则是有违祖宗教诲,万一哪天被老爷大夫人发现了,我岂不是知情不报,罪同当诛。” “你!”二夫人杨氏气得脸色发红,一根纤纤玉指差点儿戳到了娉婷的鼻梁骨,“我看你是连那半张脸也不想要了!不对,不对,我看你是连这条贱命也不想要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回禀大夫人你死性不改,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娉婷也肃起了脸,冲着色厉内荏的二夫人大喝一声:“谁敢!” “谁敢?呵呵,钟离娉婷我看你是死了一回,脑子糊涂了,我要是不敢,你现在那半张脸是怎么花的,你还真以为老爷把你放回来就是看重你了?你仗谁的势同我这么大呼小叫!” “我仗谁的势?杨玉蝶你好好听清楚,我钟离娉婷是钟离家的长女大小姐,是武侯百里长空未过门的妻子,只要老爷大夫人一天不逐我出家门,武侯府的悔婚文书一天不送到这里,我看以后谁敢动我!” 也许真的是死过一次,娉婷觉得自己现在宛如重生了一般。仿佛要出尽十七年来受的委屈和愤懑,她第一次这么高声呵斥别人,看着杨氏气得直打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她暗暗握紧了拳头。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一来是为自己出口恶气,二来是在杨氏已经不理智的头上再浇上一桶油。狗急了就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杨氏这种蛇蝎女人一定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她就来一个瓮中捉鳖。 ------------ 第十四章 天花(一) “送”走了前来示威的二夫人杨氏,皎月阁又迎来了钟离府的五夫人柳氏。 在娉婷的印象里,自己和这位寡言少语的五夫人没有什么交情,更没有什么过节,不知道她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五夫人柳氏为人很是拘谨,和之前的娉婷很像。娉婷谨小慎微是因为生母的关系自己不受宠爱,常常受人排挤。而柳氏的拘谨,大约和她出身寒门有关。 娉婷请柳氏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另一旁:“五夫人找娉婷有什么事情吗?” 柳氏低着头,听到娉婷这么问她也只是绞着手里的锦帕不出声,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情要拜托娉婷。娉婷耐心地等着她开口,自己也疑惑起来,五夫人是老爷去年新纳的妾侍,至今都颇受宠爱,年初刚刚为老爷添了一个儿子;而她在钟离家一直不受宠爱,也没有势力,论理没什么可以拿来帮助五夫人的。 正想着,五夫人柳氏就给娉婷“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求大小姐救救我和轩儿,救救我们母子俩。” 柳氏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让娉婷措手不及,赶紧上前把柳氏扶起来,安慰她慢慢说。 “奶娘告诉我轩儿昨夜突然全身起了好多猩红的小疹子,今儿早起已经发起了热,喂他吃的奶也都全吐了。”柳氏越说越慌,珠儿般的泪滴顺着鹅蛋脸滚了下来,“我原本想去请大夫给轩儿瞧瞧,但奶娘把我拦住了,说要是我去了,我和轩儿就都活不了了。” 听她这么一番叙述,娉婷心底也大概是有了底:全身起了猩红的小疹子,又伴有发热呕吐,这症状像极了天花。 “轩儿他是得了天花吗?” 柳氏一听娉婷这么问,更是抽噎了起来:“奶娘说八九不离十了,这可是极凶险的病,还会传染给其他人。这要是被大夫人知道了,铁定是要把我和轩儿都赶出去等死啊。” 这话倒是毫不夸张,轩儿得天花的事一旦被严苛的大夫人知道,必定会为了防止疾病扩大而将轩儿和与他接触密切的人通通赶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更何况,自打五夫人入府,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宠爱,少不得撺掇出许多事情来。 可是―― “但是娉婷对医术不甚精通,天花这类凶险的疾病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但是我听奶娘说大小姐幼年也得过天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娉婷对幼年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有一段日子娘和自己确实在钟离家的别院住过,好像是自己生病了,也许就是出天花也不一定。但那时自己尚且还是孩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痊愈的。 柳氏对娉婷的答复很失望,嗫喏地说了句“是这样啊”就失魂落魄地起身要离开了。 “五夫人等等。”娉婷起身追到门口,诚恳地对柳氏说,“如果五夫人相信我,不妨将轩儿交给我照顾。最好近日与他接触过的奶妈婢女也都暂时到我这里来住段时间。反正我得过一次天花,也不担心染上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人来,还算是安全可靠。对了,轩儿穿过的衣物最好也拿来烧掉。” 柳氏一听娉婷这么说,感激地差点儿又落下泪来,连连朝娉婷道谢。娉婷同她客气了一番,将人送出了皎月阁。 轩儿得天花的事情,她必须妥善处理,务必不能使疾病扩大,也不能使大夫人等人起疑心。不然,她和五夫人一干人都难交代。 ------------ 第十五章 天花(二) 五夫人柳氏是当真害怕这天花,刚刚回到自己的兰馨阁就命奶娘把五少爷钟离轩给娉婷送了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平素照顾轩儿的几个婢女。 “将轩儿贴身穿着的这几件衣衫都拿去烧了。”娉婷利落地收拾好奶娘带过来的衣物交给婢女,一边交代奶娘烧一壶滚烫的热水,“打今儿起,轩儿的衣物都要在热水里煮过,大家平日里洗漱也都要用这烧开的热水。虽然麻烦了点,我也都是为了大家着想。万一这病散开了,你我都是要被大夫人赶出去的。” “是。”事关自己性命,奶娘和婢女们也都知道轻重缓急,纷纷照娉婷所说的去准备了。 娉婷见大家散去各干各的,自己为这天花的事情烦心起来。 轩儿罹患天花的事情不能轻视,这也许是要大规模爆发流行病的前兆。娉婷自己虽然得过这天花已经无碍,但是偌大的钟离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如果传染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现在五夫人将这么一件棘手的事情交付给自己,她既不能让轩儿和婢女们被赶出钟离府等死,也不能放任天花继续传播,实在是十分伤脑筋。 “大小姐?” 正烦恼天花的问题,娉婷听到背后有人轻轻叫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十四五的婢女。 “什么事?” 婢女看起来性子有几分沉稳,开口之前抿唇斟酌了一下才说自己或许有防治天花的办法,但此法行之有所风险,不知道能不能放手一搏。 “你怎知如何防治天花?” “奴婢出身霖南郡,曾遇到一位痘医,他替奴婢种痘说是可以防治天花。说来也奇,奴婢种了这痘之后,当真没有得过天花。十一岁那年,霖南郡爆发天花流行,死了几万人,奴婢的全家都在那场流行中去世了,而我居然活了下来。” 霖南郡是皇朝东南的一个富庶之地,偏偏美中不足的是多有流行大病,每每爆发都死伤上万人。几年前,霖南郡确实有过一次天花大流行。 “我瞧你说话条理分明,言谈不俗,叫什么名儿?” “回大小姐,奴婢叫拂晓。” 拂晓。娉婷轻轻念了念这名字,倒不似平日里姑娘家起名尽是些莺儿燕儿花儿草儿的名字,显得别致雅丽许多。 “拂晓想必出身书香门第吧,端看这雅致的名儿也不像是寒门微户起的。我听说五夫人小字写的不错,颇得老爷欢心。可五夫人柳氏出身并不太好,是老爷南下采办的时候在河边遇到的浣衣女子,我估摸着是写不出让老爷连连称赞的小字的。” 拂晓听了点点头:“回大小姐的话,五夫人的字都是奴婢代写的。奴婢家也算不得书香门第,只不过恰巧爹是私塾先生,奴婢耳濡目染学到一些。可惜,在奴婢十一岁那年,全家都得了天花死了。如今奴婢眼见着小公子也得了这凶病,实在是为大家着急。” 娉婷拍拍拂晓的肩头宽慰她:“谁都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救大家的。只是,这天花传染得极快,保不齐其他人也得了这天花。现在最好召集大家检查一下,将已经得了天花的人按病情轻重分配好,切不可闹得更严重了。至于这种痘的法子,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至于如何治疗天花,娉婷想起无名在书房里那满满当当的书,或许可以求助于他也说不定。 ------------ 第十六章 天花(三) 拂晓确实是个精明强干的丫头,得了娉婷的令立即就将皎月阁里的众人召集起来,娉婷给大家讲明了事情的严峻性,承诺一定会救助罹患天花的人,但是为了保证无辜之人的安全,请身上出疹子的人自觉站出来。 四个婢女加上一个奶娘,一共五个人。大家都左顾右盼,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娉婷看她们都有所顾忌的样子,只能硬下心肠吓吓她们。 “看来大家被佛祖垂怜,无人传染上这凶病。既然这样,也只有轩儿一人得病。不如我就去回禀了大夫人,轩儿毕竟是家中的公子,大夫人肯定会延请名医替他诊治。至于你们,反正没有得病,也不怕到时候大夫人检查出来什么继而赶出府去。大家这就散了吧。” 说完摆摆手叫大家散了,独自把拂晓留下扬声命她去回禀大夫人。 “大小姐当真不管我们了?”拂晓迟疑着不肯去,她在钟离府待了三年,府内上下看得清楚明白,大夫人心里眼里只有老爷和钟离家的安危荣耀,才不会顾忌小公子一人的性命。 娉婷柳眉一立,左侧面颊上的刀疤狰狞吓人:“叫你去你就去!” 拂晓瘪瘪嘴,低了头就要跨出门去。 “大小姐救命呐。” 一时间有两个婢女扑通给娉婷跪下了,连连求饶。娉婷喊住正要奉命回禀的拂晓,走过去撩起两个婢女的袖子察看,果然也都出了不少猩红的小疹子。 柳眉紧锁,娉婷深感事情的严重性。轩儿昨夜发热,今儿就传染了两名婢女,余下二人也不敢确保无虞。种痘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一定要赶在天花扩大之前将此事完结。 “轩儿打今儿由我亲自照顾,你们几个人照看好自己就好。皎月阁里现在没什么人住,未免大家互相传染,大家都分开居住。没被传染的人都跟我来。”娉婷一边安顿好已经得了天花的人,一边将其余人叫到书房。 吩咐拂晓关好门,娉婷坐下来给大家说起了种痘的事情。 “种痘?”几个人对这事闻所未闻,将信将疑。 “具体的事情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详情让拂晓给大家讲讲。”娉婷摆摆手叫大家依次坐下,叫拂晓给大家解释一下这种痘到底是何物。 拂晓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种痘的经历,清清楚楚地道来:“种痘即是说让没有得天花的人自己去接触痘痂……” “那样岂不是我们也得上天花了吗?”奶娘见多识广,一听种痘竟然是要这么做,立即惊恐起来。 娉婷抬手制止了奶娘,让拂晓继续说下去。 “姑姑说的不错,种痘就是要我们自己先得上这天花,但是我们得的这天花没有小公子那凶险,是比较温和的。痘痂经过一些药物处理之后,本身具有药性,只要细心调理,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种痘之后,我们就再也不怕天花这凶病了。” “可是……”婢女和奶娘仍旧担忧,毕竟得天花是要人命的,现在她们都没染上已是万幸,现在却要她们自己巴巴去找罪受找命送。 娉婷知道她们的顾忌,这世上没有人愿意为了别人豁出性命,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尤其是在这钟离府,她只能是因势利导,诱之以利。 “我知道大家担忧什么,恰是我方才所说,轩儿得天花的事情迟早是瞒不住的,我们只能尽量赶在被大夫人知道以前把事情处理好。何谓把事情处理好,除了要把得病的人治好以外,你们这些没染病的,也得确保不会再染上天花。不然大夫人一定会将你们当做祸患,赶出钟离府。到时候事情传开了,怕是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在用你们了。”娉婷说着看几个人软化下来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事虽难办,但也不是没有办成的可能。我幼年也曾得过天花,如今不是好好地。拂晓也种过痘,天花流行的时候才能幸免于难。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办好了,在钟离府就是大功一件,少不得你们的赏赐。” 几个还犹豫不决的人慢慢被说动了,诚然种痘有风险,不种痘也有风险,但仔细盘算下来,还是种痘的好处较多。 “谢谢大小姐指点,我们会仔细遵命的。” 娉婷满意地笑笑,转头看着拂晓点了点头。 ------------ 第十七章 立信(一) 种痘的事情确定下来,最终只有两个婢女因年纪尚小可以种痘,奶娘因年岁较大,娉婷和拂晓商议之后决定只是为她服食一些解毒清热的汤药,与其他人隔绝开,万万不能接触其他人。 剩下的这两名婢女都未满十六岁,娉婷替二人诊脉确信两人都脉象平和之后,拂晓将一直收藏的痘痂和上少许麝香,叫那两名婢女深深吸入鼻中。 “现在痘已种下,需要小心的今后这几天,日日都要大小姐为你们诊脉,过几天大家就会发热,但症状较轻。到时候我会熬制透喜汤给大家喝,待痘发齐,再用甘草胭脂洗净鼻孔,种痘就成功了。后续还有要注意的事情,到时我再提醒大家。” 两个婢女道过谢之后各自回屋歇息,娉婷看拂晓也精神紧张,折腾了半天也遣她下去休息了。 遣散了大伙儿,娉婷思谋着怎么找个借口再去一次小佛堂。她得见无名一面,看看他博览群书,有没有在什么古籍异传里见到过医治天花的法子。 走出皎月阁外,娉婷隐隐觉察到有人跟踪她,这才想起二夫人杨氏一定派人盯着她的错处。心里暗暗担忧轩儿和几个婢女在她这里的事情不晓得是不是也泄露了。至于去找大夫人的事情,显然有人已经代办了,她还是乖乖回皎月阁等着大夫人前来问罪吧。 娉婷回到皎月阁刚刚抄了半篇佛经,门外就呼啦啦来了一大群人,搁下笔出门一看,果然二夫人杨氏跟在大夫人庄氏后面阴笑着看向她。 “娉婷见过大夫人,二夫人。”恭谨地屈膝福了一福, 大夫人庄氏还未开口,二夫人杨氏就跋扈地叫嚣开了:“大夫人,我的丫鬟可瞧见她刚刚意图私自踏出皎月阁。您瞧瞧她,刚刚被老爷赦免回皎月阁就这么不规矩,我看还是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大夫人庄氏眼角斜了斜,可惜二夫人杨氏没有看到她眼中的不悦。 娉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直以来钟离家的内务都是掌握在大夫人庄氏手中,但二夫人杨氏也算得上半个主事之人,老爷和大夫人也都比较放纵她。从前的娉婷只求安然度日从未细细揣摩其中的缘故,如今看来二夫人和大夫人也并非十分和睦。 “大夫人、二夫人请坐。”娉婷不管二夫人杨氏如何,还是恭恭顺顺地给两位夫人请了座,然后端上香茗,这才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正抄写着的经文拿出来给大夫人看。 “大夫人,娉婷听您的教诲在皎月阁里抄写经文,总觉着尚且不够,所以我决定每日抄写一卷经文到佛堂去供奉给佛祖。可是大夫人您整日在大佛堂修行,娉婷不敢打扰,所以想请大夫人准许娉婷每日午后到小佛堂供奉一卷亲手抄写的佛经,以表忏悔。” 大夫人仔细看了看娉婷拿来的经文,看它工整细致,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娉婷料定大夫人终年礼佛,这么做也是投其所好,更表明了自己悔悟之心,抄送佛经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她应该会答应。 “什么佛经!大夫人你别听信她花言巧语!” 娉婷敏锐地捕捉到大夫人庄氏眼中闪现的一丝不快,于是温顺地谢过大夫人的恩典,然后转头对二夫人说:“二夫人,虽然娉婷是晚辈,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二夫人你身为长辈,自当遵从钟离家的长幼尊卑之序,但你时常在众人面前反驳违逆大夫人的意思。大夫人性子宽宏不与你计较,但二夫人应当有自知之明,言行有所收敛。” 杨氏被娉婷一番抢白说得张口结舌,又伸出手指戳着娉婷怒骂:“你!你竟然挑拨我和大夫人的关系!” 娉婷赶忙朝着大夫人福下身子:“娉婷不敢挑拨是非,但娉婷希望二夫人不要仗着自己是大公子的生母就罔视大夫人。如果娉婷哪里说错了,请大夫人责罚。” ------------ 第十八章 立信(二) 大夫人沉默了片刻,伸手抬起娉婷的胳膊:“起来吧,抄送佛经的事情我准了,但仅限于每日午后,不得超过一炷香时间。” 说完也没有再待在皎月阁,带着下人离开了。二夫人杨氏也赶紧跟上,只不过走前还狠狠剜了娉婷一眼。 钟离家的大公子钟离辙并非大夫人庄氏所出,而是二夫人杨氏的儿子,但老爷见庄氏无法生育,便将杨氏的儿子过继给了她,所以说这大公子也并非嫡子而是庶出。 杨氏为了自己的儿子将来能顺利继承家业也没有反对,庄氏感激杨氏,老爷也看重杨氏母家的商界地位,所以杨氏在钟离府跋扈多年。但日子久了,人心总会有隔阂。庄氏多年的忍耐也快被杨氏消磨殆尽,心中的不满也渐渐表露了出来。 娉婷借着大夫人这股潜藏的不满打击了一下二夫人,也为自己在大夫人面前争取到一点表现。至于轩儿的事情,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提及,大约是没有被看到,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从皎月阁到小佛堂有一段僻静的花径,娉婷边走边留神着后头,所幸没有人再跟着她。无名说老爷每月十五才去静园送一次东西,所以一进到小佛堂,她就立即开启机关,穿过甬道去到静园里。 书房里空无一人,娉婷轻轻地踱进卧房,果然看到昨夜未睡好的无名正安静地睡着。娉婷为他戴上的青玉冠被端正地安置在枕边,满头乌发披散在枕上,人正沉沉地睡着。 扰人清梦可是不好啊。娉婷想想还是准备收回伸出去的手。不料却被人牢牢捉住―― 床上的人霍地睁开沉渊似的双眸,视线如同利刃一般扫过来,娉婷的心里打了个寒战,忙道:“无名,是我。” “怎么还待在那个佛堂里?”无名看清眼前人,手一松,懒懒坐了起来。 娉婷揉揉自己被握痛的手腕,无奈道:“其实我是去而复返。” 无名听了轻挑剑眉,娉婷便将轩儿得天花的事情说了:“无名我看你书房藏书众多,不知有没有记载天花的药方?” “天花确实是凶病,一旦爆发便能殃及数万人性命。不过,此病也并非无药可医。” 娉婷一听,无名似乎是成竹在胸,高兴道:“真的?你果真有药方?” 无名点点头,但紧接着的一句话又浇熄了娉婷的希望:“可我为何要拿它来救钟离家的人?” 娉婷一愣:对啊,无名这么恨钟离家,如果钟离家的人死于天花,他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大仇报了。 可是想想刚满一岁的轩儿,再想想那几个信任自己的婢女,娉婷还是想说服无名。于是她四下看看,找到那把象牙梳子,然后拿起无名的长发梳起来,梳头可以使人心境平和。然后,她才将自己的理由娓娓道来: “无名,我知道你痛恨钟离家,但是如果天花爆发了,死的最多死的最快的并非是钟离家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而是钟离家的那些下人们。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不是吗?何况,我还想利用这次的机会,拉拢几个心腹,在钟离家树立一些威信。今天我已经在大夫人那里留下了一点儿好印象,要是我可以帮助钟离家躲过这次灾祸,她一定会更信任我的。” 娉婷越得大夫人信任,就越能掌握更多的权力,也就越能爬上她想到达的位置。这样,无名也就可以越快地得到自由。 无名是个聪明的人,娉婷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狡辩!”无名冷叱一声,但也没有再反对,“取纸笔来。” 娉婷“诡计”得逞,眉眼弯弯露出一排贝齿:“你说便好,我能记得住。” 无名瞥了她一眼,原本是极美的美人,奈何左脸上的刀疤太过可怖。闭目想了想,开始念出药方。 娉婷边听边点点头,又向无名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准备起身离开。 “站住。”无名出声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情吗?娉婷疑惑地回身看着他,无名扫了眼搁在枕边的青玉冠:“怎么,利用完人就要走了吗?” 娉婷柳眉高高扬起,朱唇无声地“哦”了一下,走回去将无名梳理好的长发束好,将那青玉冠簪好。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无名倨傲地点点头,娉婷这才往外走,走出卧房的时候,听到身后无名淡淡的嘱咐声:“万事小心。” 娉婷心里笑了一下,背对着他点点头。 ------------ 第十九章 立信(三) 走出小佛堂,娉婷的心里轻松了不少,天花的事情有了眉目,接下来只要细心照料,大家应该就可以无虞了。 回去时为了节省时间,娉婷还顺着来时的花径走,却在半道儿上听到有人抽抽搭搭的哭声,呜呜咽咽地听起来叫人感伤不已。 娉婷伸了脖子去瞧,依稀能看见花径两旁的竹林深处有个绰约的人影。那人哭得越来越痛,声音有几分耳熟,脚旁似乎还升上了袅袅的白烟。 又走近了几步,娉婷这才看清那是名兰裳云髻的女子,正一边抽泣一边点燃脚旁的纸钱,似乎在祭奠着什么人。 “兰婷?”娉婷开口试探着问,那人的背影看起来像是钟离家的四小姐钟离兰婷,只是不知道她在祭奠着什么人,哭得这么痛彻心扉。 正在抽泣的女子听到娉婷叫她,瘦弱的脊背僵在那儿,手里拿着的纸钱也掉了下来。 娉婷见她怪怪的,就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头:“是兰婷吗?你怎么了?” “啊――”兰婷忽然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叫了起来,发疯似的甩开娉婷拍在她肩头上的手。 娉婷被她猛然间的失态吓了一跳,正要抬腿去追就感觉到脑后一记重击,顿时神智腾空,栽倒在地了。 “娉婷姐姐,娉婷姐姐快醒醒。”有道温婉沉静的嗓音在叫自己。娉婷申银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兰婷?” 满脸焦急地矮身蹲在娉婷身旁的正是钟离家的四小姐兰婷,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云裳,梳着松散的发髻,手还搭在娉婷的额头。 “娉婷姐姐,你怎么昏倒在这里了?”她担心地看着躺在花径上的娉婷。 我刚刚不是走进竹林里了吗?娉婷脑子里乱成一团,脑后也隐隐作痛,伸手一摸,似乎起了一个包:“兰婷,你――”娉婷正要问兰婷为何听到叫她却要跑,还想问她在祭奠何人,可是眼前的兰婷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娉婷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你怎么发现我昏倒的?” 兰婷见她已经可以坐起身来,也大大舒了一口气,指指自己身后的丫鬟:“我前些日子不是大病了一场吗,最近身子好些,娘就让她扶我出来走走,恰好就看到你晕倒在这儿了。” 娉婷见她言辞恳切,不似在哄骗她。但她方才明明看到兰婷在竹林深处祭奠什么人,难道是她眼花了? “娉婷姐姐。”兰婷犹豫着叫了她一声。 娉婷这才晃过神来,看着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兰婷:“怎么了?” 兰婷抿抿唇,突然眼圈儿就红了,一颗颗圆润的泪珠儿就滚落了下来,砸在娉婷的手上:“娉婷姐姐,你没事吧?前天大夫人在祠堂里审问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要难过。” 娉婷以往很少与人来往,与兰婷也没有过多的交情,但是兰婷如今这一番话却使她尤为感动。至少在这冷冰冰的钟离府,有人还会当她是亲人,为她的不幸而难过。 “谢谢你兰婷,我没事。” “娉婷姐姐,你的脸……”兰婷说着,眼圈儿更红了。 娉婷拍拍她的手,站起身来:“我没事,脸已经毁了,我只能忘记自己之前的容貌,以这张脸好好活下去。” 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钟离娉婷已经死了,被冷漠的钟离家杀死了。现在活着的娉婷,是个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努力的人,或许不再美丽,但起码更加坚强。 “好了我没事了,你继续带着四小姐去别处走走吧。”娉婷吩咐着,沿着花径返回了皎月阁。 ------------ 第二十章 立信(四) 似乎是被多愁善感的兰婷触动了,娉婷回到皎月阁,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她被毁容之后,第一次认真面对镜中的自己。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在祠堂,二夫人杨氏把铜镜扔到她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时的情景。她还记得当时那种气血上涌的感觉,好像现在她一张口,也能喷出一口鲜血来。 伸手碰了碰那道已经暗红结痂的伤口,娉婷记得无名这么评价自己:白璧微瑕。 弯起唇角笑了笑,无名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啊,面对自己这样的一张脸,他居然用了“白璧微瑕”四个字。 “大小姐您回来了。” 娉婷回头一看是拂晓,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未做,她居然感怀起自己的遭遇来了。 “拂晓,治疗天花的药方我已寻到了,待会儿我写下来你去采买药材,熬制之后给那两位婢女服下,轩儿由我来亲自照顾就好了。” 拂晓一听十分高兴,连连点头:“好的,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放下心来。不过,大小姐怎么去了一趟小佛堂就寻到这妙方了?” 娉婷想起这药方的出处,故作神秘的告诉拂晓:“仙人告诉我的。” 拂晓不知道她笑什么,将信将疑地去做事了。 下午拂晓回来的时候,娉婷正歪在软榻上浅眠,拂晓见她疲惫,也就没打搅她,自己一人将药材按方子煎好,分给需要的人喝了,自己又照顾着钟离轩喝下。 娉婷一睡就是一下午,待醒来已是夜幕微沉。她晕晕沉沉地醒来,还是觉得神智不大清明,不知道是不是在花径晕倒的缘故。 说起来这兰婷也是怪,今年从开春病到了入秋,一病就是大半年。大夫人给请了大夫来瞧,说是体虚,必须卧床休息。可是娉婷记得去年冬天见她的时候,兰婷面色红润,身体还丰满了不少。 “可我明明记得自己走进去还拍了兰婷的肩啊?”娉婷自言自语道,如果兰婷所说为实,那自己看到的那个背影又是谁? 拂晓一进卧房就看到娉婷紧锁着眉喃喃自语,赶紧将手里的饭菜搁下:“大小姐你醒了,这是厨房今天送来的饭菜。” 娉婷起身走到桌前一瞧,一碟素心丸子,一碗桂圆红枣汤,另外还添了一碟时令蔬菜。虽然清淡了些,但毕竟还算爽口。 “拂晓你用过晚膳了吗?”娉婷招招手叫拂晓坐下,“一起来吃吧。” 拂晓急忙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来一起吃。娉婷见她实在是不肯,也就不硬要拉着她一起吃了。 “大小姐,我已经按着您的方子给她们用过两次药了,现在虽然还不明显,但是确实好像有些效果。我听她们说已没有那么口舌干热了。另外,小公子的汤药我也服侍他喝了。”拂晓回禀大家服用汤药的情况。 娉婷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睡觉,把轩儿的事情遗忘了:“哎呀,我真该死,竟然把正事儿忘记了。” 拂晓见她自责急忙宽慰她:“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您为了我们奔波劳累的。而且,您刚刚才受了罚,每天还要抄送佛经到小佛堂去,困倦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言辞之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奴婢也会写字,不如以后您的佛经就由奴婢来代写,奴婢擅长模仿人的笔迹,以前替五夫人写了那么多都没有被老爷认出来……” 拂晓的一番话好像在哪里点醒了娉婷,一道灵光在娉婷脑中一闪而过。她急忙抬手制止拂晓:“拂晓,你刚刚说你擅长什么?” “奴婢擅长模仿人的笔迹。”拂晓不明所以地看着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的娉婷。 对啊,就是模仿! 娉婷终于知道今天花径的事情为何怪异了。在花径里叫醒她的人,不是四小姐兰婷,而是她的孪生姐姐三小姐玉婷。 钟离玉婷和钟离兰婷均为三夫人莫氏所生,出生前后不过相差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平日里姐妹俩都是结伴而行,只是今年兰婷病了,所以常常只能见到其中之一。 难怪今天“兰婷”气色很好,可是据她所知前些日子兰婷还病情恶化了一次,差点儿就救不回来了。按理说来,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是不应当如此脸色红润,步伐轻盈的。 可是,玉婷为何要自称兰婷,还刻意模仿兰婷的举动呢? ------------ 第二十一章 事变(一) 玉婷和兰婷的事情,娉婷没有时间去多想。她思忖着哪天寻个机会去看看兰婷,或许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医治好轩儿和那两个婢女的天花,至于那两个种痘的婢女,她们在拂晓的照顾下已经顺利地发痘,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奶娘,由于娉婷的妥善安置,她现在也非常安康。 依这情形看来,再熬过三四天,就应该没事了。 “大小姐不好了!” 正想着,拂晓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拂晓平素是个知礼知节的人,忽然这么惊慌失措,娉婷立即想到是轩儿那儿出了差错。不等拂晓喘匀了气,娉婷就提脚往轩儿那儿去了。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轩儿这出个好歹,她哪怕就再有功劳苦劳都是枉费。 “大小姐你看,小公子昨夜里还好好的,今儿忽然就手脚发抖,好像抽搐起来了。”拂晓也深知轩儿出事,大家都少不得受牵连,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娉婷一面握住轩儿的小手,一手搭上去诊脉,一面又询问其余两个婢女的情况。拂晓回禀其余两个婢女的红疹子已经开始结痂了,应当是无碍了。 “既然她们两个无碍,那证明那药方确实管用。至于轩儿,可能是年纪幼小,身体不足以抵抗凶病,我们除了药方上的药材外,需要另外添加药材帮助他达到药方的效果。” 说完就赶紧取来纸笔,在上头列下需要准备的东西,叮嘱拂晓一定要在傍晚前准备妥当,今晚必须给轩儿用上,不然轩儿性命堪忧。 拂晓应下,急急忙忙就揣起出去了。 娉婷安抚着轩儿睡下,又去察看了那两名婢女的情况,拂晓说的一丝不差,两名婢女服用了汤药已经开始结痂了。种痘的那两名婢女情况也慢慢好转,也到了开始结痂的时候。五夫人送来的六个人,唯独轩儿病情恶化了。 娉婷心中焦急,可偏偏拂晓自上午出去就再没回来过。就在娉婷等不及要出去找她的时候,拂晓头发凌乱地被人推回了皎月阁。 娉婷心里暗暗道了一声糟了。 看到拂晓身后的二夫人杨氏娉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那日她觉察到有人在皎月阁外跟踪她,正好就是五夫人将轩儿送来的那天。所以,轩儿出天花的事情,二夫人杨氏早就知道了。但她竟然耐着性子等到现在才揭发她,看来是颇有些长进了。 拂晓被人推进皎月阁,看她那狼狈的样子,大概是已经被私下动过些责打了。娉婷不动声色地看着大夫人、二夫人还有神色慌张的五夫人带着各自的仆从走进来。 “娉婷见过各位夫人。”先行礼总是没错的。 大夫人和二夫人款款入座,五夫人畏畏缩缩得跟在她们身后刚要落座,二夫人杨氏猛地一拍桌子,柳眉立起,喝问她:“大胆柳氏,惹下如此大祸还敢坐下!” 柳氏心里有鬼,经不住杨氏这样的威吓,立即膝头一软,跪在了大夫人面前:“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请大夫人责罚!” “责罚?钟离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命,是责罚你就可以补偿的吗?” ------------ 第二十二章 事变(二) 柳氏低垂着头跪在大夫人脚边,一句分辨的话也不敢说,只是不停地在地上重重地磕头求饶,二夫人杨氏照旧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夫人庄氏却不发话。 娉婷看她们几人僵持起来,拂晓被大夫人的人押在一处,叫她置办的东西都没有带回来。 轩儿的性命危在旦夕,娉婷心中急得火烧火燎。如果不在傍晚之前将药引准备妥当,轩儿今晚就可能熬不过这一关。 怎么办?怎么办?娉婷在心里权衡再三,最终还是豁了出去。 一个箭步跨出去,在柳氏身后跪下:“大夫人二夫人,娉婷有话要说!” 二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怎么,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往上撞!轩儿出天花的事情,你知情不报,还窝藏包庇他们,论罪更为可恶!” 娉婷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大夫人二夫人,娉婷深知自己此事处理很不妥当。但试问轩儿刚满一岁,我身为她的长姐如何能弃他于不顾。人道是长姐如母,我尚且不忍心,五夫人身为轩儿的生母,如何能忍心!” 一番话入情入理,也不否认自己的错误,娉婷看大夫人没有阻止,继续说下去:“而且天怜我钟离家,娉婷偶然得到治疗天花的妙方,五夫人的丫鬟拂晓也熟知预防天花之术。因轩儿染上天花的两名婢女正逐渐好转,另两名婢女也经过种痘之后绝了天花之患。大夫人,这正是因祸得福,若我掌握防治天花的方法,使钟离家永脱此祸,便是现在被大夫人拖出去轮棍打死,娉婷也甘愿!” 她言辞恳切,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所做之事,更句句把钟离家的安危挂在嘴上,正是贴合了大夫人的心意。大夫人庄氏扫了她一眼,抬手叫她起来。 娉婷非但不起身,反而又是一个响头:“娉婷有罪,不敢起来。” “你还有什么罪过没有交代?”大夫人见娉婷不识抬举,微微有些怒了。 娉婷咬咬牙,一五一十地将轩儿的险况说了出来:“轩儿此刻十分凶险,如果不马上用药,我担心他撑不过今晚。大夫人,轩儿的事情是我疏忽大意,我愿意救治轩儿之后自领十五大板!” 在大夫人的默许下,娉婷将轩儿抱了出来,也不敢靠近众人,只能稍远处站着。 “我儿!”柳氏一见四肢抽搐的儿子,立即就要扑过去,被娉婷险险地避开了。 “大夫人!大夫人!我求你救救我儿,我求求你,救救老爷的孩子!”柳氏被轩儿的惨像吓得六神无主,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去了,她该如何自处! 杨氏一看轩儿这模样,忍不住嘲讽起柳氏来:“五夫人一早发现轩儿得了天花,却怕我们将你们母子赶出去,偷偷把轩儿送到这儿来。如今可好,轩儿不行了,你倒又来求我们?” 柳氏被二夫人噎住,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一口气没喘过来,两眼一闭就仰面往后栽去。 “哎呦出人命了!”二夫人杨氏幸灾乐祸,招手叫了个丫鬟过来,“这皎月阁里都快闹翻天了,还不快去请老爷过来主持大局。” 轩儿四肢抽搐的越来越厉害了,真的不能再拖了, “大夫人,娉婷愿立自愿书,若无法救治轩儿,甘愿引咎自戕。” ------------ 第二十三章 事变(三) 钟离泽一听幼子出了天花,立即从店铺里赶回来,恰巧看到娉婷指挥着拂晓准备药引给轩儿熏蒸。 轩儿小小的躯体泡在芫荽酒中,一张小脸发青,平日里乌溜溜的眼睛紧闭着,小嘴儿半张着,一副已经神识不清的样子。 “你个混账东西!”钟离泽上去对着柳氏的俏脸就是一个耳光,硬是将本就瘦弱的柳氏扇地倒退了几步,嘴角都留下血迹来。 钟离泽犹不解气,气冲冲地走到娉婷身后,冷不防拽住娉婷的长发,将她狠狠往后一拉,伸手箍住娉婷的下颌,质问道:“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娉婷被钟离泽包含怒意的责问问懵了。 她对他的儿子做了什么呢?听他的语气,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轩儿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你去陪葬!”钟离泽看着仰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的娉婷,恶狠狠地说。 娉婷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 当日自己差点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他只是冷冷地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如今,她费尽心力去救治轩儿,只换来一句要她陪葬。 原本娉婷只是气,只是恨。为何这钟离家的人都不将她看做家人,随意地欺侮她,甚至践踏她。 所以她想证明自己,想要爬地更高,让他们不得不看到自己。 钟离泽的一句话,却让娉婷连对钟离家最后一点情感也消散了。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娉婷,而非钟离娉婷。 连家人都不是,又何来那么多的爱恨? 好像一下子就释然了,娉婷强忍着双眸中泛起的酸涩,朝钟离泽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没有对您的儿子做什么,我在救他。如果您还这么拽着我不放,那您的儿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然后她在钟离泽的逼视下,一点点挪开他钳制着她的手,走回轩儿身边。 “大小姐不好了,小公子身上的红疹子溃烂了!”拂晓大喊一声,惊醒了周遭的众人,柳氏一下子坐在地上呜咽起来,钟离泽也木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赶快把熬好的化毒汤端来。”娉婷稳住心神,有条不紊地命令着。 “大小姐,小公子闭气了,化毒汤喂不进去。”眼看着轩儿进气多出气少,连性子沉稳的拂晓也慌了神,喊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娉婷快步走过去,斥了一声:“慌什么!”一手接过药碗,一边吩咐拂晓:“箍住他的下颌,把嘴张开。” 拂晓赶紧擦了一把眼泪,伸手把轩儿的下颌箍住,迫使他把嘴巴张开。娉婷自己饮了一口汤药,俯下身子以口渡药,并且用自己的舌头抵住轩儿的下唇,硬是强灌了半碗化毒汤下去。 大夫人和二夫人见娉婷行事不妥当,正要开口训斥却被钟离泽伸手拦了下来。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拂晓惊喜道:“大小姐,小公子清醒了。”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轩儿小声呜咽了几下,进而大声地哭喊起来。 娉婷拭了拭额间沁出的汗,吊在空中的心终于是落下了一半,却也丝毫不敢耽搁:“拂晓,从现在起,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给轩儿喂一次快癍汤,只要平安度过今夜,轩儿就算没事了。” “是。”拂晓高声应了,手脚麻利得去准备了。 娉婷点点头,一回身就看到钟离泽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 第二十四章 商人重利(一) 一夜过去,钟离轩在娉婷和拂晓的精心照顾下,终于是缓和了过来。黎明的时候,他终于疲累至极,在娉婷的怀里安然睡去。娉婷趁机给他号脉,发现经脉活力见长,于是吩咐拂晓去熬制活血汤,等钟离轩醒来喂下。 一切收拾停当,时辰已经不早。娉婷连日里操劳,体力不支,把诸事托付给拂晓,自己回卧房靠靠。结果,才刚刚合眼两个多时辰,就被钟离泽的贴身小厮给叫醒了。 “老爷有事找我?”娉婷对钟离泽的“召见”颇感意外,从小到大这大约是钟离泽第一次派人来请她去书房。 “有什么事吗?”她实在想不通钟离泽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经过昨夜一番曲折,娉婷彻底拎清了自己在钟离泽心中的地位,他大清早找自己过去,必定不是为了答谢她救治轩儿的功劳,可那又能是为了什么? 传话的小厮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只管叫她跟着去就是了。娉婷稍稍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小厮往钟离泽居住的听涛苑去了。 钟离泽在听涛苑的书房内查阅这几日的账册,娉婷叩门也没觉察到,她只好在外面候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钟离泽才想起此事,扬声责问传话的小厮。 “老爷,娉婷可以进来吗?”娉婷适时地出声,款款出现在书房的门外,刚巧可以叫钟离泽看到她。 钟离泽看了她一眼,一合账本:“进来吧。” 娉婷得到允许这才进门,远远地站在钟离泽面前:“老爷叫我有什么吩咐?” 从娉婷会开口说话起,钟离泽就没有允许她叫过一声“爹”,娉婷就这么称呼了他十七年,连带着娉婷称呼他的几位妻妾也都是“夫人”相称。 “听云倦说,你自称寻得了能防治天花的妙方?”钟离泽没有和娉婷多说一句费话,一开口就讲明了自己的目的,“你深居府宅之内,拥有这妙方也不能普度众生,不如把这妙方交给我,还能做些有用之事。如果你肯把药方让出来,我可以叫云倦撤回对你的处罚。另外还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讲出来。” 云倦是大夫人庄氏的闺名。 听钟离泽这意思,似乎对防治天花的妙方有很大的企图,甚至不惜许给娉婷一些好处。这到底是为何? 钟离家的生意涉足吃穿用度各个方面,唯独不与医药沾边儿,只因钟离泽觉得大夫医馆每每与病人打交道。医好了是本分,医不好还惹得一身騒。可他现在却又打上了这药方的主意,实在有违他的秉性。 “怎么?你不肯给?”钟离泽见娉婷没有立即回答,以为她是挟宝自重,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毫不掩饰。 娉婷赶紧回过神来,顺从道:“老爷要药方,只管差人去娉婷那儿去取就是了,娉婷哪里敢因此问老爷要什么好处。” 见娉婷还算识抬举,钟离泽脸色和缓了一下:“那你便把那药方写下来吧。”说着就腾出书桌一角来,要让娉婷立即写下药方。 俗话说商人重利轻情意,尤其是像钟离泽这样的商人,娉婷是决计不会相信他一番悬壶济世的鬼话的。但她又不能不写,迅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娉婷计上心头。 走到书桌旁提起笔,娉婷边落笔边不无担忧地说:“老爷,您这普救众生的慈悲心肠固然是好。但天花本就是凶恶之极,克制它的药方药性也很是猛烈。您昨儿也瞧见了,轩儿由我们精心打理还有那么危急的时候,况且其他人。” 钟离泽在商场打滚儿了这么多年,立即听出了娉婷话只说了一半儿。 “你想说什么?” 娉婷顿了顿笔,将话挑开了:“老爷,钟离家号称天下第一富商十多年,难道就没有人想过为难我们?只不过老爷一向谨慎,才没有被人抓住把柄。防治天花的法子凶险不下于天花本身,若有人借着老爷行善的机会,暗中算计老爷,老爷该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 钟离泽被娉婷的一番话说动了,他只顾着医治天花妙方的噱头,却忘记了这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 第二十五章 商人重利(二) 其实钟离泽拿药方是想做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原本拿药方做噱头是个极好的主意,这世上的人只要关乎生死,定然是不计钱财。但娉婷的一番话点醒了他,使他犹豫不决起来。 要是放弃,钟离泽心有不甘;但要是不放弃,他又害怕惹出人命官司来。 这桩生意,原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愣是叫娉婷给说成了做也是亏本,不做也是亏本的营生。 娉婷看钟离泽如此踌躇,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深信不疑:他一定是要拿这药方做噱头去干点什么。可到底是干什么呢?娉婷觉得唯有自己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了。 “其实老爷也不必如此忧心。” 钟离泽一听娉婷有办法,眼里立即有了神采:“你有办法?快说!” “娉婷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但我与拂晓总是两个大活人,老爷有用得着的地方,是我们的福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钟离泽自然也不是傻子。 “行了,药方你也不用写了,先下去吧。”药方是死的,钟离泽不必急于一时。娉婷说的有道理,病情千变万化,也不是光凭一张白纸黑字的药方就一定能医治地好的。 钟离泽没有立即答应她的要求,娉婷也并没有感到意外,虽然很想去看看钟离泽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但现在稳住自己,不要让钟离泽看出端倪才是要紧。 “是。”娉婷施了礼,搁下笔就要走出书房。 钟离泽看着娉婷干脆利落的背影,又想起昨夜在皎月阁里发生的事情,出声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老爷?” “你过了这个腊月就十八岁了吧?”钟离泽好像并不确信自己的女儿今年的年纪。 见娉婷点点头,钟离泽挥了挥手叫她退下。 娉婷退出书房,从听涛苑回皎月阁的路上一直在想钟离泽的问题,似乎她十八岁会发生什么对于他甚为了不得的大事。 十八岁…… 是他!娉婷终于想起在她十八岁有什么重要的大事了。 她与武侯百里长空的婚期就定在她十八岁这年的春末,也就是说不足半年的时间了。原本百里长空是想在去年就迎娶她过门的,但是恰逢西北边境西戎作乱,皇帝派他去御敌平乱,便只能将婚期延后了。 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不知不觉就是一年过去了。 娉婷想想自己现今这副尊容,也只能苦笑而已。恐怕钟离泽担心的就是武侯就要班师回朝了,她在钟离家成了这副模样,武侯会觉得面上无光吧。 可惜娉婷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局面恰恰是钟离泽所希望的,他不能让她嫁入侯府,但他又无法拒绝武侯的上门求亲。娉婷这次触犯家规,对于钟离泽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而钟离泽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钟离家粮店里囤积的那十万斤陈米要如何处理?原本在他想来,自己拿着治疗天花的药方做噱头,就是为了那药方,人们也会争先恐后地来抢那些没人要的陈米。可是,娉婷的话他不得不在意。 他能相信苏婉容的女儿吗? ------------ 第二十六章 商人重利(三) 钟离泽在考虑,要不要派娉婷去做这件事。如果不派娉婷去,又能派谁去呢? 而娉婷,这个被他忽视了十七年的大女儿,似乎也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懦弱无能。尤其是昨夜,那个处事冷静有条不紊的娉婷,使他大感意外。 而娉婷回到皎月阁之后,也没有再考虑药方的事情。钟离泽不来找她,她就待在皎月阁里照顾轩儿,偶尔借着抄送佛经的名义去静园看看无名。 也许是因为与人沟通的缘故,娉婷发觉无名比之前初遇时多了几分人气儿,眼神也不再是阴鸷而冰冷的,偶尔看着娉婷也会带着冰雪消融的淡淡笑意。 有时候娉婷待在那儿,看着无名或坐或靠,或读书或作画,都会在想无名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又和钟离家有什么瓜葛。 “你确信钟离泽一定会找你吗?”无名放下手中的书卷,娉婷正坐在他身后出神。 他会吗? 娉婷其实也不敢确信,毕竟这么多年来,钟离泽一直视她如无物。如果换做是她自己,也不会把事情交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去做。但是―― “商人重利,有多少人死在金钱二字之上。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一定还会找我,而且这件事他也非找我不可,除非他放弃了。” 五天之后,钟离轩终于结痂康复,娉婷派拂晓通知五夫人柳氏。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柳氏就急冲冲地跑到皎月阁来,看到恢复健康的轩儿,喜极而泣,对娉婷千恩万谢。临走的时候,把拂晓这丫头留给了娉婷。 这边厢轩儿刚刚康复,那边钟离泽就按捺不住了。轩儿康复,随同的四个婢女连同那个奶娘全部都平安归来,这说明娉婷和那个叫拂晓的丫头确实有些本事。 “来人,去叫大小姐。” 在皎月阁外再次看到钟离泽的小厮,娉婷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当她在听涛苑的书房里听到钟离泽的打算是,还是吃了一惊。 以天花的药方为噱头,售卖钟离家粮店囤积滞销的米。 “卖米的事情老许会担着,你和拂晓主要负责药方的事,绝不能惹出事来。”钟离泽吩咐完,站在旁边一个近五十岁的男人朝着娉婷笑了笑,他正是粮店的管事的老许。 娉婷没敢多话,点了点头,带上现在已是自己贴身侍女的拂晓,跟着老许去了钟离家在京城的粮店。 “竟然囤积了这么多米没有卖出去!”娉婷看到粮店里堆积如山的米,发出了感叹。 老许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心里想这个就是钟离府不受宠爱的长女,以前一直没见过。只是听说武侯百里长空与她七夕一见惊为天人,更是下了重金聘礼要娶进侯府。可是,她现在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左脸上长长的刀疤大白天看着也分外的渗人。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后头仓库里囤地更多呢。”老许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米袋,“老爷吩咐过了,这十万斤米必须全部都处理了,要不等放久了,成了陈米就更不出价钱了。” 老许说着,娉婷嘴里应着,但是背地里却叫拂晓悄悄把米袋打开抓了一把米出来。米色无光,摸上去还微微泛着潮气,这根本就已经是囤积了很久的陈米了。 “许老,这十万斤米都是这样吗?”娉婷朝老许摊开手,将手掌里那些陈米展示给他看。 老许一瞧她已经都发现了,也就不再多加掩饰:“你既然发现了我就不瞒你了,这还算是好的,那仓库里的米还不如这呢。待会儿,我们把新米放在外头,把陈米放在里边儿,保管买米的人看不出来。” 将手里的米抖干净,娉婷撂下话来:“这活我干不了。” ------------ 第二十七章 以旧换新(一) “这活我干不了。”抖干净掌心的米,娉婷带着拂晓就要走。 老许一听懵了,伸手拦住娉婷问她刚刚说了什么。一旁的拂晓将娉婷的话重复了一遍:“大小姐说了,这活我们干不了。” 钟离家堂堂天下第一富商,竟然为了十万斤陈米,不惜在京城里以天花药方为噱头,引诱百姓抢购陈米。 “不行,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哪有说干不了的道理。”老许一听娉婷不干了,心里着急,说话声音也扬高了,还带上了警告的意味,“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你们可都得不了好。” 哼。 娉婷冷笑了一声,走到疾言厉色的老许跟前儿:“许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爷说的是你负责卖米,我和拂晓负责药方的事情。拂晓!” 拂晓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娉婷伸手问她接过药方,然后往老许手里一塞:“现在药方我也给你了,一切就有劳许老了。” 说着就要领着拂晓一起出门去。 老许看着手里被硬塞进来的药方,这可如何是好?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这药方非得娉婷和拂晓看了来人的身体情况才能按人开药,要是有了差错唯他是问。 “哎哎哎,大小姐!”老许赶紧追出去,拉住娉婷的衣袖,结果被娉婷投过来冷冷的一瞥,这才讪讪地松开手。 “大小姐是老许我刚刚不会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见怪。”老许朝着娉婷连连作揖,“这卖米的事儿还得大小姐您帮衬着才行啊。” 老许嘴上服了软,但心里却不怎么服气。不过娉婷也懂得见好就收,便又跟他回到了粮店里,逐一察看了囤积的米。 “这米不能卖。”全部都是存放已久的陈米,即使蒸熟了都掩盖不了颜色上的变化,要是这米卖出去了,或许钟离家暂时能收回本钱,但是声誉必定会受到影响。 老许当然知道这陈米不能卖,但是商人本色便是趋利,现在他们有了防治天花的药方,还怕没人心甘情愿的买他们囤积的陈米吗?他们不仅要卖,还要卖出个天价来。 “这大小姐您就不用担心了,反正买米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难怪最近几年钟离家的生意被别家抢去不少,天下第一富商的名头也是勉励维持着。钟离泽将商人唯利是图的本色发挥了个淋漓尽致,难怪以前的主顾们纷纷寒心改去了别家。 “虽然他们不是为米而来,但是我们钟离家的粮店绝不能卖出不能吃的米。”娉婷斩钉截铁地回绝了老许的想法,“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发展着想,许老是个老生意人了,自然懂得做生意还是讲究个细水长流。” “可这十万斤的陈米我们总不能扔了吧?况且这风声都放出去了,现在人人都在传钟离家的粮店有天大的惊喜。您现在说不能卖,老爷和百姓都交代不了啊!”老许一拍大腿也犯了愁,这米不能卖在理,但这米卖不了他也捞不着好。 娉婷转转黑珍珠般的眼珠,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许老,说出去的话不能更改,我们必须得给百姓们准备一份天大的惊喜,这些陈米咱非但不卖,还要囤积更多的陈米回来。” ------------ 第二十八章 以旧换新(二) 吩咐拂晓准备纸墨笔砚,娉婷提笔在一块儿红底洒金粉的匾额上写下“以旧换新”四个大字,然后叫人挂在粮店外头的墙上。 “拂晓,叫伙计准备一些鞭炮,另外再去请一个杂耍班子来。” “是,大小姐。” “许老,劳烦您领几个伙计去将咱们粮仓里的新米都抬到外面的空地上去。” “这……”老许看娉婷大张旗鼓地张罗着,摸不清她的底细想法,犹豫要不要听她的吩咐。 “许老,”娉婷拉着老许坐下来,“事情都这地步了,反正老爷卖这些陈米也是要赚钱。现在我有既能赚钱,又不用折损钟离家商誉的办法,不是两全其美吗?要是办成了,老爷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那要是办不成呢?”这才是老许最担心的问题。 拍拍自己的胸脯,娉婷给老许下了保证:“放心,办不成责罚都由我来顶着。”然后又斜着眼神觑老许,“那要是办成了,功劳可就全归我,您可一点也别沾呐。” 老许一拍大腿,下了决心:“行,我就全听大小姐您的。”说完就站起身,招呼了几个年轻的伙计到后头粮仓里搬运新米去了。 一炷香之后,一袋袋新米码的整整齐齐堆在门口,请来的杂耍班子也准备好了。娉婷带着遮面的轻纱坐在一张方桌之后,老许和拂晓挨着她身后站着。 “放炮!” 娉婷一声令下,六串儿红彤彤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杂耍班子的师傅们也都举着龙头龙身在街上耍弄起来,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将粮店团团围住。 人群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 “这是要干什么呀?” “谁知道呢?这炮都放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听说是有什么天大的惊喜。” “得了吧,无商不歼,无歼不成商。想从他们牙缝里抠出一粒米,都是不可能的。” 就在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娉婷一抬手,敲锣打鼓纷纷停了下来,她袅袅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亮声了。 “各位,今日钟离家名下广源粮店为答谢各位多年来的支持,特特推出以旧换新的回馈活动。” “你是谁啊?”人群里有人提出疑问,这女子神神秘秘带着蒙面的白纱。 老许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向着娉婷微微躬身道:“这是我们钟离家的大小姐钟离娉婷,特意来代表老爷主持这次的回馈活动的。” 钟离泽的长女钟离娉婷,那个被武侯百里长空一眼就看中的钟离娉婷,人群里立即又开始议论纷纷。 “各位,此次回馈活动千载难逢,仅限这一天,希望大家抓紧时间。”娉婷不想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赶忙出声继续宣传这次活动。 “那请钟离大小姐给我们讲讲,啥叫以旧换新啊?” 娉婷从方桌上的一只米袋里抓了一把米出来,举起来给大家看:“以旧换新的意思呢,就是大家给广源粮店三斤的陈米,”说着就将陈米抖落回米袋,从另一只米袋里抓了一把新米出来,“我们分文不取,换给各位一斤的新米。” 然后再指指身后那堆积在一处的米袋:“这些全部都是今年的新米,都是为了今天的活动特意准备的。”说完眼神示意拂晓,拂晓点点头从伙计手里接过一个利器,往米袋上一扎,扑簌簌地掉出色泽鲜亮的新米来。 ------------ 第二十九章 以旧换新(三) 陈米换新米? 这钟离家大小姐的脑壳儿不会是坏掉了吧?这陈米卖都卖不掉,怎么还有人拿着新米去换没人买的陈米呢? “你……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人群中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率先发出了质疑,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扬起手来问,“那我这十斤陈米是不是可以换你们三斤新米啊?”他是隔壁饭庄的伙计,正巧因为错买了其他粮店以旧充新的陈米,刚刚被管事的骂的狗血淋头。 娉婷拨开人群走到男人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面纱之外美目盼兮,男人梗了梗脖子就跟着她走到了方桌旁边。 “拂晓,给这位盛满四斤的新米。” “哎。”拂晓脆生生地应了,接过那十斤陈米,哗啦啦倒进一个空米袋里,然后再往里倒进去了满满四斤的新米。 “您拿好。”转身将一袋子新米递给男人,男人愣了一下接过来,嘿嘿笑了两声:这钟离家的大小姐当真不说假话,果真给了他四斤新米。 拎着米袋跑回饭庄,一路上还逢人便说:快去广源粮店,钟离家的大小姐在那里陈米换新米,分文不取呢! 黄昏时分,钟离泽领着一个小厮到广源粮店察看,发现广源粮店门口规规矩矩排着四列长长的队伍。即便这样,还有人不断地提着袋子跟在了队伍的末尾。 “大家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拂晓那丫头的声音从人群最中心传来。 看来娉婷做的不错。钟离泽满意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却被身边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给剜了一眼:“喂,我说这位爷,没听到钟离大小姐和她的丫鬟叫大家别挤排队吗?你怎么还往前挤?去去去,去后面排队去。” 被女人无端教训,钟离泽倍感扫兴,正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那女人和旁边的几个人说:“唉,这队可真长呐,等轮到我们不知道还剩下几斤新米可以换了。” “是啊是啊,我把我们整个大杂院的陈米都拎过来了,可千万要排上啊。” 什么新米陈米?什么换? 钟离泽听得一头雾水,娉婷和老许难道不是拿着天花的药方赚吆喝在卖米吗?怎么听这几个人说却全不是这么回事。 不顾众人身后的咒骂,钟离泽领着小厮走到粮店门口的方桌前,老许正提笔刷刷记着帐:“十五斤陈米换新米五斤。” “你们在干什么!”“砰”地一拍桌子,将正忙活的几个人惊了一大跳。 “老……老爷……”老许看钟离泽阴寒的脸色,立马吓的低头不敢作声了。 娉婷站起身来朝他福了一福:“回老爷,我们在以旧换新,三斤陈米换一斤新米。” 什么!钟离泽一扫粮店门口堆放的米袋,新米那边已经只剩下了四五袋,陈米这边倒是堆积如山了。 “混账东西!”一袋米就是一吊钱,这么多斤的新米换成了比土还不如的陈米,就是他钟离泽的钱都变成了尘土。钟离泽越想越气,扬手就要朝着娉婷的脸上扇去。 “老爷,这里多少人看着,您可不要轻举妄动啊。”娉婷见钟离泽微微举起的手,立即上前拦住他,“娉婷保证,此次钟离家非但不会亏本,还能赚得盆满钵满,名利双收!” 钟离泽狠狠攥着拳头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他是一方富豪,岂能因这小女子在街上失态:“待回府在收拾你!”说罢,狠狠甩开娉婷的手,甩袖欲走。 不料他还没离开方桌,娉婷就高声宣布:“各位,钟离老爷大方,再追加新米一千斤支持这次活动!” 脚下一顿,钟离泽听到周遭百姓对他的感谢之言。 “谢谢钟离老爷!” “钟离老爷真是良心商人呐!” “就是就是。” 侧头看了一眼方桌之后的娉婷,钟离泽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举步离开了。 ------------ 第三十章 野心 一直忙到日落时分,广源粮店里拨出来的新米被换了一空,娉婷和老许清点了一下现在粮店里囤积的陈米大约有十一万斤了。 “大小姐,这么多的陈米该怎么处理?”自从被娉婷拉着上了贼船,老许就认了,现今老爷被气走,他只能指望娉婷真的有奇招妙招,力挽狂澜。 娉婷抓了一把陈米在手里搓了搓,答非所问:“许老,您可知道这陈米和新米相比较,最大的好处在哪里?” 陈米比起新米的好处? “这我还真不知道,请大小姐赐教。”这问题可难住了许老,在他眼里这新米总是比陈米要好的。要不然,那为什么大家都抢着买新米而不要陈米呢? 娉婷伸出手将掌心的陈米给老许看:“这陈米之所以为陈米就是因为长期贮存在粮仓里,虽色泽比不上新米,但它的发酵速度、发酵力和产酒量远远高于新米。” 老许越听,粗黑的眉毛就越往上扬。大景皇朝有深秋至腊月有饮酒的习俗,甚至在十月初一这天还有全国性的品酒大会,仔细想想距离十月初一这一天也不过就是十来天的时间了。 难道…… 老许试探着看向娉婷,第一次他的神情中带着钦佩。娉婷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我将新米换成陈米,本意就是为了十月初一这次品酒大会。如果这次品酒大会我们能一举夺魁,那么钟离家在酒庄这条财路上无疑是更进一步。” 那这的意义可就比处理一些囤积的陈米大多了。要知道,钟离家向来没有在品酒大会上夺过魁。 “话是这么没错,可是大小姐您有所不知,这十月初一的品酒大会玄乎的很。去年老爷下了大价钱请来酿酒师,酿出的酒可谓飘香十里,照样在品酒大会被淘汰了。” 娉婷耐心地听他将去年的品酒大会讲完,问了老许一个问题:“许老,这品酒大会是不是几个大酒庄联合举办的?” 没错啊。老许点点头。 “那酒庄以何为营生?” “酒庄当然是以卖酒为生了。”这大小姐怎么忽然犯糊涂了。 娉婷点头:“这不就对了,酒庄以卖酒为营生。许老您说这普天之下,是平民饮的酒多,还是富人饮的酒多?” 原来是这样!老许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大小姐的意思是这品酒大会选的是最受大众欢迎的酒,而非老爷请人酿造的口感最佳的上等佳酒。” 老许赞许地点点头,内心对这深居宅院的大小姐刮目相看了。 “除却最受大众欢迎,还要最适宜酒庄大量酿造,工艺不可太难。”娉婷补充道。 老许看娉婷目中神采熠熠,想必是有了把握:“大小姐对这次品酒大会之冠志在必得?” “虽不是十成,但娉婷也有七成把握。”娉婷浅笑道,“这些陈米都是要用来酿酒的,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酿出酒来,在品酒大会之前就让这京城大街小巷全是我们酿的酒。” 老许被她说得也雄心昂扬起来,狠狠点了下头:“大小姐好智谋,我老许不服不行。今后,我老许就跟着大小姐了,大小姐可要多多提携我小老儿啊。” 一旁收拾停当的拂晓听了忍不住插嘴:“也不知是谁先前瞧不上我们大小姐。” 老许讪讪地摸摸鼻头,连连哈腰赔罪:“是小老儿眼拙,是小老儿眼拙。” ------------ 第三十一章 杖责 叮嘱老许将陈米都抬回粮仓,又吩咐他与钟离家名下的广曲酒庄打好招呼,娉婷带着拂晓趁着天还未黑透,匆匆赶回去。 一踏进皎月阁,就看到钟离泽正襟危坐在前厅,看到娉婷主仆二人星夜归来,二话不说就招呼家丁上前摁住了。 “给我摁在地上狠狠地打!” 四个家丁分别摁住娉婷和拂晓,一人手里执着一根朱漆圆棍,闷不吭声就往娉婷和拂晓身上打去。 “等等老爷,请老爷听娉婷的解释。”娉婷被两个家丁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头来向钟离泽解释,“其实我们……” 谁知钟离泽已经气了一夜,根本没有心思听她的解释。一听娉婷出言辩解,大手一挥打断她,对着家丁横眉立目:“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打!” “呜。”娉婷的臀背上挨了重重一棍,顿时疼得脸上血色全无,冷汗顺着额头就滴了下来,很快就淌了一地。 “老爷,您听我解释!” “给我狠狠地打!” “老爷……” “打!” 钟离家的家丁都是彪壮的汉子,几棍子下去娉婷和拂晓就都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咬牙坚持着。 可是,十棍子下去了,钟离泽还是坐在那儿冷眼旁观,一点儿喊停的意思也没有。又一棍子下去,娉婷的脊背上猛地一阵剧痛,胸腔里的空气好像就被一下子打出去了,眼前一黑,嘴里连一丝儿丝儿音都发不出来,神志都要飘走了似的。 “老……爷,娉婷……这么做……都是,都是为了……钟离家啊。”娉婷挣扎着说完一句话,就被后背上传来的剧痛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钟离泽见她们主仆二人也被杖责地留下半条命,这才消气般地叫家丁们住手。起身走过去,一双脚恰好停在娉婷的眼前,钟离泽看着瘫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娉婷,语气不善地说:“都是为了钟离家?” 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娉婷微微支撑起身子回答:“是。” “将广源粮店里上好的新米换成陈米,是为了钟离家好?”钟离泽本就不大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看着自己脚边的娉婷,仿佛下一刹那就会一脚踩在娉婷的身上。 “老爷,以新米换陈米,其利有三。” “说!” “一来重振我钟离家在商界的声誉地位,二来囤积足够量的陈米以备酿酒,三来为品酒大会做准备。” 品酒大会?钟离泽冷笑了一声,耻笑娉婷:“将新米换做陈米,准备酿酒?想在品酒大会上出风头?哈哈哈――无知小儿,你可知我历经三年,便请酿酒师傅都没能在品酒大会上夺魁吗?你又凭什么可以在品酒大会上出尽风头!” 身上的抽痛一阵阵袭来,娉婷抽了口冷气,这才声音微弱地回答钟离泽:“请老爷放心,我已安排好了。若是品酒大会上钟离家酒庄拿不到头筹,娉婷甘愿被老爷打死。” “哼!区区一条贱命,岂能抵得上被你浪费掉的几千斤新米!”钟离泽哂笑一声,从娉婷身上迈步而出。 “请,请老爷……给娉婷一个机会。” “哼,办不成你且试试看。” ------------ 第三十二章 脉脉不语 见钟离泽离开,家丁们也跟着都走了,拂晓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娉婷跟前,看她头发凌乱地躺在地上,着急地喊她:“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儿吧?” 摆摆手叫拂晓冷静下来,娉婷慢慢坐起身,上下打量了打量拂晓,这才松口气:“拂晓,对不起,才到皎月阁里没多少日子就被我连累至此。” “大小姐您哪里的话,我扶您回卧房去上点药吧。”拂晓上前搀扶起娉婷,两人互相支撑着往卧房里去。 闺房之中也只有普通的止血伤药,娉婷和拂晓都是大约搽了些。身子上有伤,又都忙了一整日,拂晓先回房歇息了。娉婷合眼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待到夜深人静又偷偷从花径潜进小佛堂。 她有事需要询问无名,希望自己不会打扰到无名的歇息。 推开前厅的门走进静园的书房,无名果然还点着灯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她进来也没有一句话。 娉婷在书房一处椅子上落了座,安静地等无名察觉她的存在。夜越来越深,身子上的伤即使搽了药还隐隐作痛,娉婷靠着靠着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好像有人抚摸她,娉婷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朝着面前的黑影就是一记粉拳。 “别动!”无名轻轻呵斥了她一声,清凉的手心熨帖在娉婷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没什么。”恹恹地不想说话,娉婷缓缓地又合上了眼帘。 感觉双肩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睁眼看到无名神色严肃的脸:“发生什么事情了?” 娉婷拗不过无名的一再追问,只好大略将事情讲了一遍,说完了又轻轻歪靠在椅子上:“没什么,已经上过药了,歇歇就没事了。” 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唇色都泛着青白,一副懒懒不愿说话的虚弱模样。无名微微叹口气,将娉婷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 “无名,你做什么?”娉婷感到自己忽然腾空而起,吓了一跳,睁眼就跌进无名温厚的胸膛里,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快,快放我下来!” 将人放在卧房的床上,无名不知从哪里翻出些细致的瓷瓶,拿在手里对娉婷道:“将衣衫解了。” 这怎么可以! 娉婷脸上还未消褪干净的红晕因为无名的一句话再度烧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将衣衫解了,我给你上药。” “拂晓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娉婷争辩。 无名一下子靠着娉婷在床边坐下,严肃道:“听话!” 那股初初相识的时候,无名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再次出现了,娉婷一面觉得不可抗拒,一面又在这短短的两个字中捕捉到一丝温情。于是,便将衣衫半褪了,背对着无名。 也不知是对于男女之事太过单纯,还是其他什么别的缘故,无名倒没有觉得不自在,将瓷瓶里的药粉倒在手心,朝着娉婷血迹斑斑的伤处涂去。 娉婷颇感困窘,低着头默默坐着,忽然背上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那是无名的手,带着他特有的清寒气息。 她微微侧回头看去,无名正专心地为她上药,眉眼中俱是认真仔细,不掺杂一丝杂念的专注模样。 然后就是药粉触及肌肤的炽热感,娉婷先是觉得一阵刺痛,渐渐便是麻木…… “娉婷。”无名为娉婷上好药,正准备提醒她整理衣衫,就见娉婷整个人朝他靠过来,软软地贴在他的怀里。 轻轻摇晃一下怀里的人,无名柔声唤她:“娉婷?” 回应他的只有娉婷清浅的呼吸。 无声地笑笑,无名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替她整理好衣衫,拉起锦被:娉婷,愿你今夜有个好梦。 ------------ 第三十三章 宜酒(一) 秋风潜入夜,好梦悠且长。 娉婷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清早,额头上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是一块干净的帕子。心里一阵感动,娉婷起身去到书房,无名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 “醒了?” “嗯。” “有话要对我说?”无名看娉婷张口欲言又止的模样,扬眉问道。 难道说谢谢他替自己上药吗?还是谢谢他再一次收留了落魄不堪的自己…… “谢谢。”两个字包含千言万语,娉婷相信无名绝顶聪明,必定会明白她那简单的两个字里所蕴藉的一切。 无名黑曜石般的眸子沉了沉,慢慢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无名,其实我昨晚来找你是有其他要事的。”昨夜实在是晕沉沉,竟然将自己原本的来意都忘记了,娉婷心里暗暗埋怨了自己一句,急忙将来意说明了。 娉婷想在这次十月初一的品酒大会上一举夺魁,进而引起钟离泽的注意,也为自己能够渗透进钟离家的权力核心奠定基础。这一仗她必须赢得彻底而且还要赢得漂亮,不仅要拿下桂冠,还要叫钟离泽印象深刻,刮目相看。 因此,每一个细节她都要做到臻于完美。现在她已经找到了简易酿酒的方法,唯一欠缺的就是所酿造出的酒的口感。 “如何最简单地提升酒的口感?”无名曲起食指抵在唇下想了起来,照娉婷的意思,这材料不能太珍贵,不然不易得到。但同时,这方法又要有悖于常理,才能叫人觉得新颖别致。 娉婷见无名想得用心,自己就安静地坐下来等着。不知为何,娉婷总有种感觉,无名拥有无穷无尽的慧能,可以解决任何她觉得棘手的问题。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信任吧? 正是因为这种信任,她总会不自觉地求助于无名,并且从不怀疑他的话。这信任强大到可以使她放下防备,安心地睡在满溢着他的气息的床上。这种感觉对于从小被轻视和排挤的娉婷来说,那么陌生,又那么充满着you惑。 “有办法了?”无名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娉婷也赶忙跟着起身,走到无名跟前。 无名点点头:“取深秋寒涧里的水代替一般的井水,必定会使所酿造的酒甘洌剔透。” “可深秋腊月饮用这样的酒,难道不会太寒了吗?”娉婷光是想想那寒涧里的水都会牙齿打颤。 “天气寒冷的时候,人们常常会食用热辣的食物御寒。因而体内往往是外寒内热。如果这时候在饭桌上出现一壶甘洌的酒,想必会很受欢迎吧。”无名解释道。 对啊,大家都说深秋腊月天气寒冷,往往在吃喝上都会追求辛辣之物。如果这时能推出一种甘洌爽口的酒,一定会更为引人注目,也一定会受到更多人的欢迎。 “此法妙极。”娉婷竖起大拇指称赞无名,然后将他面前的宣纸铺展开,将墨研好,提笔蘸饱了墨递给无名,“请无名公子给这酒赐一个佳名吧、” 无名被她逗得轻笑一声,接笔在宣纸上落下一字――宜。 此酒易得,但却宜人。 ------------ 第三十四章 宜酒(二) 回到皎月阁的时候,拂晓正到处找娉婷,一见娉婷从外头进来,急忙走过来:“大小姐,您去哪儿了?广源粮店的许老刚刚来请您去广曲酒庄呢。” 不能让拂晓知道无名的存在,娉婷避开这个问题,让拂晓替她梳洗一番,再度戴上遮面的轻纱,缓步出了皎月阁。 老许人就等在皎月阁往钟离府大门去的路上,见到娉婷立即堆起一脸的笑容:“大小姐,您起早。” “谢谢许老关心。” 娉婷和老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跨出钟离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门外的街道上,老许恭敬地请娉婷主仆上了车,自己才打着哈哈坐上去。 “大小姐,我昨夜连夜去和广曲酒庄的老秦打了招呼,他已经腾出三个酒窖供咱们酿酒用。”老许刚一坐稳就迫不及待地向娉婷回禀酿酒的准备情况,“酿酒的伙计就用酒庄里的人,全部都是熟手。” 娉婷颔首:“许老费心了,不过现在先不去广曲酒庄,而是先派人去西郊的落雪涧取些涧水回来。” 落雪涧?去那里取涧水有何用处?老许心中疑惑,但是只是自己暗暗嘀咕了一声,但也没有异议,立即点点头,撩开车帘吩咐了外头的人一句。 娉婷见他已经吩咐了下去,也没有特别需要交待的,就靠着车壁眯了起来,直到拂晓唤她才惊觉酒庄已经到了。 广曲酒庄的老秦看起来和善的很,一见面就和娉婷客气地寒暄了起来。一行三人跟着老秦走进专门为他们腾出来的酒窖里,十个年轻力壮的伙计们也已经忙活了一夜。 十月初一的品酒大会不远了,娉婷和老许没有敢多耽搁,立即就命人继续将那些陈米放进大锅里蒸煮,然后拌入酒曲,再将半熟的米铺陈在晾堂里。酒庄的伙计们都是熟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些常规的工序。 这时一个人跑进来,在老许耳边说了几句话。老许边听边点头,转头对娉婷说:“大小姐,落雪涧的涧水取到了,现在已经运到酒庄里头了。” “许老辛苦了。”娉婷跟老许道了谢,转身又对老秦说,“秦老,娉婷想在这最后一道工序之后再加一道。” 经过窖池发酵老熟的酒母,酒精浓度还很低,需要经进一步的蒸馏和冷凝,才能得到纯度更高的佳酿。娉婷指挥着伙计们将落雪涧的水盛在一口巨大的铁锅里,然后将发酵好的酒母放在铁锅下,用旺火继续蒸煮。 蒸腾而起的气体遇到清灵冰寒的落雪涧水凝结,顺着预先准备好的管道缓缓流向巨大的酒池。娉婷命人将酒池外的泥土掏空,把落雪涧的冷水浇灌进去,继续将酿好的新酒冰镇起来。 老秦命人舀了一瓢新酒出来,精纯的美酒被落雪涧的寒冷涧水一浸,入口甘冽,通体清爽。 “真是好酒啊!” 娉婷也接过拂晓取来的一小勺尝了一口,果然和无名形容的感觉差不多。 “大小姐这酿酒的法子既节省发酵时间又省银子,最后增加的这一道工序简直是妙极,这么一来我们的酒就能卖出更便宜的价格,但是酒的味道却更胜一筹。今年的品酒大会我们广曲酒庄胜算可不小哇。” 老许赞同地点点头,这位钟离家的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大小姐,不知这酒可有名字?” “便宜易得,宜饮宜人,是为宜酒。”娉婷回味了一下那入口的乍寒甘冽,觉得无名这名字起得贴切极了。 ------------ 第三十五章 物以稀为贵(一) 这宜酒试酿成功,大家都非常高兴。趁着这股劲头,老秦和老许又令伙计们日以继夜地干起来。 “广曲酒庄酿酒不能停下来,务必赶在十月初一将那些陈米全部酿制成宜酒。另外,许老和秦老还得再帮娉婷一个忙。” 依旧是午后阳光尚好的时节,依这次却是在广曲酒庄的门口,钟离家大小姐钟离娉婷仍旧是轻纱遮面坐在方桌之后。 无需再敲锣打鼓,燃放爆竹。 钟离娉婷带着拂晓出现在广曲酒庄的门口,将写着“宜酒佳酿”四个字的洒金红匾往墙上一挂,人们就慢慢聚拢了过来。 “这钟离大小姐又要干什么?”人们议论纷纷,上次“以旧换新”的活动让不少人占得了大便宜,这次钟离大小姐又要做什么呢? “不知道呐。” 娉婷隐约听到人们的议论之声,这才朗声让拂晓呈上一个用红绸盖着的鎏金玉盘。精致华美的玉盘上整整齐齐放置着一只青玉酒壶和八只小巧的酒盅。 “各位,昨日广源粮店的活动多谢诸位的鼎力支持,今天娉婷特特以广曲酒庄新近酿制的美酒佳酿谢过诸位的抬爱。”娉婷提起酒壶,朝着八只酒盅里各倒一杯,然后命拂晓分给靠近她们的几个人。 举起酒盅向人群致意:“娉婷先干为敬。”轻轻撩起面纱,将一盅酒一饮而尽。 爽利而不矫揉造作的举动引得周遭一片叫好之声,娉婷向人群微微福了一福当做答礼:“不知几位感觉这酒味道如何?” 饮酒的七人纷纷回味了一下那酒的滋味,好像自己都喝得太快,没有细细品尝这酒的滋味,只记得那酒过处宛如一道轻泓滑过,那感觉甚是奇特美妙。 “几位,这宜酒味道如何?” 怔忡着的几人这才愣愣的回神,尴尬地笑道:“好酒!快哉!妙哉!” “钟离大小姐难道只送酒给他们几个人喝吗?我们也可都是对大小姐鼎力支持的啊。”人群中有人起哄,撺掇着没喝到酒的人一起抗议。 要知道广曲酒庄所酿的酒一向是数一数二的,但只有一点,价格奇高。这也全是因为广曲酒庄所雇用的酿酒师傅都是全皇朝赫赫有名的。因而,普通百姓想要一品广曲酒庄的佳酿,恐怕错过了这次,就难有下次了。 “不急不急。”娉婷摆摆手制止人群中出现的騒动,指着广曲酒庄门口摆放着的三百坛酒道:“这宜酒全是新酿,故而数量也少,娉婷只为诸位准备了这三百坛。大家可以在免费饮一盅和一两一坛之间任选一个,直到这准备的宜酒卖完为止。” 免费一盅和一两一坛之间,人们纷纷涌向了那三百坛宜酒,只有没抢到那三百坛酒的人们不甘不愿地来到娉婷面前饮了一杯,但是饮过之后,那甘冽清透的回味又时时萦绕在口舌间,反倒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大小姐,那三百坛这么快就被抢完了,我们要不要再搬一些出来?”老秦想不通娉婷为何只搬三百坛出来,看这抢手的程度,恐怕是上千坛也能瞬间被抢购一空。 娉婷摇摇头,安抚老秦沉住气。 “钟离大小姐,这宜酒就只有这三百坛吗?”有人没抢到,心有不甘。 “今儿这宜酒就只有这三百坛,不过我们的伙计们在日夜赶工,明儿还是三百坛,还是这个时辰,诸位若是喜欢,还可以到这儿来买。一两一坛,绝不加价。” ------------ 第三十六章 物以稀为贵(二) 广曲酒庄里,娉婷和老秦、老许清点今日的入账。 五百两。 老秦拨拉着算盘,面前是零零散散的碎银和铜板。老秦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既不过年也不过节的,也能在顷刻之间有五百两的入账。 但是,他明明记得大小姐只命人搬了三百坛宜酒出来,难道是酒庄的伙计见卖的好又私自搬了两百坛出来?如果被她知道了…… “老秦怎么样?今天有多少银子入账?”老许推了推愣神儿的老秦,看老秦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指指桌上的碎银铜板问,“问你今天入账了多少?” 老秦张着嘴“ 哦”了半天,老许奇怪地敲了敲桌面:“喂,老秦,是不是今天生意太好乐坏了。我是问你入账了多少,你一个劲’哦’什么?” “哦,没,没错,我是高兴的。今天那三百坛宜酒全卖光了,入账……入账整整三百两。”老秦边说边偷眼瞟了旁边的娉婷一眼,发现她正眼中含笑看着他。 那种目光的感觉是别有深意的,好像她早已一眼看穿了他。 娉婷扫了一眼桌上的碎银铜板,约莫估算了一下大约的入账,绝不止三百两。抬眉恰好看到老秦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娉婷心里就有了底。 “哎?”娉婷没说话,老许却发出了疑问,“老秦你算对了吗?看这些碎银铜板,不止三百两吧。”说着就抢过老秦手里的算盘,自己噼里啪啦地拨拉起来。 老秦心里一咯噔,老许这个没心肝的。老秦是担心酒庄里的伙计被娉婷责罚才帮他们遮掩,老许却是个没心机的,现在又一心相信着娉婷,自然就没考虑那么多,只顾着埋头清点着,然后把算盘一推,问老秦:“你怎么算的,这五百两入账硬是被你算成了三百两!” “是……是吗?”老秦干笑了两声,额头上沁出了丝丝密密的冷汗,“我看那三百坛宜酒被抢购一空,还以为就是恰好入账了三百两呢。” 老许刚要继续唠叨,听到老秦这么说,也疑惑了:对啊,大小姐明明叫人搬了三百坛酒出来,怎么会卖出五百两呢?难道是有人不听话私自搬了两百坛出来? “老秦,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伙计不听话?大小姐明明说过只能搬出三百坛,伙计竟然私自搬出五百坛?” 娉婷见老许责问老秦,而老秦却张口结舌不还口,心里知道老秦刚刚是为了回护自己的伙计而撒了谎。轻咳了一声,娉婷将桌上的五百两收拾起来,叫老秦放入柜台内。 “秦老,许老,两位别吵了。”娉婷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非常有礼地制止了老许对老秦的责问,“入账多出了两百两,与伙计毫无关系,宜酒我们也确实只卖了三百坛而已。” “那这多出来的二百两?”老秦和老许这下子都傻了眼,既然伙计没有搬出酒来,那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钱? 娉婷慢慢解释道:“因为我命伙计搬出另外的一些好酒。人们买不到宜酒,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出来,免不了要买上一两坛其他的酒先解解馋。” 原来如此! 老许杵了杵身旁的老秦:“怎么样,大小姐非常人做非常事吧?你个小老儿服不服?” “服气服气!”老秦忙不迭地点点头,这位大小姐确实如老许所言,非常人做非常事!但是,他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可大小姐为何今天只卖三百坛,看今天那情形,就是有三千坛也卖得出。” 没曾想娉婷却不以为然,摇摇头:“秦老,有句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这宜酒卖的好,无非是因为一是新酿,二则数量有限。如果让他们一次买个三五七坛回家,只怕这酒也就没了什么神秘。所以,这宜酒我不仅今日卖三百坛,日后也只卖三百坛。” ------------ 第三十七章 锦衣公子(一) 处理好广曲酒庄的事宜,娉婷和拂晓谢过了老许派人送她们回府的好意,天色还不算太晚,两人去了京城第一酒楼――香满楼。 拂晓身为钟离家的下人婢女,自然是不可能来过这种上等酒楼,娉婷先前也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因为武侯百里长空的邀请。 “大小姐,我们来这里作甚?”拂晓只听闻这里杯杯盏盏也都是不下十两,跟着娉婷往楼上雅阁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用晚膳。” “可是这里……”拂晓还是觉得这里用膳太过奢侈,刚要开口又被娉婷制止了。 两人在人字一号雅阁入了座,娉婷点了几样精致的菜式,小二哥临走还不忘叮嘱他添了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 拂晓吃了一惊,看向娉婷:“大小姐,今儿是你的寿辰?” 娉婷摇摇头。 那…… “傻丫头,今儿是你的寿辰。”见拂晓一副苦思冥想不得其法的样子,娉婷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指点点拂晓的额头,看她没反应过来的神情更觉好笑了。 拂晓愣怔了片刻,当即想起今天是自己十五岁的寿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娉婷,眼中一阵涌起的酸涩,哑着嗓子开口了:“大小姐……” 自从十一岁全家死于天花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惦记着她的寿辰,每年都是一个人过,日复一日,拂晓就不敢过寿辰了,因为她生怕自己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孤单一人。 摆摆手娉婷阻止了拂晓说下去,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恰好这时小二哥将菜样都端上了桌,拂晓看着自己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再次哽咽了。 “快吃吧,香满楼师傅的长寿面可是一绝,保管你吃过之后日日思念。”娉婷催促拂晓赶紧吃,自己拿起竹筷夹菜到碗里。 大小姐…… 拂晓看她故意不提为她庆祝生辰的事情,自己也不好再次开口,但是四年来头一次有人关怀自己,拂晓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在钟离家为婢,娉婷的处境她很清楚,也许之前愿意跟随娉婷是因为她还算是个顾念人命的主子,那么现在拂晓愿意追随娉婷,是因为她将娉婷视为亲人。 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跟随,而是追随。 一顿饭吃的感慨万千,走出雅阁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了。娉婷和拂晓不敢耽搁,虽是得了老爷的令出来办事,但回府太晚未免有些扎眼。 带着拂晓匆匆下楼,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实在抱歉,还望海涵。”娉婷立即躬身福了一福,遮面的轻纱轻垂,被撞的人看不到她的容颜表情,只是盯着她的满头乌发。 登时就从那人身后蹿出个小厮来,指着娉婷尖着嗓子教训起娉婷来:“你是什么东西,撞了我们……” “嗯?”一身锦衣华服的公子冷然出声,那跳脚的小厮立即屏气敛声缩头不做声了。 娉婷自知理亏,仍旧福身道歉。 “抬起头来。”锦衣公子却全然不管她的道谢,只是冷声命她抬头。娉婷心里惊异,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 四目相对,娉婷差点儿喊出声来。 无名! ------------ 第三十八章 锦衣公子(二) 飞扬入鬓的长眉,狭长又略显阴鸷的双眼,就连探究地看着她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锦衣公子看不到娉婷面纱之下的惊讶,见她仰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微微眯了眯双眼,抬手摁住了娉婷的肩头:“你是……钟离娉婷?” 他不是无名。 锦衣公子的那一声略带迟疑的疑问惊醒了惊异骇然的娉婷,她自嘲地笑了笑:无名他自幼年就被幽禁在钟离府宅的静园之中,十七年不见天日,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最重要的是,无名不会不识得自己,需要用这么犹疑的语气唤她的名字,甚至于唤她做钟离娉婷! 他只会用清冷微寒的语气唤她――娉婷。 “喂,我们家公子在同你说话呢?”锦衣公子身后的小厮再度开口了。 尖利刺耳的嗓音惊醒了陷入自己想法中的娉婷,她也终于发现了那锦衣公子握住了她的肩头。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晃开,娉婷不答反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如何识得我的名字?” 娉婷不好奇京城之中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毕竟武侯百里长空到钟离家提亲的事情举国皆知。但是眼前这位锦衣公子却在看到轻纱遮面的自己的第一时间,就道出了她的名字。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锦衣公子瞥了一眼娉婷的遮面轻纱,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只不过钟离小姐似乎十分自重身份,只不过是京城第一美人的身份而已,出门都需要时刻带着遮面的白纱?” 娉婷被大夫人执行家法的事情,府外并没有人知道。娉婷带着面纱出门,一是为了遮挡脸上的狰狞疤痕以防吓到旁人,二来也是为了不受人指指点点。 眼前这位锦衣公子显然并不知情,反而以为娉婷是自矜身份。 “娉婷带着面纱自然有我自己的用意。方才娉婷大意撞到了公子,公子若是无碍的话,娉婷就告辞了。”懒得向他解释,娉婷说完就要带着拂晓离开。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惹怒了这位锦衣公子,娉婷还未挪动脚步,胸前就被一条伸出的手臂拦住了。 “我还没有允许你离开。”高傲而又隐含怒意的声音。 “我也没有必要得到你的允许。”娉婷不卑不亢,她不知道这个傲慢到极点的男人是谁,她更不想知道他是谁,她完全没有心思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纠缠。 呵。 短促的笑声,就连不屑的笑声都和无名一模一样。娉婷几乎不能忍受眼前这个和无名无比相似的男人,伸手就要强行推开他的手臂。 “哦?是吗?”锦衣公子的声音温度低到了极点,猝不及防地一劈手,扯下了娉婷的面纱,“当真是美丽的女子都如此骄傲?” 遮面的白纱被扯了下来,左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锦衣公子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他微微怔了一下,才残忍地笑道:“原来京城第一美人居然是个无颜见人的丑女。” ------------ 第三十九章 锦衣公子(三) 猝不及防地,遮面的轻纱被眼前的锦衣公子扯下。 娉婷甚至来不及去阻止,身旁的拂晓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要站在她身前挡住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 “她就是京城第一美人钟离娉婷?怎么脸这么吓人?” “我还当她是什么美人,原来是长得太吓人才带着那玩意儿挡着怕人看到。” …… 但是拂晓挡不住那些从四周传过来的嘲笑声,它们无孔不入。娉婷一字一句全部都听到了,纤长的手指紧紧捏住,压抑下心中涌起的怒气,淡淡地俯身去拣被锦衣公子扯下丢弃在地上的轻纱。 轻轻拂去轻纱上沾惹的灰尘,娉婷唤拂晓离开。 “羞恼了吗?”身后传来锦衣公子的声音,“百里长空知道他日日夜夜思慕的女子变成了这副模样吗?” 娉婷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理会他。 她一定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那个男人长得和无名很相似,他恶劣不堪,以玩弄取笑别人为乐。如果说无名是天上清寒的明月,那么身后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明月在水中的倒影。 “这么懦弱,连反抗一下都不敢吗?”锦衣公子看着娉婷紧紧捏着的双拳,他能感受到这个小女子强压着的愤怒,可是她为什么默不作声呢? 她不过是不想与他过多的纠缠,她明明在忍让却一再被挑衅。娉婷猛地停住了脚步,身旁的拂晓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我没事,你在这里等着,我同他说几句话。”安抚了关心自己的拂晓,娉婷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那个锦衣公子走过去,稳稳地停在他的面前。 锦衣公子的小厮再次跳脚:“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这位公子,奚落我丝毫不能显示自己的尊贵,反而折损了自己的教养!”娉婷瞪着那位锦衣公子,一字一句地说。 “你敢说我们公子没有教养!你可知道……”小厮指着娉婷叫起来。 “还有!”打断小厮的尖叫声,娉婷继续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不还以颜色,是因为一条狗咬了我,我并不能就此也咬它一口!” 锦衣公子被娉婷的话激怒,他一把攫住娉婷的肩头,把她摁倒在楼梯的栏杆上:“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 身后凌空,只要这个男人轻轻一推,她就会摔下去。 拂晓已经发了疯般地冲了过来,却被这锦衣公子的小厮拦住了,娉婷可以听到她的哭叫声。 “还敢还击吗?”锦衣公子冷冷地问,唇边是残忍冷酷的弧度。 没想到娉婷的笑容比他更放肆,她卷起唇角,猝不及防地一拳杵向他俊美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过了。 “其实我根本不想打你。”看到锦衣公子偏头躲避,娉婷狡黠地一笑,伸腿朝着他的小腿就是狠狠的一脚,“我只是想踢你一脚而已。” 说完趁着锦衣公子吃疼松手的当口,灵活地往下一蹲,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迅速地溜出他的控制范围,拽起被小厮拦住的拂晓跑下了楼。 “王爷,要不要派人去追?”小厮顾不上拦住她们,赶忙上前扶住锦衣公子,小声地询问。 幽王景容止眯了眯狭长的凤目,阴测测道:“不用追了。”既然知道了她是谁,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钟离娉婷。 他握住修长的手指,眼前浮现出刚刚她那狡黠的一笑。 ------------ 第四十章 兰婷秘事(一) 逃离那个纠缠不休的锦衣公子,娉婷和拂晓都气喘吁吁,直到确信他不会再追上来,主仆二人才敢停下来。 “大小姐,可真有您的。”拂晓想起娉婷被那锦衣公子抵到栏杆上很是后怕,但是又想到那锦衣公子被娉婷在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就忍不住笑起来。 纤长的手指在拂晓的头上点了一点,娉婷笑道:“你这个鬼丫头。”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谁?瞧他锦衣华服美冠稀玉的穿着,非富即贵。呀,对了,大小姐他还知道了你的名字,佛祖保佑他别找上门来。”拂晓猛地想起那锦衣公子知晓娉婷的名字,顿时觉得危险还没有结束。 “啊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娉婷佯装恼怒地作势呸了一声,然后难掩笑容,咯咯地笑了起来。 被那锦衣公子一闹,天色已不早了,这个时辰回府难免被府门前的家丁发觉。被大夫人知晓,难免又会落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大小姐,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直接穿过皎月阁那边的那片竹林,直接沿着花径回到皎月阁。那里平时经过的人少,保管不会有人发觉。只是……听说竹林里闹鬼……” 竹林里闹鬼? 娉婷想起不久前自己在竹林深处的遭遇,玉婷和兰婷姊妹的反常举动,难道这竹林之中真有什么诡异之事? “没关系,我们两个人只是从那里经过一下,不做停留,应当不会有事。”劝慰了有些担忧的拂晓,娉婷主仆二人一同往钟离府宅赶。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拂晓带着娉婷在一处低矮的院墙边停下来。 “大小姐就是这里,我先扶着您过去。”拂晓知娉婷自幼长在深宅大院,自然是没做过这翻墙爬高的事情,便蹲下身子让娉婷踩着自己先进去。 娉婷也不推辞,谢过了拂晓,率先翻了进去。拂晓听到娉婷落地的细微声音,自己也翻了进去。刚要开口唤娉婷,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呜――”被人在黑暗中捂住嘴,拂晓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 “嘘,拂晓,是我。”娉婷悄悄在拂晓耳边叮嘱她,“竹林里有人,我们千万不要出声。” 见拂晓明白地点了点头,娉婷才慢慢松开了手,朝着前方竹林里指了指,示意拂晓去看。拂晓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果然看到影影绰绰的竹林里有两个黑影。 “会不会真的有……”拂晓忌讳那个字,只是比划了一下,眼神之中颇含惊恐之色。 娉婷倒不那么笃信鬼神之说,那两个黑影分明是两个人,不知道趁着夜色在此私会是想干什么。想着,娉婷朝拂晓做了个手势,悄悄俯下身子往人影边靠了靠。 “你为什么躲着不肯见我?为什么?”低低地压抑着怒意和不甘的男子声音,质问着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同样克制着声音的女子话音,但是却是那么的熟悉。 娉婷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杵了杵,然后身后的拂晓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四小姐。” ------------ 第四十一章 兰婷秘事(二) 像是为了呼应拂晓的猜测,很快竹林里传来了更为清晰的对话。 “兰婷,你怎么变成这样?我们明明……” 男子颇含怨气,却被兰婷飞快地打断了:“不要叫我的名字!我言尽于此,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请回吧。” 说完,兰婷就要离开。 “兰婷!不要走!”黑暗中,那个男人从背后将转身欲走的兰婷一把抱住,双臂死死地缠着兰婷,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兰婷,我们明明曾经山盟海誓,此生永不分离,你怎么忍心如此待我?嗯?你怎么忍心?” 竹林畔两条人影重叠在一起,娉婷可以看到兰婷双手在推拒和挣扎,但无奈男子的气力太大,她终于无法抵挡,任由男子紧紧地将她抱住。 “放,放开我!嗯……哈……” 兰婷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男子以唇封缄,嘴里只能发出模糊而破碎的声音。 看这情形,似乎是兰婷和这男子有过一段私情。如今兰婷想要抽身而退,男子却在这段情中泥足深陷,无法离开。 “你是谁?”黑暗中,女子被男子一把推开。 被推开的女子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清脆的掌掴之声清晰地传来:“混账东西!” “你是……兰婷的姐姐……玉婷?” 玉婷?娉婷心里再度“咯噔”了一声,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在花径遇到的怪事,如果她所料不差,是玉婷冒充兰婷同她说了许多话。 玉婷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假扮兰婷呢? “兰婷呢?你们把兰婷藏到了哪里?我要见她!”男子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就连在黑暗中的身影都在微微颤抖。 “见她?你有什么资格见她?”玉婷冷冷一笑,反问他。 “我,我是她腹中孩子的爹!”男子的声音在玉婷的一再刺激之下突然拔高了。 躲在黑暗中的娉婷和拂晓倏地被这个男子口中的话惊呆了,差点儿叫出声来。四小姐钟离兰婷竟然与男人有私情,并且还珠胎暗结! “啪”又是一道清脆的掌掴声,“楚扬,如果不想看到兰婷的尸体的话,你就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顿了顿玉婷又说:“兰婷已经不想跟你有再多瓜葛,所以她才让我代替她来转告你那个孩子也已经没有了,你们之间再无任何关联。所以我希望今夜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玉婷说完转身就走,名叫楚扬的男子有点呆滞地站在原地。 “大小姐,我们走吧。”拂晓蹲身在不远处,早已是腿脚酸麻,已经要支撑不住了。娉婷点点头,慢慢转过身来,准备离开。 “谁在那里?出来!”殊不知楚扬耳力过人,拂晓和娉婷刚刚动身,就被他发觉了。 拂晓一怔,全身紧张僵硬起来。娉婷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别出声,自己悄悄在地上摸寻到一颗石头,“嗖”的扔到了远处。 楚扬果然被蒙蔽了,飞身往落石处闪去。 伸手拽拽拂晓的衣袖,娉婷指指旁边,两人猫着身子趁着楚扬还没有发觉中计,踮着脚逃出了竹林。 ------------ 第四十二章 孽情(一) 回到皎月阁,娉婷和拂晓都有片刻的沉默。在竹林里无意中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惊,而玉婷三番五次假扮兰婷的事情也让娉婷摸不着头脑。 玉婷说兰婷是因为不想见楚扬,所以才让玉婷假扮自己而出面拒绝楚扬。但是如果真的是想让楚扬死心,不是兰婷出面更为恰当吗? 还有,当日自己明明看到兰婷在伤心哭泣,在竹林深处祭奠着什么人,却被人从背后打晕。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玉婷假扮的兰婷和自己说话。 玉婷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说玉婷是不想让人发现兰婷在竹林深处祭奠什么人?所以为了阻止自己,也为了打消自己的疑惑,所以才从背后打晕自己,又假装成兰婷叫醒自己? 可是兰婷到底在竹林深处祭奠着谁呢? “大小姐,四小姐的事情……”半晌,拂晓终于开口了。 娉婷知道拂晓想说什么。在钟离家,女子未出阁之前和男子有私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兰婷与楚扬不仅有私情在先,甚至还珠胎暗结,如果被大夫人知道了,肯定是和自己当初一个下场。 “拂晓,你知道钟离家的家规。这事非同小可,事关兰婷的性命,此事只能你知我知,绝不能经由你我之口宣于第三人。”娉婷知道拂晓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点头了,就表示绝不会从她口中出了纰漏。 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娉婷心想:看来明天是得往三夫人莫氏的折桂汀一趟了。 第二天一大早,广源粮店的老许又来请娉婷主持大局,娉婷看宜酒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自己去与不去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便推说自己身子不大爽利,特意派了近身的丫鬟拂晓去替自己担待着便好。 老许一听娉婷身上不大好,也不敢强求娉婷去广曲酒庄,好歹一顿嘘寒问暖才肯带着拂晓离开,娉婷见老许他们一走远,立刻离了皎月阁往折桂汀去了。 自从轩儿这天花被娉婷治好,尤其是娉婷应老爷的命令去处理陈米和品酒大会的事情之后,大夫人就默许了娉婷在府内自由行动。 只是娉婷不愿太引人注目,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皎月阁内,一来是不让严肃的大夫人以为自己一有点儿功劳就得意忘形,二来是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多生事端出来。 折桂汀和皎月阁距离不算远,娉婷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辰就到了。折桂汀院门前没有丫鬟看着,娉婷直接就进了院内。 “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 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 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 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吾本是,荷花女,朝朝暮暮为君舞。 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 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 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 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 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凄凄切切的歌声从别处传来,娉婷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道消瘦不已的背影独坐在荷花亭中。 “兰婷?”不敢确信,娉婷唤了她一声,话音方落,就见那背影慢慢转回身来,呆滞地看着娉婷。 ------------ 第四十三章 孽情(二) 兰婷应声转头看过来,目光呆滞无神,容颜消瘦,丝毫不见往日的秀丽风采。 钟离兰婷是三夫人莫氏所生,虽称不上是风华绝代的美人,但是蕙质兰心,容貌妍丽,算得上是一位可人的清秀佳人。 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娉婷不得不感慨这感情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毒药,碰不得沾不得,一旦沾染上了,便会遍体鳞伤。但是总有无数的痴男怨女,前仆后继地去追求它,直到风华耗尽。 而娉婷从不奢求这份感情,她只愿能寻到一个可靠的男人,未必相爱,愿能平淡相守。也正是因为如此,娉婷愿意嫁给武侯百里长空,她不爱他,但她尊他敬他,也有信心可以和他举案齐眉,幸福和乐。 “兰婷。”走进荷花亭,娉婷走到兰婷的身边坐下,却见她手里攥着一个婴孩儿的红肚兜,一看就是精心缝制的,连针脚都细心地藏起来,摸上去光滑平整。 “兰婷已经不想跟你有再多瓜葛,所以她才让我代替她来转告你那个孩子也已经没有了,你们之间再无任何关联。所以我希望今夜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玉婷对楚扬说的话言犹在耳,但娉婷看兰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玉婷没有对楚扬讲真话。 如果兰婷真如玉婷讲的那般断情绝义,便不会是现在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这肚兜绣得可真精巧。”娉婷看兰婷呆愣愣地对自己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寻了一个话头,试图与兰婷沟通一下。 果然兰婷木然的眼珠子滑动了一下,视线从虚无的空中移到了被娉婷接过的肚兜儿上:“这是我为他缝制的第一件肚兜儿,没想到也是最后一件了。” 兰婷…… 今年开春儿的时候,兰婷忽然呕吐昏厥,三夫人莫氏就说兰婷是得了急症,后来兰婷便深居不出,在折桂汀里养病。娉婷料想当时应当是三夫人莫氏发现兰婷怀有身孕,于是她买通了大夫人请来的大夫,谎称兰婷是得病了,限制了她的行动。 至于不久前兰婷夜里病情忽然恶化,也许是莫氏终于下了狠心,用汤药打掉了兰婷腹中的胎儿,所以兰婷才险些香消玉殒。如此一来,玉婷和楚扬所说的兰婷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有了,也就说的过去了。 “娉婷姐姐,那天打晕你,实在是很对不起。”兰婷的语气悠悠地,虽然看着娉婷,但那视线好像越过她,看着渺远的地方。 果然,那天在竹林深处祭奠着什么人的是兰婷。 “兰婷,那ri你在竹林里祭奠谁?”见兰婷坦言相告,娉婷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兰婷听了,眼神又落回那件肚兜儿上,然后再次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是你和楚扬的孩子吗?”看这件肚兜儿,兰婷应当是极想生下她和楚扬的孩子的,没想到却最终没有保住他。 这句话完全刺激到了兰婷,她突然目眦欲裂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攥住了娉婷的胳膊:“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我和楚扬的孩子!你还他命来!” ------------ 第四十四章 孽情(三) “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杀了我和楚扬的孩子!你还他命来!” 兰婷完全崩溃而丧失神智,抓住娉婷的胳膊就要将她推进身后的荷花池里去,娉婷匆忙间赶紧抓住亭子里的栏杆,和兰婷对峙了起来。 “兰婷你冷静一点,你说什么我杀了你的孩子?”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我要你给我儿子陪葬!”兰婷发狠地将娉婷往荷花池里推,目光中迸射的仇恨丝毫也不掩饰,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娉婷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就在两人对峙着的时候,玉婷突然出现了,玉婷看到娉婷,慌忙从外面跑进来,一把将兰婷拉开,娉婷得以喘息的机会,这才直起身子来。 “姐姐,她杀了我的孩子,她杀了我的孩子!”兰婷的情绪很激动,抱着玉婷的胳膊一直着急地说着,“他才出生不到十天,他还那么小,长得那么可爱。她居然摔死了他!” 娉婷仿佛一下子被一道闪电劈中,站在荷花亭中动弹不得。 兰婷口中的那个孩子,也许就是被二夫人杨氏在祠堂中摔死的那个男婴!那个不幸夭折在自己眼前的男婴,竟然是兰婷和楚扬的孩子! “看来你都知道了。”玉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兰婷,吩咐身后的婢女将四小姐领回屋子里,然后自己邀请娉婷借一步说话。 娉婷就势又在荷花亭里坐下:“这里就很好,就在折桂汀里玉婷你也放心些。” 玉婷点点头,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两年前,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兰婷和我便去白马寺祈福,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亡命徒,兰婷被他劫持了以躲过官府的追捕。官府的人忌惮兰婷不敢动手,他们就一直对峙着直到兰婷被劫持着到了西门。这时,从西门外蹿出一个男子,他武艺不俗,出其不意地将亡命徒制服救下了兰婷。那个人就是楚扬。” 娉婷听着,淡淡道:“是一桩英雄救美的美事。” 玉婷听了却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是啊,感念他对兰婷的救命之恩,我们姐妹俩对他千恩万谢,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要重重酬谢他。但楚扬却坚决不收,就那么匆匆离开了。原本我以为此事就此罢了,没想到兰婷之后又在街头与他巧遇,甚至两人有了私情,甚至……” 甚至有了孩子…… “开春儿的时候,兰婷忽然昏厥,娘和我才知道兰婷竟然有了身孕。我们买通了大夫人请来的大夫,将兰婷关在折桂汀,逼问她孩子的爹是谁,她才将楚扬说了出来。娘和我要求兰婷将孩子打掉,兰婷不愿意,甚至以死相逼,娘没了办法,就和我私下商议待孩子生下来就把孩子抱走。不久前,兰婷生下一个男婴,却在临盆时大出血,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但是也元气大伤。而我,就趁着兰婷昏迷不醒的时候,把孩子悄悄抱走。” 最后那个男婴出现在了皎月阁,难道是玉婷为了洗脱兰婷的怀疑而栽赃给她?可没等娉婷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玉婷就告诉了她答案:“孩子我原本是要送出府的,却在半道儿上遇到了二夫人,所以只能将孩子匆匆藏起来,自己躲到了别处。但我没想到的是,二夫人发现了孩子,还抱走了他。” 数天之后,那个初出生的男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娉婷的床上。 ------------ 第四十五章 成全(一) 和玉婷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使娉婷想通了很多事情,首先她明白了那个婴孩儿的来历,他竟然是兰婷刚刚出生的儿子!同时娉婷也明白了二夫人对自己歹毒的用心。 原来当日在祠堂上,二夫人一直苦苦相逼,不是因为落井下石,想趁机杀人灭口,而是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目的大概就是想让娉婷永远闭嘴。 祠堂诬陷不成,所以才在小佛堂里再次下毒手,又不成,甚至想要将她埋进棺材里活活钉死。如果不是无名的关系,她大概现在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娉婷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如今她还好端端地活着,不仅缓解了天花恶疾,还插手了钟离家的生意,二夫人杨氏一定会担心她在钟离家树立起威信来。狗急跳墙,娉婷相信最近二夫人杨氏一直蛰伏着就是为了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娉婷早已不是以往那个唯唯诺诺,只求安度余生的娉婷,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二夫人杨氏,也更适用于几次三番被加害的娉婷。 午膳时分,代替娉婷前往广曲酒庄的拂晓竟然折了回来,也给娉婷带来一个不知是喜是忧的消息。昨夜在竹林里见着的那名唤作楚扬的男子,竟然是广曲酒庄里的伙计。 “我偷偷打听了下,才知道他也是刚刚到酒庄里做事,平时沉默寡言也不合群,所以也打探不到更多的了。”拂晓回忆起在广曲酒庄撞见楚扬的情景,昨夜未看清他的容貌,只记得他的声音,今早在酒庄听他讲了一句话,才惊觉他就是昨夜出现在竹林里的男子,“我看他愁眉不展落落寡欢的样子,想必对四小姐用情颇深,来广曲酒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有关。” 娉婷听拂晓这么说,心里也是存了怀疑。听玉婷的意思,这楚扬根本就是个江湖游侠的做派,现在却藏起一身功夫,在钟离家的酒庄里做起了小小伙计,必定是有所谋划的。 不管怎么说,楚扬要做的事必定会和四小姐钟离兰婷有关,娉婷觉得兰婷和楚扬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拂晓,去折桂汀把三小姐请过来一趟。” 拂晓得了令,立即就往折桂汀去了。不消一会儿,玉婷就随着拂晓出现在了皎月阁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玉婷你跟我进书房去吧。”娉婷使了个眼色叫拂晓看着点门户,以防再被二夫人杨氏的人盯上,自己领着玉婷去了里面的书房。 玉婷虽面貌与兰婷极为相似,但个性却大相径庭,兰婷多情柔弱,玉婷则冷漠强硬。刚一在书房内落座,玉婷就开口问了:“邀我前来做什么?” 娉婷斟酌了一下,看着玉婷说:“拂晓见着楚扬了,他现下就在广曲酒庄里当伙计。” 果然玉婷柳眉一挑,恨恨地说:“他还真是阴魂不散,非要逼死兰婷才算罢休吗!孩子死了,兰婷疯了,他还这么纠缠不休是想干什么!” 兰婷疯了? 娉婷诧异地瞪着玉婷,玉婷长长叹了口气:“孩子被人活活摔死,她不能报仇雪恨,还被我和娘关在折桂汀里,日子久了就恍惚了。可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让大夫人知道了那孩子是兰婷的,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娉婷想想兰婷的凄惨模样,她沦落至今有一半儿也是被二夫人杨氏所害,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娉婷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玉婷,成全兰婷和楚扬,放他们自由吧。” ------------ 第四十六章 成全(二) 玉婷听娉婷这么说,一双杏眼瞪得奇大,像是被娉婷所说的话给震惊到了。半晌她才摇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娉婷见她态度坚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进一步询问,就听到书房外纷沓的脚步声。拂晓神色有点慌乱地跑进来,扶着门框说:“不好了,折桂汀派人来请三小姐赶紧回去,四小姐沉塘了。” 玉婷一听“腾”地一声站起来,正要往外走,脚下一软又跌了回去。娉婷走上前去扶起她,瞧瞧外头说:“走吧,我扶你回去。” 感觉手臂被玉婷重重地一握,娉婷见她点了点头。 回到折桂汀,娉婷扶着玉婷立即进到兰婷的卧房里,就看见整个房间里乱成一团,三夫人莫氏坐在床边儿一直抹泪,而兰婷就仰面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女子沉塘无异于自戕,担心惊动了大夫人她们,莫氏也不敢请大夫来瞧,只能任由兰婷半死不活地躺着。 “兰婷!”玉婷一看见自己的亲妹妹就那么躺着,也慌了神,挣脱了娉婷的搀扶,跌跌撞撞就要往兰婷床边扑去。 娉婷一看折桂汀里鸡飞狗跳毫无章法,这么下去对兰婷全无好处,关键时刻非坏了事不可。再一看三夫人莫氏和玉婷都为兰婷的事牵挂着,没办法只好自己强出了这一头。 “够了!”冷着脸厉喝了一声,将屋里无头苍蝇似的丫鬟们都震了一下,就连抹泪儿的莫氏和玉婷都被吓了一跳,娉婷看众人片刻安静下来又接着说,“乱七八糟成何体统,这样下去非但救不了人,还要惹来麻烦,都给我安安静静地做事!” 然后走到兰婷床边,对强自镇定的玉婷说:“我来瞧瞧兰婷。” 搭上兰婷的手腕一探脉,娉婷柳眉蹙了起来,莫氏和玉婷都担忧地看着她:“兰婷她……” “兰婷她只是被水掩住了气,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娉婷收回手,看了看仍旧闭着眼的兰婷。 莫氏和玉婷险险松了口气,拍着胸脯一直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可是,我担心兰婷醒不过来。”娉婷紧接着一句话又把莫氏和玉婷震地紧张了起来,“你们心里都清楚,兰婷此时已经觉得自己生无可恋才会寻死,好不容易解脱又怎么会甘愿醒来?” 一睁眼发现还是生无可恋的世间,那该是一件如何残忍的事情。 “娉婷姐姐,你跟我到外头说话。”玉婷沉默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娉婷叫到了那座荷花亭里。 坐在荷花亭里,看着兰婷方才沉塘的荷花塘,玉婷长长吁了口气:“我决定了,成全兰婷和楚扬。” 娉婷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玉婷看了她一眼,说:“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没有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寻死还能无动于衷的,更何况你和兰婷还是心有灵犀的孪生姐妹。”娉婷笑笑。 玉婷看着脸上挂着清浅笑容的娉婷,她左脸的疤痕十分狰狞吓人,但右脸却依然保持着当初的美艳绝伦。她果然是不一样了,不仅容貌变了,就连人也变得……更加坚强和有魄力了。 收回自己的心神,玉婷道:“可是现在兰婷不醒,我想成全他们都不可能了。” “兰婷此刻醒了就是要她的命,她如此昏睡着却是最好。”娉婷沉了沉眼眸,“她如今的心结不过是替死去的儿子报仇,和楚扬远走高飞而已。两者能解开其一,兰婷就一定可以醒来。现在,就看玉婷你想替兰婷完成哪个心愿了。” 玉婷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变得坚定地多:“我定会成全兰婷和楚扬,但是杨玉蝶亲手摔死兰婷孩儿的事情,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 第四十七章 捉奸之谋划 想要扳倒二夫人杨氏其实并不难,只要揭露了她和管家庄镰之间的丑事,哪怕她就是大公子的生母也着实难以脱身。 娉婷将二夫人这一羞人丑事说给了玉婷听,她先是一惊,然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缘故,我说为何杨玉蝶为何偏偏与你作对,非要置你于死地的架势。” 说完她立即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娉婷急忙拉住她:“你做什么?” 玉婷扭头不解地看着娉婷:“我去将此事告诉爹和大夫人,非要将杨玉蝶严办了不可!” “你去告发她可有证据?”娉婷一个反问就像一盆迎头而下的冷水,将玉婷的不冷静浇熄了。看玉婷站着不动了,娉婷又拽着人坐下,“而且你现在告发她也是无用,大夫人和管家庄镰是同宗,我们若把庄镰扯出来,大夫人一定会像上次一样敷衍了事。” 玉婷一听傻了眼,梗着脖子问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手中有了二夫人的把柄,却碍于大夫人和庄镰的关系不能将其击倒,她心中愤愤不平,狠狠地捶了一下荷花亭的栏杆。 “我们得寻个机会作出点响动来,一来可以趁乱拿到杨玉蝶和庄镰有私情的物证,二来趁机揭发她的丑事也不至于引起怀疑,三来突然之下杨玉蝶来不及和庄镰通气,庄镰为求自保绝对会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们也就不怕得罪了大夫人。说不定大夫人为了保庄镰,还会速速处置了杨玉蝶也不一定。” 玉婷听了佩服地点点头,这样一来,杨玉蝶不单触犯了家规,还得罪了大夫人,纵然她平日里再骄纵跋扈,也是难逃家法处置了。 “可是,我们得作出怎样的响动来呢?” 娉婷一沉吟也有些为难了,想要趁乱做出这么多事,她和玉婷是远远不够的,也没有那个本事。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瞬间,娉婷想到一个人:“我们或者可以仰仗一个人。” 玉婷不解地看着她:“谁?” 神秘莫测地一笑,娉婷指了指兰婷的屋子:“兰婷的心上人,楚扬。” 楚扬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自由出入钟离府宅应当不是难事。况且,一个蒙面男子在女眷众多的府宅出入,引起得騒动必定不小,作出的响动也就大了。 和玉婷商议好,娉婷来不及用午膳就带着拂晓往广曲酒庄赶去。为了避人耳目,娉婷不方便露面,拂晓借着回酒庄照顾生意的由头,趁机给楚扬手心里塞了一枚兰婷的小钗:“我瞧酒庄外头不大干净,你出去清扫清扫。”说着还瞟了一眼拐角处。 楚扬捏着手心里的那枚小钗激动不已,猛地点了点头就拿着扫把跑了出来,走到拐角背后唤:“兰婷?兰婷?” 娉婷带着轻纱慢慢从拐角里走出来,还未开口就被楚扬一把抱进怀里:“兰婷,兰婷,你终于肯见我了兰婷。” 无奈楚扬的怀抱太紧,娉婷挣脱不开只好开口解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兰婷,我是她姐姐娉婷。” 楚扬一怔,立即松开了手。娉婷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裳,指了指楚扬掌心里的小钗:“我是来告诉你,兰婷有难,需要你助一臂之力。” ------------ 第四十八章 捉奸之飞贼入府 九月二十三夜,离十月初一的品酒大会也就不到十天的样子了,娉婷翻阅着老许和老秦递上来的账册,一丝不苟地查看着。 拂晓站在一旁,就听到老秦正将广曲酒庄的事项一条条细细地与娉婷讲来。 “我听了大小姐的吩咐将大部分宜酒分销给了酒楼和商铺,这么一来咱们酒庄以后和他们的合作就展开了,既可以打响咱们的名号还能与酒楼商铺展开更长远的合作,果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主意啊。”老秦说的喜上眉梢。 可惜娉婷的心思却不在这手中的账册和老秦的谈话上,她偶尔佯装无意地瞧瞧窗外的月色,偌大的钟离府中一片祥和,就像平静的湖面不泛涟漪。 “拂晓,给二老沏壶茶来。”但是娉婷又不能放老许和老秦走,他们是她很重要的人证。 拂晓不知娉婷和玉婷的计划,只当是品酒大会临近了大小姐和二位都操劳此事,脆生生地答应了就去沏茶。刚将茶水端起,还没走到娉婷跟前就听到一阵喧哗伴着女子的尖叫。 “啊――” 他来了。 娉婷立即“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就往皎月阁门口走,其余三人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嘈杂惊动了,纷纷起身往嘈杂声传来的地方跑。 “娉婷,看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跑过去了吗?”钟离泽领着家丁黑着脸厉声问,身后是大公子钟离辙,再往后就是一脸惊惧之色的二夫人杨氏等女眷。 立即摇摇头,娉婷急急问道:“没有,我和秦老许老在皎月阁中商量着品酒大会的事宜,听到有人尖叫就追出去瞧瞧。” 钟离泽皱皱眉,派家丁在这四处看看,明明追着人到这里,怎么凭空就不见了? “啊!”又是女子惊怖的尖叫,大家回头一看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一人的脖子上,是三夫人莫氏的那双孪生姊妹之一。 “兰婷!”娉婷着急地唤了一声,还没等兰婷回应,那黑衣人就示威地晃了晃匕首,压着声音道:“都退开,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家小姐陪葬!” 钟离泽大喝一声:“你敢!” 黑衣人显然是亡命徒,拿匕首在兰婷细白的脖颈上擦了擦,威胁钟离泽:“哈哈哈,老子亡命之徒,有什么敢不敢的?” 就在钟离泽还在跟黑衣人对峙的时候,娉婷敏锐地发觉了兰婷的不对劲。 “老爷,你瞧兰婷!” 众人循声往兰婷脸上一瞧,只见她嘴唇发白,额上渗着虚汗,浑身颤抖着,显然是被惊吓地不轻。尤其是黑衣人的匕首擦过她颈子的时候,兰婷张张嘴想叫又叫不出来,全身僵直地像一根木头。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兰婷吸引,黑衣人顺势将兰婷往钟离泽身上一撞,趁乱就窜到了夜色里,连个影子都寻不见了。 娉婷抢先一步扶住兰婷,眼睛眨了眨,抬头对钟离泽说:“不好了,兰婷晕过去了。” 说着就有人凑过来,七手八脚地就扶起兰婷往折桂汀里走。娉婷让他们扶着兰婷,自己则是紧跟着走在后头。 “咦?这是什么?”二夫人杨氏也跟着往回走,脚下踩着了一件物事,拾起来一瞧,脸色也变了。 ------------ 第四十九章 捉奸之审问 折桂汀里乱成一团,四小姐兰婷大病初愈就遇到飞贼入府,被拿着凶器的歹徒劫持,原本就体虚两弱的身子更是禁不住这番惊吓,当即又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大夫人庄氏请来的大夫问过诊之后叹口气,在钟离泽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四小姐之前本就是从鬼门关回来的,身子虚气血弱,同时心情忧郁成结。现在被那歹人一惊吓,本就散着的精气神更是离魂失魄,怕是很难醒过来了。” 照理来说大家都是不信什么惊魂失魄,可兰婷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却像个死人一样雪白着脸躺在那里,任凭人摆弄着也没有一丝动静,于是大家也便都将信将疑了。 三夫人莫氏和兰婷的孪生姐姐玉婷都靠在兰婷的卧床前无声地抹泪儿,几位同三夫人交好的夫人和小姐陪在一处,整个折桂汀里一片愁云惨雾。 婷悄悄扯了扯玉婷,将一粒丹丸秘密地塞到她的手里。玉婷迅速地接了过去,看了看冲她点点头的娉婷,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兰婷,握了握手心,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见折桂汀这边的事情有了眉目,娉婷朝窗外看向钟离家祠堂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正上演着一场难得一见却大快人心的好戏。 钟离泽脸色铁青地坐在祠堂的高座上,大夫人庄氏安慰他这些都是内眷事宜,她全权处理,定当给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平素飞扬跋扈的二夫人杨氏此刻没有和大夫人站在一处,而是跪在祠堂的青灰色的方砖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老爷大夫人饶命,这汗巾子真的不是我做的,请老爷和大夫人明察啊!” 钟离泽方才平复下来的心绪,一听到“汗巾子”三个字立即又烧的心头火起,一把抓过被大夫人拿在手里的猩红的汗巾子砸在了二夫人杨氏的脸上,嘴里骂道:“不守妇道的东西!” 一条猩红的汗巾子,一看便知是男人贴身戴着的,上面绣着一只翩翩起舞流连花丛的玉蝶,甚至还用丝线绣了一个“蝶”字。这条汗巾子质地不俗,不是普通丫鬟老仆可以买得起的,所以它是出自谁的手笔就昭然若揭了。 “说!这是你给谁绣的汗巾子?”大夫人庄氏神色严厉,有钟离家的家规家法做靠山,她审起二夫人杨氏来更是威严。 二夫人杨氏心里直打鼓,她不知道这汗巾子是不是她绣给庄镰的,她送给庄镰的东西太多,一时半刻也记不起来。 不管怎么样,矢口否认是唯一的办法了。二夫人杨氏打定了主意,不管大夫人怎么审问她,就算是用上了家法来恐吓她,她都不能招认。只要捱过去了这番盘问,她一定要将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问你话呢!” 二夫人杨氏摇摇头,咬定了这汗巾子不是自己的:“大夫人捉贼拿赃捉歼捉双,你们不能单凭一个来路不明的汗巾子就定我的罪!我不服!” 娉婷躲在祠堂门外听二夫人振振有词的要求着证据,控诉着不公平,想起不久前自己在这间祠堂里受到的屈辱和对待,不禁冷笑了一声。 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娉婷朝钟离泽和大夫人福了福,瞥了一眼瞪着她的二夫人道:“老爷,大夫人,娉婷有话要说。” ------------ 第五十章 捉奸之逼迫 看到娉婷忽然走进来,二夫人杨氏的头皮一麻,如果她现在出现指证自己和庄镰,那可就是人证物证俱在,自己连分辨也分辨不得了。 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着急越是没有办法,越着急也越是容易乱了方寸。二夫人杨氏虽然心肠歹毒,却不是个什么藏得住心机的人,她的脸色从娉婷一进来就变化多端,被钟离泽和大夫人庄氏看在眼里。 大夫人看了一眼娉婷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娉婷点点头,扭回身看了二夫人杨氏一眼,她正用极凶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背对着钟离泽和大夫人,娉婷朝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笑容里的讥诮和嘲讽丝毫都没有掩饰。 “你――”二夫人杨氏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人,虽然现在被逼在祠堂里被审问,但她仗着自己是大公子钟离辙的生母,总觉得钟离泽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而大夫人却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此时看娉婷对自己这般模样,立即就要跳起来教训她。 “跪下!”大夫人沉声喝了一句,然后皱眉看着娉婷,好像想起了什么。 不久之前也是在这个祠堂里,她记得娉婷说过二夫人杨氏和管家庄镰素行不端……大夫人心里沉了一下,庄镰是她的内侄,如果扯到这里头来她在老爷和其他夫人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 大夫人忽然就后悔自己刚刚的话了,但此刻拦住娉婷已是不可能的了。 “老爷,大夫人,娉婷只是觉着在众人面前审讯二夫人不大妥当,毕竟二夫人是钟离家未来继承人的生母,也是雅婷和轼儿的母亲,在这里聚众审问她与男子的私情,是不是有碍于几位公子小姐的名声?”避开杨氏的私情不谈,娉婷专门说起了杨氏所生的几个子女。 二夫人杨氏在钟离家赖以生存和基础就是大公子钟离辙,而他恰恰是大夫人和二夫人面和心不合的根本所在。如果给大夫人一个机会彻底抹杀掉这一事实,娉婷相信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的。 “哼!她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也配做辙儿的母亲!”钟离泽鄙夷地瞪了杨氏一眼,他是一个极其看重尊严的男人,杨氏所为简直就是叫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大夫人自然是顺着钟离泽的意思:“老爷说的是,二夫人此举实在是有辱我们钟离家的门风,更是有辱辙儿的名声,这要是传出去……”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二夫人根本不配当钟离辙的母亲,她活着就是钟离家未来的继承人钟离辙一辈子抹不去的耻辱。娉婷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钟离泽身边的大公子钟离辙,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生母,一动也不动。 其实被大夫人庄氏亲手养育了十多年,他早已不算是二夫人的儿子了。 显然二夫人一直到此刻才明白这个道理,她一番苦心想让儿子出人头地,自己也好母凭子贵,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一时间悲从心头起,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夺走她儿子的大夫人,一副要拼的鱼死网破的劲头。 “庄云倦,你不就是想逼死我好霸占我儿子吗?好!好!我成全你!我告诉你,这汗巾子就是我那姘头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二夫人此言一出,祠堂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 第一卷 ------------ 第五十一章 捉奸之投井(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祠堂中鸦雀无声,就连细微的呼吸声都在这死寂中被放大,一呼一吸都十分的清楚。二夫人杨氏也很快明白了自己刚刚冲口而出的是什么。 她承认了! 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老爷的面承认自己与男人有私情。 “那个男人是谁?”钟离泽“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再也按捺地不住地朝着杨氏的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直扇地杨氏嘴角渗血,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扑棱棱摔出了老远。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杨氏捂着火辣辣的侧脸,鲜明隆起的手指印说明了钟离泽此刻真的是怒到了极点,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快说!那个男人是谁!”钟离泽怒发冲冠地站在她面前,似乎随时准备一脚踹在杨氏的身上。 “老爷您消消气,我来问她便好。”大夫人庄氏走过来扶住气得浑身发抖的钟离泽,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冷厉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二夫人。 娉婷站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那记眼神是警告是威胁,如果杨氏胆敢把庄镰扯进来,她绝对会受到大夫人雷霆手段的报复。 扶着钟离泽回座位坐下,大夫人庄氏一步一步踱到二夫人杨氏面前问她:“说吧,这汗巾子的主人是谁?” 娉婷敏锐地觉察到二夫人杨氏浑身一个哆嗦,看着大夫人的眼神远没有刚刚凶恶,甚至微微露出了乞求的可怜表情。 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杨氏飞扬跋扈了一辈子,没想到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大夫人借着老爷的威风吓唬吓唬她,胆子就破了。 “妹妹,我们一同服侍老爷这么多年了,情同姐妹,我也不想为难你。你老老实实告诉老爷,那个引诱你的男人是谁,或者老爷看你也是受骗的份上,兴许会从轻发落,我也会看在你我姐妹多年的情分上帮你说些好话的。”大夫人看穿了杨氏色厉内荏的本性,好言好语半带威胁半带哄骗的说。 杨氏眼神闪烁了一下,瞄了瞄脸色不善的钟离泽,又抬头看了看端庄的大夫人,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前些日子社戏上认识的一个男旦,我……我们就只是……” 她话一出口,娉婷嘴角弯了弯。 二夫人彻底掉进了大夫人的陷阱了,看着大夫人嘴角含笑地直起身来往回走,娉婷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大夫人目光深沉,里面闪烁着某种暗藏的得意。 “老爷,您看……”大夫人庄氏试探着问钟离泽的想法,钟离泽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二夫人杨氏,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的声音落下,二夫人杨氏浑身颤抖了一下,用可怜兮兮乞求的眼神看着大夫人,嘴巴张开又合上,依稀可以看出是无声的求救无上鬼道最新章节。 救救我…… “老爷,我看二夫人她也是被那男旦给骗了,您也知道的,男旦哪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骗骗寂寞的夫人和小姐们。况且,二夫人在钟离家这么多年了,也算是个主人,就这么乱棍打死了,总觉得不大妥当。”大夫人边说边朝杨氏使眼色,杨氏只当大夫人在给她说情,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和。 根本懒得看二夫人杨氏一眼,钟离泽问大夫人:“那你说怎么办?” 大夫人为难地想了想,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老爷,不如让庄镰把她先看管起来,我们想到妥当的法子再处置她。老爷放心,我一定会给老爷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是夜,在钟离府横行多年的二夫人杨氏就被一方小小的汗巾子给折腾进了废园静园旁边的小佛堂里,而管家庄镰负责看管着她。15894096 娉婷深知二夫人杨玉蝶和管家庄镰之间的暧昧关系,当初就是他们两个密谋在小佛堂里把她勒死的。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杨玉蝶被关在那个小佛堂里。 庄镰会顾念旧情偷偷放走杨玉蝶吗? 娉婷在往皎月阁走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拂晓连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反应,没办法拂晓只好伸手在娉婷面前晃了晃,将她不知飞向何处的魂魄给招了回来。 “做什么?”被忽然横到眼前的手给吓了一跳,立即转眼看站在身边的拂晓,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大小姐,那边儿是去小佛堂的路,这边儿才是回皎月阁的路。”拂晓边说边指了指。 点了点头,娉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一路往小佛堂那边走。 “大小姐,您今天晚上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二夫人的事情让您想起自己了?”拂晓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娉婷似的。14gmo。 嗯?娉婷看了一眼拂晓,就看她急急忙忙地摆手:“大小姐,您和二夫人不一样,虽然我不知道您那件事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相信大小姐的为人。” 被人无条件地信任,娉婷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熨帖着心口很舒服。向拂晓展开一个由衷的笑颜,说道:“拂晓,谢谢你。” 拂晓听她向自己道谢,正不好意思着呢,就看娉婷继续往小佛堂那边走,急忙快走了几步赶上去:“大小姐,您又走错路了。” 娉婷一把捂住拂晓的嘴,示意她安静下来,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两人手脚麻利地往路旁的阴影里藏了起来。 “庄镰,你要带我去哪儿?庄镰?”二夫人杨玉蝶的声音从对面的小径上传来,渐渐地就看到那里出现了两个黑影。 娉婷和拂晓躲在暗处注视着他们,娉婷刚刚就很奇怪大夫人明明知道二夫人和庄镰的暧昧关系,为什么还要派庄镰去看管二夫人呢?难道她真的有心放二夫人一马? 庄镰却完全不理会杨玉蝶的追问,自顾自地拿着手里的一根棍子在周遭的草丛里挥舞了几下,吓得娉婷和拂晓摒着气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见没有人,庄镰终于开口了:“玉蝶,刚刚谢谢你没有把我供出来,天知道我在祠堂外头等的有多着急。” 杨玉蝶貌似很受感动,一把扑到庄镰怀里,拥抱着他痴痴地说:“所以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庄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挣脱杨玉蝶的拥抱,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带你离开这里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 “嗯。”杨玉蝶此刻如同十七八岁怀揣着美梦的少女,被庄镰所作所为而感动着,没想到他对自己是如此的真心,在她大难来时还肯握着她的手,带她走。 但是躲在暗处的娉婷却察觉到一丝异样:庄镰来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到了这里却忽然停下来和杨玉蝶念起情来。听他的意思是要带杨玉蝶走,可此处还是钟离家的府宅,他们怎么会有闲工互诉衷肠呢?难道庄镰所说的“离开”并非是指离开钟离家? 娉婷觉得蹊跷,但身处幸福中的杨玉蝶却不这么觉得,她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性命都堪忧,可眼前这个男人仍然愿意牵起她的手带她逃离危难。 所谓患难见真情,不过如是。 “庄镰,待我们逃出去,我会对你好的。庄云倦那个老婆子想夺我的儿子,还想逼死我,哼!有朝一日,我非得叫她趴在我脚下哭爹喊娘地求饶不可!” 杨玉蝶性格如此,此刻还未脱离险境,就已经沾沾自得起来。 “是吗?我就怕你等不到那一日了。”忽然从身后传来大夫人庄氏的声音,比起平日的端庄典雅,多了几分阴森冷厉的感觉。 杨玉蝶被吓得不轻,立即躲到了庄镰的身后。没料到庄镰却胆大包天地朝大夫人走了过去,杨玉蝶想阻止他,但随即想想这里这么僻静,挨着平素就没什么人的静园,看来这次大夫人要栽在她手里了。 她和庄镰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大夫人,然后远走高飞。就算钟离泽事后发现了,她已经和庄镰逃到城外了。 杨玉蝶这么想着就安定下来了,也朝着大夫人庄氏走了过去。 “镰儿。”庄氏开口,叫得亲昵。 “姑姑,侄儿在。”庄镰应答,端得恭敬。 “你太不识分寸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大夫人和庄镰说话的语气竟然十分的柔和,就像是慈爱的长辈在劝诫着晚辈似的,“和她这样上了年纪的女人搞在一起,也不嫌丢了自己的身份。” 杨玉蝶被庄氏那么一指,刚要发作就听到庄镰恭顺地回答:“侄儿知错了,侄儿这就将她料理了,不敢再劳姑姑烦心。” 听到这里,杨玉蝶脚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庄镰像变了个人似的朝着她走过来。 不,不要过来。杨玉蝶一步步往后退,而庄镰则一步步的逼近她。 疯狂地摇了摇头,杨玉蝶还是不能相信,她和庄镰也算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怎么能说变就变呢?眼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架住她,搭在她肩头的手使她微微颤抖。 “玉蝶,如果你再年轻十岁,说不定我就不只是玩玩而已了。”杨玉蝶瞪大眼睛看着笑得邪恶的庄镰,“如果你我只能活一个的话,我当然希望活着的那个人是我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知道有没有到愿意为了我去死的地步?” 杨玉蝶惊叫了一声,调转身子就要跑,却被庄镰牢牢地钳制住。大夫人庄氏在他身后淡淡道:“镰儿,不能有伤,会被人发觉的。” 庄镰扼住杨玉蝶颈子的手松了松,四下看了看,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堂雀口她分。 “姑姑,钟离家的女人不守妇道,除了乱棍打死,是不是还可以投井自裁?” 杨玉蝶惊恐地看着庄镰,来不及尖叫出声就被他拎起来往花径边缘的水井处走去,手举起又落下,躲在暗处的娉婷和拂晓捂着嘴,震惊地看着杨玉蝶活生生地被庄镰扔进了水井里。 ------------ 第五十二章 送葬(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黑夜宛如一张没有尽头的巨网,网罗住了天地万物,也掩盖着世人所看不到的嗜血和残酷。娉婷和拂晓捂着嘴躲在暗处,一动都不敢动。 “救救我……救救我……”二夫人杨氏苍白得如同骷髅的手在湿滑的井壁上攀爬着,她就像是一种虫子,慢慢地爬了出来,爬到娉婷的脚边,攥住了她的脚踝。 “救救我……救救我……”杨氏一开口,嘴里就哗啦吐出了一口水。 “啊!”娉婷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她抚了抚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心口“砰砰”地跳动着,时刻提醒着她方才的梦有多么真实。明早便是十月初一,杨氏被人从那口水井里捞出来已经七天了。娉婷到此刻还清楚地记得那日家丁把杨氏被泡的发胀的尸身捞出来时的样子,她五指张开,胳膊向前伸着,好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竭力想从那口井里爬出来似的。 发现杨氏尸体的人是负责看官她的管家庄镰,庄镰编造了一通谎话,硬是将他蓄意杀人说成了杨氏不堪自己行径,羞愤投井。 钟离泽本就不齿于杨氏对他的背叛,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现在杨氏自己寻了短见,尸体横陈在他面前,他只觉得污了自己一口井水,至于什么夫妻之恩早就不顾了。 一块儿破草席,这就是曾经在钟离家横行半世的二夫人杨氏的最后归宿,两个家丁将杨氏肿胀难看的身体随便裹了裹,就拖到京城里的义庄搁着了。 娉婷和拂晓在那夜亲眼目睹了杨氏死亡的真相,但她们却无法说出口。如果当着大家的面将大夫人和庄镰指认出来,钟离泽非但不会觉得她们在主持正义,反而还会得罪了大夫人;况且,娉婷沦落到如今这境地,也是杨氏一手策划,她也着实没有那个立场去为她打抱不平。 只是,死于自己心爱男人的手里,杨氏也算是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吧。 “大小姐,该用早膳了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全文阅读。”拂晓隔着门板叩了叩门,娉婷穿衣下床,走到外头去。钟离家一片素白,满目的疮痍可悲。 这些葬仪自然不是为了不贞的二夫人杨氏,它们都是为了被夜入飞贼挟持惊惧而亡的四小姐兰婷。 “拂晓,今天便是过了头七了吧。”娉婷问忙着张罗早膳的拂晓,拂晓点点头,兰婷是和二夫人杨氏同一天去世的,钟离府一下子去了两个人,瞬间就笼罩在一片悲凉之中。 兰婷是未嫁而亡,是不适宜大操大办的,所以大夫人也没有请什么人来参加葬仪,只是由钟离家自己人操持一切,今天午后就由娉婷领着兰婷的孪生姐姐玉婷,并着几个丫鬟家丁,不出十个人将兰婷的棺材抬到钟离家的祖坟里去安葬了。 娉婷和拂晓二人草草用了点早膳,方才梳洗妥当,就见一身素服的玉婷出现在了皎月阁门口。 “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吗?”七日之内,三夫人莫氏和玉婷都憔悴了不少,原本清秀的脸颊也都有些凹陷了下去,更显得凄楚可怜起来。 娉婷吩咐拂晓去端茶来,靠近玉婷低声问:“真的决定这么做了吗?” 玉婷愣了一下,慢慢握紧了拳头,肯定地点了点头:“是。”14gmo。 “那好吧。”娉婷说完就坐回座位上,拂晓也恰好端了茶过来,三人在皎月阁里偷得半日清闲。正午一过,便都齐齐整整地出现在钟离府的门口,兰婷的棺材已经安置好了。 “兰婷,我的女儿啊――”三夫人莫氏整个人扑在棺材上,手里捶打着厚厚的棺木,“我可怜的女儿啊――” 玉婷瞧见了,眼里一阵涌起的酸楚,晶莹的泪花儿也控制不住地在眼里打了几个转儿滚了下来。快步走到莫氏的身边,搀扶起已经哭得呼吸急促的莫氏,哽咽着安慰她:“娘,娘您不要这样,您不是还有我吗?” 莫氏看着玉婷的脸愣怔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她和兰婷一模一样的脸蛋儿:“我的儿啊――” 玉婷应了一声,扑到莫氏的怀里也跟着哭了起来。 娉婷和拂晓远远地站在她们身后,似乎也被她们凄怆的情绪所感染,眼圈儿也渐渐红了。 “起灵――” 负责抬棺的四个壮汉随着一声大喊,一齐将兰婷的棺材抬了起来,娉婷和玉婷急忙抹了抹眼泪走到棺木前头,其余的几个丫鬟家丁各自拿着一些花草纸人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行人就这么寂寥地往钟离家的祖坟走。 穿过午后的街道往城郊走去,路上有不少人在朝着他们指指点点。 钟离家年纪轻轻又秀气美丽的四小姐被闯入府内的飞贼惊吓,诱发旧疾,伤及内里,昏睡中不治而亡。这一消息在短短七日之内,传遍了整个京城。 出了城门往南,钟离家的祖坟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儿高地上。 “让让,让一让!”突然迎面冲过来一辆骡车,驾车的汉子很急地甩着鞭子,骡车后头载着的东西也跟着在车里摇摆。在和那急躁的汉子错身而过的时候,娉婷看到他骡车里也是一口崭新的棺木,和兰婷的一模一样。 夜一在救世。走在前面的娉婷和玉婷眼尖地闪避过了,但是后面抬着棺材的壮汉就不是那么幸运了,他们笨拙地抬着棺材左右闪躲,几个来回之后还是和迎面闯来的骡车撞了个正着。 人仰马翻,一片喧哗。 赶车的汉子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向他们道歉,娉婷和兰婷看大家都没有受伤就摆摆手叫他赶紧离开了混世小术士。急躁的汉子连连道谢,将和兰婷的棺材撞在一处的棺木扶到骡车里放好,又风风火火地赶着走了。 须臾之间,就消失在了娉婷和玉婷的视野里。 娉婷看着那汉子走远,赚头看到玉婷还在愣愣地看着那汉子消失的方向,眼中还闪烁着点点银光,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头,回头对身后的人们说:“好了,走吧。” 接下来的一切都进行地十分顺利,兰婷的棺木被安放到墓穴里的时候,玉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喃喃说道:“兰婷,姐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后异世路上万务珍重。”15894096 娉婷将玉婷扶起来,看着被黄土慢慢掩埋的墓穴,意味深长地说:“她会过得好的,在那边有她欢喜的人。” 回去的路上,娉婷吩咐众人护送三小姐玉婷先行回府,她和拂晓慢慢地在后头走着。 “大小姐,刚刚那个赶着骡车的男人……”拂晓刚刚因为拿着花草的关系,没有跟在娉婷的身后,那赶着骡车闯过来的男人冲进送葬队伍的时候,她恰好看到他的脸。 四小姐兰婷的心上人,楚扬。 娉婷抬眼看前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这才放低了声音悄悄说:“是他,那夜里闯进府中的飞贼也是他。” 拂晓一听立即瞪大了双眼,眼中的疑惑和震惊都不带一丝假。“那飞贼是楚扬,那他怎么会挟持四小姐?” 娉婷摇头笑了:当夜楚扬挟持的本就不是四小姐兰婷,而是假扮她的三小姐玉婷。楚扬挟持她,一来是为了造成四小姐被歹徒劫持惊吓到了的假象,二来是为了将偷来的汗巾子交给她和玉婷。 从一开始,娉婷和玉婷就作好了一石二鸟的打算。 重创摔死兰婷孩儿,嫁祸娉婷的二夫人杨氏,为兰婷诈死出逃寻得借口,一系列事情娉婷和玉婷都做了详细的安排,而在这其中三夫人莫氏也真真假假地知道了不少。 三夫人莫氏也许也猜到了玉婷和娉婷的打算,那夜飞贼入府,玉婷假扮兰婷被送回折桂汀,就是三夫人莫氏帮忙遮掩,速速地和真正昏迷不醒的兰婷换回了身份。 紧接着,利用兰婷本就命悬一线的身子,再联合那个早就被买通的大夫,坐实了兰婷“惊惧而亡”,最后再利用送葬的机会,让早已按捺不住的楚扬将兰婷偷梁换柱。 “大小姐,您可真了不得!”拂晓大张着樱桃小口,半是吃惊半是佩服地看着娉婷,“敢情这搅得府中凄风苦雨的大事,都是您一个人的手笔!” 没有回应拂晓的惊疑,娉婷眼前浮现出一张男子玉一般的面容。 在此之前,娉婷曾经悄悄溜进小佛堂去找无名,将这些事同他商量了。娉婷原本只是有个初略的计划,兰婷为情所苦着实可怜,而二夫人杨氏又着实可恨,无名听了只是微微地皱眉,片刻之后便将如何去做细细与她说来。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大概就是二夫人会被大夫人和庄镰联合杀死。 所以说,将整个钟离府搅得天翻地覆,是娉婷和无名两个人的杰作。 想着无名,娉婷就下意识地微笑了起来,嘴角弯起,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拂晓看着娉婷无缘无故卷起的唇角,小声嘟囔:“大小姐您想到什么妙事妙人,这么高兴?” “没什么,想起一句话,觉得正合此刻的情境。”娉婷轻咳一声掩饰,然后慢悠悠地将那历经亘古的话念了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 第五十三章 武侯还朝(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娉婷和拂晓两个人一路上边走边说,本就慢了玉婷一行人不少,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经是斜阳欲落了。 远远看着钟离府门口悬挂着的白幔,娉婷只觉得这白幔不光是为“死去”的兰婷而挂,也是为了埋葬在钟离府的无数人而挂。 在其中,不光有二夫人杨氏,还有她的母亲苏婉容,甚至还有她自己。 曾经那个不问世事,只愿活得心安理得悠然自在的钟离娉婷死了,凶手或许是故意陷害她的二夫人杨氏,也许是不顾念父女亲情的钟离泽,也可能是不甘心被践踏忽视的自己。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逍魂。”娉婷轻轻吐出一句诗来,然后举步朝着钟离府走去。 右手的衣袖被人用力扯了一下,娉婷侧头一瞧,就看到拂晓一脸惊恐地喊着:“小心啊――――”同时响起的还有骏马的嘶鸣。 娉婷惊急回头,就看到一匹烈马在自己眼前奋起的前蹄,以石破天惊的力道朝着自己扑头盖脸而来。马的主人正以更为惶恐不安的神色伏在马背上,嘴里大声呼喊着救命。 糟了! 事出突然,娉婷也没得办法脱身,只能往地上一蹲,伸出双臂抱住自己的头,最大限度地将自己护住。 已经做好了被这发疯失控的烈马踏伤的准备,娉婷只希望不要伤的太重。 刹那间,那双马蹄携着飒飒的破空声朝着娉婷而来,娉婷压了压身子,闭上了眼睛,准备生生承受着一击。 哪知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她的身体反而被人稳稳一抱,娉婷惊讶地睁眼去看,就看到自己正被凌空抛起,瞬间又直直地落回地面。 来不及开口惊叫,娉婷又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没事吧?”晴朗温醇的嗓音,就像秋日里温暖熨帖的阳光,一下子就安抚了被吓得心中鼓噪不已的娉婷。 是他! 他怎么回来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急忙从这怀抱里挣脱出来,娉婷整理好自己有些皱乱的素服,顺便仔细平整好遮面的素色面纱。 按照皇朝的风俗,女子未嫁而亡,与她同龄同辈且未婚嫁者皆佩戴素色面纱,着素服,此刻娉婷和拂晓便都是一副素服罩身的打扮。所幸是这身打扮,才没有使他立即就认出她来。 “谢这位公子相救,小女子谢过了皇后逆天斗苍穹。”匆匆向那人福了一福,娉婷回头叫了拂晓就要走。 出手相救的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和煦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他果然没有认出她来。 娉婷一边急急的离开,一边想着。 “大小姐,那人是谁啊?”拂晓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总觉得那男子英武伟岸,笔直地站着宛如一座高峰一般。难得的是,他又生得朗眉星目,俊极无俦,活脱脱就像戏文里唱的那英俊温雅的儒将,好看又不失英气。 烦乱的摇摇头,娉婷不是不认识这个男人,她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在京城里看到他。 急匆匆地赶回钟离府宅,向大夫人回禀了送葬和安葬事宜,大夫人就准她下去歇息了。娉婷回到皎月阁,在厅堂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不安。 满脑子都是方才遇到的男人,他原本是她借以威吓某些对她不利的人的武器,但是他一旦回来,看到她如今的容颜,想必一定会给她一份悔婚文书,从此天涯陌路吧。 “大小姐,我刚刚在院子里瞧见有个男人朝着皎月阁里来了。”拂晓从外头进来,看到娉婷皱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举步进到了皎月阁里。 听拂晓这么说,娉婷一定神儿,恰巧看到正朝着厅堂里走来的男人。 他就穿着下午遇到时穿着的那件玄色绸缎,同样是玄色镶着银线的短靴,腰间是一条镶着羊脂白玉的玉带。 那块儿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上用朱砂红刻着两个字――百里。 “娉婷。”他看到她正瞧着他,于是露齿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容爽朗温煦地如同阳光照耀入人的心口。 朝着男子福了一福,娉婷低眉道:“侯爷。” 拂晓的嘴巴张成一个圆,看看娉婷,再看看百里长空,才惊觉这男子不就是方才从疯马的马蹄下救出大小姐的人吗? 他竟然就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武侯百里长空!14gmo。 既然如此,下午遇着的时候,大小姐为何装作不认识他呢? “拂晓,给侯爷看茶。”娉婷吩咐着拂晓,后者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去沏茶,留下百里长空和娉婷在厅堂里相顾无言。 娉婷回到府中就不再戴着那用来遮面的轻纱,左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百里长空眼力过人,他一定早就发现了。可他为什么连提都不提呢? 百里长空看了一眼皎月阁里的陈设,笑着对娉婷道:“还同我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娉婷猜不透他话里是否有别的涵义,便只是点点头,算是应和。 忽然右手被人轻轻地托起,然后被缓缓拢起握在掌心,娉婷诧异地抬头看向百里长空,他明亮深邃的眸子里正带着笑意看向她。 “不是说好,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我唤你娉婷,你唤我长空吗?”百里长空握着娉婷的手在桌旁坐下,“怎么我遵守约定,你反而叫我侯爷?” “侯爷,我……”娉婷话才刚起头,就看到百里长空朝着她笑了笑,只好中途改了称呼,糯糯道:“长空。” 百里长空满意地笑了,正如中午的阳光,炽热而明亮。 娉婷看着他温煦的笑容,踌躇了片刻还是自己将话挑明了:“长空,我的脸……” 百里长空脸色变了变,娉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稍稍别过脸去,却又被百里长空按住:“别动真灵九变全文阅读。”百里长空喊住她,却不是要去看她的脸,只是阻止了娉婷躲避的动作。 “我的脸毁了,甚至他们还说我……”娉婷张了张嘴,开不了口。 叫一个女子说自己失节,实在是羞于启齿。 百里长空却没有像娉婷一样回避这个话题,他照样握着娉婷的纤纤玉指,专注地注视着她水漾的双眸,问:“人家说的便是人家说的而已,我只想听你说。” 我说你便信吗?娉婷深深地看了一眼百里长空。婷晓门只城。 没想到回应她的竟然是百里长空更为深情如海的眼神,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说,我便信。你不愿说,我便不问。 迟早是要说的。娉婷狠狠心,将她被执行家法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但二夫人栽赃陷害她的事情,因为涉及到玉婷和兰婷俩姊妹,娉婷隐去没有提。 百里长空沉默了一下,娉婷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明明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她也并非像兰婷和楚扬一般爱得轰轰烈烈生死相随,她只希望寻一处安逸之所,得一可靠之人。但是此刻她却对百里长空寄予了期望,或者说那也许是一种奢望。 “娉婷,我总觉得这件事你有些地方在瞒着我。”百里长空深深地看了娉婷一眼,但是随即又露出和煦的笑容道,“你不想告诉我也无妨,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娉婷糊涂了。 “你难道不会写下悔婚文书吗?”这怎么可能,百里长空对她一见钟情,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吗?如今她的容貌已毁,他为何还这般…… 百里长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刮了一下娉婷紧蹙的柳眉道:“我为何要写悔婚文书?娉婷你可知道,从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想娶你为妻。” 娉婷点点头表示她知道,因为自打第一次见面之后,百里长空就亲自上门求亲了,这件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我容貌已毁……” 百里长空摆摆手打断她:“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七夕之夜,而是在一年的元宵节花灯会上。” 元宵节花灯会? 娉婷恍恍惚惚记不分明,最终摇了摇头。15894096 百里长空一手握着娉婷的手,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就知道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可以了。” 其实那一年太早,娉婷也不过才是八岁的女童,而彼时的百里长空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而已。京城中灿烂如同繁星的花灯中,两人的笑靥是无比的无忧无虑。 百里长空想起当日的初次邂逅,清明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怀念的色彩,记忆中那个好看可爱的女童和此刻面前的娉婷相重合,他心疼地伸手抚了抚娉婷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慨叹道:“再等等,等我们的婚期一到,你就嫁到侯府来,离开这里的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我会给你最安逸的生活。” “你就不问我……” 百里长空摇头:“不需问,我只管做你的靠山,你只管照你的意愿往前走就好了。” “那,我要是走得远了呢?” “我等着你。” ------------ 第五十四章 转折(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拂晓端茶站在厅堂外头,悄悄瞄了一眼厅堂里相对而坐的两人,百里长空眼带笑意地注视着娉婷,听她细细讲起近日里钟离府中的点点滴滴,而大小姐的脸上也染上明朗的笑意。 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百里长空也不宜在皎月阁久留,黄昏落幕时分便起身告辞了。 娉婷送他出了皎月阁,沿着石子小径一路出了钟离府的大门口。百里长空捋捋娉婷微微放下用以遮挡疤痕的鬓发,露出了她依旧秀美的轮廓:“娉婷,你不想告诉我这道疤痕的缘故,我便不问。但我想说,这道疤痕完全无损于你在我心中的美丽,至于旁人,你更无需在意。” 娉婷心中泛起一股感动,微微点了点头。 “嗯。” 百里长空见她答应,和煦地笑了笑,又道:“所以以后别再装作不识得我。” 娉婷惊讶地抬头看他,只见他只是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点促狭。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脸上微微发烫,娉婷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跟随着武侯的侍卫和侍从一直等候在钟离府门口,这也是百里长空一直以来对娉婷的无言的尊重,他从来不曾携带着武器和侍从出入娉婷所居住的地方。 目送着百里长空离开自己的视线,娉婷转身刚迈进钟离府宅的门槛,就看到钟离泽带着大公子钟离辙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哦对了,今日不仅是兰婷的头七,还是十月初一,也就是娉婷筹划已久的品酒大会的日子。 在老许和老秦的帮扶下,娉婷一出“新米换陈米,陈米酿美酒”的大戏唱的有声有色,后来在娉婷的主张之下,广曲酒庄与京城大部分的酒楼商铺建立了合作的关系,确保了酒庄稳定的收益。 尤其是娉婷新酿的宜酒,更是被百姓所称道喜爱,品酒大会虽然还未开始,但是宜酒已经是被大家所默认的上乘之选了。 “老爷。”恭敬地朝钟离泽福了一福,跟在钟离泽身后的大公子钟离辙瞟了一眼娉婷,他与娉婷是同年出生,虽然比娉婷略晚些,但他因是大公子,自重身份,从来不与娉婷以长幼相称。 钟离泽早就看到百里长空和娉婷站在钟离府宅门口依依话别,心中震惊:百里长空可真是痴情,娉婷容貌已毁,对着那么一道狰狞的伤口还能温柔缱绻深的爱,旧了时光全文阅读。可是如此一来,娉婷和百里长空的婚期将近,那位大人曾严厉警告过他,万一娉婷真的嫁给了百里长空,那位大人或许会怀疑他对大人的忠心。 百里长空仗着自己累世公卿,在朝堂上与那位大人屡屡作对,双方早已是互为眼中钉肉中刺,娉婷绝对不能嫁入武侯府。 “虽然你与武侯有婚约,但是毕竟还未出阁,还是避忌一点妥当。”暂时没有什么方法阻止他们,钟离泽也只能拿些体面话来做做文章。 娉婷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哦,还有。”说完话正要带着钟离辙出门的钟离泽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娉婷,“这次品酒大会的事情,你办的很好。我看你在经商之途颇有天赋,手里正好有一棘手的活计要交给你。” 娉婷的辛劳终究换来的是钟离泽和他未来继承人的荣誉,这就是她的悲哀。听到钟离泽还有活计要交给她办,娉婷轻声应了,就听到钟离泽将要办的事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 钟离泽交代给娉婷的事情也不复杂,简单来讲就是钟离家最近在整顿产业,手下一些不怎么赢利的小商铺就准备关门大吉,盘给一些其他的商人。这本就是不赚钱的活计,但钟离泽却不甘心就这么贱卖了,非要娉婷想出个妙法来,既能将这些小商铺顺利地盘出去,又能趁机大赚一笔。 “这事有些棘手。”娉婷如实回答,就看到钟离泽的眉毛不快地皱起,心中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但是娉婷定会竭力为老爷排忧解难。” “嗯,”钟离泽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事若办妥了,今年钟离家的家宴上,你出席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家宴? 娉婷猛地一抬头却只看到钟离泽和大公子钟离辙离去的背影,他们父子二人一齐坐进早已等候在府门前的马车里,扬鞭而去。 一路上心思纠结在一处,娉婷看天色渐晚,正巧钟离泽也出门去了,品酒大会估计得办些时候,便偷偷到了小佛堂,沿着暗道潜进了静园中。 无名今日不在书房内看书作画,娉婷往卧房里去,果然看到无名正沉沉睡着。 “来了。”无名似乎非常警觉,娉婷刚刚准备暂时返回书房的时候,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漆黑的长发落满枕头,整个人充满着浅眠初醒时的慵懒,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好像一只品种名贵的猫儿。 见娉婷在卧房里站着,无名指了指旁边的方椅示意她先坐,自己则慢条斯理地穿衣整理。 “说吧,什么事情。”好像是猜着了娉婷是有事找他,无名往娉婷旁边的方椅上一落座便开口问。 “嗯?没有什么事情啊。”娉婷挑挑柳眉撇撇嘴,无名这语气神态好像她每次都带着一堆难题来找他似的。 无名也扬眉看向她,然后清寒地吐出一句:“难道不是吗?” 呃…… 又被他看得通透。 娉婷颇为怨念地斜了无名一眼,这个男人就好像会读心的法术似的,总是可以一眼看穿她。 “不是!”脆生生地反驳他,不意外地看到无名的眉毛扬得更高。 无名唇角弯了弯,不再与娉婷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之前的事情解决了?”晓站钟大长。 娉婷点点头:“一切顺利枭妻酷帅狂霸拽。”兰婷和楚扬得以双宿双飞,虽不知他们将去往何处,但总算是得偿夙愿。二夫人杨氏的结局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也算是咎由自取。 点点头,无名又道:“若我没记错,今天是品酒大会的日子,钟离泽没有让你出席,看来他还是不够重视你。” 这是个娉婷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但是方才钟离泽提及家宴的事情,或许在钟离泽的心里,她的地位正在慢慢变得不同。 “家宴?”无名听了果然沉默了,但是出乎娉婷意料的是,无名紧接着就是含着嘲讽的语气,“区区一个钟离府,也要举办家宴?” “不仅要办,还十分隆重。举办家宴的当天,除了钟离府的主子们要盛装出席,还会邀请同宗同族里有名望的人,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钟离家重要的生意伙伴。所以,名为家宴,其实不过是钟离家主办的一次拉拢势力的聚会罢了。”娉婷给无名解释着。 虽然她身为嫡长女,但是从未出席过家宴,而常常随着钟离泽出席家宴的只有大夫人庄氏和大公子钟离辙。这次钟离泽忽然提及让她出席家宴,难道是说有意拉拢她进入商界? “哦?既然如此,那么你之前的事情都没有白做,钟离泽还是相当放在心上的。”无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娉婷越深入钟离家的核心,钟离家就离覆亡越早,他也就越能早日报仇! 娉婷不置可否,连日来的筹谋策划,虽说一切进展顺利,但是里头穿插着发生的一些事,她时刻悬着的一颗心,直到今天才敢稍微放下。 只是她还没安生了一时三刻,钟离泽便给她找来了颇为棘手的事情做。 “好累。”低声地嘟囔了一句,身心俱疲却又不敢放松下来,娉婷觉得似乎只有这静园中,她才可以觉得安心。 无名看她确实有些疲惫,抬眼一瞄整齐的床榻:“乏了就歇一下。” 娉婷听到,脸上微微泛起了桃花色。 “又不是没有在上面歇息过,此刻害羞什么。”无名好笑地看着她,起身将娉婷从方椅上赶到了床榻边,娉婷几番推脱,无奈无名杵在床榻边一动也不动,她只好靠了上去歪着。 将自己放松下来,娉婷觉得渐渐要被困意吞没了。意识模模糊糊地,只能依稀记得无名还在床榻边站着。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就莫名的安心了。 “无名……谢谢你。”给了我最初的温暖。 无名清浅地笑了一下,拨拨娉婷的额发。14gmo。 “等我取得了老爷的信任……等我……我一定会助你离开这里的……”娉婷呢呢喃喃地念叨着,也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呓语。 无名看着她渐渐安稳的睡颜,耳中听着她的承诺,陷入沉思:他不是如今不能逃脱,只是他十七年不见天日,事易时移,只怕他逃出去了才是惹来杀机。况且,他岂能白白放过了胆敢幽禁他十七年的钟离泽和他身后的黑手。 单凭钟离泽,岂敢这样幽禁着他? 如果娉婷真能一步步在钟离家奠定地位,也许他真的能真真正正地重获自由也说不定,15894096 低眉看了一眼渐渐安静下来的娉婷,她似乎很相信他。明明是个聪敏的女子,却葆有了一份真诚真心。而这几样东西,对无名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无名……你放心,在救你出去之前,我……是不会嫁给长空的。” 无名的眼眸闪了闪,嫁给……长空? ------------ 第五十五章 静园女尸(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等娉婷醒来已经是繁星满天,卧房里有人细心地点上了一盏灯,橘黄色的火苗安安静静地燃烧着,将卧房中点缀地颇有暖意。 掀开锦被下床,娉婷暗暗咋舌:自己又占了无名的床榻害他只能在书房里将就。 只是出乎娉婷意料的是,书房里漆黑一片,她轻轻唤了无名几声也没得到回应。无名极为警觉,若他在,绝无可能没有听到她的唤声。 难道他不在? 娉婷返回卧房里将那盏唯一可用来照明的油灯取出来,举在手中仔细在书房里寻了一遍,果然没有无名的踪影。 他去哪里了? 娉婷举着灯盏在书房里摸索着,然后在触及无名装满书籍的架子时,隐隐发现有什么不对。放下手中的灯盏,伸手推一推那排架子,隐隐约约有松动灵活的感觉,手里使劲儿再猛的一推,娉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整个人跌到了架子的后面。 那排盛书的架子居然是一道可以转动的门。 没了灯盏,娉婷只好沿着墙壁慢慢地往前寻去,眼前的黑暗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娉婷不知道原来那座看起来小小的废园竟然这么大。 摸着黑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娉婷看不清辨不明,只好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咦? 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有些坚硬的好像是棍棒一类的东西。 难道这里有人? 娉婷怕遇到什么人,立即蹲下身来在地上抓了两把,直到摸到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赶忙一把抓到手里。 只是这棍子摸起来奇奇怪怪地,粗细不一,质感也不太像木头做的。娉婷趁着黑摸了一下,棍子的两头还有奇怪的鼓包。 娉婷心里怪异地“咯噔”一下,但是手里有防身的东西总比没有强,眼下也不知无名去了哪里,她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胡乱地摸索着还硬是让娉婷摸到一处好像门一样的地方,伸手尝试着推了一把,眼前竟然豁然开朗。 满目的天光尽撒,初一虽没有银月,却有不少繁星。 原来静园里头别有洞天。 只不过娉婷顾不得赞叹这些,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庭院里使着行云流水般剑法的无名。 长身玉立,乌发飞扬,无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一柄寒芒点点的长剑,一个极亮眼的起手,柔身舞动,将手中一柄长剑化作清芒连连,惊起长啸破空之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15894096 娉婷被无名灵动中不失凌厉的剑法晃花了眼,竟然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异界之妖魔大陆。直到无名舞毕,将长剑一斜,娉婷晃过神来,轻轻地击掌。 “嘘--” 娉来意床盏。轻轻竖起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唇边,无名挑眉示意娉婷敛气噤声。然后在她还未完全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手一扬,长剑脱手而出,夹着飒飒风声,擦着娉婷的耳畔笔直地射入她身后的白墙。 看娉婷被惊了一刹那,无名狭长的凤目一眯,笑了起来。 宛如春雪消融,一笑晴和。 娉婷反应过来无奈地叹口气,某些时候无名真的是十分喜好作弄她。正想着就看到无名朝着她走过来,娉婷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见无名的脸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 娉婷疑惑地看着脸色急变的无名,还未来得及问他,就觉得手背上一痛,无名重重地拍了她手背一下,疼得她立即就扔掉了手里攥着的东西。 “啪嗒”一声,只见一截森森白骨掉落在娉婷的脚下。 无名弯腰将那截白骨拾了起来,微微皱眉打量着,娉婷想起自己刚刚一直将它握在手里,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这是……” “一截成年女子的腿骨。”无名淡淡地说道,“你从哪里拿到的?” 一听这竟然是一截女子的腿骨,娉婷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回身指指自己推开的门:“在这扇门后,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摸索的时候就拾到了它。” 无名和娉婷都是聪明人,此时已无需再多说什么,那被娉婷无意间踢到的东西定然是一具已经腐朽成骷髅的女尸。 拔下插在白墙里的长剑,无名将娉婷护在身后从门里进去,他从这扇门里来来回回出入这么多次,却从未见过什么女尸,孰料却被第一次出入这里的娉婷给撞见了,甚至还拿着一截尸体上的腿骨做护身武器。 想想,还真是好笑。 “呵。”无名弯弯唇角笑了出来,被身后的娉婷扯了扯衣袖,嘟囔道:“你笑什么?” 无言地摇摇头,无名继续护着娉婷往里走。 “好像就是在这里。”娉婷约莫着大概就是在这里,拽拽无名的衣袖,两人都停了下来。借着那扇开着的外漏进来的星光,隐隐约约他们看到了一具斜卧在角落里的白骨。 可能因为刚刚娉婷的触碰,白骨有些凌乱,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具完整的骸骨。无名将那一截腿骨放置了回去,对着这具不知姓名的骸骨皱起了眉。 她是谁?为何会死在静园之中?而且,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是怎么发现她的?”无名在那具骸骨四周摸索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按理说他住在静园十七年,没有道理这里有一具骸骨他却不知道。 娉婷将她摸黑一路走过来的细节讲了一遍,无名要她重新演示一次给他看。娉婷听话地往回走了一点,然后趁着黑暗慢慢走过来,双手有意无意地摸索着墙壁以辨别方向和障碍物。 直到她走到某处,墙壁上发出极低微的“嘎”的一声细响。 “别动。”无名立即出声制止她的进一步行动,自己朝着娉婷所站的位置走过去,“娉婷,你的手在哪里?” “这里,就在这边的墙壁上至尊星魂。” “哪里?” 娉婷站的地方略微在里面,外面的星光照射不进来,几近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无名无法准确地捕捉到娉婷触碰到了哪里。 “娉婷,把你的手给我。”实在没有办法,无名只好求助于娉婷。 但是―― 黑暗中娉婷的脸立马涨红了,贴在墙壁上的手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嗯?娉婷?”无名显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对于娉婷的不回应表示了不解。然后,自己凭着感觉在黑暗中寻找着娉婷的手所在的位置。 啊呀,娉婷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娉婷拿自己的头往眼前的墙上轻轻撞了撞,明明知道无名只是为了能尽快找到她无意间触动的机关,她倒好,居然在一旁脸红起来了。 “在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无名伸出了手。 “哪里?”无名也向着娉婷伸出手去。 “这儿。” 黑暗中,两只手互相找寻着对方,终于娉婷的手触碰到了无名的手背,然后被他迅速地握在了手心。无名的手清凉如水,包裹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竟然有种奇异的舒适感。 牵引着无名的手,娉婷指向了刚刚自己碰触的地方。无名伸出另一只手在上面摩挲了片刻,果然发现上头有一个微小的突起。 “是处机关。”无名说着就领了娉婷退回原地,然后赫然发现那具无名女子的骸骨不翼而飞了! 幽闭漆黑的静园,离奇出现更离奇消失的无名女尸,娉婷的心“砰砰”跳起来,下意识地贴紧了身边的无名,似乎感觉到了娉婷的惊恐,无名伸出手臂将娉婷环住揽在身边,再次回到触发机关的地方。 伸手一触,又是“嘎”地一声细响,轻微到不仔细听都不会听到。 重新回到女尸出现的地方,果然看到那具女子的骸骨还是原样斜卧在那里。 “看来一切都是这处机关的缘故,放下机关就阻隔了女尸这边的通道,所以我每次都是直接从那扇门出去到庭院里。而娉婷你方才不熟悉路,所以一直摸索前进,触发了机关,所以撞到了这具女尸。”无名好似安慰地拍了拍娉婷的背,一下一下轻柔的拍打好像无声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14gmo。 只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就更难以解释了。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因何故死在这里?更是为了什么死后不得安葬而是被遗弃在机关之内? “无名。”娉婷的声音隐隐发抖,无名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紧紧拽着自己胳膊的娉婷,关切地问:“娉婷,怎么了?” 躲在无名身后,娉婷低低地道:“我们回去吧。” 觉察到娉婷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而且也确实无法解开这女子的身份之谜,无名点点头,仍旧没有放开娉婷的手,一路揽着她回到了书房中。 回到一片光明的书房,无名才注意到娉婷的脸色有多么的不好,面白如纸,唇上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瑟缩不已。 这样的娉婷,即便是被大夫人庄氏执行了家法时,无名也不曾见过。上前将不停发抖的娉婷拥在怀里,无名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抚慰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僵直的脊背,直到怀里的她渐渐柔软下来。这时,无名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认识那具女尸?” ------------ 第五十六章 十里花灯(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娉婷安安静静地窝在无名的胸口,无名的疑问并没有及时回答。无名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娉婷这才发觉自己正在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和无名拥抱在一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我没事了。”娉婷轻轻挣脱无名的怀抱,走到一处座椅边坐下。无名看着她因为害羞而染上的红晕,心里也莫名地悸动了一下。 “你方才怎么了?”无名好奇,在他眼里娉婷并非如此娇弱,“还是你发觉那女尸有何不寻常的地方?” 摇了摇头,娉婷只是看着那具女尸想起了不久之前被大夫人庄氏和管家庄镰联合谋害而亡的二夫人杨氏,杨玉蝶一生可谓飞扬跋扈,却最终死于信任的情人庄镰之手;那个死于静园中的女子,又是被何人所害,只能在幽暗的机关里腐烂枯朽,化为一堆白骨。 “我以前便知道这钟离府宅是一处吃人的地方,但却极少亲眼见到。结果这短短几日,我却……”娉婷说不下去,暗暗叹了口气,“而我又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活多久,我逃得掉吗?” 无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看着我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 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朝自己俯下身来的无名,娉婷看到无名幽深又黑黝的瞳仁,他目光十分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力量。 “娉婷,这世事有很多是我们无力改变的,你生于此,长于此,但并不意味着你的一生将终结于这里。既然它是一处吃人的地方,我们就毁了它,然后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无名注视着娉婷一长串话下来,十分恳切。 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 远离……厌恶的一切…… 娉婷想象着无名所描述的未来,不自觉就笑了起来,弯弯的嘴角并着弯弯的眉眼,整个人就如同一株盛开的花,就连左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都似乎不再骇人了。 “好,我等着你带我去你所说的更为广阔的天地去,远离我们所厌恶的一切,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无名听到她说“一辈子”,黝黑的瞳仁亮了亮,而此时娉婷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言,截口停了下来。 她刚刚说了什么? 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在一起……娉婷的心“咚咚咚”地鼓噪起来,她怎么能对无名说出这种话,她明明待无名为知己好友,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恰好相逢罢了。她刚刚只是太过于憧憬无名口中所说的未来了,那也是她心中期望着的生活,所以在忘情之下,才说出了那种话。 如果是百里长空这么与她讲,她也会那么说的。 没错,百里长空也曾许诺她远离尔虞我诈的安逸生活,她当时也是十分感动的。娉婷在心里劝服着自己,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越辩解,她就越糊涂,越糊涂就越慌乱。 心乱了,娉婷害怕自己辨不明方向。 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安逸的生活在努力,百里长空无疑是她目前所遇到的最佳的选择,强大而稳重,就像一座山峰。而无名,神秘的出身,清冷又不失温柔的性格,就像一座深谷,娉婷看不透深谷的里面是什么,是世外桃源还是险境重重,娉婷深知无名不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人尽管并不是最合适的,但终究是你最难以割舍的,你明明知道那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仍旧会选择他,这就是情。”玉婷曾告诉过娉婷,当初她问兰婷为何钟情楚扬,兰婷便是这么回答她的。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娉婷抬头去看无名,他也正注视着她,目光中似乎闪过一抹异彩,使他原本就极为出众的容貌更加清俊。 “无名我刚刚……” 无名扬了扬眉,示意她说下去,娉婷摇摇头没有继续,她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事情,实在是无法说出口来。 “娉婷,寻着个时机带我出去看看吧。”无名见娉婷没继续说下去,便转了话头,“十七年了,我都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 听到无名说想出去看看,娉婷猛地一抬头:“你想出去?” “嗯,如果十分困难便罢了,我只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无名也知道这一要求颇为难办,也不期望娉婷能够助他,权当作个笑谈,自己也摆摆手作罢了。 娉婷看无名转身走到书桌旁,又拿起半卷的书卷安静地读了起来。 十七年被幽禁在废弃的静园,十七年里除了囚禁他的钟离泽没有再见过其他任何人,不同人讲话以至于都不记得自己的姓氏名字,十七年来他所知道的世界就是书中所描绘的世界莫氏轩辕全文阅读。 娉婷看着无名安静的容颜,心里某处地方莫名觉得被人抓了一把:“好,我寻个老爷不在的时候带你出去。” 无名将视线从书里抬起来,转到娉婷的脸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好。” 只是娉婷和无名都没有预料到的是,恰当的时机很快就到了。品酒大会上,钟离家名下的广曲酒庄所酿造的宜酒,工艺简单,成本低廉,同时又兼具口感,更为难得的是,宜酒广开销路,和酒楼商铺开展合作,几乎是垄断了京城的酒水供应,夺取大会头名几乎是毫无悬念。钟离泽大为高兴,想趁此机会将宜酒的市场打开到全国各地,于是就决定三日后带着大公子钟离辙先行南下。 钟离泽离开时期生意上的事情,除了各商铺的老板之外,娉婷也成为了他默许的定夺者。娉婷在生意上受到钟离泽的重视,在家中的地位也变得与往昔不同。 十月初五的傍晚,娉婷一反常态没有带着贴身丫鬟拂晓,而是带着一个身穿钟离府仆役装扮的年轻男子从竹林后的捷径偷偷出了钟离府。 “无名,给你。”出了钟离府,娉婷仍旧带着乔装成钟离家仆役的无名走出了很远,直到离得钟离府远了,才拿出别的衣服给无名换上,又在他脸上戴了一个白虎面具。 一番折腾之后,无名一身白裳带着白虎面具站在娉婷面前,举手投足俱是一派风流气韵,和面带朱雀的娉婷站在一处,竟然颇为相衬。15894096 秋末的黄昏来的早,夜色也降的早,娉婷和无名收拾妥当没多久,就有微微的夜色降下,京城里各处都点起了悬挂在屋外的花灯,就连各条大街上也放置满了精巧的花灯,绵延远处,十分好看。婷地姿白手。 “今天……是什么日子?”无名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花灯,问道。 今天是十月初五,原本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每逢十月初五,制作花灯的作坊便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拿出来供有钱人家、商铺或者官家挑选,以备元月十五元宵节所用。长此以往,十月初五便如同元宵当天一般,花灯十里,吸引无数人前来观赏,又名“小元宵”。 小元宵有戴面具、猜灯谜和放花灯等习俗,常常人山人海,热闹地紧,也正因为如此,娉婷才选择了今日带无名出来。 一来在人群中不易引人注目,二来有面具遮面也好掩藏容貌,三来她想让无名看看这花灯十里的美景。 “今天是小元宵。”娉婷笑着说,然后将小元宵的习俗给无名一一讲解起来。“走,我们到处去看看。” 无名显然不熟悉这样的热闹,越来越多的人涌在一起,他只能跟在娉婷身旁走着,直到一次次被人浪冲散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伸手牵起了娉婷。 “嗯?”娉婷心跳了一下,低头看自己被无名牵起的手。 “人太多。”无名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反客为主牵起娉婷朝他感兴趣的地方去了。 娉婷被他牵着,跟着他往别处走,一直到无名在一脉内城河边停了下来。娉婷没防住他猛地一停,直直地就撞到了无名的脊背上,直撞得她捂着鼻子泪花儿乱转。 “没事吧?”无名觉察到了扭回身来瞧她,见她捂着鼻子满眼泪花儿,急忙俯下身来扳开她的手瞧,只见她玲珑的鼻尖儿红红的,倒是没受什么伤。无名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娉婷恼羞成怒扬手就要冲着无名的鼻子捣过去,结果拳头杵到中途,被无名牢牢地握在了手里。发疼的鼻尖儿被人用手轻柔地捏了几下,娉婷一愣,看着无名温柔的表情没了动静傲妃,风华无双全文阅读。 “放花灯咯,十文钱一只,传情递意,诸位可要挑选一只以表心意?”前头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后生手里举着一个荷花模样的花灯在吆喝着,招揽着生意,身边围了不少年轻人,正在挑选着他的花灯。 放花灯是小元宵的习俗,也是这里的年轻人借以表达爱慕相惜之情的方法。挑一只中意的花灯,在花灯内藏一条纸签,写上意中人的名字,然后与其他人一齐放到内城河中。如若她的意中人与她有缘,恰巧在内城河附近,又恰巧拾到了她的花灯,则寓意好事能成。 “一听便知是戏耍人的。”无名对这种事情似乎嗤之以鼻,娉婷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更是一些商贩借以招揽生意的伎俩,但是十文钱换取一个心满意足,其实算来也不算吃亏。 无名看娉婷打量着年轻后生身旁悬挂着的花灯,问:“你想放一只?” 娉婷俏脸红了一红,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14gmo。 “那就你我各放一只好了。”说完不等娉婷反应,牵着娉婷的手往前走去,自己随手挑了一只,又顺手递给娉婷一只,两人一模一样的一对鲤鱼花灯,“好了,我们各自在这花灯中写下意中人的名字,然后将它们放入内城河中。” 无名有意中人? 娉婷偷着打量了一下一旁俯身疾书的无名,敛眉提笔,却在落笔的一瞬间犹豫了。她的意中人是……百里长空?还是…… 再次瞄了一眼无名,发现他已将写好的纸签塞入花灯,一手执着花灯,弯腰将它放入了内城河中。娉婷咬了咬唇,将答案写在了纸签上,也迅速地将花灯放入了内城河。 看着承载着自己心事的花灯渐渐和其他花灯混在一处,顺着水流慢慢飘远,娉婷不觉有些出神。无名看她呆愣的模样,凑近了问:“写的谁的名字?长空吗?” 娉婷精神猛地一震,惊愕地回头看他,仿佛在说“你是如何知道的”。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无名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无名,我并非有意瞒着你。”娉婷不知该如何向无名解释,她原本就无需说明,这毕竟是她极私人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无名转身要走,她还是不自觉开口了。 “如果是那个长空的话,不晓得他在不在这附近。”好像没有听到娉婷的话,无名遥望了一下内城河附近的人,“不知他有没有拾到娉婷你想告诉他的心事?” 娉婷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接上一句话。 “走吧,花灯也放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无名打破这令人不安的静默,回头向娉婷招招手,却没有再次牵起娉婷的手。 这里依旧人山人海,但是他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再需要她了。 漫无目的地领着无名在街上乱逛,娉婷发觉无名似乎对小元宵并不十分感兴趣,他所注意的都是些府宅官邸。 “哎呦。”被脚下追打着的孩童推撞了一把,无名伸手不及,娉婷一个趔趄撞到了迎面走来的男子,立即朝着对方道歉:“对不住,请见谅。” 谁知对面那个也带着一副面具的年轻男子闻声摘下了面具,露出熟悉的眉眼看着娉婷:“娉婷?” 娉婷身旁的无名挑了挑眉,面具后面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打量着眼前这个朗眉星目的男子。 “侯爷?” 听到娉婷这么称呼眼前这名男子,无名的俊眉扬得更高了。 ------------ 第五十七章 再遇长空(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娉婷一看百里长空摘下面具,自己也一把将朱雀面具摘了下来,百里长空见果真是娉婷,笑得更为灿烂,上前一步挨了过来。 “侯爷你怎么也在这儿?你的护卫呢?”百里长空贵为武侯,竟然独自一人带着面具游荡在这大街上,娉婷朝他身后瞧瞧,果真是只有他一个人。 百里长空一听娉婷又唤他作侯爷,笑着纠正她:“叫我长空。” 娉婷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无名,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百里长空。 “是,长空。” 百里长空听娉婷改口,伸手摸摸娉婷微垂着的头,笑说:“小元宵佳节,我也来凑个热闹。方才我原本是打算到钟离府去接你出来,没想到皎月阁里空无一人,下人们还道你和拂晓忙着钟离老爷交代下来的生意上的事情,我就独自一人在这里随意走走。” 谎言差点儿被拆穿,娉婷有些许心惊,幸而最近她一直忙着布庄的事情,所以钟离府内的人见她和拂晓不在也没起疑心。实际上,拂晓确实是被娉婷以布庄的事情支开了,她自己则是带着无名在街上闲逛。 “哦,布庄的事情有拂晓先照看着,我见街上花灯美极,所以出来瞧瞧。” “这样啊。”百里长空也没有继续追问她,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说辞,转而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娉婷身旁不言不语的无名,问道:“娉婷,这位是……” 虽然看不到容貌,但是以这位男子的风姿气度,尤其是露出的狭长凤目里的神采,都昭示着这男子不是一般人恶魔总裁,娇妻不伺候。 娉婷看了一眼无名,有点儿支吾:若说无名是随她出来闲逛的钟离家下人是最好的借口,但偏偏该死的无名身上全无一丝一毫的卑颜奴行,直直地站在那里就只有器宇轩昂的感觉,反倒把她衬托地像是一个小丫鬟。 “我是与娉婷小姐谈生意的,恰逢小元宵盛会,便邀了小姐领着我四处走走。”正在娉婷为难之时,无名适时的开口替她解了围,他言辞虽恭谨,语气神态却截然相反,比百里长空要傲慢地多,负手站在百里长空面前,气度一点儿也不输给贵为武侯的百里长空。 百里长空星目略微上下一扫,微微颔首,算是相信了无名的说辞:“不知你与娉婷谈的是什么生意?” “我手里有样稀罕物,想脱手寻个识货的买主,听闻钟离家乃天下第一富商,或许可以买得起我这家传的宝贝。”无名也一反常态,与百里长空说了起来,更是伸手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掌心里给百里长空瞧了一眼。 娉婷心怀好奇地低头去看躺在无名掌心的东西,通体洁白如雪的美玉,人工雕琢成一块儿玉珏,轮廓光滑圆润,玉质温润,色泽清和,不觉发出一声轻叹:“好玉。” 半晌之后,娉婷才发现百里长空和无名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抬眼一瞧,只见百里长空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无名,神色里充满着不敢置信。 “武侯,此玉是不是世所罕见的好玉?”无名清寒深沉的凤目看了一眼百里长空,问道。 百里长空慢慢地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无名:“确实是一块世所罕见的玉珏。” 无名听他这么说,面具下的薄唇微弯。 娉婷不动声色地看着百里长空和无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她所无法参破的哑谜,总有一种这两个人早已相识的感觉。但是,无名被幽禁静园十七年,被幽禁之时还是个孩童,应当没有见过百里长空才对。 “娉婷,今晚之后我大概就得动身离京了。”百里长空打断了娉婷的思路,抬手握住娉婷的双肩,“我此去怕是得至少月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是才回京吗?怎地又要走?边陲仍有战事未了?此去有没有危险?”百里长空常年军旅生涯,娉婷总觉得有些凶险。 大约是觉察到了娉婷语气中的关切,百里长空长笑一声:“身为将者自当马革裹尸报效朝廷,何惧凶险!不过,此次也无甚风险,不过是迎接逐鹿的公主阿琪雅进京罢了。” 原来只是去迎接一位异邦公主。娉婷松口气笑着点点头:“嗯。” 不过一直站在一旁的无名此刻发话了,他凝眉问百里长空:“只是一位逐鹿的公主,需要劳驾武侯亲自前去吗?” 逐鹿是皇朝的东北邻国,与皇朝的关系一直平常,不相互交好,也从不互相交战,平平淡淡数百年下来,如今突然要皇朝的武侯亲自前往迎接什么阿琪雅公主入京,不得不令人深思。 百里长空也有同样的疑惑,逐鹿不算是什么强国大国,逐鹿的这位阿琪雅公主更不是逐鹿正室王后所生,不过是逐鹿国王的姬妾之女,怎么搞得这么大的排场,皇帝竟然指名要他率领三千轻骑前往迎接,一路护送回京城。 “皇命难违。”毕竟事关国家大事,百里长空也不便说太多,潦草几句便截住了这件事的话头,转脸对娉婷叮嘱道:“总之,等我回来便迎你入府。”15894096 娉婷一听百里长空又提及二人的婚事,心里翻翻搅搅,不是滋味起来小皇后,好羞羞。14gmo。 她想告诉百里长空,她还没有想好,有一个人忽然闯入她平静的生活,打乱了原本对未来的期许,所以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意。但是,当娉婷看到百里长空温柔和煦的笑脸时,终于无法开口。 他明日便要启程去逐鹿迎接那个阿琪雅公主,还是待他从逐鹿返回的时候再说吧。也许,那时她已经将自己的心意整理清楚,可以明明白白地给百里长空一个答案了。 “万事小心。”最终娉婷只是吐出了这四个字,百里长空冲她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见一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青年男子默默潜到他们的身边。 无名首先觉察到了,扬眉喝问了一声:“什么人!” “参见侯爷,侯爷那边儿有情况。”青年男子靠近了娉婷等人,一矮身朝百里长空跪下行礼。百里长空一听这青年男子所说的话,朗眉皱起,沉声命令道:“起来说话。” “是。”青年男子得令,立即起身附到百里长空耳边如此这般陈述了一番,然后百里长空挥挥手,便退回到茫茫人海中,寻不见了踪影。 娉婷看百里长空的脸色不太好,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便叫他有急事便先行离开去处理,她再随便逛逛就回府去了。谁知,百里长空却一步也没有挪动,看着娉婷说:“不是我有棘手的事。” “那是……” 百里长空凝眉敛目看着娉婷:“是你。” “我?”娉婷伸手指着自己,要说最近她的日子还算甚是平静,钟离泽因品酒大会对她有所重视,生意上也容许她过问一二,钟离泽对她重视起来,在府中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 “拂晓是不是得了你的令在处理布庄的事?”百里长空提醒着娉婷,“有人找上了布庄的麻烦。” 娉婷一听是布庄的事情,立即接口问:“谁?” 不知为何,百里长空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娉婷身旁的无名,道:“十三皇子,幽王景容止。” 无名果真脸色一变,黑眸凝注,周身散发出清寒彻骨的冷意:“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唇角因为讥笑而微微卷起,语气中的不屑丝毫也不加以掩饰。 不过,娉婷努力回想了一下,却完全没有关于这位十三皇子的记忆。 “我没有见过这位十三皇子啊,他来布庄寻我什么晦气?” 这幽王景容止打得什么主意,百里长空不知道,他的亲随也打探不到。对于娉婷的疑问,他也只能是摇摇头了。 “我这就过去布庄那里瞧瞧。”娉婷不敢怠慢,对方是什么十三皇子,货真价实的皇亲贵胄,她生怕拂晓一个应对不好,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而且,这十三皇子既然是来寻她的晦气,总得叫她弄个明白才行。 “那--既然娉婷小姐眼下有正事要办,我且自行在街上逛会儿。稍后,自己回落脚的地方便可。”出乎意料地,无名并不打算同娉婷一起去见那个十三皇子,娉婷抿抿唇,知道无名不应该让更多人看到,百里长空已是一个意外,绝不能再出差错了。 “那好,你逛完了就回去。”娉婷有点担心无名,这是他所不熟悉的环境,“记得小心些。” 无名看着她点了点头,举步就往前走。和百里长空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百里长空一眼。 百里长空微微侧头,看着无名信步离开,沉下眼眸来迟疑了片刻,然后抬起头也与娉婷告别:“娉婷,我原本是想陪你去布庄,但是我在朝中与十三皇子并不交好,去了反倒坏了你的事……” 娉婷看百里长空向自己解释,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我都明白,你明日便要远去逐鹿,还是早早回去准备吧天墨仙城最新章节。” 百里长空看娉婷这么说,终于是点了点头:“嗯。对了,娉婷。” 转身要走的娉婷听到百里长空叫她,应声回头:“什么事?” “小元宵已错过,明年元宵……娉婷可否能陪我一同赏花灯?” 百里长空的邀请使娉婷踌躇,而在这当口百里长空似乎确定了什么似得,了解地点了点头。 “快点去吧,拂晓那丫头快吃不消了。”百里长空温和地对娉婷说,“幽王性子难测,你千万记得要小心应对,若有事,可召武侯府的亲随,他们都隐匿在百姓中,必要时可以保护你。” 重重地点点头,娉婷转身就向钟离家名下的那间广衣布庄走去。 百里长空看着娉婷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在他此次出征的日子里,娉婷遇到很多事,好像也遇到了很多了不得的人。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有人带着她,一路成长。她已不再是自己当年在元宵节遇到的娇俏女娃,也不是七夕节再度重逢后的娴静少女。更重要的是,她对待他也变得渐渐不同。 从最初的期许,到如今的挣扎。 是谁教给了娉婷这许多事?百里长空脑中浮现出方才和娉婷站在一处的那个气质卓然的男子,和他手中的那枚玉珏。 那是…… 而且,朝堂之上也出现了诸多的变数,皇子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甚至都不甘心再继续藏在暗地里,纷纷都搬到了台面上。此次被皇帝钦点去往逐鹿迎接阿琪雅公主,总让百里长空觉得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百里世家身为历代掌握天下兵马大权的重要力量,一直以来都在皇帝和各位皇子之间斡旋。如今,他作为百里世家的掌权者,任何一个决策都可能会影响到百里世家众人的荣辱与姓名。 山雨欲来风满楼……婷百这贵是。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百里长空。”身后有人叫他,百里长空警惕地回头,恰巧看到了刚刚陪着娉婷的无名。 “你……” 无名慢慢地朝着百里长空走过来:“我有事与你相商,且随我来。” 百里长空没有继续质疑,只是与无名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走到一处略微僻静的地方。无名背对着他,笑说:“长空,不想竟然阔别一十七栽。” 熟稔的语气,和刚刚在街市上完全不同。 百里长空也没有责怪他一介平民对自己出言不逊,只是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是……” “怎么?那枚玉珏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吗?”无名说着伸手到脑后解下绑缚在一起的带子,将遮面的面具摘下来,面朝着百里长空转回身来,“是我。” 百里长空的一双星目陡然睁大,瞪着解下面具的无名。无名面对着他,负手倨傲地站着,俱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半晌,百里长空终于向着无名躬身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 “殿下。” ------------ 第五十八章 幽王求亲(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娉婷听说有什么十三皇子到广衣布庄来寻衅滋事,生怕拂晓无法担待下来,辞别了武侯百里长空就疾步往广衣布庄赶。 等她到了广衣布庄的门口时,果真发现布庄的门口整整齐齐地排列了两队侍卫军,原本是人头攒动的广衣布庄里现在空落落的,只零星地站了几个人。 “什么人!”刚要靠近门口,娉婷就被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军给拦了下来,不得再接近布庄的大门半步。 娉婷开口正要解释,就见布庄大厅里头的拂晓发觉门外的动静,回头一看见是娉婷,立即从里头迎了出来。 “大小姐。” “发生何事了?” 拂晓一边将娉婷让进大厅,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给娉婷听。 原本娉婷和拂晓为了钟离泽临走时所交代的事情而劳神费心,走访了不少的布庄商户,全部都不愿意出高价去盘买钟离家这座布庄。而且,钟离泽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这布庄是贱卖的。 既想将这不怎么赚钱的布庄脱手,又不想落到别人嘴里难听。 这可就难煞了娉婷,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终才想出一条妙计。第二天就领着拂晓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张贴了一张私人讣告:钟离家为庆贺品酒大会夺魁,特意举办一次回馈父老的盛大活动,以广衣布庄为彩头,十两银子一次,每人每日可抽取三次。若能抽中牡丹花样的竹签子,则中彩头,钟离家将广衣布庄拱手相送。 在很多人眼中,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仅仅是十两银子,就有可能白白赚来一座布庄。这样的好事,很少有人可以不动心。商人们更是趋利避害,纷纷到广衣布庄大厅里头来抽签。 为了安抚没能抽中彩头的各位的情绪,娉婷还特意设置了所谓的安慰彩,凡是没能抽到彩头的人,均可以获得广衣布庄提供的一匹锦缎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全文阅读。 如此一来,广衣布庄日日人满为患,越来越多的人期望可以能抽中头彩,十两银子就博得一座布庄。娉婷看事情已经按着自己所预想的轨道进展,也就不再日日待在布庄里,将这事全权交由拂晓处理。谁知,今日布庄里突然来了一个自称十三皇子的男子,将大厅里的人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带着几个小厮亲随霸占着大厅。 “他有何来意?”娉婷实在不记得自己和钟离家和所谓的十三皇子有什么过节,他这般在布庄里捣乱到底是为了什么。 拂晓抿了下唇,刚要开口就看到那个什么十三皇子朝着娉婷迎面走了过来。 “钟离家的大小姐,京城第一美人,钟离娉婷,可还记得本王?”十三皇子,幽王景容止一露面,娉婷立时知道了她和这十三皇子有什么过节了。 当日在香满楼里,那个长相与无名十分相似的锦衣公子竟然就是百里长空口中的幽王景容止!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还狠狠在他的腿上踹过一脚……难不成,他就是因为那一脚记仇,所以才纠缠到这里,寻衅滋事吗? “是你。”娉婷没料到日后还会遇到这个男人,不过看他如今所作所为,她倒是丝毫也不后悔当日在他腿上留下的那狠狠的一脚。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很想在他此刻爬满讥诮与不屑的嘴角上,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吧?”幽王景容止佯装拂了拂自己腿上的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抬眼嗤笑了一声,“本王被小姐玉足踹过的地方,至今还隐隐作痛呢。” “你来做什么?”娉婷横眉冷对,只是颇为戒备地盯着幽王的一举一动。 坊间传闻,皇帝的十三皇子幽王景容止,因为母妃的关系受宠于皇帝,平素与二皇子交好,然而生性邪佞冷酷,喜怒无常。 幽王扯起唇角邪邪地一笑,凑近娉婷低低道:“你觉得呢?” 口中湿热的气体喷到娉婷的耳廓,刺激地娉婷一个激灵倒退了半步,冷眼看着这个恶劣的皇子:“请王爷顾念自己的身份!” 谁知幽王的眉毛高高扬起,看着微怒的娉婷居然笑了起来。娉婷看着他与无名极为相似的容貌,心中越发愤愤不平。 相似的眉眼,无名是那么清冷温柔,而眼前这个人却是那么邪肆冷血。 无名在娉婷眼中有多么美好,幽王景容止在娉婷眼里就有多么不堪。 显然幽王景容止也能看得出来娉婷眼中的不悦,倏地收回了挂在嘴边的笑意,换上了一副皇家子弟固有的冷傲:“如你所愿,你希望本王顾念身份,本王就时时刻刻警醒着你本王的身份。”14gmo。 一撩锦袍坐到大厅里的座椅上,紧跟着幽王的几个亲随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广衣布庄的大厅里立即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拂晓有些许担心地看着娉婷和这个幽王对峙着。老实说,当她看到景容止带人跨进广衣布庄的大厅里时,一眼就看出了他是谁。毕竟,景容止生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仅仅凭着这个就足以叫人过目难忘。但同时,她也为娉婷担心着。 婷有往口晓。当日,娉婷狠狠踹了这幽王一脚,他的小厮在她们飞奔而逃的身后跳脚怒骂的场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幽王前来广衣布庄到底是所为何事?”娉婷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幽王,但碍于此时紧张的气氛和临走时百里长空的叮嘱,她还是用了极为和缓客气的语气和字眼无上鬼道最新章节。15894096 幽王景容止抬了抬眼皮,忽然看到了娉婷一直拿在手里的朱雀面具,好像突然来了兴致:“难道说钟离大小姐爱惜容貌,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容貌已毁,又出了什么新花样?上次是面纱,这次是面具,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本王表示甚为期待啊。和钟离大小姐这样的妙人一同生活,往后大约是不会再寂寞了吧?” 娉婷被景容止一番挖苦,权当作他是胡言乱语,本来不想与他多做纠缠。结果,景容止最后一句话,将她的镇定完全击碎了。 “一同生活?幽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到的那个意思。” 幽王景容止非常享受地看着娉婷脸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唇角又勾起一抹冷笑。这个女子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踢他踹他,使他颜面大失,如今还不是照样被他攫在鼓掌之间,任他摆弄。 娉婷不敢相信地瞪着景容止:“娉婷愚钝,实在是不明白幽王的意思。” “哈哈哈――”幽王景容止爆发出一阵耸人的笑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钟离家大小姐巧计不断,治疗天花凶疾,处理囤积的陈米,酿造宜酒……般般件件都不该是一个自称愚钝的女子所能做的出来的。” 他调查过她?仅仅是为了报复当日她那一脚吗? 似乎还嫌自己刚刚说得不够直白,幽王景容止索性将话挑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本王猜――你是害羞了吧?本王的意思就是,要纳你为侍妾,迎娶入幽王府。” 纳她为侍妾?迎娶入幽王府? 娉婷感到一阵由脚底升腾到心口,然后从头顶冒了出去的恶寒:从她和幽王景容止屈指可数的几次交锋中看来,景容止别说不欢喜她,简直可以称之为对她深恶痛绝。既然他这么厌恶她,为何还要说要纳她为妾侍,迎娶入幽王府呢? 以她对景容止初略的了解,除非他是为了…… “是不是在猜为何本王要迎娶你入王府?”景容止忽然欺身到娉婷跟前,宛如鬼魅般在她耳边呢喃,“因为本王要把你牢牢拴在身边,日日夜夜折磨你,以报当日一脚之仇。” 果真如此! 娉婷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迅速地从景容止的身边脱了出来,站的离他远了四五步。 “你害怕了?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吗?”景容止桀桀笑了两声。 “你不敢!我……”娉婷差点儿将自己是百里长空未婚的妻子一事说出来,但是,她犹豫了。到底该不该继续拿百里长空当作自己的挡箭牌?这样做,对百里长空是不是有失公允? 就在娉婷踌躇不决的当口,景容止扬手击了三掌。就只见广衣布庄外,几名幽王府的亲随扛着几口朱漆的大箱子走了进来,在娉婷面前将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箱子放下,朝景容止行完礼又退了出去。 “打开看看。”景容止看着娉婷吩咐道。 娉婷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可景容止哪里容她躲闪,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就将那几口朱漆的大箱子给打了开。 满满当当的珠光宝气,几乎照亮了整个广衣布庄的大厅。 “这是三千两白银三千两黄金,二十四柄白玉如意,三十六串红玛瑙珠串,四十八颗海子里的大珍珠……”景容止一一为娉婷陈述着这几口大箱子里的所谓彩礼,半晌终于将这琳琅满目又价值不菲的彩礼清单列完,这才狞笑着对娉婷说,“怎么样,这么多珍宝娶你这么一个残花败柳足够了吧?” ------------ 第五十九章 横生不测(首日上架求订阅求收藏) 看着娉婷被拂晓搀扶着,强装镇定地走出广衣布庄,景容止心底涌起一股名曰报复的块感。但是,很快这股块感就被更大更为汹涌澎湃的不甘心而湮没了。 如果钟离娉婷还是之前那个花容月貌的钟离娉婷,他是很愿意纳她入府的,甚至赐给她一个侧王妃的名号都不为过。毕竟,钟离娉婷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若是美人自然值得他好好恩宠。 只可惜,现在的钟离娉婷非但是一名容貌被毁的无颜丑女,甚至他还打探到她容貌被毁的缘故,是因为与男人私通产下孽子,触犯了家规才被毁的容。 严格说起来,此时的钟离娉婷根本就是一个残花败柳。除了百里长空那个草莽武夫,这京城之中谁还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但是,二皇子却忌惮着百里长空。钟离泽富甲一方,如果百里长空借着迎娶钟离娉婷的时机,趁机拉拢钟离泽,难保钟离泽这种趋利避害的小人不会临阵倒戈,投向百里长空。到时候,百里长空就更无法撼动,二皇子平素与百里长空交恶,万一百里长空投向了任何一个皇子,那对二皇子都是大大的不利。 于是,二皇子他们设下了调虎离山之计。二皇子借由皇帝之手,将百里长空以迎接逐鹿的阿琪雅公主为名调离京城,而钟离泽和他景容止就负责将钟离娉婷“抢”入幽王府。 据钟离泽说,百里长空对钟离娉婷痴心一片,即便钟离娉婷因不洁之罪沦落至此,百里长空依旧对她不离不弃。如果可以掌握住钟离娉婷,那么百里长空日后行事一定会投鼠忌器,而不敢与二皇子太过冲突。 这一招十分阴损,也十分奏效,是他景容止想出来的计策,但他没料到的是,最终去实施这个计划的人也是自己。 原本按照计划,他应当在确认百里长空已经启程前往迎接逐鹿的阿琪雅公主的时候,再继续推行下一步。但是,景容止无法继续忍耐了。 景容止咬牙切齿十分不甘愿,不过没关系,他娶了她,就可以日日夜夜地羞辱她,除了一报当日一脚之仇,还可以发泄他在朝堂上的不如意。虽说世人都说他受尽皇帝的宠爱,但谁又知道他只是个受尽宫中其他皇子冷眼,仰仗二皇子的鼻息而生存的皇子。14h9h。 呵呵,这样想来,钟离娉婷还不是一无是处。 娉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钟离府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皎月阁。她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的是幽王景容止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广衣布庄,我买了。一千两,足够你对钟离泽那个老儿交代了小皇后,好羞羞最新章节。记住,本王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在外面抛头露面。” 幽王景容止的语气俨然是将自己视作了她的夫婿,这着实让娉婷难以忍受。 “大小姐,我帮您沏茶。”拂晓看出娉婷的脸色不太好,连忙到一旁去沏了一盅热茶给娉婷。娉婷接到手中捂着,竟然反倒觉得心底里窜起了一股一股的凉意。 与幽王景容止正面交锋不过两次,但是娉婷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坊间传言的真谛。幽王景容止,喜怒无常,邪佞冷血,一字一句所言非虚。 比这还可怕的是,娉婷捕捉到了闪烁和跳跃在幽王景容止眼中的不甘心和狠毒,他的眼睛里就像盘亘着一条吐着鲜红蛇信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用涎着毒牙狠狠咬她一口。 “大小姐,你今晚不是说要去游玩一番吗?怎么反倒跑到布庄里去了?”拂晓见娉婷一直捂着茶盅也不喝,便知她全副心思都还在刚刚那个幽王身上。 啊呀! 娉婷猛地一搁手里的茶盅,举步就朝着皎月阁外走去。拂晓伸出的手甚至没有沾到她的衣袖,就见娉婷已十分快速地出了庭院。 差点儿忘记了瞧瞧无名回来了没有。娉婷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天色已晚,小佛堂周围果然没有什么人了。轻车熟路地溜进小佛堂,按开机关潜入到静园之中去。 书房里没有人,卧房里也没有,娉婷这次记住了教训,特意紧握了一只蜡烛才推开书架后的暗门,经过那个藏着女尸的地方时,娉婷心里还是极为不舒服地“咯噔”了一下。 “无名。”当她推开门,看到身着白裳的无名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棵老树下的时候,心里竟然十分欣喜和愉悦,无名没有趁着这个难得的时机逃走,她……竟然这么高兴。 或许是娉婷语气里的欢快太过明显,无名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唇角也染上了微微的笑意。 公子端方,使人如沐春风。 娉婷迈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轻快步伐走过去,低头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无名拍了拍他身侧的空位,示意她坐下来。娉婷听话地靠着身后的老树坐下来,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无名拎着一壶宜酒晃到娉婷眼前:“共饮一杯?” 娉婷伸手要接,没防住无名忽然使坏,将一壶冰凉的宜酒冷不丁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上,直冰地娉婷差点儿叫出声儿来。 “嘘――”无名摁住她的唇,扬眉提醒她别太喧哗。 冰凉的手指,温热的嘴唇,娉婷水漾的清眸注视着无名黑潭般的眸子,一时间宛如时光定格一般。 “娉婷。”无名唤她。 娉婷疑惑地眨眨眼,就听到无名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脸红了。” 狠狠地推了一把无名,将他推到了地上,作势白了他一眼:真是让人嫉妒,即便是狼狈地撑在地面上,依旧宛如谪仙般从容雅致。 娉婷自己夺过他手中的宜酒,就要饮起来。 “且无明月且无繁星,娉婷为了谁来饮这一壶佳酿?”无名懒洋洋地从地上坐起,随意地拍打了拍打白裳上的尘土,半眯着眼睛调侃娉婷。 娉婷举着酒壶,沉思了片刻,笑嘻嘻地将酒壶往空中一举,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嗬,豪气。 无名笑了一双狭长的凤眼,伸手截走娉婷手中的酒壶,仰脖灌了一口,清冽的佳酿有的从无名的脖间流淌下来,蜿蜒成一条美丽而又you惑的曲线,娉婷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嘟囔着自己的酒被人夺走了天墨仙城。 “娉婷。”忽然听到无名用微醺的语气唤着自己的名字,娉婷刚要回头就被无名从身后环住,“别动!” 娉婷被无名环住,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幸而她是背对着无名,才不至于使自己此刻的窘迫:“你……你做什么?” “娉婷,今夜与你一同在街上游赏很是开心,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多希望,余生还有机会能够再次与你同放花灯。”无语的呼吸带着宜酒清冽的酒气,“你说好不好?”15895541 着被大强大。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娉婷隐隐约约觉得无名此时话中有话,似乎在隐晦地向她诉说着什么。 “无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要这般同我说。”娉婷想扭回身,却被无名强硬地制止了,只能任由无名将她紧紧环在胸前。 “没什么,只是今日高兴,又饮了酒,不觉就多想了些罢了。”轻轻笑了一声,无名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娉婷投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随着脚边的烛火微微晃动,但始终紧紧缠在一起。 微微倾身将唇靠近毫不知情的娉婷,无名用自己的倒影去亲吻着娉婷的倒影。这是他想做的事,却不知将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再吻得久一点,哪怕只是亲吻着她的倒影。 娉婷久久察觉不到无名的动静,甚至都以为他是抱着自己取暖,然后睡着了。反正,这也像是无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无名?”娉婷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地上的倒影,瞬间身子僵住无法动弹。 他……是在吻着她吗? 娉婷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却最终变得越来越安宁,和缓地慢慢平复下来,像是一弯清冽甘甜的泉水,从自己周身缓缓流过。 “夜凉了,我们回去吧。”良久之后,无名终于放开了娉婷,伸手将她拉起来,两人一齐朝屋里走去。 这样的夜太安谧,任谁都没有察觉有一双不大的眼睛,泛黄的眼白,黄灰色的瞳孔,阴毒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嘿嘿嘿嘿……” 无名和娉婷回书房的必经之路,依旧是路过那具仍旧躺在那里的无主女尸,也许是今日借着烛火的缘故,他们得以看清了那一堆骷髅的模样。几乎是娉婷的视线触及那具骷髅的一刹那,无名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稍稍看清了一点。 整具骷髅上满布着深及骨头的厉痕,显然这女子生前受过极为严酷的刑罚,骷髅所处的地方有一大滩黑褐色的印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陈年已久的血迹。 难道这女子是被人拿刀剑利刃折磨之后,丢弃在这静园的机关中,活活血液流干而死?娉婷浑身一个冷战,无名伸臂揽住了她。 “这女子应当是活活疼死的,地上有手指的抓痕。”无名看着女子手骨旁边挠在地上的模糊的抓痕,痛苦难当,硬是生生以血肉之躯在坚硬的地面留下了这么多年都不曾磨灭的印记。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娉婷双眼被无名捂着,看不到。 无名微微俯下身子,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女子留下的斑驳印记,似乎真的有蛛丝马迹可寻:“她好像写了一个名字……苏……婉容……” ------------ 第六十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万更求订阅求打赏) 苏婉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据说她本人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温婉动人。 但是,没有人能料想到如此温婉动人的女人会在一生下腹中的女儿后,便为了私情和男人私奔,撇下一身的骂名和白眼给她的夫家和女儿。娉婷,曾经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娘亲多有抱怨,是她带给了她生命,同时也带给了她痛苦。然而,娉婷也期望能够再见她一面,亲眼见一见活在别人口中的娘亲。 只是,娉婷从未料想到,她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苏婉容的。 曾经以美色震动京城的女子,腐烂枯朽成一具布满刀痕的白骨,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卧在地上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全文阅读。她死前拼命在地上留下的那三个字,就像是一刀一刀地刻在娉婷的心尖。 娉婷颤抖着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记得自己曾经亲手拿着这具骸骨上的一截断骨。 胸口翻腾起难言的感觉,像是一个惊天巨浪迎头拍下,呼啸着要把她压在这无望的深渊里。娉婷张了张嘴,发现此处是如此的逼仄,她空大张着嘴却无法呼吸到任何一丝的空气。 猛力地撕扯着自己胸前,好像要挣脱什么无形的牢笼似的。 “啊--” 无名抱着忽然就惊慌失措到疯狂的娉婷,隐隐约约能猜测到这具已化作白骨的苏婉容应当与娉婷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但是无名没有问,只是紧紧抱住歇斯底里的娉婷,强制地包容下她所有的挣扎,不顾她在自己怀里拼命的捶打和撕咬。 “啊--啊……”娉婷在无名的怀里动弹不得,最终将无法名状的窒息和愤懑化作了如雨落下的泪珠儿,打湿了她的乱发和无名的衣衫,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无名看着忽然脱力仰倒在自己怀里的娉婷,抱着她慢慢蹲下身来,像是哄着一个三岁的孩童,温柔地将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清寒的话语好像真的有着奇妙的作用,一直无声落泪的娉婷渐渐地收回了空洞的视线,将目光凝注在无名的脸上:“无名……” “是我,我在这里,我在。” “无名……”娉婷连声唤他。 “嗯,我在这儿。”15898526 “无名!”娉婷在无名的怀里伸出胳膊,像是襁褓中的婴孩儿需要人的安慰一般,无名微微笑笑,低下身子让她抱住了,嘴里还是低低地应和着她:“我在,我在这里。” 娉婷一把揽住无名的脖颈,将头埋到他的颈间,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无名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也被她紧紧拥抱着,他能感觉到娉婷滚烫的眼泪,就像要灼伤他的皮肤一样,直到娉婷渐渐安静下来。 “我十七年来一直在想,我的娘亲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像他们传言的那么美?我十七年来也一直在想,我的娘亲如何忍心抛下刚刚出世的我,将我弃置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娉婷窝在无名的怀里,慢悠悠地说着。 无名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娉婷此刻需要的是倾诉,他就这么默默地给她安慰就可以了。他想知道的,娉婷最终一定会告诉他。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我怨怼了十七年的娘亲原来一直都曝尸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为她收敛其满地的尸骨。”娉婷说着,泪珠儿又不受控制地跌落了几颗,无名抱着她的胳膊动了一下,他也没有料到那个女子竟然是娉婷的母亲。 “她就一直孤独地躺在这里,却要遭受着与人私奔的骂名,而我却连她是被何人所杀也不知道。不,不对,她不是被杀,而是被活活虐杀的。”娉婷想起她方才瞥到的伤痕,那么深,那么密,到底是谁对一个纤纤弱质女流下如此的狠手! 闭了闭眼,娉婷仿佛可以看到十七年前就在这里,苏婉容被看不清模样的凶徒追杀着,直到被逼入死角无法动弹。凶徒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手起刀落,苏婉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她没有力气,只能任由着凶徒将她关入暗无天日的机关内。 “那个这样残忍杀害我娘的凶手……他,他是……”娉婷的脑海中无法挥去钟离泽手持尖刀的凶狠嗜杀的模样,甚至于他满脸都是鲜血。 无名拍了拍娉婷僵直的脊背,替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的父亲--钟离泽网游之骑龙战神。” 绝望的闭上眼,娉婷眼角再度滴下一串儿珠泪来。 没错,钟离泽。 唯有这座钟离府宅的主人,唯有熟悉这里每一个角落的钟离泽,才有可能将死去十七年的女人藏尸于此,而不被人发觉。也唯有钟离泽,才可以散布出令人深信不疑的流言,试问哪个男子会给自己头上戴上一顶妻子不洁的帽子?更唯有钟离泽,才可以将静园变为一座废弃的园子,藏匿着苏婉容的尸体,也幽禁着无名。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样残忍的杀害苏婉容呢? “我想他之所以杀死你娘的原因,是因为他私下里贩卖鸦片被你娘发觉了。”无名倾身,伸长手臂在苏婉容的手骨边摸索了两下,搓起一些细小的渣滓放在鼻下嗅了嗅。 娉婷一听坐起身来,也走到苏婉容的身边查看,果然发现苏婉容的尸骸旁边有十分细小的渣滓。 “钟离泽私下里偷偷贩卖着鸦片?他简直胆大包天!”鸦片是朝廷明令禁止交易的东西,一旦发现者,全数财产没收充公,男子发配边疆,女子收入军营为妓,可谓是仅次于凌迟处死的最严酷的刑罚处置。 但巨大的风险的背后往往是更为巨大的利益,钟离泽一生追求名利,保不齐他利欲熏心,做出杀妻藏尸的行径来。娉婷想起家中的仆役议论静园养着小鬼的事情,他们说自从静园被老爷命令废止了之后,钟离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了。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娉婷似乎被自己的猜测所震惊到了。 “你脑中所想,也许正是事实。”无名看到娉婷朝他转回身来,目光中残留着未褪去的惊慌失措和一些无法分辨的神色。娉婷无力地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已经成为一具枯骨的苏婉容。 半晌之后,无名轻轻地挪到安静的娉婷身旁,轻柔地对她说:“将你娘安葬了吧。” 垂下眼来点点头,娉婷和无名两人走进那处机关里,收拾起散落成一堆的苏婉容的枯骨。在庭院里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无名和娉婷徒手挖了一个土坟将苏婉容的骸骨葬了进去。 无名将那壶宜酒洒在坟头,和娉婷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嗖--”一阵利器的破空之声,以十分迅疾的速度朝着娉婷背对着的脊背激射而去,无名觉察到的时候,只赶得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力道极强的一记重杀。 “呃!”无名连忙一把推开娉婷,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头脑,咬牙低头一看,一支没羽箭直直插在他的胸口,从背后入,自胸前出。长吸了一口冷气,无名勉强转回身来,看到了手里执着一张劲弩的钟离泽。 被无名一把推开老远的娉婷从地上飞快地爬起,扑到无名身前,看着他身中利箭,殷红的血汩汩地从他身体里冒出来,染红了他一身雪白的白裳。但是无名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只是狠狠地瞪着突然出现的钟离泽,像是一头濒临发怒的野兽。 “嘿嘿。”钟离泽诡异地笑了两声,举着他手中的劲弩慢慢走了过来。 “站住!”无名一声低低的警告,半眯的凤目逼视着钟离泽,一手将娉婷护到了身后。 钟离泽看到无名的这个动作,又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这丫头本事这么大,先是有个武侯为了她神魂颠倒,如今您又为了她甘愿自己生受我这一箭。” 娉婷却顾不得听钟离泽那些讽刺讥诮的话,她只是恨恨地瞪着一脸歼笑的钟离泽,这个手执凶器的男人就是她的杀母仇人!不仅如此,他现在还一步步靠近着她和无名,想要做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觉察到娉婷不善意的视线,钟离泽朝她做出令人作呕的慈祥笑容来,朝她招招手:“来,乖女儿,到爹身边来傲妃,风华无双全文阅读。” 无名警惕地往娉婷身前挡了一挡,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发出低低的申银声。 “哈哈哈--您如今都这样了,还护着我的女儿。您--不是很恨我吗?”钟离泽口口声声唤无名作“您”,若是平时娉婷早发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此刻全心全意都是无名的伤势和他们面临的处境,一心只想着如何脱困。 钟离泽声称去往南方,却半途折回,娉婷不敢断言他已经知道了她和无名的事情的多少,但今夜他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了,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已经足够使他杀人灭口了。 无名已痛得面色如纸,那一箭由劲弩而发,力道之强,根本不是人的肉身可以抵挡得了的。眼前已经微微发白,他死死握住娉婷的手,咬牙坚持着。 “哈哈哈--咳咳……”无名仰头长笑了一声,牵动着伤处使他吐出了几口血沫,“钟离泽,你错了,我不是恨你,我只是看不起你,区区一条狗,也配让我恨?” 即便是重伤在身,无名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无名,他藐视着站在他旁边的钟离泽,却根本不抬头看他。婉一私婷眼。 钟离泽俨然是被激怒了,扬手似乎想打无名,却最终没有敢下手,悻悻地握了握:“没错,在您眼中,我不过是条狗而已。但是高贵如您,不也是被一条狗给囚禁了十七年吗?而且,现在还要被我这条狗给活活咬死!” “你敢!”无名冷斥了一声,钟离泽果真被唬了一下,他确实是犹豫了:杀了无名,就是弑……他一介草民,着实没有那个胆量。 但是,此人留不得了。他被幽禁于静园还能迷惑娉婷去为他办事,幸而被他无意间发觉了,再继续留着他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为他所用。钟离泽看着强撑着的无名,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使钟离泽畏惧。 十七年前,他既然能从那漫天火海里逃脱,十七年后,他依旧能有机会从静园里逃走。一旦他逃走了,那么那位大人不会放过他,无名也不会放过他,或者说普天之下再也他钟离泽的容身之处了。 所以,无名必须死! 不过,不是他动手…… 钟离泽又嘿嘿地笑了两声,一把从无名的身后拽出了也是愤怒地瞪着他的娉婷。 “放开她!”无名低吼了一声,但是他的神智和力气已经随着不断涌出的血液而消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娉婷被钟离泽的利箭抵着喉咙,自己却无能为力。 钟离泽往后退了一步,奋力制止着不断挣扎的娉婷。娉婷全然不顾她喉边的利箭,任由尖利的箭头划伤她的细白的脖子,划伤她完好的右脸。她的反抗完全激怒了钟离泽,他暴喝了一声:“别动!” “钟离泽,你别想在我这儿打什么鬼主意,我就算是拼得自己去死,也不会顺着你的意思去害他的!”娉婷激烈地反抗着,甚至抱着激怒钟离泽,被他一箭插穿喉咙的后果,钟离泽打得什么鬼主意,她能猜得到。 钟离泽忌惮无名,却又不得不杀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由她的手。娉婷厌恶地瞪着钟离泽,脚下胡乱在他的腿上踢踹了几脚,直恨得钟离泽牙痒痒。 “你给我安分点,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会杀了你!” 娉婷一听“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婉转动听,传到钟离泽的耳朵里却十分刺耳:“你笑什么?” “我笑你厚颜无耻!亲手杀死自己的原配夫人,编造谣言毁她清誉,居然还涎着脸说什么顾忌父女之情,鬼都不会信你!”朝着钟离泽的脸上啐了一口,娉婷几乎是在刻意地激怒他莫氏轩辕全文阅读。 “娉婷……”虚弱的无名唤了她一声,然后翕动着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不要……” 娉婷听到身后传来的虚弱的声音,眼眶一热:若不是为救她,无名怎么可能会这般任由钟离泽践踏,更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以身护她,她便愿以命殉他。 直到方才她才刹那间明白,无名与安逸的生活相比,无名重要;无名与美满的将来相比,无名重要;无名和一切她曾经憧憬的东西相比,无名重要。无名是带给她人生转折的那个人,是带着她成长的那个人,是那个包容她,让她依靠的人。 和无名相比,什么都不重要。14hvq。 “娉婷,乖女儿,只要你把这个喂给他喝,我就放你一条生路。”钟离泽将一颗朱红色的丹丸交到娉婷的手里,蛊惑着她,“这次爹不会再骗你。而且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让他死在爹的手里,我觉得他更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娉婷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无名,他的神智已昏昏然,只是微微半睁着眼睛看着她。 那眼神的意思是--让她杀了他。 木讷地伸手取下那颗毒药,扑鼻的香味刺激着娉婷的鼻子,她觉得鼻尖酸地厉害,几乎使她看不清脚下的路。蹲下来靠近无名,他正笑着看她,好似她拿着的不是一颗要命的毒药,而是一壶甘洌的美酒。 伸手摸了摸无名俊美的脸颊,娉婷可以察觉到那里的冰冷,凄然笑了一下,她对无名说:“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的。”然后出其不意地将手里的药丸吞到了自己的口中。 几乎是一瞬间,无名一把揽住她,强逼着她低下头来,然后自己的唇死死地吻住娉婷的朱唇。无名的舌也如他此刻的体温一般冰冷,它灵活地够缠着娉婷的舌,将那颗药丸滑进了自己的口中。 根本不给娉婷任何思考的时间,无名将那毒药毫不迟疑地咽下,然后却不放开娉婷的唇,依旧和她痴缠在一起。 娉婷的泪顺着脸颊滑进口中,被无名轻轻的吮干,他轻轻地吻着她,安抚着她的不安和恐惧,咽下她所有绝望的呜咽和哽咽。 “呜--呜呜”娉婷拍打着他的双臂,乞求着他停下来,她想和他一起去有他的地方,即使那里再黑再苦也不怕,她唯一怕的就是和无名分开。她真的怕,黄泉路上寻不到无名,她终会变成一缕孤魂,漂泊游荡无处安身。 终于,无名的气力用尽了,软软地松开了她。娉婷急忙伸手去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咳咳咳。”不知是不是毒发,无名一开口就吐出了一大口污血,那诡异的颜色使娉婷心惊,无名却依旧安慰般地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紧了紧。 钟离泽看着无名和娉婷拥在一处,冷笑了两声:“真是感人啊,死到临头还有闲心儿女情长,只有活着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无名扯动唇角笑了一声,附和道:“没错,所以娉婷……你要记着,活着……才有希望,能多活一刻……就不要……放弃。” 娉婷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无名死死地攥住,她也死命地回握住他,只见无名费力地蠕动了一下唇,无声地说道:深秋九月,与卿相逢,三生有幸…… 然后,手心里的力量彻底消失……不见了…… 娉婷失神地去抓他滑落的手,却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手里掉落。 眨了眨眼,娉婷翕动了一下自己麻木无觉的唇:深秋九月,与君相逢,三生……有幸… ------------ 第一章 风波楼主 皇朝京都地处北方,一到元月则有铺天盖地的大雪压下来,银装素裹,使繁华的京都显得圣洁而安谧。 “下雪了……咳咳咳……” 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有人轻轻喟叹,语调清寒。这么寒冷彻骨的天气里,他仅仅穿了一件不算太薄,但也绝不暖和的白裳,满头乌黑的长发及地也不梳理,宽袍广袖气质高贵,宛如谪仙。 门口传来恭敬的叩门声,白衣人收回注视雪景的视线坐回书桌后,冷冷道:“进来。” “楼主,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当了傲妃,风华无双全文阅读。”年轻的男子恭敬地回禀,伸出双手递上了一件东西。 白衣人阴鸷的眉眼眯了眯,点点头,挥手叫人下去。 “那个,楼主……”年轻的男子临走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看白衣人,欲言又止。 朝地洋冷调。白衣人看他停住了脚步,扬了扬眉:“怎么?还有事?” 年轻的男子声音不大地嘟囔了一句:“楼主,您身子里毒素未清,这么阴寒的天,就不要站在窗口吹风了,免得着了凉。” 没有搭理那多管闲事的年轻男子,白衣人只是回身背对着他,碰了一鼻子灰的年轻男子讪讪地笑了两声,退了出去。 白衣人慢慢回身低头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物事,那是一张地契,地契的原主是天下第一富商钟离泽府邸前后左右的所有房屋的主人。 伸出细长的手指捏起这张薄薄的地契,白衣人薄薄的唇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钟离泽,三月不见,我想你想得几乎快要死掉了。 “咳咳咳--”捂着心口,白衣人猛烈地咳了一阵儿,直到咳出淡淡的血迹来。 元月初五,又是一个大雪初晴的晌午,天下第一富商钟离泽携带着大夫人庄氏和大公子钟离辙莅临香满楼,主持钟离家族一年一度的家宴。 从豪华又保暖的马车上下来,大公子钟离辙搀扶着大夫人庄氏,一家人往香满楼的天字第一号的雅阁里去。按照惯例,每年元月初五,香满楼的掌柜的就会特意将这一间雅阁留出来,专供钟离家举办家宴使用。但是,今年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变故。 “唉,钟离老爷,今儿天字阁有贵客至,您还是带着您的家眷往人字阁去好了。”香满楼的掌柜的亲自在天字阁外挡驾,说话虽然客气,但是态度却是不容商榷的。 钟离泽纵横商界十数年,没有什么人不买他的账,冷不丁被一向交好的香满楼的掌柜的这么拦在门口,钟离泽的面子有点儿挂不住了。 不客气地拱了拱手,钟离泽道:“掌柜的,我的家宴就快开始了,一时三刻之间我同族的叔伯子侄悉数到达。你忽然跟我说,往年常用的天字阁有贵客至,撵我们去人字阁,难道说是看不起我钟离泽?” 香满楼的掌柜的急忙摆了摆手,他也是迫不得已,钟离泽名为天下第一富商他着实惹不起,但如今坐在天字阁里用餐的那位他更是得罪不起。 “钟离老爷,您就行行好,今日的家宴就摆在人字阁,我叫伙计们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这天字阁,实实在在不能让呐。”香满楼的掌柜的也朝着钟离泽拱拱手,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 就在钟离泽和掌柜的争执不下的时候,钟离家的那些同族的叔伯子侄也渐渐来了,围在天字阁的附近,悄声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钟离泽一向是同族同宗里头的佼佼者,如今当众被拦在天字阁外,有些恼羞成怒了,叫了几个壮年的子侄就要将掌柜的强行推开,闯进天字阁,看看到底是何方贵客! “钟离老爷,万万使不得!”掌柜的也不知怕那贵客什么,硬是不肯让出来。 就在此时,背后天字阁紧闭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走出来一个模样略微清俊的年轻男子,冷冷地扫了闹哄哄的几人一眼,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锁住了钟离泽,上前一步:“敢问你就是钟离泽?” 钟离泽愣了一下,自他家财万贯扬名四海以来,已经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名讳了,何况还是个年轻人。15898526 “我们楼主请你进雅阁一叙深的爱,旧了时光全文阅读。”也不管钟离泽答允不答允,年轻男子一伸手,将钟离泽让进了天字阁。钟离泽一听年轻的男子称呼他的主人为“楼主”,心底就“咯噔”沉了一下。 一个月前,商界突然出现了一号神秘人物,自称是风波楼楼主,自东北邻国逐鹿到此,出手阔绰,大有赶超钟离泽,跃居天下第一富商的气势。只是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位风波楼楼主的真面目,但是传言中他俊美不凡,翩翩然宛如谪仙临凡。 跟着那个年轻的男子进到天字阁,钟离泽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外头积雪尺余,这屋子里竟然宛如春意融融般暖人。四下一看,竟然是天字阁里悬挂了不少的赤红的天火琉璃球。 天火琉璃球是逐鹿的特产,通体赤红如血,剔透如琉璃,呈球状,周身散发着热意,故而被称作天火琉璃球。这玩意价值连城,随便得一只半只都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这风波楼楼主竟然拿这稀世珍宝来暖屋。 钟离泽不禁咋舌。 但更让钟离泽吃惊的是,坐在天字阁窗前的风波楼楼主。 一身白裳,长发及地,脸上戴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面具,仅仅露出一双极为阴鸷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钟离泽。 钟离泽浑身一震,这风波楼楼主的气质装扮十分地像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三个月前的十月初五小元宵夜,他亲眼看着那个人毒发,气绝于当夜,他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是,钟离泽又不敢肯定,因为当夜他没能也杀死钟离娉婷,亲眼看着无名气绝身亡的钟离娉婷就像发了狂的疯子,在静园的庭院里和他斡旋,直到有几个神秘的黑衣人出现,将她和死去的无名救了出去。至此,京城乃至皇朝内外再无他二人的任何消息。 难道那个男人没死?钟离泽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不可能的,他逼迫娉婷喂给那个人吃的是奇毒无比的毒药,一般人即便是在口中含过都会被毒素侵入,更何况是将毒药完完整整地咽下去。 “你在想什么?哪里见过我吗?”风波楼楼主一发话,钟离泽呆愣住了,清寒傲慢的语调,真的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急急地往后退,直到被年轻的男子挡住了去路,钟离泽才断断续续地问:“你……你到底是谁?” 风波楼楼主拨弄了两下鬓边的长发,淡淡地扫了钟离泽一眼:“我是风波楼楼主,你可以和他们一样称呼我为楼主。” “你……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我不知道这天字阁是被你包下作为家宴之用的,败了你的兴致,我深感歉意。”风波楼主微微笑了一声,“我愿送上陈年佳酿一千坛,逐鹿美人一名等,略表歉意以及……你我今后互为邻里的见面礼。” 钟离泽看他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有那么点儿巴结交往的意思,于是定下心神来问:“什么互为邻里的见面礼?楼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风波楼主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挥手命人抬出一卷巨大的羊皮卷,在钟离泽面前展开。 嗬! 钟离泽在心底里赞叹了一声,那羊皮卷展开是一幅精美细致的府邸图纸,每一处亭台楼阁,每一座小院别居都各具特色,美轮美奂。而当钟离泽的视线落在那图纸的最下方时,发现这图纸所画的府邸就位于钟离府宅的旁边。 “以后大家就是邻里了,所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一定要收下。”扬手甩出一张洒着金粉的朱色拜帖,正好落在钟离泽的面前,钟离泽拿起来一看,上头详细地记录了长长的一串礼单,风波楼主方才所说的陈年佳酿一千坛和逐鹿美人也包括在里面。 出手果然阔绰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 钟离泽虽然垂涎这拜帖上的奇珍异宝,尤其是那位逐鹿的美人,但是同为商人,他不想在这位神神秘秘的风波楼主面前跌了身价。14hvq。 “楼主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能相信楼主的诚意?” “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总之礼物我会命人送到钟离府,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送客!”风波楼主凉凉地说完,扬声送客,钟离泽来不及继续说什么就被那个年轻的男子又“请”出了天字阁。 “哼!”一甩衣袖,钟离泽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蔑视和侮辱,这口气就像卡在嗓子眼儿,咽不下去但是又发不出来。 年轻的男子却不管他,只是忠诚地执行着楼主的命令,他附到钟离泽耳边悄悄说:“楼主交代,若你不肯接受他的礼物,那今年小元宵夜在你府宅里那座废园里发生的一切,可就瞒不住了。” 钟离泽震惊地瞪大了眼珠,好像要穿过墙壁和门窗看到坐在里头的风波楼主一般。大夫人庄氏领着大公子钟离辙走过来,关切地问钟离泽是否身体有恙,脸色难看地很。 “滚!都给我滚!”钟离泽猛地推开大夫人庄氏和大公子钟离辙,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香满楼。 主持家宴的正主儿走了,大夫人和大公子也没有停歇跟着回了钟离府,余下那些同宗同族的叔伯子侄也都散了。 这时天字阁的门打开了,一身白裳的风波楼主出现在门口。香满楼的掌柜的看到他,立即堆着笑脸迎过去,讨好地道:“我都按您说的办了,您看是不是将我在清风赌场写下的借据还给我?” 风波楼主微微颔首,从袖间掏出一张借据丢给了香满楼的掌柜的,跨步走下楼梯,出了香满楼。楼前停着一辆极为奢华的马车,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立即赶到前头弯下腰,他踩着年轻人的脊背坐进了马车里面。 熟料,马车里头还坐着一个身着貂裘的英俊男子,朗眉星目,有着堪比阳光的俊朗笑容。他见风波楼主掀开布帘坐进来,立即伸出手去扶他,却不想被他轻轻躲过,坐在了对面。 “武侯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 百里长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刹那:“你还在怪我?” 风波楼主淡淡地别过眼:“没有,你救了我的命,我又怎么会怪你。” 百里长空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伸手要解下他戴着的面具,却被他拦住了,怒目瞪着百里长空:“你要做什么?” 百里长空沉痛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顾他的反抗,一把扯下了他的白虎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 姣美的轮廓,完美无瑕的右脸和有着可怖刀疤的左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娉婷僵直了身子,带着明显的敌意看着她面前的百里长空。 “娉婷,不要再这样下去了!”百里长空怜惜地想要抚摸一下娉婷过于苍白的脸颊,却被她闪身避开了,看着娉婷一身单薄的白裳,满头乌发也任由它垂落在地上都不肯梳理,百里长空一阵心疼。 从她在武侯府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恨他。 恨他将已经气绝身亡的无名安葬,恨他没有让她追随无名去往无名所在的地方。就在百里长空担心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时,钟离娉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出现的是常年带着一张白虎面具的白衣人。 娉婷将自己完完全全地隐藏起来,藏在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里,他的仇,她要替他报;他死了,她便替他活着。 为了报仇,她不肯安心待在逐鹿待体内的毒素被拔除干净,一睁眼就谋划着如何报复钟离泽枭妻酷帅狂霸拽。没有倚仗百里长空的任何帮助,她很快就在逐鹿打下一片天地,甚至创立了风波楼。 风波楼,掌握着天下间每个角落里每个人的私隐,就等同于掌握着每个人的把柄,只要她愿意,这些人都要替她出头,为她做事。 “怎么?连你也怕我?”娉婷冷冷地说着,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白虎面具。 百里长空走到娉婷身边蹲下身来,看着她:“不,我是在心疼你。” 娉婷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闭着眼苦笑了一声:“武侯深情厚谊,我……承受不起。” “娉婷。” 摇摇头,娉婷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钟离泽早年发家是靠私下里贩卖烟土的事情已经查清了,虽然他现在已金盆洗手,但我们如果想将他绳之以法,仍然有些机会。” 无奈地看了娉婷一眼,百里长空接上了她的话头:“我调查过了,钟离泽私下贩卖烟土的事,早年还有些钟离家的伙计知道,但是苦于没有物证,口说无凭。” 娉婷冷冷笑了一声:“钟离泽贩卖烟土属实,他为此杀害了自己的原配夫人也属实,就因为没有人证物证而轻饶了他?我定要从他身上给无辜枉死的冤魂讨回些公道来!” “不要勉强自己。”百里长空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娉婷,她的全副精神都在如何对付钟离泽身上,自己的身体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娉婷觉出了百里长空话语里的关心,低下眉眼淡淡道了一声:“不勉强。” 百里长空看着娉婷脸上日渐稀少的表情,现在的她只会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要么就是冷笑着,当初那个在元宵节上对他绽放出灿烂笑脸的小女孩再也寻不到一丝踪影。 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将瘦弱的娉婷揽在怀里,却依旧被她闪开,百里长空唇角染上苦涩的笑容:“娉婷,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换回你的笑容?” 娉婷听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合了合眼,继续转头去看车外的雪景。 带给她欢笑的人,也赐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带走了她所有的柔弱与眼泪,也带走了她全部的快乐与幸福。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是啊,天大地大,她……只影向谁去? 钟离泽在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着那个风波楼的楼主,传言他是自逐鹿而来的商人,年纪尚轻,除此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人能探得到他一丝一毫的信息。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钟离泽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秘密? 要知道,钟离泽毒杀了无名的事情,他连二皇子和十三皇子都没有告诉,娉婷和无名的尸体被不知来路的人救走,他更是一字一句都不敢提起。 幸而十三皇子现如今也没有什么余力来询问娉婷出嫁到幽王府的事情,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想到这个棘手的事情,钟离泽就暗地里期望十三皇子永远都不要康复。 那个表面上受到皇帝无限的宠爱,实际上却毫无实权的皇子,竟然也会被人下毒,以至于差点儿命丧黄泉。 “老爷,府外有位自称风波楼主手下的人前来拜访。”书房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 第二章 细作中的细作(万更第一波继续求订阅求打赏) 钟离泽一听书房外的下人如此说,原本打算直接将来人撵出去,好消消自己被那个风波楼主奚落的心头火气网游之骑龙战神。但转念一想,就这么将人撵出去了,实在是便宜了风波楼主,于是他整整衣襟,准备亲自在这来人身上好好出一口先前在天字阁所受的恶气。 钟离府迎客的大厅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口大箱子,箱子都大敞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奇珍异宝。钟离府的下人们即便是见惯了府内奢华的摆设和用品,也全部都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珍宝。 但在这些珠宝之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雪肤玉肌的异域美人,猫儿一般的碧绿色的瞳仁,高耸的鼻梁,满头乌发扎成无数的小辫儿,裸着一双白希的玉足坐在一口大箱子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脚,撞击着脚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朝大厅里站着的钟离府下人们微微一笑,就将这些男人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钟离泽迈进大厅时,也被这满室的华光晃了一下眼,紧接着他的视线就黏在这异域美人的身上,他一生不知见过多少美人,如今钟离府的五位夫人也个个都是极好看的,但与眼前这异域美人比起来,总是少了些什么勾魂夺魄的神韵。但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豪商,立即就收敛了自己一瞬间的失态,威严地坐下来,打量了一眼那盛满珠宝的十口大箱子。 这不细看还好,一细看之下,钟离泽只觉得胆战心惊。这十口箱子里的物品,每一样的价值都不输给他在香满楼天字阁所见的天火琉璃球,这风波楼主好大的手笔,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些奇珍异宝拱手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眼前浮现出那个临窗而坐的风波楼主,白裳乌发,阴鸷的眼神看着叫人遍体生寒。 “递拜帖的人呢?如此不懂礼数,主人家还未到他便走了吗?”钟离泽坐定了,发现满厅都站得是自己府邸中的下人,还以为那个风波楼主的手下将礼物送到就告辞了。 那个风波楼主小看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他的下人都敢这么轻慢他!钟离泽狠狠一拍身旁的桌子,刚要勃然大怒,就看到那个坐在大箱子上晃着脚的异域美人咯咯笑了两声,冲着钟离泽解释道:“送拜帖的人没走啊。” “那敢问姑娘他人在何处?”美人似乎汉话说得不是很好,刻意放慢语调咬着每一个字,在钟离泽听来是说不出的娇俏,使他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语气。 美人歪着头天真地看着钟离泽,然后笑嘻嘻地抬起纤纤玉指,指着自己俏丽的鼻子:“就是我啊。” 什么! 钟离泽瞪大了一双不怎么大的眼睛瞪着异域美人,只听美人笑嘻嘻道:“你就是楼主说的那个什么钟离泽?”看到钟离泽点了点头,美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道:“那我没有找错人,喏,这十口大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那许诺给你的一千坛陈年佳酿我已叫你们家的下人抬进酒窖了。噢,对了,不能再叫你们家下人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你的了。” 说完就轻盈地从那口大箱子上头跳下来,赤着脚走到钟离泽跟前,笑嘻嘻甜腻腻地唤了一声:“老爷--” 钟离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最终没舍得把这娇滴滴的美人给撵出府去:“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他的怀里一钻:“乌雅尔。” 温香软玉在怀,钟离泽一时间有点儿忘乎所以。不管这风波楼主有何高深神秘的背景,也不管他有何企图,只要自己小心应对,他又能奈我何! 离听气么想。钟离府对面的一座极高的楼阁之上,白裳的娉婷收起手中细长的“千里眼”,冷哼了一声:钟离泽,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十口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就是我给你买命钱! “乌雅尔靠得住吗?”站在她身旁的百里长空问道,毕竟这乌雅尔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天性豪放向往自由的逐鹿女子最讨厌被人束缚,她们就宛如草原上的野狼,喂不熟不说,还极有可能反过来咬你一口妾本嫡出。 娉婷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我和她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就是斗斗法,我乐意奉陪。”说完绕过跟前的百里长空,当空击了击掌,门外立即有人回应。 “吩咐下去,这座宅子我要赶在元月十五竣工,一天都不得耽误!” 门外的人恭敬地应了,转身离去。 百里长空从窗前看看外面,娉婷将钟离府四周的房屋土地都买了下来,请了蜚声四海的工匠设计了府邸的图纸,然后便日夜不停地赶工,这才几日的工夫,那座图纸上的宅子便初具规模,待这座宅院竣工之期,钟离泽便会发现自己已被这宅子团团围住,一举一动都在娉婷的监视之下了。 “你准备来一招瓮中捉鳖?”百里长空走到椅子旁坐下。 娉婷抬了抬下颌,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恐惧和害怕,但是却无处可逃,只能到我面前来像条狗一样求我饶了他!”紧紧地握住拳,她一刻也不会忘记,无名死前对钟离泽的怒骂。 钟离泽不是承认自己就是一条狗吗? 那她就让钟离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真正正的丧家之犬! 隔天早上,钟离泽还流连于新夫人乌雅尔的香闺床榻,却被屋外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吵得大为扫兴。盛怒之下,钟离泽披上衣服开门喝问,却得到一个使他极为震惊的消息。 数月前中毒昏迷不醒的十三皇子景容止今日清晨竟然醒来了,皇帝大为欣喜,要在宫中广开华宴庆贺十三皇子死里逃生。 这不就意味着,他私自毒死无名的事情,钟离娉婷从他手下逃脱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吗? 钟离泽一阵焦躁,但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兴冲冲地前来禀报他这个喜讯的广曲酒庄的老许:“老爷,宫里大办宴席,管事的公公相中了咱们的宜酒,预备着先买下一千坛,这可是一笔不同寻常的买卖啊。” 钟离家是皇商之一,宫里大办宴席采办酒水想到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主要是这宜酒可以趁此机会成为御用酒水,那身价可就跟着翻个几番,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酒。15890273 “可惜娉婷小姐从去年十月起就病得沉,不然听到这消息定然会十分高兴的。”老许遗憾地摇摇头,娉婷小姐一点儿征兆也没就忽然病倒了,这都仨月了也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揪心啊。 听到娉婷的名字,钟离泽的眼角有点抽搐,那个如今被他关在皎月阁里养病的“娉婷”看来是不能留了,既然娉婷消失了这么久,他就让她真正的消失了吧。这样的话,十三皇子总不会强行要娶一个死人,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于那个死去的男人,钟离泽相信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必定不敢来见他。 “嘿嘿”阴笑了两声,钟离泽正得意着,忽然脖子绕上一双滑腻腻的手臂,乌雅尔披散着满头卷曲的长发,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咬了一口:“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钟离泽全身颤抖了一下,急忙关上门,一把抱住乌雅尔啃了两口:“你猜呢?” 乌雅尔娇俏地笑着看他,然后脸色一变,怒道:“我说过了,不要跟我打哑谜,我最讨厌有人跟我说话吞吞吐吐地。既然我们现在不仅是夫妻,还是亲密无间的合作者,那么就一定要开诚布公,互相坦白。” 钟离泽看着乌雅尔微怒的表情,就像一朵盛极而开的娇花,不觉更加痴迷了。 昨夜他和这位自己送上门来的逐鹿美人聊了几乎彻夜,原本他是要旁敲侧击,想看看这美人的来历,没想到乌雅尔非常的坦白,将自己的来历通通说给了钟离泽听,甚至包括那个神秘的风波楼主的身份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全文阅读。 “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而且出身必定十分高贵。可惜,身子不大好,常常咳个不停,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就这么咳死了。而且他很不开心,似乎是心爱的情人被人害死了,终日都是阴森森的。” 钟离泽听她这么描述,对这风波楼主的身份已经料定了八分,对乌雅尔也信了五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大难不死,但很明显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不然也不会三个月来毫无音讯。 “风波楼主是要我来趁机杀了你的。”乌雅尔笑米米地说着耸人听闻的话,钟离泽不寒而栗,“但我却不想。我出身于高贵的逐鹿皇族,如果不是先父犯下不赦之罪怎么会沦落到被他驱使,他视我为刍狗,我就要告诉他,狗也是可以咬死主人的。你说是吗?” 钟离泽听到娇滴滴的美人说出这么狠毒的话,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自己找到了同路人。没错,他和乌雅尔一样是被人看不起的狗,人前人模人样,背后卑躬屈膝,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依然可以咬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收回心神,钟离泽拥着乌雅尔说:“你我既为盟友,我自然不会瞒着你。但是,我需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没有骗我。” 乌雅尔躲开他的怀抱,咯咯娇笑了两声:“这有何难?不过风波楼楼主性子阴沉,而且极为谨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好。”钟离泽点点头,不大的眼睛里闪着非常兴奋的光芒,他心底里嘿嘿地笑着,等着看好了,他能杀那人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傍晚的时候,娉婷正躺在屋内的床榻上闭目养神,门外有人回禀:“楼主,乌雅尔传来信号,请楼主今夜到钟离府中一叙。” 懒懒地支起身子靠在床边,娉婷问:“何事?” “乌雅尔说是拿到了钟离泽早年私下贩卖烟土的物证,但是她无法离开钟离泽太久,只能请楼主过去亲手交给楼主。另外,她还有新的计划要同楼主商议。” 一听到这个消息,娉婷立马坐直了身子:私下贩卖烟土者,抄没家产,男子发配边疆充军,女子没入军营为妓。她如果能掌握这份物证,一定可以一举覆灭钟离家,有什么报复比让钟离泽看着自己辛苦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女被人侮辱来得大快人心! “知道了,告诉她我会准时去的。”娉婷说完挥挥手叫人下去。 门外的人犹豫了片刻,询问:“此事是否应当知会一下百里公子,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百里长空?”娉婷挑了挑柳眉,“他如今正奉圣旨保护那个大难不死的十三皇子,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妥当。你速速下去安排。” “是。” 乌雅尔纤纤玉指捻起一颗圆润饱满的荔枝塞进自己的朱唇中,忽闻一声长啸,抬头看到了钟离府外突然窜起的一束亮光,笑着侧头对旁边也盯着那亮光看的钟离泽说:“看到了吗?烟火的数量意味着见面的时辰,烟火升起的地方就是会面的地点。” 所以,今夜子时,约在……静园。 “看来他真的是对那个地方念念不忘呐。”钟离泽喟叹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乌雅尔无所谓地挥挥手:“不知道,听说是他心爱的人死在那里吧。” 傍晚到子时,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长度,但是娉婷却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她一早就来到了静园,这里还跟三个月前一样,是一座被钟离泽废止的园子,所以她很轻松就进来了总裁的7日恋人。14fmj。 娉婷慢慢地在庭院里走着,雪白的衣裳纤尘不染,及地的长发就随意披散着,先是走到安葬苏婉容的地方,似乎被人翻动过,想来不知钟离泽将她的骸骨丢弃在哪里,只能朝着空坟祭拜了几下。随后,她就看到了那棵大树,小元宵夜里,无名就是背靠着这棵大树饮酒聊天,拥抱着她,用他的倒影亲吻她。 “咳咳咳--”娉婷急忙捂住嘴,一阵猛咳之后摊开手掌,手心里黏黏的尽是鲜红的血。 苦笑了一声,每每想起无名,她便夜不能眠,日不能安。心里揪着疼,好像是非得将心剖开,才能脱了这苦一般。 扶着那棵树坐下,娉婷闭着眼睛想象着无名还在身边,他轻挑着眉笑她,轻抿着唇安慰她,身子微微朝后仰,幻想着身后就是无名温温凉凉的怀抱,自己用双臂抱住自己,想象着那就是无名在拥抱着自己。 如果早一日发觉自己的心意就好了,那么她的情就不会还没有开始,就永远地结束了。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娉婷横眉厉喝一声:“谁?” 乌雅尔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盈盈走到带着白虎面具的娉婷跟前:“楼主,我来了。” 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娉婷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影,这才走近乌雅尔和她低声说起什么来。 果真是他! 躲在娉婷视线的死角,钟离泽看着那个身穿白裳、长发及地的男子,一面是心惊胆战,一面是得意忘形。心惊的是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是在缅怀着谁,那个人使他伤心不已的人应当就是娉婷。这正恰恰说明了,他就是那个人,他没死!他非但没死,甚至还变得更加可怖!得意的是,这个男人太自负,最终只能是被自己豢养的狗咬死! 钟离泽手里拿着那副重金求来的劲弩,上面放置着三支没羽箭,时刻准备着伺机再射他一箭。 因为担心被对方发觉,钟离泽离得有些远,只能焦急地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却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钟离泽原本想趁机按动劲弩的机簧,可白裳人一直站在乌雅尔的身后,钟离泽无法瞄准,也顾忌着乌雅尔,只好恨恨地咬牙等待时机。 过了好久,只听得白裳人一声怒叱,劈手一巴掌扇到了乌雅尔雪白的脸颊上,自己也急急地朝后退去。 机会来了! 看乌雅尔和那人分开,钟离泽急忙抬起手中的劲弩,迅速地瞄准恰好背对着他的白裳人,三箭齐发,狭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朝着白裳人的后背激射而去。 听到锐利的风声,带着面具的娉婷惊诧地回头,那三支没羽箭笔直地朝着自己胸口飞来,和三个月前的小元宵夜一模一样。 那时,是无名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坚盾护她周全,也因此放弃了他独自求生的机会。所以,娉婷一直执着地觉得害死无名的真正凶手,是她。 钟离泽得意欣喜地看着那三支没羽箭激射而去,白裳人似乎有点呆住了,丝毫也没有闪避的意思。 不对,钟离泽吃惊地看着白裳人不仅没有闪开,他甚至是以一种期待的姿势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那三支夺命羽箭的到来。 “闪开!” 一声低低的呵斥传来,娉婷听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搜寻到他的身影,身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呃--” ------------ 第二章 细作中的细作 钟离泽一听书房外的下人如此说,原本打算直接将来人撵出去,好消消自己被那个风波楼主奚落的心头火气嫡女策,素手天下。但转念一想,就这么将人撵出去了,实在是便宜了风波楼主,于是他整整衣襟,准备亲自在这来人身上好好出一口先前在天字阁所受的恶气。 钟离府迎客的大厅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十口大箱子,箱子都大敞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奇珍异宝。钟离府的下人们即便是见惯了府内奢华的摆设和用品,也全部都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珍宝。 但在这些珠宝之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雪肤玉肌的异域美人,猫儿一般的碧绿色的瞳仁,高耸的鼻梁,满头乌发扎成无数的小辫儿,裸着一双白希的玉足坐在一口大箱子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脚,撞击着脚腕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朝大厅里站着的钟离府下人们微微一笑,就将这些男人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钟离泽迈进大厅时,也被这满室的华光晃了一下眼,紧接着他的视线就黏在这异域美人的身上,他一生不知见过多少美人,如今钟离府的五位夫人也个个都是极好看的,但与眼前这异域美人比起来,总是少了些什么勾魂夺魄的神韵。但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豪商,立即就收敛了自己一瞬间的失态,威严地坐下来,打量了一眼那盛满珠宝的十口大箱子。 这不细看还好,一细看之下,钟离泽只觉得胆战心惊。这十口箱子里的物品,每一样的价值都不输给他在香满楼天字阁所见的天火琉璃球,这风波楼主好大的手笔,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些奇珍异宝拱手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眼前浮现出那个临窗而坐的风波楼主,白裳乌发,阴鸷的眼神看着叫人遍体生寒。 “递拜帖的人呢?如此不懂礼数,主人家还未到他便走了吗?”钟离泽坐定了,发现满厅都站得是自己府邸中的下人,还以为那个风波楼主的手下将礼物送到就告辞了。 那个风波楼主小看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他的下人都敢这么轻慢他!钟离泽狠狠一拍身旁的桌子,刚要勃然大怒,就看到那个坐在大箱子上晃着脚的异域美人咯咯笑了两声,冲着钟离泽解释道:“送拜帖的人没走啊。” “那敢问姑娘他人在何处?”美人似乎汉话说得不是很好,刻意放慢语调咬着每一个字,在钟离泽听来是说不出的娇俏,使他不由自主地放软了语气。 美人歪着头天真地看着钟离泽,然后笑嘻嘻地抬起纤纤玉指,指着自己俏丽的鼻子:“就是我啊。” 什么! 钟离泽瞪大了一双不怎么大的眼睛瞪着异域美人,只听美人笑嘻嘻道:“你就是楼主说的那个什么钟离泽?”看到钟离泽点了点头,美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道:“那我没有找错人,喏,这十口大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了,那许诺给你的一千坛陈年佳酿我已叫你们家的下人抬进酒窖了。噢,对了,不能再叫你们家下人了,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也是你的了。” 说完就轻盈地从那口大箱子上头跳下来,赤着脚走到钟离泽跟前,笑嘻嘻甜腻腻地唤了一声:“老爷--” 钟离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最终没舍得把这娇滴滴的美人给撵出府去:“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往他的怀里一钻:“乌雅尔。” 温香软玉在怀,钟离泽一时间有点儿忘乎所以。不管这风波楼主有何高深神秘的背景,也不管他有何企图,只要自己小心应对,他又能奈我何! 离听气么想。钟离府对面的一座极高的楼阁之上,白裳的娉婷收起手中细长的“千里眼”,冷哼了一声:钟离泽,你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十口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就是我给你买命钱! “乌雅尔靠得住吗?”站在她身旁的百里长空问道,毕竟这乌雅尔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天性豪放向往自由的逐鹿女子最讨厌被人束缚,她们就宛如草原上的野狼,喂不熟不说,还极有可能反过来咬你一口娇妻求饶,老公别太猛!最新章节。 娉婷不在意地轻笑了一声:“我和她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过就是斗斗法,我乐意奉陪。”说完绕过跟前的百里长空,当空击了击掌,门外立即有人回应。 “吩咐下去,这座宅子我要赶在元月十五竣工,一天都不得耽误!” 门外的人恭敬地应了,转身离去。 百里长空从窗前看看外面,娉婷将钟离府四周的房屋土地都买了下来,请了蜚声四海的工匠设计了府邸的图纸,然后便日夜不停地赶工,这才几日的工夫,那座图纸上的宅子便初具规模,待这座宅院竣工之期,钟离泽便会发现自己已被这宅子团团围住,一举一动都在娉婷的监视之下了。 “你准备来一招瓮中捉鳖?”百里长空走到椅子旁坐下。 娉婷抬了抬下颌,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要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恐惧和害怕,但是却无处可逃,只能到我面前来像条狗一样求我饶了他!”紧紧地握住拳,她一刻也不会忘记,无名死前对钟离泽的怒骂。 钟离泽不是承认自己就是一条狗吗? 那她就让钟离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真正正的丧家之犬! 隔天早上,钟离泽还流连于新夫人乌雅尔的香闺床榻,却被屋外传来的嘈杂的声音吵得大为扫兴。盛怒之下,钟离泽披上衣服开门喝问,却得到一个使他极为震惊的消息。 数月前中毒昏迷不醒的十三皇子景容止今日清晨竟然醒来了,皇帝大为欣喜,要在宫中广开华宴庆贺十三皇子死里逃生。 这不就意味着,他私自毒死无名的事情,钟离娉婷从他手下逃脱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吗? 钟离泽一阵焦躁,但与他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兴冲冲地前来禀报他这个喜讯的广曲酒庄的老许:“老爷,宫里大办宴席,管事的公公相中了咱们的宜酒,预备着先买下一千坛,这可是一笔不同寻常的买卖啊。” 钟离家是皇商之一,宫里大办宴席采办酒水想到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主要是这宜酒可以趁此机会成为御用酒水,那身价可就跟着翻个几番,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酒。 “可惜娉婷小姐从去年十月起就病得沉,不然听到这消息定然会十分高兴的。”老许遗憾地摇摇头,娉婷小姐一点儿征兆也没就忽然病倒了,这都仨月了也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揪心啊。 听到娉婷的名字,钟离泽的眼角有点抽搐,那个如今被他关在皎月阁里养病的“娉婷”看来是不能留了,既然娉婷消失了这么久,他就让她真正的消失了吧。这样的话,十三皇子总不会强行要娶一个死人,也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至于那个死去的男人,钟离泽相信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必定不敢来见他。 “嘿嘿”阴笑了两声,钟离泽正得意着,忽然脖子绕上一双滑腻腻的手臂,乌雅尔披散着满头卷曲的长发,将脸埋在他的后背上咬了一口:“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钟离泽全身颤抖了一下,急忙关上门,一把抱住乌雅尔啃了两口:“你猜呢?” 乌雅尔娇俏地笑着看他,然后脸色一变,怒道:“我说过了,不要跟我打哑谜,我最讨厌有人跟我说话吞吞吐吐地。既然我们现在不仅是夫妻,还是亲密无间的合作者,那么就一定要开诚布公,互相坦白。” 钟离泽看着乌雅尔微怒的表情,就像一朵盛极而开的娇花,不觉更加痴迷了。15890273 昨夜他和这位自己送上门来的逐鹿美人聊了几乎彻夜,原本他是要旁敲侧击,想看看这美人的来历,没想到乌雅尔非常的坦白,将自己的来历通通说给了钟离泽听,甚至包括那个神秘的风波楼主的身份总裁的替孕保镖最新章节。 “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而且出身必定十分高贵。可惜,身子不大好,常常咳个不停,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就这么咳死了。而且他很不开心,似乎是心爱的情人被人害死了,终日都是阴森森的。” 钟离泽听她这么描述,对这风波楼主的身份已经料定了八分,对乌雅尔也信了五分: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大难不死,但很明显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不然也不会三个月来毫无音讯。 “风波楼主是要我来趁机杀了你的。”乌雅尔笑米米地说着耸人听闻的话,钟离泽不寒而栗,“但我却不想。我出身于高贵的逐鹿皇族,如果不是先父犯下不赦之罪怎么会沦落到被他驱使,他视我为刍狗,我就要告诉他,狗也是可以咬死主人的。你说是吗?” 钟离泽听到娇滴滴的美人说出这么狠毒的话,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自己找到了同路人。没错,他和乌雅尔一样是被人看不起的狗,人前人模人样,背后卑躬屈膝,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依然可以咬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收回心神,钟离泽拥着乌雅尔说:“你我既为盟友,我自然不会瞒着你。但是,我需要你证明给我看,你没有骗我。” 乌雅尔躲开他的怀抱,咯咯娇笑了两声:“这有何难?不过风波楼楼主性子阴沉,而且极为谨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免得引起他的怀疑。” “好。”钟离泽点点头,不大的眼睛里闪着非常兴奋的光芒,他心底里嘿嘿地笑着,等着看好了,他能杀那人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傍晚的时候,娉婷正躺在屋内的床榻上闭目养神,门外有人回禀:“楼主,乌雅尔传来信号,请楼主今夜到钟离府中一叙。” 懒懒地支起身子靠在床边,娉婷问:“何事?” “乌雅尔说是拿到了钟离泽早年私下贩卖烟土的物证,但是她无法离开钟离泽太久,只能请楼主过去亲手交给楼主。另外,她还有新的计划要同楼主商议。” 一听到这个消息,娉婷立马坐直了身子:私下贩卖烟土者,抄没家产,男子发配边疆充军,女子没入军营为妓。她如果能掌握这份物证,一定可以一举覆灭钟离家,有什么报复比让钟离泽看着自己辛苦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让他看着自己的妻女被人侮辱来得大快人心! “知道了,告诉她我会准时去的。”娉婷说完挥挥手叫人下去。 门外的人犹豫了片刻,询问:“此事是否应当知会一下百里公子,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百里长空?”娉婷挑了挑柳眉,“他如今正奉圣旨保护那个大难不死的十三皇子,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妥当。你速速下去安排。” “是。” 乌雅尔纤纤玉指捻起一颗圆润饱满的荔枝塞进自己的朱唇中,忽闻一声长啸,抬头看到了钟离府外突然窜起的一束亮光,笑着侧头对旁边也盯着那亮光看的钟离泽说:“看到了吗?烟火的数量意味着见面的时辰,烟火升起的地方就是会面的地点。” 所以,今夜子时,约在……静园。 “看来他真的是对那个地方念念不忘呐。”钟离泽喟叹了一声,嘴角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乌雅尔无所谓地挥挥手:“不知道,听说是他心爱的人死在那里吧。” 傍晚到子时,也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长度,但是娉婷却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她一早就来到了静园,这里还跟三个月前一样,是一座被钟离泽废止的园子,所以她很轻松就进来了媚君侧,皇后撩人全文阅读。 娉婷慢慢地在庭院里走着,雪白的衣裳纤尘不染,及地的长发就随意披散着,先是走到安葬苏婉容的地方,似乎被人翻动过,想来不知钟离泽将她的骸骨丢弃在哪里,只能朝着空坟祭拜了几下。随后,她就看到了那棵大树,小元宵夜里,无名就是背靠着这棵大树饮酒聊天,拥抱着她,用他的倒影亲吻她。 “咳咳咳--”娉婷急忙捂住嘴,一阵猛咳之后摊开手掌,手心里黏黏的尽是鲜红的血。 苦笑了一声,每每想起无名,她便夜不能眠,日不能安。心里揪着疼,好像是非得将心剖开,才能脱了这苦一般。14fmj。 扶着那棵树坐下,娉婷闭着眼睛想象着无名还在身边,他轻挑着眉笑她,轻抿着唇安慰她,身子微微朝后仰,幻想着身后就是无名温温凉凉的怀抱,自己用双臂抱住自己,想象着那就是无名在拥抱着自己。 如果早一日发觉自己的心意就好了,那么她的情就不会还没有开始,就永远地结束了。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娉婷横眉厉喝一声:“谁?” 乌雅尔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盈盈走到带着白虎面具的娉婷跟前:“楼主,我来了。” 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娉婷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四周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影,这才走近乌雅尔和她低声说起什么来。 果真是他! 躲在娉婷视线的死角,钟离泽看着那个身穿白裳、长发及地的男子,一面是心惊胆战,一面是得意忘形。心惊的是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是在缅怀着谁,那个人使他伤心不已的人应当就是娉婷。这正恰恰说明了,他就是那个人,他没死!他非但没死,甚至还变得更加可怖!得意的是,这个男人太自负,最终只能是被自己豢养的狗咬死! 钟离泽手里拿着那副重金求来的劲弩,上面放置着三支没羽箭,时刻准备着伺机再射他一箭。 因为担心被对方发觉,钟离泽离得有些远,只能焦急地看着两人凑在一起,却什么都听不到。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钟离泽原本想趁机按动劲弩的机簧,可白裳人一直站在乌雅尔的身后,钟离泽无法瞄准,也顾忌着乌雅尔,只好恨恨地咬牙等待时机。 过了好久,只听得白裳人一声怒叱,劈手一巴掌扇到了乌雅尔雪白的脸颊上,自己也急急地朝后退去。 机会来了! 看乌雅尔和那人分开,钟离泽急忙抬起手中的劲弩,迅速地瞄准恰好背对着他的白裳人,三箭齐发,狭着撕裂空气的劲风朝着白裳人的后背激射而去。 听到锐利的风声,带着面具的娉婷惊诧地回头,那三支没羽箭笔直地朝着自己胸口飞来,和三个月前的小元宵夜一模一样。 那时,是无名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坚盾护她周全,也因此放弃了他独自求生的机会。所以,娉婷一直执着地觉得害死无名的真正凶手,是她。 钟离泽得意欣喜地看着那三支没羽箭激射而去,白裳人似乎有点呆住了,丝毫也没有闪避的意思。 不对,钟离泽吃惊地看着白裳人不仅没有闪开,他甚至是以一种期待的姿势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那三支夺命羽箭的到来。 “闪开!” 一声低低的呵斥传来,娉婷听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还来不及搜寻到他的身影,身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呃--” ------------ 第三章 迷雾重重 听到有人着急地让自己躲开,娉婷心下一惊,直觉得那声音中透出的焦急十分熟悉,下意识地要遵从他的意思去躲避,却发现已是闪避不及。 眼睁睁地看着三支夹着劲风的没羽箭就要刺穿自己的身体,娉婷急急地向后退去。 躲在角落里的钟离泽眼看着白裳人无处躲闪,那三支没羽箭迅疾地就要射穿他的血肉之躯,一时得意地从藏身的角落里跳了出来。 “呃--” 娉婷胸口一痛,惨叫了一声,却没有感觉到利箭穿过自己身体的剧痛,什么利器打到她的身上,逼得她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飞快向后倒退了数步,恍惚间只看到一个身穿玄色衣裳的人急急地跃了过来,一脚踏偏激射而来的没羽箭,一手伸过来揽住娉婷,一个起落消失在钟离泽和乌雅尔的视野里。 “可恶!又让他给逃了!”钟离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转瞬之间发生的变故,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裳人已经被那突然出现的玄色衣裳的人救走了,气得他狠狠地将手中的劲弩砸在地上。 平复了一下心情,钟离泽才发觉和风波楼主接头的乌雅尔半天不见动静。急忙回身去寻乌雅尔的踪影,只看到乌雅尔直挺挺躺在地上,嘴唇乌青,钟离泽凑近将她扶起,死命摇晃了半天,乌雅尔才微微睁开眼,吐出两字“救我”然后就栽倒在钟离泽的怀里天才儿子迷糊老婆。 她方才和白裳人争执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裳人被激怒,乌雅尔也身中剧毒昏迷? 尽管脑中盘旋着一堆疑问,但是乌雅尔的情况不容乐观,她嘴唇已由乌青渐渐转为青紫,钟离泽赶紧抱起乌雅尔回到听涛苑,命下人去请京城中最有名望的大夫来。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乌雅尔,眉头紧锁,冷汗涔涔,想必正承受着极大的痛楚。钟离泽绷紧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今晚的事情足以证明她的的确确和他的立场是一致的,否则没有人愿意以命相博。 “乌雅尔,你放心好了,我定当竭力救你。”拿清水绞过的帕子揩了揩乌雅尔额上细密而下的冷汗,钟离泽朝门外冷叱了一声:“大夫呢!快快给我去请!通通给我请来!” 听涛苑里乱成一团,大夫人庄氏一直静静地站在听涛苑的门口,看着丫鬟仆从进进出出,却没有人注意到她,颇为怅惘。 管家庄镰从后面站出来,低低叫了她一声,庄氏毫无所觉。 “大夫人!”庄镰微微加重了语气,庄氏惊了一下,回头看到庄镰在自己身后站着。 “什么事?” “大夫人,新夫人进门之后,老爷似乎格外宠她,连原先得宠的五夫人那儿他都不去了。”庄镰意味颇长的说。 “庄镰。”庄氏低低训斥了庄镰一声,然后转身欲走,“不该我们管的事情,就不要插手。” “你甘心吗?你牺牲了那么多得来的这一切,就这么被其他人夺走了?而且这个叫乌雅尔的女人来路不明,也许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庄镰跟着庄氏走出听涛苑,在她背后追问道。 庄氏脚下猛地一顿,转回头来狠狠地问:“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庄镰定定地看着庄氏:“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了。” “他告诉你的?”庄氏的语调微微颤抖着,她没有明说那个“他”是谁,但是很明显庄镰知道,他点了点头,庄氏却好像如遭雷击,倒退了两步,绝望地看着庄镰,嘴里喃喃道:“我已经什么都给了他了,他为何还要这样对待我?如此苦苦相逼,是全然不顾往日的情谊了吗?” 庄镰跨前一步按住庄氏的肩膀:“娘!只要完成那个计划,我们就不用再有什么负累了,我们就可以解脱了,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 听到庄镰喊自己“娘”,庄氏浑身一震,瞪着庄镰一动也不动,然后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他,嚎啕地痛哭起来。 轻轻地拍着庄氏颤抖的脊背,庄镰低低地劝慰她:“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结束之后,我们就真的解脱了。”15890273 庄氏在庄镰怀里点了点头,终于还是答应了。 “放开我!”娉婷被玄色衣裳的人揽着跃出钟离府,挣扎着抬头就看到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一颗满怀期望的心笔直地掉落进深渊。 有时候,期望比绝望来得更伤人。 百里长空不顾娉婷的挣扎,揪着她疾跑几步,飞身跨上等候在街上的骏马,长腿一夹就朝着娉婷现在的居处疾驰而去。 “哐当”一声,百里长空十分难得的一脚踹开了娉婷卧房的门,将手里拎着的白裳人重重地丢在了床榻上。 等候在外面的风波楼手下都被百里长空周身散发的慑人气场给震慑住,纷纷不敢上来询问原因,更别说上去阻拦了拔山。 “你疯了?”娉婷重重地落到床上,肩膀磕到了墙壁,疼得她脸色白了一白。 百里长空难得没有扬起温和晴朗的笑脸,而是以一种娉婷十分陌生的威严表情逼视着她:“我看你才是疯了!” 娉婷从床榻上坐起来正待还嘴,就看到百里长空忽然欺身近前,在距离她不到一指的地方停下来,声音冷厉地问:“刚刚为什么不躲开?就那么想死吗?” “是!”娉婷潜藏在心里的情绪就像被点着了火,一下子轰轰烈烈地就燎起了她整个人,一张因为余毒未消而苍白的脸,也因这无名的火而微微泛着红。 百里长空许是没有料到娉婷回答地如此干脆,承认地没有一丝顾虑,以至于娉婷说出“是”的时候,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是!” 百里长空这才反应过来,娉婷是认真的,不是气话,也不是突然触景生情,她是从无名去世以来,就一直这么打算着。 “难道你不想替他报仇了吗?”百里长空还记得娉婷初初醒来,记起无名在自己怀里死去的情景,怒极而笑,发誓要让钟离泽血债血偿的凶狠模样。 百里长空在娉婷面前提起无名,每每都不称呼他的名字,而是简简单单一个字代替--他。两人心照不宣,娉婷也只唤他为他。 “我想,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想到我r不得安,夜不能寐。我想替他报仇,我想替他活着,我扮作他的模样示人,学着他的声音和语气说话,但--”娉婷忽然一抬头拔高了声音对百里长空说,“那又怎么样!即便我报了仇,他也不会再回来,即便我把自己当做了他,我也终究不是他!” 她说的激动,再次捂着心口“咳咳咳”地猛咳起来,嘴里的血腥味弥漫着,但她死命抿着唇就是不肯在百里长空面前示弱。 百里长空凝目盯着她,最终是不忍心,低低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背轻轻拍着:“你别急。”看到她唇角渗出的血迹,鲜红的血像是一枚钢针扎在百里长空心口,他叹道:“何苦这么折磨自己。” 娉婷抹了抹唇角的血,却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于她的表情有点开心,低低地笑道:“苦?比起死后被埋葬在黑漆漆的地里,忍受着虫蚁的撕咬啃噬,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何况,这都是我欠他的。” 娉婷的最后一句化作低低的呢喃,但百里长空还是听到了。 “听好娉婷,你没有欠他,当初事出突然,一切根本就是无法预料的。”百里长空摁住娉婷的肩膀,他不能容许她有这样的想法,他不能容许她背负了仇恨之后还要自己背负起不应承担的罪责。 娉婷边听边摇着头,不,不是的。 “如果不是我行事不够谨慎,钟离泽不可能盯上我们;如果不是当时顾忌着我,他完全可以独自脱身,钟离泽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他……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才是杀死他的凶手!” 娉婷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经是濒于崩溃的边缘。 百里长空的眼神震了震,忽然间,一些事情豁然开朗。 拖着未愈的身子匆匆赶回来,说是要替他报仇,却从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原来是因为她将自己也视为杀害了他的凶手。所以,在她的复仇的名单里,自己是排在第一位的。 “所以你早就决定了,以身殉他吗?”百里长空沉痛地问。 弯起嘴角,娉婷自他出事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好看:“不是我要以身殉他,是他先以身殉我斗灵邪帝。情债难偿,唯有追他到阴曹地府,我才能一解心结。”仿佛真的即刻追到了阴曹地府,娉婷似乎真的在跳跃的烛火里看到了那一袭白裳,负手站着。 “他若泉下有知,断然不能认同你如此做法的。” 娉婷笑着的唇角一僵,想起当夜他同自己所说的话:娉婷,你要记着,活着才有希望,能多活一刻,就不要放弃…… 正因为冥冥之中深深记得他的这句话,所以刚刚当百里长空忽然从天而降时,她以为是他,为她排忧解难,救她于生死边缘的他。 不过,待娉婷看清救她的人是百里长空后,她也同时深深地明白,他不会再出现了。 百里长空将他埋葬在了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她不敢问,他便不说。 看着娉婷沉默地坐在床上,没有动静也不说话,百里长空知道她又陷入到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去了。 自从他出事之后她便常常这样,处理完正事之后就自己一人静静坐着,打眼一看非常正常,安静宁谧。但只要观察得久了就会发现,坐在那里的是一具空壳,她的魂魄飞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失魂了很久。 枯坐成灰,相思成劫,莫不如是。14fmj。 “你放心,傻事我断然不会再做,你放心,他也安心。”半晌,娉婷慢慢开口,算是给了百里长空一个保证和承诺。 百里长空吁了一口气,欣慰地点点头。 “仇,我还是会报。”一提到仇人,娉婷的语气就阴寒了许多,“钟离泽接连杀害我至亲至爱之人,此仇不报,我娉婷誓不为人!就算是为了报仇,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要亲眼看着钟离泽后悔不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是,今晚原本是风波楼派出的乌雅尔却临时反水,谎称自己拿到了钟离泽私下贩卖烟土的罪证,在引得娉婷去接时,冷不丁地拿一根细如毛发的银针刺伤了娉婷。 “你受了毒伤?”百里长空一时有几分紧张,娉婷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不好,着实不能再受什么毒伤了。 摆摆手示意百里长空安心,她现在身上的余毒未消,每天被百里长空逼着喝了无数解毒祛毒的汤药,即便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也能被她自己折个七七八八。 “那乌雅尔……”百里长空当时急着去救站在那里不肯动弹的娉婷,也没有余暇去顾乌雅尔,现在想来,好像在娉婷前面不远处躺了一个人影,看穿着和身形是个女子。 哼-- 娉婷冷哼一声:“她既然敢背叛我,还意图暗算我,我自然不会给她好果子吃。那枚毒针,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乌雅尔若是死了,你安排在钟离泽跟前的眼线就没了。而且,她既然已经反水,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了。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从床榻上起身,娉婷走到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火旁,用灯盏下的竹签子挑出里头一只被烧得残缺不堪的小飞虫:“钟离泽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想必是怕极了半夜鬼敲门。他既然这么喜欢乌雅尔,那便是一具死尸,他也该好好待她。” 百里长空合了合眼,看着性情大变的娉婷,暗暗握了握拳头。 到着避不已。只有想起他,娉婷才会流露出无助和柔情,才会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关于那个人的那些秘密,他到底应不应该替他继续保守?他听从着那个人的命令,到底是对还是错? 京城里达官贵人多,要紧的人也多,所以有名望的大夫总是十分忙碌,甚至于忙到一个人都寻不到我的美女俏老婆。 钟离泽听到下人回报,全京城都没有寻到一个有名望的大夫时,他气得踹翻了好几个出去寻人的小厮。 “是个大夫就可以,把人给我绑也要绑回来了!”气急败坏的钟离泽教训着下人。 没过多久,就有十几个大夫被钟离家的小厮给连哄带骗,甚至是威逼利诱地带到了听涛苑。可是,这十几个大夫看了一眼乌雅尔的情况,面色发乌,嘴唇泛紫,翻开眼皮一瞧,瞳仁也微微散开了,一个个摇着头要钟离泽准备后事。 “饭桶!都是饭桶!来人,将这些庸医给我赶出去!” 又是片刻之后,十几个大夫一个个都被打了出去,钟离泽喘着粗气坐在床边,看着渐渐连胸口起伏都要消失不见的乌雅尔,他有点儿疲惫了。 其实,也不过是一夜的夫妻,哪里有百日的恩情。但是,乌雅尔着实是难得的女子,钟离泽的几位夫人,没有哪一位及得上她。 她懂他,他们是一路人。 所以,他还是想竭尽全力去救她。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苗医,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突然从外头气喘吁吁跑进来一名小厮,给绝望的钟离泽带来了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沉吟了片刻,钟离泽还是将这苗医请进了听涛苑。 “你们都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钟离泽神秘兮兮地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将穿着有点奇特的苗医请进了屋子。 苗医也不礼让,进门先是嗅了一下,道:“屋中有死气。”说完就直奔乌雅尔所躺的地方而去。 钟离泽听了心里“咯噔”了一声,急忙也跟了过去。 只见那苗医坐在床沿,伸手在乌雅尔鼻下探了一探,然后又附耳在她的心口处听了听,摇了摇头。 “死……死了?”钟离泽不敢相信,就这么片刻离开的功夫,乌雅尔就没命了。 苗医点点头:“还没。” 钟离泽方松了口气,把揪着心的心稍稍放下来。 谁知那苗医紧接着来了一句:“不过,也熬不过这一时三刻了。” 钟离泽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到地上。到头来,自己还是没能救得了她啊。 看他失魂落魄,十分伤心的模样,苗医大约是猜测这对夫妻素日恩爱,心底里生出许多怜悯来,于是诚恳道:“我瞧你将府中的下人都赶走,势必是知道我们苗医的奥妙所在。你的夫人真是阴阳相争的时刻,如果你想要她活过来,也未为不可。” “活过来?”钟离泽走南闯北,也曾听说过苗医的奇妙,但未曾亲眼见过,猛地听到,总觉得天方夜谭,不可思议。 苗医看着他点点头:“嗯,只不过阴阳交汇之际,我也不知道救回来的是人还是……” 钟离泽明白他秘而不宣的那个字是什么,浑身打了个寒战,还犹豫不决,就听到苗医问他:“你是他的夫君,救还是不救,就在于你的一句话了。” 脑中激烈的交战着,钟离泽讷讷拿不定主意:“我…… ------------ 第四章 疑神疑鬼〔继续万更继续求订阅〕 子时刚过,正是天地阴阳交替之际,夜最沉,也正是天地阴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时刻。咣玒児晓 “这位老爷,你要尽早拿主意,过了这天时地利,便也丢了人和。”苗医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黑魆魆的夜色,提醒着犹豫不决的钟离泽。 钟离泽握着乌雅尔的手挣扎:救不救乌雅尔,不救他大不了失去一个新纳入府的夫人,救了他要么得到一个好端端的乌雅尔,要么得到一个…… “我该怎么办?”他不知如何决断,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乌雅尔能完好地活过来,却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 苗医摇了摇头:“就是任凭你问天问地,也终究得不到答案。你夫人的生死去留,但凭你的抉择。” 正说着,乌雅尔被钟离泽握着的手忽然攥成拳,恨恨地捶打了几下。钟离泽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乌雅尔猫儿般碧绿的眼睛大睁着,牙齿碰得“格格”作响。 “大夫!”钟离泽见乌雅尔清醒了过来,十分高兴,赶忙叫苗医过去瞧瞧。 孰料苗医只是站在床前瞄了一眼,然后淡淡道:“回光返照而已,切莫大惊小怪。” 果然,苗医的话音未落,乌雅尔紧握着的手一颓,重重地摔回了钟离泽的掌心,细长雪白的脖子一歪,猫儿般好看的碧绿眼睛也合上了。 “快做决定吧。”苗医别眼看一看窗外的夜色,催促着踌躇犹豫的钟离泽。 长长叹了口气,钟离泽一下子眼冒亮光地抬起头来看着苗医:“救人吧!” 可要是万一,乌雅尔…… 钟离泽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乌雅尔,咬了咬牙:到时候,可就怨不得他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就都交给老天爷做决定吧。 苗医看他终于做了决定,立即点了点头。指挥着钟离泽将卧房里的摆设都搬开,再指挥着钟离泽亲自去抬进来一桶又一桶干净的热水,忙活了一阵儿,终于是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总裁深度爱。 “你将夫人的衣裳解了,把人抱到那木桶里去。” 钟离泽不敢怠慢,立即将乌雅尔的衣裳褪了个干净,抱着昏迷不醒的美人儿放到了盛满了干净热水的木桶里去。 “大夫,接下来呢?”擦擦额间滴落下来的汗,钟离泽气喘吁吁地问。 苗医看了钟离泽一眼,将他推出了屋子:“接下来,你只要出去等着就可以了。” 钟离泽戒备地看了一眼苗医,即便是治病救人,这苗医毕竟是个男子,乌雅尔又是何等的绝色佳人,偏偏她还正是昏迷不醒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 苗医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然后冷眼开口:“医者父母心,我定当遵从为医的本分,如果钟离老爷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勿怪我伺候不起了。” 钟离泽被人当面指责已是罕有,如今更被一介苗医言之凿凿称为“小人”,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但目下有求于人,只好“委曲求全”,连连称是。 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屋外门口守着,原本被撵出来的下人们被赶得更远,只能在听涛苑外远远等着钟离泽的命令。钟离泽自己时不时往门里看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啊——”15890917 乌雅尔凄厉的惨叫就像是一把匕首割开了宁谧的夜空,钟离泽被她凄惨的叫声惊地寒毛都竖起来了。 “乌雅尔!” “啊——老爷,救我——” 门里传出来乌雅尔凄楚无助的求救声,钟离泽扑打了数下门板,里面的人都无动于衷。 乌雅尔哭叫了一会儿,声息渐渐地小了下去,隔了半刻钟,整个听涛苑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乌雅尔?” 听不到一丝回应,钟离泽的心沉了沉,正要举手敲门,就听到门“吱呀”一声轻响,苗医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顾不得询问苗医为何脸色如此苍白,钟离泽当先一步跨进门去,几步走到木桶前,只见乌雅尔脸朝下泡在黑黢黢的药汁里,刺鼻的药味熏得钟离泽险些晕过去。 “乌雅尔?”钟离泽试探地叫了她一声,乌雅尔依旧是泡在里头,蜷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她整个人都跟着晃荡的水纹轻轻摇晃着。 身后就传来了苗医疲惫不堪的声音:“你这么叫她,就是叫到天亮也没用。” 钟离泽心里一沉,脸上浮现哀伤之色:“到底是没救回来吗?” 苗医瞟了钟离泽一眼:“不是没救回来,是又被你给溺死了。” 钟离泽愣了一下,待反应过苗医话里的意思,不觉喜上眉梢,急忙伸手将乌雅尔捞起来。苗医果然不同凡响,方才还死气弥漫的乌雅尔,此刻已缓和过脸色来,虽然还看着苍白,但是中毒的迹象已经消失殆尽了。 再次亲自收拾停当,方才还命悬一线的乌雅尔此刻已在床榻上沉沉入梦。钟离泽对苗医许下千金厚礼,苗医倒也不含糊,笑笑收下就离开了。 子时才过,钟离大院儿静悄悄。 娉婷夜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样的情形已夜夜重复了整整三个月。既然无法入眠,索性也就不再勉强自己,娉婷披衣起身假妻真爱最新章节。 卧房里还燃着微醺的沉香,是百里长空特地为她寻来助她入眠的。娉婷走到精巧的香炉边儿,看着炉内明明灭灭的火星,叹:可惜这上好的沉香遇着了她,却是一丁点儿的效果也无。 那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呢。 随手熄灭了沉香,娉婷打开雕花镂空的木窗,一阵冬日里的冷风闯了进来,刮地娉婷披散的长发飞扬,也刮起了一地的狼藉。 卧房的地上到处都是娉婷所画的小像,白裳黑发,谪仙人也,似她却又非她。 宣纸被吹落满地,带着哗啦啦的响声,每一声在娉婷听来都是隔世的呼唤,窸窸窣窣连成一句话。 “真娇艳,果娉婷,一段风流画不成。” 深秋九月初逢,他对她如此说。 “咳咳咳——”时正医离地。 又是一阵猛咳,娉婷习惯了似得自己拍拍胸口,待这一阵儿咳过去,泛红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略微的苍白。 “吱呀”一声轻响,卧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娉婷不用回头,只要听那稳健的脚步声也知道是谁。 “怎么还没睡?”百里长空刚刚从幽王府赶了回来,幽王景容止醒了,可让百里长空和众位太医头疼的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毒素在他体内埋伏了太久,人能完好地醒来已是奇迹,所以皇帝也没有问责于众位,反而还是命百里长空继续肩负起保护幽王的职责。 只不过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在幽王遭人投毒这件事上继续追查下去,好像他知道了什么似得,朝野之中议论纷纷,不少人传言皇帝已料知是某一位皇子因不满幽王得到皇帝的偏爱而动的手脚,只是碍于朝野和后宫的势力均衡才迟迟没有下旨惩治。 朝廷之中也是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百里长空身为武侯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但娉婷这里他也无法安心,日子久了,也渐渐疲惫了。 “外面风大,迎风站着小心着凉。” 娉婷听出百里长空说话的嗓音有些嘶哑,低头合上窗子,走了回去:“屋子里太闷,我开窗透透气。你要是太累,便在武侯府歇着便是,我既然答应你不做傻事,就真的不会做傻事的。” “幽王他醒了。” 百里长空看着娉婷,蓦地抛出这么一句话,娉婷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后沉默着没有做声。 “你想不想去瞧瞧他?” 百里长空接下来的提议更是奇怪,娉婷是将自己被幽王提亲的事情告诉过他,但他也该知道娉婷是无意于那个邪佞又冷血的幽王的,别说幽王是中毒未死,即便他就是死了,也和娉婷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我为何要去瞧他?”柳眉一扬,娉婷问。 百里长空被娉婷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无奈吐出一句:“你知道,幽王他——很像一个人。”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娉婷全身颤抖了一下,纤细的手指捏在一处,低着头不动了。 她当然知道幽王景容止很像一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甚至差点儿以为幽王就是他。可是—— “或许你瞧着幽王,心里会好受点儿。”百里长空解释道,他说着,眼睛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小像,娉婷画了那么多的“他”来陪伴自己,终究也抵不上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她面前,给她以温暖。 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娉婷道:“只怕我见到了幽王更难过,明明是一张脸,却不是一个人总裁的替孕保镖全文阅读。你说,这世上比生离死别更凄苦的是什么?” 百里长空直视着娉婷的眼睛摇了摇头。 “是镜花水月,空余恨。” 百里长空看她愁眉紧锁,心里默默地反驳道:不,世上还有比生离死别和镜花水月更凄苦的事,就是你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死了,却在她的心里铸了一座高墙,他只能围着高墙打转,却找不到通往她心里的城门。 无名,就恰恰是娉婷心里那座隐匿的城池。 “笃笃笃——” 恭谨的敲门声,娉婷立时一把抓过床头的白虎面具戴上,然后抬头问道:“何事?进来说话。”14fx7。 门推开,奇装异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朝着娉婷行了一礼,道:“楼主,您吩咐的事都办妥了。这是他给的报酬。” 说着就双手奉上千金谢礼。 娉婷看都没看那些金银,直接挥挥手:“既然是钟离泽给你的,你拿着便是了。只是,你都将事情办妥当了?” 钟离泽其人为人阴险多疑,娉婷在对付他的时候,总是得小心再小心,以免重蹈以往的覆辙。 “楼主放心,钟离泽即便是再小心谨慎,也对巫蛊之术毫无所觉,楼主就等着看好戏吧。”那救治了乌雅尔的苗医十分自信,连声向娉婷做着保证。 挥手命苗医退下,百里长空蹙眉问娉婷:“你让人在乌雅尔身上做了手脚?” 娉婷残忍地笑了一声:“钟离泽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害了那么多人,没准儿时刻担心着有孤魂野鬼找上门来,我很期待当他发觉自己的枕边人不大对劲儿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是不是惊惶忧惧,日夜不得安宁?” 沉默了片刻,百里长空问:“这是你的主意?” 娉婷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满自己为了报仇而变得狠辣极端。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是饮鸩止渴,她也甘愿。 “不全是我的主意,这也是她的主意。” 这个她是谁?娉婷没说。 “还有八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新宅子就要盖好了,钟离泽的死期也就要到了。”娉婷咬牙恨声道,在这之前,她得让钟离泽好好体味体味濒死的恐惧和绝望。 这几天钟离泽心神不宁,钟离府外整日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日日夜夜地在修盖新宅。他知道这新宅的主人是谁?就是那个早该死了,却一直不肯死的男人。 乌雅尔醒来之后告诉他,当夜她原本是要拿浸满了毒汁的银针扎死他。谁知功败垂成,在中途被他发觉了,自己反而受到了毒针的毒害,差点儿命丧黄泉。 不过,乌雅尔说风波楼主虽然闪避地及时,但也是被针扎到了。那毒液十分霸道歹毒,风波楼主即使只是被划伤也难免有性命之忧。 可是看新宅日夜赶工的劲头,想必风波楼主是寻到了灵丹妙药或者妙手神医,根本就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钟离泽烦躁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披着衣服走到窗前,看着几乎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诸多高处楼阁亭台,风波楼主硬是将人间院落修筑成了空中楼阁。 阳光中有什么晃了一下钟离泽的眼睛,他稍稍一寻思就明白过来,那是“千里眼”折射出的白光娇妻求饶,老公别太猛!全文阅读。 风波楼主在监视他! 钟离泽这么一想,头皮都要炸开了。 钟离府里有很多的秘密,如果他这么日日夜夜被人监视着,那他岂不是……死到临头!不管是私下里贩卖烟土,事情败露后杀妻藏尸,还是胆大妄为幽禁他,后来又逼迫娉婷毒死他,只要有一件事被人发现,他多年来苦苦经营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乌雅尔,我们该怎么办?那个人他在监视我们!”推了推还在床榻上睡得极沉的乌雅尔,钟离泽奇怪地发觉乌雅尔自从解毒之后就很嗜睡。 原本他以为是剧毒刚解,身子亏损的缘故,但是一连数日过去了,乌雅尔还是白天睡得极沉,夜里也常常十分有精神,闹着他也不得安睡。 难道说—— 钟离泽脑子里闪出一个极不好的念头,再也不敢惊动睡得深沉的乌雅尔,自己伸出手,正准备越过乌雅尔的身子,好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就在要伸到乌雅尔鼻翼下的时候,沉睡者的乌雅尔忽然转了个身,瞪着她漂亮的碧绿色的眼睛看着他。 “乌……乌雅尔,我吵醒你了?”钟离泽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迅速地撤回了手,尴尬地笑着问道。 乌雅尔不说话,也不理他,碧绿的大眼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她双眸本就十分大,直愣愣地盯着人,直把钟离泽盯得脊背发寒。 “怎……怎么了?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钟离泽慌乱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却没防住乌雅尔忽然向他伸出的手臂。 一道锋利热辣的刺痛,钟离泽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什么划伤了。转头一瞧,只见乌雅尔朝他伸出的手,又尖又长的指甲末端有依稀的血迹。 “老爷,我把你的脸划伤了。”乌雅尔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儿来,坐起身子抱住钟离泽的脸仔细查看了一下,“我帮你揩一揩。” 钟离泽见乌雅尔灵活自如的动作,深深觉得自己方才肯定是被风波楼主搞的精神太紧张了,无端端地就怀疑这怀疑那。 疑神疑鬼可是不行。 钟离泽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边也就任由乌雅尔帮自己擦拭伤口。 受伤的侧脸忽然觉得湿嗒嗒的,钟离泽还未扭头,就被乌雅尔光裸着的双臂抱住了,她捧着他受伤的侧脸,然后伸出自己鲜红灵活的香she,在他的伤口处轻轻一滑,再一滑。 钟离泽全身一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是觉得有一条滑腻柔软的香she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舔舐着。 一瞬间觉得如今什么风波楼主,什么钟离府的秘密,一切都不如眼前这个撩拨他的美人来得重要。钟离泽嘿嘿地笑着揽过乌雅尔的细瘦腰肢,可惜美人此刻只一门心思扑在他的伤口处,还在虔诚专心地为他舔舐着伤口。 “行了乌雅尔,那一道小口子早就不疼了。”钟离泽实在是太欢喜这个逐鹿来的美人了,大概这还要谢谢那个风波楼主的慷慨。 只是怀里的美人没有反应,依旧一下一下地舔舐着。末了犹嫌不够似得,四处看了看,瞅见了自己沾着血迹的指尖儿,然后伸出手指,将那上头的血迹慢慢舔净了。 嘿嘿嘿…… 她看着钟离泽,古怪地笑着。 ------------ 第五章 夜来幽梦(万更求订阅) 五章 夜来幽梦(万更求订阅) 白日里乌雅尔总是倦怠松闲的,任凭钟离泽拿什么新奇玩意儿逗弄她都没有反应,只是懒懒地靠着软榻闭目休息,苍白如纸的脸上挂满了疲惫。咣玒児晓 钟离泽无奈,就只能是揽着美人在怀,自己看着隔壁规模日益宏大的宅子出神。 如果说他想要报仇,可为何迟迟不见动静,风波楼主出手之阔绰钟离泽自问远不能及,他只要拿那些金银铺路,钟离泽相信自己的生意早就被一抢而光了。 如果说他不想报仇…… 钟离泽自嘲地一笑,那怎么可能?他将他幽禁于不见天日的静园一十七年,间接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对他恨之入骨? 以那个人的性子,怕是恨不得将他拆皮扒骨,寝皮食肉吧。 既然他一定会报仇,那么他直到现在还迟迟不肯出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给予他最痛的打击。而在这个等待时机的过程中,他只需要稍稍动动手指,自己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唉。”钟离泽长叹一声,使他头疼的事还远不止这一件,宫中传来的消息十三皇子景容止苏醒了,皇帝要在元宵节大摆筵席以示庆贺,特命皇商钟离家进贡一千坛宜酒深的爱,旧了时光。宜酒的事情好办,他吩咐给了广曲酒庄的老许,但是之后一些事情,钟离泽百思不得其解。 说来也是奇怪,武侯自从护送逐鹿公主阿琪雅回到皇朝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娉婷的事情,有传言说阿琪雅公主对百里长空有意,二皇子为此十分苦恼。 更让人伤脑筋的是,十三皇子醒来之后,将往事忘得是一干二净,连他自己素日与二皇子交好的事情也忘得干净,反倒是与现在负责他的护卫职责的百里长空走得颇近。 这两个人好像都将娉婷忘记了,但是钟离泽却时刻不敢放松,生怕这两个人突然兴致来了想起还有娉婷这么一个人,他总是不能交代的。 纷杂的事情纠缠在一起,钟离泽觉得自己的头闷胀地十分难受。正要伸手捏一捏,就感觉两根纤纤玉指伸了过来,在他的两侧穴位上轻轻捏着。 回头一看,果然是乌雅尔醒来了,碧绿的猫儿眼灼灼地盯着他。朝屋外一看,果然是黄昏已过,暮色四合了。 “睡醒了?” “嗯。”乌雅尔点点头,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好长,她的精神特别好,一睁开眼就看到钟离泽皱眉苦思着什么事。 “乌雅尔,你还知道那风波楼主什么事?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不然等他来收拾我们,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毕竟乌雅尔曾经是风波楼主的手下,钟离泽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一点儿什么有用的信息。 乌雅尔听他说得有理,歪着头开始思索着这风波楼主的事情。 “老爷,不好了!” 钟离泽听到屋外有人咋咋呼呼都吵着跑过来,原本就紧皱的眉更是拧在了一起,看也不看来人,只是冷硬地问道:“又发生何事了?” 广曲酒庄的老许气喘吁吁地道:“老爷,酒庄连日来所酿的一千坛宜酒,昨夜一夜之间竟然都变成了污水!” 这太匪夷所思了,三日后就是元宵佳节,今天宫中负责采买的公公便来广曲酒庄提酒。孰知一打开酒庄的酒窖,扑鼻一股难闻的气味,竟然是一千坛宜酒一夜之间俱化作了污水。 “这必定是有其他酒庄的人看不惯咱们酒庄能为皇家国宴提供美酒佳酿而干的下作事,我猜十有八九是酒庄里出了内鬼。”坐在一旁的乌雅尔听了,插嘴道。 老许抬眼一看是新进门的夫人,听说是逐鹿来的美人,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可惜就是脸色太差了点儿,惨白惨白的,看着有点渗人。 钟离泽赞同地点点头,广曲酒庄自从酿出宜酒之后,更是乘胜追击与各大酒楼商铺定下契约,一时间再没有那种酒酿可以与宜酒媲美。如今连皇帝都听闻宜酒之名,特意吩咐采买公公前来,少不得会有些宵小之辈在背地里做些手脚。 “乌雅尔说的对,你可有仔细去查查?” “查了,将当夜在酒庄值夜的十五个伙计一个个询问了个遍,都说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各自的供词也都对的上,没人有明显的嫌疑。”老许赶忙回报。 这就奇了怪了,伙计们互相证明各自的清白,这至少说明不是广曲酒庄出了内鬼,而且他们也都说当夜一切正常,那这好端端的一千坛宜酒如何化作了污水?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呐,除非有鬼怪作祟。”老许无心之言,“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宫里的人还等在酒庄,我们哪里交的出这一千坛佳酿呐。”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钟离泽心里动了一下。旁边的乌雅尔转转碧绿的眸子,忽然露齿一笑:“当日我进府时不是带了一千坛酒,都搁在府中的酒窖里了吗?或许可以拿这些先挡一挡傲妃,风华无双全文阅读。反正那些酒也都是我自逐鹿带来的甘冽美酒,和宜酒相差不大。” 一时间钟离泽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是他还是心里有所顾忌:“这可是欺君之罪呐。” 乌雅尔咯咯一笑,当着老许的面就伸出手指戳了戳钟离泽的额头:“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宫里的人哪里喝过宜酒,喝过宜酒的人又如何能参加得了元宵佳节的宫中筵席?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帝又岂能知道?他既然不知道,又有谁会治你的欺君之罪呢?” 听起来,好像是个虽然冒险,但是也不易被发觉的法子。钟离泽心中有几分动摇了。15890917 看着钟离泽有几分动摇,乌雅尔继续说下去:“再者说了,换酒的欺君之罪会不会被治我不清楚,没有及时准备好进贡的酒的欺君之罪,你们不立即处理,可就马上就落到头上了。” 钟离泽看了老许一眼,发觉老许也正看着他,乌雅尔这一番话算是真正说到了点子上,钟离泽和老许不觉都偏向了乌雅尔所说的办法。 “先就这么办吧,一时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咬咬牙就这么决定了,钟离泽遣了老许先行去准备。 老许走后,钟离泽长叹一声仰倒在软榻上,乌雅尔帮他捏捏头上的穴位,他实在是太累了。他驰骋了商界这么多年都没有觉得这么吃力过,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简直可以用疲于奔命来形容。 “你先歇歇吧,老许将事情办完我会告诉你。”乌雅尔将钟离泽按下去,用柔嫩的手盖住他的眼睛。 钟离泽是身心俱疲,被乌雅尔这么捂着,眼前黑漆漆的,竟然片刻之间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钟离泽按按跳动不已的穴位坐起身来,嘴里干得直冒火:“乌雅尔?乌雅尔?给我倒杯茶。” 可是叫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一声。 没办法,钟离泽只好自己起身去倒茶。走到案几前的时候,脚下一绊,钟离泽险些栽倒。眼角的余光不偏不倚扫到了对面的梳妆台。 铜镜折射着微弱的昏黄烛光,乌雅尔正拿着木梳对镜梳妆。钟离泽走过去拍拍她,她也毫无所觉。只是缓慢地放下木梳,拿起手边的红纸,轻轻地抿了一下又一下。 “乌雅尔!”感觉到不对劲儿,钟离泽一把扳过乌雅尔,却被眼前过于诡异的情景吓得倒退了两步。 “老——爷——,你——叫——我?”乌雅尔宛如一尊提线木偶,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苍白的脸上涂了两团鲜红的胭脂,同样鲜红的嘴上下蠕动着,发出麻木的声音。 “啊——”钟离泽心“咕咚”一沉,两条腿都禁不住打颤,还没等乌雅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吓得扔掉了手里的茶盅,夺门而出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僵直着身子的乌雅尔忽然灵活地转了转她碧绿的猫儿眼,嘿嘿地笑了两声。一抬眼敏锐地察觉到屋外的上空有微微的光,她索性朝着那里露出个得逞的笑。 娉婷从“千里眼”里瞧到了这一幕,也挽起唇角勾了勾,收起了细长的“千里眼”,坐回到椅子上。 钟离泽现在每日精神都绷得紧紧的,已经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乌雅尔这么拙劣的伎俩却能把他吓成那副模样。稍后她还会在他的生意上与他一较高下,慢慢蚕食他的产业。哼,她现在越发期待元月十五那天的盛宴了。 她为了钟离泽一人而精心准备的盛宴。 “楼主,您的药熬好了,请趁热喝了吧枭妻酷帅狂霸拽。”门外有丫鬟端了解毒汤药来,娉婷嫌恶地扫了一眼,只是让人将药碗端进来晾着。 但是一等到丫鬟阖上门离开,娉婷立即走过去将那碗药端了起来。 拿着药碗摇晃了一下,娉婷可以看到碗中药汁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白裳乌发,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张脸。 伸手到怀里掏出白虎面具,往头上一带,再低头看倒影,娉婷的嘴角弯了弯。 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渣滓也被人小心过滤干净,药碗的旁边还搁了一小碟子甜口的蜜饯,可谓是精心的准备。 想来也是百里长空叫人特意准备的,自从幽王景容止醒后,他便更不能长时间到这里陪伴她。其实娉婷早早说过,她并不需要人陪,可百里长空仍旧是风雨无阻,哪怕只是匆匆到她的卧房外看她一眼。 细细算来,她真的是欠百里长空良多。 先是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又承蒙他数次相救,就连她心爱之人都是他帮忙料理的后事。 听说皇帝有意借由逐鹿的阿琪雅公主在皇朝游玩的机会,拉拢逐鹿与皇朝和亲。据说,护送阿琪雅公主一路来此的武侯,是最有力的人选。 端着药碗空想了一会儿,药也凉了,这正合娉婷的心意,随手就要倒在屋中那棵盆景之中,却被人死死攥着手腕儿,一伸手把药碗夺了去。 “不是答应我不做傻事吗?”百里长空疲惫地揉揉眉心,怎么一个一个都不叫他安生,他就知道不能一日不来。 不想继续被百里长空数落教训,娉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凉了,苦。” 明明知道她是在狡辩,但百里长空却是拿她没一点儿办法,只好命人重新熬了,自己亲自盯着她喝完了。14fx7。 “良药苦口。”看娉婷苦得脸都揉到了一起,百里长空及时地递上了一枚蜜饯,“给,甜甜口。” 娉婷皱着一张脸接了那蜜饯过去,边含在口中边抱怨:“无名,好苦!” 话一出口,满室寂静。 过了半晌,百里长空率先开了口:“娉婷,他的百日都过了,你还没去见过他。不如等哪ri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看看他。” 哪日做好准备? 娉婷苦笑一下,这准备她怕是哪日也做不好了。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那不如就今晚。” 今晚?百里长空看看这时辰,不如说是今早更为合适。 “那就今晚好了。” 终于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虽然与他设想的初衷相反。但不管以后如何,至少是眼下他实在不希望再看到娉婷一步步朝着深渊走下去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给她一丝的希望呢? 见百里长空也同意了,并且站起来就准备带她去见他,娉婷的心里惊起一阵慌乱。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地好像要穿破胸口似的,她难受得捂着胸口伏在书桌上喘气。 “娉婷,你怎么了?”百里长空觉察到了,急忙走过去扶住她。 摆摆手叫他别着急,娉婷苦笑着说:“要见他了,我……有点儿害怕……” 怜惜地看着她,百里长空后悔了:“既然你还没有准备好,那我们隔日再去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 “不要!”娉婷一听百里长空又说不去了,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我稍稍缓缓便好,稍稍缓缓便好,我没事,我没事。” 说什么没事,却根本没有察觉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重复着前一句话。百里长空心疼地看着低着头稳定自己情绪的娉婷,果然一提到他,她就会褪下冷硬的面具,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件衣裳?”忽然娉婷抬起头来看着百里长空,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居然闪着一点点奇异的光芒。 不过是去见他的坟冢,她竟然都能如此。百里长空不觉心里酸涩了一下,但还是微笑着对娉婷说好。 片刻之后,梳洗打扮好的娉婷站在百里长空的面前。 鹅黄衣裳,云髻微垂,就连苍白的脸上也轻搽了些微的胭脂,使得她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日雅闭揽是。 三个月以来,娉婷第一次脱下了那件白裳,第一次梳起了自己的满头乌发。 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娉婷,百里长空淡淡道:“走吧。” 百里长空选的地方果真是山清水秀,娉婷看着这幽静安详的环境,一方墓碑就立在红梅掩映的最深处。 “他就在那儿,你去瞧瞧吧。” 于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那里,走向她的无名,娉婷心里居然意外地安宁下来了。停在那方墓碑前面的时候,娉婷才看清这墓碑上什么都没有。 一面光滑的石面,一座无字碑。 “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姓氏,多年来无人唤我,我也记不得我的名字。”初相逢时,他这么对她说,因此她唤他无名。想不到一语成谶,他死后,墓碑上竟然无字可刻。 靠着墓碑蹲下身来,娉婷贴着那光滑的石面,轻轻地吻了上去:无名,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咳咳咳——” 再度不受控制地咳喘起来,娉婷靠在墓碑上喘着气歇息,嘴角有些湿意,血迹溅在鹅黄的衣裳上,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艳丽感。 总觉得墓碑上空落落地太难受,无名那种孤高的性子,必定会责怪她对他的墓碑葬仪不够上心。娉婷伸出手指狠狠一咬,指尖儿立即就冒出鲜红的血来。 举着手指,一笔一划地在墓碑上写着。 “吾夫无名氏无名,爱妻娉婷立。” 写完满意地看了一看,娉婷又捂着嘴猛咳了一顿。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一般,娉婷无力地瘫软到墓碑旁,笑着对坟墓里的人说:“百里长空这寻来的药一点都不管用,如果是你来治,我早好了。” 可惜,坟墓里的人看不到,听不到,更不可能回应她。 “无名,我真的很想早点去寻你,我怕待我老了,到了那里,从你面前走过,你都不认识我。”娉婷伏在墓碑上喃喃地说。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看不清,她顺着墓碑直直地滑向地面,撞翻了墓碑前的新鲜果品。倒下的时候看到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裳黑发,宽袍窄袖,好像是谪仙下凡一般。 “呵呵,无名,我想你想成了癫狂,想到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像你。”眼睑渐渐沉重,最终重重地合上了。 ------------ 第六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百里长空不知他日回想是否会后悔自己今日所做的决定,但是看着娉婷一步步近乎虔诚地走向他的坟墓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后悔的亲亲老公请住手全文阅读。咣玒児晓 欢喜一女子,愿为她之所喜而喜,愿为她之所忧而忧。 纵然到头来一无所得,百里长空却觉得他最终赚得娉婷莞尔一笑,此生足矣,足慰平生。 站在一棵树下等着娉婷,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一身白裳的清俊男子抱着娉婷走了出来。百里长空迎上去,朝着男子施了一礼。 “幽王殿下。” 然后看了一眼脸色并不太好的娉婷,疑惑道:“她……” 幽王景容止也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加之一身白裳,更是显得精神不济。只是他一双狭长阴鸷的凤眼扫了一眼怀里昏迷过去的女人,淡淡道:“没事,死不了。” 百里长空一听,心里一顿,有点吃惊地看着景容止:“幽王,你该知道她是……” 话未全说出口就被景容止抬手制止了,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即便怀里的女子,鹅黄衣裳云髻微垂,脸上一行清晰的泪痕,如果不是左脸上那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痕,该是怎么样的我见犹怜。 “你说她叫什么?”景容止问。 “娉婷,钟离娉婷。”百里长空无奈叹道,景容止苏醒过来,的的确确是将一切都忘记了。不,不对,他还记得自己五岁时的那场烧红了天边的无妄之祸。 铭刻了恨,却忘记了爱。14g7h。 景容止一听皱紧了长眉:“钟离娉婷?是钟离泽的什么人?” “嫡亲长女。” 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来,景容止看着怀里这个女子,阴沉地低低地笑了一声:“所以长空你是想告诉本王,本王被钟离泽那个老儿幽禁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嫡亲长女,然后本王不仅没有想杀了她,还对这个叫钟离娉婷的女子倾心爱慕?” 百里长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了什么。 他错了,娉婷和幽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娉婷未说过,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看到的,将这一切告诉了失去记忆的幽王。原本他是想免去娉婷的相思之苦,却忘记了幽王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还深深痛恨着幽禁他又“谋杀”了他的钟离泽。 这种情况下,景容止如何能够相信自己曾经深深地用生命爱过这个仇人的女儿? 果然—— 景容止伸出手指划了划娉婷完好的右脸,讥诮地说:“至少本王知道她是钟离泽的女儿的时候,只是想亲手掐死她。” 说着就将手卡到了娉婷细瘦的脖子上,怀里的女子浑然不觉,只要他微微用力,就能把她的脖子掐断。 “幽王,不要!”害怕幽王真的会那么做,百里长空立即出声制止。 景容止侧头扫了一眼百里长空,眼中的探究十分明显,但比探究更为明显的是他眼中闪现的杀意。 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了她! “留着她也好,本王对她有没有三分情意本王不记得了,不过看她刚刚摸着那空坟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必对本王用情甚深。”松开掐着娉婷脖子的手,景容止勾唇一笑,“眼下本王才刚刚恢复身份,正是用人之际,你不是说她为了替本王报仇培养了相当的势力吗?既然她欢喜本王,那本王就给她一个机会陪伴在本王身边总裁大人,早安。” “幽王!” 百里长空听着景容止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寒意:他真的不记得了,而且也不打算记起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报仇。 摆摆手叫百里长空住口,景容止冷下脸来道:“长空,别以为你我二人幼年有些交情,而你又救了我,还帮我恢复了身份,我就会任你在我面前不分尊卑!” 百里长空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窝在景容止怀里的娉婷,还是替她争取了最后一次机会:“是臣僭越了,但是她要不要陪在幽王你的身边,还是得由她自己做主。她若愿意,我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眼中一丝不悦飞速闪过,景容止抬了抬下颌,瞥了一眼怀里的女子,邪邪一笑:“那也要等她醒过来。” 说完便抱着娉婷当先离开,百里长空看着他离开,揉了揉微微发痛的眉心,也跟了上去。 冬日里夜里清寒且漫长,幽王府内一间暖阁里摇曳着微弱的烛光,娉婷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这里是…… 娉婷轻咳了两声慢慢坐起来,环顾着屋子,这里的陈设高贵雅致,想必主人也是非同一般。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娉婷下了床往外走,隔着卧房门口的珠帘,她看到了铜镜旁的一个男子。 白裳,及地的乌发,铜镜中折射出他清俊已极的侧脸。 没有察觉到娉婷的注视,男子拿食指抵着下巴,右手提着笔,似乎在思索该如何落笔。 无……无…… 娉婷的嗓子紧了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阵酸涩齐齐涌上了双眸,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 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词的意境她到今日方能体会地透彻,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在述说着她的心情。 “无名。”终于轻轻地唤出他的名字,那声音里的颤抖及不上她心里的震动万分之一,但是娉婷却不敢动,生怕跨前一步,就踏出了这难得的美梦。 俯身作画的男子听闻有人声,翩然投来一瞥。 四目相对,娉婷隔着珠帘却将那一双熟悉的凤目看得清清楚楚,世上再无哪一个男子有那样的眉眼。 “娉婷。”他轻轻笑道,朝她伸出了手,“来,到我身边来。” 就像被蛊惑了一般,娉婷撩起面前微微晃动的珠帘,迟疑地踏出了一步,美目死死盯着那个男子,唯恐她一个失神他就消失了一般。 “无名?” 微微地点点头,他笑:“是我老婆,诱你入局。” 一声温柔清寒的“是我”,就像一道炸雷在娉婷耳边惊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手死死拽着摇晃的珠帘。 他回应了她,这不是梦境! “你若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走了。”他搁下笔,面对着她站好,一派玉树临风的模样。 “哗啦”一声珠帘崩断的碎响,紧接着就是清脆纷杂的珠子落地的声音,娉婷朝着他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一把抱紧了他。 被娉婷扑得倒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他宠溺地笑说:“慢点儿。” 娉婷哪里肯慢点儿,她冲撞地奔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伸出手臂紧急环住他的腰身,死死地抱住他。 “无名你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了。”泪水决堤只是刹那之间,她却顾不得伸手去擦拭。 “好,不走了。”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轻轻摇晃着,他问她:“我不走了,你也不走了,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嗯! 在他怀里重重地点着头:不要走,我们谁都不要再离开了。 景容止见娉婷点头,须臾之间收回了嗪在唇角的那抹温柔宠溺的笑意,阴鸷的凤目讥诮地看着怀里嘤嘤哭泣的女子。 愚蠢! 一转头,朗声对身后的某处道:“长空,你都听到了,她说她要留在本王身边。” 话音未落,怀里的女子一僵,朝着他的身后望过去。 百里长空缓缓地从阴影处走出来,英气硬朗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看娉婷脸上未干的泪痕,低头道:“臣输了。” 似乎还不知道眼前这情景意味着什么,娉婷僵硬地蠕动了一下嘴唇问:“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双手扣住娉婷抱着自己的胳膊,景容止微微一使力,就将她的怀抱挣脱,双手随便一推,就将娉婷从他的怀里推了开去。 “如你所见,我们在打一个赌。” “赌?赌什么?” 景容止看着娉婷有点僵硬的表情笑说:“赌你想不想留在本王身边,如果本王赢了,你就留下,如果我输了,他就带你走。” 这场赌约的结果很显然,百里长空输了。 “你……你们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好想听不懂。”娉婷努力提着唇角笑了笑,他们在说什么呀,什么本王,什么赌约,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百里长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娉婷,她脸上的迷茫和慌乱十分扎眼,急忙走上前去拉住惊惶失措的她,百里长空说:“娉婷,幽王他的意思是……” 如遭雷击,娉婷脑子里一阵混乱,呆滞地瞪着百里长空道:“什么幽王?” 景容止十分不屑于与眼前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纠缠,他查过了,这个叫钟离娉婷的女人确实是钟离泽的长女,原本在京城中赫赫有名,是个十足的美人儿。可惜,因为与人私通产下孽子,被钟离泽的大夫人施了家法,命虽保住了,脸也毁了。 要不是她手中握着的势力对目前的他而言还有那么些用处,要不是看在她也视钟离泽为死敌的份上,别说虚与委蛇地抱着她,就连看一眼他都不想看霸气教官宠小妻最新章节。 “幽王自然是指本王。”景容止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吃惊的娉婷,“你不是从刚刚就死死抱着本王不肯放手吗?” 不相信似得眨了眨眼,娉婷不敢置信地倒退了几步,堪堪扶住书桌才不至于跌在地上那么狼狈。 他明明就是无名呐,那眉眼那眼神,她不可能认错的。 所谓的十三皇子她明明见过,虽然与无名极为相似,但他远没有无名的丰神俊逸,气度风流。她决计不会将这两人混淆不清的。 求助地回头看向百里长空,他也见过无名和幽王景容止,他一定不会认错的。 百里长空怜悯地看着向他求助地娉婷,开口却只能给她一个不想要的答案:“他确实是十三皇子,御封幽王殿下。” “怎么可能!”娉婷举手直指面前的景容止,“他明明就是无名,那个什么十三皇子根本就不值得一哂,他怎么配与我的无名相提并论,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景容止听她这么评论自己,不怒反笑,是真的笑的十分开怀。 “还算你有一双慧眼,那个假冒了本王一十七年的混账东西自然是不能与本王相提并论,他那一张假脸皮还是照着本王的样子绘制而成的。可惜,只得其形貌,不得其神韵。” 他……到底在说什么? 娉婷定定地看着笑着的景容止,抓着书桌的手紧了紧。 “娉婷,幽王说的没错,他就是你在钟离府静园遇到的无名,幽王就是无名,无名就是幽王。”百里长空不忍心看着幽王这样对待娉婷,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娉婷真相。 什么! 被幽禁了一十七年不见天日的无名,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是十三皇子幽王殿下! 娉婷皱了皱脸,想笑却没笑出声儿来。 “既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当日为何同我说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还要让我不知轻重地为你取了那么一个无稽的称呼?” 景容止如何记得当初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思谋自己当初的心境,扬了扬眉,他笑:“不记得了,也许是出于……无趣,亦或是寻个乐子,本王不记得了。” 出于无趣?寻乐子? 娉婷眼前一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到了头顶,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朝着面前的景容止冲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景容止反应敏捷地抓住娉婷朝他挥来的手,然后一转头,漆黑如寒潭的眸子盯着正要出手的百里长空,“长空,我与她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 百里长空刚要开口,娉婷却也制止了他:“侯爷,你别插手,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生生停下动作,百里长空扫视了一遍对峙的两人:“臣遵命。”转身即走,迈步出了屋子。 景容止看着百里长空走后回头对娉婷阴阴一笑:“我差点儿忘记了,你原来还是长空未过门的娘子。那为何最后却没有与他成亲呢?” 娉婷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戏耍,愤恨地瞪着他,被他制住的手腕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你放开我!” 景容止捏了捏娉婷细瘦的手腕儿,问:“放开你?放开你好让你挥本王一个耳光吗?” “我叫你放开我傲娇总裁追美妻!”娉婷奋力地挣扎,甚至朝着景容止的膝盖就是狠狠的一脚。 “嘶——”景容止没料到娉婷如此泼辣,膝头上被不偏不倚地踹了一脚,长眉一扬,挥手就将娉婷给撞了出去。 “呃。” 娉婷站立不稳,直直地朝后倒去,脊背笔直地撞上了书桌尖锐的一角。她伸手想去扶住身后的桌子,却没料到手中一滑,连带着书桌上的摆设也倾倒下来,一股脑都砸在了她的身上。 里不没日有。骤然散发出的笔墨清香,景容止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娉婷,她鹅黄的衣裳上尽是漆黑的墨汁,就连脸上也溅满了墨点。 “狼狈至极!”景容止看了她一眼,只管从她身边走过,连片刻停留都没有。 是啊,狼狈至极。 娉婷忍着身上的剧痛慢慢坐起来,额角被撞得锐疼,火辣辣地烧灼着。随手摸了一把,低头一看,竟是鲜红刺目的血。 呵呵,流血了。 坐了好一阵儿,才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娉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屋子。一开门,就是一阵冷寂的北风,吹得她全身颤抖了一下。 幽王和百里长空都已不在,想必是先离开了。 张口就呵出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娉婷看着随着北风洋洋洒洒而下的雪花,凄然笑了一下:下雪了呐。 慢慢地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走出了幽王府,不知道是不是景容止吩咐过,这里巡逻的侍卫都没有拦着她,任由她十分畅通地离开了。 景容止不要她,她也不要景容止,所以她为何还要留在幽王府呢? 原以为无名死了,天下之大她无处安身。但是,现在他明明还活着,甚至活的尊荣显贵,娉婷却觉得她更是天下之大,无处皈依。 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娉婷看着四面延伸的道路,足足站了半刻钟,然后朝着一条路慢慢地走了去。15891573 身后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然后顷刻间又被洋洋洒洒的大雪所覆盖,宛如没有人经过一般。 幽王府中,书房。 百里长空质问着幽王景容止。 “为何那么对她?” 景容止坐在高椅上,冷冷地放下手中端着的热茶:“本王只不过想让她清楚的知道,本王想让她陪着本王,不过是看中了她的才华和势力,与儿女私情绝无关系。免得她旧情难忘,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百里长空愤愤道:“幽王,或许你忘记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三个月前,你还愿意为她以身挡箭,甘饮剧毒!” 一拍案几,景容止凤目微微眯起:“够了!” “得到却不珍惜,幽王,小心来日后悔晚矣。”百里长空想起娉婷失落的神色,心头微疼。 勃然而怒,景容止正待发作,门外传来叩门声。 “进来。” 一身劲装的汉子,朝景容止行礼之后回报百里长空:“娉婷小姐出了王府,找不到了。” ------------ 第七章 雪之谜请(一) “侯爷,娉婷小姐出了王府就找不到人了。咣玒児晓”劲装男子是百里长空手下负责保护娉婷的影卫,因为王府里幽王自己的影卫众多,所以他无法靠近,结果没料到娉婷忽然自顾自出了王府,大雪掩盖了她的踪迹,人就这么丢了。 “废物!”百里长空怒道,吓得影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凭他责罚。 景容止看看脸上挂着焦急之色的百里长空,对娉婷更加不屑了:“真是一个麻烦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派人去找的打算。 “幽王!”百里长空失控地低低吼了一声,看到景容止微微愠怒的表情,才勉强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怒火,一躬身道,“幽王若不怜惜她,自然有别人怜惜。长空请幽王记着,今日是你遗弃了她,绝不是她抛弃了你。来日如果幽王你记起了什么,请不要再去打扰她。” “百里长空!” 景容止十分不满百里长空用如此威胁的语气和他说话,虽然他们幼年有些不错的交情,而且百里长空也帮了他不少,但是他是君,他是臣,君臣有别。 但是百里长空此刻心里记挂着娉婷,根本就不顾景容止的怒气,匆匆道一句“臣有急事先走”就直起身推门而出了。 景容止的长发被屋外的北风卷起,遮挡住了阴鸷的眉眼。他狭长的凤目眯了眯,眼前浮现出那个名叫钟离娉婷的女子的面容。 宛转蛾眉,自有一段风流滋味。而且,她对自己的深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她不是钟离泽的女儿的话…… 霍地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景容止警告自己:景容止,别忘记了,深情也好厚爱也罢,都是可以装出来的。同胞手足亦可自相残杀,何况是仇人的女儿。 “容止我儿,记住……这个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只有……自己。”景容止头痛欲裂,母妃葬身火海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终于记起来了,“不折手段地活下去……活下去……” “啊——” 景容止忽然仰天长啸一声,满头乌发凌乱地披散了满身,他阴鸷的狭长凤目里隐隐燃烧着的是十七年,哦不,是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那火光似乎穿越了十八年的岁月在他眼前哄闹着,仿佛嘲笑着他,一个被人幽禁了一十七年的皇子,一个差点儿被无耻鼠辈毒死的皇子。 不过那又如何,他回来了,一步一步从阴曹地府里爬回了人世间。 曾经谋害他的人,一个……一个都无法逃脱娇妻求饶,老公别太猛!。 景容止紧紧地扣住掌心,这钟离泽给他喝下的毒药十分霸道,三个月之久,倾尽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都不能使他完全复原。每每剧毒发作,他便头痛欲裂,剧痛或许能持续一个时辰之久,根本非常人所能忍耐。 长长地喘几口气,抵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直到他气力耗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满身的冷汗涔涔,景容止咬着苍白的嘴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卧房里去。 他的书房之后便连接着卧房,是他苏醒之后特意命人这么改建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应该这样才对。 撑着走回床榻前,景容止一下子精疲力竭倒在床上,满头乌发已被冷汗浸湿了,洒在床榻上宛如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 他不束冠偏偏散着长发,是因为他总觉得有人会轻轻握起他的发为他细细打理,然后温柔地束上青玉冠。 可那人是谁? 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场大火,之后的一切都是百里长空告诉他的。 百里长空说,大火之后十三皇子性情大变,与二皇子交好,反倒与自小认识交情不错的百里世家疏远了。 后来,在小元宵夜里,百里长空遇到了带着白虎面具与钟离娉婷出游的自己,才知道一直招摇过市的幽王是假的,而真正的幽王居然被一个富商幽禁在自己府宅的废园里。他与百里长空制定了如何偷偷将身份换回的办法,意图打入二皇子内部。 谁知当夜便发生了变故,钟离泽发现了他与钟离娉婷有所来往,暗中将他射伤,又逼迫钟离娉婷喂他毒药。危难时刻,百里长空安排在钟离娉婷身边的影卫出手相救,将他和钟离娉婷带走。1595190214vok。 这就是百里长空所谓的他曾为钟离娉婷以身挡箭,他曾为钟离娉婷甘愿饮毒。 景容止皱了皱眉,可是为什么他要为仇人的女儿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仇人的女儿会对他深情不悔,甚至为了替他报仇而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脑中混沌一片,一闭上眼就是十八年前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睁眼就是钟离娉婷看着他时的或嗔或痴或恋。 “幽王若不怜惜她,自然有别人怜惜。长空请幽王记着,今日是你遗弃了她,绝不是她抛弃了你。来日如果幽王你记起了什么,请不要再去打扰她。”爷小盖料近。 百里长空的话言犹在耳,景容止扬了扬长眉。 窗外扑簌簌的大雪越下越急,好像要把整个人间埋葬了一般。第二天早起,景容止推窗而起,发现大雪竟然厚到可以掩盖住小半截庭院里的假山。 即便如此,早朝还是要上的,他刚刚恢复身份,急需在熟悉朝野的局势。只不过,令景容止惊奇的是,百里长空今日未到。 难道是钟离娉婷还未找到? 看了一眼这下了一夜仍未停歇的大雪,这样的天气,要找一个女子也许当真不太容易。 回到幽王府,景容止命人去武侯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武侯百里长空出去寻人一夜未归,就连整个风波楼都倾巢出动,也没有人找到钟离娉婷的身影。 下着大雪,就连街道都难以行走,钟离娉婷能到哪里去呢?景容止摁了摁额角,心里微微一动。 黑夜里白雪将万物照的清楚,就好像点起了无数的夜明珠一般。 钟离府宅的静园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寂静无人,景容止身披一件素白锦缎的大氅,在王府影卫的护卫下,与其说是潜入,不如说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静园里总裁的替孕保镖。 挥手屏退影卫,景容止看着静园书房中的陈设,似乎脑子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就是无法清楚的记起来。 有了些日子的笔墨痕迹,看字迹确实是自己的。景容止冷哼了一声,钟离泽好大的狗胆!翻了几张宣纸,一幅藏在最里头的人物小像露出了一角,上面写着“娉婷”二字。 景容止挑了挑眉,将那小像拿了出来,是一幅简单勾勒的女子小像,画中人眉角弯弯,水眸亦弯弯,面带清浅笑意看着他,赫然就是昨夜他看到的钟离娉婷。 低眉一看落款,竟然是三个多月前所作,名字只有一个“止”字。 抿抿削薄的唇,景容止端详起画中的娉婷来,比起他亲眼看到的娉婷,画中的女子显然娇俏的多。 如今的钟离娉婷似乎经受了不少的凄风苦雨,眉梢眼角俱是离愁别绪,虽然轮廓极美,但是却尽是人事离合的沧桑。 搁下宣纸画,景容止转了个身,发现这里的布置和他幽王府中竟然是一样的。旁边也有一间卧房,景容止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放于床头枕边的青玉冠。 伸手拿了起来,看着好像是用过的样子。景容止的眉心一跳,难道真的有人曾为他梳理过发,束起过青玉冠? 那个人……不会又是钟离娉婷吧? 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一幅景象,、。 一个女子围着一个白裳男子讨好求饶,似乎在向他寻什么主意。男子经不住她这么着,将法子说给她听,女子听到后欣喜不已,抬腿就要离开。 “站住。”白裳男子出声叫住她。 女子疑惑地回身看着他,男子扫了眼搁在枕边的青玉冠:“怎么,利用完人就要走了吗?” 女子柳眉高高扬起,朱唇无声地“哦”了一下,走回去将白裳男子梳理好的长发束好,将那青玉冠簪好。 景容止揉了揉眉心,这里不是什么久待的地方,他只要待一刻半刻,就会有好多事涌到他的脑子里,他偏偏只记得个模糊的大概,这往事中有谁,他一概全然不记得了。 扫视了一下卧房,钟离娉婷并不在这里,看来她没有把所谓的和他在一起的地方当作是她的安身之处, 不知为何就自嘲地笑了一下,景容止离开了静园的屋子。出来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景容止举起手正要叫影卫来,却记起百里长空说这庭院就是他差点儿殒命的地方。 走了几步,景容止看到一棵树,而树下有一个雪人。 一扬长眉,景容止走了过去,仔细一看,那竟然真的是一个雪人。好奇地用手拂去一些,里面竟然真的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钟离娉婷闭着眼睛坐在树下,大雪落了她一身,直到将她完全掩盖住了。 景容止心里快速地跳动了一下,如果不是他无意间发觉了,钟离娉婷岂不是要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而没有人发觉? “钟离娉婷!”他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回应。 伸手推了推她,景容止惊骇地发现,人,已经僵了。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景容止有一刹那惊惶。 呼吸,没有了。 ------------ 第八章 雪之谜请(二) 呼吸,没有了。咣玒児晓 景容止的心陡然间宛如停止了跳动,好像有人攥着他的心尖,在上头狠狠地掐了一把似的。 疼,而且是无法描述的疼。这痛楚太玄乎,以至于景容止一时无法言明这种奇异的感觉,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钟离娉婷在他面前死去,他得救她。 “来人!”低低沉喝一声。 跟随景容止而来的影卫立即掠了过来:“王爷!” “速速带她回府。”景容止一边吩咐着,一边立即脱下自己披着的素色锦缎将没有知觉反应的娉婷裹了起来。 影卫得到命令之后,略一迟疑问道:“属下送这位小姐回王府,王爷您怎么办?” 幽王身体将将恢复,皇帝特意选派了忠心且得力的影卫来护卫他的周全。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将护卫自己安全的影卫调遣离开。 “本王命令你去,你听令去便是了。”景容止看了一眼影卫厉声道,“送她回府之后立即派人来接应本王便是。” 见幽王的语气不大好,影卫也不敢再多嘴,点了下头,接过景容止怀里的钟离娉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怎么,有本事幽禁本王一十七年,敢重伤本王,甚至意图谋杀皇子!现在……却只敢在暗中窥伺本王吗?” 目光凌厉地往静园外的某处一扫,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躲在暗处的钟离泽。 钟离泽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确切位置,只是觉得景容止那一双阴鸷锐利的狭长凤目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冰涧,被他那样的眸光一扫,他全身的血液就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恐惧,是他唯一的感觉。 削薄的唇邪邪一勾,景容止根本再也没有看躲在暗处的钟离泽一眼,宛如在自家的庭院闲庭散步一般,在钟离泽的注视下,懒懒漫步在静园里。 手轻轻扶着刚刚钟离娉婷靠着的大树,脚下是被白雪映照而出的倒影,景容止看着那倒影,陷入了沉思小皇后,好羞羞。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为何他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倒影,觉得甜蜜又悲伤? “王爷。”耳边一阵锐风掠过,景容止应声回头,就看到前来接应的影卫已经来了。 “走吧。”收回手,景容止与影卫如来时一般,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钟离府。 躲在暗处的钟离泽这才敢吁了好大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腿一直在发抖,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 刚刚在满地白雪的映照下,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人脱下白虎面具后的一张脸,俨然就是被他幽禁了一十七年的十三皇子,御封幽王的景容止。 他真的还活着! 距离稍稍有些远,他只能勉强听到景容止故意朗声说给他听的那句话。那一句话,宛如一道炸雷,将他仅剩的一点理智炸的灰飞烟灭。 景容止会怎么对付他?钟离泽只要想想广曲酒庄里莫名消失掉的宜酒,想想被苗医救治之后就变得奇怪可怖的乌雅尔,他就禁不住浑身发寒。 “这一切一定都是阴谋!”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时时刻刻紧绷着的神经就要崩断了似的,钟离泽嘴里念叨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往别处走去。 “二皇子救我,二皇子救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府侍卫就见幽王景容止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携带着满身的风雪。 “钟离娉婷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边走边询问着钟离娉婷的情况。 小跑着跟在景容止身后的仆从眼疾手快地接过景容止换下的狐裘锦袍,机灵地答道:“已经延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来为那位小姐诊治,她如今正在王爷您的卧房里。” 景容止猛地脚下一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殷勤的仆从,挑起长眉道:“钟离娉婷在本王的卧房里?” 忙不迭地点点头,仆从心里正等着幽王的嘉奖,没准儿还有赏赐。 自他伺候幽王以来,很少见幽王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特意命人将她送回来,还吩咐了要请宫中最好的太医来医治她。 想必是幽王十分在意的女子,伺候好她就能讨好幽王。 “混账东西!”没想到幽王非但没有赏他的意思,看他有些阴沉的表情,似乎对他的安排十分不满,“谁准你将她安置在本王的卧房里的!” 景容止不喜别人未经他的允许,就私自出现在他的卧房里,尤其是这个钟离娉婷,她是钟离泽的女儿,就等同于是他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怎么可以睡在他日夜休憩的床榻之上。 即便他现在要救她,也……一定……是因为不可以放任敌人这么轻松的死去! 父债女偿,也算是天经地义! “王爷息怒!”仆从被景容止的勃然大怒吓坏了,急忙跪倒在长廊上,忙不迭地磕着头,“小奴这就去派人将那女子抬出王爷的卧房!” 景容止一甩衣袖,还未发话,那仆从又再度抬起头来:“可是,太医说那女子本就是中了剧毒,又未经妥善的调理,身子极为虚弱,现在又因为某些缘故风寒入体,恐怕回天乏术。小奴担心……强行搬动她,会……” “够了天墨仙城!”沉声一喝,仆从立即噤声,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 景容止不知为何听到“回天乏术”四个字就内心焦躁不已,脚下生风,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刚一走进卧房,就看到太医院的老太医捻着花白的胡子,紧锁着眉头,一副十分难办的模样。左右并排静静站着四个婢女,两个小仆,一看到幽王景容止进来,齐齐跪倒请安。 老太医一看是景容止进来,正准备起身行礼,却被景容止一挥手拦下了。 “免了。她……情况如何?” 老太医长叹一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得摇了摇头:“幽王,这位小姐体内还有与您当初极为相似的毒素未清除,而且藏在体内日久,又没有妥善的诊治,早就辗转成为一种极为阴寒的寒毒。她原本该注意保暖,或许还可以保证一时无虞,但从她此刻的情况来看,她最起码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十二个时辰以上,就是个大活人也能活活冻死,更何况她原本就经不起什么风寒……”14vp1。 不想听他啰嗦,景容止抬手制止了老太医的咬文嚼字:“无需连篇累牍的废话,你只需告诉本王,她还有没有得救!” 老太医踌躇了:“这……” “说实话!” 向着景容止拱一拱手,老太医说了实话:“许是我才疏学浅,这位小姐当真是药石无用了。幽王,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果然……吗? 景容止的嘴角勾了一勾,却不知是嘲笑自己活活冻死了的娉婷,还是嘲笑着他自己。 “送太医回府。”淡淡地命令了一声,站着的一个小仆立即弯腰应下,引着老太医出门去了。 景容止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挥一挥手:“你们也都下去吧。” 终于,这里只剩下他和钟离娉婷两个人。 不对,或许应该说是留下他一个人和钟离娉婷一具尸体。吸了感时吸。 走到钟离娉婷的床榻前,景容止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如白纸的钟离娉婷,屋中的温度将她身上的积雪化开,变成颗颗晶莹的水珠粘在她的睫毛之上,然后越聚越大,最后终于不堪承受这份重量,从她的眼睑滑落。 那情景,好像是钟离娉婷……潸然泪下。 心中那隐隐窜起的无名之火将景容止烧得越来越烦躁,他不想看到钟离娉婷没有生气地躺在那里,安静到毫无声息。他想要她活,她还对他有用,而且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不要死!”明明知道钟离娉婷不可能听到他的话,他还是居高临下地对着她下了命令,“本王不准你死!” 就像忽然醒悟过来一样,景容止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这是母妃留给他的紧急之下续命的灵药,将钟离娉婷的紧闭的朱唇强硬地撬开,然后将那丹药放入她的口中,合上朱唇一抬她的下巴,使丹药滑入她的香she之下。 “来人!”一边观察着钟离娉婷的反应,一边吩咐着屋外的丫鬟小仆,“烧一桶热水,然后将御赐的红参玉液抬进来。” 待各项准备就绪之后,景容止再次将丫鬟小仆屏退,双手举向钟离娉婷的腰间。景容止略微凝滞了一下,但随后还是自己亲自将钟离娉婷被雪水浸湿的衣裳裙裾都褪了下来,只留下一件薄薄的雪白中衣。 拦腰将人抱起来,触到了钟离娉婷中衣下滑腻柔嫩的肌肤,景容止的心可疑地漏跳了一拍,然后毫不迟疑地将人丢进了盛满热水的木桶里,然后将一坛又一坛的红参玉液倒了进去爹地强悍,天才宝宝腹黑妈。 霎时间,卧房里充满了香气袭人的酒味,钟离娉婷苍白失色的脸颊也正因为这颇高的温度而微微泛红,这微微的红随着她的面颊一路向下,爬满了她纤瘦的脖颈,精致好看的锁骨,直到被木桶遮挡的身体去。 景容止黝黑的眸子一凝,觉得自己也被这满屋的酒味熏得有些醉了。 别过脸去不看钟离娉婷,景容止思忖着有了续命丹药襄助,钟离娉婷一时半刻还不会死绝。只要她还能暂且留得住性命在,这盛满红参玉液的热水便可尽快驱尽她体内的寒气,就算不能将她完全医治好,最不济也是能睁开眼。 景容止微微一怔: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在想钟离娉婷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就像他在静园书房里看到的那幅小像一般。 只要一想到,自己在被幽禁于静园的时候,可能真的和钟离娉婷发生过些许什么,景容止就一阵心烦意乱。 正烦乱间,景容止一回头,心脏再次被吓得停跳了一瞬间。或许是钟离娉婷的气力不足,她搭在木桶边缘的胳膊早已滑落进了水里,失去了支撑,整个人早被那即将溢出的热水给淹没过了头顶,溺在了水里。 伸手将钟离娉婷捞了起来,却又很快滑进了水里,景容止无奈,自己一撩衣衫也进了去,将钟离娉婷软绵绵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前,免得她又滑进去,没被冻死,反倒被活活溺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钟离娉婷的身子很软,绵绵地靠在景容止的胸前,她微微散乱的发抵在他的下颌处,景容止觉得有些痒。 景容止吸了一口气,别开眼去注视着自己的眼下,却赫然发现他和钟离娉婷的影子以一种十分亲密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他应该反感的,但是景容止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甚至于他似乎有几分享受这样的亲昵,更甚于,这种亲密的姿势使他脑中有什么飞速闪过,太迅速,太匆匆,以至于他只能抓住那一闪而过的尾巴。 庭院中,大树下,他抱着一个女子。 不知是怕女子发觉,还是自己心中有所隐忧,他静静地抱着她,然后以一种静默的方式,亲吻着怀里的女子。 不,准确地说,他在以自己的倒影,亲吻着女子的倒影。 心里泛起一种陌生但又稍稍熟悉的感觉,景容止看着地上他和钟离娉婷交织在一处的影子,似乎可以体会到那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情愫。 隐秘而又甜蜜。 鬼使神差地,他慢慢地倾身靠近了怀里的钟离娉婷,直到地上的影子完全的重叠在了一起。然后,景容止一寸寸贴上了钟离娉婷的沾湿的秀发,然后慢慢游弋到她微微发红的耳后,最后他的唇找到了她微微开启的朱唇。 柔嫩的唇瓣间还残留着冰雪的凄寒,景容止微微撬开她的唇瓣,席卷了她口中所有的料峭寒意。15951919 陡然间,脑海里的某些熟悉的场景排山倒海而来,没有月色的夜晚,身披鲜血的他和满脸泪痕的钟离娉婷…… 一瞬间无数纷杂的回忆从渺远的地方而来,疯狂地碾压过他的脑海。 “啊——”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景容止紧紧地扣紧自己的掌心,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好像就要被这种痛苦活活撕碎了一般。 “无……名……” 耳边是轰隆隆的巨响,其中夹杂着一声虚弱的嘤咛。霍地睁大漆黑如墨的双眸,景容止看到钟离娉婷正在以一种奇异的神色注视着他…… ------------ 第九章 雪之谜情(三) 最终,娉婷还是回到了钟离府,回到了她和无名认识和分离的地方——静园。咣玒児晓 静园还是那么安静,此刻在大雪中显得更加孤寂,就像娉婷此刻的心境一样。安静,安静到寂寞,寂寞到窒息。 寻着无名小元宵夜靠坐的那棵大树,就着厚厚的积雪就坐了下来,学着他的样子靠在粗壮的树干上。 很冷。 娉婷微微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蜷缩起来。但那寒气还是顺着她的四肢侵入到了五脏六腑,刺激得她一阵剧烈的猛咳。 “咳咳咳——” 咳到娉婷以为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咳到她以为自己的心头血都要咳尽了,她才喘着粗气慢慢停了下来。 低头一看,胸前和身边的莹白积雪上斑斑点点,尽是宛如残梅的血迹。 娉婷狠狠握了握自己的双手,茫然地看着自己所处的庭院。这里是她和无名相处的最后一晚,也是她亲眼看着无名死去的地方。 曾经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无名了,他死了,可以说是替自己死了。她痛恨,她绝望,她以为她的余生就要在报仇和自我痛恨中度过。 但是—— “哈哈哈——”娉婷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这是自无名出事以来,她笑的最为欢畅的一次,笑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的她直不起腰来。 但是没想到,无名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不但好好活着,他竟然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终还一棵像。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笑的事情,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娉婷笑着说,不知是说与谁人来听。 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娉婷回头看了看背靠的那棵大树,无名曾在这里以影代人,偷偷地吻过她,那时的自己心中是如何的雀跃,直到此刻她仍然记得清楚。 她的无名,被幽禁在静园一十七年忘却自己姓甚名谁的无名,教会她很多东西,带着她成长,许给她美好的未来的,温柔的无名,终于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14hue。 直到这一刻,娉婷终于承认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居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终结,反倒以他的活而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幽王活过来了,她的无名……彻底消失了。 轻轻摩挲了一下身后的树干,也许只有它能记得,她和无名相爱过。 “只可惜,草木无情……” 喟叹一声回身靠着大树闭起眼来,据说大雪覆盖之下孕育着新的生命,不知道今夜埋葬了一个娉婷,来年会不会长出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痛苦记忆的娉婷。 就这么坐着,直到整个人被大雪淹没,直到四肢冰冻感觉到周围的一切。 世界,安静极了。 “钟离娉婷!” 不知在这幽深无望的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娉婷听到一道熟悉的清寒唤声,但为何他要唤她作钟离娉婷? 不是说好的吗?他叫她娉婷的莫氏轩辕最新章节。 娉婷扁扁嘴,她生气了,她不想理会他。世间男儿皆薄幸,她累了,想多睡一会儿。 可是这人显然不让她安生,娉婷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积雪被拂去大半儿,紧接着就被一袭暖和的狐毛大氅给裹了起来。辗转不知经过了多久,终于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呼—— 可惜好景不长,不知是哪个携带着满身风雪的家伙进来了,朦朦胧胧不知都在说些什么。娉婷觉得很烦乱,直到她依稀听到有人说。 “许是我才疏学浅,这位小姐当真是药石无用了。幽王,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呵。 娉婷心底里小小地笑了一声,药石无用了……此刻娉婷才惊觉,自己竟然是直挺挺地躺着的,想动一下都动弹不得。 这情形,好熟悉。 这里的人也会将她活活葬掉吗? 反正,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在有人伸手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娉婷连挣扎的想法都没有。她任由对方摆布着自己,直到她觉得对方将她的外衫剥了个干净,一把抱起投到了暖烘烘的热水里。 他给自己口中塞了个什么? 娉婷觉得一股清香之气陡然从舌下溢出,那微微的清香似乎带着勃勃的生气,加上热水里散发着的酒香味,延伸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有谁……抱着她? 娉婷想看一看,就看一眼,这熟悉的姿势,这熟悉的气息,她只要再看最后一眼,她便甘愿了。 竭尽全力地睁开眼睛,一抹亮光直直照进瞳仁,娉婷迷惑地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子,白的衣裳,黑的长发,一张清俊的脸隔着氤氲的水汽,睁着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她。 “无……名……” 娉婷朝着他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十分凄苦地笑言道:“你……是我的……无名吗?” 几乎是不出意外地,娉婷看到对面的男子怔忡了一下,然后断然地摇了摇头。 “本王是幽王景容止。”他用她熟悉的清寒语调,说着更为冰寒刺骨的话,想握着一把冰雪凝结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口。 然后,那冰雪化了,凶器再也看不到了,却留下了娉婷无法愈合的伤口。 “对,你是幽王景容止。”娉婷合了合眼,想从景容止的身边滑开,却被景容止抓住了:“你想死在静园?死在无名死去的地方吗?” 他的表情恶狠狠的,好像十分痛恨她的做法。 娉婷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死,她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即使千疮百孔。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却让人觉得她在放弃生命呢? “幽王多虑了,我没有那么想过。” 景容止被她清淡的语气激怒,一把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直视着自己:“那你在雪地里枯坐一整天,是想做什么?” 娉婷的下颌被握地发白,她不明白景容止眼里灼灼燃烧的火焰是为了什么:“我只是听说,大雪孕育万物新生,现在的我似乎太破旧了,我想在大雪之下寻找一个全新的我网游之骑龙战神。怎么,这也有错吗?” 说着,她漂亮的清眸瞥了一眼景容止,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 伸手去拂开景容止的手,她觉得疼,然后跌跌撞撞就要从木桶里站起来。她现在已经醒了,她该走了,这个幽王府不是她该待着的地方,这个幽王也不是她该留恋的人。 就在她摇摇晃晃要爬出木桶的时候,抬起的脚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握住,然后顺手一拉,娉婷一个站立不稳,又重新狼狈地跌回到木桶里,水花四溅,景容止的脸上也沾染了零落的水珠儿。 “呃。”还没等她在木桶中稳住身形,脚腕再次被人往后一拉,娉婷几乎是一种极为狼狈地姿态被拉回景容止的身边,她整个人埋在温热的水里,隔着波动的水纹看着景容止。 嘴里腥腥涩涩的,娉婷抬手一抹,似乎是磕到了哪里,唇瓣流血了。 娉婷唇角的鲜血似乎刺激到了景容止,他伸手将水里的娉婷往上一提,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一双鹰隼般锐利阴鸷的眉眼死死盯着她的唇,一句话也不说,直盯到她毛骨悚然。 “你……你要干什么?”娉婷觉察到了景容止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的气息,伸出双手抵在景容止的胸前,拒绝着他的靠近。 景容止低头扫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然后抬起眼来低低笑了一声:“你以为本王会对你这样的残花败柳感兴趣吗?” 娉婷一愣,抵在景容止胸前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钟离娉婷,本王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无名了,所以也不会再对你虚情假意下去了,”景容止看着面前娉婷微微受伤的表情,似乎犹觉得不够,“但是,本王仍旧愿意娶你,你愿意进我幽王府的门吗?”15898452 惊愕地抬起头来,娉婷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既然已经忘记了她,既然已经决定形同陌路,为何还要娶她? 似乎是读懂了娉婷眼中的疑惑,景容止解释道:“因为本王还需要你的帮助,长空说你是个极有才华的女子,单凭你能一手建立风波楼的势力,本王也觉得错失你太可惜了。况且,你亲口说过,你很愿意陪伴本王左右吧?” 娉婷看着景容止近乎魔鬼的表情,俊美却残忍,终于没有按捺住自己的愤怒。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的时候,景容止和娉婷都呆住了。 景容止阴沉地看着稍稍有所后怕的娉婷,伸出手指抿了一下自己嘴角溢出来的血迹。娉婷确实是被自己的反应惊到了,她竟然狠狠地掌掴了景容止一巴掌,他俊美苍白的侧脸上清晰地留着她的手指印。 “你放肆!” “你无耻!” 当景容止和娉婷同时朝着对方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们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钟离娉婷,你知不知道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景容止一把攫住娉婷的下巴,将她慢慢提了起来,“你就这么爱着以前的那个无名?不愿意嫁给本王?” 娉婷恶狠狠地瞪着景容止,她下颌被景容止紧紧攫住,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串音节:“不……不愿……意……” 景容止勾唇一笑,残忍地说:“可是本王现在想要你了。” ------------ 第十章 雪之谜情(四) 景容止勾唇一笑,残忍地说:“可是本王现在想要你了。咣玒児晓” 什么! 娉婷倏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脑中一片轰隆隆的巨响,震惊之后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逃! 也不管自己脚下踩着什么,娉婷猛地迅速地回身就往木桶外爬。可是景容止的手就像一副铁镣铐,死死的锁住了她的手足,她越挣扎他越步步紧逼,他们就在那一方小小的木桶里来回追逐着。 景容止唇角勾着一抹冷笑,但是漆黑如墨的眼里却俱是点点乍隐乍现的疯狂杀戮之意。他的心头忽然起了一团火,就要将自己的理智烧毁,而娉婷近乎慌不择路的奔逃就像是一阵忽然而来的大风,掀起了景容止更大的火势。 娉婷一边逃,一边觉得自己背对着景容止的脊背正被一道灼人的视线所逼视着,她不敢回头,生怕一个疏忽就再次被景容止攥在手里。 在世重生又失去了记忆的景容止,充满恨却无爱的景容止,比起之前那个就以邪佞冷血而著称的幽王,根本就是毫不逊色! 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玩够了吗?”清寒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和无趣,娉婷的脊背一僵,肩头就被人死死扣住了,被人强硬地扳过身,娉婷看到景容止面无表情地说,“本王没有心思跟你玩下去了。” 后背死死贴着背后的木桶壁,娉婷戒备地盯着景容止,他正在以一种耍弄玩物的眼光看着她,嘴角是一个他常常勾起的弧度。 “怎么?不跑了?”他伸出手指捋了一下娉婷沾湿而黏在额上的碎发,拍拍她渐渐泛红的面颊,“好玩儿吗?” 娉婷只是瞪着他,她真的没有继续逃跑的力气了,舌下那颗药丸为她提供的勃勃生气,根本无法维持她这样一直剧烈的动作。心口就像被人拿手狠狠攥着一般,娉婷难受地捂着心口处,艰难地呼吸着。 景容止长眉皱了一下,钟离娉婷的嘴唇正慢慢褪去正常的血色,变得苍白,然后是乌青,紧接着渐渐泛出微微奇异瑰丽的紫色。 “你……” 拼得最后一丝力气,娉婷趁着景容止那一刹那的震惊,倏地转身就往外逃去天墨仙城全文阅读。景容止的脸色一变,急急得出手拽她。 “哗啦啦——” 木桶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倾倒在地,钟离娉婷被景容止死死地压在地上,他的脊背之上是沉重翻倒的木桶,而他正在以一种疑似护佑的动作咬着牙覆在她的头上。 为什么? 还要保护她? 娉婷彻底疑惑了,她看不懂景容止这么做的用意,他分明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却一次次救她的命。 “为什么……要救我?”娉婷颤抖着唇,有什么黏稠的液体滴在她了脸上。 景容止伸出舌舔了一下自己滴血的唇角,邪肆地一笑:“本王说了本王要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一具死尸。” 其实,娉婷不知道的是,景容止的心跟她一样,不能平静。14hur。 为什么? 为什么要保护她? 而且是不及脑中反应,身体就率先行动了。景容止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平静无波,以至于娉婷盯着他半晌,最终还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没错,一具死尸确实不是他所想要的。早在他们初初相识的时候,娉婷就知道,他报仇是以折磨仇人为乐的,死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只是她的心尖子还是疼,她什么时候成了他非要耍弄取乐的敌人了? 看着死死压着自己的景容止,娉婷终于认命了一般闭上了眼。 景容止看着娉婷默默的闭起了眼睛,似乎是放弃了抵抗,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怎么,认命了?” 闭着眼睛不去看景容止,娉婷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认你景容止,我只是认了无名而已。虽然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幽王,但是在我眼里,你就算不是无名,也是无名的影子。只要是无名,哪怕只是一个影子,我也付出所有在所不惜。” 哼,影子? 景容止冷哼了一声,一起身推开压在脊背上的木桶,将双手拄在娉婷的耳旁,强势逼人的俯视着正下方的娉婷:“本王堂堂皇十三子,在你眼里不及一个无名无姓的男子?” 娉婷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是。” 呵呵。 又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娉婷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本王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本王是皇十三子景容止,无名这个人,世上从未有过,他一开始就是本王,本王即便是被幽禁于静园,也绝不可能忘记自己的名字!”满意地看着娉婷痛苦皱起的纤眉,景容止继续说道,“所以,钟离娉婷,你从头至尾爱上的不过是一道幻影,无名是本王的幻影,你深深眷恋的依旧是本王!” 一句话掷地有声,娉婷霍然睁开了双眼,颤抖着双唇对景容止恨声道:“景容止,你好……”15898465 那个含在口中的“狠”字还未出口,娉婷就觉得眼前一暗,景容止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攫住她的双唇,掠夺了她口中所有的空气,硬是将她那个“狠”字给生生逼了回去。 “呜呜呜!”不满于被这样对待,娉婷举起胳膊正要还击,却被景容止十分强硬地禁锢住了。他一手禁锢着她的手臂,将她不听话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一手抵在她的脖颈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爹地强悍,天才宝宝腹黑妈全文阅读。 亲吻,曾经在娉婷的脑海里是一杯微微泛苦的佳酿,醇香四溢,回味无穷。虽然,无名给她的第一个吻,就是甜香之后无尽的苦楚,就是光明之后无尽的黑暗。 如果说无名的吻是一杯苦酒,那景容止的吻就是一杯剧烈的毒酒。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强烈的侵犯意味,不管她是否愿意,不管她是否痛苦,强势地撬开的齿关,长驱直入。他的舌就像是彪悍的武士,在她羸弱不堪的防卫里攻城略地。 狠下心咬住他在她口中任意肆虐的舌,娉婷能闻到刹那间迸发出的血腥味,她苦笑了一下,为何景容止归来之后,他们之间就一直有人在流血。 “嘶。”似乎是不满娉婷的反抗,景容止闭着眼睛皱起了长眉,但他并不准备放开她,忍着被她咬着的剧痛,他继续与她纠缠着。 携带着血腥气,在娉婷的口内一阵拼杀。 娉婷只能一再地退,一再地退,直到她发现自己退无可退,只能不甘地承认自己早已一败涂地,最终放弃抵抗,缴械投降。 景容止感觉到身下的人渐渐放弃了反抗,咬着他舌的牙齿也微微松开,景容止长眉一扬,表情想只餍足的猫儿,俯下身来更加深入地在娉婷的口中探索。 刚刚是一阵狂风骤雨的洗礼,而如今就是夏日里的风和日丽,景容止闭着眼睛轻轻地安抚着刚刚被他横扫过的领域,这里的每一寸都是他自己留下的痕迹。 这个吻变得轻柔而又绵长,娉婷的呼吸被他牵引着,时而紧张时而放松,他们的一呼一吸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这种安逸而舒适的吻,使得娉婷迷乱。 “无名……” 她忘情地嘤咛了一声,在她唇上厮磨的景容止骤然一顿,霍然睁开了也染上了七分迷醉的双眸。 “看清楚,我是景容止。”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桃花色,慵懒迷醉的仿佛午后刚刚起身,这是景容止第一次在娉婷面前没有自称为“本王”,他自己没有察觉,娉婷更没有察觉。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景容止一手搂住娉婷,更紧密地和她贴在一起,一手抬高她的脸颊,重新又吻住了她。 容唇后脚也。这次的吻,很深很深。 深到娉婷以为自己跌进了深深的湖水里,她想挣扎没有力气,她想呼救却开不了口。只要她微微开启自己的唇,就会被他强烈的气息所包围。 就在这温柔熨帖的湖水里溺毙好了,她想着,口中的空气被一丝一缕地夺走,她张张嘴,却只能得到他更为热烈的回应。 空气……没有了…… 天旋地转的黑暗扑面而来,娉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手掌紧紧地扣住了景容止的肩膀,娉婷的脑海里尖叫起来,死死地掐住景容止,娉婷高高地仰起自己的头,快要……窒息……了…… 唇上的压力骤然一松,景容止松开对娉婷的钳制,餍足地看着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女人。她的一双美目里含着晶莹潋滟的水光,嘴角残存着暧昧的银线。 拿长长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抿,景容止得意地笑道:“怎么样钟离娉婷?我就说你深深爱着的人一直是我!也只有我!” 说着,吐出那颗一直含在娉婷口中的续命丹药。 娉婷急急得喘了几口气,终于将胸前剧烈的起伏平缓了下去,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听到景容止的话,她只是无意义地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景容止:“我一直深深爱着的人是你,那你爱我吗?” ------------ 第十一章 爱恨何欢 拿长长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抿,景容止得意地笑道:“怎么样钟离娉婷?我就说你深深爱着的人一直是我!也只有我!” 说着,吐出那颗一直含在娉婷口中的续命丹药,斜觑了娉婷一眼。咣玒児晓 娉婷急急得喘了几口气,终于将胸前剧烈的起伏平缓了下去,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听到景容止的话,她只是无意义地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景容止:“我一直深深爱着的人是你,那你爱我吗?” 没想到娉婷会问得如此直白,景容止勾起的唇角微微一僵,放了下来。 “你问本王什么?” 娉婷闭了闭眼,良久才有重新睁开,一双含着潋滟水光的清眸看着景容止:“我说,若我深深爱着的人一直都是你,那你……爱我吗?”15974654 景容止眯起狭长的凤目,低头靠近娉婷,在距离她不到一指的地方堪堪停下来:“本王爱你如何,不爱你又如何?” 娉婷静静地看了看景容止:“若你不爱我,那我们就毫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若你爱我,那……那就……” 景容止玩味地看着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娉婷,问:“若本王爱你,又待如何?” 娉婷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若他爱着她,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的无名还没有彻底消失,她还可以抱有希望,终有一日,她的无名一定会回来,回到她的身边来。151ji。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景容止看着娉婷的神色,她在注视着自己,却又好像在透过自己,寻找着谁。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在找谁。 无名。 无名就是景容止,可景容止偏偏不是无名。 景容止这样想着,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刚是在遗憾自己不是无名吗?他为何会遗憾?低头看看仰面注视着自己的娉婷,她的眼神里是他辨不明的神采,但是景容止却执着的认为,如果自己此时是无名,一定可以猜出她的心思。 “在本王身上去寻找其他男人的影子,即使那个男人是本王的曾经也不可以天才儿子迷糊老婆全文阅读!”不悦地警告娉婷,百里长空说她很聪明,为钟离泽做过不少事,而且她能一手掌控风波楼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但是景容止很纳闷,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子根本毫无智慧可言。 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无名,而且也不会再让无名出现了,却一再对自己抱有幻想。真是愚蠢到让人觉得可怜! “不要再痴心妄想可以在本王身上找到无名,他死了,被你的父亲杀死了。所以,你说钟离泽该不该死?”再一次注意到娉婷左脸的狰狞刀疤,景容止皱眉道,“谁伤了你的脸?” 钟离泽…… 那个赐给了娉婷生命和姓氏的男人,也毁了她的母亲和恋人。 握紧了拳头,娉婷恨声道:“该杀!钟离泽不仅杀了无名,他还杀了我娘,他还想杀了我!” “本王在问你谁伤了你的脸?”不满于娉婷避重就轻,景容止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娉婷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刀疤,她好像很久没有在意它了,无所谓地回答着景容止:“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景容止定定地盯着那狰狞可怖的刀疤看了良久,他知道娉婷是刻意没有告诉他的。女子的容貌是多么珍贵,更何况她当年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美名,一朝被人毁了容貌,一定是极大的羞辱与伤害。 如果被他知道了是谁…… 景容止无声地握紧了拳,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气愤些什么,他只是觉得那狰狞的伤疤横亘在钟离娉婷的左脸上,很碍眼。 “可惜了了,白璧微瑕。” 话音刚落,就敏锐地察觉到身下的娉婷微微一颤,看着他的眼神越发炽热了。 “又在本王身上看到了无名的影子?”邪邪地一笑,“既然这么贪恋他,就答应嫁给本王,陪伴在本王左右,你就能时时看到了。” 娉婷不明白景容止口口声声说不爱她,为何这么执着地要娶她? “我们不相爱。”娉婷淡淡地开口说。 景容止扬了扬眉:“所以呢?” “所以我们不会想陪伴彼此左右,那样只能是折磨,无休无止,至死方休的折磨。”娉婷想象了一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家就像座坟墓,而她就像行尸走肉。 折磨? 好像是忽然找到了将钟离娉婷强行留在身边最名正言顺的理由,景容止黑眸一闪,长眉高高扬起,一手扳过娉婷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你说对了,本王娶你就是为了折磨你,你的这一生只能是活在对无名虚妄的想念里,你看着本王,想着无名,希望就在眼前却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娉婷看了他一眼:“所以在你眼里,恨也可以成就婚姻吗?” 景容止认真地看着娉婷,然后点了点头:“是。” 爱亦何欢,恨亦何苦。娉婷不知道在景容止残留的记忆里,只有如那夜滔天火海一样炙热的恨意,正是这恨意支撑着他从幽冥地府爬了回来。 “但是我不能。”娉婷断然拒绝他的要求,“我如今就在这里,你大可以任意施为,但是你的要求我绝不会点头答应的。” 危险地眯起狭长的凤目,景容止问道:“绝不答应?” 坚定地点点头:“绝不晚清崛起全文阅读!” “那么你做好让我任意施为的觉悟了?”景容止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掌心覆盖在娉婷的腰间。宽厚有力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游弋,刻意寻觅着她敏感的部位,掌心的温度熨帖在娉婷的腰间,她只觉得自己在微微颤抖。 但是—— “我绝不会答应,也绝不后悔方才的决定。”深吸了一口气,娉婷闭上眼睛,对景容止的动作咬牙不做一丝一毫的反应。 景容止邪肆地一笑,伸手勾起娉婷腰间的精巧的绳扣,轻轻一拉,就半露出少女的完美无瑕的身体:“是吗?” 娉婷微微一阵颤抖,咬紧了牙关始终没有吱声。长在长含颗。 “最后一次机会。”景容止冷然道。 回答他的是娉婷倔强的沉默,她的夫君绝不能是一个以恨为名来迎娶她的男子。 景容止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便再也没有一句废话,食指轻拉,掀开了娉婷遮蔽身体的中衣,然后景容止抱住她没有任何温存与安抚,强行分开她的钰腿,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更是以一种屈辱到了极点的方式,慢慢地靠近了她。 娉婷可以感觉到景容止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越缩越紧,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要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奉献自己的身体给一个男子。娉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空无一物的遮挡,她就像一个玩物一样横陈在景容止的面前,没有尊严,没有感情。 “睁开眼!” 景容止看娉婷死死闭着眼,不满地要求她睁开眼看着自己:“睁开眼看着本王,本王要你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把自己交给了谁?” 得到她身体的人是景容止,不是无名! 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娉婷死死闭着眼,她不敢睁开,她怕自己亲眼看到这一幕,她一生中最不堪的一幕。 她更怕自己恨,恨景容止,更恨无名。 “睁开眼看着本王!”景容止低低沉喝,眼前的女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不满地低头在娉婷的香肩上咬了一口,娉婷疼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见她仍旧不肯睁开眼睛,景容止愠怒极了。 一把强行分开娉婷的钰腿,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准确的说,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而且颤抖地越来越明显,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感觉到景容止的气息无限逼近,他的身体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娉婷全身就像被击中了一般,瞬间僵硬地无法动弹,但是景容止依旧在靠近,一寸一寸地和她贴合在一起。 娉婷的感觉好像都消失了一般,她麻木地像一块木头,由着身上的男人将她任意摆布。他在不断地靠近,就像不可抗拒的铁蹄,誓要踏遍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她瑟缩,她害怕,但是她没有躲避奔逃的退路。 而景容止就是那别有用心的人,他一直在她的底线逡巡,却迟迟不肯触犯,虽然不触犯,却时时有冲破底线的迹象。 “啊!”就在景容止抬起她的腰身的一刹那,娉婷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喊叫了出来,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像受惊的兔子,微微半睁着的眼神迷乱不已:无名,我是娉婷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吧。她在心里哀求着。 眼泪在她一睁眼的瞬间就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景容止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她。 半晌之后,他又再次俯下了身体。 不要!我求你放过我,不要—— ------------ 第十二章 刻骨之痛 眼泪在她一睁眼的瞬间就扑簌簌地滑落下来,景容止眯着狭长的眼睛看着她。咣玒児晓 半晌之后,他又再次俯下了身体。 不要!我求你放过我,不要—— 娉婷在心里呐喊着,空洞地视线遥望着屋子的头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景容止的一步步逼近混世小术士。但是,她还是没有松口,她不会将自己送入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即便那个人是无名也不可以。 景容止看着娉婷眼角滑落的泪,心里又是一紧,狠狠地握了握拳头:为什么他见不得她流泪?为什么他见不得她受伤?他要将潜藏在心底对钟离娉婷的那点感情,一丝一毫地剥离干净。 无名,必须死!他只是他景容止的一道幻影而已! 他不能存在于世上,更不能存在于钟离娉婷的心里。只有这样,他景容止才是真正的复活,他不想继续在钟离娉婷的眼睛里看到无名的倒影。 强横地俯身揽住娉婷光滑细腻的腰肢,他迫使她也回抱住自己,然后长腰迎上一挺,刺入到娉婷青涩不识人事的处子身子里。 娉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眼前一阵阵发黑,眼角泪如雨下,一滴滴一行行滑到她的耳后,滴落在地上。 痛。 这是娉婷唯一的感觉,身体的剧痛使她呼吸都变得急躁和艰难,景容止丝毫也不懂得怜惜,或者说他故意这样来折辱她的不顺从,他强硬,无法阻挡,宛如一个骄傲而嗜杀成性的入侵者,在她的身体里横征暴虐。娉婷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那是她的屈辱,绝不可以喊出来。 “唔。”但是还是有微弱的响声从唇齿间落了出来,景容止就像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觑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攻城略地。娉婷的一张脸,一阵红,那是她觉得深深的羞辱,她竟然被人这样践踏而无法反抗;紧接着,她的脸又一阵白,修长的指甲扣进了掌心,那是她再也要无法承受这样的剧痛,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击使她觉得自己的气力即将耗尽,即便是张着嘴也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空洞地注视着屋顶,它变得越来越渺远,娉婷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张张嘴无声地说了什么,可惜就像跳出池塘的鱼儿,最终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的气力终于要耗尽了……被景容止强硬地摁在腰间的手,也逐渐失却了力量,软软地放了下来,垂在身旁。 景容止察觉到娉婷的不对劲,动作一停,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娉婷。 嘴唇发白,双目空洞无神,脸上一行行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整个人用“狼狈”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娉婷,就是完全的不堪。 拍拍她僵硬的面颊,景容止心里焦躁地泛起一抹担忧:“钟离娉婷!钟离娉婷!”15ana。 一连数声的厉喝,娉婷放空的神智才勉强被拉回来。她呆滞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屋顶拉了回来,缓慢地放到了景容止的脸上,他依旧是那么一张娉婷所熟悉所朝思暮想的脸,甚至现在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未落下的汗水,散落的发黑得亮眼。 被娉婷这么看着,景容止不知为何心底里泛起了一抹寒意,她不应该这么看着他,他不许她这么看着自己! “钟离娉婷!” 娉婷此刻才好像完全晃过神儿来,听到景容止清寒的声音,全身猛地一缩,苍白的朱唇轻启,颤悠悠吐出了一个字。 “疼。” 紧接着泪落如雨,但是她自己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单纯地重复着那一个字。 疼。 疼。 疼。 她疼得要死了。 景容止着急地晃了晃娉婷,她的水漾的清眸慢慢变得浑浊,漆黑的瞳仁似乎在隐隐变得扩大,他的心里一急,急忙起身将娉婷抱到床榻上,为她盖上锦被崛起美洲1620。 “哪里疼?告诉我,哪里疼?” “疼。”娉婷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喃喃地喊着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疼,到底是备受凌辱的身体还是备受折磨的心,她只是觉得疼,空落落的单纯的疼。 急忙抓住娉婷胡乱抓着的手,景容止急切地问她:“到底哪里疼?” 哪里疼?他问她哪里疼?娉婷悠悠地看了景容止一眼,张了张嘴,泪就像断了线似得,越流越多,就像是要流干了似得。 “我疼……疼得……要死了……” 怎么办?她该怎么才可以不感觉到疼。她觉得自己的心,自己的肺,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要疼死了,她的头就像是被千万铁蹄踏过,疼得要裂开了。 也许,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止疼了。 娉婷冲景容止凄苦地笑了一声,就像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一样,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神采:“我欠你的还清了,你……替我……死过一次,我现在……死了,我们就……两清了。” 景容止的狭长凤目倏地大睁,他看到一股刺目的殷红从娉婷的嘴角流出来。 她竟然咬舌自尽了! “松开嘴,我命令你松开!”景容止伸手去撬开娉婷的唇,但娉婷执拗地偏头躲了过去。 “景容止……我死了,才……不会恨你,不恨你……才不会恨无名。”她真的无法忍受一个肆意伤害她的无名,也无法忍受一个痛恨着无名的自己。 他们明明……很相爱。 景容止瞪着娉婷,看着她嘴角的血越涌越多,终于心慌了起来。 娉婷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弯起了她的眉眼,勾起她的唇:多希望,无名可以记住自己最美最美的模样。可惜,无名死了,她也要死了…… 嘴角失却力气垮了下去,眉眼也再无力量睁着,她慢慢合上眼。 梅花谢后谁识罗裳薄裘, 忘却温柔相思成毒酒, 废园深更为谁孤寂为谁多情留, 未相知, 便相许, 终成陌路。 都道多情纵被无情弃, 孰知薄情终酿痴情忧, 留不住, 待不得, 繁华已去, 一腔相思空错付。 “钟离娉婷!钟离娉婷!”景容止看着渐渐合上眼的钟离娉婷,她自寻短见,只是为了不让她自己恨无名? 哈哈哈—— 泪睁扑长扑。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多情女子,景容止握紧了自己的双拳:钟离娉婷,本王似乎被你感动了呢。 “来人,传太医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最新章节!” 娉婷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上走着,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她就一直这么走这么走,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往何处。 直到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才猛然醒悟,自己走在黄泉路上。 幽冥地府终于近在眼前,似乎跟她平素想象的不太一样,无名死后,她曾无数次想过他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何种模样。如今,她果真来了,而他却不在。 说起来真是可笑,他们莽莽撞撞地相爱,最后又互相敌视地分开。每一次相逢,都是她最为不堪凄惨的时候,似乎自己这一生很不顺遂,总是被人打得半死,害得够呛。 这下好了,她还清了她欠无名的情债,终于无债一身轻地上路了。 “喝一碗汤吧。”走过奈何桥的时候,忽然从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娉婷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华丽衣裳梳着云髻的美人端着一碗汤,看着她问,“喝一碗汤吧,忘却前尘,投奔来世。” 她也许就是孟婆吧,可为何如此年轻貌美,声音眼神却满是沧桑。 “喝一碗汤吧。”孟婆执着地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娉婷,娉婷伸手接了过来,准备一饮而尽。 “钟离娉婷!本王不会允许你死的!”头顶忽然炸开一道低喝,娉婷下意识想躲,却没有躲开,手里的碗倾倒,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畏缩地逃避者忽然闯进来的白光,很快就有人抬起衣袖将强光遮住,娉婷转了转眼珠,看到了那个坐在自己床榻边的人。 景容止。 “醒了?”景容止低头看了她一眼,娉婷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舌很疼。 觉察到娉婷的意图,景容止讥诮地笑了一声:“舌头很疼吧?本王很佩服你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16007852 娉婷淡淡地扫了景容止一眼:“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希望也不要食言。请幽王送我回去。” 既然活着……就要接受现实,娉婷面无表情地支起身子,从床榻上摇摇晃晃的下来。 “还要向钟离泽复仇?为了谁?为了本王吗?”景容止在她身后问。 娉婷一步也不停,更不回头看:“无名?他的仇我管不着了,我是要替自己和我娘报仇!” 景容止不置可否,亲自跟上娉婷,送她回到了建在钟离泽府外的那庞大的府宅。娉婷掀开轿帘从里头出来,景容止下意识想扶她一把,被她无情地甩开。 百里长空闻讯从里面迎了出来,一天一夜未见娉婷,他的疲惫就明明显显地写在脸上。 “娉婷,你去哪里了?我搜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你。”他急忙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娉婷披上,她的脸上并不好。娉婷摆摆手,不想说太多。 指了指府宅上头的黑底金字的匾额,娉婷道:“侯爷,请帮我将它取下来。” 百里长空不明所以,但还是飞身上去将那匾额摘了下来。景容止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匾额上的字——无名府。 娉婷伸手接过那方匾额,素手在上头抚摸了一遍,然后忽然拔出百里长空腰间的长剑,利剑出鞘,“无名府”的匾额应声被娉婷劈成两半。 回头看了一眼景容止,娉婷面无表情地踏着匾额的残骸,走进了府中。 ------------ 第十三章 旧梦依稀 娉婷伸手接过那方匾额,素手在上头抚摸了一遍,然后忽然拔出百里长空腰间的长剑,利剑出鞘,“无名府”的匾额应声被娉婷劈成两半。咣玒児晓 回头看了一眼景容止,娉婷面无表情地踏着匾额的残骸,走进了府中。 百里长空看了一眼反常的娉婷,这匾额乃是她亲手所题,上面是她所爱之人的名字,她竟然可以亲手将它斩为两段! 景容止也走近了,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匾额残骸。无名府三个字算不得大家手笔,可以清晰地看出是出自女子之手,挑了挑长眉,景容止问:“这匾额出自钟离娉婷之手?” 百里长空点点头,景容止的长眉扬的更高:既然是钟离娉婷亲自所书,那她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将它斩为两半,是什么用意呢? 示威? 景容止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钟离府宅的大门,这钟离娉婷似乎建了一座宅院,将钟离泽一家老小团团围住,使他们成为瓮中之鳖。从这一点上看,钟离娉婷的心计和狠厉确实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女子。 又想起她失身于自己后咬舌自尽,景容止勾了勾唇,与其说她是对别人够狠,不如说她对自己更狠来得合适。 这样的女子,似乎……很特别, 景容止扫了一眼还站在外面的百里长空,自己率先一步跟着钟离娉婷走进了她的府宅。 只是,每走近一步钟离娉婷,景容止的心底就震撼一分。 婷过素出素。假山流水,飞檐楼阁,无一处不恰到好处,无一处不别出心裁,这样壮丽奢华的私人宅院,即便是有些王公贵族的私宅也比拟不得,建造这样一座宅院的花费一定不在少数,因此钟离娉婷的财富和她的经商手段可见一斑。 一路走进一栋高可摘星的飞楼,这飞楼建造极为精妙,乍看之下宛如搭建在云层之上一般,它便是钟离娉婷起居住所。景容止抬眼一看,这楼阁有名为“凤于九天”。 举步就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伸手拦住了。 “这位公子请留步,楼主有令,公子不得入内。”其中一位相貌清俊的守卫抱拳道,言辞之间说得明白。 景容止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楼主”二字指的是谁,狭长凤目中的神采又闪现了一下:看这些守卫都是身手敏捷之辈,钟离娉婷一介弱质女流,可以使他们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不得不说令人佩服。百里长空曾说钟离娉婷绝非池中之物,他一直是不屑的,因为他看到的钟离娉婷,就仅仅是个为情所苦为情所困的寻常女子。 她对无名的痴情历历在目,但是她的才华,景容止是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感受。 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天才儿子迷糊老婆。 不过,他可不是被拦住就扭头就走的人。景容止回头看看紧跟着进来的百里长空,哂笑一声:“如果武侯让我进去呢?” 阻拦景容止的守卫愣了一下,沉吟起来:“这……” 百里长空是风波楼主的挚友,他可以随便出入楼主的卧房都无人胆敢阻拦。如果他说放眼前这男子进去,他们确实不会横加阻拦。 百里长空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是景容止被娉婷阻拦在了外边儿。但是,眼下风波楼打探到一件事,必须告知娉婷和幽王景容止,既然如此,不如就趁今日将事情做个定夺。 “你们先退下吧。”摆摆手遣散了“凤于九天”前的守卫,百里长空带着景容止走进了楼中。此楼极高,景容止和百里长空需要乘特制的悬梯才能达到。钟离娉婷,此刻就在“凤于九天”的阁楼里。 听到脚步声,站在窗前赏着风景的娉婷一看到景容止,平淡无波的眸光一冷,但她料想也是百里长空将他带进来的,便没有多说什么,宛如没有看到景容止一般,招呼百里长空坐下。 景容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娉婷,她微微侧了一下头,终究还是当作没有看到他。 但是,景容止知道,经过昨日一夜,他和钟离娉婷之间有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变化。她不再是看着他思念着无名的痴情女子,渐渐开始在他面前显露出过人的才华;而他,得到了她,也得到了她的怨。 虽然钟离娉婷看起来只是冰冷了些,冷淡了些,但景容止看着她握得指节发白,就知道她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怨……和恨。 因为她说,她不愿恨无名,所以她只能压抑着压抑着。 “钟离泽似乎有所行动了,一千坛进贡的宜酒变为污水,乌雅尔在他眼皮子底下变得古里古怪,再加上娉婷你在生意的各方面对他的打压,他似乎有些吃不消了。今早,有探子回报他偷偷溜了出去,疑似往当今二皇子的王府去了。” 二皇子? 娉婷一凝神,钟离泽怎么会和皇亲国戚扯上关联。 而景容止则安然许多,钟离泽既然胆敢幽禁皇子,势必与宫中争斗脱不了干系。假幽王既然独独与二皇子交好,那一直躲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是与商贾毫无瓜葛的二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家争斗一贯如此,他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 一抬眸,正看到娉婷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必也是想到了那个被幽禁了一十七年的无名。 果然是个聪敏的女子。16007852 娉婷确实是想到了无名,他的皇子身份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看到景容止投过来的视线,她就下意识地躲开了。 经过昨夜,她已经不知道自己面对景容止是怎样的心境了。 对无名的思念,被景容止一模一样的脸生生折断,他那样伤害她,羞辱她,让她往后如何自处。 但是对景容止的怨恨,也同样被与无名一模一样的脸堪堪拦住,无名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美好,她无法狠心去恨。 “钟离泽与二皇子勾结已是事实,本王要报仇雪恨就从他身上开始。”景容止一眯狭长的凤目,黑眸中危险阴鸷的光芒一闪即逝。 “你自己的仇我管不着,但是钟离泽……”娉婷想起在静园机关里含冤莫白十七年的母亲,眸光也冷了一冷,“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鹰隼一般的冷眸盯着钟离娉婷:“本王说了,本王的仇从钟离泽开始晚清崛起!” 娉婷扬了扬下巴,道:“我也说过了,我娘的仇我要亲手报!” “你娘的仇本王可以替你报!” 一挥手,娉婷冷笑着拒绝:“不需要劳烦幽王贵体!” 一时间两人针锋相对,竟然争执不下。 被二人夹在中间的百里长空意外地看着对景容止如此冷漠的娉婷,她对景容止似乎有所不同,但这不同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与景容止在一起吗? “既然你我都不肯让步,不妨就各退一步,我们合作可好?”景容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和娉婷默默地注视了对方半晌,忽然改口了。 “不好!”几乎是没有犹豫,娉婷立即就回绝了他的提议。合作?那岂不是她要日日看到景容止顶着无名的脸,让她时时记得自己曾在他的身下不堪入目吗?“我不想介入你们的皇权争斗里,我只想报了我娘的仇,然后……” 然后……她要做什么呢? 娉婷一时间愣住了,她报了娘的仇,竟然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活着。 景容止看娉婷有一刹那的失神,截口问:“然后?” 娉婷回过神来,淡淡道:“然后,我便寻处远离人迹,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着简简单单,没有杀戮,没有纷争,幽静恬淡的生活。”15ana。 没有杀戮,没有纷争,幽静恬淡的生活? 景容止总觉得这话里描述的情景分外熟悉,耳边隐隐约约响起自己的声音:娉婷,这世事有很多是我们无力改变的,你生于此,长于此,但并不意味着你的一生将终结于这里。既然它是一处吃人的地方,我们就毁了它,然后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呃——”头痛忽然袭来,景容止一把摁住眼前的案几,闭目压抑着这份奇袭而来的痛楚,掌下的案几阵阵颤动,惊动了娉婷和百里长空。 “幽王!”百里长空十分清楚景容止乃是旧毒发作,急忙出门命人取来一些止痛的丹药来,娉婷则是在原处看着他。 因为太痛苦,他的长眉拧在了一处,涔涔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他撑在案几上的双手发白,可想而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对抗着。 这情形,宛如小元宵夜里毒发的无名。 脚步微微动了动,娉婷犹豫要不要上前,但最终还是生生止住了自己走向景容止的脚步。景容止头痛欲裂,眼前一阵模糊和眩晕,脑子里盘旋着那句话: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啊——” 低吼一声,景容止单膝跪倒在地,模糊看到了娉婷的裙裾。 “娉婷,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娉婷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喃喃自语的景容止,他……在说什么! ------------ 第十四章 开诚布公 要把他撕裂的疼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景容止眼前一黑,直直朝着前面栽了过去,模糊间依稀可以看到钟离娉婷骤然俯下身来抱住了他倾倒的身子。咣玒児晓 我带你去山高水远更为广阔的地方去,我可以保护你,远离你所厌恶的一切…… 这句话和眼前娉婷极力保持镇静的脸融合在一起,景容止忽然觉得他可能真的无法驱赶走心里一直潜藏着的那个无名。 这也许正是她所希望的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额上贴了一件冰凉舒适的物事,剧烈的头痛立即被压制了不少,景容止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只看到钟离娉婷背对着他绞洗着手中的绢帕,半晌直起身子准备回过头来。 鬼使神差地,景容止佯装没有醒来,重新又闭上了眼。 额上的物事被人轻轻揭下,娉婷将另一块儿干净的绢帕给他换上。门外传来叩门声,景容止听到有人说药熬好了。 娉婷低低道了声“放下吧”,自己起身走到案几旁将那盛满黑色汤药的药碗端到床榻旁:“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 景容止慢慢睁开黑眸,看着坐在自己床榻边的娉婷。 “你不是怨本王吗?为何此时又如此照顾本王?”景容止问,其实他也能猜着个大概,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娉婷怎么说。 果然,娉婷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将药碗搁下,也没有回头看景容止:“你晕过去的时候,嘴里念叨着无名曾对我说过的话,我一时没有忍住。不过,既然你现在恢复了神智,那你就是幽王景容止。这一点,我会铭记在心。” 景容止抬眸看着娉婷的侧脸,那道狰狞的刀疤仍然在,但是她依旧保有了她精致秀美的轮廓。夕阳之下,她的周身微微扬起橘黄色的柔光,景容止想着上午在府外见到的那个气势凌厉的女子,有一刻的失神。 她似乎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温顺。 “如果,本王可以恢复无名的记忆呢?”景容止沉默了半晌问道,他很清楚,这不是没有可能,无名的记忆太强烈,以至于他常常都能忽然记起关于那段时光的只言片语,只不过那些片段是凌乱的,他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记忆。 娉婷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景容止注视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怎么?你不是一直希望本王能记起来吗?”她没有表现出他所期待的雀跃和欣喜,反而是深深地犹豫和迟疑。 她不爱无名了吗? 娉婷背对着景容止微微摇了摇头:“不,我曾经真的希望你是无名,拥有我们之间所有美好记忆的无名真灵九变最新章节。虽然,我们对彼此连承诺都没有。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你回来了,无名就永远也回不来了。”15bai。 而且—— 娉婷抓了抓自己的衣裳,她如今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她该如何去面对谪仙般的无名。 景容止是何等敏锐,视线一触及娉婷的微小动作就知道她在纠结着什么。炸了眨眼清寒开口:“无名就是本王。” 娉婷回头看了景容止一眼,十分坚定地说:“不,你不是,最起码你不完全是。” 支撑着坐起身来,景容止逼视娉婷的眼睛:“那无名是什么样子的?” “他喜欢穿白裳,也不好梳理头发,就那么散着;他高傲,但是很温柔;第一次见面,他就要掐死我,可偏偏是他救我于丧命的边缘;他教会我很多东西,也很纵容我……” 娉婷说着,宛如无名此刻就着了惯常穿的白裳,一头及地的散发未梳,飘飘然朝她走来了。微微卷起唇角,娉婷朝着空气中的某一处笑了笑。 笑容很安静,也很美。 “那本王呢?”景容止打断了娉婷对无名的追忆,看着她痴迷于过去的眼神,景容止心中颇不是滋味。 “你?”娉婷有点儿惊诧于景容止会这么问,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说,“相貌与无名别无二致,但是气质却截然不同。若以酒来论,无名是一杯甘冽的佳酿,而幽王你则是一杯毒酒,而且是剧毒,中者死。” 毒酒? 景容止一挑长眉低低笑道:“但你不是还活着吗?” 他刚刚醒来,声音本就慵懒,再这么在娉婷耳旁低低一笑,是一种说不出的魅惑风情。娉婷偏了偏头,躲了开去:“我没死,是因为我如今也是一身剧毒,杀人伤己。” 景容止听她如此说,先是一怔,然后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娉婷不明白他笑得什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如此说来,你我当是天作之合啊。” 一个出身高贵,贵为皇子却小小年纪就卷入宫廷剧变,遭人幽禁一十七年。 一个出身富庶,名为嫡亲长女却因母亲不洁的谣言,被人冷落陷害而至貌毁颜破。 如今他们身中同样的剧毒,夜不能安寝,日不能安生。 一时间娉婷竟然也想不到什么言辞来辩驳,她只是默默地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景容止在背后叫住了她。 “我们联手吧。” 脚下来一顿都没有,娉婷继续往前走着,淡淡地撂下一句:“不可能。” “为何?” 娉婷没说话,打开门就要踏出去。 景容止直起身子问她:“是因为我不是无名,还是因为昨夜……” “够了!昨夜的事情休要再提!我就权当……”娉婷一听到景容止提到昨夜二字,倏地一下怒了,音调也陡然拔高了。 “昨夜的事情,你便权当如何?”景容止自己心中明白得很,昨夜的自己到最后明明是忘情了的,他说想要她也不是诓她的皇后逆天斗苍穹全文阅读。看如今娉婷极力想抹去那一夜的痕迹,景容止只觉得微微愠怒。 景容止一再提起昨夜,就如同将那不堪的凌辱一次次重现在娉婷眼前,她隐隐可以感觉到那份疼,身子的疼,心口的疼。 “我就权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狭长凤目里冷光一闪,景容止冷然道:“你说本王是狗?” “我只是打个比方。”一脚迈出屋门,娉婷一甩手将景容止的愠怒都关在了屋子里。16012510 用晚膳的时候,休息够了的景容止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凤于九天”里,百里长空和娉婷正研究着什么,两人同看一物,离得颇近,景容止一挑长眉,轻咳了一声,结果百里长空抬头看了一眼,起身行了礼。 钟离娉婷压根儿抬眼看都没看他。 似乎……钟离娉婷对着他,更加放肆了。景容止勾了勾唇角,以前也不过是“你”来“你”去地称呼他,现在已经到对他视而不见的程度了。 走到钟离娉婷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和百里长空正在看的东西,景容止的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起来,换上了一副极为肃杀的表情。 “钟离泽胆大包天!”把的尽看眼。 娉婷揉揉眉心将手里的密信搁下,那是风波楼的探子风媒从各处打探到的关于钟离泽的消息,上面详细地列举了钟离泽私下贩卖烟土,联合官府中人打压排挤中小商贩,栽赃陷害竞争对手,甚至是垂涎美色不成,将其与赶来相救的丈夫杀害,将其不足十岁的女儿卖入青楼为妓的桩桩恶行。 娉婷也没有料到有天下第一富商之名的钟离泽,私下里行径竟然如此不堪。原来以为,他至多不过是财迷心窍不折手段而已。 “他是胆大包天,但是我们没有物证。”这正是百里长空和娉婷烦恼的事情,钟离泽和官府打得火热,曾经不是没有受害者去报官,但结果往往是报官的被扣上诽谤他人的罪名,一顿刑棍下来,不死也是个残废,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敢告他了。 景容止一听,冷声道:“是吗?本王倒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包庇他!” 娉婷看了他一眼,抿抿唇:景容止出身高贵,自视甚高,寻常的官吏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是—— “如果背后支持着他的人是二皇子呢?”娉婷道。 同样是皇子,景容止就没有什么明显的胜算了。非但没有胜算,简直就是必输的结局。二皇子是贵妃之子,出身其实并不亚于已故皇贵妃之子景容止,而且二皇子早有争夺储君之心,不仅娶了丞相之女,还在朝中有不少党羽,就连皇帝也对他颇为忌惮。反观景容止,他不过是多了几分皇帝的喜爱,母妃早亡,毫无母家势力,又被幽禁了一十七年,根本没有结交任何大臣。 “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和二皇子抗衡。”娉婷理智地说。 狭长的凤目眯了眯,景容止瞥到娉婷跟前的另一封密信,拿起一看,是关乎钟离家另一个人的消息。 “这是风媒无意间得来的消息。”看到景容止看她,娉婷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景容止看着那封密信的内容,忽然勾唇一笑,娉婷很熟悉那种计上心头的笑,她在无名的脸上曾经多次看到。 “你有主意了?” 景容止点点头,一扬手里的密信:“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选也。” ------------ 第十五章 鸿门宴 正月十五元宵节,皇帝为庆贺钟爱的十三皇子在宫廷之中大摆筵席,幽王景容止身为主角,势必不能缺席。咣玒児晓 挨着景帝坐着,以身体还未复原为由推辞了不少酒水,景容止轻轻抿着清茶,他深知这些人没有几个将他放在眼里。 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富丽堂皇的深宫突显的尤为明显,这些在深深宫闱中度过一生的人们,都是唱戏的名角儿,唱作俱佳。 “容止啊,来来来,本宫敬你一杯酒,祝你身子可以速速康复,也好让你父皇放心。”景容止听到这甜腻中带着娇嗲的声音,便知道是贵妃柏秋容。 不动声色地起身与贵妃答了一礼,景容止搁下酒杯:“儿臣毒伤未愈,太医嘱咐不能饮酒,请贵妃见谅。” 贵妃浓妆艳抹的脸上微微一变,继而又笑了三声,自己将杯中的酒饮尽了,又好好安抚了一遍景容止诸如饮食养生之类的,景容止一律恭敬地受了。 送走了贵妃柏秋容,其他的妃嫔似乎也都寻到了榜样,一时间景容止跟前花团锦簇,他疲于应付各位妃嫔,实在不得已只好装作身子不适,暂且到筵席之外的回廊里歇息片刻。 “十三弟!” 景容止回身朝来者行了一礼:“二皇兄。” 二皇子景容仁相貌承袭了其母贵妃柏秋容,英气不足而艳色有余,但他偏偏喜好着十分素雅的衣裳,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帮父皇处理与逐鹿来往使臣之事,没有顾得上你的毒伤,今日见着了特意来问问你身子复原的如何了?” 景容止稍稍一抬眼,看到二皇子的眼神看似真挚,但内里却暗藏着一抹狡黠的光芒,微微扬了一下长眉,恭顺道:“谢皇兄关怀,只是我这毒伤穷太医院所有太医之力仍旧无法复原,身子到如今还是十分虚弱,稍一不注意就……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景容止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而且是越咳越急,停也停不下来。 “十三弟,慢点慢点。”景容仁赶忙走近了扶住景容止,让他在回廊的栏杆处坐下,好不容易景容止才止住了咳,喘着气松手一瞧,掌心里是一滩夺目的殷红。 景容仁一惊,看着景容止道:“十三弟,你……这可如何是好,我必须得禀报父皇,好好惩治一下替十三弟你医治的那些不中用的东西。” 景容止摆了摆手,叹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太医也都尽力了,我如今偷得一日是一日,就不要让父皇为我挂怀了老婆,诱你入局最新章节。” 景容仁听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了一下问:“十三弟,你同父皇说毒伤太过凶险,你已忘却了所有的记忆?我府中正好有个享誉民间的大夫,不妨请他给你瞧上一瞧?” 三言两语之后,景容仁的试探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景容止在心里哂笑一声,但面子上还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谢谢二皇兄为我考虑周全,但是能忘却前尘实则是好事一桩,我可以借此重生一次,解下以前的包袱,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景容仁还要继续劝他,就看到一个宦官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在景容仁和景容止的跟前一跪:“二皇子,十三皇子,不好了!” 景容止动了下眼珠,料想是钟离泽进贡的那批酒被发现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宦官儿仔仔细细地将方才筵席之上斟出美酒佳酿时,一股酸臭气扑鼻,杯盏中竟然全都是乌黑的污水! “这钟离泽简直胆大包天,皇上要求二皇子亲自查办。”宦官儿传达了景帝的旨意,速速返回去复命。 景容仁面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下,然后看向景容止:“十三弟,不如这事交给你来办吧?” 还想试探他? 景容止“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自然愿意代劳,但是我却不识得这所谓的钟离泽,万一出了纰漏……” 景容仁紧紧盯着他,看来看去也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也罢,十三弟你毒伤未愈,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景容止微微欠身送别了景容仁,想必娉婷那边的大戏也要开演了,他伸舌舔了一下被自己咬破的唇,举步往宫外走去。 钟离泽惴惴不安,钟离府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前日因为害怕景容止的报复,将十三皇子逃脱的消息禀报了二皇子,吃了二皇子好一顿责罚,临走二皇子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柄火枪,二皇子交给他时说:要么见到景容止的尸体,要么就见到他钟离府上下百口人的尸体。 即使二皇子不说,他也是要寻个机会绝了景容止这个后患的,他活着,自己就不能安生。但是,钟离泽吩咐大夫人庄氏清点了府中的金银细软,他也做好了一旦事情不能成功就举家南逃的打算。 “老爷,你当真要去那风波楼主所设的满月宴吗?”庄氏担忧地看着放置在案几上的大红色请帖,这风波楼主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来常常与钟离家过不去,不知抢了钟离家多少生意,如今忽然又送宴帖来,“宴无好宴呐。” 钟离泽岂能不知道“宴无好宴”的道理,但是这场满月宴他却不能不去,二皇子一定不放心暗中盯梢,如今为风波楼主的景容止也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且听我安排,到时实在不成,我们就举家南逃。”钟离泽郑重地嘱咐着大夫人庄氏,这个女人他虽然不是极为喜欢,但是在主持大局上,她一向让他十分信任。月宵为深正。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钟离泽捏着那过分奢华的宴帖走出钟离府的大门,就看到风波楼的迎宾少年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钟离泽手中的宴帖,道:“钟离老爷,我们楼主恭候多时了,请——” 满月宴的场地十分近,就在钟离府对面的宅子里。迎宾少年将他引到了筵席上,天上满月为灯,地上明珠为烛,钟离泽看着亮如白昼的庭院,慨叹景容止竟然有如此经商之才霸气教官宠小妻。 “钟离老爷您坐,我们楼主马上就到。”迎宾少年微微一笑,然后就折身去通知风波楼主了,钟离泽左右看了看,这满月宴竟然只有他一个宾客。 心里的不安陡然上升,难道……景容止专门为了对付他搞出这么多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能顺利得手的机会就大大降低了,即使是逃出生天都是个极大的难题。 着了一身白裳带着白虎面具的娉婷躲在暗处窥视着钟离泽,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只要她不出现,钟离泽就会越来越恐慌,也就越来越容易陷入到自己对未知的恐惧之中去,看着他这样自我折磨,娉婷觉得痛快极了。 此刻,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主宰,戏耍玩弄着被她一脚踩在脚下的人。她不痛痛快快地杀了他,是因为她还没有玩弄够,钟离泽也没有完全紧张和绝望起来,他还存着希冀,而报复最痛快的莫过于掐灭他全部的希望之火,让他陷入到无边的绝望中去。 “楼主,钟离泽要逃跑了。”身边的守卫提醒着娉婷。 娉婷沉了沉眼眸,低低道:“不急,我且看他能不能跑出这座园子。” 果不其然,只见钟离泽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信没有人之后,偷偷从座位上站起,猫到来时的小径那里,然后直起身来飞一般地窜走了。 哼,丧家之犬。 娉婷不动声色地隐藏在暗处,看着钟离泽慌不择路地在园子里奔逃。只可惜他不知道,这园子里的梅花树是遵照一种阵法所摆,这阵法有个极好听的名字——仙人指路,但它的寓意却不那么美。 若非遇到仙人指路,就是在阵中活活走成一具骷髅,都找不到逃生之门。159y0。 钟离泽在小径里如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却最终回到了同一个地方,就是那摆着一桌酒席的小亭里。 这是……怎么回事? 钟离泽越逃越绝望,这里根本就没有出路!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 几近到了崩溃的边缘,钟离泽脱力般地跪在地上,颓然地等待着景容止的出现。 一双描着银线的白靴出现在钟离泽的眼前,他顺着那双白靴往上,渐渐看到了一张精致的白虎面具,来人寒冬腊月身着白裳,及地长的乌发散着,冷眼睥睨着跪在地上的钟离泽。 “你——”钟离泽指着面前的白裳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面具下的唇傲慢地勾起,“我想怎么样,你应当十分清楚吧。”16006292 钟离泽清楚地感受到这句话里的杀意,这个人想让他死,而且是被活生生地折磨而死! “我知错了,一切都是二皇子他指使的,我求你饶我一条性命!”突然翻身朝白裳人跪下,钟离泽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腿哀求他。 娉婷被抱着不能动弹,心里泛起一股厌恶。 钟离泽一边抱着白裳人,使他无法动作自如,一边悄悄摸出藏在腰间的火枪,嘴角勾起阴毒的笑意,他早说过,景容止一定会死于他的轻敌和傲慢。 按下机簧的时候,他得意地笑了,他能杀死他一次,就可以杀死他两次、三次…… ------------ 第十六章 命危矣 “砰——+” 硝烟弥漫,刺鼻难闻的火药味霎时间弥漫在小亭中,跟随着风波楼主的守卫们一惊,正要扑上来抢救,却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并不是白裳乌发的风波楼主。咣玒児晓 景容止一手揽着钟离娉婷站在小亭的中央,一手握着方才拿在钟离泽手中的那柄火枪,枪口弥漫着白烟,景容止清俊的脸在硝烟后显得十分骇人。 钟离泽的左腿被打中,捂着腿倒在地上嗷嗷地哀嚎着,而景容止根本没有去看他,只是死死瞪着被自己揽着的钟离娉婷。她脸上的白虎面具掉了下来,正用惊魂甫定的眼神回望着忽然从天而降的景容止。 “你?你不是在宫中参加筵席吗?”钟离娉婷惊异的是景容止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轻轻松松就破了她精心布置的“仙人指路”。 景容止一看她眼波流转,就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不屑地一瞟那片鲜艳夺目的梅花林,冷哼道“区区小阵能奈我何。别忘了,本王可是你的授业恩师。难道本王失忆了,你也失忆了?” 娉婷自然知道景容止所指的是他被幽禁静园时期曾教授过娉婷不少,这也是昨日她自己同景容止提起的。 举手就要推开景容止的怀抱,娉婷正准备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不料景容止却没这个打算,他依旧死死抱着娉婷,一丝不苟地打量着她的穿着打扮。 不同于初见时的鹅黄衣裳,云髻微垂,今日娉婷的打扮如同一个仙子,更与一个人十分相似。她就是这样常常将自己扮作无名的模样的吗?景容止注视着娉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勾起娉婷鬓边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上,景容止把玩着她的一缕秀发。 娉婷皱了皱眉:景容止在这一点上与无名实在是相似,喜欢对她做出些暧昧不明的举动。但是无名给她的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故而不避讳男女之间的忌讳;而景容止,娉婷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松手!” 娉婷刚低低道了一声,就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是景容止在拽扯她的那一缕秀发,力道还不小,直拽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疼吗?”头顶传来景容止清寒的声音。 娉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废话!” “既然知道疼,就该知道小心!”景容止声音极冷,只要一想起方才凶险万分的情景,他就恨不得自己亲手掐死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免得她将来死在别人的手里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最新章节。 娉婷张张嘴想辩解两句,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嘴了。方才千钧一发,是她轻敌大意造成的,她没有料到穷途末路之下的钟离泽竟然还留了一手。如果不是景容止的及时出现,那躺在地上的人估计就是她了。 “下次不会了。”自知理亏,娉婷还是乖乖认错了。 景容止冷哼了一声道:“还想有下次?” 娉婷有些被激怒,她既然已认错,他又何必不依不饶,就算丧命也丧的是她的命,跟他有何关系?下了狠劲儿在景容止的胸口一推,娉婷将他的怀抱挣开。 景容止竟然被她推得倒退了数步才停下来,娉婷觑了他一眼,就看他单膝点地,垂着脸看不见表情,但看样子,似乎是很难受。 装模作样! 娉婷不理他,示意赶过来的守卫将钟离泽从地上提起来。 被景容止忽然夺了火枪不说,还被他在左腿上留下一个狰狞的血口子,钟离泽生来就是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个苦楚,嗷嗷哀嚎起来,让娉婷越听越烦。 “给我堵上他的嘴!” 嘴里被强行塞进一团不知什么东西,钟离泽奋力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认命般萎顿在那儿,如同一只被拔了毛的鸡,被风波楼的守卫拎在手里。 “钟离泽,好久不见。”娉婷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冷冷地抛下一句话。钟离泽则是瞪着她,显然此时才发现她的真面目。 读懂了他眼中的震惊,娉婷微微笑了笑:“没错,我就是风波楼楼主,也是来替我娘和无名讨命债的。怎么,敢问你准备好向他们偿命了吗?” 她语气森寒,钟离泽听在耳中只觉得腊月寒冬北风呼啸而过,身上的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她,竟然是风波楼主,那他在静园里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谁? “本王还没死,讨命债可不要算上本王!”景容止依旧单膝点地,但此刻正微怒着朝娉婷说。 娉婷瞥了他一眼:“我是替无名报仇,可不是替你幽王景容止报仇!” 景容止冷哼了一声,想开口还击,但不知为何,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垂下脸不吭声了。 不过,娉婷和他二人的一言一语都落在了钟离泽的耳中,他惊骇地瞪着一旁的景容止:难道说……难道说宫中那个被人下毒,从鬼门关逃回来的幽王,是真正的十三皇子景容止!15c8j。 双腿抖如筛糠,如果这件事被二皇子知道了,他岂不是必死无疑。怎么办,怎么办?钟离泽不大的眼睛里,眼珠子乱转,他得逃出去! 不过娉婷暂时没有注意到钟离泽的心思,她只是微微回身看向还跪在地上尚未起身的景容止,他单膝点地,一手捂着胸口,似乎……真的身体不适。 景容止抚着胸口暗暗忍着疼痛,钟离娉婷那一下子可真是不轻,而且不偏不倚就按在他的伤口处。这伤处,原本就是他为了糊弄二皇子而自伤的,不然单凭咬破的唇,可不能弄出那么一大口触目惊心的血来。原本太医就警告过他,毒伤未愈,不得妄动,这下倒好伤上添伤。 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景容止微微吸一口气,胸膛里就传来刺入骨髓的疼。 恰在此时,一只素手伸了过来,景容止抬眼一看,正是娉婷。她站在他身边,还是惯常地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起来吧。” 景容止勾起唇角一笑,朝娉婷伸出手去,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傲妃,风华无双。 娉婷感觉到景容止站起的身子仍在微微摇晃,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大好,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冷冷地朝他一伸手:“手腕儿伸过来。” 景容止听娉婷这老实不客气的语气,挑了挑长眉,还是乖乖将自己的手腕儿伸了过去。 娉婷纤长白希的手指搭在景容止的手腕上,略微一沉吟,松开了手:“谁打伤的你?”16014645 景容止眨眨眼,伸手指了指自己。 娉婷非常直白地白了他一眼,更加不客气地道:“如果嫌自己命太长,下次就伤地重一点。” 景容止撇撇嘴:这算是她对自己刚刚训诫她的回击吗?还真是……记仇啊。 硝刺味闻并。虽然娉婷嘴上颇为冷厉,但是还是搀扶着景容止一步一步走到了钟离泽跟前:“钟离泽,可还记得本王?” 钟离泽这下将面前的幽王景容止瞧了个一清二楚,心底里也更加绝望了。他真的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偷梁换柱恢复了自己的身份,可笑的是他和二皇子还蒙在鼓里。钟离泽又看了一眼搀扶着景容止的娉婷,她也没死,而且还成了商界呼风唤雨的豪商巨富,几乎将钟离家的产业都逼到了墙角。 景容止瞄了钟离泽两眼,要说起揣测人心,天下间应当没有几个人及得上他。冷笑了一声,景容止决定欣赏一下钟离泽穷途末路的崩溃样子:“钟离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进贡给宫中的那一千坛宜酒……其实也是一坛一坛的污水,欺君之罪,依律当斩!” 钟离泽颤抖了一下,没有吭声。 “哦对了,还有一桩事。二皇兄他似乎对本王的身份有所怀疑,不知道他这次奉父皇之命来查办钟离府的时候,会不会问起此事?” 这下钟离泽无法再强装镇定,伸着手胡乱抓着,一副末日临头的模样。 “而且,你也没有机会逃了,你的夫人庄氏已经你的行踪打算告诉了她的主子,也就是你的主子景容仁。没想到,夫妻之间竟然可以同床异梦这么多年。”景容止凉凉地说着,残忍地看着钟离泽的表情从惊惶害怕到面无死灰,最终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娉婷看钟离泽已如一滩烂泥,不屑地令风波楼守卫将人送到二皇子的王府,钟离泽死在自己的主子手里,恐怕比死在他们手里,要凄惨一万倍。 看着钟离泽被拖走,娉婷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守卫,冲着钟离泽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你的新夫人乌雅尔让我转告你,她已经与大夫人达成协议,各分得你的一半家财。你死后,她定当牵来野狗食尽你的血肉,以报你当年杀父淫母,将她卖入青楼之仇。” 钟离泽瑟缩的背影继续缩了缩,被守卫们拖着走远了。 料理完钟离泽,也算是了结了娉婷心头一桩心事,这下她真的无事可做了。也许,告别这些纷争,寻一处山高水长的清幽之地,真的是她此生的归宿了。 “娉婷……”靠着自己的景容止忽然出声唤了她一声,娉婷不明所以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惊觉他此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怎么了?”急切地询问了一声,娉婷心头突突跳着,似乎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景容止苦笑了一声:“大约……被你料对了,那一掌当真能要了……本王的命。”话尾还未落地,景容止就难受地皱紧了长眉,靠在娉婷身上的身子晃了晃,突然失却了力气,整个人朝着娉婷倒了过去。 “景容止!景容止!” ------------ 第十七章 放过彼此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咣玒児晓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百里长空看着街道上的如龙车马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想起他曾邀约娉婷元宵节一起赏灯,只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她已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化名无名的幽王景容止暗动芳心。 也许,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和娉婷一起赏花灯了,那个幼年时言笑晏晏的小女孩永远定格在了初逢的那一年。 如今的钟离娉婷,已经和幽王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缠在了一起。不管是无名还是景容止,娉婷对他总是不同的。她会嗔痴怨怼会嬉笑怒骂,那么多的感情都是为了他,而对着百里长空,娉婷只会淡淡地,清清浅浅地笑。 百里长空暗暗叹口气: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娉婷,可感情的事,偏偏无关先来后到。 信步混入人群中,百里长空想,既然娉婷不来,他便一人赏这花灯好了,约定他一个人守着就好,这种日子他总归是要习惯的。 钟离泽已提交二皇子景容仁处理,景容仁心狠手辣,钟离泽办事不力还将他的布局破坏殆尽,自然是不得善终。幽王景容止和娉婷都算是各自了了一桩心事,也斩除了二皇子的一支势力,算是初战告捷。只是幽王今日毒伤未愈又添新伤,傍晚时分还在凤于九天里休养,娉婷给他熬制了一些汤药服用,看这情形是要留宿在那里。 “你瞪着本王做什么?”景容止躺在娉婷的床榻上,换下一身锦绣华服,他偏偏要换上娉婷所穿的那种素锦白裳,将束发的玉带解下,一头乌发散落在枕上,看起来美得像一幅仙人画。 娉婷站在床榻旁看着他,淡淡道:“人也醒了,药也喝过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扬起长眉,景容止不满道:“你这是在赶本王走?” 娉婷注视着景容止,这人非要以一副无名惯常的装扮出现在她眼前,干扰着她的定力和判断。凉凉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景容止,娉婷点点头:“是,你该走了。” 逐客令已下,再赖着不走可就不成了,常人被如此直白地撵着都会抬脚便走,更何况是自傲的景容止。登时景容止就掀开锦被,起身下床便要离开。 “小心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全文阅读!”娉婷看他脚步虚浮,起身过猛险些站立不稳,下意识就冲口而出,待她反应过来时,双手已伸出去扶住了景容止。 “松开!”景容止看也不看她一眼,沉声道。他中毒清醒之后,太医便警告过他,毒素无法祛除干净,所以他的武功不能再用了,否则毒素深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今日他先是为消除二皇子疑虑自伤,又为了救娉婷而妄动武力,伤上加伤。原本提着精神与她斗嘴,谁知她竟然二话不说就要赶他走。 娉婷也是伸手扶住他的时候才惊觉,景容止的真实状况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好,他醒来之后一直与她斗嘴调笑,她还当他刚才不过是一时晕厥,这才要赶他走的。16014645 景容止看着娉婷只是抓着他的手臂也不说话,心底更是气闷,又低喝了一声:“松手!” 娉婷不放,转而说:“我瞧你身子还不大好,你自己走太危险了,还是传出那些暗中保护你的影卫带你回去吧。” 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娉婷一眼,她还是要赶他走! 伸手一根一根强硬地掰开娉婷的十指,景容止冷笑道:“本王自己的身子无需你时刻记挂。你要本王走,本王即刻便走就是了。”15c8j。 脱出娉婷的搀扶,景容止明显地摇晃了一下,但他却一丝示弱的样子都没有,强拖着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走到屋门前,拽开门,踉跄着走了出去。 “……”娉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张嘴想叫住他,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说过,钟离泽的事情一了,她便脱身出这阴谋诡计,寻一处山高水远的地方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幸运的话,她还能遇到一个携手白发之人,最不济,也就是孤老终身了。 所以,她不能再和已经恢复了自己身份的景容止再纠缠下去了。今日与景容止一别,或许就是永诀,她方才想告诉他,但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最终,只是传了一名守卫进来,让他护送景容止回府,并且捎一封她的书信给他。 景容止身子不好,走得也慢,还没走出多远,就被那名奉命而来的守卫追上了:“幽王,这是楼主命我给你的亲笔书信。还有,她命我护送你回府。” 景容止伸手接了书信过去,却回绝了护送的好意。钟离娉婷既然是赶他走,何苦再派人来送?就算她现在来送了,他也不稀罕。 拖着病体慢慢走出娉婷的私人府宅,自那日她将府宅前的匾额斩裂就再也没有挂过新的匾额,这座府宅成了真正的无名府宅。 走在路上,景容止将娉婷派人转交给他的信打开,只匆匆看了一行,他狭长的凤目就眯了起来。 “见字如晤,景容止,我要走了。从来没有想过,我还能再见到你,虽然你已不是我所心心念念的无名了。这封信,我早已写好,只等钟离泽的事情一了结,我便终于可以心无挂碍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昔ri你曾舍生救我一命,风波楼也原本就是为你而创,如今我便正式转赠于你。至于你我二人之间,恩怨纠葛浮云过,我会试着放下,希望你也能放下。他年若有缘再见,但愿你我已寻得那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后,娉婷祝你得偿所愿。” 景容止狠狠攥着这封信,好一句“恩怨纠葛浮云过”,好一句“我会试着放下,希望你也能放下”,好一句“祝你得偿所愿”! 慢慢地点了点头,钟离娉婷,如你所愿,你我二人之间恩怨纠葛如过眼浮云,我会如你所言放下这段过往。蹒跚地往前走了两步,终于没有抑制住胸口的起伏翻腾,景容止猛地一顿。 “噗——”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他直直向前栽倒,手里那封已被攥紧褶皱的信已被鲜血染红,松松散散地掉在了一旁网游之骑龙战神。 翌日清晨,一夜未合眼的娉婷在凤于九天见到了百里长空,他的脸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 自从决定将风波楼转赠给景容止,为他所用之后,娉婷便不再将人遣出去做事,自己也终于换下了那身常年穿着的素锦白裳。今日她着了一件藕荷色衣裳,乌黑亮泽的发挽着,让百里长空又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风千雨吹寻。收回停驻在娉婷身上的视线,百里长空道:“钟离府出事了,昨夜钟离泽不知怎么杀了狱卒逃出,今早却被发现被人捅死在大夫人庄氏的屋子里。而大夫人庄氏,也吊死在了屋子里的房梁上。” 大夫人庄氏死了! 娉婷略微一沉吟,大夫人庄氏是二皇子安插在钟离泽身边的细作之事,她也是从风媒那里得到的消息。原来,她自幼在庄家长大,与庄家如今的掌舵人以兄妹相称,甚至还有了私情,生下了所谓的侄子庄镰。而庄家,正是二皇子生母柏贵妃的一支远亲。此次告发钟离泽,正是她受了庄家的指使,不过与乌雅尔分割家财,应当是她与庄镰二人的主意。 “你怀疑是二皇子派人下的手?”娉婷问百里长空,杀人灭口,这是最稳妥的保密办法。 百里长空点点头:“极有可能,不然钟离泽怎么会从狱中逃出。也许,二皇子是想做出钟离泽逃狱回家,与企图卷家财而逃的大夫人庄氏发生冲突,庄氏逞凶杀人之后畏罪自杀。” 反正只要说得通,就没有人胆敢咬着二皇子不放的。 百里长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娉婷:“二皇子盯上钟离泽,无非就是因他家财万贯,可以替二皇子聚敛财富。如今,你风波楼主的名号传遍天下……” 娉婷微微一笑:“你担心他会找上我?” 百里长空点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轻轻舒了一口气,娉婷轻笑道:“幸好我聪明,就怕这些麻烦事缠上我,所以我已经准备将风波楼的产业都转赠给景容止了,他想报仇,金银财物总是用得着的。” 提到景容止,百里长空的脸色又是一暗,娉婷敏锐地觉察到了,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昨夜走时他便情形不太好,被自己赶走许是生了气,还将她派去护送她的守卫给回绝了。 “景容止他……他还好吗?” 百里长空叹气,探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娉婷:“这便是我要同你讲的第二件事。” 娉婷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一瞧,脸色急速变了。 那是她昨夜命人转交给景容止的信,如今平整的白纸上满是褶皱,更触目惊心的是上头斑斑点点的血迹。她抬眼一瞧百里长空,他看了她手里的东西一眼:“这是在幽王身边找到的,他昨日出了你的府宅没多久,就伤重不支,吐血晕过去了。” 百里长空看娉婷一急,连忙安抚她:“幸而跟随他的影卫及时将他带回王府,皇上已命太医诊治了。只是……” 娉婷睁大眼睛瞪着百里长空,急切地问:“只是如何?” “情形不大好。” 百里长空一句话犹如一道炸雷响彻娉婷的耳边,她呆呆地靠在身后的白墙上,心中揪成一团又一团:景容止,我都说了要走了,你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要不要去幽王府看看他?”百里长空问。 ------------ 第十八章 无情者伤人命 他……伤得很重吧? 娉婷握紧那封信笺,上面斑斑驳驳的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眸。咣玒児晓景容止一定气极了她,分明受了极重的伤还从钟离泽的火枪下救了她,明明都伤重得站都站不稳了,他提着精神与她斗嘴。而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赶走了。 闭了闭眼睛,到底该不该去看望他呢? 她信中已说得明明白白,恩怨纠葛浮云过,她再去看他,岂不是自己违背自己的初衷?但是,想起景容止临走时的虚弱模样,再低头看一眼那血迹斑斑的信笺,娉婷两难地闭上了眼睛。 “你要不要去幽王府看看他?”见娉婷只是闭眼靠着身后的白墙,没有任何反应,百里长空不得不提高声音又问了一次。 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娉婷缓缓睁开眼,看着同样望着她的百里长空。 “侯爷,我……” 幽王府里人来人往,却丝毫没有嘈杂纷沓之声,每个人都脸色凝重屏气敛声地奔波着。 宫中太医院里的太医们围在一处,嘀嘀咕咕商讨着对症下药之法。期间二皇子景容仁来过一次,看望了一眼醒来没多久就又陷入昏迷的景容止一眼,眼中带着讳莫如深的神采,吩咐警醒了几个太医几句,便托辞宫中事忙离开了。 百里长空踏进屋门来的时候,几个太医刚刚定下诊治的法子,各自准备去了。百里长空伸手拦住一个太医,询问了一下景容止的情形,太医为难地看着百里长空,唯唯诺诺不知该如何说。 “说实话。”百里长空皱紧朗眉,慌慌张张如何治病救人。 “侯爷,原本幽王殿下就剧毒未祛除干净,臣等就告诫过他,结果他又不遵医嘱妄动武力,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太医叹口气摇摇头。 “我只想听你们的会诊结论。”打断太医的话,百里长空只关心幽王能否顺利逃脱此劫。 “回侯爷,恕微臣直言,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挥挥手命太医速速去准备,百里长空自己转身往幽王景容止休憩的卧房走去。卧房里很安静,守着景容止的小仆恭敬地守在床榻外,地上的香炉中点着助眠的沉香屑。太医说幽王醒来又晕厥,反反复复期间所受苦楚非常人所能承受,不如让他一直睡着,也可少受一点苦。 娉婷最终还是硬下心肠没有来,百里长空不知此刻该遗憾娉婷没有来,还是该庆幸娉婷没有来。 不过他确定的是,若此刻娉婷来了,怕是免不得一场暗自的伤心无上鬼道全文阅读。娉婷曾目睹过无名在自己怀里死去,如果再让她看着景容止濒临同样的险境,她会不会发疯? 更何况,她曾执着地认为,无名因救她而亡。可到如今,景容止却再一次为救她而妄动武力。同样的一个人,因同样的缘故,在她面前离开的话,娉婷她……会不会恨极了自己? “谁……在哪里?”景容止在又一波痛入骨髓的剧痛中惊醒,额上的冷汗涔涔,一转眼就看到床榻外站着一个人,心头震动了一下,他试探着问道,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百里长空躬身行了一礼:“幽王,是臣。” 不是她…… 景容止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微微泛苦的笑容,然后那笑瞬间凝结在了唇角。他狭长的凤目里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恩怨纠葛浮云过,她分明已明言暗示希望与他再无瓜葛,形同陌路了。 自己为何……还期望能看她一眼? “幽王,你如今感觉如何?”百里长空见他忽然清醒,总觉得是一线生机。 景容止咬牙忍过一波袭来的昏眩,淡淡道:“没事,死不了。” 百里长空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景容止拦下来了:“长空,本王今日疲累,若无事就不要打搅本王了。” 顿了顿,百里长空道:“是。” 退出屋子,命令侍卫在幽王府内加强警戒:景容止病重,二皇子不知会不会伺机而动,皇帝也命他加强幽王府的巡卫,他必须仔细应对。 一直到深夜,幽王府中风平浪静,景容止中途醒来喝过一次药便又睡下了。 屋顶传来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响动,百里长空戒备地凝神细听着周遭的动静:来人不多,大约只有三人,两男一女。 一个女子? 百里长空似乎想到了什么,百里长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瞄到那三条人影窜进了景容止的卧房。百里长空贴近了一看,屋子里守着的小仆被那两名男子拖到了外边的书房,那名女子似乎独自走进了卧房。 沉了沉眼眸,百里长空转身离开了。 她……还是来了。 这里原本是她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那一夜的荒唐如同一道烙印印在娉婷的心头,可她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 娉婷第一次仔细看着这里,才恍然发现景容止房间里与静园极为相似的布置,心里突跳了一下,她不知道景容止回想起了多少与无名有关的记忆,更不了解景容止又回想起了多少与她有关的记忆。 “咳咳咳——” 床榻上传来景容止的轻咳,娉婷微微顿了顿脚步:他醒了吗?16007749 直到那咳喘渐渐平复,娉婷才又轻轻慢慢地走过去。站近了看他,才分别了一日,他便清瘦了不少,脸上血色全无,就连唇色也是一片青白。即便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他的长眉也紧紧皱着。额上冷汗涔涔,娉婷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绢帕替他将它们轻轻搌去。 景容止睡得并不安稳,他的头微微一动,娉婷替他拭汗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呵呵,我又发梦了。”景容止看着眼前过分清晰的脸庞,自嘲地笑了笑,又重新闭上眼睛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他很累,需要歇息。 娉婷的眼眶一涩,景容止那一声低低的自嘲,那话语中的落寞与疲惫,仿佛一支没羽箭,又狠又准地射到了她的心上。 “景容止,是我,我来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娉婷终于承认她败给了景容止,也败给了自己。 伤吧那刺定。重新闭上眼睛的景容止霍地一下睁开了凤目,死死地盯着娉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 “是我。”她怕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短暂的震惊过后,景容止放松下来,悠悠地闭上眼不看她,只是问:“你来做什么?” 不是说恩怨纠葛如浮云过了吗?还带着这么一副怜悯的表情来看他做什么? “我听说你病了,来瞧瞧你。”娉婷低低道,“昨夜赶你走的事,对不住,我原是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的。” 不知道? 景容止闭着眼睛勾了勾唇:“你能来看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语调安然平淡地让娉婷一愣,紧接着她就看到景容止忽然睁大的狭长凤目,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带着极大的嘲讽:“你是不是希望本王这样讲?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寻你的山高水长,寻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娉婷急忙摇了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景容止身上讨什么心安理得,她只是……只是…… “无妨,不管你是不是来求一个心安理得的,本王都可以成全你,本王此时此景与你毫无干系,我们的恩怨早已随浮云而过了!”说到激动处,景容止又禁不住咳了几声,娉婷想去帮他顺顺气,也被他一手撩开。15alv。 “别碰我!” 娉婷伸出的手就这么难堪地停在半空中,景容止闭着眼不看她,只是一指门外:“好了,你的心愿已了,可以走了。” “景容止,你听我解释。” “滚!”景容止低喝一声,狭长的凤目中迸射出十分厌恶的光芒,那眼神太过明显,娉婷在他的注视下瑟缩了一下。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低低地说。 景容止一听,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然后一字一顿地道:“钟离娉婷,你无需解释。你放心好了,本王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本王还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得偿所愿,还没有寻到本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本王是不会死的。而且,即便本王死了,世上消失的也不过与你毫无瓜葛的景容止,并非你深深眷恋的无名!” 娉婷呆呆地看着景容止一开一合的唇,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真的一个字都没有。 “所以,不用自责也不用内疚,走吧。”景容止的语气一降,那其中挡也挡不住的疲倦就十分明显,他抬了抬眉,真的觉得累了。 娉婷咬咬唇,景容止时高时低的情绪很反常,她深怕自己一个不察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只好顺着他的意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到卧房那巨大的屏风后,她才停了下来。 即便是本王死了,世上消失的也不过与你毫无瓜葛的景容止。 娉婷反反复复在心底回味着这句话,每想一次,就痛一次。 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 若她伤他,那便只好……不留命了。 ------------ 第十九章 同生共死约 看着钟离娉婷逐渐走出他的视野,景容止松了一口气般地闭上眼睛,疲惫地长舒了一口气。咣玒児晓 当钟离娉婷出现的那一刹那,他是惊是喜,她终于不是那么冷硬心肠。 但是短暂的惊喜过后,景容止就是愤懑:他从何时沦落至为一个女子的离去而忧,又为一个女子的到来而喜悦。 而这个女子欢喜的人并不是他,她对他的关怀,是出于对无名的爱;她对他的歉意,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 呵呵…… 他景容止需要她这样的怜悯和愧疚吗? 不需要! 紧紧握了握拳,他说过了,他不会甘愿就死,即便死了,也与钟离娉婷毫无瓜葛。 最好,再无瓜葛! 娉婷躲在屏风后,清晰地听到床榻上渐渐没了声息,这才重新悄悄地走出来。她不敢再激怒景容止,他方才的模样已经十分清楚地告诉了她,他的状况真的很不好。 也不知这次是她谨慎小心,还是景容止实在是太疲倦了,她走近他床榻的时候,景容止竟然毫无所觉。娉婷试探着伸出手去搭他的脉,却急急地变了脸色。着婷视过沦。 全无脉象! 惊惧地抬眸一瞧景容止,娉婷伸手一触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堪堪危矣。 “景容止!” 床榻上的人毫无反应,娉婷着了急去晃晃他,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妙! 再也顾不得遮掩行踪,娉婷冲出卧房,在巡视侍卫的刀剑相逼之下,被带到了百里长空面前。百里长空一看果然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娉婷就急急扑到他跟前,喊道:“侯爷,快!准备车马!” 直觉是与幽王的伤病有关,百里长空也没有问她缘由,立即命人准备了车马,这才回头问娉婷到底发生了何事。 “景容止伤重难治,我们得带他去魔天岭求医,晚了就来不及了。” 幽王伤重难医,百里长空早已从太医口中得知。但是魔天岭这个地名,他倒是头一次听说。伸手摁住娉婷的肩头,帮助她安定下来,百里长空道:“车马已准备去了,但幽王他现在情况危急,擅自搬动都非常危险。所以你现在先得告诉我,你口中的魔天岭在哪里?到那里真的可以救治幽王吗?” 娉婷忙不迭地点着头,她急切地希望百里长空相信她:“魔天岭就在出了京城王南不远处,它是一处极为惊险的断崖。但是我打探到被皇帝赶出宫外的墨太医就隐居在那里。” 被皇帝赶出宫外的墨太医? 因为号称活死人,肉白骨而被皇帝招入宫廷,后因与一场宫廷内乱有所关联而被皇帝挖去双目赶出宫外的墨清辉? 如果是他,或许真的可以一试老婆,诱你入局全文阅读。 但是—— “娉婷,你知不知道墨清辉当年为何被挖去双目驱赶出宫?” 娉婷摇了摇头。15cpx。 百里长空皱紧朗眉道:“因为皇帝认为他与秦皇贵妃之死有关。” 秦皇贵妃? 娉婷惊讶地看向百里长空:秦皇贵妃……不就是景容止的生母吗? “所以他不一定会救幽王。” 娉婷一愣,迷茫地四下看了一眼,墨清辉已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如果墨清辉不肯救他,万一…… 觉察到娉婷的慌乱,百里长空急忙出声唤了她一声:“娉婷!我们可以尽力一试,如果成了,幽王得救;如果……不成,你也……” “没有如果,他必须救景容止,不然我——”娉婷清澈的眸子里寒光一闪,瞬间迸发的杀气叫人心惊胆寒,“车马准备好,我们就立即出发。务必要赶在天亮之前到达魔天岭。”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再度陷入昏迷的景容止和娉婷以及百里长空都进了马车,武侯府的侍卫和风波楼的守卫一路随行,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往魔天岭。 索性,通往魔天岭的道路一路平坦,娉婷等人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魔天岭。 “下车吧,魔天岭地势艰险,车马是决计上不去的,我们只能抬着幽王徒步上山了。”百里长空看了眼遥遥指向天际的断崖,命人将景容止放在软榻上,一行人徒步登上魔天岭。 墨清辉的药庐就在魔天岭顶,娉婷走进去一看,竟然全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而墨清辉本人似乎并不居住在这里。 “谁?”从药庐旁的山洞里摸索着走出一位年纪约三十出头,相貌可以称得上俊逸儒雅见之忘俗的男子,只是他的双目一看就是被利器剜去,黑洞洞地看着骇人。 “墨神医,我们是慕名前来求医的。”百里长空有礼地答道,关于景容止的身份他避过不谈。 墨清辉侧耳听了听,笑了一声:“一人来求医,竟然带了十几个人,而且个个武力不俗?想必这位求医的,恐怕不是达官就是贵人吧?” 还没等百里长空接上话,墨清辉伸出三指道:“向我求医好办,只要依了我的规矩便可。我墨清辉此生行医济世无数,唯有三不救。没死的人不救,有情人不救,姓景的不救。你们照实告诉我,别欺负我是个瞎子看不到。” 墨清辉的“三不救”一出口,百里长空和娉婷就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其他两条好办,这最后一条…… 墨清辉了然地一笑:“他姓景吧?想必是哪位皇亲国戚!这样的皇室贵胄,我这小小的药庐可接待不起,几位请回吧。” 墨清辉眼盲心不盲,非但不盲还远比普通人更清透:只需听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便知来人的随行都是统一训练而出的精锐侍卫,普天之下除了景氏皇族,谁还驱使地动他们? “墨神医!”娉婷快步走过去,拦住墨清辉的去路,“医者父母心,我求你救救他。” 墨清辉转回头来,空洞洞的眼眶就像看得见似得盯着娉婷,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他姓景,这是其一;他能得姑娘这样牵肠挂肚,说明他有情,这是其二。三条禁律,他已合其二,姑娘还让我救他?” 景容止确确实实姓景,娉婷无法辩驳霸气教官宠小妻。但是,有情二字,娉婷却唏嘘了:“不瞒神医,他确实姓景,也确实是皇亲贵胄。但是,说他是有情人?我都不知他对我是有情还是无情?” 墨清辉颇觉有趣儿地偏了偏头,说道:“他若对你无情无义,你还会巴巴地徒步爬上这么高的魔天岭,还拽着我不放,求我救他吗?” 娉婷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无意识地拽着墨清辉的衣袖,手动了动,却没有收回来:“那是……因我欠他良多,他两次舍身救我性命,我自当也竭力救他。” “啧啧啧”地咂了咂嘴,墨清辉摇头道:“你又诓我,他都两次舍身救你了,又如何不是对你有情?” 娉婷一愣,没有吭声。 不过旁边的墨清辉却似乎对她与景容止的感情纠葛有了那么些兴趣,转回身来对娉婷说:“我墨清辉说不救就不会救。” 娉婷的心头一跳,一拳紧握,周身的气势都变凉了。 墨清辉感觉到了,笑笑说:“姑娘,杀了我,他可就得给我陪葬了。况且,我只说我不救他,却没说没有办法让他活着。只不过这法子刁钻了些,就看姑娘你是否愿意了。” 娉婷两耳只听得到景容止有救,其他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墨神医请讲!” “我这药庐中有一味极难得的药草,名曰阴阳两生草,是我早些年一步一叩首登上神农山所得,妙用无极。若你想让我将它送予你救人,也必须得回山下,一步一叩首回到这药庐前。” 山下到这里的山阶何止百千,百里长空担忧地看了一眼娉婷,却只听她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应下,转身就往山下走。 “记住,你只有三炷香的时间。”墨清辉懒懒地提醒着娉婷。 飞奔着下山,娉婷从第一阶山阶开始,跪下,叩首,起身。然后,跪下,叩首,起身。绵延无尽的阶梯一直延伸到山顶,娉婷咬了咬牙,她一定能在三炷香的时间里回到药庐的。 百里长空有些忧虑地望着远处的山下,万里层云,他根本无法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而身后软榻上的景容止也是毫无动静。 好像自己永远是景容止和娉婷之间的旁观者,他见证了一切,却无法干涉哪怕一丁点儿。百里长空微微摇了摇头,此情此景,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看着,看着娉婷又一次为了景容止奋不顾身。 娉婷不知道自己现在爬到了哪里,额头早已磕破,血迹结痂又破了,破了又结痂,膝头颤抖地直不起来。她只是知道,她还没有看到药庐,只有看到药庐才能停下来。16017325 她要撑着,撑到药庐前,让墨清辉拿药草救人! 墨清辉散漫地盘腿坐在药庐前,忽然开口道:“她到了。”百里长空精神一震,往山阶看去,只见一纤瘦人影,摇摇晃晃地跪下叩首,然后再摇摇晃晃地起身。 娉婷几乎是爬着爬到墨清辉的面前,然后断断续续地拽着他的衣袖道:“我……回来……了,药草呢?” 墨清辉玩味地听着她疲惫已极的声音,然后伸手给娉婷看:“阴阳两生草。”娉婷伸手去拿,他却晃了一下绕开了:“刚刚忘记说了,阴阳两生草妙用无穷,用法也妙极。必须二人同时服用,服下之后,服用者共享寿数,一死俱死,一生皆生,是为阴阳两声草。” 一死俱死,一生皆生…… 墨清辉好像看得到似得用他空洞地眼眶盯着娉婷:“你可愿与他结下这同生共死之约?” ------------ 第二十章 我愿意 墨清辉好像看得到似得用他空洞地眼眶盯着娉婷:“你可愿与他结下这同生共死之约?” 同生共死之约? 娉婷看着就在她眼前的那棵阴阳两生草,惊觉那并不是一株普通的药草,看它通体乌黑,与其说是一株药草,不如说是那是一种蛊。咣玒児晓 墨清辉从娉婷的呼吸之间察觉到她的震惊,挑眉道:“被你看出来了。” “这真的是蛊毒?” 墨清辉点点头:“不然你当真以为一株药草就能将你与他二人的性命相连?所谓同生共死,不过是你们所服食的蛊毒中的蛊虫同生同死。怎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蛊毒蛊毒,顾名思义,蛊即是毒,毒即是蛊。 娉婷微微一笑,从墨清辉手里将那棵阴阳两生草接了过去,笑道:“墨神医说笑了,我既然来了,势必是要寻到救他的办法。莫说是小小的蛊毒,便是鸩酒砒霜我也甘之如饴!” 这是她欠他的,理当偿还。 “阴阳两生草无需捣碎,只要生生吞食,嚼烂咽下即可。”墨清辉说到做到,立即将法子说出。15e6d。 娉婷二话不说,拿着手里的阴阳两生草走回到景容止身边。 人还昏迷着,娉婷犹豫了一下,看看周遭的十数个人,咬咬牙将阴阳两生草放到自己口中反复嚼烂了,直到里头苦涩无比的味道充盈了整个口内,她才攀住景容止的肩头,闭着眼睛俯下身去。 俯身的动作一顿,娉婷睁开眼睛,看到景容止忽然睁开眼睛,伸出手臂将她拦在途中。 “我说过了,不需要你的施舍。”他狭长的凤目里尽是愤怒和恼意。 娉婷不知道他何时醒来的,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无奈口中的药草她只能摇了摇头。她这么做不是施舍,更不是怜悯。 伸手将景容止没有多少力气的手臂挣开,景容止恼怒地瞪着娉婷,娉婷也坚定地看着他。,阴阳两生草已被她嚼得稀烂,别无他法,娉婷再度向着他俯下身去。 景容止头一偏,躲了开去。 清看眼得地。娉婷扑了个空,抬起身看看不与她配合的景容止,将他的头扳回来,用眼神无声地问着:为什么这般执拗? 景容止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偏偏不肯接受她的救治,后来索性闭起眼睛不去看她。 娉婷心里着急,暗暗藏在心底里的一簇火苗,终于是被景容止的举动给点着了。他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他根本不能理解所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开的那种绝望,他在用自己的性命报复她! 用力扯过景容止的衣襟,娉婷也不管景容止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箍住他的头一低头就吻到了他的薄唇之上真灵九变。许是受伤的缘故,他的唇瓣很凉,娉婷打了个寒颤。 景容止看着娉婷不管不顾地朝着自己吻过来,迅捷地不容他反抗。想他也有被钟离娉婷强行亲吻的时候,景容止不禁觉得众目睽睽之下,钟离娉婷对他越来越放肆了。 伸手推了推她,娉婷却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拙劣地要拿舌顶开他的唇,将她口中的药草渡过去。景容止抿着唇不理会她,然后就觉得腰眼儿上被钟离娉婷狠狠一掐,嘴里不自觉就想呼痛,然后一条软舌就带着药草的苦涩趁机溜了进来。16022177 景容止凤目一凛,正欲发作,娉婷却不管他,自己目的达到就干脆闭上眼不看他。 口中的软舌细滑,带着苦涩的药草香气,景容止可以感觉到那药草里所隐藏着的神秘的力量,就如同一股生气忽然充盈了他的身体,四肢百骸里消沉了许久的气力也渐渐恢复了。 娉婷闭着眼睛,将自己口中的药草一点一点渡了一半儿进去,正准备松开景容止的唇,腰间忽然被人擎住,娉婷一睁眼,看到景容止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景容止看着她,倏忽勾唇一声冷笑,反客为主勾住娉婷还未来得及退出去的软舌,在她的舌尖儿上轻轻一咬。 “唔。”娉婷吃痛,却受制于人挣脱不得。 景容止趁势闯入娉婷口中,顺着她的唇齿横扫一通,宛如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的空气掠夺而去,娉婷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软软歪进景容止的怀里。 “咳。”墨清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佯装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景容止和娉婷二人,“口口声声无情人,却偏偏要做有情事。姑娘,你如今觉得他是不是对你有情?” 娉婷一愣,看了一眼精神恢复了不少的景容止,他也正低头看她。娉婷一垂眼,摇摇头。 景容止长眉一挑,截口道:“在她眼中,我自然是无情之人。” 墨清辉听了哈哈抚掌大笑,临空指了指两人的方向:“你是无情之人,她也是无情之人。到底是真无情还是假无情,我是瞎子看不清,你们却比我还瞎。” 景容止和娉婷还要开口辩解几句,墨清辉却不想再留他们了:“药也得了,人也救了,你们可以滚了。” 娉婷点了点头:“墨神医大恩,娉婷无以为报,他日定当厚礼以谢。” 墨清辉不屑地撇撇嘴,哼哼道:“厚礼?我在这魔天岭,要厚礼有何用?既然你说你对这男子无情,不如跟我留在这魔天岭,我传授毕生所学给你,你同我作伴。” 娉婷不知墨清辉说的是真还是假,眨眨眼没有答话。 “怎么不愿意陪着我这个瞎子?”墨清辉哈哈一笑,“过河拆桥?那如若我说那阴阳两生草既然是蛊毒,我自然有操控之法,你要是不留下来陪我,我就催发他身体里的蛊毒,弄得他生不如死!” 娉婷凛然一惊,正要起身,手腕儿却被景容止拽住。景容止缓缓从软榻上坐起,拽着娉婷,对百里长空道:“事情办完,我们下山去。” 说完,就拽着娉婷头也不回往山下走,百里长空等人跟在他身后也往山下去。 “娉婷姑娘,我是说真的,你不信我,可别后悔!”墨清辉还在身后喊着。 娉婷脚下一顿,还没继续下一个动作,就被景容止强行拽了过去:“走!”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娉婷也不敢保证,蛊毒之术其妙莫测,墨清辉的话中真假她无法分辨皇后逆天斗苍穹最新章节。 景容止看也不看身后的墨清辉,紧握着娉婷的手腕儿:“死就死吧,但你不许留在这儿陪着他!” 娉婷最痛恨景容止对生命的轻视,他每次妄言生死,都会触及她心中脆弱的一角,那段被她刻意埋藏起来的往事。 “生死大事,岂能儿戏!”娉婷的语气有点不悦。 景容止脚下一顿,将娉婷拎到他面前道:“儿戏的是你,你知道和我同生共死意味着什么吗?” 娉婷被景容止一责问,也呆在了原地。 意味着……景容止或许不能与她共生,但是她却要陪着景容止同死。 “意味着你从此之后就要跟我一样生活在阴谋诡计和刀光剑影之中,你的山高水远,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将成为泡影。” 娉婷看着景容止的凤目,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 “你知道?”景容止一挑眉。 娉婷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知道她的那些梦想,与无名的约定,终究都一步步变得遥不可及,但是她还是坦然接受了。 “那些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她看着景容止。 景容止凤目中闪过一丝异彩,但是他还是压抑着心头的震动,问她:“是我景容止的性命重要,还是无名的性命重要?” 娉婷皱眉:“你为何总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你所欢喜的无名,我是不可能做到的。我是景容止,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是景容止这个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这个事实,其实娉婷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我明白,所以我才会一再逃避着你。”娉婷说得十分坦然,“但是如今我们的生死已联结在一起……” 景容止抬手截住她的话,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景容止的性命重要,还是无名的性命重要?” 娉婷被他逼得无法,有些恼怒:“景容止!” 景容止却倏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儿,后退了一步,看着娉婷:“钟离娉婷,你道我无情,却不知真正无情之人是你。你若在意的是无名的生死,就不应当与我结下什么同生共死之约。你知道,我们明明毫无瓜葛还要同生共死有多么荒谬吗?” 娉婷看着景容止眼中闪过的沉痛,心里也钝钝地,咬了咬唇,娉婷走过去牵起景容止的手:“可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啊。” 她真的……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倒在自己眼前而已。 轻轻挣脱娉婷的手:“钟离娉婷,这是你替无名求来的命,不是为我求来的。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娉婷,景容止觉得自己简直可笑,摇了摇头,自顾自走了。 觉得心口钝钝地疼,好像有人拿了把没有刀刃的刀在上头左一下右一下地划拉着,不致命却很疼。娉婷抽了一口凉气,她不清楚这是她的心在痛,还是阴阳两生草的作用下,她所感觉到的景容止的心痛,她只觉得难受,她朝着景容止的背影大喊:“景容止,我愿意跟你同生共死了,还要再证明什么嘛!” 无名还是景容止已经不重要了,她认命了。 远处景容止的背影一僵,蓦地转回身来。 ------------ 第二十一章 赐婚 “钟离娉婷,这是你替无名求来的命,不是为我景容止求来的。咣玒児晓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娉婷,景容止最终还是在心底里苦笑了一声。 娉婷总是不解他为何执着于分辨她这么做是为了谁,其实景容止在意的并非是这些,但是娉婷却不懂得。 若她是为了他景容止,那么他便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定了她,即便是前头有刀山火海,即便是后头是无间地狱,只要她是甘愿为了他的,那他便可以就这样到哪里都带着她。 若她是为了无名,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让娉婷跟着他去面对刀光剑影,去经历阴谋阳谋? 景容止觉得自己思谋这么多简直可笑,娉婷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意着和无名有关的一切。 摇了摇头,景容止举步自顾自地走了。只是心里钝钝地有些难受,景容止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景容止,我愿意跟你同生共死了,还要再证明什么嘛!” 身后传来娉婷的大喊,景容止心头突地一跳,那剧烈的跳动使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蓦地转过身来,景容止看着还站在那里的娉婷,嘴角微微卷起,轻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娉婷拢住手朝他再一次大喊了一声:“我——娉婷——是心甘情愿与景容止同生共死的总裁的7日恋人最新章节!”她是竭尽了全力去喊的,她不仅要景容止听到,也要让自己心底里听到,她还要这魔天岭周遭的山山水水都听到。 眼看着景容止蓦地转身,举步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虽然他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谪仙般的白裳男子,但娉婷在喊出声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里自然的回音。 不管他是景容止还是无名,她欢喜着他。 若他是一杯淡酒,她便跟他去往山高水长的世外桃源,成就一对神仙眷侣; 若他是一杯毒酒,她便跟他沉浮在明争暗斗的宫闱与官场,甘做一对喋血修罗。 景容止在娉婷面前不足一丈的时候堪堪停了下来,狭长的凤眼里氤氲着流光溢彩的笑意,他朝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娉婷慢慢走了过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景容止的掌心里,立即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落子无悔,钟离娉婷。” 娉婷的手被满满地紧握着,她轻轻一笑,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景容止的手上,也学着他的口吻来了一句:“落子无悔,景容止。” 相视一笑,娉婷的腰间一紧,就被景容止一把揽到怀里,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慢慢地说着:“落子就真的无悔了,你的山高水长,一生一世一双人都……” 娉婷窝在景容止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的山高水长,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他面前都微不足道了。抬头看了一眼景容止,娉婷道:“景容止,我会保护你的。”离是求一执。 景容止一愣,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娉婷心底一动,想起小元宵夜里无名的那个笑容来。 一笑晴和,冬雪消融。 点了点娉婷的鼻子,景容止笑道:“本王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你来保护的程度吧?” 娉婷摇了摇头,头顶的发蹭在景容止的下颌,痒得他微微后仰,娉婷伏在他的胸口悄悄地说:“我可以保护你的景容止,相信我。” 眼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失去生命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看到了。16007822 百里长空和十数个侍卫站在远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是百里长空还是听到了娉婷那一声大胆的坦白,他的心里微微掀起了一阵波澜,甚至都来不及涌起惊涛骇浪,就被他自己强压了下去。 这么久了,日日瞧着娉婷为了无名消得人憔悴,又时时看她和幽王牵绊无休,他早已释然也习惯了。 “走吧。” 古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呐。 只是刚调转身走了不远,百里长空敏锐地察觉到山阶两侧的枯草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立即顿住脚步,一手按上剑鞘,星目扫视了一回,厉声喝道:“出来!” 景容止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百里长空和侍卫离他和娉婷有段距离,他二话不说立即带着娉婷往他们那边靠。娉婷虽然未察觉到什么,但是极为聪慧,景容止一动,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便也意会到了什么,跟着景容止往百里长空那里退。 枯草地里藏身的黑衣刺客们一听百里长空厉喝,见行踪败露也没有什么好继续隐藏的,一个个身形暴涨就朝着百里长空等人和景容止分别扑了过去。 百里长空暗道一声不妙,拔剑出鞘就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眼看着余下的黑衣人十分迅捷地朝着景容止奔去总裁老公轻轻说爱你。他们的目标很显然就是景容止,百里长空等人只不过是被围住缠斗,好使他们无法分神救济孤身一人又大病在身的景容止。 “看来,有人还是忍不住了。”景容止低低笑了一声,但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他的语气那么轻松。若是今日以前,他定然会为了娉婷的安全而与黑衣人武力对抗,但是如今他却不敢这么莽撞。 一生俱生,一死皆死。 手臂被人拽了拽,景容止被娉婷拉着倒退了几步,娉婷往前一迈挡在了景容止身前。 “你做什么?”景容止急问。 娉婷一双清眸死死盯着面前举刀步步紧逼的黑衣人,头也不回地道:“景容止,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景容止目中闪现了一抹异彩,然后迈步往前,结果娉婷一个挪身,又堪堪将他挡在了身后。景容止低喝一声:“胡闹!” 娉婷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我说过的话你可都要当真的。” 景容止看着娉婷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的模样,心头忽然觉得一暖。但是娉婷不识得这些黑衣人的厉害,景容止瞥了一眼举刀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他们步伐一致,行动有节理,蒙面的黑布仅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又迸现着杀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换言之,有人想杀了他,而且此人的地位还颇高,可以调动宫廷侍卫来动手。这个人是谁,景容止几乎连猜都不需要猜。 远望了一眼百里长空等人,他们正在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宫廷侍卫的身手都不俗,他们似乎一时难以脱身出来。景容止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娉婷,深知她是怕自己再一次动武而伤及性命,可他必须想到什么办法拖延时间。 “大胆奴才!竟然敢在幽王殿下面前举刀逞凶,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忽然,挡在景容止身前的娉婷娇叱一声,那几个步步逼近的黑衣人一愣,顿下了脚步。 景容止也没料到娉婷忽然向黑衣人发难,更没料到那几个黑衣人竟然真的因为忌惮他的身份而有所犹豫。想来他们都是宫廷侍卫,对他皇子的身份还是颇为忌惮的。娉婷猛地一声叱责,使他们心中有些迟疑了。 没想到娉婷竟然也瞧出了他们的身份,真是慧黠机智。 景容止低头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卡在嗓子里,发出好听低沉的笑声。 “兄弟们别怕他,咱们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皇子!”黑衣人中有一个大声说道,也不知是不是在给自己壮胆儿,声音大得惊人。 娉婷恼怒地回头瞪了笑得不合时宜的景容止一眼,眼神里的控诉指责十分明显。 景容止朝她拱了拱手权当赔罪,整肃好了表情朝那几个黑衣人低喝道:“放肆!在皇子亲王面前举刀逞凶,依律当斩!宫廷侍卫逞凶罪加一等,类同谋逆,依律当诛九族!”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几个眼神交换之后朝景容止喊道:“幽王果然睿智,已瞧出我等身份。可惜,咱们来时给主子立下了军令状,你不死,我们就得死!”15amg。 说着就一个个如猛虎扑食般朝着景容止扑了过来,眼看着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就要朝着景容止的头顶砍下。景容止心中一凛,万不得已,只能提起一口气准备揽住娉婷往旁边掠去。 “别动!”娉婷大喝一声,手臂抬得不低,似乎举着个什么东西。几个黑衣人嘲讽地笑道:“这姑娘真可笑,你说别动,难道咱们就不动了吗?” 娉婷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景容止被她挡着,只能看到是个小木匣子似的玩意儿:“我说了别动,自然有叫你们不敢动的倚仗,你们若是不怕,大可以动一动试一试妾本嫡出。” 小木匣子? 景容止看着娉婷手里的那方小木匣子,想起曾在书上所看到的一种暗器。传闻为数百年前一能工巧匠设计制成,外形为一木匣,内里设置了机簧与无数的钢针,按下机关,可以同时催发数百上千的钢针,中者皆被钢针刺穿全身而亡。 显然宫廷侍卫也是知道这种暗器的,他们纷纷举着刀停了下来,对娉婷手里的小木匣子将信将疑:“姑娘手里可是千机盒?” 娉婷眨眨眼,不说是也没说不是,微微一卷唇角:“你猜呢?” “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得到这么名贵的暗器?”黑衣人虽这么说,但是却还是忌惮着不敢靠近。 娉婷歪歪头:“反正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若不信,可以走过来试试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千机盒威力巨大,黑衣人始终不敢贸然向前。只是他们忘记了,百里长空等人还在身后,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提剑欺近了身后。 长剑齐出,穿胸而过,连一声儿都没有喊出来,就全部永远地闭上了嘴。 娉婷看危机解除,这才将那小木匣收起,景容止趁机伸手一捞,将那小木匣打开一瞧,先是一呆,然后哑然失笑,对着娉婷道:“你啊。” 娉婷被他笑得有三分羞涩,伸手夺回自己的小木匣,那里头竟然空空如也。 百里长空掀开那些已毙命的黑衣人,在他们身上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品,但是他同样也看出了这些人的来路。 “山雨欲来风满楼。”景容止沉沉地道了一句,“看来景容仁已经知道本王是谁了。” 百里长空点点头,唯有这样,景容仁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派出宫廷侍卫来行刺。只可惜,武侯百里长空随行,他不敢调用太多人,只能挑选几名生面孔,伺机而动,一面阻拦百里长空,一面截杀景容止。 唯恐沿途再生变故,百里长空等人将景容止与娉婷护在中央,全神戒备地下山驱车而返。 终于平安抵达王府,景容止与娉婷一下马车,刚迈步走进府中,就有仆从跑过来告知他宫中的传旨公公在大厅等候。景容止叫娉婷在大厅的偏厅稍等,自己一人去见客。 “老奴参见幽王殿下,皇上记挂幽王的身体,特意派老奴一早过来瞧瞧。”传旨公公乃是皇帝身边的夏公公,一见景容止踏进门来,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迎接。 “已无大碍,本王待会儿便入宫去面见父皇,免得他担心记挂。” 夏公公看景容止面色虽不是太好,但也算有些红润之色,便大大松了口气。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老奴恭喜幽王贺喜幽王。” 景容止长眉高高一扬:“不知本王这喜从何来?” 夏公公嘿嘿地笑了两声:“幽王您可还记得宫中的元宵筵席,虽然被那个什么钟离泽的贡酒坏了兴致早早散了,可那筵席成就了幽王您的大好姻缘呢!” 夏公公说到兴奋处眉飞色舞,景容止却越听,长眉就挑得越高:逐鹿的阿琪雅公主在筵席上对他一见钟情,欲以逐鹿五城与无数的黄金白银为嫁妆,请景帝赐婚。 “阿琪雅公主貌美如花,而且愿意以逐鹿五城为嫁妆,幽王您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呐!”夏公公激动地说道,“依老奴看,皇上对这门亲事满意的很,估计不日赐婚的圣旨就要下了。 ------------ 第二十二章 逼婚 逐鹿阿琪雅公主,相中的夫婿竟然是他! 景容止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的书卷却一字也未看进去。咣玒児晓 两国皇室子女联姻,一般都非同小可,重则影响皇权争夺大局,最轻也会改变各自在朝野后宫的处境地位。据景容止所知,逐鹿的这位阿琪雅公主并非十分受宠,若她要挑选夫婿,势必需要一位能够给予她保护与依仗的男子,而他景容止至少目前并不是这样位高权重的人。 这位阿琪雅公主的目的何在,景容止百思不得其解,要他相信所谓的在元宵筵席上一见钟情?景容止冷笑了两声,他可没有那么天真。同时,他也相信在逐鹿皇宫长大的阿琪雅公主也没有这么单纯。 “喝药吧。”娉婷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将碗递到景容止跟前,“趁热喝吧。” 景容止接过来,一手将娉婷抱到怀里坐下:“又是你精心熬制的汤药?娉婷,你是不是将本王当作你的试药之人了?” 娉婷窝在景容止怀里,一边拽着他披散的长发玩耍,一边辩解道:“谁说只有你在喝,我的那份我已喝过了,你的这碗一滴都不许剩下。” 轻笑一声,景容止将满碗汤药一饮而尽,抿抿唇,竟然颇为苦口。 娉婷瞧他扬起的长眉就知道他嫌药苦,景容止还未开口,就截断他的话头:“不许说我的药苦!” 长眉挑地更高,景容止勾唇一笑,娉婷心里一惊,正要起身就逃,却被景容止箍住了腰,一手勾起她的下颌,就吻了上去。 好苦! 娉婷被景容止口中的苦涩刺激得只想躲,可惜景容止是铁了心的要将这满口的苦味与她分享,硬是与她的唇舌纠缠了半晌,一寸一寸地将娉婷的唇齿吮了一圈,娉婷仰着脖子迎接着他的亲吻和安抚,直到被吻得没了空气,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景容止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霸气教官宠小妻全文阅读。 “呜呜呜——” 娉婷拍打着景容止的肩头,示意他停下来。景容止在唇齿的缝隙间弟弟沉沉地笑了一声,最后给了娉婷一个深深,深深的长吻。 “砰!”15e6s。 娉婷还没来得急惊呼一声,就见景容止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扶,揽进怀里,自己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娉婷脸上是尚未褪去的红晕,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害羞。 亲吻能失却力气栽到地上,娉婷觉得很丢脸。趴在景容止的胸口,她觉得自己脸烧地快要着起火来了。 景容止紧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说话,娉婷推了推他,依旧是没什么动静,娉婷心里一着慌,却看到景容止慢悠悠地睁开了凤目,优哉游哉道:“你可真沉呐。” “景容止,吓人不是这么好玩儿的!”瞪了一眼景容止,娉婷起身不理他:喜欢作弄她,却忽视了她心中的那份担忧和害怕。她那么努力地去翻阅古籍寻找化毒解毒的汤药,是为了什么,景容止他真的明白吗? 腰肢被人从身后轻轻搂住,娉婷还余怒未消,正要挣脱,却被景容止一口含住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景容止稍稍带着寒气的呼吸撩拨着她耳边的肌肤与发丝,娉婷全身一震,只觉得景容止的舌在自己耳垂留下暧昧的轨迹。 “你所担心的我都明白,我会好好喝药,好好康复身体,等一切都解决之后,我们就去策马泛舟,携手天涯,一起去寻你的山高水长,世外桃源。” 景容止吻过,将下颌支在娉婷的肩窝,轻轻缓缓地说,娉婷的头靠着他,轻轻摇晃着。 “阿琪雅公主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半晌,娉婷终于问出了这个憋在她心里一上午的问题,夏公公的话,景容止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了她,他对她毫无隐瞒,她也不想装作丝毫也不在意。 这也是景容止所棘手的事情,逐鹿主动与皇朝修好,此事有关国体,他若不依,势必不能将此事善了;但他若是依了—— 景容止看了一眼娉婷,她看着他,指指他的心口:“如果最后你不得不妥协,最起码我还是你这里的第一人,这就足够了。” 笑着握住娉婷的手,景容止说:“我保证,不是第一人,而是唯一一人。” 午膳用过,景容止便去了宫中面见皇帝,与逐鹿公主阿琪雅婚事的成与不成,关键的人物还是皇帝。所以,景容止必须见一见皇帝,从他言辞之间看看这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只是—— “幽王殿下,您来迟了一步,皇上早起听了您身子好了不少,十分安慰。午膳一过,就赶去礼明殿接见逐鹿的使臣了。” 逐鹿竟然还遣派了使臣,看来逐鹿那边也对这次的两国联姻十分重视。景容止皱了皱眉,觉得这事似乎比他预料的要复杂地多。 夏公公看景容止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样子,看看四下无人,就凑近了低声叮嘱了一句:“幽王,您可别怪老奴多嘴。今儿早起二皇子昆王来过,老奴听他无意间提起,幽王您与前几日逃狱被杀的罪犯钟离泽的女儿来往甚密,似乎不大合乎体统。” 景容仁?鹿公是主却。 “钟离泽的女儿?”景容止没想到景容仁竟然这么快就盯上了娉婷,而且似乎知道了不少。 夏公公道:“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说这女子原来在府中被发现与人私通,被施了家法毁了容貌给关了起来,后来不知怎么地就逃了出去,反正名节不怎么好傲娇总裁追美妻最新章节。昆王还道,这女子狐媚地很,先是勾得武侯为她倾心,现在又瞧上了幽王您。” 景容止听着,脸色阴沉了下来:“二皇兄如何知道这许多事?” 夏公公咂舌:“这老奴就不知道了,总之皇上听了不大高兴,昆王借此机会还想说服皇上莫把阿琪雅公主指给您。不过,您也晓得,皇上自小就偏爱您,也没有答应昆王就是了。不过,老奴劝您,少沾惹那女子为妙,省的误了您的前程。” 夏公公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一副谄媚讨赏的嘴脸,景容止点了点头,掏出一锭足赤的金子递给夏公公。在宫中求生存,必须打点好皇帝身边的人,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 这一趟入宫,也算得上少有收获,最起码景容止知道二皇子是不希望他与阿琪雅公主成就好事的。虽然目的不同,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一致。也许,二皇子可以成为能够利用的垫脚石! 景容止想着,边沿着回廊往出宫的路上走。 “公主,小心一点!” 前面一位衣着罕见的少女一边回头与身后追着她的宫婢嬉戏,一边往前跑,就这么一头撞进了景容止的怀里。 “幽王殿下!”身后的宫婢纷纷跪倒,只有那满头青丝都扎成细细小辫儿的美人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喜盈盈地说:“景容止!” 景容止虽然不识得她的这张脸,但是她特色鲜明的衣饰一下就昭示了她的身份:客居在皇宫内的逐鹿公主阿琪雅。 “阿琪雅公主。” 景容止微微还了一礼,举步正要离开,阿琪雅却毫不避讳地靠进他的怀里来。 “真好景容止,我听宫里的人说你身子不大好,我还担心你我的婚事得延后了呢。这下看你好好地,我就放心了。” 景容止沉了沉眸子,将怀里的阿琪雅推开:“你我二人的婚事还未有定论,公主如此,恐遭人话柄。” 阿琪雅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忽然凑近了低低地说道:“那你跟钟离娉婷浓情蜜意,怎么不怕遭人话柄?难道是因为她已经没什么清白可言了?” 景容止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怎么不高兴了?我们逐鹿的女子向来直爽,若哪里说得不合你的心意,你可别生气,毕竟我们将来是要做一辈子恩爱夫妻的。” 景容止冷哼一声:“是吗?公主确定是一辈子的恩爱夫妻,而不是一辈子的怨侣吗?” 阿琪雅咯咯笑:“是恩爱夫妻,还是怨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景容止用得着我,我也用得着你。利益之下的婚姻,可比别的虚情假意来得牢靠。” 景容止懒得与这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城府极深的阿琪雅多费唇舌,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不知是不是娉婷那里有什么变故,急急往宫外走。 看着景容止修长清绝的背影走远,阿琪雅甜甜地笑了:元宵筵席上只是匆匆一瞥,没太看真切,没料到,幽王本人竟然如此俊极无俦。她所阅过的百千男子,在他面前,没有一个值得一提的。 景容止,原本只是打算与你联姻求得我安身立命的好处,不过如今,我似乎改变主意了。 景容止进宫去了,娉婷闲来无事,到街市上走走看看。三个多月没有这么放松身心过,娉婷看着街市上的一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嫡女贤妻。 以前遍布京城乃至全国的钟离家产业已随着钟离泽的死而没落了,逐渐兴起的正是娉婷所掌管的风波楼下的店铺。不过,这些现在也都是景容止的了,娉婷现在只是负责打理一下经营事务。 “别跑,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人群里传出一声暴喝,娉婷闻声回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失魂落魄地逃着,身后是两个拿着长刀的凶徒。 娉婷看到那女子从自己眼前跑过的刹那,猛然一惊,伸手拽住了她:“拂晓?”16022192 女子听到娉婷的声音脚下一顿,一回头就惊惶地大叫起来,娉婷扭头就见那两个追着拂晓的凶徒举着长刀兜头就朝着娉婷和拂晓砍来。 不好! 娉婷将拂晓往对面一推,自己也险险往后一倒,堪堪避过了长刀。那两把长刀落在地上,划拉出明亮的火花。娉婷看着心惊不已,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拂晓被那俩凶徒制住了。 “放开她!” 两个凶徒摁住拂晓,不许她挣扎,然后转身对横眉立目的娉婷道:“放开她?这小女子可是大爷花了三两银子从官奴里买来的。放了她,难道将你拖回去吗?可惜啊,你左脸上的刀疤太丑,大爷我可没什么兴致!” 他轻薄的话语引得另一名凶徒也哈哈大笑起来,娉婷的脸色一寒,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举手便要打。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掴声,但娉婷却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见那两个出口轻薄她的男子被人打得落了四五颗牙,捂着脸歪坐在地上。 娉婷的眼前立着一名烟紫色长衫,狐毛为领的男子,他满头长发用缎带扎起,一手握着折扇,一手在空中甩了甩:“两个混账东西,居然趁本公子不在,就在这里滋扰生事!” 说完回头朝着娉婷抱拳行礼:“姑娘,在下管教下属不力,还望恕罪则个。”话毕一抬头,一张堪比女子还要美艳三分的玉面惊艳了众人。 宛如千树万树繁花齐齐盛开,娉婷也惊讶于这男子的绝世姿容。 “没事了。”娉婷定了定神,然后对这美艳的男子道,“我听闻他们二人花费三两银子买下了这个女子,我愿出三十两为她赎身,还望公子成全。” 紫衫男子桃花眼一笑,宛如一只通识人性的狐狸:“姑娘哪里话,分明是这两个混账东西惊扰到了姑娘,应当是我责罚他们给姑娘赔罪才是。” 说完就笑脸一收,也不等娉婷做出任何反应,伸脚一提落在地上的长刀,长臂一挥,就见刀光闪过,那两名凶徒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告饶的声音,就被紫衫公子一刀削断了脖子,头颅摇了几下,骨碌碌地从断了的脖颈上栽倒下来,滚到了娉婷的脚边。 “杀人啦!” 静默了刹那,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人群哗啦一下子散开了,只留下几个胆小的吓得软了腿脚,只能倒在地上发抖。 紫衫男子将长刀往地上的断头尸体身边一丢,重新换上灿烂的笑容看着娉婷,一双眯起来的桃花眼似乎在问娉婷是否满意。 娉婷皱着眉看了一眼脚边的头颅,沉声道:“公子这么做,是否太草菅人命了?” “哪里!竟然敢当街折辱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十三皇子幽王的女人,如果是被幽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恐怕他俩早已被挫骨扬灰了。”紫衫男子微微一笑,“所以,我这是救了他们。” ------------ 第二十三章 挑衅 娉婷皱着眉看了一眼脚边的头颅,沉声道:“公子这么做,是否太草菅人命了?” “哪里!竟然敢当街折辱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十三皇子幽王的女人,如果是被幽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恐怕他俩早已被挫骨扬灰了。咣玒児晓”紫衫男子微微一笑,“所以,我这是救了他们。” 娉婷听他说起景容止,心里不自觉就警觉起来了。她与景容止的关系并未刻意的掩饰,但也没有刻意的宣扬,幽王府的人自然是知道的,风波楼里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这些人却是不会随意将这事宣扬出去的。 既然如此,那这素未谋面的紫衫男子是如何知晓的呢? “大人,就是这里。” 说话间已经有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百姓将街上巡视的衙役引了过来,不管那两个持刀的凶徒如何惹事,紫衫男子在闹事随意砍人头颅,着实凶残了些。 两名衙役走到那两具断头尸体那里看了看,鲜血横飞,头颅都滚到了别处,人自然是早就没了气息。 “这位公子,这地上的两人可都是你杀的?”例行公事的盘问。 紫衫男子点了点头:“是我。” 问话的衙役一惊,没料到这紫衫男子承认的如此痛快:“那地上的长刀可是你逞凶杀人的凶器?” 紫衫男子又点了点头:“没错。” 杀人凶手都承认了,两名衙役也不含糊,上前就拦住紫衫男子要他往衙门里走一趟。娉婷和拂晓作为凶案的由头,自然也不能幸免,与那紫衫男子一齐被带到了衙门里。 衙门中,紫衫男子笑米米地看着命他向京都府尹下跪的衙役:“你确信我的跪拜,他能承受的起?” 食指一伸,遥遥一指坐在公堂之上的京都府尹。 被一介草民如此轻视怠慢,京都府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山羊胡子一吹,就要命左右衙役将紫衫男子强行按压下去,治他个不敬公堂之罪。 娉婷却觉得刚刚那紫衫男子话中另有玄机,他那一番话应当说的是实话,而绝不是京都府尹以来的狂妄自大。 “来人,摁住这狂徒给我狠狠地重打三十大板!” 紫衫男子微微一侧头,半垂着眼睑瞄了一眼盛怒的京都府尹,然后扫了扫左右的衙役,一副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的狂傲感莫氏轩辕。 “大人!大人!” 一名衙役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京都府尹还来不及训斥,就听衙役焦急地回禀:“大人,昆王殿下和幽王殿下……”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昆王景容仁和幽王景容止已一前一后迈步从外进来。 “哎呦,下官不知昆王殿下和幽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请两位恕罪!”京都府尹这下子便顾不得捡回自己的面子了,急慌慌地从公堂之上跑下来,在景容仁和景容止面前下跪行礼。 谁知,这两位皇子都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纷纷往两边走去。 “没事吧?”景容止走到娉婷身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娉婷拉起身,看到娉婷摇头说没事,景容止回头淡淡扫了一眼京都府尹,冷哼了一声,狭长的凤目中寒光一闪,“京都府尹好大的面子,本王府中之人何时也要向你磕头下跪了?” 京都府尹哪里知道娉婷与景容止的关系,只当她是王府的一普通的丫鬟婢女,谁曾想却惊动了幽王亲自来衙门接人。 “哼,京都府尹大人何止是要十三皇弟的人向他下跪,连朔夜皇子也要向他下跪的。”昆王景容仁也冷笑着说,斜睨了一眼已经吓得抖成了筛糠的京都府尹。 朔夜皇子? 景容止和娉婷齐齐朝紫衫男子看去,只见他微微一笑,伸手一甩手中的折扇,空白的扇面上只有一个字——夜。 “朔夜皇子,父皇听闻你随使臣来到京都,今晚在宫中礼明殿设下酒筵,为皇子接风洗尘。” 朔夜点了点头,跟着景容仁离开的时候,特意走到景容止跟前说:“幽王,以后我妹妹阿琪雅就拜托给你了。”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娉婷,樱花般鲜艳欲滴的嘴唇无声开合: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娉婷。 这一番举动全数落在了站在娉婷身边的景容止眼里,他沉着眼眸,定定地看着朔夜笑着随景容仁离开。 他刚刚在挑衅他。 景容止十分清楚朔夜看着娉婷时候那丝毫也不遮掩的视线,那是一种无关爱慕的,但却十分有侵略性和占有欲的视线。 “朔夜来了,一定与阿琪雅的事情有关,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娉婷看着朔夜走远的背影。 景容止闻言抬眉:“你认识他?” 点了点头,娉婷在被百里长空救走后的一段时间里都在逐鹿休养,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朔夜皇子的事迹。 朔夜,逐鹿最为得宠的皇子,储君的第一人选,文可安国,武可定邦。同时,朔夜皇子以他的美貌著称,堪比绝色女子,且艳且妖,而同时不失男子的英气。逐鹿的百姓常说,朔夜皇子比他的妹妹阿琪雅更美,他才是真正的逐鹿第一美人。 但是朔夜皇子最使人印象深刻的,并非他的文武皆通,也非他的倾国美貌,而是他的残酷手段。朔夜皇子十二岁第一次领兵平乱大捷,俘虏叛军十余万人,全部处死无一活口,死尸的血水足足流了七天七夜才被雨水冲刷干净,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半个月没有退去。人们都将他称为北国修罗。 “这些传言可能会有些言过其实,但是朔夜生性残暴是事实,刚刚被杀的两个男子全部都是他的手下,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问,举刀就将二人的头颅砍下来了。”娉婷回想起那两颗滚到自己脚边的断头,还觉得不寒而栗傲妃,风华无双最新章节。 景容止听她说着,对朔夜的警惕更加深了一分:“我回去派风波楼的风媒去探探。” 最起码他需要知道,在阿琪雅提出与皇朝联姻的当口儿,逐鹿的朔夜皇子忽然出现在娉婷的眼前,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所图谋。 “对了,她是……”景容止看了看躲在娉婷身后,衣衫褴褛的女子,看起来年纪似乎比娉婷略小些,性子比较沉默安静,这么一大功夫,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开口说过。 娉婷回头看了看拂晓,她如今是惊魂甫定的模样,听那个已死的恶徒说她是在官奴中被买走的,大约是因为钟离家被抄没,丫鬟仆役都被收入了官奴中去,才会沦落到被人买卖的境地。婷看边否着。 “拂晓,委屈你了。”娉婷捋捋拂晓的乱发,说道。拂晓低着头不做声,忽然传来隐隐的啜泣声,拂晓哽咽道:“大小姐!” 娉婷笑了笑:“如今钟离家都覆灭了,我也早就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以后你我就以姐妹相称便是。” 开心地点了点头,拂晓几乎是喜极而泣。拂晓此刻太过狼狈,衣衫破烂,发丝蓬乱。领着拂晓回王府的路上,娉婷随意在布庄和珍宝商铺中挑选了些不错的布匹首饰,景容止就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撒着银子。 拂晓一路上都在偷眼打量着与娉婷走在一道的俊俏男子,她听那京都府尹叫他幽王殿下。 她以前全不知道原来娉婷姐姐与幽王这等贵人有所关联,看他方才因为娉婷姐姐的事情,对那个京都府尹言辞十分苛刻。现在,又跟在娉婷姐姐身后不停地付账。他……是不是欢喜着娉婷姐姐呢? 好不容易回到了幽王府,却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下人收好,便听到有人在幽王府前院的假山中嬉笑。 “公主,您慢着点儿,别摔着了。” “哎?这假山后头竟然有一眼温泉,好舒服。” 景容止一皱长眉,信步走到假山之后,朝着里头扬声喝叱了一声:“给本王滚出来!”16007845 片刻之后,逐鹿的阿琪雅公主就和她的宫婢从假山后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谁许她进到本王的府中的?”景容止看也不看阿琪雅一眼,沉声责问自己府中的小仆,见小仆支支吾吾说不清个缘由来,扬手一挥就是拖出去训棍三十记。 “以后谁还敢不遵本王的意思,随意让不相干的人出现在本王的府中,他就是你们的榜样!”景容止说完,淡淡地一扫阿琪雅,她却不觉得尴尬,只是仰着头看他。15an3。 真是越看越觉得清俊,就好像一幅会动的山水画,眉梢眼角,无一不含神韵,举手投足,无一不显气度, 景容止被她看得不悦,正要下逐客令,就听到阿琪雅道:“我才不是来找你的。”阿琪雅笑得天真,“我是来找——” 纤纤玉指在空中一顿,准确地指向了娉婷:“我是来找娉婷姐姐的。”说完就亲热地往娉婷身边一站,抱住了她的胳膊。 娉婷与这阿琪雅公主在逐鹿也有过数面之缘,她们一起由百里长空带回了皇朝。但是,娉婷自问与阿琪雅的关系普通的紧,她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请问公主找我何事?”娉婷自动忽略掉了那“姐姐”二字,也许是因为阿琪雅说自己对景容止一见倾心的缘故,娉婷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确实十分貌美的逐鹿公主。 阿琪雅单纯地眨了眨眼睛:“娉婷姐姐,将景容止让给我吧。” ------------ 第二十四章 圈套 第二十四章 圈套 “请问公主找我何事?”娉婷自动忽略掉了那“姐姐”二字,也许是因为阿琪雅说自己对景容止一见倾心的缘故,娉婷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确实十分貌美的逐鹿公主。咣玒児晓 阿琪雅单纯地眨了眨眼睛:“娉婷姐姐,将景容止让给我吧。” 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这个神态天真的逐鹿公主方才说了什么?求娉婷将景容止让给她?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泪倾城,暴君的孽宠! 阿琪雅美目在娉婷和景容止脸上流转了一圈儿,然后忽然嘻嘻笑开:“我是开个玩笑罢了,景容止既然欢喜娉婷姐姐你,我是决计不会拂了他的心意。我只愿在景容止身边有一容身之所,娉婷姐姐不会连这都不能容下吧?” 一句“玩笑”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全部抹去,然后又换上一副柔弱无辜的嘴脸,乞求娉婷能容纳她。阿琪雅一番言行,竟然是放下了自己逐鹿公主的身份,将本身也并没有名分,更没有身份的娉婷捧到了她上头。 娉婷听到她一句“容下”皱了皱眉,阿琪雅这么做,看似尊重了她,却实际上映衬地她仗着景容止的宠爱而骄横,威逼着堂堂逐鹿公主向自己妥协,委曲求全。 好一个捧杀之妙计,好一个无辜柔弱的逐鹿公主阿琪雅。 娉婷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她“容下”阿琪雅,就意味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向阿琪雅妥协,日后阿琪雅真的要嫁给景容止,她就无法阻止;但是如果她“容不下”阿琪雅,那么娉婷就坐实了恃宠而骄和善妒的恶名,阿琪雅就显得更为可怜,皇帝或许会因此而补偿阿琪雅,势必要景容止迎娶她。 无论她怎么回答,阿琪雅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阿琪雅用无辜纯真的漂亮眸子看着娉婷,娉婷顿了一下,终于开口:“也许终有一日,幽王府会有一个女主人叫阿琪雅……” 景容止心中一跳,狭长的凤目盯着娉婷,娉婷也回望着他,伸出手指点点他的心口说出剩下的话:“可惜的是,这里的女主人永远只能是我——娉婷。” 阿琪雅适才还灿烂的笑脸收敛了大半儿,要笑不笑地僵在那里。 娉婷的意思很清楚,也许终有一日,幽王不得不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进王府,但是他景容止的心里永远只有她娉婷。 景容止听娉婷这么说,长眉轻扬,伸手捉住娉婷准备收回的手指,捏在自己的掌心。娉婷屈起手指在景容止宽厚的掌心挠了挠,一下一下就像挠在景容止的心尖儿,他餍足地眯起了狭长的凤目,掐了掐娉婷调皮的手指。 阿琪雅盯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瞧,无辜纯真的眼神中隐现一瞬而过的怨毒。 朔夜说得对,这个名叫娉婷的女子不好对付。但是,朔夜不明白的是,女子都是敏感的,尤其是聪明的女子,她也许不会被别人所打败,但是她会被自己所打败。 就比如说,景容止和娉婷谁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正一步步落入朔夜和她为他们编织的一个完美的圈套。 “阿琪雅,你果然在这里。”幽王府外忽然传来一声娉婷熟悉的声音,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名紫衫男子摇着折扇踏进门来,身后是跟随着他的侍卫。15cqu。 顾盼多情桃花眼,风流玉质含情目。 朔夜环顾了一眼众人,从他们惊异无法移开的视线中,他可以看到人们对他美貌的赞叹。 只有两个人除外,就是景容止与娉婷。不过,朔夜微微笑了一下,他只关心娉婷。 走到娉婷跟前,一收折扇:“娉婷,我之前是不是料事如神,我们果然又见面了。许久不见,姑娘可还好?” 景容止与娉婷齐齐挑了挑眉:许久不见?只不过分别了不到两个时辰而已。 许是看出了两个人的心思,朔夜笑得像只蛊惑人心的狐狸:“古语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霸气教官宠小妻。照如此说来,我与娉婷可不是许久不见了吗?” 景容止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朔夜,他与娉婷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自己,视线从自己的脸上,落到了他与娉婷所牵着的手上,然后勾唇一笑,移开了视线。 “有劳朔夜皇子记挂。”娉婷淡淡地还了一句,朔夜轻轻一笑,转头去看阿琪雅,伸手一招,“在这里胡闹什么,随我回去。” “哥哥。”阿琪雅十分乖巧地走到朔夜身边,低着头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娉婷若有所思地盯着阿琪雅,她低着头无法看清表情,但是娉婷十分确定自己刚刚看到朔夜向阿琪雅招手的时候,阿琪雅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妹妹,对哥哥应有的反应吧?难道说朔夜的残暴,使自己的妹妹都对他忌惮三分? “幽王,我带着妹妹先行告辞,改日有闲暇再叙话。”朔夜说完,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阿琪雅,“阿琪雅性子直爽鲁莽,常常说话不经思量,平素在家就没有被我少训导。来到这里,我鞭长莫及难以管着她,她就又口不择言四处闯祸。今日回去,我定当好好训诫她一番的。” 阿琪雅一听“训诫”二字,果然又抖了一下。娉婷凝眸道:难道这阿琪雅真的是惧怕被朔夜训诫才那般害怕的? 可是,娉婷总觉得方才朔夜的那番话,好像就是对自己说的一般。朔夜和阿琪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朔夜要带阿琪雅回宫,景容止自然不会挽留,朔夜临走朝娉婷眨眨眼,猛地靠近了低语道:“娉婷,今夜,我们梦里见哦。” 娉婷没料到朔夜会这么做,一时躲闪不及,要不是身后景容止将她拉了一把,朔夜那樱花般的嘴唇就要贴上娉婷的唇尖儿了。 打发走了不速之客,娉婷还被景容止圈在怀里,朔夜对娉婷莫名的靠近让他十分介意。 “好了,人都走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带着拂晓回去了。”娉婷轻轻拍拍景容止的手,示意他放开。 “他刚刚擦到你了。”景容止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朔夜方才那看起来十分暧昧的举动,使他不能释怀。 “没有。”娉婷知道,就在朔夜突然靠近的时候,景容止出手将她拽回到了自己身边,堪堪躲过了朔夜。16017358 将怀里的女子扳回来,景容止盯着娉婷翘起的唇尖儿,冷不防地贴上去吻了一口。 “不要再和朔夜有什么来往,他盯上你了。”景容止警醒着娉婷,“联姻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这是皇朝与逐鹿之间的博弈,娉婷根本无法插手。 娉婷点点头:“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嗯。”有些怀恋地放开娉婷,景容止命人备好车马,将娉婷和拂晓送回了私宅。 看着马车走远,景容止却觉得自己现在就想娉婷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速速将娉婷迎娶到王府中来,那样他就可以与她日夜相对了。 直到车马消失在视野里,景容止才收回瞭望的视线。踱步回到书房,他脑中回旋着朔夜的那一句:娉婷,今夜,我们梦里见哦。 狭长阴鸷的凤眼危险地眯起:难道说…… 皇宫内城中,逐鹿阿琪雅公主的暂住寝宫——仪琳殿。 “你们都暂且退下吧亲亲老公请住手全文阅读。”朔夜挥挥手遣退了伺候的宫婢和公公,走到一处高座上坐下,阿琪雅跟在他的身旁,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朔夜歪在高座上,看着静默乖巧的阿琪雅,笑道:“知道你今日差点儿打草惊蛇吗?” 阿琪雅浑身一颤,头都不敢抬,直接“扑通”一声跪到朔夜的眼前,二话不说就“咚咚咚”磕着头。 朔夜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伸脚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没脑子的东西!你头上磕出血痕,明日要如何出去见人?” 阿琪雅肩膀处传来“咔擦”一声,一阵剧痛钻到骨头里,她叫也不敢叫,只能一手按着,咬着唇从地上爬起来又跪到朔夜跟前。 “本王再三叮嘱过你,景容止与娉婷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个可以被幽禁一十七年,不动声色地换回自己的身份;一个可以在短短三个月内建立起风波楼的势力,一举击垮号称天下第一富商的钟离泽。他们是何等的敏锐聪慧,你竟然不与本王打声招呼就私自去幽王府挑衅!你知不知道,本王现在恨不得一刀砍死你!” 阿琪雅吓得俏脸苍白,竟然连被踹的错位的肩膀也顾不得,以手代足慌忙爬到朔夜跟前:“我知道错了,请朔夜皇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其实,我也是遵照您的意思去向钟离娉婷示威。皇子不是说,人性如此,我们越是拆散他们,他们就越是要相守,不肯与我逐鹿联姻,势必得罪皇帝。再加上,景容仁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诋毁钟离娉婷,那么景容止与皇帝的关系就会越来越恶化。到时候,不仅景容止会失去他唯一拥有的优势,也会连带着使武侯百里长空也被皇帝疏远。那个时候,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朔夜讥诮地看着阿琪雅:“我?” 阿琪雅自知失言,伸手“啪啪”掌掴了自己两掌:“奴婢失言,请朔夜皇子息怒!” 朔夜一抬脚,拿脚尖儿勾起阿琪雅的下巴,阿琪雅在微微发抖,但她还是不得不抬头看着朔夜如毒蛇一般冰冷没有温度的眼睛:“阿琪雅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区区贱婢所生,已经注定了你这一生就算再怎么费尽心机往上爬,也不过是个体面的贱婢罢了。” 朔夜精致奢华的描金鞋面在阿琪雅的脸颊上拍了拍:“曾经你的心机让本王很欣赏,但是……如果你再敢做非分之想,本王会让你成为一具卑贱却漂亮的尸体,就和你娘一样。” “奴婢……谨记在心。” 朔夜收脚搭在座椅之上,淡淡说:“你最好祈求景容止和娉婷都没觉察到你的用意,不然……”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一记眼刀扫过了阿琪雅,阿琪雅顿时觉得全身就像浸没在冷水里,冻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好半晌,阿琪雅都没有听到朔夜继续再说什么,悄悄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凝神思索着什么。 钟离娉婷。 娉婷。 一川明月疎星,浣纱人影娉婷。 今夜虽已不是满月为盈,但是好歹也是月朗星稀,只是不知道娉婷是否明白他临别时的那句话,可有懂得他的月夜邀约之意? 看看外头的夜色正清朗,朔夜起身看也不看阿琪雅,离开了仪琳殿,悄无声息地往宫外去。 凤于九天,娉婷吩咐下人拿了一件新衣裳来,拂晓梳洗后换上,与娉婷说起了娉婷失踪之后的遭遇。 娉婷与无名被人救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钟离泽为了掩人耳目,就将皎月阁封了起来,说是娉婷得了什么传染性极强的怪病,硬生生将皎月阁弄成了第二个静园总裁大人,早安最新章节。 “老爷担心我将姐姐你失踪的真相说出去,就将我困在皎月阁里,还宣扬我犯了错,被大夫人撵出去了,然后要我扮演着姐姐你以掩人耳目。后来,老爷犯了事,大夫人也畏罪自杀,家财又被没收充公,钟离家没了主事的人,能逃就逃了,没逃得了的就被充了官奴。” 娉婷听拂晓这么说,知道她因了自己的缘故,过了一段苦日子,心里面很是过意不去。她目前面临的处境,也许会比当初的钟离家还要复杂,一旦行差踏错,付出的代价也绝不止是景容止和她的性命。拂晓已经因为自己吃了不少苦,娉婷决定赠予拂晓一些财物,让她回故乡去。 “姐姐,”拂晓一下子就给娉婷跪下了,眼中泛着泪光,“您既然允许拂晓叫一声姐姐,拂晓自然是当您是亲人。您知道,拂晓早就因为天花而成了孤儿,要是现在您也要撵我走,那我……” “可是你留下来,可能会比之前在钟离家跟着我还要危险。”娉婷无奈道。 “我不怕。”拂晓急切地说,“我可能也帮不了姐姐什么,我只要跟着姐姐,当个整理杂物的丫鬟,身边有些认识的人,素日不会孤孤单单地就知足了。” 见拂晓态度如此坚决,娉婷也没有办法,闭上眼点了点头,算是将方才的事情作罢了。 “那你以后就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 拂晓一听娉婷不再赶她走了,高兴的点点头:“拂晓知道了。”然后,她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道,“姐姐,你的这座宅子好大,而且好像内有玄机。一会儿若无事,您可不可以带着拂晓到处走走?”问我忽分对。 想想拂晓初来乍到,这里的诸多机关她不甚熟悉,娉婷点了点头,她正好也与人有约,于是决定顺便带拂晓去四处看看。 路上拂晓禁不住好奇问了关于景容止的事情,娉婷便挑拣了些主要的事情与她讲了讲。 “所以,幽王还是没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拂晓语气中带着略微的遗憾,“那姐姐你爱的到底是谁?以前的幽王还是现在的幽王?” 娉婷边走边道:“你觉得呢?” “以前的幽王与姐姐共过患难,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保护姐姐,而且……姐姐不是说以前的幽王性子温柔,是个谪仙般的男子吗?如果是我,我一定还是欢喜以前的幽王。可惜,以前的幽王再也回不来了。” 娉婷听拂晓这么说,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也没有辩解,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拂晓的问题,她早已在心中反反复复想过上千上万遍。这曾经是横亘在她和景容止之间最大的问题,无名不仅是她心中的一道疤,更是景容止心里的一根刺。 她和景容止都没有答案,所以只能徒徒互相折磨,她想在他身上找到无名的影子,他要在她眼中磨灭掉无名的痕迹。她被逼得要发疯,最终决定远走山水。 有些事情总是惊人的相似,无名临终,她才惊觉自己所爱。如今,景容止性命堪忧,她才恍然自己早已分不清景容止还是无名,她欢喜着他,她是谁,她就深深眷恋着谁。 “爱,并非是谁好,你就爱着谁;而是你爱着谁,谁在你眼中就是最好的。”娉婷淡淡笑着,领着拂晓走到一处四角亭中歇息。 “逐鹿的朔夜皇子!”拂晓惊叫了一声,那四角亭中赫然坐着一位紫衫的男子,那夺人眼球的穿着和精致到比女子还美丽的容貌,拂晓即便只见过一次,也将这个人牢牢记住了。 娉婷对拂晓摆摆手,让她到四角亭外看着。 “娉婷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知道我今夜在这里等着你老婆,诱你入局全文阅读。”朔夜起身,将娉婷迎到自己身旁。 娉婷看了一眼朔夜带来的白玉酒壶和青玉酒盅,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赞叹地道:“朔夜皇子在别人家中还如此怡然自得,真是好雅兴。” 朔夜斟满了满满一盅酒,然后递给娉婷:“娉婷的宅子修得极妙,此处风景犹胜。如今娉婷你来了,我自然就是赏花赏月赏佳人了。” 冬季萧索,除了耐寒的寥寥几个品种,这大部分的花都已是枯枝败叶。娉婷不禁道:“花?” 朔夜指了指娉婷,一字一顿道:“花也,月也,佳人也。” 被他调笑了,娉婷的脸色一寒:“我应邀而来是因为我以为朔夜皇子有要事,现在看来不过是拿我取乐罢了。既然如此,就请朔夜皇子回吧。” 朔夜咂咂嘴,微微轻叹:“可是,在我看来,取悦佳人也是要事啊。” 玉臂一伸,娉婷打断朔夜的话:“请。” 只有一字,连和他多说一句的兴致都没有。朔夜笑了笑:“莫生气,我真的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说!” 又是一字,朔夜看着娉婷一副冷漠的面孔,想起他在幽王府看到的娉婷,她与景容止轻轻牵着手站在一起,看起来和谐美好地得让人嫉妒。而他故意靠近她时,景容止将她往后一拉,圈进怀里,她也没有丝毫地挣扎。 漂亮的桃花眼闪烁了一下:他最讨厌别人拥有的比他多,那人比他多一分他就抢一分,抢不来就毁了,省的看着碍眼。 显然,景容止和娉婷碍着他的眼了。 只不过,是毁了景容止,还是毁了娉婷,他还没有下决定。 “幽王他可能没有告诉你,昆王——也就是二皇子,他极力对皇帝说起了你的出身和遭遇,将你描述地十分不堪,皇帝听了很生气。”这些都是二皇子景容仁告诉他的,他原封不动地告诉娉婷,他知道任何一点修改都可能使娉婷觉察出破绽,还不如据实以告。 这件事,景容止确实还没有对她言明。娉婷心里思忖着,二皇子现在对付景容止都不加以掩饰了,事情都摆到了台面上来做。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将自己描述地如此不堪,也怪不得皇帝会生气。 可皇帝一旦生气,景容止再去提拒绝与阿琪雅联姻的事情,一定会迁怒到她的身上,继而引起景容止与皇帝的不和睦。 皇帝是景容止现在最大的靠山,也是他唯一明显的优势,她绝不能容许因为自己而导致这样的局面。 只是,朔夜是如何知道这些?又为何要告诉她这些呢? “娉婷,你是个聪明人,昆王他这么做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身后的幽王。所以,离开幽王,才能使你不被皇帝所厌恶,才能保住幽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朔夜道。 一语中的,娉婷心中动了一下:“你为何对我说这许多话?” 朔夜桃花眼勾人的一笑:“因为我欢喜你,我想从景容止手里把你抢过来啊。”说着,就一手揽住娉婷的腰肢,将人拉到他面前,“跟我回逐鹿,好不好?” 娉婷跟他离得很近,腰间被他束缚地很紧,动弹不得。 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她看着朔夜漂亮的脸蛋眨眨眼:“好啊。” 朔夜的表情明显一僵,而黑暗中某个人的表情也僵住了。 ------------ 第二十五章 一桩交易 朔夜桃花眼勾人的一笑:“因为我欢喜你,我想从景容止手里把你抢过来啊。咣玒児晓”说着,就一手揽住娉婷的腰肢,将人拉到他面前,“跟我回逐鹿,好不好?”夜勾喜的弹。 娉婷跟他离得很近,腰间被他束缚地很紧,动弹不得。 索性也就不再挣扎了,她看着朔夜漂亮的脸蛋眨眨眼:“好啊。” 黑暗中一身墨色锦缎的景容止眸光一寒,冷电一般扫过四角亭中的一对男女。 原本他以为朔夜那句梦中相见或许是他想多了,但是当他忽然想起娉婷的凤于九天下便有一座四角凉亭名唤“幽梦亭”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 娉婷已经将风波楼正式交予他,自己退为主事,帮助他操持一些日常的商界上的事务。所以,景容止得以不惊动任何人隐匿在了幽梦亭旁的假山后。 自然也就将朔夜与娉婷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朔夜对娉婷的坦白,景容止并不惊异。而真正使他意外的是娉婷的态度,她竟然对朔夜说“好啊”。 冷凝的眸光像是冻了上千年的寒冰,景容止一甩衣袖,扭头转身就走。 朔夜的表情明显一僵,眼风扫过幽梦亭旁边的假山,抿了抿樱花般的薄唇,若有所思。 娉婷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着朔夜了然地一笑:“怎么,我都答应了,朔夜皇子怎么反而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难不成,朔夜皇子与娉婷的那一番话都是别有所图,醉翁之意不在酒?” 朔夜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如流星一般滑过万千情绪。他怒的是阿琪雅那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惊的是,娉婷竟然敏锐到如此地步,阿琪雅略微反常的举动就引起了她的怀疑;他惑的是,娉婷到底有没有猜测到他的全盘计划,她的答允是因为她洞悉了他的计划,还是因为她对景容止也不是那么真心相待;而最让他忧的是,刚刚幽梦亭假山旁传来的轻微的破空声,似乎有人在那里。可是等他凝神去听的时候,人却已经不在了。16022286 这个人是谁? 会是幽王景容止吗? 朔夜有些迷惑,他漂亮的眸子半眯起来:景容止如果夜半特意来监视娉婷的话,就说明他对娉婷是不信任的。如果,景容止不信任娉婷,甚至还亲耳听到娉婷对他的“背叛”,那么景容止还会为了娉婷,与皇帝产生不快吗? 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朔夜发现自己似乎小瞧了她。她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也许正是因为她洞悉了他,所以使了一招以退为进,准备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娉婷愿意跟我走,我求之不得。但是,幽王现在对娉婷你情深意重,我若带着你走,怕是会惹得他迁怒到阿琪雅身上,到时阿琪雅的心愿难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也难安。” 如果娉婷是企图以退为进来刁难于他,那他朔夜何尝不会用一招以进为退来化解她的刁难呢?甚至,他还可以将娉婷一军。 “娉婷冰雪聪明,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妙计可以使幽王能回心转意迎娶阿琪雅?” 娉婷目不转睛地看着朔夜,半晌才说:“有天才儿子迷糊老婆最新章节。” “哦?” 娉婷低了低眉眼:“生米煮成熟饭。” 逐鹿公主失身于幽王,那景容止就不得不娶她入府。否则,公主名节不保,逐鹿国体有损,势必不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景容止执意不娶公主,就是与皇朝与逐鹿为敌,皇帝再宠爱他,也不能由着他胡来了。 朔夜深深地看了眼娉婷,不得不说,这计策确实是一条釜底抽薪的妙计。 “只是幽王对阿琪雅不甚喜爱,要如何才能生米煮成熟饭?”朔夜不信娉婷真的是真心真意要撮合景容止和阿琪雅,他就不信一个女子可以真心将自己的男人拱手于人! 娉婷轻笑了一声:“这倒不难,只需一招偷梁换柱即可。” “何时动手?”15e7y。 “动手?”娉婷似乎有些吃惊,“朔夜皇子搞错了吧,我并没有说要帮你,只不过是朔夜皇子你问了,我如实答了而已。” 朔夜这下有几分疑惑了,娉婷不愿动手,那为何还要与自己说这么多:“那你……” 娉婷没有接着回答,反而是提到了另一件事:“娉婷听闻天下有一解毒至宝名为五毒蟾蜍,它可吸净人体内无论多强的毒素?” 朔夜脸色一整,他得到这传说中的至宝也是偶然,没有想到娉婷远在皇朝京都,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你想用这件事来交换五毒蟾蜍?” 幽梦亭外忽然刮过一阵北风,娉婷只觉得身上一冷,那寒风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到她的骨里,剜得疼。 “咳咳咳——”娉婷咳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带着三分虚弱看着朔夜道,“这就是我同你交换五毒蟾蜍的缘故,也许我真的欢喜着景容止,但是与我自己的命相比,我选择后者。” 这是剧毒侵入身体的病兆,而且看娉婷的模样,时日已久,普通的药石已经很难有所疗效了。 情爱难得,但性命更难得。这个理由,听起来确实很有说服力。 “那好,我答应你,阿琪雅嫁入幽王府之日,就是你可以用五毒蟾蜍解毒之时。” “请朔夜皇子静候佳音。” 朔夜看着娉婷,桃花眼里明明灭灭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娉婷与他正事一毕,便起身出了幽梦亭,由拂晓搀扶着回凤于九天歇息去了。 幸而娉婷只是女子。 朔夜看着娉婷远走的背影,只是女子已经如此令人胆寒,如果是一名男子,岂不是要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如果之前只是想借拆散景容止与娉婷来完成自己的计划的话,那么自今夜起,朔夜的决定发生了变化。 他,不折手段也要将娉婷带回逐鹿去。只有娉婷这样的女子才能与他一起高坐在逐鹿王宫的王座上,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与他并肩而立。 逐鹿,需要这样的一个王后,母仪天下! 一收折扇,朔夜走出幽梦亭,腾身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幽梦亭旁边的假山之后,也有一条人影激射而去我的美女俏老婆。 幽王府,书房。 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跪在案几之前,幽王景容止沉着脸坐在案几之后,面前的宣纸上潦草地写着两字——娉婷,但是已被恼怒地揉乱了,再展开,也无法抹平那细密的褶皱。 “你说朔夜和娉婷密谋要促成本王与阿琪雅成就好事?”景容止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这个前不久才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不惜缔结同生共死之约的女子,现在不仅要背弃与他的承诺,甚至还要将自己拱手于人! 劲装的黑衣男子点点头:“回禀王爷,属下亲耳听到的。” “呵。”短促地冷笑一声,景容止斜挑长眉,满满的讥诮,“本王倒想知道他们要如何玉成阿琪雅与本王的好事?” 他对阿琪雅无意,这是连阿琪雅本人也知道的事情,无情无意,他如何能对阿琪雅做出那种事?娉婷和朔夜是准备用巫蛊迷惑之术扰乱他的心智,还是要用暖情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景容止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被娉婷的一句“好啊”就气昏了头,他继续在假山后听着,或许就能听到这让他只想大笑三声的乐事了。 钟离娉婷,你……好狠的心,好毒的女人。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到景容止问,犹豫了片刻,直到景容止越来越阴沉的表情,使他不得不照实以告:“娉婷小姐说,只需要一招偷梁换柱即可。” 偷梁换柱? 哈哈哈—— 景容止一掌拍上案几,只见朱红色的案几晃了晃,被掌力击中的那一角已经化为碎末。 “噗。”景容止心绪不安,急怒攻心,终于无法按捺翻腾不已的内劲,一掌击出的时候,他才想起不可妄动武力的医嘱,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案几宣纸之上的“娉婷”二字。 “王爷!”黑衣男子一惊,正要起身,被景容止一手按下。 “无妨。”景容止一抹唇角,看也不看那刺目的红,毒伤不解,他竟然连使用一点内劲,都如此费力。 “哦对了王爷,属下还有一事未禀明王爷。”黑衣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向景容止禀报道。 “说。”强压下喉咙间的腥甜,景容止闭目靠在高椅上吩咐他说下去。 “朔夜皇子似乎拥有传说中能解百毒的五毒蟾蜍,娉婷小姐似乎正是为了此物才答应他的条件的。” 五毒蟾蜍? 景容止知道娉婷一直在寻找这件传说中的解毒至宝,甚至不惜倾尽风波楼全部风媒之力,可惜一直以来杳无音信。没想到,这件娉婷心心念念要得到的宝物,竟然在朔夜的手中。 景容止皱紧了长眉:“如此说来,本王在她心目中还不如一件解毒的宝物?” 思索了片刻,景容止吩咐道:“去捎句话给娉婷,就说本王不日就要启程前往霖南郡办事,想临别之前再见她一面。” 黑衣男子得了命令,点点头恭敬地起身离开。 景容止看着面前案几上的一滩鲜红,不知与他缔结了同生共死之约的娉婷有没有感觉到。 哼。 景容止笑得寒意渗人,既然是同生共死,娉婷怎么舍得他一个人独独难过? ------------ 第二十六章 下毒 景容止看着面前案几上的一滩鲜红,不知与他缔结了同生共死之约的娉婷有没有感觉到。残璨睵晓 哼。 景容止笑得寒意渗人,既然是同生共死,娉婷怎么舍得他一个人独独难过? 私宅,凤于九天。16017385 “噗。” 毫无预兆地,一口鲜血激射而出,娉婷弯着腰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口处气血翻腾不已。 身旁的拂晓被她忽然的吐血吓得惊诧不已,急忙扶住娉婷焦急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说着,就要喊人去请大夫。 娉婷深知自己的身体,她虽然因为毒伤常常清咳不已,咳地厉害了也会咳出骇人的血迹来。但是,她从未这样毫无征兆地吐血,而身体却无任何不适的感觉。 就好像,这口血本不是她所吐的一般。 唯一的可能就是,景容止又妄动内劲,以至于吐血。将景容止与她的性命相连的那棵阴阳两生草,借由体内的蛊虫,真实地传递着两人的身体状况。 伸手制止了慌乱不已的拂晓,娉婷淡淡道:“我没事,派人去幽王府探询一下,幽王的身体是否无恙?” “这……”拂晓不明白,这突然吐血的人明明是娉婷自己,却要派人去问幽王景容止的身子是否无恙,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娉婷知道拂晓不明白,本来准备将她与景容止服食阴阳两生草的事情告诉拂晓,但转念一想,她不愿拂晓参与到这些阴谋诡计中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让她知道一些事情。 “我身子无碍,许是这几天饮食不大妥当,叫厨房多多注意便好了。只是,幽王的身子也不大好,我看自己这样,便也有点儿担心他罢了。” 拂晓狐疑地看了看娉婷,但还是照她说的命人去了幽王府。 片刻之后,派去的人还带着一位景容止的影卫回报,说是幽王确实也身子不妥,方才吐了一口血。 容面滩私天。娉婷抿抿唇,问道:“幽王他……” 影卫已得到了景容止的吩咐,不敢提及幽王在幽梦亭外听到的事情,只是说幽王只是一时不察,才使内劲震动,以至于吐血。 娉婷听他说着,清眸眨了眨:这影卫口中没有说实话,或者景容止没有对她说实话。她日日熬制平复内劲,解毒化瘀的汤药,时时盯着景容止按时服用,他决计不可能会突然内劲震动。 除非……发生了什么使他十分震怒的事情。 娉婷觉察到不对,也没有点破他,只是问他深夜前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爷说,他不日就要前往霖南郡办理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临别想与小姐再见一面。” 去霖南郡办事? 娉婷想了想,发现景容止似乎从未与她提起过这么一件事情:“什么时候的事?幽王怎么从未向我提起过?” 影卫摇了摇头,他只是负责幽王的安全与听候幽王的差遣,这等宫中的政务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行了,回去告诉幽王,就说我知道了,明日我便过去找他桃运官途。”娉婷命人将影卫送走,自己坐到案几前皱紧了柳眉。 总觉得景容止有事瞒着她,娉婷为这个认知觉得不大自在了。但是转念一想,今夜她偷偷应邀去见朔夜的事情,又觉得自己根本毫无立场去责怪景容止。 朔夜用心歹毒,想利用她和景容止的感情去离间皇帝对景容止的喜爱,这件事不需要细想也知道是二皇子与朔夜合谋。 二皇子有母妃柏贵妃的势力,又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现在又一力促成皇朝与逐鹿的交好,可谓是势力滔天,几乎可以说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是,皇帝对景容止的喜爱,一定使他十分担心,于是才与朔夜合谋,一旦景容止在皇帝面前失去宠信,那么他在诸位皇子中再无敌手了。 只是,这件事对朔夜有什么好处,娉婷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与他们合谋一气,看朔夜和二皇子下一步怎么办。 而且,朔夜和二皇子将她和景容止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她的私宅中只有风波楼中人,个个对她都极为忠心;而景容止的幽王府则因为之前假幽王与二皇子交好的关系,极有可能安插了眼线。这对景容止来说,是大大的祸根,娉婷此次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揪出这个藏在幽王府的细作。 所以,朔夜的事情,她必须瞒着景容止,是希望能演一场真真儿的好戏给朔夜他们看。 否则,一旦景容止知道了真相,难保不会在感情流露上露出破绽。朔夜心机深沉,万一被发觉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想到景容止一旦步入自己的局中,不明真相的他或许会做出的反应,娉婷只能是长叹一声,到时候景容止痛心难过,自己便少不得伤情又伤心。 “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太匆匆。”娉婷想起一位得道高僧曾经赐给自己的一句偈语,心头震动,她和景容止都是所谓的聪明人,但愿这次不是自己自作聪明。 “拂晓,你也累了一日,早点儿去歇息吧。”天色已是深沉,娉婷吩咐拂晓去歇息,自己也简单清理一番就卧床歇了。 第二日清晨,娉婷就带着拂晓,乘着马车来到了幽王府。景容止曾在幽王府所有人面前宣布,见娉婷如见景容止本人,因此根本无人胆敢阻拦,娉婷在幽王府畅通无阻,直直去了景容止歇息的卧房。 景容止上朝还未回来,娉婷命拂晓将她带来的平稳内劲的汤药拿去在火上煨着,自己则坐在卧房外的书房里等着。 景容止下朝回府便听下人通报说是娉婷来了,疾走几步赶到自己的卧房,果然看到娉婷正靠着高椅的后背在养神儿,她形容稍稍显着疲惫,似乎昨夜歇息地并不十分好。 难道是与朔夜密谋了什么的缘故? 景容止凤目中的一道光微微一闪,伸手抚摸着娉婷的脸:娉婷呐,切莫叫我对你失望,若我连你都不能相信,那这世上便真无可信之人了。 娉婷也不知自己怎么等着等着就迷糊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人微寒的手掌在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睁眼一看,就见到景容止弯腰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景容止一身朝服未换,娉婷就起身帮他褪下那繁琐的衣物,从卧房里帮他挑了一件狐裘圆领的常服,又帮景容止穿上。 两人一直就相顾无言,娉婷只是低头帮景容止打理着衣摆,而景容止也默默地望着她围着自己。 “娉婷。”景容止唤了一声,娉婷疑惑地抬头,他只是看着她。 我们成亲吧随身空间之极品村姑全文阅读。景容止想对娉婷说,但是只要提及“成亲”的字眼,他就会想到娉婷与朔夜深夜密会所商议的事情,那句话就无法说出口了。 他迫不及待地叫娉婷来,就是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同自己坦白。昨夜,她和朔夜的密会是别有所图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但是,娉婷好像完全没有要解释任何事情的意思。15cqv。 “娉婷,我瞧你脸色不大好,昨夜没有歇息好吗?”主动提起昨夜的事情,景容止注视着娉婷的眼睛。 娉婷的心里突了一下,但还是维持了脸色的平静:“我昨夜是歇息的不大好,正睡着,却突然吐了一口血……我身子无碍,所以你……” 避重就轻地提到吐血的事情,景容止的黑眸沉了一沉,娉婷注意到了。 他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娉婷也微微探究地看着景容止,他盯着自己,然后微微敛了眉眼道:“昨夜不知道为何心绪不宁,一时不察,以至于内劲波动,所以就吐血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娉婷听出了一些失落的味道。 “我熬了平稳内劲的汤药来,拂晓已经去煨着了,我去让她把药端来,你趁热喝了。”景容止看着娉婷推门出去唤拂晓,狭长的凤目淡淡地眨了眨。 为什么不对他说实话呢? 难道她真的与朔夜合谋,要将他拱手让给阿琪雅吗? 自嘲地勾唇一笑:傻娉婷呐,如果你想拿我的亲事去换那能解百毒的五毒蟾蜍,我又岂会不答应?不过是一桩婚事,哪里有你的命重要。 可是,为何不愿与我讲呢?不过只需要你的一句话罢了。 “来,趁热喝了。” 娉婷从屋外进来,身后的拂晓端着一碗汤药和一小碟蜜饯。上次,景容止便因为汤药苦口,硬是将一口的苦味都渡给了她,这次她可不能重蹈覆辙。 景容止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汤药,没有接:“你昨夜也吐血了,你先喝些。” 堂堂王爷,竟然独独不喜汤药,像个三岁的孩童。 娉婷无奈地瞥了一眼景容止,自己端起药碗来啜了一口,然后递给景容止:“喏,我喝了。” 景容止挑眉接过,正要一口饮下。娉婷看了他一眼,自顾自拈了一枚蜜饯来吃。 “呃——” 景容止听到娉婷忽然申银了一声,手里端着的碗就被她一手打落,掉在地上碎成残片。而娉婷也捂着小腹,跪倒在地。 一旁侍候的拂晓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看到娉婷难受地跪在地上,嘴里只喊着:“姐姐,姐姐!” 娉婷只觉得腹部翻搅地她要痛死过去了,意识跑空前她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打掉景容止手里的药碗。 “有毒……”她挣扎着说出,却只能徒然地看着景容止脸色突然煞白地也跪倒在地。 娉婷这才想起,阴阳双生草,一生俱生,一死俱亡。 “景容止……”拼命眨了眨眼睛,却无法再看清他,小腹一阵尖锐的剧痛袭来,娉婷惨叫一声就被淹没在一片漆黑里。 ------------ 第二十七章 毒妇 “景容止!”娉婷惊叫着从床榻上坐起,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一见她醒过来十分高兴,急忙走过来在床沿坐下,“娉婷小姐,你醒了。残璨睵晓” 娉婷却顾不上这些,急忙抓住丫鬟的手问道:“景容止呢?” 丫鬟一面赶紧给她将锦被掖好,一面安抚她:“王爷在他的卧房歇息,他的身边有一大帮子宫里的太医在看着,不会出事的。” 娉婷喘着粗气,紊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但并非是这丫鬟的安抚起了作用,而是她知道自己能醒过来,最起码景容止就不会有事。 平静下心绪,很多事情就争先恐后地涌到娉婷的脑子里。不过,她首先需要确定的是,负责煨着汤药并亲手端进屋里来的拂晓怎么样了。容惊站从旁。 “拂晓呢?” 丫鬟茫然地看着娉婷,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娉婷小姐是说今天跟着姑娘来府里的姑娘吗?她被大管家关进王府的地牢里了,大管家说她下毒谋害王爷,必定有幕后主使,正在严刑拷打呢。” 娉婷一听拂晓被严刑拷打,立即就掀开锦被下了床榻,随手披上衣裳,就要往屋外走。 拂晓不可能下毒谋害景容止,她一定是被人嫁祸的。 娉婷不顾丫鬟的阻拦,疾步赶到了王府地牢,刚到地牢门口,就能听到里头传来的皮鞭抽空的噼啪声,拂晓微弱的求饶声混杂在里头。 “住手!” 厉声制止了狱卒对拂晓的鞭刑逼供,坐在案几之后的幽王府大管家海宁看到是娉婷,深知这女子在幽王心中的地位,幽王曾亲口说,见娉婷如他亲临,海宁立即抬手命狱卒停下。 “娉婷小姐,老奴知道这丫头是你的贴身侍女,但是……”不敢得罪了娉婷,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海宁巴巴地向娉婷解释着。 “行了,速速将人放了。”不愿与海宁多费唇舌,拂晓被绑在那里,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成人形了嫡女策,素手天下最新章节。娉婷现在只想立即救下她,带她去上药疗伤。 海宁迟疑着,有几分犹豫。 幽王下朝回府忽然中毒昏厥,在场三人只有端来药碗的拂晓没有喝药,也就没有中毒。因此,拂晓的嫌疑最大,海宁身为王府大总管必须得将此事做一个了结,不然他如何向皇帝交代。 “这……娉婷小姐,这丫头有下毒谋害王爷的重大嫌疑,老奴必须得严加审问,势必得从她口中掏出幕后主使才行,不然无法交差啊。” 严加审问?幕后主使? 娉婷冷厉地笑了一下:“你们都知道拂晓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口口声声说她下毒谋害幽王,还要揪出幕后主使,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要将我绑在这里鞭打一番,逼我说出幕后主使?或者,干脆就让我承认,我是下毒谋害幽王的主使?” 海宁的脸色一变,嗫喏道:“这……这……” “本王说过,见娉婷犹如本王亲临,娉婷说的话就是本王说的话,还不照做!”娉婷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娉婷回头一看,他披了一件狐裘大氅朝着她走过来。一张清俊的脸因脸色苍白而显得清减了不少,不过步履倒是稳健地很。 景容止走到娉婷身旁停了下来,见海宁还呆愣在原地,不悦地一挑眉:“还愣着干什么?连本王也使唤不动你了吗?” 海宁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亲自上前去解开拂晓身上的绳索。 娉婷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景容止:“你才醒怎么就下床走动了?”景容止与自己不一样,娉婷被百里长空逼着用了不少时日的各种各样的解毒汤药,对寻常的毒药早就有了抵抗。 “我没事,多亏了素日喝了不少你熬制的汤药,而且这毒虽烈,但很寻常,早就被你的那解毒汤药解得七七八八了。”景容止说着。 娉婷看他气息沉稳,确实不假,点了点头。正巧海宁将拂晓解开,带到了娉婷跟前,娉婷急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拂晓,回头对景容止说:“景容止,拂晓不可能害你的。”16022305 点了点头,景容止意味深长地看了娉婷一眼:“我信你。” 娉婷心中记挂着拂晓的伤势,还盘算着揪出下毒之人,没有察觉到景容止的异常。甚至于,娉婷听到景容止的那句“我信你”还觉得颇为感动,他被人下毒,人人都怀疑是她的贴身侍婢拂晓,他却还是让她将拂晓带走了。 “好,我先带拂晓回去上药,这下毒的凶手我一定会揪出来。”娉婷说完就要扶着拂晓离开,走了几步发现景容止没有一道儿,回过头来对看着她背影的景容止说,“不一起回去吗?”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缓步走了上去,和娉婷一起出了王府地牢。 回到方才歇息的卧房里,拂晓躺在床榻上,疼得连话也说不出口。娉婷命人取来上好的金创药,将拂晓已被抽打地破破烂烂的衣裳一点点掀开,将白色的粉末轻轻撒上去。 “啊——”拂晓像是被开水淋了一般,伤口处火辣辣地疼着,恨不得在床榻上滚个来回。 娉婷一手摁住她,免得她乱动,一手继续将药粉撒在伤口处,拂晓哀嚎了几声,渐渐也就没了力气。 好在拂晓的伤势都是些皮肉之伤,王府地牢的狱卒很会鞭打人,将人打的皮开肉绽,看起来触目惊心,却都没有伤到筋骨。 “说吧,那碗汤药是怎么一回事?熬药送药的时候谁碰过?”娉婷替拂晓上好了药,待她恢复了一些,就立即询问起这汤药的来路,在这其中拂晓一定假手了谁,否则不可能让人有机会下毒媚君侧,皇后撩人。 拂晓见娉婷没有怀疑她,一阵感动,立即凝神回想起来,然后“哦”地一声,瞪大了眼睛对娉婷说:“姐姐,我奉了姐姐的令去厨房拿了些甜口的蜜饯,正好在那里遇着一个极丑陋的伙夫,他帮着我端了片刻的药碗。” 极丑陋的伙夫? 娉婷听到拂晓这么说,柳眉一扬。 “你确定这中途只有他一人碰过药碗?”娉婷再与拂晓确认了一遍,毕竟这事情已经惊动了宫中,如海宁所说处理不当,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娉婷务必得一次拿着凶手,以免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 “我确定!”拂晓定定地点头,“而且那伙夫……我总觉得面熟,可是他又生得极丑,脸上尽是些刀刻的疤,而且灰头土脸的,我愣是想不起来了。” 娉婷凝眉想了一想,安抚拂晓好生歇着,自己则出了屋子,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景容止,他命人将王府的伙夫都召集了起来。 景容止坐在庭院中的藤椅上,娉婷挨着他站着,凌厉的视线扫过面前不远处站成一排的伙夫,根本就没有拂晓所说的相貌十分丑陋,脸上尽是刀痕的男子。15e8h。 “似乎没有拂晓所言的那个伙夫。”娉婷低头同景容止道。 景容止微微抬头扫了一遍拘谨站着的伙夫,沉声道:“杀人谋害怎么会以真面目示人,只怕是易容换貌煞费了一番苦心的。娉婷,你去准备几盆化开易容术的药水,本王要亲自看着他们以之洗面,一试真假。” 娉婷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伙夫们面前就各自放了一盆微微泛着药香味的清水。 人皮面具能粘在脸上,是用了某种药物,而要想顺利取下人皮面具,则需要知道那药物的成分,方能毫无疼痛之感。但是,若要强行洗脱人皮面具,就只能用更为霸道猛烈的药物,这药物与黏合的药物相冲,一旦相溶则侵蚀人的皮肤,痛苦不堪。 “你怎么不洗?”景容止看到最末一名伙夫踟蹰着将手放进盆里,却一直不肯继续,狭长的凤目一眯,起身走到那名伙夫的跟前,一双鹰隼般的凌厉黑眸紧盯着他。 勾唇阴鸷地一笑:“不敢是吗?” 话还未落,就一脚踏出,勾起地上的水盆朝战战兢兢的伙夫一泼,他躲闪不及,兜头就被泼了一头一脸。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伙夫慌乱地在自己的脸上抓挠了数下,硬生生将一张脸皮给撕了下来。这时,他才惊觉到哪里不对劲,停止了哀嚎愣在了原地。 “怎么?不疼是吗?”景容止看着他笑了一笑,“因为你脸前摆着的本就是清水,那些药香也不过是些随意倒入的药材罢了。” “你!”伙夫被他耍了一番,其极地瞪着景容止。 娉婷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面具下满是刀痕的狰狞脸孔,犹疑着问:“你是……钟离辙?” 只是,钟离泽死后,钟离家没落,钟离泽的妾室和子女都被连坐流放边陲三百里,丫鬟仆役充入官奴,钟离辙身为钟离家长子,本应该在流放中才是,怎么会出现在幽王府中?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娉婷不敢怠慢,钟离家覆亡,钟离辙豪门公子一朝沦落为充军流放的重囚,富贵荣华一朝梦碎,岂不是要恨透了娉婷和景容止。 钟离辙忽然如同鬼怪一般咕咕笑了两声:“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你!” 他手指直直地指着娉婷:“你这个毒妇!” ------------ 第二十八章 杀身成仁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娉婷不敢怠慢,钟离家覆亡,钟离辙豪门公子一朝沦落为充军流放的重囚,富贵荣华一朝梦碎,岂不是要恨透了娉婷和景容止。残璨睵晓 钟离辙忽然如同鬼怪一般咕咕笑了两声:“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都是因为你!” 他手指直直地指着娉婷:“你这个毒妇!” 被钟离辙怨毒的眼睛瞪着,娉婷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缠住了脖子,全身冷冰冰的。 “身为钟离家嫡长女,竟然勾结外人陷害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姊妹,你这个毒妇!”钟离辙歇斯底里地朝着娉婷喊着,“你还有什么脸面告诉别人你名唤钟离娉婷?!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娉婷被他如此仇恨着,她自问没有愧对钟离泽,他愧为人夫,愧为人父,但钟离辙现在的惨状又使她无言以对,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却又无力辩驳,便由着他痛骂着。 “你陷害亲生父亲,必定不得好死!”钟离辙似乎是豁出去了,癫狂地上前要扯住娉婷。 景容止不悦地一扫钟离辙,阴沉冰寒的眸子里迸现出一抹骇人的杀意。16022305 “呃——” 钟离辙的腹部被人一脚踹中,直直地往后倒去翻滚在地上,还没等他捂着小腹站起来,景容止又是一脚,狠狠踏在他的右手手腕儿上。 “方才你用这只手指着本王的女人?”景容止踏着钟离辙的手腕儿阴恻恻地问道,钟离辙痛得牙齿打颤,却硬是咬牙不回答。 “呵。”景容止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唇齿间露出一丝不屑,脚下狠狠一碾,就听到钟离辙手腕处一阵骨头崩碎的声音,他躺在地上像条离了水的鱼,咕噜噜地张着嘴,却连一个气泡都吐不出来。 “说!谁指使你来行刺本王?”景容止嫌恶地看了一眼钟离辙脸上错杂的刀痕,那里应当本是充军发配的刺字,却被人拿刀又胡乱地划拉了一通,才变成如今这样满是刀痕的狰狞丑貌。 钟离辙是充军重囚,没有强硬的靠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千里之外的边陲逃回京城,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他的幽王府。 谁知,这钟离辙竟然如同疯癫了一般,突然从一个打挺从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被景容止踏着的手腕上狠狠一割,甩着一只断腕就朝着景容止劈来,嘴里疯狂地喊着:“去死吧穿越进棺材·狂妾!通通都去死吧!” 景容止看钟离辙愤怒地冲了过来,身子巧妙地躲过他手中的匕首,钟离辙扑了空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后又折身朝着景容止冲了过去。 娉婷看着钟离辙眼睛里迸发着的疯狂之意,他双眼目光呆滞,行动也是忽然暴起,就好像……被什么药物迷住了心智似得。 “他不大正常。”娉婷也灵活地闪避到景容止身边道,“好像没了心智。” 景容止点点头,他也察觉到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制止了王府侍卫的出手,自己和钟离辙斡旋着。 钟离辙暴怒,若要王府侍卫出手,估计会被直接击毙。但是,景容止想拿下活口,他一边耐心地同钟离辙斡旋,一边观察着四周意图找到一个机会可以将钟离辙拿下。 “王爷!”王府大总管海宁忽然跑了过来,看着景容止在与钟离辙缠斗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喊道,“皇上和昆王来府中探视王爷的病情了。” 皇帝和景容仁来了! 景容止脚下一缓,想起景容仁曾向皇帝说起他与娉婷的关系,还道娉婷为钟离泽的嫡长女,若被皇帝再亲眼看到这一幕…… 心头电转,景容止忽然晃到钟离辙面前,引得他嘴里嚎叫着就朝他冲来,然后一个拧身,在快要靠到山石的一刹那险险避开,钟离辙反应笨拙,一头狠狠地撞了上去,头破血流地趴到了地上。 “将人抬到地牢里好好看管。” 吩咐完王府侍卫,景容止掸去衣裳上的灰尘,正要朝外走去迎接皇帝,却看到皇帝阴沉着脸就站在庭院外的走廊上看着他。15e8h。 “父皇!二皇兄!” 没料到皇帝与景容仁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眼前,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中飞闪过一抹惊异,但他很快抹平了它,恭敬地朝皇帝与景容止行礼问好。 他一跪拜,身后的娉婷等人也跟着都跪了下去。 怎这在样婷。“你身子还未康复,这些就免了吧。”皇帝慈爱地一手扶起景容止,然后扫了一眼庭院中的狼藉,“你府中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如此混乱不堪?” “是啊,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怎么院子里还有断手断脚?”景容仁依旧是一脸的和暖笑意,眼睛盯着庭院里钟离辙方才割下的那只断手。 景容止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但还是十分恭顺地答道:“多谢父皇与二皇兄挂怀,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在教训一个不得体的下人罢了。这里狼藉不堪,我这就命人收拾,父皇与二皇兄还是与我到别处坐坐。” 景容止一心想隐瞒钟离辙的事情,而景容仁却偏偏与他过不去,绕开景容止走到趴在地上的钟离辙身边,蹲下身来将钟离辙翻了个身:“咦?十三弟,你这幽王府里的下人怎么脸上这么狰狞,就好像被人划烂了脸……这刀痕下似乎刺着字……” 皇帝听到景容仁这么说,也拧起了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景容止辩驳,景容仁便恍然大悟道:“我道这刺字古怪,这不是发配充军的重犯脸上的刺字吗?而且……这重犯似乎有些面善……这不是发配充军流放三百里的钟离辙吗?” 皇帝听景容仁认识此人,便道:“钟离辙是何人?” 景容仁看了一眼景容止,然后恭敬地回道:“父皇,你可还记得元宵夜里公然欺君罔上,将一千坛污水充作佳酿的无耻歼商钟离泽,这钟离辙就是他的大儿子。钟离泽死后,他的家眷便几乎都按律发配充军了泪倾城,暴君的孽宠全文阅读。” 皇帝捕捉到了景容仁的用字,沉声问道:“几乎?为何不是全数充军,流放三百里?” 景容仁微微一笑,促狭地看着一直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娉婷:“这……儿臣可不愿说,免得被人当作棒打鸳鸯的恶人。” 皇帝与景容止听在耳里,齐齐扬了眉。 景容止扬眉,是他终于知道为何有人会派已经迷失了心智,基本上无法伤到他的钟离辙来行刺了。因为,若事成,一个疯癫之人也不能出卖主子;若事不成,钟离辙行刺王爷,必然会引起皇帝震动,到时候对于他和娉婷便是雪上加霜。但是,景容仁显然觉得这还远远不够,竟然将皇帝诓来幽王府,亲眼看到了这一幕,这下皇帝岂能不震怒? “不要故弄玄虚,有话就速速说来。”皇帝扫了一眼仰面的钟离辙,他撞在山石上头破血流,再加上满脸狰狞的刀痕,更显得可怖凶残。 “父皇,这……”景容仁还在佯装踌躇,眼角的余光却扫了一眼一直低头跪着的娉婷。 娉婷听着皇帝与景容仁的对话,知道他在逼着自己主动承认身份。如果,景容止再刻意隐瞒,势必会引起皇帝的不悦。 咬了咬牙,娉婷跪着朝皇帝一叩首:“皇上,罪民钟离娉婷参见陛下。” 钟离娉婷这个名字,皇帝曾听景容仁说过,她是景容止的红颜知己,也是欺君罔上被抄没的钟离家的嫡长女。 “抬起头来。”皇帝命令道。 娉婷依言慢慢抬起了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九五之尊,看清他的容貌的时候,娉婷不觉有些吃惊。 若不是比景容止年纪大些,也更加威严些,娉婷几乎就要以为眼前这人就是景容止了。 难怪,景容止格外受到皇帝的疼爱。 皇帝看着娉婷,轮廓姣好应当是个美人,却被左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貌,白璧微瑕,着实令人可惜。他记得景容仁说,这钟离家的嫡长女因为不守桢洁,与人私通产子,被大夫人处以家法,所以才留下这么一道骇人的疤痕。 “女子怎可如此直视男子!成何体统!”皇帝呵斥了一声,娉婷被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去。 景容仁心底暗笑了一声,皇帝果然介意娉婷的那些传闻,而且她曾与百里长空有婚约是真,是钟离泽的嫡长女是真,纵然她再心思机巧舌绽莲花,也无法更改这些事实。 “父皇,娉婷她非是故意,请父皇恕罪。”景容止料到皇帝必然不喜娉婷,只能硬着头皮为她求情,不然以皇帝的性格,罪人之女岂不是也要流放三百里?更何况,这罪人的子女还包藏祸心,企图再次报复。 “容止,你一直是眹最心爱的儿子,眹是不允许你身上有任何的污点的。”皇帝说着,脸色一变,对娉婷道,“此女不守桢洁在前,罪民之女在后,如今其兄弟又在王府逞凶行刺,实为可恶,着……” 景容止一急,扬声道:“父皇!” 皇帝淡淡看了景容止一眼:“一介女子便使你失态如此,任由她继续跟在你身边,岂不是拖累你。”转眼一看跪着的娉婷,伸脚将钟离辙掉在地上的匕首踢到娉婷面前,“眹许你全尸,你若是真心为了皇儿,就当知道你这么做对他是有好处的。” 娉婷紧握了一下拳,慢慢将那匕首拿到手里,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的景容止,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皇帝道:“罪民遵旨。” 说罢,就毫不迟疑地举刀朝自己的心口捅去。 ------------ 第二十九章 出家 皇帝转眼一看跪着的娉婷,伸脚将钟离辙掉在地上的匕首踢到娉婷面前,“眹许你全尸,你若是真心为了皇儿,就当知道你这么做对他是有好处的。残璨睵晓” 娉婷紧握了一下拳,慢慢将那匕首拿到手里,抬头看了一眼焦急的景容止,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皇帝道:“罪民遵旨。” 说罢,就毫不迟疑地举刀朝自己的心口捅去。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娉婷的一系列举动,然后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景容止。 景容止看着娉婷举刀自裁,心胆俱裂,但他无法前去阻挠。双拳紧握,指节青白,景容止在赌,只要他不阻止,皇帝就不会真的想要了娉婷的性命。15crj。 只是,他的强作镇定在娉婷手里的匕首刺入她胸口的一刹那龟裂了,那喷薄而出的赤色的繁花忽然涌出,瞬间将他的视野染成了一片血色。 站在一旁的景容仁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住手。”皇帝淡淡地看了一眼娉婷,“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眹姑且念你还算诚恳知错,就饶了你。不过,死罪可恕,活罪不能赦免。” 娉婷手中的匕首堪堪停住,没有更深地刺下去。听到皇帝开口说“死罪可恕”的时候,娉婷知道她赌赢了。 古往今来,但凡是听从皇帝的话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结局都不会太坏。既然皇帝希望她死,她就乖乖赴死,他见她听话顺从,自然也就不再执着于要她的性命了。 皇帝的尊严,本就在于使人屈从,生杀予夺,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罪民谢陛下不杀之恩。”娉婷恭顺地朝着皇帝叩首,抬起头来时看到皇帝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那种睿智的视线,使娉婷觉得,或许这个赌局她根本就没有赢,而是马上就要输的一败涂地了。 “眹看你原本也是朱门绣户的富贵千金,也曾是皇儿的红颜知己,流放边陲苦寒之地三百里也不必了,便罚你带发出家,自此绝了皇儿的念想,常伴青灯古佛旁吧。”皇帝下了旨意。 带发出家? 娉婷心里疑惑着,但皇命难违。景容止听到娉婷死罪可免方舒了一口气,谁知皇帝紧接着就勒令娉婷带发出家。 他脚下挪动了一步,正思谋着如何替娉婷求情,一不会触怒皇帝,二可以换一种其他的责罚。一旦娉婷领命出家,那他们…… 娉婷一瞧景容止的脚步一移,心道不好,立即伸手拽了一下他的长裳,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恭敬地朝皇帝磕头谢恩:“罪民遵旨。”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挥挥手让她先去包扎伤口:“眹听闻京都郊外有一间静心庵,你就去那里带发修行吧。” 静心庵? 娉婷点了点头,心里记着这个庵堂的名字,隐隐约约间总觉得皇帝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另有所指,别有深意。 娉婷走出去片刻,皇帝忽然脸色一肃,看着景容止道:“容止,眹素日对你最为上心关怀,不想你却与这等女子来往甚密,她虽非大歼大恶之徒,但与你实在是不想般配。你为了她屡次拒绝逐鹿阿琪雅公主的好意,实在有失皇家气度身份。” 皇帝的这一番话,着实出乎了景容止与景容仁的意料。景容止被训教,只能一一听着,不能辩驳。16017409 “眹不罚你实在不能警醒你,自今日起褫夺你的王位封号,面壁思过半月不得踏出你的府邸半步斗灵邪帝最新章节!” “儿臣遵旨。” 皇帝将景容止训诫一番,又惩处了娉婷,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钟离辙,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容仁,此人就交由你处理。” 景容仁恭敬地领命,令人将钟离辙带去昆王府,自己跟着皇帝在幽王府里小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踏出幽王府的时候,皇帝抬头看了一眼府邸门前的“幽王府”匾额,说道:“既然褫夺了王位封号,这匾额也就应该摘了。” 幽王府将这匾额摘了,岂不是昭告天下幽王景容止因一不桢洁的罪女被皇帝责罚,终究要成为天下一大笑柄。 景容仁绷着脸将心底的笑意生生压抑下来,他没料到一贯偏宠景容止的皇帝,竟然会如此不给他留情面。不仅勒令景容止的红颜知己与得力助手钟离娉婷带发出家,还褫夺了景容止的王位封号。看着景容止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孔,景容仁只觉得大快人心。 帝看脚下地。原本,他还要联合逐鹿的朔夜去离间皇帝与景容止的感情,没想到他只是小费周章就将目的达到了。 哼。 景容仁心底冷哼一声,亏那朔夜还将皇帝与景容止,甚至那个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钟离娉婷都说得心机深沉,不易对付。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一个小小的计策就打得溃不成军。 钟离娉婷带发出家,只能在静心庵里敲木鱼度日。 景容止褫夺了王位封号,没了皇帝的偏宠,以后在朝野就更无力与他对抗。 如此一来,他何需再借助朔夜的力量,对他客客气气的。今夜回府后便将以前对逐鹿的许诺一笔勾销,朔夜人在皇朝,谅他也不敢胡来。 景容止的黑眸闪了一闪,点头,当下便命人将那匾额给摘了下来。 送走了皇帝,景容止片刻未停快步赶到了娉婷歇息的卧房,她已包扎妥当,正坐在那儿等着他。 “景容止。”她看到景容止推门进来,笑了。 谁知,景容止却没有回应她,只是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然后一道清寒的话语在她的头顶响起来。 “娉婷,你叫我如何是好。” 娉婷环住景容止的长腰,轻笑道:“什么?” 景容止低头亲吻她的发,说:“一切。”不管是与朔夜的交易,还是对皇帝的妥协,他都觉得娉婷为他想得太多,为自己想得太少。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娉婷却好像都知道了似得:“你都知道了。” 揽着怀里的娇躯,景容止点点头。 “不生我的气?”她又问。 摇摇头,景容止不说话。 “诓我。”娉婷笑了,“不生气怎么还半夜吐血,害的我也吐了好大一口血,明明知道我的身子也就比你好了那么一点点。”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但正因为如此,才觉得相爱是那么甜蜜又辛苦,但他们却不辞辛劳,汲汲以求。 “我起初生气是气你私下与朔夜来往算计我,后来想通了,便气你自作主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惹我误解我的美女俏老婆。最后,这些对你的气都最终变成对我自己的气。娉婷,原本是该我来保护你。”景容止抱着娉婷,抬头看着庭院里的参天大树,“我当如松柏,护你周全不惧风雨。” 娉婷被他一句“我当如松柏,护你周全不惧风雨”触动了心绪,将这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念了数次,才心满意足地微微笑道:“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景容止揽着娉婷的手臂一僵:就真的这么容易满足吗?单单是一句话,就足够你用全部来回报吗? “不够,娉婷,我想给你的更多。” 娉婷看着他宛如点墨的漆黑瞳仁,就好像要被他的一眼深情给吞没了,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我愿用我所有回报爱。” 景容止听着她的一字一句,薄唇微微一勾,然后闭起眼去寻她的唇。娉婷也模仿着他的模样,两人在一片黑暗中互相追寻。 直到唇瓣相接,深深地交换了彼此的气息。这样的亲吻,宁静而又安逸,景容止吻得小心翼翼,他将毕生的温柔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半晌,纠缠在一起的两条人影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景容止抱着娉婷,默默无语地看着窗外。 一片萧索,万物苍凉。 “眼前之景如你我现下的处境。”景容止缓缓道,他一回来就受到景容仁不遗余力地对付,后来又加入了逐鹿的朔夜,如今就连皇帝也被他们算计利用。 娉婷点点头,她被勒令带发修行,景容止失去封号,看起来似乎是景容仁占尽了风头。 但—— 想起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娉婷又觉得这次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也许,景容仁也是被人算计还不自知,白白沾沾自喜了。”她道。 景容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娉婷,你若为男子,必定可以经邦济世。你的思维敏捷与心计,强过景容仁千百倍。” 冷不丁被夸奖,娉婷微微晃了晃头,娇俏可爱。 黄昏时分,娉婷已不得不离开幽王府,或者准确的说,是十三皇子的府邸,去往皇帝所说的静心庵,拂晓执意要跟着娉婷,两人便一道由马车载着去了。 静心庵果然极为偏僻,藏在两座峻峰之间,甚是幽静。 娉婷和拂晓下了马车,带着简单的包袱往里走,规规矩矩地叩了山门。 无人应门, 娉婷又举手叩了几下,确定是无人应门之后,才和拂晓一起推门而入。静心庵山门虽小,里头却别有洞天。 一白一灰两道人影坐在一棵老梅树下对弈,娉婷走近正要开口,却听到那穿着灰色素衣的人转过头来看了娉婷一眼。 春华为容,秋月为神。 竟然是一张极为妍丽的女子面孔。 “她来了。”声音宛如黄鹂出谷,婉转好听。娉婷转头看向那一身白裳的人,他乌发未束,清俊无俦。 “娉婷。”他用清寒的语调唤她。 娉婷一下呆在在原地。 ------------ 第三十章 你可以爱他,他却不可以爱你 一白一灰两道人影坐在一棵老梅树下对弈,娉婷走近正要开口,却听到那穿着灰色素衣的人转过头来看了娉婷一眼。琡琸璩晓 春华为容,秋月为神,竟然是一张极为妍丽的女子面孔。 “她来了。”声音宛如黄鹂出谷,婉转好听。娉婷转头看向那一身白裳的人,他乌发未束,清俊无俦。 “娉婷。”他用清寒的语调唤她。 娉婷一下呆在在原地:这副模样,这样的装扮,她几乎以为眼前这人就是刚刚分别的景容止了。如果不是那眉宇间多出来的几分岁月痕迹,如果不是那举手投足间多出来的几分九五之尊的气度威严,她也许真的以为景容止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白人对在面。“罪女娉婷,参见陛下。”15e8v。 景元帝手里捏着一枚棋子,观看了一下整个棋局的形势,然后稳稳当当地落下一子。坐在他对面的灰色素衣的带发女尼倒是打量了娉婷一眼,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左脸的伤疤上。 “亦欢,专心。”景元帝敲了一敲棋盘,将专注于打量娉婷的素衣女尼的注意力拉回到棋盘上,“该你了。” 名唤亦欢的素衣女尼笑了笑,收回自己的视线,专心致志地与景元帝下起棋来,娉婷便与拂晓一直在一旁跪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景元帝与亦欢女尼的对弈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一局……”亦欢女尼巧笑嫣然地看着对面紧锁着长眉的景元帝,“就算是和棋好了。” 景元帝意犹未尽地一推棋盘,算是默认了亦欢的建议,再硬撑下去也不过是个输家罢了。这时,他似乎才想起跟前还跪着一个钟离娉婷。 “哦,眹与亦欢对弈总是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倒是把你给忘记了。” 娉婷与拂晓低着头,膝头都麻木到没有了知觉,但对于景元帝如此言语,也只是恭敬地跪着,他不发话,就不敢起身穿越进棺材·狂妾最新章节。 “父皇,她们两个都是有伤在身,还是让她们起来说话吧。”素女女尼亦欢一声“父皇”震惊了跪着的娉婷和拂晓。这素衣女尼称呼景元帝为父皇,那她就是……公主! 景元帝觑了一眼娉婷,道:“身后的小丫头可以起身了,至于钟离娉婷还得继续跪着,她做错了事,就该认罚。” 娉婷不知景元帝的用意,只得咬着牙继续跪着。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娉婷觉得自己全身都像一块石头一般,钝钝地没有知觉,就连最后一丝的清明也在挣扎着要从她的脑子里逃走。娉婷使劲儿睁了睁眼,掐住自己的手心儿迫使自己清醒着。 “父皇,差不多了,你这么折腾她,万一出个好歹,容止与她……他也不好受。”亦欢看不下去了,终于再次开口向景元帝求了个情。 景元帝瞟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娉婷:“都道你钟离娉婷是七窍玲珑之心,今日在幽王府的庭院中,竟然用你那心肝儿算计起眹来了。如果眹真的容不下你,你以为你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慷慨赴死,眹就会看在你是个听话的人的份儿上不杀你吗?” 原来景元帝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娉婷精神一震,此时才知道方才那一刹那的凶险。不过,既然皇帝可以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想法,那二皇子景容仁的用意,大概也瞒不过他的双眼。 那么,他勒令自己带发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这美貌年华的金枝玉叶为何会身着素衣,成为静心庵的女尼? “行了,起来说话吧。”景元帝看娉婷已跪地额头冒着冷汗,嘴唇都发白了,这才松了口,娉婷谢恩起身,双脚却早已麻痹地没有感觉,差点儿就歪倒在地上。 身后的拂晓急忙伸手来扶她,这才不至于在景元帝面前失了礼数:“罪女谢过皇上。”16022345 景元帝看了一眼拂晓,朝亦欢公主使了个眼色,亦欢领会,起身带着拂晓先行道庵房里安顿。 亦欢带着拂晓走远之后,景元帝看了娉婷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谢眹?钟离娉婷若不是你与容止一命相连,其实眹真的很想杀了你。”看到钟离娉婷略微讶异的表情,好像在疑惑着他是如何知道的一般,景元帝哂笑道:“你连夜带着容止前往魔天岭求医问药,如此大的阵仗,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 娉婷抿抿唇,没有敢吭声。 景元帝看她还算识相,略微赞赏地抬了抬唇角,又接着道:“你与容止一命相连之事,切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跟着你的那个小丫鬟若知道,眹就……” 娉婷看景元帝眼中的杀意隐现,急忙出口打消他的疑虑:“请皇上放心,拂晓她什么也不知情,她只是罪女的贴身侍女,从不过问这些事情。” 景元帝看着她,眼底是无法辨别的情绪。娉婷生怕他斩草除根,非要除去拂晓不可,还要开口为拂晓说情时,景元帝却抬手阻止了她:“既然她不知情,就暂且留着。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破解阴阳两生草的解药。否则,你就永远是容止的致命弱点。现在你们的关系人尽皆知,万一有人将你掳去威胁容止,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这……就是景元帝非要拆散她和景容止的缘故吗? 娉婷带着这疑惑看向景元帝,景元帝不置可否,却反问了娉婷一个问题:“钟离娉婷,容止对于你而言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突兀,娉婷微微一愣,纵然是她,脸上也微微泛起了桃花色。 景元帝见她脸色微晕却抿唇不语,便代她答了:“你欢喜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是吗?” 娉婷点了点头,脸上的桃色愈发明艳,但还来不及羞怯多久,就被景元帝接下来的话说得呆愣原地泪倾城,暴君的孽宠。景元帝说:“那你可知,你的存在甚至你对容止的情谊,都将成为容止他的弱点与污点。” 弱点,她懂。 但污点—— “不说其他,端看你为容止做得一切,我便信你是个不错的女子,甚至于你的计谋心机可以助益容止不少。但,娉婷,你的出身你的经历,随便哪一样,都无法与容止相配。”安置好拂晓之后,亦欢也回来了,她的一席话解开了娉婷的疑惑,“父皇与我可以容忍你爱着容止,却无法容忍他也爱着你。” 娉婷看着威严如神祗的景元帝,再看看皎洁高贵的亦欢,痛苦地皱着柳眉,问:“所以呢?皇上与公主希望我怎么做?” 亦欢转头看着景元帝,无声地询问着他,只见他微微颔首,她才转过头来对娉婷说:“帮助他夺得他应该有的一切,然后也毁掉他对你的真心。待容止登上巅峰,你便离开他,父皇会赐你一方良田美宅,若你想嫁人便择一良婿,若你不想嫁人……” 娉婷听着景元帝与亦欢为她安排好的一切,无意识地摇摇头:“不,不要,为何风波荡尽之后我要离开他,我是为了与他长相厮守才一直努力活到今天的啊?” 景元帝看她这般,不悦地皱了眉。亦欢虽然对她心有同情,但她却不能帮助她。 “娉婷,你这么执着,是想看着将来有一天,容止为了你,受尽天下人耻笑吗?你别忘了,你是罪人钟离泽的女儿,你是因私情而被毁容的,甚至你如今是个出家人。容止他若与你在一起,岂不为天大的笑柄!” “他不会在意的!”娉婷大喊了一声,“景容止他知道一切,他不会在意的!” 为什么要逼她,逼她去亲手毁了她自己的幸福?她只不过想同心爱的男子携手白发而已。 “景容止知道,世人不知道;景容止不在意,世人会在意。”景元帝阴冷地看着娉婷,“你口口声声说愿为他做尽一切,却连这个都做不到,难道他以后日日被人耻笑,你心里丝毫不会在意吗?” “我……”娉婷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如何不在意,她的景容止是高高在上的,是要站在巅峰被众生所膜拜的,她怎么能容忍自己成为他被人取笑的笑柄!可……为何偏偏要逼她去做这个恶人,她宁肯被永生永世地幽禁起来,再也见不到景容止,直到他淡忘了她,她也不愿去做那个害他伤心,叫他难过的恶人。 亦欢公主走上前来拍了拍的肩头:“我也知道这太难为你了,可……” “我做不到……”微微叹了一口气,娉婷道。 景元帝长眉一挑,冷冷地逼视着她:“你说什么?” “我做不到,我没法子去违心说我不爱他了,我没法看他因此而难过。”娉婷闭着眼睛,满眼都是元宵夜里她赶走景容止时,他强撑着自己的尊严而离开的落寞背影,满眼都是她与景容止道别的那封书信上刺目的血迹,耳边回旋的是景容止说的话。 他说:本王是不会死的。而且,即便本王死了,世上消失的也不过与你毫无瓜葛的景容止。 当时的她还未觉察到深爱,如今早已深爱的她,如何再去做这铁石心肠的人? “无论你们想怎么做都好,杀了我也好,将我关起来一辈子不能见他也好,我都不会去做那个恶人的。我伤了他一次,决不能再伤他第二次了。”娉婷睁开眼看着景元帝,眼睛是俱是坚定。 ------------ 第三十一章 抉择 他说:本王是不会死的。琡琸璩晓而且,即便本王死了,世上消失的也不过与你毫无瓜葛的景容止。 当时的她还未觉察到深爱,如今早已深爱的她,如何再去做这铁石心肠的人? “无论你们想怎么做都好,杀了我也好,将我关起来一辈子不能见他也好,我都不会去做那个恶人的。我伤了他一次,决不能再伤他第二次了。”娉婷睁开眼看着景元帝,眼睛是俱是坚定。 景元帝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阴恻恻道:“你当眹真不敢杀了你?”他是帝王,生来就见不得忤逆之人,不管是谁,忤逆了他,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您自然不敢,因为杀了我,就杀了景容止!皇上您下得了手吗?”算准了景元帝不会拿她如何,娉婷便索性什么都不惧怕了。 亦欢看娉婷与景元帝对峙了起来,心中却生出一份歆羡与欣慰。她的弟弟遇到一个不同凡响的女子,她胆敢为了他去与掌握人生死大权的皇帝一争长短。如果当年她自己也可以这么勇敢,也许,她就不会常伴青灯古佛旁了。她的人生会变得完全不同,她或许就可以和那个人厮守一生。 “呵呵。钟离娉婷,你以为容止就是你的护身符了吗?”景元帝眯着眼睛,那发怒的深情都与景容止如此相似,“钟离娉婷,你以为矢志不渝就是深爱吗?你可曾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一片火海化为灰烬,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深爱?” 说不便们不。娉婷看着景元帝那逐渐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从他熠熠发辉的狭长双眸中,她仿佛看到了染红了整个皇宫上空的火舌,它就像一袭红衣从天而降,顷刻间就覆盖了所有斗灵邪帝。16017457 不寒而栗。 “自那以后的整整一十七年,眹日日都在悔恨中度过,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景元帝脸上挂着近乎残忍的笑意,“你想试试吗?” 娉婷被他的一番话说得毛骨悚然,僵直着脖子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样的感觉,在无名“死去”的那短短三个月,她就尝尽了这悔恨之苦。那种感觉,她此生都不想再重温一遍了。 “父皇。”亦欢上前安抚情绪稍稍激动起来的景元帝,“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就别再折磨自己了。至于娉婷,儿臣去同她讲,我相信她深爱容止,最终会明白的。” 景元帝缓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站起身来,凌厉地扫了娉婷一眼:“但愿。”15cs5。 亦欢与娉婷恭送着景元帝离开,她这才回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娉婷,有点遗憾地道:“原本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了了。” 娉婷知道她指的是自己脸上那道疤痕,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怨怼着父皇,也许还怨怼着我。我们逼着你与容止断绝情爱,也是迫不得已。”亦欢拉着娉婷的手,在那棵梅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身在帝王之家,有情便是最大的悲哀。因为这情会使容止瞻前顾后,会使他受制于人。而且将来如若你和容止排除万难在一起了,世人就会将你和他绑在一起来议论。那时,往小了说你至少也是容止的王妃,往大了说,你可能就要母仪天下……那时,世人如何用言语来形容他们的皇后?罪女?不贞?丑陋?人言可畏啊,娉婷,世人总是不啻以最恶来揣测与评论他人的。” 娉婷听着亦欢婉转好听的声音,讲述着她与景容止将来也许会面临的困难。她明白她讲得有理,但她偏偏不甘心,这些世人的诽谤她毫不在意,她真的……只想和所爱之人在一起。 亦欢顿了顿,如同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似得,又道:“也许你会想世人毁我谤我,却又能奈我何?可世人毁你谤你,你不在意,深爱你的容止能否不在意?他若一心为你,必然舍不得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那你岂不是要他与整个世界为敌?” 一语中的!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娉婷转眼看着亦欢,“我毕生所愿,唯伴他左右。如今,你们……” 亦欢了然地点点头,长叹道:“若容止是一介平民,我自然不会阻你伴他左右;可惜,他是皇子,无情最是帝王家,身为皇族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血泪与无奈。” “我……” 亦欢拍拍她:“我知道这不会是一个轻易能办到的事情,所以父皇才会将你送到这里。” “监视我?” “不,帮助你,你想通了,事情才能好办。”亦欢笑了笑说,“时候不早了,回你的庵房里歇着吧。” 娉婷看亦欢站起来,却不是离开这静心庵,而是也朝着一处庵房走去,惊异道:“公主为何不回宫去?” “我早已离宫多年,这里便是父皇赐予我带发修行的地方,我自然是要拄在这里的。”亦欢没有回头,边说边走远了。 娉婷站在那棵老梅花树下,看着亦欢窈窕风流的背影:景元帝口中的十七年前那场烧毁了他心爱女子的大火,与景容止被幽禁有何关联?而美貌如斯的金枝玉叶为何会遁入空门? 难道这皇家真的有这么诡谲可怕吗?即便是连九五之尊也不得例外…… 昆王府,曲水流觞庭,昆王景容仁抱着一位方从逐鹿买来的美人儿温存嬉笑我的美女俏老婆全文阅读。 “王爷,这是抄没钟离泽家产所得,属下已全部转移到了王爷您自己的店铺庄子里。这是账目,请王爷您过目。”庭外走来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他恭敬地朝着景容仁双手呈上一份厚厚的账簿。 景容仁揽着怀里的逐鹿美人儿,一手接过账簿,翻开看了看咂咂嘴:“钟离泽这么些年敛了不少银子。可惜,临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嫡亲女儿摆了一道,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可怜呐。” 景容仁装模作样地一边同情着钟离泽的遭遇,殊不知钟离泽能有今日全是他一手策划,然后一边将钟离泽的全数家财收于自己囊中。将账簿扔还给面前的中年人:“钟离辙处理掉了吗?” 中年人点点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 满意地点了点头,逗弄了逗弄身边娇滴滴的逐鹿美人儿,不无遗憾地叹道:“钟离泽的子女全都是废物,只有一个丑女钟离娉婷还算是个能干的。没想到却被景容止给提前下手,一番虚情假意哄得那钟离娉婷简直为了他可以不要命。啧啧啧,风波楼偌大的家财就这么落到了景容止的手中,本王很不甘心呐。” 中年人垂着手站在边儿上,由着景容仁自言自语。 “不过,景容止到底还是不能与本王抗衡,只有万贯家财和父皇对他的宠爱,能成什么大事,要成大事还得有人帮衬着,况且父皇他老了,从十七……哦,现在该是十八年前了,秦皇贵妃在他眼前被烧成一堆灰烬开始,他就不再是母妃眼中那个横刀立马意气风发的帝王了。这么多年下来,父皇其实也不敢轻易撼动本王分毫了,要不是弑父篡位可能会遗臭万年,本王早就坐到那龙椅上去了。”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事情进展太过顺利,景容仁又饮了好些酒,说起话来有些太过于大胆了。 “王爷!”中年人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逐鹿美人儿,毕竟有外人在,昆王怎么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景容仁不在意地一挥手:“别担心,这美人儿听不懂汉话,无妨。” “那也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您说的可都是掉脑袋的话啊。”中年人还是希望景容仁谨慎些,虽说现在昆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强大,皇帝也不想轻易撼动他以防出现轩然大波。但是,一旦景容仁明显显现出夺位的意图来,皇帝是绝不会有丝毫迟疑的。 “行了行了,本王自有分寸。”景容仁打断中年人的劝告,扭头对逐鹿美人儿道,“你要是敢骗本王,本王就将你抽筋扒皮,晾到京城的城门上去,你说好不好?” 逐鹿美人儿一双漂亮的猫儿眼盯着景容仁的嘴巴开开合合,然后懵懂地启唇一笑。 景容仁哈哈大笑,指着逐鹿美人儿懵然无知的表情说:“你看,本王就说你多虑了,她听不懂汉话的。而且,她自打进了王府,一直都很乖巧,不会出什么事的。” “……” 中年人还要再继续说,却被景容仁打断:“对了,本王已决定,之前同朔夜的交易一笔勾销,阿琪雅不能白白便宜了景容止。如果本王娶了阿琪雅,逐鹿就也是本王的后盾,本王还愁大事不成?” “王爷!逐鹿的朔夜皇子不是好惹的!”随随便便撕毁与他的交易,朔夜岂能善罢甘休! 景容仁却十分傲慢地道:“是吗?” 安安静静窝在景容仁怀中的逐鹿美人儿猫儿眼闪了闪,琥珀般的瞳仁转了一转。 ------------ 第三十二章 剧变 逐鹿的外使驿馆。琡琸璩晓 一缕银辉之下,一位紫衫男子手执一壶琼浆玉液,一脚勾起兵器架上的银色长枪,仰起优雅细长的脖颈将白玉酒壶中的玉液饮了数口,然后手中长枪一挥,长身柔上,化为蛟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朔夜正舞得兴起,手中一柄银枪掀起银光点点,所过之处均为破空撕裂之声。 “皇子,鸩娘派人传来口信。” 庭院的走廊上闪出来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打扮上瞧着是一名逐鹿的侍卫。 “她说什么?”朔夜一手轻垂,收起长枪,随手一扔,长枪不偏不倚地插回了兵器架中。 侍卫回想了一下鸩娘的话,说是景容仁那厮果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准备私下里与朔夜皇子的交易一笔勾销,还打上了阿琪雅公主的主意,妄图通过两国联姻来使逐鹿成为他争夺皇位的有力后盾。 “哦?景容仁真的这么说?”朔夜披散着微卷的长发斜靠在鹿皮铺就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上好的白玉酒杯,摇曳着里头流光溢彩的琼浆玉液。 年轻的侍卫点了点头:“鸩娘是这么与属下说的,她还让皇子小心行事,毕竟我们现在是在景容仁的地盘上。” 朔夜举起右手拿拇指抹了抹唇角,邪邪一笑:“通过联姻来利用逐鹿的势力?景容仁难道不知道阿琪雅在本王眼里,根本还不如一只蝼蚁?既然他想要,那本王就将阿琪雅送给他,本王还要大发慈悲地送他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年轻的侍卫看着朔夜拿起晶莹的白玉酒杯,两指轻轻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方才还完好无损的酒杯就化成了一手细碎的粉末。 “你去皇宫里知会一声阿琪雅,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让她请求景元帝更改旨意。理由嘛,幽王景容止傲慢无礼,怠慢我逐鹿尊贵的阿琪雅公主,现在公主要求景元帝给个说法。到时候景容仁一定会跳出来要承担起皇子的责任,为息事宁人求娶阿琪雅,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便是了。”朔夜拍拍手心,将那一手的白玉粉末抖落。 侍卫迟疑了一下:“就这么将阿琪雅公主送给景容仁,会不会白白便宜了他?” “他景容仁不是想占些便宜好处吗?本王这便给他,只是希望他到时候可别吃不下吐出来。”朔夜狞笑一声,“照本王说的办。” 农历正月三十,宜嫁娶宜纳婿。 逐鹿的阿琪雅公主依照汉人的风俗,盖着鲜艳的红盖头端坐在昆王景容仁的卧房里床榻上,外面王府中闹哄哄的,她嫌恶地撇撇嘴,百无聊赖地刷弄着凤冠霞帔上的金黄色流苏无上鬼道最新章节。 其实,她本是不愿意嫁给昆王景容仁的,她心仪的男子明明就是那个冷漠淡薄的幽王,可是朔夜却下了令,她不敢不从。 反过来想想,嫁给景容仁总比跟着朔夜回到逐鹿的好。好歹,她在这里还是个体体面面的侧王妃,人都要唤她一声“夫人”,可回到了逐鹿她便只能是给朔夜提鞋都不配的贱婢。 “扑棱”一声,卧房的门生生被人撞开了,阿琪雅看着盖头下一双玄色描银线的长靴向她走来。 “夫人……” 醉醺醺的声音一听便是那昆王景容仁,阿琪雅抿了抿嘴,还没等她回应他,便被一具冒着热气的身体给扑倒在床上。 “美人儿。”景容仁觊觎阿琪雅有段时日了,要不是那朔夜非要设什么“离间计”,他早就向景元帝请旨求亲了。 满嘴的酒气扑鼻,阿琪雅很想一把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景容仁推开,就在她不甘愿地挣扎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就离奇地消失了。 阿琪雅坐起来一掀开那碍事的盖头,就看到景容仁被一个白裳乌发的白虎面具的男子一招点了穴道制住了。 他是…… 阿琪雅漂亮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看着男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拼命地往床榻里面躲,殊不知自己早已退到了死角,根本就连一步都挪不动了。惊慌之下,伸直了手臂去抓放在床榻上,象征着琴瑟和鸣的古琴,抄起来就不管不顾地砸了出去。 “呵呵。” 白裳乌发的男子露在面具外的薄唇一勾,露出极其阴寒的笑,他漂亮的眼中白光一闪,赤手抓住向他砸来的古琴,然后铁爪如钩一撩琴弦,随手一绞,朝着张嘴就要尖叫出声的阿琪雅胸前贯去。 “……” 阿琪雅大张着嘴,连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就眼睁睁看着琴弦绞成的利器贯穿了自己的前胸,她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它是不是从自己的后背穿出,就瞪着漂亮却再也没有神采的双眸,直挺挺地从床榻上栽了下去。 景容仁看着阿琪雅在刹那间就惨死在了自己面前,眼里惊惧地都快要疯了一般。 勾起唇角,像是嘲笑着景容仁的懦弱胆小,白裳乌发的男子没有再停留,就穿着他显眼至极的白衣缓缓走出了充满着血腥味的新房,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招摇过市,然后消失不见了。 逐鹿公主新婚之夜,被传言中的风波楼主残忍杀害于昆王府新房,昆王景容仁也因此而受惊大病一场。 朝野震怒,逐鹿使臣强烈不满,皇子朔夜甚至扬言要刀兵相见。景元帝命专人负责侦办此事,务必还惨死的阿琪雅公主一个公道。 很快,逐鹿公主阿琪雅被杀害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凑巧的是,风波楼一夕之间竟然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商铺庄子全部易手,就连传说中那座奢华到了极致的风波楼主的私宅里也人去楼空。 “娉婷,父皇与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你便可以将庞大的风波楼势力化整为零隐藏起来。” 静心庵中,带发出家修行的亦欢公主正在和同样处境的钟离娉婷品茗闲谈。亦欢言辞之间,对娉婷十分赞赏。 娉婷却紧锁柳眉:“杀害阿琪雅公主的凶手真的是以一身白裳乌发的模样行凶的?” 亦欢点点头,她的消息必定是准确可靠的异界佣兵女王最新章节。 “那这事就没有什么好侦办的了,这世上想利用风波楼主做文章的人,必定是知道我就是风波楼主的人。这几个人不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娉婷笃定道。 娉婷自己,景容止,景容仁,朔夜,景元帝,亦欢,还有百里长空。 娉婷、景容止。景元帝、亦欢以及百里长空没有这么做的道理,而娉婷相信景容仁不至于自己吓唬自己到卧病不起。那么,如此说来,能如此做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你是说逐鹿的朔夜皇子?”亦欢也是聪慧的女子,一点即透。但是她却想不通朔夜这么做的目的,若说嫁祸娉婷,可他扮得却是个男子;若说无心为之,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娉婷也思忖不透,这朔夜残暴癫狂,连阿琪雅这样对他毫无威胁的弱质女流也可以痛下杀手,行事全在意料之外。 “如果凶手是朔夜,父皇就难办了。”亦欢拧眉道,“朔夜几乎可以说是逐鹿的储君,我们必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他是杀害阿琪雅的凶手。可若无法抓出凶手,朔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15ea1。 娉婷点头附和:“也许这就是朔夜装扮做风波楼主的用意。” 他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的知情人,阿琪雅就是他杀的,真相大家都清楚,却无人可以拿他怎么办。 好不猖狂! “还顺便捣毁了风波楼,一举两得,我们明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朔夜,却不能将他绳之以法,还要被他咄咄逼人地逼迫着。”亦欢也慨叹道,此人好深的心计,自己行凶杀害自己的亲妹妹,然后还耀武扬威地要惩治凶手。 一夕之间,风云陡变。 娉婷也是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竟然可以如此惊人。她不得不重新考虑景元帝和亦欢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如果有人真的拿她和景容止的关系做文章,他们真的可以安然化解而不受制于人吗? 鹿驿紫辉鹿。“好了,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我们且静观其变吧。”亦欢看了看娉婷,“你连夜处理风波楼的事情也十分疲惫了,回庵房里歇息吧。” 娉婷点了点头,满怀心事地往自己的庵房里走。 却说这静心庵实际上是景元帝特意为出家修行的亦欢公主修建的,虽是不大,却构造精妙,曲径回环十分有些意思。娉婷的庵房位于静心庵东侧,拂晓将那里收拾地清幽雅致,住着倒也舒适。 正走着,忽然耳后一阵疾风掠过,娉婷警觉地一转身,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太慢了。” 脑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朔夜穿着惯常地紫衫,手执一把折扇,优哉游哉地站在她身后。 迅速的回头,娉婷只来得及看到朔夜笔直朝她伸出的手,然后就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了。朔夜慢慢走近了她,说:“一夕之间就将风波楼化整为零,本王到底是小觑了你。” 娉婷瞪着他,却苦于无法开口说话。 “钟离娉婷,你很聪明,本王很喜欢聪明的女人,所以……跟本王走吧。”伸臂揽住娉婷的细腰,朔夜腾身一个起落,双脚在两边的庵房上借力,就要跃出静心庵。 不料,却在中途遇到了一个男子。16022413 “怎么是你?”朔夜不悦。 ------------ 第三十三章 孽缘 “钟离娉婷,你很聪明,本王很喜欢聪明的女人,所以……跟本王走吧。琡琸璩晓”伸臂揽住娉婷的细腰,朔夜腾身一个起落,双脚在两边的庵房上借力,就要跃出静心庵。 不料,却在中途遇到了一个男子。 “怎么是你?”朔夜不悦。 对面的男子腰系长剑,如一座峻秀山峰稳稳挡住朔夜的去路:“朔夜皇子,依皇朝律法男子不可擅闯女尼庵堂,您此举于理不合于法亦不合,请将娉婷放下。” 朔夜玩世不恭地看着一身玄色衣衫的俊俏男子,讥笑道:“百里长空,你夜候静心庵,难不成是为了得空偷偷看上你的心上人一眼?” 他指的正是之前与百里长空有过婚约的娉婷,只是在百里长空知道娉婷另有所爱之后,便主动放弃了那份婚约,自此再也没有提起。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将娉婷从心头搁下,反而因为压抑着自己,那份爱越发深入骨髓。钟离娉婷,她就宛如一粒鲜艳夺目的朱砂痣,静静地卧在他百里长空的心间。 朔夜在此时刻意提起此事,正是为了能够激起百里长空的怒气,好让他寻得一丝缝隙,带走钟离娉婷。娉婷也洞悉了他的打算,想提醒百里长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百里长空之所以能成为皇朝之战神,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在对敌之时,不被敌人干扰心神,是第一要义。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站在朔夜面前,甚至连腰间的剑都没有拿出来,朔夜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人气势。 朔夜漂亮迷人的桃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鬼魅得很,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抢先出手了。但手臂里揽着的钟离娉婷却提醒了他,他不能与百里长空硬碰硬,不然被皇朝抓到把柄,他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百里长空,钟离娉婷本王是要定了。不过,看在你苦苦守候的份上,今夜就让你一让。”朔夜勾唇邪肆地笑了笑,一晃手臂将揽着的钟离娉婷一把推了出去,娉婷穴道受制,直直就朝着身后的屋檐坠了下去。 百里长空见状,立即腾身随着跃下,在半空中将下坠的娉婷揽住,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打量了一眼有些呆滞的娉婷,百里长空一凝眸,伸出手指在娉婷身上点了两下。 “咳咳咳。”娉婷穴道顿解,轻咳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庵房的屋顶,道,“可惜,让朔夜逃了斗灵邪帝全文阅读。不然,拿住他去见皇帝,即便不能治他的罪,也能杀一杀他这几日的气焰。” 收回视线,娉婷看了一眼百里长空,奇道:“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长空一双星目注视着娉婷,数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几分,原本就修长的身形更显瘦弱了。环顾了一下静心庵,百里长空答非所问:“你和亦欢公主在这里居住,还是需要派一些侍卫来才安全些。” 娉婷却独自出神,没有注意到百里长空的话:方才被朔夜掳走的一刹那,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景元帝和亦欢公主所担心的事情,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生。她所执着的相依白首,对于身为皇子的景容止来说,或许是比任何阴谋诡计都来得凶恶。因为景容止会防着它们,却不会防着他与她之间的感情。 既然她现在已被景元帝勒令出家,不如就趁此机会离开景容止。至少,不再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和景容止自己知道,她还爱着他。 等时间慢慢过去,景容止他……终究会淡忘她。 她曾以为相爱最大的悲剧是无法相守,但是她现在才明白,相爱的最大悲剧是明明相爱,却要强自装作不在乎,甚至自己还要生生逼着对方离开自己。 试想一下将来,景容止用他那双狭长的凤目淡漠地看着自己,娉婷就觉得,心疼得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样。 “娉婷,你怎么了?”注意到娉婷表情的微妙变化,百里长空关心地问道。 一惊回过神来,娉婷朝他笑了笑:“我没事。对了,侯爷,娉婷现在被皇帝勒令在此修行,最近外面的风声又紧,风媒也不敢随意走动,我可以请侯爷帮娉婷打探一件事吗?” 百里长空点点头:“你说。” “遣人追查一下阴阳两生草是否有解药。” 百里长空一愣:“为何突然想到此事?” 娉婷低了低眉眼:“我原本就不愿意与景容止同生共死,我救他只是不愿意继续欠着他。如今,我已被皇帝勒令带发修行,与他就再无相干了,还徒留着荒谬的关联做什么?” 百里长空定定地看了低着眉眼的娉婷一眼,忽然伸手握住她发寒的双手道:“娉婷,不要说谎。” 心里突跳了一下,娉婷勉强撑起一张笑颜看着百里长空:“没有说谎,你是知道的,我欢喜的男子一直都是无名,而不是换了个身份的景容止。” 双手被紧紧地握住,娉婷不解地看着百里长空,他星眸定定地看着她:“娉婷,不要说谎。” 娉婷清水一般的眸子看着百里长空,喃喃开口:“怎么办?难道我对景容止已经到了说不爱都没有人会信的地步了吗?我明明就没有那么爱他的……” 百里长空星眸中的心疼一闪而逝,然后温柔地按住娉婷的头,将她揽在自己的怀中,一言不发,只是温柔地抱着她。 “你们在做什么?”头顶传来凉凉的清寒语气,百里长空与娉婷齐齐抬头看去,只见方才朔夜消失的庵房顶上,迎风飒飒立着一名白裳男子。15e5s。 景容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静心庵庭院中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平静到了极点。 同样是洞悉了朔夜的用心,朔夜既然能嫁祸给风波楼,又不清楚景容止如今才是风波楼主,极有可能会对原来的风波楼主娉婷有什么动作。不放心在静心庵里的娉婷,景容止冒着违抗圣旨私自命影卫随自己出门,果然就遇到了从静心庵里跃出的朔夜。 “景容止,你来晚了一步,你的心上人已经在别人的怀里了我的美女俏老婆。” 朔夜的一句话使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不自觉地紧眯,朔夜笑米米地看着他:“景容止,帮我带给娉婷一句话。今夜她不跟本王走,日后她会后悔莫及的。” 朔夜已出了静心庵,拿住了也没有任何用,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咬一口,景容止扫了朔夜一眼,就借助影卫的力量从静心庵的青墙上一跃而入。 偏巧就看到了这一幕。离很人很腾。 “没做什么。”娉婷从百里长空的怀里脱出来,淡淡道,“我拜托侯爷帮我去寻化解阴阳两生草的解药。” 景容止扬起长眉,冷冷道:“怎么?你后悔了?” “没错,我后悔了。”娉婷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所以我想找到解药,了结我们这段孽缘。” 孽缘? 景容止扯着唇角笑了一下:“你说我们之间的是孽缘?” 娉婷暗暗握了握拳:“难道不是吗?你我原本就是互为仇人的,勉强在一起的结果是什么?无名死了。现在虽然你回来了,但是我辛辛苦苦建立的风波楼散了。要不是武侯相救,我刚刚就被那朔夜掳走了。” 景容止静静地站在屋檐上,听着娉婷说。 “可是你我呢?我们得到了什么?你被褫夺封号,被朝臣耻笑;我呢?被人冠上罪女的名号,被你的父皇勒令出家修行,每天吃斋念佛,活得像个活死人。我付出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有个人一直陪着我,如今你我已经不可能了,我何必守着这个可笑的牵绊?”娉婷仰着脸,心里觉得很好笑,为什么她在骗别人的时候总是会露出破绽,唯独面对景容止的时候,她就可以将自己伪装地很好,一丝破绽也不留,就连眼神和表情都那么到位,真实到她自己都会相信。 “你骗我。”景容止眨了眨眼睛,笃定地说。 “我为何要骗你?”娉婷讥诮地勾住唇角,“老实说,解开阴阳两生草的蛊毒对你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16022130 景容止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她的表情真的很真实,就是那种突然看透了,不再执着的样子。诚然,解开阴阳两生草的蛊毒对他对娉婷都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不用时时面临着一死俱死的威胁。 但是,生不得同时,死亦可同日,在景容止看来也未尝不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娉婷爱他,愿意与他同死,这是当日她对他所说的话,他一直将它视为一种虔诚的誓言。 而如今,她后悔了,她要将自己亲口许下的誓言撕碎。 凤目中的寒光闪了一闪,景容止道:“你不后悔?” 娉婷坚定地摇了摇头:“永不后悔。” 百里长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娉婷朝后伸出的手死死拽住。只可惜,在景容止看来却成了另一幅画面:娉婷虽抬头看着他,却手还与百里长空相握。 她曾经是百里长空未过门的妻子,其实自己才是闯入他们的第三者。 景容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慢慢转身:“你不后悔便好。” 娉婷看着他渐渐走入黑夜的背影,他的心痛她清晰地感觉得到,那她的心痛,他感觉到了吗?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 孰料,第二日便从朝堂上传出逐鹿皇子要求景元帝下嫁景容止的同胞妹妹景亦歆的消息。 ------------ 第三十五章 非我凉薄(一)(3w更求订阅求打赏) 景容止的府邸重新挂上了幽王府的匾额,景元帝亲笔御封,比之前的那方匾额更为气派辉煌。但是,让幽王府的丫鬟仆役不解地是,他们的主子幽王,似乎并没有太高兴的样子。 幽王景容止躺在书房的软榻上,手旁是一种名叫宜酒的佳酿,入口甘冽香醇,印象中好像与娉婷有什么关联。景容止笑了笑,这根本不存在他记忆中的佳酿,兴许是娉婷和无名的回忆呢。 眼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一沓厚厚的账簿,是风波楼那边送来的。娉婷将风波楼移交给他时曾嘱咐他,风波楼一半致力于经商,由内总管乔坤负责日常打理,另一半则是致力于打探消息,由外总管易乾负责消息的汇总保管。风波楼发展迅速,除了娉婷筹谋有道之外,也全靠这两位总管的匡助。 乔坤将账簿送来,说是娉婷嘱咐他送过来给他查看的。他现在是风波楼主,风波楼虽然在朔夜的有意嫁祸之下化整为零,但是风波楼的势力还依然存在。 随手拿起翻看了几页,衣食住行歌舞曲艺,但凡有人使银子的地方便都有风波楼的商铺和庄子在打理,而且都打理得十分好,收入可观到令人惊叹。 勿怪景容仁与朔夜都惋惜没有得到娉婷的襄助,她实在是一名难得的奇女子。景容止想起娉婷日常打理风波楼事务的认真模样,不自觉地牵动了唇角。 可是,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呢? 景容止拎起酒壶猛灌了一口酒,那清凉甘冽的酒水顺着他的喉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一路直下所过之处都是一阵阵冰冷。他多想用这些佳酿浇灭对钟离娉婷的思念。 凭什么! 说要在一起的人是她,说要分开的也是她! 而他景容止,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的人吗?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网游之骑龙战神最新章节。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弃他去者,乱他心者,能够让他开怀一笑,或者纵情一怒的人,她们通通都叫做钟离娉婷。 景容止哈哈一笑,看着眼前案几上的账簿。它原本都是娉婷拿来给他过目的,景容止常常借着一起查阅账簿的名义,将娉婷箍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一同看一同思,硬是将这枯燥无味的活计都做出绮丽浪漫的情致来。16xhk。 可如今呢? 说是要找到解药将两人之间的牵绊割开,便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派出去的人都说她日日在静心庵里跟着亦欢公主品茗读经打坐参禅,脸上全无一丝一毫的难过,好像真的就超然物外了。 好一个凉薄的女子啊! 景容止摸摸自己的心口,他曾经不相信,他曾经真的彻夜不眠去闭着眼睛感受,感受他的心口能不能觉察到娉婷的心痛。然后他就真的相信了,娉婷的心应当很平静,他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心中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抽搐与难过。 从头到尾,难过的只有他景容止一人而已。 “王爷。”施施然有一缕香风拂来,景容止无须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香风拂过他的脸颊,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景容止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打眼一看沐怜心确实和娉婷毫不相似,但是仔细去看她的眉眼,却总让景容止觉得熟悉。正因为如此,他才替沐怜心赎身,将她从青楼里带回了幽王府。 勾唇苦笑了一声:他在钟离娉婷面前要做到何种地步,即便是低到了尘埃里,借着一个青楼女子来怀念她,她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沐怜心看到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越发地靠近他,软软糯糯地道:“王爷,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到幽王府里来没多久,但是她确信自己很少看到幽王笑,平常他总是肃着一张脸,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这般好看。 想到这里沐怜心就觉得又荣幸又委屈,她虽然出身青楼却是仍留着处子之身的,幽王偶遇她的那一日正是老鸨要将她的初ye卖出的日子。当日她万般不情愿,却老天有眼让她遇着了幽王。他一身白裳站在那群涩域熏心的男人里是那样的瞩目,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宛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高兴地看着他为她赎身,将她带回了这座巍峨豪华的幽王府,她庆幸自己遇到了良人。可是,入王府十多天以来,景容止从未在她的屋子里留宿。他待她很好,却从不宠幸她。 沐怜心抿抿唇,幽王看着她笑了,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很喜欢她的,只是他平素里威严惯了,所以不怎么懂得对人温柔。 “王爷?”修长的身躯忽然朝她靠了过来,沐怜心羞涩地不知该躲避还是该迎上去,只好闭着眼睛等景容止的下一步动作,谁知她只等来了景容止清浅的呼吸。 他似乎醉酒了。 沐怜心贪恋着景容止的拥抱,即便是假的,她也不舍得离开。就这么靠了好一会儿,沐怜心才将景容止扶着靠在软榻上,自己起身去取一床锦被给他盖上。早春还是很清寒,着凉了就不好了。 要走的时候手腕儿忽然被景容止扯住,他闭着他那狭长的凤目喃喃道:“别走。” 沐怜心愣了一下,正要乖顺地走回他身边,却凭空冒出一双手将她的手腕儿扯开了。沐怜心惊异地看着从书房外如若无人之境一般走进来的女子,她一身灰色的素衣,满头青丝简简单单地垂在脑后,竟然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 “他不是在叫你莫氏轩辕全文阅读。”女尼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专注地看着睡着的景容止。 沐怜心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当她看清娉婷左脸上狰狞的刀疤之后,立时害怕地指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立即出去!” 娉婷抬眼看了一眼沐怜心,好笑地问:“你撵我出去?” 沐怜心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女子看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敌意,但她还是大着胆子道:“这里是王府重地,你要是还不走,我就喊侍卫来将你关进王府地牢!” 娉婷听她恐吓自己,眉眼弯弯一笑,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抓我?好啊,你索性去外头喊人,我看看他们哪个敢将我关进王府的地牢?” 沐怜心一听这女子好大的口气,登时就要跑到书房外,准备扯开嗓子喊人将这骇人的女子关进地牢里去。容重软亲封。 “轻点儿!”娉婷听她动静颇大,景容止的眉峰蹙了一下,立即沉声叱道。 可惜,沐怜心却会错了她的意,她以为娉婷害怕惊醒幽王,说明她果然是胆大包天的不速之客。于是就放心地跑到书房外,甚至特意喊来了王府的大总管海宁。 “沐姑娘,这么急着找小老儿何事?”沐怜心算是幽王亲自带回来的女子,海宁对她也是十分地客气。 “海大总管,王爷的书房里有刺客!”沐怜心对海宁说。心里虽然觉得那女子也未必有什么恶意,但谁叫她对自己不恭敬。自从进了幽王府,沐怜心已经很少尝到这种被人轻视乃至不屑的滋味了。 海宁一听有刺客,这还了得,急急召集了几个侍卫就朝着书房赶去。悄悄地猫进去,果然看到有个人影就站在幽王的软榻前,海宁招呼了侍卫就要将大胆的刺客围住拿下,就听到那刺客冷冷地说道。 “海宁,不过是不足一月未见,你就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了?”娉婷慢慢地转回头来,傲慢地抬着下颌看着惊呆了的海宁。 沐怜心躲在那班侍卫的身后,原本还期待着海宁将她拿下,却不料听到那女子竟然直呼海宁的名讳,言辞之间还很是傲慢。更让她吃惊地是,海宁和那班侍卫竟然纷纷收起了兵器,朝着那女尼恭敬地跪下行礼。16434174 “见过娉婷小姐。” 小姐? 沐怜心惊讶地看着这素衣女尼,她到底是何人竟然使幽王府的大总管向她下跪行礼,还尊称为小姐。撇撇嘴不是滋味儿起来,海宁称呼她也不过只是“姑娘”罢了,难不成这素衣女尼有什么天大的来头? 娉婷看海宁他们朝自己声势浩大地跪下,慌忙回头看了一眼景容止,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把人惊醒。 然后这才回过头来恼怒地瞪了海宁等人一眼,低低道:“知道是我还不快滚!” 海宁和那班侍卫急忙就起身要走,然后又听到娉婷补充道:“给我安安静静地滚!” 沐怜心这下已经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了。 这女尼刚刚对海宁说什么?滚?而海宁和那班侍卫就这么听话地“安安静静地滚”出了书房! 娉婷斜了沐怜心一眼:“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就在沐怜心以为她也要让自己滚出去的时候,一道清寒中带着酒气的声音传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的该是你才对,钟离娉婷!” 娉婷猛地一回头,看到景容止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定定地看着她。 ------------ 第三十六章 非我凉薄(二)(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娉婷斜了沐怜心一眼:“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就在沐怜心以为她也要让自己滚出去的时候,一道清寒中带着酒气的声音传来:“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的该是你才对,钟离娉婷!” 娉婷猛地一回头,看到景容止站在身后,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定定地看着她。在触到景容止视线的一刹那,娉婷的直觉是转身而逃,但她没有,她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离开这里,娉婷! 娉婷在心里朝自己喊着,不能再和景容止见面,她不能让他再见到自己。 但是,当她看到景容止那双熟悉的眉眼,她的铁石心肠她的理智自控就好像化为了一把飞灰,风一吹就散了。 “怎么?有胆量在我面前对着我的下人颐指气使,看到我却如此惊慌失措吗?”景容止伸手扯住娉婷的手腕儿,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 娉婷轻轻挣扎了一下,景容止的手清清凉凉的,就像往常一样,可那样熟悉的温度熨帖着娉婷的肌肤,她只觉得滚烫地几乎要灼伤了她:“松手,你弄疼我了。” 景容止听到她这么说,微微笑了一下,低语道:“可是你也弄疼我了,你为什么不松手?”他笑着问,看在娉婷眼底却分外扎眼。 她何时弄疼了他? 她如何不肯松手? 娉婷清眸里带着些许的疑惑,景容止带着酒气的低语使她不明白。 景容止目不转睛地盯着娉婷,将她一丝一毫的神态动作都贪婪地收在眼底,然后捏起娉婷的手,摊开她的手掌一点点送到了他的额头上,将她柔嫩细滑的手掌贴在上面,笑着说:“这里疼。” 然后握着她的手一路向下终于停在他温热的心口,笑得更欢,“还有这里。” 娉婷绷着脸,手心下面隐隐约约可以觉察到他心口有规律的跳动,一下,一下,通过她的掌心直直传达到她的心里 然后,娉婷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扯了一下,生生地疼了。 看到娉婷紧皱起来的柳眉和那紧绷着的脸颊上飞逝而过的痛楚,景容止终于放声笑了起来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娉婷看着他笑,却比刚刚感觉到他的心痛更痛苦。 她张了张嘴,想让景容止别笑了。他的笑容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看起来肆意却敛着痛。 她的景容止,应当是笑起来温柔晴和的,或者是意气风发的,怎么可以笑得这样无奈与悲伤? “别笑了。”娉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景容止却仍旧笑着看着她:“我为何要如此听你的话?你说别笑了就别笑了,你说你喜欢上我了就喜欢了,你说不想在一起了就分开了。钟离娉婷,你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忽然就收起了满脸的笑容,冷着一张清俊的脸带着一身的酒气,将娉婷扯到了自己眼前,低下头来看着她:“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娉婷眨眨眼,被他满身的酒气呛得眼睛发酸。 “你醉了。”她伸手推了推景容止,他好像真的醉了,她只是那么轻轻一推,他就软绵绵地朝后倒了下去,娉婷急忙伸手去扶他,却被景容止一扯,一起跌进身后的软榻里。 一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景容止和娉婷的木怜心半张着朱唇看着他们,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清俊却威严的幽王脸上可以有那么丰富的表情。 或笑或怒,或悲或忧,都是那么生动。 他明明不是没有感情的天神,却从来吝啬赐予她哪怕一丝感情。原本她以为得到幽王的一个微笑就足够了,那是其他女人做梦都奢求不到的。但是当她看到幽王面对这素衣女尼时的表情,她才知道,他的全部感情都收在了一处,看到那人才能释放出来。原来,她也是“别人”。 木怜心就呆呆地站着注视着景容止和娉婷,她清晰地听到那素衣女尼唤他的名讳——景容止。他对这女子的纵容简直令人嫉妒地发狂。 “景容止,你别闹了!”娉婷略显狼狈地趴在景容止的胸口,满头青丝散乱不已,她被景容止扰乱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一池春水,逼不得已只好佯装发怒了。 听到娉婷的怒叱,景容止终于松开了手,将娉婷推开,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好,你说不闹了,我就不闹了。那——请问钟离小姐,深夜来拜访本王的幽王府,有何指教?” 被景容止推开,娉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景容止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任谁都无法释然她这样的忽然变卦,决然而去。她深夜前来,就是想寻着一个他熟睡的机会,悄悄将事情办了;可是当她看到他为了自己大醉酩酊,却终究还是没有强过自己的意愿。 罢了,虽然知道在景容止面前拿出那样东西,势必会招致他更强烈的不满和伤心,但伤心到了极点或许就是绝望与绝情了吧? 娉婷小心翼翼地收着自己这一瞬间的难过与心痛,自别后,她不敢放任自己难过,不敢放任自己伤心,怕的就是她一旦放任了救收不住,景容止他会察觉到,那她就前功尽弃了。 只要她今夜将事情办成了,日后她终于就有了纵声一哭的权利。娉婷忽然笑了一下,或许这也是她的解脱吧。16xhk。 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递到景容止面前,是一颗赤红的药丸,娉婷说:“侯爷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的,能解阴阳两生草蛊毒的丹药。” 景容止看着娉婷手里躺着的那颗圆润如珠子,赤红如火苗的丹药,心直落落地沉了下去,但是他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吃了它,本王就和你钟离娉婷再无瓜葛了。” 点了点头,娉婷道:“是,我深夜来此就是为了将它交给你。” 景容止的长眉扬了扬,带着某种意义不明的神色看着娉婷,语气嘲讽:“交给本王?我还道你深夜前来是想趁机将这药丸融到本王的酒中或者茶水里,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断绝了和本王这最后一丝丝的联系崛起美洲1620。” 娉婷的脸色微微一变,景容止轻笑道:“看来本王猜对了。” 娉婷咬了咬唇,轻声说:“你一向睿智敏锐,既然看破了我的用心,也就不要让我为难了。”说着将手心里的药丸往景容止面前推了一推,示意他接过。 景容止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狭长凤目里闪烁着的光芒娉婷不敢去深看。 “好,娉婷所说的话,本王一向遵从,你说让本王服用,本王自当没有二话。”景容止忽然伸手捏起那颗赤红的药丸,深深地看了娉婷一眼,“只是,本王若服了它,就此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还是要本王将它服下吗?” 若服了它,便此生不想再看到你了。 娉婷咀嚼着这句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景容止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熄灭,冷着脸将那颗药丸飞快地放到口中咽下,然后连一刻钟都不想再看到娉婷似得对她下了逐客令:“本王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你可以从本王面前消失了。” 看着他厌恶的神色,娉婷心里抽搐了一下,但终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服下了解药,她就可以解脱了。 “我走了,你日后要好自珍重。”千言万语终于说不出口,她能与他说的明明那么多,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一句。自今夜后,她再无立场去要求他什么了,哪怕是她盼着他好,也不再那么理所应当了。 转身走出书房,走出幽王府,娉婷走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沿着回去静心庵的路,慢慢走慢慢走。直到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娉婷就这么在漆黑的夜里,一面走着一面痛哭着。 哈哈哈—— 长笑当哭应如是,娉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她是这天底下最蠢的傻瓜,亲手推开心爱的人,她又是这天底下最绝情的人,亲手推开心爱的人! 耳边忽然惊起一道春雷,娉婷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淅淅沥沥的雨自头顶洒下,人道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今年一定又是好收成。娉婷心里想着,可是,这雨为何透过她的身体都落在了她的心里,她的心田已是赤地千里,下再多的雨又有何用呢? “钟离娉婷!”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但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刻的声音,娉婷立即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但转念一想漫天雨下,她便是哭了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慢慢转身,眼前出了雨帘空无一人。 娉婷苦笑了一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笑了。16434174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婷心止什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钟离娉婷!” 又是那人的呼唤,娉婷恼怒地捂住自己双耳:她听不到听不到! 双手被人强势地扯开,景容止清俊的脸猛然出现在她眼前,娉婷看到他怒极道:“钟离娉婷,你真的就这么凉薄吗?” ------------ 第三十七章 非我凉薄(三)(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她……果真走了…… 景容止勾起唇角笑了一声,一直站在远处的沐怜心慢慢走了过来,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滚。” 即便是个假的,他也希望沐怜心能够留下来。 可惜,沐怜心不是钟离娉婷,他叫她走,她不敢不走。沐怜心被景容止一声“滚”吓得泪花乱转,一句辩解都不敢说出口,就捂着满口的呜咽之声跑了出去。 呵呵。 景容止看着沐怜心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泪花儿,心里想得却是另一个刚刚推门而出的女子。 低头张口吐出一颗赤红的丹药,景容止将那阴阳两生草的解药搁在掌心里,冷哼了一声:钟离娉婷,你就那么笃信我不会骗你吗? “呃。”景容止心口一揪,长眉难受地蹙起,狭长的凤目里却又重新燃起了点点异彩。 他方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痛,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的汹涌的难过,如同在他面前乍起的遮天海水,要将他整个人都拍打进风浪里。 狠狠一握那颗丹药,景容止起身冲出门去。 钟离娉婷,你又在骗我是吗? 景容止出了幽王府,沿着前往静心庵的路上急急地找寻着。可是,哪里都没有人,钟离娉婷走得似乎格外的快,景容止急急追赶了一路都没有找到她。 难道她没有回来? 景容止皱眉唿哨一声,命跟随着他的影卫也四散了去找。16434174 不一会儿,有影卫来报,找到人了,却不知她想去哪里,似乎只是在街上四处游荡而已。 挥手屏退影卫,景容止循着影卫所说的方向一路追去,途中雷声大作,竟然是下起了凉凉的春雨,而他正苦苦找寻的人就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钟离娉婷!” 雨中俏丽却落魄的身影一怔,然后慢慢回过头去,景容止拧了眉,钟离娉婷到底在看着哪里!往前又走了两步,透过雨帘景容止看清了钟离娉婷脸上朦胧不明的笑容天才儿子迷糊老婆。 像是自嘲,又像是失望。 “钟离娉婷!” 提高声音又朝她喊了一声,却看到钟离娉婷却恼怒地捂住自己双耳在街上蹲了下来。景容止愤怒地走上前去,强势地扯开她捂着耳朵的双手,看着她怒道:“钟离娉婷,你这是要去哪里?” 娉婷呆呆地看着果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景容止,听到他问自己要去哪里。她艰难地想了一下,自己要去哪里呢? “放开我……我……我回静心庵去……” 终于想起自己的归宿,娉婷双手使力想要挣脱景容止的禁锢。没想到,景容止却是怒极反笑,拽着她往前路看去:“这里是回静心庵的路吗?” 娉婷仔细眨眼看了看,喃喃道:“哦,下着雨,看错路了。” 说完就要调转身去,手腕间被人狠狠一扯,整个人就被景容止提到了眼前,他恶狠狠地问:“钟离娉婷,你当真就这么凉薄吗?” 娉婷被他扯得一个打晃,踉跄着被景容止提近了,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他说她凉薄,她听着他对她的指责微微笑了。 没错,她就是天性凉薄之人。 她能狠心伤人,更能狠心伤己。这种伤人伤己的事情,不凉薄怎么能做的出来,还做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景容止你说对了,我就是凉薄。现在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娉婷笑着说,反正他已经服下了那颗解药,她想做的事已经做到了,她只要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这就是她以后所要全力去做的事。幸运的是,她不用在欺骗自己不难过了,她的心就算是痛死了,她自己就算是枯萎凋谢了,他都不会知道了。 景容止压抑着自己心底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疼,他知道那不光是他的,也是她的。 “我看清了,所以呢?”他淡淡地问。 “看清了我是一个天生凉薄的女人,就恨我厌弃我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她执拗地瞪着他,仿佛要逼迫他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只是在那绵延不绝的心痛中,这话显得那么可笑。 “钟离娉婷,你知道我要如何才能恨你厌弃你再也不去找你吗?”景容止用凉凉的视线描摹着娉婷精致的轮廓,就连她左脸上的那一道刀疤,在景容止看来,都是其他女子不能企及的美,“只有你对我真的再也无一丝情谊,恨也好爱也好,都消失不见了,我才会恨你,但依然不会厌弃你,永生永世都不会不想见到你。” 他忽然在说些什么? 娉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景容止为何忽然温柔了起来,这与她预想的大相径庭。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确实已经对你断情绝爱了,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撇开自己的视线,娉婷不去看眼前的男人。他站在雨中,全身被淋湿了,就像一座绝美的玉雕立在风雨中,迷人的锁骨那么显眼,牢牢吸引着她的目光。 “是吗?钟离娉婷,你的话会骗人,但是你此刻的心痛是骗不了人的。”景容止说。 “没有!”娉婷猛地摇了摇头,她不心痛,她一丝一毫也不会心痛的。 “没有?”景容止提高了声音,然后将一样东西放到了娉婷的面前。一颗圆润如珠子,赤红如火苗的丹药,娉婷拜托百里长空穷尽无数山水才寻来的阴阳两生草的解药。 震惊地看着景容止,娉婷半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服下那颗丹药晚清崛起!那她刚刚……娉婷直愣愣地盯着景容止,看着他将那颗丹药再度收起,听着他说:“我没有服下它,是因为我不甘心,我不明白。钟离娉婷,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向她要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她顺着他的话,讷讷地问。 “忽然要和我断情绝义的解释。”景容止看着娉婷一字一顿地说,他之前会相信钟离娉婷的那一番话,是因为他仔细去感应过了,钟离娉婷的心平和安宁,她没有为他有过一丝的难过。但是,刚刚,就在刚刚她以为自己服下解药之后,那宛如压抑了数百年而喷薄而出的绵延无尽的痛楚,使景容止确信,她不是真心的。 “我之前说过了,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娉婷有点心虚,他没有服药,就意味着他感知到了自己的难过,她要如何继续去编造谎言去骗他,她要如何自圆其说。 一个谎言连着一个谎言,娉婷从未觉得如此力不从心过。 景容止一把撂开手,娉婷就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和他分开了。 “如果那是真心话,你为何不能再同我讲一遍?除非,那些话一个字都不是真的!”景容止一旦清醒过来,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娉婷说得没错,他一直都是睿智而敏锐地,唯有在面对钟离娉婷的时候,会被她其实并不那么高明的小把戏给蒙混过去。 娉婷看着他一声一声地追问,心底里十分清楚他都知道了。但是,她不能说,端看一贯睿智的景容止可以被她骗的团团转,她也就更加相信景元帝所说的话了,她对于景容止而言,相爱了便是祸端,若不爱,则是得力的臂膀。16xhk。 “你不说?好!”景容止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不说那便由我来说。一定是因为有人告诉你,你会是我的累赘我的包袱,你要在我身边陪着我,必定会被人算计,到时候难保我不会为了你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对吗?” 娉婷的清眸乍亮了一下,终究这一点动静没有逃过景容止的眼睛。 “我猜对了。” 娉婷颓然地点了点头,忽然就朝着景容止歇斯底里地喊起来:“是,你都猜对了!你很睿智,你也很敏锐,你什么都猜对了!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来为难我,你明明能感觉得到我很痛苦我很难过,那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服下这解药,去做你应当做的事情啊!” 她越喊越大声,最后索性连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和雨水混在一起,流进自己的口中,咸涩地很。 “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情?”景容止却是难得的平静。 君当持剑,大杀四方! 娉婷心底冒出一句话来:“和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去争去抢去斗,你拿回那些属于你的东西!去为你的母妃你的皇姐你的皇妹还有你自己报仇!” 果容泪在的。“那你呢?”景容止轻声问。 我? 娉婷愣了一下,凄然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你最明显的弱点,以后也会是你抹都抹不去的污点,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呵呵。”景容止忽然就笑了,他看着娉婷说,“钟离娉婷,你是不是觉得你爱我比我爱你多,要深,要神圣?” 娉婷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景容止勾着唇角笑着,出口的字却一个比一个阴寒:“不是吗?我景容止何其浅薄只想和你长相厮守,而你呢?你钟离娉婷爱我,爱到可以为了爱而抛弃我,伤害我,最伟大的是,还爱到可以伤害自己!” ------------ 第三十八章 非我凉薄(四)(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呵呵。”景容止忽然就笑了,他看着娉婷说,“钟离娉婷,你是不是觉得你爱我比我爱你多,要深,要神圣?” 娉婷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景容止勾着唇角笑着,出口的字却一个比一个阴寒:“不是吗?我景容止何其浅薄只想和你长相厮守,而你呢?你钟离娉婷爱我,爱到可以为了爱而抛弃我,伤害我,最伟大的是,还爱到可以伤害自己!” 娉婷哆嗦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觉得她爱景容止更多更深,但是景容止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办法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娉婷皱了皱柳眉,景容止看着好似很平静的样子,却因为两人离的很近,体内的蛊虫之间的感应也更加清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里难受地紧了。 一抽一抽地,像是有什么抽打着他的心口,那种凌厉地、火辣辣地疼,慢慢朝她席卷而来。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景容止继续他淡淡的语气,可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让娉婷无法承受。“你想到了所有,顾全了所有,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我的感受,唯一没有顾全到的就是我的心。钟离娉婷,我待你不好吗?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就为了你的深明大义,为了你的心安理得,为了成全你自己,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 娉婷一怔,咬了咬唇。 “上一次是同朔夜,这一次是同我的父皇,你就那么伟大?还是你就那么笃信我就是生生离不开你了?”景容止看着娉婷脸上一点点儿消失的平静,看着她脸上慢慢爬上的慌乱,心中竟然隐隐升起名为“报复”的块感,“我多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然后你就舍不得,不忍心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在我的心口捅刀子,可是我错了。我的爱太浅薄,你的爱太深厚,我如何追赶也追赶不上,总是被你狠狠踢开。” 娉婷就那么看着他,讷讷地开口:“我没有想踢开你……”她只是想守住自己的诺言,她想保护他,她不能容忍自己再次成为他的拖累小皇后,好羞羞全文阅读。她害怕小元宵夜的悲剧再次在她眼前发生,景容止以生命为代价的爱,她受不了,也受不起了。 没有想踢开? 景容止心底笑得欢畅,就连狭长的凤目里都沾染上了这略带疯狂的笑意,娉婷吃惊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却眼睛里疯狂地笑着。 半晌,一滴清泪终于是被他给生生笑了出来,顺着他清俊已极的脸颊滚落下来,混进潇潇雨中,景容止伸手划去那行泪痕,笑说:“对,你没有想踢开我,你是为了我好,不得不踢开我。我都懂得,钟离娉婷你对我情深意重,我如何舍得你难过,舍得你一番苦心化作流水,所以这颗丹药我一定会服用的。” 还说没有怪她,他明明就在怪她。娉婷的心抽痛了几下,痛得狠了,痛得她不得不深呼吸了几口来缓解这一阵强过一阵地疼。她太难过,难过得想喊想哭:“那你就服了它啊!” 景容止将手里的丹药狠狠地握了握,终于放弃了什么似得,开口慢慢地说:“钟离娉婷,你真的爱我吗?” 娉婷没有料到他忽然这么问,呆了一下,正要点头,却被景容止抬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爱我,但你更爱你自己吧。说到底,你为我顾虑了这么多,怕我终究会因你而受到伤害,不过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我就像无名一样,为了你死在你面前!你怕你以后会日日夜夜受到这样的煎熬!”景容止一阵见血地说出了娉婷真正所担心所害怕的事情,“你怕了?所以你就想逃了?是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那些磨难吗?” 娉婷看着景容止,终于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摇了摇头。景容止说对了,她怕了,她不敢…… 所以,景容止才说她是天性凉薄! 她胆小吝啬到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肯给他,即便他将话说的这么明白,她还是不肯松口给他,给她自己,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 “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景容止问,但随即他就摆了摆手,累极了的样子,“算了,我不想问了,问了又能怎么样?你放心,我既然说了我会服用,就一定会服的。只是,在这之前,你能跟我去漪澜一趟吗?” 漪澜? 漪澜郡,在皇朝的洛水以南,曾是上一个朝代的都城,那里的景色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的美。可是,景容止为何忽然要去那里? “景容仁上奏父皇,漪澜郡的一座废弃了多年的王府里似乎发现了前朝的玉玺。”景容止慢慢道来,“景容仁希望由我出面,亲自下漪澜郡一趟,将那玉玺取回来,父皇他答应了。” 娉婷点了点头,玉玺是一个朝代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只有将前朝的玉玺收回才能称得上是真正覆灭了它,这也是一个新的皇权建立的象征。景元帝将这个机会给了景容止,也是希望他借此在朝堂和民间树立一定的威望。但是,这事由景容仁提出来就……蹊跷的多。 “小心有诈,” 景容止看着娉婷轻笑了一下,娉婷的心头一跳,他好像真的在一瞬间就抹平了方才那么激烈的情绪,平静地就好像在和一个得力臂膀谈论着正事。 “这我知道。” “你准备带谁一起去?”以防万一,忠心得力的武将和见多识广的太医都是决计不能少的,娉婷担心景容止这次出行没有那么简单,人手务必要细细挑选。 这些景容止自然也想到了:“除了随身的影卫,还有百里长空和你。长空武艺高强而且身经百战,尤其是他的身边也会随身跟着一批忠心的影卫,有他在安全可以保证;至于你,总要比其他的太医来的可靠。”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番用意,他还没有同娉婷游山玩水过,虽然她执意要分开,但是他总是想留下一些什么天墨仙城。他日想起来,他和她的回忆里,才不至于只有血泪只有伤害。 娉婷有点儿犹豫,漪澜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是行程顺利,来回也得花上月余。景容止和她现在的处境,再纠缠在一起总是不妥。 “从漪澜回来,我就服下它,从此再无瓜葛。”景容止总能一眼看穿她,听他这么说,娉婷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那好,一言为定。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就出发。”景容止怕她反悔似得,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前去漪澜的事情决定了,余下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相顾无言。不谈正事,也无感情可谈,看着彼此都便也只能看着了。 最后还是景容止先放弃了,他看着全身湿哒哒的娉婷,有心帮她遮挡一些风雨,可惜自己也是一身的雨水:“我回府了,你也回去吧。”说完,竟然真的转身就走。 “等等!” 娉婷开口叫他,景容止心里突跳了一下,慢慢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来。他了解娉婷,因此感到绝望。 果然―― “回去之后记得吩咐厨房准备些驱寒的姜汤,你……”娉婷开口嘱咐着,却恍然记起自己现在是完全没有了这立场的,便住口不说了。反正,他的身边有那个女子,虽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看起来很温柔,应当很会照顾人。陪在他身边的女子,其实不必太聪明,温温柔柔地就足够了。16434174 景容止听她若往常一般提醒着他注意身体,淡淡道:“钟离娉婷,既然决定撂开手,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时宜的温柔,就像涂了蜜糖的毒药,会杀人的。” 娉婷听他这么说,苦笑了一下,道:“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转身而去,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景就而你觉。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景容止背对着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钟离娉婷,我会如你所愿,珍重自己,调养好身子,娶妻生子,一步一步往我想去的地方走。” 娉婷听到他说“娶妻生子”,眼前就浮现出她在书房里看到的那一幕,景容止扯着那个女子的手腕儿不许她走,以后他的身边会有妻有妾,也会子女环绕,应当会比她幸福得多。 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静心庵走,娉婷不知道在她身后,景容止早已回身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他的视线,也终将一步一步走出他的生命。 回到王府的时候,沐怜心看到淋湿了的景容止,惊呼一声急忙拿了干净的衣裳伺候他换上,她不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与那个素衣女尼有关。景容止看着低头帮自己平整衣裳的沐怜心,忽然道:“你进府多日了,本王还没有给你个名分。” 沐怜心手里一顿,心里如同有鼓在敲打。16xhk。 “改日本王同父皇说情,就封你做幽王府的侧王妃吧。”景容止说着,就看到沐怜心眉目含情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她十分感激他,出身青楼却能坐到这样的位份,她知足了。幽王的王妃,自然是要留给那些名门望族的千金的,她不敢期许。 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幽王妃也会就这么空悬一世了。 还有几步路就回到静心庵了,娉婷往前走着,忽然小腹里翻起一阵绞痛,而且越来越难捱,就像要将她给绞烂了似得。 “呃。”她申银了一声,捂着小腹跪了下来,眼前一黑,栽倒在雨地里。 ------------ 第三十九章 喜脉(3w更求订阅求打赏) 还有几步路就回到静心庵了,娉婷往前走着,忽然小腹里翻起一阵绞痛,而且越来越难捱,就像要将她给绞烂了似得。 “呃。”她申银了一声,捂着小腹跪了下来,眼前一黑,栽倒在雨地里。 晕晕沉沉中觉得好像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娉婷能依稀听到拂晓的惊呼,和亦欢公主吩咐请大夫。她这是怎么了?娉婷只觉得自己小腹里绞痛地难忍,一阵剧痛袭来,她就支撑不住地一头栽进黑暗里。 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身上已换了干净的衣裳,娉婷起身掀开素缎锦被就要下床榻,却被端着药碗进来的拂晓看到,搁下药碗一把给拦住了:“姐姐,小心,你身子虚弱,可得当心着。” 娉婷笑了一下,她也许是昨夜与景容止纠缠得那一番实在是劳心劳神,再加上淋了雨才会晕倒,哪里需要拂晓讲得这么郑重。拂开拂晓的手,娉婷道:“好了,我这不是要起身走动走动吗?这样身子才好得快。” “可是……”拂晓欲言又止。 娉婷不解地看了拂晓一眼,严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拂晓急忙摆了摆手,含糊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事情可以瞒得住姐姐,我……我只是觉得姐姐太可怜……”说着,还真的垂下两行泪来,“你和幽王殿下明明就是互相喜欢的,为何非要分开?” 娉婷看拂晓为她打抱不平,拍了拍她的手:“这世事便是如此,相爱易相守难,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是有这个福分的。况且,景容止说得对,我这么做,很大程度是为了自己。” 拂晓听了却不以为意:“幽王他真的这么说?你看,他果然记恨你了吧?”她与别人不同,她与娉婷亲厚,自然也看得到娉婷所承受的痛苦,听到幽王这么说娉婷她便替娉婷委屈起来,“他这样说就是白费了姐姐的一番苦心,既然这样姐姐何必为他打算,我们不如一走了之了还落得自在。”16434174 娉婷摇了摇头:“你终是不知相思何解,因此才能说得出这般潇洒的话来。景容止他,他也是……不过总算他还是没有拂我的意,即便他再是不情愿,我与他明白讲了,他也就认了。” 相思何解? 拂晓撇撇嘴,却说:“相思有解码?相思若是有解,你和亦欢公主哪里会成这副模样?”有回中着小。 亦欢? 娉婷不明所以地问拂晓:“亦欢公主有心上人吗?” 拂晓看着她点了点头:“姐姐你这些天心里眼里全是幽王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现亦欢公主的心上人整日在你的眼前晃了天才儿子迷糊老婆。” “是谁啊?”怨不得拂晓说,娉婷果真是没有发觉。 拂晓意味深长地看了娉婷一眼:“是百里侯爷。” 百里长空! 娉婷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亦欢公主和百里长空?拂晓的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有那么一些出乎意料:“可是,亦欢公主不是早早就离宫修行了吗?” 拂晓仔细地看着娉婷道:“姐姐,你后不后悔没有择了百里侯爷为夫?我看得出来,侯爷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要是嫁给侯爷你后半生一定是和乐康顺的。” 拂晓所说的,娉婷何尝不知。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可以,她已对不住百里长空一次,不能再为了自己能过得和乐康顺而再对不住他。何况,现在她知道了亦欢公主喜欢百里长空,她怎么可以枉做小人。最重要的是,她的心里有个人,抹不去也不想抹去,她想伴着青灯古佛和心底里的这个人过一辈子。 就算是不被人所知,不被他所知,又如何? 她知足,便足够了。 “尽顾着说话了,这汤药都要凉了。”拂晓终于想起来案几上的汤药,急忙端过来给娉婷,“驱寒的,赶紧喝了吧。” 娉婷看着黑乎乎的汤药:“驱寒用姜汤就可以了,何必还费心熬药。” 拂晓眼睛闪烁了一下,急急忙忙催促她喝:“大夫说的,我又不懂,看你晕过去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反正我都熬好了,你就喝了吧。” 娉婷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碗汤药喝下。拂晓喜笑颜开:“嗯,这碗喝了。亦欢公主还看着一副药,待会儿就熬好拿过来了。” “我只是受寒晕倒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大阵仗?”娉婷一听竟然还有一副药等着自己,不免觉得拂晓小题大做了。不过,她隐约记得自己晕倒前,感觉到小腹那里绞痛地厉害,不知是何缘故。娉婷抿抿唇,决定待会儿自己诊治一下。 “哦对了,我几日后要随景容止下一趟漪澜,你帮我收拾些常用的东西,这素衣我就先不带了,以出家人身份行走还是多有不便。”娉婷记起临别时景容止的最后请求,便吩咐拂晓准备着。 拂晓一听立即道:“什么?去漪澜?” 娉婷点点头,起身走到案几旁,闲来无事就铺展开宣纸,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姐姐你不能去,漪澜那么远,你又……总之,你不能去。”拂晓欲言又止,但是总是阻拦娉婷前去漪澜的打算。 娉婷疑惑地看着她,她确定拂晓有事瞒着她。搁下笔转身严肃地看着拂晓:“拂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我……我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那阵几乎要了她命的绞痛应当不是那么简单,拂晓这么反对她远行也许和这有关。 “没有!姐姐的身子好得很!”拂晓斩钉截铁道,“但是漪澜那么远,你一路颠簸,太辛苦了。” 娉婷还是疑惑地看了看她,拂晓见娉婷一直盯着自己,咬了咬唇,索性端着药碗跑了出去。 她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 娉婷想了一会儿,发觉实在是想不透,拂晓向来对她忠心耿耿又坦诚,实在是没什么好瞒着她的。而且,她似乎淋雨受了寒,微微动动脑子就觉得头疼地紧,索性就不去想了,拿起搁下的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晚清崛起最新章节。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待写完,娉婷搁下笔一看,微微苦笑了一下:拂晓说的对,相思何解,相思无解。正准备将这一张纸换下,突然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娉婷急忙捂住唇俯下身去,喉咙里似有什么抓挠着她。 “呕――” 娉婷难过得半蹲下,死劲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愣是干呕了几声,难受地紧了,连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呕――” 又是一波,娉婷一手撑着案几的桌角,一手掩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煞白煞白地。 好半晌,这阵难受终于是过去了,娉婷的脚也发麻了,扶着案几站起来,累极了似得坐在案几旁的椅子里,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冬天那个雪夜里,她和景容止……到现在初春,似乎也过去不少日子了。 难道她……有喜了? 不,这怎么可能?娉婷忽然焦虑地抓了抓手下的宣纸,这不可能…… 她一手搭上自己的手腕儿,她精通医理,理当可以自行判断的:往来不甚流利,但是很明显,这就是喜脉。娉婷失神地一撂开手,不敢置信地靠住了椅子。 难怪她会忽然腹中绞痛晕倒,难怪拂晓会特意熬好了汤药非要她喝下,难怪亦欢公主会亲自熬药,难怪拂晓那么坚决地反对她的远行!因为她的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而且因为她的缘故,他甚至还很虚弱。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娉婷额头痛了痛,恹恹地抬手按了按。 “听拂晓说你醒了,我就将这汤药给你端来了。”亦欢这时出现在了娉婷的庵房外,她也是一身素衣,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小碟蜜饯。 将药碗搁在案几之上,亦欢看到了娉婷写的那幅字,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娉婷摇了摇头:“我心甘情愿的。” 亦欢体谅地笑了笑,伸手推了推药碗:“给,趁热喝了吧。” 娉婷犹豫着端起来,看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她脉象不太稳当,亦欢公主和拂晓给她请了大夫,大夫应当一下子就能察觉到,所以刚刚拂晓那碗是驱寒,这碗应当就是安胎的汤药了吧? “喝吧,凉了救苦口了。”亦欢公主劝说道,娉婷点点头,端起来就要喝下去。 她们应当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她们瞒着她也许是为了怕她继续陷入两难的境地吧。娉婷想着,仰起头就要喝下。16xhk。 “娉婷!”亦欢忽然开口了。 嗯? 娉婷停下来看着她,亦欢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药很苦,我怕你觉得苦口给你准备了蜜饯,快喝吧。”她的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不安的样子。 娉婷眨了眨眼,点点头,端起了药碗。 ------------ 第四十章 打胎(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娉婷!”亦欢忽然开口了。 嗯? 娉婷停下来看着她,亦欢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这药很苦,我怕你觉得苦口给你准备了蜜饯,快喝吧。”她的手指绞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不安的样子。 娉婷眨了眨眼,点点头,端起了药碗。 亦欢有几分紧张地看着娉婷喉咙滑动了几下,确定她不疑有他正喝着那碗汤药,这才安心地端坐好,拿起旁边的一碟蜜饯,准备待娉婷喝完后递给她甜甜口。 “哗啦!” 娉婷正喝着忽然手里一脱力,将那精致的药碗落在地上砸成数片碎片,里面还未喝完的汤药也洒了出来,溅了两人一身。 “娉婷!你怎么了?”亦欢猛地站起来去扶捂着小腹蹲下身去的娉婷,她的脸色很差,眉眼五官都揪在一起,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甚至亦欢还来不及去扶起她,她就惨叫一声滚到了地上,死死捂着小腹。 “怎么了?亦欢公主,姐姐她怎么了?”从庵房走进来的拂晓一看屋子里这情景,娉婷满头是涔涔的冷汗,整个人缩成一团捂着小腹,拂晓着急地扶着娉婷问她,“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娉婷艰难地张了张嘴:“痛,痛……” 这一个字好像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娉婷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又紧紧缩成了一团。拂晓急得要哭出来了,反而一旁的亦欢公主放下心来似的,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姐姐!姐姐!”拂晓搂着痛得全身打颤的娉婷急急地唤了几声,亦欢一看,娉婷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拂晓手忙脚乱地搂着娉婷,着急地喊着:“大夫,亦欢公主请大夫!” 扯了扯有点儿六神无主的拂晓,亦欢示意她安静下来:“拂晓,不用请大夫了。” 拂晓吃惊地问她:“为什么?您没有看到姐姐她都痛得晕过去了吗?” 亦欢看了一眼脸色煞白晕死过去的娉婷:“你没有告诉娉婷她有身孕的事情吧?” 拂晓摇了摇头,亦欢公主叮嘱她暂时别告诉娉婷,这孩子一定是幽王景容止的,她与幽王才刚刚分开没多久,要是知道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会触景生情更加难过的崛起美洲1620。16xhk。 见拂晓没有说,亦欢道:“那以后也不用告诉她了。” “为什么?姐姐迟早是要知道的。”拂晓不明白,让她瞒着娉婷一时或许可能,但要想瞒着娉婷一世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亦欢公主指了指娉婷腿间渐渐沁出来的鲜血道:“因为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说着,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刺目的鲜血提醒着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鲜活的生命,却还来不及降生在这个世上,就不得不永远逝去了。 婷开地头想。拂晓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唇,缓缓地低头去看娉婷,她的素衣下身果然被鲜血染红了,拂晓难过地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娉婷,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大夫不是还说虽然脉象不稳,但是注意休息和保养,应当无碍的吗?” 亦欢也无限惋惜地道:“这也不奇怪,娉婷她原本就吃了不少苦,身子本就虚弱,加之最近与容止的事情,心情一直很抑郁。昨晚一通大雨淋下来,元气大伤,孩子因此没了也是可能的。” 拂晓一听,泪珠儿就咕噜噜地滚下来。16434174 亦欢看到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所幸娉婷并不知道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我们就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失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好了,趁着娉婷还没醒过来,给她擦洗一下,换件干净的衣裳。那些安胎的药也扔了吧,换上些补血养气的药,免得叫她看见起了疑心。” 嘱咐完拂晓,亦欢又深深看了一眼娉婷,走出了她的庵房。 娉婷对不住了,你为容止牺牲了这么多,我却容不下你们的孩子。因为我担心,一旦有了这个孩子,藕断丝连,你们当中总有人会后悔的。 父皇和她好不容易才让娉婷下定决心离开景容止,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前功尽弃了。 皇权之路本就处处充满荆棘和鲜血,这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亦欢出了屋子没多久,拂晓正准备将晕死过去的娉婷扶到床榻上,却看到娉婷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清眸里闪着晦暗的光芒。 “姐姐,你醒了?”拂晓先是一喜,然后想起娉婷此刻还未来得及擦洗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她小产后的血迹还在,顿时紧张了起来。 怎么办?她该如何向娉婷解释? 推开拂晓的手,娉婷趔趄着站了起来看也没看素衣下摆上的血迹,有些跛地往庵房门口走去,似乎在观望什么。 “姐姐,你……” 拂晓有些疑惑娉婷的反应,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可是她明明掉了孩子,流了那么多的血,脸色也没有恢复过来,很难看的样子。 “我没事,我的孩子也没事。”娉婷看了一眼拂晓,眼神里带着一抹责怪的意味,“你既然知道我怀有身孕,为何不告诉我?” 拂晓低下头喏喏道:“亦欢公主说你这些日子以来心情都不好,万一被你知道了自己怀了幽王的孩子,怕是又要难过好一阵子了。她嘱咐我说,等过些日子你心情好转了再告诉你。” 果然是她。 “可是,姐姐,你怎么知道你怀有身孕?而且……”拂晓看了一眼娉婷素衣上的血迹,她和亦欢公主明明都看到了,娉婷小产流血,连素衣都染红了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 “你神色有异,而且我方才有些害喜的症状。”娉婷淡淡道,“至于小产流血,不过是为了配合有人想给我喝打胎药罢了。”娉婷说完,从手腕儿下翻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刃上沾染着血迹,那素衣下摆的血迹正是娉婷趁着蹲下身的时机割破双腿而流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脸色才会那么差,恰好也使她的小产变得更加逼真了。 有人想给娉婷喝打胎药? 拂晓一惊:“是谁?谁想害姐姐你?” 娉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谁给我熬制的汤药?谁给我端来的汤药?谁嘱咐你不得告诉我怀有身孕的事情?谁,嘱咐你将安胎药都扔掉换成补气养血的药?那就是谁,想害我。” 亦欢公主! 拂晓这下吃惊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好半晌,她才讷讷问道:“可是亦欢公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腹中的胎儿可是她嫡亲的侄子呐。” 娉婷寒着脸,心里更觉得冰寒:亦欢公主竟然如此对她赶尽杀绝,今日为了斩断她和景容止的联系可以将安胎药换成打胎药,谁知明日她娉婷没了用处,会不会也是一杯毒酒了结了? 娉婷看着庵房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拂晓,此事暂时不要叫亦欢发觉。我还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你也遵照亦欢的嘱咐办就是了。” 拂晓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可是,姐姐你怀着身孕,大夫说脉象不稳必须得按时服用保胎药才可保证孩子无虞。” 这也正是难办的地方,娉婷想了一下,走到案几旁提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拂晓:“你拿着这药方去抓几服药,亦欢要看就给她瞧,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拂晓略微通晓一些医理,但是这药方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补气养血的用途,但娉婷在医理上的造诣比她高得多,她既然这么写了,必定有她的道理。拂晓将药方收好,点了点头。 “那姐姐你的伤……”拂晓担忧地看了一眼娉婷素衣上的血迹,娉婷摆了摆手让拂晓放心,吩咐她去烧一盆干净的热水来。 半盏茶之后,娉婷用拂晓烧好的热水清洗腿上的伤口。 “嘶。”热水碰到伤口,娉婷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为了使亦欢相信她是小产,娉婷下手不免狠了一点儿,伤口颇深。 费了不少气力将伤口清洗干净,娉婷换上干净的素衣,刚刚收拾停当,站在庵房门口的拂晓忽然回头冲着娉婷挤眉弄眼。娉婷会意,立即走回床榻上躺了下来。 “拂晓,娉婷醒了吗?”亦欢走到庵房门口,朝里头看了一眼,发现娉婷还躺在床榻上沉沉地睡着。 拂晓摇了摇头,退了退身子将亦欢让到了庵房里,亦欢走到娉婷的床榻前仔细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到床榻前放着的满满一盆热水,里面蔓延着血腥味,一盆水被血染得通红,亦欢以为这是拂晓帮娉婷清洗小产后血迹的污水,心里“咯噔”了一下,低了低眉眼:娉婷,终究是对不住你了。 又叮嘱了拂晓几句,命她仔细照顾娉婷。亦欢走出了屋子,绕过庭院看到厨房,亦欢想了想,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她得确保拂晓真的将那些余下的药都处理掉了。 刚迈步进去,果然拂晓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些药,亦欢赶忙收起来,正准备拿着药离开,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你拿这些药做什么?” ------------ 第四十一章 他已另娶(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又叮嘱了拂晓几句,命她仔细照顾娉婷。亦欢走出了屋子,绕过庭院看到厨房,亦欢想了想,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她得确保拂晓真的将那些余下的药都处理掉了。 刚迈步进去,果然拂晓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些药,亦欢赶忙收起来,正准备拿着药离开,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你拿这些药做什么?” 亦欢看到手里提着一些补品走进来的百里长空,下意识地就想将手里收着的药都藏起来。她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没能逃得过百里长空的星目,他沉了沉脸色,伸手向亦欢道:“公主手里拿着什么?可否请臣看一眼。” 亦欢强自镇定了一下,摇摇头笑道:“没……没什么,只是一些给娉婷调养身子的药而已。” 百里长空显然是不信的,逼近她往前走了两步,堪堪停在亦欢的跟前:“请公主将这些药拿给臣看一眼。” 亦欢深深看了百里长空一眼,眼前这个男子是她自小就希冀能嫁给的男子,但是他的心里眼里却只有钟离娉婷。钟离娉婷何其有幸,得到两个人中龙凤的倾心相待,她亦欢到底哪里比不上她,金枝玉叶却沦落到出家为尼! “我不能给你。” 百里长空也不再与亦欢多话,只是执着地挡在亦欢的面前,坚定地朝她伸着手。亦欢的柳眉抖了一抖,她多希望这手是向她伸出的,而不是向着她背后藏着的药。 “大胆!你既然尊我一声公主,那你现在如此咄咄相逼就是以下犯上!”亦欢被百里长空逼地一步接一步地后退,终于后背抵到了身后的灰墙,亦欢恼羞成怒,端出她皇家公主的身份来压人。 果然百里长空顿了顿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亦欢,垂下眼眸又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拿出来。” 在钟离娉婷面前,他就连一贯坚守的君臣之道都可以不屑一顾吗? 亦欢讥诮地笑了一声,然后竟然真的将藏起来的药拿了出来,在百里长空面前晃了一眼:“你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吗?”看百里长空微微不解,她长笑了一声,“是打胎用的,这里面的红花足够让钟离娉婷这一辈子都休想再怀上孩子莫氏轩辕全文阅读。”16434174 百里长空猛地一抬眸死死盯着亦欢,那是他很少在人前露出的凶狠嗜血的眼神,是属于战神百里长空的眼神。亦欢被他盯得抖了一下,然后又梗着脖子道:“你不用这么凶恶地等着我,钟离娉婷她已经毫不知情地将药喝下去了。你如果现在去拆穿了我,那钟离娉婷恐怕就知道自己亲手杀了自己未出世孩子的事情了。你觉得以她现在的身子还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百里长空被亦欢一通抢白说得一怔,许久才咬牙恨声道:“景亦欢!” 亦欢一愣,百里长空从未唤过她的闺名,这是第一次,却带着厌恶和憎恨。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百里长空你心疼了是吗?即便钟离娉婷怀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你也会心疼是吗?” 百里长空不答她,伸手夺过亦欢公主手里的药,拿起来闻了一闻。突然他就释然了,亦欢他们并不十分清楚娉婷其实精于医理,在为了无名报仇的那些时候,他曾亲眼见识过娉婷精湛的医术。所以,如果这药有异,他可以闻出来,娉婷也一定可以闻出来。 “景亦欢,你觉得你能害得了娉婷吗?”百里长空将药往地上一掷,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出了厨房:原本他以为景元帝和亦欢公主想利用娉婷的财力和风波楼匡扶幽王铲除异己,虽然强行拆散了他们,但是最起码不会伤害到娉婷的。但是他错了,景元帝和亦欢并没有将娉婷视作自己人,他们对她仅仅只有利用罢了。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亦欢公主看着愤然转身的百里长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亦欢想不明白,若说钟离娉婷没有喝下那碗打胎药,她是决计不信的,她亲眼看着她咽下去,也亲眼看着她药性发作小产晕厥的。 无声地苦笑了两声,靠着身后的灰墙缓缓蹲下身来:百里长空一定是恨极了她,她伤害了他钟爱的女人。其实不止呢,她还亲手伤害了自己亲弟弟的女人,亲手杀了他未出世的孩子,她甚至还亲手杀了自己的母妃! 亦欢抱着自己的双臂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她柔美的脸颊落下来:他终于发现了,她就是一个冷清冷血的蛇蝎女子,她的手上沾满了很多人的血,不管是父皇还是皇弟,或者是他武侯百里长空所钟爱的女子,都被她狠狠伤过。世人不知她为何豆蔻年华离宫出家,那是因为她害怕了高高宫墙里的冤魂野鬼。 百里长空急切地往娉婷的庵房赶,拂晓那丫头就坐在庵房的门外,看到百里长空来了急忙站起来迎了上来。 “娉婷她……”他不知道该如何问,虽然对娉婷有信心,但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姐姐身子不大好,还在里头歇着呢。” 拂晓也提防着百里长空,在她眼里毕竟他也是皇家的人,亦欢公主平日里那般照顾娉婷,到头来也还是在背后捅刀子,谁能保证百里长空不是这样的人呢? 百里长空皱了眉,他不明白拂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娉婷到底有没有真的喝下亦欢准备的打胎药? “拂晓,你老实告诉我,娉婷是不是怀有身孕?” 拂晓咬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里长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急忙又提出下一个问题:“那她的孩子……还好吗?” 拂晓谨记着娉婷的嘱咐,万万不敢走漏一点儿风声,不回答百里长空的问题反倒问起他来:“是谁告诉你姐姐怀有身孕的?侯爷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侯爷傲妃,风华无双最新章节。” “是……亦欢公主。”百里长空只能搬出亦欢来,不然娉婷被下药的事情就会被拆穿。 拂晓一听是亦欢,立即就将百里长空和亦欢划作了一路人,皱着柳眉不大高兴地道:“那亦欢公主也应当告诉侯爷了,姐姐的孩子小产了。” 百里长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把抓住拂晓的肩头问道:“当真?” 拂晓心里替娉婷不值,这些人难道还怕她哄骗他们,轮番变着法子来确认她果真是小产了。当即就推了一把百里长空:“侯爷自重。姐姐确实小产了,喏,那是我刚刚替姐姐擦洗身上血迹时留下的血水。” 百里长空循着拂晓手指的方向一看,庵房外的水沟里果然有一汪血水。 “我能进去看看娉婷吗?”百里长空的心沉了下去,就算娉婷此时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但是以她的机敏,小产之后气血两亏她一定会发觉的,到了那时,她要如何自处? “不行,姐姐还歇着,武侯一个男子,怎么能进去?”拂晓是铁了心地不让百里长空进去,胳膊一伸就将他给死死拦住了。什么亦欢公主,什么武侯百里长空,通通都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百里长空与拂晓僵持不下的时候,庵房里传出娉婷的声音。 “拂晓,请侯爷进来。” 拂晓一听跺了跺脚,拧开身去。百里长空从她让开的空当里走了进去,娉婷穿着新换的整洁素衣靠坐在床榻上:“恕我不能起身了。”叮几然欢屋。 百里长空看看娉婷失血过多而苍白不已的脸颊,心更是往下沉了一沉,难道他没有料准,娉婷果真喝下了亦欢准备的打胎药? 娉婷的清眸在百里长空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抬手请百里长空在椅子上落座,然后才缓缓道:“武侯一下朝就赶来静心庵,莫不是朝堂上有何变化?” 百里长空没预料到娉婷如此直接,开口就问他朝堂上的事情。 “幽王奉命前往漪澜郡寻回前朝的玉玺,皇帝已命我随行,还有……”百里长空看了一眼娉婷,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随他们远去洛水以南的漪澜显然是不可能的。 娉婷点点头:“还有我是吗?景容止与我提起过,只是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 百里长空星眸沉了一下,娉婷注意到他的神色,问:“难道这里面别有隐情?” 百里长空看着娉婷,转而问了她一个问题:“娉婷,你和幽王将那阴阳两生草的解药都服用了吗?” 娉婷被他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得一怔,摇了摇头。其实,她的解药她也没有服食,因为她还贪恋着与景容止最后一丝联系。娉婷闭了闭眼,对百里长空道:“说吧,景容止怎么了?你瞒得了我一时,瞒不了我一世的。”16xhk。 果然,他们谁都没有服下那解药,难怪今日下朝后幽王会托他前来静心庵探望娉婷。想必是娉婷小产惊动了幽王,他不放心,才会这样。但是面对娉婷的问题,百里长空却有点开不了口了。 “侯爷,请告诉我。”娉婷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今日早朝,幽王向皇帝请旨,他已纳了一位名唤沐怜心的女子为侧室,皇帝已经准了。”百里长空说完,看着娉婷。 半晌,娉婷抬了抬唇角道:“如此……甚好。”他果然没有骗她,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娶妻生子。娉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景容止还不知道吧,她的腹中也有了他的骨肉。 ------------ 第四十二章 中伏(3w更求订阅求打赏) “侯爷,请告诉我。”娉婷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今日早朝,幽王向皇帝请旨,他已纳了一位名唤沐怜心的女子为侧室,皇帝已经准了。”百里长空说完,看着娉婷。 半晌,娉婷抬了抬唇角道:“如此……甚好。”难怪皇帝会答应景容止带她去漪澜,原来是景容止已经另娶她人了。 他果然没有骗她,他说会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娶妻生子,便真的就娶妻了。 娉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景容止还不知道吧,她的腹中也有了他的骨肉。如果他不是景容止,或者她不是娉婷,也许现在那个被他娶回家的女子就不是叫做沐怜心了。可惜,这世上没有这许多的如果,他在静园中做了十八年的无名,最终还是遇到了她,变回了十三皇子景容止。这难道不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吗? 百里长空看着娉婷抚摸着自己腹部的动作,心中一凛:她果然知道自己有孕了。16434174 “你……” 娉婷看着百里长空温婉地一笑:“侯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孩子都没事。亦欢公主的药,我一口都没有喝。” 百里长空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搁下了:“你发觉了。” 娉婷点了点头,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如何能不学会察言观色趋利避害。亦欢神色异样,又不许拂晓声张她有孕的事,若不是她事先害喜呕吐,没准儿就真让亦欢得手了。 如此看来,还是这腹中的孩子提醒了她。 “既然你发觉了,就该知道皇帝和亦欢公主都容不下你这孩子。”这才是百里长空所担忧的事情,就算娉婷机敏逃过了这一次,但是以后怎么办?日子一天天过去,娉婷身怀有孕的事情就越藏不住,亦欢总是会发现她没有小产的真相,“静心庵也不是久居之所,得想个办法。” 娉婷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暂时最好还是避开亦欢公主和皇帝的耳目。景容止要我随他去一趟漪澜,这正是一个避开他们的绝佳机会。而且,这一趟来回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的,我正好可以有充裕的时间想想该怎么办。” 远去漪澜确实可以避开京城中众多的耳目,而且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也省得让人怀疑豪夺新夫很威猛全文阅读。 可是――16xhk。 “你身怀有孕,经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吗?” 娉婷轻笑一声看看别处:“受不住也得受着,我的孩儿绝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否则景容止会怨我,我也会怨我自己。”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多劝你了。不过娉婷,如果真的受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 娉婷清眸闪了闪,温婉地一笑。 百里长空待她的深情厚谊,娉婷心中感激,却又无法报答。他就像一座无欲无求的高峰,屹立在她身边,给她必要时的依靠,却从不索求回报。看着百里长空将手中的补药搁下,叮嘱她要仔细身子,娉婷的眼眶热了一热。 谢谢你,百里长空。 该走了,百里长空起身告辞,走到庵房门口的时候,背对着娉婷道:“幽王他……只是纳妾,并未娶妻。” 娉婷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百里长空顿了顿,举步就要离开。 “侯爷等等。”娉婷叫住了他,“远去漪澜,是否可以带上拂晓?此去路途遥远,我如今这样多有不便。而且……必要时,我们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孩子的事情,请别告诉景容止。” 百里长空斟酌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景容止准备地极快,他刚刚纳了侧室沐怜心,却还没在王府里待上两天,就要动身前往漪澜去为皇帝取回遗落民间多年的前朝玉玺。一行人在京城的南城门集合,景容止一人一马,影卫隐藏了踪迹跟着他。不多时,百里长空就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一辆颇为讲究的马车,也赶了过来。娉婷带着拂晓就坐在马车里。 景容止自然也猜到了马车里是娉婷,一双狭长凤目不由自主地盯着马车,心里隐隐希冀着娉婷能打开车帘。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想看她一眼。那日他忽然身感不适,就非常着急娉婷是不是淋雨回家出了什么事。虽然后来百里长空跟他说娉婷无碍,可能只是偶感风寒,大夫开了药,吃了也就没事了。 “幽王,人都到齐了。”百里长空在马上朝景容止施了一礼,景容止留恋地看了一眼马车,收回了视线。 “出发。” 两人两马,一个赶车的车夫和一辆马车,这一趟前去漪澜也算是轻装简行。拂晓在马车里服侍着娉婷,她初初发现自己有孕,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好在百里长空规划的道路全是平坦的官道,还命人在马车里铺上了好几层锦被软垫,娉婷才不至于太难熬。 “姐姐,你眯一会儿吧。”拂晓打起帘子看了看外头,刚刚出了城门,估摸着还有好长一截路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拂晓看娉婷一副恹恹地样子,劝她歇息一会儿。 娉婷皱着眉点了点头,她害喜害的厉害,在马车上稍稍颠簸几下就想要吐。这可是不大妙,万一被景容止觉察到就糟了。立即歪着眯了起来,睡着了总是会好过很多。 没多会儿,娉婷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梦中,拂晓在一旁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啊!” 马车忽然猛地一停,睡梦中的娉婷和正看着景色的拂晓一个不留神儿就齐齐往前头栽去。眼看着娉婷就要撞到前头去了,拂晓赶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将把人拽住,拂晓惊魂甫定地从帘子往外一看,发现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忽然从马车前掉头,一左一右护在了马车两侧。 “娉婷没事吧?”一身白裳一件玄衣,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皇后逆天斗苍穹最新章节。 拂晓点点头,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容止冷哼一声,冷冷道:“本王就知道景容仁推举本王远去漪澜定然居心叵测,这才离开京城不到十里,他就按捺不住了。”说着一声唿哨响起,马车四周空地上就凭空射落了十数条矫健的人影。 “胆敢靠近马车周围一步者,杀无赦!”景容止沉声下令,清俊的眉眼因为盛怒而显得微微发寒。他的话音稍落,就从两侧的林子里窜出数十个手持长刀的歹徒,全部都面罩黑布,说是劫道不如说是行刺。 百里长空也皱紧了朗眉:昆王胆大包天,竟然胆敢在青天白日里就朝他们动起手来。也怪他们疏忽大意,以为昆王好歹会避人耳目一些,因此就以为白天走官道会安全很多,看来昆王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屈起手指也唿哨一声,百里世家的影卫比起皇家的影卫来毫不逊色,百里长空骑在高头骏马上一声令下,影卫便当即卷入了与刺客的拼杀当中。 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躁动不安地扑腾着马蹄,它们周围逼人的杀气使它们本能的觉得不安。 “嗖!” 一支没羽箭刺破空气,朝着马车前的马夫笔直而来,马夫闪避不及,被一箭贯穿了喉咙死死地钉在了车前。被剧烈颠簸惊醒的娉婷刚一睁开眼,就看到一支没羽箭的箭头上带着新鲜的血迹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堪堪停在了脸前。 不需要多问什么,娉婷立即就判断出了眼前的局势。 他们中埋伏了。 娉婷挣扎着起身打起帘子一看,景容止和百里长空骑在马上各自手持长剑,几乎是剑过不留人,宛如两尊嗜血的天神魔将。娉婷看着景容止狠辣的出手,不由得替他担忧。 太医不是嘱咐过他不要妄动武功吗?这般拼命厮杀会不会…… 还不等娉婷想到更多,只听得车前的两匹骏马仰脖长嘶了一声,突然就拉着马车往前奔跑了起来。娉婷和拂晓被甩回车内,由着它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爷娉好日幽。 眼看骏马受惊闯入战局,奉命保护娉婷的影卫不敢耽搁,立即都跟了过去。眼看着,马车周围就厮杀成了一片。拂晓害怕地缩在马车里,娉婷一边捂着小腹,一边试图猫到车夫的尸体旁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 景容止听到骏马的嘶鸣声,手中的缰绳一拽,来不及思索就驾马折回。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换回了平素穿的罗裳,正小心翼翼地躲过擦着她的刀光剑影,试图去够马车外的缰绳。 “娉婷!别乱动!” 景容止大喝一声,双脚在马镫上一点,从马背上跃起,飞身朝娉婷掠去。 划破混乱的厮杀声,娉婷能清晰地听到景容止担忧的喊声,但是她不能分心,缰绳就近在眼前了。只有勒住马,让它们安静下来,她,拂晓,还有腹中的孩子才能保住性命。 景容止长靴一点,落在娉婷的面前,还未来得及斥责她的胆大妄为,就看到娉婷终于险险地够到了缰绳。罗裳女子稍稍狼狈地朝他一笑,正要拽住缰绳,却没防住跟着景容止而来的刀剑。 “小心!”娉婷提醒着景容止。 景容止堪堪推开娉婷往旁边一躲,几柄长刀就齐齐扑了个空,一错开砍到了马背上。骏马受伤一声疯狂的长嘶,娉婷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就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娉婷!”骏马扬起的马蹄眼看着就要踏在她的身上。 ------------ 第四十三章 他发现了(3w更求订阅求打赏) “小心!”娉婷提醒着景容止。 景容止堪堪推开娉婷往旁边一躲,几柄长刀就齐齐扑了个空,一错开砍到了马背上。骏马受伤一声疯狂的长嘶,娉婷还来不及稳住身子,就一个趔趄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娉婷!”骏马扬起的马蹄眼看着就要踏在她的身上。 景容止急忙从马车上跃下,伸臂一把揽过娉婷,就地翻滚了一圈,将人带出了危险。刚刚稳住身子,景容止忧心地将娉婷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番,确信她没事之后,心有余悸地抱住她道:“幸好你没事。” “拂晓!拂晓还在马车里!”娉婷惊魂甫定,想起了还留在马车里的拂晓,景容止拍拍她的背安抚她:“拂晓已经被影卫救出来了,没事了。” 娉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却关心地看看景容止:“太医不是嘱咐你不要妄动武力吗?你怎么不听话!” 景容止被她凶地愣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没事了,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调养,毒药引起的内伤已经好了。” 娉婷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还好,刚要站起身来,却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 糟了! 心着蹄躲长。她长吸了一口气,紧紧抓住景容止的手。 “娉婷?你怎么了?”景容止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急忙低下头来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滴下豆大的冷汗。 娉婷咬着牙,不准自己申银出声。她不能让景容止发现她有了身孕,她必须瞒着他。 “娉婷,到底怎么了?”景容止看娉婷咬着牙闭着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只当她是哪里受了伤,急急地抱起她往厮杀的人群外纵身跃出几丈,他的影卫也适时地将他和娉婷护在中央。 娉婷强忍着腹中排山倒海而来的疼痛,死死抓着景容止的手道:“将武……武侯……叫过来,我……有话……有话对他……说混世小术士。” 经过这么一番激烈的颠簸和撞击,娉婷只觉得非常不妙,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但是,这些她都不能对毫不知情的景容止讲,她只能告诉知道内情的百里长空。 “快呀!啊――” 娉婷看景容止一双狭长的凤目盯着她,她知道他很担心她,她也知道他心中有不解,可奈何这事情就算天下人皆知,也要独独瞒着他一个人。再也忍不住地捂着小腹栽倒在景容止的怀里,娉婷痛得惨叫了一声,景容止抱着他的手臂一抖,顾不上什么不解,回头厉声对影卫下令。 百里长空率众在与刺客厮杀,昆王这次派出的这批死士似乎不弱,而且其中还混杂着使用没羽箭的神箭手。好在武侯府的影卫都是身经百战,跟着他在战场上拼杀过的高手,第一时间就击杀了神出鬼没的神箭手,余下的长刀刺客便不足为惧了。优势逐渐被百里长空掌握在手里,他得空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景容止和娉婷。 方才幽王飞身前去救人的时候,百里长空其实也正准备动手,但是他还是稍稍迟了一步。看到景容止抱着娉婷退出包围,他有些担忧娉婷的身子,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侯爷,幽王殿下叫您赶快过去一趟。”忽然景容止的贴身影卫冲杀过来,朝着百里长空抱拳行礼,百里长空一听立即一拽缰绳,朝着景容止和娉婷那里赶了过去。 娉婷出事了。 百里长空赶到景容止和娉婷身边,翻身下马立即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脸色极其苍白的娉婷,心里一沉。 “侯爷……”娉婷在景容止怀里向他伸出手,“我……我有话跟你说。” 百里长空看了一眼景容止,他紧紧抿着薄唇抱着娉婷,看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点了点头,百里长空对娉婷道:“我就在这里,你说吧。” 娉婷掉转视线看了一眼景容止,推了推他,示意他回避。景容止一怔,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将她松开,起身走到了一旁站着。 “侯……爷……”娉婷忍着剧痛,勉强张了张嘴。百里长空见她说话如此艰难,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低头俯身靠近娉婷的唇,就听到她说:“侯爷……拂晓身上……带着安胎保命的药方……若,若我无法逃脱此劫……孩子的事,一定……一定不要告诉……他……” 百里长空心中大恸,娉婷的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定定地看着他,不得已百里长空咬牙点了点头。 “还有……万一我有不测,一定要……让他……服下那颗解药……” 百里长空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娉婷看他点头,抬抬唇角笑了一下,低低道:“谢谢。” 百里长空还没来得及说出“不谢”二字,就感到臂弯儿里一沉,娉婷已经失却力气倒在他的怀中:“娉婷!”百里长空一唤,站在一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景容止立即一把抢过娉婷,狭长的凤目在触及娉婷的一刹那迸发出十分危险的冷光。 “所有人,一个不留,杀!” 话一说完,景容止就抱起娉婷长长地唿哨一声,他的白马就朝着他奔了过来。抱着怀里的娉婷翻身上马,景容止居高临下地对百里长空道:“随我来。” 说完就策马往前赶,他不知道娉婷刚刚依附在百里长空怀里对他说了什么,但是看百里长空的表情好像是受了很大的震动。景容止一面低头看着怀里的娉婷,一面焦急地赶路,他得赶紧寻到大夫。 “钟离娉婷!我们还是有着同生共死之约的,你别忘记了!”景容止也不管娉婷能不能听到,他只是凭着本能朝她喊着,她一定要听到,她一直不忍自己受伤害,又怎么会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16434174 百里长空看景容止策马狂奔而去,也唤来自己的骏马,骑在马上穿过厮杀,一把拉起被影卫护着的拂晓,循着景容止离去的方向奔去。 好在,京城往南都是富庶繁华的城镇,景容止与百里长空两人很快就赶到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镇子――归雁镇,景容止寻着一处医馆就抱着娉婷进去求医,而百里长空则是带着拂晓到了一旁让她将随身带着的药方拿出来。两人各行其是,倒也十分迅捷。百里长空将药置办妥当交给医馆的药童拿到后堂熬制,大夫也安顿好了娉婷。 “你们谁是这位夫人的夫君?”大夫一把脉就觉察出娉婷是怀有身孕而受惊,以至于体内气血冲撞而致剧痛昏厥,幸好送医及时,母子都没有太大的性命之忧。 拂晓牢记娉婷的嘱托,生怕这不解内情的大夫将娉婷有身孕的事情吐露出来,急忙跳出来一指百里长空:“大夫,他是我姐姐的夫君。” 景容止和百里长空齐齐回头看了一眼拂晓,她缩了缩脖子,却还硬着头皮道:“您有什么嘱咐告诉他便好了。” 大夫打量了百里长空一眼,又看了看景容止,这两名男子对那被送来的女子都很关怀的样子,而且那女子还是白裳男子抱进来的……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拂晓看大夫犹犹豫豫地,看一眼景容止再看一眼百里长空,急忙道:“大夫,姐姐嘱托过,她身子的事情得告诉她的夫君。至于这位是她的兄长,说多了恐不大方便。” 大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身孕之事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比起兄长还是夫君更为亲密些。大夫听了便招招手叫百里长空过去,百里长空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听到拂晓在他身后着急道:“侯爷,您忘了小姐之前同你说的话了吗?” 百里长空心中一动,便跟着大夫走了。 景容止看了看与他一道被留下来的拂晓,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似乎对他十分有敌意。想想方才娉婷硬是推开他到百里长空的怀中,又看看现下娉婷的贴身侍女对百里长空的一言一行,景容止有些吃味了。 过了好一阵子,百里长空从大夫那回到前厅,景容止想开口问,却又被拂晓那丫头给打断了:“方才药童说姐姐的药熬好了,侯爷端去喂给姐姐喝吧。” 说着就要推搡着百里长空往娉婷那里去,景容止的眸子沉了一沉,看着他们两个终究没有说话。当先越过两人,景容止端起搁在桌上的药碗就往里走。 娉婷躺在床榻上,景容止走过去将药碗先搁下,然后轻轻推了推她:“娉婷,醒醒先将药喝了。” 床榻上的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恍恍惚惚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个白裳的清俊男子,他神情温柔地看着自己,薄薄的唇一开一合唤着她的名字――娉婷。 “景容止。”娉婷朝着清俊男子伸出手臂,像是个索求拥抱的孩子,景容止听到她这么喊他,心里拧了一下,还是朝她伸出手臂将她抱住。娉婷靠在景容止的怀里,景容止将药碗接过来,一勺一勺喂着娉婷。 娉婷乖巧地一口一口喝着,温顺极了。 如果,一直就这样该多好。景容止拥着娉婷,她喝完药,嫌苦口微微拧着眉。 “很苦吗?”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娉婷难受地皱了皱鼻子,然后一俯身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又吐了大半。16xhk。 这是―― 景容止疑惑地看着娉婷趴在床沿上干呕,端起她刚刚喝完的药闻了一闻,惊讶地盯着她。 ------------ 第四十四章 逃到我这里来 “很苦吗?”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娉婷难受地皱了皱鼻子,然后一俯身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又吐了大半。 这是―― 景容止疑惑地看着娉婷趴在床沿上干呕,端起她刚刚喝完的药闻了一闻,惊讶地盯着她。伸手抓过她的手腕儿,景容止的手指正要搭上去,他心里有一个怀疑需要去验证,但是经过一阵翻江倒海后,娉婷从最初的迷瞪中清醒了过来。 苦指腕地后。娉婷甫一清醒,就看到自己狼狈不堪地趴在床榻边沿,而身边抚着自己的脊背顺气的男子赫然就是景容止。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怀有身孕之后心绪的不宁,娉婷几乎是一瞬间就打掉了景容止准备搭上来的手指。 “出去!” 景容止被娉婷粗暴地打断,却没有愤然起身离开。娉婷刚刚喝下的那碗药以及她现在的表现,使他不得不怀疑着什么,这个极有可能的怀疑使他心里欣喜若狂真灵九变最新章节。16xhk。 “让我替你把把脉。”景容止淡淡地说。 娉婷却瑟缩地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抹了抹嘴就靠到了床榻里面,以一种十分防备的姿态面对着景容止。她是决计不可能让景容止为她把脉的,因为正是眼前这个男子启蒙了她的医术,在钟离家废弃的静园里,当时还自称无名的景容止将一些医理教给她,奠定了她后来自行学习的基础。所以,她怎么敢将手腕儿伸给景容止。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可以自己诊治的。请你出去!”娉婷有些愠怒了,她伸手一指门外,喝令景容止立即出去。 听到争执声进来的拂晓和百里长空,齐齐一看娉婷和景容止的阵仗,拂晓立即就横在两人之间,对景容止道:“幽王,姐姐的身子不好,你何必这么气她?难道是嫌她还不够惨吗?” 景容止的心尖一跳,抿唇屏气了片刻,才对拂晓道:“她的药都吐掉了,再重新熬一碗吧。”临走,他微微侧头看了娉婷一眼,有些后悔方才急的方寸大乱,自己本就是精通医术,为何不自己先把脉瞧瞧。 刚刚走出屋外,就听到娉婷吩咐拂晓再去熬一碗药来,以及她挽留百里长空的声音:“侯爷,劳烦你稍稍在这里等一下,娉婷还有话同你说。”景容止狭长的凤目眯了一眯,在医馆的前厅环视了一遭,方才那个大夫呢? 娉婷嘱咐拂晓将药方藏好,熬药之后的渣滓也务必清理地干干净净。百里长空静等着她安排妥当了,才开口:“幽王他……觉察到什么了吗?”其实不消说也想得到,景容止一贯精明,又是与娉婷有关的事情,他更是上心。最重要的是,因为刺客偷袭的缘故,娉婷的反应也着实太大了些。 娉婷无奈地点点头,她方才神志不清,所以无法判断景容止到底觉察到了多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心底还不是那么确信,不然他一定会直截了当地问她,而不是想通过把脉来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测。 “总之,我会嘱咐拂晓当心些,那个大夫也需得叮嘱几句,务必不能让景容止知道这件事。” 百里长空皱了皱眉:“为何一定要瞒着他,或者你将这事情与他说了,总会想到办法来解决此事。”毕竟这么遮遮掩掩劳心费神,百里长空对娉婷的决定有些不解,毕竟有了孩子一切便都不一样了。16434174 娉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这么躲躲藏藏,但是万一景容止知道了,这孩子他不会不认,他认了孩子就是认了我,撇开之前的顾虑不谈,他这就是公然与皇帝作对。侯爷,你觉得亦欢公主给我下药的事情,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决定吗?” 难道说……是皇帝? “皇帝连自己的爱妃的幼女都可以远送到逐鹿去和亲,虽然表面风光无限,但总归是远嫁,而且夫君还是天下闻名的暴虐之人。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的狠心却是虎豹豺狼都比不得。侯爷,我尚且有用所以可以保住一命,但我腹中的孩子呢?而且当皇帝发现我的敝处远远大于我能带来的益处之后,又会如何对我?”娉婷看着百里长空。 百里长空深以为是,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朝夕骤变,他也不能保证娉婷将此事告诉幽王之后,就可以保证母子平安。甚至,皇帝也许会像娉婷预料的那样,杀了娉婷,永绝后患。 “那你准备如何?”百里长空忽然觉得娉婷真的是走进了一个死局,她进不得退不得,生生被绑缚在这里。 娉婷也十分苦闷,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道:“瞒,瞒不住就逃。”景容止现在在朝中的唯一倚仗就是皇帝的宠爱,她不能激化景容止与皇帝的矛盾。但是,她现在也不能让自己与孩子受到任何一丁点儿的伤害了,所以逃是唯一的办法。” “逃?娉婷,你有没有想过,若你不见了,幽王他会如何?”百里长空觉得娉婷这办法,在幽王这里便是个阻碍皇后逆天斗苍穹。虽然幽王现在做出了让步,但是他是决计不能容忍钟离娉婷忽然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甚至自此就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的。 若她不见了,他定会将这整个天下翻过去去找吧? 娉婷想想平日里都冷着一张脸的景容止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但是如果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找不到她,或许就会慢慢地放弃了。从此,娉婷就是他心中的一粒朱砂痣,静静地卧在他的心间。而她会独自带着他们的孩子,躲在人间某一处,让他安然长大。 “要是我铁了心要逃,他是找不到我的。”娉婷自信地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为他搜罗到一批忠于他的能人异士,助他日后横扫天下。”娉婷肯跟随景容止远下漪澜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如此,景容止就算再精明强干,一个人总是势单力薄,他需要更多的能人来匡扶他。人道是前朝旧都人杰地灵,娉婷隐隐觉得在漪澜一定会有不俗的收获。 听着娉婷为景容止一步一步地规划者将来,百里长空心里堵了堵。在他的心目中,娉婷本不该过上这样日日算计人心的生活,她只需在家中相夫教子,写字弹琴便好。而不是现在这样,时时处在危险当中。 “娉婷,你做了这么多,最终成了现在的局面,不后悔吗?”百里长空真的很想知道娉婷的答案,她只要说一声“后悔”,他宁愿不再做君子,他可以为了她做一次小人,带她远远离开现在这腥风血雨的生活。 娉婷竟然也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后悔吗?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她遇到景容止化名的无名开始,她就一直这么紧张刺激地活着。不管是与钟离泽斗法,还是与景容仁暗斗,亦或是与皇帝和亦欢公主斡旋,她连一刻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有余暇去想后不后悔这个问题。她起初一直想的是给无名报仇雪恨,后来想的是自己到底爱不爱景容止,再后来就是怎么不拖累景容止。 自从遇到景容止后,她的生命里就满满都是他。景容止就像是无孔不入的风,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朝她而来。 “我也不知是后悔还是不后悔,景容止就像一个大麻烦,沾惹了就甩不掉了,而且我也不想甩掉了。”娉婷笑了笑,她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这种苦中作乐的事情。更何况,即便景容止是一杯毒酒,她也甘之如饴。她早就允诺过景容止的,他是毒酒,她就陪着他心狠手辣,亲口允诺的事情,又怎么能反悔呢? 百里长空的星眸却沉了下去,他看着娉婷劫后余生的苍白面孔,她时刻都处在这种危险之中,甚至会跟他交代遗言后事,他实在是不能容忍刚才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景容止是皇子,他所带来的明争暗斗会随着他力量的逐渐壮大而渐渐更加危险,娉婷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无法继续陪着他疯狂下去了。 “你不后悔,我却后悔了。”他忽然站起来朝着娉婷走了过去,双手撑在床榻的边沿,“幽王他不能和你长相厮守,也不能给你名分,给你腹中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的所有付出都不会有回报。但是却因为他而受到无穷无尽的危险和折磨。” 娉婷被他忽然的强势和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任她再如何伶牙俐齿,此刻也有点不知如何回答。百里长空说的都是事实,她也无从辩驳,只能说:“不是景容止不给,是我不要!” 百里长空星眸闪烁着光芒,灼灼逼视着娉婷:“你不想要吗?你想要,但是你不敢要。感情是应当给你依靠而不是负担的,娉婷。” 娉婷被他这么直直地盯着,居然有种不能动弹的奇异错觉。 百里长空伸手抚了抚娉婷的脸颊:“娉婷,你不是最后要逃吗?不如就逃到我这里,让我来保护你和你的孩子。” “可我不爱你……” 百里长空听到娉婷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微微苦笑了一下,但是目光依旧坚定:“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希望你依赖我。” ------------ 第四十五章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百里长空星眸闪烁着光芒,灼灼逼视着娉婷:“你不想要吗?你想要,但是你不敢要。感情是应当给你依靠而不是负担的,娉婷。” 娉婷被他这么直直地盯着,居然有种不能动弹的奇异错觉。 百里长空伸手抚了抚娉婷的脸颊:“娉婷,你不是最后要逃吗?不如就逃到我这里,让我来保护你和你的孩子。” “可我不爱你……” 百里长空听到娉婷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微微苦笑了一下,但是目光依旧坚定:“我不奢求你爱我,我只希望你依赖我。” 娉婷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可百里长空却是态度更加坚决:“娉婷,我冷眼旁观了这么久,是因为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与幽王是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要退出的。但是现在你们根本就是陷入了一个死局,我不看着你困死在这盘棋局里。你当我是趁虚而入也好,枉做小人也罢,只要是对你好的,即使是背负骂名我也在所不惜。” 这…… 娉婷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认真地看着她的百里长空,真的难以想象他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出这番话来,纵使娉婷有一根巧舌一颗玲珑心窍,但面对着如此真诚坦然的百里长空,她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不值得”。 她何德何能值得百里长空如此倾心相待? 百里长空轻轻拢住娉婷的双臂,星眸里俱是对她的怜爱和心疼:“此事无关值不值得,仅是我心甘情愿。娉婷,我不强求你爱我,但请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如若将来幽王可以很好地照顾你,你随时随地可以回到他身边,我绝不阻拦混世小术士全文阅读。” 娉婷心底里有些震动,看着百里长空道:“侯爷,你这又是何苦?” 百里长空笑了,如同天边的一抹白云一般清爽:“我甘之如饴。” 娉婷被他温煦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这个一直以来陪伴着她而从无所求的男子,她真的亏欠他太多,怎么可以还将他当做暂时的避风港? “侯爷,我……”娉婷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一只端着药碗在屋外的拂晓给打断了,她将手里重新熬好的汤药往娉婷手里一塞,然后看了看百里长空道:“姐姐,我觉得武侯才是姐姐的良人。至少你嫁进武侯府,将来孩子出世之后还有个爹爹,不用遭人白眼。” 娉婷端着药碗的手一僵,她倒是从未考虑过孩子出世之后,兴许会因为没有爹爹而遭人白眼。顿了顿端起药碗来将汤药喝了,娉婷陷入了沉默。 百里长空看了一眼娉婷,他知道她的顾虑和考量,也体谅她的所有:“这事不急于一时,此去漪澜时日还长,你可以慢慢地想。” 娉婷抿唇点了点头。 百里长空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嘱咐一下那大夫,让他别多嘴走漏了消息。” 百里长空一出去,拂晓立即伸手接过娉婷手中的空碗,看了一眼冥思不语的娉婷,拂晓叹道:“姐姐,我知道你现在还放不下幽王,所以才拒绝百里侯爷。可是你仔细想想,幽王已经娶了那什么侧王妃,将来还会娶个名门望族的女子为幽王妃,你的孩子出世了也不能喊他一声父王,你这么苦苦执着又是何苦?你自己受累便罢,你舍得让幼子跟着你一起受累吗?” 娉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是多灾多难之身,腹中的孩子也跟着她受了不少无妄之灾,能经历这么多波折还坚持着,她已经十分感谢上苍了。她……确实不忍心再让这孩子继续受累了。 “姐姐,百里侯爷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不是吗?他爱慕你,也心疼你,端看他现在的表现也知道他不会嫌弃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会善待你们母子,这不就足够了吗?”拂晓一直都对百里长空抱有好感,从在钟离府见着他,便觉得这是一个温煦可靠的男子。 娉婷被拂晓说的没话说,她心里挣扎着。 拂晓却一直鼓动她接受百里长空:“姐姐,你曾经也是一心想嫁给侯爷过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日子的呀,现在机会就近在眼前了。”说着看了看娉婷,伸手从她的云髻上取下一支玉钗,晃了晃,“不如我将这玉钗转赠给百里侯爷,他一定欣喜不已!” 娉婷急忙伸手去夺,却被拂晓给躲了过去,嬉笑着就跑出了屋子,边跑还边嚷着:“我这就送去给百里侯爷,便说是姐姐要我去送的。” 拂晓原本是见娉婷精神不济,便趁机逗逗她,没想到跑出屋子却迎面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景容止,他显然听到了拂晓的嚷声,狭长的凤目盯着她手里的玉钗。 这是娉婷云髻上的钗子,不甚名贵,娉婷也不过是随手簪上而已。但,这不是景容止凝目的缘故。她难道不知道女子赠玉给男子是什么意思吗? “将它给本王。” 景容止面无表情地对拂晓说,不知是不是他的语调太阴寒,拂晓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但是竟然将手里的玉钗快速地收了起来。 景容止凤目中冷光一闪,劈手箍住拂晓的手腕儿,然后一手将拂晓手里的玉钗一拿,将她甩开。 手里握着那支玉钗进到屋子里,娉婷正是要起身的样子,景容止却当先一步将她摁回了床榻上:“身子还虚着,老实躺着。” 娉婷一瞄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玉钗:“这个……” 景容止一低眉也看了看那支玉钗,伸手将它仔细地簪回到娉婷的云髻中去,动作轻柔地让娉婷都不敢动上一动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这钗子你要好好戴着,以后切不可随随便便将它送给其他男子。”景容止将玉钗簪好,然后看了看,薄唇勾了一勾。 其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钗子你要好好戴着,以后切不可随随便便将它送给其他男子,否则我会伤心的。 娉婷伸手摸了摸那玉钗,女子赠玉给男子,意味着定情,寓意着为这个男子守身如玉。她知道,景容止也知道。 “这几天你便在这里好好歇着,去漪澜的事情并不着急,先将身子养好才是正经。”景容止说着将一包物事递给了娉婷,娉婷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包各式各样的点心和糖果。 他果然是猜着了什么…… 娉婷不敢与景容止多待,他太敏锐了,她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来。打了个哈欠,娉婷借故瞌睡将景容止“请”了出去。而嘱咐完大夫的百里长空也恰在此时回来了,他的手里也拎着一包物事,景容止扫了一眼,发现那也是一包点心。 “幽王。”百里长空朝景容止施了一礼,“臣方才接到影卫回禀,那些刺客已经解决,现在抓到了残余者十三人,已押到归雁镇一座废弃的古庙里等候幽王发落。” 景容止一听那伙刺客已经拿下,二话不说就要百里长空领他到那座废弃的古庙里去。归雁镇不算很大,两人脚程极快,很快便赶到古庙。一进门,果然就看到在影卫的看守下的十三名黑衣刺客,他们的蒙面黑布已经被影卫扯下来,通通露出了本来面目。16434174 整整齐齐地跪了一排,景容止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发现这些人都面生地很,心里冷然道景容仁真是费尽心机,挑了这么多生面孔来行刺他。 “审问过了吗?”景容止问。 其中一名影卫道:“回幽王,这些人都无法开口说话。”里闪最不吗。16xhk。 景容止一听,立即俯身摁住一人,强行将他的嘴巴撑开,里面果然黑洞洞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了。 冷哼一声,景容止道:“既然口不能言,想必也是笔不能述……”他盯着这一十三名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黑衣刺客,就是他们的忽然出现才使得娉婷的马车受惊,差点儿使她坠马被踏伤,以至于她差点儿因此而丧命,甚至……可能还差点儿酿成一尸两命的惨剧,累及他未出世的孩儿。 每每一想到这些,景容止心里就会萌生出极其强烈的杀意,这杀意从他心里一直蔓延到他狭长的凤目里,景容止眯了眯眼,冰寒至极的视线如同尖刀扫过这些黑衣刺客,然后慢慢地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杀!” 一片刀光闪过,一十三名黑衣刺客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齐齐被影卫一刀削断了脖子,飞溅而出的血染红了古庙旧墙,横尸一地。 景容止却看也没有看那地上的尸体一眼,踏着他们的血迹走了出去,冷冷撂下一句:“割下这些刺客的一根手指,将它们送还昆王景容仁。” 娉婷,和她腹中的孩子,是谁都不能触及的底线。 景容止慢慢走出废旧的古庙,回头轻轻撇了一眼染血的古庙:谁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他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暗暗舒了一口气,景容止伸出手掌看了看躺在里头的一把银质的长命锁,他刚刚在街上买点心的时候看到的,不自觉就买了来,刚刚忘记交给娉婷了。 “走,回医馆吧。” ------------ 第四十六章 景容止吃醋 娉婷,和她腹中的孩子,是谁都不能触及的底线。 景容止慢慢走出废旧的古庙,回头轻轻撇了一眼染血的古庙:谁敢动他们一根头发,他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暗暗舒了一口气,景容止伸出手掌看了看躺在里头的一把银质的长命锁,他刚刚在街上买点心的时候看到的,不自觉就买了来,刚刚忘记交给娉婷了。 “走,回医馆吧。” 只是当景容止与百里长空回到医馆的时候,竟然是一所空荡荡的模样,娉婷带着拂晓早已人去楼空。 景容止心底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娉婷的个性他太过了解,一旦发现她成为了自己的拖累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上一次她就想这么做了,这一次她干脆连封离别的书信都没有给他留下! 是不是因为她刻意隐瞒的怀有身孕的事情被他觉察到了,所以才这么匆匆地不告而别?景容止看着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床榻,不由得就胡思乱想起来:难怪她此次要带着拂晓那丫头一起来,一是为了方便照顾不是很便宜的自己,二就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地脱身吧。想必她此次出来,就没有想过再回到京城去。 “医馆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娉婷和拂晓都不在了。”百里长空也搜遍了整个医馆,果真是走得连一丝痕迹也没有落下。178nh。 景容止捏紧了拳,冷冷地道:“令所有影卫去搜,便是将这归雁镇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她给我找到!” 百里长空得令出门呼哨一声召出影卫吩咐了下去,他也动身正要一起去寻找的时候,肩膀被人搭住,回头一看是景容止。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百里长空道:“幽王还有什么吩咐?” 景容止狭长的凤目微眯着,带着讳莫如深的神色看着百里长空道:“娉婷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办法再抑制着好奇心不去问,他不去窥探娉婷的私隐,是因为他尊重她,在乎她的感受,他不想让娉婷觉得自己很轻慢她。娉婷和木怜心不同,甚至和他身边所有的女子不同,他不但爱慕她,也尊重她,在乎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感受。 但是,现在她不见了,甚至有可能以后都无法再找到真灵九变。景容止强自压抑着心底里的不安,他需要寻找线索。 而且,娉婷最近和百里长空走得十分亲近,在身临险境的时候,她竟然将自己支开和百里长空交代了一番。还有娉婷和拂晓对百里长空的态度,尤其是拂晓,她似乎更愿意娉婷和百里长空待在一处,对自己的靠近百般阻挠。景容止想起方才的那支差点儿赠给百里长空的玉钗,他就觉得心底沉了下去。 百里长空一怔,对于景容止的询问他无法开口回答,这是他答应娉婷的事情:“幽王,此事恕臣不能坦言。” 话音一落,百里长空就感觉到自己肩头被人狠狠地握住了,景容止不悦地盯着他,继续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娉婷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的安泰保命的药方在拂晓身上,她说要将她身怀有孕的事情对你保密,甚至她还说若她终究逃不过死劫,就让你服下解开阴阳两生草的解药…… 百里长空看着景容止,这些话他都不能对他说清楚,因此他用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代替了那些不能对景容止言明的话。 他说:“幽王,你知道娉婷随你出门远行随身带着什么吗?” 景容止一怔,摇了摇头。 “带着保命的药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景容止狭长凤目里的神采倏地黯淡了下去,变得如同静默海水一般幽深,紧握着百里长空肩膀的手愈发地紧攥在一起:这意味着娉婷是抱着会死掉的心来跟随他的。 想到这里,景容止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幽王,试问哪个男子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背负着这样的包袱?臣不得不问问幽王,你真的有资格要求她一路陪着你吗?也许她走了,才是更好的出路。” 就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重锤,景容止愣在了当地。他从来没有想过,凭什么要一直霸占着娉婷的整个身心,她的人是他的,她的心也是他的,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可是百里长空也说得有理,他有什么资格? 但是即便是他没有资格,他也不会让她就这么不告而别的。 婷孩子舒便。反倒是百里长空他忽然对自己说这些话,却是什么用意?景容止看着百里长空:“本王没有资格,难道长空你便有了这资格吗?” 百里长空苦笑了一下,晃开景容止的手:“若娉婷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若娉婷点头同我说一声愿意,我就会毫不犹豫从你的身边把她带走的。” “百里长空你――”景容止长眉一扬,隐隐带上些许怒气盯着百里长空,“所以,你这是在对本王宣战吗?要从本王身边的夺走娉婷的战争?”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是,在娉婷这件事上,我不会再记得你是君我是臣,我只会记得我是一个想要保护娉婷不再如此沉重活着的男人罢了。” 景容止咬了咬唇,阴沉道:“好,本王也不会再将你视作本王的臣子。但是,百里长空本王请你记住,钟离娉婷是本王的女人,即便是痛,本王也不会放手的!” “咦?你们杵在这医馆门口做什么?”拂晓扶着娉婷从外面进来,看了看神色有异的景容止和百里长空道,“医馆里住着多有不便,我们方才出去寻了个还算整齐洁净的客栈,正要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呢。你们方才都去了哪里,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拂晓刻意不停地讲这话,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的娉婷,她目光平静地看着景容止道:“我同拂晓寻到了落脚处,走吧。” 说完就和拂晓转身往落脚的客栈走去,景容止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隐隐在颤抖皇后逆天斗苍穹全文阅读。不过幸好,她并没有不告而别。她仍旧在,这就比什么都值得庆幸。 钟离娉婷是本王的女人,即便是痛,本王也不会放手的! 娉婷的脑子里久久回荡着这句话,它每每在她脑海中回想一次,娉婷就心里悸动一次。景容止真是她的一场噩梦,带给她深沉黑暗望不到边的未来。但是,她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即使是痛,也不想放手啊! 所以景容止,我从来就知道放我走是你肯定做不到的事。你即便是自己痛,抑或是我痛,都不肯撂开手的话,那恶人与背叛者只能是我了。 但愿你能懂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姐姐,风媒的信鸽。”拂晓忽然从外头进来,手里捉着一只纯白的鸽子,腿上绑着一支小小的竹筒,娉婷将竹筒解了下来,取出里头的字条展开来。 人已到墨白郡青陌。 拂晓看了那字条上的寥寥几个字,墨白郡不就是归雁镇所属的郡吗?那青陌似乎就是墨白郡的郡府了。16478465 娉婷将纸条看后便捏到烛台上烧了,然后对拂晓道:“告诉侯爷和景容止,我们取道青陌去漪澜。” 拂晓迷迷糊糊地不知娉婷要干什么,只好听她的话去告诉了百里长空和景容止,他们二人也都十分疑惑。 “娉婷专程取道去青陌府做什么?”虽说下午的事情是虚惊一场,但是景容止却更加格外地注意起娉婷的行踪来。她特意吩咐拂晓来告诉他们取道青陌,必定是有什么缘故的。 拂晓却叫他和百里长空失望了,她摇了摇头:“姐姐接到了京城里风媒的飞鸽传书,只是说有一个人在青陌。” “是谁?” “姐姐没说,我便也没问。”拂晓办完娉婷交代的事情就回到了娉婷的屋子里,百里长空和景容止在一处思索娉婷要做什么。 记得娉婷说要借着这次出行到漪澜的机会为景容止搜罗能人异士,不知道取道青陌府与这有没有什么关联。百里长空想着,没有觉察到景容止打量着他的视线。 百里长空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也许是娉婷的叮嘱他不得告诉自己。景容止想着就觉得一阵气闷,娉婷瞒着他好些事,却对百里长空知无不尽。 越想越觉得气闷,景容止站起来往客栈外的庭院里走去,抬头便是云遮碧月的夜空之景,他旋身一跃,半躺在客栈的屋顶上。 看着星空明月,景容止总算是尝到了这不曾尝过的滋味:嫉妒。 在屋顶上卧了片刻,景容止正要下去,看到一条纤丽的人影从客栈中慢慢走了出来,她也仰头看了一眼星空,然后便杵在庭院里发呆。 娉婷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刚出了京城就这么多灾多难,她是否真的可以熬到为景容止聚集能人异士匡扶大业的一天,她的孩子是否能平安的出世,这些她都没有把握。 叹了一口气,娉婷正要回屋里去,扑面而来一阵异香,她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一道矫捷的人影窜了出来,拦腰抱住娉婷,看了她一眼:“风波楼主竟然是个女子?”说罢抱着娉婷要走,却被一个白裳男子挡住去路。 “把她放下。”景容止不悦地看着眼前这身手敏捷的黑衣人道。 ------------ 第四十七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一) (一) 娉婷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刚出了京城就这么多灾多难,她是否真的可以熬到为景容止聚集能人异士匡扶大业的一天,她的孩子是否能平安的出世,这些她都没有把握。 叹了一口气,娉婷正要回屋里去,扑面而来一阵异香,她还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一道矫捷的人影窜了出来,拦腰抱住娉婷,看了她一眼:“风波楼主竟然是个女子?”说罢抱着娉婷要走,却被一个白裳男子挡住去路。 “把她放下。”景容止不悦地看着眼前这身手敏捷的黑衣人道。就是这些人的出现,一再地提醒他,百里长空的话是对的,他不能带给娉婷安乐的生活,他除了带给她沉重的负担之外,他还带给了娉婷,带给了他们的孩子,无穷无尽的无妄之灾。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狐狸般的吊梢眼,媚眼如丝媚色无边,狡黠地看了看怀里被迷昏了的娉婷,再看一眼面色不善的景容止,权衡着他从眼前这个看起来武力颇为不俗的男人眼皮子底下带走娉婷的成功机会是多少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中冷电一闪,就一步一步朝着黑衣人走了过去,黑衣人眨了眨他的吊梢狐狸眼,明显地感觉到了来人身上不同寻常的压迫气场。 也许……脚底抹油,不与他纠缠直接带走这个实际为女子的风波楼主比较妥当,黑衣人脑子里念头飞转,朝景容止虚晃了一下,就抱着娉婷急急往后跑,结果没跑得出一丈外,就被一位身姿挺拔的玄衣男子挡住了去路。 “将娉婷放下。”长空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像景容止一样清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煦清朗的,但是他对敌时自然而然爆发出来的战神气焰,总使人不寒而栗。 “嘿嘿,看来这风波楼主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可以劳动幽王殿下和百里侯爷一齐护驾,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黑衣人开口了,声音意外地华丽好听,今夜遇上的都是硬茬儿,他还没有觉得活腻歪了,还是自己一个人脚底抹油先溜了比较有把握。 脚下一顿,黑衣人举起怀中的娉婷佯装要砸出去似得,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心中一紧,他们都心知肚明娉婷身怀有孕,这么重重一摔必定是会累及腹中胎儿的。 “幽王,侯爷,这风波楼主今夜我便不带走了,容我先行一步告辞了。”黑衣人说罢,就挥臂准备将怀中的风波楼主一抛。 景容止长眉一扬,阴冷道:“伤到娉婷与她腹中的胎儿,本王将你挫骨扬灰!” 黑衣人被景容止的阴寒语气激得生生打了一个寒颤,手里的动作慢了一步,就在这一瞬间,原本闭目昏迷的娉婷一下子睁开眼,一只玉手在黑衣人的蒙面黑布上一扯,然后另一只手也以迅雷之势捏着一根银针在黑衣人的脖颈间划了过去, 黑衣人脖颈间被银针划伤,吃痛恼怒,一把将娉婷给摔了出去,景容止心里一惊,急忙掠过去将娉婷堪堪接在自己怀中。待确信怀中的娉婷安然无恙之后,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一眯,如同鹰隼一般盯着掉落了遮面黑布的黑衣人。 “君本翩翩浊世佳公子,奈何要偷香窃玉?”娉婷倒是一点也不紧张,推开景容止从他的怀中下地,一双清眸灼灼地盯着露出真面目的黑衣人。只见他微微垂着脸颊,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真容,只可惜客栈庭院外挂着了几只灯笼,任凭他怎么躲闪也无法掩藏起自己如玉无瑕般的精致脸孔,被娉婷一说,黑衣人更加恼怒了。 “风波楼主好手段,在我特制的迷香一日醉下还可以安然无恙。”他嘴上说着是夸,其实言辞之间却是不屑地很。 娉婷笑了笑不理他:“楚公子过奖了。”一句话算是接下了他的“夸奖”,只把这楚公子噎得无话可说,娉婷又笑了一下才道:“不知楚公子深夜前来是与我有什么话好说吗?原本我还想着亲自去拜访你呢。” 楚夜晖玉面一僵,转而笑嘻嘻地道:“听闻风波楼主命风媒到处探询我的踪迹,我还道是哪里得罪了风波楼主,特意前来问问。没想到,风波楼主竟然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子,更没想到的是风波楼主竟然与幽王和百里侯爷交好。如此准备不周就来拜会,倒是楚某的不是,下次前来楚某定当携带厚礼前来,此次就先行别过了。” 话一说完,就原地“砰”地炸开一团迷烟,景容止急忙上前一步将娉婷揽到怀中,自己也伸手掩住口鼻,等迷烟散去,楚夜晖哪里还有人影在。 “咳咳咳。”娉婷被迷烟熏得轻咳了两声,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楚夜晖不愧是玉面狐狸,狡猾得很。”纵然她自从派人去搜寻他踪迹的时候就随身带着避开迷香的香囊,也没防住他犹如狐烟一般的迷烟。 景容止看着娉婷道:“这便是你吩咐风媒去寻的人?” 点点头,娉婷道:“风媒来书信说他近日会在墨白郡的青陌府落脚,我才吩咐拂晓让你们改道去青陌的混世小术士最新章节。没想到这楚夜晖的狐狸鼻子也不差,居然循着味儿找到这里来了。” 楚夜晖?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的长眉齐齐一挑,楚夜晖这名字生疏得很。 娉婷淡淡看了两人一眼,道:“没错,这楚夜晖便是被昆王拿来顶替罪名的盐官楚兆的独子。三年前,昆王景容仁私下联合钟离泽贩卖私盐被官府查获,为了洗脱钟离泽的罪名,景容仁安排手下嫁祸了当时掌管官盐买卖的楚兆。楚兆被斩首示众,妻妾被抄没入了官奴,倒是这楚夜晖因为自幼喜好云游四海而逃过一劫,自此沦落成为朝廷钦犯。去年,楚夜晖为了寻找当年父亲被杀害的真相夜入昆王府,不想惊动了昆王的影卫而功败垂成,转而跑到景容仁面前扬言要杀了他替父报仇,将景容仁吓得魂不附体。”178nh。 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听娉婷将这楚夜晖的来历细细道来,楚夜晖夜探昆王府时景容止还被幽禁在静园中无从知晓,百里长空也在边陲打仗,听娉婷将楚夜晖的底细讲完,景容止已明白了娉婷的用心。 “你想利用他来对付景容仁?” 娉婷笑笑:“有何不可?楚夜晖的身手你们也看到了,能在幽王和武侯的贴身影卫的监视下进到客栈庭院里,还能在你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胆量和本事都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他和我们有一样的敌人。”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一时间沉默无语。 百里长空知道娉婷已经着手准备为景容止网罗能人异士,这也意味着她真的在考虑从这场风波里渐渐淡出了。那他与她说过的话,她可曾有好好地考虑过? 景容止则是看着娉婷,她在为他筹谋,明知道楚夜晖极有可能亲自找上门来她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心中不能说不感动,但是景容止却由衷地觉得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上次娉婷要离开他,是将风波楼转赠给了他,说是要将风波楼的财力和势力作为他日后与景容仁一较高下的基础;而现在呢?她瞒着自己就开始着手寻找一些能人异士,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又有了什么打算而没有告诉自己?16478465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景容止不发一言地牵过娉婷的手,娉婷却是很快地闪避了开,只盯着他道:“你要做什么?”婷着自子扶。 景容止看了一眼自己被闪避开的手,就那么空落落地停滞在空中,略微哀伤地看了一眼娉婷。娉婷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但她却不敢和景容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亲近。 因为她方才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景容止在说――“伤到娉婷与她腹中的胎儿,本王将你挫骨扬灰!” 她就知道她瞒不了景容止多久的,但是太快了,她还没有将一切都准备好,景容止就发觉了一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与景容止保持距离,不给他开口发问的机会。 “我累了,先回屋子歇息了。”娉婷匆匆撂下一句话就要走。 景容止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等等。” 娉婷被他拖住没办法只好回过身来看着他:“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明日早上再说吗?我……”正说着忽然觉得一股昏昏沉沉的气息从鼻腔一路闯入脑海,娉婷摇晃了两下就直直朝地上栽去。 “娉婷。”景容止一惊急忙揽住她,然后探手在她的手腕儿上一搭,发现她脉象沉稳这才安下心来。看来,楚夜晖的一日醉果然非同凡响,娉婷避开迷香的香囊根本上是无法阻止自己被迷香迷晕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抱起娉婷回到客栈中去,客栈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枝桠交错间一张凤章玉质相若隐若现。楚夜晖看着进屋的三人嘿嘿笑了两声,想拿住他楚夜晖哪里能那么容易。 ------------ 第四十八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二) 娉婷被他拖住没办法只好回过身来看着他:“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明日早上再说吗?我……”正说着忽然觉得一股昏昏沉沉的气息从鼻腔一路闯入脑海,娉婷摇晃了两下就直直朝地上栽去。 “娉婷。”景容止一惊急忙揽住她,然后探手在她的手腕儿上一搭,发现她脉象沉稳这才安下心来。看来,楚夜晖的一日醉果然非同凡响,娉婷避开迷香的香囊根本上是无法阻止自己被迷香迷晕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抱起娉婷回到客栈中去,客栈外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枝桠交错间一张凤章玉质相若隐若现。楚夜晖看着进屋的三人嘿嘿笑了两声,想拿住他楚夜晖哪里能那么容易。 娉婷迷迷糊糊地从一日醉的迷香气味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有一双清凉的手握着更加清凉的帕子在自己的脸颊和额头上轻轻搌过,娉婷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眼睛狐媚天下,调皮狐妖惹不得全文阅读。 景容止不期然与娉婷黑葡萄般的清眸对了个正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她微微一笑,娉婷看着景容止久违了的温柔笑容恍如隔世。好像从她归来,遇到的是景容止而非无名开始,他们就一直泥足深陷在伤害与被伤害的泥沼里,挣脱不得。景容止这样清朗温柔的笑容,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了。 婷办法入日。娉婷的唇角弯了弯,那抹笑意还来不及染上眼角眉梢,她便生生地将它扼杀了,转而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拂晓呢?” 景容止目不转睛地看着娉婷那转瞬即逝的笑,他知道她明明想回应自己的,却又生生被自己的理智给拦住了,也收起了笑意,他回身将手里的帕子在一盆清水里绞了绞。 娉婷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转身又将那帕子绞了绞,景容止的背影清绝丰姿,娉婷痴痴地看了片刻,却在景容止回身的刹那别开了眼。景容止将手中的帕子往娉婷的额头上搌了搌道:“拂晓去给你熬药了,待会儿就将药端来。” 娉婷的初初身怀有孕,正是惊险的时候,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导致小产,更何况这一路上必定少不了一些风波,所以她随身携带着的保命安胎的药决计不能停下,务必日日服用。景容止吩咐了拂晓去熬药,她跟着娉婷的时间也长,娉婷对她很放心。 “哦。”娉婷最害怕景容止提起与她怀有身孕有关的事情了,因此他一提到拂晓去熬药了娉婷便不再言语,生怕惹出些什么她无法回答的话题来。无话可说,徒留尴尬,娉婷想着自己还不如继续晕着,也好躲过这相顾无言的境况。 看到娉婷又重新闭上眼睛,景容止以为是一日醉的迷香药性还未散去,急忙伸手摸了摸娉婷的脸颊。娉婷只觉得他清凉的手触在自己的脸颊上,说不出的舒服。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你都睡了整整的一天一夜了。”景容止看她没有问题舒了一口气,要知道身怀有孕的女子总是十分敏感脆弱的,他一直守着她便是担心迷香会对她和孩子有什么弊处,她睡了一天一夜,他便守了一天一夜。 娉婷的眼睑颤抖了一下,警容直看得分明,缓缓开口道:“娉婷……你……”娉婷闻言微微又颤抖一下,却只听到景容止道,“你无须这么战战兢兢地躲着我,你想瞒着我的事情便权当做我不知情,你不想说我便不问。记得在京城我们分别的时候我便说过了,此去漪澜便是最后一次相聚,回到京城之后我们便不到黄泉不相见。我……说到做到。” 哪怕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哪怕你即将带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逃离我的身边,我虽痛,却也不忍心勉强你。娉婷啊娉婷,你可知我今生最痛,v便是明明知道你爱我,却无法留住你? 娉婷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眼角有些湿润,一滴泪微微沁出来。她还没有睁眼就觉得有人将一双手覆上了她的双眸,她眨了眨眼,终于将泪滴落在脸颊。景容止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睫毛扇动了一下,便隐隐有了湿意。 “娉婷,能不能不要继续躲着我?我带你来漪澜,只是想这边风景秀丽,我们一同骑马泛舟,总算是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否则,漫漫余生没有你,我该多寂寞。” 娉婷的心骤然一紧,顿了半晌,轻轻牵起了景容止的手,然后睁开眼睛看着注视着自己的他,缓缓点点头:“好,我不会再躲着你。”她也会害怕,没有景容止,她的漫漫余生要如何度过。 见她答应了,景容止笑了一下,然后困顿地揉了揉额角,他已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现在心情放松之后才觉得困乏。娉婷抿了抿唇,往里头靠了靠,拍了拍自己空出来的床榻道:“躺下歇会儿,待会儿出发的时候我再叫你。” 许是没有料到娉婷这样的反应,景容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唇角来凑近了娉婷,侧头在他的唇角轻轻一吻。娉婷没有躲避,反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景容止的亲吻。这样的反应对于景容止而言无疑就是一种鼓励,他倾身下去薄唇辗转寻到了娉婷的唇,深深地长长地就是一记深吻枭妻酷帅狂霸拽全文阅读。 吻罢,景容止在娉婷的身畔躺了下来,和身旁的娉婷对视了一眼,这才慢慢合上眼睛。娉婷看着他疲倦的睡颜,垂了垂眼睑:若是这样就天长地久了有多好。178oq。 拂晓端着熬好的汤药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景容止握着娉婷的手相拥而眠,她叹了一口气就要将汤药端走煨在火上,却被假寐的娉婷轻声叫住了:“把药给我吧。”16478510 拂晓回身将药碗递给娉婷,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着实睡得深沉的景容止,忍了半刻终于没有忍住:“姐姐,你干嘛还同他牵扯不休?” 娉婷将汤药一饮而尽,将药碗递还拂晓,看了一眼景容止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儿,这牵扯怕是此生此世都难休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答应他同他好好去漪澜,等一回京城……不,等到了漪澜将事情办完,我们就走。” 走? 拂晓眨眨眼:“走去哪里?” 娉婷叹了一口气,走去哪里她还没有想好,但是走是必须的:“走去哪里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也许等到了漪澜我就有决定了。总之,在这之前,我会和他好好共度这一段时光的。” 拂晓端着空碗离开的时候,别有深意地对娉婷道:“姐姐,你别怪我多嘴,你们现在这样无异于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 娉婷苦笑一声,这她又如何不知。如今愈快乐分别的时候愈难过,但是景容止说得对,即使痛,也要曾经快活过。那样,她才能在余生笑着回忆他。 百里长空不知道娉婷和景容止之间达成了怎么样的共识,经过楚夜晖一番折腾之后,两人竟然奇迹般地和好了一样,恢复了恩爱的模样。正如此刻,他们取道墨白郡的青陌前去漪澜,路上景容止没有再骑马赶路,而是和娉婷一道儿躲在马车里,反倒是将拂晓撵到了车夫的旁边。 “觉得颠簸吗?”景容止很是担心这马车一路颠簸,娉婷身怀有孕估计不大好受。娉婷强自压了压心头涌起的难受,笑着摇了摇头。景容止心疼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揽,娉婷就势靠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吁――”忽然车夫高喊了一声将马停了下来,娉婷胃里一个翻腾,难受地拍了拍胸口。景容止面色不善地打起帘子来往外一瞧,发现是从官道的旁边冲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好像被什么追赶着极尽狼狈地摔在了马车前边儿。 拂晓一见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看起来还颇为凄惨,急急忙忙地跳下车去将她扶了起来,仔细问过了撩开帘子跟娉婷禀报:这女子姓赵,名楚楚,是从家乡前往青陌府投亲的,半路遇到不怀好意的歹人所以才搞得这么狼狈。而且刚刚跑得太急,没看清马车就冲了出来,虽然车夫及时勒住了马,但是她还是摔倒扭伤了脚腕儿,走不了道了。 “姐姐,我们反正是顺路,不如带她一道儿吧。”拂晓自己也是背井离乡的可怜人,见到和她境遇相似的姑娘总是觉得可怜。娉婷和景容止闻言,纷纷朝外看去。 赵楚楚就坐在他们的马车前,看到娉婷撩开帘子看她,便有些怕生地低了低头,娉婷扬了一下眉,仔细瞧了一眼赵楚楚脖子上的珍珠链子,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景容止,景容止则是盯着赵楚楚低下去的头,总觉得刚刚掀开帘子看到了她的容貌,极普通的脸,却长了一双十分勾人的眼睛。 “好,就让她也一起到马车里来吧。”娉婷点了点头,同意了。 拂晓高兴地跳下车去扶起赵楚楚,她一瘸一拐地掀开帘子怯生生地坐了进来,娉婷只是对她笑笑,便没有再说话,歪进了景容止的怀里休息。赵楚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景容止一眼,低头咧了咧嘴。 ------------ 第四十八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三) “好,就让她也一起到马车里来吧。”娉婷点了点头,同意了。 拂晓高兴地跳下车去扶起赵楚楚,她一瘸一拐地掀开帘子怯生生地坐了进来,娉婷只是对她笑笑,便没有再说话,歪进了景容止的怀里休息。赵楚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景容止一眼,低头咧了咧嘴。悄悄拿眼角余光打量着马车的另一边窝在一起闭目养神的钟离娉婷和景容止。 女子轮廓柔美体态风流,却偏偏一道狰狞的疤痕割裂了她的美貌,显得骇人了许多;男子清俊已极风神俊秀,一手揽住女子的腰肢靠在马车的车厢上,俨然是一种保护着她的姿态。 没想到,风波楼主是个娇弱的女子不说,更让赵楚楚觉得意外的是,她竟然与皇帝宠爱的十三皇子幽王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脖子上忽然传来痒痒的感觉,赵楚楚奇痒难忍地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那串珍珠链子,心底里咒骂了两句,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钟离娉婷正讳莫如深地盯着她瞧。 “娉婷姐姐。”赵楚楚愣了一下,怯生生地喊了娉婷一声,娉婷勾了勾唇角朝她点了点头。 景容止听到声音也睁开了眼睛,狭长的凤目扫了一眼坐在他们对面的赵楚楚,一把将娉婷的头摁到自己的怀中道:“马车里颠簸地难受,不如靠在我怀里再歇息一会儿,马上就要青陌府了总裁老公轻轻说爱你最新章节。” 娉婷乖顺地点了点头,伏在景容止的怀里,也许是身子不大舒服的缘故,竟然不到一刻钟便真的睡了过去。景容止听着娉婷清浅的呼吸,笑了笑。 咦? 赵楚楚惊奇地看着钟离娉婷和景容止,看起来他们感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安分点。” 忽然赵楚楚听到景容止冷冷地却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心里一震,满脸惊惧害怕地看着对面那个清俊的男子,勾人的双眼里立即就蓄满了清泪,似乎景容止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公子……” 景容止看着赵楚楚泫然欲泣的表情,狭长的凤目眯了眯,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眼前这个女子一看就不简单,虽然容貌看起来只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但是那双包含了太多算计的眼睛将她的底细暴露了个干净。她这种惺惺作态,只能让他觉得厌恶。景容止对她这样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们十分警惕,娉婷怀有身孕正是脆弱的时候,他不希望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在她的周围。如果不是娉婷开口留下了她,景容止真的是毫不介意将赵楚楚赶下马车去。 “公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是……”赵楚楚似乎是十分介意景容止对她的态度,手忙脚乱地从一边挪到景容止这一边,一副急于解释什么的模样,17l1l。 景容止戒备地看着她,揽着娉婷的手臂紧了紧,厉声警告她:“站住!” 赵楚楚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双眸中的清泪转了转,扑簌簌地滚了下来。马车外的拂晓听到动静掀开帘子,就看到景容止脸色冰冷,而赵楚楚跛着脚站在他的面前流着眼泪,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急忙从外头钻进车里,拂晓看了一眼睡熟了的娉婷,压低声音道:“楚楚,你怎么哭了?” 赵楚楚畏惧地看了一眼景容止,却终于好像是屈从于他的气势,只是捂着嘴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拂晓却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对景容止的惧怕,再加上她刚刚带着哭腔的那一声“公子”,拂晓就认定了是景容止对赵楚楚做了什么,伸手一拉赵楚楚的手腕儿,将她带出了马车。 掀开帘子跟拂晓离开车厢的时候,赵楚楚回头看了一眼景容止,明明是委屈的哭泣表情,却让景容止觉得她的那双勾人的眼睛在笑。景容止长眉一扬,赵楚楚已经出了车厢和拂晓挨着坐在了车夫的另一侧。拂晓同情地看了看赵楚楚,劝说她别将景容止的为难放在心上。赵楚楚乖顺地点了点头,勾人的狐狸眼中还是泛着点点泪光。 “噗。”原本合着眼熟睡着的娉婷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伸手点了点景容止的手臂,“被人栽赃戏弄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景容止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又有了什么鬼主意?”这个赵楚楚一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景容止和娉婷就知道不简单,让她到马车里来便是为了方便盯紧她,免得她背地里做什么手脚。何曾想,这个赵楚楚既没有想讨得娉婷的信任,也没有刻意亲近景容止,却是一来就盯上了心思比较单纯的拂晓。 娉婷俏皮地笑了笑:“人家已经既来之则安之了,我们做主人的也不能太小气,你说是不是?”景容止低头看了她一眼,道:“一算计起人来,是不是也不觉得马车里颠簸地难受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马车又是“吱呀”一声给硬生生停了下来,娉婷这次反应剧烈“腾”地一声站起身,挣脱景容止的手臂,匆匆撩开帘子就下了车。 “娉婷?” “姐姐?” 骑马走在马车前头的百里长空和坐在马车外头的拂晓一愣,疑惑地看着娉婷忽然掀开帘子一声不吭地出来,二话不说就下了马车往官道旁的林子里走去妾本嫡出。景容止也紧紧地跟了出来,正要走过去,却被娉婷伸手拦住了。 “怎么又忽然停车?”景容止看娉婷难受,立马冷下脸来责问车夫。车夫被他厉声一问有些害怕,握着马鞭的手指了指畏畏缩缩躲在一旁的赵楚楚:“这位姑娘刚刚没坐稳,差点儿跌下去,我就……” 又是她! 景容止警告地觑了一眼赵楚楚,拂晓一见急忙挡在赵楚楚身前,对她极为袒护:“楚楚,你下车跟着姐姐去看看。”拂晓说着,赵楚楚就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跳下车跟着娉婷往官道旁的林子走去。 娉婷本来就坐车坐的颠簸,又几次三番猛地停下来,再也忍不住扶住一棵树张口就吐了起来。赵楚楚寻到她,站在她身后,神情古怪地看着她:她这模样……难道说……是有了身孕?16525439 赵楚楚勾人的狐狸眼闪烁了一下:如此一来那还真是天助我也! 趁着娉婷扶着树干正难受得紧,根本没有余暇理会身后的她,而百里长空对她又没有什么警觉,唯一对她有所怀疑的景容止还被拂晓也绊住,赵楚楚嘿嘿地无声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就朝着娉婷吹去。 扶着树干正吐着的娉婷忽然闻到空中送来的一阵异香,然后手足无力地晃了晃,赵楚楚上前一步就要将她扶住了,却不想眼前一花,递到她手里的便是一柄明晃晃、泛着寒光的长剑。 “你――”赵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娉婷忽然没事儿人一样,手里握着一柄长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何时发觉的?” 开口竟然是非常华丽好听的成年男子的嗓音。 娉婷轻声笑了笑,用手中的长剑的剑尖儿挑起赵楚楚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链子,道:“楚公子为了接近我可是煞费苦心呐。” “赵楚楚”的脸僵了僵:“你到底是何时发觉的?”他自信以他的容貌,无需人皮面具的帮助也可以扮好一名眉清目秀的女子,至于身形的问题,他是习武之人锁骨之术自然是不在话下。 “楚公子模仿易容都惟妙惟肖难辨真假,可惜偏偏生就了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睛,叫人过目难忘。”娉婷又扫了楚夜晖脖子上的那一串儿珍珠链子,叹息道,“而且你这珍珠链子太打眼,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想借此隐藏什么?”说完便挥剑斩下楚夜晖那串儿珍珠链子,他白净的脖颈上一圈儿乌青发黑的伤痕就露了出来。 此时,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并着拂晓也走了过来,拂晓看到娉婷拿剑指着楚夜晖先是一惊,然后便看到楚夜晖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盒物什往自己的脸上抹了抹,侧头问拂晓要了一块儿帕子,随手一擦,便露出了楚夜晖的真面目。 “我原本以为以女子的身份接近你们,应当不太会引起你们的注意。没想到,我这点儿拙劣的伎俩只瞒住了拂晓姑娘一个人。”楚夜晖一看景容止和百里长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无奈叹气,谁让他遇到了一窝狐狸。 景容止绕过楚夜晖,走到娉婷跟前,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长剑,随手一抖,楚夜晖才发觉这竟然是一柄软剑,想来钟离娉婷是藏在腰间的,难怪他一直没有察觉到。 “风波楼主思虑周详,楚某甘拜下风。”楚夜晖朝娉婷抱了抱拳,“既然风波楼主日前拿银针在楚某的脖子上施了毒,想必是有买卖想跟楚某做,现在楚某已经是插翅难飞,就请风波楼主有话直说了吧。” 聪明人便无须绕着圈子说话,娉婷赞赏地点了点头,直言道:“我们同楚公子有同样的敌人,想请楚公子同我们一道儿清君侧。”就到晓就晓。 ------------ 第五十章 鬼宅心慌慌(一) 楚夜晖无奈叹气,谁让他遇到了一窝狐狸:“风波楼主思虑周详,楚某甘拜下风。”楚夜晖朝娉婷抱了抱拳,“既然风波楼主日前拿银针在楚某的脖子上施了毒,想必是有买卖想跟楚某做,现在楚某已经是插翅难飞,就请风波楼主有话直说了吧。” 聪明人便无须绕着圈子说话,娉婷赞赏地点了点头,直言道:“我们同楚公子有同样的敌人,想请楚公子同我们一道儿清君侧霸气教官宠小妻。” 楚夜晖听她说到“清君侧”三个字,勾人的吊梢狐狸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当即严肃了起来道:“敢问风波楼主清君侧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娉婷看了他一眼,环顾了一眼周围的几人:“楚公子可以与他二人一般,唤我作娉婷。风波楼主早已不是我了。”这“风波楼主”的名号她转赠给景容止一段时日了,现在听着楚夜晖正经八百地一口一个“风波楼主”叫的她好不奇怪。 见楚夜晖愣了一下,娉婷又道:“楚公子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这一行人是谁,就大约能猜到我们为何说与楚公子有同样的敌人,我们心中的那个人与楚公子心中的那个人,便是清君侧要清除的那个人。” 楚夜晖听她“这个人”、“那个人”地说着,心中十分清楚她说的是昆王景容仁,只是他与景容仁有灭门的血海深仇,幽王或许与昆王有夺位之争,百里长空与幽王实为外戚,助他一臂之力也分属应当,可娉婷又是为了什么?而且,娉婷算计了他一次又一次,楚夜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几次三番栽在娉婷的手中,他可是相当愤愤不平。 “君子贵在和而不同,我们不会强行要求楚公子对我们极尽坦诚,但是这对于楚公子而言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有我们的帮助,楚公子大仇难报,即使报了,也难免落得个被官府千里追缉的下场。”娉婷继续循循善诱。 楚夜晖听到她说官府的通缉,冷哼了一声:“官府通缉?他们能奈我何?” 娉婷看他不是很容易驯服的样子,根本就不将官府对他的通缉令放在眼中,只能摇头道:“既然楚公子瞧不上我们,我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只是,楚公子这样的性情品貌,如果日后只能偷偷摸摸地活着,娉婷未免替你觉得可惜扼腕呐。” 说着当真就要和景容止等人离去,楚夜晖仔细斟酌了一下她的话,咬了咬牙喊住她:“等等!”娉婷背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倏地转回身来,笑得眉眼弯弯:“楚公子反悔了?” 楚夜晖伸手朝娉婷一展掌心道:“娉婷姑娘还未赐给在下解药呢。”他脖子奇痒无比,不知这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子到底在银针上施了什么毒,害他用尽了方法愣是越来越痒,还慢慢变得乌青发黑了。 娉婷不动弹,只是问他:“若我给了楚公子解药,楚公子便愿意加入我们了吗?”楚夜晖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文武兼备,娉婷可不想白白错失了他。 楚夜晖面临性命之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愤愤地点了点头。娉婷嘻嘻一笑,吩咐拂晓取出一袋清水,拧开了塞子倒在帕子上,递给楚夜晖叫他擦拭了几下,只是―― 楚夜晖看看自己脖子上那圈儿乌青发黑的痕迹,这分明还是中毒的症状,不满地瞪着娉婷道:“莫非姑娘是怕楚某出尔反尔,既然是给了我解药,怎么还留了后手?” 娉婷无辜地摊了摊手:“楚公子错怪我,我那银针上只撒了些麻沸散,只是麻醉之用。楚公子这脖子上的毒,恐怕是你自己拿各种药物来解毒,是药三分毒,反而自己将自己毒倒了吧?” 楚夜晖目瞪口呆地盯着娉婷好半晌,才道:“姑娘杀人不见血,好高的心智。”语气说不上来世佩服,还是变相的嘲讽。不过他说什么娉婷也不在意,楚夜晖这样自负的人是最重承诺,不管是何种情况下,他答应了便是答应了,反正她的目的已达到,楚夜晖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便随他去吧。 可娉婷心中这么想,不一定其他人心里也这么想,就比如说景容止,他听到楚夜晖这心有不甘的话,只是扬起了长眉,更是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地撂下一句话:“那也得遇上楚公子这样的聪明人才行啊。” 楚夜晖被景容止噎住,他分明就是在嘲讽他自作聪明,反而自己中了娉婷的圈套。而且,他有一种上了贼船,就很难下来的挫败感。景容止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伸手牵过娉婷回到马车上,百里长空权当是看了一场好戏,也离开了,只有拂晓,看着楚夜晖英俊不凡的脸,半晌才恨恨道了声“骗子”就扭身走了。 楚夜晖傻了眼,前路坎坷呐。 一行人走走停停,景容止顾忌着娉婷怀有身孕,更是私心不想这旅程太快结束,硬是端出一副外出游玩散心的架势来,端得是悠闲自在。在青陌府,将马车停下,给一路步行跟着他们的楚夜晖也买了一匹高头骏马,景容止看看天色已到晌午,便提议先在青陌府的酒楼里用过午膳再继续赶路不迟。于是,一行人就在青陌府最大的酒楼天香阁的雅阁里落脚打尖。 天香阁的掌柜的一看景容止一行人个个器宇不凡的样子,料定必是非富即贵,急忙亲自上前来接待。景容止出手当然十分阔绰,只吩咐了他将酒楼里的稀罕菜品和清淡的菜肴各样都端上来,掌柜的接了赏钱自然是点头称好。 “嗨,你们听说了吗?青陌府郊外的天上天下庄又闹鬼了,几个捉鬼的道士进去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惨叫连连,第二日就被人发现尸体被抛在庄子外头的溪水里了。” 雅阁外头有一桌年轻人,神神秘秘地讲着青陌府里的稀罕事儿。娉婷和景容止对视了一眼,这鬼怪之事总是不能尽信,他们的背后往往是被人精心掩藏起来的阴谋。 侧耳认真地听下去,紧接着就有人道:“这天上天下庄的庄主前些年我还曾见过,倒是其貌不扬,只是据说有一手媲美神医墨清辉的绝妙医术。但是这庄主夫人却是非常貌美,堪比月中仙子傲娇总裁追美妻全文阅读。不过可惜,也不知这庄子里出了什么事,庄主和庄主夫人都多年不曾出入。有人说,庄子里发了瘟疫,那医术高超的庄主也不能救,便和自己的夫人下人们一道都死在里头了。” 这人的话似乎就是为了佐证天上天下庄有鬼的说法,席间顿时唏嘘不已。此时,又响起一道声音哂笑道:“闹鬼?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闹鬼的地方,我看呐,八成是有心人故弄玄虚。前些日子,我还看到一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进出那宅子呢,说不定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庄主夫人。” 天上天下庄…… 景容止细细品了品这几个字:有意思。 “看来是遇到颇有趣的人了,咱们吃罢快赶路,争取早日到那天上天下庄去拜会拜会。”娉婷一听这人口气如此之大,竟然不觉得此人狂妄,倒觉得此人豪气干云,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物,敢住在这么个名字的庄子里。而且,此等傲气之人必定也是有非凡本事的人。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路上被拂晓横了好几眼的楚夜晖却喃喃道:“这天上天下庄……似乎与景容仁有所关联。” 娉婷和景容止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扬眉: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收获。 “哦?你知道?”景容止开口问道。 楚夜晖颇为自得:“我既然敢与当朝二皇子为敌,自然要摸清他的分量。不过,这天上天下庄的庄主虽然不是隐士,但素来少与人交往,我也是偶然得知他被景容仁拉拢了去。” 景容止看着楚夜晖,他竟然没有料到这楚夜晖探人消息的事情,比起娉婷一手创建的风波楼中的风媒竟也毫不逊色。侧头看了一眼娉婷,娉婷朝他笑笑,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用手指划了两个字:主事。她看中楚夜晖的正是他这超出常人的本事,拉拢到风波楼中,可以成为风媒的主事,以后风媒行事肯定更加事半功倍。 吃罢饭,几人也没有耽搁,这天上天下庄既然是出了名儿的闹鬼庄子,随便问问路上的行人便知道了大致的方向,景容止他们寻着一路到了青陌府的郊外,楚夜晖和百里长空骑在马上,很快便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庄子。 一行人在白墙黑瓦的一幢大宅前下马下车,景容止仰头一看是金字匾额“天上天下庄”,端量这宅子修葺的齐整方正,似乎颇含着点儿讲究。退后一步看着庄子门口的一副对联:淼淼万水淙淙深,森森千木寂寂寒。 寒意渗人。 “看这宅子的规模也是个大户,我去敲门就说是借地歇息一下。”楚夜晖跟众人招呼了一声,自己上前去叩门。 刚敲了几声儿,漆黑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人探出头来打量了打量在外等候的景容止等人,听楚夜晖说明缘由,就开门将人迎了进去。 可惜刚进了庄子,大家才了解到这庄子的诡异不单单是外面流传的闹鬼和门口悬着的那副对联那么简单。 小厮得了管家的同意,领着众人往休息的客房去的时候,恰巧看到一旁院子里摆放着花圈祭品,而那院门正对着的屋子上挂着白花儿。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诸位来得不凑巧,我们庄主前几日得了恶疾去了,管家正给他张罗后事呢。”小厮见景容止等人有些疑惑,“今晚恰好是头七,你们要是忌讳就不要出来了。” 娉婷和景容止正在心底里疑惑这庄主的丧事怎么是管家在张罗,传说中那美貌无双的庄主夫人又去了哪里?不过,他们原本就是来一探这庄子的底细的,便既来之则安之了,纷纷点点头。 正要举步往客房所在的偏院里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咣当”一声,引得大家又往那头看去。 “你们谁都不许动他!”一身素缎织锦华服的少妇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横冲直撞地将院子里摆放的祭品一顿猛踢,又将靠在墙上的花圈拽过去扯地稀烂,不顾围上来劝阻的众人,嘶吼着朝院中停放的漆黑棺材喊,“陆清尘,你这个骗子!骗子!” “哎呀,夫人的癫症又犯了。” 领着景容止的小厮见状急忙撇下他们,也冲进院子里去帮忙。 一个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夫人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是温声软语地安慰她。她拿手中的锦帕给她擦拭流淌下来的冷汗,搀扶着渐渐安静下来庄主夫人往外走。 “好了尽欢,我扶你回屋去。” 走过景容止身旁的时候,女子转头向他们抱歉地笑笑。 名叫尽欢的庄主夫人目光呆滞地任她搀扶着,慢吞吞地朝前走着。 “好香啊。”拂晓忽然耸耸鼻翼,“好像是槐花的香味。” 大家一听也发觉这山庄中槐花的香味异常浓烈,左右看看才发现山庄中种满了枝繁叶茂的槐树。 “木鬼为槐,种了这么一庄子的槐花,可不是啥好事儿。”楚夜晖说。 娉婷则一直注视着那年轻的女子搀扶着庄主夫人走远,消失在回廊尽头。 “怎么了?”景容止关切道。 娉婷收回视线:“这庄子有蹊跷。” 在刚刚那年轻的女子搀扶着疯疯癫癫的庄主夫人走过的时候,有一抹银色的反光映入娉婷的眼睛。娉婷可以肯定那是一根细如毫毛的银针,就隐秘地插在庄主夫人尽欢的后脑中。 而本来痴痴傻傻的庄主夫人在路过他们的时候,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嘴巴轻轻开启吐出了几个字。 杀了你…… 几个人表情凝重地听娉婷将话说完,景容止这才道:“其实,更诡异的事情就在我们眼前。初春天气,为何这庄子里的槐花都开了。” 对啊! 大家面面相觑,这比起痴痴傻傻的庄主夫人和那个来历神秘的年轻女子而言,才显得更加不合情理吧? 拂晓想起楚夜晖所说的“木鬼为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嫡女贤妻。 “这庄子里果真有古怪,依我看不如我们先离开,等有了完全的对策再回来一探究竟。”楚夜晖看出了拂晓颇为害怕,开口提议道。 景容止等几人对视了一眼,车、马连带着车夫都在这天上天下庄外头随时候着,要走也不是难事。他们都是经历了些风雨的人,可拂晓毕竟是见识少了些。而且,景容止也有些顾忌娉婷的身体,便点了点头。 而偏偏这时候,拂晓竟然发起了恶寒,一下子跟中邪了似的滚到了楚夜晖的怀里,皱着眉直喊疼。 “疼,疼。”拂晓蜷缩在楚夜晖怀里,皱着眉。 楚夜晖也被拂晓突如其来的羸弱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地,忽然就倒在他怀里了,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摸额头竟然滚烫滚烫的。 娉婷走了过去,神色严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担心拂晓是中了什么毒,怕是这庄子的主人要留客。” 刚说完,就想起这天上天下庄的主人陆清尘就躺在隔壁院子里的一口漆黑的棺材里,娉婷和大家都是心中一凛。 “既然主人要留客,我们硬要走估计也是行不通地,不如留下来看看主人家想干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长空忽然发话了,“正好我们也匀出些时间瞧瞧拂晓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百里长空一人当先,景容止牵着娉婷随后,楚夜晖看了看倒在自己怀里的拂晓,叹口气抱起她也跟着前面的人进了客房里。 一进门也顾不得别的,娉婷先给拂晓号了脉。 “脉象平稳正常,也不似中毒的迹象。”娉婷微微沉吟,确实是反常的很,拂晓这热起的急,连她都瞧不出缘故来,“先叫人端来热水给拂晓降降温,现在她除了发热也没有别的症状,先把温度降下来再说。” 庄子里的管家听说客人病倒了,便遣了个十三四的丫鬟名唤小艾的来伺候。小艾手脚麻利地端来一盆热水和一块儿干净的帕子,楚夜晖看了看百里长空和景容止,自己认命地接了过来,帮拂晓擦拭着。 “别担心,拂晓不会有事的。”景容止拍拍娉婷的肩膀,叫她放松下来,“主人要留客,自然不会就这么贸贸然要了拂晓的命。” 娉婷点点头,朝景容止抿唇笑笑。回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屋外一抹白色闪过。 “有人!” 百里长空迅速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走到窗边又仔细瞧了瞧:“没有看到人。” 刚刚明明有人从他们屋外闪过,娉婷还和那人静谧幽深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这庄子里处处透着古怪。 景容止看娉婷紧绷的脸色,宽慰她:“我们这么多人在一处,谅这庄子里的有心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我们本来就是来会会这里的主人的。” “嗯。”娉婷想想邻近院子里停着的那口漆黑棺材,那痴痴傻傻的庄主夫人,还有那个不知是何来历的神秘女子,再加上刚刚屋外飞逝而过的人影,也许冒冒失失来这里是她做的最错的决定。现在只盼着,这庄子里的有心人早日露出马脚,她也好专心思考对策。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在那个客房里一待就是一天,而那个娉婷心目中的“有心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也许是因了这诡谲的环境,也许是因了拂晓一直昏睡着,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大家都安静地坐在屋里,气氛有点儿压抑。 “咚咚咚。”有礼节的敲门声。 楚夜晖起身去开门,一看是天上天下庄的管家。管家看着有点紧张:“刚刚可有人来过?” “没有啊。” “哦。”管家点了点头,转而打着哈哈,“几位客人晚饭都没吃什么,现在可是肚饿了?” 自从拂晓无故发热昏迷之后,娉婷几人更是小心谨慎,即便是肚饿,也断不再食用这山庄的任何东西了。楚夜晖客气地回绝了管家的好意,更是敏锐地发现这管家眼神飘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朝屋内打量。 “您还有事吗?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乏了,要歇息了。”楚夜晖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管家恍然大悟,赶紧收回打探的视线:“哦哦,那老朽就不打搅诸位休息了。”说完就要告辞,可刚刚转了个身儿,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楚夜晖:“今儿是什么日子几位也看见了,就赶紧趁早歇息吧,免得……” 楚夜晖知道他什么意思,笑着道了谢回了屋子里。 入夜时分,几人各自都迷迷糊糊有了几分睡意,就围坐在一起稍微眯了起来。娉婷怀着身孕早就瞌睡了,景容止揽着她坐在一旁歇息。 “喂,醒醒,醒醒,睡了大半日了还这么贪睡。” 娉婷被人推得一晃,从迷蒙中醒了过来。 “大白日里的,你又犯什么困?”一张看着十分陌生的男子脸庞赫然出现在娉婷面前,熟络地牵起娉婷的手,“看外头阳光正好,我们不如出去走走?”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淡蓝色衣衫的陌生男子已经强自拉着娉婷起身了。 “你是谁?”娉婷被陌生男子这样对待,迅速地挣脱了男子的手,一时间便冷下脸来训斥眼前这模样虽然普通,但是双目熠熠生辉十分有神的陌生男子。 男子被她唬地一愣,然后好笑地打量了打量她,伸出手指在她鼻梁上宠溺地刮了一下:“许尽欢,你是不是怀着身孕日日嗜睡,睡糊涂了?”紧接着男子反手一指自己道,“我是你的夫君陆清尘呐。” 什么! 娉婷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是今天头七的天上天下庄庄主陆清尘! ------------ 第五十一章 鬼宅心慌慌(二) “你是谁?”娉婷被陌生男子这样对待,迅速地挣脱了男子的手,一时间便冷下脸来训斥眼前这模样虽然普通,但是双目熠熠生辉十分有神的陌生男子。 男子被她唬地一愣,然后好笑地打量了打量她,伸出手指在她鼻梁上宠溺地刮了一下:“许尽欢,你是不是怀着身孕日日嗜睡,睡糊涂了?”紧接着男子反手一指自己道,“我是你的夫君陆清尘呐。” “放肆!”娉婷将脸一板,眼前这陌生的男子,以及他奇怪的亲热举动,都使她觉得难以理解。16525455 “你说我放肆?”自称陆清尘的男子朝着娉婷的头上又是结结实实地一下,“快点到外头走走!”说着就强硬地牵着娉婷的手就要往外走。 被拖拽出来的时候,娉婷被外头的毒日头晃花了眼。眼前一白,脚底打滑就向前栽了出去。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 “抓紧我许尽欢!”又是那个陆清尘的声音,娉婷十分不耐地朝声音来源一处看,心下一惊lol之最强英雄。 此刻她正落在悬崖之外,仅有一只手被那陆清尘紧紧拉住,堪堪挂在崖边。只要那陆清尘一个脱力,恐怕她就要坠落悬崖尸骨无存了。 “尽欢……你,你千万别松手……”陆清尘的声音都哆嗦了,紧咬着下唇都渗出了血迹。 娉婷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万丈深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提气想要借助少年的力气爬上去,只是奈何她毫无武力,只能任凭这陆清尘将她拉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却无可奈何。 这个发现使娉婷心里慌乱了一瞬,完全陌生的地方,脚下的万丈深渊……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这,难道是梦? 娉婷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是梦的话,掉下去应该不会死吧?或许还会醒过来。娉婷这么想着,手里不觉就开始要挣脱陆清尘的手。 “许尽欢!你不要乱动!我会救你上来的,你相信我。”正拼命把他拉上去的男子感觉到娉婷的举动,心底一阵惊慌,急忙开口安抚她,“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娉婷艰难地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使娉婷心下惊骇的是,她在陆清尘清亮却隐隐透着慌乱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张不算完全陌生的脸,娥眉淡扫雪肤花貌,只是一双本该眼波流转的美目呆滞无神。 是生手是普。这张脸……是今日在天上天下庄里见到的疯疯癫癫的庄主夫人许尽欢的脸。 更使娉婷心下惊骇的是,许尽欢的这张脸……竟然比下午初见时少了血色,真真儿的肤白如雪如纸,简直就是一张……一张死人的脸! 再后知后觉地去看自己的手,也是不正常的灰白。没有一丝血色,感觉血液都被流干了。 “你想做什么!”娉婷的心被接二连三的怪事搞得无法平静,脑海中电光火石地分析着眼前发生的怪事。自称是天上天下庄庄主陆清尘的男子,可他明明应该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而且今天夜里还是他的头七。而这个应该已经死去的男子,却唤自己作许尽欢。 许尽欢,传言中花容月貌的天上天下庄的庄主夫人,现在是个痛失夫君而得了失心疯的可怜女子。娉婷仔细想了想刚刚陆清尘的话,许尽欢此时也正怀着身孕。 “我想救你啊,尽欢你不要动……好不好,我求求你……”陆清尘力气不济,眼看着娉婷的手从他手掌中慢慢滑脱,他带着哭腔喊道。 “我不是许尽欢。”娉婷冷冷开口,她不想继续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她要脱身。低头看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娉婷决定赌一把。 “许尽欢――” 陆清尘凄厉的呼喊响彻山谷,娉婷只觉得呼啸的风从自己耳边刮过,然后就在落地的闷响中陷入了昏迷。 寂静无声。 娉婷清醒过来的一瞬间,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她此时身处漆黑的山洞里,除了一旁跳跃的火堆,什么光亮都没有。 “尽欢你醒了?” 陆清尘惊喜的声音对于娉婷而言,无疑是一个打击。 原来她还没有逃脱噩梦。 陆清尘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娉婷失望的表情和随即戒备起来的神情,几乎是欢呼了一声扑到她的跟前,先是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确认她是否受伤,发现她只是在掉落下来时,被树枝挡住落下的轻微擦伤,然后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太好了异界之妖魔大陆最新章节。” 然后又紧张地要探手去摸娉婷的腹部,被她躲了过去。陆清尘的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她:“孩子没事吧?” “你为什么跟着跳下来?”娉婷见陆清尘真的对自己没有恶意,开始好奇起陆清尘和许尽欢之间似乎非常刻骨的爱情来。 陆清尘被问的一愣,然后垂下头来:“许尽欢,你为什么还这么问我。我说过了,我欢喜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容不得娉婷反应,陆清尘迅速的反问了一句:“你不也说会原谅我吗?尽欢,将你和孩子抛下的事情,我以后真的不会再做了,相信我好吗?而且,我与尽悦真的没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娉婷语塞了,她没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庄主夫人和死去的庄主之间竟然是颇有些曲折的往事,她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谁让我起初欢喜的是尽悦,还因为发现嫁进门来的人是你,而大发雷霆,苛待于你。甚至于……害死了我们的……”陆清尘见娉婷没有说话,以为她还是没有原谅自己,有些泄气,“但是尽欢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不会跟任何人相守一生的。” “我……”娉婷感觉自己心跳地有点快,但她断定这不是自己的感觉,而是这具身体的感觉。陆清尘充满期待地看着娉婷,但是后者根本说不出什么柔情蜜意,山盟海誓的话来。 “尽欢,我会证明给你看的。”说着竟然伸手要解开娉婷的衣裳。 娉婷一个激灵,伸手挡住他:“你要干什么?” “尽欢,你曾经说我爱上你不过是你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和孩子,我更想要的是你。你能不能信我一次?”陆清尘的眼中似乎点燃了一把火,折射着一旁跃动的火苗,娉婷觉得他的眼神似乎越来越疯狂。 但是,她的身体无法反抗。 陆清尘温柔地,甚至是小心地帮她褪去外裳,然后俯下身来亲吻她,撕咬着娉婷的嘴唇,脸颊上泛起淡淡的满足的笑容。 “停下来!”娉婷不悦地皱起眉来,大声地呵斥陆清尘,“我让你停下来!”17l1b。 谁知,她的阻挠刺激了急于证明自己真心的陆清尘,他完全不理会娉婷的话,更加卖力地去啃噬着娉婷裸露的皮肤。 “许尽欢,你跑不了了。” 陆清尘从手里捧出一个白瓷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圆润的药丸儿来,咯咯笑着硬是逼着娉婷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娉婷又惊又怒,这陆清尘也是个疯疯癫癫的人,她的腹中还有孩儿,怎么可以轻易吞下他给的药丸! 陆清尘摸摸她因挣扎而纷乱的发丝:“尽欢乖,喝下这个你就不会不要我了。” 娉婷看他痴狂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果然不出片刻,他就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可遏制的口干舌燥…… 偏偏陆清尘也觉察到了,笑得更欢了。 “尽欢,尽欢。”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许尽欢的名字,然后将自己的衣衫褪尽,伸手就要去解开娉婷仅剩的中衣。 但出乎陆清尘意料的是,他刚刚半跪在娉婷身边,想要脱去她最后的蔽体衣物时,浑身绵软无力的娉婷竟然挣扎着站起来了,勉力靠在背后的山石上,呼呼地喘着粗气,戒备地盯着他。 “尽欢……”陆清尘看她这样,好像很受伤,“尽欢,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怨我起初爱的人不是你?怨我起初没有好好善待你?你甚至……怨我借酒浇愁的时候误将你当作尽悦而要了你……尽欢,我是混账,我真的是糊涂,我竟然没有发觉我爱的那个女子一直都是你至尊星魂全文阅读。尽悦奇奇怪怪的,还老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拿针扎我。” 陆清尘边说边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总觉得她想要让我忘记你,我不想,但是好像我真的常常想不起你的样貌来了。我好害怕,然后我就每天每天的想你,想的要发疯了。” 不论他怎么述说,娉婷都只是靠着山石警惕地望着他。她不是不同情他,那种被所爱之人怨恨轻视的感觉,娉婷曾经深有体会,但是她毕竟并非陆清尘口中思念的夫人许尽欢。 “尽欢,尽欢,你不难受吗?我就在这里,你不欢喜我了吗?”娉婷看着陆清尘就像一种姿态奇异的动物,狼狈地爬到自己跟前,抱着她的双腿,恳求她,“不要抗拒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让我帮你吧。”说着就一把抓住埋在娉婷的脚腕儿,暧昧地蹭着。 “呃!”娉婷倒吸了一口冷气,翻腾而上的药性加上虚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正被人摧枯拉朽的破坏着。 “尽欢……”陆清尘还在梦呓般轻喃,和娉婷靠的越来越近…… “滚!”含着愠怒的轻叱了一声,娉婷依凭着自己最后的理智在对抗。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慢慢朝着地面滑坐下来。 陆清尘看着他额上滴下的汗珠儿,作势就要起身凑过去舔舐掉:“尽欢乖,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儿的。” “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低低的毫无波澜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威严和神圣。 “砰。”细碎的骨骼破碎的声音。 被重重的一脚踹疼了的陆清尘,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娉婷,她的左手握成拳,狠狠砸在背后的山石,刺鼻的血腥味慢慢从伤口溢出,剧烈的疼痛使她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瞬间的沉默,之后就是陆清尘再度响起的声音。 “不愧是我倔强的尽欢啊,但是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他就那么趴在地上吃吃的笑,“半刻钟还是一刻钟?” 娉婷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她要被这个疯子逼疯了。 伤口在渐渐麻木,眼看着被强压下去的欲念就又要升腾而起了。娉婷忽然很想念一个人,那个永远将她护在身后,企图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的男人。 在被欲念吞没之前,娉婷想着不知道景容止是不是也做了一个荒唐的梦,梦里有没有她。 景容止…… 在药物的驱使下,娉婷只觉得自己全身就像烧成了一团火,这团火就要将她残留的理智和清醒烧为灰烬。陆清尘的双手褪下她的中衣的时候,手掌轻轻摩挲过她的身体,她只觉得宛如一道清澈的溪流在自己的身体缓缓流过,竟然是舒畅地不忍让他离开的感觉。 陆清尘看着渐渐失去了意志,慢慢变得柔顺下来的“尽欢”,十分高兴地亲手褪下她的衣裳,他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身躯,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他摩挲着,就像一只安静的猫儿,就连她漂亮的眼眸也是舒服地半眯着。 “尽欢,我的尽欢。”陆清尘喃喃地道,然后俯身在她异常鲜艳的唇瓣上印下一记吻,她的唇很甘甜,他舍不得放开,就一直这么紧紧地贴着她。娉婷昏昏沉沉地被陆清尘吻着,间或因为这记太过深沉的吻发出一丝叮咛。 陆清尘听到这声叮咛全身一震,然后就几乎急切地拽住娉婷柔嫩的双脚一把分开,他要完完全全地和她教缠在一起,让她切身体验到他的爱。 他越靠越近,他的气息也越靠越近,娉婷忽然急喘了一声,一抹意识从脑子里划了过去,一瞬间看清了趴在自己身上的陆清尘恶魔总裁,娇妻不伺候! 这一发现使娉婷心里一阵猛降,她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而且脑子里的那抹清明也越来越无力抗拒陆清尘给她吞下那颗药丸带来的强大药性。 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她和她的孩子…… 可惜,陆清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些,或者说他并不比她现在的状况要好上多少,他眼眸里那忽明忽灭的亮光昭示了他此刻的疯狂,他就在她身体的上方,投下来的阴影恰好将她完全地覆盖住了。 不―― 娉婷心底里喊叫起来,她想要挣扎着逃脱,但是陆清尘的手和那已经开始发挥药性的药碗已经将她紧紧钳制住,挣脱不得。娉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当陆清尘的身子欺到娉婷的身体上时,她使劲儿抬起头奋力咬住了他的肩膀。牙齿,已经是她最后的武器了。很快,嘴里就弥漫出了血腥味,娉婷依旧不敢松口,死死地咬着。 “乖,尽欢听话。”陆清尘不理会她的撕咬,耐心地安抚着她,希望她能安静下来。娉婷的气力终于耗尽,被陆清尘一双手慢慢摁地重新仰面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她清晰地感觉到陆清尘的手抚摸上了她的腰,精心地撩拨着她。 “啊呃――” 终于在药力的促使下,娉婷没有忍耐住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叫声,她眼里含着清泪,却不能控制自己此刻的反应。 更使她担忧的是,她的腹部由于情绪的剧烈波动和男人的撩拨,开始隐隐作痛了。她的孩儿,她与景容止的孩儿…… “尽欢。”陆清尘用手扳住“尽欢”的脸颊,她的脸色潮红,嘴唇如同一颗鲜果鲜艳欲滴,漂亮的水眸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神迷离地使他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情。陆清尘唤了她一声,“你在想什么?专心想着我好吗?” 娉婷的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她时而被陆清尘摆弄着觉得自己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许尽欢,时而又因腹部的隐隐作痛惊记起自己是娉婷。 陆清尘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三心二意”,十分迫不及待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腰身一挺,就冲进了她的身体里,想要用剧烈的冲击使他怀中的女子明白,他对她的爱就像他带给她的痛一样深,他爱她有多深,就会爱她有多狠。 娉婷只觉得像是被一剑贯穿了身体,随着身躯的一阵剧痛,她脑子里炸起一道惊雷,轰地她眼冒金星。 不―― 全身惊峦了一下,娉婷的身体狠狠地一抽,痛得几乎要昏厥了过去。她极力地想伸手推开陆清尘,但是他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反抗,甚至因为她的反抗而不悦,更加疯狂起来。 不,不要―― 娉婷心底里嘶喊尖叫着,随着陆清尘的又一次紧抱,娉婷尖叫了一声,顿时感觉到大腿间有滚烫的血汩汩而下。这种痛,使她痛不欲生,这种血腥味,使她绝望。 她的孩儿,她和景容止的孩儿,她那么努力想要保住的孩儿,好像就要没有了…… “我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的孩儿……”她费劲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已经陷入某种诡异的疯狂里的陆清尘根本就听不到。 饶了我,饶了我的孩儿…… 景容止! 娉婷在心底里绝望地喊着。 ------------ 第五十二章 鬼宅心慌慌(三) 不,不要―― 娉婷心底里嘶喊尖叫着,随着陆清尘的又一次紧抱,娉婷尖叫了一声,顿时感觉到大腿间有滚烫的血汩汩而下。这种痛,使她痛不欲生,这种血腥味,使她绝望。 她的孩儿,她和景容止的孩儿,她那么努力想要保住的孩儿,好像就要没有了…… “我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的孩儿……”她费劲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已经陷入某种诡异的疯狂里的陆清尘根本就听不到。 景容止!娉婷在心底里绝望地喊着。可惜这世间并非次次都会有美梦与奇迹发生,反倒是噩梦与厄运总是接踵而来。 匍匐在她身体上的陆清尘不断地索取着她,就好像要把她全身全心都掏空了一样。娉婷急急地喘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不由自主地被陆清尘和体内的药性所控制着。她拼命地想要反抗,想要挣扎,但呼救也发不出声音,挣扎更是没有力气。反而引来了陆清尘更为激烈地宛如报复一般的爆发,他似乎是恼怒着娉婷不够热烈的回应,动作越来越剧烈,直到娉婷再也承受不住。 终于,娉婷惊喘出一口气,就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陆清尘额头上的汗珠儿一滴一滴滴在娉婷的脸上,她空洞地望着头顶,眨了眨眼,不甘心地紧紧瞪着遥远的头顶的天空,那里一团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依旧倔强地盯着那里,好像那里会忽然出现一个人,她此刻心里急切期盼的一个人。16525444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陆清尘也疲惫极了,慢慢放缓了动作,低头一看“尽欢”,骇然地发现她整个人几乎浸泡在血水里,那滩血早已冷却凝结,看着使人毛骨悚然,而“尽欢”空洞地大睁着双眸。 陆清尘心里一阵慌乱闪过,赶紧抱起没有了声息和动静的女子,急切地晃了晃她:“尽欢!尽欢!”她的双眸里蒙着一层白色的雾气,瞳仁似乎正在慢慢地散开,陆清尘心里害怕极了,急急忙忙揽过她,为她推宫过血,这副情景如此熟悉,使他想起了深埋于他记忆中的惊悚一幕。 他的尽欢不理他了,怀着身孕便要离开天上天下庄,她说:“陆清尘,你瞧仔细清楚,我是许尽欢,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许尽悦。”陆清尘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是许尽欢,他深深爱着的许尽欢。可是,尽欢却不知他的爱,只是固执地要离开他。他挽留她,却发生了争执,与尽欢一起滚落了山崖,幸好他抱着尽欢在途中借力缓冲了一下,才不至于酿成惨剧。可是,尽欢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走,她甚至还说他的挽留是为了陆家的孩儿,而不是为了她许尽欢。 陆清尘气极了,也心慌极了,于是他给尽欢喂了一粒暖情的药丸,在山崖下面狠狠地要了尽欢,也为此失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当时……当时的尽欢,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吓坏了,急忙给尽欢推宫过血将她抢救了过来,但是尽欢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恨你,陆清尘! 那样决绝的眼神,陆清尘此生都不会忘记! 心里狠狠地抖了一下,给“尽欢”施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陆清尘看着“尽欢”那双眼睛忽然就感到了害怕真灵九变全文阅读。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手,他将怀里的娉婷一把扔下,甚至连衣裳都来不及给她盖上,就逃也似的没有了身影。 娉婷觉得自己全身都散了,碎了,要随风而去了。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将眼睛里渐渐蒙上的白雾抹去,可是那团白雾越来越浓,她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心底里最后的声音是:景容止,我应该让你服下那颗解药的,如今要带着你和我,和我们的孩儿一起死了,你不会怨我吧……景容止…… 心里猛地一沉,景容止倏地清醒了过来,抬头看,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天边红日将将升起,而景容止和除去娉婷以外的人都在一个柴房里。他记得他与娉婷,还有长空、拂晓以及楚夜晖一起寻去了天上天下庄里,发现他们希望找到的庄主陆清尘刚刚过世,而他的遗孀许尽欢疯疯癫癫的样子。紧接着,在他们意识到不妥准备离开的时候,拂晓中毒昏迷。而同时,庄里大概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娉婷恰好看到了他……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景容止发现他全然不记得了。 “长空!”他喊了百里长空一声,百里长空紧闭着眼睛昏迷着,一点儿也反应也没有。又喊了几声,楚夜晖和拂晓也是一样的状况。为何独独他清醒了过来呢?而且,将他们关起来的人似乎颇为自得,根本不怕他们清醒过来似得,连捆绑都没有就将人草草扔在柴房里。 心脏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景容止难受得皱了皱眉,恍然惊觉:娉婷有危险! “腾”地一下起身,景容止匆匆推开柴房的门,赫然发现这里就是他们昨夜歇息的那间客房!怎么一夜之间,就从舒适整洁的客房变成了破败的柴房呢?景容止想起在天香阁里听到的天上天下庄闹鬼的传言,不禁皱紧了长眉。 不过怎么样,先找到娉婷要紧,她毫无武力,又怀有身孕,一旦身陷险境,根本就无力反抗。景容止顾不了那么多,快步冲出小院儿,在这座山庄里到处寻找了起来。 古怪,非常古怪,昨天下午还充满生机的天上天下庄一夜之间就好像人去楼空了似得,寂静破旧地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景容止找了许久都没有结果,终于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走进了庄主陆清尘的那间院子。昨天下午,陆清尘的花圈祭品和棺材都是摆在这里的。景容止慢慢走近了,然后一脚踢开了房门,果然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木摆在屋子里。 唯恐有诈,景容止隔空拍了一掌,将棺盖打开。尘封已久的棺盖滑开,露出了里头的情景,景容止看清了,狭长的凤目遽然睁大! 那看着已停放了许久的棺木里,竟然躺着一个女子,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保存尸体,在打开的一瞬间,景容止只觉得清香满溢。看着棺木中保存完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栩栩如生的女子,她的容貌……竟然与昨天下午见到的疯癫不已的庄主夫人许尽欢别无二致,一模一样! 如果,庄主夫人许尽欢已经死了的话,那么昨天下午那个疯疯癫癫被另一个女子带回屋中歇息的女子又是谁? 景容止此刻终于意识到了这山庄里藏着莫大的玄机,更加不敢多作耽搁。他的心悸动地越来越狠,他知道娉婷正遇到极为恐惧的事情,他急急地掠出屋子,山庄里庭院里的昨天还开着花儿的槐树,今天全部都还是初初发芽的新绿模样,景容止飞身掠了上去,俯视着山庄里的情形。 没有!17l1q。 娉婷不在这里,她到底去了哪里。景容止有些急躁了,刚刚飞身落地,便感到心脏陡然一紧,抽痛得他眼前一黑,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扶着旁边的槐树。心脏就像被人狠狠地揉捏着,景容止急喘了一口气,挣扎着起身,他一刻也不能再耽搁,山庄里没有,就往山庄外找去。 就在他漫无目的地寻觅着娉婷的身影之时,他终于在一处看到了他苦苦寻觅的纤丽人影,娉婷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往山崖边儿上走着,每往前走一步,景容止的心就陡然被提高了一寸皇后逆天斗苍穹最新章节。 “娉婷!”朝着娉婷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景容止急忙朝着娉婷掠了过去。眼看着娉婷已经走在了悬崖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景容止的心跳都要静止了。娉婷的神智不大正常,恍恍惚惚地,根本听不到景容止的呼唤。 一脚轻轻地迈了出去,娉婷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踩空了,身子前倾就要踏出另一只脚。忽然,一条手臂向后被人拽住,景容止惊险地将娉婷从悬崖边缘拉回自己的身边,娉婷面对着他站着,眼睛里虚空一片,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娉婷!”景容止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娉婷,眼中迷茫,脸上的表情更是使他焦心,那是一种绝望濒死的表情,景容止不知道娉婷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晃着她,试图使她清醒过来。 “景容止……”她在叫他,景容止急忙柔声回应她,可是娉婷却好像完全听不到的样子,又喃喃地唤了一声,“景容止……” “娉婷,我在这儿。”景容止手里使了些力气,希望娉婷能够感知到,但是娉婷除却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以外,就什么反应都没有了。景容止的长眉紧皱,观察着娉婷的神情。忽然,一直呆愣的娉婷,表情一下子变得可怕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就如同空气不够似地,景容止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急忙扶着她背对着自己坐下来,一手贴在她的后心,试图帮助她安静下来。谁知,他刚刚将掌心贴在娉婷的后心,娉婷就一个惊喘,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一下子软倒在他的怀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容止抱着娉婷,她好像处于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世界里,在那里她正看到了或者遭遇着什么她极其害怕恐惧的事情,可是他却完全无法帮助她。 “谁!”敏锐地觉察到山崖两侧的草丛里藏着一个人,景容止抱着娉婷站起身来,正准备追过去,却发现怀中的娉婷猛咳了几声,悠悠地醒转了过来。景容止一手揽着她,看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向自己。 “娉婷?”他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娉婷觉得自己全身正一点一点变得冰冷,就要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去。但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猛咳了几声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她此刻最想见到也最害怕见到的人,景容止。 “景容止……”她眼眶一热,清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紧接着一颗滑落了,他终于来了,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景容止,我……我们,我们的孩子……” 要嘶抱要感。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将陆清尘的事情从何说起,她怕景容止会因此而责怪她,而记恨她。她被人夺去了桢洁,还因此害死了他们的孩儿。 景容止心疼得拍了拍她的脊背,将她轻轻拥在怀中,柔声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其实,对于他而言,娉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相比较于她还好端端地站在他眼前,完全不重要。 被景容止揽在怀里,娉婷闻着属于景容止的气息,更是泪如雨下:“景容止,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景容止一僵:娉婷刚刚在说什么?他们的孩子……没有了? 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景容止看着娉婷伤心欲绝又不敢多问,只能等着娉婷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她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景容止。然后,她慢慢脱出了他温暖的怀抱,甚至刻意不去看他。 她害怕听到景容止的决定。 手腕儿被人轻轻一扯,娉婷愕然抬头,看到景容止伸手搭在她的手腕儿上,一言不发。隔了片刻,景容止看着娉婷一字一句地道:“娉婷,孩子还在。而且――”他低头看了一眼穿着十分整齐的娉婷,“虽然你的衣裳上沾了不少尘土,但是看起来十分整齐,一丝血迹都没有豪夺新夫很威猛全文阅读。” 娉婷也是一怔,缓缓地低头一看,果真如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容止脸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脚下的万丈深渊:“我想,我们大约是中了什么巫蛊之术,进而产生了不真实的幻觉。我方才来找你之前,在山庄里看到了与昨天大不一样的情景。其中最奇怪的就是,天上天下庄的庄主的房间里停着的那副棺材里躺着的是庄主夫人许尽欢,而并非庄主陆清尘,所以陆清尘极有可能还活着,并且正在暗中注视着我们。” 娉婷心里一惊,正要说话,就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幽王殿下果真眼力心智过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景容止遽然回头已是晚了,只听到娉婷一声惊喊,就后背被人一掌击中,堪堪朝着眼前的万丈深渊栽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娉婷眼明手快地一把拽住了他的一只手,景容止便惊险地悬在山崖边儿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你果真是个同尽欢一样的倔强女子,只是你拉的住他一时,拉的住他一世吗?”出现在景容止和娉婷背后的,正是昨天下午疯疯癫癫的庄主夫人许尽欢,可是景容止和娉婷心里清楚地很,许尽欢已经死了,眼前这个女子绝不可能是许尽欢。 娉婷咬牙拉着景容止,只能用眼神狠狠瞪着这个女子,她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景容止一手被娉婷死死攥着,暗暗提气,准备腾空跃起。女子迅疾地伸手扼住娉婷的喉咙看着景容止,威胁道:“不想她死的话,就乖乖从这里跳下去。看在她同尽欢很相似的份上,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景容止身临险境却仍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只怕本王跳下去摔死,娉婷也会随本王一道儿去了。本王与她是共享一命,哪里由得你操控?” 女子微微一愣,另一只手快速地搭在娉婷的手腕上,半晌哈哈一笑:“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人甘愿同时服食阴阳两生草,愚蠢!笨蛋!”她笑得癫狂,笑得忘记了此时自己的身份。娉婷听到了她毫不掩饰的本声,水眸一瞪,识破了眼前这女子的身份。 “陆清尘!你是天上天下庄庄主陆清尘!”娉婷讶然道。 陆清尘熠熠生辉的眸子中飞闪过一道亮光,看着娉婷道:“看来你还记得我们在山崖底下发生的一切,被我不断索取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欲罢不能?”他言辞轻佻,景容止脸色一变。 “怎么?生气了?可你又能奈我何?”陆清尘抖了抖身上的衣裙,古怪道,“别担心,刚刚只是我对她施的幻蛊之术,本来我是奉了昆王之命要取幽王的性命的,可是偏偏在幻境中看到我眼睛的人是她――”陆清尘指了指娉婷,“所以我只好先将她引入幻境,先杀了她。如果不是你们体内的阴阳两生草的蛊毒与幻蛊相冲,她现在应该就在我的幻境里被我杀死了。而且,是绝望地死去了。” 娉婷心中一凛,想起昨夜看到的那双眼眸,那竟然是陆清尘。 “从你们进入青陌府开始,一切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陆清尘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娉婷,“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容貌损毁,但是秉性却与我的尽欢十分相似,留在我的身边,我替你解开阴阳两生草的蛊毒。” 他的话还没说完,景容止忽然打断了他:“不需要!”他深情地看着娉婷,对她说:“娉婷,我死后让你独活,我知道你是极不愿意的,既然如此,我便带你一起走,你可愿意?” 娉婷点点头,她愿意,她十分愿意,只要不是被抛下独自活着,跟着他到哪里她都愿意。 景容止笑了一笑,手臂一扯,娉婷便也随着他坠往万丈深渊。 ------------ 第五十三章 鬼宅心慌慌(四) 第五十三章 鬼宅心慌慌(四) “从你们进入青陌府开始,一切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陆清尘得意地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娉婷,“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容貌损毁,但是秉性却与我的尽欢十分相似,留在我的身边,我替你解开阴阳两生草的蛊毒。” 他的话还没说完,景容止忽然打断了他:“不需要!”他深情地看着娉婷,对她说:“娉婷,我死后让你独活,我知道你是极不愿意的,既然如此,我便带你一起走,你可愿意?” 娉婷点点头,她愿意,她十分愿意,只要不是被抛下独自活着,跟着他到哪里她都愿意。 景容止笑了一笑,手臂一扯,娉婷便也随着他坠往万丈深渊。 陆清尘显然没有料到景容止会狠心将娉婷一道儿拉下去,一时没有防住这突发的状况,眼看着景容止和娉婷就一起坠入了万丈深渊。 昆王不是说制住了娉婷,就等同于制住了景容止吗?陆清尘恶狠狠地想,在那个名唤娉婷的女子身上他找到了许尽欢的影子,他舍不得让她死。 最要紧的是,用以保存许尽欢尸身不腐的草药就要用尽了,昆王答应他会将苗郡进贡给宫中的那些药草都给他,让许尽欢一生一世都陪着他,但是陆清尘需要以景容止的项上人头做交换。 所以,陆清尘绝不能允许景容止带着娉婷一起坠入深渊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一定要将景容止的头献给昆王以换取药草,而一直跟随着景容止的女子,他也想得到。 娉婷被景容止紧紧地搂在怀里,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但是她心底里却一丝一毫地害怕也不曾有,甚至是极为的安定平和绝对权力。 能和景容止死在一处,对于娉婷而言,绝对不是最坏的结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残缺的圆满。他们在世上未必能实现的相守,在死后或许就能得到成全。而最使娉婷感到莫大的欣慰的是,这次生死关头,景容止没有像无名一样抛下她,而是带着她一起去迎接他们的命运。16607573 “娉婷,我早说过了,我不是无名。”景容止忽然开口了,他似乎可以一眼看穿她的心事,“而且,古语有云,置诸死地而后生。” 娉婷一愣,就感到头被景容止紧紧摁在怀里,整个人被他以身体挡住。紧接着就是落在树枝上的摩擦,景容止借助这须臾的缓冲,急忙运功踏在山石之上,虽然下坠之势剧烈,但所幸山崖正下方是一潭看起来幽深的潭水。不过即便如此,在落水之前,娉婷整个人被景容止抱着一个翻转,腰部被景容止轻轻地举托起来。 “哗啦!”巨大的入水声。 景容止这一及时的动作,使娉婷几乎完全避免了从高处冲入水中的巨大冲击,不过景容止就没这么好受了。从高处坠落不说,还要承受起娉婷的重量,一入水便猛地朝潭底沉了下去。娉婷被他托举着,反而是一入水便在水中浮沉了几下,便可以自主地行动了。 “景容止,景容止!”娉婷有些急,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跌下来,即使是受了树枝的缓冲,又在空中踏足山石借力,仍旧是一股十分巨大的冲击力。景容止为了不使她受到一丝伤害,双手将她托举了起来,自己独自承受了两个人的冲力,一头扎进水里便沉了底,看不到人了。 娉婷有些慌张,她迫使自己安静下来,慢慢在潭底一处一处地搜寻着,终于在一处寻到了被水掩住了呼吸而溺水的景容止。费力地将他从潭水里拖到岸边,娉婷和景容止都浑身湿透了,在清凉到有些发寒的崖底瑟瑟发抖。 景容止先是被水掩住,又是溺水,欸娉婷拖出潭水之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娉婷扑到他身边朝着他的唇俯下身去,将口中的空气一口一口地渡给他。 半晌,景容止咳了几口潭水,悠悠醒转过来。娉婷长吁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帮他号号脉,却被景容止一把抓住,攫住她的朱唇又吻了过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景容止吻得激烈,如风暴一般横扫了娉婷的唇,牙齿在她的唇瓣上酥酥麻麻地碾压着,直到娉婷无法抑制地发出暧昧的叮咛声。 “呵呵。”景容止笑了一声,娉婷感觉到自己的双耳都要烧起来了,捶打了一下景容止,挣脱他的钳制直起身来。 “两位好高的兴致。”冷不丁地从不远的后方传来一道使人胆寒的声音,景容止立刻起身护在了娉婷的前面,警惕地盯着也从崖顶追了下来的陆清尘。 他似乎也是紧随着景容止和娉婷跳了下来,不过似乎并没有幸运地落在水里,而是落在了地面上,看他满身的血迹和嘴角未干的血痕,便知道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景容止戒备地盯着陆清尘,而娉婷则是怜悯地看着他。陆清尘自然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娉婷看着他的那种异样眼神,皱了皱眉,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不怕我杀了你们两个吗?” 娉婷却完全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指了指陆清尘衣裳上的血迹道:“即便你想,如今的你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陆清尘听了娉婷所言,心里一惊,他不知娉婷精通医术,但是他自己却十分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为了拿到景容止的首级来换取保存许尽欢尸体的药草,陆清尘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他不能让景容止和娉婷看出来,他们一旦知道自己身受严重的内伤,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我没有那个能力?你想试试吗?”陆清尘强撑起一口气来,准备威慑一下景容止和娉婷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最新章节。娉婷看了一眼陆清尘,对景容止轻声说了几个字。景容止也仔细看了一下陆清尘,然后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自行闭目打坐,调息起身体来。 从高处跌落,无论是落入水中,还是落在地面,都会受到不小的内伤,只不过是伤势轻重罢了。陆清尘的如意算盘就是趁着景容止尚未恢复的时机,利用他们对自己的忌惮一举除掉景容止,带走娉婷。不过,他们两个似乎都不吃他那一套。 陆清尘冷哼了一声,既然景容止轻视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么他就做一次小人也无妨。为了许尽欢,他做尽一切都甘愿,即便是成为昆王的卒子和走狗,又能怎么样? 看景容止和娉婷当真不关注他,陆清尘慢慢地靠近了闭着眼睛调养的景容止,他身旁的娉婷看了陆清尘一眼,忽然道:“陆清尘,我觉得你实在是可怜。” 可怜? 陆清尘的眉头跳动了一下,停下脚步来看着娉婷,冷冰冰地问道:“我可怜?” 娉婷认真地点了点头:“难道你不可怜吗?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我应当与你过世的夫人也就是许尽欢有某种相似之处,因此你才会引着我去经历了一次许尽欢所经历的痛苦,最后你甚至想让我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像许尽欢当年一样死去!” 陆清尘听到娉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许尽欢的死亡,极其受不了地捂着双耳大喊道:“胡说!你不要再胡说了!” “你心里明明很清楚许尽欢死了,而且就躺在你的屋子中的棺材里,可是你就是不能容忍别人说出许尽欢死了的事实。甚至,你为了欺骗别人,也为了欺骗自己,你还将自己打扮地如同许尽欢一个模样!”娉婷不依不饶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陆清尘的心坎儿上,“但是那又能如何,陆清尘就是陆清尘,许尽欢就是许尽欢,死了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而你自己,永远也不能逃脱自己亲手害死自己心爱的女子的梦魇!” “不!不是!”陆清尘双目赤红地瞪着娉婷,却不敢再朝着她走过去,“尽欢不是我杀的,尽欢不是我杀的,我那么爱她,我怎么可能杀她!” 娉婷怜悯地看着他,心中浮起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苦楚,看了一眼一直安静地闭目调息的景容止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许尽欢虽非你亲手所杀,但是正是因为你当年近乎疯狂的举动才使许尽欢痛失孩子,她怎么可能原谅你?她日日面对着你一定生不如死,但是你又不肯放她走,许尽欢的结局可以想象得到。所以说,许尽欢最终会躺在那副棺材里的真正元凶就是你,陆清尘!” 你府貌尘青。如果言辞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陆清尘现在无疑就是一个死人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娉婷,她的唇开开合合,陆清尘一时间不能分辨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许尽欢还是娉婷,他只是觉得她的每一个字都戳中了他的心事,将他的心戳地千疮百孔,无法负荷。 “噗——”17go5。 一口长血喷出,陆清尘死死瞪着娉婷,极为不甘愿地慢慢栽倒在地。景容止这时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躺在面前地上的陆清尘,又侧头看了一眼娉婷,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指责陆清尘的一番话,实际上也是娉婷曾经指责自己的话,看着现在将自己扮作许尽欢的陆清尘,娉婷宛如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所以她才可以对陆清尘的心思掌握地一清二楚,所以她才可以仅仅用三言两语,就激地陆清尘气血不顺进而喷血晕倒。 但同时,她也深陷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娉婷。”景容止在唤她,娉婷微微侧头看向他,笑了:幸好,她的景容止又回来了,她的遗憾终于没有变成遗恨。 倾身钻进景容止的怀里,娉婷道:“谢谢你景容止。”谢谢你历经万难,从幽冥地府回到了我的身边。 ------------ 第五十四章 鬼宅心慌慌(五) 鬼宅心慌慌(五) 指责陆清尘的一番话,实际上也是娉婷曾经指责自己的话,看着现在将自己扮作许尽欢的陆清尘,娉婷宛如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所以她才可以对陆清尘的心思掌握地一清二楚,所以她才可以仅仅用三言两语,就激地陆清尘气血不顺进而喷血晕倒。 但同时,她也深陷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娉婷。”景容止在唤她,娉婷微微侧头看向他,笑了:幸好,她的景容止又回来了,她的遗憾终于没有变成遗恨。 责番对将的网游之骑龙战神。倾身钻进景容止的怀里,娉婷道:“谢谢你景容止。”谢谢你历经万难,从幽冥地府回到了我的身边。 景容止方才一直闭目调息,但是陆清尘和娉婷的对峙他听得一清二楚,娉婷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仔细。 娉婷虽是蕙质兰心,尤其是擅长察言观色以揣测人心。但是陆清尘与娉婷相识不过半日,景容止知道她便是再聪敏过人,也绝不可能将陆清尘的心思揣摩地丝毫不差。所以,陆清尘能够被戳中心中要害,以至于牵动内伤而吐血晕倒,唯一的解释便是娉婷将心比心。 陆清尘非同于一般的昆王走卒,而是天上天下庄的庄主,端看他这自许甚高的庄名,便知道陆清尘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但是越是心高气傲之人,越是无法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陆清尘最不应该就是选择了娉婷去重现当年许尽欢所经历的事情,也许陆清尘是想给自己一次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他最终还是在幻境中选择了同当年一模一样的做法,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子,也最终错失了她。这是陆清尘心中最不能磨灭的烙印,他嘴上虽不敢承认,心中却早已默认了自己是杀死许尽欢的凶手,被娉婷如此当面戳穿了,他终究是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以至于牵动了内伤。 手臂轻轻揽上了娉婷的腰肢,景容止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他虽不言不语,但是娉婷却感到了一种无言的温柔。 趴在景容止怀中缓了一会儿,娉婷起身看了看栽倒在地上的陆清尘,他身上满是肮脏的血迹,特意梳起的云髻散开了,脸上的胭脂水粉也脏兮兮的,身上的衣裳凌乱不堪,早已不是他一心一意想要维持的许尽欢的模样了。 “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娉婷叹了一口气,陆清尘和许尽欢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能从陆清尘制造的那个幻蛊之术中窥得一二,大抵可以猜到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误会。 陆清尘应是起先欢喜着许尽悦,却不知因何差错娶回家的竟然是许尽欢。尽欢尽悦听起来倒像是一对姊妹。婚事已成,陆清尘虽不满,却也没有缘故退婚,只能将就。随着日益相处,陆清尘分明爱上了许尽欢,却一直固执地以为自己还是爱着许尽悦。 可怜的许尽欢忍无可忍之后,终究是要离开他。在那一刻,陆清尘或许才醒悟过来,自己爱着的人其实早已是许尽欢了。可此时的许尽欢早已被陆清尘伤透了心,心灰意冷之下以为陆清尘只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才违背自己的心意挽留他。两人在争执中,双双跌落悬崖,陆清尘费尽心力将许尽欢救醒之后,她依然要走。陆清尘又急又怒之下,强行索要了她借以向她表白自己爱着的是她,而非是为了她腹中的胎儿。 孰料,由于药物的驱使,陆清尘的蛮横行径致使许尽欢痛失胎儿,从而精神上大受打击。陆清尘为了将许尽欢留在自己身边,肯定无所不用其极,许尽欢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于是自尽离世了。 “这世上的可怜之人必定有可恨之处,”景容止却十分不屑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陆清尘,“他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自作孽。” 娉婷黯然地点了点头,景容止说的没错,看似凄惨可怜的背后,确实都是自作孽在作祟。想想自己,她何尝没有犯过同样的错误。执着于无名还是景容止这样虚无的名字,而不肯承认自己对景容止的感情,甚至想一走了之。如果不是景容止一直执着,她是不是就跟现在的陆清尘一样了? 景容止走到娉婷身边,从后面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冲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开你的。” 娉婷能感受到随着这句话景容止收紧了他的怀抱,但是离开京城之前他们之间对彼此的承诺总是横亘在她的心中。她并不想成为景容止的累赘,这一点儿是她自己也迈步过去的坎儿:“可是,我们终将也是要分别。” 听娉婷这样说,景容止沉默了一下,过了半晌他又开口了:“也许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将娉婷扳回来面朝着他,景容止郑重地道,“娉婷,我说过我对你的承诺永不会变,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会放你走,但是终有一日我会堵住悠悠之口,将你风风光光地接回到我的身边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全文阅读。” 听着他的承诺,娉婷心底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但是――16607573 “可是,悠悠之口真的堵得住吗?”因为母亲被诬陷为私通女子,娉婷过早地就尝到了太多的是非苦楚,也十分清楚地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言,伤人于无形的也是人言。如果这些人言被有心人善加利用,后果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景容止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是他最珍视的人,所以将来的事情他无法轻易做出许诺。但是有一点他一直都笃信着,从未怀疑过:“娉婷,悠悠之口能不能堵得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将来我若为王,你必为后。” 明明不是动人的花前月下,也不是动情的甜言蜜语,但是娉婷却宛如唇上沾了蜜一般的甜到了心里。 我若为王,你必为后。 这是娉婷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无论将来结局如何,她必定珍藏于心生生世世。 “所以娉婷,不要轻易放弃我,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景容止与娉婷不同的是,他从不怕自己拖累娉婷,在他心中,只要娉婷是甘愿的,便是带她一同到地狱去,他也问心无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常常做出让人始料不及的决定,就如同刚刚带她一起坠落悬崖一样。娉婷相信景容止不会伤害自己,但是那种大胆的行为却超出了陆清尘的意料,也使他们扭转了整个局面。 重重地点了点头,娉婷答应了景容止,从此之后,她不会再担心自己拖累他,他们彼此相爱,就应当承受彼此带来的欢乐与忧伤,她将全心全意地辅佐他,追随他。 “你准备怎么处置陆清尘?”娉婷看了一眼陆清尘,他意图行刺景容止,而且还是昆王景容仁的手下,照理来说,他们应当除之以绝后患。可是,陆清尘可以使用幻蛊之术,说明他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她想到的,景容止自然也想到了。而且,由于景容止涉猎了不少孤本典籍,他还看出了陆清尘的出身不凡,他极有可能是前朝皇族的后裔。 “你如何知道?”娉婷并非宫廷中人,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对于景容止的判断她很是不解。 景容止走到陆清尘跟前,抬抬下巴示意娉婷去看陆清尘的手指,娉婷这才发觉陆清尘一直藏于袖中的左手是不多见的六指。 “前朝皇族为陆氏,而且据史籍记载皇族有遗传性的六指。最重要的是,幻蛊之术为一门罕见秘术,它详细记载于一本古籍之中,前朝覆灭之后古籍便也随之消失。而陆清尘,恰好精通于此术,他给山庄起了一个如此高傲自负的名字,想必一切绝非巧合。”17go5。 娉婷认同地点点头,她也觉得陆清尘举手投足有股孤傲之气,她一直都想不通陆清尘不过是一介布衣庄主,固然是医术超群,也不至于孤傲高绝到那种地步,天上天下庄这庄名更是高傲地过分,却从未想过他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是已经覆灭的陆氏皇朝的后裔。如果,他是前朝皇族后裔的话,一切便也都说得过去了。 “我在他的屋子里看到了许尽欢的尸身安放于盛满一种奇香药草的棺木中,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药草应当是苗郡进贡宫中的食腐草,极难得到,如今大概也只有宫中才有一些了。我推开棺盖时,那股异香已经淡了许多,也许陆清尘正是为此才投靠了景容仁。”景容止继续道,不然他实在想不出自视甚高的前朝皇族后裔向如今的二皇子景容仁低头投靠的道理。 娉婷看了一眼陆清尘,高傲如他,却为了一具早该腐烂的尸体而卑膝奴颜投靠了仇敌,是该说他情深似海,还是该说他执迷不悟呢? “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将陆清尘收为己用。”景容止最终也是没有对陆清尘起了杀心。而且,眼下有比陆清尘更值得留心的事情,“娉婷,我们之间出了细作!” ------------ 第五十五章 细作(一) 娉婷看了一眼陆清尘,高傲如他,却为了一具早该腐烂的尸体而卑膝奴颜投靠了仇敌,是该说他情深似海,还是该说他执迷不悟呢? “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将陆清尘收为己用。”景容止最终也是没有对陆清尘起了杀心。而且,眼下有比陆清尘更值得留心的事情,“娉婷,我们之间出了细作!” 细作! 娉婷眼皮一跳,猛地转头看向了景容止。他们一行人除却她和景容止,便是武侯百里长空,他绝不可能背叛他们而投靠景容仁。那么余下的便是拂晓和刚刚结识的楚夜晖。楚夜晖是被风波楼的追查而引来的,更何况他与景容仁与灭门之仇,也不可能与景容仁勾结。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拂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娉婷有些不敢相信她自己的推断,拂晓虽然只是她的一名贴身侍女,但是她们在钟离府互相扶持,在重逢后又一直互相照顾,甚至以姊妹相称,她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景容仁而背叛自己。 景容止也知道娉婷一时无法接受拂晓是细作的事实,但是除去她,他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既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同时又有可能投靠景容仁了。 “拂晓也没有道理投靠景容仁呐?她自从钟离家被抄家之后就被充入了官奴,直到被朔夜的手下逼迫出逃偶然遇到了我才逃出来啊。”娉婷始终不能相信拂晓会是细作,她或许是与景容仁没有仇,但是她与景容仁也没有任何牵扯,“也许我们中间根本就没有细作,只是我们考虑计划地不周详,被景容仁给觉察到了而已?” 景容止看着娉婷费尽心思地给拂晓找托辞,他知道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为了他们此行的安全,他必须狠心去迫使她接受这个事实深的爱,旧了时光。 “娉婷,景容仁不可能获知我们的行踪,因为这一路上我们取道哪里根本就是临时决定的。除了出京城必经之路以外,景容仁根本没有办法事先设下陷阱,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我们之中出了细作。而且,你仔细想一想,当我们要离开天上天下庄的时候,是谁忽然晕厥致使我们没有及时离开?还有,楚夜晖假扮女子接近我们,又是谁一力维护他?” 娉婷被景容止一连串的反问给问得答不上来,最终只能支支吾吾道:“拂晓她比不得我们,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身子娇弱一点儿也是应当。至于楚夜晖假扮女子的事情,她本就不知情,一力维护他也不过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与怜悯罢了。” 景容止伸臂揽在娉婷的肩头,低下头来看着她的水眸,她的眸子闪烁慌乱,他闭了闭眼睛,叹了一口气:“她一力维护楚夜晖还可以说是她不知情,但是她在天上天下庄忽然晕厥的事情却充满了疑点。你亲自为她号过脉,应当知道她脉象毫无异常。” 娉婷乍一下想起昨日她替拂晓号脉,她虽然发热,但是脉象却平稳正常,丝毫没有中毒发病的迹象。 难道说―― 娉婷一蹙烟眉,怆然难过的表情在景容止面前丝毫掩饰也装不出来。景容止看她如此伤心难过,深知她对拂晓的信任和依赖,一旦惊觉她竟然背叛了自己,那种滋味儿应当是十分不好受的。 “而且,拂晓回到你身边之后,我命风波楼的风媒调查了她离开钟离家充入官奴之后的事情,发现她被调入了景容仁的昆王府内做粗使丫头。也许当ri你在街市上遇到被朔夜手下追赶的她,本身就是景容仁和朔夜联手设下的骗局。”景容止慢慢地将他调查得知的事情都告知了娉婷,这些事情他一早便都知道了,但他碍于娉婷与拂晓之间的感情,唯恐自己万一误解了拂晓,会因此而伤害到娉婷。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得不说了。 娉婷回想了一下,当时正是逐鹿要与皇朝联姻之际,逐鹿的公主阿琪雅和她的兄长王子朔夜都在京城,而且起初景容仁的确与朔夜交好。既然如此,拂晓就不再是与景容仁毫无关联的人,景容仁极有可能在拂晓是粗使丫头的时候收买她。 景容止见娉婷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有从这个事实里缓过劲儿来,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头,一下一下地如同哄着一个小童。 笑着拍开景容止的手,娉婷道:“放心我没事。不过,这一切都是你我二人的猜测,我不能就此草草下了结论。拂晓毕竟被我引为姊妹一般,我便再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当真是不顾念我们的姊妹情谊,便也不能怪我了。” 景容止看了一眼娉婷:“你还要试她一试?” “嗯。”娉婷点了点头,“不管她有没有背叛我,我都要亲眼看着。” 景容止看看娉婷的表情,终究没有违背她的心愿,上前一步看了一下还没有醒过来的陆清尘:“既然你想给她一个机会,那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 娉婷聪敏得很,一点即通,当即就明白了景容止的主意。抿着唇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陆清尘。活该,谁让他装神弄鬼地在幻蛊之术中将她好一番折腾,现在合该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那我们就赶快回去吧。”景容止抬头看了一眼悬崖,想必回去也要颇费一番周折。但是既然多年前陆清尘和许尽欢掉下来能回去,他和娉婷自然也该没有问题。 娉婷点了点头,看景容止背起陆清尘,便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后:“眼下陆清尘昏迷不醒,他的幻蛊之术大概已经解了,侯爷他们醒来不见我们自然也是要寻的。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发现我们了拔山全文阅读。” 娉婷是说者无心,不过景容止倒是听者有意了。听娉婷的话,她对于百里长空能很快找到自己十分自信,明明景容止自己寻找娉婷也是费了一番工夫的,为何她就能笃定远在山庄柴房里的百里长空能很快就发现如今身在悬崖之下的她呢? 呀! 娉婷说出口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忙捂住口企盼景容止没有将她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16607509 “为何长空很快便能寻到这儿来?”景容止怎么可能错过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立即便回身盯着娉婷问道。 努努嘴,娉婷试图顾左右而言他。 “嗯?”景容止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长眉一挑微微侧头看着娉婷。娉婷一抿唇,叹口气道:“好了,我说便是了。” 原来,娉婷与百里长空在离开京城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制作了一种味道十分寡淡的香料,娉婷将这香料放在贴身的香囊中,随身带着。一旦遇到不测离散,百里长空可以凭借这香味找到她。 “喏,就是这香囊中的香料,是我用一种名叫月夜留香的香草晒干制成的,香味十分寡淡不易使人察觉,但是只要我所过之处必定会留下香味,可以持续五天不散。”娉婷解下身上早已被潭水浸湿的香囊给景容止看。 景容止瞧了一眼娉婷手里的小小香囊,伸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手挥臂一扔。娉婷挑了眉,就要拦住他:“景容止,你干嘛?”这香囊可以帮助百里长空尽快找到她和景容止,丢掉了岂不是可惜? 一双修长的手掌在娉婷眼前晃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那小小的浸湿的香囊还安稳地躺在景容止的手心里。他挑眉看着娉婷:“这次便饶了你,但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17gn3。 娉婷伸手将香囊抢了过来,撇撇嘴。 婷清悟而了。两人仔仔细细地在悬崖底下搜寻了半晌,才终于发现了一条小道儿,一级级石阶通往崖顶。景容止背着陆清尘走在前头,一手牵着娉婷。 小道儿狭窄,从里头刮过的风也显得尤其地渗人。景容止与娉婷全身都湿哒哒的,景容止有武力傍身尚且无碍,娉婷就有些受不住了。她一直咬牙坚持着,却仍旧在山风吹过时禁不住地打颤。 “来。”景容止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早已嘴唇发白,冻得不轻,将背上的陆清尘放下,伸臂将娉婷揽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娉婷被冻得够呛,钻到景容止的怀里就像一块冰冷的玉石,冻得景容止都哆嗦了一下。 “好一些了,我们继续往上爬吧。”娉婷在景容止的怀里蜷缩了片刻,稍稍回暖了一些,便催促着景容止赶紧走。山风阴冷,她坚持不了多久,昏迷不醒身受重伤的陆清尘估计更加难耐,她可不想让景容止辛辛苦苦背回去一具死尸。 不言不语地继续往上爬了不知多久,娉婷和景容止就听到头顶传来百里长空和拂晓的喊声。两人急忙开口回应了,片刻便看到百里长空、拂晓和楚夜晖出现在视野里。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身手敏捷,将拂晓留在崖顶,两人下来将景容止几人接了上去。拂晓看到娉婷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看清了一旁昏迷着的另一个人。 “他――” 娉婷看了一眼拂晓,状似无意道:“他便是天上天下庄的庄主。别担心,他现在还活着。等他醒了,我们还要盘问他一些事情呢。” “是,是吗?”拂晓点了点头,又偷眼瞧了一眼陆清尘。 ------------ 第五十六章 细作(二)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身手敏捷,将拂晓留在崖顶,两人下来将景容止几人接了上去。拂晓看到娉婷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便看清了一旁昏迷着的另一个人。 “他――” 娉婷看了一眼拂晓,状似无意道:“他便是天上天下庄的庄主。别担心,他现在还活着。等他醒了,我们还要盘问他一些事情呢。” “是,是吗?”拂晓点了点头,又偷眼瞧了一眼陆清尘。 娉婷观察着拂晓的神色,她的眼神闪烁地厉害,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双手更是绞在一起。果然是你吗?拂晓。 “拂晓,陆清尘是昆王派来刺杀景容止的,他自己已经亲口承认了,景容止与我商量准备将他带回京城,在皇帝面前参昆王一本。可是,现下陆清尘受了极重的内伤,需要先将他的身体调养好。我便将照顾陆清尘的事情交给你了。”娉婷说完,看向拂晓。 拂晓点了点头,毫不推辞地便应承下了这差事:“姐姐放心吧,我必定会将这庄主照看好的。” 娉婷和景容止对视了一眼,拂晓到底对她有没有异心,端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了。景容止与娉婷身上还都是湿哒哒的衣物,崖顶上的风也丝毫不逊色,吹得娉婷直发抖总裁的替孕保镖全文阅读。百里长空将自己干净的外袍解下,给娉婷披上,一行人暂时回到了废旧的天上天下庄歇息。 陆清尘昏迷之后,他所操纵的幻蛊之术自然而然地破解,昨日看到了那座齐整的山庄也终于露出了它如今的真面目。里晖后容楚。 灰败破旧,就如同它现在的主人陆清尘一样,只徒留着一副躯壳,内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娉婷看了看山庄门口倾斜在一旁的“天上天下庄”的匾额,上面罗织着蛛网,灰尘铺面,这几个字的喧天气势早就被映衬地可笑极了。 “进去吧,我看也只有陆清尘的那个屋子还洁净些,我们便先在这里安顿一下,待收拾妥当再上路。”百里长空催促着大家先回屋子里收拾一下,他看着娉婷被冻得发白的嘴唇,有些担心她和她腹中的孩儿。 几个人赞同地点了点头,相继走进了天上天下庄,一起回到了那间停放着许尽欢尸身的屋子。拂晓从山庄外的马车里取了件干净的衣裳给娉婷和景容止换上,又在屋子里寻了处可以生火的地方熬了些驱寒的姜汤。 娉婷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拂晓,吩咐她照看好陆清尘,对其余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纷纷进到屋子的卧房去。 娉婷将卧房的门轻轻合上,景容止就坐在床榻的边缘,一手扯了扯娉婷让她挨着他坐下来,百里长空和楚夜晖各自捡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百里长空率先发问,他一早便察觉了娉婷和景容止不大对劲儿,也许拂晓和楚夜晖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认识这两人的时间更长,对他们的秉性也拿捏地更准。虽然以前娉婷也不主张拂晓参与到他们的事情中来,以免给她招来祸患,但是这样提防着拂晓还是头一遭见。 娉婷看了一眼景容止,他似乎担心自己不好开口,她朝着景容止点了点头:拂晓是她引为姊妹的人,不管是什么事,都应该由她来说。 景容止无声地颔首,将娉婷的手捏在自己的掌中拍了一下。 娉婷深吸了一口气,先将自己被陆清尘的幻蛊之术迷惑的事情说了,又交代了景容止从陆清尘手里将她救下的事情。最后,她道出了陆清尘实际上是昆王景容仁派来行刺景容止的事情,也道出了她所推测的陆清尘的来历。16607573 百里长空和楚夜晖听了,直到娉婷说出陆清尘极有可能是前朝皇族后裔的时候,两人齐齐地“哦”了一声。 景容止此时适时地插了进来:“我想趁此机会收复陆清尘,一来他医术不凡,留着必定会有用处。二来,他竟然是前朝皇族后裔,必定知道一些关于前朝玉玺的事情。” 百里长空沉吟了一声,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陆清尘毕竟是前朝皇族后裔,按律例应当禀告皇帝,是杀是留,不是我们可以擅自决定的。而且,即便是我们要留他,他未必肯听命于我们。只怕最后幽王一番考量,都会付诸于流水。” 娉婷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地谈论着陆清尘的事情,觉得自己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无法帮助到景容止太多。譬如此事,她只想到了陆清尘可以助景容止一臂之力,却没有想到让陆清尘光明正大地投靠了景容止,会给他招来什么样的麻烦。 等等! 娉婷猛地一瞪水眸,景容止感觉到了娉婷的不对劲儿,低头问她怎么了。 娉婷瞪圆了水眸道:“我们算漏了一点。景容仁大概根本没有打算留下陆清尘的活口,不管他杀不杀得了景容止,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她便要起身去外面看看陆清尘的情况,却刚刚站起身就被景容止拉住了。娉婷一看景容止笃定的眼神,便知道他早已料到了。17go5。 “莫慌媚君侧,皇后撩人全文阅读。”景容止安抚娉婷,她原本打算看拂晓会不会私下给景容仁传信,但若是景容仁给拂晓下达的命令一早便是不论成败都杀了陆清尘的话,那她岂不是误人性命? 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的楚夜晖听到景容止提及拂晓,俊眉扬了一扬,道:“又关拂晓姑娘什么事?” 他假扮女子接近娉婷等人,拂晓一直袒护着他。最后得知真相的时候,拂晓那颇为怨怼的眼神使楚夜晖愧疚不已,也就对拂晓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情愫。听方才景容止那话里的意思,拂晓与此事大有瓜葛,不由得便多嘴问了一句。 娉婷颇有深意地看了楚夜晖一眼,然后慢慢地将他们对拂晓的怀疑说了出来,百里长空听了面有讶异之色,但还能静坐不动。楚夜晖却是十分吃惊,以至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景容止飞快地扫了一眼卧房之外,有些责备地看了楚夜晖一眼,他才渐渐安静下来,但是看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就知道他内心震动不已。 “那你们想怎么样?”楚夜晖看着娉婷和景容止道,他知道皇家之人的狠辣,拂晓又是他们的心腹,一旦背叛了他们,下场只怕比敌人还凄惨。 景容止斜觑了楚夜晖一眼,问了一个叫他也始料不及的问题:“若拂晓真的是景容仁的人,便也是楚公子的敌人,到时候你还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吗?” 在意拂晓的生死?楚夜晖自己也愣了一下,他竟然始终没有发觉自己对拂晓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与男女之情有关的情愫。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娉婷看了几眼楚夜晖,缓缓道:“拂晓毕竟是我视为姊妹之人,我不会这么草率地就认定她背叛了我。所以,安排她照看陆清尘就是我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她的结局如何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楚夜晖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合着的屋门,拂晓此刻就在外面。陆清尘身受重伤,如果拂晓稍微动下手脚,他便是死了,娉婷他们也难以将罪责推到她身上。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娉婷为拂晓投下的诱饵与陷阱。 拂晓咬唇看着就躺在自己身旁的陆清尘,昆王吩咐过他是必死不可,不仅因为他掌握了昆王意欲杀害景容止的事实,也因为他是前朝余孽。 取下自己头上的发钗,拽出里头藏着的一根银针,那针尖儿闪着诡异的绿芒,是淬了剧毒的征兆。昆王说过,这毒名为孔雀胆,是陆清尘毕生得意之作。无色无味,死后连最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死因,陆清尘可以死在自己毕生得意之作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看了一眼合着的屋门,娉婷又和景容止、百里长空他们商量着什么事情,大抵就是将陆清尘带回京城与昆王对峙的事情。拂晓冷笑了一声,她视娉婷为姊妹,对她忠心耿耿,但是她呢?却只将她视作一个丫鬟罢了,甚至连心腹都算不上,连商量事情都要避开她。 昆王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只有相互利用罢了。 定了定心神,拂晓捏起那根淬了剧毒的银针,朝着昏迷不醒的陆清尘的太阳穴就刺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杀人,手都禁不住地在发抖。 “拂晓姑娘!”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拂晓一个激灵,差点儿将银针就这么扎到自己的手上。楚夜晖眼明手快地朝拂晓捏着银针的手上一拍,将那根银针拍落在地。 娉婷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情呆滞,一时还没有缓过来的拂晓,说不出是痛心还是心寒:“拂晓,为什么?” 拂晓被楚夜晖一拍肩头,心里就突地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所有人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了一眼娉婷,只听到她平静地问自己为什么。 嘲讽地一笑,拂晓也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是昆王的女人了,自然得为了他着想。” ------------ 第五十七章 细作(三) 昆王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只有相互利用罢了。 定了定心神,拂晓捏起那根淬了剧毒的银针,朝着昏迷不醒的陆清尘的太阳穴就刺了过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杀人,手都禁不住地在发抖。 “拂晓姑娘!”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拂晓一个激灵,差点儿将银针就这么扎到自己的手上。楚夜晖眼明手快地朝拂晓捏着银针的手上一拍,将那根银针拍落在地。 娉婷面无表情地看着表情呆滞,一时还没有缓过来的拂晓,说不出是痛心还是心寒:“拂晓,为什么?” 拂晓被楚夜晖一拍肩头,心里就突地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所有人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了一眼娉婷,只听到她平静地问自己为什么。 嘲讽地一笑,拂晓也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是昆王的女人了,自然得为了他着想。”她一直以来都不敢面对的事实,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拂晓自己在心底笑了笑,也许她真的就像昆王所说的一样,打心眼儿里是个可怕的女人。 拂晓是昆王的女人? 娉婷只觉得自己的眉跳动了一下,她设想过拂晓为了什么而背叛她,只是想来想去钱财权势都不是可以打动一个原本温柔善良女子的筹码,而拂晓又是一名孤儿,也没有父母兄弟姊妹可以用来威胁她穿越进棺材・狂妾。 没想到,景容仁用来控制拂晓的办法竟然是――占有她! 娉婷走过去俯下身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银针,细如毫发,针尖儿泛着诡异的绿芒,如果方才拂晓将这蘸了剧毒的针刺入了陆清尘的太阳穴,那陆清尘便是必死无疑,难以逃出生天了。 “啪。”扬手朝着拂晓的清秀的脸蛋儿上就是一巴掌,拂晓被娉婷掌掴地身子一摇,踉跄着往后栽了去,楚夜晖看着不忍要过去阻止,刚迈出一步,就被景容止与百里长空伸臂拦住了。 拂晓栽在地上,手臂撞在墙上生疼,她偏要忍住了眼中乱转的泪花儿,执拗地抬起头看着娉婷,那固执的眼神仿佛在控诉着娉婷的暴力。 娉婷又走了几步,站在拂晓的身边,二话不说扬手便又是一巴掌:“啪!” 她是真的生气,手里一点儿也没有收着力道,拂晓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刺眼的血迹顺着唇角滴了下来。 “你知错了吗?”她看着狼狈地坐在地上的拂晓,声音中带着一抹轻微的发抖。 王世她都了。拂晓伸手抹了抹唇角滴下来的血,这点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经历过比这还要痛苦千百倍的事情。古怪地笑了笑,拂晓仰起脖子看着娉婷:“敢问大小姐,我哪里有错!你背叛老爷逃离钟离家,我就被老爷当作你的替身一直被关在皎月阁里,三个月一步也没有踏出过。吃的是老爷定期送来的吃食,喝的也是他定期送来的水,馒头放的久了都冷了硬了馊了,可我还得吃,不吃就会被活活饿死!” 她的这一番控诉是娉婷所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离开,会给拂晓带来这么大的灾难。16640507 方才打过拂晓的手心也微微发麻,麻木之后便是绵绵而上的隐痛,娉婷抿了抿唇,昔日的好姊妹,现在却要互相指责对方的出卖和离弃。 “好不容易钟离家倒了,我得见天日,却是被官府的人抓去充入了官奴。大小姐,你一定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吧?那里的人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活得连畜生都不如,被人随便地侮辱打骂。不过,我又是托了您的福,在那里待了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被昆王的手下要到了昆王府。成了侍弄昆王府花圃的粗使丫头。头天晚上,我拾掇停当了准备回厢房歇息,就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给拖进了花圃旁的凉亭里……” 拂晓说到这里,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住了口,娉婷注视着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虽然拂晓不说,她也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了,拂晓一定是被景容仁那个混蛋给玷污了。 “混蛋!”娉婷从牙缝儿里迸出两个字。 拂晓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凉亭的石桌可真凉啊,我被昆王脱了个精光,摁在上头……整整一个时辰,我咬着唇不敢哭也不敢叫,偶尔会有进过的丫鬟下人,他们就跟没瞧见一样绕道儿就走了。事后,昆王连一件蔽体的衣裳都没有给我盖上,就命下人将我抬回了自己的厢房,同时还跟着来了一个王府里的嬷嬷。那嬷嬷手里端着一碗看着就很苦的汤药,强逼着我喝了,从那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娉婷愣在原地,她看着拂晓,想说什么却终究无法说出口。 拂晓慢慢扶着身后的白墙站起身来,直视着娉婷,唇角弯了弯:“但是我却不恨昆王,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我为他做事天经地义。至于你大小姐,你不是也为了幽王殿下而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姊妹吗?你打我?那谁替老爷打你呢?” 娉婷被拂晓这一问题问得一蒙,拂晓说的都是事实,她确实为了景容止而覆灭了整个钟离家,比起拂晓,她的疯狂也不遑多让。 可是―― “拂晓,我原本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离开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这是我的错泪倾城,暴君的孽宠最新章节。此事是我对你不住,你被景容仁羞辱的仇,我定当给你报的。” 拂晓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似得斜了娉婷一眼,抬抬手道:“不需要劳烦大小姐,我已经认命了。我出身卑贱,比不得大小姐。先是有百里侯爷的垂青,后更有幽王殿下专宠,即使是身为犯人之女也怀上了皇室后代,您的福泽深厚,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祈求的。” 拂晓的话尖酸刻薄,每一个字都饱含了怨气,娉婷抿了抿唇,强压下从心口泛上来的酸涩,问道:“便是因为如此,你才背叛我跟昆王联手?” 与昆王联手?拂晓笑了笑,她就是昆王景容仁的一枚棋子,用以监视娉婷和景容止的动向而已。她被景容仁羞辱,然后还被强灌下了汤药,她还算是个好端端的人吗?她早就坏了,烂了…… “我区区蝼蚁,哪里配得上与昆王联手,更哪里配得上背叛你?钟离娉婷,我曾经视你为良主,可你呢?景容仁和朔夜设计了街头偶遇将我送到凤于九天的时候,我还踌躇要不要出卖你。可你――你根本就是防备着我,只要谈论正事便背着我,或者干脆就是明目张胆地将我支开!你根本就不拿我当心腹,何来我背叛你之说!” 拂晓攥着拳,朝着娉婷喊了一通,娉婷被她指责地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原来,拂晓心里是这么想我的?” 拂晓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吗?大小姐,你要我唤你作姐姐,却从不真心视我作妹妹。你知道吗?我最恨你们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将我一个人撂在一旁。”说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没有停住,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平生最恨,被孤立!17oxh。 娉婷看着拂晓恨极了她的眼神,慢慢地朝后踏了一步:原来,在她心里,她苦心孤诣地为她着想,竟然落了个防备着她的结局。她不过是看透了这些纷争,不愿意将拂晓变成第二个钟离娉婷罢了,为了报仇为了争斗为了生存,满手鲜血察言观色揣测人心! 到最后,她却只在拂晓心里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娉婷无声地苦笑了几下,闭了闭眼往后倒退着。忽然,后背靠上了一片温暖,无需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景容止伸手覆上娉婷的双眸,他手心里很快就浸上了娉婷的眼泪。娉婷对拂晓的打算他懂,可惜拂晓不懂。 拂晓看着景容止从背后揽着娉婷,伸手盖上她的眼帘,那种无言的温柔和相知相许,使她嫉妒,娉婷的腹中甚至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她明明曾经也有那样的机会,她明明也可以这样被人呵护,但是一切都完了。 “拂晓,你错负了娉婷对你的一番苦心。”景容止揽着娉婷,面对着她开口道,声音是一贯的清寒,听得拂晓瑟瑟发抖,“如果不是娉婷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尸体?拂晓瞟了一眼停放在地上的棺木,那里面就躺着一个女人,一个被自己的丈夫羞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女人,拂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当即变成一具尸体也是不错的,最起码她就不会继续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了。 “那你就杀了我吧!”拂晓看着景容止,“为了你心爱的女子出口恶气,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背叛了你们吗?对背叛者心慈手软,可不是你们皇族之人的做派!” 景容止看着不断挑衅着自己的拂晓,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道寒芒。拂晓却对那迸现的杀气视而不见,继续朝着他大声喊道:“杀了我,杀了我啊!” “铮”地一声龙吟,景容止袖中飞出一道白光,直直刺向拂晓,拂晓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最近容意的数据很好呢,请问亲们都是从哪里看到容意的文呢?欢迎qq告知啊,1875242411】 ------------ 第五十八章 定终身 尸体?拂晓瞟了一眼停放在地上的棺木,那里面就躺着一个女人,一个被自己的丈夫羞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女人,拂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当即变成一具尸体也是不错的,最起码她就不会继续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了。 “那你就杀了我吧!”拂晓看着景容止,“为了你心爱的女子出口恶气,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背叛了你们吗?对背叛者心慈手软,可不是你们皇族之人的做派!” 景容止看着不断挑衅着自己的拂晓,狭长的凤目中闪过一道寒芒。拂晓却对那迸现的杀气视而不见,继续朝着他大声喊道:“杀了我,杀了我啊!” “铮”地一声龙吟,景容止袖中飞出一道白光,直直刺向拂晓,拂晓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景容止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钟离娉婷,其他人于他,不过是蝼蚁草芥,杀之放之都听凭他的处置。 所以她讨厌景容止,因为在她眼中,景容止与景容仁分明就是同一种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杀予夺由不得人。 “不要嫡女策,素手天下最新章节!”拂晓闭着眼睛站着,忽然从身侧有一股猛力撞来将她推开,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这推开自己的人,发现那人竟然是楚夜晖。他一把推开了拂晓,自己却躲闪不及景容止刺来的一剑,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伸手来挡,利刃划过他的手臂衣裳尽破,鲜血淋漓。 楚夜晖顾不得察看自己的伤势,立即朝景容止跪下道:“幽王殿下,拂晓姑娘毕竟是追随了娉婷小姐不少日子,她如今这样也是被景容仁诱骗,还望幽王殿下……” 拂晓定定地靠着身旁的白墙,她不明白为什么楚夜晖会替她求情,甚至还为她挡开了景容止刺向她的那一剑。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她尤其不懂楚夜晖为何向景容止屈膝下跪,单单是为了替她求情?但是,她最不懂的是,自己为何看到楚夜晖向着景容止下跪会如此的愤怒? 一步冲到楚夜晖的身边,将他从地上拽扯了起来,拂晓朝他喊道:“起来!不要向他下跪!他是你的灭门仇人的弟弟你不知道吗?” 楚夜晖将手轻轻搭在拂晓扯着他的手背上,拍了一拍,拂晓就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呆在了原地:这个安抚的动作,她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景容止对娉婷做过,那么清寒如冰的一个人独独面对娉婷的时候,露出世人所不能及的温柔。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拂晓想问楚夜晖,为何这样对她好,她是景容仁的细作,便是楚夜晖的仇人,他为何这么做。 楚夜晖似乎听懂了,继续拍了拍拂晓微微发抖的手:“因为我欢喜着拂晓姑娘。” 没有预料,也就没有防备,拂晓一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楚夜晖。半晌,终于眨了眨眼睑,一颗颗珠泪猝不及防地滚落了她的面颊。 曾经她也幻想过,有一个男子翩翩如玉,却唯独待她如珠如宝。可是为何不早点让她遇到,偏偏让她经历了那许多的挫折,沦落成泥碾作尘,已然是残花败柳,又如何配得上如此良人? “拂晓。”抬起头来发现娉婷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跟前,方才正是她及时拦住了景容止的剑势,“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将你视为心腹。” 拂晓唇角弯了弯,这个事实她早就知道了。 娉婷看着她自嘲的表情摇了摇头:“我没有将你视作心腹,我却将你视作姊妹,我让你唤我作姐姐,便是真心将你视作妹妹。我不让你参与我们的一些事情,无非是不想你介入这些纷争。皇家争斗,事关生死,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也越容易脱身。” 拂晓震惊地看着娉婷,她不相信,她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自从重逢之后娉婷每每遇到大事便将她支开,是为了保护她,免得她卷入纷争? “我不信!我不信!”拂晓捂着双耳不肯再听,如果她错了就让她错下去吧,不要告诉她真相。16640510 但是娉婷不容得她这样自欺欺人,上前架住拂晓的手臂,硬是将她的双手移开:“拂晓,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一生都将你视作妹妹。景容仁不过是离间之计,他占有你就是为了击溃你的心理防线,一旦你崩溃了,那么便任由他摆布了。” 拂晓被娉婷晃地动了动,景容仁占有她不过是为了击溃她,在那个凉亭里,她被景容仁摁倒在石桌上,之后便是身体被侵入的剧痛和羞耻,那不堪回首的一刻似乎在她的眼前重演,拂晓崩溃地捂着脸跪了下来。 娉婷上前搂住她缓缓道:“哭吧,哭出来便好过些。” 拂晓窝在娉婷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她一直忍着不去想不去哭,就像一只木偶一样任由景容仁摆布,不断地去麻痹自己,就是因为她不敢松开那维持着自己的一口气,万一松开了,她整个人就完了。 拂晓放肆地哭过一次之后,便如同聋了哑了一般,不说话孤零零地自己坐在一旁,看着娉婷和景容止他们为陆清尘施针疗伤,他们二人都对医术颇有研究,陆清尘总算是悠悠醒转了媚君侧,皇后撩人。 “拂晓,照着这方子给陆庄主熬制一碗汤药。”娉婷如同没事一般吩咐着拂晓,但后者就像没听到一样,抱着膝盖坐在那儿。娉婷回头看看她,她本意不是想使唤拂晓,她只是想让拂晓知道,这件事她可以不再提,只要彼此解开心结,她还是会将她当做好姊妹。可是,拂晓她…… 楚夜晖走过来接过娉婷手里的方子:“我来吧。”他走到拂晓跟前,朝她伸出手试图牵起她,但是拂晓颤抖了一下,堪堪避过了他的手。体眼起走躺。 “拂晓……”楚夜晖试着不去喊她“姑娘”,但是拂晓却突然开口:“楚公子,我已是残花败柳,实在是配不上楚公子你。请楚公子自矜身份。”说完,便转身到了一旁,不再理会他。 楚夜晖碰了硬钉子,看了看拂晓的背影,打定了主意一般,立时跨前一步将拂晓拎了过来拽出了屋子。 “你放开我!”拂晓挣扎着,娉婷看到想过去,被身旁的景容止拉住了。他看了一眼楚夜晖和拂晓走远的背影,对担忧的娉婷道:“他们的事情旁人插不了手,你就且由着楚夜晖去吧,也许拂晓便被他说服了呢。” 娉婷皱着眉望着走远的两人,忽然眉间被人拿手指戳了戳,娉婷无奈地撇撇嘴角,果然看到景容止伸出手指点在她紧皱的眉间。微微抹平了,然后道:“好了,别在烦心这件事了,旧日的伤疤必须得撕开了上了药,才能彻底地好了。楚夜晖会把握分寸的,你就别忧心了。” 弯了弯唇角,娉婷点了点头。 楚夜晖将拂晓带到了天上天下庄的庭院里,拂晓一把甩开楚夜晖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请楚公子自矜身份,与我这样的女子纠缠不清,叫人看见了是会被笑话的。” 楚夜晖不喜欢拂晓这个样子,他怀念着最初遇到的那个相貌称不上极美,却也是眉清目秀的姑娘,俏生生地。她隐藏地那么好,他竟然没有看出一点端倪,竟然没有发现那时的她便满是疮痍。 一把握住拂晓的手,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开,楚夜晖道:“拂晓,我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出自真心,我打初见便对你萌生好感,虽说现在称不上刻骨铭心,但是楚某绝非登徒浪子,请拂晓姑娘给楚某一个机会。” 拂晓看着他:“我……已是残花败柳,而且今生无法为你延绵子嗣……”她实在是配不上楚夜晖,他越是待她温柔体贴,她便是越觉得自惭形秽。17oxk。 “楚某看重的是拂晓姑娘人品贵重,只要你的心是纯洁的,便俱是纯洁的。你的遭遇不能赶走我,只能使我更加的怜惜你。拂晓,我愿日夜与你为伴,直到一丝一缕抚平你心中的伤痕。我不敢求你立时就接纳我,但是恳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拂晓的手抖了一下,她的心抖地更厉害。 “我……” “我只要姑娘给我一次机会便足矣。”楚夜晖看着拂晓的眼睛,拂晓心中宛如巨浪翻天,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她想给自己这样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但不知老天待她是否仁慈。不过,便是她果真命途坎坷又如何,她已经狼狈至此,还能更为不堪吗? 楚夜晖看到拂晓点头欣喜不已,但是她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仍旧带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一切都需要时日,楚夜晖暗自抿了抿唇。 再次向拂晓伸出手,楚夜晖静静地等着拂晓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手心,然后不等她有再次反悔的机会,楚夜晖紧紧将拂晓的手握住:“我不敢轻言许诺,但是请你相信我,明天只会比今天更好,噩梦终究会醒的。” ------------ 第五十九章 一杯浊酒祭风流(一) “我只要姑娘给我一次机会便足矣。”楚夜晖看着拂晓的眼睛,拂晓心中宛如巨浪翻天,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她想给自己这样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但不知老天待她是否仁慈。不过,便是她果真命途坎坷又如何,她已经狼狈至此,还能更为不堪吗? 楚夜晖看到拂晓点头欣喜不已,但是她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仍旧带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一切都需要时日,楚夜晖暗自抿了抿唇。 再次向拂晓伸出手,楚夜晖静静地等着拂晓将自己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手心,然后不等她有再次反悔的机会,楚夜晖紧紧将拂晓的手握住:“我不敢轻言许诺,但是请你相信我,明天只会比今天更好,噩梦终究会醒的。”17fnx。 拂晓点了点头,再也没有挣脱楚夜晖的手,便任由他牵着自己去熬汤药了。楚夜晖拿着药方,他不是很清楚药量的拿捏,拂晓抿了抿唇,还是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药方。陆清尘自诩名医,他的山庄里的药材种类繁多,拂晓熟悉药性,便默默地拿着药方找齐了药材,一股脑儿地给楚夜晖准备齐全了,自己又退到了后面。 “这活计你比我熟悉,要不你教我,我在你后边儿看着学?”楚夜晖看拂晓似乎避嫌一般地躲到了他身后,碰也不碰那汤药,他便知晓她心中有个结。想要帮她将这个心结打开,楚夜晖提出让拂晓煎药穿越进棺材・狂妾全文阅读。 拂晓看了楚夜晖一眼,默默摇了摇头:“我如今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避讳一些。”她与娉婷撕破脸争吵,虽然有些话是气急了才冲口而出,但是毕竟她是真心这样想过的。她不否认自己对娉婷有嫉妒,那样冲撞了娉婷之后,她的这一层虚假的面具被揭穿,他们还会相信自己吗?即使他们相信她,她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来。”楚夜晖却不由分说地将东西交到她的手里,认真地看着她,“拂晓,伤痛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们都要学着走出伤痛,走出伤痛的第一步就是相信自己的决定。拂晓,娉婷小姐让你来熬药,表示她还是信任着你,你又何苦与自己为难?” 拂晓怔了一下,想起娉婷方才在屋中令她来煎药的话,她……真的是想告诉她,她还将她视为姊妹吗? “可我明明做了对不住她的事情,我……差点儿……”拂晓神情黯然,如果不是娉婷他们及时发现,她也许真的会将景容止引入绝境。娉婷将景容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她真的会原谅自己吗? 楚夜晖拍拍拂晓的头:“傻瓜,你若觉得对不住娉婷小姐,当然更要努力回报她。至于景容仁那个混蛋,你放心,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拂晓看着楚夜晖勾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心里很踏实。点了点头,主动接过东西,走到了炉火前。 汤药熬好之后,拂晓为陆清尘喂下,再加上娉婷和景容止的一番救治,陆清尘总算是清醒了,他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终于知道自己无法向昆王交差了。 “我要刺杀皇十三子,论罪当诛。你们还是杀了我吧。”陆清尘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停放着许尽欢尸身的棺材跟前,往棺木上轻轻一靠,闭着眼睛就是一副等死的模样。他杀不了景容止,自然也无法得到景容仁的食腐草。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许尽欢在自己面前腐烂成骷髅,陆清尘宁愿自己死去。 反正,他孤孤单单留在世上很多年,早就应当去下面向许尽欢赔罪了。 景容止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陆清尘,朝楚夜晖使了个眼色,让他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往陆清尘面前一递:“将干净的衣裳换上,跟我们走吧。” 陆清尘倏地睁开眼睛看向景容止: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准备杀了他吗?16605333 景容止扫了一眼许尽欢的棺木,那里面的食腐草估计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你投靠景容仁不就是为了得到食腐草吗?昆王可以拿到的东西,本王同样可以拿到。而且,本王不需要你去杀人,本王只希望你能忠心追随于本王。” 一听到食腐草有着落,陆清尘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立即有了神采,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景容止道:“幽王此话当真?” 景容止点了点头,俯身将手中的衣裳放在陆清尘脚边儿,示意他换上。陆清尘犹豫了一下,自从许尽欢死后,他已经习惯了用她的面貌来生活。忽然要变回以前的自己,他竟然从内心里觉得抗拒。 “陆庄主,尊夫人已经过世了,你再扮作她的模样也于事无补了。”娉婷颇为痛惜地看着陆清尘,有缘可以结为夫妻连理又彼此相爱,原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却阴差阳错终究阴阳相隔,可怜可叹。 陆清尘弯腰将衣裳拾起,心中依旧十分犹豫。 “尊夫人应当更爱慕庄主英姿勃发的模样,就算是为了尊夫人,陆庄主也该珍重。”娉婷口中虽劝说着陆清尘,但她也打心底里明白,有些事情,明白归明白,实难做到。想想自己当初,也固执地要替无名活着,若不是遇到了景容止,她现在也许还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陆清尘听娉婷这么说,全身一震,颤抖着回身去看棺木里的许尽欢,轻声问她:“尽欢,你更爱慕着英姿勃发的模样吗?” 若她说是,便好了泪倾城,暴君的孽宠。 陆清尘慢慢合起自己的双眸,自从许尽欢走后,他便常常这样同她轻声细语地说话,他问她却永远不会再回答。他便一直等,等到天黑复天明。 尽欢,你不说,我便当你是默认了。陆清尘慢慢重新睁开眼,背对着娉婷等人道:“我们一会儿便要离开这里了吧?我想将尽欢先安顿好。我估计有好一段时日不在,我担心她……” 景容止点了点头,牵起娉婷率先出了屋子,百里长空等人也跟着出去,由得陆清尘安顿许尽欢的尸体。陆清尘说的不错,他要有好些时日才能再回到这里,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妥善安置许尽欢才行。 陆清尘见众人离开,他准备合上棺盖将棺材挪到一处去,在此之前,他看着许尽欢的容颜有些难舍,倾身将许尽欢抱住,过了好久才慢慢松开。 留恋在她的脸颊上不肯合上棺盖,陆清尘狠狠心就要松手,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扫到了什么。尽欢她…… 隔了半晌,屋子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已然换上男装的陆清尘看起来虽然憔悴,却意外地斯文。娉婷看着他的模样,心想也许当年许尽欢便是看中了陆清尘这一派文人斯文的气韵,加之皇族后裔的一股傲气,确实叫女子怦然心动。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陆清尘此番出现却似乎变了个人似得,那种忧郁不解的神色一扫而空,却有种说不上来的镇定和安稳。 娉婷惊奇地看着陆清尘,好像他在方才那半晌工夫里参悟了什么一般。景容止也觉察到了,回头和身后的百里长空嘀咕了几句什么,百里长空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安顿好了,我们便走吧。” 一行人走出天上天下庄,陆清尘走在最后,神色之间似乎对这里有几分留恋,举手想扶一扶那倾倒的匾额,却奈何有伤在身力不从心。百里长空飞身跃起帮他扶正了,陆清尘看着他点了点头。 伸手拉起山庄的大门,将这里慢慢地关起来。陆清尘摩挲了几下门扉,默默回身跟上了娉婷他们的脚步。娉婷看他气色不佳,与百里长空和楚夜晖一般骑马多有不便,便邀请他一道到马车中去了。 陆清尘也没有推辞,掀开帘子钻了进去。娉婷和景容止坐在一处,陆清尘坐在一个角落里,拂晓终究还是心结不能完全解开,和楚夜晖同乘一骑在马车身旁跟着。 “这是记载幻蛊之术的古籍。”忽然,陆清尘开口对娉婷道,手中是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书,陆清尘将它递到娉婷面前,“我对姑娘多有冒犯,理应赔罪。我看姑娘对医术有些造诣,这书交予姑娘也不算是辱没了它。” 娉婷抿抿唇,不知当不当接受。景容止懒懒地抬了抬眼,伸手就要将书接过,却被陆清尘格开了:“这是我族一宝,岂能赠予灭国之人?” 景容止挑了挑眉,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已经投奔于我,还自重身份? 陆清尘傲然地看了一眼景容止,然后固执地将书递给娉婷,然后便自顾自闭起眼睛来。娉婷看陆清尘似乎在闭目养神,也不便打搅,只能暂时将书收了起来。 只次己但真。折腾了一日,景容止与娉婷也困乏了,很快娉婷便在景容止的怀里安然入眠。直到―― “幽王!娉婷!”马车不知何时停下来了,百里长空掀开帘子有几分焦急地朝着还在熟睡的两人喊道,娉婷和景容止拧了拧眉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到对面的陆清尘嘴角滴血,歪着身子倒向一旁。 “陆清尘!”娉婷急忙起身到他的身旁,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竟然已经气绝多时了。 ------------ 第六十章 一杯浊酒祭风流(二) 看着陆清尘掀开帘子钻进车厢,百里长空也翻身上马,拂晓站在马车外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扯了扯楚夜晖的衣袖。 还像以前那么亲近的面对着娉婷,她尚且无法做到。 楚夜晖看了一眼车厢,又看了看拂晓,柔声道:“怎么了?不想进去与娉婷小姐一道儿?” “我……我没有做好准备。” 楚夜晖看拂晓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俏丽,顿时心中一片柔情,笑着点头,一手揽住拂晓的纤腰,将她抱到了马上,然后自己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环住她的腰肢,一拉缰绳道:“走喽。” 天上天下庄的事情料理完毕,按照之前的计划,一行人往漪澜郡的方向走去。百里长空和楚夜晖分别在两旁,景容止与娉婷,以及陆清尘在马车中。 一行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儿,车厢里也寂静地毫无动静,料是三人折腾了一日都乏了,百里长空驱马踱到车夫跟前,低声叮嘱他尽量走得平稳些。 “侯爷,你觉得陆清尘当真舍得下他前朝皇族后裔的身份,甘愿在幽王跟前伏低做小吗?”楚夜晖骑在马上,侧头同百里长空道。 “陆清尘……未必是诚心归顺。”百里长空回想着临走时陆清尘的动作神态,当时他没有太多的关注,现在想想陆清尘身上的那套衣裳并非是景容止给他的那一身,应当是陆清尘自己的衣裳。 心高气傲之人,临走还换上了洁净的新衣,扶正了自己山庄的匾额,将山庄的大门庄重地关好。陆清尘当时那种悠然淡定的气度,使百里长空回想起来略略心惊。 “停下!”星目中电芒飞逝,百里长空长腿一伸跃下马来,急急地跨步上了马车,撩开帘子。陆清尘的那种模样,他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之后的释然,他曾经在身为风波楼主的娉婷身上见到过很多次媚君侧,皇后撩人。 钻进车厢里,百里长空看到娉婷和景容止互相靠着低着头,而他们对面角落里的陆清尘正襟危坐,也闭着眼睛。 “陆清尘。”百里长空轻轻拍了一下陆清尘,然后陆清尘的身子微微一顿,缓缓向旁边栽了过去。“砰”地一声砸在座上,嘴角渐渐渗出了乌黑的血迹。 心里“咯噔”一下,百里长空伸手到他鼻下一探,悄无声息,竟然是已经气绝身亡了。顾不得再管他,百里长空几步到了娉婷和景容止身边,他们睡得很沉,这有些不大寻常。 “幽王!娉婷!” 着帘衣做马。楚夜晖和拂晓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从马上下来也钻进了马车,三人将景容止与娉婷好一阵子摇晃,费了不小的力气才看到娉婷和景容止拧了拧眉,睁开了眼。 终于都松了一口气,百里长空和楚夜晖等人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娉婷一清醒过来,就看到对面侧躺着一个人,他的唇角滴着乌黑的血,赫然就是陆清尘。 走过去一探他的鼻息,又捏起他的手腕儿一搭,片刻之后娉婷惋惜地摇了摇头:“气绝多时。” 一行人沉默了一下,景容止面色不豫地沉声道:“回天上天下庄。”百里长空看了一眼娉婷,她也点了点头。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出了马车,上马,一行人掉转了方向,往天上天下庄赶去。 娉婷自己揉捏了几下穴位,那浑浑噩噩的感觉才祛除了一些,也伸手给景容止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峰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景容止?”娉婷看到景容止一直盯着对面陆清尘的尸体,微微咬了咬唇,娉婷起身拿过一床锦被,将他盖住了。回到景容止身边坐下,她挠了挠他的手心儿:“好了,别在意了,他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将我们迷晕了而已。” 景容止低眉放柔了视线看了娉婷一眼:“没事,我只是担心迷香中的香料会对腹中的孩儿不好。” 娉婷了然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为何陆清尘忽然变卦要自尽,但是我想他应当不会害我们。毕竟,伤害了许尽欢和她的孩子,致使他悔恨终身。他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那是他的一个心结,他不敢轻易触碰的。” 点了点头,景容止拍拍自己的腿将娉婷拉了过来坐下,手里把玩着她柔顺光泽的黑发,闭着眼睛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 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景容止心底是惊惧的,空气中漂浮着十分浓烈的迷香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紧张了起来。娉婷的胎儿脉象并不十分稳妥,一路上又饱受颠簸惊吓,他不敢想象娉婷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了伤害怎么办?他的孩儿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了伤害怎么办? 尤其是,陆清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景容止并没有把握在同样的事情上,自己可以比陆清尘更为泰然。 只是,他因何忽然要自尽?他不想拿到食腐草去保存许尽欢的尸身了吗?景容止深深地看了一眼被锦被盖着的陆清尘的尸体,他的一只手从锦被中落了出来,垂在那里,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微微发黑,陆清尘的死因大约就是他服食了抹在指甲上的毒汁。16605915 “我方才也注意到了,那是十分霸道恶毒的毒药,据书中记载穿心水药性如其名,痛苦难当宛如穿心,而且死相也较为特殊。”娉婷也看着陆清尘的尸身,她刚刚之所以拿锦被盖住他,正是因为她觉察到了陆清尘尸体的变化,“七窍出血,而容貌却更加红润,宛如在世一般。” 同样的,娉婷也好奇着陆清尘做出这样决定的缘故。回到天上天下庄,也许可以找到答案,也许他们什么都再也找不到了。 一行人赶回天上天下庄,二话不说便推开庄子的大门回到陆清尘的书房里,许尽欢的棺木安安稳稳地摆在地中央,不同的是,桌上摆放着许尽欢的灵位嫡女策,素手天下全文阅读。 “看来他跟我们走的时候,就决定要自尽了。”楚夜晖看着屋子中的陈设道。 景容止走到棺木前,双手一推,将棺盖打开,许尽欢的遗容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啊!”拂晓被吓了一跳,转身躲进了楚夜晖的怀里,娉婷心中也是一惊,景容止握了握她的手,缓了一口气,娉婷才再次将视线投回许尽欢的脸上。 七窍流血,一张原本十分美丽的容貌却万分娇艳,就好像许尽欢下一刻就会从棺木中坐起来一般。 和陆清尘的死状极其相似! “我想,陆清尘之所以要自尽,是他发觉食腐草的药性发生了变化吧。”景容止嗅了嗅空气中的食腐草异常浓烈的香味,“他常年浸淫药草之中,不知是何时何种药草与食腐草相克,故而致使食腐草药性改变,许尽欢的尸身再也无法得以保存。” 娉婷看着棺木中的许尽欢,果然没过多久,许尽欢方才还盛极的容貌就好像回光返照一般,瞬间的绮丽之后便是遽然的黯淡苍白,七窍而出的血迹也转为乌黑,光泽的长发干枯断裂。就好像在一眨眼间,那个美貌如生的许尽欢,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干瘪的尸体。 百里长空赞同地点了点头:“陆清尘可说是为了许尽欢画地为牢,也差点儿丢失了自己身为前朝皇族后裔的尊严。现在许尽欢在他眼前彻彻底底死了,他的枷锁也算是没有了,所以跟我们走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出那种傲气与气度。” 一行人俱皆沉默了,陆清尘追寻一生,最终落得一场空,只能以死来挽留一点尊严。 “将陆清尘的尸体也抬进来吧。”娉婷轻叹了一口气,将陆清尘与许尽欢合葬在一处,他在天之灵也许会有一丝安慰吧。不知黄泉路上,陆清尘是否心中雀跃不已,毕竟他是去寻他心爱之人,但愿九泉之下,许尽欢已原谅了他,还在奈何桥上苦候他的到来。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将陆清尘与许尽欢合葬在屋外的槐树下,几个人默然驻足了片刻先后离开。走到山庄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一晃,娉婷和拂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景容止和楚夜晖拦腰抱住,跃出了几丈开外。 “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一行人骑着骏马驻足在山庄外的山丘之上,娉婷和拂晓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片刻之后便陷入一片火海即将化为灰烬的天上天下庄。 半晌,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座规模不小的天上天下庄连带着它的主人陆清尘,与陆清尘心爱的女子许尽欢都化作了飞灰。 “我想,我明白陆清尘为何会迷晕我们了。”娉婷道。许尽欢的尸身无法保存,陆清尘选择了用整个山庄与自己为她陪葬,但是娉婷等人不走,就会影响他的计划。所以,他只能假意奉承。反正,等娉婷与景容止发现他死后,再赶回来应当也早已是废墟一片了。只是,他没料到百里长空途中发觉了不妥,致使他们提前回到了这里。 景容止负手站在山丘上,看着一片废墟的天上天下庄,沉声道:“废物!”身为男子,当护心爱女子周全,陆清尘落到如今下场虽可怜可悯,却实为咎由自取。景容止沉了沉眼眸,挥一挥手道:“走吧。”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娉婷也放下了帘子,一行人再次走远。方才他们停留的地方,不知是谁搁下了一壶清酒。 往日繁华,一朝梦碎; 三千弱水,一瓢足矣。17fxl。 卿生我生,卿亡我死, 黄泉路遥,奈何桥聚。 ------------ 第一章 噩耗(一) “娉婷,醒醒。”景容止微微晃了晃枕在自己胸前安睡的娉婷,一个多月过去了,娉婷的身子被调养地不错,可人也越发惫懒了,常常赖在景容止怀里便是一整日。 娉婷微微皱着眉睁眼瞧了瞧车窗外,四月末的天已经和煦多了,尤其是越往南走越是气候宜人,她打了个哈欠道:“咱们到哪儿了?” 景容止接过一旁拂晓递过来的药碗端到娉婷眼前:“洛江边上的洛北府,今日晌午我们便可到达洛北府,在那里好好歇息上一两日,就租船过江。” 皇朝以洛江为界,洛江以北为北方,洛江以南便是气候更为温暖湿润的南方了。而前朝旧都漪澜就在洛江南岸的漪澜郡。 娉婷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景容止递给她的药碗,乖顺地将里面的汤药喝了个干净,拂晓伸手将药碗接走,给娉婷递了几颗杏脯甜口。 “拂晓,这些日子他还派人来找过你吗?”一个多月以来,拂晓在楚夜晖的鼓励之下,渐渐地又和娉婷亲近了起来,但是她始终无法释怀自己曾经对娉婷的恨意,两人之间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透着隐隐的生疏之感。娉婷知道这是拂晓的一个心结,只能等着她自己慢慢解开,幸好楚夜晖一直陪着她,而且两人也相处得很好。 拂晓将药碗搁在一旁放好,听到娉婷问起“他”的事情,心里头还是突跳了一下穿越进棺材・狂妾。“他”指的是昆王景容仁,自从天上天下庄被陆清尘自己炸毁之后,景容仁曾多次派人来暗中与拂晓接头,发现拂晓已经被娉婷等人识破之后更是意欲杀人灭口,好在有楚夜晖的保护每次都有惊无险。 婷晃怀已月。“有楚夜晖护着他,景容仁也不能拿拂晓怎么办?而且,最近景容仁的人似乎已经把我们跟丢了。”景容止却始终看不上景容仁的下三滥手段,论心机他并不输给景容仁,论手腕他更不会输给景容仁,他输给景容仁的只有那一十八年被幽禁的岁月。 说到楚夜晖,拂晓才放轻松一些,被问到景容仁的僵硬表情也渐渐和缓下来,娉婷默默地关注着她的表情变化。朝景容止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起身撩开帘子出去了,娉婷朝拂晓招了招手。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拂晓对娉婷的称呼尊敬而又生疏。 叹了一口气,娉婷道:“拂晓,我说过我将你视作姊妹,你应当像以前一样称呼我为姐姐。” 拂晓听娉婷这么说,眼皮跳了跳,娉婷能释怀是她大度能容,但她如何也能这么豁达?她有何面目这么豁达?心里涩了涩,拂晓道:“拂晓是有过错的人,怎么能僭越了同大小姐妄称姊妹?” 搅在一起的手指被人轻轻扯开,娉婷看着拂晓道:“拂晓,姐妹之间偶尔也会有龃龉,你是曾经投靠过景容仁,但是你现在已经醒悟了。我也曾经因为自己而伤害过你,甚至带给你的伤害更大。所以,如果真要计较的话,拂晓,是我对不住你。” 她分明是在让自己宽心,娉婷连累自己分明是无心,而自己却是有心将她与景容止的行踪泄露给景容仁的。算来算去,仍是她错了。 拂晓的眼眶红了红,低着头不吭声,娉婷将她的手臂拍了拍:“如果你一定执着于曾经的过错,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原谅你了。” 拂晓喉咙里冒起一股酸涩,忍了片刻,终于没有忍住,无声地掉下珠泪来。娉婷不说话,只是拍拍她的手臂。 “娉婷小姐,拂晓,洛北府到了。”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楚夜晖的俊脸出现在娉婷和拂晓面前,他看到拂晓脸颊上犹未干掉的泪痕,愣了一下。 娉婷顺着他身后的空当看了一眼,朝楚夜晖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道:“拂晓就交给你了。”自己掀开帘子,景容止适时地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娉婷将手搭上去,景容止非常自然地将她抱下车。 “天下第一酒楼?”娉婷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确实也算得上富丽堂皇的三层酒楼,雕梁画栋酒旗高帜,进进出出的宾客也衣着华丽,她眉眼弯弯地笑道。“虽然口气大了些,但看情形好歹称得上是洛北第一酒楼。”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笑笑,娉婷便是以经商起家一手创立了风波楼,风头甚至超过了当时自诩天下第一富商的钟离泽,可谓什么珍奇异宝豪华奢侈没有领略过,这酒楼的掌柜的腆脸自诩天下第一酒楼,不免被娉婷给说笑了两句。17fxl。 回头看见拂晓已被楚夜晖伸手牵下马车,她脸上的泪痕被轻轻拭去,娉婷心情愉悦地看着那天下第一酒楼道:“走,我们进里头歇歇,尝尝这洛北府的美食美酒。” 景容止喜静而又不喜被打搅,一行人照例挑了最好的天字阁,刚坐下就看到伙计点头哈腰地递过来菜谱供他们点菜。斟酌了片刻之后,几个人商量着点好,娉婷将菜谱递还给伙计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了伙计的手臂,他的衣袖因伸展手臂而窜到了小臂,娉婷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做声。 伙计走后,景容止狭长的凤目看向娉婷,那神情仿佛在问她怎么了。 “方才那伙计接菜谱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手臂内侧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图腾,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苍鹰。”娉婷的神情颇为凝重,余下的人听到她这么说也都跟着严肃起来泪倾城,暴君的孽宠最新章节。 即使是拂晓都知道,苍鹰是逐鹿的图腾,而每一个逐鹿的兵卒都会将他们的图腾用针刺在手臂上,终生不能磨灭。这些事情,身为武侯的百里长空甚至更为清楚。逐鹿的兵卒以苍鹰图腾的颜色来划分等级,逐鹿以绿为卑,以紫为尊,因此微末的小卒便是绿色的图腾,而逐鹿国主和王子们的亲卫则是紫色的图腾。16605915 “娉婷,那伙计手臂上的图腾是什么颜色?”百里长空问道。 娉婷十分肯定地答他:“紫色,与朔夜十分喜欢穿着的紫衫颜色十分接近。”这也即是说,刚刚那位伙计应该不是流落到皇朝的普通兵卒,而是跟随着逐鹿国主或者王子的亲卫。 说到逐鹿,在座的人都不得不想起一个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绝色男子来――逐鹿王子,朔夜。 “看来,这位朔夜王子还是对我们念念不忘。”娉婷笑道,“他的亲卫都跟到了这里,再往南便是逐鹿人所不习惯的湿热的南方了。” 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中眸光冷了冷,他不禁想起了朔夜对娉婷几次三番的言语轻薄,他还想起了自己的皇妹亦歆。 阔别数月,不知她在逐鹿过得可好?他曾对她许诺,会亲自接她回来,不知亦歆皇妹在遥远的逐鹿是否还记得?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楚夜晖不知朔夜与景容止还有娉婷有什么过节,只是敏锐地觉察到提及朔夜两人的表情都有几分微妙。 正说着,百里长空忽然一扫门外,厉声道:“谁?” “几位贵客,是小的。”刚刚那位伙计堆着笑从门外进来,手里托这一盆颇为海量的白瓷大碗,里头是景容止特意为娉婷点的骨头汤,她身怀有孕需要补充营养,“几位慢用。” 伙计放下白瓷盆就要离开,景容止却眼明手快地出手制住他,沉声道:“将盖子揭开。”桌子中央的骨头汤盖着白瓷盖子,呼呼冒着热气,其中溢出的香味使人闻着都流口水。 “这……”伙计被景容止忽然为难制住,竟然毫无惧色,只是不肯去揭开那盖子,景容止不悦地将他的胳臂朝后一拧,疼得那伙计头上青筋直冒。 这大碗之中一定有古怪。余下的几人纷纷戒备起来,担忧这盖子底下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幽王殿下好毒的一双眼睛,可是您既然怀疑为何自己不去揭开呢?”伙计忽然发着狠地狞笑道,“怕就怕幽王您不敢揭开!当然,我更怕幽王您会后悔!” 景容止一扬眉,朝那大碗就是一掌挥去,“咔擦”大碗被凌厉的掌风扫过,裂开了纹理,然后“砰”地一声碎开来,也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娉婷和拂晓觉得自己的喉头被人狠狠扼住,她们瞪着那大碗的碎片之间的那颗已经看不出五官模样的人头,直愣愣地连躲闪都忘记了。 “啊――” 被景容止与楚夜晖分别揽入怀中的时候,娉婷和拂晓才恢复了喊叫的本能,她们闭着眼睛在男人的怀中惊慌地喊叫着,似乎只有嘶喊才能缓解那一瞬间的惊惧。 “我早就说过了,幽王您一定会后悔的!”被景容止拧着手臂的伙计桀桀笑道,眼中的凶狠昭然若揭。“朔夜王子命我传话给幽王,亦歆公主贴身侍女连翘的人头在此,公主本人的遗体就挂在逐鹿王宫的城墙上,等着幽王您来接回。” 狭长的凤目微眯,景容止牙齿紧紧一咬,一把甩开被他制住的伙计,还没等他踉跄着站稳,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片冰凉,头晃了晃,就栽到了地上。景容止一手揽着娉婷,一手持着长剑,剑尖森森滴着血珠儿…… ------------ 第二章 噩耗(二) “啊――” 被景容止与楚夜晖分别揽入怀中的时候,娉婷和拂晓才恢复了喊叫的本能,她们闭着眼睛在男人的怀中惊慌地喊叫着,似乎只有嘶喊才能缓解那一瞬间的惊惧。 “我早就说过了,幽王您一定会后悔的!”被景容止拧着手臂的伙计桀桀笑道,眼中的凶狠昭然若揭。“朔夜王子命我传话给幽王,亦歆公主贴身侍女连翘的人头在此。” 娉婷听到“亦歆”二字,缩在景容止怀中的身子便是一抖,那颗在骨头汤里浮浮沉沉的人头竟然是亦歆公主的贴身侍女的!那这岂不是意味着亦歆公主也身处险境?她还惊魂甫定未来得及细想,就听到那逐鹿的伙计口中吐出了更为骇人的事情。 “朔夜王子还说,幽王殿下您的同胞皇妹亦歆公主……现在就吊在逐鹿王城的城门上斗灵邪帝。你们的皇帝想要利用公主来挑起两国争端,朔夜王子便遂了你们的心意,你们一日不到王城,公主的遗体就一天不会放下来。还有,朔夜王子让我捎句话给一名唤作娉婷的小姐,他说不跟着他走,你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被夜慌那王。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只觉得脖颈上划过一片沁人肌肤的寒意,伸手摸了摸竟是一手的淋漓鲜血,伙计的双眼一瞪,脑袋就晃了晃,一咕噜从肩膀上滚落在地。16605397 狭长的凤目微眯,一手揽着娉婷,一手持着长剑,剑尖森森滴着血珠儿…… 听到争执打斗之声,酒楼的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儿一瞧,待他看清了这天字阁中的惨状之后,吓得两腿一软,咋咋呼呼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就连爬带滚地跑远了。 娉婷此时却早已忘却了眼前可怕的情景,她满心满耳都是他带来的亦歆公主的死讯。这才不过短短数月,亦歆公主就横死逐鹿,而且听那伙计的话,亦歆甚至死后不得安宁,尸体被高挂在逐鹿的王城,风吹日晒。 金枝玉叶,死后还要受到如此的侮辱,朔夜果真是心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娉婷担忧地看了一眼景容止,他方才一声不吭便取了伙计的首级,现在更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镇定。但是娉婷知道,这才是景容止最可怕的时候。 还有一件事让娉婷十分在意,朔夜为何要单独捎一句话给她。“不跟着他走,你一定会后悔终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17foz。 百里长空站在娉婷和景容止身后,朗眉微微皱起,这句话他曾经在静心庵听到过,朔夜想要带着不省人事的娉婷离开,被他发现并阻止了,当时朔夜就曾说过同样的话。之后,朔夜便借着逐鹿公主阿琪雅的死大做文章,迫使皇帝将亦歆公主远嫁逐鹿。 百里长空的眼眉一凝,暗道:难道说,亦歆公主之死与娉婷有什么关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娉婷,发现她也忽然脸色大变。 她想起来了!娉婷的一颗心往下沉,朔夜曾经想要带她远去逐鹿,却被百里长空阻止。紧接着就向景元帝求娶了亦歆公主,而且是指名亦歆,非她不娶。亦歆公主是景容止同父同母的胞妹,难道说朔夜此番是对她的报复? 这一发现使娉婷心神震动,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倒。景容止只觉得自己怀中一空,娉婷推开他,有些惊惧地看着饭桌上那颗骇人的人头,颤声道:“是……是我害死亦歆……朔夜他想报复的人……是我!” 景容止朝她伸出的手一顿,凝起眸光看着娉婷。娉婷眼中带着愧疚,她望着景容止,他向她伸出的手顿了一顿,她看的清清楚楚。 朔夜之所以那样对待亦歆,无非就是要让娉婷内疚,他要让她知道:钟离娉婷不跟着他回逐鹿,所以他才会选中景亦歆。因为景亦歆是景容止的嫡亲皇妹,她在逐鹿被杀,尸体被挂在王城城墙上受到死后的侮辱,景容止一定会伤心怒极。钟离娉婷与景容止是极聪明的人,一定可以猜透这其中的关联,到时候钟离娉婷还有何面目继续待在景容止的身边,而景容止又如何理智才能不将自己亲皇妹的死迁怒到钟离娉婷的身上。 朔夜就是想让他们两个相爱却不能相守,景亦歆的死就像一把刀,生生斩断了钟离娉婷和景容止之间的那根红线。 娉婷苦笑,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朔夜会如此歹毒,设下如此毒计。她和景容止终究是不被祝福的,因为他们有太多人罹遇不幸。 景容止看着娉婷脸上浮起的一抹苦笑,便知道她又将一切的罪责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其实,这一切的祸事的起源根本不是娉婷,而是他景容止。 朝娉婷伸出手,看到她下意识地躲开,景容止走近她道:“亦歆的死……你无需自责。因为一切不幸的起源不在于你,而在于我我的美女俏老婆。逐鹿选中她,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她是我的皇妹。我才是害死亦歆的罪魁祸首。” 娉婷呆呆地看着他,景容止眼中的沉痛她看得一清二楚,那痛强烈到娉婷的心都跟着抽紧了。景容止低低地对她说:“娉婷,不要中了朔夜的圈套,不要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再离开我,好吗?” 他的声音那么轻柔温和,就连那语调中与生俱来的清寒都消失了几分,娉婷看着景容止的狭长凤目,微微地心疼了。 将手放到他的手里,娉婷被景容止牵起带到身边,景容止轻轻搂住她。亦歆的死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皇帝当时的态度,亦歆自己的态度,如今想来都不止一处的可疑。景容止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自此之后他所要面对的除去景容仁的暗中伎俩,还会有朔夜的正面交锋。 而在这件事的背后,他的父皇和皇姐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景容止只要稍微想想,就全身发冷。所以,在这个时候,娉婷绝对不能离开他,他需要挽留住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光明和温暖。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皇室的冰冷。 “幽王,有人来了。”楚夜晖站在门口,听到门外踢踢踏踏来了一群人,听脚步声应当是人数不少。 天下第一酒楼的掌柜的领着洛北府的府尹和一队官差,一群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大人,就是这几个人在草民的酒楼里杀人逞凶。” 洛北府尹江恒从门外威风凛凛地走进来,扫了一眼天字阁里的情景,姿态十分倨傲,轻蔑地瞧了景容止等人一眼,正要抖抖衣袖说话,脚下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差点儿吓得他三魂五魄都离体。 逐鹿伙计的人头就堪堪在他的脚下,湿哒哒地淌着未干的血迹。江恒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就要炸开一样,手忙脚乱地就朝后跳开,然后又撞到了地中央的饭桌,被那一大碗骨头汤给溅了一身的汤汁。 “哇啊啊――”江恒惊魂甫定,刚要骂咧咧几句,又看清了骨头汤里五官也模糊不清了的人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出了天字阁的屋子,战战兢兢地坐在门外,气急败坏地指着天字阁里的景容止等人:“来人呐,将这几个杀人逞凶的恶徒给本官拿下!拿下!” 楚夜晖不屑地勾了勾唇,哂笑道:“这洛北府尹好歹也是堂堂一方父母官儿,怎么胆小如鼠,竟然连女子也不如。” 拂晓捏着楚夜晖的衣角,她一张俏脸尚且带着惊吓之后的苍白,但是比起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江恒来说,她算是不错的了。 江恒的话说完,便从门外一拥而入十数个持刀的官差,景容止轻轻地松开娉婷,慢慢地转过身来,狭长的凤目清寒如刀,淡淡地扫过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官差,然后直直地射向门外腿软到爬不起来的江恒。 江恒被他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就好像隔空飞来一柄尖刀插到了他的胸口,吓得他不禁缩了一下脖子。景容止看在眼中,不屑地弯了下唇角,这戏谑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江恒。 “好大的胆子,不仅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杀人,还胆敢藐视本官!来啊,将他们给我绑了!” 说罢,那持刀的官差就都蠢蠢欲动,景容止却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江恒道:“一方父母官,居然如此胆小,这样的胆量也能忝居府尹之位,真真是厚颜无耻。” 江恒不禁被他瞧不起,还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辞羞辱,当即就恼羞成怒站起来,朝着景容止喊道:“反了反了!你这凶徒不仅行凶杀人,还诋毁本官,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犯,你必定是对朝廷对圣上有所不满,你根本就是造反!皇朝律例有云,胆敢聚众谋反者,人人得而诛之。来人,将这几个人就地正法!” 转瞬之间,便有十数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们几人兜头斩下,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一撩衣裳跨前一步,景容止更是傲然道:“谁敢!” ------------ 第三章 从长计议 江恒不禁被他瞧不起,还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辞羞辱,当即就恼羞成怒站起来,朝着景容止喊道:“反了反了!你这凶徒不仅行凶杀人,还诋毁本官,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杀人犯,你必定是对朝廷对圣上有所不满,你根本就是造反!皇朝律例有云,胆敢聚众谋反者,人人得而诛之。来人,将这几个人就地正法!” 转瞬之间,便有十数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们几人兜头斩下,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一撩衣裳跨前一步,景容止更是傲然道:“谁敢!” 江恒本就被他的高傲之气撩拨地气急败坏,景容止一声厉喝出声,就好像一锅热油浇在了一把烈火之上,江恒一张油光满面的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歇斯底里地朝着景容止他们一指:“给本官就地正法了这几个反贼!” “就地正法?”景容止冷哼一声,“敢问府尹大人我们所犯何事,你可有何证人或者证据?” 江恒怒道:“这屋子里的两颗人头就是证据,酒楼的掌柜的和本官乃至这些百姓都是证人!”说着,他又指了指娉婷,“这女子脸上有如此狰狞丑陋的刀疤,显然你们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凶徒!遑论你们一些平头百姓却个个衣着华贵,定然是杀人越货所得的不义之财!如今本官杀你们,是天经地义,维护律法公义!” 百里长空也扬起了朗眉,他身居武侯高位,一直都是受着官吏的阿谀奉承,难得有机会让他看到这些官吏的真实面目,他只觉得令人作呕。星目一凝,逼视着江恒:“小小一名洛北府尹,便胆敢不加调查私自定下重罪!姑且不论我们到底所犯何罪,你口口声声皇朝律例,难道不知谋逆之罪需得上报朝廷,由皇帝亲自定夺才可处置吗?”17foz随身空间之极品村姑最新章节。 江恒一听百里长空好大的口气,竟敢用皇朝律例来压他,当即就哆嗦了一下满身的肥肉道:“普天之下国事繁重,圣上日理万机如何料理得及时,你们这种凶徒不成气候,本官便将你们先斩后奏,到时候也是奇功一件!” 奇功一件? 景容止长眉高高扬起,微微露齿笑了一声,江恒还没来得急出声指责他的狂妄,便只听到“铮”地一声龙吟,一道白芒就擦着他的脖颈飞了过去,江恒只觉得脖子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摸发现都是黏稠的血迹。 “噗通”一声两腿一软,江恒狼狈地坐倒在地,官服下的裤裆里淅淅沥沥地冒出一股子难闻的尿味儿。 从景容止手中飞出的长剑直直地插在天字阁门外的柱子上,剑身上沾着一丝血迹。 “废物!”景容止看着江恒果真被吓破了鼠胆,心中更是不屑,他不过是擦破了一些皮肉而已,便吓得丢了官威,果真是屁滚尿流了一地,成何体统! “来人呐――来人呐――”江恒在地上摸爬了几步,终于是崩溃了,哆哆嗦嗦指着景容止吼道,“他……他要谋杀朝廷命官,给我将他和他的同伙当场诛杀!”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一展长眉,正准备上前喝止这胆大包天的江恒,孰料却被景容止一抬手拦住了,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江恒,悠然道:“让他们动手,本王倒要瞧瞧区区一个洛北府尹意图行刺皇子,是谁借给他的胆子!” 江恒刚准备破口大骂,却听到景容止道出了“本王”二字,愣了一下,这才心中陡然一惊,仔细打量起这天字阁中几人的穿着气度。男子俱皆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女子虽是一美一丑,但方才那被他所指的面貌丑陋者,却也是仪态大方,颇有一番超脱气质。 难道……他们真的是皇亲贵胄?江恒一个哆嗦,那他刚才命官差将他们一律格杀,按照皇朝律例论罪当诛。 转着脖子朝外看了看,似乎他们只有三男两女五个人,看起来三个男子身手不错,而两名女子应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江恒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已经冒犯了他们,纵然现在磕头认错怕是也来不及了。既然他们一行人只有五人,不如…… 心中主意打定,江恒清了清喉咙,朝着景容止喊道:“大胆恶徒,竟然敢自称为王,果然是起了谋逆之心。本官这就命人将你们就地正法以正视听!”说着就招呼着天字阁中的官差,向他们下令。 江恒的话语一落,景容止和百里长空便将他的主意摸得一清二楚。江恒担忧自己一旦认了他们的身份,就会被秋后算账,也是难逃一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硬是不肯承认他们的真实身份,然后再以谋逆之罪将他们杀了,最后再将尸体处理干净,便神不知鬼不觉。 本事不足,心肠的歹毒却是十成十地登峰造极。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一眯,轻启薄唇慢吞吞道:“哦?府尹大人好胆量好智谋。” 江恒嘻嘻刚要得意地笑出声来,却听到了让他绝望的话,景容止慢悠悠地开口继续说着:“不知府尹大人可知,皇子与武侯出行身边必定有影卫随行?” 江恒脸色一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到“当当嘟嘟”一阵大刀落地的声响,江恒的后衣襟一紧,被人从地上直接拎起扔到了天字阁里,鼻尖儿就差点儿和地上的那颗人头撞上,胃里一阵翻腾,江恒差点儿就捂着嘴吐了出来。 “砰!” 有人将天字阁的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江恒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天字阁中不知何时站着十数个黑衣劲装男子,每一个都目光如炬身形威武,江恒带来的官差被他们一人一个压在天字阁的墙壁上动弹不得,而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的身边分别跪着一个穿着与他们略微不同的黑衣男子,应当是影卫的头领穿越肉文女配之官人你要。 “幽王,侯爷,属下保护不力!” 已经不消再说更多,这两名黑衣男子的称呼已经彻底揭示了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的身份。景容止淡淡一抬手,道:“无妨,你们都退下吧。”16605397 江恒看着景容止瞥了他一眼,然后在一张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坐下,那名面颊上有刀疤的女子被他揽在怀中。江恒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眼前这个男子便是传言中最受皇帝喜爱的十三皇子幽王景容止,而他身旁的另一位英姿勃发的男子必定就是有“战神”之称的武侯百里长空。 “如何?府尹大人还要将本王与长空一齐就地正法以正视听吗?或者将我们的尸首上报朝廷,让父皇褒奖你的奇功一件?” 江恒两股战战,冷汗涔涔,幽王冷血邪佞是出了名的,怎么偏偏就被自己遇到。他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微臣有眼无珠,不知是幽王与武侯,只……只当是有心人冒充,请幽王与武侯恕罪!” 不知? 景容止长眉一挑,伸脚抵在江恒的下颌处将他埋在地上的头挑了起来,戏谑地看着他道:“不知?还是不愿知?” 江恒心里一惊,浑身上下“嗖”地一凉。“咚咚咚”磕头如捣蒜:“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景容止看着他,伸脚一踹,将江恒踹地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一丈远,江恒不敢喊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像条狗一样地爬回景容止的身边。 “这次本王就饶了你,如果你胆敢再犯,滥用王法,担心你的脑袋!”景容止冷冷道,江恒赚回一条命,哪里还敢待在这里,急忙磕头谢恩,然后就要爬起来离开。 “站住!”景容止觑了他一眼,“本王奉父皇之命到漪澜取一样东西,今夜就在你的府邸歇脚,明日一早你便安排船只,加派人手护送本王去漪澜。” 江恒哪敢不从,点头哈腰只连连称是。 娉婷与百里长空不解地看着景容止,他们便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才轻装简行,现在若是招呼了洛北的府尹派人护送,岂不是告诉了景容仁自己的行踪,此事可是对他们自己有害而无利。但景容止一向考虑周详,娉婷与百里长空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多问。 江恒畏畏缩缩地将景容止等人迎回了自己的府邸,景容止扫了一眼江恒为他们安排的奢华至极的屋子,冷笑了一声。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娉婷让拂晓将江恒派来的下人和使唤丫头也屏退了,几个人在屋子里坐了下来。眼前的局势大家都心知肚明,前有景容仁百般刁难,后又有朔夜加入战局,景容止尚且无权无势,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漪澜之行不可半途而废,不然你便是抗旨不尊,如果被景容仁揪住,定然不能善了。”娉婷皱眉道,“但是亦歆公主罹难,此时庙堂之上一定风云变幻,我们不回去恐怕会错失良机。” 恒起行根有。景容止扬眉道:“看来景容仁与朔夜的交易还未终止,他们联手将我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过,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 娉婷看向他:“什么意思?” 景容止沉声道:“亦歆是父皇杀的。”耳边回想起亦歆远嫁之前他的许诺,景容止闭了闭眼,他终究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景元帝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座之人无不骇然! 打个广告,容意的群277541806欢迎大家来聊天,如果喜欢容意的文,请给容意投一下推荐票哦~ ------------ 第四章 皇室秘辛 “漪澜之行不可半途而废,不然你便是抗旨不尊,如果被景容仁揪住,定然不能善了。”娉婷皱眉道,“但是亦歆公主罹难,此时庙堂之上一定风云变幻,我们不回去恐怕会错失良机。” 景容止扬眉道:“看来景容仁与朔夜的交易还未终止,他们联手将我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过,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 娉婷看向他:“什么意思?” 景容止沉声道:“亦歆是父皇杀的。”耳边回想起亦歆远嫁之前他的许诺,景容止闭了闭眼,他终究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景元帝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座之人无不骇然!而在座的五个人里,尤数拂晓与楚夜晖不能参透这其中的缘故。反倒是自幼出身于官宦之家的百里长空与生长在钟离府那样环境中的娉婷,不约而同地缄默了片刻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亦歆公主明明死于逐鹿,朔夜也算是借由酒楼里的那个伙计之口承认了,为何景容止还说亦歆公主是死于皇帝之手呢?拂晓不解地看了看始终沉默着的其他三人,转头看了一眼楚夜晖。 皇室之间只有权位没有骨肉亲情,这一点楚夜晖并不质疑,毕竟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他们过早地明白了权力的意义恶魔总裁,娇妻不伺候全文阅读。但是,楚夜晖不解的是――据他所知,景亦歆乃景元帝最钟爱的秦皇贵妃所生,而景元帝一向对秦皇贵妃所生的一子二女颇为偏爱。景容止在众多皇子中最受宠爱,五位被封赐王位的皇子中,景容止最为年幼。而另一位亦欢公主虽早年离奇离宫出家,但依然受到了景元帝的偏爱,景元帝常常微服到亦欢公主那里品茗下棋。照理来说,景元帝应当对这位最年幼的亦歆公主也颇为宠爱才对,幽王为何却说是景元帝杀死了亦歆公主呢? “你怀疑亦歆公主远嫁逐鹿,是皇帝特意诱使景容仁与朔夜去做的?”娉婷看着面色严肃的景容止道,“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你。” 见识过钟离泽这样狠心寡情的父亲,娉婷对景元帝牺牲自己女儿的行为并不十分吃惊,她所震惊的是景元帝这样做的目的。 景容止深深地看了一眼娉婷,她的确是玲珑剔透、冰雪聪明,难怪父皇既想拆散他们,又舍不得将娉婷除去以绝后患。 他曾经也没有参透父皇一定要亦歆远嫁逐鹿的缘故,只以为是他为了平息因阿琪雅公主惨死而肆意生事的朔夜,才将心爱的女儿送去和亲。但是,直到刚刚从那个酒楼伙计的口中听到了亦歆惨死逐鹿,而朔夜言之凿凿说父皇想利用亦歆挑起两国争端,他才幡然醒悟过来为何亦歆会被选中。 “我也是直到刚刚才明白,为何一定要是亦歆。”景容止自嘲地一笑,因为他的愚钝,连累亦歆惨死异乡,死后仍不得安宁,被耻辱地挂在城门外面。 这个问题楚夜晖一直想不明白,他倾了倾身问道:“为何?” 景容止的喉咙紧了紧,娉婷伸手握了握他的手,一直以来都是景容止在包容她,给她力量。这次,终于轮到她给予他依靠了。 “因为只有亦歆才能激起我心中最大的仇恨,也只有亦歆的死亡才能使我最有资格兴兵讨伐逐鹿,为我死去的嫡亲皇妹讨回公道。”景容止不知道自己该感谢父皇对自己的极大偏爱,还是该痛恨他可以对自己的爱女痛下杀手。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长空终于吐了一口气,说话了:“亦歆公主之死,从她出嫁之日起便是定局。不,应该说从皇帝下定决心之日起便已成定局。幽王日渐长成,但是朝堂之上已被昆王与他的心腹分割,皇帝急于创造机会让幽王发展自己的势力。不然即便他属意于幽王继承大统,也会忌惮昆王势力太大,难以信服。” 景容止咬紧了牙关,慢慢地接着百里长空说了下去:“在朝堂之上最快建立势力的途径就是建功立业,让那些文武大臣看到我的潜力而投奔于我。所以,父皇选中了亦歆,让她远嫁逐鹿,并伺机利用机会挑起两国争端。我想,父皇交给亦歆的机会应当是……自戕。”闭了闭眼,自己当日承诺亦歆会接她回来的时候,亦歆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生还皇朝了,所以她才避而不见,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会看出端倪。 拂晓听着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此事道来,却仍是有些地方不大明白:“亦歆公主自戕,幽王就一定可以出头吗?”17fxy。 楚夜晖指导她:“公主被他国残害可是大事,必定引起两国争端,届时幽王便可以此为名,兴兵征讨逐鹿,便有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拂晓炸了眨眼:“可是这机会不一定就是幽王的,昆王野心勃勃,还与朔夜暗中勾结。说不定,这便是他们两人商议好的计策。等公主的死讯传遍朝野,幽王被漪澜的事情绊住,昆王正好借此机会出兵,为他自己再挣得一分荣耀。” 是啊,皇室的皇子众多,不一定非是幽王不可。 娉婷凝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看着景容止道:“正因为非是你出兵不可,所以……”16605954 景容止淡淡地点了点头:“没错,正因为非是我出兵讨伐逐鹿不可,所以出嫁的公主才必须是亦歆小皇后,好羞羞全文阅读。” 亦歆公主是景容止的胞妹,她死了,最伤心难过的人除了皇帝便是她的皇兄。那么,为了讨伐逐鹿,为了安慰公主的芳魂,由她的嫡亲皇兄带兵出征才是最恰当的决定,也正是因为如此,景容止才能成为皇帝的不二之选,而其他人譬如昆王,无论如何也不能替代。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幽王可以趁此机会一揽兵权。”百里长空不得不感叹景元帝的深谋远虑,这一安排不仅可以借机让景容止掌握兵权,建功立业,甚至还可以在民间树立威望,一举多得,只是可惜了亦歆公主如花美眷。 景容止狭长的凤目微眯,说来说去,到底是他对不住亦歆。正想着,手心里放进一只纤细的手,娉婷挠了挠他的掌心,在上面划下了几笔。 君若不离,伊便不弃。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娉婷知道这件事情对景容止的触动,皇室之中的秘辛太多,每一件事情的背后,撕开来都是鲜血淋漓,而景容止因为受到景容止格外宠爱的缘故,总是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景元帝为了让景容止接掌兵权与昆王景容仁抗衡,可以将自己的爱女亦歆亲手推向绝路;而景亦欢同样为了景容止与自己割断私情,可以向她下药。他们明明都是为了景容止着想,却无一不用尽了手段,甚至不惜伤害景容止所在乎的人。 这个时候,娉婷就是景容止心中最为可以信任的人了,她是他的一簇火,一束光,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景容止轻轻合拢手掌,将娉婷的手包裹起来,也握住了他的火与光。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渡江去漪澜取回前朝玉玺,还是北上回京趁机接掌兵权,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关乎景容止前途的抉择。 景容止凝眸深思了片刻,然后扬眉道:“渡江取回玉玺,然后折返北还。父皇既然精心布下这步棋,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景容仁尝到好处,我们只管做我们该做的便好。” 转头看看窗外,恰好是北方,景容止极目望去,终究也是看不到一丝京城的轮廓,遑论皇城中的巍峨又森严的宫殿。 当夜,宫中,上书房。 景元帝微微咳嗽了两声,身旁的大总管徐福来眼明手快地递上了一杯清茶,景元帝饮了一口茶,看着从洛北府送来的密报。 “皇上,幽王他知道亦歆公主惨死的消息了?”徐福来试探着问。 景元帝与景容止极其相似的狭长凤目中闪过一抹沉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希望碧痕在天之灵不要怪朕,朕也是一心要将朕心爱女人的儿子亲手送上皇位罢了。” 徐福来听景元帝语气哀痛,提袖抹了抹眼泪儿,道:“皇贵妃娘娘不会怪您的,毕竟这宫中人心险恶,您不用非常手段,怎么能让幽王尽快接掌兵权。幽王他只有接掌了兵权,才能迅速地集结起自己的势力,与昆王抗衡啊。” 景元帝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徐福来说:“对了,那名乔装成朔夜手下的侍卫被容止杀了,可见容止是极愤怒的,那侍卫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你下去要妥善安置他的家人,但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徐福来领旨,但不解地问景元帝:“您为何要命人乔装去刺激一番幽王呢?反正公主的死讯也瞒不了多久,他肯定会知道的。” 摆了摆手,景元帝道:“人只有痛了才会反击,朕要让亦歆死得其所。况且,朕也得让他先于昆王知道这消息,也好早早折返京城。” 容止,父皇一番良苦用心,但愿你能如我所愿,不管是披着多少鲜血,也要坚定不移地走到朕的皇位来。澜途此失良。 ------------ 第五章 暗夜之子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渡江去漪澜取回前朝玉玺,还是北上回京趁机接掌兵权,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关乎景容止前途的抉择。 景容止凝眸深思了片刻,然后扬眉道:“渡江取回玉玺,然后折返北还。父皇既然精心布下这步棋,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景容仁尝到好处,我们只管做我们该做的便好。” 一切都有了定夺之后,五个人便分别回屋子里稍作歇息,接下来的路只会比现在更为坎坷。他们需要充足的体力去应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变故。 拂晓服侍娉婷安顿下,刚放下床榻上帘幕离开,娉婷就听到一阵空气被撕裂的破空之声朝着自己的头顶而来。 “铮”地一支没羽箭射在了头顶,娉婷伸手将没羽箭拔下。箭头上插着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别来无恙,娉婷。” 短短一句话浮现眼前,没有署名亦没有落款,娉婷凝眉想了一下,又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陌生的笔迹:行云流水的书法,应当是出于一名男子之手。 普天之下,会唤她娉婷的男子并不多,景容止自然是其中之一,百里长空也算是一个,还有一个人…… 娉婷摇了摇头,那张印象中没有见过太多次的绝美面庞浮现在她的眼前,一身紫色衣裳虽是嚣张到了极点,却与他的艳丽容貌分外相称。 撩开床帏看了一眼窗外,天边一道勾月如刀,娉婷掐指算了算,快到五月初一了,难怪残月如钩,待到月初便能见着真正的朔月了。 朔月…… 朔夜。 耳边似乎轻轻地一声响动,就好像有人优雅地打开了手中的一把折扇,那道紫色的身影又在娉婷的脑海中晃了一下。 再次否定地摇了摇头,娉婷想不可能霸气教官宠小妻最新章节。亦歆公主惨死逐鹿,皇朝与逐鹿的战争一触即发,朔夜身为逐鹿的战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逐鹿跑到皇朝的腹地来。 不管这个男子是谁,都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娉婷慢慢将床帏放下,毕竟能在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的影卫眼前激射一支没羽箭而不惊动他们,此人应当颇为不易对付。 躺下身子,娉婷正要合眼歇息,哪知一个转身便看到了床榻的另一边睡着一名紫色长裳的男子。他一只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床榻上轻轻地敲击着。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未束,宛如黑缎般倾泻而下。 一张猛兽的狰狞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容貌,娉婷只能看到他诱人的喉结。 “你是谁?”娉婷没有大声呼救,这人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到她的床榻之中,是绝对不会给她开口求救的机会的。擅自求救,无异于自寻死路。 显然这神秘的男子很赞赏娉婷的识时务。微微点了点头,道:“多日不见,娉婷还是如此机智。” 他一开口,华丽的声线就像一道惊雷击中了娉婷,她登时就知道了面具后的男子的真实身份。朔夜,那个宛如朔月一般美丽的男子,也宛如黑夜一般令人绝望而恐惧的男子。 “看来娉婷你记起我是谁了。”朔夜扯下半边面具,露出了自己一双桃花眼,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娉婷,“若我开口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那我可要伤心死了。” 说着朝娉婷伸出手去,试图摸一把她的脸颊。娉婷微微往后靠了一靠,将他的手躲了过去:“你来洛北做什么?” 朔夜笑了两声,十分愉悦地说:“我来接你回逐鹿呐。” “我不会跟你去逐鹿的。”娉婷道,“景容止与百里长空就在隔壁,我劝你还是在他们两个人没有发觉之前离开吧。否则……” 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腹部就搭上了一只修长的手,朔夜的手游弋在她的腹部,酥酥麻麻的的触感使娉婷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她忘不了在酒楼里看到的亦歆公主的贴身侍女连翘的头颅,也忘不了在京城被朔夜一刀斩去脑袋的那两名朔夜的手下。他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人,都是喜怒无常、辣手无情,娉婷就像一只被他捏在指尖的蚂蚁,他现在随时都可以将她捏死。 娉婷全身紧张到几乎僵硬,朔夜却一直耐心地摸着她的腹部,然后凑到她身边将头贴在了上头,抬眼看着娉婷道:“我怎么听不到孩儿的动静,不会是个死胎吧?” 娉婷的心陡然跳动了一下,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砰砰”剧烈的心跳声。 眼前这个美丽的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他现在的行为让娉婷觉得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到底想怎么样,他想对她的孩儿做什么? 察觉到娉婷的颤抖,朔夜慢慢抬起头也靠坐在床头,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他看了一眼娉婷道:“别怕,即便你有了景容止的孩儿,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有一种人他越平静便是越生气,譬如景容止;17fqa。 有一种人他越笑便是越生气,譬如朔夜。 即便是他现在笑靥如花,但是娉婷还是能明显地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杀气。那股杀气不是冲着她而来,却是冲着她腹中的孩子。 朔夜按在娉婷腹部的手忽然成爪,修长的手指勾起来似乎比猎鹰的利爪还要锋利,娉婷本能地就要掀开床帏往外逃,结果根本连床沿儿都没有碰到,便被朔夜一把揪住了满头的长发,迫使她面朝着他。 “娉婷,你怕我?”他阴沉沉地道,半闭着的桃花眼里都是暗暗翻涌的杀气傲娇总裁追美妻。 我怎个眸继。娉婷不怕朔夜会拿自己怎么样,但是她害怕他会伤害到她的孩儿。她张了张嘴,却还根本未来得及开口就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她倏地瞪大了眼,就像被人定住了身形一样。 朔夜狞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将利爪一般的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腹部优雅地划了几下,然后变爪为拳,重重地一拳击在她的小腹。 “我说过会带你走,你却偏偏要留在景容止的身边。既然你那么想陪着他,那么我就成全你。”朔夜笑得十分美丽,就像一支罂粟花般摇曳生姿。但是在娉婷的眼中,他根本就是一个从地府而来的魔鬼,嗜杀而残暴。 “永别了,娉婷!” 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娉婷只觉得杵在自己小腹的铁拳五指张开,然后就是腹部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朔夜的手指刺穿她的腹部,然后残忍地狠狠一刺。天旋地转,娉婷大睁着眼睛看着朔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成了冰,天寒地冻直到她的骨头里。 朔夜笑得欢,贴紧了娉婷,凑在她的耳边道:“我早说过,你会后悔没有跟我走的。”娉婷只觉得一股劲道透过自己的身躯,然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朔夜看着睁着空洞大眼不肯倒下的娉婷,微微弯了弯唇角,轻启薄唇向着她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轻轻一推,娉婷整个人就像一座雕像,失去了平衡,直直地朝后倒去,身躯后仰,栽出了床沿。 朔夜轻轻跃下床榻,小心地绕过娉婷的身体,看着她身下汩汩冒出的鲜血,她就躺在那一弯血泊里,艳丽而诡异。 “啧啧啧。”他砸吧着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可你继续留在景容止身边,对我来说始终是个祸害。” 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千星寥落,残月如钩。朔夜看着头顶的星空美景,桃花眼弯了弯:不知道明日早起,景容止看到这屋子里的一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景元帝这老儿既然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刺激景容止,实在是愚蠢!难道他不知道,景容止的心底真正最在乎的人是谁吗? 这天底下,没有谁的死比娉婷和她腹中孩儿的惨死更能重重地伤到景容止了。 他名为朔夜,是因他便是在漆黑如墨的朔月之夜降生,也注定了他的此生宛如鬼魅一般,瑰丽又骇人。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娉婷,发现她的手臂微微动了一下,走回去一瞧,只见地上血迹模糊的“朔夜”二字,他呵呵笑了一声,抓起她已没有温度的手指,将那两字弄花,修改了一下。 静静的夜,慢慢地逝去了。 早起拂晓端着安胎药来敲娉婷的屋门,里面没有什么回应,她想着许是娉婷怀有身孕容易犯困,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绕过屏风,拂晓走到娉婷的床前,脚下一顿,“哗啦”一声瓷碗落地,拂晓看着娉婷栽倒在床榻外的身子和早已干涸的血液,呆了一瞬,然后就是撕破喉咙的尖叫。 景容止从屋中急掠到娉婷的屋中,走到屏风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清跪在床前的拂晓和……倒在血泊中的娉婷。 “好了,别玩了。”景容止轻轻地走过去,伸手去牵娉婷的手,一握上去就是寒彻心扉的冰冷。16605470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听到拂晓的叫声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幅景象都惊呆了。 “幽王你看!”拂晓泪眼朦胧间忽然看到娉婷的手旁留下了什么字迹,仔细辨认了一下,赫然是血写的――景元帝! ------------ 第五章 夜姬 景容止从屋中急掠到娉婷的屋中,走到屏风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清跪在床前的拂晓和……倒在血泊中的娉婷。 “好了,别玩了。”景容止轻轻地走过去,伸手去牵娉婷的手,一握上去就是寒彻心扉的冰冷。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听到拂晓的叫声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幅景象都惊呆了。 “幽王你看!”拂晓泪眼朦胧间忽然看到娉婷的手旁留下了什么字迹,仔细辨认了一下,赫然是血写的――景元帝! 猛地倒退了一步,景容止几乎站立不稳。这怎么可能,父皇他…… “幽王!”楚夜晖察觉到景容止的脸色不对,急忙走到他身后提醒他。急怒攻心,十分容易走火入魔,从而疯癫成狂。 百里长空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星目直直地看着娉婷,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圆,宛如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不敢去想,到底是什么使得娉婷吓成这样。 “夜晖。”一直跪在床头流泪的拂晓看到楚夜晖,一头栽进他的怀中,痛哭失声。她还没有来得及与娉婷回到以前那样姐妹扶持的日子,她还没有看着她与景容止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还没有看着她生下孩儿。 孩儿! 在场的人都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娉婷的尸体,当景容止的视线落在娉婷腹部可怕的伤口时,他终于没有遏制住胸前翻涌而上的血气。 “噗――” 一口热血喷出,他晃了晃,伸手拦住了要扶住他的楚夜晖与百里长空。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娉婷,轻柔地将满身血污的她抱起来。在近处,她身上的伤口就看得更清楚了,全身只有一处伤口,便是腹部。 但偏偏就是这一处伤口,伤的太重,几乎是一招致命。 景容止抱着娉婷的手臂紧了紧,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最为期盼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他的身边,而她死前留下的证据指出凶手竟然是他的父皇! “是皇帝!一定是皇帝!”拂晓哭得很伤心,但是她的脑子却清楚得很,“除了皇帝的人,谁还能完全避过屋外那么多的影卫,毫无声息地进来杀人!除了皇帝,还会有谁这么厌恶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你们都不知道吧,姐姐在静心庵的时候,差点儿被景亦欢下药打掉孩子!” 拂晓咬牙切齿地道,这次一定又是景元帝和他的好女儿景亦欢他们干的。上次下药没有打掉孩子,这次干脆连娉婷一道杀了,永绝后患。 楚夜晖晃了晃拂晓,示意她不要胡说,冷静下来,但是拂晓根本无法冷静,她才刚刚下定了决心要与娉婷和好,怎么忽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景容止完全不管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抱着娉婷就往外走去,百里长空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景容止冷厉地扫了他一眼:“时辰到了,江恒的船只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该启程去漪澜取玉玺了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百里长空看他唇边血迹未干,知他是一时悲痛至极而致神智有差,沉痛道:“幽王,娉婷……她死了。” 景容止瞪了他一眼,然后低低道:“退下!” “幽王……”17fqa。 “本王令你退下!” 百里长空无奈地撤回了手臂,看着他抱着娉婷的尸体往外走去,闻讯而来的洛北府尹江恒看着幽王抱着那个相貌丑陋的女子走过来,她面色死灰,竟然是一副死去的模样。看一眼景容止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料定他与这怀中的女子必定关系不简单。江恒吓得心中一荡:幽王的女人若是死在自己的府邸中,那他岂不是十颗脑袋都不够抵命? 好在,幽王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抱着她,冷厉地下令他们要渡江去漪澜。百里长空与楚夜晖及拂晓也跟了上来,景容止的态度坚决,他们也只好暂时顺着他。 洛北江面上船只不少,江恒给景容止他们准备了一只十分奢华的大船,景容止带着他们上船之后便杨帆南下。与他们一道漂在江面上的还有一艘雕梁画栋,十分奢华的画舫,不过这画舫的主人倒不似景容止一行人来去匆匆,而是悠然地在江面上慢慢地漂着。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薄唇轻启,看着画舫外的美丽景色悠然念道。紫衫男子长发微卷懒洋洋地侧卧在软榻上,神态慵懒,就连他身边环绕的美人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的绝色。 “皇朝果然处处风景迷人。”他感慨道,“只盼有朝一日,将这天下美景尽收本王掌中。” 小心谨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个奴婢模样的女子走到他跟前跪下:“启禀王子殿下,鹤胡大夫说事情已办妥了。” 朔夜“腾”地从软榻上坐起,桃花眼一亮,然后推开身边环绕的美人走了出去,转了个弯,走到一处卧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坐在床榻前的一名老者急忙站起来,恭敬地朝朔夜一行礼,朔夜摆了摆手,问道:“怎么样?” 老者得意地一捋胡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她的左脸上有道狰狞难看的刀疤,她原本该是个轮廓秀美的美貌女子,却白璧微瑕有了这么一个缺憾。 不过,幸好她遇着了他,逐鹿乃至天下都难得一遇的巫医鹤胡。不消一个时辰,他便可以赐予这女子一个全新的容貌,一张完美无瑕,可以惊艳到天底下所有男子都倾倒的脸。 “回王子的话,老夫已用催眠术将她脑中的所有记忆清除,从此以后她便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朔夜看着闭着眼睛的女子微微一笑:“是啊,一个全新的人,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朔夜的女人。” 鹤胡也跟着点点头,夸赞朔夜道:“王子果然天赋异禀,常人修习催眠之术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五载,王子竟然可以在短短数月便有小成。第一次尝试,便将这女子催眠到这样的程度,老夫佩服。” 朔夜桃花眼闪了闪。 “不过王子到底催眠这女子何事,老夫方才探她的脉搏竟然十分微弱,可她的身体毫发未伤……” 朔夜勾了勾唇:“本王催眠她死于本王之手,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混世小术士最新章节。” 鹤胡点了点头:“原来王子叫老夫将一女子易容成她的模样是为了将这女子掉包,恐怕现在她的家人朋友都以为他们在屋中发现的尸体是这个女子了吧?” 朔夜得意地笑了笑,他刚刚用“千里眼”观察着景容止的反应,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具尸体就踏上了南下漪澜的船只,可见“钟离娉婷”的死对他的打击甚大。 那么,他应当会恨透了景元帝吧? 朔夜狞笑了一下,景元帝这老儿敢与他耍心眼儿,他便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景元帝只不过杀了一个景亦歆,而他偏偏就杀了钟离娉婷。 “老夫已准备妥当,是否可以开始了?”鹤胡最为自得的除了天下无人能比的催眠之术以外,就是他的易容术,他的易容术之精妙细致,即便是眼力再毒的人都无法看出来。 朔夜点了点头,就站在地上看着鹤胡开始施展易容之术,直到床榻上的女子一点一点地渐渐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子。 不到一个时辰过去了,朔夜看着床榻上麻沸散药效消去而渐渐醒来的女子,她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坐起身来茫然地看着自己。 她漆黑如墨玉的瞳仁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显然是被自己的容貌所倾倒了。朔夜薄唇勾起,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听着熟悉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朔夜心底一笑,然后轻轻地揽住她,感觉到女子微微一颤,但是没用挣开他。朔夜看着她,用华丽好听的声线告诉她:“我是逐鹿王子朔夜,也是你的夫君,这里是我带你游玩的画舫。” 女子眨了眨眼睛,神态颇有几分天真:“那我又是谁?” 朔夜点了点她的俏鼻:“你叫夜姬。” 夜姬? 女子在心底反复念叨着这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名字,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小腹里微微一动,皱了皱眉。朔夜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笑着将手按上她的小腹:“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再过五四五个月,就要降生了。”容掠去心婷。 夜姬看着朔夜美丽的脸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她的夫君,她的孩子,还有她的名字叫……夜姬。 轻轻地将头靠进朔夜的怀里,夜姬问道:“我们坐船去哪里?”16605470 “去漪澜。” 洛北江面上,疾驶的大船忽然速度变慢,百里长空等人惊疑地看着景容止,奇怪他为何忽然勒令船只缓慢行驶。 景容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擦了擦嘴角已干透的血迹,然后将怀中一直抱着不肯撒手的“娉婷”抱到了外面,站在栏杆处。 担心他神志不清会做出傻事,其余几人急忙跟上去。结果,还没等开口劝说他,就看到景容止伸展手臂,怀里的“娉婷”扑通便栽进了江水里,很快便没了踪影。 “你疯了!”拂晓朝着他吼道。 景容止淡淡道:“她不是娉婷。” 百里长空等人愣了一下,问:“你如何知道?” 景容止深深地看了百里长空一眼,言外有深意地道:“我还活着,她怎么会死?” ------------ 第七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一) 洛北江面上,疾驶的大船忽然速度变慢,百里长空等人惊疑地看着景容止,奇怪他为何忽然勒令船只缓慢行驶。蒲璩奀晓 景容止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手擦了擦嘴角已干透的血迹,然后将怀中一直抱着不肯撒手的“娉婷”抱到了外面,站在栏杆处。 担心他神志不清会做出傻事,其余几人急忙跟上去。结果,还没等开口劝说他,就看到景容止伸展手臂,怀里的“娉婷”扑通便栽进了江水里,很快便没了踪影。 “你疯了!”拂晓朝着他吼道。 景容止淡淡道:“她不是娉婷。” 百里长空等人愣了一下,问:“你如何知道?” 景容止深深地看了百里长空一眼,言外有深意地道:“我还活着,她怎么会死?” 楚夜晖和拂晓愣了一下,哑然。景容止这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却更让他们两个以为他是因为娉婷的惨死而神志不清了。人的生死全凭天命,岂能尽如人意,娉婷的生死也是一样。但凡有情人,无不追求同生共死,但是同生共死也是一种福分,显然景容止与娉婷并没有这个福分。她死了,他还活着。 他们二人暗暗地牵起手来,看着景容止一人伫立在栏杆处。景元帝当真这么狠心,要将娉婷和自己未出世的孙子置于死地,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景容止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打击?先是自己的嫡亲皇妹,然后又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任凭他再是冷静理智的人,也终于是会崩溃的吧? 但是百里长空却听得懂景容止在说什么,他的星目猛地燃烧起一抹熊熊的亮光。对啊,幽王还没有死,娉婷怎么会死。他怎么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幽王与娉婷服食了阴阳两生草,约定取回玉玺之后才吞服解药,所以昨夜若娉婷真的被那么残忍的对待,幽王不可能毫无所觉网游之骑龙战神。 百里长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走到景容止身旁低声道:“幽王,你确定娉婷没有在危急关头,自己吞食了解药吗?” 景容止还活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娉婷预感到了危险,为了不连累到景容止,自己私自服用了阴阳两生草的解药,从而终止了与景容止的同生共死之约。 景容止笃定地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心,伸给百里长空一看,不多不少,恰好是两颗。 “娉婷与我商议好,回京之后才服下这解药,而且,她还将她的那颗交予我保管。所以,娉婷昨夜绝对没有机会服下解药。今天早上,我们在娉婷的屋子里看到的那具尸体,根本不可能是娉婷的。”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百里长空从看到娉婷的尸体以来就一直绷着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只要活着,一切便会有希望,娉婷只要还活着,就足够了。17frc。 景容止将解药收了起来,庆幸娉婷和自己没有早早就将阴阳两生草解掉,否则今天早上,他恐怕真的会发疯。 “既然如此,幽王早上为何……”百里长空想起早上景容止的反应,口吐鲜血,差点儿走火入魔。 景容止沉了沉眼眸:“娉婷在洛北府尹官邸,你我贴身影卫的重重护卫下被人掉包带走,我不得不担心我们的身边是不是有对手的眼线。” 原来是做戏给人看。百里长空点了点头。对方既然能找到娉婷下手,必定是熟悉百里长空与娉婷的关系,那么景容止若不伪装地伤心一些,难免被人撞破,到时候被他们掳走的娉婷就危险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景容止的反应都是真的。他,并没有做戏。 景容止微微合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今天早上在娉婷屋子里看到的情景。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没有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是本能地朝着娉婷走过去。 她一定是在耍逗他。 景容止觉得娉婷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就和以前在静园里一样。没错,他渐渐的记起了好多关于无名的回忆,同时也记起了那个时候与无名在一起的娉婷。 他说“好了,别玩了”,伸手去牵娉婷的手,握到的却只是一片冰冷。 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娉婷当初抱着“死去”的无名的心情,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他,才真正懂得了,只要对方能够好好活着,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心境。 爱的真谛是成全,而非得到。 他抱起娉婷,她冷得就像一块冰,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可始终不能温暖她。他抱着她往外走,满心都是自己对娉婷的承诺,可手臂里冰冷的尸体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捶在他的心坎,告诉他:他错了,他的执着害死了她。如果他肯放手,她也许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脑海中的灵光一闪,景容止想起了自己与娉婷同时服食的阴阳两生草,他根本无法预知自己接下去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幽王?武侯?”拂晓试探着喊了景容止与百里长空一声,他们两个的表情耐人寻味,她有点儿担心这两个男人会因为娉婷的死而彻底崩溃。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走回到屋子里,百里长空也领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楚夜晖与拂晓进去。拂晓看着船下的江波翻滚,被景容止丢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迹,心中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办。景容止的神智不正常,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她根本无法指责他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万一哪天景容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亲手将娉婷的尸体扔到了江水里,岂不是…… 楚夜晖看拂晓急切地脸都微微泛红了,心中也焦急不已。百里长空觑了他们一眼,低低道了一句:“那尸体不是娉婷,你们进来,幽王有话要交代。” 楚夜晖与拂晓齐齐一愣,然后心中大骇:疯了,幽王疯了,武侯也疯了!拂晓是第一个见到娉婷尸体的人,她起初也不相信,但是她后来特意走近了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就是娉婷,容貌姿态身量体型,完完全全就是娉婷没错。 但是百里长空发话了,他们只能跟着走了进去。景容止坐在红木椅子上,呷了一口桌上的清茶,道:“如今有人盯上我们,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看情形是个棘手的刺头,我们得赶快到漪澜取回玉玺,然后即刻回京。” 拂晓终于憋不住了,朝着景容止喊道:“姐姐死了,你还有心思去争夺你的皇位?”她看错他了,她以为他是用情太深以至于一时无法接受娉婷已死的事实,看来他根本就是一心想着皇位罢了。 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拂晓被景容止凤目中的杀气惊吓到,他冷冷地搁下茶盅:“本王说过了,娉婷没死。” “那——”拂晓还要与景容止争辩,被楚夜晖拦了下来。 这几个人中他与娉婷的交情最浅,自诩也最为公道。楚夜晖代拂晓向景容止赔礼,然后问他为何如此笃定娉婷小姐尚在人世。 娉婷与景容止同时服食阴阳两生草是个秘密,这世上也只有他们自己,百里长空与皇帝、亦欢公主知道内情。这关乎到景容止与娉婷的生死,怎么可能说与更多的人听。就连当日与景容止一起上山求药的影卫,都被皇帝秘密地灭口了。 景容止凤目眯了眯:“以你们对娉婷的了解,如果真的是父皇派人杀她,她会临死前留下杀人者的名字吗?” 楚夜晖与拂晓互相看了一眼:不会。 娉婷万事以景容止为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致使他们父子反目成仇。 拂晓的柳眉一扬,喜形于色:“难道姐姐真的没死?”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道:“嗯。但是娉婷没死的事情,本王希望诸位对此保密。对方伪装出娉婷已死的假象,又嫁祸父皇,用意十分明显。所以,我们更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异样。”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继续南下去漪澜,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他们掳去娉婷一定有所图谋,我们要想找到她,只能让他们先按捺不住露出马脚来。” 拂晓低着头嘟囔道:“那要多久啊?” 景容止转眼看着窗外,多久他也不知道,一切都只是猜测,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也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再找到她了。 这后一种可能,只要稍微想想,景容止就觉得心揪的疼,每一下心惊,都疼得让他长眉紧皱。16605534 画舫中。 “唔。”被朔夜搂在怀中的夜姬忽然捂着胸口皱起了柳眉,精致绝伦的脸蛋儿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朔夜低下头来瞧她,看她一脸难受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北的么已速。夜姬摇了摇头,越过朔夜的肩头往江面上看,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自己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心,好疼。 ------------ 第八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二) 画舫中。蒲璩奀晓 “唔。”被朔夜搂在怀中的夜姬忽然捂着胸口皱起了柳眉,精致绝伦的脸蛋儿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朔夜低下头来瞧她,看她一脸难受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夜姬摇了摇头,越过朔夜的肩头往江面上看,总觉得那里有什么在等着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16605534 心,好疼。 “你在看什么?”朔夜顺着夜姬的视线往窗外看去,一艘奢华的大船在远处若隐若现,景容止他们就在那艘大船上。一想到今天早上,景容止失心疯了一般,抱着“娉婷”的尸体走上那艘大船,他就觉得好笑。 如果景容止日后知道,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娉婷,他会不会气得吐血? 朔夜得意地紧紧拥住怀里的女子,夜姬疑惑地看着朔夜,漂亮的水眸里写满了不解。还没等她发问,心口又是一阵惊悸,夜姬呜咽了一声拧住了秀眉,朔夜疑惑地看着她,只觉得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扣地很紧。 “怎么了?夜姬!”朔夜看着夜姬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扣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死死地,都要掐出血来,他能感觉到她很痛苦。 夜姬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喃喃道:“我的……心口……好,好疼。”她一边断断续续说着,一边在朔夜的怀里缩成一团,冷汗涔涔地从额头上滴下,濡湿了额前的碎发。 朔夜初通医术,抓起她纤细的手腕儿一探,发现她脉象沉稳一切正常。但是夜姬就好像不能呼吸了一般,揪着自己的胸口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着实吓坏了朔夜,他朝着周围侍候的婢女大喊了一声:“快请鹤胡过来!” 鹤胡奉命赶到的时候,也被夜姬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为她诊脉,却一样只得出了脉象正常的结论。 “怎么会这样?”鹤胡拧眉,他虽然以催眠术与易容术著称,但是医术却只能屈居当世的二流水准,对于夜姬这种突发的怪异情况,他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唔。”夜姬忽然在朔夜的怀里跃起,脚步虚浮地往一旁走去,没走了两步就被朔夜一记手刀斩晕,朝后倒在了朔夜的怀里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最新章节。 朔夜看着她,眼皮抬也不抬地问鹤胡:“是不是你的催眠之术有什么问题?” 鹤胡坚定地摇了摇头,这绝无可能,催眠之术控制的是人的神智,与身子毫无关联。夜姬方才连连呼痛,分明是身体有所不适。 “既然不是你的催眠之术有问题,那会是什么缘故?”朔夜不悦地瞟了一眼鹤胡,鹤胡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朔夜的秉性他早有耳闻,稍微有些差池,他便可能人头落地。暗暗捏了一把汗,鹤胡道:“夜姬乃汉人女子,又身子娇贵,现在又怀有身孕,我只是一介巫医,不敢随便诊治。不如待到漪澜,请当地的名医为夜姬好好诊治一下,这样也比较妥当。” 怀有身孕? 朔夜的桃花眼一眯:“孩子,我不在乎;我只要她的人!” 鹤胡低着头站着不敢吭声,半晌才听到朔夜道:“好了,传令下去速速行驶,一到漪澜,我们就靠岸求医。”17frc。 鹤胡擦了一把冷汗,道:“是。” 奢华的大船上。舫搂来么忽。 “呃。”景容止忽然微微皱了皱眉。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急急问道:“幽王,怎么了?” 景容止皱着长眉不作声,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悸动了两下,然后便是绵延无尽的疼。就好像在回应自己方才那一番心口的苦楚,这一波的心痛也十分强烈。但是,他却并不觉得痛,反而微微启唇笑了。 阴阳两生草,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心有所感,一点即通。 他的娉婷果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境,甚至还会有所回应。她果然还活着!景容止的唇角扬了起来,他终于可以确信,他的娉婷还好端端地活着了。 只不过,很快这唇角的微笑便僵住了。他感觉到了,脖颈后传来的一记手刀,迅猛快捷,狠狠一记。 “娉婷!”他下意识地低喊道,手臂往前一伸,似乎想把谁拽到自己怀里。 其余的几个人都神情紧张地盯着他,拂晓更是冲口而出问道:“姐姐怎么了?” 景容止和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对百里长空道:“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娉婷是被人掳走了。而且,她现在应该并不自由。” 那一记重击最起码可以说明,她正在受到钳制。景容止的心又提了起来,到底是谁掳走了娉婷,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父皇,他绝不可能让故意留下线索让自己怀疑; 那么除此之外,还有谁可能这么做?景容仁?抑或是……朔夜! 没有头绪,景容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是景容仁还是朔夜,掳走娉婷的唯一目的一定与亦歆的死讯有关。也许他们是为了拖住他,也许是为了逼迫他放弃什么。所以,能最快得知娉婷确切消息的方法只有一个,与他们的目的背道而驰。 他们想击垮他,他偏偏不如他们的心愿,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娉婷拿出来用以威胁他。景容止打定了主意,心里也稍稍安了下来。 “昨夜是哪些影卫在洛北府邸巡夜,将他们带上来。”景容止再次开口,却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之所以勒令船只缓行,就是要在靠岸之前解决一件事。 对方到底是如何避过他和百里长空的贴身影卫而将娉婷带走的?这一点他必须知道,才能让对方再无可趁之机。 方才景容止的一连串反应,百里长空已经可以断定他一定感知到了什么无上鬼道。幽王的凤目中又迸现的神采更使他确定,娉婷目前还是安全的。 站起身走到屋子外面,唿哨了一声将影卫的头领喊来,低声交代了几句,百里长空站在屋外,看着江波滔滔:娉婷,你到底在哪里?幽王何其有幸,可以与你心有灵犀。 片刻之后,百里长空将几名劲装的影卫领了进来。他们朝着景容止与百里长空行礼之后便安静地等在那儿。景容止目光如炬,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影卫是忠诚不二的,这一点他和百里长空都绝对肯定。但是娉婷被掳走也是事实,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被动了手脚。 “昨夜是你们在洛北府尹的府邸巡夜?”景容止沉吟一下问道。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 “可有何异常发生?” “没有!” “有!” 景容止长眉一扬,看向那个说“有”的影卫。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百里长空,百里长空朝他点了点头:此人应当可以信赖。 景容止知道百里长空与影卫关系密切,熟知他们的根底。既然他说没有问题,那此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他耳聪目明,观察力与听力绝佳,所以经常被安排巡夜,以防不测。”百里长空解释道。 耳聪目明,观察力与听力绝佳? 景容止琢磨了一下这影卫的特点,一边伸手到桌上取茶盅,稍不留神儿,将茶盅蹭到了桌子的边缘,眼看就要掉下来溅了景容止一身。那名影卫见着了,飞快地起身跃到景容止面前,伸手将茶盅接到了手里。 “幽王,给您。”恭敬地给景容止递上去。 景容止没有接,反而是定定地看着他:“果然是反应敏捷,观察力惊人。所以,昨夜,你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 影卫将茶盅放好,退了回去,恭敬地回答:“昨夜洛北府邸中并无异常发生,但是……在府邸之外,属下听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声音,很平缓单调,一直在低低地响。然后……” 景容止听着他的描述,渐渐挑起了长眉:“然后怎么样?” 影卫低头苦思了一下:“然后属下就好像被那声音迷住了一般,听得入神了。属下觉得不妙,急忙就收敛心智,再听就听不到了。” “催眠之术!”楚夜晖忽然拍案惊道,“幽王,这是巫医十分擅长的催眠之术,尤其对于听力眼力绝佳的人有效。因为他们听力眼力绝佳,就容易听到看到这些常人听不到看不到的东西,然后就会很快地中招。” 影卫一阵惶恐,急忙跪下请罪。景容止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叫人退下。他的本意并非是处罚谁,而是找到幕后的黑手。 催眠之术?巫医? “不过这天下的巫医众多,仅凭这一条线索也无法找到娉婷小姐。”楚夜晖遗憾地道。 景容止却摇了摇头:“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既然知道了事巫医的催眠之术作祟,那么以后巡夜便要多加小心。长空,事情搞清楚了,令船只全速驶往漪澜,一靠岸,我们就去那座废王府。” 娉婷,你一定要等我。 握了握手心,景容止看着窗外的滔滔江水,不管是谁,既然胆敢掳走娉婷,他就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他所想象不到的代价异界佣兵女王最新章节!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待到日头东升的时候,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等人终于登上了岸。不敢歇息,买了三匹骏马。便马不停蹄地往漪澜府。 漪澜旧都早已毁于战火,如今早已被民居民宅所代替。前朝的旧日繁华,在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座还比较完整的王府。据说,这前朝的玉玺就藏在这王府里。一路奔波,等到了漪澜府境内,已经是晌午, “吁——”忽然景容止一紧手中的缰绳,停了下来。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也跟着停下来,看着他问:“幽王,出了何事?” 景容止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所医馆。百里长空和楚夜晖不解,看着景容止翻身下马急急地追了过去,他们也只好下马跟了过去。 他没有看错,他真的看到了她。 景容止冲进医馆中,里面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对景容止点头拱手:“这位公子,请问您来妙手堂是瞧病呢?还是抓药呢?”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后一步跟了进来,看着景容止这名叫妙手堂的医馆里左右查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对于旁人的提问不理不睬。 “这位公子,您可是在找人?”医馆的伙计眼神儿不错,脸上堆着笑问道。 没有。 到处都没有。 景容止失望地摆了摆手,他方才在马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由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搀扶着进到这家医馆里。那一瞬间,他以为她是娉婷。 脑子里顾不得多想就追了进来,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娉婷是被人掳走,哪怕就是真的身体不适,也不会青天白日地出现在医馆里,而且还有丫鬟跟随服侍着。 “没事了,走吧。”转过身,景容止准备离开,却看到紧跟着自己追进来的三个人都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身后,表情十分震惊。 “夫人,您慢点儿,担心脚下。要是你滑一跤,摔坏了身子,惊到了腹中的小主子,主子定然不会轻饶我的。” “嗯,我仔细着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景容止的脊背一僵,堪堪定在了原地。真的是她,这熟悉的声音,真的是娉婷! “姐姐!”拂晓也掩着唇惊呼了一声,景容止背后的木梯上,正有一名女子被侍女搀扶着慢慢走出来,她的容貌被医馆中悬挂的饰物所遮挡,但是这身形姿态,还有那熟悉的声音,都无一不说明着她就是娉婷。 景容止倏地回身,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赶到了娉婷的面前,百里长空等三人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搀扶着女子的侍女看到三个男子突然围了过来,当先的一名甚至伸手要碰到身边的女子,她急忙皱眉推开他,“休得对我家夫人无礼!” 那女子也被他们的突然出现而惊吓到,不太高兴地瞪着他们:“你们做什么?” 景容止伸出的手就这样堪堪停在空中,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倾国倾城当之无愧。但,她不是他的娉婷。 夜姬莫名地看着他,不解眼前这俊美的男子为何这么失礼。 “夫人。” 朔夜倚在医馆的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桃花眼笑得更为迷人,款款走到夜姬的身边,伸手握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景容止道:“幽王殿下,好久不见。” ------------ 第九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三) “你们要干什么!”搀扶着女子的侍女看到三个男子突然围了过来,当先的一名甚至伸手要碰到身边的女子,她急忙皱眉推开他,“休得对我家夫人无礼!” 那女子也被他们的突然出现而惊吓到,不太高兴地瞪着他们:“你们做什么?” 景容止伸出的手就这样堪堪停在空中,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倾国倾城当之无愧。蒲璩奀晓但,她不是他的娉婷。 夜姬莫名地看着他,不解眼前这俊美的男子为何这么失礼。 “夫人。”们扶开太什。 朔夜倚在医馆的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桃花眼笑得更为迷人,款款走到夜姬的身边,伸手握起她的手,看了一眼景容止道:“幽王殿下,好久不见。” 朔夜! 景容止凤目一紧,朔夜唤眼前这名女子为“夫人”?他俊脸一寒,他的皇妹景亦歆尸骨未寒,被他悬挂在城门在示众,贴身侍女的头颅被砍下用来恐吓他们,而他自己,竟然光明正大地走在皇朝的境内,甚至还新娶了一名汉家女子。 “铮”地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就堪堪指向了朔夜。然后,被威胁着的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处境危险,用从不离手的折扇轻轻地推开了景容止的长剑:“幽王息怒,你杀了我,可划不来。而且你明明知道,杀死你妹妹亦歆公主的罪魁祸首不是我。” 景容止垂着眼看他不慌不忙地推开长剑,然后一手揽住身边的绝色女子:“本王的夫人夜姬。”然后低头对夜姬道,“见过这位皇十三子,幽王殿下。” 夜姬打量了这位幽王一眼,白裳乌发,凤目长眉,比起朔夜的艳若桃李,可以称得上是冷如冰雪。 “夜姬见过幽王殿下。” 她正要低头福上一福,手腕儿却被朔夜捏住,他看着景容止笑道:“夜姬身怀有孕不宜施礼,幽王切莫见怪。”说着,作势往景容止背后瞧了一眼,怪道,“咦?怎么不见一直与幽王形影不离的娉婷小姐?” 景容止等四人脸色微微一变,朔夜却犹嫌不够:“怎么?娉婷离开幽王殿下了?” 景容止的心抽痛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网游之骑龙战神最新章节。朔夜得意地欣赏着他的脸色,心中暗道:景容止啊景容止,人人道你心思缜密,可遇上了钟离娉婷,你也不过是一个痴人罢了。17fz4。 娉婷? 夜姬听到这陌生的名字,好奇地抬头问道:“娉婷……是谁?”她隐隐觉得这名字熟悉,可又想不起来。 “娉婷是这位幽王殿下的红颜知己。”朔夜原本是继续调侃景容止几句,却忽然神色一变低头看了一眼夜姬,她的水眸之中充满了迷惘与好奇。微微皱了皱眉,暗道一声不好。她刚被鹤胡施展催眠之术清除了记忆,本不该在她面前过多地提及一些事情。 当即,朔夜就牵起夜姬的手:“夜姬她身子不大舒服,得先行回客栈休息了。几位暂且别过。”说着就带着夜姬与那侍女一同离去。 “幽王,当真就这么放他走了吗?”楚夜晖愤愤不平地说。 景容止随手将长剑收起:“朔夜说得对,我们暂时不能将他如何。没了他,我便无法顺利接掌兵权。他是我们暂时不能动的对手。” 看着被朔夜牵着手就要走出医馆大门的女子,景容止微微蹙起了眉,只看背影,她真的像极了娉婷。 相像到他都要迷惑的程度了。 “朔夜!你这个魔鬼!”就在朔夜低头扶着夜姬迈出医馆高高的门槛时,忽然从医馆的门外窜起一道人影,他手举长刀,卷起白的刺眼的刀光不由分水就向朔夜砍去。 刺客出现的太突兀,朔夜又只顾着低头看夜姬的脚下,一瞬间有点儿闪避不及。身旁的夜姬却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身子往朔夜的身前一挡,朔夜想要伸手将她拽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夜姬!” “夫人!” 刺客见是一名女子,而且腹部隆起,须臾之间动了恻隐之心,长刀的刀锋走偏,从夜姬的要害避开,却还是一刀刺穿了她的香肩。 景容止只觉得自己的左肩一阵剧痛,似乎被利刃砍过,俊脸也跟着一白。 怎么会这样? 景容止讶然瞪大了凤目看着那被长刀刺伤的女子,她的左肩汩汩冒着鲜血,和自己感觉到痛楚的地方一致。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易容术? 可是如果仅仅是易容术,娉婷不会不认得自己的,景容止记得清清楚楚,刚刚那夜姬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写满了陌生。 “混账东西,找死!”朔夜见夜姬受伤,血流不止,身子摇晃了一下就往自己怀里倒去。急忙伸手一把将人揽进怀中,然后长腿飞起朝着刺客的胸脯就是狠狠的一脚。 朔夜本性暴戾,出手就是置人于死地的狠招,这一脚的力道几乎可以踢断一根石柱。刺客的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立即就栽在地上口吐鲜血。 “你这个魔鬼,你总有一日会死无葬生之地的!”刺客张着流血不已的嘴,哈哈大笑了两声,突然就掏出一个小瓶,就往自己的口中倒去。 朔夜见了,狠毒地一笑:“想服毒自尽?”然后飞起一脚踢在刺客的下颌,迫使他将口中的毒药都吐了出来,然后对着闻声赶过来的随身侍卫道,“给我废了他的左右手,卸了他的下巴,带回去。”16606022 侍卫得令,接连三声惨叫响起,刺客的双臂软绵绵地垂下,嘴里也再发不出声音,白着一张脸晕死过去。 看也不看那刺客一眼,朔夜横抱起失血过多而晕在自己怀中的夜姬,抓住妙手堂的一个伙计:“将你们的大夫给我叫过来,迟了半刻,小心你的狗命妈咪快逃,父皇杀来了全文阅读!” 伙计早被他狠辣的作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哆哆嗦嗦地话也说不清楚,朔夜桃花眼一眯,杀气迸现。 “等等!”景容止倏地出现在朔夜跟前,伸手在两人之间一隔,看了一眼夜姬道:“我精通医术,让我看看。”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奇怪地看着景容止,他与朔夜是水火不容,怎么会主动要求替朔夜的女人察看伤势? 朔夜同样也很惊异:“你?”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景容止,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鹤胡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即便是他自诩眼力过人也无法看出丝毫的破绽,而且这易容术除非有鹤胡的特殊药水,根本就是脱不下来的。 “她身怀有孕,如果失血过多的话,很可能会造成母子性命堪忧,后果不堪设想。”景容止淡淡地说着。 他的左肩疼得厉害,但是越疼他便越是心情激动不已,这恰恰说明了这名唤作夜姬的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娉婷易容而成的。 朔夜斟酌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他抱起娉婷就往医馆的内堂走去,选了一间干净无人的屋子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夜姬放下来。夜姬疼得紧,秀美紧紧地皱在一起。 景容止走近床榻前,看了一眼她的伤势,伸手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按压了一下。 “疼!”原本昏迷着的夜姬竟然是被生生地痛醒了,半闭着水眸,神志不清地喊着痛。景容止与朔夜心中不约而同地一紧,朔夜瞪了景容止一眼,景容止缓缓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回头吩咐拂晓:“准备一把匕首,然后是一坛酒,一盏灯。” 拂晓答应了,走到屋子外头利落地询问着医馆的伙计,这些都是医馆里常用的物件,很快她便端着一只木盘,上面盛着这些东西走了进来,甚至她还准备了干净的帕子。 景容止伸手接过,拿起匕首在灯上一点一点地烧红了,然后端起酒壶喝了一口喷在上头,手持着匕首,景容止回身一手用力就要撕开夜姬的衣裳。 “你做什么?”朔夜脸上一变,伸手挡住了景容止。 景容止微微蹙眉:“你应当很清楚我要做什么,那刺客要杀你,那长刀的刀锋上还抹了剧毒。如果不及时将被剧毒腐蚀的毒血与腐肉清理干净,你就看着她毒发身亡吧。” 朔夜一愣,仔细一看夜姬的脸色,果然隐隐泛着黑气。 手下一松,景容止便用力一扯,将夜姬的衣裳撕开,露出了她光洁细滑的如雪肌肤。景容止手执匕首,在她的肩头上轻轻一划。 “疼。” 夜姬冰冷如雪的手就倏地紧紧握住了景容止的手,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俊美如谪仙的白衣男子,哑着嗓子喃喃道:“我……疼……” 景容止脑中轰然一声,就想起了某个冬夜里,他粗暴地对待娉婷的时候,她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是这么拽着自己喊着无名的名字,喊着“我疼”。 “我……疼……,我……疼……” 夜姬昏昏沉沉地喊着,手中紧紧地抓着景容止不肯松手,景容止的狭长凤目注视着她,低低喊了一声:“娉婷。” ------------ 第十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四) “疼。瞙苤璨晓” 夜姬冰冷如雪的手就倏地紧紧握住了景容止的手,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俊美如谪仙的白衣男子,哑着嗓子喃喃道:“我……疼……” 景容止脑中轰然一声,就想起了某个冬夜里,他粗暴地对待娉婷的时候,她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是这么拽着自己喊着无名的名字,喊着“我疼”。 “我……疼……,我……疼……” 夜姬昏昏沉沉地喊着,手中紧紧地抓着景容止不肯松手,景容止的狭长凤目注视着她,低低喊了一声:“娉婷。” 朔夜的精神一震,上前一把摁住夜姬的手,一根一根拨开她攥着景容止的手指,然后慢慢合拢到自己的手心里。看着景容止对他道:“动手吧。” 深深地看了朔夜一眼,景容止心里转了个圈,却什么也没有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手里执着匕首,动作非常快,明明是大夫们都会的事情,在他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漂亮。1660602817fza。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景容止便将毒血与腐肉剔除干净,头也不回地命拂晓端来一盆清水为夜姬清洗了起来。 “哗。”拂晓松手的片刻,景容止却未能恰好接住,一盆清水不偏不倚地尽数倒在了夜姬的身上,被冷汗浸湿的脸颊上也满是。朔夜的桃花眼一凝,狐疑地看着景容止。 哪怕是再好的易容术,只要被浸泡之后都会在假面具与皮肤的接触的缝隙处出现微微的翘起,景容止与拂晓这么做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朔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景容止的动作与表情,只见他非常平静而镇定地用干净的帕子将夜姬身上脸上的水擦拭干净,然后低头专心为她清洗起肩头的伤势来。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朔夜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不能让景容止发觉夜姬就是娉婷,除了他的一部分私心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需要一个能威胁到景容止的人娇妻求饶,老公别太猛!。本来以为一个钟离娉婷就足够了,没想到让他意外的是,娉婷居然已经怀胎数月。 真是天助我也! 但是这是朔夜的最后一道砝码,不到最后一步,他是绝对不会用钟离娉婷与他们的孩儿去钳制景容止的,他回到逐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钟离娉婷格外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景容止的女人和弱点,而是因为他欣赏她。 早在钟离娉婷在逐鹿一手兴起风波楼的时候,朔夜便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她高傲冷酷,不近人情,宛如雪山上的冰雪莲花一般令人瞩目。只是他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陪在了景容止的身边,娇俏而充满了女人味,而这一切的转变都是因为景容止。 嫉妒,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所以朔夜说,他要带钟离娉婷走,是真心话。而他所说的,钟离娉婷会后悔的,也是真心话。 现在,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用一个钟离娉婷换来一个对自己忠贞不二的夜姬。他以他朔夜之名,冠之以她夜之姓氏。 夜姬,从头到尾都是他朔夜创造的女子,以他为名,以他为命,谁都不能抢走,景容止也不例外。 想起方才在医馆的门口,夜姬能在千钧一发的时机舍身为自己抵挡长刀,朔夜不免轻轻微笑起来。 他生得极美,一笑便更加美丽惑人。拂晓呆呆地看着朔夜,有些被迷住了,楚夜晖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将拂晓扯了回去。 景容止一边低头料理夜姬的伤势,一边暗暗观察着夜姬的脸颊。非常完美的五官容貌,肌肤吹弹可破,但偏偏就是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一幕。 看来并非是易容术。 景容止稍稍有些失望,也许方才自己肩头的痛楚只是巧合而已。料理好伤势站起身,景容止转身准备拿起帕子擦干净手的当口,自己的衣摆被人伸手揪住了。 回头一看,是夜姬的另一只手。 “别走。”她轻轻地呓语出声,昏昏沉沉地似乎并不十分清醒,但是那声“别走”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景容止与朔夜的耳中。 夜姬的声音与娉婷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景容止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识地又重新转身要去握住夜姬的那只手,却在几乎就要碰到她手指的那一刻被朔夜阻拦了。 “她疼昏了头,幽王别见怪。”朔夜风淡云轻地拨开景容止伸过来的手,宣示所有权一般地将夜姬的手攒了回去,也连同另一只手一起握在自己的手里,“她一贯这样,都是我纵的。” 景容止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朔夜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照理来说他是一个极端自负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应该对自己十分自信乃至于自负才是。夜姬不过是神志不清时一时失态,朔夜却十分紧张的模样。 甚至于,朔夜当众就微微俯下身子在夜姬喃喃不清的唇瓣上就是深深一吻。景容止拧了一下长眉,侧过脸去。 “景……唔……” 非常短促地,夜姬口中破碎微弱的声音就淹没在了朔夜的唇齿间,他心中狠狠一震,在场所有人只有他听到了夜姬口中所呼唤的人。 景——容——止! 他狠狠地闯进夜姬半启的唇中,疯狂地肆虐着,恨不得在她口中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他要让她知道,她是他所创造的女子,一生只能爱他一个人,念着他一个人,呼唤他一人的名字。夜姬,因了他朔夜才会存在的人。 他绝不能容许在她的记忆中还残留着关于景容止这个人的一星半点儿的信息,他要将她的头脑清空,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成为她唯一的主宰,掌握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总裁的替孕保镖。 “唔!唔——” 也许是剧痛使人清醒,夜姬的反抗是朔夜所没有预料到的强烈,他一边懊恼着自己的不当心,偏偏让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至于鹤胡对她的催眠之术没有得到巩固就面临着考验,一边瞟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景容止等人,他们都侧着头,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 微微勾唇一笑,朔夜从袖中迅速地掏出一颗药丸放在自己口中,然后将它渡给了夜姬。她抵触着不肯咽下,朔夜便伸舌进去抵住她的舌,迫使她不甘愿地将药丸咽了下去, 很快,夜姬的反抗就渐渐微弱了下去,眼中的神采也渐渐凝固成一种呆滞的视线,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朔夜,仿佛一只没有意识的人偶一般。 美,却没有生气。 “夫……君……” 朔夜满意地从她口中再次听到自己喜欢听到的称呼,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然后又看了一眼景容止:“多谢幽王出手相助,夜姬她还需要更妥善的调理,我就先带她离开了。” 景容止头也没有扭,只是稍稍点了一下,朔夜便伸手抱起夜姬,离开了。 夜的轰神倏。“幽王为何要向那女子施与援手?是因为那女子让你想起姐姐吗?”拂晓似乎对景容止的行为有些微词,他们原本是要马不停蹄地拿到玉玺然后就速速返回京城的。不是他说的吗?他们越不受到干扰,那个掳走娉婷的人才能越按捺不住。可是如今,他竟然为了救治朔夜的女人而耽误工夫? “那女子到底是不是娉婷?”百里长空没有遗漏景容止故意不接拂晓递来的水盆的动作,他特意将水洒在夜姬的脸上,无非就是想辨别夜姬是不是娉婷易容而成。毕竟,她真的太像娉婷,除了那张太过美丽的脸庞,没有一处不像娉婷。 失落地摇了摇头,景容止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仔细辨认过,没有丝毫易容的痕迹,夜姬真的不是娉婷。 楚夜晖道:“可是那女子很像娉婷小姐,声音,身形,姿态,除了那张脸,几乎就是娉婷小姐。” “即便她再像,只要有一处不是,她便不是娉婷。”景容止淡淡说道,“我们走吧,玉玺的事情才是现在的首要事情。” 率先走出医馆,他们的马还留在原地,快步走过去翻身上马,一行人再度绝尘而去。 “回王子的话,幽王一行人已经往传言有玉玺的那座废弃王府里去了。”逐鹿的探子回禀客栈里歇息的朔夜,鹤胡随侍在侧。 朔夜盯着直直盯着头顶目无神采的夜姬,桃花眼里俱是游弋的杀气,摆了摆手让探子退下。朔夜抬起头看着鹤胡:“她刚刚差点喊出景容止的名字,你不是说你的催眠之术天下第一,绝对不会出现纰漏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鹤胡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夜姬,沉吟了一下问道:“王子是否是将老夫的清脑丸给夜姬服下了?” 点了点头,朔夜神色不豫:“当时景容止就在身边,还怀疑到了夜姬的身份,偏偏夜姬在这个时候受伤,好像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本王无法,只好先给她服下清脑丸了。” 鹤胡仔细看了一眼夜姬,朝朔夜躬身道:“王子,恕老夫直言,被老夫催眠过的人不计其数,从未有人可以自行恢复记忆的。夜姬这样,除非是她与那人羁绊太深。如果是这样的话,留着她就是个祸害,不如杀之……” 待会儿还有一更,顺便希望大家多多投些推荐票给容意哦。277541806书友群欢迎大家! ------------ 第十一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五) 鹤胡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夜姬,沉吟了一下问道:“王子是否是将老夫的清脑丸给夜姬服下了?” 点了点头,朔夜神色不豫:“当时景容止就在身边,还怀疑到了夜姬的身份,偏偏夜姬在这个时候受伤,好像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本王无法,只好先给她服下清脑丸了。瞙苤璨晓” 鹤胡仔细看了一眼夜姬,朝朔夜躬身道:“王子,恕老夫直言,被老夫催眠过的人不计其数,从未有人可以自行恢复记忆的。夜姬这样,除非是她与那人羁绊太深。如果是这样的话,留着她就是个祸害,不如杀之……” “啪!” 鹤胡捂着侧脸摔倒在床榻边,朔夜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道:“本王请你来是希望你能有用,如果本王想叫你做的事情你做不到的话,那就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 “是,是,王子教诲的是。” 朔夜微微眯了下眼,收回了长腿,看了一眼夜姬道:“本王不管她与景容止羁绊有多深,都要连根拔起,连粒尘土都不剩下。” “是,只是这样夜姬恐怕会很痛苦。” 朔夜冷笑一声:“不论多痛苦,她都必须忘掉景容止!”既然是他朔夜的女人,他便不能容许她的身体里脑海里再残留着一丁点儿关于景容止的事情。 瞄了一眼夜姬微微隆起的腹部,至于她怀着的孩子,是用来送景容止去地府的。一旦景容止走向穷途末路,那么这孩子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世上的必要了。 他所看重的,只有这个小女子罢了。 “还愣着干什么,下去准备!本王不希望再从夜姬的口中听到景容止这三个字!”朔夜不悦地觑了鹤胡一眼,鹤胡浑身打了个哆嗦,匆匆告退前去准备了。 伸手摩挲着夜姬的长发,朔夜想起在洛北府邸的夜晚。娉婷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但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第一时间呼救,便被他占得了先机。鹤胡说过,催眠之术适用于意志薄弱的人,意志越薄弱便越好催眠。而娉婷的弱点,便是景容止与她腹中的孩儿。他恰好利用了娉婷的这一心理,才能很快使她一步步迈入自己的圈套里。 钟离娉婷死在他的催眠之术里,重新活过来的是夜姬,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让她再从自己的掌心里溜走的。 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夜姬呆呆地没有回应他,朔夜皱了皱眉,扳住她的头往自己这边凑。狠狠地在夜姬的脑后摁了一把,将她的唇死死地抵在自己的唇上崛起美洲1620。 “王子,老夫准备好了。”鹤胡走过来,请示着朔夜。 朔夜松手将夜姬放回床榻之上,淡淡道:“那便开始吧。” 鹤胡有点儿为难地看着他:“王子要一直在夜姬身边吗?过程可能会有些让人不忍,老夫要彻底清除她对景容止的记忆,她一定会下意识地剧烈反抗,老夫担心王子……” 朔夜长眉一扬,盯着鹤胡道:“少废话!” “是。”不敢再多做争辩,鹤胡唯唯诺诺地走过去,给夜姬喂下了一颗药丸。片刻之后,仰面朝天躺着的夜姬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坐起身来,面朝着鹤胡。 催眠之术其实便是控制人的意识,强行将自己的意识灌输给对方。鹤胡是这方面的绝顶高手,同时再借助秘制的药丸佐助,夜姬很快就陷入了一种混沌不堪的状态里。 “告诉我,谁是你无法忘记也不愿忘记之人。”鹤胡循循善诱。 夜姬木讷地眨了眨眼睛,呐呐道:“景……容……止……” 朔夜不悦地看了一眼鹤胡,已经到这种程度夜姬还是将“景容止”三个字烙印在自己的印象中,这让他十分恼怒。 鹤胡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又给夜姬喂下一颗药丸,然后诱使她说着:“没有景容止,只有朔夜。” “景……容……朔……夜……”夜姬艰难地跟着他念叨着,秀美难受得蹙起来,漂亮的瞳仁里显现出疑惑。 “没有景容止,只有朔夜。”鹤胡继续不断道。 “景……”夜姬突然卡住,十分困难地思索了一下,缓缓又接着道,“景……容……止……” 三颗清脑丸服下,任凭是如何的坚强之人都会在他的催眠之术下任由他摆布,鹤胡也被夜姬震惊到了,然后咬咬牙一下子拿出两颗清脑丸来。五颗清脑丸,足以对她的神智产生毁灭性的伤害,鹤胡犹豫了一下,但是她不能忘记景容止,他就可能被喜怒无常的朔夜所杀。生死当口,鹤胡也顾不上许多,一咬牙将这两颗清脑丸全数喂给了夜姬。 药性发挥的很快,原本呆呆地如同木偶一般的夜姬,忽然脸色大变,狰狞地捂住了自己的头滚倒在地上,朔夜一惊,正要起身,却被鹤胡伸臂拦住了。 “啊!啊——”夜姬觉得自己的头要裂开了,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直在流失,但是自己却无力阻止。 那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她不能忘,她不想忘,但是不忘就会很痛,痛得她几乎要死了。 忘了吧,你就解脱了。 不知道从哪来飘来这蛊惑般的声音,夜姬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她不想忘,一旦她忘记了,就不再是自己了! 忘了吧,忘了吧…… 不要,不要! 她不要忘记,她要牢牢地记住,把这些都牢牢地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刻在自己的心上,烙印在自己的灵魂上!铭记一生一世! 夜姬想着,可是—— 她忽然愣了一下,她要铭记的是什么?是谁? 脑子里一阵剧痛袭来,夜姬觉得自己就好像要被一阵巨浪打翻在海水里溺毙,她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朔夜,他是你的心爱的男人,你要忠于他,奉献你所有的身心于他,终你一生,不离不弃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最新章节。”鹤胡看着突然停下来不再挣扎的夜姬,急忙凑上去说道。 “朔夜……是我心爱的男人……我要忠于他……奉献我所有的身心……终我一生,不离不弃……”夜姬慢慢地将鹤胡的话复述出来,就在鹤胡喜上眉梢的时候,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晕了过去。 朔夜“腾”地站起身来,走到夜姬身边将人抱到床榻上,看着擦擦汗水的鹤胡道:“成功了吗?” 鹤胡松了好大一口气:“恭喜王子,成了。老夫保证,王子以后再也不会在夜姬口中听到景容止三个字。此后夜姬眼里心里,只有王子您一人。”16606052 “那这一口血不打紧吗?”朔夜替夜姬擦擦嘴角残留的血迹,看也不看鹤胡一眼。 鹤胡一愣,这血吐地蹊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可是朔夜今日明显心情不佳,鹤胡斟酌了一下,道:“清脑丸本就是对身子有损耗损,夜姬一下子服了五颗,想必是伤到了身子。老夫这就给夜姬开副方子,傍晚就令人熬了给夜姬喝。” 朔夜不疑有他,挥了挥手,命鹤胡下去抓药。 胡一就忆不。漪澜郡的街道上,景容止一行人已到了前朝废旧王府的门外,正要翻身下马,景容止便觉得头疼欲裂,脸色煞白地抓紧缰绳。 怎么回事?难道是毒伤复发? 景容止深吸了一口气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自从好好调养身子以来,他内伤痊愈,由毒伤引发的头痛症也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他几乎都要忘却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了。 “幽王,怎么了?”百里长空看景容止忽然停住,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不妥,问道。 刚刚下马的楚夜晖与拂晓也好奇地朝着景容止看过去,他的一张俊美的脸庞煞白,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是啊,幽王,怎么了?” 景容止摆了摆手,正要下马,突然眼前一黑,就从马上摔了下去。17fzy。 “幽王!” 景容止摔在马下,却全身脱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抵抗着一波接着一波而来的剧痛,他能听到百里长空与楚夜晖焦急的询问声,但是他却没有一丝力气来回应他们。满身的冷汗涔涔,景容止咬着唇苦苦忍耐了很久。 “幽王,怎么了?”三人之中也就数拂晓最通医术,她伸指搭在景容止的手腕儿上,不解地摇了摇头。 痛楚渐渐轻了下去,景容止勉强撑起身子,开口道:“本王无……”喉咙一阵腥甜上涌,景容止张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百里长空等三人吓了一大跳,景容止突然好端端地摔马吐血,不知是遭了什么人的黑手。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那个分别不久的美丽男子。 朔夜! 只不过与他们内心的惊惧截然相反的是,景容止吐血之后却突然觉得那种折磨人的头疼完全消除了,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娉婷? 景容止的心一惊,难道是娉婷遇到了什么事情?可是,为什么又突然没事了呢?难道是娉婷已脱离了危险? 客栈中,夜姬的卧房里,朔夜抱着熟睡的夜姬靠在床榻上。怀里的女子动了动,一睁眼感觉有人抱着她,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十分艳丽的脸庞。 “夫君……” ------------ 第十二章 情之炼狱(一) 客栈中,夜姬的卧房里,朔夜抱着熟睡的夜姬靠在床榻上。瞙苤璨晓怀里的女子动了动,一睁眼感觉有人抱着她,回头就看到了一张十分艳丽的脸庞。 “夫君……” 朔夜朝她微微一笑,捋了捋她的长发:“你醒了?”16605869 夜姬乖巧地点了点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在床榻之上,肩头还传来隐隐的痛。稍稍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他们刚到漪澜的时候,朔夜吩咐了侍女流萤陪自己去抓一副安心定神的药,结果遇到了几个奇怪的人。之后……朔夜带着她要走的时候,就遇上了刺客,自己给朔夜挡了一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了?”朔夜看夜姬神色有些茫然,问了一句。 栈房丽低张。“夫君,在妙手堂里围着我的那几个人是谁?那个白裳男子似乎认得我。”夜姬回想起那个白裳男子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表情竟然觉得心里空洞洞的,这种感觉使她迷惘,“我认识他吗?” 朔夜的眉敛了敛,有些不悦道:“怎么,瞧着他面目清俊,便心猿意马?” 夜姬心里突了一下,她能感觉到朔夜身上散发的怒气。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我没有。” 朔夜勾了一勾夜姬的下颌,摸着她光滑如玉的肌肤:“最好是这样。夜姬,你是我朔夜的女人,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吗?” 夜姬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地就觉得想逃开。朔夜笑着看着她,心里却掀起了滔天的杀气:景容止真是好手段,夜姬明明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还隐隐对他有所感觉。如果非是这样不可,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想逃吗?想从我身边逃走吗?”朔夜看着慢慢从他怀里离开的夜姬,她有些戒备地盯着朔夜,她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脸色大变了。在她的记忆中,眼前这个美丽的男子是她的夫君,那他们不应当是十分相爱的吗? 甚至她还怀有了他们的孩子啊。夜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这难道不是她爱他的证明吗? 摇了摇头,夜姬看着朔夜道:“我没有想过离开你,你……不要多疑好吗?” 朔夜愣了一下,随即道:“那你为何对遇到的那名男子念念不忘?” “我只是见他面善,而且他看到我也十分吃惊的样子,所以……”只要一提到那名白衣男子,夜姬就觉得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她一双水眸里闪过一阵迷惘,这种放空的神态却再一次触怒了朔夜异界之妖魔大陆最新章节。 看着夜姬,朔夜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一字一句地对夜姬道“那个人是景元帝的十三皇子幽王,是我的敌人。” 敌人? 夜姬明显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逐鹿王子朔夜的夫人。那名白裳男子如果是朔夜的敌人的话,也就是她夜姬的敌人。不知怎么地,她从心底里排斥着这样的认知。 “夜姬,你知道我的敌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朔夜忽然问道。看到夜姬迷茫地摇了摇头,朔夜轻轻一指窗外,夜姬不明所以地转头一看,朱唇倏地张开,惊叫出声。 在她卧房窗外的空地上,一名男子躺在血泊里,身边围着几条看起来凶恶的豺狼,将他撕得尸骨无存。 “他……”夜姬一张俏脸吓得血色全无,她只是一介女流,哪里见得惯这血腥场面,当即就一个不稳,朝后往床榻下栽去。 朔夜一展手臂搂住她,笑得美丽极了:“他就是行刺我的刺客,现在已经变成豺狼腹中的渣滓。夜姬,背叛我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你明白吗?” 夜姬被他搂住,只觉得与朔夜肌肤相触的地方都觉得寒意渗人,她打了个哆嗦,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庞,没有回答。 她是他的女人,他为何要用这种略带威胁的语气同她说话?如果他们相爱,她自然是不会离开他,更遑论是背叛他的啊? 嗯?她在犹豫? 朔夜看夜姬不回答,皱起眉,将揽着她的手臂松了松,夜姬的身子往下一滑,急忙伸手拽住了他。 “我知道了。”她讷讷道。 朔夜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捞了起来,又重新搂进自己的怀里:“从今以后,你要跟我一道去处理一些事情,你是我的夫人,也需要能分担一些。” 点了点头,夜姬没有再说话。 朔夜一手抚着她的发,看着夜姬:他要把夜姬这一张白纸,写满自己的痕迹。他要让夜姬这一张白纸,最终变成他所爱慕的模样。 从一开始他所想要的,就不是一个对自己听之任之的女人,而是像钟离娉婷那样的,和景容止相守相扶的女子。景容止可以拥有的,他朔夜也可以亲手培养一个出来。17fwb。 假以时日,夜姬就会变成他逐鹿中原的有力臂助。至于景容止,他很想看到当他死在夜姬手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夫君?”夜姬喊了朔夜一声,后者回过神儿来,看了一眼夜姬,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夜姬。夜姬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朔夜看着她笑:“这是保胎丸,以后身子不适的时候便吃一颗,乖乖吃到你安全产下孩儿为止。” 夜姬眨了眨眼睛,接过放了起来。 鹤胡说过,夜姬与景容止的牵绊甚深,所以他绝不可掉以轻心。将清脑丸谎称是保胎丸给她,只要她多多服用,必定会变得对自己忠贞不二的。 “好了,我先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再歇息一会,用膳的时候我来叫你。”算算景容止等人也差不多拿到玉玺了,朔夜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 夜姬点点头看着他下床离去,正要开口唤流萤进来,就觉得腹部不大舒服。拧眉翻出朔夜刚刚留下的保胎丸,夜姬倒出一颗来匆匆服下。 片刻之后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夜姬伸手想扶住床沿,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声儿都没有喊出来,就栽倒在床榻上了至尊星魂最新章节。 她的头好痛,就像有一双马蹄重重地踢在了上头,夜姬的头上冒着涔涔的冷汗。那不是保胎丸吗?怎么会这样? 蜷曲着手指,夜姬死死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那里突突地跳着,好像就要裂开了似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轰轰烈烈地闪过许多破碎的片段,她又在那里看到了医馆中白裳男子的身影,或坐或卧,或笑或怒,他站在她的脑海里朝她伸出手。 她听到他说:娉婷,过来。 娉婷,过来。 娉婷,过来。 娉婷,过来。 夜姬捂着头痛苦地喊了一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又为什么会那么温柔地向自己伸出手,他到底是谁,娉婷又是谁? 娉婷,过来。 不要再叫了!夜姬气喘吁吁地在心底里喊,她的头要痛死了,她的头真的要痛死了。 娉婷,过来。 就像被蛊惑了一般,夜姬朝着自己的前方慢慢地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放进那男子的手中,却凭空闪过一道炸雷似的声音。 你是朔夜的女人,你所深爱的男人是朔夜,是朔夜……朔夜…… 伸出去的手就好像被火烫到一般,夜姬倏地将手收了回来。对啊,她是夜姬,根本不是那男子口中所唤的娉婷。她是夜姬,她是逐鹿王子的夫人夜姬。 娉婷,过来。 可是那道清寒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须臾不肯消散,夜姬苦恼地捂着耳朵,他一定是在蛊惑他,她不能被他所蛊惑。 过来啊,娉婷。 不要再继续喊了,不要!夜姬忽然就瞪大了双眼,眼里通红一片,胡乱地伸手朝那个白裳男子挥舞了一阵,就看到那男子清俊的脸上被自己抓出了一道血痕,堪堪就在左脸上。而那白裳男子一晃眼,就变作了另一个陌生的女子。 精致秀美的轮廓,漂亮的清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她慢慢朝着自己走过来,清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夜姬,直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是谁?”夜姬问她。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就是你啊,钟离娉婷。” 钟离娉婷,夜姬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一愣:“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夜姬。” 那女子摇了摇头,从身后拿过一面铜镜来放到夜姬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是谁?” 夜姬看着铜镜里映照着自己的面容,然后就渐渐、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女子,精致秀美的沦落,漂亮的清眸,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惊异地抬头看那女子,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你,你就是钟离娉婷!” “哈!”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夜姬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榻上,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飞快地走下床榻,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仔细地摸了摸,什么都没变,她还是自己。 松了一口气,她扶着梳妆台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脑中一空,瘫软在地上。 ------------ 第十三章 情之炼狱(二) “你是谁?”夜姬问她。玒琊朄晓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就是你啊,钟离娉婷。” 钟离娉婷,夜姬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一愣:“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夜姬。” 那女子摇了摇头,从身后拿过一面铜镜来放到夜姬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是谁?” 夜姬看着铜镜里映照着自己的面容,然后就渐渐、渐渐地变成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女子,精致秀美的沦落,漂亮的清眸,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惊异地抬头看那女子,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你,你就是钟离娉婷!” “哈!”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夜姬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榻上,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飞快地走下床榻,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仔细地摸了摸,什么都没变,她还是自己。 松了一口气,她扶着梳妆台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脑中一空,瘫软在地上。 漪澜府废弃的王府中,景容止等四人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在其中找到了蒙上了数百年灰尘的玉玺。 本以为景容仁没了拂晓这个内应,一路上找不到他们的行踪,一定会在目的地设下重重关卡来阻止他们,没曾想这前朝玉玺得来竟然毫不费力,这不免是准备大干一场的四人都心中疑惑。 “景容仁不是傻子,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也一定可以想到,我们拿到玉玺一定会火速回京。按照常理来说,他应当会竭力阻止我们拿到玉玺才对。”楚夜晖看着景容止手中的那一颗玉玺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点了点头:“就算不是竭力阻止,也会跟我们纠缠一段时间以拖延时间吧。”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直到他们走出那座早已荒无人烟的废旧王府,也没有受到景容仁一丝一毫的阻挠。 太过顺利,反而让景容止他们四人迟疑了。 “如果他不来阻止我们,只能说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景容止凝眉道,“亦歆被杀,朝廷之中一定风波四起,景容仁无暇顾及我们一定是与这有关。” 众人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谁都无法判断阻碍了景容仁前来漪澜郡阻止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是景元帝的暗中帮助?还是景容仁有了其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且在这个当口,朔夜不在逐鹿,居然千里迢迢跑来皇朝的腹地漪澜郡,这件事与景容仁又有何关联? 是眨身你离深的爱,旧了时光全文阅读。“走吧,我们暂时不要离开漪澜,朔夜跟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我们盯紧他或许能发现些什么。”景容止率先翻身上马。 百里长空也跟着上马,楚夜晖抱着拂晓跟了上去,一边策马疾驰一边问道:“可是朔夜在哪里落脚我们并不知道,难道要在漪澜府这么多客栈里一家一家地去找?” 漪澜府是漪澜郡的首府,富庶繁华,客栈酒楼数不胜数,一家一家找过去要找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朔夜的落脚之地呐? 景容止策马在前面,头也不回道:“无需那么麻烦,漪澜府一定有风波楼分舵,我们只要在城中放出风波楼的信号,自然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只是一提到风波楼,所有人便再次沉默了。 这使得每一个人都不得不再次想起一个人,钟离娉婷,风波楼真正的主人。 一想起娉婷,景容止就觉得心头难受得紧,他不敢细想,生怕一旦陷入那种深深的思念里,他便如同一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不管是为了娉婷,还是为了自己,现在都不是任由他这么自暴自弃的时候,他赶紧收起了心神,放出了风波楼的联络信号。 然后在沿途小心翼翼地留下线索,景容止一行人这才回到闹市,择了一处还算僻静的茶楼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风波楼的人来找他们。 “风波楼便是为了你创建的,现在便归你所有,任你差遣。”当时娉婷把风波楼交给景容止时,曾经这么对他说。那时,景容止还不晓得娉婷将风波楼做得有多大,居然已经覆盖到了整个皇朝的各个府郡。 娉婷啊娉婷,你一心要为我着想,为我一手创办风波楼,又为了我四处拉拢人才,可到头来,我的身边什么都有了,唯独偏偏少了你。 景容止微微嘬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水分外的苦涩。 “诶?你们瞧,那个人似乎在找着什么?”拂晓正在东张西望,就看到有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走到茶楼外四下打量着,好像在找什么人。 显然其他三人也注意到了他,景容止朝百里长空使了个眼色,百里长空便起身朝外走去。只见他走到那东张西望的男子身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男子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跟着百里长空走了进来。 “属下漪澜分舵乔昱见过楼主。”来人见了景容止,二话不说便跪下行了大礼,景容止一抬手,他才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你可知逐鹿王子朔夜来到此地,现在落脚何处?”景容止开门见山,直接就问道。以他对朔夜的了解,此人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的张扬个性,即便是在漪澜这里,肯定也是非常惹人注目的。这么一个人物来到漪澜府,风波楼的人理当会留个心眼儿。 果然—— “回楼主的话,这位逐鹿的朔夜王子现在就住在风波楼名下的呈祥客栈,而且出手阔绰,一下子就包下了整间客栈,除了他与他的夫人以外,还有不少的仆役丫鬟与亲随,闲杂人等都被勒令不许靠近。”乔昱的确注意到了这位朔夜王子,甚至还有了令景容止等人意料之外的发现,“不过属下发现,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物一直跟在他的左右。”16606097 景容止扬了扬长眉问道:“谁?” “鹤胡。”乔昱答道。 鹤胡?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名字他们不是特别熟悉,反倒是一直游历在外的楚夜晖勾人的狐狸眼中精光一闪。 “天下第一巫医鹤胡?”楚夜晖叹道,“他什么时候投靠了逐鹿,还跟随在朔夜的身边?” “你知道他?”拂晓问枭妻酷帅狂霸拽。 楚夜晖点点头,说道:“鹤胡原名胡清鹤,与墨清辉、陆清尘同属神医门的清字辈,但与墨清辉、陆清尘医术了得不同的是,鹤胡擅长旁门左道,尤其以易容与催眠术为上乘,医术倒是差了墨清辉与陆清尘一大截。”17g0h。 催眠术……易容术…… 景容止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倩影来,那个突然出现在朔夜身边的名唤夜姬的女子,与鹤胡有没有关系? “乔昱,你可知道朔夜身边那位女子的底细?”景容止转头看向乔昱。 乔昱摇了摇头:“属下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朔夜有这么一位倾国倾城还身怀有孕的夫人,但是也许是大家闺秀,养在深闺人未识也未可知。不过,呈祥客栈的伙计说,那位夫人身子很弱,朔夜常常传唤鹤胡给她诊治。” 楚夜晖一听觉得不对劲儿:“鹤胡不擅长医术,朔夜传唤他给他的夫人瞧什么?” “这……属下不清楚,只是听说那位夫人似乎患有头痛之症,其他的且容属下再去打探了。” 头痛之症。 景容止非常自然地想起了自己那不同寻常的突发性的头痛,夜姬的身份越来越引起他的怀疑:事情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给我们在朔夜的落脚处找一处最近的地方住下。”景容止决定非盯紧了朔夜不可,他隐隐有种预感,夜姬就是娉婷,即使她不是娉婷,在她身上也可以找到娉婷的线索。 乔昱得了令,立即安排,片刻之后就将景容止等人引到了呈祥客栈旁边的安乐客栈中。这毗邻的两间客栈都是风波楼名下的产业,不过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楼主,你们在这里住下,朔夜他们那边的情况,你们能瞧得一清二楚。”乔昱当初为了方便监视朔夜特意将他们的屋子安排地稍微朝外一些,没想到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景容止挥了挥手,乔昱识趣儿地退下去了。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也先各自回屋去收拾,景容止独自站在屋子的窗前眯着眼睛看着呈祥客栈那边。 据乔昱说,朔夜终日与他的夫人待在一起,便是他现在看到的那间屋子。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屋中似乎毫无动静。 “呃。” 那股莫名的头痛再次袭来,景容止急忙伸手紧紧扣住窗台,冷汗再度浸湿了他的额头,景容止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头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扶着窗台往屋中走了两步,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一阵发黑,景容止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发沉,随时都要倒下去的绵软无力。 正在此时,对面那间屋子突然窜出一道人影,背后背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地似乎背着什么,极快地窜到屋顶上,然后就一个起落不见了踪迹。 不等他细看,就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景容止发现自己已在床榻之上,百里长空等人围着他。看着他们有几分焦急的神情,景容止无奈道:“本王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本王肯定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百里长空知道他精通医术,而且他醒来之后确实神色如常,便点了点头,转了话题:“朔夜的那位夫人失踪了。” ------------ 第十四章 采花山庄(一) “呃。琊残璩晓” 那股莫名的头痛再次袭来,景容止急忙伸手紧紧扣住窗台,冷汗再度浸湿了他的额头,景容止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头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扶着窗台往屋中走了两步,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一阵发黑,景容止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发沉,随时都要倒下去的绵软无力。 正在此时,对面那间屋子突然窜出一道人影,背后背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地似乎背着什么,极快地窜到屋顶上,然后就一个起落不见了踪迹。 不等他细看,就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景容止发现自己已在床榻之上,百里长空等人围着他。看着他们有几分焦急的神情,景容止无奈道:“本王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本王肯定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百里长空知道他精通医术,而且他醒来之后确实神色如常,便点了点头,转了话题:“朔夜的那位夫人失踪了。” 夜姬失踪了? 景容止从床榻上坐起,对百里长空和楚夜晖道:“应当是被人劫持了,本王方才看到有一个身手极为敏捷的黑衣人从朔夜的屋子里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遁走了。”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纷纷扬了眉,齐声道:“哦?” 也怪不得他们吃惊,毕竟朔夜对自己的夫人一定是防护得当的,呈祥客栈中又全部都是他们的人,怎么会在青天白日里让自己的夫人被人掳走呢? 景容止也十分奇怪,于是叫来了乔昱问个明白。乔昱过了好一会儿才赶过来,细问之下得知整个呈祥客栈竟然被一阵迷烟给罩住,从朔夜到客栈的伙计全部中招,而朔夜的那位夫人便是在此时被人劫持走的。 “朔夜随身携带的金银一分未少,只是夫人夜姬被人掳走?”景容止细细品了品这事情,看来不是劫财,只能是劫色了。只是哪个贼人如此大胆,劫色都劫到了朔夜的头上? “乔昱,下去打探一下是谁干的。” 乔昱得令,便匆匆退下了。17fwb。 “幽王要插手此事?”百里长空疑惑道,夜姬的事情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毕竟夜姬倾国倾城,贼人不知道朔夜的底细,只是以为他是普通的富商,所以才大胆将夜姬掳走,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景容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百里长空:“长空,娉婷之前放在身上的香囊,那个味道你还记得吗?” 百里长空愣了一下,心中立即就悬了起来,景容止这么问的意思不就是――他怀疑夜姬就是娉婷吗?16605869 只是―― 娉婷香囊里特殊的味道他当然记得,可是要利用这个来追踪娉婷的位置,必须娉婷将此物带在身上。 “幽王,娉婷的香囊早在洛北府邸就被人掉包了,此刻恐怕已随着被你扔到海里的尸身也沉于海底了。” 景容止握了握拳,这也就是说,他所能依赖的只有与她的默契了吗? 当即起身,向百里长空等人下令:“没有其他方法,我们只能分头去找了晚清崛起全文阅读。”百里长空点了点头,吩咐楚夜晖与拂晓留在客栈接应,自己与景容止还有部分影卫以及风波楼中的风媒出去打探。 出了安乐客栈,景容止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就往漪澜府的郊外去了,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心中隐约有个声音在引导着他似得。 呈祥客栈中,一身紫衫的朔夜满脸怒容,地上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的人,看衣着是夜姬的丫鬟与仆役,还有一些侍卫亲随。 “流萤,你过来。”笑米米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朔夜朝她勾了勾手指,流萤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儿不敢动弹。 “本王叫你过来,你没有听到吗?”朔夜的声音非常华丽动人,但是流萤此刻却好像听到了魔鬼的召唤似得,只是不断地发抖。 朔夜微微眯了眯桃花眼,冷下脸来喝道:“过来!” 流萤被吓得一抖,几乎连跪着都跪不住了,娇弱的身子被渗得跟扎进了冰渣一般。畏畏缩缩地爬到朔夜的脚边,朔夜伸脚挑起流萤的下巴:“本王是不是吩咐你随侍夫人两侧?嗯?” “主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流萤大气也不敢喘,二话不说就低头拼命在地上磕头,直磕地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来。 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朔夜道:“你这贱婢确实该死!”话音刚落,正在磕头的流萤就身子一僵,一把折扇洞穿了她的胸口。朔夜嫌恶地一抽手中的折扇,飞起一脚将流萤的身子踢了出去,撞在门板上,重重跌了下去。 瞟了一眼门外,朔夜朗声道:“派出去的探子有消息了吗?” 一名侍卫模样的人看着流萤横死的尸体,擦了把冷汗道:“还没有,手下已经加派了人手去查,一定会将夫人救回来。” 朔夜看了一眼屋子里点着的香,对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本王见不到夫人,你们就通通去陪葬!” “是!” 与此同时,景容止一人一骑已经到了漪澜近郊,他勒马在一处桃花林里停住,看着茂盛的桃花林,抿了抿唇,轻笑一声。 以桃花林为障眼法来布阵,使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本来还算得有几分心计。可是,自己没有本事便罢了,还非要强行在阵法的出口增加了明显的机关,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傻。 一眼便看破了这桃花林中的说道,景容止没有耽搁,催马往前,根本不理会这阵法,直取出口的机关,一阵火花四溅,景容止所过之处,一堆破铜烂铁的残骸掉落下来,他拽着缰绳看了几眼,穿过这片桃花林而去。 采花山庄? 景容止神色不豫地看着面前这一座犹如一座袖珍城池的庄子,“采花山庄”四个字高悬在山庄高门之上。 景容止山庄也见过不少,其中就数陆清尘的“天上天下庄”最为倨傲,没想到三生有幸,还能看到一座更为无耻的山庄名字。 智取还是硬闯?景容止斟酌了一下,既然进桃花林的时候就不那么文雅,此时也不必在意这些,速战速决好了。 采花山庄里头,夜姬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睁眼一看空无一人,甚至屋门都未合上,露出一道门缝儿。 晃了晃头,木木的,好像被人掏空了似得,夜姬揉着额角回忆着,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吃了一颗朔夜给的保胎丸真灵九变最新章节。 对啊,她不是应当与朔夜在一起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朔夜――” 没人应答。 “流萤――” 依旧没人应答。 夜姬疑惑地起身,正要迈步下床,这才看清楚自己竟然yi丝不gua地躺在床榻上,惊叫了一声蜷缩回了床榻的角落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夜姬一边护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极力将自己藏起来,她不是应当在呈祥客栈吗?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yi丝不gua地醒来? “大哥,我刚刚听到那美娇娘喊了一声儿,大约是醒过来了,要不我们进去瞧瞧?”门口隐隐约约有人在说话,夜姬咬了咬牙,扯下床帏裹住自己,悄悄地靠近了窗户,蹲在门口偷听了起来。 那痛波不忍。“不用。我们将她脱得一丝儿不挂,她就算醒了也跑不了。除非――她不要那个脸面!”被称作大哥的男子哈哈笑了两声,随即叹道,“可惜咱没有探清楚风声,不知道这美娇娘肚子里还有个拖油瓶,现在抓回来只能看着。” “拖油瓶有什么关系,我们直接将这美娇娘……嘻嘻……只能看着不能碰,不是要了我们哥儿俩的命吗?” “这样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大好,反正她被我们掳走,她的夫家也找不着我们,肯定也当她凶多吉少,不了了之了。待会儿就看她命好不好,命大就留着我们哥儿俩慢慢玩,命不好,就和她的孩儿一道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去吧。” 夜姬握着床帏一角的手紧了紧,她竟然是被一伙采花贼给掳走了,眼下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朔夜也救不了她,这该如何是好? 别担心,会有人来救你的。 心底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将夜姬自己吓了一跳,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有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女子对她说:她就是自己,名唤钟离娉婷! 钟离娉婷是谁?又会有谁来救她? 正想着,门猝不及防地“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夜姬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男子前后脚地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了蹲在门口的夜姬,咧开嘴朝她嘿嘿一笑:“美人儿,醒了?” 夜姬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个男子只当她是偷听了谈话,被吓傻了,却不料她忽然往门口一窜,闪身逃了出去。 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不自量力的小娘们儿! 夜姬一边紧紧攥着身上的蔽体床帏,一边拼命往前跑,因为剧烈的奔跑腹部隐隐作痛,她没跑得了几步就捂着肚子跪了下来。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两个男子在她身后慢慢走了过来,夜姬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跑了两步,又跪了下来。 两个男子走到她身边,一把揪住她身上的蔽体床帏,嘿嘿笑了两声:“还挺聪明的嘛。”然后朝后面喊了一声,“兄弟们,都出来瞧瞧,这小娘们yi丝不gua就跑出来给大家伙看呐。” 夜姬咬着唇看着四面八方走出来的男子,他们一个个两眼放光盯着她,然后身上一凉,那床帏就被那又高又胖的男子给扯了去,整个人暴露在他们贪婪的目光下。 今天万更,大家请多多投票留言支持容意哦。 ------------ 第十五章 采花山庄(二) 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不自量力的小娘们儿! 夜姬一边紧紧攥着身上的蔽体床帏,一边拼命往前跑,因为剧烈的奔跑腹部隐隐作痛,她没跑得了几步就捂着肚子跪了下来。琊残璩晓 “你跑啊怎么不跑了?”两个男子在她身后慢慢走了过来,夜姬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跑了两步,又跪了下来。 两个男子走到她身边,一把揪住她身上的蔽体床帏,嘿嘿笑了两声:“还挺聪明的嘛。”然后朝后面喊了一声,“兄弟们,都出来瞧瞧,这小娘们yi丝不gua就跑出来给大家伙看呐。” 夜姬咬着唇看着四面八方走出来的男子,他们一个个两眼放光盯着她,然后身上一凉,那床帏就被那又高又胖的男子给扯了去,整个人暴露在他们贪婪的目光下。 肌肤如雪,黑发如瀑,因紧张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夜姬在这群男子的眼中无异于一块儿鲜美的肥肉,引人垂涎。 “这花容雪肤,就应当放在冬天里的雪地里,说不准就可以和白雪融为一体,到时候这乌发如云披散在白雪和白雪似得肌肤上,一定非常诱人。”又高又胖的男子猥琐地闭着眼睛想象了一下,他那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使夜姬作呕。 “大哥,其实就在这里也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择地不如撞地。”又矮又瘦的男子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搓搓手已经等不及了似得。 夜姬听他们这么说,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一张玉面涨得通红。女儿家冰清玉洁,被他们看光了身子已是奇耻大辱,若要被他们羞辱了,岂不是得一头撞死! “你们别过来!”她蜷缩起来,用双手将自己捂住,却不知这动作在这伙采花贼们的眼中更为诱人。 又矮又瘦的男子咽了下口水,看着又高又胖的男子道:“大哥,小弟等不及了,就先一亲芳泽了。” 说完就涎着脸凑到夜姬身边,一把摁住不断挣扎的夜姬,在她的锁骨上狠狠地嘬了一口,发出响亮地让人脸红心跳无尽遐想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夜姬拼命地反抗着,她的双手被男子摁住,只能任凭着男子令人作呕的啃噬着她的肩头与锁骨。 她越是挣扎喊叫,这些男人就越是兴奋不已,一个个都通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豪夺新夫很威猛。 “啊――” 双腿被男子铁钳般的手死死摁住,夜姬几乎羞耻地要晕过去,她死死地瞪着低头看着自己的矮瘦男子,两眼都要喷出火来。 “不要这样看我哥哥我,只会让哥哥更想好好疼你。”矮瘦的男子伸手要在夜姬的脸上摸一把,被她撇开脸躲了过去。 矮瘦男子尴尬地笑了一笑,然后道:“淘气,待会儿哥哥会让你哭爹喊娘的求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不由分说地给夜姬灌了下去。 夜姬硬撑着不肯把药吞下去,矮瘦的男子就揪着她的脖子狞笑着对她道:“这是醉仙楼的老鸨给刚进楼的姑娘喝得药,哪怕这姑娘原本再是个桢洁烈女,只要喝了这药,也会变成豺狼虎豹的。” 高胖的男子也跟着嘿嘿笑:“你这儿让我们走,待会儿就会跪着求我们留下来。老二,她不吞,就给她来个更厉害的。” 矮瘦男子得了令,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揭开来,里头浸泡着一个银针,矮瘦男子将那针小心翼翼地捏了起来,就要往夜姬的身上扎去。 “砰!” 采花山庄的大门忽然轰然倒下,这些男子齐齐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白裳乌发的俊美男子寒着脸骑在一匹如雪白马上慢慢踱了进来。 他―― 夜姬也看到了他,只觉得好像很熟悉,却是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有了。只要稍微努力去想一想,头就疼得厉害。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采花山庄?”高胖的男子和矮瘦的男子狐疑地看着景容止,“难道也是为了这个美人儿而来?” 只可惜景容止根本不回答他,只是一味地直直向前,等走到为首的高矮男子面前时,低头看了看被众人摁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夜姬,又看了看矮瘦男子手里的长针,唇角一勾,骑在马上也并未下来,一脚就踢在了矮瘦男子的嘴上,踢得他一嘴牙愣是掉了大半,捂着嘴还来不及喊,就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一双腕子就掉在了地上。 “不要拿你的脏兮兮的嘴和手,碰你不该碰的人。” 景容止撂下一句话,翻身下马,往夜姬身边走。采花山庄十几个男子竟然都畏畏缩缩不敢过去,眼看着他走到夜姬的身边,脱下外衫来将她裹住抱了起来。 “好了,没事了。”他抱起夜姬,夜姬靠在他怀里,总觉得这感觉熟悉地很,仰起头看着他精致的下颌问道:“我……认识你吗?” 景容止的脚步顿了一下,低头看着夜姬,她看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句:“我们见过吗?” 不应当呐。 景容止狐疑地看着夜姬,他们明明就在今天才刚刚见过,就算她不是娉婷,她也不应当不记得才分别了短短几个时辰的人吧? 正要开口询问,景容止听到背后一阵劲风,他微微一侧头,躲开了身后挥来的铁拳,瞟了一眼身后偷袭的高胖男子,他一拳落空,第二拳正蓄势待发。 慢慢转过身来,景容止狭长的凤目扫了一眼这十几个男子,他们胆怯地瞪着他,薄唇弯了弯,景容止道:“我差点儿忘了,你们这双贼眼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17fx8。 个一部么眼。十几个男子都是一惊,他们本也是身手还尚且过得去的,但因为自觉山庄隐蔽又有桃花林里的阵法护卫,一般人闯不进来,更因为被夜姬的美色迷惑,匆匆出来瞧热闹,身上根本就没有带任何兵器,加之景容止一上来就二话不说废掉了矮瘦男子的一双手,将他们给唬住了穿越进棺材・狂妾。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就朝着景容止一哄而上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涌上来的男子还没碰到景容止的衣角,就被他手中的长剑刺瞎了眼睛,捂着满是血污的双眼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不自量力。”景容止也是盛怒之下,出手狠辣,很快剑尖便全是鲜血。 被他抱在怀里的夜姬看着盛怒之下的景容止,不知怎么的就在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一个男子将她狠狠地摁在地上,扯开她的双腿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而那张男子的脸模模糊糊地,竟然与眼前这个男子的脸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身子抽了一下,她似乎能清楚地想起自己被侵犯时的痛楚,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即使过了很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景容止,我疼。”她低低地道。 景容止抱着夜姬的手臂微微一震,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夜姬自己也十分吃惊,景容止这个名字,她十分陌生,但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地又是这么自然:“我……” 景容止低下头来死死地盯着她:“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他抑制着自己心中的狂喜,也许他真的猜对了,夜姬就是娉婷,她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感应。他不清楚她遭遇了什么而不记得他,但是只要她能给他一丝肯定,让他知道她就是娉婷,就足够了。 夜姬微微张着嘴看着景容止,他的表情很……紧张?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和他有过什么关联,那她刚刚记忆中浮现的那一幕是真的? “你真的叫景容止?”夜姬也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景容止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点了点头。夜姬心里震了震,又问:“那你真的曾经对我……” 景容止以为她全部都想起来了,一时有些高兴地失神,手中的长剑归鞘,景容止紧紧抱住夜姬,在她的额角吻了一吻:“是,是的。你都想起来了吗?”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朔夜被他抱着不自觉地发抖,这个男人竟然曾经那么粗暴地侵犯过她?夜姬闭了闭眼睛,眼前纷乱地闪过一些画面,都是关于那个荒唐的夜晚,在一间豪华的卧房里,她拼命地逃,他冷着脸在冷眼看着,然后就像修罗一般,让她无处可逃。16605902 被强行刺入的身子,强烈的索要,剧烈的疼痛,和他冰冷地毫无温度的狭长凤目,这一切交替在夜姬的脑海中浮现,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是却有一种更霸道的力量强行阻止着。 “啊――” 景容止看夜姬忽然脸颊苍白,捂着头痛苦地喊了一声,心里一惊,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就觉得自己的头也传来一阵剧痛。 “呃。”景容止抱着夜姬单膝跪下,手中的长剑放下,咬牙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了夜姬就是娉婷,这接二连三的感应绝对不是巧合,每当她有所不适的时候,自己总是会紧跟着遭受到同样的痛苦。 “娉婷。”他苍白着唇笑了一下,抬起握剑那只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不管他承受多大的痛楚都甘愿,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边。 怀里的女子似乎有所感应,倏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景容止,景容止朝她勾唇一笑,还没将第二声呼唤喊出口,他的笑容就凝固在唇边。 夜姬凶狠地瞪着他,慢慢地松开了握在手里的长剑,景容止低头看了一眼,那剑身的一半都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还有更哦,大家记得来看。请多多投推荐票给容意哦,多投就会加更哦。 ------------ 第十六章 不要死(一) “娉婷。琊残璩晓”他苍白着唇笑了一下,抬起握剑那只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不管他承受多大的痛楚都甘愿,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边。 怀里的女子似乎有所感应,倏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景容止,景容止朝她勾唇一笑,还没将第二声呼唤喊出口,他的笑容就凝固在唇边。 夜姬凶狠地瞪着他,慢慢地松开了握在手里的长剑,景容止低头看了一眼,那剑身的一半都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你――”景容止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是娉婷吗?难道自己错了?不可能的,她明明就是他的娉婷呐。 夜姬看着景容止倏地睁大的狭长凤目,他的俊美面孔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微微扭曲,额头上有冷汗滴下来,他看着自己,薄薄的唇瞬间褪去了血色,喃喃地问自己:“为什么?”婷笑怀承白。 为什么? 不是怨恨,也不是责怪,是不解。 夜姬看着景容止漂亮的凤目,那里面像一湾深潭,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眸紧了紧,她下意识地就深吸了一口气:好疼。 这不是错觉,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腹部也很疼,不是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而是如同被利刃刺穿一样地疼。 为什么刺伤了他,自己也会觉得这么疼?不止是身体,还有心头,甚至心头的疼比身体的疼更甚。 “为什么?”景容止煞白的薄唇张了张,不解地追问,“你不是娉婷吗?” 娉婷? 夜姬揪了揪自己身上裹着的景容止的白裳,那上头沾染了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她心头有点慌,千头万绪搅在一起,她脑子里混混沌沌地就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了。 无数道声音混在一起,在她耳边不断地回响着。 朔夜说:你是我的夫人,就要为我守身如玉。别的男子碰到你,只能死! 景容止问她:娉婷,为什么?17gq4。 左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女子不断地告诉她:我就是你,你就是钟离娉婷! 夜姬手中攥着染血的白裳一角,她不知道到底应该听谁的话,她到底是谁,是夜姬还是娉婷,她和朔夜,和这个被她刺伤的男子,和那个左脸上有着刀疤的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谁? 景容止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他苦笑了一下,他想过争夺皇位的路必定是腥风血雨,自己也许根本无法活着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但是,他从来没有料到,伤他的人是娉婷,杀他的人是娉婷拔山全文阅读。 渐渐泛白的视野里,他只能看到她不知所措地攥着自己的白裳,一直低着头,他根本连她的表情都看不到。 向她伸出手去,景容止攥住她的纤细手指,满手的鲜血也染了她满满一手,她挣扎了一下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景容止的心又抽了一下。 “疼吗?”他看着她也褪去了血色的煞白嘴唇,他们是有着同生共死之约的,他重伤,她也不能幸免。 夜姬看着他,点了点头。 景容止笑了一下,问:“既然伤了我这么疼,那你为什么还要伤我呢?你明明不想杀我的。” “胡说!”夜姬下意识地反驳。 “胡说?”景容止轻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口而微微皱了皱眉,握住夜姬的手,往那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剑上移了移,让她的手重新握住那把剑,“想杀我,就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还会避开要害吧?” 夜姬有些恼怒,她不知道这个男子想要干什么。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他就是一个深深伤害自己的十足十的恶人,她想杀他天经地义,他为何要这么难过? 难过? 夜姬自己愣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他在难过? 而且,她慢慢地觉得自己身子在发冷,手臂也在微微颤抖,疼痛正慢慢变得麻木,她的身子晃了晃,眨了眨眼去看清眼前的男子:她怎么了?怎么觉得……没有力气了。 正凝神想着,没有注意到景容止费力地抬起手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两粒丹药。阴阳两生草的解药,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用它。 “你干什么?!”突然口中被塞入了一颗丹药,夜姬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觉得唇上堵上了一片温凉的唇瓣,薄薄的、带着一丝儿温凉的触感。 “呜!”她推拒着他的强吻,鼻翼间都是他的气息,淡淡地好闻,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就要沉溺其中。挣扎越来越弱,景容止紧紧地抱着她,逼迫她低下头,将送入她口中的丹药抵在她的喉咙口,迫使她咽了下去。 这种感觉,这种情景好熟悉! 夜姬突然就全身震了一下,不知不觉间清泪满面,支支吾吾在紧密相缠的唇齿缝隙道:“不要……不要……无名……” 吻着她的景容止听到这声哀求,忽然就笑了,狭长的凤目好看地弯起,就像一泊动人的清潭。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她真的是他的娉婷。她忘记了自己是谁没有关系,他记得她就好了。 终于,力气用尽了,他慢慢放开了她。 夜姬流着泪看着抱着自己的男子唇边挂着清淡如风的笑容,慢慢地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自己手中握着的长剑,带着他的鲜血,慢慢地随着他的倒地而一点点儿拔了出来。 沉闷的落地声,夜姬握着剑,呆呆地看着景容止倒下去。 耳边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清寒如风:深秋九月,与卿相逢,三生有幸…… “不要死,景容止不要死!”忽然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倒下的景容止不知道是否听到,闭上的凤目轻轻颤了颤,夜姬一把摔了手中的长剑,扑到他的身上,“不要死,景容止!不要死!” 眼泪不停地落下来砸在景容止的身上,夜姬的哀求声在一片男子的哀嚎声中显得尤为凄楚,她跪在他身边,胡乱地抓起身上裹着的白裳想要堵住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但是那血一直流,流了满地流了她满身,止也止不住。 她不会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面前的,绝对不会斗灵邪帝最新章节! 夜姬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擦干,然后费力地扶起景容止,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她要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去求医,大夫一定可以救他。 没错,带他离开这里。 夜姬费力地将景容止架到白马旁边,努力地将他扶到马上,自己也手忙脚乱地骑了上去,狠狠双脚一夹马肚子,她驾着马就往采花山庄外跑去。 快,赶快! 夜姬拼命地夹着马肚子,希冀它能再快一点儿,而景容止的坐骑就像懂得她的心思一样,长嘶了一声,沿着来路迅速地往回跑。 淅淅沥沥的血沿途洒了一路,夜姬一边死死捂着景容止的伤口,一边紧紧地抱着他:“景容止,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夜姬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那么害怕他死去,怕的要死,怕的她只要一想到他死了,而她还活着,就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生疼了。 他是不是曾经伤害过自己,他到底是谁,他受伤为何自己也会跟着痛,他给自己服下的那颗丹药是什么,这些夜姬都通通顾不得再去想,她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景容止,不要死! 不知过了多久,白马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了闹市,夜姬看到了妙手堂三个字,急忙一勒缰绳,白马被猛地一拽,前蹄立起,甩头就将身上的两人甩了下去。夜姬一急,抱住景容止,两人一起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景容止!”夜姬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拖着被摔得疼了的腿,扶起景容止跌跌撞撞就往妙手堂里闯,谁知妙手堂的伙计一看是满身血污的两人,被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关上了门。夜姬扑在门上,急急地拍了拍:“开门啊,救命啊!” 可是任凭她怎么拍打着门,妙手堂里就是静寂无声地死死抵着门,愣是不肯打开。 夜姬的手臂里一沉,被她扶着的男子就慢慢地滑落在地了,他静静地倒在妙手堂的门前,黑发凌乱,眉目如画,即使是这么狼狈,都精致地如同一幅画。 “景容止?”夜姬轻轻地唤了一声,景容止只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就像熟睡了一般静谧安稳,她去握他的手,冰冷如雪。 为什么又是这样? 夜姬痴痴地看着景容止,就好像以前也遇到过这般情景,他死她生。 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轮回逃不过? 夜姬握着景容止的手,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言而无信,不是说好了生死同命吗?”她问,他不答,于是她继续一遍接着一遍地问。 夜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是她会为了他哭,为了他抛弃自己而恨。16607696 “景容止,不要让我恨你好吗?” 留在安乐客栈的楚夜晖和拂晓听到乔昱来报,说是风波楼的人在妙手堂外看到了景容止与夜姬,他们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夜姬身上胡乱裹着景容止的白裳,披头散发地坐在妙手堂的门口,手中紧紧握着景容止的手。 “幽王怎么了?”楚夜晖抢过去问,一低头看到景容止身上颇深的伤口,“谁伤的他?” 夜姬呆呆地抬起头看了楚夜晖一眼:“是我。 .. ------------ 第十七章 不要死(二) 为什么又是这样? 夜姬痴痴地看着景容止,就好像以前也遇到过这般情景,他死她生。洌璨啚晓 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是轮回逃不过? 夜姬握着景容止的手,慢慢地滑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言而无信,不是说好了生死同命吗?”她问,他不答,于是她继续一遍接着一遍地问。 夜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但是她会为了他哭,为了他抛弃自己而恨。 “景容止,不要让我恨你好吗?” 留在安乐客栈的楚夜晖和拂晓听到乔昱来报,说是风波楼的人在妙手堂外看到了景容止与夜姬,他们二人匆匆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夜姬身上胡乱裹着景容止的白裳,披头散发地坐在妙手堂的门口,手中紧紧握着景容止的手。 “幽王怎么了?”楚夜晖抢过去问,一低头看到景容止身上颇深的伤口,“谁伤的他?” 夜姬呆呆地抬起头看了楚夜晖一眼:“是我。” “你?”楚夜晖的狐狸眼微微凝起,夜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个弱质女流,如何能伤得了景容止? 拂晓看着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景容止也愣了,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无论何时都安然从容,现在却这么狼狈,如果被姐姐看到有人伤他这么重,大约是会气恼的吧? “我……我被一群人掳走了,就在他们……他们要……,他突然冲进来救了我……”夜姬有些语无伦次:对啊,这个俊美的男子从那伙贼人手中救下了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杀他?她使劲地捶了捶自己的头,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那些纷杂无序的画面,就像被人清空了一般,杳无踪迹。 怎么会这样? 夜姬呆呆地看着自己同样满手的血污:她到底是做了什么? 不明缘故就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痛下杀手?扬手就朝着夜姬精致的脸蛋上掌掴而去,拂晓只觉得要是娉婷还在,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扇这女子一个重重的耳光。 “慢着。”突然从夜姬的身旁就伸出一只手,修长有力的手指狠狠地握住拂晓的手腕儿,在她的皮肤上印下骇人的苍白指印,“拂晓姑娘,动手之前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桃运官途。” 一身紫衫散发的朔夜显然是刚刚得到属下的回报,知道夜姬出现在了妙手堂门口,没有来得及收拾一下便匆匆追了过来。一走到妙手堂门口,便看到楚夜晖与拂晓围着夜姬,而夜姬满身血污,俏脸煞白。 就在拂晓举手向夜姬扇去时,朔夜跨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儿,带着阴森骇人的笑容看着她。楚夜晖见是朔夜,神色也警觉了起来。 “放开拂晓!”楚夜晖冷冷道。 朔夜却对楚夜晖十分不屑,他出身高贵,像楚夜晖与拂晓这样低贱的出身,他连说话都懒得,只是冷哼了一声,将拂晓一把摔了出去。他是存了替夜姬教训她的念头,这一摔看似漫不经心,却力道极大,拂晓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怪力,拽着自己就往妙手堂外的台阶下摔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坚硬的街面上,幸而楚夜晖身手敏捷地拽住了她,将她堪堪护住了。 朔夜瞟了他们一眼,没有再多做理会。回身看着身上只裹了一件男子外衫的夜姬,那是景容止惯穿的白裳,朔夜的脸色冷了一冷:“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将你带走的?景容止?” 景容止? 夜姬一听到景容止的声音便抖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朔夜。朔夜见她抬起头来,漂亮的桃花眼不悦地眯起,夜姬精致无双的脸颊上爬满了泪痕,使她看起来更加明艳动人,楚楚可怜。 “景容止将你如何了?” 夜姬摇了摇头,突然就拽住朔夜的衣袖道,“夫君,你救救他,你救救他。”看到朔夜,夜姬的泪就如同决堤了一般,她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她救治他的人,手中死死攥着朔夜的衣袖不肯松手。 救救他?谁? 朔夜有一瞬间的茫然,他只顾着夜姬全然没有注意到躺在夜姬身旁的人,凝目一看,竟然是同样一身鲜血的景容止! 而最扎他眼的是,夜姬的一只手竟然和景容止牵在一起! “夫君,你救救他,他被我刺伤了,流了很多血。”夜姬慌不择言,她心中很惊恐,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出手伤人,但是她的这一番话却取悦了朔夜,他一展长眉,问道:“景容止是你伤的?” 胡乱地点了点头,夜姬哭泣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忽然就……” 一把将夜姬拥到怀里,朔夜佯装安慰受惊的夜姬,但是背对着她,他却勾起了唇角:景容止一看就被伤的不轻,夜姬给他的那一剑虽然不在要害之处,但是刺地够深。 如果景容止就这么伤重不治,那他和景容仁就可以省下很大的力气了。 哈哈哈—— 朔夜在心底大笑起来,景容止啊景容止,你万万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心爱女人的手里吧。 什夜握为头。站起身来,朔夜抱起夜姬就要离开,夜姬焦急地看着景容止:“夫君,他……” 话还没说完,脖颈上就受了朔夜重重的一记,她瞪大了水眸不相信地看着朔夜,她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乖乖地睡吧,睡一觉醒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就全部都会忘记的。”朔夜抱着夜姬离开,走下妙手堂台阶的时候,看到百里长空骑着马匆匆赶到,微微抬头与马上的百里长空对视了一眼,朔夜轻轻一笑离开了。 “侯爷!” 楚夜晖和拂晓看到百里长空赶到,喜出望外,急忙迎了上来,楚夜晖正要开口解释一下眼前的情景,百里长空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随身空间之极品村姑最新章节。 “情况我都知道了,眼下紧要的是医治幽王的伤势。”百里长空走到妙手堂门口,敲了敲门,孰料那妙手堂是铁了心不开门,百里长空朗眉一皱,长腿飞起,只听到轰然一声响,妙手堂的门扉就被人从外头踹开。 大夫和伙计在门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宛如天神降临的百里长空,支支吾吾地指着他:“我……我们要要府衙去……去告你们……”17g0z。 伸手扬起一块儿玉牌,百里长空根本懒得与他们废话。大夫和伙计一看那玉质剔透的牌子上的“武侯”二字,登时怵了,再也不敢阻拦,任凭楚夜晖与拂晓将景容止搀扶了进来。 百里长空看着大夫道:“此人重伤失血过多,速速医治,倘若有何差池……” 大夫一个激灵,赶紧和伙计跪下:“小的不知是百里武侯多有得罪,小的这就去,这就去。”说完连看也不敢看百里长空一眼,急忙起身去照顾景容止。 百里长空也快步跟了过去,只见大夫撩开景容止的中衣,露出了腰腹上那个骇人的伤口,大夫咋舌:“好狠的心呐。” 急忙指挥着伙计拿来止血的金疮药和止疼的麻沸散,满头大汗的为景容止包扎伤口。百里长空站在一旁看着景容止的伤口,那剑刺入的深度可谓是触目惊心,他心中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更让他惊疑的是,以景容止的身手,夜姬怎么会轻易伤得了他,而且还伤的这么重?而且从伤口来看,这一剑是从正面狠狠刺入的,也就是说夜姬执着剑当着景容止的面刺伤了他? 显然楚夜晖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看看一旁静立无言的百里长空道:“侯爷,幽王这伤……”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判断。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夜姬在幽王面前拿着剑刺他,他却没有躲避?”楚夜晖惊道,这是不可能的,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何况是幽王这样的高手,他不可能不会躲闪而任由夜姬刺伤他。 这一点也正是百里长空所想不透的地方,景容止到底有什么理由,会放任夜姬的行为。 “咦?这是什么?”一直在大夫身边帮衬着的拂晓,忽然看到景容止的衣裳中裹着一颗丸药,拾了起来拿给百里长空与楚夜晖看,“幽王身上发现的。” 百里长空一看到这颗药丸,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刚刚你们看到幽王和夜姬的时候,夜姬她情况如何?” 楚夜晖回忆了一下:“她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连唇上都没有血色。那样子看起来,和幽王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就对了,阴阳两生草,同气连枝,一人损,则同损,一人伤,则同伤。除非有解药,否则……百里长空看了一眼拂晓手中的丹药,夜姬还好端端地活着,就说明在危急关头,一定有人服用了一颗解药。 “侯爷,依我看夜姬也很不寻常。”楚夜晖看着百里长空道,“依她所言是幽王救了她,但是她竟然狠心要杀了他;可是夜姬既然下了杀手,那为何幽王垂危之际,夜姬不自己离开,却送幽王到妙手堂求医,而且看起来也焦急得很。” 百里长空沉吟了一下,正要继续开口,就看到大夫满头大汗地闯了出来:“侯爷,侯爷不妙哇,这位公子的血止不住呐。”16606115 下一更稍微迟一些,容意今天工作比较忙哦,但是更新绝对不会少哦。 .. ------------ 第十八章 我到底是谁(一) “刚刚你们看到幽王和夜姬的时候,夜姬她情况如何?” 楚夜晖回忆了一下:“她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连唇上都没有血色。洌璨啚晓那样子看起来,和幽王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就对了,阴阳两生草,同气连枝,一人损,则同损,一人伤,则同伤。除非有解药,否则……百里长空看了一眼拂晓手中的丹药,夜姬还好端端地活着,就说明在危急关头,一定有人服用了一颗解药。 “侯爷,依我看夜姬也很不寻常。”楚夜晖看着百里长空道,“依她所言是幽王救了她,但是她竟然狠心要杀了他;可是夜姬既然下了杀手,那为何幽王垂危之际,夜姬不自己离开,却送幽王到妙手堂求医,而且看起来也焦急得很。” 百里长空沉吟了一下,正要继续开口,就看到大夫满头大汗地闯了出来:“侯爷,侯爷不妙哇,这位公子的血止不住呐。”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急忙停住了正在讨论的事情,听满头大汗的大夫将景容止的伤势细细道来,才知道夜姬那一剑虽避过了要害,却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再多的药也是血流不止。 “这漪澜府还有没有更高明的大夫?”你和连很生。17gry。 大夫犹豫着摇了摇头,妙手堂便是漪澜府首屈一指的医馆,他也自诩是经验老道,但是像这位公子这样的,他也是第一遭遇到:“这无关医术高低,必须得靠止血灵药才行。不然的话,血止不住,就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拂晓急急地在一旁,有些口不择言:“谁说的,还是你这大夫不够高明,如果……如果姐姐在的话,一定可以的。” 百里长空眉心一凝,娉婷精通医术,虽然比不得墨清辉与陆清尘,但是总比漪澜郡的这些大夫强多了。 “你们在这儿先尽力稳住伤势,我去去就回。”百里长空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医馆外走:夜姬到底是不是娉婷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现在他只有这一个选择,不得不将赌注都压在夜姬的身上无上鬼道最新章节。 出了医馆翻身上马,百里长空御马往呈祥客栈去。如果夜姬真的是娉婷,她就一定可以救景容止的。 不管她记不记得,那是一种本能,就像曾经的景容止三番五次地救她一样。 呈祥客栈中。 “我求你让我去看看他。” 从朔夜的那记重击中醒来,夜姬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惦记着重伤的景容止。朔夜将她强行摁在床榻上,任凭她怎么哀求都不为所动。 身上那件沾满了景容止鲜血的白裳被朔夜强行扯下了去,他对她说:“你是我朔夜的女人,怎么能贴身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 说完就命人端来火盆,当着她的面将那白裳烧成了灰烬。夜姬想去抢,却被他死死地摁在床榻上。 “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朔夜语带嘲讽,“夜姬,你知道在逐鹿女子不桢洁是什么下场吗?” 夜姬被他眼睛里的寒光渗到,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火盆里的白裳就这么被烧了个干净,只留下满盆的灰烬。 “她们会被一刀一刀的活剐,但每一刀都不会致命,直到九九八十一刀的酷刑之后,一刀戳进你的心口,才会死去。”朔夜说着,伸出手指在夜姬光滑的肌肤上游弋,然后冷不防地一指戳在她的胸口。 他的手指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柄刀,重重插在了夜姬的心口,夜姬的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朔夜一低头,扫到了夜姬锁骨上的吻痕。 夜姬这才回过神儿来,她唯一用来遮蔽身体的白裳被朔夜扯去,自己现在又是一副赤身的尴尬模样,下意识地拽起床榻上的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 “这是什么?”朔夜不悦地一把攥住锦被的一角,硬是将夜姬扯了出来,指着她锁骨上令人羞耻的红痕,“是他吻你的吗?” 朔夜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那个神不知鬼不觉掳走夜姬的人是景容止,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掳走夜姬去验证。那夜姬这锁骨上的吻痕,是不是说明他已经确定夜姬就是已经死去的钟离娉婷了? 夜姬摇了摇头,这吻痕是那个矮瘦的男子强行侵犯她时留下的:“不是他,他不是这样的人。”话一出口,夜姬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16607814 朔夜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怎么会容许自己用这种赞赏的口气提到另一个男人呢?即便,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那人骑在马上从天而降,从那伙贼人手中救下了自己,怎么会和那伙贼人一样卑劣的行径, 果然,朔夜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连连点头:“不过是一面之缘,夜姬便对他如此赞许,看来幽王果然是人中龙凤,让人一见倾心。” “你……你误会了,他……他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夜姬就下意识替景容止说话,她潜意识里觉得朔夜对那个男子有很深的敌意,“我被一伙无耻之徒掳走,他恰好救了我……可是,我当时不知怎么心绪不宁,反倒将他重伤了……所以,所以我才……” 一伙无耻之徒? 朔夜听到夜姬这么说,追问了几句,将在采花山庄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没想到竟有采花贼如此胆大包天,看上他朔夜的女人。 “来人。”朝屋外随意喝道,立刻便有亲随叩门而入,朔夜低低附耳过去吩咐了几句,那亲随便领命出去了。 景容止只是废掉了他们的双眼,实在是太仁慈了。对于他朔夜而言,胆敢觊觎他的女人,只有一个下场恶毒庶女,错嫁极品奸相全文阅读。从今天起,采花山庄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地干干净净。 同样,景容止在夜姬脑海中留下的印象也要消失地干干净净。他一直忌惮于夜姬会想起景容止,没想到采花山庄这伙采花贼偏偏帮了景容止一个大忙,非但刺激到了夜姬,还让她对景容止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单凭这一点,那伙采花贼就足以被千刀万剐! 夜姬看着朔夜的桃花眼里风云变幻,时而阴沉时而狠辣,不自觉就想到了景容止的那双狭长凤目,静谧清寒,就如同一湾寒潭清泉,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其中缱绻万千,温润如玉。 如果能被那样深情地注视一辈子…… 夜姬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男子轻言一辈子,为什么只是记得他的眼神就会想许诺一生。 “夫人。”朔夜看了一眼满怀心事的夜姬,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次事情让你受惊了不少,我这里还有一些保胎丸,你服下吧。” 夜姬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尤其是她刺中景容止的时候,自己身上传来的那股剧痛,使她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什么利刃狠狠刺中了一样,她甚至感觉到了血液在不断地涌出来。 那个时候,那个白裳男子给她服下了什么?用那种暧昧的方式…… 那,可以被当作是个吻吧? 夜姬想起景容止的唇瓣与自己的唇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不是被侵犯的厌恶,而是一种莫名的熟悉,熟悉到她不自觉就顺从了。那个吻里没有情yu,反倒是凝聚了满满的思念,他抱着她,用尽了全力却又不令她窒息,恰到好处的力道,合适地让她觉得奇怪。 这种感觉,即便是她的夫君朔夜的亲吻也不能给她。安心和满足,哪怕只是他的舌轻轻刮擦着她的唇齿,她也觉得舒心和餍足。 讷讷地接过朔夜递给她的瓷瓶,夜姬倒出一颗服下。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她很快就陷入到昏昏沉沉的状态里,软绵绵地倒进了朔夜的怀里。 朔夜抱着她,鹤胡说过清脑丸的药性是会不断增强的,服用的越多,效用就越强。起初也许会被身体自身本能地抵抗,但是服用地越来越多之后,就不会再感觉到任何痛苦,完全屈服于清脑丸的强大药性之下了。 等她再睁开眼,就会重新忘记景容止这个人。日复一日,等清脑丸的药性达到最高,她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变成一个完全属于他朔夜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痕迹。 “安心睡吧,娉婷……不,是夜姬。”拍了拍怀中安稳熟睡的女子,朔夜将她安顿到床榻上,招了招手唤来顶替死去流萤的侍女琉璃,“好好照看着夫人,不然流萤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琉璃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朔夜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琉璃不敢怠慢,就站在夜姬的床头,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她。 在清脑丸强大药性下熟睡着的夜姬叮咛着翻了个身,面朝着床榻内,慢慢地睁开清灵的水眸,启唇吐出了一颗丹药。 如果她没有听错,方才朔夜唤她——娉婷! 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子说她是娉婷,那个俊美的白裳男子也唤她娉婷,而刚刚,就连告诉自己她是夜姬的朔夜,也唤她娉婷。 她到底是谁?又该相信谁? 差点儿就更新不了,还好,还好。这两天可能会很忙,大家多多担待一些。 .. ------------ 第十九章 我到底是谁(二) 等她再睁开眼,就会重新忘记景容止这个人。洌璨啚晓日复一日,等清脑丸的药性达到最高,她只要一觉醒来,就会变成一个完全属于他朔夜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在她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她会他脑到。 “安心睡吧,娉婷……不,是夜姬。”拍了拍怀中安稳熟睡的女子,朔夜将她安顿到床榻上,招了招手唤来顶替死去流萤的侍女琉璃,“好好照看着夫人,不然流萤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琉璃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朔夜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琉璃不敢怠慢,就站在夜姬的床头,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她。 在清脑丸强大药性下熟睡着的夜姬叮咛着翻了个身,面朝着床榻内,慢慢地睁开清灵的水眸,启唇吐出了一颗丹药。 如果她没有听错,方才朔夜唤她——娉婷! 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子说她是娉婷,那个俊美的白裳男子也唤她娉婷,而刚刚,就连告诉自己她是夜姬的朔夜,也唤她娉婷。 她到底是谁?又该相信谁? 夜姬瞅了瞅掌心里的小药丸,朔夜说这是安胎的丹药,原本她是笃信不疑,现在她却有些怀疑了。 而且,自己每次服用了这药丸之后总是昏昏沉沉地,好像脑子被清空了一样,什么都记不清楚。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不像朔夜与她说的那么简单。她若真是他的夫人夜姬,那为何他会唤自己娉婷?若她真是他的夫人,他理当为她着想,为何会将这药效奇特的药丸谎称是安胎药让她服用? 也许,她在朔夜这里根本无法找到答案。要想知道真相,她只能从这里出去,冥冥中觉得那个被自己刺伤的白衣男子知道自己的来历。17gms。 打定了主意,夜姬微微翻了个身,眯缝着双眼扫了一眼琉璃,她直愣愣地盯着床榻这边,看起来神情十分紧张,好像是一张崩紧了的弓,随时都会折断。不需要问流萤去了哪里,从她一苏醒之后闻到那微微不散的血腥味就知道,朔夜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朔夜越怕自己逃走就越可疑,她一定要逃出去查个明白。 “琉璃。”她只轻轻地唤了一声,琉璃就像被惊吓到了一样,急吼吼地抬起了头。 琉璃实在是不情愿来伺候夜姬夫人,她亲眼看着流萤被朔夜杀死,只觉得可怕。如今让她来伺候夜姬,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只怕只会落得个比流萤还惨的下场。想起朔夜发怒时盛极的容貌,琉璃的心尖儿都在发颤,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又这么辣手的男子? 听到夜姬夫人唤她,琉璃被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她,正准备开口问她有什么吩咐,不想身后某处被人轻轻一点,她连来人是谁都没有看清,就软软地瘫倒了。 “你是——” 夜姬吃惊地看着琉璃忽然瘫倒在地,她的身后闪出一个身子英伟的男子来,这男子她隐隐记得见过,但着实想不清楚。 百里长空皱着眉看着夜姬,她的记性如此差,分明刚刚见过面怎么就不记得他了:“我们在妙手堂见过,你不记得了?” “我方才是第一次去妙手堂,之前并未在那里见过你啊网游之骑龙战神。”夜姬说着,忽然伸手掩住了口,如果她送那白衣男子去求医是第一次去妙手堂,那她怎么会那么笃定妙手堂就是一所医馆呢?她当时明明急的紧,连妙手堂的招牌都没有看到! “我们刚到漪澜府的时候,就因为你神似一位故人,而与你见过。”百里长空看夜姬忽然掩口,便知道她是真的忘记了,“朔夜带你离开时,遇到了刺客,你的肩膀被利刃所伤,还是幽王为你处理的伤口。” 这些她全部都记不清了。 夜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头,那里看起来完好无损,根本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难道眼前这个男子是在骗她? 百里长空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夜姬整个人裹在锦被里,肩膀微微露出来,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你的伤口呢?”他吃惊道,这怎么可能,那么严重的伤口这才过了多久一会儿,竟然痊愈地连伤痕都没有留下!百里长空走到夜姬床前,看她戒备地往里面缩了缩,皱着朗眉,在她受伤的肩头一按。 “啊——”16607472 夜姬顿时就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不留神儿就喊了出来,百里长空立即一手捂住了她的口,这才没有惊扰到旁人。 这是怎么回事? 夜姬瞪着双眸注视着百里长空,但他也不能给予她准确的答案。但是刚刚那阵剧痛足以说明,她确实受伤了,但是为何寻不到伤口,便只有一个解释:那个伤口被人用易容术遮掩了过去。说起易容术,朔夜身边便有一个易容术高手。 百里长空见夜姬安静了下来,慢慢地收回了手:“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 夜姬讷讷地点了点头,那痛楚真真切切,由不得她不信。更何况,她原本就对朔夜的话和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但是,这男子出现的也蹊跷,夜姬不免也存了几分怀疑:“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应当是为了告诉我,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吧?” 百里长空摇了摇头:“我专程来找你,希望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 “妙手堂。” “做什么?” “救人。” 夜姬一双清眸灼灼地看着百里长空,咬了咬下唇:“他伤的很重,是吗?”那种泫然欲泣的凄楚神情,使百里长空一瞬间就想起了娉婷,景容止因内伤差点儿不治的时候,她也曾如此凄凉。 沉默地点点头,百里长空道:“你那一剑砍得太深,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幽王他血流不止。” 夜姬浑身颤抖了一下,讷讷问道:“他会死吗?” “也许……会。”漪澜府比不得京城,大夫的医术与药材都有限,景容止能不能熬得过去他真的不敢保证。 原本还只是在眼眶里的泪珠儿,倏地就应声而落了,夜姬木然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锦被稍稍滑落,露出了她诱人而美好的身体,百里长空星目一凝,微微撇过脸去。 “带我去见他吧。”从床头拿起干净的衣裳,夜姬道,“人是我伤的,我得负责。” 没有想到夜姬这么干脆就肯跟他走,百里长空点点头,转身等着夜姬穿好了衣服,就带着她从呈祥客栈静悄悄地离开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莫氏轩辕。 “侯爷,你总算回来了。”拂晓看到百里长空进来,匆匆迎了上去。其实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刻钟不到的工夫,但是她和楚夜晖直觉得度日如年,“你是去找更好的大夫了吗?幽王的情况着实不好,我担心……” 拂晓说着忽然就住了口,看到夜姬慢慢从百里长空的身后走了出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这里?”拂晓看到夜姬就十分不悦,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是她伤了幽王,她是朔夜的女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夜姬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有什么用,但是百里长空却代她回答了拂晓的问题:“她精通医术,估计在这漪澜府没有人的医术能高得过她了。” “什么!” “什么!” 异口同声地疑问,夜姬和拂晓对视了一眼,齐齐把视线转向了百里长空。夜姬惊疑道:“我……我并不通晓医术……” 百里长空走到夜姬身边,低头看着她,目光无比坚定:“你好好想想,你的医术精妙,堪比皇宫中的太医。这些不会因为你的记忆消失了,就能彻底忘记的。” “我……”夜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真的曾经精通医术吗? 拂晓却一下子急了:“侯爷,你在胡说什么!她都说了自己不通医术,你让她去医治幽王,万一幽王伤重不治,娉婷姐姐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娉婷? 再次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夜姬先是一顿,然后便从拂晓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幽王死了,娉婷会责怪…… 他们口中的“幽王”很明显就是被她所伤的那个白裳男子,再联系那白裳男子看着自己时缱绻深情,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如果是这样,他就更不能死,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需要他来解答。 不理会拂晓与百里长空的对峙,夜姬在医馆里扫视了一下,自顾自走到药材柜上去拿取药材,她以为自己不懂医术,但是当她毫无阻滞地拿起各种药材时,她就渐渐开始相信了这位“侯爷”所说的话。 将所需的药材准备好,称好重量,挥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医馆里的伙计吩咐他去熬药,夜姬一刻也不停歇,走到景容止所在的屋子里。 血腥味很重,床榻下放着的盆里已经是满满的一盆血水,大夫还在满头大汗地尝试着为景容止止血上药。 “我来。” 大夫狐疑地看了看夜姬,这女子看起来太过年轻貌美,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让她来吧。”百里长空紧跟着夜姬走了进来,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侯爷,她靠得住吗?万一要是……” 夜姬接过大夫的东西,斩钉截铁道:“没有万一,我不会让他死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夜姬的心底窜起: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你若敢死,便是追到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夜姬微微一愣,这话好像她曾对谁说过…… 今天看看能不能更一万哈,说好了推荐票要加更的,必须得加啊! .. ------------ 第二十章 你是我心里隐匿的城 血腥味很重,床榻下放着的盆里已经是满满的一盆血水,大夫还在满头大汗地尝试着为景容止止血上药。洌璨啚晓 “我来。” 大夫狐疑地看了看夜姬,这女子看起来太过年轻貌美,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让她来吧。”百里长空紧跟着夜姬走了进来,他果然没有看错她。17gsb。 “侯爷,她靠得住吗?万一要是……” 夜姬接过大夫的东西,斩钉截铁道:“没有万一,我不会让他死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夜姬的心底窜起: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你若敢死,便是追到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腥下这为盆。夜姬微微一愣,这话好像她曾对谁说过…… 百里长空站在夜姬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为了景容止的伤势而操劳,拂晓和楚夜晖也跟了进来,夜姬可以说是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景容止的伤口,动作迅速而又有条理,就连妙手堂那大夫也看得目瞪口呆。 “侯爷,她可是朔夜的女人啊。”虽然看得出夜姬是一心一意在救治景容止,但她还是在心里存留了一些怀疑,“幽王这伤原本就是她刺得,她会不会趁此机会再暗下杀手?” 百里长空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拂晓与楚夜晖都很吃惊,齐声问道:“侯爷为何如此笃定?” 为何会如此笃定? 百里长空微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里是楚夜晖与拂晓所看不懂看不透的苦涩,这是他第几次看着她为了他操劳奔波?好像有太多太多次,多到他已经记不清了。 不管他是无名还是景容止,不管她是钟离娉婷还是夜姬,无论他们彼此的身份如何变化,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总有着莫名的吸引,能够让对方不知不觉地靠近,能够让自己心甘情愿为了对方而舍命相拼。 而自己,就像是一个过客,明明一开始就选中了娉婷,但娉婷却从未真正的选择了他。在这场恩怨纠葛悲欢离合中,他明明先到了,却还是错失了她的情意,却也收获了满满的心事,难与人说,只能自己独自品着,让那满腹心事终于酿成了淡淡的苦酒,他自斟自饮,笑谈以对总裁深度爱最新章节。 “娉婷怎么会伤害幽王呢?”百里长空低低道,就好像那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拂晓撇嘴道:“她怎么可以同娉婷姐姐相提并论?” 她没有想那么多,不过楚夜晖却听出了百里长空的言外之意,不可思议地看着夜姬,然后再收回视线看看百里长空:“这……怎么可能?” 他承认,虽然从背影上来看,夜姬确实与娉婷非常相似,但是她那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丽脸庞就足以说明她不是娉婷。而且,幽王自己亲手试验过,那并非是易容术。 拂晓也渐渐地明白过来,吃惊地瞪着百里长空,百里长空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就是娉婷,没有人比幽王心里更清楚。” 夜姬完全没有留心身后的情形,她一心一意地与大夫为景容止止血上药。很快伙计就将汤药熬好,夜姬吩咐着大夫拿纱布与帕子为景容止擦拭伤口。 大夫只闻到这汤药里一股子的苦味儿,按照夜姬的吩咐为景容止擦拭了伤口,这位公子伤得不轻,他弄了不少止血药也没有将血完全止住,这小女子哪里来的信心?大夫是不大相信她有这起死回生的本事的,却不料拿汤药汁擦拭过伤口之后,原本并不十分管用的止血药竟然将止血的效用发挥到了极致。 简直神了! 大夫敬佩地看着夜姬,她漂亮精致的额头上挂满了汗珠儿,但她本人却浑然不觉:在汤药的辅助下,外伤的血勉强止住了,但是景容止这一剑算是伤到了身子的根基,务必得从内里加以补益才能彻底地杜绝后患。 “将剩下的汤药端来。”她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大夫赶忙将药碗给她递到手里,夜姬咬了咬唇低头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凑近了景容止的唇。 这一服药是外敷内服相互配合才可发挥到最大的药效,性命攸关的时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将口中苦涩的药汁透过自己的唇渡给他,夜姬发觉自己的心里竟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有人轻轻地挠着她的心,痒痒地却很舒服。 他的薄唇,竟然给了她分外思念的错觉。 大半碗药汁渡完,夜姬起身,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果然已经是烧红一片。明明之前朔夜与她片刻温存的时候,她都不曾像方才那样失神过。 看了一眼长眉微微皱起的俊美男子,百里长空说,他是皇朝的十三皇子,御封幽王,他名叫景容止。 他常年穿着一件白裳,不外出的时候喜欢把长发散下披在脑后…… 手指不自觉地就拨了几下他的长发,夜姬的眼前几乎可以浮现出他的夜空之下长发未束起,一身白裳,把酒临风的飒飒风姿。 “好了吗?”大夫看夜姬半晌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 被大夫的声音吓了一跳,夜姬晃过神儿来,点了点头,转身对百里长空道:“血止住了,暂时没有大碍了,但这药还得按时用来外敷内服。”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打发拂晓拿着那药方继续去熬了,以备待会儿使用,楚夜晖也跟了出去。百里长空看了一眼帮忙的大夫和伙计,将二人支开,这才对着夜姬道:“你想知道的事,没有人比幽王知道地更清楚,所以……” 夜姬了然地点点头:“我在这里陪着他。” “你……想起多少?”百里长空直直地看着她,若她没有想起些什么,为何对景容止会做出以唇渡药的举动?但若她想起了什么,又为何还是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 微微苦笑地摇了摇头,夜姬心底清楚地很,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她对景容止特殊,完全是出自于本能假妻真爱最新章节。 “麻烦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百里长空明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夜姬见所有人都离开了,这才慢慢在景容止的床榻边坐下,她低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不是很安然的睡颜:那双曾经柔情缱绻地注视着她的狭长凤目微微闭着,高蜓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夜姬伸出手指轻轻地触了一下他的薄唇,人们都道薄唇者薄情,可他偏偏是个深情的人,从他看着自己的眼中可以看出来。 无可奈何地弯了弯唇,只是看着他,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万千,他的每一处她好像都十分熟悉,他和她之间好像有许多许多的过往。 这样的心境之下,她如何说服自己她和这个男子之间没有什么。其实,早在一开始,她心中就隐隐承认了,她的过去与他有关,而且是深入骨髓的牵绊。即使记忆磨灭,他还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血脉里。 只要她还活着,便无法真正忘掉他。 有人说这叫做羁绊,夜姬觉得这也许可以称之为——宿命。 眨了眨困顿不堪的眼睛,夜姬在景容止的身边慢慢躺下,挨着他,总觉得莫名的心安。景容止就像盘踞在她灵魂深处的一座城池,固若金汤,守护着她的整个灵魂。 就这么在劳碌了一日的辛苦中沉沉睡去,夜姬依稀在梦乡的深处看到一名女子,鹅黄衣裳云髻微垂,她微微回过身来,眉眼弯弯,左脸上却有一道狰狞到骇人的刀疤。 她说:娉婷,你再不回来,景容止会伤心难过的。看着他难过,你不会心疼吗? 然后,夜姬就真的觉得心疼了,慢慢地抽疼着,一下一下地啃噬着她的心。 紧接着就是慢慢从更深处走出来的景容止,他看着她说:你要是还记不起我,我便也不想记得你了。 可偏偏她就是什么都记不起。 景容止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一转身就重新走入了那白雾皑皑的梦乡深处。 不知是为了这难捱的心疼,还是景容止的离去,她的眼眶微微发热,然后一串串儿的珠泪就滑落脸颊。16607827 别走! 黄昏落下的时分,景容止在一阵浑浑噩噩中醒过来,微微侧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倾国倾城色。 “娉婷?” 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夜姬不甚安稳地睡在他的身旁,景容止微微起身,牵动了伤口,申银了一声。夜姬的秀眉随着他的申银声皱了皱,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她还活着…… 景容止的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自己及时喂她服下了阴阳两生草的解药,真正要一起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他舍不得让她陪着他到漆黑的世界里去。 忍着痛慢慢下了床,景容止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润喉。谁知他才刚刚走出去不到三步,就听到夜姬惊慌地叫声:“景容止!景容止!” 急忙走回去,握住夜姬茫然无措的手,景容止柔声道:“别急,我在这里。” 夜姬纤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泪光盈盈的清眸,呆呆地看着景容止道:“景容止,别走。” .. ------------ 第二十一章 一晌贪欢(一) 黄昏落下的时分,景容止在一阵浑浑噩噩中醒过来,微微侧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倾国倾城色。洌璨啚晓 “娉婷?” 他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夜姬不甚安稳地睡在他的身旁,景容止微微起身,牵动了伤口,申银了一声。夜姬的秀眉随着他的申银声皱了皱,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 她还活着…… 景容止的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自己及时喂她服下了阴阳两生草的解药,真正要一起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他舍不得让她陪着他到漆黑的世界里去。 忍着痛慢慢下了床,景容止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润喉。谁知他才刚刚走出去不到三步,就听到夜姬惊慌地叫声:“景容止!景容止!” 急忙走回去,握住夜姬茫然无措的手,景容止柔声道:“别急,我在这里。” 夜姬纤长的睫毛扇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泪光盈盈的清眸,呆呆地看着景容止道:“景容止,别走。” 景容止心中微微一恸,清俊的脸上却缓缓绽开笑容:他的娉婷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夜姬的脑子里稀里糊涂地就蹦出了这一句诗,景容止笑起来十分美,带着他特有的清寒之气,如同一轮满月银辉,细细洒在人间。 “你的嗓子……”夜姬皱了皱眉,他的嗓子黯哑,立即起身走到桌前为他斟满了一杯热茶,景容止伸手却没有接过茶盅,而是轻轻覆盖了她的手。 “你记起我了是吗?” 这是眼下景容止最为在意的事情,夜姬回望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放下了茶盅,摇了摇头:“没有。” 这正是夜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不记得他,却可以在危急关头清楚地唤出他的名字,她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事,却偏偏会屡次出手救他。 抬头看着景容止,以为他会伤心难过,毕竟她没有如他所愿想起那些关于他们往日的点点滴滴,那她就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女子。但是出乎夜姬预料的是,景容止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牵起她的手指,带着她一同回到床榻边,景容止还有些虚弱,慢慢地坐下。 “无妨,你回来就好了。” 夜姬就抿着唇任由他牵着手,看他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旁边,她摇了摇头,就站在他的面前:“景容止,其实我不能判断你和你的朋友们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真灵九变。” 虽然她已经开始怀疑朔夜,也已经被无端端的梦境所困扰,甚至已经不知不觉间开始倒向了景容止,但——单凭感情,是无法看清真相的。 景容止狭长的凤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夜姬精致的脸庞,心里想得却是娉婷。娉婷不美,在世人眼中或许还是丑陋的,但是景容止知道她曾经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夜姬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称得上绝色倾城。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但是,在景容止眼中,娉婷与夜姬是一般无二的。不管她有没有过往的记忆,也不管她的样貌如何更改,她的姓名如何变化,在他景容止的心里与眼中,她便是她。 与名字无关,与容貌无关。 “如果你还相信你就是朔夜的夫人夜姬,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吧。”对于她的心思,景容止总是有相当的自信可以猜出个一二来。 夜姬别扭地扯了扯被景容止攥着的手指,被人轻易看透,这让她觉得不舒服。可偏偏看透她的人是景容止,她心中又奇异地觉得高兴。 昏景干就子。吐了口气,夜姬诚实地道:“景容止,我承认我心中隐隐觉得欢喜你。”她不能欺骗自己,这种欢喜的感觉在每每靠近他的时候,就变得更加强烈,强烈到她根本就无法控制,只能被他牵着走。 既然这样,不如索性承认了好了。 景容止没有料到她竟然这么坦诚,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又笑了起来。夜姬撇撇嘴,躲开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轻轻泛起的红晕。 伸手拉了拉夜姬的衣袖,她还是扭着头不看他。景容止的凤目里闪烁着点点温润的笑意,轻轻开口道:“我也很欢喜你。”不是隐隐的欢喜,而是非常强烈的,撞击着他整个心脏的感觉。 吓! 夜姬被景容止攥着的手指微微一颤,心口“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说——我也很欢喜你。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就觉得腰间被人轻轻一揽,下意识要推拒,却因为他腰间缠的厚厚的绷带而放弃了。 倏地被他揽着转身,夜姬看着景容止眼中带着感染人的笑意看着他,不知不觉地就将自己的头凑了过去,唇瓣相接,唇齿间满是甜蜜的滋味。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很想你。”不舍得放开她的唇,景容止含着她小巧的舌尖儿道。从娉婷“死”到遇见夜姬,其实也不过是短短一日,他便觉得对于自己已经是一生那么漫长。再次吻到她的唇,竟然如同分隔了一生一世般漫长。 夜姬笑了笑,这便是爱的滋味,纵然朔夜也常常亲吻她,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景容止的味道弥漫在她唇齿之间,纵然只是轻轻的shun吸,也比朔夜那企图将她揉在骨血里的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来得让她沉醉。 她怀有身孕,景容止不敢造次,只是与她在唇齿间缠绵了片刻便慢慢地要松开她。但是,抽身的动作被她拦住了,她一反常态,主动坐到了他的怀里,细长的双臂缠住了他的脖颈,娇软的身子也与他紧紧贴在了一起。 她舍不得就让这个吻终止在景容止略带小心的浅尝辄止里,他想念她不假,却不知她也在懵懵懂懂地想念着他晚清崛起最新章节。 紧紧地贴着景容止,主动攀住他的脖颈,忘情地在他的唇齿之间寻找他的气味和温度。她想要他,这个意念是这么的强烈,强烈到她什么都顾不得。 “景容止,抱着我。”她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桃花色,蛊惑着景容止,他迟疑了片刻,终于伸出了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细密的吻落在景容止的唇瓣上,然后是脸颊与耳后,紧接着是脖颈,景容止任由她如同一团火苗在他身上四处撒下火种,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样子,坦诚直白的像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让他忍不住觉得可怜可爱。 似乎是隐隐觉察到了景容止的不专心,夜姬跪坐在景容止的怀里,然后俯下身子在他的锁骨处舔了几口,柔软小巧的舌尖儿不怀好意地在他的锁骨处勾勒着,留下暧昧的痕迹,然后用洁白的贝齿轻轻痒痒的一咬,景容止扬了扬眉。 “不要玩火。”他强忍着将怀里的她一把摁倒在床榻上的冲动,他知道现在的她脆弱地很,实在禁受不住自己的一夜合欢。 低着头的夜姬莞尔一笑,略略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 黄昏之时天光渐暗,夜姬一张丽颜在昏暗中不甚明晰,但是她的一双清眸却微微折射着天光,加之此刻的旖旎气氛,波光潋滟,媚眼如丝。 她用手扶住景容止的肩膀,然后微微地按住他,将他慢慢地推倒在床榻上,吃吃地一笑道:“我有分寸,你只管听话便好。”16607485 景容止生怕她稍有闪失会伤到自己,只好配合着她慢慢倒回床榻上,双手撑着她的腰肢:“小心一点儿。”他微微责怪道。17gmf。 夜姬嘻嘻笑了一声,执着他的手调整好了姿势,避过他的伤口,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纤纤素手慢慢地解开他的衣裳,低头继续亲吻着他的身子。 虔诚地,一丝不苟地,在他的伤口周围淡淡地吻着。景容止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目,他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道一声抱歉,她在无声地向着那一剑道着对不住。甚至,她向他奉献出自己的全部,是为了自己将他忘记而道歉。 “其实,你无需自责。我曾经也忘记过你一次,你现在忘记我一次,很公平。”他淡淡地说道。至于那生生受的一剑,景容止更为释然,“生受你一剑,便可将你重新揽在怀中,我觉得值得。” 夜姬的吻顿了顿,漂亮的清眸里就泛起了酸楚:景容止真是个十足的混帐,每每都能知道她的心思,让她自甘沉迷。 “所以,你不用讨好我,我从未责怪你。”景容止伸手拍了拍夜姬的手背,然后伸手将她扯道自己眼前,夜姬顺从地俯下身去,低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人离得十分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景容止,我忽然有些嫉妒。”她讷讷开口道。 景容止微微扬了扬眉:“嫉妒?” 夜姬点点头,她嫉妒藏在景容止记忆里的女子,她嫉妒曾经的自己。于是她决定要报复,要在景容止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伸手一扯景容止半解的衣裳,夜姬柔软无骨的手在他的身体上逡巡,然后在景容止渐渐眯起来的凤目注视下,低头在他的小腹上挑豆地一吻,侧头看一眼景容止,她知道他在苦苦忍耐,嫣然一笑,伸出舌来便是更为火辣的接触。 “要我吧,景容止。” 还有更新哦,不过要稍等了。 .. ------------ 第二十二章 一晌贪欢(二) 夜姬的吻顿了顿,漂亮的清眸里就泛起了酸楚:景容止真是个十足的混帐,每每都能知道她的心思,让她自甘沉迷。 “所以,你不用讨好我,我从未责怪你。”景容止伸手拍了拍夜姬的手背,然后伸手将她扯道自己眼前,夜姬顺从地俯下身去,低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人离得十分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景容止,我忽然有些嫉妒。”她讷讷开口道。 景容止微微扬了扬眉:“嫉妒?” 夜姬点点头,她嫉妒藏在景容止记忆里的女子,她嫉妒曾经的自己。于是她决定要报复,要在景容止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伸手一扯景容止半解的衣裳,夜姬柔软无骨的手在他的身体上逡巡,然后在景容止渐渐眯起来的凤目注视下,低头在他的小腹上挑豆地一吻,侧头看一眼景容止,她知道他在苦苦忍耐,嫣然一笑,伸出舌来便是更为火辣的接触。 “要我吧,景容止。” 景容止被她撩拨得难以忍受,纵然他再是理智过人,又哪里受得了她在他身上四处的挑动,更何况,她是他深深欢喜着的人。 “嗯?”见他没有反应,夜姬漂亮的水眸里闪过一丝委屈,樱唇微微发出一声更为诱人的叮咛。这一声叮咛婉转旖旎,激得景容止全身微微一震,手指紧紧地握了起来。 夜姬仍不肯放弃似得,伸手在他的小腹慢慢往下,就像一股子激流冲到了脑子里,景容止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一根绷紧的弦“叮”地一声断裂开了。 夜姬的手还要继续往下,她是真心觉得委屈了的,她方才的话是真心的,她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嫉妒着得到了景容止曾经的宠爱的自己,嫉妒着那个与景容止拥有了很多回忆的自己,那莫名的嫉妒搅扰地她心中难忍,迫切地想要向景容止证明着什么。 她想在他身上得到证明,他欢喜着她,不论她是否拥有以前的记忆,不论她是否音容的改变。仿佛只有景容止肯疼爱她,才能证明他没有对她说谎一样。 忽然,她柔软无骨的手就被一双更为滚烫的修长手掌所包裹,夜姬一抬头,就看到景容止微微眯起的狭长凤目,他眼波深沉,带着一种特别的神情看着她。 “你……” 她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都被景容止腾空抱起然后安稳地放到了床榻上,景容止一个利落的翻身凌驾在她的上空。夜姬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慢慢将自己的手指和他教缠在一起,用一种默许的态度,鼓励着他。 景容止低着头看她,披散的乌发如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更兼之光裸的上身,使他看起来与平日里清雅的模样截然不同。他跪坐在夜姬的两侧,凝视着她。 须臾之后,便是他突然而至的细密的吻,就像斜风细雨一般温柔熨帖,夜姬闭起眼睛享受着他的安抚。 景容止人如玉,便连他对她的宠爱也如美玉一般温润。 被吻得微微有些迷惘,夜姬不自觉地就陷入了景容止的温存里,她追随着他,配合着他的一呼一吸,忘情地紧抱住他的劲腰混世小术士最新章节。景容止也伸手搂住她,轻柔地握住她的光滑细腻的足腕儿,轻轻扯开。 景容止太过温柔,他占领她的身子时,夜姬只是觉得微微一痛,与景容止教缠的手指握地更紧了些。景容止轻柔地拂过她的所有,小心翼翼地品味着她全身的芬芳,夜姬仰着头与他贴紧了,闭着眼睛发出微微的轻声旖旎之音。 “景容止……景容止……啊……” 她闭着眼睛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完全向他奉献了自己的身与心。景容止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每一处留下自己最亲密的痕迹。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的经历,带给了她腹中孩儿的那次,竟然是一次血与泪的交融,他终于有机会弥补她,给她一次真正的爱恋温存。 就像轻柔的羽毛在她的身体每一处轻轻搔动,夜姬餍足地呼吸着,发出引人遐想的嘤咛之声,景容止就像她这一座城池的主宰,占领了她,也完完全全地征服了她。 景容止怜爱地摸了摸夜姬被汗打湿的额发,她紧皱着秀眉,却死死地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他轻笑了一声,在她的唇瓣上浅尝辄止,诱哄她:“可以向我保证吗?不管以后遇到何事,不管以后你会是何种身份,也不论我以后是何种身份,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陪着我。”17gt7。 姬亮不知亮。夜姬沉沦在景容止带给她的温柔里晕晕沉沉,根本辨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景容止腰部使力,在她这座城池里更进一步,夜姬嘴唇微微发白,皱着眉喊了一声。 “与我起誓吧。”景容止举起他与她教缠在一起的手,“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与你生死不离,两不相弃。若他日有违此誓,我必不得善终。” 在誓言的最后,景容止还是将所有的报应加诸己身,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哪怕只是誓言,他也希望她可以好好地。 在景容止带给她的悸动中,夜姬浑浑噩噩地跟着景容止讷讷念道:“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与你……生死不离,两不相弃。若,若他日有违此誓……唔……” 身子一阵轻微的疼痛,景容止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只要她肯与他生死不离,两不相弃就足够了。景容止裹挟着满腔的柔情向夜姬席卷而来,他只希望她真的可以做到。16607885 半晌,景容止重重吐了一口气,从夜姬的身上抽身离开,他的动作轻柔地仿佛连空气都不会震动。体贴地为她揩去额上的汗水,他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没事吧?” 夜姬精疲力竭地点了点头,怀胎已三月有余近四月,景容止又这般轻柔有度,她疲惫地弯了弯唇角:“没事。” “你呀。”景容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总是对她的请求无法拒绝。明明知道她这么做很可能伤到自己,他还是顺从了她的心思。他真心希望她能知道,不管她是谁,在他心中都一般无二。 夜姬也伸手抓了抓景容止的长发:“你这个样子真美。”景容止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刮了一下夜姬精致的鼻尖儿:“你知道吗?自从你失忆之后,你就变得越发大胆和坦诚了。” 如果是以前的娉婷,她似乎更愿意将这些直白的话留在心底。 是吗?夜姬眨了眨眼,晶亮的水眸里闪过一丝落寞,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景容止更欢喜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景容止微微仰头想了一下,慢慢道:“你以前啊,非常聪慧,我教你的东西总是一点即通,蕙质兰心也不过如是。”他口气淡淡的,但是夜姬能感觉得出那里面满满的欣赏与倾慕。 “可是……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些聪慧那些蕙质兰心,我通通都忘记了崛起美洲1620。我甚至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景容止笑:“想起过去又能如何呢?我们的过去处处充满了危机与血泪,彼此伤害又彼此疗伤。那些回忆里有太多沉重的东西,你忘记了无妨,我会给你更好的记忆。” 夜姬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慢慢地摇了摇头:“可是我想知道,只要是你给的,都是珍贵的。” 景容止被微微震撼了,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问道:“那……如果我说,你腹中的孩儿是我强抱你而孕育的,你会原谅我吗?” 什么! 夜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她已经猜到了这孩儿是景容止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孩儿的来历竟然是这样。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容止,他待她如此温柔,为何会―― “啊!” 夜姬忽然就觉得头痛欲裂,在采花山庄里曾经想起来的纷杂画面又出现在了脑海中。 痛。 这是娉婷唯一的感觉,身体的剧痛使她呼吸都变得急躁和艰难,景容止丝毫也不懂得怜惜,或者说他故意这样来折辱她的不顺从,他强硬,无法阻挡,宛如一个骄傲而嗜杀成性的入侵者,在她的身体里横征暴虐。娉婷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那是她的屈辱,绝不可以喊出来。 “你怎么了?”景容止被夜姬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反应惊了一跳,急忙扯过她来,夜姬的脸泛着青白,与他教缠的手指死死地扣着他的手。 夜姬觉得她的头要裂开了,她离得那些模糊的记忆越近,她就越痛苦。景容止的询问她都听不到,只能痛苦地忍受着剧烈的痛击。景容止一把攥住她胡乱敲打的手,摁住了为她搭脉,惊异地发现她脉搏混乱不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景容止!景容止!”夜姬的神智就要被那剧痛撞碎,她慌张地呼喊着景容止的名字,一把攥住景容止朝她伸来的手。景容止紧紧地握着她,他直觉是朔夜在她的日常饮食里下了什么东西,她的头痛与她的失忆一定有关。 夜姬攥着景容止的手,有些疯癫地念叨:“景容止!景容止!” 景容止心疼地将她搂紧在怀里,徒劳地安抚着她:“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突然,慌乱疯癫的夜姬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景容止,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眼神一片澄澈清明:“景容止,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景容止心中大惊,待他为她检查之后抚慰她:“孩子没事,孩子没事的。” 夜姬狠狠地摇了摇头:“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朔夜他杀了他。他也杀了我。”说完,她眼神散乱,失魂落魄地推开景容止就往床榻外逃也似地爬去。 “小心!”景容止眼看着她一个不稳就要掉下去,急忙伸手扶她,却不料夜姬怕极了他朝她伸出的手,直直地瞪着他,一动也不动。 片刻之后,景容止看她不动,慢慢地靠近了她,轻轻碰了她一下,就看到她软软地就朝后仰了出去。 这情形――竟然与在洛北府邸那日一模一样! 请继续支持容意啊,多多推荐打赏投票啊!!! .. ------------ 第二十三章 带我走 拂晓端来汤药给景容止喝得时候,正看到景容止一脸凝重地抱着夜姬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拂晓只简单地吩咐了一句马上渡江北还,便要离去。 拂晓看了一眼躺在景容止怀里的夜姬,她的脸色十分不好,而且安安静静地躺在景容止怀中就像个没有呼吸的死人:“幽王,她……怎么了?” 自从知道夜姬很有可能就是被朔夜改头换面的娉婷之后,拂晓虽然一时还无法完全接受,但是也不再排斥她与景容止的亲密了。 她怎么了?17gor。 景容止也不知道,刚刚的情形实在是太过诡异,夜姬疯疯癫癫的模样像是遇到了什么令她十分崩溃的事情,而且在景容止触碰她的时候,进入了一种接近于假死的状态,仰在床榻的边缘,与当日他在洛北府邸看到的娉婷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使景容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她搭脉之后发觉她的脉象十分虚弱,但是身子却又十分正常,就像陷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里。 低头看了一眼夜姬,景容止摇了摇头:“立即出去叫长空与楚夜晖准备,我们今晚就离开坐船离开漪澜。” 拂晓眨了眨眼十分不解,但是景容止的话她不敢违抗,便立即点了点头出去通知百里长空与楚夜晖。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看到夜姬安静地躺在景容止怀里也觉得十分奇怪,景容止也来不及详细地说明,只是将夜姬异常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有事到船上再细说,现在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他有十分不好的预感,他此时不走,必定会后悔一生。16607595 百里长空点了点头,五人骑马赶往洛江码头。夜姬有孕在身不能太过颠簸,景容止心中虽急,却也只能安稳地踱步到了洛江码头。 “呀总裁大人,早安最新章节!”刚到码头,拂晓就惊叫了一声,楚夜晖将她搂在怀中,皱紧长眉看着洛江码头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水几乎把洛江码头都染成了赤红色:“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强烈的血腥气使马儿都感觉到了不安,景容止抱着夜姬坐在马上,胯下的白马不安地晃动着身子。他瞟了一眼地上横着的尸体,其中有一个又高又胖的男子,还有一个又矮又瘦的男子,当即就认出了这些人就是采花山庄的那伙采花贼。 “幽王这么急,是要赶着去哪里?” 横七竖八的尸体的最前方停着一方纯白丝质的软轿,里面传出华丽好听的男子声音。软轿的帷幕应声被人用折扇挑起,朔夜穿着惯常的紫衫坐在里头,望着他们笑。迷人的桃花眼淡淡地飘向景容止怀里的女子,慢慢开口:“似乎还带着我朔夜的夫人。” 景容止冷冷地看着朔夜:“真的是你朔夜的夫人吗?” 朔夜唇边的笑容瞬间一收,他的视线在景容止的脸上扫了一圈儿,抚掌冷笑道:“幽王果然是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看破了夜姬的真身。明人不说暗话,她确实是钟离娉婷没错。” 听到朔夜这么讲,百里长空等人虽然早已猜到了真相,但还是不觉心惊。朔夜处心积虑地伪装了一场人命案,弄来了一具假的娉婷的尸体,将真的娉婷偷梁换柱之后,甚至不惜为她改头换面。他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彻头彻尾地独占娉婷吗? 景容止抱着怀中女子的手臂更紧了些,他实在是感谢当日墨清辉为他与娉婷种下的阴阳两生草的蛊毒,才能使他没有错过近在眼前的她。 “但是幽王,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她自己以往的一切,她甚至不记得你。在她的脑子里,我才是她的夫君。她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夜姬。”朔夜顿了顿又道。 “可是我……不爱你……” 虚弱的声音从景容止的怀里传出来,朔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景容止低头看夜姬,不,她是他的娉婷,她苍白着脸,不知道何时醒过来的,看样子她将朔夜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扯了扯景容止的衣袖,让他扶她起来。 朔夜看着夜姬在景容止小心翼翼地搀扶下坐起身来,依旧虚弱不堪的她懒懒地靠在景容止怀里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只有淡漠。 “不管我是娉婷,还是夜姬,我……都不……爱你。”她说的断断续续,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朝着朔夜的心砍了过来,疼得朔夜怒极反笑。 “可惜的是,你就算不爱我也得陪在我身边,不然――离开我,你会死!”朔夜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在鹤胡告诉他,娉婷与景容止羁绊很深的时候。 所以,他早就在夜姬的日常饮食里加了一味罕见的毒药――曼陀罗。曼陀罗有极强的致幻药性,配合着鹤胡的催眠之术,夜姬只要回忆起钟离娉婷的只言片语,就会被曼陀罗的强大药效引入她的洛北府邸那一夜所看到的幻觉。而她自身强硬地抵抗这种催眠之术的话,就会头痛欲裂,激发曼陀罗更深的药性,从而有疯癫之象。 久而久之,她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疯癫而死,而另一种结局就是陷入假死的状态,全身衰竭虚弱而死。很显然的,夜姬现在已经慢慢地走向了第二条路。毕竟,强硬抵抗曼陀罗的药效所承受的那种痛苦,几乎可以使人痛不欲生。 景容止与百里长空等人听到朔夜把话说完,脸色大变。朔夜这么做,就是逼着景容止放弃娉婷。只要他还爱着她,就不可能放任她或者疯癫或者虚弱而死,更何况,她的腹中还有他的孩子。 “怎么样?带她走还是把她留下,任幽王选择。”朔夜十分得意地看着景容止,钟离娉婷是他唯一的软肋,要打击他,没有比从钟离娉婷下手更好的选择了老婆,诱你入局全文阅读。 到时候,景容止一蹶不振,他抱得美人归,景容仁可以继承皇朝大统。哈哈哈―― 景容止沉默了下来,原来是这样,难怪方才的妙手堂夜姬的反应如此诡异,原来竟然是曼陀罗的作用。 据古书记载,曼陀罗生长在极北之地,百年难得一叶。其叶有剧毒,服之可产生幻象,终生不得解脱。而曼陀罗被称为天下至毒的缘故更是因为,它的叶既是毒药,也是解药。 他该怎么办? 带夜姬走,然后走访天下去寻世上或许并不存在的曼陀罗来制成解药?曼陀罗难得,要想将它制成解药不知是何年何月,夜姬能不能捱到那个时候。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的夜姬,她已经昏昏然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让夜姬回到朔夜身边,那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就会成为他的威胁。朔夜也许爱她,但是以他不择手段的秉性,难保不会以此来威胁他。如果真的让她回到朔夜身边,后患无穷。 该怎么办? 突然他的手被一双冰凉的纤纤素手握住,景容止心里也跟着一冷,她的手那么软那么凉。夜姬仰起头来看着他,蠕动了几下苍白的唇瓣,发出十分微弱的声音。 她太虚弱,发出的声音还没到他耳边就被江边的夜风吹散了。景容止紧紧地盯着她的唇,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 她说:带我走吧,景容止。 景容止在犹豫什么,夜姬心中一片澄澈。朔夜与其说哦逼着景容止决定她的命运,不如说是逼着景容止接受他两人的命运。如果此时分开了,他们今生都可能不会再相见。 但是对于夜姬而言,活着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如果为了活着,而放弃了厮守一生的机会,那么活着只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她的活着对于景容止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长久的威胁的时候,她决计不会苟且偷生的。 看景容止没有反应,她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努力地开口:带我走吧,景容止。 带我走吧,景容止。 不管是去哪里,不管朔夜所谓的曼陀罗会带给她怎么样的伤害和痛楚,只要是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一日一夜,她都会觉得心满意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钟离娉婷时候的一切,她不记得景容止所说的彼此伤害与折磨。 但她作为夜姬,也曾亲手伤害过景容止,也曾被他全心全意地温柔以待。哭过笑过,便是刹那相爱又如何,钟离娉婷得到的,她通通都已经得到了。 晓景北夜里。虽然很短暂,但是……很美丽。 所以,景容止带我走吧。哪怕是疯癫,她也会努力记住景容止的模样,他那么淡漠那么清雅,就像月上走下的仙人一样;哪怕是虚弱衰歇,她也会努力记住他待她的温柔与缱绻,他就像一片月色一阵清风,温柔地拂过她的一生。 她看着他,然后慢慢觉得好疲惫,最后蠕动了一下唇,攥着景容止衣袖的手慢慢地松开滑落了下去,虚弱的身子一歪,堪堪就要掉下马去。景容止急忙伸手揽住了她,凄怆一笑:他早说过,他始终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抱着夜姬下马,他看也不看朔夜就往那艘杨帆大船上走:好,我带你走。 针对容意喜欢开头几段重复的问题,以前没有太注意,考虑到收费问题,容意以后如果再重复的话,会在后面将字数补充起来。非常感谢提醒容意的那位读者,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都可以留言告诉我。 .. ------------ 第二十四章 第一次毒发 船外是碧波滔天,船内却是安谧寂静,横渡洛北江南北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百里长空担心朔夜还会做什么手脚,便提议五人都待在一处。 橘黄色的烛火摇曳着,跳跃窜动的火苗就宛如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境。 “离开我,你会死!” 朔夜的每一个字都萦绕在众人的耳边,百里长空看了一眼抱着娉婷在一旁的软榻上歇息的景容止,他微微合着眼睛,长眉却紧紧皱着。 如果刚刚失而复得,甚至还来不及暗自欣喜,便一道晴天霹雳下来说道这不过是刹那的甜蜜,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苦痛。这无论是对于景容止,还是娉婷,都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吧。只不过在这其中,景容止更为凄凉罢了。 经过几乎半年的时间,他已经慢慢回忆起了身为无名时期与娉婷的点滴记忆,所以他的回忆里到处都是娉婷的影子。但是娉婷却被朔夜清空了记忆,变成了夜姬。 夜姬爱景容止,绝没有景容止爱她来得长来得深。因为她的生命只有那么短,她的爱也只有那么短。17gtc。 拂晓也窝在楚夜晖的怀里,她偶尔抬起头来看上几眼夜姬,然后珠泪就断断续续地落了下来。但是她却不敢哭出声来,船里已经压抑到不能呼吸了,如果她再发出这样令人沮丧的声音,那这里简直就是无法呼吸了。 就在众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夜姬反而是睡得最为深沉的那个人。除去她体力不支晕晕沉沉之外,她心中最为安宁。正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一直到她死,景容止都会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这样就足够了。所以,她的唇角挂着笑,好梦悠远又深长。 午夜时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夜姬惊醒,睁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景容止,他的眉心紧皱,看着就很疲惫的样子。夜姬仰着头伸出手指,在他紧皱的眉心点了点。景容止本就没有睡着,顿时睁开狭长的凤目注视着她:“醒了?” “嗯。”夜姬点点头,觉得嗓子里火烧火燎地,于是指了指一旁桌上的茶盅,“我想喝水。” 景容止轻轻地将她扶起靠在软榻的后背上,自己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清水端到了她的唇边。夜姬就着他的手低头饮了一口,然后眼中含笑地看着他:“幽王殿下没有这样伺候过人吧?” 景容止点了点头,郑重道:“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的美女俏老婆最新章节。” 夜姬低头微微含羞地一笑,然后也不看景容止慢慢地道:“景容止,我很高兴。”16607916 “嗯?” 夜姬看他不解,于是伸手将他拽到软榻上,靠进他的怀里,一手玩耍着景容止纤长好看的手指:“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唯一。”我也很高兴,在漪澜的码头你没有把我留下。 景容止抿了抿唇,拍了拍她的秀发:“你一直都是。” 不管是娉婷,还是夜姬,她一直都是他的唯一,这一点毋庸置疑。 “嘻嘻。”夜姬娇俏地笑了一声,然后接过景容止手里的茶盅,自顾自饮了起来。她觉得很渴,就像很久都没有喝过水一样,“再给我倒一杯好吗?” 一杯下去,嗓子里的难受还是没有被抚平。夜姬让景容止又倒了一杯清水,景容止狐疑地看着她:“不舒服就告诉我。” 夜姬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茶盅喝了起来。 “慢一点。”景容止看她动作有些急促,抚着她的背道。 蓦地,夜姬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轻笑着对景容止说:“景容止,你喂给我喝好不好?”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茶盅,在她身旁坐下来将茶盅递到她的唇边,慢慢地喂给她。夜姬也不再调笑,乖顺地一口一口喝着。 一杯之后,夜姬终于觉得好受了些。她抿了抿唇,又道:“我饿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一点粥吧。” 景容止扬了扬眉:“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夜姬摇了摇头:“我已经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呢,他们都睡着,所以才让你去的。快去吧。” 景容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手里的茶盅递给夜姬,起身走到外面去。夜姬看着他走出屋子外面,终于再也忍不住双手的颤抖,“砰”地一声将手里的茶盅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响动惊醒了睡得也不甚安稳的其余三人,百里长空起身走到夜姬身边,看了眼地上的渣滓,再看看夜姬不受控制一直在颤抖的双手:“你怎么了?是不是曼陀罗的药性发作了?” 这是他们最害怕发生的事情,曼陀罗的药性每发作一次,她就要忍受一次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一旦她的身子和精神抵挡不了,那便是她香消玉殒的时候了。 夜姬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不仅是头,她全身的每一处都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她疼得几乎都要死了。更让她惊恐的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力气在消失,就像刚刚拿不稳茶盅一样,她连维持坐姿都很艰难,甚至于她将全部的力气都用来与曼陀罗的药性对抗,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来同百里长空说话。 “啊!”短促的痛苦叫声,夜姬不等自己喊出来便立刻死死地咬住了唇,她将景容止支开,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她绝不能发出响动让他听到。 百里长空看她疼得汗如雨下,整张脸已经不是寻常的苍白,而是有些淡淡的金色,面如金纸,宛如死人的脸色。他心中一惊,匆匆说道:“我去叫幽王。” 一转身,就感觉身后被人抓住,夜姬喘着粗气拽着他的衣裳,对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她就能熬过去。曼陀罗的药性是间歇性发作的,只要她能熬过去这一次,她就可以恢复平常了。 百里长空心疼得看着夜姬固执地坚持着不肯告诉景容止,终于没有再抵挡住内心的冲动,一把将夜姬紧抱在怀里天才儿子迷糊老婆。贴地紧了,夜姬的颤抖他就感受地更加清楚,那已经不是颤抖,而是药物带来的抽搐。她每每抽动一次,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一次。 “娉婷。”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发,乌黑亮泽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湿透,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脖颈上,百里长空抱紧她,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可以代替她承受一切的磨难。但是,百里长空心中也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娉婷,还是夜姬,她们所期待的都是同一个人,都是景容止。 夜姬不停地抽搐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不停地抽动,每一次抽动都牵连着全身的痛楚,她紧紧扣住百里长空的手道:“打……打晕……我……” 景容止去吩咐厨房不会太久,她不希望他为自己的毒性发作而难过。 百里长空紧握着拳,夜姬双手死死地巴着他:“快!” 咬了咬牙,百里长空举起手掌,闭起眼在夜姬的脖颈上狠狠一记。正在全身颤抖的夜姬猛地一顿,然后就软下了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就在此刻,景容止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夜姬,转头问百里长空:“她怎么了?” 百里长空顿了一下,道:“她说她困了,就不等你了。”说完便不等景容止再多问什么,径自走出了屋子,他的心抽地太狠了,他需要静一静。 景容止的视线投注到楚夜晖和拂晓身上,拂晓一惊,拽起楚夜晖道:“我也饿了,跟我到厨房准备些吃的吧。”说完,两人就逃也似的窜出了屋子。 他们有事瞒着他,景容止微微垂了下眉眼,看着安静的夜姬:傻瓜,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在她刚刚撒娇让他喂她喝水的时候他就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的手里已经没有力气再端住小小的茶盅了。 她诓他走,他便走了。 因为太明白她的意图,所以更加没有办法违背她的心意。 俯下身子在夜姬如金纸一般的脸颊上深深印下一吻: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安心地睡吧,你不愿让我看到的听到的,我便一样也不会看到听到。不管睡多久,我都在你身边等着你醒过来。 因为我知道,你想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拂晓拉着楚夜晖躲到了屋外,在大船的栏杆处看到了独自伫立夜风中的百里长空,拂晓再也无法忍住呜咽,轻轻地啜泣起来。景容止与娉婷实在是太过凄惨,她已经无法在两人之间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了。 “姐姐她能撑到什么时候,今夜她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百里长空的黑眸闪烁了一下,就连拂晓都看出来了,今夜的她已经用尽了全力,她又能支持到几时呢?她……能不能重新回到京城,回到她初初遇到景容止的地方呢? 第二天清晨,海上生明日,景容止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三人昨夜都没有回来。再看一眼怀里的夜姬,还是如昨夜他回来时一样,一动不动。外内提长么。 突然就害怕她再也不会睁开眼,景容止轻轻晃了晃她:“醒醒。” 夜姬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眼,冲着景容止笑了一下,景容止舒了一口气,刚要回敬她一个微笑,就看到夜姬脸上的笑容凝固,拽着胸口的衣襟,“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周末努力更新,大家也要多多督促我啊! .. ------------ 第二十五章 一线生机 景容止看着软榻前的血迹,心中一阵抽痛,赶忙扶起夜姬替她擦擦唇边儿残留的血迹,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不知道朔夜几时给夜姬下的毒,更加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毒发过几次。 容前朔擦软。但是,这一口意味着什么他却清清楚楚。 夜姬抿了抿唇,却意外地觉得这一口喷出之后,自己身上反倒轻松了许多。她见景容止神色严肃一言不发,便娇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报以他澄澈的笑容。 “我没事,反而觉得轻松不少。” 景容止怜爱地碰了碰的脸颊,也因为刚刚的吐血她的脸色甚至都泛起了依稀的红光。夜姬失忆,不再记得他曾经教她读过的那许多的古籍医书,但是熟悉曼陀罗毒性的景容止却知道,这是曼陀罗的剧毒慢慢爆发的征兆。 起初只是沉浸在曼陀罗造成的幻觉中,然后慢慢地随着本能的抵抗,她就会头痛欲裂全身抽搐不已,紧接着她会开始慢慢地呕血,再然后…… 景容止闭了闭眼睛,他不想再接着想下去。夜姬不懂得所以可以勇敢地面对曼陀罗的毒发,但是他却不能。他清楚地知道,她的每一个反应意味着什么。 “景容止,我好像有点儿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了。”夜姬凝眉看着前方,一双水眸直直地盯着前方,神思有些飘远了。她好像想起了某个雪夜,自己孤身一人游荡在一个看起来废弃了的园子,孤魂野鬼一般,最后寻了一棵树坐了下来,直到大雪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 景容止抱着她的手狠狠一紧――呕血之后,就是神智慢慢地走入疯癫,而每一次疯癫之前,中毒之人都会想起很多曾经十分痛苦的回忆,这些回忆将带来中毒之人强烈的情绪波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中毒之人的神智引入混沌癫狂之中。16607635 “别再想了,你昨夜不是说饿了想喝粥吗?”景容止急忙打断她,伸手将夜姬扳过来,却被夜姬用手打了开去。 夜姬眼神怪异地盯着他的脸,然后古里古怪地问道:“我是不是曾经去过一座废弃的园子,那里有个人,他曾经坐在一棵树下抱着我的倒影。那个人……是不是你?” 夜姬看着景容止,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景容止也许不是她失忆前所爱之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景容止所爱的女子也不是她? 抓住景容止的衣袖,夜姬的眼神渐渐有些慌乱,她一心想和景容止成就一段虽短暂但也完满的缘分,如果从一开始,她就找错了对象的话,那她所爱之人到底在哪里? “景容止,那个人是不是你,是不是娇妻求饶,老公别太猛!最新章节!”夜姬几近哀求地看着景容止。 景容止一把将她搂紧在怀中,他必须安抚她的情绪,夜姬不肯乖乖伏在他怀里,不时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慌乱的眼神飘来飘去。 “嘶――” 伤口被撞到,景容止忍不住申银了一声,夜姬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小声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景容止笑着摇了摇头,抱着安静的夜姬:“你别慌,你在静园里找的那个人就是我,我们曾经在那里度过很多时光,直到我恢复了幽王的身份。”他不愿对夜姬讲起太多往事,毕竟那一段并不是美好的回忆,于是景容止撒了善意的谎言。 夜姬沉默着没有说话,这回忆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名唤娉婷的女子。 “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得?”没头没脑地问出了一句话,景容止却听懂了:“娉婷左脸上的刀疤是被她的嫡母所伤,她们诬陷她与人私通。” 夜姬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推了推景容止的手臂道:“我没事了,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你也该喝药了,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呢。” “嗯。” 两人相携着起身,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去看地上的一滩血迹。走出屋外,正巧看到拂晓向着他们走来,看到夜姬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欣喜道:“姐姐,你的脸色似乎恢复了几分。” 她是由衷地高兴,却不料偏偏戳中了景容止的痛处,他不悦地抬了抬手制止了她。夜姬注意到了景容止的神色变化,心中抖了一抖。 她也曾天真地以为她的身体并没有一蹶不振,难道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回光返照? “走吧,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景容止牵着夜姬走向厨房,夜姬回头吩咐拂晓将景容止的药准备好。到了厨房,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也在,见到脸色稍好的夜姬,他们也都如拂晓一般松了一口气。17gp5。 夜姬与景容止都是有伤在身,妥当起见都只是喝了些稀粥。拂晓将熬好的汤药端过来,夜姬递给景容止看着她慢慢地将药喝完。然后两人又相携而出,在栏杆处一起看着江上美景。 靠在景容止怀中,夜姬第一次觉得如果能够活下去该多好,她就能日日陪在他的身边,跟他看日出日落,为他生儿育女。 压抑着头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她笑着对景容止道:“我有点儿困了,但是还不想回去,你抱着我在这儿继续看风景好不好?” 景容止没有答,只是将她往自己怀里摁了摁。夜姬就这么强撑着与他站着,她听朔夜说过,曼陀罗的毒性抵抗就会疯癫,顺从则会慢慢衰竭虚弱而死。看她疯癫,景容止只怕会心疼,那么她就顺从好了,就让景容止以为她睡着了。 眼皮沉重到再也抬不起来,夜姬半闭着眼:“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景容止,这里好美。” “嗯,” “那我们就看到睡着好了。”她佯装玩笑道。 “好。” 看他同意了,夜姬这才慢慢地放任自己沉到无边的黑暗里假妻真爱。就像深陷泥泞的沼泽,她很快就全身没入了其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黑暗淹没了头顶。 然后夜姬所不知道的是,景容止从来就没有看过什么江上美景,他目光所追随的一直是她。所以,她的虚弱无力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就如同昨夜她不希望他担心,他便依言出去一般,她希望他仅仅是抱着她就好,他也便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对不起,我方才骗了你。其实你当时在静园里所等候的人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无名。而我,不过是在那之后出现的恶魔,在那夜里疯狂地占有了你。” 他微微躬身将脸与她贴近了,她果然不是睡着了,而是再度陷入了假死的状态里。抵抗就是疯癫,不抵抗就是衰竭而死,很明显,经过昨夜的惨痛经历,她选择了一种不易被察觉的方式。 摩挲着她的脸,景容止慢慢闭上了眼睛,滞留在眼角的男儿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划过他清俊的面颊,落在了夜姬的脸颊上,顺着她的轮廓,滑进了她的口中。 无望无尽的黑暗中,夜姬觉得有什么依稀闯了进来,好苦! “幽王。” 身后传来百里长空的声音,景容止朝后看了一眼淡淡道:“何事?” 百里长空走了过来,见夜姬就像在洛北码头一样死气沉沉地靠在景容止的怀里,眼里落寞了一下,曼陀罗的毒性果然厉害,简直就是一刻不停地在折磨着她,也折磨着所有的人。 “幽王,你可还记得当初救你一命的神医墨清辉?”百里长空问道,“曼陀罗虽是天下奇毒,但是并非无药可解。也许,墨清辉还有阴阳两生草那样的奇物,可以保娉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到时候我们再去广派人手搜寻曼陀罗的下落也不迟。” 对啊,神医墨清辉! 景容止不由得精神一震,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墨清辉当日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便也有机会可以保住夜姬的性命。 “只不过夜姬的身子……要赶到天魔崖恐怕尚需时日,她又有孕在身……”这便是他们所担心的事情,曼陀罗的毒不能再拖,但是夜姬又怀有身孕无法日夜兼程地赶路。 “我可以尝试将墨清辉请下山来,当日他会救你可以想见他并不讨厌你们。”百里长空道,让娉婷数日内赶到天魔崖是难以办到,但是数日之内让人带着墨清辉与他们会合还是比较妥当的。 景容止点了点头:“墨清辉秉性怪异,若他不来,便是绑也要将人绑到这里!” “是。”百里长空领命离去。 因为墨清辉的存在,景容止心中一直压着的巨石微微松动了一下,虽然曼陀罗凶名在外,但是他或许真的可以寄希望于墨清辉。 紧紧搂住夜姬,望着洛北江面:“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来救你…… 当日夜姬再也没有醒来过,曼陀罗的毒素蔓延地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现在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掌握在墨清辉的手里,景容止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翌日清晨,一行人抵达洛北府。同时,百里长空派出去拜访墨清辉的人也有了答复。 “幽王,信上怎么说?” 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若要求医必须得亲自登门拜访,否则恕不接待。若幽王要强行带他去医人,那他宁可一头撞死在山石上。 今日万更啊,估计到傍晚左右了。我好热啊!!! .. ------------ 第二十六章 保大还是保小 墨清辉不肯前来,倒也不算出乎景容止的预料,尤其是他宁死也不肯就范,却也符合他一贯的古怪脾性。琊残璩浪百里长空看景容止并不十分惊讶的表情就知道他早早便料到了。 “幽王准备如何应对?”百里长空问道,墨清辉没有直言不能救,可见他是有办法医治娉婷的。 景容止扫了一眼自打他们上岸就前来迎接的洛北府尹江恒,道:“先带她到洛北府安置再说。”说完,便抱着夜姬进到江恒准备的马车里,一行人被重重官兵护送回到了洛北府邸中。 自从上次发生了惨案,江恒就吓得半死,将这洛北府邸里三层外三层的命人守卫起来。景容止没有责怪他什么,而是挥挥手叫他退下了。 “我与长空他们商量一些事情,先让拂晓扶着你回我的屋子里歇息好吗?”景容止温言对夜姬道,见她点点头,便示意拂晓扶她离开。看着拂晓扶着夜姬走出屋子,绕过回廊,景容止这才回到座位上。 “幽王,你是不是已经有所决断了?”百里长空看景容止神色坚毅笃定,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并想好了对策一般,但既然如此他又为何特意支开娉婷和拂晓呢? 景容止道:“墨清辉不来,便只能是我们亲自登山拜访。” “可是,娉婷小姐的身子恐怕受不了,更何况她还有孩子。”楚夜晖道。 眯了眯狭长的凤目,景容止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万不得已,就舍弃孩子,先保住娉婷。” 对景容止而言,娉婷与孩子都很重要,但是如果娉婷受曼陀罗毒性侵蚀而死,孩子一样没有办法降生。既然必须选择一个,他当然会选择娉婷。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娉婷的命更重要! “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了吗?”楚夜晖喃喃道,这种选择何其残忍,而且娉婷一旦知道,恐怕也是痛不欲生,“万一到时,娉婷小姐责怪你,你该如何是好?” 景容止的心滞了滞,万一娉婷怪他怨他,他也只能默默承受着。现在明明有一线生机,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清倒惊何景。 “这件事情办得越快越好,而且千万不能让她们两个任何一个察觉到。长空,夜姬给我开的药方里有止血的红花,便不用去药铺里买了,免得被人看到。”景容止安排好了一切,屋子里陷入了压抑的沉默天才儿子迷糊老婆。16613532 景容止的意思很明显,他今晚就要动手。 蹲在屋子外面的夜姬和拂晓偷偷听完他们的谈话,拂晓一双浑圆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夜姬则只是闷不吭声地沉默着。 半晌,她才轻轻碰了一下拂晓的手,悄悄地说:“扶我回去吧。” 拂晓晃过神儿来点了点头,两人又静悄悄地离开了,踏上回廊,回到了景容止的卧房里。拂晓扶着夜姬在床榻上坐下,夜姬看了看她说:“拂晓,景容止他……很爱娉婷吧?” 她一直将自己视作夜姬,景容止也从来只唤她夜姬,因为没有娉婷的记忆甚至连娉婷的容貌都没有,她根本无法自称便是景容止一直所钟爱的钟离娉婷。17hwc。 在夜姬的眼中和心里,娉婷一直是另外一个女子,一个她很羡慕很羡慕的女子。虽然容颜丑陋,却蕙质兰心,可以帮助景容止,还为他孕育了孩子的女子。 拂晓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只能如实地点了点头:“姐姐你确实很爱幽王啊。” 夜姬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一点,娉婷对景容止的爱深刻到她都能感觉到。她到现在都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爱上了景容止,还是因为娉婷对景容止的爱而爱上景容止。顿了顿夜姬又问道:“那……娉婷爱不爱她和景容止的孩子呢?” 拂晓狐疑地看了一眼夜姬:“当然爱啊,姐姐初初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还差点儿被亦欢公主害得小产了呢。就是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她才跟着幽王南下漪澜呢。在京城外遇到埋伏的时候,姐姐还嘱咐百里侯爷,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儿。” 原来如此,娉婷身怀有孕还跟着幽王南下漪澜是为了逃避有心人的暗害。那如果景容止为了保全她,而放弃了他和娉婷的孩子…… 长叹了一声,夜姬困顿地闭了闭眼。拂晓看到了,轻声问她:“姐姐,你别多心了,幽王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夜姬闭着眼睛疲乏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她太清楚她或者娉婷在景容止心中的地位了。所以在景容止支开她的时候,她当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一定做出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她极有可能会反对。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和拂晓悄悄潜回屋子外面偷听,却没想到景容止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舍弃孩子而保她。 景容止说得毫不犹豫,但是夜姬就偏偏知道,他一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经过了激烈的挣扎。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是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爱的见证,倘若他可以出世,景容止一定会非常疼爱他的。 想起景容止注视着自己时那种温柔深情的目光,夜姬知道,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父王,也会有怜爱的视线看着他和娉婷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他一定会教他读书识字,学武习剑,他日长成,一定是个如景容止一般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如果是个女孩儿,他也必定会教她诗词歌赋,曲艺品茗,出落成人,必定会是个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 “拂晓,你先出去吧,我先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夜姬揉了揉额角,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办。 “是。” 午膳时分,景容止到夜姬屋子里来,看她正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脸色不大好,似乎刚刚经过一番痛楚。景容止静静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额上的汗:“曼陀罗的毒又发作了?” 夜姬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景容止觉得不妙,看她嘴角似乎隐隐有血迹。狭长的凤目在夜姬的身边逡巡了一圈儿,在看到她身旁放着的绢帕时,微微眯了眯。 他刚要伸手去取,却被夜姬抢先一步拿了起来,景容止看了她一眼,伸手道:“给我晚清崛起。” 夜姬抿了抿唇,将绢帕放在了景容止的手里。景容止沉默着将绢帕展开,上面是一滩还未干的血迹。抬起眼看着夜姬,夜姬也回望着他:“我想……我可能想起了更多关于我以前的事情,关于钟离娉婷的事情。” 景容止一言不发地看着夜姬,她伸手摸了摸景容止也十分疲惫的脸颊:“累你为我受苦了。”景容止摇了摇头,一把捉住了夜姬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蹭了蹭:“无妨。” 夜姬笑了笑,突然道:“景容止,放弃吧。” 她没有清楚地说明放弃什么,但是景容止却明白了:“你知道了。” “嗯。”夜姬点点头,“放弃吧,不要去找墨清辉了。” 景容止定定地看着夜姬,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不可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的。” “那你就忍心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你和娉婷的孩儿,娉婷辛辛苦苦才保全下来的孩儿。你……真的忍心亲手杀了他吗?” 景容止看着夜姬,她情绪有些激动,说话都喘了起来,急忙抬手为她抚了抚胸口:“你别急。孩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但是你等不了了。” 夜姬拼命地摇了摇头:“不要骗我了,孩子以后不会有了。这是你和钟离娉婷的孩子,我是夜姬,我不是钟离娉婷,带着你和钟离娉婷回忆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 没有人可以保证她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可以变回钟离娉婷。即使她最后侥幸活下来了,也不过是一个用婴孩儿的性命为代价的刽子手。 夜姬的一双水眸中,瞳仁渐渐变得散乱,痴痴呆呆地就好像看不到就在自己面前的景容止似的,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不会再有了”。 景容止抓住夜姬的双肩,晃了晃她:“夜姬,夜姬!”这是曼陀罗毒性的征兆之一,他焦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夜姬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急喘了一口气,晃过神儿来。 景容止看她视线又有了焦点才微微宽心,劝说她道:“只要是你的孩子,不管是谁,我都会很疼爱。如果你毒发身亡,这个孩子一样不能降生。所以……” 纤纤十指抓住景容止的手臂,夜姬反问他:“所以你想打掉你和娉婷的孩子,然后带着我r夜跋涉前往天魔崖去找墨清辉?你熟读古籍医书应当知道曼陀罗除非食用其茎叶否则无药可解!你去找墨清辉,最多不过是能再得到一颗阴阳两生草。然后呢?让我分享你的性命一同活下来吗?” 景容止惊喜地看着夜姬:“你想起来了?” 夜姬点点头,没错,她又想起了一部分的事情。当日景容止毒伤未愈之时,因为她的失察而导致他差点儿伤重而死,她和百里长空彻夜不眠带他去天魔崖求医于墨清辉,得到了一颗阴阳两生草,景容止因此而活了下来,并终于毒伤痊愈。她因此也明白了,在采花山庄为何景容止重伤之时会给她喂下那么一颗丹药,因为他怕他死了,会拖累她。 “我想起来了,也知道阴阳两生草的缘故,所以我更不会让你拿你的性命去冒险。曼陀罗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我们终其一生都找不到,那你就要陪着我受尽毒发的折磨,我不能冒这个险。” 景容止的眸光微微一凝:“我心甘情愿。” “但是我不愿意!”夜姬猛地一推景容止,从自己的枕下抽出一支短小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景容止,不要逼我!” 我继续去码字,我要努力码字!!! ------------ 第二十七章 如果能够天长地久 第二十七章 如果能够天长地久(加更) 景容止看着夜姬将锋利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前,眼神微微一动道:“你在逼我?” 逼他做出一个会令他后悔终身的选择? 夜姬摇了摇头,眼眶中的忍了很久的泪滚落了下来:“我没有选择。琊残璩浪景容止,你很清楚曼陀罗的难得,我已经这样,我不想连累你。” “我说了我心甘情愿的。”他看着夜姬一字一顿道。 夜姬苦笑了一下:“就算你心甘情愿,难道这就不是拖累了吗?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什么?” 景容止微微一愣,她最怕什么……他确实知道。她最怕成为他的负累,无名的死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娉婷还是夜姬,都是一个永远不能忘却的噩梦。所以每当危险来临,她都拼命逃离自己的身边企图独自面对,就是不肯给他保护她的机会。 “所以放弃吧景容止,不要再搭上自己。”夜姬苦苦劝道。 景容止攥了攥拳,直直地看着夜姬,就像要看穿她一样:“如果……我说我不肯?” 夜姬手中的匕首猛地往脖颈上紧了紧,鲜红的血痕立马就显现出来,匕首的刀锋已经开始染上血迹,景容止伸手想要阻止她,没想到夜姬却往后缩了缩逼得更紧:“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我是决计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夜姬!” 夜姬不理他,一双水漾的眸子坚定地看着他。鲜血顺着刀锋渐渐滴了下来,景容止的狭长凤目紧了紧,终于放弃了,咬唇道:“好,我答应你。” 容将头陀脖。说完,看也不看夜姬,高唤一声拂晓,然后便拂袖而去。 守在门外的拂晓一听景容止的喊声急忙推门进来,然后便看到景容止冰寒着一张清俊的脸,气势凛凛地迈出门去。 “姐姐,你在干什么!”拂晓看清了夜姬横在脖颈间的匕首,惊呼一声抢过去把匕首夺了去,察看了一下夜姬脖子上一道不算浅的血痕,“你这是在做什么!” 夜姬微微一笑,看着那被拂晓夺走的匕首道:“很明显呐,我在以死相逼啊。” 以死相逼? 拂晓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夜姬看着她道:“我已经决定了,顺应天命。”16613599 “那,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打掉孩子赶到天魔崖去求医吗?为什么?说不定墨清辉真的可以解了你的毒,让你活下去呢?” 夜姬摇头:“朔夜已经说得明白了,曼陀罗无药可解除非是寻到一株曼陀罗的茎叶。采摘新鲜的曼陀罗的茎叶食用,才能解除曼陀罗的毒性。而墨清辉,他只是可以利用蛊虫让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已傲娇总裁追美妻。” 拂晓不明白了:“那样不是很好吗?如果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可以有时间去各处寻找曼陀罗啊?怎么说找墨清辉是没有用的呢?” “你知道墨清辉的法子是什么吗?让我与景容止缔结同生共死的约定,以命养命。那样的话,景容止就会同我一样,日夜遭受曼陀罗毒发之苦。” 竟然是这样?拂晓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去找墨清辉也许就不是找解药,而是饮鸩止渴了。 “可是姐姐……”拂晓迟疑了一下道,“幽王他舍不得你这么做,你以死相逼,叫他情何以堪?”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毒发身亡,而且她腹中还有他的孩儿,一尸两命。而他,明明是有法子可以让她暂时活下来的。 情何以堪? 夜姬望着窗外正当明媚的春日阳光,正是春绯好风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候,她却只能一天一天消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 她又情何以堪?她又何尝不想活下去,陪着景容止,为他生下孩儿,但是她也没有选择。她清楚地知道方才景容止是气恼了的,他被她以死相逼不得不答应她,拂袖而去便是他对她无声的责怪。 对不起景容止。 提了提精神,夜姬对拂晓道:“来,我们去用些午膳吧。” 拂晓扶着夜姬前往洛北府邸的佳肴阁里用膳,景容止与百里长空和楚夜晖都在,看到她们进来,景容止连正眼都没有瞧上夜姬一眼。夜姬摆摆手让拂晓去楚夜晖身边坐下,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景容止身旁安静地坐下。景容止执筷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做声。 任凭是谁都能察觉出两人之间奇异的气氛,一顿午膳用得死气沉沉。楚夜晖与拂晓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离席,百里长空也没有多待。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里,佳肴阁里就剩下了景容止与夜姬两个人。17hxh。 夜姬端着碗安安静静地夹菜吃饭,景容止更是不动声色。 “咣当”夜姬重重地将手里的碗砸到了饭桌上,执筷的手也紧紧地攥着筷子,直握到指节都发白了。 景容止心中一惊,急忙放下碗筷到她身边去:“怎么了?毒又发作了?”怎么会这么频繁,不是刚刚才发作过吗? 忽然他的手就被夜姬死死握住,她狡黠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这辈子都不肯跟我说话了呢。” 景容止啊一看夜姬没事,不过是诓他而已,焦急的脸色一收,又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低头盯着夜姬紧握着的他的手,景容止冷冷道:“放开。” 夜姬偏偏不,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景容止手中使劲儿,一把就甩开了夜姬的手。他的力气太大,夜姬的身子都跟着晃了晃,一瞬间景容止想伸手去扶住她,但最终还是冷眼旁观。 转身就要离开佳肴阁,身后却传来夜姬的声音:“景容止,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都不肯理我?” 脚下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景容止就往外走,夜姬的声音再度传来:“真的不打算和我好好共度这为数不多的日子了吗?一定要让我最后的记忆里,全部都是冷漠的表情和背影吗?” 她的日子不多了,她真的很希望能把余生的每一天都过得快乐。而她的快乐,就是景容止。 “反正你始终是要走,那我就要从现在开始习惯以后漫漫人生里没有你的日子不是吗?”景容止慢慢转过身来,眼神沉痛地看着夜姬,“和你共度的每一天,越是美好,对我而言,就都是以后的苦酒和毒药嫡女贤妻最新章节。你……真的打算让我孤独一生吗?” 夜姬也放下碗筷朝他走了过去,留恋不舍地在景容止好看的眉眼上流连,然后微微弯了弯唇角:“你不会孤独一生,你会登上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的女子都会想陪伴着你,天下万民都将是你的子民。你的一生必定轰轰烈烈,功垂万世。” 而至于我,只要你还能偶尔想起我,想起你曾经倾心爱过一个女子,便足矣安慰平生了。 “坐拥万里江山,却无法拥有你吗?”景容止提了提唇角,“这是何等的讽刺。” 夜姬看他慢慢地拨开她紧抓着他的手指,淡淡地对她说:“我已经听你的话撤回去找墨清辉的命令了,我实在是很累,先回去歇息一会儿。” 迈步出了佳肴阁,景容止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夜姬就一步一顿地跟在他的身后。这时他才恍然想起来,因为上次朔夜的设计,让他心有余悸,因此夜姬是与他一处就寝的。顿了顿脚步,景容止转了个身,就往别处去了。 “景容止,你以为我不想和你地久天长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活下去吗?”夜姬在他身后朝他喊,“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以爱为名的自私小人,对啊,没错,我就是不敢让自己成为你的包袱!曼陀罗是天下第一奇毒,你知道它发作的时候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努力才不至于自行了断吗?” 你知道,我现在每一次的呼吸都痛得要死了吗? 我也不甘心,我也不情愿,我已经是用尽全力在多陪着你了啊。 从漪澜码头到现在,不过只是一天一夜,她已经遭受了数次毒发的痛楚。她根本不知道何时就会失去神智而疯癫,也不知道何时自己就一觉睡去永远无法看到第二天东升的明日,她心里也十分惊恐,她脑中绷得紧紧地,好像自己一放松,就会崩溃,就可能会再也见不到景容止了一样。 如果真的能天长地久该有多好,她多想陪着他一直到步履蹒跚白发苍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她不愿,她只愿与子偕老。 忽然整个人就被人紧紧地抱紧在怀中,夜姬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伏在景容止的怀里,她终于敢宣泄她心中的恐惧。 景容止抱着夜姬,心胆欲裂。 “景容止,别再这样了好不好?”夜姬伏在景容止怀里啜泣着问。 “好。你说好便好。”景容止点了点头,“我不会再这样了。” 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相爱,明知前方是绝路,还要笑着往前走。景容止看着夜姬:“我们进屋去吧。” 只是景容止与夜姬都没料到,老天并没有对他们太过垂怜。 第九日。 “幽王,姐姐她……” 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拂晓担忧地看着夜姬,她已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们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景容止沉默地抱着夜姬,忽然怀里沉睡的人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周遭,慢慢地坐起来道:“景容止,我想回静园了。” 景容止看着她晶亮的眼眸,点了点头:“好,我们回静园。” ------------ 第二十八章 只是未到伤心处 只是景容止与夜姬都没料到,老天并没有对他们太过垂怜。 第九日。 “幽王,姐姐她……” 坐在回京的马车里,拂晓担忧地看着夜姬,她已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他们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景容止沉默地抱着夜姬,忽然怀里沉睡的人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周遭,慢慢地坐起来道:“景容止,我想回静园了。” 景容止看着她晶亮的眼眸,点了点头:“好,我们回静园。”17lg1。 但是钟离府静园远在千里之外,他们如何能及时赶到,景容止朝拂晓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陪着夜姬,自己掀开帘子去找百里长空。 夜姬看着景容止先行离开的背影,拉着拂晓的手道:“拂晓,我今天脸色是不是不怎么好?看起来会不会太丑?” 拂晓忍着眼里的泪花儿道:“姐姐倾国倾城色,怎么会不美。”、 是姬沉地是。夜姬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可这一副面孔不是我自己的脸孔,再美也不是我自己。”说着身子就微微打晃了一下,拂晓急忙伸手扶住她。 “我……我们现在在哪里?离京城还远吗?”夜姬想伸手掀开帘子朝外看一眼,但是视线里一片模糊,看也看不清楚。 拂晓急忙将帘子按下宽慰她道:“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回京城了,很快,真的很快。” 夜姬微微启唇笑了一下:“那就好,我……我还怕我熬不到回去呢。” 没有想到,静园是她最想回去的地方。她在钟离府长大,在静园遇到了无名,也便是遇到了景容止。她十八年的人生中,最美最绝望的时候都是在静园中度过。甚至于,静园还是她娘亲苏婉容的埋骨之处。 景容止走到马车外,百里长空看到他掀开帘子出来,立即驱马到他近前问道:“幽王,何事?” 景容止看着他,缓缓道:“她醒了,想回静园去。” 百里长空坐在马上视野里微微一转,急忙紧紧握住手里的缰绳才没有坠下马来。娉婷想回静园去,这其中的意思他十分清楚:昏迷了这么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想回静园。这根本就是她的回光返照。 可是他们离京城还有千里之遥,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赶回去。 “长空,你去就近找一处安静的园子便好。”景容止说完,就觉得自己胸口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了。紧紧地握住拳,景容止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立即去办,越快越好。” 百里长空点点头:“好。” 言毕,二话不说便催马往前。往前走了片刻之后,他星目中才渐渐觉得湿润了,一边驭马快走,一边仰起头来看着蔚蓝晴和的天空,眼中的那湿润才不至于滚落下来。 此刻他的心中便只有两个字:娉婷。 “娉婷――” 朝着旷野喊了一声,那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百里长空咬牙狠狠一抽马臀,马儿长嘶一声,带着他快速地消失在远处拔山。 夜姬原本是靠着闭目休息,突然被人轻轻扶起靠上了一片温暖,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她懒懒道:“你回来了?” 景容止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胸口那窒息又涌了起来,喉咙处有些嘶哑,只是“嗯”了一声。 “我们还有多久到静园?”夜姬靠在景容止的怀里,“我们回去以后,就从那间小佛堂里的地道去你以前住的地方,然后我坐在你身后的红木椅子上看你为我作画,好不好?” 景容止环住她道:“好。” 夜姬笑了笑,闭着眼睛很满足的样子,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她叫钟离娉婷,在十七岁的时候因为被二夫人杨玉蝶陷害而被关在小佛堂里,遇到了当时被幽禁在静园里的景容止,当时他说他叫无名。 伸出手来去握景容止的手,反被他紧紧地握住,她道:“景容止,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我是谁了。你的娉婷终于完完全全地回到你的身边了,你开心吗?” 景容止的心狠狠地一抽道:“嗯。” 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娉婷抑或是夜姬,他心之所愿不过是与她长相厮守罢了。 娉婷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口气略微带着一抹遗憾:“只可惜,我不知道鹤胡为我易容的配药方子,不然我就可以让你最后再看一眼真正的娉婷的脸了。” 景容止听到“最后”二字,握着娉婷的手狠狠一紧,然后就感觉到娉婷也紧紧地会握着他:“景容止,我很对不住,没能为你留住这个孩子……咳咳……不要记恨我……” 景容止心中抽痛,口中只能道着“好”,娉婷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脸色也开始慢慢地不自然地涨红了起来,她不安地在景容止怀里扭动了几下,突然开口道:“景容止,记得……一定要带我回静园去……带我回去!” “好,我一定带你回去,你安心。”景容止低头吻了吻她的鬓角。 娉婷重重地咳了几声,急喘了几口气,纤纤素手狠狠地抓住景容止的手,她抓地太过狠,连指甲都要嵌到景容止的肌肤里:“我们……回静园……” 景容止的眼眶倏地一热,强忍着眸中的泪意重重地点点头:“好,我带你回去。” “我们……回静园……”娉婷半闭着的眸子亮了亮,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站在白裳的清俊男子身后,他常年被幽禁不喜束发,她便拿着木梳慢慢地给他梳发,然后再配以青玉冠,“我给你……梳头……束发……” 他的发很长很黑,摸上去冰冰凉凉地,就像是他整个人一样。 “好,好。”景容止连声答允着她。 娉婷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微微阖起眼睛,景容止的心抖了一抖,下意识想开口叫她,但是感觉到娉婷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他便心生不忍。 对一旁暗自垂泪的拂晓道:“出去瞧瞧长空有消息了吗?” 拂晓点了点头,钻出了马车,楚夜晖一看她满脸泪痕便对马车里头的情景一清二楚:“百里侯爷刚刚催马去寻,估计还得一时三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百里长空终于在临近的镇子里找到了一处还算清幽安静的园子,他顾不得告知家主人详情,只是匆匆吩咐了几句,留下了金银令他们先行回避,自己连片刻也不敢耽搁就催马往回赶。 马车内,景容止搂着钟离娉婷,她依旧在闭目养神,手中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倏地睁开水眸,里面清澈的眼神刺痛景容止的心深的爱,旧了时光。 ”静园怎么……还……没有到?”挣扎就要掀开帘子看一眼马车外面,景容止急忙摁住了,道:“你别急,马上就要到了。” 娉婷惶惶地看了景容止一眼:“真的吗?你……没骗我?” 摇摇头,景容止道:“长空已经先行去打点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微微安下心来,娉婷松了一口气,此时便听到百里长空在马车外朝景容止高声道:“幽王,钟离府马上便要到了,我已安排好了。” 怀里的娉婷一听立即精神一震,抓着景容止的手又紧了一紧,非常愉悦地道:“真的……就要回去了。” “嗯。”景容止回应她,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觉得怀里的娉婷软软地一歪,他的心也跟着一落,急忙伸手将她扶稳了。 可是,前往镇子的路总觉得漫长,娉婷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 怎么还不到?16627905 景容止觉察到她的不安,攥着她的手加了些力道祈望她可以因此而心安:“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娉婷咬着牙不吭声,手里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景容止看她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白渗血,手腕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娉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声的呼吸听起来都十分地重。 两只手狠狠地交握着,她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等待着到达静园的时候,有人从外面掀开帘子接她下去。 过了半晌,马车猛地一个停住,景容止和娉婷齐齐往前栽了一下,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静园到了。” 拂晓匆匆掀开帘子对景容止道:“幽王,静园到了。” 看到景容止一动也不动地抱着娉婷,怀里的女子还瞪得浑圆的眼眸看着拂晓,拂晓一急催促道:“幽王!”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也相继下马出现在帘子外面,百里长空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情况,也站着不动了。 “幽王!” 景容止半晌才眨了眨狭长的凤目,喃喃道:“她走了。” 就在刚刚停下马车的那个时刻,娉婷好像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静园似的,一直苦苦支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也颓然松开了。 马车外的三人也俱皆沉默不语,景容止伸手在娉婷的眼眸上遮了一遮,抱着她起身。 楚夜晖见他身形不稳的样子,急忙伸手要扶他,被景容止绕开了。抱着娉婷下了马车,就朝着园子里走去,这园子清幽雅致,也栽了不少的树。 景容止抱着娉婷靠坐在树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束发缎带。 乌发披散,一袭白裳。 不轻易在人前滴落的男儿泪终于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娉婷…… “如何?景容止,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了吧?这次可不是区区一个替身,而是货真价实的钟离娉婷!”朔夜站在园子里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树下的两人。 今天还有更还有更!求评论求推荐求打赏各种求! ------------ 第二十九章 幽王还朝 京城之中,昆王府内。 水榭歌台,曼妙佳人。 “昆王殿下,探子来报,幽王带着前朝玉玺还朝了。” 景容仁斜觑了不识时务的亲信,有些扫兴地挥了挥手叫舞姬歇了歌舞,逐鹿的美人儿识趣儿地停下来,走到景容仁的身边依偎到了他怀里,拿起桌前的瓜果喂到景容仁的唇边。 漫不经心地握住美人儿的手,这位美人儿是朔夜送给他的逐鹿舞姬真娘,虽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心思机巧,也懂得讨好他,将他服侍地非常周全。景容仁道:“回来好啊,父皇一心想借着亦歆的死将兵权交给他,好让他立战功成势力。他回来,不就是遂了父皇的心愿了吗?” 说起这个,景容仁就恨得牙痒。同样是庶出的皇子,偏偏父皇对景容止就偏宠有加,对他就是不管不顾。秦皇贵妃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最近又兴起了追封她为皇后的心思,这不是明摆着要将一样为庶出的景容止,堪堪扶上嫡皇子的位子吗? “可是昆王殿下,这么一来幽王便手握重兵,对于我们而言是大大的不利呀。” 景容仁轻蔑地一笑:“父皇能想到的,本王自然也能想到。他如此偏心,就不要怪本王不念父子亲情了。” “昆王殿下的意思是……”17hwc。 景容仁挑起真娘的白希下巴道:“那就让景容止率兵为他的嫡亲皇妹讨个公道啊,反正他心爱的女子也死在朔夜的手上,想必他现在已经是恨不得要将朔夜活活撕碎吧?到时候等他率兵出城,我们就来个举兵逼宫,等他从逐鹿回来,就已经白白错失了登基的绝好机会lol之最强英雄!” 逼宫造反! 亲信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示意景容仁不可在一个别国舞姬面前说这些,景容仁浑不在意,他早已反复试探过真娘,她确实是不懂得汉话。 摆摆手叫亲信别在意,景容仁伸了伸懒腰坐起来对他说:“不过景容止估计还得好一阵子才能从钟离娉婷的死里恢复过来,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 亲信点点头,然后提议道:“我们不派人盯着幽王的一举一动?” 景容仁摆了摆手:“盯着他?本王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的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虽然有些狐疑,但是还是遵命退了下去。 幽王府内,百里长空与楚夜晖、拂晓三人一同坐在前厅里等着景容止出现。他们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个清楚,当日景容止抱着气绝身亡的娉婷走进了那座园子,出来的时候却两手空空,娉婷的尸体不见了,而景容止也披头散发看起来十分不正常的样子。 之后,景容止就昼夜不息地骑马独自先行回到了京城,百里长空与楚夜晖等人紧随其后,都是刚刚抵达京城,连一口气都顾不得歇息,就前来幽王府想问个明白。 已经成为景容止的侧王妃的木怜心袅袅走了进来,看百里长空等人还在等着,她歉意地笑了笑:“幽王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妾身实在是无法敲开这房门。因此……侯爷与楚公子还有拂晓姑娘,今日恐怕是得白来一遭了。” 木怜心不论如何都是幽王的侧王妃,百里长空等人向她施了一礼道:“幽王昨日几时回到王府的?”16613532 木怜心诧异道:“幽王他也是刚刚回来,先于你们一小会儿而已。”看百里长空几人脸色不对,她狐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水波似的视线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儿,木怜心忽然想到了什么,抚掌问道:“那位……娉婷小姐呢?她没有跟着你们一道回来?还是,已经回到静心庵了?” 她自打看到百里长空几人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原来是不见钟离娉婷的身影。 拂晓的神情黯淡了一下,喃喃道:“姐姐她……死了。” 木怜心愣了一下,钟离娉婷死了? 难怪! 木怜心想起景容止清早回到王府时的情景,当时有仆从回禀她幽王回府了,她急急忙忙前往王府门口迎接,却只见景容止一身白裳披头散发地从她面前走过,宛如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当时木怜心就大吃了一惊,她眼中的景容止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子王爷,衣着虽不华丽却也清雅高贵,衣冠整洁,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幽王使她惊慌大过于不解。 原来,竟然是钟离娉婷死了。 木怜心神情呆了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了。按理来说,她和钟离娉婷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景容止的书房里,那个女子虽然面容丑陋,但是木怜心知道如果不是她左脸上的刀疤,她应当是个难得的美人。当时的钟离娉婷穿着女尼的素服,根本不是幽王府的什么人,但是整个幽王府里上至幽王景容止,下至仆从丫鬟都对她唯命是从。 木怜心曾经在心底问自己,她凭什么?不过是一名被皇帝勒令出家为尼的女尼罢了,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更何况,之后景容止还向皇帝求旨封她为侧王妃。从此木怜心就是幽王府名正言顺的主人,她可以每天陪在景容止的身边,日久生情,她已经准备好了药如何去一点一点让景容止渐渐看到她的好异界之妖魔大陆。 可是,景容止奉旨南下漪澜了,随行的除了武侯百里长空,还有她――钟离娉婷。 没想到,一趟南下回来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木怜心脸上的表情拧了拧,露出一个略微惋惜沉痛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幽王他看起来十分难过的样子。” 百里长空抿了抿唇,大约是觉得今日景容止是不会见他们了,只得与楚夜晖和拂晓起身告辞了。木怜心在送三人离开之后,想了一想,吩咐厨房准备了一些开胃的小菜和稀粥,她带着这些再次去敲了书房的门,不出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城内有趣曼。 ”王爷,妾身知道你心情不佳,但是也别弄坏自己的身子。妾身准备了些吃的东西就放在你的书房门外,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完就留下东西离开了,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表现出太过积极的态度来,反正钟离娉婷已经死了,她要用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的包容心与体贴去抚平钟离娉婷带给景容止的伤痕。 从幽王府出来,百里长空等人并没有直接回到武侯府去。百里长空想到一个地方,景容止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侯爷,我们要去哪里?“楚夜晖跟着百里长空问道。 百里长空先是朗声道:“幽王心情不佳不见客,我们就先回武侯府歇息一下,改日再来。” 楚夜晖和拂晓对视了一眼,三人便骑马回到百里长空的武侯府。进府之后,百里长空与他们二人根本没有停留,而是悄无声息地从武侯府的后门离开,悄悄地潜入了一个早已被朝廷查封的地方――钟离府。 娉婷最后想要回去的地方,而最终也没能回到的地方,正是钟离府的静园。 景容止明明应当是昨夜回到京城,但据幽王府的侧王妃木怜心说景容止却是今天清晨回到王府的。那么在他一回到京城的时候,去了哪里不言自明。 百里长空三人进到钟离府,昔日繁华的府宅此时已经破败地不成样子。三人直接朝静园的方向而去,进到静园里,这里却和钟离府的凄惨情况不同,似乎一直有人打扫,很是清净整洁的样子,甚至在书桌上还有一沓宣纸,展开来发现全是景容止为钟离娉婷所作的画。 “幽王好像不在这里。”楚夜晖里里外外看了片刻,确实没有景容止的身影。百里长空拿起桌上的一幅画作道:“但是他昨夜确实来过这里。” 楚夜晖与拂晓凑过去一看,那是一幅很平常的钟离娉婷的画像,但是左下角的落款处却是昨日。看来,昨夜景容止回京之后,确实第一时间回到了静园中,并且留下了钟离娉婷的画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楚夜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幽王深夜回到这里,还特意留下一幅画像,应该别有深意吧?” 这想法与百里长空不谋而合,于是三人决定在这里等着景容止的到来。一直枯坐着也着实煎熬,于是三人便到静园的那座园子里,这里总是一个触景伤情的地方,是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的开始,也是他们二人的终结。很快,天边暮色四合,天色向晚。 “谁!” 拂晓恍惚觉得眼角的余光里一道白色的人影闪过,那人有一双狭长阴鸷的凤目,在她的视线里飞快地闪了过去。 百里长空与楚夜晖听到她的喊声急忙聚了过来,戒备地朝着拂晓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负手停在一棵树下,长发披散,随风微动。 他慢慢地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三人道:“是本王。” ------------ 第三十章 彼岸之花 “幽王!” 三人见这白裳垂发的男子是景容止都齐齐松了一口气,静园书房桌上的那幅钟离娉婷的画像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幽王,让我们深夜等候在此,是不是有事吩咐?” 景容止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然后又扫了百里长空等三人一眼,道:“是。不过本王知道,你们也有事情想问本王。”16628286 景容止说的不错,百里长空等三人对于钟离娉婷毒发当日在民宅的园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都充满了疑惑。 “幽王,姐姐的尸体到底在哪里?”拂晓上前一步询问钟离娉婷死后的下落,她深深记得当时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娉婷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景容止说她走了,然后抱着她走进那座民宅的园子里,出来的时候却只有疯疯癫癫的景容止一个人,他们随后进到园子里却没有发现钟离娉婷的下落。 “幽王,当日在那座民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座民宅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景容止绝不会空手从里面出来。 景容止敛了敛自己的眼眸,收起凤目中的涌动杀机:“娉婷,在逐鹿。” 什么! 百里长空等三人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景容止,钟离娉婷怎么会在逐鹿?难道说―― “你到底还是把她交给朔夜了?” 景容止无声地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日他抱着娉婷走进那座园子时候的情景: 景容止抱着娉婷靠坐在树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伸手解开了自己的束发缎带。17lma。 乌发披散,一袭白裳。 不轻易在人前滴落的男儿泪终于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娉婷…… “如何?景容止,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了吧?这次可不是区区一个替身,而是货真价实的钟离娉婷!”朔夜站在园子里的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树下的两人混世小术士。 景容止抱着娉婷,头也未抬,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朔夜的突然到访。朔夜没得到景容止的任何回应,又刺激他道:“本王没有料到幽王殿下可以看着心爱的女子忍受天下至毒的煎熬这么久,都不为所动。佩服佩服!” 他故意将“佩服”二字念得特别响,景容止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狭长的凤目半眯着,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怎么?想杀了本王为钟离娉婷和她腹中的孩儿报仇吗?”朔夜轻笑了一声,“那你可真的就要后悔终身了。” 景容止看着他,语调清寒宛如腊月里的泉水:“说,你来做什么!” 朔夜从树上轻轻跃下,双足慢点,玉树临风地落在了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的面前,他弯下腰来看了一眼安静地躺在景容止怀里的钟离娉婷,然后抬眼对景容止道:“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而且……一定是死不瞑目。” 因为曼陀罗的毒性之强,越到后期越是使人难以忍受,而钟离娉婷区区一介女子,居然可以支撑十日之久,其中的痛苦可以想象。 朔夜一路派人跟踪着景容止他们一行人,他就是想知道这个他一直得不到的女子,她到底有多超乎他的想象。钟离娉婷没有让他失望,直到第十日,他才终于得到了她陷于弥留之际的消息,然后他亲自赶来,就是为了亲眼看到现在这一幕。 “如何?是不是觉得心如刀割肝胆俱裂?”朔夜绕着景容止走来走去,钟离娉婷死前最后一个心愿是回到她和景容止邂逅的静园,而这一点景容止也没有做到,他只能找了这么一个民宅小园来欺骗她,而值得讽刺的是,这竟然是景容止对钟离娉婷的唯一一次欺骗。弥留之际神志不清的钟离娉婷以为自己回到了与景容止初遇的地方,但其实她哪里知道那里距离京城的静园还有千里之遥。 朔夜得意地看着沉默不语的景容止,他微微垂着头,披散而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朔夜走到他身边,低低地问道:“你说,若钟离娉婷九泉之下得知真相,该是如何怨你?她想和长相厮守,却生生被你的父皇和皇姐阻扰;她想保全你和她的孩儿,也被他们逼得逃出京城;就连她想躲开你,觅一处清幽之处避世而居,也被你以爱为名而绊住。景容止,你知不知道,钟离娉婷是为你而死!因你而死!” “噗――” 一口长血喷出,景容止按着自己的心口撑在地上,他知道朔夜说的都对,娉婷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他不肯放她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问道,朔夜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跟踪他们,更不可能无缘无语与他说这许多话。他这么多番刺激他,一定是别有所图。 朔夜微微勾了勾唇角:“我来――是为了拿回钟离娉婷的尸体。” 景容止猛地抬起头来,狭长的凤目里窜动着凌厉的杀机逼视着朔夜。朔夜却不以为意,摇了摇手中的纸扇:“幽王熟读古籍,想必一定知道曼陀罗是天下至毒,它唯一的解药便是曼陀罗的茎叶吧?” 景容止不答,只是戒备地盯着朔夜。钟离娉婷已死,他绝对不可能会将她的尸体都交给朔夜。他知道,娉婷更愿意长眠于他的身边。 “诚然钟离娉婷已死,呼吸断绝,脉搏尽灭,曼陀罗的毒即便是解了,她也不可能起死回生。”朔夜又扫了一眼景容止怀里的钟离娉婷,她还维持着夜姬的样貌,即使死去也是美丽绝伦的美貌,“但是,幽王可知,中了曼陀罗的毒而死的人,如果在初初断绝呼吸的时候,就服下另一味天下至毒,便会达到起死回生的奇效?” 起死回生?王裳深夜的。 景容止的凤眸蓦地一亮:“曼珠沙华?” 朔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幽王果然饱读诗书,天下间知晓曼陀罗的人不出十人,而天下间知晓曼珠沙华的人不出五人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那幽王可还知道别的什么?” “曼珠沙华,名字来自法华经《摩诃曼珠沙华》,为天界四华之一,传说此花是生长在三途河边边的接引之花。传说中,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开在阴历七月,鲜红如血,倾满大地,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朔夜听了连连击掌称赞:“不愧是幽王!但你可知,曼陀罗又称什么?” 景容止微微敛眉:“曼陀罗……又称曼陀罗华,在传说中与曼珠沙华并称为彼岸之花。” 难道说…… 朔夜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里的笑意慢慢收拢,然后瞟着景容止道:“幽王既然知道曼陀罗的另一个名字,还知道它与曼珠沙华并称为彼岸之花,想必就一定知道曼陀罗华其实是曼珠沙华的一个变种,曼珠沙华为赤色,曼陀罗华为白色,而它们绝不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事实上,你已经亲眼见识过曼陀罗,那你就应该相信世间一定存在着曼珠沙华。” 景容止一言不发地听朔夜继续说了下去:“既然曼陀罗华与曼珠沙华是真实存在的,那幽王知不知道它们生在在哪里吗?” 彼岸花---传说中冥界唯一的花,也叫引魂花。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狱。而它们,就生在在黄泉路上,三途河畔。 景容止倏地凤眸一睁,逐鹿地处皇朝东北,而在逐鹿的最北之地有一处边陲小城,名为酆都鬼城。 传说这里是人死后灵魂归宿的地方。“鬼城”酆都,名山上古木参天,寺庙林立,在庞大的阴曹地府里仙道、释、儒,诸神众鬼盘踞各庙,等级森严,各司其职并以苛刑峻法统治着传说中的幽灵世界。酆都鬼城,历来被人们当作亡灵的归宿之地。 朔夜看着景容止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即便是在面对着心爱之人惨死的凄凉心境,即便是被自己故意刺激到气血翻涌,他依旧心思缜密,反应敏捷。 景容止,不啻为他朔夜心中的第一大敌。 景容仁口口声声道景元帝因为秦皇贵妃的缘故而偏宠景容止,看来是太狭隘了。景元帝中意景容止的真正原因,大概是景元帝深深地明白,景容止才是堪当大任的最佳人选。 小小年纪被幽禁于钟离府,却可以以皇子之威使钟离泽不敢对他下杀手,被幽禁十七年之后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恢复自己的皇子身份,心机之深沉,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看来幽王猜到了,那――钟离娉婷你是愿意守着她的尸体还是把她交给我,让她重新活过来呢?” 朔夜桃花眼眨了眨,等着景容止的答案。 “所以,你最终还是将娉婷交给了朔夜?”百里长空听完景容止的叙述道,“但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娉婷应该还在皇朝境内吧?” 景容止摇了摇头:“朔夜是有备而来,娉婷始终是会被他带回逐鹿。” “幽王,逐鹿在朔夜手上,对于你而言,将是一大威胁。”这也正是当时娉婷宁死不肯回到朔夜身边的原因。 景容止当然也知道,但是他没有其他选择。 “但愿她不会记恨我。” 还有一更,还有一更! ------------ 第三十一章 逐鹿王后 "可是幽王,你就那么确信朔夜真的有那什么所谓的曼珠沙华来救娉婷吗?" 百里长空问道,楚夜晖与拂晓也顺势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朔夜诡计多端,为了得到钟离娉婷可谓是不折手段,先是安排了一具女尸来偷梁换柱,失败之后更是对娉婷下毒,逼迫景容止与娉婷就范。结果,娉婷宁死不肯屈从,他便专门等着娉婷受尽折磨而死,景容止濒临崩溃的时候,向景容止抛出这么一个具有you惑力的条件。 谁也无法保证这不是朔夜新一轮阴谋的开端。 景容止缓缓舒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那笑是他一贯的清淡,却饱含了对自己的嘲讽:"在娉婷面前,本王从来就没有赢过。" 百里长空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景容止的含义。 如果换做是他,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唯有选择相信,是给娉婷一个希望,也是给同样绝望的自己一个希望。人生在世,总得有希望所支撑着。 叹了一口气,百里长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幽王,深夜来此与我等见面,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吧?" 景容止略略收了收心神:"嗯。既然本王已经带着前朝玉玺还朝,昆王势必不会罢休。但是令本王感到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再动手阻挠本王还朝。甚至,本王隐隐觉得他还十分企盼本王能够早日领兵出征逐鹿。就在你们到幽王府之前,他早已派人前来,道是探望本王,但动机绝对没有单纯。" 景容仁与朔夜一直勾结不断,所以朔夜知晓的事情,景容仁十有八九也是清楚的。于是,景容止便一直闭门谢客,甚至故意佯装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以混淆视听。昆王的人果然中计,与侧王妃木怜心假意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但是,幽王你还是担心昆王会对你暗中监视,所以才故意不见我们,而是特意在这里与我们见面?" 景容止点点头,环顾了一下静园农门桃花香最新章节。 昆王景容仁深知,景容止与钟离娉婷定情于静园,所以即便是他的人看到景容止以这副模样出了王府往静园这方向来,也不会起疑。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有一些掩人耳目的效果。就连他们,也会认为景容止会到静园来缅怀娉婷,更何况是景容仁。 "景容仁可以被本王瞒过去,也恰恰说明了一点。"景容止看着百里长空等三人道,"亦歆皇妹在逐鹿遇害之后,景容仁与朔夜便不得不改变了之前要除掉本王的计划,而转向了另一个目的。" 百里长空冷静地听着,楚夜晖则是眨了眨他的狐狸眼,问道:"什么目的?" "不断地逼迫本王增强对逐鹿对朔夜的恨意,然后不顾一切地早日还朝领兵出征。"景容止握紧了拳,"娉婷是他们一早便盯上的目标,但是景容仁的意思应当是真的杀了她以打击本王,而朔夜或许是真的对娉婷有所企图,因此他从本王手中带走娉婷之后,并没有告诉景容仁。" 可是,照理来说,景容止还朝掌握兵权,对景容仁是毫无益处的。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居然收手肯让他们顺利接掌兵权呢? "幽王,不如我们明日早朝之后,将此事告知皇上。"百里长空觉得景元帝毕竟是深谋远虑,又历经世事,将此事告知他,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这一提议却被景容止否决了。 "本王既然现在是一副为了心爱女子之死而失魂落魄的疯癫之人,做戏就要做足全套,还得再疯癫十天半月才行。"景容止别有深意地道。 而在这十天半月的时间里,他需要楚夜晖利用他常年油走江湖的经验和高来高去的本领为他弄清楚一些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谋定而后动,方是克敌制胜之道。 "本王会常常来此,或许索性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们有事便到这里来便可。楚夜晖与拂晓无妨,长空你毕竟被他们所忌惮,要小心背后。" "是。" 景容止说完,挥了挥手道:"本王乏了,你们且回去吧。" 三人朝他施礼离去,在走出静园的时候,百里长空回头望了这座清幽雅致的园子一眼,景容止负手站在静园里,视线深沉地注视着一棵大树。 去年小元宵夜,他便是在这里"死"过一次,如今娉婷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也"死"过一次;之后,他因重伤失忆,不久前,娉婷因被朔夜施展催眠之术而清除了记忆。 他们两个似乎一直在走着对方走过的路,尝着对方所尝过的甘甜苦辣,于是也渐渐地更懂得对方的心思,更理解对方的感受。 不知何时,自己才能遇到一个与自己完全契合且并肩成长的女子呢? 百里长空缓缓收回了视线,离开了这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了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也是需要福气的。而他,显然并不是一个有福之人。 景容止当真就在静园里住了下来,煮茶读书,吟诗作画,或者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裳在静园的园子里自言自语,看上去还果真就是一个失意之人。 景容仁原本就有七八分相信景容止因为钟离娉婷之死而大受打击,后来又派人刺探了几次,得到的回禀也不过是景容止蜗居在静园不出。还朝多日也托病不肯上朝,就连前朝玉玺也是武侯百里长空代为上交给皇帝的。 "哈哈哈,本王早说过,这种耽于儿女情长的多情公子,怎么能跟本王一夺天下?"景容仁得意地扬长大笑,摸了摸身边儿的真娘的白希脸蛋儿道,"本王听逐鹿那边儿的商客传言,你们逐鹿的老国主病故了,朔夜是不是就要登位及帝了?他那一些兄弟,没有一个敢于他抗衡盛世华年(胤礽重生)全文阅读。" 真娘听不懂汉话,只是俏丽的笑着,瞪着清澈无知的大眼睛看着景容仁。 "本王还听说,朔夜在皇朝民间寻到一位绝色女子名唤夜姬,朔夜对她恩宠有加,带回逐鹿王宫的时候,已经身怀有孕了。据说,这夜姬,极有可能便是逐鹿未来的王后。"景容仁想象了一下,能被容貌比女子还美艳三分的朔夜能看得上,放在手心里的女子,该是怎么样的倾城绝世。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心尖儿都在发痒。17r8f。 皇朝北部的逐鹿王宫,老国主的国丧未发,只等着众望所归的朔夜王子登上王位,册立王后,颁布新的法理法典。 "夜姬,朕的王后。"朔夜看着躺在床榻上一动也不能动的女子,夜姬瞪着一双水眸狠狠地看着他,但是却四肢无力,连话也说不了。 "你不用这样看着朕,你要知道将你交到朕手里的男人,是景容止。"朔夜俯下身在夜姬的脸颊上吻了吻,"你早就该知道,朕不是个会轻易罢手的男人。你当众拒绝同朕回逐鹿,现在还不是乖乖地躺在逐鹿的王宫,朕的寝殿之内?"是么诡确什。 世上万事都可以抗拒,只有一桩事是凡人无法对抗的,那便是天意! 而他朔夜,就是要成为逐鹿百姓的天,成为夜姬的天,更成为天下人的天! 看到夜姬不安愤怒的眼神,朔夜拍了拍她的额头,试着将动作放得轻柔许多:"你不就是喜欢景容止温柔待你吗?放心,朕以后也会温柔待你,比景容止温柔一千倍一万倍。" 夜姬微微拢着秀眉看着朔夜,她没有料到自己还能再次睁眼看到这世界。在她记忆的最后,是和景容止紧紧相握的手指,他说他会带自己回到初次相遇的静园,可是自己为什么会置身于这陌生而又奢华的宫殿。 这里是哪里?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她思考太久,因为就在她睁开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朔夜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无需问,也知道景容止最后还是将自己交给了朔夜。 朔夜对她说:"朕的王后,你终于醒了。"看到她眼中微微闪过的震惊,朔夜才得意地告诉她,曼陀罗华之毒确实只有曼陀罗华的茎叶才能解除,但是那并不包括已死之人。但是,这世间还存在着另一种与曼陀罗华极为相似的奇花——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与曼陀罗华,均为传说中黄泉路上的接引之花。难道它们的真实寓意竟然是渡人死,渡人生? 朔夜修长的手流连于夜姬的绝色脸蛋之上,赞赏又不无嫉妒道:"夜姬与景容止果然都是广猎古籍典故,聪明绝顶之人!这让朕好生嫉妒!" 曼珠沙华的药性发作强劲,持续时间持久,需得整整三十日日之后才能使人恢复如初,此前便犹如半活不死之人,口不能言,四肢无力无法行动,只能任人摆布。 "夜姬,七日之后便是你真正康复之日,也就是朕的等帝之日,更是你成为我逐鹿万千臣民的一国之母的日子,请你好好期待吧。" 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将他即将册立一位绝美王后的事情广告天下,让天下间每一个人都知道,夜姬,是他朔夜的王后。16648875 从此,她便真正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了。 ------------ 第三十二章 受辱 五月廿七,黄历云宜嫁娶宜祭祀宜祈福宜求嗣,诸事皆宜。 逐鹿便选在这一天迎接新主登帝位封王后,并于五月廿五便对天下广而告之传言朔夜的王后并非出身于逐鹿贵族,而是他在皇朝民间偶然所得的绝世女子夜姬,深受朔夜宠爱,她腹中胎儿还未出生,便已得到朔夜亲口承诺。 若为男婴,则封为储君;即便是女婴,也是逐鹿高贵尊崇的嫡长公主。 一时间,这位名唤夜姬的女子,成为天下间女子歆羡的对象,而她的美貌也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逐鹿富丽堂皇的王宫之中,朔夜拿着颁发过的圣旨在夜姬面前晃了晃,夜姬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一本医书。 她知道朔夜这般大张旗鼓地搞出这么多名堂,目的之一是向天下人昭示他有多么宠幸她,但是他更主要的目的,则是为了将她与他牢牢绑在一起。 日后有人议论起来,夜姬便是朔夜的王后,他们两个的命运将被紧紧相连。 "嘶。"肚子里的孩儿不太安分,夜姬皱了皱秀眉,结果就紧接着看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掌在她的肚子上按了按,一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有点儿迷茫。 景…… 朔夜在她身旁坐下来,桃花眼里闪过锐利的光芒,口中颇为讥诮地道:"怎么?以为是景容止?夜姬,你要知道,这里是眹的寝宫,你所期待的人是不会出现的。" 夜姬没有理会他,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医书翻过一页。她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要每时每刻被人叫做夜姬,她的过去就和她的名字一样被朔夜强硬地抹杀掉了。她心中清楚地很,他真正想要抹杀的是什么。 朔夜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接着道:"眹说过,你喜欢温柔,眹便温柔待你,但是,如果你还不领情的话……洛北府邸的那一夜,眹相信你记忆犹新……" 他欺身到夜姬的身边,口中湿热的气流拂过夜姬的耳廓,他不安分的手掌在她的肚子上滑来滑去,惊起夜姬一阵阵的颤栗西北之王最新章节。 洛北府邸的那一夜……她终身都不会忘记…… 虽然日后她已经知晓,那不过是朔夜所施展的催眠之术,他利用了自己深怕孩子受到伤害的弱点,击溃了自己的心理防线。但是,时至今日,腹中的胎儿依旧是她的弱点,她不得不受到朔夜的钳制。 感觉到朔夜的手掌慢慢按压到她的肚子上,力道越来越重,夜姬拢住的秀眉越皱越紧,当朔夜淡淡笑着化掌为爪的时候,夜姬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 肚子上的力道一轻,那逼人的压迫消失,朔夜收起凌厉的眼神,勾了勾唇角,继续用温柔的动作抚摸了几下她的肚子:"眹和景容止不同,眹说过的话一定作数。只要你乖乖听话,孩子生下来,若为男婴,便是储君。" 日久天长,她对他的桀骜不驯终会随着日夜相处而变成温柔如水。 "不需要,你心知肚明,他不是你的骨肉。"夜姬淡淡地答了一句,"逐鹿未来的国主应当是你的儿子。" 朔夜挑起夜姬精致的下颌,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道:"你是眹的女人,你的孩子理当就是眹的孩子。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眹的。" 夜姬仰着脖子不作声,朔夜抚摸了一下她修长优雅的脖颈,低头凑过去在优美的曲线上慢慢亲吻啃咬着,夜姬被他禁锢在怀里动惮不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带倒在身后光滑的地面上。朔夜牢牢地压在她的身上,唇在她的脖颈上一路而下,他亲吻她的脖颈与锁骨,在她身上显眼的地方尽数留下他的痕迹。 夜姬就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朔夜寝宫里华丽好看的宫灯,觉得视线有些眩晕…… "哈……" 一丝申银从她口中不慎泄露出来,朔夜娴熟地叼着她的肩头一丝肌肤,在牙齿间轻轻厮磨,听到夜姬那一声轻微的失声申银,一抹得意的光芒闪过他的眼眸,宛如一道彩霞照射到他蛊惑人心的桃花眼之中。 夜姬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叱责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朔夜一个合身扑上,含住她的朱唇一鼓作气闯入了她的口中。与景容止平日里的温存不同,朔夜的亲吻带着强烈的掠夺意味,他的吻是热情激烈,宛如一团火,不管她想不想要,愿不愿意,他就是要将她全部都点燃。 "呃。" 忽然朔夜轻喊了一声,倏地睁开眼看着和他贴地很近的夜姬,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她竟然咬他! 嘴里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他却毫不打算将她放开。她越是强硬,他就越是想征服她,他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只温柔的猫。 "嗯……哈……" 月宜朔的出。朔夜的攻势就像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一般,他更为火热地在夜姬的口中掀起一阵阵的颤栗,甚至他的双腿也和夜姬的双腿教缠在一起。夜姬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但是她却无路可逃,朔夜紧紧地将她围追堵截在他的领域里,然后拼命撩拨挑弄她。 酥麻传遍全身,朔夜的手掌就像火源,他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她,然后一寸一寸地点燃她刻意冷却的热情。 朔夜看着夜姬脸上泛起的红晕和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水,她白希的肌肤透着点点使人眩晕的红光,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撕开她身上的衣裳,一亲芳泽。 一手摁住她,然后另一只手在她的胸口轻轻一扯。 "不……不要!"夜姬炽热的纤纤玉手忽然横过来攥住他的手,她半睁着波光粼粼的水眸,那里面都是他所挑起的动人涟漪,她微微喘着气道:"你答应过我的,在孩子出世之前绝不会碰我哟,你看起来一定很好吃!!你不能食言!" 朔夜的手顿了顿,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但是他依然伏在她的娇躯之上,看着她还娇喘不断,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眹一言九鼎。" 夜姬暗暗松了一口气,朔夜起身,顺势将夜姬也扶起来,看了一眼夜姬掉落在一旁的医书,他想了一下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学医,那眹改日便吩咐鹤胡教你一些,毕竟他也是出身医术名门。" 夜姬点了点头没说话,朔夜的这个安排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其实她很想借故接近鹤胡,他的易容术着实厉害,她至今都寻不到恢复原本容貌的法子。 "好了,眹还有事情要去做,先走了。" 他要走,夜姬自然是不会留他的,但是夜姬也知道,朔夜特意将她安排在自己的寝宫,在外人看来是对她无上的恩宠,但实际上根本就是软禁。 "对了。"走到寝宫门口的朔夜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出神的夜姬,"廿七接受册封之后,你就不能再自称我了,而是要自称臣妾。"16628389 臣妾…… 夜姬好笑地弯了弯唇角,廿七之后她就要在天下人面前成为逐鹿的王后了,就连她腹中的孩儿也成了朔夜的孩子。 想起刚刚朔夜在自己的身上所留下的痕迹,夜姬就倍觉耻辱。慢慢地起身走到梳妆铜镜前,她能清楚地看到镜子里发丝凌乱的自己,还有脖颈和肩头扎眼的红痕。 微微地闭起眼来,一道丰姿影影绰绰。一行清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景容止,你可知我宁愿在你身边长眠,也好过被朔夜日日凌辱。 廿七之后,一切便会成为定局,她就真的无法摆脱逐鹿王后,朔夜之妻夜姬的名头了,钟离娉婷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夜姬微微沉了沉眼眸,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场封后的大典。 幽王景容止还朝已有足月,却一直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只有他的一位侧王妃沐怜心代为招待登门的客人。连着数日下来,沐怜心身心疲惫,沿着王府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她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苦笑了一声。 其实,幽王并不在王府,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幽王府过夜了。他在哪里,她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去到钟离娉婷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昆王的下人曾经无意间提起,那个地方是钟离府已被查封的旧宅,但是却有一处名叫静园的地方,幽王一直吩咐人打扫地十分洁净,此时他一定就在那里。 沐怜心抿了抿唇,她知道幽王对她无甚真心,但是她却对他情根深种。如果,她腹中能有他的孩儿……他,会不会待自己好一些…… 这么想着,沐怜心便掉头去了厨房,吩咐他们做了几样幽王喜欢的菜,还特意准备了一壶宜酒,据说这宜酒便是钟离娉婷所创的,他应该会喜欢吧。 钟离旧宅,静园中。 景容止捏了捏楚夜晖带给他的书信,信上"廿七封后"几个字深深地刺了他的眼,朔夜甚至承诺夜姬产子之后便立他为储君! 轻慢的脚步声,但并不是熟悉的人,景容止一凝眉,蓦地转头就看到沐怜心竟然拿着食盒,左右张望着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怎么会来?17lnp。 下一章事关景容止的桢襙啊!到底是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呢? ------------ 第三十三章 暖情酒 三十三章 暖情酒 沐怜心是第一次到这钟离旧宅里来,她提着食盒在寂静无声的废宅里慢慢地走着,寻觅着景容止的身影。 钟离府她是听说过的,就在半年前,这里还是天下第一富商钟离泽的府邸,但是后来他因为欺君罔上被治了罪,府邸被封,家产被抄没。 至此,曾经在商界煊赫一时的钟离家彻底没落,钟离泽的妻子儿女均被流放,只有长女钟离娉婷幸免于这场劫难。坊间传言,正是因为钟离娉婷被大夫人毁容,因此怀恨在心,后来便逃出了钟离家,不知何故投靠了幽王景容止,设计报复了钟离家,导致钟离家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 后来,钟离娉婷也不被皇帝所喜,虽免了她的流放之罪,却还是勒令她带发出家。后来,还有人见过她一身俗家装扮和自己的贴身丫鬟一齐被武侯带着出了京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人们都在猜测,钟离娉婷原本就是武侯的未婚妻子,却与人私通受家法严惩,后来还勾搭上了幽王,心狠手辣地对付自己的生父。此等蛇蝎女子,必不能为皇帝所容,于是便派人悄悄将她了结了。 沐怜心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到底传言是真是假,若钟离娉婷真是这般蛇蝎心肠,为何幽王独独钟情于她?若她不是,又怎么会亲手将自己的生身父亲和自幼长大的地方弄成现在这副寥落景象? 沐怜心慢慢地走着,嫁入幽王府之后,她已经习惯了丫鬟们的随侍,现在自己一个人在这么个寂静破败的地方走着,难免害怕。但是,这次她却不能带丫鬟过来。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若不能在景容止伤心难过的时候趁虚而入,那她此生就没有指望了。她,一定得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可是,她在这偌大的废宅里走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幽王到底在哪儿?17r96。 她茫然地左右观望着,终于才在一座园子里看到了景容止的身影。怜到后钟次。 白裳乌发,美若仙人。 她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的厉害,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从漪澜回来也是匆匆一瞥,这竟然是他们隔了这么长时间的第一次相见。 沐怜心抬头看了一眼这园子外的匾额――静园。 原来,这里就是静园御赐废柴,王爷要翻身。 沐怜心朝里望了望,果真是清幽雅致的小园。她不明白景容止为何喜欢待在这里,难道这里是钟离娉婷居住过的园子? "王爷。"她声音婉转地唤了一声,却看到景容止微微拢住了长眉,似乎对于她的到来,并不十分欢迎。 静园门上的大锁早已被景容止命人卸下,沐怜心只是轻轻一推,就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袅袅婷婷地停在景容止的面前,一张俏丽的脸蛋儿笑得乖顺秀丽。 "你来这里做什么?" 沐怜心扬了扬手里提的食盒道:"妾身多日不见王爷,担心王爷照看不好自己的身子,所以带了些王爷喜欢的菜过来。"然后偷眼看了一下景容止,他不悦地皱着眉,似乎并不准备接受她的好意。沐怜心急忙又拍了拍精致的食盒,道:"里头还有一壶宜酒。" 果然,景容止欲言又止,狭长的凤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将食盒留下,回去吧。" "王爷……" 沐怜心咬了咬下唇,委委屈屈地看着景容止,她是他的侧王妃,现在幽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可是他却撇下她一人,独自来到这荒芜的宅院里悼念他所爱的女子。 她觉得不甘,她觉得委屈,但是沐怜心却依旧将自己的眉眼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虽然与钟离娉婷只是匆匆一面,但是沐怜心凭借着女子天生的灵敏,还是发觉了自己与她眉眼之间的某种相似。这,也许就是她能够在钟离娉婷被皇帝勒令出家之后,被景容止带回幽王府的缘故。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是她唯一可以利用这个女子的地方。沐怜心看着景容止,眼神也是钟离娉婷那种淡淡地带着笑意的感觉,平静却充满眷恋。 景容止看着眼前的沐怜心,他知道她不是娉婷,但是她的眉眼她的神情让他无法拒绝。 "王爷,看着你用过晚膳妾身就回去,好吗?" 景容止的凤眸黯了黯,算是默许了。沐怜心高兴地一笑,景容止转身往屋子里走,沐怜心跟着他,穿过长长的甬道,走进了书房内。 沐怜心不等景容止吩咐,就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一样一样摆开,然后拿出食盒底层的那一壶宜酒,拍开封泥给景容止与自己各倒了一杯。 景容止默默地看着沐怜心操持准备着,待她将东西摆放好之后,他只低头看着自己面前水波微漾的一杯宜酒。这是当初他和娉婷一手所创,他说此酒易得,但却宜人,故而称之为宜酒。 "来,王爷。" 景容止拿起酒盅便是一饮而尽,沐怜心体贴地为他斟满了,又是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水透过他的喉咙,蔓延到他的身体里,他依稀记得那时娉婷的模样。 娉婷…… 沉醉于自己绵延无尽的回忆里,景容止深深地喟叹了一声,回过神儿来发现不知不觉间,一壶宜酒几乎被自己喝了个干干净净。他看着还满满的菜肴,却根本无心拿起筷子。 他扫了一眼沐怜心,站起身来准备命影卫护送她回幽王府。却不料久坐困乏,起身过猛,竟然微微摇晃了一下。眼前有些眩晕,景容止看到有一双纤纤素手伸了过来将他扶住了。 "慢点儿,别摔着了。" 宛转好听的声音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景容止朦朦胧胧地看着眼前的绰约人影,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一双十分熟悉的眉眼,穿破他苦苦的日夜思念,一跃到了他的眼前,如何能不使他内心欢愉? 再也不用强撑着自己,景容止一下子栽到她的肩头靠住,微微道:"娉婷……"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重生之庶女贤妻最新章节。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轻轻伸出手臂拢住怀里柔软的娇躯,景容止带着微醺的酒气,轻轻地念着缠绵的诗句,清寒的语调带着深深的情意,一下一下敲击着对方的心。 沐怜心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在幽王的心里果然只有钟离娉婷。哪怕是想要与他亲近,也得为自己戴上钟离娉婷的假面具,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他片刻的温柔以待,这才是真正的温柔,而不是君子端方的彬彬有礼。 "景容止,我很想你。"她从来不敢像钟离娉婷那样直呼幽王的名讳,但今夜她是钟离娉婷,她知道景容止一定很高兴听到她这么称呼他。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一紧,这是他对她互诉衷肠的回应。 宜酒里有她偷偷买来助情的暖情酒,她曾经也是青楼的风尘女子,怎么样能让男人在自己的裙下无法自拔自有一套办法。被景容止这样紧密地抱着,她能感觉到他全身渐渐升高的温度,他清俊如玉的脸颊也微微发热,看起来竟然有种与平素截然不同的气质,扰得她心如鹿撞。 "景容止,你欢喜我吗?" 她问。 景容止缓缓地点了点头,发出诱人的鼻音:"嗯。" 沐怜心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轻轻地用双手在景容止挺直的脊背上油走,她懂得怎么样才是最撩拨人,怎么样会最舒服,果然景容止微微拧了拧眉,便眯起了他好看的凤眸。 微微地撑开与她的距离,景容止甩了甩头,正要再看一眼她,就被意外热情的她吻住了唇,她吻得有些小心翼翼,景容止便索性放任她在他口中慢慢地试探。沐怜心见景容止真的已经辨不清了,才彻底敢放手去热烈地亲吻他。1664892 他的味道很好闻,就像雨后散发的淡淡清香,她沉溺在他的气息里不能自拔。景容止任由她吻着自己,一面环住她的柔软腰肢,被她一步步倒退着引入了卧房里。 "哈……" 沐怜心勾着景容止的脖颈倒在床榻上,景容止一个不稳也跟着栽倒了下去,紧紧地压在了她柔软的娇躯之上。沐怜心吻得忘情,完全沉浸在与他的欢愉里,修长秀美的钰腿轻轻地绕上了景容止有力的腰。 景容止微微一愣,只觉得身心一荡。身上的燥热越来越难以忍耐,他难过得动了一动,"娉婷"的手紧紧地勾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小舌顽皮地在他口中嬉戏。 "啊……" 沐怜心轻轻地申银了一声,她能感觉到景容止慢慢地反客为主,渐渐地压制住了她的主动,掌握了主动权,他温柔地吻过她的唇角,然后开始抢夺她口中的空气。 "景……景……容止……" 沐怜心开心又满足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今夜她就会彻底地属于他,成为他真正的女人。 感觉到身上的衣裳被人轻轻解开,沐怜心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第三十四章 爱生恨,怨生忧 “景容止……景容止……” 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沐怜心闭着眼睛在景容止的身上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她修长白希的双腿紧紧地缠绕着景容止的腰,有意无意地将他缠在自己的身上。 让我成为真正属于你的女人吧,景容止。 沐怜心沉浸在这旖旎的气氛中,她盼这一天盼得太久,终于可以恣意享受他给的温柔和疼痛,这让她不由得欢欣不已和极度的兴奋。她几乎都要忘了形,在景容止细密如雨的亲吻中,慢慢地忘记了自己是谁。沐怜心慢慢地朝着景容止伸出了手,扯开他的白裳,露出他起伏着的胸膛。 “王爷……” 沐怜心的双手就像一条水蛇,娴熟地抚摸着景容止起伏地越来越剧烈的胸膛,她能感觉到景容止的身体越发烫的吓人,她知道他现在就像一匹身心俱渴的野兽,他需要她的解救。 果然,景容止将她的遮体衣物随手一抛,一把攫住她作乱的手,沐怜心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她的心鼓噪地越发厉害,剧烈的跳动几乎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不由自主地完全向景容止敞开了自己,沐怜心等待着他强势地占领自己。 暖情酒很烈,后劲十足,景容止眼前视线模糊,只能约莫看到个人影,全身燥热极了,一直盘踞在自己腰间的女子的柔软长腿使他觉得一股热浪直冲向自己的头顶。 挺身就是狠狠一记。 “啊呃!” 沐怜心俏脸发白,咬着牙闷哼了一声,这痛楚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陡然停跳了一拍。她不可置信地睁眼看着撑在自己头顶的景容止,他狭长的凤眸轻轻眯着,眼瞳里游弋着被蜡烛和情遇映照的流光溢彩。 “王爷,你――” 沐怜心苍白着一张俏丽脸庞,惊恐地看着衣裳凌乱的景容止略微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喘着粗气怒视着自己。刚刚她等到的不是景容止在她身上炽热的释放,而是景容止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拳。 毫不留情的一拳,重重地击在她的小腹上,痛得她全身一个蜷缩,霎时间血色消退,秀丽脸庞就变得苍白如纸。沐怜心不敢相信,他明明已经难以支撑了,居然还能在关键的时刻清醒过来不可思议的圣剑全文阅读。 景容止冷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沐怜心,她衣裳半褪,长腿耷拉在自己的身边,yu体横陈,挑战着他的忍耐力。8两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体内似乎窜动着一股不安定的热浪,时刻击打着他的自控力,好像只要他稍微一不留神儿,就会被体内的热浪击垮。 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沐怜心眼里含着泪,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伪装地很好,景容止方才分明已经将她当作钟离娉婷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吓! 刚刚她忘乎所以,似乎叫了一声“王爷”……难道就是这一声“王爷”让他警觉了吗? 景容止见沐怜心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不悦地扬了扬眉,体内的翻腾更甚,他勉强撑起的手臂软了一下,沐怜心察觉到了,非但不肯走,反而越发贴到了他的身上。 “王爷,妾身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就让妾身帮帮你吧。”说着,她就更紧地贴在他身上。 女子的芬芳一靠近,景容止就打了个寒颤,体内的暖情酒就像被催发了一样,更加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理智。景容止合起眼来不看她,又低低道了一声:“滚!” 他后悔刚刚带沐怜心进来,原来她带着宜酒根本就是个事先设好的圈套,那酒中一定有助情一类的东西,而且后劲十分强大。景容止难耐地申银了一声,全身就像要焚烧了一样难过。 “王爷,让妾身帮你吧,不然yu火焚心是很难捱的。”沐怜心强忍着小腹上的痛楚,大着胆子往景容止身上靠过去。事已至此,她已经被景容止看透了,也就不再惧怕什么。 “滚!”景容止冷冷地一叱,将迎上来的沐怜心一推,波光粼粼的凤眸中杀气蓬勃,“不然的话,本王杀了你!” 但是这话以他已经被热浪冲击地都变得喑哑低沉的嗓音里说出来,沐怜心却只觉得迷醉。他也许真的会杀了她,但绝不可能是现在。他现在就是强弩之末,连维持理智都实属难得,更何况杀了她!16628419 沐怜心笑了一笑,索性将自己身上已是半褪而下的衣裳尽数解了去,露出了她青涩却处处诱人的身子,她就像一湾水一样缠绵绕上景容止的身子,不住地you惑着他。 “沐怜心,你也太小看本王了。”景容止突然朝着沐怜心勾起唇角一笑,沐怜心身形一震,就看到景容止突然出手重重地一拳,不是打在她的身上,而是擂向了他身后的墙壁。 “咔擦” 骨骼碎裂的声音,他的拳头开始慢慢流下血来,沿着墙壁的纹理蜿蜒而下。痛楚,可以让人保持清醒。沐怜心震惊地看着景容止,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推开了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下了床榻。 他现在急需一潭冰冷刺骨的冷水来浇熄他身上烈烈燃烧的火焰,步履虚浮地往外走。他知道影卫不敢擅入他的卧房,全部都在静园外面。他得吩咐他们准备冷水,还有……把沐怜心轰走…… 忽然,身后紧紧抱上来一具少女温热的躯体,景容止全身一个激灵,却无法将她推开。 “王爷,妾身求求你不要走……”沐怜心泪如雨下,她已经如此狼狈不堪,他为何还不愿意碰她。她所求不多,她不求专宠于前,她不求能得到他的体贴与温柔,她只想得到夫君一夕的疼宠。她是他的侧王妃啊…… 景容止脑子里轰隆隆地响成一片,沐怜心死死地抱着他,一丝一毫也不肯松手。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心中有一抹慌乱,她给他下的药太过凶猛,他几乎都要抵抗不住了。17loj。 沐怜心感知到了景容止的微微发抖,那是药性越来越强的证明韩娱王。 “王爷,让妾身来服侍你吧。”沐怜心咬了咬牙,伸手握住了景容止的炽热,挑弄了几下。然后,就感觉到景容止瞬间紧绷起来的身体,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冲撞力。 沐怜心被景容止一个甩手摁在了身旁的墙壁上,景容止危险的凤眸紧紧逼视着她。沐怜心看着他赤红的眼眸,心里微微泛起了一抹惊恐。容呼我真睛。 “王爷。” 景容止竟然好像没有听到似得,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头“哇”地吐了一滩血出来。 沐怜心悚然一惊,他居然强硬撑着用内力逼出了暖情酒。景容止一口血吐出,身上的燥热顿时消减了一半儿,扬眸看了一眼满脸惊容的沐怜心,伸手在她的脸上掴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卧房里显得十分凌厉,沐怜心捂着自己的侧脸,嘴角有丝丝血迹渗下。 “自甘下贱!” 景容止冷冷道,沐怜心的俏丽脸庞又白了一层,然后慢慢地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容:“是啊,我是自甘下贱,我是你幽王的侧王妃啊,居然需要用暖情酒来取悦你!” 这真是天底下的一大笑话! 沐怜心怨恨地盯着景容止:“王爷你宁愿自伤其身也不愿意碰我,难道是替钟离娉婷守节吗?”她原本是想做一个温婉贤淑的侧王妃,但是他的无情却逼得她越来越苍白无助,终于她无法忍受,彻底地疯狂了。 景容止听到“钟离娉婷”四个字从沐怜心的口中吐出来,不悦地皱紧了长眉。沐怜心看到咯咯一笑:“怎么?觉得我不配提起她的名字吗?可惜,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王爷你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也碰不到她了。你只能看着我,看着我的眉眼来怀念她!这不恰恰是你纳我入王府的初衷吗?” 他既然无心于她,何苦为她赎身纳她入府,她宁愿在风尘里卖笑,也好过日日夜夜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将自己当成一件摆设。 景容止看着沐怜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本王的错。” 说完,他松开了沐怜心,转身走出卧房,在书桌前停了下来,提笔开始写着什么。 他说什么?他说……是本王的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愿意接受钟离娉婷已死的事实,准备敞开胸怀接纳她了吗? 沐怜心愣了片刻,伸手捞起衣裳穿好,慢慢地跟了出去,就看到景容止俯身在写着什么,微微探身一看,赫然是休书二字! 景容止,我当真是不该……不该错付于你! 沐怜心含泪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狠,景容止写罢休书,一起身觉得微微有些眩晕,刚刚催动内力太过急切,他微微晃了晃头,没有发觉脑后向他砸来的巨大花瓶! “哐!” 景容止脑后中了一记,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沐怜心双手一阵阵发抖,把手里的凶器放到脚边。看着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景容止,沐怜心笑了。 王爷,妾身说过,今夜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怎么能让你轻易逃脱。 费力地扶起地上的景容止,沐怜心将他扶回卧房的床上,看着他昏迷过去的俊美脸庞,沐怜心痴痴又恨恨地盯着他。 所以说,还是有一更! ------------ 第三十五章 乱世妖后 清晨,静园。 景容止从沉重的头痛中悠悠醒转,一睁眼就看到沐怜心居然和自己赤身相拥在一起,心中陡然一惊,伸手将怀里的女子推开。 "王爷,你醒了。" 沐怜心半睁着迷蒙的睡眼,极为妩媚地看着景容止,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惊惶带给她无名的块感。她就是要彻彻底底地报复他,他非钟离娉婷不碰,他非钟离娉婷不钟情,但是她偏偏就要搅乱他心中那份自以为是的专情。 景容止冷眼注视着看起来格外慵懒妩媚的沐怜心,她媚眼如丝俏面含春,yi丝不gua地躺在他的怀里。景容止凝神回忆了一下,昨夜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却纷杂错乱地纠缠在一起,叫他想不明白。晨从开你己。 他记得,沐怜心带了食盒来,还特意准备了宜酒。 宜酒…… 景容止记得那一壶宜酒被自己喝了个干净,之后的记忆就浑浑噩噩的,娉婷和沐怜心的脸在他眼前交相浮现,然后他和她在卧房的床榻上…… 沐怜心眼眸中暗暗闪烁着得意的神采,她原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景容止在暖情酒的药力之下一定记忆混沌,再加上受了她一记,必定是浑浑噩噩记不清楚。如果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是错将她当作了钟离娉婷,酒后失察,以至于一夜风流。 "本王……明明记得是和娉婷……" 沐怜心清淡的眼眸里的光彩愈发熠熠生辉,她刻意蜷缩起身子来将床榻上一抹处子的落红显露了出来,用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的表情羞怯道:"王爷……" 说着就伸手去够景容止的手。16628430 "啊!" 纤纤素手被人狠狠攥住反手摁在她光裸的白希玉背上,沐怜心以一种极为耻辱的姿势被景容止压在床榻上,半跪着趴在他的身边。景容止手中的力道不小,沐怜心吃痛地喊出声来。 "你当真以为本王是三岁孩童?"他原本以为沐怜心纵然不为自己所喜,但她说得没错,到底是自己一时糊涂将她卷进来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执迷不悟,下药不成又偷施暗算,企图造成一副好事已成的假象来太平天国。 沐怜心被景容止摁在当下,只觉得自己的上一双手都快要断了,但是她却不肯认输:"堂堂幽王,我自打见到你便倾心爱慕。原本也不过是惊鸿一瞥,我自知出身下贱配不上你,原也没有什么指望。可是你呢?你给我赎身,将我带到幽王府,还向皇帝请旨封我为侧王妃。试问这世间哪个女子不会将这视作恩宠?结果……结果……哈哈哈……" 沐怜心说着清泪就滑落了下来。 结果,一切都只是她会错了意,她在景容止眼中或许与钟离娉婷的画像差不离,他为她做了什么也都是因为钟离娉婷。 "够了。"景容止冷冷叱道,手腕儿一甩,将沐怜心摔到了一旁,沐怜心玉背摔在墙壁上,生疼。 根本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景容止拿起自己衣裳穿好,走出了卧房。沐怜心看着他冷漠转身离去,就好像她是有多么不堪一样,她不甘心啊! "景容止,钟离娉婷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罢了!"沐怜心顾不得穿起衣裳,赤足跳下床榻跑到卧房的门口,扯开嗓子朝着景容止的背影喊道,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不堪,她即便出身青楼,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但是钟离娉婷呢?人尽皆知,她许配给百里长空又暗地里与人私通,后来又和景容止纠缠在一起,她才是最不堪的女人! 景容止的背影果然顿了一顿,然后随手抄起身边书桌上的砚台,朝她砸了过去。 沐怜心惊叫一声,砚台便丝毫无差地砸到了她的头上,鲜血顿时就冒了出来。景容止冰寒着一张清俊的脸朝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沐怜心的心缩了一缩。但是她却不肯低头,她在他面前温顺了这么久,和他说过的话,竟然还没有这一夜的疯狂来得多。即便他要杀了她,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你想杀了我吗?"话一出口,沐怜心便后悔了,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景容止眼眸里闪过的轻蔑。 景容止走到沐怜心的面前,轻飘飘地朝她抛下一张纸,沐怜心看着那纸晃晃悠悠落在自己脚边儿,赫然是一封休书。头上的血还在汩汩冒着,嘀嗒嘀嗒地落在脚边儿的白纸上,沐怜心痴痴傻傻地看着那已被自己的鲜血染得半红的休书,抬头看着景容止道:"你要休了我?"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沐怜心又问:"你……真的要休了我?" "是,当初纳你入府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本王亲手完结这个错误。"景容止说完,朝外看了一眼,"出去唤一名影卫送你回府,需要什么尽管带走。" 他这是……赶她走? "什么都可以带走?"她问。 "嗯。"17lou。 "那王爷的心可以让我带走吗?" 景容止的凤眸闪了闪,转身欲走,却被沐怜心抓住,景容止挣脱她,轻轻道:"本王的心,也不在本王自己身上。" 沐怜心坐倒在地,呆呆地看着景容止走远:好一个本王的心,也不在本王自己身上。他是想说,他的整颗心都给了钟离娉婷吗? 景容止,既然是多情种为何对我这般绝情,你对我这般绝情为何偏偏对钟离娉婷那般多情! 颤抖着拿起地上的休书,她看着景容止漂亮的字迹,将那封休书慢慢地撕碎。她沐怜心绝不可能自己走出幽王府,即便是死,她也要以幽王景容止的侧王妃的身份去死。 抹了抹脸上的泪,沐怜心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火辣辣地疼冷情首长宠妻无度。嗤笑了一声,她起身走回卧房里,穿好自己的衣裳,扯下裙摆的一角来将伤口包扎住,又收拾好了桌上的食盒,仿若无事发生一样地走了出去,景容止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名影卫等候着她。 "侧王妃,幽王命属下送您回王府。" 沐怜心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刚抬脚,看到有两条人影窜了进去,沐怜心问道:"他们进去作甚?" "幽王吩咐里面太脏乱,命人收拾妥当了。" 呵呵,沐怜心在心底轻笑了一声:"我们回府吧。" 百里长空下朝回府,没想到却在自己的侯府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急忙上前道:"幽王怎么到臣的府中了?" 景容止没有答,沐怜心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他摆了摆手,道:"明日便是朔夜登逐鹿帝位之日,朔夜一即位,景容仁怕是也要有所动作了。" 百里长空点点头。 事实上,景容仁早已按捺不住了。最近一个月来,他暗中掌管着的钱庄和各项生意都在秘密地筹资,依附于他的一些统兵也蠢蠢欲动,楚夜晖和风波楼已经不止一次地探听到他们私下里会面密谋的消息。 "可是,皇上却不以为意,反而被昆王所进献的一位秦昭仪所迷。"景容止为了麻痹景容仁而躲在静园不上朝,百里长空多次想要面圣都被太监以皇帝正在秦昭仪宫中而阻挠。 秦昭仪,原名秦淑仪,本是江南地方小吏的女儿。江南女子多出美人,秦淑仪长得国色天香也无甚,可要命的是,她竟然与已经过世的秦皇贵妃一模一样。甫一进宫,得蒙盛宠,立刻便被封了昭仪。 这世间岂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景容止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长空,你可还记得楚夜晖说起过,朔夜身边跟着一位名叫鹤胡的人,与墨清辉、陆清尘师出同门,但是却以易容术与催眠术著称。" 百里长空点点头:"幽王的意思是……" 景容止看着百里长空道:"极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昆王恐怕近几日便会动手了。"百里长空道,"也许他就是在等待一个请幽王你出兵的时机,明日朔夜即位,还要另立新后,昆王便可趁此大做文章,强逼幽王出兵逐鹿。" 届时,景容止于情于理都不得推辞。 "吩咐楚夜晖与风波楼严密监视昆王和他属下的一举一动,看来娉婷留给本王的一些东西也要派上用场了。"景容止狭长的凤目轻轻一眯,掩住了里头算计的光芒。 殊不知,偏偏就在朔夜即位的前天晌午,逐鹿的祈神仪式便出了一桩惊天大事。 依照逐鹿祖制,新国主即位,册立新后,俱皆要由掌管宗庙祭祀的太卜祭师主持祈神仪式,询问苍天旨意。若苍天无言,则为默许;若天降异象,则为妖异不祥。 逐鹿崇尚紫色,朔夜与夜姬俱是一身紫色,在文武百官和无以计数的逐鹿百姓的瞩目下站在太卜祭师的面前,太卜祭师面前是一张巨幅白纸,上面绘制了逐鹿的山河图绘。朔夜先用手在上头轻轻拂过,毫无异象。然后夜姬也紧跟着他在山河图绘上轻轻拂过,耸人的一幕却在此时出现了。 她的手所轻轻拂过的地方,慢慢地开始变红,然后就像血河一般顺着山河图绘流了下来。 太卜祭师惊悚地瞪着夜姬,指着她道:"此女不祥,必为乱世之妖后!" ------------ 第三十六章 凤囚凰 夜姬的手所轻轻拂过的地方,慢慢地开始变红,然后就像血河一般顺着山河图绘流了下来。 太卜祭师惊悚地瞪着夜姬,指着她道:"此女不祥,必为乱世之妖后!" 朔夜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血河所染过的山河图绘,无需太卜祭师解释他也知道,这分明是预示着尸横遍野血流漂橹的山河染血之象! "王上,此女万不可立为新后,理当立即以天火焚烧,以消解苍天怨气。"太卜祭师一脸警醒地对朔夜道,他执掌祈神仪式多年,从未见过此等怪异景象,不禁心神皆震。 朔夜微微敛住桃花眼转而去看一旁的夜姬,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恍若这触动了天之异象的人不是她一般。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她,朔夜阴狠地质问道:"是你做的手脚?" 夜姬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么做一定会引起逐鹿举国震动,但是非这么做不可,举国震动才能打消朔夜立她为后的想法。否则,她的余生便会与朔夜紧密相连,被他所绑缚。 更重要的是,她还记得与景容止的约定——我若为王,你必为后。她,怎么可以做朔夜的王后。 朔夜见她不答,俨然就是一副默认的姿态,登时心底冒出一股怒火,手臂一伸攫住了她的脖颈,将她生生拎地双脚离了地面:"眹不管你是怎么做的手脚,这王后你便是不愿当,也得当!" 夜姬被箍住了脖颈,双脚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对朔夜道:"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岂能……拿自己的江山……当作儿戏……即便,即便是你肯,你的……子民也,也不会肯的。" 果然,站在他们身后观礼的文武百官渐渐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胆大的官员上来劝谏朔夜不要因色误国。祈神仪式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朔夜也知道今日此事难以善了,冷哼一声,伸手将夜姬摔在一旁,冷冷道:"来人,将王后带回眹的寝宫,好生看顾起来。" 话音一落便有两名侍卫上前,将夜姬的双臂一人摁住一条,就要押走。朔夜看着夜姬被带走的背影,阴恻恻地道:"夜姬,这王后非你莫属,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也休想逃!" 夜姬听着打了个寒颤,但双臂被人死死摁住,她只能踉踉跄跄被侍卫带回了王宫之中。一路上,夜姬都在想,朔夜是否真的会一意孤行?如果他真的为了此事而罔顾苍天的预言,势必会引起文武百官的不满,就连普通百姓都会因为血染山河的征兆而对这位新的国主大失所望,这对于他初登大宝根基未稳的帝王基业而言,实为大忌太平天国。但是如果他就此作罢,便也就不是猖狂自傲的朔夜了。 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女子,与天下为敌吗? 夜姬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恐怕用不了多久,她是乱世妖后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逐鹿的大街小巷,到时候朔夜就不得不在她和帝王基业中做出选择了。 是夜。 "恭迎王上。" 寝宫门口传来侍女迎接朔夜的声音,夜姬动也没动,朔夜一走进来就看到没事儿人一样的夜姬。刚刚他在文武百官和百姓面前稍稍有所收敛,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屈从于所谓的苍天预言之下。 "你好像根本就不害怕?"朔夜往夜姬面前一坐,问她。 夜姬只是微微笑了笑:"怕。"17r7z。 朔夜的双眉一扬:"怕?既然怕,你就不会在那山河图绘上做手脚,如果眹所料不差,你应当是在手上涂了某种药汁,与那浆染的白纸接触便会变成血红色。你知不知道,满朝文武和京都的百姓都在向眹请愿清君侧、杀妖后?" 清君侧杀妖后…… 夜姬看着朔夜微微一笑,笃定道:"但你并不想杀了我,或者准确地说,不会让自己受他们的摆布。叫嚣着清君侧杀妖后的人,都是你的臣民,他们都应当听命于你。更何况,你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机会借以剪除你的心腹大患,眼下正是你的机缘。" 朔夜的下颌微微一抬,桃花眼里闪过激赏的光彩,他一直都知道她十分聪敏,但她工于心计的程度却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确实是忌惮着他的某些兄弟,却确实需要一个借口剪除他们。所以,夜姬这一出闹剧,对于他而言,并非是有害无益。相反,他可以趁此机会清洗掉一批不甚服从于他的老臣。 不过—— "可是眹也会因此背负一个重色轻国的昏君之名,所以,这桩买卖算起来也不大划算。"朔夜道。 夜姬轻轻地捋了一下耳边鬓发:"错。你这桩买卖一定是稳赚不赔。" "哦?愿闻其详。" 夜姬将其中的好处一一道来:"其一,你可以趁此机会辨明忠歼,可以看清楚到底谁人借此兴风作浪;其二,你可以树立新君之威望,令心怀不轨之人胆寒;至于,重色轻国的骂名,你只要下令处罚我,不仅不会落得重色轻国的昏君之名,还能在文武百官和百姓之中捞得个明君的贤名。" "所以,早在你动手之前,就已经都盘算好了?"朔夜颇为嘲讽地看着夜姬,"那不知如何处置乱世之妖后,才可以平息众怒?天火焚烧还是宫门斩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死吗?" 夜姬看着朔夜渐渐狰狞起来的表情,默然。 她自然是想过,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朔夜不会轻易让她死。所以,她才敢这么大胆。 朔夜看着沉默不语的夜姬,冷笑了一声:"恃宠生娇……好一个恃宠生娇!你料准了,一如眹在祈神仪式上所说,你终究会是我逐鹿的王后。夜姬,你很懂得眹的心思,你越是这样不驯服,眹就越是想得到你。所以,在此之前,眹一定不会杀你。" 拂袖而起,朔夜朗声道:"传眹口谕,新后夜姬触犯苍天之神威,暂且搬离眹之寝宫,押入冷宫,一步都不得离开。待眹有所决议之后,再另行处置。" 朔夜口谕一颁,立即便有侍卫从寝宫门外进来,强行带着夜姬离开冷情首长宠妻无度。然而夜姬却全然不像普通的妃子,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哭哭啼啼,她甚至有几分高兴。到了冷宫之内,她就可以不用日日夜夜面对着喜怒无常的朔夜,甚至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忧着他随时会背弃承诺而强行要了自己。16648833 冷宫,对于夜姬而言,简直是一片乐土。 朔夜紧握着拳头,铁青着艳丽的容颜看着夜姬几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眼中的暴戾之气分外耀眼。他有一种被夜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挫败感,这感觉使他十分不悦。 "来人!"朔夜暴喝一声,命人传唤了宫中其他的女眷。不多时,数位佳丽全部都盛装而至,她们都特意着了精致的妆容,华丽的衣裳,如云如雾将朔夜围住。然则,朔夜看着花容月貌的妃嫔,夜姬清冷的神情却一直萦绕眼前。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真是可笑的坚贞! 他会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一生一世都不会让她逃掉。 夜姬被带到冷宫里,这座荒芜冷寂的宫殿不知原是何人所居,蛛网罗织,尘埃寸余。她用衣袖拂去床榻上的灰尘,坐了下来,总算是清净了。 摸着自己已经隆起地很明显的肚子,算算时间,她只有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了。到时候婴孩临盆,她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来搪塞朔夜了。 一夜枯坐。 京城幽王府。 景容止终于在黄昏之时回到了幽王府,明日便是朔夜登位的日子,他也该"振作"精神,出现在王公大臣的面前了。不然,他这兵权接掌起来,会受人不少非议。事实上,他还朝而不面圣,已经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了。 只不过,刚刚迈进王府,就看到王府总管海宁急吼吼地朝他一路小跑过来,神色极为慌张:"王爷,大事不好了,侧王妃她自缢了!" 自缢? 景容止的长眉一挑,终于还是向沐怜心的卧房里去了。正是多事之秋,他不想因为她而多生事端。 姬过目过师。海宁跟在他身后道:"王爷,侧王妃是在您的书房里自缢的。" 景容止微微一变脸色,转身往自己书房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卧房里传出丫鬟仆役的呜咽声,他走了进去,就看到沐怜心面色死灰地躺在床榻上,细白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她怎么样?" "王爷!"丫鬟仆役一看到是幽王,一个个都匍匐在地拼命地朝他磕头,其中一人哽咽含糊地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沐怜心回到王府便神情不对,自己独自一人在府中四处走了走,后来就更是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内不肯出来。 大约是景容止回到王府前片刻,沐怜心的贴身侍女夜薇敲门叫她用晚膳,没人应门。她心中疑虑才叫人撞开了屋门,就看到沐怜心吊在房梁之上,舌头都已经伸出来了。 景容止走到沐怜心身边,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颈间,淡淡道:"她还活着。"但细看脖颈间的勒痕确实不轻,沐怜心窒息昏迷,一时之间难以醒来。 看来,为了不离开他,沐怜心是舍出了自己的性命。 景容止的凤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最近这是进入尾声的节奏啊~ .. ------------ 第三十七章 狐媚之祸 "夫人,王爷已经走了。" 沐怜心悠悠醒转的时候,转动着眼珠儿在屋子里寻了一番,夜薇知道她在找谁,便告诉了她。果然,沐怜心的清眸里的一抹光彩黯淡了下去。 "不过夫人,王爷再也没有提休书的事情,也许是对您心软了。"人了也醒果。 夜薇慌忙安慰着失望至极的沐怜心,她着实觉得沐怜心不够聪敏,明明知道钟离娉婷是幽王的命门,还不怕死地闯上去一再地挑战她。结果,只能是落得个备受奚落,差点儿连王府也待不下去了。17rcd。 沐怜心在夜薇的搀扶下慢慢地起身靠坐在床榻上,抿着唇不出声儿。夜薇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索性叹了口气道:"夫人,奴婢冒昧地多嘴一句,您这份儿罪实在是遭地不值当。奴婢要是您,绝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 沐怜心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夜薇:"我做傻事儿?" "对啊。"夜薇点点头,"夫人,您现在是堂堂侧王妃,而钟离娉婷呢?您何必非要同一个死人计较。况且,王爷本来就待那钟离娉婷与别人不同,当初她在王府的时候,王爷曾亲口许诺她所言就如王爷所言。现在死了,在王爷心里就更加美好了。您要讨得王爷欢心,就该投他所好,而不是争风吃醋,何况还是一个死人的醋。" 沐怜心听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军家最新章节。然后她见夜薇似乎很懂得夫妻相处之道,便求救似得拉着她问:"可是,我昨夜因她与王爷闹得不快,王爷甚至写了休书给我,我该怎么办呐?" "这个嘛,以奴婢愚见,夫人以后休得再与王爷提起钟离娉婷这个人,就算提起来了,夫人也不可表现出醋意的样子。您想想看,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王爷心里有她,她也夺不走您的任何东西了。然后嘛,王爷喜欢冷静独立的女子,您不妨多留个心眼儿,看在哪里可以助王爷一臂之力。若是您可以有功于王爷,王爷是绝对不会亏待了您的。天长日久,王爷总会顾念您的好,给您留个一儿半子,您就有靠了。" 沐怜心边听着边连连点头,夜薇所说极是,她为何苦苦与一个死人计较。她是堂堂幽王景容止唯一的侧王妃,日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钟离娉婷,只能是一坯黄土埋白骨。 "对啊,夜薇。"沐怜心振作起来,景容止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再冰冷,日子久了,就能捂热他。从床榻上起身,沐怜心走到梳妆台跟前,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勒痕,以后她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儿了。忽然想起一事,沐怜心疑惑道:"王爷今儿怎么不在静园留宿,反倒是回府了?" 夜薇提醒她:"夫人,明儿就是那逐鹿新王登位的日子,王爷的嫡亲皇妹就是死在他手上。王爷今晚回来,一定是准备着明日上朝。奴婢听人议论,皇帝有心把兵权交给王爷,好让王爷亲手替自己的皇妹报仇。" 哦,原来是这样。沐怜心点了点头。这岂不是意味着,幽王他在府中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走了吗? 廿七一早,朔夜果真在逐鹿登位,册立夜姬为王后,敬告天地神灵。 皇朝的朝堂之上,景元帝高坐龙椅之上,脸色极为难看。景容止许久未见景元帝,不料他竟然在短短数月之间形容枯槁至此,心下骇然。看来,景容仁送进宫中的那个秦昭仪,非但是以容貌瑟佑景元帝,更是在膳食起居动了手脚。 "父皇,亦歆皇妹惨死逐鹿,至今尸身还悬挂在逐鹿王城的城门之上。金枝玉叶,死后还要受到这般奇耻大辱,儿臣身为她的皇兄看着十分不忍和愤懑。幽王身为亦歆皇妹的嫡亲皇兄,心中不忍与愤懑定当更甚于儿臣。因此,儿臣奏请父皇趁朔夜刚刚即位,朝中根基未稳,即刻由幽王领兵攻打逐鹿,为亦歆皇妹一雪耻辱。" 说完,景容仁假仁假义地觑了景容止一眼。 景容止领兵出征,必当要手握兵权。而他一旦手握兵权,那朝中的局势就和以前大为不同了。景容仁深知这一点,却依旧挑动景容止领兵出征。可见,他是另有打算。景容止想起近日风波楼与楚夜晖搜集到的讯息,冷冷地看了景容仁一眼,若他当真这么做,恐怕就要落得万劫不复之地了。 景元帝似乎懒懒地无甚精神,只摆了摆手道:"容仁所言有理,容止你是何打算?" 景容止皱了皱眉,景元帝恍若完全没有注意到景容仁包藏祸心,他躬身先将此事应了下来,准备下朝之后再面圣提醒他。谁知,景元帝见此事已定,便道自己龙体欠安,先行离去了。 景容止追到后宫求见,都被人拦了下来,说是景元帝不肯见他。然而,稍不多时,景容止就看到一顶华撵抬着一位盛装少妇徐徐而至,宫门口的太监们齐齐拜倒口称"秦昭仪",景容止才知道这就是传言中最近很受圣宠的秦昭仪。 秦昭仪被人搀扶着走下华撵,觑了一眼景容止,烟视媚行,一副狐媚之态:"这位清俊的男子是……" 宫门口的公公急忙谄媚地上前道:"昭仪娘娘,这位乃是皇上的十三子――幽王殿下。" "哦?"秦昭仪打量着这个风流俊雅的年轻人,丹凤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原来你便是皇上常常念叨的幽王景容止?今日本宫一见,果然风流玉质,仪表堂堂。" 她一早便听说过幽王景容止,昆王将她带回京城的时候便说过,幽王景容止是皇帝心爱之子,为人清冷傲慢,心计颇深修罗弑天全文阅读。不过,现在看起来,却是一番动人的美男子样貌,举手投足眼角眉梢都是这般精致。 景容止听她这般"称赞"自己,只是淡淡地躬身行了个礼:景元帝有心思见这秦昭仪,却不肯见他,这让他十分忧心景元帝的处境。 这显然就是昆王所设下的美人计。 后宫中的美人,难保不是蛇蝎。 秦昭仪看景容止颇有些傲不为礼的意味,自打进宫以来就受到圣宠有些娇惯的她,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悻悻然地甩了下袖子,走到景容止身边:"幽王似乎对本宫这个庶母很不在意?" 景容止一听她刻意挑衅的话,双眉一扬,狭长的凤眸淡淡地眯了起来,鹰隼一般的视线在秦昭仪那张看不出瑕疵的倾国容颜上慢慢扫过,她的脸庞与他记忆中母妃的脸竟然分毫不差! 依靠如此一张低劣的假面,居然也胆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景容止不愿与这样的女子多做纠缠,刚想离开就被秦昭仪扯住了衣袖,他冷冷扫了一眼她抓住衣袖的手,道:"秦昭仪,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秦昭仪被景容止这般轻斥了一句,当即就变了脸色:"幽王,本宫好歹也是你的庶母,你这样……似乎有些不大妥当体面吧?" 景容止皱了皱眉,这秦昭仪似乎是与他抬起杠来,胡搅蛮缠的女子一向不为他所喜,更何况还是一个仰仗着他人的容貌而作威作福的无知女人。 宫门口的公公看到秦昭仪与幽王起了争执,也是干笑着左右为难。一个是新近得宠的昭仪娘娘,另一个是皇帝心爱的儿子幽王殿下,他是哪个都惹不得,哪个都惹不起。 "昭仪娘娘,皇上在里头等了您好半天儿了,可别让皇上久等了。"公公提醒着秦昭仪,却不料这秦昭仪是笃定了与景容止分出个高下来。 "非是本宫不愿意进去伺候皇上,而是本宫在这宫里头竟然被庶子这般轻视慢待。"秦昭仪惺惺作态地滴了三两点眼泪,"本宫这就前去找皇上为本宫做主!"16649147 懒得与这恃宠而骄又泼辣骄纵的女子多做纠缠,甩开秦昭仪抓着他衣袖的手便要离去。 "啊――" 一声俭省叫唤打破了深宫里的肃穆宁静,宫门口的公公和秦昭仪的随侍宫女都瞪大了双目看着幽王景容止以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压在秦昭仪的身上,秦昭仪被他强行压倒在地,俏脸煞白,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你,你竟然这般侮辱本宫,本宫是你的庶母啊。" 她泫然欲泣道,声音竟然还带着三分颤抖。 景容止不虞地看着这个唱作俱佳的女子,方才明明是她故意扯着他的衣袖不放,还趁着他转身欲走的时候,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眯了眯凤眸,正要起身,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沉声不悦地问道:"容止,你在干什么?" 一抬头,景容止就看到一直不肯见他的景元帝威严而又不悦地负手站在宫殿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秦昭仪以暧昧的姿势重叠在一起。 景容止立即起身,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秦昭仪忽然痛哭失声,坐起身来就朝着宫殿门前的石柱子上扑了过去,景元帝和宫门口的公公丫鬟急忙去拦,只够得着拉住她一条手臂,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秦昭仪就头破血流地瘫在景元帝的怀里。 .. ------------ 第三十八章 宫闱之乱 幽王景容止羞辱秦昭仪致使秦昭仪以头抢柱,景元帝得知龙颜大怒,遂下旨将幽王景容止圈禁幽王府,无圣旨不得踏出幽王府一步。武侯百里长空因与幽王过从甚密,也被责令在武侯府闭门思过。 这一变故使得昆王景容仁立即变了脸色,他原本已经筹划妥当,只等着幽王景容止领兵出征逐鹿,到时候景元帝一定会命身经百战的武侯百里长空一路随行。那时,京城之中就是他景容仁的天下了。待到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听到不同寻常的风声在班师勤王,他早已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没想到,这计划竟然被秦昭仪给生生毁了! 昆王怒气冲冲地坐在枫林阁里等着秦昭仪出来见他,没想到等了半晌,只有一名小宫娥出来告诉他道:“昭仪娘娘今日受了伤,现在正昏昏沉沉地,不宜见客。昆王,请回吧。”17sxy。 “砰!”地一声,景容仁就一掌击在了枫林阁里的石桌之上,他请母妃绊住皇帝来见秦昭仪,便是要质问她为何要节外生枝。何曾想,秦昭仪自打进宫受到景元帝的宠爱之后,愈发难以管束了。 盯着那个传话的小宫娥,景容仁恶狠狠地道:“回去告诉昭仪娘娘,就说本王有事求见。如若她执意不肯相见,本王可不能保证父皇那会传出什么变故。” 小宫娥被吓得两腿发软,急急忙忙回去传话。又过了好一会儿,秦昭仪才懒洋洋地带着浩浩荡荡的公公和侍女出现在枫林阁外。景容仁一看她排场如此大,一点儿都不晓得掩人耳目,顿时有些怒上心头。 “昆王殿下。”秦昭仪走进枫林阁,袅袅婷婷地朝着景容仁走了过来,她的额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缎子,脸色也略微差些,但是心情却很好的样子长生问道。 景容仁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公公和侍女,微微朝秦昭仪使了个眼色,秦昭仪却视而不见。景容仁愠怒低低道:“秦昭仪是想让这些人都听到不该听的话吗?” 秦昭仪的脸色变了变,不甘不愿地将身后的人都屏退到了枫林阁外,这才在景容仁对面站住了,不耐道:“有什么话就快说,本宫还要回去歇息呢。” 哼。 景容仁嗤笑了一声,这女子不过是江南普通出身,一朝借着皇帝的喜爱得宠,竟然也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起来。看来,景容止羞辱她,也是另有隐情了。 “秦昭仪,幽王的事情……”16654314 秦昭仪听到他说起幽王,抢先答道:“幽王对本宫不敬,因此本宫对他略施小惩罢了。怎么,昆王有异议?” “秦昭仪!仔细着你自己的身份!”景容仁勃然大怒,压着嗓子呵斥了一声,“不过是借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来勾住了父皇,还当真以为自己可以踩到本王的头上吗?” 秦昭仪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昆王道:“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内院,本宫,本宫可是皇上的昭仪!” 一把将秦昭仪拽了过来,景容仁揪住她的发髻道:“秦昭仪,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给了你今天的地位和身份?嗯?在本王面前耀武扬威,本王看你是不想再要这张脸皮了!” “啊啊啊——” 秦昭仪忽然抱着自己的头开始惊声尖叫,想要挣脱景容仁的手,但是她这一举动也彻底地激怒了景容仁。伸手在秦昭仪的脖颈上狠狠地一劈,秦昭仪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眼睛一翻栽进他的臂弯里。景容仁整理了一下表情对赶紧过来查看情况的公公侍女道:“切勿惊惶,昭仪娘娘是被这枫林阁里的草蛇惊吓到了。你们将娘娘扶回寝宫中歇息,不多会儿娘娘就会醒的。” 侍女将信将疑地将秦昭仪接了过去,景容仁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往自己的昆王府走:事情不能再拖延了,秦昭仪已经明显不受控制,如果她一个倒戈,对他是极为不利。 既然景容止和百里长空现在都被父皇处罚不得擅离府宅,不如他就尽速起事。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迫使父皇退位,传位于他,景容止便是再有能耐也无力回天了。 打定了主意,昆王便速速回府召集幕僚商议。 黄昏时分,景元帝从柏秋容处回到自己的寝宫,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秦昭仪处的随身公公禀告秦昭仪头部伤势恶化,请皇上过去瞧瞧。 景元帝二话不说,就乘坐龙撵往秦昭仪所在的昭阳殿去了。 景元帝进到昭阳殿内,快步就往秦昭仪的寝殿里去,也许是焦心着秦昭仪的身子,景元帝并没有留意到昭阳殿内怪异的安静。走到床榻前,撩开帷幕,就看到秦昭仪捂着脸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 “爱妃。”他喊了她一声,却只看到秦昭仪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景元帝疑惑她的举动,伸手将秦昭仪扯到了自己面前。 “啊!别碰我!别碰我!” 秦昭仪惊声尖叫着打落景元帝的手,景元帝伸出的手背上黏稠着,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湿哒哒的血迹。伸手拽开秦昭仪捂着的脸,悚然发现她一张倾国倾城的如花娇颜,已经是血肉模糊。 “爱妃,你的脸……” 景元帝震惊地看着秦昭仪几乎不成人形的脸,正要转身,就感觉到一柄冰凉刺骨的利刃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头风流医圣。有道熟悉的声音道:“父皇,您是在找这个吗?” 昆王景容仁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往景元帝的眼前一丢,那薄薄的一层东西就摊开在他面前,赫然是一张人的脸皮,竟然好像是从活人的脸上生生割下来的,还带着刺目的血迹。 景元帝指着那脸皮,又看看蜷缩在一起捂着脸的秦昭仪,便明白了。 “儿臣深知父皇对秦皇贵妃念念不忘,但是秦皇贵妃那样的天姿国色,人间那得几回见。不过,儿臣恰好认识一位大夫,精通易容之术,经过他的妙手,终于有了秦昭仪。不过,秦昭仪似乎忘记了是谁赐给了她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居然敢威胁起本王来!所以,本王就对她略施薄惩,将本王赐给她的又拿了回来。可惜,那位大夫不在身边,本王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取掉昭仪娘娘的假面具了。” 景容仁说着,踢了两脚那脸皮。 “容仁,你这是要造反吗?”景元帝此刻才好似是恍然大悟,明白了景容仁的狼子野心。 景容仁笑了笑,一把将景元帝推倒在了床榻上,命人仔细看管起来:“父皇,您老了。”他拿过昭阳殿内秦昭仪梳妆的铜镜放到景元帝面前,“您看看您这枯槁的脸色,行将就木,为何不肯将皇位让出来呢?” 景元帝起身朝着景容仁扬手就要甩上一巴掌,却被景容仁一把扭住手推到了一旁:“好了父皇,事已至此,儿臣也不瞒你了。秦昭仪每日给您送来的莲子羹里已经被儿臣放了慢性毒药,如果没有儿臣的解药,你很快就会死。所以,儿臣希望你可以颁下圣旨传位于儿臣,儿臣尊你为太上皇,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景元帝被气得呼呼直喘,体内日益积攒的慢性毒药也在他的气急攻心之下开始发挥效力,他一个身子打晃就歪到了床榻之上,却还怒视着景容仁道:“逆子!眹绝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你。宫中还有眹的亲信侍卫,岂能由你这般轻易掌控?” 景容仁轻蔑地笑了笑,招了招手带上一个素衣女尼来。景元帝一瞧,竟然是静心庵里的亦欢公主,景容仁指着亦欢公主道:“亦歆已死,秦皇贵妃留给父皇的便只有亦欢和景容止了。父皇,这么多年,您的身边儿也不过就是亦欢、景容止和这个秦昭仪罢了。儿臣给你三炷香的时间,一炷香燃尽你还不肯写退位诏书,儿臣就手刃一个。如果,三炷香燃尽,就别怪儿臣大逆不道了。” 景元帝慢慢地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明黄龙袍道:“你无须多言,眹乃一国之君,岂会向小人低头。” 景容仁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走近前,一把拎出躲在床榻里的秦昭仪,将她的头摁到方才那面铜镜前,阴狠道:“秦昭仪,你仔细看看,你现在这张脸,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秦昭仪直愣愣地瞪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张脸已经被刀痕划花,看不清眉目。她直愣愣地瞅着镜子里骇人的自己,喉咙里咕咚几下,张了张嘴“呜呜”地叫唤了两声。 “啊啊啊——”王秦在不故。 秦昭仪忽然就像发了疯似得转身扑向景容仁,依旧水漾似得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呵,以卵击石。” 景容仁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往前一送,就听到轻微的利刃刺穿身体的声音,秦昭仪猛地顿住,低头看着自己心口捅入的长剑。景容仁阴狠地一抽,她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父皇,这是第一次机会,您已经浪费掉了。”景容仁看着景元帝道,“皇宫内你的亲信也挣扎不了多久了,儿臣现在就去幽王府,把你最心爱的儿子带来。” 不好意思,今天更的晚了。晚上继续还有一更。 .. ------------ 第三十九章 赌注 景容止被圈禁在幽王府中,下人仆役也不得随意走动,只有侧王妃沐怜心获准陪在他身边。 “谁?”沐怜心原本在景容止的书桌旁伺候着,惊觉自己的身后掠过一阵疾风,立即出声喝问,却被景容止扬眉制止了。楚夜晖从王府外绕过重重阻扰,神不知鬼不觉地跃进了景容止的书房中。 “幽王,大事不妙,昆王逼宫了。” 木怜心一惊,直觉地朝景容止看过去,却发现他却是一派淡然的态度。早在一月以前,景容止回京城之后便吩咐风波楼和楚夜晖四下打探景容仁的秘密举动。很快,他便根据所搜集的情报得出了景容仁可能会趁他出兵的机会,举兵逼宫,从而逼迫父皇退位。到时候,即便他回京勤王,景容仁也早已坐上皇位,尘埃落定了。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按捺不住,朔夜才刚刚即位,他便起兵逼宫了。 “宫中情况如何?”景容止问道。 楚夜晖沉着脸道:“不甚清楚,宫中现在混乱不堪,我们的耳目也难以联系,只知道皇帝被软禁在秦昭仪的昭阳殿,似乎亦欢公主也被带去了。” 景容止微微垂下眉眼:“看来,本王这里也不安全了,景容仁应当很快就会领着人到幽王府中。” 景容仁将亦欢皇姐带到宫里,透露给景容止一个讯息,那就是景容仁还没有拿到退位诏书,他正在寻找足够的筹码,迫使父皇屈从于他。 楚夜晖赞同地点点头,他来幽王府之前已经先行潜入武侯府与百里长空见过面了,百里长空托他带句话给景容止。 “幽王,武侯托我带句话给你。”楚夜晖附到景容止耳边低低道,景容止听罢,点了点头。 看了看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木怜心,景容止走过去道:“本王可否请你帮本王一个忙。” 沐怜心水漾的清眸看着景容止,然后慢慢地笃定地点了点头:“妾身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景容止听沐怜心这么说道,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低声将他的安排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沐怜心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了点头:“妾身知道了。” 景容止安抚好沐怜心之后,与楚夜晖交换了一个眼神。 景容仁带人来到幽王府的时候,整个幽王府还是一片安静肃穆的样子,幽王府上下根本没人知道宫中早已风云变色了。8景容仁带人来到景容止的书房,伸出手指捅开门上的薄纸,悄悄往里头打探,只见景容止正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书,到底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闲适大艺术家。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景容仁微微讥讽地笑道,然后命人往书房里悄悄吹入了不少迷烟。他不想惊动到旁人,将他迷晕带走是最好的办法。果然,看坐着看书的景容止微微打了个晃,就撂开书趴在了书桌上。 挥挥手命人进去将景容止带走,景容仁一行人来时没有惊动到几人,走时更是悄无声息。16649700 相隔千里之外,逐鹿的王宫之中。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刚刚度过一天,夜姬只能每日从送膳食的公公口中探听到外面的一丝消息。听说,今日在朝堂之上,数位文武大臣激烈反对朔夜封她为后的事情,除去几位耿直的忠臣外,果不其然有异心的乱臣趁机喧闹。 他们不仅在朝堂上利用祈神仪式上的事情大做文章,更攒动满朝文武的不满情绪,更有甚者在民间散步了危言耸听的谣言,俨然一副要趁机将刚刚即位的朔夜湮没于yu论之下的姿态。 夜姬一边将公公送来的清水倒进木桶里储存起来,一边摇摇头叹道:这些与朔夜作对的人,端地也太过明显。朔夜现在隐而不发,看似好像被他们压制处于下风,实际上就是在等着这些人完全暴露之后,再寻个错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处于灭亡的边缘而不自知,真不知是该为他们的无知而悲叹,还是为他们的无畏而鼓掌。 “吱呀”一声,冷宫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远在宫殿内收拾着的夜姬毫不知情。她刚刚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这里略微收拾了一下,经她拾掇之后,这里看起来也比之前要洁净鲜亮许多,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天色不早了,夜姬走到窗户跟前将窗一一关好,正要回身去床榻歇息。 一阵不同寻常的劲风吹来,照明的蜡烛便齐齐灭了,宫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谁?”夜姬敏锐地听到了细细的脚步声,费力地辨别着脚步声的方向。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就像猫儿在优雅地迈步,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啊!” 一声惊呼,夜姬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她心底一阵慌乱,漆黑的宫殿里,她连来人是谁都看不清:“你是何人?” 话音刚落,她的唇就被人封住,一种柔软湿润的触感堵住了她的唇,强势地撬开她的牙齿,在她的口中一番翻搅,刮擦着她的牙齿,霸道地从她口中一口一口地夺走她的空气。 挣扎是夜姬的第一反应,但是她方要举起的手就被对方反手一扯,摁在她的身后,就连她的双腿也被对方强势地介入,顶在了中间。 来人步步紧逼,夜姬连连后退,直直地撞到了窗户边儿上的矮桌。 “呜。” 夜姬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这一声呜咽也被霸道的入侵者全数吞没在了自己口中。甚至,对方似乎发现了夜姬身后的矮桌,伸手握住她的腰向后一压,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地压在矮桌之上。 “呃!”容幽阵动边。 被人死死地压在矮桌之上动惮不得,夜姬猛地感觉到那人的一条长腿跪在了矮桌之上,有意无意地顶开了她紧闭的双腿,横亘在中间,轻轻地在她的腿间摩擦着,挑弄并且折磨着她。 他渐渐发烫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脖子,从她的唇一直吻到她的锁骨,而后轻轻地伸出手指挑开了她的衣带。 “朔,朔夜!” 夜姬连连娇喘,在这诱人的娇喘声中就连怒喝都显得别有韵味诡异都市最新章节。黑暗中听到熟悉的轻笑声,朔夜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地趴到夜姬的耳边道:“这样你都能猜出是朕,看来朕的温度气息已经被你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了。” 朔夜的语气里满是得意,夜姬却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头上:“非也,不过是在这逐鹿的王宫里,除了你朔夜,应当是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吧?” 朔夜不置可否,夜姬这一番话在他听来,多少有些得意。 “一日未见朕,不知王后可有思念朕?” 夜姬微微撇嘴,冷冷道:“我倒是希望你永远别记得有我这么个王后。” 朔夜轻轻地笑了一声,依旧压在夜姬的身上,硬是赖着不肯起身。夜姬被他压在身下,双腿更是被强制打开,不免有些羞恼,伸手推了推朔夜。 双手被朔夜握住,夜姬正要反抗,就听到他说:“你听说了吗?幽王景容止在后宫中戏弄羞辱庶母秦昭仪,被景元帝下令圈禁在幽王府,没有圣旨不得踏出半步。” 身下的夜姬果然立马就安静了下来,问道:“戏弄庶母?” 朔夜“嗯”了一声,夜姬凝神想道:她与景元帝仅有过两面之缘,但是皇帝处处为了景容止着想,可见护佑之心非同一般。更遑论,以景容止的人品德行,又怎么会做出戏弄羞辱庶母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朔夜觉察不到夜姬的任何反应,奇怪道:“你不担心他?就连武侯百里长空也因为与幽王过从甚密,被景元帝罚了闭门思过。” 夜姬淡淡道:“皇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况且,景容止和百里侯爷自会有能力处理此事,用不着我烦心忧虑。” 朔夜呵呵一笑道:“或许吧。但是,倘若恰巧今夜,昆王景容仁按捺不住起兵逼宫了呢?” 夜姬一惊,朔夜察觉到了:她果然还是担心的。 景容仁起兵逼宫确实出乎夜姬的意料之外,毕竟弑父杀君得来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如愿登上了九五之尊也注定会遗臭万年。 等等,景容仁逼宫?而景容止和百里长空却被圈禁在府中? 夜姬双眸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朔夜感到身下原本紧绷的娇躯忽然放松了下来,伸手抹了抹夜姬的唇,那上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夜姬也毫不隐瞒道:“景容仁要完了。” “哦?”朔夜双眉上挑,“你如何得知?景容仁可是做了相当的准备,景元帝新近宠幸的秦昭仪也是他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而且――据朕得到的消息,景容仁已经将景容止与他的皇姐亦欢公主带进宫里,只要景元帝不遵照他的意思写下退位诏书,他便杀了秦皇贵妃留给他的这一双儿女。” 夜姬自信地笑了笑,问朔夜:“朔夜,敢同我打个赌吗?”17rly。 “赌什么?” “景容仁今夜自寻死路。” “好。不过,赌注要由朕说了算。”朔夜半跪着的一条腿往夜姬的腿间蹭了蹭,挑弄着她。夜姬难过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被朔夜死死地压住,“敢不敢赌?” 夜姬艰难地压抑着朔夜的刻意挑弄,暗哑着声音道:“好……” .. ------------ 第四十章 取悦 夜姬自信地笑了笑,问朔夜:“朔夜,敢同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 “景容仁今夜自寻死路。8” “好。不过,赌注要由朕说了算。”朔夜半跪着的一条腿往夜姬的腿间蹭了蹭,挑弄着她。夜姬难过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被朔夜死死地压住,“敢不敢赌?” 夜姬艰难地压抑着朔夜的刻意挑弄,暗哑着声音道:“好……” 她隐而不发的丝丝申银碾过朔夜的神经,他逗弄着夜姬的长发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一言为定。如果这次逼宫景容止能够扭转乾坤,朕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如果他失败了,你就死心塌地地留在朕的身边,好好当朕的王后。” 夜姬咬着唇点了点头,朔夜的膝盖顶在她的腿间,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不敢开口,深怕令她觉得羞耻的声音释放出来,让朔夜更加地得意。 朔夜挑了挑眉:这个倔强的女人。漆黑一片的夜里,夜姬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盛着点点星光,折射到他的眼中,竟然灿若星辰。 然而使他恼怒的是,这么美的一双眸子,目光所及心之所寄却从来都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男人。朔夜自信丝毫不逊于景容止,甚至于在对待女人的手段上他更为高明。 夜姬费力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朔夜的膝盖转移开去,她知道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捉弄自己。索性不再理会他的撩拨,千里之外的皇朝后宫之中正上演着一场剧变。虽然一贯对景容止有着相当的信心,但是她还是会担心景容仁或许会施展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 “呜……” 猛地感觉到腿间一阵猛力地刺入,夜姬瞬间回神儿,全身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朔夜听到她的惊叫声,满意地抬了抬唇角,半跪着的长腿恶意地往夜姬的腿间猛力地一顶入,就听到夜姬来不及吞在口中就流泻出来的申银声。 “呵呵。” 他抬手摸了摸她皱紧的眉间,正待进一步动作,就听到宫殿外有人轻轻地叩门。朔夜一整神色,想到也许是皇朝那边有什么消息,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夜姬。 朔夜起身,夜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匆匆地从矮桌上坐起身来,她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衣裳,听到朔夜临出门时飘来的话语。 “其实,朕真的很想一辈子将你囚禁在这里,独独属于朕一人。” 朔夜一直是高傲狂狷,就连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斗龙全文阅读。但他方才这一句话,却在华丽的背后,隐隐透出一抹深深的眷恋。 夜姬微微一愣,随即却苦笑了出来。 朔夜不折手段想要得到她,在他看来是情有独钟,而在她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朔夜是深陷于其中,所以看不透自己的心态。 在夜姬看来,强取豪夺绝非爱情,深究起来不过是朔夜一贯以来的自负心态在作祟。朔夜出身高贵,在逐鹿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何人或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于是,当他遇到不肯屈从于自己的她时,潜藏在他心中的自负便蠢蠢欲动而难以安定下来。 这是掠夺,而非爱情。 疲惫地揉了揉眉间,夜姬却再也不敢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朔夜还会不会再次回到这里。原以为来到冷宫,能躲开朔夜时不时地撩拨,没想到空无一人的冷宫,反倒是为他随时随地的进入提供了方便。 这样精神时时紧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出乎夜姬意料的是,朔夜一整晚都没有再来,随后的整整三天的时间里,她也在没有被朔夜偷袭过。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使夜姬觉得轻松,反倒使夜姬一日比一日紧张了起来。 朔夜三日前的夜晚带给她的消息,昆王景容仁起兵逼宫,亦欢公主和景容止都被带进宫做为逼迫景元帝写下退位诏书的筹码。当夜有人叩响宫门,朔夜突然撇下她离开,整整三日再也没有出现。这一切,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已经落下了帷幕? 那――景容止,是成是败? 被困在冷宫之中,想要探听到消息便只能依靠领取膳食和清水的时间,而那负责送膳食和清水的小公公对于逐鹿王宫的事情还多少知道些,对于远在千里之遥的皇朝,便知之甚少了。 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期待朔夜能够来这里看她,夜姬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度过了五日。晌午时分,送膳食和清水的时辰到了,听到叩门声她从里面将宫门微微开了条缝儿,将膳食和清水接了进去。 刚要缩回来的手,却被人从外头攥住。 白希修长的手指,华丽繁复的紫色镶金线的衣袖,不须多问也知道是何人来了。微微地侧身,夜姬罕见地没有表现出对他到来的不悦,甚至是一种隐隐的期待。 拎起食盒,朔夜揭开看了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食盒里只有些残羹冷炙。“咣当”一声脱手将食盒扔在了地上,朔夜回头对被吓得趴在地上的小公公道:“传朕的口谕,朕要在这里用午膳,命御膳房备好了给朕送到这里来。” 笑公公连连磕头,爬起来就小跑着去传话了。 朔夜看了一眼夜姬:“你这几日便是吃的这些?为何不告诉朕?”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宫门走了进去,牵起夜姬的手,拉着就往殿里去。16655619 夜姬无谓地道:“这里是冷宫,膳食起居自然也得是按照冷宫里的规矩来。” 朔夜下令将她囚于冷宫,就是昭告了宫中她如今是个失宠的王后。宫中攀高枝儿的人多,趋炎附势的人更多,冷宫里的都是些没了恩宠的女子,从她们身上捞不着任何的好处,老死病死都不会有人过问,哪里有人肯费心思伺候她们。 “狗奴才!”朔夜阴冷地骂了一句,“失了势的主子也是主子,哪里由得他们骑到主子的头上放肆?” 夜姬笑笑没有吭声。 朔夜低眉看了她一眼,今日的她格外恭顺,手里使劲儿捏了捏夜姬柔软的手指:“今天怎么如此温驯?”变了个人似的,让他大感意外光灵行传最新章节。 夜姬抿了抿唇道:“皇朝的事情是否尘埃落定了?” 姬问压住姬。果然还是为了景容止。 惑人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朔夜牵着夜姬走到寝殿的床榻边坐下,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内:“确然是尘埃落定了,朕连日来没有闲暇来看你,便是因为那边确实是翻天覆地的变故。怎么,你想知道?” 清亮澄澈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朔夜,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 朔夜勾唇笑了笑:“朕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拿什么来换取这消息呢?朕记得风波楼便是你一手所创,风波楼中的风媒是如何打探消息的,你这个前楼主还记得吗?” 夜姬的水眸眨了眨。她自然是记得的,刺探消息,获取情报,道理与生意买卖一致:诱之以利,投其所好。所以,她现在想从朔夜口中得到消息,必须要拿出朔夜所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 “你连日来无暇到这里来,或许我可以猜到事情的结局。”不想被朔夜牵着鼻子走,夜姬使出了别的手段,“想必是你的盟友,昆王景容仁使你大失所望吧?” 朔夜无话,夜姬便越发地肯定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说明景容止阻止了景容仁的逼宫谋逆。她一颗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安慰的笑意微微地爬上了眼角眉梢。17st1。 朔夜看着她的笑容,微微有些出神。那是一种十分自信笃定的笑意,好像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一般从容淡然。 这是与景容止十分相像的笑容,相像到使朔夜想立即撕碎了它。 “哦?那如果朕告诉你,这几日无暇前来看你,是朕铲除了那些胆敢私下谋逆朕的乱臣贼子呢。”朔夜佯装不在意地道,“至于皇朝,朕只听说景元帝毒发暴毙而亡,下毒者竟然是他新近宠幸的秦昭仪。” 夜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景元帝暴毙,那景容仁和景容止到底是谁在这场宫廷之乱中获得了胜利? “想知道吗?”朔夜深深地看了夜姬一眼,双眉高高扬起。 夜姬咬了咬唇,然后抬起自己的手搭在朔夜的肩头,细长的手指紧紧地捏了捏,一直到手指泛起了青白,她走近了朔夜,闭上眼睛慢慢低头吻住了朔夜鲜艳的唇瓣。 “呵呵。”朔夜唇缝里漏出一声轻笑,“只有这样?” 夜姬倏地睁开眼睛看着朔夜,他眨了眨惑人的桃花眼,夜姬强自压抑住自己不情愿,放弃简单的唇瓣相接,伸出自己的小舌开启了朔夜的唇,宛如灵活的小蛇窜进朔夜的口中,讨好地拨弄着朔夜的舌。孰料,朔夜是成心与她为难,硬是不为所动,她略微一愣,继而更为深入,卖力地取悦着他。 朔夜微微眯眼看着夜姬闭着眼睛费力地讨好取悦着自己,鼻尖儿微微沁出汗珠儿,娇喘连连。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取悦他,却是为了另一个与他为敌的男人。 “够了!”朔夜一声低喝喝止了她,然后揽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死死抵住她道:“你为了景容止,就真的什么都肯做吗?好,朕告诉你,如你所愿,景容仁那个蠢货逼宫失策,被景容止和百里长空给骗了过去,兵败被围,结果竟然死在了景容止的侧王妃手里,你的景容止现在已经是皇朝新帝了,不过可惜的是,他登帝位的当天,就册封了那个侧王妃为皇贵妃,代掌凤印,协理六宫。” 侧王妃…… 夜姬的水眸闪了闪,是她曾经在幽王府里见到过的那个女子吗? .. ------------ 第四十一章 朔夜中毒 朔夜只是轻描淡写便将皇朝后宫中的一番腥风血雨给揭了过来,实际上景容止与百里长空虽然是事先有所察觉并有了相当的准备,但依旧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亦欢公主怒骂景容仁谋逆不道,弑父杀君必将被万民所唾骂,激怒景容仁被杀。而景元帝,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原来,他早已洞悉了景容仁的阴谋,宠幸秦昭仪也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莲子羹中的毒药他一早便清楚,之所以不动声色地喝下去,一是为了麻痹景容仁,二也是为了坐实景容仁弑父杀君的罪名。他假手秦昭仪陷害景容止的事情,将景容止和百里长空留在了京城,以便于他们能够在宫变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皇宫阻止景容仁。 不过,景容仁最后死于沐怜心之手,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宫变当日,楚夜晖将景容仁逼宫的消息带给景容止,为了让景容止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沐怜心易容为景容止被景容仁带走。而景容仁却沾沾自喜,以为已经控制了景元帝和景容止便大局在握。结果,在景容止与百里长空利用手中的兵符动用了屯兵在京城郊外的大军进宫勤王之后,他才惊觉自己手中的"景容止"竟然是侧王妃沐怜心易容的。 说起这沐怜心也的的确确是给了景容止一个十分大的惊喜。 景容仁一招错满盘输,很快便发现自己大势已去,只能带着残余的部众挟持了景元帝和沐怜心逃走。景容止和百里长空紧随在后,双方对峙的时候,这位侧王妃沐怜心竟然乘乱摸到了一把长刀,从自己的身体中穿过,继而杀死了毫无防备的景容仁。 景容仁一死,叛军群龙无首,立马就弃械投降。然则景元帝已经剧毒发作,临死拿出了早已拟好的传位诏书,将皇位传于平乱有功的景容止,遂而驾崩。 景容止即位后,将先皇景元帝与早已过世的秦皇贵妃合葬,又以荣禄公主之仪厚葬了亦欢公主,改元为景暄。而原本出身卑贱的侧王妃沐怜心因为诛杀景容仁有功,被新皇景容止破例封为皇贵妃,代掌凤印,协理六宫大荒全文阅读。 夜姬安安静静地听朔夜将皇朝那边的情势对她一一道来,原来她叫沐怜心,原来她现在已经是景容止的皇贵妃了。 朔夜看着身下的夜姬,道:"怎么,听到景容止继位称帝,你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划了划她精致的脸颊,"难道是对他深感失望?"16655774 景容止继位称帝,对有功之臣大为封赏。无论是功劳最为显著的武侯百里长空,还是追随他的楚夜晖和风波楼众人,甚至是沐怜心他都给予了赏赐。偏偏,偏偏没有提到钟离娉婷这个名字,一分一毫。 若说没有失望,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朔夜捏了捏她的脸颊,他没有料到夜姬会对此事如此在意。不过转念一想,他便懂了:夜姬在意的不是景容止没有对她进行什么赏赐,她在意的是自己在景容止的心里处于何种的地位。 说到底,她分明就是醋了,因了那被越位封为皇贵妃的沐怜心。夜写付分止。 "你吃那沐怜心的醋了?"朔夜明知故问。 夜姬撇开脸不去看他,但刚刚转过去的脸立即就被朔夜又强硬地扳了回来,他凝视着她故作冷淡自持的表情,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还有一个人更会让你嫉妒。" 嫉妒…… 夜姬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她在嫉妒?嫉妒沐怜心? 大约是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心境,她只觉得心中有许多头头绪绪纠缠在一起,让她觉得憋闷地很,却从未体察到她自己竟然在嫉妒! "我怎么……怎么会嫉妒?" 朔夜头一次在夜姬脸上看到这样羞怯无措的表情,遗憾地道:"景容止登帝位之后,除却沐怜心之外,他还册立了一位皇后。" "谁?"几乎是下意识,夜姬问道。 "还说没有嫉妒?"朔夜反问道。夜姬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唇,却被朔夜伸手抹开了去,他的手指在她的唇瓣上抹了抹,抹去了牙齿留在上面的青白痕迹,"你是朕的王后,你身上的一分一毫都是属于朕的,没有朕的允许,连你自己都不能伤害自己一分一毫。" 朔夜…… 夜姬神色复杂地看着朔夜,然后垂下眼睑道:"景容止的皇后是谁?" 朔夜淡淡地笑了一下:"那人还是你的一位故人呢。" 故人? 夜姬不解地眨了眨眼,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的哪一位故人可以被册立为皇后。 "你一定认得的,那人便是钟离娉婷。"朔夜看着夜姬,一字一顿地道来。 钟离娉婷! 这四字听在夜姬耳中,只觉得宛如阵阵惊雷。景容止,他竟然册立了举国皆知的罪人之女钟离娉婷为皇后。远在千里之遥,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景容止所面临的巨大的压力。 皇朝上下都道,钟离娉婷不守桢洁,先为武侯百里长空的未婚妻子,又与男子私通被毁容,后攀附幽王景容止。这样的女子,景容止要册立为后,不知满朝文武和天下黎民当如何看他? 朔夜看着夜姬放空的视线道:"你在担心景容止的处境?其实大可不必,朕将此事告诉你,并非是想要告诉你景容止待你情深似海,而是要告诉你,景容止的皇后是――钟、离、娉、婷!" 景容止的皇后是钟离娉婷,而非夜姬超级探宝系统全文阅读! 夜姬全身猛地一震,慢慢地将视线投注到朔夜的身上:"是钟离娉婷……" 朔夜勾着她的下巴道:"没错,是钟离娉婷,而非夜姬。夜姬,是逐鹿的王后。" 是啊,她差点儿忘记了,她现在是夜姬,而非钟离娉婷。 "你永远都不可能再成为钟离娉婷了,"朔夜压在夜姬之上的身子开始不安分起来,她整个人都是他一个人的,"因为,朕绝不会放开你。" 夜姬隐隐觉得朔夜这句话别有深意,他告诉自己这么多事难道只是为了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吗?在这八日里,皇朝和逐鹿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朔夜注视着身下的夜姬,轻轻收敛了眼眸。他希望夜姬是完全属于他的夜姬,但景容止和夜姬自己都将夜姬视作钟离娉婷,夜姬不能忘却自己的曾经,对景容止念念不忘,而景容止更是在即位之后以雷霆之势整顿了朝政超纲,紧接着便以百里长空为主帅,出兵逐鹿。 夜姬一定会以为他将这些事告诉她是另有内情,但其实他只是不屑于再次隐瞒和欺骗罢了。那样的手段他试过一次之后便明白,她不是那种懵懂无知的女人。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将真相告诉她。 宫门适时地响了起来,朔夜的长眉抬了抬,从夜姬的身上起来,然后一把捞起夜姬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耍弄着她的长发。 御膳房的午膳备好,由朔夜的贴身的福公公命人一样样地端到了冷宫外,他叩了叩宫门,里头没有什么反应。想着,冷宫也并不算大,寝殿离宫门也并不太远,便更加使劲儿地叩响了。 "午膳到了便进来吧。"朔夜皱了皱眉扬声道,果然便看到福公公领着一众宫娥端着精致的膳食慢慢地走了进来,"礼数就全都免了,朕和王后都饿极了。" 福公公看了一眼坐在朔夜腿上的夜姬,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原本以为王后因为祈神仪式上的事情已经失宠,虽然暂时没有夺了她的后位,那也不过是王上还要利用她来揪住朝堂之上的乱臣贼子。不料,朔夜要揪出朝堂中的乱臣贼子是真,而宠幸这位王后也是真。 想到王后迁居冷宫之后,底下的公公和宫娥必定是没有好好照料,福公公不禁在额头上沁出了不少冷汗。但愿,王上不会怪罪他。 朔夜焉能不知福公公心中在想什么,看着他脑门子上的汗珠儿,似笑非笑道:"福安,这冷宫之中竟然如此炙热,居然叫你大汗淋漓呀。" 拂了拂额上的冷汗,福公公不敢辩驳,只是赶紧让宫娥将膳食放好,不敢耽搁了王上和王后用膳。朔夜也懒得多和他计较。今日他特意在这里用膳,就是想告诉宫中这些捧高踩低的人们,夜姬还是他的王后,他不会对她置之不理。17svw。 "来,王后亲自服侍朕用膳。"朔夜将手里的银筷递给夜姬,让她为自己布菜。 夜姬抿了抿唇,伸手将银筷接了过来,为朔夜夹了不少。朔夜低头看了一眼,转头对福公公道:"福安,进来时可看到宫门口扔在地上的食盒?" 福公公连忙点了点头,命人取了回来给朔夜呈了上去。 朔夜顺手从里头取出一碟青菜,让夜姬给自己夹了一些:"朕倒要好好尝尝,这王后的午膳到底是何滋味。"说完,便连吃了数口,嚼了两口不悦地瞪了一眼福安。 正要开口训斥,却突觉腹中一阵绞痛,闷哼一声弯下腰去。夜姬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搭在他手腕儿上,然后凝重地道:"朔夜,你中毒了。" .. ------------ 第四十二章 权术 王上中毒,此事非同小可。 福公公当即吓得双腿发软,连带着送来午膳的数位宫娥也都全数跪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夜姬看他们全部都一副吓到六神无主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当务之急是传太医,你们一动不动地杵在这里,贻误了他,那才是掉脑袋的大罪。" 福公公一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到冷宫外通传侍卫宣召太医。夜姬看着他仓皇奔出的背影,摇了摇头,坐下来对朔夜道:"这位大内总管看起来胆量颇小,似乎难当大任呐," 她说的是实话,大内总管要在帝后的授意之下统领一些事宜,没有一定的定力与胆量的话,非但不能成为帝后的助力,还可能会耽误不少工夫。 朔夜腹中绞痛,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儿,听到夜姬在一旁言辞间对福安颇为不屑,费力地勾唇笑道:"但是这样的人,最为容易控制,他们胆小如鼠,却绝不敢背叛你。" 夜姬看了朔夜一眼,不置可否。 她在钟离府宅长大,人道是富贵豪门总不比皇家,但也是人数众多,内里情情况况自是不少。她因为生母苏婉容的缘故,虽然贵为嫡长女,却一日也没有享受过嫡长女的尊荣,反倒是因了这尴尬的身份平白遭受了不少的侮辱。 是以,她也看到了原本不该让嫡长女体察的事情。看朔夜的性格,必定自幼就是高高在上,便是在众多的皇子之间也是非常出挑的,他的身边围满了对他唯唯诺诺之人,他太强大,他们自然会无限地顺从于他至尊战士全文阅读。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越是胆小微贱之人,也越会因为威武而屈。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服从强者,哪怕是背信弃义也在所不惜。 "也许吧。"夜姬不想与朔夜说道太多,他是高傲到了极致的人,便是她说再多,他也未必听得进去。更何况,她原本也就没有什么立场为他考量这么许多。16655870 朔夜自然是不会在意福安,很快便把这话题揭了过去,他伸手攥住夜姬的手腕儿,皱着长眉道:"朕中毒,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言辞之间,似乎含着一抹失落。上同主口此。 夜姬垂了垂眉眼,想要伸手拂开他的手,但奈何朔夜即便是中毒也是力气远大于她,她推不动只好作罢:"你所中的毒并非什么无可医治的剧毒,只要太医赶到替你开了解毒的药方,你遵照太医的嘱咐喝药便好了。" 早在朔夜毒发的一瞬间,她就已经为他号脉诊治过了,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药,她才撒手吩咐福安去宣召太医的。 朔夜听了,痛苦的神情稍稍缓解,甚至连嘴角都弯了起来:"这么说来,你还是很在意朕的?" 夜姬微微一怔,然后凉凉地道:"你多想了。若果你死了,我在你逐鹿的深宫之中便没有了庇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着想。" 果然,她的话说完,朔夜的眉沉了沉,但他还是说道:"无论如何,你能深刻地了解到,你的命运是和朕维系在一起的,朕很是愉悦。" 夜姬看着朔夜越发苍白的脸色,有意岔开话题:"虽说这毒不是十分凶险,但它毕竟会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依我看,在太医赶来为你诊治之前,你还是养精蓄锐地好。" 朔夜知道夜姬不是开玩笑,当下便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夜姬看他果真听话闭起眼睛来歇息,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朔夜中毒,应该是误伤。如果不是今日朔夜在冷宫中用膳,那么中毒之人应当是自己。而且,她身处冷宫之中,内外皆无可以传唤之人,一旦中毒估计难以有人察觉。所以,这毒虽然不足以立即致命,但若是她服食了,恐怕也会因不能及时医治而丧命。 到底是谁,想要谋害她的性命? 而且,这当中最让夜姬觉得后怕的是,一旦她中毒,那么她腹中已经数月的胎儿必定也是……凶多吉少! 夜姬暗暗地握了握拳头,对于她而言,腹中的胎儿是绝不能被触及的雷池。她也深知,逐鹿的王宫之中,自然是有许许多多看她不过眼之人,或许是为了她现在所居于的王后之位,或许是出了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理作祟,或许是为了更深的权谋关系。但是,谁敢逾越她的雷池一步,就是死! 过了不多时,福安公公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到了朔夜正在闭目歇息不敢打搅,畏畏缩缩地瞄了一眼夜姬。 夜姬自打被王上下令迁居冷宫以来,早已不再是锦衣玉食,只是一身略微平常甚至有些狼狈的素色衣衫,就连发髻也并未梳起,长发散散挽在脑后,不复初初见到时的华贵风姿,但独独葆有了一副清雅出尘的仙子仪态。 没想到,王上对她竟然这般宠爱。祈神仪式上天降异象,若是依照祖上的规制,不管是谁都合该以天火焚烧以平息上天。而她却偏偏活下来了,王上先是按捺不动,后来又以夜姬怀有皇嗣为名将她暂且留在冷宫。今日,更是因为送来冷宫的膳食不佳而不悦,甚至将午膳传到了这里。 估摸着情势,若是夜姬可以顺利诞下皇子,怕是就离迁出冷宫不远了。 想到这里,福安忽然一怔:王上是吃了几口那冷宫的膳食才中毒的,难道说……有人想假借他人之手,除掉夜姬?校园美女同居! 夜姬看福安偷眼瞄着她,微微皱了皱眉道:"福公公,有话便可以直说,一直这么瞄着本宫作甚?" 福安急忙朝夜姬回禀道:"回王后的话,奴才已经通传了宫里巡防的侍卫,太医即刻便到,请王后宽心且安心。"17sx4。 "本宫无甚不能安心的,"夜姬扫了福安一眼道,"倒是福公公怕是难以宽心且安心才是。" 福安听闻夜姬如此说,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什么似得,朝着夜姬"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嘴里连声道:"王后饶命!" 夜姬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本宫竟不知道福公公所犯何事,竟需要本宫饶命?" 福安急得脑门子上的冷汗刷刷往下流,夜姬到这逐鹿的王宫日子也不算长,但她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安静少事的。即便是在王上的寝宫里的时候,她圣宠正隆,也是非常好相与的,平日里也只是看看书,在宫中稍稍走动走动,从未见她端出架子来压人。熟料到,她素日不见发火,一旦发起火来竟然这么不好交代。 "奴才……奴才……"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在闭目养神的朔夜睁开眼,看了一眼福安,朝着夜姬发了话:"你这是作甚?" 夜姬看也未看朔夜一眼,只盯住福安道:"福公公怎么不敢说?" 朔夜微微皱了皱眉,瞟了一眼福安道:"王后在问你话,福安你怎地不吱声?"他方才虽是闭目养神,但夜姬与福安的对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夜姬自打入王宫以来,第一次这般抬起身份来压人。 "王上王后饶命,奴才也不知王后的膳食里怎么会混有毒药。也,也许是那送膳食的小混账东西没留心,被人给动了手脚也不知道。奴才这就去将这小混子给拿下,仔仔细细地盘问清楚了,再来回禀王上王后!" 福安边说,心里一边只打鼓。后宫争斗,向来倒霉的是他们这些下人,他夹在里头,哪一个都惹不起。 夜姬冷笑了一声道:"只怕由得福公公去细细盘问,那唯一的线索恐怕也就断的干干净净,这一桩下毒案,也就成了无头公案,本宫与本宫腹中的孩儿白白受了一次惊吓。"而且,此次幕后之人未得手,没准儿还会有下一次。 想来也是她素日太过温和,反倒让许多人误会了她是个心地柔弱的女子。 福安一听,已经不止是冷汗不止,简直就是簌簌发抖了。夜姬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而朔夜也不言不语,颇有几分袖手旁观的意思。福安没有办法,只得咬咬牙:"王上王后明察,奴才只是担心盘问那小混子劳费心力,要是王后不放心奴才,奴才自然是会将那小混子带来,由王后亲自盘问。" 正在此时,宣召而来的太医终于赶来,急忙替朔夜诊治。夜姬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对福安道:"本宫倒也不是放心不下福公公,只是给福公公提个醒儿罢了。既然话都说开了,本宫自然是会相信福公公的,希望明日午时,公公已经能够带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到夜姬这般说,福安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福安,你且先退下吧。"一旁的朔夜摆摆手道,看福安退下了,他才别有深意地看着夜姬道,"朕没想到,你竟然还颇为擅长权术。" 夜姬没有看他,只是低低道:"如何?一介女流这般,恐怕使人惧怕。" 朔夜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笑意,摇摇头道:"非也,你能使用朕赐予你的权力,朕觉得非常开心。" .. ------------ 第四十三章 王后立威 “福安,你且先退下吧。8”一旁的朔夜摆摆手道,看福安退下了,他才别有深意地看着夜姬道,“朕没想到,你竟然还颇为擅长权术。” 夜姬没有看他,只是低低道:“如何?一介女流这般,恐怕使人惧怕。” 朔夜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笑意,摇摇头道:“非也,你能使用朕赐予你的权力,朕觉得非常开心。” 夜姬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话。 她无话可说。如说她不愿接受这因了朔夜才有的权力,但是她方才明明用它来逼迫过福安;若说她坦然接受,那也是骗人骗己。 所以,便只能是无话可说。 太医很快便诊治出了朔夜所中之毒,并不凶狠霸道,毒发也快,更不是什么阴狠的毒药。太医开了几副方子,朔夜只要按时喝下,不出三日就可以将毒素全部清除干净。 朔夜中毒之事,虽然让众人惊了一场,但好歹没有落下什么恶果。朔夜知道夜姬在意此事,便自己没有插手,而是将此事全权交由夜姬去处理。同时,借口有人下毒谋害皇嗣,密令王后夜姬暂且押回他的寝宫来,等皇嗣安然产下后,再对王后夜姬进行处罚。 一场冷宫的风波,居然就这样平息了。王后夜姬在冷宫里待了不到十日,便又被朔夜亲自接回了自己的寝殿之中。在回去寝殿的路上,朔夜牵着夜姬的手一同乘坐在龙撵上,不知惹红了多少双背后窥伺的眼睛。 伽蓝殿中,逐鹿大将军霍罗的亲妹霍姝便是这十数双嫉妒的眼眸之一。 霍姝出身自是高贵,加之肤白胜雪,能歌善舞,原本是极受朔夜的宠幸。她的哥哥是朔夜的臂膀之一,她又伺候了朔夜多年,原本以为朔夜成功登上帝位之后,她便是顺理成章的王后,哪怕不是,也一样会继续得到他的宠幸,羡煞旁人。 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夜姬。霍姝承认夜姬的确是国色天香,但是自己也不遑多让,称得上与她平分秋色。但是,若论出身,一个皇朝平民女子哪里及得上她堂堂逐鹿大将军之妹来得高贵孽欢:冷情上神,请休妻!。 而更让霍姝深受刺激的是,就她连日来的观察,这个夜姬对朔夜全无半点儿恭顺之意。夜姬为人冷淡寡言,但偏偏朔夜还将她留在自己寝殿之中,好似一步也离不得她,从此逐鹿王宫众多女子形同虚设,霍姝也尝到了独守清宫的滋味。 那个时候,她就想……夜姬这样的福薄之人,怎么配消受这样的恩宠! 随后的祈神仪式,夜姬触怒天意,被朔夜打入冷宫,霍姝以为她终于熬到了头。频频派人给自己的哥哥霍罗暗通书信,祈求他借机煽动文武百官要求朔夜处死乱世之妖后。没想到,即便是这样,朔夜还是一意孤行没有杀了她。安吧惧闪先。 朔夜不除了夜姬,也没有再将她放出冷宫,而且一连数日都再也没有去过那里。霍姝觉得,此时便是她最佳的时机,她一定要除掉夜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买通送膳食的公公并非难事,毕竟按照以往的情形,这后宫女子进了冷宫,此生也就断送在里头了。 但孰知―― 朔夜居然根本没有冷落夜姬的意思,甚至还将午膳传到了冷宫里,与那妖妇一同用膳!更出乎霍姝预料的是,朔夜居然食用了给夜姬送去的那些残羹冷炙,毒发! “王妃,看来王上没有大碍,幸好幸好!”侍女迦叶后怕地道。 霍姝冷冷道:“依本宫看,王上何止是没有大碍,简直是心情舒畅地了不得。”她偷师暗算不成,反倒给了朔夜一个绝佳的借口,让他把那妖妇又接回了寝殿。错失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以后想要除掉那妖妇,只怕就难以下手了。 “王妃,我们勾结那小公公的事情怎么办?王上一旦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被查出来,只怕……”迦叶担心下毒的事情一旦被彻查,霍姝终究会被揪出来,到时候就糟了。以王上宠幸王后的程度,绝对会施以重罚。 霍姝满不在意地道:“你怕什么?想来本宫素日也送了那福安不少的好处,就连他能这么快当上大内总管,也是本宫在王上跟前美言的功劳。福安一定会替本宫遮掩的,想必此时那个小混子已经被灭口了。这人一死,也就一了百了了。” 迦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来后宫之中这样的例子很多,多半儿也是那些短命的替死代罪了。 霍姝不屑地说道:“更何况,那个妖妇本宫也好好观察过,仗着一副好皮囊,又是打中原来的女子,温柔些罢了,王上这才对她颇为痴迷。不过中原的女子,多数久居家中,足不出户,见识短浅又没有主见,根本就不足为惧。” “是了,奴婢也听在王上寝殿伺候的姐妹说过。这王后十分好伺候,平日里也不多话多事,就是拿这些书一看就是一整天,王上逗弄她她也没什么反应。”迦叶说道。 霍姝听到朔夜逗弄夜姬这话,一把拂开面前桌上的物事,恶狠狠道:“够了!”16655870 迦叶被吓了一跳,急忙闭上嘴巴,不敢再胡言乱语,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及了霍姝那片逆鳞,招致不必要的祸事。 不过,霍姝显然是小觑了夜姬,也就没有料到紧接着而来的杀身之祸。 王后交代的事情,福公公没有敢耽搁,连夜彻查审讯了那名负责给夜姬送膳食的小公公,自然也就从他口中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谁是幕后主使。其实,福公公心中明镜儿似的,放眼这王宫,若说谁敢这样打上王后性命的主意,除了伽蓝殿的那位主子,其他人怕是没有这样的毒的心,也没有这样大的胆。 原本是想看在霍姝平日对他的提拔和“孝敬”上帮她遮掩一下,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福公公自然知道霍姝和夜姬,谁在王上的心里有更重的分量。 于是,第二日的一大清早,夜姬就得到了福公公的回禀总裁的替孕保镖最新章节。福公公办事还算得力,一夜的工夫,小公公的口供和残余的毒药就全数都呈了上来。 放下手里的医书,夜姬瞥了一眼福安呈上来的东西,淡淡道:“三尺白绫,封喉毒酒,抑或是匕首金块儿,让她自选一样吧。” 福安一愣,他料到王后必定会重罚霍姝,但没料到竟然这样的惩罚。迟疑了片刻,他才终于喏喏道:“王后,毕竟也是服侍了王上多年的王妃,就这么……” 杀了? 但是这个“杀”字,他没有敢说出口。 夜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谋杀王后,更是谋杀本宫腹中的皇嗣,祸乱皇室血脉,理当处死。福公公对本宫的处决,有异议?” 最后这问,拖得又长又慢,直问的福安脊背发寒,瑟瑟不敢回答,只得说:“那……这事儿需不需要告知王上,毕竟王妃是霍罗大将军的亲妹,非同小可。” “福公公的意思,难道是说――朔夜他还要看霍罗的脸色行事?”夜姬不怒反笑,原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笑起来更是艳光流动,惑人心神。 福安不由得一怔,然后领命退下了。 伽蓝殿内,霍姝看到福安带着人来时,还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福安身后的公公手中的托盘上,分别放置着三尺白绫,毒酒,匕首和金块儿。 “福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 福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着霍姝侧了侧身,让她再将他身后的这些看了个清清楚楚:“王妃,您心中也很清楚,又何必再问奴才,让奴才为难呢?” 霍姝倒退了一步:“这……这不可能,是王上……王上他下的令?” 福安摇了摇头:“不是,是王后的命令。” 霍姝听到松了一口气,又整理好一副表情道:“既然不是王上的旨意,本宫恕难领受。”她是堂堂大将军霍罗的亲妹,即便是王后也没有资格不经王上的同意就处死她! 唉! 福安慨叹地摇了摇头,对霍姝道:“王妃,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 福安向着某处望了一眼:“这后宫早已不是以前的王府,您也不再是以前的夫人了,这里变天了。” 霍姝的脸色白了一白,瞪着福安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您知道王后怎么称呼王上吗?”福安看着霍姝摇了摇头,无声地作了个“朔夜”的口型,然后道,“单凭这,您也合该知道,您捅了多大的娄子。王妃,王后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奴才也没有办法帮您,您也别怪奴才了。” 说完招了招手,身后的几人就速速上前,福安道:“王妃,您就选一样吧。” 霍姝一把推开众人,指着福安横眉道:“大胆!本宫是王妃,本宫的哥哥是大将军,你们竟然敢……”17sx4。 不等她将话说完,福安就亲自抓起被扔到地上的白绫,命人摁住挣扎不已的霍姝,将白绫绕到她细长的脖子上,狠狠地往后一勒! 霍姝的喊声戛然而止,猛力地挣扎了两下,双手垂下,没有了动静。 .. ------------ 第四十三章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 霍姝的叫喊着戛然而止,双手拽着绕在她脖子上的白绫拼死挣扎着。但整个伽蓝殿里,除去霍姝自娘家带进宫里来的迦叶,饶是没有一人胆敢上前来替霍姝求饶。可怜迦叶一人,跪在福安脚下苦苦哀求,福安也只是狰狞着一张脸道:“这也怪不得谁,要怪只能怪王妃没有认清自己,也没有认清王后。” 很快,霍姝挣扎着的双手缓缓地垂落了下来,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福安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白绫一松,霍姝的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伽蓝殿的地上。 拍打了一下衣裳之上的褶皱,福安看了霍姝一眼道:“既然王妃已经伏诛,那洒家便回去向王后复命了。” 迦叶跪在霍姝早已气绝的尸身旁痛哭失声,福安走了两步开外,突然转过身来警告她:“贱婢住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说完朝着周遭的几个随从公公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立即会意,走回到迦叶身边将她的口鼻狠狠捂住,饶是她如何挣扎,也只能发出“呜呜呜”等含糊不清的音节,很快便也因窒息而身亡,被人扔在了霍姝的身边。 福安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横尸在伽蓝殿里的一主一仆的两具尸体,摇摇头道:“蠢货啊蠢货,识时务者为俊杰呐,” 光明殿内,夜姬正倚在矮桌前看着书卷,这是朔夜带给她的一些孤本的医书,很是珍贵,她坐在这儿一看就一整天真理天文最新章节。 “王后,王妃霍姝已经伏诛,奴才这是回来复命的。” 夜姬放下手里的书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福安朝着夜姬做了一个手势:“王妃不肯赴死,于是奴才给王妃挑了个不见血的死法儿,免得弄脏了伽蓝殿。” 姝止进有然。点了点头,夜姬挥手让福安退下。没曾想,福安自作聪明地补充道:“霍姝的贴身侍女迦叶一直啼哭不已,奴才担心留着她恐怕会让霍罗大将军知道这中间的内情,徒生事端,让王后在朝堂之上更受非议。” “担心本宫在朝堂上更受非议?”夜姬的秀眉一挑,水波粼粼的眸子瞪了起来咄咄逼视着福安,“福安,本宫只吩咐你处置霍姝,没有给你随意处决其他人的权力!” 福安一看形势不对,原本是想借机表个忠心,没想到夜姬却不买他的账,急忙跪下来求饶:“王后,奴才知错了,求您饶了奴才吧。8” 夜姬根本就懒得理会他,挥了挥手道:“饶了你可以,出去向典刑司领杖责二十,本宫便不与你计较。” 杖责二十,虽不致命,但对于福安来说,也是去了他半条命啊。但是福安抬头看了一眼夜姬的神情,唯唯诺诺地道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几乎是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整个逐鹿的后宫便都知道,这迁居冷宫的王后不仅回到了王上的寝宫光明殿,还以迅雷之势查清了向王上下毒的始作俑者敦王妃霍姝,至于大内总管福安越权处死霍姝贴身婢女迦叶之事,也被王后重罚。顿时,后宫之中,无人再敢轻易拂王后逆鳞,她的懿旨莫敢不从。 对于夜姬这一番雷霆手腕,便是朔夜也不得不佩服。他也总算知道,初来逐鹿王宫,夜姬一副好相与的模样,只不过是无心与人计较,而她一旦被触及了雷池,确实是一丁点儿也不心慈手软的。 不过,夜姬也给他制造了一个难题:敦王妃霍姝是大将军霍罗唯一的妹妹,自幼便受到霍罗的疼爱,当初朔夜也是出于拉拢霍罗的考量,才将泼辣跋扈又冲动无知的霍姝迎入王府的。这次,霍姝竟然胆敢买通宫人给夜姬下毒,朔夜也是龙颜震怒,但是他也没有料到夜姬居然没有知会他一声,就直接处死了霍姝。 说到底,终究是在她夜姬心里,没有他朔夜的一席之地的缘故。若换做了是景容止,她还会不会这样做? 只怕,她便会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利爪和獠牙,事事都替景容止考量吧。 处理完政事的朔夜坐在龙撵之上,从勤务殿往光明殿走,沿途经过了典刑司,听到典刑司里头传出来的杀猪般的哀嚎,皱眉一听,是福安的喊叫声。 “王上驾到——” 光明殿外的宫人扬声通传,朔夜迈步走进光明殿中一看,除了宫娥空无一人。走进去任由宫娥将繁复的外袍褪下,朔夜仅仅着了件深紫色的锦袍,左右看了看,问道:“王后呢?” “王后看了一上午的医书说是困乏,就回偏殿歇息去了。” 朔夜点点头,挥手屏退了随从,自己独自一人往偏殿去。果然一进到偏殿里,就看到半掩着的窗下,夜姬合着眼卧在软榻之上,搭在身前的手里还松松攥着一本医书,堪堪就要掉在地上了。 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弯腰从夜姬松松的手指间取出那本医书放在一旁。朔夜抬头看了一眼半掩着的窗户,六月初的时节已经暖和了,她倒是很会享受,却不担心睡在这儿容易着凉。无奈地摇摇头,将双臂放于夜姬的身下,轻轻松松就将她给抱了起来。 三两步走到床榻跟前,将熟睡的夜姬安放在上头,朔夜也脱了鞋枕着双臂躺在了她的身边。长吁了一口气,侧头望一望身边安睡着的夜姬,朔夜心里疑惑道:我这样的人,怎么也贪恋起这种温柔乡了? 刚要闭上眼睛挨着夜姬眯一会儿,就听到宫人急匆匆地脚步声,朔夜睁开眼朝着这冒失的宫人瞪了一眼,喝止了宫人差点儿就冲口而出的声音无敌兽魂。 看了一眼夜姬还睡得安稳,朔夜起身走出偏殿道:“如此慌慌张张地作甚?” 宫人惊魂甫定地指了指光明殿外:“王上大事不好,霍罗大将军带着家中亲卫闯到了光明殿门口,口口声声要给敦王妃讨个说法公道!” 朔夜的脸上浮起一丝不悦之色,随即往光明殿走去。走到殿门口,就看到霍罗的亲卫正在和宫中的侍卫对抗,双方已经各有损伤。朔夜一出现的门口,惑人的桃花眼左右巡视了一眼,然后危险地眯起,沉声喝道:“霍罗,你此刻怎地会出现在宫中?” 朔夜即位后,便遵循祖制,命大将军霍罗前往云山开采质地上乘的矿石运抵王城,以便石匠雕刻后安于宫中,以表镇守邪灵之意。 霍罗听到朔夜这般发问,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自朔夜还是王子起,就一直忠心耿耿追随朔夜,甚至将自己唯一的妹妹霍姝嫁给他。不料,朔夜即位后,非但没有加封霍姝为王后,而且还将从皇朝带回来的陌生女子册封为王后。 “臣回来,是替王上清君侧的!”霍罗盯着朔夜的方向,忽然双目暴睁,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朔夜的方向,怒道,“妖后,天降异象就该将你以火焚烧,合不该让你留在王上身边误国!” 朔夜一回头,就看到夜姬松松挽着长发,仅仅着了一件月白的衣裳朝光明殿的门口走来,他朝她喝道:“回去!” 孰知夜姬根本不理会他,照直走到光明殿的殿门口,扫视了一眼门口短暂的对抗后留下的痕迹,眼波流转看了一眼霍罗。 “本宫是不是妖后祸国,本宫不清楚;不过霍罗将军你——带亲卫直闯朔夜寝宫,染血光明殿,按律当……斩!” “你!”霍罗“铮”地一声拔出长刀遥遥指向夜姬,“今日便是让霍罗背负上不忠不义的千古骂名,我也要斩下你这妖后的头颅来平息上天怒气!” 说罢就要冲过挡在光明殿前的侍卫,朝着夜姬劈砍而来。朔夜一怒,随手抽出身旁侍卫的长刀,朝着霍罗远远一掷,金属相斫发出铿锵之声,霍罗手里的长刀被震地脱手。踉跄了两步半跪在地上。 “够了!”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戾气闪过,朔夜震喝一声道,“来人,将霍罗和他的亲卫给眹拿下!” 然后一转身,朔夜有几分凶恶地揽住夜姬的腰身,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就将人扛了起来,几步走回到光明殿中,将她扔在了软榻之上,警告道:“将军带着亲卫闯入内宫,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不要胡闹!”17070219 夜姬被他扔在软榻上,抬头看着他,道:“我不是胡闹,霍姝是我下令处死,霍罗寻仇也是冲着我而来,自然由我出面解决。” 朔夜盯着她看了半晌:“那你可知道,霍罗也是趁机煽动处死你的大臣之一,而且他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处死他?”19ck7。 夜姬眨眨眼道:“自然不能处死他,霍罗是你的大将,因我一介女子处死大将,无异于坐实了你重色轻国的恶名。我还没有那么蠢,你且宽心,霍罗口口声声有道理,我便与他好好说说他的这番道理。” “你啊……”朔夜无奈。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光明殿外的干戈之声暂歇,只听得霍罗高声喊道:“朔夜!你这个重色轻国之君!你可知温柔乡即是英雄冢。” .. ------------ 第四十五章 三宗罪 朔夜听着霍罗叨叨不休的叫骂,拧了长眉,对夜姬道:"既然是你说的要平息此事,那眹便撂开手不管了。" 夜姬在软榻上坐起,冲着外头扬声吩咐了一声,很快便看到被侍卫拧着手臂捆缚不情不愿地被推着走了进来。 堂堂一国大将,平日里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人尊崇惯了的人中龙凤,一朝被人当作阶下囚对待,霍罗还是十分不习惯的。夜姬看着霍罗浓眉大眼,眉眼颇有几分英伟之态,心中想起一位故人。 将军的丰姿,虽有不同,但大抵便是这样的吧。不过百里长空,比起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霍罗而言,更平添了几分持重,让人觉得可以安心倚仗。 "妖后!"霍罗看着夜姬啐道,满脸的不屑。 拥着夜姬坐在软榻上的朔夜不动声色,自顾自拢住夜姬的一绺儿长发在手中把玩,霍罗看到又啐道:"美色误国,实乃妖后!" 夜姬由得他骂,一句也不作辩解,霍罗骂了半晌,终于是脑子里空空如也,张张嘴再也骂不出什么来了。听得他终于是安静了,夜姬这才将视线从殿外的花花草草上投注到他的脸上,问道:"骂完了?霍大将军可还骂得高兴骂得尽兴?" 她本就是一副鹤胡亲手所造的美人面庞,眼角眉梢朱唇玉鼻无一不是极品,极致的五官融合在极致的面颊之上,铸就了夜姬极致的美貌。她这一番目光流转,烟波一样的视线在霍罗的脸上一扫,霍罗竟然觉得呼吸都乍停了一刻,继而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愤愤地道:"烟视媚行,狐媚惑主。妖后,如今我为你所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夜姬听他又要开始"慷慨陈词",实在是聒噪地很,挥挥手道:"来人,赐霍大将军绢帕一块儿,让他住住嘴,歇歇真理天文最新章节。" 当即便上前一位侍卫,摁住扭动着身子挣扎不已的霍罗,硬是将一块绢帕塞到了他口中,霍罗怒视着夜姬"呜呜呜"地叫唤了几声,夜姬抿抿唇有些想笑。 "霍大将军稍安勿躁,本宫堵住你的嘴,只是因为你太过聒噪,别无他意。"夜姬终于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趁着这会子安静,本宫就阐明一下本宫的意思。第一,朔夜不会杀你,因为你虽然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但毕竟也是逐鹿大将。皇朝武侯兴兵来战,到时候少不得要霍大将军沙场效力……" 霍罗得意地扬了扬头。朔夜派他前去云山运输石料,其实也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方法,明为开采石料,实则是让霍罗先行驻扎在云山脚下,以逸待劳。而霍罗也正是仰仗于此,才敢带着亲卫直闯光明殿为他的妹妹讨个说法。 哼。 攥着夜姬的长发玩耍的朔夜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依旧不过问他们,好似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似得。 "第二,敦王妃霍姝乃是咎由自取,本宫处置她实乃遵照祖制国法,即便你身为她的哥哥,也不能怪怨本宫一二。" "呜呜呜——"霍罗似乎心有不甘,支吾了几声。 "既然霍大将军要听,本宫便给你细细道来。"紧接着夜姬便将敦王妃霍姝如何买通了给冷宫送膳食的公公在她的膳食里下毒的事情一一讲来,甚至还命人取来了那名小公公的亲口供词和余下的毒药,"若霍大将军还执意认为本宫处置敦王妃乃是动用私法,本宫也无话可说。" 霍罗看着自己面前搁着的证词证物,半晌无话。夜姬看他情绪稳定了不少,挥手叫人给他取下口中的堵塞之物:"如何?霍大将军还要口口声声斥责本宫为妖后吗?" 霍罗讷讷道:"妖后就是妖后,岂能因你还未祸国就说你不是?妖后,称你是妖后,这乃是上天的旨意!" 夜姬皱皱眉,虽说她是不在意自己在逐鹿子民眼中到底是何种样人,妖后的传闻因何而来她心中也一清二楚,但是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当面骂作是妖后,她也微微有些愠怒。 "噗。"耍弄着夜姬长发的朔夜没有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对着夜姬道,"王后,自作孽,如今想不是妖后,却也不能了。" 夜姬心里清楚他是指自己在祈神仪式上做了手脚,原本以为可以免去这"王后"的头衔,最起码也可以离朔夜远一些,没想到她的苦心,竟然全部都被霍姝给毁了。她本不欲与她们争抢什么,哪料到树欲静而风不止,逼得她不得不端起了王后的架子。 不理会朔夜,夜姬看着霍罗道:"本宫是不是妖后,日后自有论断。但是,霍大将军有罪,却是光明殿内外数百双眼睛看得分明。霍大将军,这又该如何算?"夜的榻声你。 霍罗当然知道自己带亲卫直闯深宫是何罪,但他仰仗着自己是痛失亲妹,于法不合,但于情可谅。 "本宫说霍大将军有三宗罪,霍大将军想不想听一听,免得又说本宫冤枉了你?" 霍罗看了夜姬一眼,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自信自己克己奉公,除却今日之事,从未有过任何疏忽,不信她可以诬赖出什么花样来。 "霍大将军所犯三宗罪,其一,带领亲卫直闯光明殿,是也不是?"夜姬问道。 霍罗点头:"臣之亲妹枉死后宫,臣悲痛之下难免有不合规矩之处。但,臣对王上一片忠心,岂能被你这妖后三言两语所诬赖?" 夜姬摆摆手,道:"霍大将军莫急,本宫还有其二其三无敌兽魂。"说着,又伸出一指,"其二,将军早前奉命去云山督办开采石料一事,一月有余仍旧没有一丝进展,办事不力,是也不是?" 这下霍罗却不肯认了,非要说他本意不是去开采矿石,就算是,一月之内怎么可能将巨石运回王城,根本就是刻意刁难。 夜姬看了霍罗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之色:"将军不服,是因为觉得一月时间不够?自然本宫也知道,即便是将军采到了矿石,也需要耗费不少的人力将巨石慢慢运抵王城。但是,这样的做法劳民伤财。本宫以为,朔夜他下旨交由你去督办此事的时候,你就当请旨推迟此事,待到了隆冬之际,只需花上数日寻到巨石,沿途利用结冰的河槽将巨石运抵回王城,根本无需一月之久,还可剩下不少人力。"1707023419ckm。 霍罗一怔,夜姬说的这法子他确实从未想到过,他呆呆地看着夜姬,听着他面前这美丽的女子问道:"本宫说你办事不力,霍大将军认不认?" 无力地点了点头,霍罗不得不承认,但—— "臣除此之外,绝无其他过失,王后如何说臣有三宗罪。" "这第三宗罪嘛,"夜姬露齿盈盈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歪在软榻上的朔夜,"霍大将军擅离职守,撇下朔夜交由你的军机大事,因为一些私事而连夜折返回王城,因家室而废国事,是也不是?" 霍罗一惊,看了一眼朔夜,然后支支吾吾道:"臣……臣……" 夜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此重要的大事,朔夜交给将军去办,自然是信赖将军。没想到,将军竟然在关键时刻擅离职守,甚至带亲卫直闯光明殿,替你那差点儿谋害了朔夜的妹妹讨公道。霍大将军,这三宗罪……你认也不认?" 朔夜此时也放开了手里的长发,桃花眼熠熠生辉地看着霍罗。俗话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往往将此话放于心中口边的将,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拥兵自重,功高震主,无论哪一条都是君王之大忌。 霍罗忽然跪伏在地:"罪臣知错,请王上责罚!" 朔夜一动不动地盯着跪着头也不敢抬的霍罗,直盯得他如同芒刺在背,半晌才懒懒道:"王后言重了,眹知道霍大将军不是这个意思。霍大将军一定是听信了什么市井传言,又因敦王妃之事,对王后有些误会罢了。行了,起来吧,眹今次就不怪你,你且先回将军府去吧。" 朔夜说是无事,霍罗却更加不敢起身,朔夜看着他,慢慢地道:"难不成霍大将军还要让眹亲自扶你起来吗?" 霍罗一个哆嗦道:"罪臣不敢。"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朔夜摆了摆手,这才被侍卫带了出去。 霍罗一走,朔夜就倏地将夜姬压倒在软榻上,将她逼得紧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眹让霍罗去云山开采巨石是障眼法?" 夜姬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胸脯上被狠狠一压,朔夜凶狠道:"眹可不是霍罗那莽夫,你刚刚那话是暗藏玄机以为眹听不出来?说!你是如何猜到眹本意是派霍罗驻扎云山脚下,以逸待劳等待迎击百里长空的大军?" 夜姬笑了笑:"兵家有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然我能想到以河槽结冰的法子来运送巨石,你必然也能想到,既然你想到了更好的法子却弃之不用,只能说明你让霍罗去督办开采巨石的事,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呃!" 她尾音未落,就觉得喉咙上传来一阵窒息,朔夜攥着她的脖子道:"眹竟然疏忽大意,忘记了你也是一名布局算计的高手。" .. ------------ 第四十六章 预言之梦 朔夜派霍罗驻扎云山脚下,以逸待劳迎击百里长空的北伐之君,乃是朝野上下无几人知道的军机之要,却因为敦王妃霍姝之死而被牵连而出,朔夜这才惊觉夜姬看似无心的一切,背后都是她刻意的安排。8 “眹果然不应当小觑你。”朔夜笑了笑,能一手创立风波楼,扳倒皇朝第一富商的女子,他从一开始就不应当将她视作寻常女子。她是一条毒蛇,冷血狠毒,会出其不意地咬死与她为敌的人。 夜姬被朔夜攥住脖子,她瞪着朔夜的双眸,喉咙里的空气正一丝一丝地被他挤出去,夜姬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被憋得扭曲变形,眼皮慢慢地耷拉下来,一片黑漆漆的浓雾扑面而来,将她牢牢地笼罩在里头。她的十指朝着朔夜的衣袖抓了一抓,空张了张口:朔夜,……你还没有……答应我……做一件事…… 朔夜看着夜姬在自己的手掌里慢慢地停止了挣扎,然后沉了沉眼眸,将人撂开手,看着她没有了凭借,倏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个心中只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到底该不该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 朔夜心中清楚,夜姬能撞破霍罗驻扎云山的事情实属偶然,若不是霍姝嫉妒成性差点儿害死她腹中胎儿,以夜姬的性子她大概根本不介意在冷宫里安静度日,但是,霍姝鲁莽,霍罗也是莽撞,他今日所作所为印证了夜姬心中所想笑倾天下最新章节。 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弄晕过去的夜姬,他该如何处置她?将她软禁在光明殿中,难免被她发觉到更多的军机要事,百里长空率军北伐,她若有机会知晓逐鹿的部署一定会竭力往外传递消息。她太过狡猾,唯恐防她不住。但是继续将她囚于冷宫,朔夜又担心霍姝下毒的事情重演。 朔夜惑人的桃花眼里闪烁了一下,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再次决定了将夜姬留下,她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越过去的坎儿,如果就此了结了她,岂不是意味着他这一生,都败在了这道坎儿下?可是,霍罗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温柔乡即是英雄冢,他太过纵容她,必然给自己招致祸事。 是杀还是留? 夜姬柔软的身躯卧在他的怀里,松松挽着的发也因猛力地挣扎而散开,披散而下。8而她的双手竟然抓着他的衣袖。朔夜沉眸盯着她的脸颊看了半晌,终于做出了一个决断。 逐鹿与皇朝之战事关重大,霍罗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因此他还是得前往两军阵前督战。百里长空号称皇朝之战神,势必不能小视,这场战事可能非到深秋不能罢休。算一算,到那时,夜姬也已经安然产下胎儿,景容止应该会很忌惮他们母子的安危吧? “来人,扶王后回偏殿歇息。以后除非眹的旨意,王后需得在偏殿静心养胎,无诏不得出。”朔夜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夜姬:她的情都给了景容止,那他就只能取她的命来补偿自己了。让一个女子牵制自己的行为决断如此之久,早已不是他朔夜的作风。他生来就是嗜血屠戮的修罗,不应歆羡红颜在侧。 将怀里的女子轻轻一推,她就轰然倒向软榻,红粉佳人到头来不过一具白骨骷髅,耽于此,不过是自寻死路。17070219 站起身,朔夜走出了光明殿。 偏殿内,悠悠燃着不知名的安神香料,袅袅而上,翻腾在安静的宫殿内。躺在床榻上的绝色女子不安惶恐地沉浸在梦魇中,然后猛地一下睁开了水眸。 “容止!” 侍候在偏殿里的宫人们心中一惊:容止?皇朝刚刚即位的年轻皇帝景容止?听闻他风流玉树,恍若月下的谪仙人一般,喜穿白衣,安然从容。随着与皇朝的交战在即,关于这个清俊无匹的皇帝的传闻越来越多。闲极无聊的宫人们还常常将他与王上相比。但是,王后为何会呼唤着敌国皇帝的名字醒来,而且脸上犹且带着泪痕。 “王后,您醒了。”大宫女珈蓝走到床榻近前,“晚膳预备齐了,王后是否要起身用膳?” 摆了摆手,夜姬惊魂甫定地捂着胸脯,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两军交战,朔夜将她和她的孩儿绑在干柴之上,景容止就骑着白马在战场的另一边。朔夜一声令下,熊熊的火焰腾起,景容止就像是疯了一般朝着她冲来,她顾不得被火灼烧的剧痛朝着他大喊。 “别过来,别过来——” 黑烟缭绕冲进她的口鼻,兵荒马乱之中她只能看到他朝着自己笔直地冲来。在被烟火冲散掉所有的神智之前,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鲜血奔到她的面前,伸出手似乎要带她离开。 “铮”然一声,长枪出,鲜血飞溅,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银枪笔直地刺入他的胸口,然后他就在她绝望的喊声中倒了下去。 “王后,您没事吧?奴婢要不要给您传太医过来瞧瞧?”珈蓝关切地问道,王上临走特意嘱咐要仔细看顾着王后,她和她腹中的孩儿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夜姬摇了摇头,道:“本宫无妨。” 安定了一下心神,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回到了光明殿的偏殿内基友修仙传。低眉想了一下,方才朔夜发觉她觉察到了云山驻军的事情,一瞬间似乎是想杀了她。那她,怎么又安然无恙地睡在了这里? “朔夜呢?” 珈蓝听她直呼王上的名讳,愣了一下,想道:王后果真是专宠六宫,竟然可以直呼王上的名讳。想来必定是被王上所特许的,如此无上的荣宠,难怪她可以轻而易举地下旨处死了跟随王上多年的敦王妃霍姝。可是,既然是荣宠加身,王上为何还特意吩咐她不得踏出偏殿半步呢? “王上他去处理政事了,临走还吩咐我等好生看顾王后。”珈蓝说道。19ck7。 夜姬不明白朔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也无处去追问,但他既然吩咐了宫人好生照看她,她便且这么待着便是了。 只不过深宫无趣,夜姬想了想,她的医书还多半都放在光明殿中,于是掀开薄被起身要出去拿。珈蓝急忙伸手拦住了她:“王后,王上吩咐了,没有他的宣召旨意,您不得擅偏殿半步。” 什么…… 夜姬心思动了动,朔夜不仅要将她软禁起来,更要她寸步不能离开光明殿的偏殿,这里头到底是何深意?她想不透,但是心中隐隐觉着必然与皇朝的战事有关。 “珈蓝,你可知皇朝新帝已派了百里长空为先锋,正率兵往逐鹿而来?”夜姬试探着朝珈蓝打探一些事情,这些宫人们平日里无聊,难免会闲话一些事情。 珈蓝果然是知道一些,她看夜姬问道,想着反正也是逐鹿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王后之前身居冷宫方才不知道罢了。于是,便同夜姬侃侃而谈了:“是了,奴婢也曾听其他宫人议论过。而且,有传言道,他们的新帝也会待到为他们的老皇帝守丧期满就亲自到军中去。” 景容止御驾亲征? 夜姬想到了方才那个弥漫着血腥味的噩梦,心尖抖了一抖,掩饰道:“皇帝尊贵,只怕是鼓舞士气的谣言,他哪里肯御驾亲征?” 珈蓝却摇了摇头道:“这奴婢也不知道,反正有这么个坊间传言罢了。而且,王上也是常在军中,若是他们皇帝御驾亲征,王上兴许也会前去军前。”夜脚要死云。 景容止与朔夜对垒…… 方才梦中的最后一幕再次向夜姬袭来,突然而至的银枪,崩然而出的鲜血,以及景容止在她面前缓缓倒下的身子,交相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后,你怎么了?”珈蓝担忧地看着夜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只得到了她一个安心的手势。夜姬走回床榻前慢慢坐下,悠悠对珈蓝道:“本宫出身于皇朝,如今却要与皇朝为敌,难免有些悲戚罢了。珈蓝,你还听说过什么皇朝的趣事,与本宫说来听听。再过不久,两军交战,本宫就再不能提起了。” 珈蓝微微同情地看着夜姬,她绝世的脸庞上难掩一抹悲戚与哀伤,珈蓝抿抿唇,搜肠刮肚想了一些关于那位皇朝新帝的传言,与夜姬慢慢道来。 “奴婢听闻那位皇朝的新帝,相貌清俊,喜着白裳,不喜束发,风姿卓绝,俨然月下仙人。而且听说,他曾经钟情于一名相貌丑陋的罪民之女,传言那女子左脸有刀疤,异常骇人。这新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的老皇帝因为不喜这女子,打发她去出家为尼,后来这女子便销声匿迹。有人说,这女子是被老皇帝给秘密处死了。但是,这新帝顾念旧日恩爱,登基之后还是封这位香消玉殒的女子为后,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贵妃,再无他人。” 夜姬听着珈蓝徐徐道来这一段往事,就好像在听着一段他人的故事,她不在局中,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她听着珈蓝道,那位相貌丑陋的过世女子,名唤钟离娉婷。 .. ------------ 第四十七章 七月七日长生殿 霍罗大将军带亲卫直闯光明殿,此事震惊逐鹿朝野。但是朔夜称霍大将军也是失去亲妹过分悲痛,于法理不容,但于情理也恕,此事便这样看似轻轻地揭了过去。 同时,百里长空奉新皇景容止旨意,以为亦歆公主报仇为名,率领皇朝大军浩浩荡荡而来。逐鹿上下都在为迎战而筹备,朔夜身为逐鹿的新国主,自然也是最为忙碌的一个,仿佛根本无暇他顾。因此,自霍罗大将军直闯光明殿之后,夜姬便再也没有见过朔夜了。 与那次在冷宫里得到景容仁逼宫的消息一般,夜姬隐隐觉得又是有大事发生的前兆,奈何珈蓝也打探不出什么来了,只是反复与她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直到一日,珈蓝在外面听到了朔夜亲自领兵前往云山的消息,夜姬却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揪住心。朔夜离开王宫,对她而言或许是好事,对他而言,却未必是好事。当日那一梦,始终萦绕心头久久不去,仿佛正在预示着什么。 缭绕而起的黑烟,炽烈燃烧的火焰,还有不能挣扎逃脱的自己和自己身边的孩子。 骤然而至的银枪,迸发而出的鲜血,还有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满身鲜血的景容止。 心里惴惴不安,却徒劳无功,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宛如一个傀儡一样在光明殿的偏殿里,看看医书,偶尔听一听珈蓝带回来的无关痛痒的道听途说。 传言,皇朝的新帝后宫中仅有一名皇贵妃,因为诛杀叛王景容仁有功,被新帝晋封为皇贵妃,代掌凤印,独享圣宠。 传言,这位皇贵妃贤惠至极,甚至主动请求新帝充盈后宫,以求龙脉繁盛,却被皇朝那位专情的新帝婉转拒绝了。 夜姬每每听了,都只抿唇微微一笑而过天武乾坤。19ckr。 日子一天一天流水似的过,夜姬就好像久居深山的闲云野鹤一般,不知山外几重岁月。她所能看到的便是偏殿的窗子外头,越来越灿烂的姹紫嫣红,所能感受到的是宫殿里越来越暖和的温度,以及自己越来越隆起的腹部。 直到有一日,珈蓝嘟囔了一句:七月初七了,不知今日宫外该是怎么样的热闹。 夜姬才遑遑忆起,七月七日,是一个人的生辰,她一直都记在心底,却从未有机会对他亲口道一声生辰好。817070239 还在钟离府的时候,在那个当时看起来黑沉沉又空寂的静园里,那时还叫做无名的景容止告诉钟离娉婷,他出生在七月初七,他希望下一次的生辰不再是在暗无天日的静园里一个人度过。那时的她说了什么,夜姬微微皱着眉想了想,她好像说:怎么会,下一次的生辰我给你置办好酒好菜,亲口给你道一声生辰好。孰料,她还是失言了。 她自从被朔夜带到这逐鹿的王宫中,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名字,即便是朔夜提起,她也不会接口。不仅仅是怕激怒了喜怒无常的朔夜,而是她担心一提到景容止,她就不能掩饰自己的茫然与凄凉。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皇朝后宫,青鸾殿。 沐怜心坐在藤椅上纳凉,身边是她的贴身大宫女夜薇在摇着檀木扇子,进入七月份,这暑气就越来越重,即便是躲在宫殿里,也不由得落下汗珠儿来。 “皇上还在勤政殿处理政事吗?”沐怜心半眯着眼,似梦非梦,天儿太热,她实在是惫懒极了。这样的天气里,皇上他居然可以在勤政殿里待上大半天,也不知身子受不受得了。 夜薇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回娘娘,奴婢原本想同海宁打听,可他偏偏不肯告诉奴婢,是以奴婢也不晓得。要不,奴婢再去问问?” 叹了一口气,沐怜心从藤椅上坐起,有些失望挫败地对夜薇道:“夜薇,你说皇上如今对本宫是何种情状?他虽将本宫留在宫中,还封了皇贵妃,代掌凤印,协理六宫,但是本宫总觉得……” 夜薇看了一眼沐怜心的神情,开解她道:“娘娘何必庸人自扰,这偌大后宫只有你一人而已,皇上登基甚至未充盈后宫,即便娘娘请旨都被驳回。奴婢听说,就连坊间都在传言,皇上对您也很是专情。” 坊间传言…… 沐怜心凄然一笑,皇上对她很是专情?她真不知自己该是何样的表情,是喜是忧?她按照夜薇的叮嘱,在景容仁劫持了她和先帝的时候,以几乎是自戕的方式杀死了景容仁,立下了极大的功劳。也正是因为此事,她得以晋封皇贵妃。原本她是喜不自禁的,以她这样卑微乃至下贱的出身,能够侍奉景容止左右就已足够,没想到竟然可以获封皇贵妃! 但是随即而来的便是越来越深重的忧:景容止竟然扛着几乎满朝文武的压力,一意孤行追封已经去世的钟离娉婷为皇后。 景容止在登帝之后,后宫只有两人。一人是她皇贵妃沐怜心,一人便是皇后钟离娉婷。夜薇曾说,不要与一个死人计较,但是当沐怜心夜夜独守空宫,看着巨大的红烛慢慢变成烛泪,然后烛泪又慢慢燃烧干净;看着窗外渐渐黑沉了下去,又看着窗外渐渐亮堂了起来;等她越来越习惯独自一人喃喃自语的时候,沐怜心终于深刻地认清楚了一件事情:她永远也不可能代替钟离娉婷在景容止心中的地位,而景容止也从未有过一丝让她代替钟离娉婷的打算武碎天最新章节。 罗闯容轻失。他的心,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所以,沐怜心欺瞒了天下,景容止懒得辩解,善良的百姓圆满了她一个人的美梦。 “娘娘,有些话听得多了,自己也会信,皇上也非草木,孰能无情。”夜薇劝说她,“奴婢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祛暑气的汤,您带着去看看皇上吧。” 沐怜心盲从地点了点头,她的感情就像一盆水泼出去就收不回来,她不甘心,就只能继续往外泼去,指望着能在地上留下一丝水渍。 很快,小厨房熬好了一碗祛暑的汤,夜薇扶着沐怜心上了轿辇,带着盛着这碗汤的食盒往勤政殿去。可惜到了勤政殿门口,她们被海宁给拦了下来。 “皇贵妃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海宁笑嘻嘻的脸,在沐怜心看来颇为不舒服,但是他是景容止身边的大总管,她自然是不能得罪的。特意扬了扬笑脸,沐怜心道:“海公公,本宫是瞧着今日日头颇毒,故而带来些祛暑的汤水给皇上喝,请公公代为通报一声吧。” 海宁继续笑嘻嘻道:“皇贵妃娘娘,实在不是奴才不肯通报,实在是皇上有令,奴才不敢不从吧。皇贵妃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了。” 沐怜心沉了沉脸色,伸手朝夜薇伸了伸,夜薇心领神会,掏出些东西来递给沐怜心。沐怜心握着这物事,悄悄塞给海宁:“海公公,拜托了。” 海宁掂量了掂量这物事的重量,但还是没有接过去:“皇贵妃娘娘,奴才就老实告诉您吧,非是奴才不肯通报,而是皇上他本就不在勤政殿。晌午一过,皇上处理完政务,就微服出宫了。” “皇上他连你都没有带?”沐怜心吃惊道。 海宁微微笑道:“皇贵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皇上他去有些地方,是不喜欢带着旁人去的。所以,除了影卫,他谁都没带去。” 几乎是一瞬间,沐怜心就懂了。 可是,景容止他为何忽然无缘无故就微服出宫去了呢?沐怜心不解:“今日是有何特殊之事吗?本宫记得皇上已经不大常出宫去了啊。” 海宁微微摇了摇头,对着沐怜心道:“娘娘糊涂,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不过,先皇国丧期间,皇上没有着司礼司大力筹办罢了。”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她竟然真的从未知晓过。他不可能告诉她,她也从未问起过。而在他生辰的时候,他竟然独自一人微服出宫,又去了那个地方。 沐怜心二话不说,带着夜薇转身要走,就听到海宁颇有深意的话自背后传来。他说:“皇贵妃娘娘,奴才多嘴一句,安守本分才能福寿绵长呐。” 沐怜心没有回头,更没有回应。 坐在回青鸾殿的轿辇之上,沐怜心沉默着不出声,夜薇瞧了瞧她的脸色宽慰道:“娘娘何必在意一个阉人的话。” “阉人?”沐怜心讥讽道,“即便他只是一个阉人,也比本宫见到皇上的时候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沐怜心又道,“夜薇,你知道吗?其实本宫见过一次她,就在以前的幽王府的书房里。” 沐怜心没有明确地说是谁,但是夜薇却偏偏就是忽然明白了。 “当时本宫觉得她一个面貌丑陋的女尼,凭什么如此张狂?而海宁身为王府大总管,为何那么惧怕一个女尼?现在本宫明白了,是因为恩宠,景容止的恩宠。” .. ------------ 第四十八章 琅夜 皇朝静园。 再次回到静园,景容止伸手摸着明净的桌椅窗台。自打他登基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回到这里。或许是习惯使然,他在这里被幽禁了一十七年,终于脱出樊笼,却才惊觉这座他十七年来时时刻刻想逃离的园子,却融合了他毕生美好的回忆。 景容止走到书桌后的一处椅子上坐下,这个地方是娉婷所钟爱的位置,她每次来静园找他,总是习惯坐在这里。他坐了下来,随意环顾了一下,恍然知道了娉婷一直钟爱这个位置的缘故。 只因,一抬头就能看到书桌旁的他。 轻轻勾起唇角,这种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心绪,他也时常有:最美不过庭前坐,除却有你不需多。端看书桌上那厚厚的一层画作便知道,娉婷曾经有多次成为他的美景。 今日是七月七日,天下女子乞巧之日,却也是他的生辰。景容止没有着司礼司隆重准备,甚至没有让御膳房准备一顿像样的膳食,都只是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她曾在这里亲口许诺:无名,你的下一个生辰,我一定亲自为你操办庆祝。到时,我们备下好酒好菜,我定当亲口祝你生辰快乐。 "娉婷呐娉婷。"景容止看着眼前的空气缓缓道,"你我二人都是空口许诺的骗子。"对彼此做出的承诺,都因种种缘故而从未能够兑现。 骗子与骗子,就如同当时的毒酒与毒蛇,不管何时,他与她总是意外地相配。 刚刚来时特意还是从她当初意外撞见自己的小佛堂里穿过,景容止还记得当初自己头一遭在这里遇到了钟离泽以外的人。一个身着白裳的女子,脸上虬结着刀疤,一副精致好看的轮廓,令他徐徐叹道——白璧微瑕。 微微闭起眼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皇帝的重担远比他想象中来得沉重,他渐渐懂得父皇死前对他所道的抱歉,父皇一生贵为九五之尊,但临到头了,却未能保住他的母妃他的一姊一妹,当年母妃到底缘何身死,而他的父皇为他到底牺牲了多少人,他终于也没能知道天才狂妃,废物三小姐。 摊开手掌置于扶手之上,轻轻地拢了拢,隐隐约约想要握住些什么,却最终只握了个空。景容止的心里轻颤了一下,最终也只是紧闭着狭长的凤目。 逐鹿王宫。 珈蓝只觉得奇怪,为何王后忽然要亲自下厨。王上虽下令不许王后擅离光明殿半步,但是也并没有其他限制。而且,回想起之前王后即便身在冷宫,依旧还能扳倒敦王妃霍姝,珈蓝便着人抬了简单的食材和器具到偏殿里来,看着王后甚为殷勤地操持了几样简单的小菜。 夜姬将几样小菜安置好,又请珈蓝为她寻来一壶酒,都摆放在矮桌之上,特意取了两副筷子,然后她才依着矮桌坐了下来。 "王后,您怀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合该当心着,这酒……" 夜姬伸手将酒接到手中来,淡淡笑道:"无妨,只是想小酌一杯而已,本宫不会多饮。"朝容惯十着。 珈蓝讷讷地将酒壶递了过去,然后看了一眼矮桌上的两副碗筷,咬了咬唇,终于是说道:"王后,您是不是记挂着出征的王上?" 王后自从王上不再来后便看起来沉寂寡欢,又在七月初七这种天下女子都祈盼能得一白首不相离之人的时候,忽然张罗着做了一桌清淡小菜。 夜姬微微沉了沉眼眸,淡淡笑道:"我是在挂念一人……"却并非朔夜。她所挂念的人,他的名姓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沉在自己的心底。 珈蓝不解其意,只是眨了眨眼睛看着夜姬。 "你们不用在本宫身边伺候了,本宫想独自待一会儿。"夜姬挥挥手,遣散了周遭的众人。她为景容止操持的生辰,不想被别个人所破坏,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履行自己的诺言。 瞧着矮桌另一侧空落落的,夜姬还是轻轻卷起一个明媚的笑颜,宛如窗外的亮丽的夏,明晃晃地:"景容止,生辰快乐。" 无人听到,更无人应答。 夜姬却犹如听到了回应,独自点了点头。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她此刻还陪在他的身边的话……那该有多好。 闲庭小园,花前树下,他仍叫无名,他唤她作娉婷。她依旧可以挑一处能轻易看得到他的地方,而他无须特意做什么,也许只是低头作画,也许只是握书细读,在她眼中皆是风景。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夜姬轻轻念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瞧着矮桌后的徐徐暖风扶起的柳绿花红,想起自从来到逐鹿之后,从她身中曼珠沙华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开始,就一直一直在反复做着的一个梦。 在梦中,她还不曾逃离出钟离府宅。仍旧是那个背负着生母不洁的恶名而努力生存的钟离娉婷。如同故事的开端一样,她被大夫人丢进了小佛堂,遇到了景容止。 不同的是后来,她在他的帮助下终于有了以一已之力而生存的能力,带着他逃了出去,寻了一处别人找不到的世外桃源隐居起来。17070226 正如她曾经留给景容止的书信中所言,她远离这些纷争,找了一处山高水长之地,隐居下来灵韵乾坤。只不过,她不是孑然一身,她的身边还有他。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常在黄昏为他操持一桌清凉小菜,然后两人盘坐而食。他们亲手栽种的桃花树迎风拂动,有些凋零的花瓣簌簌地落下。他就坐在这样的美景之中,白裳乌发,如玉如冰。 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轻轻笑道:"深秋邂逅,三生有幸。" 眼角处酸涩了一下,夜姬就觉得有一滴什么冰冰凉凉地划过了唇角,丝丝渗进她的唇里,沾在舌尖儿,微微泛着苦味儿。 她所憧憬所向往的生活,因了他是景容止而再也不可能了,他和她注定要在诡谲变幻的风云里打滚儿。他居一座城池,她居另一座城池,遥遥相望不相闻。 斟满了一杯清酒,夜姬弯了弯唇角,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笑道:"生辰快乐。"然后一饮而尽,和着那滴泪,和着她在逐鹿王宫里数月来的所有。 将杯盏搁下,夜姬将手轻轻握住,然后安放在身侧,好似有人轻轻将她的手微微拢住一般。珍而重之,想而念之,却诀而不见之。 珈蓝守在光明殿偏殿的门口,王后在里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她不让人伺候,她也不敢走远,只能站在偏殿门口这么守着。19cke。 直到—— "三王爷!"珈蓝看到王上的一位兄长琅夜忽然前来,不禁有些吃惊:门口的侍卫怎么会放他进到光明殿来,人所共知王后居于此,三王爷怎么可以无诏就擅自闯入呢? "王后在哪儿?"琅夜看到珈蓝二话不说就问道,走到珈蓝眼前不偏不倚地挡住了珈蓝的视线。 珈蓝被他逼到了墙角,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唯唯诺诺地答道:"王后在偏殿内休息,三王爷有何事?王上临走吩咐,任何人无事不得擅入。" 琅夜高大英俊,比起朔夜的风流艳丽,更符合北疆男子的粗犷而不失英气的样貌。他咧嘴呵呵一笑:"本王正是有事同王后商议。"说着就一把推开珈蓝,往偏殿内走去。 珈蓝和几个宫人正要阻拦,就听到几声拔刀的锐响,脖子上就架上了冰冷的刀刃。琅夜看着珈蓝道:"你最好别喊,小心惊着了偏殿里这位金贵的王后。至于外面嘛,本王既然能进的来,你便也该猜得到,即便是你喊了,也只能惊动本王的人。"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偏殿去,他倒想看看迷得朔夜死去活来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夜姬正在自斟自饮,突然手中所举的一杯清酒被人横空夺了去,她抬着迷蒙的醉眼循着那人的身躯往上看,就看到一双惊艳了的黑眸。 "你……是谁?"她带着酒气问道。 琅夜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半醉半醒间的美人儿,肤如凝脂,面似秋月,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他所见过的无数美人儿,在她面前都只是没了灵气韵味的死物。 端起从美人儿手中夺过的清酒一饮而尽,琅夜轻轻低头嗅了一嗅,这酒杯上似乎还带着美人儿的玉手留下的清香。难怪朔夜甘冒非议而将她留在宫中,甚至不惜任由她处死了跟随他多年的王妃霍姝,琅夜看着夜姬舔了舔唇齿,如果是这样的绝色当前,他也会忍不住的。 "你,你是……谁?"夜姬看着忽然闯到自己面前的陌生男子,再一次问道。 琅夜嘿嘿一笑,一把将靠着矮桌坐着的美人儿拎起来抱在怀里,低着头一字一句道:"本王是朔夜的王叔,你可以叫我琅夜。" .. ------------ 第四十九章 家贼难防 琅夜? 夜姬甩了甩自己的头,推了推紧抱着自己的男子,她不记得她曾经见过这样子的一个人。 "本王听说王后的闺名唤作夜姬?"琅夜低头看着夜姬笑道,"夜姬着实是个好名字,不单单适合朔夜,也适合本王。" 夜姬被他抱得不大舒服,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含着酒气道:"放开我!" 琅夜一听她口口声声道"我",不禁哑然失笑,伸手挑起她精致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夜姬,本王与朔夜那种黄口小儿不同。" 夜姬被他勾地难受,挣扎了几下,然后一脚狠狠地踹到了琅夜的膝盖处,将高大的琅夜踹地晃了一晃,然后趁机逃出了他的怀抱。可惜,她饮了不少酒,脚步虚浮,一个没站稳就朝后仰了过去。 琅夜伸手一扯,将她又扯了过来,她温软的身子和他紧紧贴在一处,腹部的隆起让琅夜微微一愣。他低头看了看她隆起的腹部,然后道:"本王在酆都听说了,朔夜那小子许诺你若生了男儿,就立为储君是吗?看来,逐鹿子民说你是妖后,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放开我!"夜姬呵斥了一声,她现在头沉地很,根本不知道对面这个一直紧抱着自己的男子在念叨些什么,因此脾气也就格外地大。 被个娇弱女子迎头呵斥,没想到琅夜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几声,摸了摸夜姬的脸蛋儿道:"想不到皇朝来的女子也这么烈性,端看你这脸蛋儿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呢。不过,这种性子本王喜欢。" 说完便不顾夜姬的挣扎反抗,弯腰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就这么走出了偏殿欲火焚村最新章节。被人挟持着的珈蓝一看王后被琅夜扛了出来,大吃一惊,但脖子上冰寒的刀刃却使得她不敢开口。 琅夜双臂紧紧抱着夜姬的长腿,对于她的捶打只当是挠痒痒,环顾了一眼光明殿道:"朔夜这小儿当真放心,居然敢抛下偌大的基业往云山去,看来他是真忘记了本王这个被他父王发配到酆都的王叔了。" 招了招手,对他的手下道:"本王久居苦寒之地,这富丽堂皇的王宫不适合本王,本王还是带着这美人儿寻一处好去处快活去。"17070239 然后一扯抖成一团的珈蓝道:"王上在云山与百里长空征战,恐不能分神,你们就装作无事,等仗打完了再让他来找本王也不迟。本王说的话,你们最好都听着,不然――" 琅夜挥了挥手里的长刀,刀锋不经意间擦过一个宫人的胸前,就只看鲜血飞溅,那宫人残叫一声就倒地不起了。 其余几人果然被吓得不敢吱声,愣是看着夜姬被他扛出了光明殿。 扛着夜姬走出光明殿,殿外有轿辇候着,琅夜将夜姬放进去,自己挨着夜姬坐下。疑惑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夜姬,琅夜有些吃惊:一个被人掳走的女子,即便是逐鹿的女子,也是会惊慌失措的吧?可是,这娇滴滴的女子,为何看起来异常镇定呢? "王后似乎比本王想象的还要大胆。"琅夜爽朗地笑道。 夜姬缓慢地扭转视线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在琅夜更加惊诧的眼神里,慢慢地低下头,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琅夜瞪着眼睛,看夜姬居然在自己面前醉倒了过去,哑然一笑。 "走吧。" 吩咐了一声,琅夜身子往后靠了靠:看来,他想挟持王后这个主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儿地多。二十年没有回到王城,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有趣儿的人,而且刚好还是个不多见的美人儿。 夜姬从醉梦中醒来的时候,早已是夏夜了。19ckr。 她扶着微微发痛的头坐起来,发现自己根本不在光明殿的偏殿里,依稀记得自己正在喝酒,却忽然有个从未见过的男子闯入,他说她可以称他为……琅夜。 夜姬敲了敲自己沉重的头,试图把破碎的记忆片段连接起来。 "美人儿醒了?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样子。"前方蓦地传出一道粗犷豪放的声线,夜姬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仔细看眉眼很是英俊,但年岁似乎已经是三十开外了。 夜姬盯着他不做声,琅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夜姬的床榻前,发现她只是略带戒备地盯着自己,但并没有十分害怕的样子。奇怪地问道:"你怎地不怕本王?" "我为何怕你?"夜姬反问道。 琅夜的浓眉扬了扬,笑道:"有趣儿,当真有趣儿。美人儿非但不害怕,看起来胆量还不小。"他伸手握住夜姬的下巴,道:"美人儿可知本王是谁?" 夜姬挪开自己的脸颊,冷冷道:"朔夜的三王叔,逐鹿先王的三弟琅夜。你们这一辈里,王子稀少,虽有三子,活下来的却只有先王和你。你少年聪颖,勇武过人,原本这王位合该是你的囊中之物。只是没料到其中出了变故,你被你的父王贬到了北疆的酆都鬼城,世代不得还朝。算起来,你在那极北的苦寒之地待了快二十年了吧。" 琅夜有些意外地听着夜姬对他的往事了如指掌,还未发问,就听到她解释道:"宫中无趣,便常看些闲杂的书籍来打发时间。" 琅夜笑道:"本王还当你平日里只看些医书呢?" 夜姬的清眸中飞闪过去一道亮光,简单地辩解道:"医书只是一大嗜好,但偶尔也喜欢看些其他的,这不是且派上了用场?" "既然知道本王的来历,大约也能猜到本王掳你来做什么吧?"与聪明人讲话,有一点好处便是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兜着圈子一宠成瘾,豪门新娘太撩人。琅夜自认为不是朔夜父子那般的心机深重,就喜欢说些明白话。 "知道,但可惜你未必能如愿。"夜姬淡淡道。 她所阅览的不过是一些史官记载的史书罢了,那上面自然是记录了不少关于琅夜的事迹,也提到了他因何获罪于他的父王,从而被发配到酆都那样的苦寒之地。不过,她自然是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便是全部的真相,从古至今,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切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的最终结局而已。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琅夜此次违抗他父王的旨意而还朝,还特意挑选了朔夜不在朝中的时候,自然是别有深意的。 蛰伏在酆都那种地方二十年,众人都不闻不问,只怕是朝野上下早已将琅夜这个人早已忘记地一干二净了。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夜姬相信朔夜既然敢御驾亲征,必定是在朝中已做了安排。但是琅夜竟然就这么青天白日地闯到王宫之中,而且没有引起轩然大波,显然早已在王宫中准备停当了。不露声色地布置好这一切,不知道王宫之中有多少宫人侍卫早已是他的内应了。 琅夜皱皱眉,不悦地道:"美人儿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你不愿做本王的筹码?" 夜推看适人。"三王叔觉得我这个筹码足够吗?"夜姬问道,琅夜一定不会指望她一介女子,就足以胁迫朔夜放弃王位拱手江山,那不符合朔夜的性子,这一点夜姬清楚,身为朔夜王叔的琅夜更清楚不过。 琅夜自信道:"本王自然不会让你一个纤纤弱女子承担这么多,你只需要充当一个诱饵便足够了。"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从他被发配到酆都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着怎么杀回王城来,给朔夜父王一个迎头痛击。只是没想到,他的王兄竟然是个薄命之人,而此时的逐鹿之王竟然是一个黄口小儿。 虽然不能亲眼看着王兄抱憾终身十分可惜,但是对付一个骄傲自负的黄口小儿,在琅夜看来,也是平白少了很多负担。 "三王叔认为我足以充当这个诱饵?" 琅夜看着夜姬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注视着她的目光有几分痴迷:"原本本王还略微担心,只是一个美人儿大概不会太让朔夜那小子重视,不过和你短短数句交谈,本王倒觉得让你做诱饵,分量足矣。" 夜姬的清凉澄澈的眸子闪了闪,道:"哦?珈蓝同三王叔说的?" 珈蓝这名字一出口,琅夜有些吃惊。但随即,他便哈哈大笑一声,十分爽快地承认了:"你怎么知道?本王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刚刚在光明殿也没有优待她,反而是拿她开刀的阵势。" 夜姬却摇了摇头:"你们自以为掩饰地很好,但是如若我没听错的话,你闯进光明殿的时候,正在偏殿门口守着的珈蓝叫了你一声三王爷。试想一下,三王叔你被发配酆都鬼城二十年不曾入朝,更别说是进王宫里,珈蓝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宫女,又从哪里得知你是三王爷。而且,那一声可是十分笃定,毫不怀疑的。" 更何况,刚刚琅夜失口说出她平日里只喜欢看医书,这也使她怀疑到了珈蓝的头上。 看来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最近更新不大给力,大家见谅啊。 .. ------------ 第五十章 聪明的女人活不长 琅夜歪着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夜姬片刻,然后缓缓道:“王后,似乎与本王想象地大为不同。8朔夜那小子,倒也不似外边儿传言的那般耽于美色嘛。” 夜姬不置可否,朔夜与她到底是何种关系,这世上只怕没有比她更为清楚的人了。 大概除去些微的几个人,没有人会知道,她身为逐鹿的王后,却从未被朔夜近身,她腹中的骨肉也与朔夜没有分毫的关系。她之于朔夜,是想得到而又无法得到的女子,因此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朔夜之于她,更是一把击碎她所有美好憧憬与向往的重锤,她一直期许的未来就在他的强力干涉下,噼里啪啦地碎成了一地残渣。 琅夜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神思似乎飘远了,微微低着头握着双拳,竟然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恨意。十分玩味地注视着夜姬的绝世容颜,想起珈蓝曾经对他说起过:王后夜姬是个十分冷静安然的女子,生得极美,却性子极冷,饶是王上朔夜想亲近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今仔仔细细地品味这一番话,琅夜竟然觉得她与朔夜的背后诸多故事。美人他之所喜,聪慧过人的美人更是他之所喜,而有故事的聪慧美人简直令他欣喜若狂。 “好了,美人儿,折腾了大半天,本王命人准备了些酒菜,一起用点儿吧。”琅夜与朔夜在这一点上倒是十分相似,也不论夜姬是否乐意,便要将手伸过来扯她起来我的贴身校花。 夜姬听到“美人儿”几个字嫌恶地撇了撇嘴,就像她从不对镜梳妆一样,她根本不想从自己或者别人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称赞。这张精致无比的脸皮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所想要的不过还是以前那个自己,左脸上狰狞的刀疤也好,被人惧怕躲避也好,起码她还是钟离娉婷。 “怎么不喜欢?”琅夜问道。 夜姬伸手拍落琅夜伸过来的手,冷冷道:“第一,我不是什么美人儿,你大可不必被这副臭皮囊给蒙骗了;第二,我不饿,并不想同你一起去用膳。” 琅夜黑眸里闪过一抹惊艳的亮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暗暗道:有趣儿,果真有趣儿。朔夜的这个王后,短短半日相交,已经使他大为意外了数次。 她一如传说中倾国倾城,也一如珈蓝所言心机深沉而又为人冷淡。8不过,最让琅夜意外地是,她还非常的大胆,如果说她敢直呼朔夜名讳或许是恃宠而骄的话,那么她面对着来意不善的自己也能这么不卑不亢,就只能说明她是一个真真儿胆大的女子。 琅夜看着夜姬点了点头:“夜姬,你好,你很好。” 夜姬听到琅夜这么说,明明是肯定的夸赞的词语,却让她浑身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只不过琅夜却并没有再次强迫她去用膳,只是独自一人走出了屋子,夜姬听到他朗声吩咐着门口的人看好她。 无奈地叹一口气,夜姬苦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样的时运不济,总是和各式各样的穷凶极恶之人纠缠不清。原本只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却偏偏卷入了争夺国之重器的洪流风波之中。景容止也罢,她总是心甘情愿的。然后朔夜与琅夜这狼虎相争,她又该置于何地? 朔夜是狼,而且已经觉察出她很难驯服,御驾亲征恐怕就是他在对待她的问题上得出的结论。他放弃征服她,而她在朔夜的眼中只怕就是一个牵制景容止的棋子。 琅夜是虎,在被发配酆都二十年之后还能苦心经营卷土重来,且不说超人的隐忍,单单是他可以将自己完全隐藏到连世人都忘记他的这份孤绝,就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 若是这般论起来,落在朔夜的手里,都可能比落在琅夜的手里要好些。夜姬咬了咬唇,现在琅夜还将她视作诱饵,不过是之前朔夜在逐鹿群臣和子民跟前表现出的对她的喜爱而作祟,更因为琅夜对她一无所知。这一点,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了。 她要怎么从琅夜手里逃生? 夜姬静静地思索起来,琅夜不比朔夜,他如果要杀了她,心中不会有一丝犹豫。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逃出生天? 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如果现在出事就是一尸两命,她一定得拖延到孩子出世,到时候哪怕是将孩子的命运交给天地决定,也比交到琅夜的手里让她安心。 这里是一座半山腰的民宅,不奢华也不过分简陋,只是简简单单的民居罢了。不过琅夜早就看中了这处,民居的背后就是高山,不少天然的山洞都是藏匿兵器与大量兵卒的绝好去处。琅夜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往外看就是缥缈的云烟。 “笃笃笃”的敲门声,琅夜散漫道:“进来。” “王爷,王后说她想见您一面。” 琅夜一听,无声地“哦”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让人先退下。屈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他得先想想这个不简单的小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此之前,他曾经派人去皇朝打听过夜姬这个人,但是也许是因为她只是一名普通女子,身家经历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竟然没有打探到任何有用的讯息。所以,他才只好动了动手脚,将珈蓝通过层层关系调到了夜姬的身边。 然而珈蓝也只回禀了些许有用的讯息,他只是知道朔夜十分宠幸她,允许她唤他的名讳,被贬到冷宫之中还能顺手解决了霍罗的亲妹妹,大约猜得出她其实很擅长宫廷里的勾心斗角步步雷霆最新章节。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至少,夜姬的聪慧和心机不单单是表现在争宠夺爱上头,甚至于他隐隐觉得夜姬并非是会为了朔夜,而与人争风吃醋的人。 而且,这样的女子断然不会是出身平凡、毫无经历的女子吧?琅夜想起自己一无所获的调查:世上只有两种人是没有过去的。一种是当真没有什么值得一述的过往;一种就是过往牵扯到了太多的秘密,进而被人为地清除掉了。 夜姬,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呢?19cke。 琅夜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也许他不该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太过轻敌。打定了主意,琅夜又刻意地耽搁了一会儿,他不想让夜姬觉得自己是那么容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琅夜施施然走到夜姬的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他站着的女子,她伫立窗前,望着窗外的深渊断崖。夜详传嘛然。 “咳!”轻咳了一声,琅夜走到夜姬的背后,“夜姬好兴致,此时还有心情观赏山中景色。” 夜姬缓缓地收回瞭望的视线,勾起唇角微微笑了一下:“王爷话中有话,夜姬被关在这里,想必也不会是一日两日,无聊之下只能看看山中景色,打发时间罢了。” 琅夜的浓眉挑了挑,他刻意来迟就是为了给夜姬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完全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这倒是与珈蓝的描述很一致。 “说吧,找本王何事?”琅夜站在夜姬的背后,离得不远也不近,看着夜姬窈窕的身段与秀美的轮廓,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景,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 夜姬慢慢转过身来,看到近在身前的琅夜,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往后靠了靠:“这句话合该是我来问王爷,王爷掳了我来此,又是何意?” 才甫一开始交锋,琅夜就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 “你冰雪聪明,难道不知道本王何意?”他反问道。 夜姬不悦地皱了皱秀眉,琅夜离得她太近,似乎是想以这种局促的气氛来压迫她一般。伸手隔开琅夜,从他的身前闪身离开,走到另一边去:“正因为我知道王爷是打了什么主意,所以才特意找王爷过来商议大事。” 琅夜听到“商议大事”四个字,一直浮着的笑容才渐渐地淡了下去,换上一张严肃的脸色,注视着夜姬示意她说下去。 “王爷掳走我,想必不会是和霍罗一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那也未免太虚伪了。”夜姬意有所指地看了琅夜一眼,似乎对这个旗号极其不屑,“坦白了说开,王爷就是想争一争这逐鹿的国主之位。而王爷你可以直入王宫,想必是打点地差不离了。那你还如此耿耿于怀要以我为诱饵,捕杀朔夜,只怕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吧?容我大胆猜测一下,难道说当年王爷获罪,也与一名女子有关?” 琅夜注视着夜姬的眼神幽幽地,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听到夜姬如此说,冷硬地道:“说下去。”17070226 夜姬咬了咬唇,看来她所料不差,于是便说了下去:“王爷想一报还一报,奈何先王已死,所以想要报复在朔夜身上。只奈何,朔夜却未必同王爷一样多情痴心,你这样以我为诱饵,朔夜未必会来。倒不如,我与王爷联手?” 琅夜极冷酷地看着夜姬道:“夜姬,你可曾听过,太过聪明的女子活不长?” .. ------------ 第五十一章 焕真容 琅夜只觉得自己心头的一点难以愈合的伤疤被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揭开来,他以为过了二十年,他只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他要报仇不是为了二十年前枉死的红颜,而是为了当年自己的无能! 聪明的女人不会活得太长…… 夜姬微微启唇苦笑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琅夜,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能指望全身而退了。朔夜与琅夜都不是好相与的,她只能尽早作出决定:"也许吧,所以我也不求可以活得长久。" 琅夜微微一怔,疑惑地盯着夜姬:"你是何意?" 夜姬摸了摸自己已经十分明显的腹部,眼中是一片琅夜未曾看到过的柔情。这片柔情宛如一抹温暖,消融了夜姬眼中惯有的冷然。19nu8。 "我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求王爷事成之后,能够放我的孩儿一条生路。" 她话一出口,琅夜陷入了沉默之中。夜姬是为了腹中的胎儿才愿意与他联手,但是他要对付的人是这腹中胎儿的父亲,如此想来,这女子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夜姬看着沉默不语的琅夜道:"王爷不必多疑,王爷的忧虑我可以为你一一解惑。但我只求,王爷听完后,可以许诺我,放过我的孩儿。" 琅夜缓缓地点了点头,勉强压制住了心头的震动。夜姬实在是太过聪敏,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说,但她那一双如水清眸只是将他轻轻一扫,就好像读懂了他的所思所想。这女子分明不仅仅是以容貌为利器,也以头脑为利器,让他不得不震惊。 夜姬早在邀请琅夜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将她与景容止的事迹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同琅夜说起:"我原本不叫夜姬,而是唤作钟离娉婷,出身在经商世家……"17111512 "钟离娉婷"的名字一出口,琅夜的黑眸就倏地亮了起来。 皇朝新帝景容止册立过世的心爱女子为后的事情,天下皆知。只不过,天下都道钟离娉婷已经死了,眼前朔夜的王后说自己是钟离娉婷……琅夜总觉得除去"匪夷所思"四个字外,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 夜姬看着琅夜讳莫如深的表情,淡淡道:"王爷不信?" 点了点头,琅夜觉得这何止是不可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景容止心爱之人怎么会在逐鹿的王宫里为后,而且据坊间传闻,钟离娉婷因触犯了家规,容颜被毁,可在自己面前的夜姬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儿,令人见之神往。 夜姬看着他点头,然后如水的清眸里渐渐染上了仇恨之色,愤恨道:"这便是我最恨朔夜的地方,他不仅将我掳走,还迫使我更名换姓不说,甚至他还让鹤胡以绝顶的易容之术更改了我原本的容貌。从此世上再无钟离娉婷,只有夜姬!" 琅夜被她眼中浓重的怨恨所震住,还未开口,就听到夜姬继续道:"朔夜他强占我不算,还要强占我的孩儿,他如此待我,我如何能不想要手刃于他!" 都说女子若是毒辣起来,丝毫不逊于男子,遑论如果眼前这个冷淡自持的女子真的是钟离娉婷的话,是那个曾经亲手扳倒自己的父亲,创立了烜赫一时的风波楼的女子的话,或许真的会让朔夜那小子葬入无间地狱的吧? 可是—— "若你真豁出命去,岂不是不能回到景容止身边。本王即使久居酆都,也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待你不薄,可谓情根深种。你,当真舍得?" 夜姬听到景容止的名字,略微和缓了一下表情,半晌才道:"当日景容止以为我死了,才会念念不忘。若他知道我被朔夜掳走,还强行……那他如何看我?王爷觉得皇朝子民可以接受我这样一个皇后来母仪天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以死换得在景容止心中一世的铭记。" 琅夜微微沉思了一下,似乎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夜姬也不多话,就在一旁等着他的答复。琅夜凝思了片刻,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所说的事情太过复杂,但是其中又找不出破绽来。所以,他很是犹豫。 夜姬说得对,如果他能答应与她联手合作,那么夜姬就不再仅仅是个诱饵,她甚至可以是一把直插朔夜心脏的匕首,那么他的胜算就会更大。到那时,夜姬是死是活无关紧要,活着可以卖景容止一个人情,死了也可以推给朔夜,自己将那孩儿还给景容止,照样可以卖景容止一个人情。非但如此,他还可以因此而终止这场战事,逐鹿的百姓也会感激他的。 但是,她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 琅夜微微瞧了夜姬一眼,她的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她……难道真的是皇朝的皇后钟离娉婷? 夜姬看着琅夜眨了眨眼睛,终于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将话摊开来说了之后,她似乎从容了许多:"如果王爷还是不信,大可以找鹤胡来。只要他能洗去我脸上这恼人的东西,王爷自然就能看到真相了。" 琅夜踌躇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出夜姬的屋子的时候,他恍然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那个女子牵着鼻子走了。 "来人,速速派人前往皇朝去调查一个人。"回过神来,琅夜还是不放心,终究派人去调查了钟离娉婷这个人。 看着琅夜走出屋子,夜姬垂下眼眸来注视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握了握拳。 一直过了十余天,夜姬都没有得到琅夜的回应,是合作还是不合作,其实她根本没有决定权,因而她也只能等着。每一天她都是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深渊悬崖,后来琅夜对她的防备消减了许多,她便也可以在监视之下在院子里走走了。 而在这些天里,琅夜已经从派出去的人那里得到了尽可能详细的关于钟离娉婷其人的资料。他翻看着搜集来的信息,确实大致与夜姬所讲的吻合。 "王爷,属下找到了王后所说的那个民宅小园的主人,他也说之前数月前曾有一名官府中人租借了他们的园子。属下听他们的叙述,那人应当是皇朝武侯百里长空无误。" 琅夜点了点头,夜姬说朔夜为她服下了曼陀罗华,将她折磨至"死",景容止按照她的遗言将她留在了"静园",此后景容止因心绪大变而疯癫了一段时间,而朔夜更是趁机将她带回逐鹿,以曼珠沙华将她救活,软禁在了光明殿中。 "景容止当真疯癫过?"琅夜问。 "嗯。据说疯癫地不轻,闭门谢客足足月余才稍见好转。"这也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当时的景容止连武侯百里长空等人都不见,着实是疯癫地厉害。 这么说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琅夜往门外看了一眼,夜姬就在重重监视之下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走着。扭头吩咐了几句,琅夜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夜姬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琅夜的屋子,恰好从里头昂首阔步飞快地走出一个人来,眨眼间就步履匆匆地不见了。 勾了勾唇角,夜姬淡扫娥眉向别处看去:在算计人心上面,她的经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从明争暗斗的钟离府宅起,到异国他乡的逐鹿王宫,她见识过府宅里的互相陷害,也看到过朝堂上的互相倾轧。 天意从来高难测,人心自古亦难防。 翌日清晨,夜姬难得一夜无梦地醒来。睁开眼却还是一片漆黑,正要抬起手臂来却发现自己被绑缚在了床榻之上。琅夜就站在她的床前,不出声儿地静静地注视着她:他想知道,在这种看不到又听不到的情况下,她会不会如常人一般惊慌失措? "王爷,这样的游戏并不好玩。"却只得到了她以冷淡中略带厌恶的口吻说道。 "你如何知道是本王在戏耍?"琅夜见被发现了,也就不再故意隐藏声响,"难道是你还能听得出本王的呼吸声吗?" 夜姬撇了撇唇角,转移了话题:"王爷既然要让鹤胡给我洗去脸上的东西,为何还专程选择在我熟睡的时候,是信不过我吗?" 夜的仇情头。脸上这清凉中带着一种奇异药草味,夜姬不用猜也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呵呵,本王不过是听鹤胡道这道工序繁杂麻烦,就擅作主张让他趁你熟睡进行了,免得你今日醒来再受一番罪。" 夜姬听了没有再言语,只是就这么待着手脚也渐渐感觉到麻木了。她不舒服地轻轻动了动身子,琅夜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她只听听罢了。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绑住她的手脚,这不会仅仅是他的恶作剧吧? 很快,夜姬就知道了琅夜这么做的用意。 "呃!" 脸上传来如虫蚁啃噬般的噬心剧痛,她大汗淋漓地喊叫了几声,原来……鹤胡的易容术洗去之时,竟如脱胎换骨一般的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夜姬的冷汗将她的中衣都湿透了,沾湿的碎发粘在她的脸颊上,那阵阵的痛楚才渐渐消退。脸上的东西也被人轻轻擦去,她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琅夜拿着一面铜镜,打眼一看,苍白无力的脸色,左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 卷起微弱的笑容,她笑道:你终于回来了,钟离娉婷。 .. ------------ 第五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大结局倒计时) 琅夜将手里的铜镜撤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那个早已完全不一样了的女子,褪下鹤胡精心所制的容貌,她的轮廓依旧精致秀美,但是左脸上狰狞骇人的刀疤割裂了她的美貌,使她看上去耸人而又丑陋。 不过,那双剪水秋眸却是更加清丽动人了。 “本王该称呼你什么,钟离娉婷还是夜姬?”琅夜低头看着她,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终于恢复真容的喜悦与无措里,清丽的眼眸里流光溢彩,波澜起伏。 娉婷强行压制住自己心绪的起伏,故作冷静道:“自然是钟离娉婷,我已经不再是夜姬,而且永远都不会再是夜姬了。” 琅夜细细地品了一品她这话里的意思,哑然失笑:“看来你确实恨透了朔夜那小子。”19nue。 哼。 娉婷冷哼了一声,泛着清光的眼眸逼视着琅夜道:“如若有人强行将你与心爱之人拆散,对你百般羞辱,还试图抹杀你曾经一切的过往,你会不会对他恨之入骨?” 琅夜愣了一下,然后附和道:“会,本王定当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娉婷听着他说的一字一句,然后微微冷齿笑了一下,琅夜被她这一抹笑唬住,从未见过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女子,能够笑得如此阴寒入骨。 “哦对了,夜姬……不,应当是钟离娉婷,当初为虎作伥替朔夜为你易容换貌的鹤胡现在就在本王的手里,不知你是要作何打算?” 娉婷看着琅夜眯了眯眼,冷冷道:“王爷是在试探我?怕我纤纤女流对朔夜下不了手?” 琅夜还未发话,就觉得自己的腹部抵上了一个冰寒刺骨的物体,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十分短小精悍的匕首,也不知她是藏在哪里,竟然一直没有被发觉恐怖高校全文阅读。 “你这是什么意思?”琅夜微微不悦地问道。 娉婷拿着匕首在琅夜的要害处比划了两下,慢慢地收回手去,慢悠悠地道:“鹤胡这种人,杀了他也是脏了我的手。留给他的主子,岂不是更好?” 琅夜听她这么说,想了想朔夜那狠毒起来的手腕儿,咧嘴笑开了:都说天下至毒乃女子之心,他一直觉得未必,却原来是自己太小看女子的报复之心了。 轻抚了几下手掌,琅夜低下头来对钟离娉婷道:“妙哉,娉婷姑娘不愧是风波楼的楼主,自有一股子杀伐决断的狠辣之气。鹤胡我会留给朔夜,让他在死之前,还可以手刃一下叛徒,也算是本王留给他的一份尊严。那——既然如此,娉婷小姐那我就等着你安然生产之日了。” 钟离娉婷沉默地点了点头,玉石俱焚,终究还是可以保住她的孩子,也不算是最坏的结局:“待你把孩儿安全送到百里长空君中,我就会将朔夜的性命双手奉上。” 琅夜摇摇头道:“娉婷小姐不觉得,你的孩儿降生之日就是朔夜丧命之期,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吗?” 钟离娉婷还要再与他还口,却只见琅夜大手一挥道:“本王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娉婷小姐还是珍惜地好。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少动干戈,毕竟皇朝大军在前,如果本王与朔夜的亲随动起手来免不了殃及无辜,本王可不想到时候接手过一个千疮百孔的逐鹿。不过……要是娉婷小姐不肯合作,本王大不了也就是与朔夜交锋一二,反正他这次大意,也只是垂死挣扎。” 钟离娉婷直直地看着他,她明白他这一番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你还是本王的俘虏,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仍旧由不得你去选择。 咬了咬牙,娉婷道:“好。” 协议达成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了许多。琅夜只是派人不断打探着朔夜在云山那边的情况,据说百里长空行军并不算太快,大约也是提防着朔夜以逸待劳,双方都是沙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将领,对于兵道和军心都是十分有把握的。 然而,钟离娉婷却知道,百里长空一直迟迟不肯与朔夜在云山两军对垒,就是在犹豫,一旦两军交战,娉婷就会变成逐鹿的盾牌,甚至是武器。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落到朔夜的手里。朔夜素来好战,又因为公主的事情与皇朝结下了梁子,但是琅夜却不同,他只想坐拥王城而已。相比之下,琅夜对于景容止的危害要小得多。 “景容止,这大约是我最后能帮你做的事情了。”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摸着隆起的腹部,她还能陪着她的孩儿多久,每一天都应当去珍惜。 时间总是在你舍不得的时候,就会像流水一样从指尖划过,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夏去秋至,天气愈来愈凉,娉婷偶尔会感叹道:天凉好个秋。 百里长空即便是行军再慢,也就要赶到云山脚下了。而琅夜,也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他不再允许娉婷每日在院子里散步,几乎是将她幽禁了起来。娉婷知道,他快要等不及了。 重阳节过去,中秋亦轻轻巧巧地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九月末。娉婷挺着肚子睡着,隐隐约约间只觉得十分不安稳。似乎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睁开稀松的睡眼随意扫了一眼,然后双眸倏地睁大。 “你——” 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唇就被人捂住。娉婷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要干什么?不断地挣扎,想要碰撞到哪里弄出一些声响来,但是却被那人牢牢地控制在手臂之中癫然浮生。 “娉婷,没想到朕还能看到你这张脸?”朔夜低低地笑着,华丽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就像是桀桀的鬼怪笑声。 他竟然从云山回到了这里! 娉婷瞪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听着朔夜道:“琅夜当真以为朕就是一个黄毛小儿吗?朕当真自大到没有完全的准备也敢御驾亲征吗?” 难道说—— 朔夜看着娉婷的黝黑眼珠儿飞快地转着,就知道她已经在揣摩着他的心思。朔夜冷笑地看着她,现在出手教训她未免不会惊动别人,所以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下,然后桃花眼微微一亮,在身旁的桌上拿起一根绣花针来。 伸手往前一送,娉婷整个身体都是一震,钻心蚀骨的痛楚随着那细小的针尖儿刺进她的肌肤里,朔夜恶意地拿着银针扭动了两下,看着发不出声音来的娉婷,她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扭曲,脸色苍白地就像是一张白纸。 “钟离娉婷,你知道朕的秉性,得不到就不如毁了。”朔夜的声音非常地小,像是山风一样丝丝渗入到娉婷的骨头里,“但是在你死之前,还可以帮朕做一件事。” 百里长空比他想象地还要难以对付,云山之前的一次短兵相接,朔夜就知道自己还是太小看他了。更何况,逐鹿国内琅夜蠢蠢欲动,已经越来越按捺不住了。原本打算先速速解决了百里长空,然后火速回去清理了狼子野心的琅夜。谁知,这场战事却一时不能停歇,他不得不想到了钟离娉婷。 之于琅夜,确实是他大意,他当真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发配到酆都的王叔,而且这个王叔还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招兵买马,意图取他而代之。 “你怎么了?”突然感觉到怀里的娉婷一阵抽搐,额头上的汗珠儿颗颗往下滚落,朔夜才觉得她的脸色如此苍白,或许是因为别的缘故。 娉婷惊喘了几口气,双手不自觉地就攀住了朔夜的手臂,而且越抓越紧。朔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二话不说抱起娉婷就掠了出去。 娉婷已经疼得全身僵直,只能由得他将自己抱着掠了出去。但是,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阵痛,大约是突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谁!由刺客!” 终究还是惊动了琅夜的人,朔夜也不再刻意隐藏行踪,飞掠几步抱着娉婷翻身上马,然后两人骑着马往外疾驰而去。 “哈……呃……” 娉婷发出隐忍的痛呼,一阵阵的阵痛传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被撕开了一般。朔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也顾不得方向只能拼命往前跑去。这个时候,停下来就是一番拼杀,他或许逃得过,钟离娉婷估计就要连带她未出世的孩儿死在这里了。 好在山野里树木茂盛,秋季还是有许多树丛草木可以遮挡身形,朔夜骑着马一路往前奔去,也不知逃了多久,怀里的娉婷本就是阵痛不已,再加上如此剧烈的颠簸,很快就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啊——” 凄厉的喊声还未喊出,朔夜急忙捂住了她的唇,钟离娉婷只觉得自己身下不能忍受的剧痛,抓着朔夜的衣袖,急切地看着他。17111518 夜去但子地。朔夜低头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抱着她凌空下马,翻身滚落到一旁。钟离娉婷被他护在怀里,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他微微支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发现抱着她的手掌心里有一片血迹。 她,竟然羊水破了! .. ------------ 第五十三章 以身殉我(大结局倒计时) 对于女子产子之事,朔夜自然是没有任何经验的,况且眼下这样的情形里,他更是难得的手足无措了起来。8钟离娉婷自然也觉察到了,她强撑着一口气问道:“我……是不是……” 朔夜点了点头,娉婷长吸了一口气,她竟然会在此时生产,还未来得及细细想来,就是新一波的阵痛袭来,她一声哀嚎就再次跌回了朔夜的怀里。 朔夜看着娉婷大汗淋漓,十分痛苦的模样,也隐隐觉得着急了起来。但是身为男子,他又不知该如何去做。娉婷强忍着这剧痛,她只觉得腹部灼热不已,疼痛的感觉伴随着呼吸连绵不绝,那种即将把她撕裂开来的疼痛就从腹部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温热的液体也从腿间奔涌而出。 又是一阵剧烈痛楚,娉婷蓦地抓住了朔夜的手腕儿:“我……快生了……” 朔夜咬咬牙,试图抱着她起身:“走,朕带你寻一处山庄人家。” “来……来不及了……”娉婷又是一阵惊喘,她已经能感觉到胎儿已经要出世了,而她全身乃至指尖儿都痛得发颤,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朔夜,我……我求你……帮,帮我!” 朔夜一震,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应承了下来:“需要朕怎么帮你。” 娉婷咬着牙忍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也所幸了剧痛她的神智格外地清醒,娉婷坚定地抓住朔夜的手道:“帮我……把衣裙解下来。” 若是平日,她是断不可能在除景容止以外的男子面前这样宽衣解带,但是事发突然,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任凭朔夜将她的衣裙解下。 “将我的腿分开,……助我将……孩子……”蓦地剧痛袭来,娉婷急急地长吸了一口气,朔夜格外幽深的桃花眼注视着她,显然他也有些意外,在他面前一直如冰如霜的钟离娉婷,竟然要他将自己的双腿打开左道官途最新章节!但是,娉婷没有第二个选择,只得又轻喝了一声,朔夜咬了咬牙,照做了。 娉婷躺在树丛之中,咬着牙一次次地使出浑身的力气,但是已经下冲的胎儿却始终徘徊着不肯出来,她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地尝试。终于,再一次的失败之后,娉婷体力不支仰面倒了下去,她觉得自己此刻昏昏沉沉地,秋夜的凉风吹干了她额前的湿发,刺骨的冷意开始慢慢地袭来。8 她觉得冷,那山风就好像钻到了她的骨头里,比朔夜刺入到她身体里的那根银针还要痛,而且还冰寒。模模糊糊可以听到朔夜在叫她,但是她真的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徒然地张了张嘴,娉婷的心往下沉着,难道她连一个孩儿都不能留给景容止了吗? 景容止! 娉婷的神情猛地一震,是啊,景容止,如果她死在这天寒地冻的旷野里,那他们的孩儿也要陪着她一起死去。她不能这样,咬了咬牙,再次朝着腹部使劲儿。她感觉到胎儿正慢慢地滑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凶猛的剧痛,这巨大的痛楚使娉婷的脑子轰然一响,陷入了一种麻木之中, 她的身子是冷的,也是没有知觉的,支撑着她的唯有一个信念罢了。她,想要给景容止留下一个孩子。 好像体内有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抓挠着,暴戾地咆哮着想要冲破这狭小的束缚,娉婷咬着牙费力地使力,而这野兽就在这力道的协助下癫狂地向外席卷而来。就在它终于挣脱牢笼的一刻,娉婷紧抓着朔夜的手蓦地一紧,死死地扣住了他。 朔夜微微一皱眉,他能感觉到娉婷的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的血痕和灼痛,但是他还是抿唇没有吭声。片刻之后,手上的那双被汗水浸湿的手猛地一松,一声嘹亮的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是个男孩儿…… 娉婷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歇下,瘫软地倒下。 朔夜悚然一惊,追兵就在附近,这声婴儿的啼哭势必会将追兵引到这里来。但是,如果此时抛下了娉婷和她刚出世的孩儿…… 咬咬牙,朔夜拿起别在腰间的匕首划断婴儿的脐带,然后用娉婷的半截衣裳将他裹了起来,再将自己的衣裳给娉婷裹上,抱起母子俩往深处走去。 就这么躲躲藏藏,一直到了天光熹微的时候,朔夜觉得自己的体力也即将耗尽了,怀里的娉婷也变得益发沉重。娉婷慢慢地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还在往前走着的朔夜,不知为何笑了一下。 “谢谢。” 朔夜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冷淡道:“朕救你,只是为了拿你或者你的儿子去威胁百里长空,让他们暂且休兵罢了。” 娉婷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仍旧是救了她一命,救了她的儿子一命。 “再继续往前就是断崖了……”娉婷伸手拽了拽朔夜的衣袖,他奔波了一夜,又将外袍给了她,此刻也已经是全身冰凉,“我们跑不了了……” 果然,不出十丈开外,就是在草丛掩映之下的断壁。朔夜停下脚步,身后追兵的步伐声越来越近。难道他果真是要丧命在此了吗?于自撑难夜。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钟离娉婷,朔夜没有想到自己在最后关头居然没有撇下她自己逃生。想必,钟离娉婷也万万没有料到吧? 娉婷看着朔夜唇角卷起的苦笑,他一贯是紫衣深重,风流艳丽,从不像此刻这般狼狈。想来,他是害她与景容止分离的始作俑者,而且恐怕也是致使她和景容止阴阳相隔的始作俑者,但是他救了她的儿子,便将这些仇恨都泯灭,烟消云散了吧。 只不过―― “哈哈,竟然是王上超能乡村教师全文阅读。”琅夜骑着马追赶而来,身后是数百精兵,他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俯视着朔夜和钟离娉婷,“难不成王上是来救王后的?” 琅夜的话里极尽嘲讽,现在的娉婷早已恢复如初,“夜姬”在此时提起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虽说朔夜忽然出现使他十分震惊,不过好在因为钟离娉婷的缘故,他反而落得如此形容狼狈。 “既然知道是朕,还不速速下马跪拜!”朔夜临危依旧不改傲慢的性子,一双桃花眼里迸射着毒辣的光芒,那眸子里的怒火几乎要将琅夜烧得尸骨无存。 琅夜竟然真的翻身下马,却完全不似乖乖听命地意思,反而是像看着一头穷途末路的狼在垂死挣扎一般,一步一步地朝着朔夜走了过去。 “你做什么?”正戒备着琅夜的朔夜忽然一个踉跄,单膝点地,怀里的娉婷摇摇晃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白玉般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恰巧就是朔夜别在腰间的那一把,她一面抵着朔夜的胸口,锋利的刀刃已经隐隐刺入了朔夜的胸口,而钟离娉婷却完全不看他,只注视着琅夜道:“王爷,我不知我们之前的盟约还是否有效?” 在她的孩儿出世之日,杀死朔夜,琅夜便将她的胎儿送还到云山外驻扎的百里长空处。 “自然,只要娉婷小姐能杀得了他,本王立即派人将你的孩儿送到百里长空的大营里去。”琅夜饶有兴致地看着钟离娉婷,“可是,娉婷小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吧?” 娉婷冷冷地看着他,伸手将朔夜怀里的孩儿取出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了一旁,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请王爷切莫食言。否则,不日武侯大军攻破云山防线,进入逐鹿王宫找不到我们母子,纵使你将罪责全数推给朔夜,景容止也定会血洗你逐鹿上下!” 琅夜微微一怔,然后隐隐有些发怒:“你威胁本王?” 娉婷拿着匕首抵着朔夜的胸口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道:“不,我是在提醒王爷。切莫鼠目寸光,而抱憾终身。”19nu8。 琅夜阴沉着脸,他知道钟离娉婷所言不差:皇朝大军来势汹汹,即便是朔夜也有所抵挡不住,他便是拿了这孩儿去威胁景容止退兵,也难保景容止不会恼羞成怒。他原本只是想坐拥逐鹿,做一国之主便可,无缘无故得罪景容止,是为大大的不明智。 “好,本王答应你。”他点头应允。 娉婷已挟持着朔夜退到了草丛后的断崖边上,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号哭不已的婴孩儿:“那么请王爷即可派人将我儿送往百里长空大营,且同时放出信鸽于他,让他知晓此事,以防王爷中途变卦。”17111512 琅夜咬了咬牙,想不到这钟离娉婷也颇为棘手,一番思量面面俱到。挥了挥手,便有侍卫上前抱起婴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琅夜也遵照她的吩咐,以草木为纸笔潦草写下几个字代为书信,将信鸽放了出去。 “这样总可以了吧,娉婷小姐。”琅夜做完这些,抬头看着钟离娉婷。 钟离娉婷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朔夜。朔夜竟然毫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无声地问她为何如此。娉婷稍稍垂了垂眼眸,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朔夜听到这微末的声音,冷笑道:“好,很好。” 然后不等娉婷动作,自己往后急急掠出了一步,双臂紧紧箍着娉婷,两人一齐往断崖下坠去:“钟离娉婷,你既然这般无情,不如以身殉我。” 呼啸而过的风在耳边响起,娉婷跟着朔夜不断地下坠,微微笑了一下,暗暗道:景容止,到底,我还是没有能够陪你到终老。 .. ------------ 第五十四章 相思成灰(大结局倒计时) 皇朝深宫,养心暖阁。景容止正浅眠,面前的朱案上摆放着云山附近的地形图,百里长空数次回奏行军进展,景容止在地形图上圈点了不少,但最终如何排兵布阵却并不胡乱指点,百里长空领兵数年,他到底还是信得过的。 唯一使景容止记挂的便是她。 这也正是百里长空缓慢行军的缘故,但是也不宜拖得太久,不然将士的士气下降不说,天气渐渐寒冷也对我方不利。 尚且不知朔夜的打算,但是景容止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只是早在朔夜带走娉婷的时候,他便料知会有今日局面,不得不受制于朔夜,也是无法。 即便是在睡梦之中,景容止依旧还是微微蹙着长眉。17111515 "景容止。"有人轻轻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景容止轻轻扬了扬眉,睁开了狭长的凤目,一道纤细却又十分熟悉的背影背对着他,慢慢地走到暖阁窗边,把半开着的窗户轻轻地合上,景容止眨了眨眼睛,竟然觉得心中微微一颤。 "秋夜乍凉,你眯着也不关上窗户,若是着凉了岂不是自己受罪?"她淡淡地说着,声音里染着三五分的笑意,景容止听了却只觉得心酸,这酸楚缓缓地爬上了眼角,他轻咳了一声,正要起身便看到那人合上窗户走了回来。 一转身,便是四目相对。 钟离娉婷看着景容止微微启唇轻笑,清丽如水的眸子里却稍稍带着逗趣儿:"怎么,傻了?" 景容止不言语,定定地看着钟离娉婷,真的是她,眉眼神态,还有她左脸上狰狞的刀疤,眼前这女子真的是他的钟离娉婷。朝着她伸出手去,声音低低地:"娉婷,过来。" 钟离娉婷笑了笑朝着他走了过来,素手纤纤放在了景容止的手里,立即就被他紧紧地握住,娉婷吃吃地一笑,被景容止拦腰搂住拥在了怀中坐下。 "做什么握得这般紧,怕我跑了不成?"钟离娉婷坐在景容止的怀里,手还被他紧紧地握着,不由得将唇边的弧度更弯了弯。 景容止低着眉看着怀里的娉婷,冷淡的神情渐渐浮起了一抹温柔的神色,认真地道:"是啊,我偏是怕你跑了,徒留我形影相吊。" 这下将她拥在怀里,终于是可以安下心来了,景容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好像将数月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一齐吐了出去,心中立即轻松了起来。 娉婷本是与他逗趣儿罢了,但是却得到了景容止如此严肃的回答,愣怔了一下,然后便是缠绵的感动从心肺里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嗓子和眼眸处韩娱之我只爱少时。 "景容止,我好想念你。"终于将这一句话吐露了出来,娉婷喑哑着嗓音,话音刚落,自己的眼角也觉得涩地很了。 景容止蓦地听到娉婷表白心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倏忽笑出声来,嗓音低低沉沉,娉婷却觉得莫名地好听。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凉凉的,他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滴,然后才深深地注视着娉婷的清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很想念你。" 就像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病症,平日里处理政务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但是一旦清闲了下来,他便觉得哪里也是空旷的。 空旷的宫殿,空旷的心境,他的一切都空落落的。心就像悬在某处,始终无法安生。想要打听她在逐鹿过得是否安好,却又隐隐害怕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景容止无奈地叹道,从未觉得自己也是如此患得患失的人。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相思成疾。 娉婷看着景容止狭长的凤眸里阴晴不定,好似有许多时光流转在里头,时而隐忍时而忧伤,心里仿佛被人揪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景容止常常是冷静自持的,即便是会在她的危难之时急切焦急,也很少显得这么……凄凉。 伸出手臂来勾住景容止的脖子,娉婷闭上清眸仰着头朝他吻去。景容止感应到了,也微微低下了头回应她,两人的唇瓣就这么紧密地贴合在了一起。 就像暖阳将冰雪消融一般,景容止觉得和娉婷在呼吸交错间,自己心中的一方冰冷如铁的地方渐渐地觉得柔和的熨帖,然后那一直横亘在心里的艰涩阻滞就这么静悄悄地融化成了一腔柔情。 "娉婷,娉婷。" 他喃喃呼喊着她的名字,闭起来的狭长凤眸微微颤抖着,然后在钟离娉婷的轻声回应中,灵蛇般地潜入她的唇中,轻柔地抚弄着她的软舌,刮擦着她的唇壁。 娉婷勾着景容止的手臂渐渐觉得麻木吃力,松松地垮了下来,身子也往下坠去,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景容止紧紧抱住,他索性将她压倒在面前的朱案上,急切地索取着她口中的呼吸,那种急切的感觉就好像是她随时随地会从他的指尖溜走一般。 恰如时光匆匆一去,便再难追回了。 "景容止……" 娉婷在亲吻的间隙呼唤他的名字,然后那三个字就被他的又一波的进攻击碎在她的唇齿之间。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她的眼睑之上,就像一簇火苗落在了白纸之上,娉婷只觉得眼睑之上火辣辣地灼烧着,然后便更难自矜。 伸手搂住景容止,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景容止在她的脖颈处狠狠地咬了一口,娉婷"呜"了一声,全身颤抖了一下,十指都扣在了景容止的肌肤里。 "娉婷,不要再离开我了。" 高坐在这深宫之中,景容止才真正了解到高处不胜寒的悲哀,若是没有她的陪伴,他只觉得时光久长,而自己坐拥着这无边的江山,却如同享受着永世的孤独。 怀里的娉婷轻颤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看着他。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景容止也低眸看着她,只听得她缓缓道:"景容止,你知道我有多遗憾,始终没能陪你到终老。"19nub。 景容止扬起长眉,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得追问道:"娉婷,你在说什……" 话音还悬在唇边,便只觉得怀里一空,哪里还有钟离娉婷的影子。 "娉婷超能力天王最新章节!" 心中一惊从梦魇里惊醒,景容止一抬头,便看到半掩着的窗户倏忽被殿外的秋夜凉风吹开,扑簌簌地掉入了不少枯叶残花。 "皇上。" 朝容最百正。身旁有人轻轻唤他,景容止猛地一转头,流光溢彩的凤眸倏地没了光彩,只淡淡道:"怎么是你?" 沐怜心将景容止梦中脱口而出的"娉婷"二字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泛起了难言的酸楚,果然在他的眼中,哪怕是鲜活的她也终究比不上已经死去的钟离娉婷。 "臣妾看夜深了,皇上还未歇息,担心皇上累坏了身子,特意过来瞧瞧。"沐怜心能够进到这养心暖阁也是费了不少周折,但她故意说得轻巧,毕竟她是这后宫的女主人,不能在景容止面前显示出弱势来。 "朕没事,你先回去歇息吧。"挥了挥手,景容止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梦里,沐怜心的出现无疑是不讨巧的。沐怜心还要再争辩几句,却听到外面有宫人通传,说是武侯百里长空求见。 景容止心里莫名地想起方才那个似真似幻的梦境,急忙道:"宣。" 沐怜心杵在原处愣了一会儿,在景容止的眼中,自己非但比不上已经死去的钟离娉婷,也比不上他的江山社稷。 落寞地走出养心暖阁,正巧遇到百里长空风尘仆仆地快步往里头走去,他右臂似乎抱着一团东西,但是他走得太快,沐怜心没有办法看得真切,只隐约看到是一团裹得厚实的东西,模糊间好像还在动弹。 "是娉婷有消息了吗?" 能劳动百里长空抛下前方军情而回到京城,景容止想不到除了钟离娉婷之外的第二个理由。 "嗯。" 百里长空走到景容止面前停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看到景容止陡然扬起的长眉,然后默不作声地将手臂里的一团朝景容止递了过去。 景容止疑惑地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发呆:"这……" "这是娉婷的孩儿。" 百里长空缓缓道,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就是为了要将这个孩儿送还到景容止的手上。这是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的孩儿,是逐鹿的三王爷琅夜命人送到他的军营中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噩耗。 娉婷的孩儿?景容止伸出手去接,竟然觉得隐隐在颤抖,娉婷的孩儿岂不就是他的孩儿,他和娉婷的孩儿。伸手接了过来,小心地揽在怀中,婴孩儿嫩嫩的小脸就像一团雪白的糯米,正在安然地睡着。 "孩儿都回来了,那他娘亲呢?" 景容止看到孩儿心情大好,觉得既然孩儿安然无恙,那娉婷自然也是安然无恙的。谁知,百里长空却抿了抿唇,竟然迟疑着不肯开口回答。 "逐鹿内乱,娉婷被朔夜劫持,一同坠入了悬崖之下,生死不明。" 景容止只听到一道炸雷在耳边炸响,他将视线从婴孩儿的脸上移开,转到百里长空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百里长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再摸出一个物事,放到了景容止面前:"琅夜曾派人去悬崖下寻找她和朔夜的尸体,却只找到了这个。" 一只孤零零的绣鞋。 .. ------------ 第五十五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大结局倒计时) "是娉婷有消息了吗?" 能劳动百里长空抛下前方军情而回到京城,景容止想不到除了钟离娉婷之外的第二个理由。 "嗯。" 百里长空走到景容止面前停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看到景容止陡然扬起的长眉,然后默不作声地将手臂里的一团朝景容止递了过去。 景容止疑惑地仔细看了一眼,然后有些发呆:"这……" "这是娉婷的孩儿。" 百里长空缓缓道,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就是为了要将这个孩儿送还到景容止的手上。这是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的孩儿,是逐鹿的三王爷琅夜命人送到他的军营中的。 娉劳头不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噩耗。 娉婷的孩儿?景容止伸出手去接,竟然觉得隐隐在颤抖,娉婷的孩儿岂不就是他的孩儿,他和娉婷的孩儿。伸手接了过来,小心地揽在怀中,婴孩儿嫩嫩的小脸就像一团雪白的糯米,正在安然地睡着。 "孩儿都回来了,那他娘亲呢?" 景容止看到孩儿心情大好,觉得既然孩儿安然无恙,那娉婷自然也是安然无恙的。谁知,百里长空却抿了抿唇,竟然迟疑着不肯开口回答。 "逐鹿内乱,娉婷被朔夜劫持,一同坠入了悬崖之下,生死不明。" 景容止只听到一道炸雷在耳边炸响,他将视线从婴孩儿的脸上移开,转到百里长空的脸上,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百里长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怀里再摸出一个物事,放到了景容止面前:"琅夜曾派人去悬崖下寻找她和朔夜的尸体,却只找到了这个。" 一只孤零零的绣鞋。 景容止狭长的凤目注视着这绣鞋,却没有伸手接过去的打算,只是冷下脸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长空顿了顿:"琅夜说当日娉婷被朔夜拽着坠入山崖下时,便是穿着这样的绣鞋。之后他派人搜山寻找,只在断崖下找到了一只绣鞋,朔夜和娉婷却没有发现踪迹总裁大人,早安最新章节。" "给朕找,哪怕是将逐鹿翻过来,也要把娉婷找出来!" 景容止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下了令,百里长空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回京复命之前,臣已派人寻找多次,那断崖十分陡峭,而且山中杂草灌丛十分密集……" 景容止只是重重地击了一掌在面前的朱案上,盯着百里长空道:"朕,亲自去找。8" "是。" 婴孩儿十分幼嫩,景容止看着不谙世事安然熟睡的婴孩儿,眼前却不断地浮现着方才的那个梦境。似真非真,似幻非幻,他握了握自己的手,总觉得里面还残留着娉婷的温度。 娉婷,你当真舍得将我……和孩儿一齐遗弃吗? 紧紧地握住空空的掌心,景容止心中暗暗道:他不信,他偏偏不信这就是他和娉婷的宿命。他多番周折,绝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翌日,青鸾殿里还静悄悄地,皇贵妃沐怜心还在熟睡中,大内总管海宁便已带着圣旨到了青鸾殿正殿之中。夜薇急忙将沐怜心唤醒,稍稍梳洗一番就出来听旨。 海宁展开圣旨,将景容止的旨意一一念完,然后对跪着的沐怜心道:"皇贵妃娘娘,接旨吧。" 沐怜心却一直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直到身后跪着的夜薇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反应过来伸手接了圣旨。海宁看了她一眼道:"皇贵妃娘娘,小皇子现在就在养心暖阁中,皇上吩咐您的事儿,千万要仔细着点儿,那可是皇后的骨肉哇。" 沐怜心木然地点了下头,海宁见她愣愣怔怔地,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索性就离了青鸾殿了。沐怜心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不起身,夜薇急忙伸手推了推她,沐怜心这才惊醒一般地看着夜薇道:"夜薇,你刚刚听到了吗?皇上他说钟离娉婷没有死,她非但没有死,还生下了皇上的儿子……你听到没有,皇上他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夜薇也紧咬住了唇,难道她押错了宝,如果钟离娉婷当真还活着,那么沐怜心这后宫唯一的女主人就即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因为,这后宫的女主人一直以来,都是钟离娉婷,一个活生生的钟离娉婷。 沐怜心跪坐在地上盯着眼前分毫不动,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那些东西轰然倒塌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为何当初册封的时候,景容止不顾群臣反对执意立钟离娉婷为后。 当时只道他是情深缘浅,未料到原来钟离娉婷竟然一直都还活着。不仅好好地活着,甚至还为景容止生下了嫡皇子。 "皇上呢?他去接钟离娉婷回宫吗?" 过了半晌,沐怜心才想到为何景容止要将嫡皇子交由她暂为照看,他又去了哪里?19nub。 夜薇醒过神儿来,饶是她对宫中的事务熟悉,但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她也只能安抚沐怜心静观其变,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又全部都忧心忡忡。 可惜,景容止的逐鹿之程却未能成行,据云山脚下驻扎的军队回禀:逐鹿国内爆发变动,国主朔夜被三王叔琅夜设计陷害不成,竟然又忽然出现,两人割据一方势力,逐鹿国内狼烟四起。 逐鹿国内一乱,景容止在此时想要寻找钟离娉婷便是难上加难。又加之,琅夜献上了小皇子,更是将亦歆公主的尸首盛装入殓,恭送回皇朝,一时之间皇朝师出无名。尤其是,冬天很快就要到了,云山往北更为寒冷,实在不利于出兵征战,只得暂时休兵。 但是,与娉婷一道坠入山崖的朔夜还活着,是否意味着娉婷也逃出生天? 可是朔夜的身边,却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女子…… 转眼间,就到了小元宵节诱欢,误惹纨绔军痞。 景容止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带着狰狞的面具和娉婷在京城的街市上看着花灯闹市。那时景容止觉得,他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恢复皇子的身份,给意图谋害他的人以重创。 而此刻,他只觉得贵为九五之尊又能如何,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倒比寻常百姓更加凄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景容止看着街道两边点起的花灯,依稀记得去年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走在街市上,看着这民间盛事觉得新奇的很,而娉婷就拖着自己边走边讲着些有趣儿的事情,不知不觉间景容止的唇角就勾了起来。17111515 如今想来,去年的小元宵节竟然是他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了。明明当时他还是一个被人顶替而幽禁在静园一十七年的皇子,头一次能寻到间隙到外面来观赏一番。而那一次的任意妄为,也使得他和娉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无名身死,娉婷伤心欲绝。 想起在无名的衣冠冢前见到娉婷时的样子,她诧异地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是从地府爬回来的游魂野鬼。她抱着自己喊自己"无名",她以为他是她心心念念上天入地想要找到的男子。 他不肯认,她便朝他撂下狠话,信誓旦旦对他道:待到诸事了结,她便要寻觅一处山高水长的清幽雅致的去处,躲开这皇权争斗的纷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幸运的话,她还可以找到可以陪伴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没有那么幸运的话,她便也自己一人独自游荡山水也不失为上佳之选。 可是,他明明已经记起了当初的很多事,比娉婷知道地还要多的多。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不是在静园书房里,也不是在小佛堂的窗外,而是娉婷无意间走过静园庭院的匆匆一瞥,他当时在庭院的树下小憩,惊鸿一瞥,她秀美精致的容貌宛如天边皎月。 他记得自己在静园庭院中以倒影与娉婷相拥,他当时一无所有,虽然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却无力承诺她丝毫前途将来。 他记得雪夜里在幽王府的疯狂,他狠狠地伤害了她,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浑浑噩噩地喊着无名的名字,喊着她疼,然后对他说再见,却想着就此永诀,再也不见。 "钟离娉婷呐钟离娉婷,我便说我不是无名,你偏偏不信。后来,我信了,你却不见了。"景容止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街市上的热闹情景,觉得自己在这里头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向小摊儿上的商贩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灯,景容止提着它慢慢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天色已经如此晚了,小皇子应当已经睡下了,他提着那盏小小的花灯,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钟离娉婷,你以为你将孩儿留给我,自己就可以不负责任地在你所向往的山水间游赏逍遥了吗?难道你不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景容止都是不会放过你的吗? 如果,你不肯出来的话,那么我就逼你出来见我好了。如果我受伤了,很严重的伤,就要死了,你会不会像那次一样忽然来到我的床榻前,带我去寻访名医,为我甘愿吞下同生共死的蛊毒? 如果这样,你大约是会伤怀难过的吧?偏偏我,如此舍不得你难过。所以,也只好是我来难过了。 景容止慢慢地走着,深秋的夜风很冷,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觉得喉咙里泛着腥甜。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 ------------ 第五十六章 睹画思人(大结局倒计时) 一朝冬尽春又至,薄凉未褪天乍暖。 钟离娉婷的消息消失在世间已整整三年有余,景容止暗中派人到逐鹿国内四下打探,但是琅夜和朔夜的战事不断,逐鹿国内一片混乱,不少逐鹿子民被战火波及,流离失所,不断地涌入皇朝境内。 “皇上,与逐鹿接壤的青城郡守奏报,连日来自逐鹿涌入的难民日益增多,他担心若一力接纳恐有细作暗藏其中,是为我朝祸患。” 景容止高居九五宝座之上,平静地听着臣下的奏报。逐鹿国内因为琅夜和朔夜的僵持不下,确实已经战火连年,昔日王城已经消弭于征战,就连其中的城民也尽数四散逃难。逐鹿百年基业,竟然就这样渐渐崩毁于皇族子弟的争夺之中,令人慨叹。 “战火流民也实属可怜,适当接纳也可昭彰我朝悲悯之心。至于细作之事,只要在放他们入关之时仔细盘查即可,不应当因噎废食,寒了天下人的心呐。” 景容止听罢点了点头,然后道:“此事便如此即可。”其余褚臣皆无本要奏,景容止点了点头,早朝歇罢,他便回到养心暖阁褪下朝服,换上了一袭轻便衣裳。 “父皇。”软软糯糯的童音自外间传来,景容止稍一抬头便看到已经三岁有余的小皇子挣脱嬷嬷的手,朝他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阿幽且小心脚下。”景容止怕他跌着,急忙自座位起身朝他走了过去,随侍的宫人要过去扶着小皇子,却被他嘻嘻哈哈地躲了过去,直直地扑腾进了景容止的怀里最后人类。 “父皇。”又是一声软软糯糯的童音呼喊,景容止的心中微微一软,抱起他走回到座位上坐下,将他安于自己的膝上,问道:“阿幽来找父皇何事?” 小皇子举着自己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道:“父皇,前些时候阿幽来找父皇,父皇不在,阿幽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父皇是去看母后了吗?阿幽也想母后了,带阿幽去看母后吧。” 景容止的面容微微动了一下,他前些日子是去了静园一趟,多年来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没想到偏偏阿幽找他找的心急,今天更是早早就等着他下朝了。 “阿幽想念母后了吗?”景容止低头抿了抿阿幽的小脸蛋儿,逗得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无忧无虑的模样让人欣羡不已。8 “对啊,阿幽去看看母后,告诉她让她早点回来,父皇就不会难过了。”阿幽天真地看着景容止,童言无忌却往往刺破人心,景容止狭长的凤眸沉了沉,连阿幽都能看得出来他难过,看来他还是太喜怒形于色了。当即将阿幽抱起来,道:“好,那阿幽便与父皇换身衣裳就一齐去看母后好吗?” 阿幽欢快地拍了拍小手,手舞足蹈道:“好。” 景容止朝殿外的嬷嬷示意了一下,她急忙走进来将小皇子领了出去换身衣裳,景容止自己独自回到养心暖阁的偏殿内,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了惯穿的白裳。 皇朝治下海晏河清,景容止与阿幽出行也只是作寻常打扮,身后只带了几名亲随,一行人也未乘车马,步行往钟离府宅去了。一路上,阿幽看到街市上的各式各样的物品玩意儿都觉得新奇不已,流连不已,景容止每每都任由着他,看着他欢乐的模样也会跟着翘起唇角。 阿幽是娉婷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却也多亏了他,他才能觉得不会太过寂寥。景容止以前不明白景元帝为何封他为幽王,如今他却明白了。 幽思游丝,寄予一身。17135467 父子二人在街市上边走边逛,阿幽断断续续买了不少自己觉得新奇的玩意儿要带回宫中玩耍,景容止由得他,硬是在街市上耗费了不少工夫才走到钟离府宅门口。 穿过山石小道走进静园里,阿幽顿时就撒开两条小短腿儿往里头跑去。父皇曾经对他说起过,他与母后便是在这里相识的,只不过母后因为有事耽搁了,暂且不能回到他和父皇身边,父皇想念她了,也只得到这里来看看。 景容止命亲随就在外头候着,他不大喜欢外人随随便便到里头去。然后,自己才跟着阿幽往里去,阿幽跑起来还不甚稳当,摇摇晃晃地看着格外滑稽。 “阿幽慢些。”景容止跟在他后头,总觉得阿幽就像一颗饱满圆润的汤圆团子,在他眼前蹦蹦跳跳地格外喜人。19tiv。 阿幽迈着粗短的小腿儿摇摇晃晃地跑进书房里,这个地方他偶尔也跟着父皇来,也算得上是熟悉了。左手边是书桌,阿幽费力地抱着书桌前的椅子腿,蠕动着小小的身子就往上面攀爬,景容止正巧看到,急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阿幽哼哧着借助着景容止的力道终于站在了椅子上。 “你想要什么,父皇拿给你。”景容止看他一张小脸累得通红,这看起来也不算太高的椅子倒是费了他不少的力气,而且站在椅子上也不安分,前倾着小小的身体往书桌上扑去。 阿幽不理会景容止的问题,努力地伸出圆滚滚的手臂努力地去够放在书桌一角的宣纸,好不容易拿在手里,然后就举起来朝着景容止咯咯笑道:“母后在这里!” 纷纷扬扬地无数张宣纸,就这么纷杂地晃动在景容止的面前,他的心头一震,狭长的凤眸里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阿幽年幼,当真会相信他的一番说辞,什么母后有事耽搁,什么母后只要知道阿幽想念她便会速速回来。他便真的信了,然后常常在想起母后的时候,缠着他来捣鼓这些画恋上校草的吻。 景容止是睹画思人,聊以慰藉相思。而阿幽天真烂漫,总是对着画中的女子说话。 他说:“母后,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怎么还不回宫来看父皇和阿幽啊。” 他说:“母后,父皇和太傅今天教了阿幽两首诗,阿幽背给你听。” 他说:“母后,阿幽很想你,父皇也很想你,你快回来吧。” 他说:“母后,阿幽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会哭,父皇也会很难过,在心里悄悄地哭。” 景容止心中那股被强行压制住的酸涩之气不受控制地往上涌来,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悄然走回到了书房后的卧房里去,阿幽软软糯糯还带着一点儿鼻音的童音还在继续说着,一直到景容止枕着手臂躺下来还能听到阿幽断断续续地念叨声。 无奈地笑了一声,不知阿幽这一点到底是像了谁,他和钟离娉婷虽然都算得上能言善道,但绝对不是如此絮叨多话的品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对说话还有很大的欲望。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景容止闭上了眼睛。今日早朝的时候,有人启奏了逐鹿国内战事导致的流民大量涌入关内的事情,景容止不由得又想到了钟离娉婷初初消失的那段时间。 根据琅夜对百里长空的陈述,景容止大约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琅夜虽然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好似无辜地很。但是景容止却还是从他的一些前后矛盾中觉察出了破绽,所以娉婷坠崖必定不是琅夜所说的那么单纯。按照琅夜所说的情形,娉婷是一定可以杀死朔夜的,但是后来朔夜却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并且同琅夜打得不可开交。 娉婷呐娉婷,如今逐鹿国内一片狼烟,到底是不是你的一番筹划?故意取信于琅夜,又放过朔夜,就是为了让他们虎狼相争。 景容止记得娉婷曾说过,朔夜野心在于逐鹿天下,放任他坐拥逐鹿渐渐壮大,势必会成为景容止日后的棘手难题。 所以,你即便在那样艰险的情势下,依旧为我做出了最好的安排吗? 伸出手臂盖在眼睑之上,景容止只觉得眼睛里热热的,酸涩地厉害。他只得用手臂盖住了,好掩饰住自己此刻的失态和狼狈。 安安静静地躺着,思绪飘远,景容止不知不觉间就觉得梦魇铺天盖地而来,依稀可以听到外间书房里阿幽在软软糯糯地说着什么。 “……和母后好像……” “你是……” “母后叫做……娉婷,父皇……” 朝未不下景。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景容止权当他还在与他所作的娉婷画像说话,没有多做理会。但是,渐渐地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那,阿幽的父皇在里头的卧房里吗?”清清淡淡的女子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景容止微微一震,觉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嗯。”阿幽童稚的鼻音回应着,然后外间就没有了声响。景容止不自觉就坐起身来,快步往外间门口走去,外面细碎的脚步声就像一步一步踩在他的心口。 咚咚咚,震耳欲聋。 “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这里竟然还这么洁净。”她掀开帘子走进来,看了一眼四处巧笑嫣然道,景容止的呼吸一顿,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她的盈盈目光往自己这里一送,道,“景容止,我回来了。” .. ------------ 第五十七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大结局倒计时) 钟离娉婷看起来还和三年前一样,只不过穿着略微平常了些,景容止只是盯着她瞧却一言不发,看着她熟稔地走近卧房里,然后拂了拂椅子便坐了下来。 "我前几日还回来过,心想着或许能碰到你,没成想你果真还时常回来看看。" 钟离娉婷回头看景容止还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停了好一会儿子才重新朝着景容止开口道:"景容止,是我,我回来了。" 景容止此刻好像才回过神儿来,一个箭步跨过去就将钟离娉婷摁倒在椅背上,娉婷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景容止有些粗暴地啃咬着娉婷的嘴唇,血腥气流淌进娉婷的唇里,景容止的舌就裹在这浓郁的血腥气里,在娉婷的唇里翻搅。 娉婷吃痛,微微推了景容止一把,却被他搂地更紧。景容止的手紧紧地掐着娉婷的后背,娉婷一直强装的镇定终于龟裂出一道口子,眼眶微微发热,闭上眼,让自己的舌与景容止追逐。 时隔三载,景容止几乎忘记了与娉婷深吻的味道,他就像一个青涩的少年,循着记忆的线索去摸索。椅子上太过逼仄,娉婷被他压在上头被咯地不大舒服。景容止闭着眼睛咬着娉婷的嘴唇,身子却前倾慢慢地将椅子上的人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她慢慢地滑在地上。 娉婷趴在景容止的身上,悄悄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模样,他微微闭着眼睛,睫毛在轻轻地颤动,于是松开他的唇,转而在他露出的白希脖颈上亲了一口,然后将脸颊贴在景容止的胸口,闷声道:"容止,我回来了。" 景容止拥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就依然保持着闭着眼睛的姿势,安静地躺在地上。 "容止。"19tj5。 钟离娉婷流着眼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景容止朝她伸出手去,娉婷急忙握了上去,然后他循着她的脸颊摸了过去,轻轻拭去她的眼泪,道:"我一直在等你。" 娉婷再也忍不住,握着他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终于还是没能笑着迎接这样的久别重逢,她心中一直隐隐担忧,害怕自己回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是物是人非,她害怕自己终于回来却回不到他的身边凤唳九天最新章节。 幸好,他还在原地等着自己。 "可是,我等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回来。"景容止的语气淡淡地,"我渐渐就记不清楚你长得什么模样,你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什么样的形状……慢慢、慢慢就记不清了。" 娉婷哭着挤出一个笑容,握着景容止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逡巡。景容止被她领着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描摹着,然后在娉婷的脸颊上轻轻地轻轻地掐了一下。娉婷觉得痒,痒地她只想笑,抓起景容止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 然后,将他的手掌摊开,五指深深地插了进去,十指交握。 景容止靠着墙壁坐了起来,娉婷还赖在他的身上不肯起来,景容止也没有管她,身子动了动,娉婷就顺着他身子的弧度滑坐在他的腰上,被景容止抱在了怀里。 "娉婷。" "嗯?" "娉婷。" "诶!" "这次,是真的回到我身边了吧?"景容止的另一只手搅着娉婷的长发,娉婷攀住了景容止的脖子歪着头道:"嗯,再也不离开了。" 景容止听着她这么说,薄唇微微扬起,露出了极好看的笑容。他的噩梦终于是要醒了吗?自从娉婷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以来,他常常做着的那个噩梦:梦开始于她的突然出现,又戛然而止于她的道别。他到现在还记得,她在梦的终结同他说:景容止,真的遗憾没能陪你到最后…… 抚摸着娉婷柔顺的长发,景容止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娉婷,我想你。" 娉婷咬了咬唇,然后主动地缠住了景容止的腰,紧紧地贴住他:"我也是。" 景容止一笑,然后伸手解下娉婷身上的衣物,翻身将她压倒在地上。她的长发披散开来,与他的纠缠在一起,然后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景容止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里头有烈烈的火焰在跃动。 俯身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吻,只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浅藏辄止,景容止早已等不及,顺着娉婷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在她的锁骨和肩胛处流连了片刻,吮出一朵一朵暧昧艳丽的吻痕来,然后就抱住了她的身子,肌肤相互紧靠住的时候,娉婷只觉得身上的景容止热地烫人。 她从未体会过他这么灼烧人的温度,就像要将她也融化了似得。 "哈。" 景容止挺身而入,娉婷只觉得这睽违已久的感觉震颤了她的全身,这种微微泛着苦味的甜蜜就像这痛楚一样,让她被深深地吸引着。 "娉婷。" 景容止抱住她不断地深入,剧烈的动作使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然后不堪承受这重量纷纷砸到了娉婷的脸颊上。娉婷环住景容止的背,想和他靠的更近更紧,她随着他在颤抖,心也渐渐地沉沦到更深更深的地方去了。 景容止在娉婷的身子里冲撞,像一头猛兽一般激烈,就像被禁锢了多年终于冲破了牢笼,他的心也终于在这一刻重新萌发了生机。 "娉婷,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想念你。" 口中喃喃地说着缠绵的细语,然后猛力地一拔高腰身,娉婷扣在他背上的手指狠狠一掐,仰起脖子惊声尖叫起来。 "嘘――" 景容止低低地一笑,嗓音除去素日的清冷还带着一抹揶揄的笑意:"阿幽还在外间,仔细被他听到了战国策。" 娉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忍受着他的冲撞道:"阿幽……早……早被我……支开了……" "呵。" 景容止笑出声来,娉婷瞥了他一眼,还要继续说什么,就觉得狠狠一痛,巨大的冲击使她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抱着景容止,在他的爱意里不断地陷下去。 一阵狂风骤雨初歇,娉婷抱着景容止轻轻喘息着,香汗淋漓脸泛红晕,景容止怜爱地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我终于可以相信,你是真的回来了。" 娉婷微微一愣,就听到景容止缓慢地叙述起那个轮回不灭的梦来,就像永远难以逃出的黑暗沼泽,他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我经常就在那个时候醒过来,然后发现你果然和梦中一样不在我的身边,我派了很多人去逐鹿寻访你的下落,但是战火连绵,根本无从找起。" 他的语调轻轻地,有一点悲伤,娉婷可以想象到那种梦中惊醒,却发现现实却比梦中更为凄惨的感受。他与她不同,她虽然因为坠崖受了不轻的伤,但所幸遇到了良善的人家,一日一日慢慢将养下来,总算是好了大半儿。在那段养伤的日子里,她常常能听到关于皇朝新帝的消息,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如同红日临空,她只要抬头就能看得到。 但是他却找不到她,她就像完全消失了一般,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懂。所以,她心疼着景容止,三载别离,他看起来好像还和以前一般无二,清雅俊逸,宛如月上走下的仙人。 但是她只要看着他沉淀了许多的凤眸,就无端端地心疼了。 "你知道吗?我每日都渴望夜里梦中有你,但又害怕有你……"景容止说着,忽然唇就被娉婷以吻封缄,她深深地吻着他,软舌轻忽在他唇里游弋,像一条灵活的鱼在他口中徜徉。 景容止闭起眼睛享受着来自娉婷的深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紧紧地抱住她,心里坍塌的角落慢慢地被填充了起来,满满地充盈着。 离三心拂起。半晌,两人都停了下来,却也不愿意分开,就这样继续抱着,娉婷躺在景容止的手臂里,缓缓道:"太荒唐了,我们赶紧收拾,别被阿幽撞见了。" 景容止也抿抿唇,点了点头,娉婷的衣物已被揉扯地不能再穿,幸而这里还搁置了几件她曾穿过的衣物,景容止起身给她取了来,两人刚刚收拾整齐,就听到外间里传来阿幽奶声奶气的呼唤:"父皇――阿幽可以进去了吗?"17135503 他瞪着圆乎乎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卧房的帘子,刚刚母后就忽然从画里走出来了,然后告诉他先出去玩耍一会儿,她要与父皇说会儿话。阿幽知道父皇十分想念母后,于是就乖乖地跑了出去。 景容止与钟离娉婷相视一笑,朝着门外道:"进来吧。" 门帘太大,阿幽迈着粗短的小腿儿与它纠缠了片刻,小身子一低,就从下面钻了进来,景容止与娉婷看着扑哧一笑,阿幽红着小小的脸蛋儿就骨碌碌地撞了过来,将脸埋在景容止的腿上不肯抬头。 "阿幽,见过母后。"景容止正式将娉婷介绍给他,只见阿幽欢快地朝着娉婷一扑,奶声奶气地道:"母后――" 娉婷温婉一笑,回头正要与景容止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忽然脸色苍白,握着她的手也紧了紧,然后就在她与阿幽惊骇的眼神中倒了下去。 "景容止――" .. ------------ 第五十八章 凤后还朝 “景容止。8” 方才还好好同自己说话的人,忽然一下子就倒在了自己的身边,钟离娉婷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他,将手搭在他的手腕儿上,似乎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按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 倒是阿幽年纪小小却不惊不叫,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娉婷道:“嘘。” 娉婷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他为何这么说,便开口问道:“嗯?阿幽这是何意?” 阿幽走到景容止的身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身上轻轻拍着,仰起小脸蛋儿对娉婷道:“父皇以前告诉阿幽,他累了就会这样睡了,只要睡醒了就好了剑荡神皇。” 童言无忌,但听到娉婷耳中却如同惊天炸雷一般,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她膝头的景容止,他呼吸清浅,确实像是累极了一般。伸手在他的脸上抚了抚,在她不在的这三年,他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辛苦。 不过娉婷的十指纤纤,在景容止清俊无匹的脸上抚着抚着就变得恼怒起来。已经是坐在了九五宝座上君临一方的男子,明明素日里便是个沉稳从容的男子,居然看顾不好自己的身子,由得自己这么挥霍劳损! 虽然在心中嗔怪着景容止,但是钟离娉婷心中还是隐隐有所忧虑,正如她所说,景容止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他总不至于积劳成疾到如此地步,而且听阿幽的话,这绝不是一次两次了。 景容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沉沉,他一睁眼就下意识地在自己的手边摸索了几下,空落落地,没人。遽然坐起身来,刚要下地,就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看到他醒了,娉婷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儿。景容止伸手握了握她,娉婷看着他十指修长的手,这双手方才还摸遍了她的全身,滚烫地好像是裹挟着火种,娉婷咬咬牙发狠地想在他的手背上拧上一把,却终究还是不舍得,只是撇了撇嘴,任由他握着:起初没有注意,直到刚刚他在自己眼前晕了过去,她才发现他比之前自己的记忆中清瘦了不少。 景容止将娉婷的手紧紧握着,只觉得安心,便闭了闭眼睛就又想在眯一会儿,伸手将娉婷扯到自己怀里,想要抱着她好再度入眠:他是真的累坏了,逐鹿战乱波及皇朝边陲,涌入的流民也需要妥善安置。而且,朝中的势力虽然在这三年中已经被他弹压地服服帖帖,但总也免不了有人打着歪主意。 以前总是睡得不安稳,被梦境与现实搅得心神不定。不过如今大为不同了,娉婷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她就在他的怀里。他,总算可以安心地小睡片刻了。 但是,钟离娉婷却好似并不准备让他就这么睡过去,被扯进怀里也不安分,挣扎着坐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景容止看,就是不吭声。景容止知道她是在介怀他突然晕倒的事情,但是她偏偏就是不说话,景容止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没事。” “你没事?”娉婷难得在景容止面前也露出了这样犀利的眼神,就这么盯着他,声音也拔高了些,“你没事会在我和阿幽面前忽然晕倒,而且一睡就是数个时辰?况且阿幽还告诉我,你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忽然晕过去了,还唬他你是累极了在小憩。” 景容止听她话音都提高了起来,便知道她心中着急,却也不辩驳。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能把身子折腾成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太医太过无用,还是你……”娉婷语带讥讽,“我看我还是趁早离了你才好,不然就你这样劳损过度的身子,要如何与我相伴携手?我可不想哪天看着你又忽然倒在我身边,然后就……” 娉婷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就这么生生地住了口,景容止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仍是不大温热的手掌轻缓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莫担心,别忘了我也是精通医术的,自然是有分寸的。” 娉婷瞪了他一眼还要继续“训斥”,景容止急忙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没事了吗?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景容止手掌一轻一重地缓慢拍打着,娉婷有些恼怒的情绪也慢慢地和缓了下来,她的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款款地窝进了景容止的怀里。景容止贴在她耳边低低道:“娉婷,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会仔细爱惜自己的身子。然后等阿幽长大可以打理国事,我就带你去寻你一直想找的山高水长世外桃源。” 娉婷贴着景容止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不自觉地挽起来,然后嘲笑他道:“你如今可是一国之君,哪里来得逍遥自在?” 景容止搂着她笑,话音里带着温温的笑意:“真的,君无戏言召唤大主宰全文阅读。” 也色四和的时候,静园里走出了一行三人,阿幽摇摇晃晃地走在中间,一手牵着景容止,一手牵着钟离娉婷,守在外头的亲随惊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这陌生的女子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这静园里面的,而且看起来她与皇上皇子都甚为亲近。 娉婷侧头冲着景容止眨了眨眼,景容止双眉一挑,他自然知道娉婷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想必她是从小佛堂那边潜进来的,这才没有惊动到他的亲随。所幸如此,不然他也许就错失了她。 朝着亲随微微一觑,景容止淡淡发话:“还不见过皇后?” 亲随们俱皆一怔,早闻皇后钟离娉婷死去多年,如今怎么凭空就冒了出来?但是皇上这样发话,他们自然是不敢质疑,纷纷跪下朝娉婷叩拜。 娉婷扬了扬手免了他们的礼数,气度风范居然也丝毫不差。 想起她也曾在逐鹿为后,这些礼仪风度大约也是在逐鹿历练过的,景容止便扬起了长眉,走过去拖住娉婷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小小的阿幽:“走,我带你回家。” 回家? 娉婷看了一眼仰着头看着他们的阿幽,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景容止,微微地点了点头:“嗯。” 但是―― 身为“已故”的先皇后,钟离娉婷的忽然出现着实惊吓到了一干人等。景容止带着她回到了皇宫,将她安置在凤临殿中,紧靠着景容止惯常歇息的养心暖阁,足可见他的用心。 “姐姐她真的回来了?”三年不见昔日的清秀丫头拂晓也出落地更为清丽,她如今已经是武侯百里长空义妹的身份,听闻娉婷回宫,便急忙同百里长空一道儿赶了过来。 武侯百里长空却是一派镇静的神态,他奉景容止的密令多次派人在逐鹿搜寻钟离娉婷的下落而不得,甚至不惜亲自潜入,也终于是空手而归。没想到,她竟然是被一对老无所依的山野夫妇所救,养伤的途中一路随着流民奔波。 就在拂晓焦急的时候,凤临殿内迈出一个宫娥,她朝着百里长空与拂晓盈盈一礼,说是皇后有请。拂晓立即便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百里长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步进了殿门。19tj5。 本以为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久别重逢应是笑颜迎人,但是真的见到了,就知道心神震动,非是一股定力可以降服的。 娉婷还是当年那个钟离娉婷,笑容淡淡地,就像一缕吹拂在湖面的凉风,带着潮湿又舒适的气息。如今她已大为不同,纵然是除去她满身华贵的穿着,在他眼中她依旧是卓然不同。 “怎么?不是说要见我,见了面反倒都不吭声。”娉婷的眼中也酸涩地很,多年故友患难相交,跨越生死离别之后再见,总是心中百味纵横。 拂晓总是眼浅,一声“姐姐”还未出口,便已经红了眼眶。娉婷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百里长空嫣然一笑:“侯爷,别来无恙。” 百里长空定定地看着她,岁月流转,她在逐鹿跟着流民奔波了三年,比起往日的冷静伶俐,更平添了几分安然丰姿。 “皇后,别来无恙。”终归是君臣有别,百里长空这样回应她的问候。 “你我多年故交,何必如此生分。私下见面,还是以你我相称帝君最新章节。”娉婷最是不喜欢这些君臣之礼,她自己也从不唤景容止为君,更不喜欢故交好友称呼自己为后。 百里长空顿了顿,然后缓缓开口道:“娉婷……别来无恙。” 娉婷这才挽起笑容,熠熠生辉的清眸映衬地她格外动人。只不过,她打量了一下,转而问拂晓:“楚夜晖呢?” 拂晓的神情变了一变,在娉婷的一再逼视之下,这才将她与楚夜晖的羁绊慢慢道来。终究是不忍,不忍楚夜晖在自己这样无法繁衍子嗣的女子身上浪费光阴,拂晓后来便慢慢地疏远了楚夜晖,刻意不再与他来往。娉婷看着拂晓那副神态,道:“你自己的事情自然是由得你,不过我终归还是要劝解你一句,相思折磨人,你这般难为自己,楚夜晖也未必好过。” 拂晓半晌不吭声,她焉能不知楚夜晖总是找着各式各样的借口出现在武侯府,哪里是有要事与百里长空相商,根本就是想看一眼她罢了。 他瘦了,虽然那双狐狸眼依旧光彩夺目…… 寒暄了片刻,夜色渐渐沉了下去,拂晓与百里长空再待下去也有些不大合适,便起身告辞,娉婷亲自送他们出了凤临殿,然后目送着他们二人慢慢走远,自己一人独自伫立在凤临殿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看她多么得意。”凤临殿的角落拐角处,皇贵妃沐怜心带着贴身大宫女夜薇,也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地说道:钟离娉婷果真没有死,三年前她听到景容止这么说,她以为他疯了。原来疯了的那个人不是景容止,而是她。 “娘娘,皇后一直就是她,她回不回来都在皇上心里,您早就知道何必还这么折磨自己。”夜薇宽慰她,纵然是有皇后回来压了她一头,但是她依旧是尊贵的皇贵妃啊。 沐怜心咬了咬牙,但是她不甘心呐。 凭什么钟离娉婷可以获得景容止的无上宠爱而她不可以,看她的容貌早已被毁,三年来流落在外谁知遇到了怎么样的事情,如今回来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重掌凤印权倾后宫。 以前钟离娉婷是被先帝勒令出家的女尼,她可以不在乎;后来钟离娉婷死了,她可以强迫自己不在乎。只是,如今她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贵为皇后,赐居于凤临殿,还有一个深得皇帝宠爱的皇子。这人世间女子所歆羡的一切,她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凭什么! “娉婷。” 一声清寒却带着笑意的呼唤来自凤临殿前方的石子路上,景容止坐在龙撵之上徐徐而至。钟离娉婷见了,迎着他走了过去。景容止动作更快,下了龙撵几步就走了过去。 “就这么几步路,你无需迎我。”景容止看着换上了华丽宫装的钟离娉婷,曳地云裳使她不大习惯,“这宫装若是不喜欢,可以不穿。”容己来乎还。 娉婷灿然一笑,伸手牵住景容止的手:“无妨,总归是要习惯的。如何?今天的政务处理完了?” 景容止微微摇了摇头:“还余下些,我想在你这里用了晚膳再去。” 两人相携往凤临殿中走,娉婷边走边道:“若是以前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些,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了,怕是不便了吧。”17135503 “我不忍你如斯辛苦。” 断断续续的话随风送至沐怜心耳中,她望着两人身影的双眸里晦涩不明:我不忍你如斯辛苦……这看似平淡,反复咀嚼却又觉得就像蜜糖一样,满口香甜。 “皇上从不这样同我言语。”黯然神伤之后便是更为炽烈的憎恨,“一个流落民间三年的女人,当真那么干净吗?” .. ------------ 大结局 入我景中来  “娘娘,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夜薇看着沐怜心的神色有些担心,她之前是在幽王府伺候的婢女,熟知景容止对娉婷的痴迷宠爱,若沐怜心与娉婷对上,绝无胜算。 沐怜心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爱上景容止并奢求能够得到等同的回报,这已经是她今生做过最为愚蠢的傻事,她还会做出比这更傻的事情来吗? “随本宫回去早早歇着吧,明日还有好戏要看。”沐怜心说完转身就走,夜薇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胆怯地看着她的背影。 用过晚膳之后,娉婷屏退了左右宫人,将景容止拉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闭上眼睛。” 景容止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询问,依她所言躺了下来,缓缓合起狭长的凤眸。随后便感觉到温软的肌肤触及头的两侧,娉婷纤细的手指按捏着穴位,淡淡的话语声从头顶传来:“虽说要为国事操劳,但是也要保重身子。”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就当是为了我…… “明日早朝……”顿了片刻,娉婷还是提及了此事,她是百官和百姓心中已经“过世”的皇后,现在忽然又好端端地出现了,而且立刻便恢复了执掌后宫的权力,在朝堂和百姓这里总是不好交代。百里长空与拂晓能够获知此事,想必其他人也很快就陆续都会知道,景容止明日早朝必定不会太过轻松。 景容止伸出手来摸索着攥住她的手指,捏了捏让她宽心:“你且宽心,凡事自有我在。”您啊哼宠别。 娉婷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她与他暌违三年有余,他待她却一如当初,甚至比起当初还要温柔体贴地多。也许在旁人眼里,景容止是寒潭冷涧,凛然自威。但是在她娉婷的眼中,他却是一如初遇时般清凉宜人,就像他的体温,初觉得凉凉的,靠的近了方知温暖。 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娉婷贴着他的胸口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问题:“景容止,你……为何从不问我这三年……” 景容止抬起手来,摸索着解下她的发髻,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没有吭声。 “身为一国之母,却无缘无故流落民间三年,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罢。若是被旁人问起……”娉婷始终对此怀有忧心,她平生最怕成为他的负累。 头顶被人轻轻拍了拍,娉婷抬起头来将下颌搁在景容止的胸口,撞进他深邃漆黑的凤眸中,听到他清寒的语气慢慢地说。 他说:“娉婷,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旁人如何看你。我曾对你说过,若是你心悦于我,甘愿与我结发今生携手与共,那我便定当舍命以陪。在我景容止眼中,你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最心爱也是唯一心爱的女子,如此而已。” 你始终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最心爱也是唯一心爱的女子,如此而已。 娉婷支着景容止的胸膛,抿了抿唇,然后吃吃地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地就像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景容止,暌违三年,你越发会言语了。” 景容止微笑地闭上眼睛,胸口传来娉婷笑意牵起的微微震动,耳边是她悦耳的笑声。这些话原本不算什么,他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说与她听。 穿过宫殿的晚风徐徐,轻轻吹拂着悬挂在宫室里的环佩,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景容止清雅的声音飘荡在里面。 “娉婷,我一直很想你对说,在初初相遇的时候很对不住你。尤其是我刚刚恢复幽王身份的时候,只顾着报仇心切,伤害了你,辜负了你。我一直很遗憾,没能在你痛失所爱,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你呵护与庇佑,反而是纠缠于你到底爱着什么样的我。我更遗憾没能在朔夜的一系列阴谋中全然庇佑你,让你陷身于逐鹿,度过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三年。所以在重逢相聚之后的每一日,我是那么热切地想要将全部的宠爱补偿给你,圆满属于你,也属于我的爱情。” 娉婷趴在景容止的心口,将这些他平日从不轻易说出口的话,和着他的心跳声一起来听。 “一开始我就发觉你很聪慧,一点即透,就像一颗冰凉清澈的水晶一般。诗词音律玄机医术你都学得很快,尤其是在医术一途,你的悟性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你总是很冷静很通透,遇事能够自有主张。其实,我偶尔会想,之后你遇到的种种,是不是都是我当初在静园一手教导所致。如果你不曾这般伶俐聪慧,也许你就安然地生活,不必受这许多的苦楚折磨。但是我却又被这样光彩夺目的你所深深吸引,无法自拔。同时,我也感激着这些磨难,它们让我知晓我自己的心意,也知晓了你的心意……所以你我之间,从来不曾有负累,你给予我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情话绵绵,喁喁诉说,娉婷闭着一双剪水秋眸趴在景容止的胸口,听着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话,挽着唇角安然睡去。 从此之后,她大约再也不会怕了。 翌日清晨,大内总管海宁来凤临殿来提醒景容止早朝的时候,景容止还拥着娉婷在软榻上安睡,海宁不敢造次,倒是景容止缓缓睁开了凤眸。 低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口的娉婷,看来是昨夜说着话便都睡了过去,宫人不敢擅自惊扰,就这么在软榻上睡了一夜。 抱起娉婷来将她安置回偏殿的床榻上,景容止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这才回养心暖阁更衣上朝。只是他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凤临殿外便有人求见。 “谁啊?”娉婷眨了眨睡眼,听得宫人回报是青鸾殿的大宫女夜薇。 朦胧的睡意登时便消解了大半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她当日在幽王府便觉察出沐怜心对景容止情根深种,如今她已贵为皇贵妃,似乎不可同日而语了。 遣了人去将夜薇带了进来,娉婷靠在床榻上打量着她,模样也算得上清秀,好似在哪里见过:“抬起头来,本宫似乎在幽王府中见过你。” 夜薇依她所言恭敬地抬了一下头,又急急忙忙地低了下去:“回皇后娘娘,您之前在幽王府的时候,奴婢曾经在幽王府伺候。” 娉婷“哦”了一声,又道:“不知你前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原本以为这宫女是沐怜心遣来的,但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娘娘,奴婢是来揭发皇贵妃沐怜心她因爱生妒,深夜与重臣密谋在朝堂之上弹劾您淫乱后宫,小皇子并非皇上亲生骨肉!” 夜薇的话一出口,非但是娉婷,连带着凤临殿内的大小宫人也全部都是一惊:皇贵妃沐怜心当真做出此事,必定会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景容止与她都将受人非议,就连阿幽也要牵连。 事涉景容止与阿幽,这是娉婷万万所不能忍受与姑息的,当年的逐鹿敦王妃霍姝如此,今日的皇贵妃沐怜心也如此! “不知这位皇贵妃的亲信重臣是哪位大人?” “奴婢听闻,似乎是左丞相沐钟。”夜薇老实道。 沐钟? 娉婷念叨着这个名字,忽而一笑。 青鸾殿内,沐怜心也方起来,昨夜差夜薇悄悄离宫同左丞相沐钟通了一封书信,希望他能在朝堂之上弹劾娉婷与皇子。沐钟是她初封皇贵妃时,私下里认得义父,夜薇说过这后妃总得有个依靠才是。偏巧沐钟与她同姓,便顺水推舟地认作了义父。 “娘娘,方才皇后遣了宫人过来,说是与您有话要叙。”沐怜心看到过来伺候的宫人不是夜薇,随口问了一句,听闻是有事儿出去片刻。沐怜心没有作多想,只猜测着娉婷无缘无故与她有什么话要叙的,难道是要一回宫就给她个下马威? 想起最初在幽王府的书房里的不悦经历,沐怜心撇撇嘴更为不屑。只消今日沐钟在朝堂上弹劾了她,就算景容止再宠爱她,也难免也招致是非。何况,事关皇嗣的干净纯洁,群臣必定不能善罢甘休。在此之前,她不妨作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来给娉婷瞧一瞧。 只不过,沐怜心这暗自得意的嘴脸在走进凤临殿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地不复存在了:皇后娉婷高坐在上,地上跪着左丞相沐钟与她的贴身大宫女夜薇,而最使她震惊的是娉婷手上所拿着的一张浣花笺。 “来了怎么杵在门口?”娉婷看到了她,挥挥手让她进来。沐怜心心惊胆战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沐钟与夜薇。 娉婷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笑道:“怎么?奇怪左丞相与你的贴身大宫女怎么会在本宫这里?其实本宫也没有料到,早起一醒来就有人告诉本宫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沐怜心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就听到娉婷问道:“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什……什么事情?”沐怜心颤声问。 娉婷长叹了一口气道:“也无甚,就是有人意图与朝廷重臣勾结,构陷本宫不忠于皇上,甚至构陷小皇子非皇上龙脉。其实,这要是宫外的市井谣言也就罢了无甚打紧,可偏偏这造谣生事之人是后宫中人。本宫执掌凤印协理六宫,定然是不能纵容此等谣言横生滋长。” “是,是吗?何人这么……大胆?”沐怜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腿发抖地几乎支撑不住。 娉婷慢慢起身走了下来,踱步在沐怜心的面前停了下来,将手中的浣花笺扔到了她的脚边:“是啊,本宫也想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构陷皇后,污蔑皇子,罪该当诛!” 那页浣花笺晃晃悠悠地飘落在沐怜心的脚边儿,正是她让夜薇带给沐钟的密信,她特别交代夜薇这密信交给沐钟之后,让他阅后焚毁,如今又怎地到了娉婷的手中? 沐钟与夜薇统统都权当做了哑巴不肯开口,沐怜心料知他们必定不会为了保全她而得罪娉婷,苦笑了一声,委顿在地。 “看来皇后还是不能容我……”她狼狈地坐倒在地,被揭破之后反而也就不再惧怕了,反正她这一生都得不到景容止的宠爱,她汲汲以求的东西至死都不会得到了。 娉婷看了她一眼,冷斥道:“非是本宫容不得你,是你容不下本宫。皇族血统纯洁甚于一切,你竟敢以此来造次构陷,却还口口声声本宫容不下你?真真儿是作的好一副愁苦模样楚楚可怜!”17135503 沐怜心仿佛是被娉婷的一番话给激怒了,腾地站起身来逼视着她:“皇后说过恶毒,你自己又当好到哪里?谋害亲生父亲,祸及全家,狐媚惑主,却在皇上面前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 娉婷的柳眉一挑,冷笑道:“好一个惺惺作态。”她走近了沐怜心,扬手在她的脸蛋上就是一掴,鲜红的指印烙印在她白希的脸蛋上,“我不妨告诉你,即便我当真如你所言蛇蝎心肠,满手血腥,景容止也会对我不离不弃。这,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 景容止下了早朝回来,正巧看到侍卫拖着沐怜心从凤临殿里出去,她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痛骂着娉婷,景容止皱了皱眉:“将她的嘴堵上。”却再也没有多过问一句。 “你也不问问我发生了何事?”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揽在怀中:“我信你。” 呵。 娉婷笑了一声,拿起他腰间的一块儿玉珏,在自己身上的环佩上轻轻地一敲,说:“然后,我便心悦于你了。” 悦耳的声音微微回荡,她这么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景容止却听懂了,凤眸里熠熠生辉,执住娉婷的手道:“既然心悦于我,是否愿意一生入我景中来?”19TJ5。 娉婷回身攀住他的脖颈,向他薄唇上吻去,唇齿相接的瞬间轻轻呓语:“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完结了,最后两章都是多字数哦,算是对周六的补偿吧,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