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一 穿越 lign="ener">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她一路踩着昨晚积在地上的冰片儿,往村头的古井赶过去。尖尖瘦瘦的小脸儿冻得通红的,单薄的襦裙里头罩了身厚棉衣服,整个小身板子有些不成比例地挺了起来。 原本这大冬天的,得等到太阳升起来了才好打水,将将地水暖和了,都好下桶。可这一天的时间里头,要挑水要做饭要洗衣服,各种各样的活儿都等着她去忙,哪里有时间将这事再往后延。 这是她穿越过来以后的第二天。她就歇了个夜,没有多长时间,然后,她就下地干活儿了。 村里的人家都起得早。天才迷蒙着,周围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冒出了早饭的炊烟。她忆起家里还冷着的灶头,赶紧地打了大半桶水,一路小跑往家里头赶。 一路上有人友善地向她打招呼。 “兰花儿呀,这么快出来干活儿啦。” 她都含糊地答应一声,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家赶。那些人,她也不认得呀。 现在,这辈子,她叫兰花儿。家里头有个哥哥,还有个弟弟。她既是当妹妹的也是当姐姐的,家里头就她这么一个姑娘,里里外外都得她一个人忙活。再不下床得怎么办,大冷天的家里总不能一直吃着冷饭呀。 就是过了一天一夜,兰花儿也还是觉得迷糊着的。她只知道家里头只剩下兄妹三个,大哥在外头帮人干些重活农活帮工挣钱,常年不见人。弟弟还小,就跟她在家里头看着。 她这两天都在想,兰花这名字是不是太娇了些,才让这么个小身板子冻死在屋子里,让她趁虚而入了。她换了只手拎水桶,抽出冻得通红的指尖放在嘴巴前面呵了口气,愣愣地跺了跺脚。 这到底是哪儿呢。 在穿越过来以前,她就跟普通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就穿越了,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朝代,连一丁点儿原主人的记忆都没有。 幸好这快要过年了,兰花的大哥一直在外头给人帮工赶活儿,轻易不回家。她穿越过来这都第二天了,还没见过那个大哥咧。到时候大哥回家了,她会不会认不得?不会的。他们家那么破,往常也没有人进来的。推门来个男人,必定就是大哥了。 兰花儿一定是非常喜欢大哥还有弟弟,才会在大冷天摔进水里以后,还是将家里头仅有的被褥都盖在了弟弟身上。自己吃不得一口热的,全都塞给小弟,最后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就那么去了。 可她不一样呀。她想。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叫改花的大哥长什么样儿。 小弟是个乖巧伶俐的。年纪小,说话都不利索,却安静得很,一点不闹。 她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瞧见的就是小弟那张哭花了的小猫儿脸,皱巴巴的,上面满满是鼻涕和泪,很不安地皱着眉头。 那时候天色才微亮。 整个身子都沉得慌。她努力撑起来,呆呆地看着四周破败的景色。 是间用木料子和茅草搭出来的小棚子――她都不好喊这茅草棚子做房。一个矮矮的土炕,旁边睡着个看上去才两岁左右的小娃娃。屋里头还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居然再没有别的什么家居杂物了。 她费了好长时间才说服自己,穿越了。 醒过来的弟弟满脸惊喜地看着她,她却只觉得头晕。 后来她才知道这棚子后头还有个小小的灶间,锅里头什么都没有。 她带着弟弟,四处翻了翻,只在一个破旧的小木桶里翻出大半捧糙米。 这就是这个家的全部家当。 而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记忆,就只限于临死的那一刻。她记得这小身子叫兰花儿,不知怎的落了水,回家以后就撑不住了,临死还念叨着她的改花哥哥,和狗蛋子弟弟。还惦记着家里的吃食都耗光了,明天得早起给狗蛋子熬糙米粥。 狗蛋子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边,呆呆地看着她。 兰花赶紧露了个笑脸,吃力地将狗蛋重新抱回炕上去。 “姐姐给你熬粥。” 她说。 当时她有太多思绪要整理,在灶间几乎坐了一整天。她理顺了整个思维,除了她从狗蛋身上感受到的莫名亲近。 她要对这娃娃好,必须对他好,很好很好。 ――这是兰花儿的心思。她无法抗拒,只能默默接受。 今天她已经将心思都沉了下来,可以开始干活了。 不干活,就得饿死。 她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又赶紧脚步,走得都要出汗了,才终于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家”里边。看到那个摇摇欲坠的围栏跟乖乖坐在屋里的狗蛋子,她才慢慢地吐了口气,笑眯眯地跟狗蛋子打了个招呼。 狗蛋子含着手指头,羞答答地朝她笑了笑。 兰花儿将拎着的水桶放到屋子后头去,就烧起柴火,和了温水给狗蛋子将脸擦干净,然后开始打扫和做早饭。 说是早饭,不过是一小把糙米熬的稀粥,水比米还多,根本不顶饿。她打从昨天穿越过来开始到现在,肚子里头根本就没有过饱的感觉。可就这样,狗蛋子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那碗糙米粥。 兰花儿叹了口气。 她原本不叫兰花儿,也不在这个年代生活。可她毕竟是回不去了。 所以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兰花儿的身子,她看着也就四岁、或者五岁?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长相没看清过,但都瘦成这样的,肯定不能好看到哪里去。就这么一个小孩子,已经要撑起半个家了。 她不知道以前兰花儿在家里是怎么干活的,又是做些什么。她只能挑着做。反正现在身边只有狗蛋子,也没有人会看出来什么。 棚子里边连个像样的笤帚都没有。她就拧了毛巾打算将炕和桌椅灶头都擦了一遍。万幸家里柴火充足,估计是兰花儿的那个大哥给备下的吧。灶旁边堆了满满的都是柴,让她有点难以想象那到底能烧多久。 这也好,至少不用为柴火慌张。她给自己鼓气。 “兰花儿,兰花儿!” 门外边传来了个妇人的叫喊声。 “哎。” 她赶紧答应了一句,将手上布巾一放,急急忙忙地就出去了。 是由】 ------------ 二 雪中送炭 “兰花儿干活呢?” 站在栅栏外边的农妇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兰花儿,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站在农妇旁边那个垂着头的男孩儿,是谁? 她只能点点头,有些呆呆的。她不认识这个妇人——或者说村子里边的人她都不认识。没奈何,她现在脑子里边没有原主的记忆呀。 只是那农妇显然误会了兰花儿的意思,脸上怜惜的意味顿时更浓了。 “前儿个真是对不起,是我家四小子顽皮,将你推水里去了。婶子这不过来给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啊。你改花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着家,婶子给你带了半桶糙米,你跟狗蛋子先吃着吧。” 说着,农妇就推了推她身边的男孩。 男孩顿时吓了吓,红着脸伸手挠挠头,冲着她就说: “对、对不住啊,兰花儿妹妹。” 兰花儿愣愣地看着妇人抬了抬手里边的篾篮子。 然后她才想起来要赶紧给开门的。就慌慌张张地将院子那道矮木门打开,让了让身子,说: “婶子,你……进屋坐。” 那少年是个不认识的,她干脆就不招呼了。 她早就发现了,兰花儿这个身子就是个说话不利索的。她费力咬着字,无奈这身体原主大概不常讲话,总是有股挥不去的青涩和怯意在喉间。 那妇人赶紧摇了摇手,说: “我家里还有活计没忙完呢。这不,看你昨儿个没出门,是着凉了吧。我就赶紧的拎了四儿过来给你赔情。” 她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 “没事儿。” ——是真的没事儿。对她而言。只可惜原来那个兰花儿,却听不到这声道歉了。 她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可她现在在外人眼里,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兰花儿,她凭什么去责怪人家呢。不过是村里孩子的玩闹罢了。没人会想到,那个乖巧的兰花儿就这样香消玉殒,悄然离去。 妇人看着兰花儿的眼神就更湿润了些。 “好孩子。来,这糙米你拿着,就当时是赔礼了。” 那个叫四儿的男孩也在旁边跟着说: “兰花儿妹妹你就拿着吧。我……我……下回我逮了虾子也给你送过来。” 她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被推到手里的竹筒,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家里头实在是没有别的吃食了。 她细着声音说: “谢谢婶子。” 那男孩就挠了挠头。 “兰花儿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呀?” 她一愣,赶紧说没有。 男孩就说: “那你都不喊我呢。” 因为我不知道你名字啊——这话可不能说。 幸亏旁边那妇人伸手往男孩头上一拍,马上帮她解了围地说道: “就你让人家大冬天的一身湿,还不兴人家使个小性子呢。” 她就抿着唇笑了。 那男孩看到她在笑,大概觉得是被原谅了,就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妇人又摸了摸兰花儿的头发,跟她讲了几句话,然后才带着男孩匆匆走了。 等那俩身影都走得看不见了,她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天知道她的背上都是层薄薄的汗了,那都是紧张的。就怕自己哪里没表现好,就被人当妖孽给烧死了——要是她死了,狗蛋子可怎么办?那虽不是她亲弟弟,可总归是个惹人心疼的好孩子。 幸亏那婶子跟那四小子都以为她是赌气,又不好勉强她,才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 看了看手上握着的竹筒,她又笑了。 这算是雪中送炭了吧。 家里的糙米马上就要吃完了,这么点米,尽管不多,也够她跟狗蛋子吃好久的了。 她将竹筒拿回家的时候,狗蛋子一直含着手指瞧着她。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小脸蛋,瘦瘦的,都叫人心疼。 狠狠心,她给自己灌了一碗米水粥,就又往那个裂了道口子的砂锅里头添了一小把米,将稀淩淩的粥水熬成了米糊,才端过去给狗蛋子喂了大半碗。 狗蛋子好久没吃过这么满当当压肚子的吃食,舔着碗边吃得好不高兴。 还是她怕狗蛋子撑着了,才没敢多喂。 她实在是心疼这个小dd,也不知道是出于怜悯弱小的本能,还是这身体原来带着的想法影响了她。 “你乖乖在家,姐出去。” 狗蛋子乖乖的点了点头。 她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好几句。说是不要离开家门、不要到灶间去。狗蛋子都一一点头了。只是不知道那么小的一个娃娃,能记住多少。她叹了口气,干脆将门虚虚的反扣上,这才跑了出门。 要找吃的。 之前在家的时候,她给翻过了。家里除了那点儿糙米,就没别的吃食了。 而且这家里头根本不像是普通农家,连把葱都没种在门前——当然了,她家那么丁点儿地方,就是想要种葱,那也开不出菜垅来。 所以她打算到外边混混运气,也算是熟悉村里头了。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都已经过了农忙的时间。有些家里头的男人出去帮工出去,家里殷实些的就留在家里头歇着。也有些农妇坐在院子里头一边晒太阳一边纳着各种样子。还有的在院子里喂鸡喂猪,忙前忙后地管着自己菜地。 有人就笑着跟兰花儿打招呼。 还有的说: “兰花儿去玩呢?小心些别往后山跑,仔细山上那群山贼将你掳了去当压寨夫人。” 就有人跟着笑。 她一边害羞地笑着答应,一边在心里头觉得惊讶。就这么穷得叮当响的地方,还有山贼呢?不过也是,不是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么。 可她还是得往后山上去。就这村里头,恐怕是找不着什么吃的。一想到狗蛋子那朝着她看的眼神儿,她就恨不得自己能变出点什么好吃的来。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埋怨。 不是穿越的人都该有些福利,来个异能呀空间呀,最不济也该有个什么灵泉仙水的,喝了有病治病,无病养生。可她都将自己上下看遍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自力更生了。 她便给自己鼓劲儿。 这老天爷都让她重又活一次了,总不能让她就这么饿死罢。 是由】 ------------ 三 掏树洞 后山却让她失望了。 倒是大。成片成片的山林,密密麻麻的,往里头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要延绵到哪儿去。 可这大冬天的,雪都已经落下来了,压在毫无生气的枝条上,除了平添一份白,还叫她觉得绝望。这样的天气,哪里是寻食物的时候。 她忍不住紧了紧衣领。 却又觉得不服气。 这村子其实不算穷困。她一路走来,看着的都是好的房子。那么多农户闲在家里边,编竹篾子的、还有做木匠活儿的,似乎根本不缺那个短工挣的钱。也不知道是说乡里头的人老实,还是真的地里头就这样殷实。 想来是不差的吧。否则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这样的清闲功夫。 山后的地看着也不荒。植物虽然是落了叶子,可都连成一块儿。想必过了冬天就是个绿油油的好景致。只是看不到有打猎的猎户。 或许只是她没遇上罢。 兰花儿紧了紧衣领和衣袖,小脸却还是冻得红彤彤的。不是那种健康的红润,瞧着就让人担心。不过这也没人瞧她呢,不是么。她这才刚病完下床,身骨子又弱,倒是希望能在炕上多躺两天。可一想到狗蛋子吮着指头看着她的模样,她心里头就升起一股气来。 那大概实在不属于她,而属于那个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的兰花儿。 至少、至少要护着这弟弟平安长大呀。 现在家里统共只有半筒子糙米,根本就不够。 她想到山上找一些野果或者蘑菇,甚至是野菜也成。可这山头终究是注定了要让她失望。 其实这大冬天的,连路边两旁都是结得硬邦邦的滑冰,后山上自然是踩得结结实实的雪,哪里来的野果野菜。 兰花儿走了一路。 这山里头没有所谓的“山道”,甚至没有多少人踩出来的痕迹。她在高大的树木之间穿行过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看着雪地。 如果这里有什么大型猛兽,她应该能看得出来才是。 尽管她也有信心,不会在如此靠近村子的山野边上遇到猛兽。 除非是饿急了的。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从背脊深处开始打了个寒颤。也说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算了吧――她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跟自己讲。 她已经尽力了。家里有半筒子糙米,足够她和狗蛋吃上好些天。而且,她知道的,那个叫做改花的大哥很快会带着钱家来。 回去吧。 可狗蛋那渴求的眼神一直在她脑子里边萦绕不去,让她下不了转身回去的决心。 兰花儿便撑着两边粗壮的树干往山里边走,一步一步在雪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她人小身轻,却踩得格外吃力。 前两天的虚弱还留在身体里边,让她只能一边慢慢走一边靠在树干旁歇息。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她无需担心自己迷路。雪地上的脚印太过清晰。 在她踩着雪地走出大概一里地的时候,她再一次扶着粗糙的树干喘息的时候,有个小小的影子突然从她手边一蹿而过。 那影子又小又快,大概只有兰花儿手掌大小,好像从她手边滚落一样掉到了雪地上,在她反应过来以前就朝旁边光秃秃的树蹿了过去。 兰花儿被那突然冒出来的小东西吓得尖叫一声,甚至忘记了缩回自己的手。 等她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狂喜―― “松鼠!” 一定是因为她惊动了睡在树洞里边过冬的松鼠,那小家伙才飞快地逃了出来。 她瘦小、体弱、反应也不敏捷。 完全不奢望可以逮住松鼠。 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欣喜若狂。她可以掏那只松鼠的窝。 兰花儿踮起脚尖在刚才松鼠蹿出来的位置附近认真地摸索了半天,才终于在一块松动的树皮后边发现了浅浅的松鼠洞。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被她掏空了洞穴的松鼠能不能在冬天里活下去。甚至,兰花儿想,如果那松鼠因为饿和冻摔到地上,她和狗蛋就能在过年之前沾上一点儿肉腥了。 那个松鼠洞并不大。里边有一把她叫不出名字来的瓜子、橡果和核桃。 东西不多,兰花儿的手却已经捧不过来了。 她四处望了望,发现周围除了积雪和光秃的树杆以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便只能小心地撩起自己的裙子,将那些小杂碎一样的果子兜在裙摆里边。 根据她以前的知识,松鼠还会在地上制造小仓库,将树洞里边放不下的果子埋进去,等待来年春天的时候挖出来吃。 如果她能找到的话―― 然后环视了一圈四周没到小腿的积雪,兰花儿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 她不可能挖开这么一大片积雪咧。她决定转身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走得特别慢,一路走一路在两边的树杆上摸索着,希望找到更多松鼠洞穴。 老天爷果然待她不薄。 兰花儿又找到了另外两个松鼠冬眠的洞穴,其中一个洞穴里边还有一只睡得昏昏沉沉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小松鼠。她掐着那只松鼠的脖子,觉得自己兴奋得心脏都快要从小小的胸膛里边跳出来了。 她穿越到这个小村子里边来只不过两天时间。她还记得穿越以前吃的最后一顿饭里边有炒肉片和猪腰子汤。 但现在兰花儿的这个身体却在深深地渴求着油脂。 想到肉沫子,她就忍不住眼睛发绿。 她小心地跪在树桩旁边将那只松鼠敲死了,然后才一起包在裙子里边。 这是她找到的食物,她可不想半路上就招人红眼。 尽管这两天里边她遇到的村民都淳朴善良,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吧。村民们好像并不常到后山去,还不知道那山上有果子和肉。 她不想下一次进山的时候要和蜂涌而至的村民们争夺这来之不易的觅食点。 原谅她的自私吧。可他们实在是要活不下去了。 想到捧着果子回家以后狗蛋脸上可能出现的笑容,兰花儿这才扯着冻得僵硬的脸庞微微笑了笑。 【新坑求点击收藏推荐咩】 是由】 ------------ 四 松鼠汤 兰花儿到村后头的深山里边去的消息果然惹人注意。 那山头里边据说住了一窝子的土匪。村民们原本就都是淳朴的种地人,从来没有猎户的,自从有人在镇上听说山头里有土匪的消息以后,到那边去的人就更少了。 兰花儿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好奇地伸着脖子直往那边瞧。 大部分人是觉得同情的。 村里头不外乎这么点儿大的地方,谁家的状况都瞒不了人。改花家是真连饭都要断了的,这才被逼到山里头去的吧。 自然也有前前后后窥探着想占便宜的。 “兰花儿呀,到山上去呢?寻着什么好东西了?过来让叔婶瞧瞧?” 那些人兰花儿连一个都不认得。 但她早就想好了应对的话,便冲着那些人摇了摇头: “没……没寻着东西……” 有个脸长长的妇人“嚯”一声就笑了出来,声音里头充满了嘲讽: “兰花儿你这是哄你婶子呢。没寻着东西你拎着裙摆子干什么。” “真没有……我摔了一跤,血……我怕沾到裙摆上。” 村里边的人都知道,兰花儿是个老实的。 而且这会儿她将裙子又往上提了提,露出了红肿的脚踝来。那长脸妇人脸上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讲道: “小丫头咋这么不小心,那后山有啥好去的。你瞧瞧吧……” 旁边就有个好心的壮实汉子问: “伤得要不要紧?要不要去村头找李郎中?” 兰花儿便害羞地垂着头又摇了摇,说: “我还得回去看狗蛋。” 然后拖着腿急急忙忙地就走了过去。 后来讲话那壮实汉子直到兰花儿走远了,才扭头瞪了长脸妇人一眼,呸了一句: “你这赖妇,连小丫头都想欺负。那后山要是好去你不早让你家里头的俊哥儿去了,等到现在?看着人家去了就眼珠子不转了,呸。你看人家落什么好了。” 长脸妇人讪讪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辩解两句,却又实在害怕那汉子瞪过去的目光,就赶紧地躲回到自己屋子里头去了。 兰花儿可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人帮着讲话。 她现在的心情可激动得很。 等走过了村子的大路以后,忍不住地开始小跑起来。 脚下套的鞋子略大了,又破旧,跑起来颠簸得跌跌撞撞的,她都顾不上了。就只想着赶紧将东西带回家去,赶紧送到狗蛋和她自己的肚子里边去。 她推开门的时候狗蛋就乖乖地坐在炕上,吸着自己的手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呆呆的。在看到她这个姐姐的时候眼神才亮了亮,慢慢地鲜活了起来。 “姐!” “你乖乖的……姐给你弄吃的。” 这么讲的时候,兰花儿自己也跟着愣了愣。 狗蛋是再乖也没有了。以往她见到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一个不是跟个停不下来的机器一样四处乱撞搞破坏,甚至不能停下来一分钟。像狗蛋这样一直呆呆坐着的,才让人觉得不正常。 她问狗蛋: “你不出去玩儿?” 狗蛋乖乖地摇头: “……饿。” 也许是在讲动得多了容易饿吧。 兰花儿心里头一酸,差点没挤出泪来。 家里边没有多余的用具,也没有刀。她将勺水用的小瓢擦干净,暂时将果子放在了里边。 狗蛋在旁边好奇地盯着。她动手揉碎了两个松果,将果仁塞进狗蛋的嘴里边。 还是个现代人的时候,长辈和医生都教她不要喂小孩子吃细粒的东西。 可现在都快要饿死了,谁还要管这些。 穷孩子,命自然比较不值钱。 狗蛋吮了吮嘴里头的东西,又咬了咬,觉得味道实在不错,脸上顿时高兴了起来。 眼巴巴地看着瓢里边的果子,却没有开口要。 真是个好孩子――兰花儿想。 接下来的问题是,她将屋子都翻遍了,别说刀子,就是连针都没找到。 这家人也实在是太穷了。 她想要到隔壁去借个刀子,可这念头刚浮起来就被她打消了。他们家里边从来只有糙米混点儿野菜熬的粥,根本用不着刀子,所以屋子里边才没有备着。如果她要到旁边去借刀子,自然得想一个万全的借口。 现在她的脑子里边只有那只马上要被煮了的松鼠,根本想不出什么借口来。 幸好兰花儿的动手能力不错。 她将松鼠放在火上烫焦了毛,然后用一块从门口捡回来的石头片割开了松鼠的肚子――那块石头是她能找到的最薄最锐利的一块。她将石头放在沸水里边煮了很久。 狗蛋在一边吸着口水,结结巴巴地问: “姐……姐……肉肉?” 兰花儿想伸手摸摸狗蛋的小脑袋,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只能朝那边笑笑: “嗯。晚上咱吃肉。” 狗蛋亮晶晶的眼神让兰花儿看着又是一阵心疼。 唉,这个瘦小得只剩脑瓜子的弟弟总是让她牵挂不已。 等兰花儿将手上的松鼠处理完了,她手上也跟着磨出好多道血痕来。她却情绪高涨。 松鼠被剖开肚子洗干净,毛也被全部烫掉了。她舍不得盐巴做松鼠血块,所以根本没有给松鼠放血。 家里边除了一点儿盐巴以外再没有其他调料。她不知道村里边的情况,也不敢出门找别人借东西。便学着前世做炖鸡的法子,将剥开了的松果塞进松鼠的肚子里边,希望果子能吸走一点腥味。 松鼠一点都不肥,肉质也不鲜嫩。 原本她还想做烤松鼠的,却舍不得松鼠身上难得的一点儿油脂滴落到火堆里边去。 最后她做了一锅松鼠松子汤,狠了狠心掰出一小块盐巴扔了进去。 那汤一点都不好喝,混着松鼠身上没去净的腥味和血臭。只有粗盐做调料的汤上边飘着零星油花,她闻着就觉得没有食欲。 她上辈子虽然不算养尊处优,生活却一直过得不错。 哪里吃过这样糟糕的伙食。 狗蛋却喝得差点儿将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姐……姐吃。” 小娃子结结巴巴地讲,将小半碗汤送到兰花儿面前。 真是个好孩子。 兰花儿咬了咬下唇,点头说好。 她跟自己讲,我要保护这个孩子。 【谢谢投票和收藏的亲!新坑会保持每日三更,打滚儿求支持】 是由】 ------------ 五 大哥 那只只是简单处理过的松鼠让两姐弟吃了三天。 家里边只有一个锅一个碗,兰花儿将吃剩的松鼠肉放在碗里头,每天重新加水进去煮。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点儿粘着肉丝的肉骨头都被狗蛋吃干净了她才罢休。 这三天里边兰花儿都没有再到后山那边去。 她不敢去得太频繁,甚至不敢太常出门,生怕遇到了谁就不小心露馅儿了,然后被当做是怪物一样绑着烧死。 还好以前那个兰花儿似乎也是个不怎么跟村里边人接触的,除了之前拖着孩子上门道歉的妇人以外,竟然再没有人上门。 这天刚下过一夜大雪。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色放晴了。 兰花儿赶着将门前的雪扫干净了一大片儿,又匆匆忙忙出门打了桶水。 等她回去的时候,正正看到自家门前的小栅栏围墙门打开了。 她愣了愣,小心地走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对她而言非常高大的背影。 背影肩膀很宽,看清不衣着,好像也不甚健壮,略弯着腰坐在炕边上逗狗蛋玩。她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先朝她望了过去: “花儿。” 她看着那男孩子站起来,走向她,又从她手上接过水桶。 然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哥……” 男孩温和地笑了笑,表情有点儿憨。 这就是她兰花儿跟狗蛋的大哥,改花。她知道那人一定是的,因为她心里边忽然地就扑腾了起来,那是种安心又欢愉地感觉,兰花儿的感觉。 兰花儿脸上这才扬起了笑容来,又喊了一声哥,欢快得差些要朝那人扑过去。 改花这是回家过年。 他买了一刀子猪肉,又沽了一点儿酒,还带了整整一袋子糙米。 对于这个大哥,兰花儿只隐约从邻居那听到了一些。 她一直呆在院子里,却已经知道了旁边屋的主人姓徐,女主人姓林,大家都喊她林大娘。是个嘴碎但似乎性子不错的妇人。 据说改花大哥小时候是个壮实的,可惜家里边去了以后,田地也没了,只能在外边给人做短工挣钱。吃得不好,人自然就瘦了。原本是村里边一等一的好孩子。 真真是可惜了――这话是林大娘讲的。 她知道,改花一定非常疼兰花儿和狗蛋。否则她的身体不会有那样欣悦的本能。 “哥,我给你端水。” 她尽量地不在改花面前讲话,生怕露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 但过不了半天以后她就发现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改花不是个话多的。 而且他很少回家,根本不会想到妹妹的那点儿变化竟然是皮里头换了个馅儿。 兰花儿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过小心了。她的确是那个兰花儿,谁会想到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呢。 狗蛋一直腻在改花怀里边,结结巴巴地向大哥讲,说这几天里边喝了肉汤。 改花吃了一惊。 等知道兰花儿到后山去过以后,脸上顿时露出愧疚的表情来。 “花,山后边有土匪,还是少去些。” 兰花儿点头: “哥,我晓得。” 她原本想讲,是因为狗蛋说饿她才……可最后她还是生生讲那句话咽了回去。 改花看着也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刚刚好是初中的年纪。她讲那话讲出来并不会改变什么,只会让这个少年更加的内疚和自责。 兰花儿不顾大哥的阻拦,垫着脚尖帮改花将那一小刀子猪肉给挂了起来。 改花有点诧异。 他记忆中的小妹胆小羞涩,不爱讲话,从来不曾这样主动帮忙。他便觉得小妹在家里边肯定吃了好多苦,又受了不少委屈,心里边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兰花儿却回头朝他笑了笑: “哥,你在外头……累么?” 改花愣了愣,就摇头: “不累的。都是给东家干活的,哪里特别累。今年儿的东家很不错的,放我们回家过年,又临喜事,每人倒了一角酒。” 他说着就抬了抬手,让小妹看他手上提着的旧酒囊子。 兰花小小地“哦”了一声。 她知道改花在外边是干苦力活的。这样年纪的少年――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不过东家看着倒真不错。她是不知道这边的规矩,但以前的时候,她小说也看过不少,刻薄的东家在这年头应该也不少吧,现在这个至少应该是个心善的? 她也只能这样猜,好一边在心里头安慰自己。 日头还有些早。 兰花儿将猪肉和一角子酒都仔细地挂好了――实在是家里头太穷太穷,连个柜子都没有。 改花搓了搓手。 他也是个不大懂讲话的,想了半天才开口问: “花,家里头的柴还够不?” 兰花儿点点头: “够。” 她回头看到改花略有点拘束的神情,不由得从心里边觉得好笑起来。 原本她看到这个不是亲人的亲人也觉得有点紧张的,没想到这个山村少年显得比她还要紧张。她心里边倒有些怜惜起这个少年来。 然后她马上在心里边呸了自己一句。 明明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可以当人家阿姨的人了,现在她可是妹妹,妹妹。 她咬着舌尖努力地跟那少年讲: “哥,你……给我讲讲……外边?” 改花就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妹的头发。 小妹的头发很粗糙,发尾还发黄。他想起外边偶尔见着的小娘子、或是娘子身边的使唤,那头发乌黑油亮的,他便觉得难受了起来。 兰花儿可不管那么多。 她只想趁机知道外边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改花便将眼巴巴的狗蛋抱到膝盖上,开始给小弟小妹讲故事。 但改花也是个不怎么懂讲话的。兰花儿费了老大力气问了半天,才知道现在是胤朝,今上姓楚。先帝是个行伍出身的草莽英雄――讲起先帝的时候,改花的眼神少有地闪闪发亮。 改花干的是短工,常换东家。 因为要走过重重大山才能到外边去,所以一直不怎么回家。平日里住的是短工们合租的窝棚,两天交一次租,需要一个铜板。 =。=。= 【在这里讲一下新坑加更规则:收藏50加更一章;月推荐100加更一章;长评加更一章。大家热情点我也就给力点,怎么样咩?继续滚动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 是由】 ------------ 六 菜种 改花回家了,兰花儿突然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 她刚穿越过来就惶恐地发现自己小小的身子要照顾一个更小的娃娃,一直憋着口气,又生怕露馅,整个人都挺得有点儿过分。她甚至觉得,改花要是再晚一点回家,她这小身板子说不定就能累得病倒。 谁知道呢,之前她落水的寒气可还一直没有拔干净。 改花回家的第二天,那个兰花儿喊不出名字来的婶子又带着带着她家四儿来了一趟――现在兰花儿知道了,婶子姓柳,她家四儿叫石头。她听到大哥这样称呼他们了。 柳大婶子说的是好久不见,过来给改花打个招呼,其实眼睛却一直瞧着兰花儿。 兰花儿就知道了,这婶子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向大哥讲落水的事情呢。 她其实根本没怎么将那事情放在心上。那个兰花儿的确是不在了,但她一个穿越的,好不容易占了人家身体,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责怪些什么。 所以她压根儿没有向改花提起那天的事。 狗蛋太小,连完整的话就讲不全,自然更不会跟改花讲什么。 兰花儿就躲在改花身后,揪着改花的衣角,细细地喊了一声: “婶子……石头哥……” 柳大婶顿时眉开眼笑,直夸兰花儿是个乖巧和顺的。 改花有点摸不着头脑,跟兰花儿讲: “柳大婶好热情。” 兰花儿便笑了笑。 改花回来以后,便到村里边的人家里头花钱买了些糙米回家。 据说这些是早就讲好了的。外头镇上的粮价比村里边的贵好多。改花买得不多,便跟家里头田地多的人家谈拢了,每次回来去买上一些。 那些人家可怜改花家里三个孤儿,也都给答应了。 反正家里边粮食放着也是卖的,改花出的价钱也并不比来收粮的人出得底。 可惜就是这样,改花挣得的那点儿钱也不够买多少粮食。 兰花儿偷偷地掰着手指头数了好久,确定了那一小堆粮食大约可以吃三个月。 这还略差了一点儿呀――兰花儿在心里边默默地叹着气。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狗蛋都已经快要四岁了,却还是一副瘦巴巴而且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连兰花儿也是一身弱弱的骨架子,风吹就倒的模样。 那是他们家里边实在腾不出吃食来,每日里饿着,又没有别的油水进肚子,当然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兰花儿眼巴巴地看着,心里边忍不住就觉得焦急。 再这样下去,家里边的人就是不饿死,少说也是个发育不全的脑瘫儿,往后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当下就饿死了呢。 她想了好久,觉得自己应当忍耐的,最后却还是忍不过去。 便大着胆子跟改花讲: “大哥,咱家……不买些菜种?” 改花听了不由得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讲: “咱家里边没有人管种菜啊。” 兰花儿早想好了,扯着改花的衣角,努力地揉了揉眼眶,挤出一点儿红来,慢慢地讲: “我……种!狗蛋说,饿……” 她有点儿恨自己这个身体嘴怎么这么笨,说句话都结结巴巴的。 改花听了就拼命挠头。 在他心里边,小妹实在是还小。 旁的穷苦人家里头五六岁的小丫头也只是跟在大人身后做些捡漏的工作,或者自己跑到外边去玩,并不像他小妹一样管着一头家和一个更小的小弟。 他总觉着小妹仍小得很,烧水做饭的,已经很劳累的,她又怎么会那些田里边的活儿呢。 可小妹跟他说,饿。 最后兰花儿得了两小捧菜种。 是改花带着她到柳大婶门上去,用那准备过年的一角酒换回来的。 柳大婶还跟她仔细地讲了,这堆是菘菜种,这堆是莱菔种。该什么时候播种、有什么注意的。 菘菜和莱菔兰花儿都见过,就是卷心大白菜和白萝卜么。改花买了一点儿,说是留着过年的时候吃――总不能过年只喝糙米粥啊。 兰花儿嘴笨,但她直直地站着,听得很认真。柳大婶回头就感叹,真是个好闺女,可惜早早就去了爹娘。 原本柳大婶不愿收那一角酒,说是改花家里边过年用的。 但改花讲,家里头实在是没别的财物了,不好白要东西。 柳大婶便说,改花也是个好样的。 可惜呀。 还是这样叹息道。 于是柳大婶在换菜种的同时,又递给兰花儿两大颗大菘菜。 就说,是婶子送给兰花儿和狗蛋过年的。 兰花儿偷看了一会大哥的脸色,见大哥推拒两次以后稍微松了松神情,这才欢欢喜喜地收了起来。 ――用来拖着蒸家里头那刀子肉片整整好。 改花摸着兰花儿的脑袋安慰她: “没事儿。往常过年,家里边也不沽酒的。” 兰花儿想,他说的往常,一定是家里头没了爹娘以后吧。哪里有正常人家过年不沽酒的。至少也得拜祭祖宗的呀。 可现在他们家里头根本就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过年的。 穿越过来以后,她倒是更信了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她只不过是觉得,祖宗可不为了半杯酒而不顾子孙后代死活。 赶在过年以前,兰花儿让改花到山头那边搬些土回来,再在屋子前头那一小圈荒地里头开出几个小垅,到了春天的时候她好播种。 改花一点没怀疑小妹怎么突然变得能干起来。他心里边想的都是小妹在家里头的不容易,就将一切都理解为小妹吃了苦以后懂事了,干得也格外的卖力。 只是家里边没有工具。 改花便到旁边那家里边借了箩筐和锄头。 兰花儿现在知道了,旁边那家――就是那林大娘家里――改花喊那主人富贵叔。 他们家里边有个叫铁生的,比改花还要大一些,还帮着搬了半天的土。 按照规矩,这别人帮忙了以后是该留饭的。 结果改花还没来得及开口,铁生就挥了挥手: “我爹讲了,让我家去吃饭。敢在你们这占便宜,他就打断我的狗腿。” 哪有人自称狗腿的。兰花儿便在旁边抿着小嘴笑。 铁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兰花儿妹妹笑话我咧。真不是开玩笑的,我要不家去吃饭,爹真能打我。往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兰花儿妹妹还喊我。菜地也不好伺候咧。” 兰花儿笑着点头。 这村里边的人其实还真不坏呢。 是由】 ------------ 七 过年 兰花儿想了好多回,最后还是没敢跟改花讲,说她到后山去的事。 她一个小女娃子,以往胆小得跟小老鼠一样,就算说是被饿着逼得不行,跑到后山去那也有点太夸张了。现在改花在家里边,她并不饿着,也不需要往后山跑。 要是以后有需要了,她就偷偷地去。 改花整好了门前的地以后,没两日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这是兰花儿穿越过来以后过的第一个年。仓促得很,让她有种还没调整好心思的感觉。 按照规矩,过年的时候是要向祖宗敬酒敬肉的。 家里边没有酒,兰花儿用菘菜跟莱菔蒸了那片薄薄的肥肉,恭恭敬敬地放在祖宗面前。改花领着她跟狗蛋,跪着磕了三个头。 狗蛋眼巴巴地看着摆上边的肉,抽着鼻子流口水。 改花笑着说他: “小馋鬼。” 自己也忍不住抽鼻子。 狗蛋知道大哥在耻笑自己,便将脸埋进了大哥的衣服里。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这两哥弟,总觉得心肝儿都疼了,却又真真地觉得不真切。 穿越以前,她没有哥弟姐妹。十几天以前,她还坐在自己家里边想着到底是该叫肯德基的外卖还是叫必胜客的外卖,现在她却必须担心着在二月末播种了萝卜种以后,到五月收获以前,她该怎样节省才能保证不将自己饿死。 想得正出神,却觉得脸上被人碰了碰。 她猛地回过神来,就看到改花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花怎么哭了……怎么……想爹娘了么?” 想爹娘了……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 怎么能不想呢,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了,养育她到那个年纪的爸妈。她是回不去了。 改花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伸手将她和狗蛋都抱到了怀里。 “小妹不哭。大哥打后不会让你跟狗蛋再饿着的。” 小小的男子汉郑重地发誓。 兰花儿差点被他这严肃的话给逗笑了。 她都多大的人了,到头来却被这么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说保护。要是被以前的朋友知道了,肯定得耻笑她。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拼命活下去吧。 兰花儿在祖宗面前拜了拜。 从今儿起,赵家兰花要带着大哥跟弟弟一块儿活下去。 狗蛋早就对那小片肥肉眼馋不已。 不过三人坐下来以后,他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改花一脸郑重地给狗蛋碗里边分了点儿肉,又给兰花儿分了,最后才夹了一点到自己的碗里。 兰花儿在心里边“哦”了一声。 觉得这一家孩子的教养很不错呀,至少谦和有礼的。 吃过了饭,兰花儿急急忙忙地将碗筷给洗了,然后乖乖地坐在改花身边,跟着守岁。 兰花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缠着改花又讲了更多外边的事情。甚至变着法子打听了外边的粮价。 她就问: “哥……包子……怎么卖?” 改花自然是以为这个小妹馋包子了,脸上闪过了点儿羞愧,说道: “外头的包子要一文钱一个,肉的要两文。花你要是想吃……” 兰花儿赶紧摇头: “我、我不馋。” 她是真不馋,狗蛋却在旁边听得口水滴答的。 改花回家的这几天里边,因为兰花儿说“大哥是干力气活的,得吃饱”,所以家里边伙食都比平常要好上几分。又有菘菜、莱菔和肥肉,狗蛋儿吃得小肚子圆滚滚,人也显得活泼了些。 尽管那些所谓的糙米,其实不过是些旧年的粟谷混了稻壳。 “包、包子……” 狗蛋吸着手指头断断续续地讲。 改花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方才吃完饭,这就开始馋包子了?” 不等狗蛋搭话,改花又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狗蛋都没吃过包子。” 兰花儿就愣了。 她自然隐约在村里边听到了改花家里边的事情。 虽然那些人讲得也都含含糊糊的,但兰花儿是什么人,什么小说她没看过的,自然能根据那些小片段一样的话脑补出很多来。 据说是狗蛋刚出生不足周岁,改花家的顶梁柱就病了。一直拖了好久,田地都卖光了,结果还是去了。狗蛋他娘因着连带照料孩子和伺候相公,久劳成疾,没多久也跟着撒手。最后就留下这么三个小娃娃,对着一间破烂的房子。 真是可怜见的。 兰花儿在心里想。 她便将自己今年的目标给定下来了――狗蛋要吃包子,那她就给狗蛋做包子。 回头一想她又觉得好笑。 以前过年的时候都会许愿和立目标,她从来都祈求的是家里头大家身体健康,事业顺利,桃花朵朵。结果现在倒好,一个穿越,目标瞬间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一个包子。菩萨听着都要笑出来了吧。 她看着自己瘦巴巴的小手,又忍不住叹气。 一步一步地慢慢来吧。 只要不饿死,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小孩子熬不住瞌睡。 兰花儿的里子虽然是个好三十的成年人,这副身骨子却并不。守岁到了半路,她就已经迷迷糊糊的了。 等外头响起来的冲天爆竹声讲她闹醒了,她才抬头迷迷糊糊地看了改花一眼。 改花朝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大声地讲: “花儿,过年啦!” 兰花儿眼皮沉得生疼,又有点无法理解改花的激动,便嗯嗯唔唔地答应了一声。 其实外边炮声响得要命,震得人耳朵根本听不清声音。 她扭头看了看靠在改花身上的狗蛋,就发现狗蛋已经完全睡过去了,一边睡还一边吧唧着小嘴,一副在梦里边回味那刀肥肉的架势。 改花套了个小红纸包放她手上,又喊了一句什么。 她根本就听不清。 改花看着她迷糊的表情,才又弯着腰在她耳边喊: “压枕钱,记着要压到被窝里边去!” 兰花儿点头。 压枕么,这规矩她是知道的,以前她爹娘也会给她。本来应该是压到枕头底下去的吧。也有年年有余岁岁平安的意思。可他们家里连稻草枕都没有,而且她跟狗蛋睡的就是一个被窝,就只能放一个压被窝里边了。 改花看她点头,这才高兴地笑了笑,抱起狗蛋又牵着她往房间里边去了。 【谢谢支持着的亲们!继续打滚儿求点击推荐收藏。》/ 是由】 ------------ 八 盘算 过年最重要的部分兰花儿没有经历到。 按照规矩,改花虽是大哥,但还未婚娶,并不该向小弟小妹发压岁钱。 所以兰花儿只得了个压枕的红包,里头是一文钱。她也不嫌少,郑重地寻了个地方放起来――只是家里边太过破旧,她转了半天,发现居然只能放在身上,于是有点儿郁郁不欢的。 改花被她这小松鼠一样的样子给逗笑了。 等大年初一过去了,改花便领着两个小的到村里头去拜年。 说是拜年,他们家里边又拿不出来年货。所以为免大家觉得他们是上门去骗吃骗喝的,改花都只是领着他们从门前过一过,道声喜,接着就到下一家去。 有热情的人家抓了炒过的南瓜子和米糖塞狗蛋和兰花儿手里。 兰花儿拜了拜,又讲了几句吉利的话,才挑着拿走了几颗。 改花严令狗蛋只能抓一把,因为转一圈下来,也就只有狗蛋吃了满嘴。 当然也有冷嘲热讽的人家。三个孩子还没走远就已经在后头指桑骂槐的。 吃了哪家的东西、受了哪家的骂――这些兰花儿都记在心里。往后只要有机会,她必然都会回报回去。 兰花儿本来以为改花会带着他们到赵家亲戚那走一走,又或是依着规矩,在年初二的时候和他们一道回赵家吴娘子的娘家去走一遭。 结果改花却毫无动静。 兰花儿心里边好奇得要命,却又不敢问出口来。 她怎么敢让改花知道自己里子换了个人呢。 不过很快地她也就给想明白过来了。 这个家里边但凡要是还跟宗族或是外家有一丁点儿关系,这三个孤寡的孩子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一步。 现在的她自然不知道当年都发生过什么,但是家里边有一个痨病鬼,可以想象别的亲戚都是些什么态度。 也好。 那些人她也不认得,那么不认就不认了罢。她自然有法子让哥哥弟弟都活下去的。 又热闹了几日,改花就该到外边去了。 兰花儿觉得份外不舍,狗蛋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兰花儿觉得狗蛋倒不至于对这个聚少离多的哥哥有多少依依不舍的感觉。但大概对狗蛋来讲,大哥就意味着吃饱饭。等大哥走了,他就又要过饿肚子的日子了,哪里能不哭呢。 她自己倒是真的有些喜欢这个大哥,心里边又对未来的日子有些惶惶不安,看着改花的时候眼里边也多了点儿泪汪汪的意思。 改花就安慰了他们一番,最后还是跟着驴车一块走了。 临走以前他将家里边的柴补得满满的,又叮嘱小妹有事一定要找铁生。欠个人情,好赖人能没事。粮要是不够,就到村长家里边去赊一点儿,他会想法子给补上。 看着兰花儿乖巧地点头一一答应,他这才上的车子。 没得法子,他不干活,小弟小妹就要饿死。 等改花走了,兰花儿这才有心思又重新盘算了家里边剩下的口粮。 糙米有半桶,就算她和狗蛋每天吃最稀的糙米粥,勉强能撑到五月头改花回家的时候。 她手上只有两把菜种,一把是菘菜、一把是莱菔。 从二月中旬的时候她就该看天气,若是暖和的,到二月下旬便可以下种种莱菔。莱菔粗生粗长的,她虽然没种过,却觉得自己应当能应付过来。 莱菔到了五月下旬的时候应该就能收获了,在那以前,莱菔的叶子都能当菜吃――家里头殷实的人家都用莱菔的叶子来喂猪的。她家里边没有猪,又没有吃的,就只能把了莱菔叶子自己吃。 这东西好吃也好放,撑肚子又营养。根据柳大婶的说法,这要是照看好了,吃到冬天都不成问题。 白萝卜在现代还被叫做是“土人参”咧。 菘菜下种是五月到六月,正好是在莱菔收成以后。 有地的人家会再下一茬莱菔,她家里边却没地。 这样一年下来,到年尾的时候她应该能有吃到来年开春打后的菜。 果然这家里边需要的就是产出。有了生产力,才能有更多的机会。 但是在那以前…… 兰花儿回头看了看炕上坐着的狗蛋,心里边就又发起了愁来。 她得保证在那以前她跟狗蛋不会饿着。 自然是死不了的,可赖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过年以前柳大婶送的莱菔和菘菜都还各剩一个大的。兰花儿用手掂了好久,觉得够她和狗蛋吃一个星期的。 只是没有油。 兰花儿的目光不自然地又飘到了后山上。 村里边的人一直讲后山上有土匪山贼的,她反倒觉得那山里边有点儿人迹罕至的味道。 除了砍柴的时候,村里人也不怎么往那边去。 就是那里的山跟林子都深了点儿,陷进去了以后轻易就出不来。 不过现在倒正是往山里边去的好季节。 这些天村子里都没有下雪,连道上的雪都被早早扫到一边去,太阳一照,就化成了冰凉凉的水。 山里边的雪却是不化的。 兰花儿便决定再去一遍。 这次她学乖了,带上了家里边夏天盖的一床薄麻被,看到村里边的人就打招呼。 讲的都是: “到后山……拾点小枝,点火咧。” 也没有人怀疑她,都纷纷地夸兰花儿是个勤奋的好姑娘,顺带念叨了一通自家只懂得玩的那个小子或是丫头。 兰花儿便羞涩地笑笑。 她都害怕会有人提出要跟她一块到山上去。 幸亏这时候还是在年头,每个人家里边都还有客人,自己就忙碌得很,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将兰花儿放在心上。 这次她在山上走得更深入了些,甚至将罩裙给绑了起来爬到树上去。 回村子的时候,那张床单里边塞了三只松鼠的尸体,还有她五六捧硬壳果子。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顺便在山上拾了些枝子,盖在松鼠和果子的上边,费力地抱着回家。 她这样往后山跑了有三四天,等快要到元宵的时候,她便停了下来。 这时候她家里边已经用烟熏好了十只熏松鼠,还藏起来了一大堆松果子和核桃。 【tat、为啥大家都不怎么爱给我投推荐咧。觉得我写得不好么?忧伤地嘤嘤哭】 是由】 ------------ 九 送礼 钱啊,我想要钱啊。 每次处理松鼠尸体的时候兰花儿都忍不住想要这样仰天咆哮。 有钱了就可以买刀子了。 原来被她捡回家当做是刀子用的那片石子早就因为使用太多的缘故碎成了碎块。 她想了好久,终于去敲了隔壁家的门,向铁生借了把菜刀。就说是家里边的菘菜和莱菔得切切。 借了刀子,她便将松鼠的皮毛都仔细地分了下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简单地鞣了,摆到一边去。 等还回去的时候她抓了一小把松子,说是到山上拾柴子的时候随手捡的松果刨出来的松子,想着给狗蛋当零嘴吃的,送把铁生哥尝尝。 送过去的时候兰花儿自己都快羞红了脸。 她抓的那一小把,铁生拿在手上还不粘巴掌的一点。 铁生倒没有嫌弃,但是笑呵呵地讲: “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跟狗蛋抢零嘴。” 兰花儿就慌慌张张地摇头: “大哥讲……借东西,要、要……” 她都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这嘴怎么这么笨! 铁生最后还是挠着头把那把子松子接了过去。 他生怕在不接过去兰花儿妹妹就好要哭出来。 结果晚上的时候铁生就从围墙外面给兰花儿递了个竹篮子装着的腌菜,还连带着个小罐子。 说: “还松子的情。从外婆那带回来的腌菜,送兰花儿妹妹吃。” 兰花儿推了好久,结果铁生仗着自己高大,将东西往院子里边一放,人都不停步,转身就走了。兰花儿便摸不着头脑。 心里头想:莫非我这身子是个一等一的美*女?怎么一小把松子就换回来了一罐子腌菜――还带送罐子和竹篮子的! 她忍不住摸了一晚上的脸,后来才想起来,不管是多貌若天仙的,这么一路饿下来肯定都是面黄肌肉的模样,能漂亮到哪里去。 何况她才五六岁的,铁生直接的就比她大一倍。 要说铁生对她哥有意思还比较让人信服呢。 这些大概就是变着法子的接济。 看铁生一点儿不含糊害羞的样子,估计这都不是第一次接济了。 难怪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边,这两孩子还能活得下去。 兰花儿扭头看了看狗蛋,又看了看厨房那挂着的熏松鼠。 要不要给送过去呢? 犹豫了大概半天,兰花儿就做了决定。 给铁生家送一只,再给村长家送一只。 富贵叔一家看着应当没少接济他们,而村长……听改花的口气,以前也该是赊过粮食的吧。 这些跟现在的这个兰花儿其实毫无关系,但是,她觉得,她不能寒了人家的心。说句难听的,她日后还指望着村里边人能给她帮忙呢。 她一个小丫头,家里边连个劳力都没有,好干什么。 现在不过是做个姿态,让人家知道,她兰花儿也是知道感恩的。 让铁生知道了后山能逮到松鼠,说不定还能让铁生带着她一块到山上去,这样就更不显得突兀。就算村里边的人都跟着一块去,现在也不怕了。 过了正月,她不就开始播种莱菔了么,到时候春雪一化,松鼠也就不那么好捉了。 而且,那些淳朴的村里人显然不会让她饿着。 送出去个熏松鼠,指不定拎回来的回礼就是半只肥鸡。 想到了鸡,她口水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同时又苦笑着在心里边骂自己没有出息。 不过是只松鼠罢了,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还要在这来来回回的算计,真是没出息。 元宵那天,兰花儿将铁生装腌菜的小篮子洗了个干净,挑了两只略肥的熏松鼠给带上,出门。 其实她原本是想在上边再盖一块布巾,可她找遍了家里边都找不到类似的东西,总不能在麻布床单上撕下来一块吧。于是只能作罢。 一只熏松鼠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肉,兰花儿看了看,自己都觉得拿出手去当礼物实在是让人丢脸。 但谁让他们家里边穷呢。 穷人能拿出点儿东西来就不错了,还怎么能奢求多的少的,不过是求个精贵。 她先提着篮子,装了只松鼠到村长家去。 村长是个头发白了一半的汉子,改花喊叔的,她自然也跟着喊叔。 兰花儿挑的是离午饭还有好一段时间的时候。她过去的时候村长不在家里边,跟她讲话的是村长家大儿媳妇,她该喊玉子嫂的一个妇人。 问了句好,兰花儿便将那烟熏过了的松鼠递了出去。 “玉子嫂,这……送把村长叔……” 兰花儿讲话仍是有点儿结结巴巴的。 玉子嫂脸上便带出惊讶来。 她是知道这个兰花儿的。那一家子出事的时候她正嫁到村里边来,印象深刻得很。 改花常常带着这个小妹到他们家里边来买粮,甚至这个小妹还到家里边来赊过粮食,她都记得。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边,这个叫兰花儿的妹子总是不声不响地低着头,瘦得好像就只剩一把骨头,不讲话,开口就带结巴,根本不和人结交的。 今儿上门已经够让人惊讶的,她还好以为这小妹又是求上门来的,没成想,是来送礼的? 玉子嫂愣了愣,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兰花儿妹妹要留饭么?” 兰花儿马上摇头: “家里边……给狗蛋……做饭……” 这就是真心来送礼的了? 玉子嫂又拿眼珠子在兰花儿身上滚了一圈,却又没看出什么来。 人家送礼,她总不好不收的。 于是便点了点头,将那东西接了过来。 刚接过去,玉子嫂就又愣了愣: “咦、这是什么?” “松鼠……烟熏过的……” 兰花儿小心翼翼地解释。 玉子嫂“哦”了一声。 心想着娃子送的东西还真古怪。 兰花儿有解释了,说是到山上去拾柴的时候偶尔碰上的,自己熏了。想着以往常常麻烦村长叔,便想送过来,算是一片心意。 玉子嫂这才点了点头,看向兰花儿的眼神多了点儿怜惜。 以前的时候,玉子嫂并不怎么喜欢兰花儿。 都知道是个可怜的孤女,但谁又该她欠她的么?常常来赊吃食,却连句谢都讲得结结巴巴,也不见有一丁点儿感恩的意思。 不过,怕也真是穷慌了吧。才弄了点儿稀奇的东西,马上就巴巴地送过来了。 再出门的时候,兰花儿小手上挽着的竹篮里边就装上了两个鸡蛋和半篮子的落花生。 兰花儿抿着嘴笑了。 【打滚求票。难道是因为每日更太多所以大家对加更都已经没有热情了么……不想投票求加更么……滚来滚去……要收藏要票嘛。眼泪汪汪看着你。qaq】 是由】 ------------ 十 警告 给富贵叔家送熏松鼠就没了这许多波折。 但却又多了些麻烦。 富贵叔就住隔壁,一直都知道改花家的条件,说什么也不肯将松鼠收下。知道兰花儿红着眼眶结结巴巴地讲要将腌菜还回去,林大娘才将松鼠给收下来了。 回头就搭了好多菘菜。 只有兰花儿自己知道,那小眼眶是被急红的。 她也不要说话凌厉得跟点鞭炮一样,好歹要讲得顺溜不是。 回屋以后她就下了决心,要好好练习讲话,顺便也让狗蛋多学学说话。 狗蛋这样的年纪,再过两年都能进学堂启蒙了,现在却还连话都讲不圆。 兰花儿没再给别家送礼。 那些人家她不熟,还分不清楚谁家帮忙多。 而且她对外的说辞是:在到后山拾柴的时候碰上了一窝子冬眠的松鼠,大的做了熏送人,小的杀了喂狗蛋解馋。 她倒不是小气,只是觉得这样讲比较合算。 转头又开始鄙视自己,为了几只只有肉丝的松鼠就撒起谎来了,真是羞死人。 肉和菜的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她还盘算着往后可以趁着村里头人忙起来的时候往山上再去几趟,就说是上次落了好,现在还想着去试试运气。 可主食的问题还是让兰花儿挠头不已。 按照她的意思,就算是混着谷壳的糙米,好赖也该吃上干饭――就是每日里头只有一顿干饭也是好的啊。 她已经不是一星半点地怀念以前顿顿可以吃到的白米饭。 可是按照现在家里边的存粮来看,如果她要顿顿吃干饭,不到一个月她和狗蛋就要饿肚子。 就是一个月吃一次干饭,她现在也是吃不起的。 她得想着法子挣钱。 可这钱也不好挣,也存不下来。 改花在外边辛辛苦苦地干四个月,来得的钱只够家里边喝点粥水的。自己没有产出,果然还是不行。 兰花儿细细地回忆了自己上辈子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很快地就又叹了口气。 那些姑娘要么是带着空间或者是异宝穿越,天赋诡异;要么是住得离镇上近,能到外头去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她呢? 这坳子村离最近的镇上都要一天半的山路。到旁边村要近一些,也要好大半天时间。她好做什么生意。 况且她手上也没有拿得出手来的东西。 她便皱着眉头发起愁来。 狗蛋在旁边看到她皱眉,忍不住爬到她身边,“姐”“姐”地喊。 兰花儿这才回了点儿神,心不在焉地开始教狗蛋讲话。一边教,一边自己也练着讲。 村里边的人偶尔也有些喜事需要帮忙。或者是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的活计,能略微挣上一点子钱。 但她这样一个小丫头,是不大可能有人愿意将活计交给她做的。 兰花儿坐在屋子里边差点愁白了头。 狗蛋却很高兴。 自从姐落水以后,他就再也没饿过肚子。除了稀米粥外还有好吃的菜,自然开心得很。 兰花儿就是再担心,日子还是得紧巴巴地过下去。 她又往后山去了几次,抓回来了松鼠又捡了些硬果子。 勉强能将日子维持下去。 村里边的人渐渐都知道了兰花儿曾在山上好运气地捡到了松鼠,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好多人在背后讲,这孤女真可怜,为了吃饱肚子,连命都不顾了,大冬天的往后边山上去,要是碰上土匪,那不是要将命都搭进去了。 可怜的娃子。 议论的人多,跟着到山里边去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兰花儿观察了好半天,得出了个结论来: 这村里边的人,愚昧得很。 淳朴善良,却又愚昧。说山外边有金人,又有土匪,因此便连试着走进去的勇气也没有。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就根本不去想着要变通要突破。 这对兰花儿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到后山去和她抢食物; 坏消息却是,她成了个出头鸟儿,村里边突然人人都开始注意起原来还有这么个小丫头,叫兰花儿,好大的胆子,敢大冬天的一个人到后山刨雪窝子。 甚至连村长都到兰花儿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劝她: “兰花儿,我知道你家里头难。但那后山里边可是土匪老爷红大王的地盘,哪可以随便去的。改花在外头干活,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好跟改花交代。” 兰花儿羞怯怯地点头,也不讲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在大伙儿心目中,兰花儿本来就是个这样嘴笨的小丫头,村长倒不是想听她说什么,兀自在旁边点头: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家里要是有难处,尽管地到我这来讲,别太昏头了。” 那些人不敢靠近后山,兰花儿又何尝愿意大冬天地冒着冻进去,不过是觅食。 她在村里边听到的议论多了,渐渐也知道些村里边的事情,便觉得这个坳子村里头的人真有趣。 春天化雪开始,便会有人到浅山那一片拾柴火。 年纪小一些的会去扯猪草,只是不深入。 “我不进山。” 兰花儿想了想,终究还是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句: “山口转转,扒野菜根。”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刻意地让自己多讲话,吃得又比这身体过往的要丰盛得多,就连讲话也连带着顺溜了些。 她能看出来村长是真地在关心她,并不是为了责任才上门敷衍一句。 村长许是想到她家的情况,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山里头有山货,谁不知道咧,好多年前村里边还有猎户呢。可后来山里头来了山大王,镇上都贴报告了,还有官差专门到村子里边来警告的,兵都发了好几次。你家里苦,也懂事,我就怕你越走越远,到时候就是没遇上山大王,迷在山里边遇到熊瞎子也……” 再往后讲就不吉利了,村长摇摇头没有讲下去。 兰花儿便笑了: “我不往山里头去。” 她哪里敢。 狗蛋还在家里边等着她养活呢。那才真是个离了她就活不下去的小娃子。 村长得了她的话,这才一脸担忧又一脸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是由】 ------------ 十一 病 土匪老爷红大王。 这是兰花儿第一次真切地听到关于深山里头那些土匪的消息。刚开始的时候她听到村里边的人这么讲,还以为只是一个用来吓唬人的东西。就好比以前她小时候,家里边总爱跟她讲:“你再不听话,就将你扔出去喂大灰狼”――其实,哪里来的大灰狼。 原来那山里边真有土匪,为什么不叫山贼呢? 不过这些跟兰花儿的关系并不大。 她每日里就往山里边跑,掏松鼠窝,甚至刨雪坑,希望里边能发现点儿可以吃的东西。 据说这山里边有冬兔子。 只是兰花儿运气不算好,一直没有遇上。 她现在能轻易找到松鼠冬眠的窝,捕捉松鼠的几率也大大提升。 抓松鼠不再只是为了吃肉。 兰花儿将松鼠皮都一一割了下来,用沙子将内层硬膜鞣去,摊在炕上烘。 狗蛋特别喜欢在那层毛皮上边打滚,毛绒绒的,乐得他直笑。 有一次兰花儿还在雪窝里头发现了一窝子的田鼠,睡得够香甜的,圆滚滚的肥。 兰花儿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广东人的方法,将它们一只一只弄了回家,用火烤了,脆香脆香的,油星子吱吱地响,两姐弟连田鼠的骨头都快吞进肚子里去了。 从这以后,兰花儿就更热衷于刨雪窝。 田鼠的窝却不好找,她也只找到了这么一次。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掏的松鼠洞。 走远了她才发现,坳子村的后山连绵不断的,一直延伸好远,完全不知道有多大的一片地方。如果真走进去迷在里边了,想必轻易都出不来,只能越走越远。 她就在心里边告诫自己,不能太得意忘形的,以免真像村长说的那样乐极生悲。 让兰花儿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二月的时候,她就病倒了。 那日早间起来,她就觉得有点儿头晕,手脚关节骨头的也疼得厉害。 她照例打了水扫了地面,正准备擦炕跟灶台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那好像压了什么东西一样,紧巴巴的喘不上气。 狗蛋在旁边巴巴地看着她,怯生生地喊,“姐”。 兰花儿这才发现自己弯腰扶着墙,差点儿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得给狗蛋做吃的。 她咬了咬嘴唇,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力气来。 狗蛋爬下炕,跑到了她身边,扯着她衣袖满脸着急地看着她。 她硬撑着虚弱地摇了摇头,想要笑笑表示自己没事,脸上的表情却想必一点都不好看。只觉得天地都在眩晕,除了手上墙壁粗糙的感觉以外,她几乎连自己的脚都感觉不到了。 这样撑着墙缓了有好一会儿,她才觉得气稍微平顺了一些。 狗蛋早就在旁边吓得眼泪汪汪的,又什么都不懂,就只是一副着急的脸。 兰花儿硬撑着倒了半瓢热水,虚软地喝了下去,然后扶着狗蛋的肩膀,一边撑着墙,倒在了炕上。 “狗蛋,别乱跑。饿了……饿了……吃点果子……” 闭上眼睛以前,她还不忘跟狗蛋说一声。 狗蛋急急忙忙地点头。 她睡得好不安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着。 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人躺着,浑身上下都是痛的,又干,烧得嘴唇都裂了。她一次一次伸出舌头舔,却又鼓不起力气来起身倒点儿水。 她难受,她想哭,觉得这个世界安安静静地好像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了。 “花儿。” 有人在她旁边叫唤。 “兰花儿。” 声音里边好像带上了点关心和担忧的味道。 谁?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底下好像被人撒了把沙子,刮得眼珠子生痛,又像是被人粘住了一样,根本睁不开来。 许是在做梦吧。 那声音只响了一会儿,就再没有了声息。 好像还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腕,给她盖上了被子。 然后她就真的沉沉睡过去了。 兰花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边已经暗得要看不清人影了。 她半睁着眼睛盯着黑沉沉的屋顶,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点儿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她到底是叫兰花儿,还是叫闵舒。 但她马上就瞪大了眼睛,“唰”地翻身坐起来。 狗蛋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一块小小的湿布随着她的动作,从她额头上落了下来。 她一愣。 旁边就有欢愉的声音喊她: “哟,兰花儿这是醒了。” 是个她不认识的壮年人。 那人身子瘦削,不显得贫弱,倒有点儿挺拔的味道,浑身上下透着种干净文雅的气息。而且不像村里头的庄稼汉子,他身上穿的是件厚厚的长褂子。 兰花儿不认得那个人。 中年汉子看着脾气却很好,迎着兰花儿疑惑的眼神笑了笑: “你染了风寒,早间的时候烧起来了。狗蛋看你气息不稳,到院子里头哭着喊富贵叔和林大娘。林大娘过来一瞧你这样,才赶紧喊我过来给你看病的。” 那就是村里头的郎中先生了? 兰花儿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里头烧得厉害,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郎中先生又笑了笑,起身到灶间给她倒了碗水,递了过去。 她喝了点水润喉咙以后,总算觉得舒服了些。只是整个身子还是发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谢……” 先生就在炕尾坐下,温和地看着她: “我让狗蛋先到富贵哥家里睡去了,跟铁生一个炕。他还小,不要过了你的病气。你这次病得着急,是因为之前落水时候的寒气和湿气都没除干净,又一直在后山上跑,身体太弱,守不住寒冻,休息几日将药喝下去,就应该无碍了。” 这话讲得温文又客气,兰花儿便觉得羞得耳朵根后边都红了。 “谢谢先生……” 先生一愣,打断了她的话: “你喊我先生?谁教你的?” 她也跟着一愣,心里暗自道了句“糟糕”,莫非这村里边的人都不是这样喊的么。都叫的是郎中? 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讲: “改花大哥教的。” 先生就笑: “你们家里头倒是讲究。” 她这才松了口气。 是由】 ------------ 十二 郎中先生 “跟着村里边的人唤我杨郎中即可。” 兰花儿怯生生地应了。 不是她要故意示弱卖萌,是身子真的软得跟沸水煮过的面条一样,就这样坐着也已经好像花费去身上所有的力气,实在没心思再端端正正的。 何况,她现在不就是个小孩子么,就是装得再可怜巴巴的,想必先生――哦,不对,是杨郎中――也会原谅她的吧。 兰花儿在心里边给自己打气再打气。 杨郎中似乎是个很爱笑的人,一直温温淡淡的,又伸手过去摸兰花儿的额头。摸了一会儿,就讲: “仍是有点儿烫。你先躺下休息吧,药过一会儿才能煎好。”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就躺下去了。 她想要闭上眼睛休息,却又觉得将人家一个人丢在那有点儿不大好。她可真不是怕杨郎中会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都是村里边的熟人,她家里边连个钱都没有,她又只得五岁。别人都倒贴了草药来给你治病了,还能有什么坏心思。 无非就是觉得将郎中先生干晾着不大好意思罢了。 杨郎中不客气地自己勺了瓢水喝,又到后头去看了看药。 她想了好久,才随便挑了个话题: “先生吃过了么?” 到底有些不习惯喊郎中。 杨郎中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小女娃子实在有些好玩: “在富贵哥家里头吃过了。你好好躺着,睡不着也闭着眼睛休息一会。药好了我会喊你的。” 兰花儿顿时觉得更不好意思。 她都已经麻烦别人家里头帮忙喊了郎中,又照料了狗蛋,居然还要让人家帮忙为先生做饭。 杨郎中大概是看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就坐到了床尾去,小声跟她讲: “我也知道你家里边不充盈,但你也不能这样着急。改花一直在外边做事,村里边大家互相照顾着,总不会让你跟狗蛋过不下去。你现在这一倒下了,你想想狗蛋要怎么办。要是病得久了,你让大家怎么好意思去镇上跟改花讲。” 这道理兰花儿也不是不明白。 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病倒了,狗蛋连口热水都要喝不上。 要不是狗蛋机灵,她这次躺下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这么想想,她突然觉出危险来。正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才觉得对死亡更敬畏和恐惧。 那真的是悄无声息就要降临了的,根本容不得人有准备。 “我、我知道,就是……” 杨郎中马上就打断了她: “你哪里是真的知道。乡里乡亲的,什么时候听你开过一句口。今儿给你看病,你心里边还想着怎么回礼,是不是。真是个不得趣的娃子。” 兰花儿就想叹气。 这情能不还么。一次两次的,人家帮你是情,不帮你是理,又不是应当的。她若是家里边情况好,开口只是偶尔,她当然是乐意开口的。 问题是她不知道这次开了口,下次会不会又再是同样的情况,或者更糟糕。 谁不要吃饭,谁没个自己的家。人家又不是该你的。 杨郎中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安心养着吧。” 她小小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杨郎中就到后边去,不一会儿将药端了过来,要喂她服下去。 兰花儿自己伸手接了过去,说自己就能喝。 杨郎中看她这个样子,就故意吓唬她,说: “这药可苦得很。” 她想讲一句“良药苦口”,又突然想到以兰花儿的身份怎么可能懂这些,赶紧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抿唇结果药碗,一口喝了进去。 也没有多苦嘛,肯定没有下黄连的。 以前小的时候她也有发烧的时候。 因为家里边长辈是中医,她几乎不怎么用西药,每一次都是用中药慢慢调理好的。 现在碗里头的并不比以前那些要苦。 只是碗底有药渣,她就留了一口,没有喝尽。 杨郎中看着兰花儿的眼神里边多了点儿赞叹,顺手将一小瓢子水递了过去――兰花儿家里边没有其他东西,只能将就着用水漱漱口。 喝完了药以后,兰花儿躺在床上看着杨郎中将东西都收拾好了,又过来问她: “可饿吗不跳字。 她感觉了一下,觉得胸口的位置实实的,像有什么压着一样,嘴里边都是酸味和腥甜味,实在一点食欲都没有,就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不饿。 但杨郎中还是讲,吃过药了,最好吃点儿东西进去,好将药给压下去。 杨郎中自然不会现给她熬粥。 她听着杨郎中走了出门去,跟隔壁富贵叔和林大娘大了个招呼。 隐隐约约地有声音传进来。 问狗蛋可睡下了,又说兰花儿醒了,要一碗热粥。 富贵叔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林大娘的声音倒是清晰些,叨叨了两句可怜,转答杨郎中,说不麻烦,人家丫头元宵送了礼,总是个好的。 兰花儿就听着鼻子有些酸。 她该庆幸,这邻里左右的对她都是真心的好。 杨郎中端着热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兰花儿抱着被子抽泣,顿时给吓了一跳,慌慌忙忙放下碗就过去搭她的脉: “兰花儿哪里不舒服的么?” 她哽咽着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有些羞人,可又止不住地哭。 杨郎中切了一回脉,发现脉象虽然虚弱,却很是平稳,才放了心。心想,这女娃娃许是想父哥了吧。都说人病的时候特别弱。 不光是体弱,连心里边都是弱的,总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他便伸手拍了拍兰花儿的背,放柔了声音,讲: “不哭了。将粥喝了,好好睡一觉。你这还不太安稳,村里边又没什么事。今天晚上我陪你一宿。” 兰花儿一听,差点都忘了哭。 让她跟个大男人睡一个炕? 可她马上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这个身子不过五岁,杨郎中都好三十了,两人都不在一个备份上。男女大防都要过了七八岁的咧。 谁让她家里边就独独烧了这么一个炕,总不能让人郎中先生忙了一天,还睡冷炕上。 她就乖乖点了点头,收住了哭,喝光了粥,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一定要报答这些人。 兰花儿的梦里边满满的都是这句话。 是由】 ------------ 十三 送饭 lign="ener"> 【50收藏加更】 第二天兰花儿起了个早。 醒过来就觉得身上已经有了些力气,好像能坐着也不觉得累了。 只是杨郎中已经不在屋里边。 不在屋里,也不在灶间那头。倒是细心地给她在炕边温着一瓢热水,让她随时可以取了喝。 她试着想下地,却发现腿脚还是软的,一踩下去差点儿没摔到脑袋。她想着杨郎中讲的“静养”,无奈地又躺了回去。 这次风寒发热完全是日积月累下来的毛病。只不过是最近冻得多了些,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不知道杨郎中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但是根据她上辈子的经验,中药总不像西药那样,能快速看得见效果。 她甚至曾经试过连续吃了一个星期中药也还没能将病气全部拔掉的。 但这不能说中药没有效果。 病得轻的,一剂起效、两剂拔根。 可惜她现在看着就不像是病得轻。 仍然咳嗽,鼻子还有点堵,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缺氧得头晕头疼的。 幸亏只是堵着,倒不流鼻涕,否则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擦才是。 说是静养,可她刚醒过来,一点儿睡意都没有,自然不可能重又睡过去。 不能下地,也不像现代的时候能上个网或者至少看看书,好像除了无所事事地瞪着屋顶以外,她就再没事情可做了。 这时候她就有点怀念起杨郎中来――他在的时候,至少有个人跟她说说话。 一直到过了晌午,她才听到门口那边响了响,有人喊她: “兰花儿!” 她已经认得林大娘的声音了,赶紧答应了一声。 林大娘轻快地就推门进来了。一路讲: “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谢大娘。狗蛋……” “狗蛋留在家里边。跟他讲了,说你已经起身了,就是怕过了病气。一家病倒两个可怎么办。” 这话讲得不好听,心思却是好的,兰花儿就笑笑: “劳烦大娘……” “哪里的话。也是你病得早一些。过了开春,就要农忙了。那时候可没有人有时间伺候你,说不得得让杨郎中给你做饭。” 兰花儿就又在心里边笑。 这个妇人,心肠其实是软的,嘴却跟刀子一样。 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 林大娘给兰花儿送了一碗混着菜叶子的粥,里边还窝了个鸡蛋。 兰花儿这不好意思都已经快成习惯了。 但粥都送到面前了,她又实在是饿,道了句谢就吃了个干净。 吃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自然不会不识相地提出再来一碗。 见林大娘收拾了东西准备要走,她就赶紧好奇地问: “大娘,杨郎中呢?” 林大娘收拾的手一顿,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 兰花儿跟着愣了愣。 她没想到林大娘回事这样的反应。 等林大娘走出门去以后,她都一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这倒让兰花儿消磨了半个下午的时候。 就是心里边一直惴惴不安的,也实在是不好受。 直到杨郎中又回来了以后,她才知道林大娘为什么不高兴。 杨郎中讲: “早上的时候被村头徐大财主家喊过去了。” 说着,杨郎中就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倒了瓢水去了。 那个徐大财主,是兰花儿早早就知道了的一户人家。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家人实在是太折腾了。 他们家里边说不上多富贵,但是在村里边的确是一等一的殷实户。田地多,甚至都到了要租凭出去的地步,小小的也算是个地主了。 就是爱显摆。 一点儿小事,都要弄得天大。在村里边可不怎么受欢迎。 要不怎么村里边大都姓徐,唯独就这一家子人被嘲讽地叫“大财主”呢。他们自己倒是乐意的,可能是当真地觉得村里边的人这是对他们心生敬畏。 兰花儿咳嗽了一声,小心地问: “什么事儿呀?” 杨郎中看了看兰花儿,讲: “没什么。” “先生……哄我……我不是小娃子。” 杨郎中就乐了。 眼前那个缩在被子里边的小丫头才那么一丁点儿,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娃子么。他又想到这么一丁点的小东西平常就要在家里边看顾着自己和更小的弟弟,不由得又有些心酸。 “没事。那家大少爷惯例的又是积食,昨日夜里就吆喝着要问诊,当时无人搭理他们。后来不知道怎地打听到我在你这,一大早就过来喊了我过去。这户人家也真是怪。无病无灾的,倒非要看郎中,也不怕吃药吃出毛病来。” 杨郎中一边说叨着,又坐下摸了摸兰花儿的脑袋,这才点了点头: “热度下去一些了。一会儿服一剂药,晚上再煎一次,应当就差不多了。” 兰花儿一听,顿时高兴了起来,连那什么大财主家的少爷都给忘了,巴巴地问: “那狗蛋可以家来了么?” 杨郎中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 “狗蛋身骨子太弱,经不住这样的病邪。” “可……可也不能一直在富贵叔家里边啊……” 兰花儿讲得着急,猛地坐起了身子,倒将自己整得咳嗽起来。 杨郎中就讲: “你要想狗蛋早日回家,就还是好好歇息着。什么时候热都退了,狗蛋就能回家。你现在这样子,就是狗蛋回家,难道你还能下地做饭?这不就是让狗蛋跟着你一块挨饿。” 他的声音很温厚,却有种不容拒绝的意思在里边。 兰花儿想了想,到底觉得这道理是没错的,就小小地叹了口气。又转了转念头,就央杨郎中,道: “先生……帮我送四把米把林大娘吧?” 她怎么好意思让狗蛋在富贵叔家里头一直白吃白喝。 杨郎中就笑笑,又摇摇头。 却也不是拒绝,倒有点像是笑她这个小娃娃想太多的意思。起身到里边去,没一会儿又转出来,问: “家里头可有布袋?” 她涨红了脸摇头。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烧的。 杨郎中就笑了: “既然如此,你也不要着急。等你好了,亲自将吃食送过去就是了。富贵哥和林大嫂子想必不会跟你计较这两三天的时间。现在急急忙忙地送过去,不是反而显得不礼貌了么。” 是由】 ------------ 十四 药书 兰花儿喝了药,乖乖地躺着在床上休息。 杨郎中见她躺下,自己就坐到了炕尾,拿了本书,慢慢地翻看。 她偷偷地从杨郎中的指缝之间看到了书面的名字,是个什么什么经,大概是医书吧。杨郎中的手指挡住了上边的字,她就认不出来。 于是她就改变了目标,盯着人家的手指看。 以前她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男人的手。 从手腕开始,一直到指尖。她喜欢看男人干净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的眼光来看,杨郎中的手可算得上是非常好看的了。 比一般庄稼人要***,都能看到手背上隐约的青色血管。又瘦些,就显得手指格外的长。 指甲修得整整齐齐的,也就看着很干净。 她看得津津有味的,都有点儿呆了。 杨郎中好像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从书上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怎么?” 兰花儿顿时羞红了脸。 犹幸如今年纪小,也没有人会将她往是那种欣赏美男子的方面去想。 她便觉得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优势呢。 只是,还得赶紧的将话题转开去。 “先生在看医书?” 杨郎中翻手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本书的封面: “你懂字?” 她赶紧摇头否认: “我猜的呀。” 杨郎中倒接受了她的这个解释,微微颌首,答道: “师父留下来的书,闲着无事就翻翻。” “先生先生,现在也没事……教我认字吧?” 杨郎中就一愣。 坳子村是个真真正正陷在山坳子里头的小村落,世代种田为生,连个坐堂的夫子都没有。距得最近的学堂是在镇上,离这一天半的山路。 因此村里边的人大部分都并不将识字当作是一个事。 在他们看来,大老远地跑到镇上去,花费一大笔钱和时间去认几个字,还不如多浇一遍菜。 好多人都觉得,就他们这样的泥脚子,难道还想当上官老爷? 杨郎中倒没想到,兰花儿细细弱弱的,居然会想识字。 “你为什么想要认字?” 因为在这躺着实在是太无聊了――这种大实话可不能明白地说出嘴去。 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觉得又再将无辜的改花大哥拖出来使唤,就认认真真地讲: “大哥讲……镇上很大,都是字儿……以后到镇上,我怕迷路。” 说完了她就在心里边默默地吐槽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让你卖萌,让你卖萌。 杨郎中好像还很吃这一套。 或者说兰花儿想认字这一点本身就很让他觉得喜悦。的确现在横竖也没事,兰花儿看着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他也乐意找些事情做做。 虽说现在的医术仍是师父单传给弟子,可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子能看得懂医书就怪了。 杨郎中也就一点儿不提防,拿着医书,教兰花儿最简单的字。 “山”呀、“田”呀这些。 兰花儿自然不会让自己显得特别的聪明。 繁体字么,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没少见过。小时候家里边的水浒传和三国演义还是繁体竖版的呢,她不照样都看了进去,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咧。 不过现在的兰花儿是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字的小丫头。 她便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来,来来回回地扯着杨郎中提问。 ――天知道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好难受。她已经脱离小屁孩这个阶段好久好久了。 她躺在床上将医书翻得痛并快活着。 就算再怎么伪装,她也不可能像是真正的五岁小丫头――何况她根本不太知道这个地方五岁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既然那些人能接受她在家里边养着个小弟,想必也不至于觉得她太惊世骇俗。 杨郎中教的字,她装着用心记了,又假装忘了一些。 她一直偷偷看着杨郎中的表情,以确保自己没有太“神童”得让对方表示惊讶。 其实,就算她真是个神童,那又怎样。 现在毕竟是男尊女卑的古代。 她虽然没有听说过“大胤”这个国号,但看看周围的环境就能明白。 前几天她还听到村子里边的妇人们议论,说嫁到哪个村子里边的媳妇儿又生了个女娃子,说是家里苦养不下去,直接就带到山上活埋了。 兰花儿听得毛骨悚然的,那些妇人却一脸“本当如此”的表情,让她更加地觉得浑身寒颤。 这是她长得大些,又不是打小家贫,才活了下来。 她是不知道这朝代到底算哪个时空,女儿是“赔钱货”的这个观念,却仍是没有改变。 “兰花儿?” 杨郎中看她忽地拿着医书就发愣了,忍不住喊了她一句。 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赶紧咳嗽几声,又打了个呵欠,掩饰了自己的分心。 杨郎中便温和地问: “可是累了。” 兰花儿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边打呵欠一边讲: “先生……先生教我挖药么?” 杨郎中一愣: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错,许多草药都是长在深山里边的。坳子村的位置好,后边的山上深深地进去以后想必能发现不少上佳的药材。只是,那山里边是土匪的地盘――就是不说这个,那也是个莽密的林子。你就只身一个小娃子,怎么能到那里边去挖草药。不行的。” 兰花儿巴巴地看着他,眼神里头流露着点儿祈盼的神情: “没有近山能挖的药啊……” 郎中便笑了: “要是这样容易采到,怎么就轮到你了呢。” 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又歪了脑袋,讲: “别人不认得样子?” 杨郎中的笑意就更浓了,觉得这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现在大雪封山的,不是采药的时候。等过些日子开春了,你若是仍有这个心思,再随我到山边去转悠吧。现在还是好好躺着。” 躺着。 兰花儿就在一边撇嘴角,她都躺了一整天了,好觉得自己快要长出小蘑菇来。幸亏这不是南方,否则这样缩在被窝子里一整天的,就是大冬天里也得发臭了。 她可不敢将鬼脸做得太明显,杨郎中看去,就只觉得是个闷得慌了的小姑娘,露出了个委屈的神情来。 【新的一周呢。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各种求!大家看我是有信誉的,加更一定会有的!】 是由】 ------------ 十五 病愈 兰花儿兀自不知已经惹上了点儿麻烦来。 被喊做“大财主”的那户人家已经暗地里将她给恨上了。 这一家做主的叫徐有裕,婆娘姓孙。家户大,亲戚多,自然嘴碎的也多。 那日寻不到杨郎中,就已经在村里头大闹了一回。 只是村里边对他们家有好感的并不多,当时也就没有人告诉他们杨郎中是到了兰花儿的家里边去。 后来那大财主的婆娘家里边,有个老婆子亲戚,村里边人都喊她桃婆子的, 桃婆子生来是个不安分的,年轻的时候差些儿没将夫家给闹散了架。现在上了年纪,又琢磨上了巴结这财主亲戚。 她偶然从旁人那听说杨郎中是到了兰花儿家里边,赶紧的趁着夜就要到自个侄女那去讲。 “你这老婆子,一年到头的叨叨个什么呀。多大点儿事,你那什么侄女侄孙的,谁不知道是副什么德性,偏你还巴巴地凑上去。” 桃婆子的男人便骂她。 男人是个安分老实的,否则年轻的时候也不会让桃婆子欺到头上。 可他讲的话,桃婆子哪里会听,“呸”了一句扶不上墙的,扭着屁股就出门了。 要说那边徐有裕家里头自然是将自家儿子宝贝得很。没找着杨郎中,原本心里边就已经是愤愤不平的了,乍一听说居然是去了村尾那个孤女兰花儿家里,孙婆娘就已经禁不住骂了出来: “好个克死爹娘的天煞!没钱没本事的,乖乖儿夹着尾巴也就罢了,如今竟欺到我们老徐家头上来!呸!要地没有,要钱也没有。还看病呢。怎么不早跟爹娘团聚去。” 话讲得刻薄无比,桃婆子却在一边笑着附和。 就因为这样,那些人才一大早地就到了兰花儿门口,就差要冲进去撒泼。 兰花儿烧了一日,又身骨子弱,那时候正是睡得沉的,也没有转醒。 杨郎中赶紧跟着出去了。 那一大家子却早就将兰花儿恨上了。 莫名其妙呀――若是兰花儿知道了,一定会这样讲一句。 可她现在还不知道呢。 她早上一起来,就觉得浑身力气好像都已经回来了。又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觉得温度都已经下去了,就连心里边都雀跃了起来。 等杨郎中起身洗漱过,她就让对方给她又切了次脉。 杨郎中脸带惊讶: “好得倒是快。” 兰花儿便笑,这些天来,笑容里头好歹带了些欣悦的味道: “狗蛋可以家了么?” 杨郎中沉吟良久,也知道放着狗蛋一个人在外头不是个事儿,又给兰花儿煎了次药以后,便点头准许了,让林大娘将狗蛋带到了屋里来。 狗蛋自然是高兴地扑到她身上,小脑瓜子埋在她身上蹭啊蹭的。 杨郎中严令她不能再多操劳,暂时也不需到后山去了,这才离开了。 将人都送了出去以后,兰花儿这才有时间整理两天未打扫的屋子。 狗蛋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的,她好几次转身的时候都要撞到狗蛋身上。她说了狗蛋几次,又实在是不忍心将这小娃娃赶开去,就这样让他当了跟屁虫。 清了门前的一片儿,又倒了温水浆了衣服,她可是一边洗一边在心里头骂自己奢侈。 就是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不能天天地拿温水洗衣服呢。 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们村子就在山窝子里头的缘故。往里边稍微走走就是林子,里边又大大小小或茂盛或枯老的树木,多少柴火都是够的,才可以这样的奢侈。 兰花儿看,这大冬天的,村里边的人除了家里头的一点活计,好像也就剩下砍柴劈柴这样消磨时间了。 她有看到编竹篾子的,也不知道那是自家用的还是以后好拿出去卖。 等将家里边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以后,兰花儿才又拎起了那个小竹篮子。 家里边没有小布袋,她依依不舍地拿起一块松鼠皮毛,倒着放在篮子里头,让毛朝着篮子外的方向,做了一个密闭的小凹口,然后往里半抓了两捧糙米。 狗蛋在旁边看着她。 她咬了咬牙,又往里边抓了两把,然后在米上又放了颗菘菜。 “姐?” “走,一块去给林大娘送过去。” 她摸了摸狗蛋的脑袋。 打从她病倒了开始,林大娘就管了她和狗蛋的吃食,她还得了个鸡蛋咧。 倒不是舍不得还给林大娘。 就是看着那原本就少的米桶里边抓出米来,多少还是叫人觉得心惊――都不是心疼,她就怕哪一天一掀桶子,发现里头米粒都没了,那可真就哭都哭不出来。 狗蛋很乖。 兰花儿让他跟着一块走,他就揪着兰花儿的衣角,一步一步地跟在后边。兰花儿觉得好笑,跟他说: “你这样我不好走路咧。” 他也不听。 只好随他了。 刚一出门,兰花儿就听到“哟呵”的一个声音。 她愣了愣。这家里头可真少人上门的。扭头看去,又是个完全不认得的老妇人。 兰花儿在这呆住,狗蛋自然更不可能往前走,一下子就缩到兰花儿身后去了。 那老妇人正就从孙婆娘家里头出来的桃婆子。 昨日杨郎中被请过去折腾了大半日才终于下了方子辞了徐有裕一家,那一家人自然又将这个事儿抖得天大。 说自家雄厚的,又说自家重视子孙,又说是多福的,不像某些命数厉的。 话里话外都指着兰花儿。 桃婆子也听到了话头。 她住得跟杨郎中近,知道杨郎中是今日才回的家,顿时就觉得好奇。 那侄女家里边出重金请杨郎中过去看病,那杨郎中都推三阻四的,怎么倒突然这样关心起兰花儿那个孤女来了。 她自己常听说那一家娃子是克死父母的,便从不认为兰花儿和狗蛋可怜。又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于是愈发觉得杨郎中关心这么个穷得快要饿死的小丫头片子实在是难以想象。 难道是有内情?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有必要亲自到兰花儿门前望一望。 真要有个什么事,她将话往那侄女面前一说,不就是个讨好亲近的好机会么。 她可是直到的,她那侄女一家现在都对这兰花儿讨厌得很。 【求推荐求收藏。嘤嘤嘤嘤】 是由】 ------------ 十六 结怨 兰花儿不认得桃婆子,只得呆呆站在门前,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来。 实际上她内力可是郁闷得很。 那老婆子皱着脸喊一声“花儿呀”,里头赤lu裸明晃晃地都是不友好和算计的味道。不说是她现在这个兰花儿,就是狗蛋这样货真价实的小娃娃,都随着她那声喊躲得更里边了一些。 来者不善。 兰花儿心里头想到。 既然是欺负上门来的,她倒不介意让对方先过来踩上两脚。 然后她才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也好装可怜不是。 她于是咬着下唇点点头算是招呼,在面上显得愈发的怯弱起来。 桃婆子扭着腰往兰花儿面前走过去。 “花儿这是拎的什么呀,要到什么地方去?听杨郎中讲你是大病,可是好了,瞧着可不像。” 说话间,桃婆子已经走到了兰花儿面前,一手捉住了她的手,眼睛就往那小竹篮里边看。 “我瞧瞧。嚯,这好有一大把子米了吧,还有菘菜,往谁家里送礼去么?” 兰花儿人小力气单,手掌又小,哪里跟桃婆子一样。桃婆子一点没注意手上力气,她被桃婆子这样一捏一提,痛得都好要哭出来。 她生生忍了忍,勉强将自己忍了个眼眶通红。 “没有……” 隔壁邻居富贵叔家里头有谈话活动的声音。 这会儿她好感谢坳子村村民淳朴的生活习惯。这大冬天的,人都要冬眠似的,净窝在家里。 “这是给林大娘的……林大娘……” 她故意提高了点儿嗓子说话。 围墙那边声音果然停了停,马上就有人喊: “兰花儿妹妹?” 先推门出来的是铁生。 一见桃婆子跟拎鸡仔一样拎着兰花儿,铁生就有些着急了,喊了一句: “桃婆子你提着兰花儿妹妹做什么,快放开。” 他跟改花一直是邻居,打小一块看着兰花儿长大。他一直将改花当兄弟,将兰花儿当亲妹。自然有些焦急。 桃婆子看隔壁屋出来人了,不甘不愿地嘀咕了一句,倒是将兰花儿给放开了。 兰花儿低头一看,手腕竟然都红了一大片! 要换了是一般小娃子,早就哭出来了。 她却知道,现在哭出来了还不那样有好处。 “桃、桃婆子……是要抢东西么……” 声音带着小萝莉的黏糯,又因为使劲憋住哭而染上了浓浓的鼻音,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是叫人心窝子发软的。 铁生一看兰花儿都要哭了,便有些发怒: “你一个老婆子,也好意思抢人家娃子的东西啊!” 他是个憨厚老实的,也不大会骂人的话,只是赶紧走过去将兰花儿护在了身边。 桃婆子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剐了铁生一眼,讲: “你小子讲的什么话,我哪里要抢东西了。小小年纪的,听了女娃子的话就迷了魂,以后可要怎么办哟。” “你这婆娘,说的什么混话!” 林娘子正好推门出来,听到这句话,连脸色都气得青白。 这话兰花儿听着还没什么。 她年纪小,又不像古人一样严守些什么闺誉、大防之类的,这话换到她耳里就轻飘飘的了。林娘子这样一发怒,她才觉得桃婆子这话讲得不厚道。 兰花儿虽是个小丫头,铁生却是将要说亲的年纪。被人这样说一嘴,就是乡下人也不爱流传出这种话的。 到时候谁说得清铁生护的是妹妹,还是妹子? 铁生是个憨实的,他娘林娘子却凌厉得很,一张嘴就噼里啪啦的。 “你个泼婆娘,村里边谁不知道你爱招事,昨儿给杨郎中惹事的也是你吧。整天就没个安生。管不好自己的娃,倒好来外边颠三倒四!赵家二郎去了两年,过节也不见你上个门,这会儿知道来瞧瞧了?不是想搬点儿什么走吧?” 桃婆子脸上一红,硬梗着脖子就道: “嚯,这村里边的,还不许窜个门呐。我找的是赵家小妹,可不是你徐家大娘。我这听说兰花儿病了,这不是懒探望探望的吗。怎么,这么着急的,是有啥见不得人的啊?让我也瞧瞧?” 兰花儿这时尚不知道桃婆子最里边的“见不得人”指的是她,只是觉得桃婆子那滴溜滴溜朝她身上转悠的眼神份外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便故作惊慌地站在铁生后头,小心地护着狗蛋并手上挽着的竹篮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谢、谢谢桃婆子……我……不……不打紧……” 兰花儿恨恨。 这身子原本被她调教得好好的,口齿都伶俐了。没想成一遇到这个桃婆子,马上就又打回了原型。她就觉得纳闷,这小身子以前不会曾经被桃婆子欺负过吧。 她想辩解的那些话,结结巴巴的就都说不出口来了。 越是这样,桃婆子就越觉得这里边有猫腻子。 桃婆子眼珠子在铁生和兰花儿身上来回转了转,顿时觉得自己心里头亮堂了,连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意味深长了起来。 兰花儿被那个斗鸡一样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冷,忍不住在铁生背后小小地抖了抖。 总觉得像是粘上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一样。 瞧那个桃婆子一脸的志得意满。 说是来探病的,她才不相信咧,真当她是小娃子哄么。 桃婆子却好像没有兴致再纠缠下去。又跟林大娘对了几句嘴,傲慢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那样子看上去还真有些像自觉斗胜了的公鸡。 兰花儿看她那样,总觉得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她哪里知道她背地里都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挠着小脑袋想了好久,也没将这事理明白。 她能感觉到桃婆子的不怀好意,但她自打穿越,甚至就没见过这桃婆子一面,也不知道桃婆子跟那徐有裕家里有亲戚关系,可当真是两眼一抹黑。 等桃婆子走了,林大娘这才静下来。 安抚了兰花儿几句,又推了推那篮子东西。 不过因为狗蛋的确是在他们家里边吃住了两天,林大娘也并没有太矫情,很快就讲东西都收了过去。 兰花儿原本的意思是将篮子和松鼠皮子都一块儿送过去,以还那个鸡蛋的情――虽说用林大娘家送的篮子当谢礼回送林大娘似乎奇怪了些,奈何兰花儿是真的身无长物。 林大娘还是只要了糙米并那个菘菜。 “你家里边缺篮子用呢,拿回去用。” 林大娘讲。 【继续求推荐和收藏。tat】 是由】 ------------ 十七第一笔买卖 兰花儿倒是想早点儿到后山去。不论是掏松鼠洞又或者是别的,总比焦虑地坐在家里边看粮食一点点减少要来得好。 可她每想到之前杨郎中的交代,说她体弱,再收冻了的话,说不准会一病不起,到时候可真就麻烦了。 她这才耐着性子,每日坐在家里边,陪着狗蛋说话。 说话的时候她也没闲着。 除了日常打扫和生火做饭,她又从村头村尾寻了些合适的石片儿捡回家去,互相打磨出棱角来,预备着当刀用。 富贵叔和林大娘虽然号说话,可她终归不能将东西就这样一直借下去。 该有自己的法子才是。 刀子磨出来以后,她就开始编篮子和篾子。 村头有一大群黄柳。现在正是柳叶落尽的季节。她央铁生哥帮着去砍了些柳条回来,又跟着富贵叔学了半日。 这活儿实在没有这样容易学会。 而且柳条虽然不锐利,对她而言却又太硬。每次编个半天,她手都勒出来好几道血红的印子。要是不小心,还可能割出血来。 兰花儿一点不介意。 大冬天的,手破了个口子虽然是疼,血却不多,一下子就固住了。她甩甩手,又可以接着干。 她想要编一个大一点的柳筐子。等身体好了,再到后山上去碰碰运气,瞧瞧能不能抓两只山鸡。 上次在后山上掏松鼠洞的时候,她看到了雪地里边有山鸡活动的痕迹,爪印什么的,都留在了雪地上。她一直巴巴地惦记着,想去试试运气。 山鸡和松鼠可不一样,那是真真的肥美得很,要是逮到一只,她和狗蛋估摸着能吃一个星期吧。而且,山鸡的尾翎应当也是可以卖的商品之一。 兰花儿不图自己编的东西有多好看,就希望能弄出来个可用的,就很不错了。 到时候再借个绳子,抓一把粮食――想到要送出去粮食,兰花儿就觉得心疼得慌。可那话怎么说来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呀。 偶尔在屋子里,偶尔又到院里去。 毕竟那么一直闷在屋里边,也着实让人难受得紧。 那日兰花儿正是坐在小院子里边奋力推压着手里尚不成形的柳筐子,就听到外边道上远远地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 兰花儿好奇地朝那边望了望,就连狗蛋都昂着脖子向那边看过去。 要说这村里边,就是太宁静了。 年头那会还好,每家每户的都有上门拜年的客人,响着点儿爆竹声,总的还算热闹。可等元宵过去之后,别村的客人都走了,兰花儿就觉得村子份外冷清。 有时候村头那一家两口子吵了两句嘴,都能让村里边的人谈上两三天。 实在是太缺乏娱乐了。 这次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兰花儿期盼地看着。 铃铛的声音很清脆,又悠远。响了半天,兰花儿才听到了隐隐约约传过来的叫卖声渐渐靠近。 等那声音真近到身前,她就乐了。 是个货郎咧。 她对货郎可一点儿都不陌生。在她小的时候,家里边还有这样走街串巷的货郎,卖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时候不光卖东西,还会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货郎打门前慢悠悠地走过,兰花儿赶紧朝他打了个招呼。 “阿郎,收货吗不跳字。 挑着担子的货郎是个脸圆圆的男子,看着也就十**的年纪,好像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 兰花儿招呼他,他就放下担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打量了兰花儿一眼。 “自然是收货的。小娘子,有什么稀罕啊?” 他一点儿不因为兰花儿小,就将她小瞧过去。 兰花儿暗自觉得有些高兴。 “皮子……皮子收吗。” 货郎有些讶异地点点头。 “收的。小娘子将皮子拿我瞧瞧?” 兰花儿也跟着点点头,按耐住心里头的激动,转身回屋子里边去将松鼠皮尽数取了出去。 等出门将松鼠皮递给货郎看的时候,她却又已经不紧张了。 这皮子能卖多少,其实轮不到她说了算。 她倒是知道价格。 先前杨郎中在的时候,她趁机问了。刚好杨郎中知道,一张松鼠皮子能卖五十文左右,受季节影响而变化。她吃不准这货郎会开多少价,但只要不是太低,她都准备将皮子抛出去――谁让她急着用钱呢。 货郎看着手里边的皮子,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在脸颊上印出了个酒窝来: “大冬天的猎到这些松鼠皮子,也不容易。正是紧销的呢。小娘子家里是猎户吧?那应当是懂价的。镇上皮子走到五十三文一张,我也不多克扣,看在我走进来的这苦力上,四十文一张都圆了如何?” 兰花儿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价钱合适,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 她本来就不是个乐意讨价还价的人,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年纪,为了钱扯一大通实在有些奇怪,便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价格。 十三张张松鼠皮,一共卖得了五百二十文,几乎要等于改花在外头干半年的工钱。 兰花儿压抑着心跳四下望望。 亏得这时间里没有人外出。 货郎将钱都串成了串儿,一百钱为一串。他交给了兰花儿五串,又再另数了二十文。 兰花儿默默看着,默默数了,觉得没错了,才让狗蛋将四百钱拿回屋里去。 剩下的一百二十钱――兰花儿粲然一笑: “我想看看货。” 货郎自然欢喜无比。 未免在外头太过引人注目,兰花儿便将货郎迎进了院子里边――后来仔细一想,她才觉得有点儿害怕。家里边还放着刚挣回来的四百文呢,怎地就这样不小心。也许是初次挣钱的喜悦阵地将她冲得有点儿脑袋昏昏的。 幸好,没出什么意外。 兰花儿买了个陶罐子,用以藏私房钱。又买了些针线和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买了刀,买了火石,几块碎布等等。她甚至狠了狠心,给旁边一直眼巴巴看着的狗蛋买了一小块黏糖。 这么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好花了她九十三文去。 后来还是兰花儿拖着狗蛋用水亮的眼神一直看着那货郎,才得到了两文钱的优惠。 “整数不吉利。九十一文吧,可不能再少了。” 兰花儿撅了撅嘴,对这个战果也已经满意。 是由】 ------------ 十八 诊金 自打穿越过来以后,兰花儿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茅草窝棚一样的房子有了点儿家的味道。 看着家里边上上下下摆满了她以后会用到的东西,她就觉得一阵兴奋。 ――只是,太兴奋了。 以至于那日夜里兰花儿一直就没能睡着,抱着自己的钱罐子,总是想不到应该藏到什么地方去才是最安全的。 她都甚至想要挖个地洞将罐子给埋起来了。就是怕自己也会忘记罐子的位子,这才作罢。 第二日早晨兰花儿挂着个黑眼圈到村头打了水,丝毫不曾发现旁人看向她的目光里边带上了探究和不明的笑意。 兰花儿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她现在手上终于有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至少她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哪天改花晚了几天回家,她和狗蛋就会被活活饿死。 除去置办东西的钱以后,她现在手上仍握有四百三十文,按照村里头的粮价,几乎可以买两石粟谷了。 一石等于现代的六十公斤,她和狗蛋两个小孩子,一年下来吃得好一些,大概也就只吃三石左右粮食,这还算是吃得比较好的了。 就是算上改花,两石粮食也将够吃个半年的。 她甚至觉得这里边的人都太奇怪了。 来得毫不费力的松鼠皮子就值这样多的钱,怎么这村里边的都是傻子吗,也没有人愿意去打个秋风。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大家太笨,只是这大冬天的,要不是活不下去,实在没有人愿意挨着冻地去爬树掏窝的――就是猎户也不乐意。 平日里捕松鼠的也都少,因为实在太灵活。 倒是野鸡,卖的反而比较便宜,一只也就十五到二十五文这样的价格。平常不习惯打猎的,也难得捉得到。 兰花儿便想,趁着冬日里边松鼠都藏着不动弹的时候多捉一些。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 也就是趁着冬日里边冬眠的冬眠、急着着食的急着找食,她才能有些儿机会将那些机灵鬼一样的小生物捉起来。真要是食物丰盛又万物生机勃勃的时候,她也只能看着松鼠在面前跑过,估计都好反应不过来吧。 ――她就想起了当初那只从她面前飞驰过去的小松鼠,可不是就只留了个尾巴影给她。 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猎户。这个小身板,也完全经不起折腾。 不过等过了二月,她也就不用担心家里再饿着。 到时候满山的野菜野果、蘑菇木耳的,连以前的那个兰花儿都能活得好好的,她自然是更不在话下的。 等将屋里都擦拭一遍,太阳也升上来了。 兰花儿这才从家里头藏钱的罐子里边数出来了十个。想了想,她又摸了十个。 她这是给杨郎中送诊金的。 杨郎中出一次诊五文,药钱另算。 她不知道杨郎中当初在她身上到底花了多少药,生怕拿少了。 一共二十文,拿在手里有点儿显眼。 她就左右看了看,将钱都拢到袖子里边藏着,紧紧握起衣袖,甩了甩,觉得外头看不到钱了,也不会落下,自己才满意地笑了笑。 然后用另一只手牵着狗蛋,出门。 狗蛋难得出门,一脸欢欣地看着她问: “姐,去哪?” “带你到先生那儿去。你乖乖的,不要生病,不然先生给你打――呃、给你吃很苦的药哦。” 兰花儿想起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每个小朋友要去医院看医生以前都要被这样吓唬,但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打针这东西,她只能随口说了个别的理由。 狗蛋果然露出了个畏缩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被那句话吓到了,还是被她脸上明显作出来的表情吓得一缩。 “先生?” “就是杨郎中,以后要喊先生。狗蛋喜欢先生不?” 没想到狗蛋竟然摇了摇头: “不喜欢。”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兰花儿意料之外,她就问狗蛋: “为什么?”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暂时理不顺这个关系。想了好久,他才慢慢地开口讲: “先生……坏。不让狗蛋看姐……” 这个弟弟是真心欢喜着她的呀。 兰花儿便觉得心都要化了,更用力地握了握狗蛋的手。 “不是先生的错。姐病了,怕对你不好。你看,先生把姐给治好啦。” 狗蛋又想了想,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兰花儿带着狗蛋一路走,一路指着树啊房子啊地教。偶尔遇到路过的乡里乡亲,她就引着狗蛋喊人。 狗蛋还是有点儿怯怯的,但非常乖。兰花儿让他叫,他就跟着都叫了。 惹得路边的人都笑呵呵的。 只是等兰花儿拖着狗剩走了过去以后,那些被他们落在身后的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就议论了起来。 兰花儿忙着跟狗蛋讲话,也没有在意后边那些人异样的表现。 杨郎中家里住在村头那边。 兰花儿领着狗蛋几乎夸过了半个村子,这才到了杨郎中家门前。 她特地挑了个打早的时候过去,杨郎中正好在家里。打了个招呼,杨郎中就将她迎了进门。 “谢谢先生,我来送诊金。” 狗蛋被她叮嘱了一路,也跟着懵懵懂懂地说谢。一边说,还一边偷偷打量杨郎中。 杨郎中是知道兰花儿家里头晾着几张松鼠皮的,也知道松鼠皮的价格,也就没有推拒诊金。 但他还是提出,只收诊金,免掉药费。 兰花儿就抿了抿唇,笑着摇头: “这样……要被大哥骂的。” 她本来想讲些大道理,但是想着自己小小的一立子人,按理哪里能说得出来什么道理,又不是书香门第的人家。何况就算讲了,那又怎样。杨郎中能听进去多少呢。 干脆借了改花的由头。 改花是个典型的老实人,和这村里大多数朴实的庄稼汉子一样,憨厚。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碰的。要有人硬塞给他,他都要觉得浑身不舒服。 跟着这样的大哥自然不能过太多好日子。 却也不会招祸。 果然她这样一讲,连杨郎中都笑了起来,讲: “也是。改花该不高兴的。诊金连药,一共十八文。药是我自采的,不比镇上卖的贵。原本我亲自帮忙煎药,也是要收两文的,这就免了吧?” 兰花儿抿着嘴笑,点了点头,数了十八个铜钱递了过去。 这杨郎中可真有意思。 杨郎中把钱接了过去,又来回打量了兰花儿一回: “你都会数数了?能数到几?” “大哥教的。会数到二十。” 兰花儿摊开手让杨郎中看剩下的两文钱。 “还想着不够要回家取呢。” 【甩着尾巴希翼地望着:求推荐求收藏】 是由】 ------------ 十九 谣言 兰花儿有些庆幸自己带出来的钱并没有很多。 改花是个在镇上工作的,来来回回地都要算工钱,自然是会数数的。她就是闲暇时候跟自家大哥学了点,也不算太过分。 杨郎中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两人年纪差距太大,也没什么可聊的。兰花儿低着头看了看四周,觉得收拾得还算干净,就打消了帮忙的念头。只坐了一会儿,就拖着狗蛋说要回去了。 杨郎中便笑着讲: “也是。你们两个小娃娃,在我屋里边也只是觉得无聊。快回去吧。” 兰花儿吐了吐舌头,领着狗蛋就又出门了。 她倒没想到,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了个拦路的。 拦路的是两个看上去十岁上下的小姑娘,长得都挺好看的。 打前面的那个穿了身红色的袄子,下边一条浅桃的裙子,又扎了红红的头绳。尽管出了正月,也还是显得喜气洋洋。脸蛋儿有点婴儿肥,圆鼓鼓的,一看就福气。 后边那小姑娘矮一些,脸也尖一点,连穿得也朴素一些,料子看着也没那么好。但一身素净的,眼睛很亮,看着也还是让人欢喜。 那两人好像专门就在等兰花儿一样,在路边上站着。看到兰花儿远远的过来,就已经跳了出来。 兰花儿昂着下巴看她们。 不是傲慢,实在是她现在的小身板子太矮了。年纪小,又营养不良,长得跟旁人家里头三四岁的小娃子一样。不抬头连人家脸都看不着。 红红的小姑娘打量了一下兰花儿,先开口喊: “兰花儿~” 那喊声结尾声音上扬,显现出无限的欢悦来,果然是个喜气洋洋的。 兰花儿一看,还真是找自己的,当下只好站住。想了想,就喊,“小娘子……”。 然后扯了扯狗蛋,让他跟着喊。狗蛋乖乖地跟着喊了。 无奈何,她不认识这两个人啊。 那红红的小姑娘也不介意,咯咯地笑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讲: “兰花儿妹妹不常出来,不认得我吧。我是村长家里边的大丫头,你喊我阿茹就是了。过年的时候还打过照脸。不过当时我在里间,你没见着我,我可瞧见你了。” 又指了指身后那位素净的鹅蛋脸姑娘: “这是镇上那位徐三郎的姑娘,喊阿絮。” 阿絮姑娘文文静静的,看上去像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朝着兰花儿笑了笑。 兰花儿一看,这都是两个好姑娘呀。赶紧又跟着喊了一遍名字。 阿茹就更高兴了起来,问: “兰花儿,你真要给铁生哥当童养媳啊?”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她都来不及收起脸上因为打招呼而升起的笑,仍微微眯着眼睛一脸和善的,没想到扑头被人问了这么一个……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开始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么。 还是兰花儿其实跟铁生结过什么娃娃亲?这倒可以解释富贵叔一家为什么就这样的照顾她。可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事情呀,改花也从来没有讲过。 她于是站在路中央发起呆来。 阿茹看她这样,就伸手搭着她的肩膀摇了摇,问: “是不是真的啊?村里边现在都在讲这个事情呢。说你们家里边过不下去了,要将你卖到铁生哥家里边当童养媳。要我说呀,你要是真欢喜铁生哥,那也罢了。我可不是讲铁生哥不好。可你们俩差了这样多,你能卖几个钱啊。要我说,倒不如咬咬牙支持下去,等狗蛋大一些了,家里边不是要好点儿了。” 兰花儿一路愣愣地发呆。好不容易将阿茹的话听进去了一些,她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哪里传出来的闲话吧。既然阿茹这么讲,这事肯定是这两天才开始传的,正是在热议的时候呢。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出门的时候身后的眼光好像怪怪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她在心里头迅速地将她穿越以后发生的事情、遇到的人都过了一遍,很快地就找出了嫌疑犯来。 接触过的、嘴碎的、且会流传出这种下作传言来的,来回不过是那么一个人吧? 见兰花儿不讲话,连后边一直静静看着的阿絮都犹豫着开了口: “兰花儿妹妹,家里边……实在不至于。” 阿絮又看了看兰花儿身上那身旧袄子上满满的补丁,就觉得话有些讲不下去。她比阿茹年长一些,又在城里边,更会察颜观色。虽然不常在村里,倒比阿茹更能看出兰花儿家里头的不易。 虽然觉得这事儿不妥当,可更觉得――这是劝无可劝。 谁家里边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才要卖儿卖女的。 兰花儿继续发愣。 她有点儿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也觉得传出那种话的人实在是可恶到了极点。 童养媳呀,那不就等于活生生的卖闺女么。村里头的人都这样讲。 这话流传出去了,不单兰花儿家里边要被人鄙视,就是买童养媳的铁生一家,都会让人瞧不起。 好端端的人家,哪里说不来媳妇? 居然要出钱去买媳妇回家,这到底是家里边出了什么问题么,还是将儿媳妇当牛羊干活的,才要将儿媳妇的卖身契拿在手上。 这话要是落实了,兰花儿往后嫁不出去不说,改花、铁生跟狗蛋都用不着说媳妇了。 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将媳妇嫁给这样的人家。 于是兰花儿就有些感谢阿茹了。 这姑娘看着有些急躁,心眼儿却实在不坏。 虽然人家是以为她兰花儿当真要卖给铁生家,可就冲着人家是拦路劝说而不是背后看笑话,也该感谢人家的。 看着就是个好姑娘! 兰花儿在心里头给阿茹和阿絮打了个满分。 这事情却不大号处理。 兰花儿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两个小姑娘一眼。狗蛋早被吓得躲到了兰花儿身后。他还小,不懂童养媳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改花大哥没有讲过。” 兰花儿摇头。 阿茹就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 “咦,都瞒着你的么?!这可不行要赶紧讲清楚的呀!” 兰花儿头疼。 红红的又喜气洋洋的姑娘的确是热心,却也有些太咋呼了。 是由】 ------------ 二十 澄清 “不可能的呀。大哥要是将我卖了,狗蛋怎么办。铁生哥也准备要说媳妇的,怎么会是我。” 兰花儿只能尽量装作怯生生地讲。 其实这个事儿,兰花儿也自己也说不准。 她毕竟初来乍到的,一共穿越过来也只有两个多月,俗话说人心隔肚皮的,她不了解这里的风俗,甚至也不能说很了解那个只匆匆见过一次面的大哥。 要人家真将她卖了呢。 可回头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改花对她是实打实的欢喜和疼爱。 现在她跟狗蛋两人在家里,又不是第一回了,日子虽然勉强紧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怎么可能闹到现在才说要将她卖出去。 要卖,当初就早卖了,还等到今日么。 这样一想,兰花儿心里边就有了些底气,讲话也肯定了许多。 “不可能的。家里有吃的,我要给狗蛋做饭,不能离开家里边的呀,不能给别人当媳妇。” 她吃不准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只能含含糊糊地装作并不十分懂童养媳的意思,将自己不能离开家里边的话讲了出来。 阿絮并不常在村里头生活,也不怎么了解兰花儿家里边的情况。只是一直听家里边长辈讲,说是一架可怜的。阿爹阿娘都先去了,光剩几个孤儿娃子。现在听兰花儿这样讲,就用一种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兰花儿。 兰花儿接到阿絮的眼神,又想到阿茹说阿絮是镇上的,便慢慢地讲: “家里边只有我和狗蛋,大哥在外头干活……我要给狗蛋做饭。” 她来来回回也只能讲同一句话。 因为实在也不知道能讲别的一些什么。 阿絮就皱了皱眉头,从后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满脸激动的阿茹的衣袖。 “说不定,不是真的呢。” 阿茹就一愣: “村里边都讲开了,怎么不是真的?” 阿絮犹豫着看了兰花儿一眼,又看了看跟在后边的狗蛋。但是那两个比她更小的娃娃都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瞧着她。她便觉得自己琢磨的话可以讲一讲: “这话也不知道是谁开始说的。不就是这两天吗?兰花儿现在家里边就只有她和狗蛋吧,那到底是谁定下来的事情……也、当不得真吧?” 阿茹只是性子有些急,人倒是心善的,也并不笨。听着阿絮这么一讲,她马上也悟了过来。 “是咧。兰花儿家改花哥上镇里头去都有半月了,之前来领着兰花儿到处拜年的呢,也没见说愁得揭不开锅的,哪里需要这样。” 她就马上又扭头问兰花儿: “你真的不给铁生哥当童养媳么?” 兰花儿赶紧摇头。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能澄清一次是一次,总比默默承认了就好。 同时兰花儿也在心里边恨恨地想:可千万别让她找到机会。否则,传出这种闲话来的桃婆子,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了。 有仇不报,那可不是她的性格。 至少她得让外边的人知道,她兰花儿也不是这样好欺负的。 阿茹看到兰花儿摇头,跟着就“哎呀”地喊了一声,转回身去就跟阿絮讲: “糟糕了。现在村里边都在讲这个事情咧,原来大家都是误会了。这可怎么办?” 这小姑娘倒是真心在为兰花儿着急。 阿絮低头想了一会儿,就拉着阿茹的手,讲: “既然这样,你回家去跟你阿爷讲一句。他是村长,总有法子的。” 兰花儿在一边听了心里头直着急。跟阿爷讲有什么用。这种妇人之见家长里短的闲话,自然是跟阿母讲比较有用。 可这话轮不到她一个小娃娃说。 她还得装作不明白童养媳的意思呢,只能牵着狗蛋在旁边呆呆地听着。 阿茹听完以后,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马上就高兴地跟阿絮讲: “哎呀,这法子好。我跟阿爷讲了,他一定有法子给兰花儿说个明白。村里边的人都得听他的咧。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跟阿爷讲。” 等将阿絮的胳膊摇晃了两下以后,阿茹又突然回过头,对着兰花儿说: “你别担心。这事儿有我……阿爷呢。” 兰花儿憋着笑点头。 她可不怎么担心。 这事儿搁古代姑娘身上,是要死要活的大事。她却没有这样多顾忌。不过是澄清的时候需要处理的事情多些,也麻烦一些。 就算真闹得不好,或是家里边真将她卖了,她也不过是换了种身份活着。 她虽然不乐意就这样一丁点儿的就嫁人了。但自从知道自己穿越回了古代,她都已经对自由恋爱不报任何希望了。只求到时候不会被迫嫁一个自己完全没见过面的男人。 童养媳么――也只是个身份。 实在不行,她以后还逃不出去么。又不是立马就要让她破身了。 不过,有了阿茹的帮忙,童养媳的事情要澄清起来自然简单了很多。 她便真诚地跟阿茹道了个谢。 阿茹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说: “哪里要这些。哎呀,我得先去跟阿爷讲了,这事可不能拖着。” 话还在呢,人已经跑了出去。 阿絮就有点儿歉意地向兰花儿笑了笑,也跟着安慰了兰花儿一句。 兰花儿哪里需要她的安慰,不过仍是将话接了,又跟着说谢。阿絮就也跟着摆摆手走开了。 真是两个好妹子啊。兰花儿想。 她正想着,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一回头,就看到狗蛋在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眼里边好像都藏着泪。 “阿姐……不要狗蛋?” 她愣了愣。 这才反应过来,狗蛋大概迷迷糊糊地只听明白了刚才的一小半对话。 他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也不知道阿姐在跟另外两个小娘子讲的是什么。他只听出来,那两个小娘子好像在说他阿姐要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是不要他了。 兰花儿赶紧弯下腰摸了摸狗蛋的脑袋,讲: “阿姐不走,阿姐天天在家里边给狗蛋做饭。” 狗蛋好像还是有点不相信的样子,皱着点儿眉头看着她。 她心里边顿时一软。 这个瘦得跟小猫一样的孩子,心里边想的除了吃的,大概满满的都是改花和兰花儿。他长得那样瘦小,又苍白,一点儿说不上可爱,却是她最宝贵的弟弟。 她看看左右无人,迅速地在狗蛋额头上亲了亲。 “阿姐喜欢狗蛋咧,哪里都不去。” 狗蛋便晕乎乎地被她拖回家去了。 是由】 ------------ 二十一 化冻 接下去几天,兰花儿都有点儿心神不宁的。 也不全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旁边林大娘恨恨地骂了两天,于是连带着她也觉得这个事儿原来真算是个大事。 铁生好像已经有在物色媳妇,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到底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阿茹还真地说动了她的村长阿爷出来为这件事说话。 不过因为晚了几天,这个事情已经传得满村都知道了,到时候要是有媒婆上门相看,问了些嘴碎的,说不好就会让铁生的姻缘吹了。 兰花儿实在有点担心林大娘会因此而迁怒到她身上。 但现在担心有什么用,已经轮不到她控制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谁又堵得住呢。 她这才觉得那些嘴碎的编排的实在是可恨。 就是无中生有也能给你讲出朵花儿来。这要是放到了现代,绝对是个编剧的好人才。而且编的还专门是八点档狗血lun理剧。 表面上一看,这一轮风波好像是过去了。 村长已经发话了,谁又能不给面子。明面上也不见谁再议论。 可兰花儿总觉得,自己每天到外头去打水的时候,两边投过来的眼光都跟以前不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只是自己敏感,因为被侧目过就觉得大家都在用怪异的眼光看她。 后来发展到有些村里边的半大娃子,结伴儿到她门前来看她。 这可绝对不是她的错觉了。 那些娃子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上门来骚扰她,却一直在她门前转来转去的。 她家可是住在村尾。她穿越过来两个多月了,从来不曾看到门前这么热闹。说都是过来玩的,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就是来瞧热闹看稀奇的了。 对于自己变成了个猴儿的事,兰花儿也只能暗自无奈。 那些人一直在她门前转悠,又用各种奇怪的眼光在她身后追着她的身影跑,让她甚至都不太敢去后山了。 谁知道这些人发现她挣了钱以后,会不会上门抢劫啊。 她家里边现在可连个能打架的都没有。 因为她每日都在家里边待着,连带狗蛋都被她放了出去玩。 横竖那些半大小子不都是在她家附近转悠么,正好,狗蛋要玩也不需要跑很远,就在家门口能看到的地方,她也放心。 等狗蛋出去玩了,她这才有机会将家里边为数不多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摊到炕上。 又将自己脚上穿着的、已经破了个大洞的布鞋给摘了下来。 之前在货郎那里买了针线碎布,她便将能补的东西都给补了一遍。 她的针线做得并不十分好。 毕竟是现代人,以前并不怎么需要缝补。幸亏还被以前的老**着学过,说会针线会做饭的女孩子总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现在勉强也够用了。至少不会刺到手,补上的也足够结实。 这样一补就又过去了几天。 缝补倒是不难的,难的是她现在必须得想着法子节省布料和针线。每次都左右量好久,感觉真的合适了才敢下刀和针,自然慢了――剪子她舍不得买,打算等以后再让改花在镇上看看,估计会便宜一些。 不是急用的东西,她都舍不得买。 兰花儿足足有一个星期,除了打水,就是足不出户的,连隔壁家的林大娘都不怎么见到她。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村里边的人闲得无聊了扯这些有的没的,她自己干脆安静点儿,也不出现,又有村长说嘴,没多久大家就会忘了她,忘了这个事儿。反倒是你在外边闹死闹活的,反而让人家有了新的谈资。 至于林大娘,她也是不敢见的。她还摸不准林大娘的态度呢。而且,她现在再跟那一家子走在一块,自然会让人更加注意。 干脆就不出门了。 果然,在林大娘骂声停下来以后,门口那些围着的娃子们渐渐也都散了。 等兰花儿将家里头能缝补的东西都补了一遍以后,连狗蛋都已经缩回到了家里边。 说是: “他们去……别处玩。” 兰花儿总是不自觉地就将狗蛋跟她上辈子照顾过的那些同年级的小侄子小侄女儿类比起来,于是就不许他跑得太野,也不能跑得太远。 因此狗蛋也就乖乖的,只在家门口附近一块儿玩。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保护过度了。 村里边哪个孩子不是在外边见天的撒欢儿跑,她这样拘着狗蛋,也不是个事儿。 但她就安慰自己。 狗蛋跟那些孩子不一样。狗蛋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呢,身体跟脑子自然也就弱些,跟其他那些孩子都不一样。自然不能跑得太远。 等兰花儿再次到山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好消息――山上的雪已经开始化冻了。 当然这个消息对她来讲可能算不上什么太好的消息,因为雪一化冻,山上就变得**的,她能够捉到松鼠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虽然她都编了柳箩准备试着逮野鸡,但看来这个事情得拖到春天以后。 村里边所有人都在讨论,说今年的春天来得略早一些。如果赶紧一点,说不定能在秋收之后再播上一茬菜,或者是别的作物。 太耗肥的自然是不敢种的,但多种一点儿猪草也都是好的。 兰花儿手上仍是只有莱菔和菘菜的种子。她不着急用钱去买菜种。 家里边没有地,她买得再多种子,那也是白搭。还不如到了实在需要的时候再买。何况莱菔种三个月,菘菜再种三个月――到时候她可以自己留种,再种一茬菘菜,就差不多了。 雪化了以后,村里边自然就没有人再有那个闲工夫再讨论兰花儿的事情。 这会儿所有人都开始播种以前的准备。 得先将地里头的土都翻一遍,将土里头的虫子都翻出来冻死了,也将固在一块儿的土块打碎了,才好下种。 种子下地以前最好再挑一挑,泡一泡。 村里边的人现在谈论的都是些这样的话题。 兰花儿倒成了最轻松的。 她家里边没有田地,只要每天抽个闲功夫跟狗蛋两个人将院子前那一小片地方的土翻一翻,也就完了。 剩下的时间,她都抓紧机会往后山跑。 是由】 ------------ 二十二 春 lign="ener"> 【推荐票一百加更】 尽管之前已经有了些预感,但等真正上手的时候,兰花儿才发现化冻对她而言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山上湿漉漉的不讲,因为温度回暖,树洞里边的松鼠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醒过来了。 自从化冻以后,兰花儿就再也没有逮住过松鼠。 偶尔有松鼠飞快地从她面前跑过去,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一丝办法。 做陷阱? 虽然山上的雪开始化了,可压在雪水下边的土还是冻得硬邦邦的,根本不是她这样的小丫头能够挖得动的。 而且松鼠身子轻,她觉得实在很难做出一个能让松鼠摔进去的陷阱。 等再暖和些,她想,倒是可以尝试着用陷阱逮兔子。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还是她做的柳箩派上了用场。 饿了一个冬天的野鸡好像特别的蠢笨,被她一把糙米就骗了过去。也不是复杂的法子,就是以前她看过的,小孩子捕麻雀那样。 一个箩子,拿根棍子支起一边,里头撒些碎米。 再用一根绳子绑在棍子上边,人就拉着绳子远远地躲开。 等有鸟进去吃米的时候,猛地一扯绳子,将棍子抽开,鸟就被套在箩里边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只看过一些男孩子玩这个,自己并没有亲自试过。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她拉绳子的时机不大对,还吓跑了三只野鸡。 后来她沉住气,终于逮到了两只。 要不是趴在后山刚消融的雪水里头实在冻得人骨头缝都痛,她一定会再坚持在后山蹲守一阵。现在可是不敢了。 杨郎中说她身子里边还带着病根,那绝不是单吓唬她的话。 她就尽量注意一些。 饿了一冬以后,那鸡已经不如她期待的肥美,可已经足够她欣喜若狂。 一只炖了莱菔,剩下的一只将鸡油都割下来以后,就又做成了熏鸡。 之前兰花儿做菜一直用的是松子油――其实就是在做菜以前,将剥好的松子扔进锅里头去压碎了炒一炒。现在总算有了正宗的动物油。 兰花儿便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做些丰盛而好吃的菜。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不是什么大厨,但做饭菜还是尽量往精美和美味上靠。现在好歹是能吃饱了,自然也就开始想些别的。 不过这家里实在是太穷。 得了些钱,她也不敢随便乱用。到头来家里边的调料就只有一小块盐巴。 她便安慰自己:等以后家里头情况好了,她一定要多多地尝好菜。以后吃菜都买两份,吃一份,施舍出去一份! 村里边这样忙乱,好像是真已经忘记了兰花儿的那档事。 但她自己还是能感觉出来,林大娘一家都有些儿疏远她了。这事虽说怨不得她,到底是跟她在一块才有关系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好多人在背后都讲她是个克星,粘上就没好事儿。 可也没听说讲改花跟狗蛋的呀。 难道就因为她是闺女么? 嘴长在别人脸上,她也不能做什么。 甚至她都不太敢到柳大娘家里边去问菜种什么时候播的事。偶尔挑水路过了别人家的地里边,才匆匆瞥一眼。 她又哪里愿意多惹麻烦。 无形地就吃了个哑巴亏,还不能辩白。一辩白,大家都要讲,瞧这急得,可不就是真事了么。 倒是阿茹来找了她一回,仍是拍着小胸脯,开口就讲: “阿絮回到镇上去了。现在要有人找你麻烦的,你尽管来找我,我帮你说回去。” 兰花儿心里边感激她,也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可爱,都笑着答应,说不碍事。 只是那些人才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呢。又不是真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哪里至于讲到她面前。况且她现在统共认识的人不过那几个,过年的时候打一眼就过去了的也没怎么在意,又会有谁跟她讲什么。 阿茹侧着脑袋看她,看得她都有点儿不自在了,才嘟着嘴说: “你也不到外边来玩。” 兰花儿就愣了愣。 “我得干活……” “家里边能有多少活计,还耽误你到村上转一圈。” 这话说得颇有点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味道。 兰花儿就有点头疼。觉得不好得罪阿茹,却又实在不愿到村里边闲转悠,让大家又添点儿什么八卦的。有这闲工夫,她不如多到后山去趴一会,说不准又能碰上只昏头的野鸡。 阿茹便伸着脖子瞧了瞧狗蛋: “之前连狗蛋都到外边玩了,你这一直窝在家里边的可不好。” 兰花儿能讲什么呢,也就是跟着笑笑。 没讲一会儿话,阿茹就觉着兰花儿有些无趣了。她觉着自己比兰花儿要大上几岁,就看着兰花儿是个小孩子。兰花儿何尝不是这样看她的。 阿茹又看了看隔壁院子,颇带遗憾地讲: “可惜铁生哥也到田里头忙活去了,要不然喊出来一块儿玩,倒也好。” 兰花儿几乎要以为阿茹是暗地里喜欢铁生的了。 可这村里边的娃子,哪有这样的心机,事儿就算不直接摆在脸面上,多少还是会有些痕迹的。阿茹看着旁边院子的神色正常,也不像是有什么害羞之情在里边。 兰花儿就在心里头暗笑自己想多了。 最近她见天地被人编排,就连她自己都迷迷糊糊的了,看着个什么人什么事都觉得不对劲。 这种事儿还真不能往深处想。 她没有听过大胤这个旗号,但偶尔听着改花讲外头的事,还有村里边的人的行事,看着像是个较开放自由的朝代。穷了些,但她都没听讲说缠足什么的。 不至于开放到自由恋爱,但也不至于大防得脸面都不能见一见。 也常有在打水的时候听旁边嬉闹着说跟哪家哪家的对上眼了,都不当事。 兰花儿再一次在心里边哀叹自己的不顺当。 就这样的一个朝代,哪怕是她长大了,有人说她看上铁生了,大家都不过是当个笑话听听,万万不至于轰动成之前的那个样子。 来回一想,还是那个桃婆子惹出来的事。要不是她讲什么童养媳,压根儿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事。 兰花儿便在旁边叹气。 是由】 ------------ 二十三 送柴 阿茹可不知道兰花儿在想些什么。 突然听到兰花儿叹气,就又扭头看了看兰花儿: “怎么啦?” 兰花儿一怔,才知道自己居然叹息出了声,赶紧就摇摇头,想要回个笑脸,说句“没什么”。 可她笑脸还未扬起来,阿茹却突然讲了一句: “莫是――兰花儿你喜欢铁生?” 兰花儿被她一吓,被自己口水一呛,差些儿没当场咳出来。 这都哪跟哪啊?! 她一抬头就看到阿茹满脸兴奋地表情,不由得又将头低了下去。 这女人要是八卦起来,果然是不分年龄的。 念头转了转,兰花儿就抬起头去,露了个笑脸。 “嗯!喜欢。铁生哥一路帮家里边干活的。我也喜欢林大娘、柳大娘,还喜欢阿茹。” 她最近肉吃得多了,肚子里边多了些油水,连脸上都跟着丰润了起来,脸色也不再是之前刚穿越过来的蜡黄。下巴仍是尖尖的,双颊却多了点儿肉,眉上的愁展开了些,这样扬着笑脸露个笑,倒真有些儿可爱的味道。 阿茹就看得一愣。转念一想,又有些儿泄气。 兰花儿才多大的一点儿,家里边又没有阿母教她些女孩儿家惯常该做该玩的。说什么喜欢,可不是笑话么。 这样一想,阿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拍拍围着院子的栅栏,讲: “我到外头去了。你要是空了,尽管来找我玩儿。” 兰花儿点点头说好,总算将这小姑娘应付过去了。回过头来又觉得好笑。不过是个小姑娘,让她应付得累成这样。 狗蛋仍是胆怯了些,在外人面前,她不吩咐,怎么都不敢开口。 她一路想着法子逗狗蛋讲话,现在已经顺当好多了。 渐渐地她开始鼓励狗蛋倒外边玩去。 有被欺负的时候,她就教狗蛋打回去。打不过的,回头跟她讲,她带着去打。 小孩子哪里有记仇的,原本也没有多大仇怨。兰花儿拿锅炒了松子,让狗蛋偶尔抓一把到外边,很快地就有了些朋友。 村子里边吃不饱的少,平日里边能给娃子一些零嘴的人家也是少的。 狗蛋在外边混开了,兰花儿就更放心地到后山上去。 只是现在后山上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积雪将将化了,野菜刚开始冒头,还不到收成的时候。她就是勉强挖了,也不过指尖长一点儿,洒在粥里头都嫌太小。而且都是新芽,她都分不清哪些是可以吃的。 树根附近长了蘑菇和木耳,只是也刚开始长,小小的,不适合吃。 松鼠都醒了,机灵得很。 蹲守着捉山鸡倒仍可以。只是每次都冻得浑身发抖,也不一定回回能遇上、回回能套着。 二月里头,她统共也就捉了五只山鸡,还给村长送去了半只、给杨郎中送去了半只。 她发现这村里边最重的是人情。她家里边没有长辈,没有人教她要怎样在这古代处事,她就只能事事观察得仔细些,从旁人那里比划着学。 往好了想,这倒也是有好处的。 不管她这穿越过来的做出多张狂的事来,大家也不过会觉得“是个没阿公阿母教养的”,万万不可能往瓢里头换了个馅儿想吧。 兰花儿自己仍是不大出门。 她从旁边零零碎碎的话里边知道了,以前的兰花儿也是不大出门的,安静带点儿怯弱的女娃娃。许是阿公阿母走得早,养成了敏感纤细的性子。不讨人喜欢,却是惹人怜的。 正好,慢慢来吧。 等她在家里边再待得久一些,回头再说人都不认得了,也是寻常事。 小孩子么,哪里来这样好的记性。到时候再将人都认一遍。 改变也得慢慢来,一下太着急,那就显得怪了。 兰花儿家原本就在村尾,经过的人都少,也就没有人再到她门上来。 二月快到头了的时候,才有个壮实的汉子拿肩膀上扛着的锄头敲了敲她家栅栏上的门。 兰花儿在肚子里头吐槽:这敲门的方式可真特别。 却还是迎了上去。 那壮实汉子看着很是有些儿脸熟,她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叫什么名字。她便想,大概是打水的时候在村里边打过照面的吧。 因为汉子的面貌长得很是有些特色,五官轮廓显得比村里边的人都要深一些,走路姿势也不大一样。 看着稀奇么。 那汉子话并不多,一手压着肩上扛着的锄头,一手提拎了一小捆用树藤捆起来的木柴,越过栅栏就递了进去。 兰花儿赶紧伸手去接。 汉子就略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柴往旁边避了避,讲: “沉。” 他讲话的时候腔调很奇怪,有种浓浓的鼻音在里边,并不像是村里边的土话,反而让兰花儿觉得有点像外国人的――这么一想,连她自己都笑了。这深山里边的小村子,哪里来的外国人? 兰花儿没法,听他这样一讲,也跟着往旁闪了闪。 就看到那汉子甩手将柴往地上一丢,好大的一声声响,扬起了厚厚的尘土。 看他那副样子,好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兰花儿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应当该露出个习以为常的表情的。于是就淡定地点了点头,又道了谢。 她偷偷看了那汉子的神色,却看到那汉子看着她好像露出了点儿惊讶。她心里头便觉得坏了。难道人家其实跟兰花儿并不熟,这是来卖柴的? 可那汉子并没有讲什么,也没有伸手要钱。只是往院子里头扫了一眼。 看到院子里边的菜垄的时候,又略略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 兰花儿还以为他想讲什么呢。 结果他只是又用锄头敲了敲栅栏,操着浓重的口音讲: “该下种。” “是该开播莱菔的时候了么?” 汉子就点点头。又看了兰花儿一眼,居然就这样转身走了。兰花儿都还来不及开口再谢一声,人早就走得没影儿了。 他走路的姿势让兰花儿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协调。 等人都走远了,兰花儿才忽然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骑手下地么。 习惯了骑马的人,下地走路的时候姿势就是这样怪怪的,好像有点儿罗圈腿的感觉。 那人身上还有点儿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厉。 不是跑过镖就是当过兵,唔,用大胤的话讲就是出身行伍。兰花儿这样想。 却是个好人呢。 是由】 ------------ 二十四 下种 兰花儿到外头菜地去看了一圈,发现真到了可以下种莱菔的时候了。别家已经都忙碌了起来。 她赶紧回家,将准备好了的莱菔籽细细地播到了门前那片小菜地里头。 先头让改花和铁生在门前荒地上堆了土,又扒了垄。无奈仍是地方太小,将将把买的一小把种子洒了一大半儿,地儿就已经是铺满了。 她不敢将种子洒得太密,生怕种子下得太挤,到时候芽发起来以后,还是得要拔掉。 那就是浪费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手上只种过一点儿花,偶尔植树,田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现在也只能摸索着一点点儿来。 家里边没有个长辈,对她来讲是好的,却也多有不顺的地方。像是现在,有不懂得的也寻不到人来问几句。 兰花儿心里边就更想叹气。 要不是桃婆子在外边讲些有的没的,她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想着到隔壁去问句话,都要担心会不会又被人说三道四的。 种莱菔是种长期投资。 等种子下去以后,兰花儿到外头打水的频率就更高。 原本每天早上打一桶水,也就将将地够她自己和狗蛋一天的日用了。现在多了浇水的活儿,每天都要多跑两趟。 这时候兰花儿就不免得心里头恨恨的,想着自己家里头怎么就没有多一个桶,再来个扁担的,她也好少跑一些。 打水的井在村头那边,她每次都要在村里边来来回回的跑个三趟。每次跑完,整天上午人都软绵绵的。 最近伙食是好了些,到底撑不住以前熬得太狠,体质都差了。 要不是想着家里边少了那点菜可就没东西吃了,她也不能咬咬牙就坚持下来。 有时候闲暇的时候她会微微发愣,觉得这家里头日子实在是苦。可苦又怎么样呢。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家里头没有劳动力。 狗蛋人还小。虽然他曾经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兰花儿抬水去,可兰花儿怕他伤着,又怕他落水,到底是拒绝了,只是让狗蛋在家里头看着菜种,或是出去玩的。 她现在自己也忙了起来,都已经没有心思再拘着狗蛋。 等再暖和一些的时候,兰花儿想到村里边养鸡的人家处买几只鸡崽,圈个地儿,好歹能收两个鸡蛋。 鸡不难养,让狗蛋在外边捉些虫子,再扔些菜叶,也就差不多了。 每日里伺候完了菜地,她就在家里边用柳条编鸡笼。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鸡笼是个什么样子的,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在院子角落里头弄了个小栅栏。这样一来,原本就窄小的前院显得更窄,几乎都转不开身子。她跟狗蛋看着这满院繁华的样子却只是傻笑。 狗蛋还昂着头看她,说: “鸡蛋!” 她都盘算好了,就到村长家里头去买。 因为事儿多起来,她到后山去的时候就少了。 偶尔上去,也就是匆匆挖一些看着刚长大的平菇。 后山上似乎不长冬菇,这平菇就成了兰花儿唯一认得的可食用菇。这时候的菇都还没长得很大,她也顾不得这些。挖了带回家去,煮了汤喝。 只是山鸡不大好捉了。 她捉了好几次,那一片的山鸡好像都开始变得精明了起来。她不敢走远,家里边事情多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一整天地耗在山上。又加上雪全部都化去了,山上野草野菜的都抽芽了,山鸡的食物跟着多了起来,也就不大看得上她放着当诱食的一小把糙米。 兰花儿只好抽空在山上散着挖了几个小小的陷阱,却一直没有收获。 因此熏松鼠和熏山鸡自然吃得极其节省。 但家里好歹是见荤了。 还有铁生之前送的腌菜下粥,又有炒松子当零嘴,日子至少过得比年前好了许多。 有次兰花儿到后山上去的时候,刚好撞见从田里边准备回家去的铁生。 两人在道上一碰面,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铁生却放下锄头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 兰花儿便笑了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的笑容带了点儿无奈。 “铁生哥。” “兰花儿妹妹到山上去么?” “嗯,挖点野菜。” 她手上拎着的还是当初铁生连着腌菜一块送她的竹篮。 铁生看了一眼那个竹篮,就又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看铁生这个样子,她心里边倒是真有些想笑了。 要想起来,她跟这个十来岁的男娃接触也不多,不过是改花拖着人家帮忙抬了土,后来又砍了柳条。她跟人家还了东西过去,也算是还了人情。人家要觉得为难,她实在也没必要难过或者给对方难堪。 她倒真挺喜欢铁生的,却不是那种喜欢――兰花儿才五岁。 在她自己看来,铁生又太小。 穿越以前她好歹也是个二十多的大姑娘了,看着铁生跟改花这样的,觉得再亲近,也总是忍不住将人家当弟弟,还是小dd。 当下又笑着点了点头,就让到了路边去。 她这样子,铁生就好像更不好意思了。 就低头问: “你、你生气啊?” 她摇摇头,想了想,还是让脸上带了点儿疑惑的表情,细着声音讲: “铁生哥又没有做错事。” 铁生吸了吸鼻子,朝路两边看了看: “阿茹之前来找我,村长也来过家里边一次。我阿公阿母也不是……那个……家里边要是缺东西了,你还是跟我讲。” 这算是示好么。 她是真不太在意的。就低着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转念一想,又觉得铁生得不到答应,怕是会更尴尬的,就小声地开口: “家里边……不缺的。前头有送柴的……” 铁生马上就好像松了口气一样,说: “啊,颜大郎。阿母说先头瞧见他到你家院门前停了停。” 那人姓颜么。 兰花儿默默地在心里头记下了这个情报。又觉得真不是个多见的姓。 铁生仍是杵在路边。站了好久,才慢慢开口: “阿母讲,要跟你道歉。” 兰花儿顿时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摇手: “怎么……是我不对的……不是不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谁都没做错啥。” 铁生这才高兴了,呵呵地笑了笑,特别的憨厚。 是由】 ------------ 二十五 万物生机 兰花儿被铁生一闹,反而有点哭笑不得的。 就觉得这小男孩实在是憨厚得紧。他自己也没做错些什么事儿,村里头有流言了,林大娘要疏远,这都是很正常的。铁生这样一讲,兰花儿反而有些连生气迁怒都觉得不好意思。 赶紧讲,“无事无事”。 看到铁生还一副站着不想走开的样子,她就只能又扯开话题,问: “颜大郎……是哪家的?” “你忘记了?也是住山那头。也是,你不常到外边来。颜大林,就自己一个,住那边。” 铁生抬手往村里边某个方向指了指。 兰花儿就跟着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在心里边记了下来。 她现在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收集村里边各种人的情报。 两人正讲着,村那边的道上突然传来了点儿人声。 铁生往那边看了一眼,兰花儿也跟着看了一眼,马上讲: “我、我忙去咧。” 不等铁生答话,她就急急忙忙往后山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跑出去之后,兰花儿回头看了一眼铁生呆愣地站着的身影,心里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像是躲着他似的。 不过回头想想,也该是这样。她兰花儿是个小闺女,自然应该比铁生更注重一些这种闺阁名声之类的。她记得自己以前曾经有看过的穿越小说,里边的女配角就因为拦着个青年男子讲了一会儿话,就被人传出来了不好的话。 大胤朝看着还不至于这样,可谁知道呢。 兰花儿就决定不再想这个事。 她的日子还不就是那样过下去的么。现在稍微好了些,可还是吃饭为大。 后山上挖了的陷阱还是没有收获。 野草抽了好长了,星星点点地开了细碎的花,有的还含着花苞,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挂了点儿红红绿绿的,远远一望,好看是好看,却还都不能吃。村里边人常采的那几种野菜都还只是小小的一点芽子,连分都分不出来,更别说是扯了吃。 她只能叹口气,还是捡了些平菇回家。 这菇可能是看着白白的,让人有些怕,倒没有人到后山上来捡这种蘑菇回家去吃。 那个货郎又带着货在兰花儿门前摇了一趟。 这次她已经没有松鼠皮可卖,只抓出来了一把山鸡尾羽。 货郎脸上表情有些失望,说这山鸡尾毛比不上皮货畅销,中间他转手也赚不到多少钱。 兰花儿想着既然这样,家里头又不很缺钱吃饭,就将那些又都收回了家里边去。打算等改花再回家的时候让他拿到镇上去卖。 到过了二月,等她到村长那去买鸡崽的时候,村里边终于有人将目光落到了兰花儿家里边。 连村里最穷得饭都快没得吃的人家,现在也能养得起鸡崽来了,大家不免在后边嘀嘀咕咕的。 不过又在兰花儿跟狗蛋身上转了几圈,看着还是一身破旧,只是补丁多了两个,声音又小了一些。 谁也没往兰花儿这小丫头能挣钱上想。都只以为改花在镇上的时候寻到了好差事,过年多带了点儿钱回家。 唯一知道兰花儿在家里边晾了皮子的只有杨郎中。但杨郎中也不是多嘴的,他知道两个孤儿在家里边存着钱,说出去到底是个危险事,还特地跟兰花儿叮嘱过一回,说是万万不能跟外头讲这个事情。 兰花儿点头说知道,又谢了一回。 觉得杨郎中实在是个有心人。 一共买了五个鸡崽,花了二十五文。 鸡崽还小,玉子嫂还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说已经尽量挑的是母鸡。 自打家里边养了鸡崽之后,狗蛋终于有了活儿。 兰花儿将他打发了出去,每天就给家里的鸡崽找虫子吃。 开春以后,只要往村后头的杂草堆里边拿手脚一扫,就能蹦出虫子来。地里往下一挖也有蚯蚓。狗蛋是男娃子,并不怕这些,每日里都会有收获。 莱菔的叶子也长出来了。看着嫩生生的。她每日里拔一点,扔给鸡崽在鸡圈里头啄着吃。 放出来是绝对不敢的,生怕鸡崽把细嫩的芽苗全给刨着吃糟蹋了。 或许等长得再壮实一些,就可以将鸡崽放出来在院子里头跑,也顺便将莱菔叶子上的虫子吃掉。 这时候,家里边的主食已经不算多了。 她一直想着手头上有点儿钱,春天又是饿不死人的季节,下手煮食的时候就煮得稠了一些。加上以前存下来的干果和熏肉,三月打后忽而成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兰花儿一边暗骂自己不会持家,一边就着急起来,更加盼着改花能早点儿回家。她是不愿意动手上的钱的――在村里边,这钱有些太打眼了。虽说不多,可怎么是她家里边可能拿出来的。到时候反而麻烦就要上门了。 于是在改花回家以前,她就只能用手上所有的东西撑下去。 家里边的粥又再次变得稀薄起来。 幸亏这时候后山上有取之不尽的蘑菇。她不敢让狗蛋去做这摘蘑菇的事儿,生怕混了毒蘑菇在里头,也不敢让狗蛋跑到后山上去。她虽是个女娃娃,好歹有个现代的灵魂。 跟外边解释,也能说是:饿得活不下去。 兰花儿只恨自己这是第一次管家,吃用的完全没个度。先头两个多月吃得是够好的了,结果现在就开始悲剧了。 她花了半天时间,恨不得将家里边剩下的粮食全部分成五十份,将每天的分量都定下来,省得哪天手一抖落的粮食多了,往后就得更悲剧。 虽说可以到村长家去赊粮食,可赊了还不是得还。 兰花儿在心里边给自己鼓气――宁可现在少吃点粮食多吃点蘑菇,也别将帐延到下个月。她还想着能快些存了钱买自己的地呢。 而且,先头那个兰花儿也并不十分愿意到村长家去赊粮的。 回头想想又觉得,再找什么借口安慰自己,也绕不开她前头没有估算好,就吃多了的事实。到底是因为她自己事儿没做好,才造成这局面。 兰花儿就有点欲哭无泪。 果然对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前宅女而言,这日子也不是这么好计算的。 【之后两天要出门,丢存稿箱发稿子。我看了看,发现收藏加更差不多要写了,到时候我回来会补上的,大家等我!!!唔,继续打滚求收藏】 是由】 ------------ 二十六 颜阿林 等开春抽芽了的时候,兰花儿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和杨郎中讲的药材。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抽不开身去。 每天早上起来洗了把脸,将狗蛋安置好让他看着熬粥的火,自己就到村头去打水。 等将家里边零零碎碎的都抹洗一遍,粥也就熬得将将好。 兰花儿想着在现代的时候那些什么营养学专家都讲,说人要想健康,早饭是必须得吃的。所以她就跟狗蛋一块吃了早饭,放了热水在灶头上烧着,放了狗蛋出去玩,顺便叮嘱一句让他捉些虫子回来喂鸡。 再到村头跑两趟去打水,趁着日头晒起来以前将院子前头都浇一遍,这样就快要到了中午的时候了。 午饭是不做的。 但会熬一锅平菇汤。 吃不很饱,好歹撑撑肚子。 看一回鸡,又看一回菜地,抽了时间往后山去挖一些明天吃的蘑菇,和就该是回家去烧晚饭的时间。 哪里还有时间去找杨郎中讲这个事情。 家里的柴也是不能断的。 颜大郎偶尔会给家里边送一次柴,每回都是不怎么讲话的样子,将柴往围栏里头的地上一扔,人就走。有一次兰花儿到了后山上去不在家里头,拖着细柴枝和蘑菇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边竟然多了一捆柴。仍是用树藤扎起来的,一看就是颜大郎给送的。 她甚至好奇地想,那人是不是因为口音不正,被人耻笑多了才是这个样子。 兰花儿就跟阿茹打听了一回――要说这村里边她还能讲得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阿茹了。 阿茹便看着她,满脸惊讶的样子,“阿兰你都不记得了?以前可是好大的事儿呢。”――她们俩感情好了,阿茹就改口喊她阿兰了――等看到兰花儿一脸茫然的表情,阿茹旋即又自己点了点头: “也是的,你那时候才好小吧。” 兰花儿心想,这可不是太小记不清,是完全不知道呀。明面上却巴不得就是这样的解释,便急急地点了点头,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点儿辩解的意思讲: “总是给家里边送柴……又不怎么说得上话……” 阿茹就也跟着笑,说: “哎呀,颜大郎就是那样的人咧,对着谁都是副不哼不哈的样子,倒是个实在人。自己家里边没地,就一直给村里边帮着种地。秋收的时候各家匀他一些,也活得好好的。我阿公讲,他好似还会射箭的哎。” 兰花儿一看,好么,感情那人原本就是这种闷声不响的性子,跟谁都不多两句话的。 而且看阿茹这讲的,那颜大郎好像还真是打血里头磨练出来的。该不是还杀过人的吧。 阿茹倒是一副真喜欢八卦的样子,继续在那边讲: “他是村里边的人在进村的路上捡到的,听说当时浑身都是血呢,杨郎中忙活了很久才将人给救回来,又养了好久才能下地的。唔,说是叫颜阿林,这姓可少见,附近村里头都没见过姓这个的。问他打哪里来,也就是摇头不说话。” 兰花儿便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在这么个小村子里边还有这样的八卦可听。虽然不香艳,好歹能让人有想象的空间不是。 也难得阿茹记得清楚。据说人捡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亲去看。 这是被黑帮追杀?还是有什么恩怨情仇? ――回头兰花儿一想,得,那家伙自己倒更像是黑帮的呢,满身的戾气掩都掩不住。 阿茹又讲: “村里边好多人都怕他的。只是后来看他人倒不错……哎,就是看着好凶……” 兰花儿在旁边默默听着。 后来在外头遇着,她都会主动喊一声。 颜大郎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就觉得更好奇。 只是这村里边虽然碎嘴的人多了,倒不兴挖人家**的。颜阿林能一直在村里头生活这么久,跟村里边人的质朴也有很大关系。 兰花儿一直疑心那就不是个本国人口,可她也不至于拿这个事情去问人家。 她也不愿意跟阿茹八卦很多。 倒不是她不相信阿茹的人品,只是被人在背后传了一次,她就不愿再有些什么不好的话又流传出去,平白得罪人家,又少个照顾她家里头的。 不过,听阿茹讲,颜大郎倒也不是光就照顾兰花儿一家。 平常村里边谁家少柴火的,他总乐意去提供一点,也不收钱。 “听我阿公讲,说颜大郎这是给村里边的人报恩呢。之前村里头收留了他,他觉得感激,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也就这样了。说是他刀子也使得很不坏。” 这话自然也是阿茹讲的。 兰花儿便觉得这人也算是村里头一等一的传奇,阿茹似乎也同意这个想法。 阿茹又拉着兰花儿,说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姐妹。 兰花儿掰不过,那个下午就被阿茹在村里边拖着走了一圈。 明面上倒没有人给她难堪,都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说着“以后常来玩儿”或是“闲了寻你玩”这样的话。 她干脆将以前那个兰花儿的羞涩发挥了个十足,低着头跟在阿茹身后,怯生生地跟人打招呼,抬头认个脸,然后露个笑,也不怎么讲话。 第二天就有妇人讲,说村尾赵家的闺女儿,模样是好的,勤快,礼貌也是不错的。可惜有些怕生。 连阿茹都埋怨她,说怎么平日里头讲话都好端端的,出去认些人,就羞成这样。 兰花儿心想,可不羞么,一水的陌生人,都不知道性情的,一个一个打发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反正大家都知道兰花儿是个安静的,不如就让这个误会持续下去。 结果第二天她就后悔了。 “到底是去了阿公阿母的孩子。” 就有人这样叹息。 又有人讲: “这样的娃子,以后说亲的时候该怎么办咧。到时候人家要上门相看的,这一看,闺女在外人前边这样不讲话,那可怎么办哟。可怜的闺女。” 兰花儿听了这话就一趔趄。 这都哪跟哪啊,村里边的人怎么就这么有本事,能将所有事情都往亲事上扯。她才多大一点儿啊。 是由】 ------------ 二十七 热闹 兰花儿一边守着田里边长出来的莱菔和旁边叽叽喳喳的小鸡崽,一路期盼着改花早日回家。 可她盼得越迫切,日子就好像过得越慢。 每日里边数着粟谷粒儿过日子,又盼着莱菔早早长大。 三月里头有个热闹事,是阿茹之前就跟她讲过的――村里边有家闺女要嫁到镇上去。 阿茹当时拉着她的手讲: “到时候阿兰你也去凑个热闹么?” “凑个热闹?” “那边可是有镇上的人过来接娘子走的,有好不容易瞧见的外边人咧。说是家里边富贵的,还会撒个喜糖豆子喜饼之类。到时候抢的人越多,那办喜事的家里头就越有面子。阿兰你也跟着去啊,白捡的糖果和吃食,还能看看外头的阿郎。” 兰花儿就有些汗颜,又有点目瞪口呆的。觉得阿茹这才多大呀,在她的概念里还就是个半大姑娘,都还没发育开咧,就好想着跑去看阿郎了。 看来这个朝代,仿佛比她想象的都还要更开放一些。 最后她到底是决定去。 就像阿茹讲的,白捡的吃食么,不要白不要。 她一早就跟狗蛋吃了早饭,拖着狗蛋往办喜事那家走过去。 一点儿都不难找。那家人早早的就热闹了起来,兼现在又过了打理春麦和播种早菜的时候,村里边人都闲了下来,都给那家人面子,团团聚到那家附近。兰花儿就是在村尾,也能听到那边人声鼎沸的。 这是她穿越过来以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典”,自然觉得好奇得很。 阿茹比她去得更早,夹杂在一群半大的小娘子里边朝她招手。那群小娘子都是阿茹之前给她介绍过的,也都不算是陌生人。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牵着狗蛋挤到了阿茹身边去。 阿茹就高兴地冲她打招呼,她又跟周围一圈人打了招呼,这才算安定了下来。 却又不算安静。 三个女人一台戏。 兰花儿觉得这些小娘子也不差。 但也有好处。叽叽喳喳的,有些兰花儿觉得不好问出口的话,她们也都毫无顾忌地讲了。 “这次可听说要大操办的。好不容易有个嫁到镇上的呢,阿秀好大的福气,光是聘礼,她们家里边就收了足足十八两银子。” “说是待会撒的糖豆子都是从镇上买过来的,是上好的呢,到时候跟着多抢两粒。” “村里头好久没有娘子往外嫁,前次是两年前的顺娘子?当时阿石抢了好大一把糖豆子,将大家都羡慕了好些天。” 兰花儿牵着狗蛋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慢慢也将整个事情理了一遍。 这次嫁女的人家在村里边不管是家底还是人缘都是相当不错的,又是隔好久才又有一次的远嫁女儿,自然是要办得热热闹闹。 这个抢糖豆有点像是她现代那个新娘子家里边拦门要红包之类的仪式。 只不过这个抢豆子和抢喜饼的只能是未订亲的小娃娃,寓意以后如意吉祥多子多福的。到门面上去祝福的大人并不能抢这些小零碎,倒是新娘子领出去之后,要是不跟到新郎家去吃酒席的,那么女方家里边会给大家倒喜酒――那真是烧刀子酒,每人一杯。就这样也是不便宜的。 后边围着那些人,多是为了来讨这么一杯喜酒。 兰花儿想了想,就弯下腰去,细细地叮嘱了狗蛋一回,让他不要抢得太过分。 家里边是有些缺吃食,她却更怕狗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这种地方,要是被踩着了那就不好。主人家恐怕也是不高兴的,寓意不好么。 狗蛋眨着眼睛看她,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阿茹跟那群小姑娘说了一回话,又回头看兰花儿。见兰花儿只是拽着狗蛋的手,都不知道跟旁人讲话,就伸手推了推兰花儿的肩膀: “阿兰,你怎么这样安静。” 兰花儿想了想,就讲: “我……都不记得了。怕说错话犯顾忌。” 阿茹就在一边咯咯笑,说: “哪里有什么顾忌。你只要想着说吉祥话就是了。我们村里边,也不这么多事儿的。我阿母讲――” 说到这里,阿茹的声音就顿了顿。 可能是省起兰花儿家里边已经没有了阿母教她这些事儿,脸上就升起了点愧疚,突然扭过头去拍了拍旁边的一个穿杏色衣裙的小姑娘。 “阿杏,前次嫁出去的顺娘子是你家表亲吧。兰花儿没有跟着去看热闹,现在镇上的人还没到,你给她讲讲之前的热闹呗?” 兰花儿就想,这小姑娘真有趣。名字叫阿杏的,这就穿着身杏色的衣裳么。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跟着阿茹在村里边认了一圈人,那时候是知道阿杏小娘子的名字的。只是一时之间哪里记得住那么多。 阿茹这一声喊,讲旁边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娘子目光都引了过去。 大家就都装作才发现兰花儿和狗蛋的样子,又笑嘻嘻地打了一回招呼。 兰花儿在心里边“哎呦”了一声,也不好让阿茹丢面子,脸上就露了点怯生生又带期盼的表情来,一边看着阿杏,一边说自己不大敢瞧热闹的,却又喜欢得紧。 阿杏就觉得成了大家话题的中心,小胸脯也微微挺了挺,眼睛笑得弯弯的,让兰花儿在心里边赞了一句可爱。 “那次呀,也是好热闹的,村里边的人来了好多。虽然不是往镇上嫁吧,可嫁的人家也不错。过来接的是好大的驴车咧,又撒了糖豆。你没有来么?我记得改花倒是到了的,只是后来又说要帮忙砍柴讨点吃食――哎呀。” 这话就有些让人尴尬了。 兰花儿拿眼角扫了扫阿杏掩着嘴唇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不小心说露嘴的,反倒在脸上露了点得意。心里边不由觉得白瞎自己刚才暗地里夸了她一句“可爱”。 两年前。 那正正是兰花儿家里边开始破落的时候。她阿公刚走了,阿母又重病。改花不能走远,只能将弟妹放在家里边,每日到村里头寻些帮忙的活儿,给家里边求一口饭吃。 兰花儿微微眯了眼睛。 是由】 ------------ 二十八 争执 阿茹有些不高兴,瞥了阿杏一眼,口气也就显得有些不好: “你这讲的是什么话。村里边谁不知道人家家里边是个什么事儿。” 阿杏就嘟了嘟嘴。 “你吼什么嘛,我也不过是说实话,又不是故意的。后来家里边不也给改花赏饭了嘛。” 兰花儿已经将眼睛眯得细细的,将狗蛋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瞧热闹还真给瞧出热闹了咧。 她只是有些闹不准,自己要是在这里发火,到底会惹恼多少人。 可不管会惹恼多少人―― “小娘子说给我家赏过饭呢?兰花儿谢谢小娘子……但是这饭又不是小娘子白给的,大兄回来连胳膊都肿了两天呢。咦,好像也不是小娘子给‘赏’的……小娘子是想白骗我一回谢么……?” 她声音本来就是细细的,带点儿亮。这会儿特地软软糯糯地讲出来,脆生生的倒叫人一听就发愣。 阿杏听了她的话,脸上颜色马上就变了变。想要骂过去,偏偏兰花儿脸上又是懵懵懂懂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刻薄。 旁边有个矮矮的姑娘,小小地“哎呀”了一声,嘀咕了句,“赵大郎那样辛苦呀”。声音不大,周围的人都却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忍不住都扭头去看阿杏。 阿杏脸上顿时升起了点红,心里边也不由得泛起嘀咕。先头还以为兰花儿不过是个羞涩的女娃子,一路怯生生的,也不怎么讲话,她便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了。这下子倒好像是个最里边伶俐的。 她被四周的小娘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讲两句软和一点的话,又觉得现在态度软下来了,未免要被人看轻。如果说得狠了,那不是就落实了兰花儿刚才讲的“白骗”。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将话接下去。 阿茹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觉得阿杏这时候讲的话有点堵人,让兰花儿有点过不去,那就是不给她这个村长家的小娘子面子了。现在见阿杏有点讲不出话来,就小小地“哼”了一声: “那么你家里又是多大富贵,好给短工赏饭呀,这里多少人是给你‘赏’过的嘛?” 村里边给人打短工的不知道有多少。有时候哪家事情多了,那就出动了村里边闲暇的劳力上去帮忙。也不得什么钱之类的,很多时候就管两顿饭,算是短工,却也算是帮忙。改花当初也就只是这样混了点儿吃的,就被阿杏这样讲。连带着村里头那些跟改花一块的,也都要被归到那份上去了。 这话有点得罪人得罪狠了。 村里边人统共也就那么点儿人家,前前后后都是认识的,谁家没有互相帮忙。 那些盯着阿杏的小娘子就更多了些皱眉嘟嘴的。 阿杏也想跟着发脾气,却又看到旁边站着的阿茹。她总不好跟村长家里边的小娘子呛话啊。只能自己憋得嘴巴嘟长: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兰花儿偷眼看了看阿茹,发现阿茹脸上还是带着点不高兴,自己就低了头。 反正前边已经有人顶着了,她就用不着将自己推到前边去跟人起冲突。 狗蛋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左右看看气氛不大好,也就扯着兰花儿的衣服不敢说话。他最近拔高了些,将将到兰花儿的肩膀了,只是还没有小男子汉的自觉。 阿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又觉得她们是来瞧热闹的,不好在主人家门口就折腾得太过,这才不太甘愿地侧过身子,一副“我不愿再搭理你”的样子。 小孩子呀――兰花儿在心里边叹了口气。 这个事情算是暂时就揭过去了。 只是等阿杏走得远一点儿了,就有站在阿茹旁边的小娘子开口讲: “还说是喜欢赵大郎的呢,叫着人家名字那样亲热,到头来讲的都是什么话。” 兰花儿听了几乎要一个踉跄。 阿杏喜欢改花?她可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嫂子! 旁边的小娘子显然没有注意到兰花儿的脸色,另外一个声音又接了过去: “那不是赵大郎到镇上去了,也不搭理她的。哎,镇上那样多好看的小娘子,她算什么呀。就是赵大郎在村里边的时候,看赵小娘子和赵二郎也是最最重要的,有她什么事儿,不高兴呗。” “说是她那边还想寻人给铁生问媒的?” “嘻嘻,又有她什么事?” 兰花儿便在心里边叹息一句,“好厉害的八卦功力”。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八卦,谁都说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能这么一句话传出去,没有的事情都能给你说出朵花儿来。 她不大乐意参加这种背后议论人是非的事,也没有人注意她,她就低着头,甚至都想捂着狗蛋的耳朵了。 倒是根据这村里边的风俗,这么听一遍八卦,反而能看出点儿事来。 这群小娘子们和改花一家子都不熟悉,喊的时候自然是叫的“赵大郎”、“赵小娘子”。铁生却常常在村里边走动,跟大家都熟络,这就直接喊了名字。 如果关系再密切一些的,像阿茹喊兰花儿,那喊的就是“阿兰”。 以后光是这样一听,就能听得出亲疏远近。 至于谁家小谁又喜欢谁家那小谁这种事儿,她觉得当故事听听、最多放在心里边安慰安慰自己也就罢了。这年头就算是喜欢又怎样,还不是家里头寻媒人议亲,然后一路抬过去的。 兰花儿又想,改花也差不多好到了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村里边的人比镇上的要完婚一些,但再过两年,改花十四五的,怎么也得开始考虑了。 她家里边没有长辈又没有田地,下边还有两个拖油瓶,这可怎么办。要说让她为了改花的婚事跟狗蛋俩人单独搬出去,她也是不愿意的。 哪来这样高的觉悟啊。 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兰花儿又开始为改花的事情担心了起来,外边吵吵闹闹地在讲话,她就都听不见了。 幸好她还记得要将狗蛋拖得紧紧的。 直到村口那边“啪”地响起一声爆竹响来,她才猛地回过了神。 是由】 ------------ 二十九 大礼 “镇上的人要到了咧!” 阿茹推了推兰花儿的肩膀,脸上满满的都是期盼的神色,和其他小娘子一样,都尽量昂着脖子往那边张望。 兰花儿虽然还在心里边担心着改花的事,可那毕竟还远着的。听阿茹在她耳边这样一喊,周围又都是闹哄哄的,不由得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狗蛋年纪小,人又矮,挤在人群里边看不到外头的热闹,顿时觉得有点儿着急了。竟然也不顾兰花儿,往前挣脱了兰花儿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外边钻出去了。 兰花儿先是惊了惊,然后又想起,这到底是在古代,村里边,估计也不能出什么事儿。她实在是挤不出去,只能也就这样夹杂在人去里头顺着一块往村口那去。 说狗蛋矮,其实她长得也不高啊。 特别是身边那群小娘子全都是半大了的,她陷在里边就更显得矮小。 晕乎乎地在人群里边,其实她除了前边的脑后勺和后脖子根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是震天响的铜锣声和喇叭声,又听到有人大声的喊。 没多久就有些糖豆子之类的东西从天上抛了个弧线落到她附近。 她不敢弯腰下去捡,生怕被人踩着了,只能伸手去接――可哪里能接到多少。热热闹闹了一回,耳边嗡嗡的都是声响,吃的倒没抢到多少。 旁边的小娘子们都在意犹未尽地嘻嘻哈哈。 这个说: “方才走前边那个好好看咧。” 那个讲: “咦,你喜欢那样儿的?我倒觉得后边那白白的好看。” 又有人幸灾乐祸: “这次办得这样好,大财主家里边可要觉得丢脸了。不知道又要想什么法子出个风头才算完。” 兰花儿在旁边听得脑子发昏,觉得自己一个脑袋变了两个大,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就是她一脸晕乎乎的,阿茹还是在旁边拖着她,兴冲冲地跟她说: “阿兰你瞧见了没有,那是驴车过来接走的人呢,看着真气派。还有镇上来的那些小郎,穿得可真好看。咦,你捡到多少糖豆子了么……” 兰花儿就哀怨了起来。 阿茹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只是有些时候未免太热情了些,让她有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招架了呀。像现在这样,被她这么一路拖着――她家狗蛋还没找回来呢。 而且她一直站在人群里边,热闹什么的是连一眼都没看着,只能暗自为手上不多的糖豆伤心。不过想想这是白得的,心里边又顿时觉得好过了些。她还抢到了两个饼子呢。 她就跟阿茹讲: “我要找狗蛋。” 阿茹反倒是不在意这个: “到饭点就自然回家啦,我家里边的都那样儿么。” 兰花儿一想,也是。就村头村尾的,几乎都是大道,男孩子么,在外边玩累了饿了自然知道要回家的。忍不住跟着也点了点头。 阿茹就拖着兰花儿开始讲起来刚才镇上过来的那些大郎小郎的。 兰花儿有点不好意思讲说自己一个都没看到,就跟在旁边听着阿茹说话。幸亏阿茹也只是心里头太兴奋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以发泄自己心里边兴奋的意思而已,也就不怎么在意兰花儿的态度。 “哎呦,镇上的小郎可真好看,陪着走的那些小娘子……唉……也不知道那些嫁出去能不能好,但看着就是真好真好的。不过镇上规矩也比村里边多点,出门的时候动静也更大。阿兰你不记得了,村里边出门那是没这么大派头的。” 兰花儿附和地点了点头。心里边却想:动静大不大的,我哪里知道,反正我是什么都没看到啊。 又回想着对比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那些迎亲接亲的,就觉得其实也不算什么嘛。 以前要接过门的时候,也是从凌晨…的时候开始起床忙活,一直到晚上酒席完了,还有闹洞房什么的。 她是没嫁过,可她曾经做过伴娘,也是全程跟了一次的。 以前她看的穿越小说里边,不管是女主还是女配,嫁人的时候也都是热热闹闹的。 后来阿茹慢慢地跟她讲,她才明白过来。在大胤朝这边――或者是说在这山里头的乡村里,婚嫁可没有那么热闹。 像是现在这样临近中午来迎过门去摆一顿酒席的,已经算是很不错很体面的人家了。 有些两家都穷的,随便在黄历上翻个日子将人往夫家一塞,也就算是小两口开始过日子了。大都只是给村里边分些点了红的粗面馍馍,跟大家说一嘴,大家都知道谁谁家里边多了个媳妇,也就算是完事了。 至于聘礼这些,村里边要得并不高。 大都是二三两银子,殷实富贵的能出得起五两,就很不错了。这次连带着聘礼都翻了三倍,又撒了糖豆子,规格瞧着都跟普通人家的不一样的。 所以就有人对比了之前村里头的“大财主”家迎娶媳妇儿的情形,大家就都觉得那一家子到底是村里边的人,还是显得小里小气的。 “这要是真多大户的人家,哪里至于缩在山坳子里边啊。说是阔气,又不见给大家多分酒糖,呲,真不过就是个装装样子的。” 好多人都能想象到那户人家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偷乐。 兰花儿只是隐约听了些话。 她倒不十分知道那户人家和桃婆子之间的关系,因此就只是听了一听,也没有放在心上。 反倒是听说村里边聘礼不多这事让她心里边高兴了些。 她就盘算着,二两银子等于两千钱,算起来也不过是五十张松鼠皮。要是能在好的时候送到镇上卖,那就只是四十张松鼠皮子。 往后勤快些,应该不至于让改花娶不上媳妇的。 这样想了一回,兰花儿又觉得委屈。 就算她是穿越过来的,但她在家里边怎么也算是妹子。怎么别人穿越了能直接揽一身好婚事,她穿越过来了还得想着给自家兄长娶媳妇。 哪怕是现在给她一个需要调教的男人也成啊,至少家里边有人干活。 往好处想呢,那就是――说不准能捞个自由恋爱? 还是先想法子存钱吧。 钱啊钱啊,没钱的时候才是万万不能。 是由】 ------------ 三十 商议 兰花儿日夜盼着改花回家。 四月稳稳当当地就在她的期盼里边滑过去了。 狗蛋胆子现在大了些。 那次撒糖豆子和喜饼的时候他居然挤在人群缝隙里边抢了一大捧,回来一直乐了三天。 小事自然是有的,村头那户“大财主”竟真地闹了一场。不知道挑的是什么借口,据说摆了回小酒席。 她没有跟着去凑热闹,只是后来听狗蛋回来跟她结结巴巴地描述了情形。 因为之前抢到了吃的,狗蛋好像就喜欢上了凑热闹这项活动。过去将见过的人挨个都喊了一遍,还真得了点儿东西带回家。 兰花儿就摸着他的小脑袋,讲: “我们家狗蛋也能养家啦。” 糖豆子是舍不得用来当零嘴的。分了两粒给狗蛋尝新以后,剩下的兰花儿都仔细地收了起来,准备以后做菜的时候用。 家里边实在是没有别的调料,她就小气吧啦地将糖豆子都给克扣下来了。 狗蛋有些舍不得地看着放在罐子里边的糖豆子,却很乖地没有开口讨要,反而从自己手上分了一颗糖豆出来,递给兰花儿。 兰花儿当时就觉得心里头软软暖暖的,推了好久才把糖豆又塞回狗蛋嘴里。 有了莱菔叶子和后山的野菜,四月好歹是过完了。 只是这时候后山上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兰花儿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在靠近村子的地方挖陷阱根本没有捉到什么――这一片冬天的时候没有人上去,春夏秋却有好多小娘子结伴去摘野菜的。疯了的兔子才在这边打洞呢。 也有人看到兰花儿采了平菇,就跟她打着招呼打听蘑菇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担心兰花儿吃坏了,还是想要多一样吃食。 这东西是长在山野上边的,她不可能将东西都独占了,又觉得毒蘑菇吃坏人就不好了,就将平菇的事情给大家都讲了讲。 捡平菇的人也都多了起来。 四月末的时候改花终于又回家了。兰花儿几乎是喜极而泣,兴高采烈地想要扑到改花身上去。 到底是想到现在环境不一样,这才忍住了做这样狂放的事。 家里边多了几只圈起来的小鸡,已经快要到换毛的时候了。院子前头的虽然都是新土,但兰花儿浇水勤快,又每天铲了鸡屎当肥料埋进去,莱菔就长得郁郁葱葱的。 等进了门,更是变了一个大样子,日用品堆得满满当当的,完全不是以前那个空落落看着让人伤心的模样。 改花一回来就吓了一跳: “花儿,家里边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 兰花儿早就想好了,这些事情不至于瞒着改花,以后做事还要改花支持呢。就将上山摸松鼠窝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末了还拖着狗蛋在一边,眼巴巴地讲: “好饿。捡柴的时候捡到了晕头的松鼠,想吃肉……” 这时候兰花儿也顾不上改花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不住之类的事情了。不这样讲,就有点没办法解释她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往后山上去找吃的。这也是她想好了对外边讲的话。 改花听了,脸上果然闪过了一丝惭愧。 兰花儿只能装作看不见,又讲了自己卖皮子的事,还买了些日用品。 “你怎么知道皮子能卖上好价格的?” “颜大郎和杨郎中看过,说好。我、我想把家里的地买回来。” 这答案也是先头就想好了的。杨郎中的确看过她的皮子,至于颜大郎,她有信心即便改花拖着她上门去问,人家也不会跟改花多说些什么。 “买地?” 改花微微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兰花儿会这样讲。 “嗯,买地。我听人家讲,只要家里边有地,就能吃饱饭。还说家里边有地,大兄就可以在家里边,不用总是不在家……” 兰花儿这样一边讲一边偷窥着改花的脸色,连狗蛋都在一边眼泪汪汪的抱着改花的大腿。 改花就叹了口气。 “哪里有这么容易。我们山里边是不缺山地,倒也不贵,二两银子一亩山地罢了。只是……” 二两银子。 兰花儿眼睛亮了亮,扭头就往屋里边钻。 “钱,我有钱。” 她自然是知道家里边存着的那点钱连半两银子都不到,但好歹是给改花一个期盼不是。 改花骤然看到自家小妹抱着罐子钱跑出来,还给吓了一跳。他慢慢地数了好半天,还数错了两次,才算出来里边有三百八十七文。 兰花儿站在旁边吸了吸鼻子,一脸自豪地跟他讲――说买罐子了、送了诊金过去、又买了鸡崽子等等。然后又满脸遗憾地讲,开春以后松鼠都活泼起来,再抓不着了,山鸡也不好捉,只能改吃蘑菇野菜和莱菔叶子。 虽然剩下来的钱不足半两,但改花看了看自己带回来的钱,就觉得又惭愧又高兴的。 他的小妹变得这样能干咧,冬天到山上去摸松鼠洞,比他干三四个月的短工都还要来钱快。 “花儿真能干。” ――好像连性子都变得开朗了些。 也是,以前连一顿饱都没有的,小妹又哪里还有力气去开朗。 改花就将钱又全部扫进了罐子里边,不太好意思地搔搔头,跟兰花儿说: “小妹,这些还不够买田。” “不够啊……” 兰花儿当然知道这些不够,她都数了好多好多遍了。不过听改花这样一讲,她还是又露了一脸失望的表情来。 但是马上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那咱存钱买地?买了地,就给狗蛋做包子吃。” “好!吃包子。” 狗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买了地就能给他做包子吃。但他还一直惦记着包子呢,马上就附和了起来。 改花一想,觉得这主意也是不错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就在外边给人打短工。家里边没个地产,往后总往外跑,也是不方便。 “现在家里边没钱。不过存够了,咱就买地。” 有了改花这句话,兰花儿顿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她就知道得嘛,现在这个年代,哪里可能有人会不喜欢家里边有地产的。 可惜家里边的钱还是太少。 【大家现在不高兴给我推荐票了么?qaq】 是由】 ------------ 三十一 兄妹 兰花儿将之前存起来的山鸡尾毛拿了出来,给改花看了看。就说是瞧着漂亮,让改花带到镇上去问问能不能卖钱。 改花到底在镇上做短工,也算是比村里边的人都要见过世面,一下子就认出了山鸡的尾毛,说是镇上的杂货店里边有卖,裁缝那边也有卖。价钱没问过,但兰花儿在心里边琢磨着,到底不会比货郎那收得更便宜吧。 兄妹俩就说好了,让改花将那些山鸡尾翎带到镇上去卖掉,挣点儿外快。 之前村里边发生的事情,兰花儿原本不打算告诉改花的。 毕竟改花每年才在村里边留那么几天,忙了那么久,也只是为了回家的时候能给小弟小妹多买些粮食吃。 兰花儿甚至担心改花小小年纪就在外边干苦力活儿,会不会将身体给熬坏了。所以只想着改花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那就让他高高兴兴的,免得在外边还要牵挂。 她都在暗地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让杨郎中给改花看看,要不要吃点儿什么进补的东西。 这家里边已经没了阿公阿母,要是连大哥都不在了,那可真就悲剧得没法说了。 只是,她没想到,改花还是听到了那些被她刻意隐瞒的闲话。 没法子,村里就这么一丁点大,村头走到村尾,兰花儿都算过了,不到十分钟的。谁在改花后边讲句话,不一会儿就传到了面前。 “讲的都是什么话?!铁生和我和你是啥关系。家里边刚出事的时候那些人怎么都不讲话,现在叽叽喳喳的都出来了,是要养你还是要给我找媳妇,管得这样宽。可别笑!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啊。铁生自己要讲媳妇,要么怎就不快些,拖拖拉拉的,现在倒闹出个事来。” 改花气呼呼地讲话,兰花儿在旁边听了,就觉得略有些好笑。人家什么时候说媳妇,轮得到你去关心么。于是这话是桃婆子先往外传的猜测,自然也不能跟激动的改花讲,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又觉得心里边暖呼呼的。 自她穿越过来以后,周围的人哪里有将她这样放在心上过。就是照顾她的,不过也是在心里边怀了点可怜的意思。 而改花却是真正将她当成是个宝贝一样,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着的。 兰花儿就觉得――谁要是当了改花的媳妇,那就是真会被疼到心坎上的吧。 这样一想,就又想起来改花要谈媳妇的时候,还不知道聘礼要从什么地方变出来,脸色就又变得有些蔫蔫的。 改花倒没注意兰花儿脸色的变化,估计也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就又问: “花你之前病了,现在大好了没有?杨郎中有没有嘱咐什么?” “没有事了……先生就说让不要再冻着。” 这下子改花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人熟悉的羞愧来。 兰花儿在心里边叹气。 她其实觉得改花这个当大哥的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回想她以前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十二三的,才刚上初中,还是什么都不会的年纪。就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不过是将将管好自己。还要养着弟妹的,能有得几个。 就是在大胤朝,铁生和改花一般年纪,也到了该要想看媳妇的时候了,还是在家里头帮着阿公阿母干些农活。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以后我也会有嫂子么?” 改花一愣,低头窥了窥她的脸色,好像斟酌了一下话,才拍了拍她的肩膀,讲: “你放心,我会养你一辈子。你要不喜欢,以后这家里就没有嫂子。家里边是怎样,还是怎样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兰花儿也跟着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她大哥这是误会了。 她哪里不想要大嫂,她还想着到时候嫂子过门了,她可以轻松些呢。她倒是担心现在家里这样的情况,连个长辈都没有,又没有地,估摸着没有人愿意将闺女嫁过来。改花倒好,干脆是不想娶了。 这个话题还轮不到现在的兰花儿操心。 她还小呢,要真跟改花讨论这个,改花该要吓一跳了。 这话题就被按了下来。 只是经过这样一次以后,改花也就看出来了旁边林大娘对他们一家子的疏冷,连带着村子里边那些人的距离,改花也一并感觉了出来。 他原来就不是个笨的,只是因为一直活在村子里边,多少有些憨。 到了镇上以后,见的世面多了,自然人情世故也都知道得更多。家里边又去了阿公阿母,再粗神经的孩子都会变得敏感起来的。 改花便跟那些人家都保持了更远的距离。 还私下叮嘱兰花儿,说,“别勉强别人去帮着你”。 这就是客气得跟村里边的人都要生份了。若是有人真心对你好,你态度却这样冰冷,慢慢的就会让人觉得你实在让人心寒,连亲近你的人都没有了。 兰花儿一边想,却只能一边点头。 她还了人情的事,改花却是夸了她一顿的。 又到村长家里边去买了粟谷,准备一直好吃到九月。 家里头的菜地改花也看了一回。他算是个下过地的,知道地里边的活计要怎么做,跟兰花儿就讲了一回。兰花儿细细都记下来了,希望好好照料着,到六月的时候能收成多一些。 家里边剩下来的那小罐钱,两兄妹商量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将钱放在家里边,也好让兰花儿应急用。 改花讲得特别憨厚: “花儿跟狗蛋要是饿了,也有钱买吃的。” 他在炕底下挖了个浅浅的弯弯的洞,跟个小地窖似的,就将钱藏了进去,说那是家里头给存着买地的。 只是改花却不想让兰花儿再往后山去。 兰花儿再三地保证说自己只往村边那一片去看看,割点儿野菜回家里头吃,他好不容易才答应了的。 只是这样讲过了以后,每次经过林大娘家院子,改花都要眯着眼睛瞪上一眼。 ――以往到了可以采野菜的时候,改花是叫铁生跟兰花儿一块到后山去的。现在是不可能了。 要不是跟他讲了村长家阿茹的事儿,兰花儿都要疑心自己这个大兄要往旁边人家院子里边泼大粪。不过这大粪在村子里头也是一等一的肥料,泼了还浪费了呢。 兰花儿不讨厌铁生,到底觉得,人家家里边也无辜得很。 【tat、继续求推荐票。大家现在都不高兴给我推荐了是为什么呀。大家不喜欢我了、不喜欢兰花儿了么?】 是由】 ------------ 三十二 镖 “镇上有家镖局――就是那些给人家走镖的。就是人家有啥贵重的东西要送或是要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就给镖局付钱,让镖局里边的人跟着一块出去,帮着搬货或者是守着东西。” 改花一边吃饭进去一边跟兰花儿讲,还将镖局给解释了一遍。 他解释得有点儿不清不楚的,兰花儿当然也不会跟他讲自己早就知道什么是镖局,就装着一脸半懂不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改花看了看兰花儿,又看了看狗蛋,继续讲: “在招打手,一趟镖给的钱也挺高的。我想着去试试。跑的地方要是不太远,一个月能做跑好几次,说不准能存上钱。又可以多回家看看。” 他用一脸稀松平常的语气讲着,兰花儿端碗的手顿时一顿。 镖局什么的,她以前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常常会看到,但基本上那一群镖师都是些路人甲或者是炮灰的角色,没有几个是好的。就算是活下来,身上也是落了一身的伤。 兰花儿低头想了好久,想要劝改花不要,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才好。 就改花这样一讲,实际上上好像也听不出来什么危险性来。要不是兰花儿以前就已经对走镖这种事情略有了解,随便换了另外一个古代农家女子,估计都不知道那具体是干什么的。 当她还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里边,她对古代的江湖、镖行这样的行当非常有兴趣,还专门去翻过资料来看。也许大胤朝的镖局和她在现代了解到的会有些不一样,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这活儿要是真那么简单好做的,谁会将这钱让给你挣,自然是得得钱越多、干的活儿越难。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改花肯定不是不知道这道理的。他只是以为她兰花儿还不懂这些。 她就抬头望了望改花。改花脸色看着还好,没有太多的惴惴。她又认真想了想,这才斟酌着开口: “在外边跑,会不会好危险呀?村长讲,坳子村旁边的山上边有个叫红大王的土匪,凶得很,还有官差专门到村子里来讲了那山大王的名号。要是经过那边呢?” 改花愣了愣,也跟着从碗后边抬起头,看了一眼兰花儿。 兰花儿眼神坦荡荡地回望过去。 改花已经都习惯了小半年没见面的小妹口齿突然伶俐起来,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小妹竟会担心这样多。他自己是知道行镖的风险的,在知道以后还仍然觉得是值得一拼的活儿。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自己也曾到镇上的镖局去打听过。的确是有在行镖的时候受伤了的镖师,甚至有些就落在路上,连尸体都寻不回来的。但要不是拼着那样的风险,他又哪里能存得下多少钱来。 说是打手,其实不过是些帮着搬运的杂工。需要的时候运个东西,或者是帮着牵个驴马的。 镖局里边那个人还笑着跟改花讲: “哪里需要到你们真上去负责打架?镖局接镖是为了完成生意,让你们这些小家伙负责,镖要是丢了,镖局还得负责赔偿一笔,又得赔偿伤员,哪里有好处。” 改花觉得这讲得也对。 只是,他也不想让小妹担心。就摇头说: “实际上没有那样的。有名号的山大王,镖局都是先打了招呼的,不然也不会饶到他们山头下面。镖局是送东西,不是为了打架。” 讲着讲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办法跟小妹说清楚,自己就挠了挠头。 但是想着这毕竟看着来钱快啊。每个月能领到固定的工钱,出镖还另外再有花红,就觉得这是个无论如何都要做的。 兰花儿又小心地劝了两句,看改花闷声不吭的就只吃饭,她也就不再劝了。 狗蛋只是左右看着他们两,根本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兰花儿就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男人么,在外边跑跑也挺好的,别一直憋在个山坳子里边,能有什么大出息。 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土匪红大王,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村里边也没听说有谁就真见过那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山大王。传说那是个身高八尺手舞百斤大环刀的黑壮汉子,肯定相当容易认出来的。 这么一想,她就又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儿好笑。 现在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什么都能行的大姑娘呢? 就算她现在不是五岁的身子,比起改花来,她也还是比较应该注重安全才对。怎么她自己每天地往后山跑,却来来回回地担心改花。 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也拦不住。 只是―― “大兄之前说现在的东家不错,这次是要辞掉?” “嗯。东家姓敖,说是好大的人家。就是在东家家里边干活存不下钱。阿母之前有给你留了嫁妆的,可之前的时候都当了出去……我想这两年多挣点,给你重新置一置。” 兰花儿就觉得他们这两兄妹真好玩儿。 当兄长的操心着小妹的嫁妆,当妹子的又整日想着说嫂子的事。这么一想反而好像有些冷落了狗蛋。不过狗蛋年纪小,倒不这么着急。 她又歪头想了想,觉得就是在现代也没见过有人是姓敖的。这听着有点儿不像是汉人的姓了。就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东家的姓,好怪咧。” 改花倒不觉得有些什么,就讲: “我们赵姓在外头也多,在村子里还不是独独一家。说不好外头好多跟东家一个姓的咧。” 兰花儿就“哦”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外来姓了。 她又想起住在村里边那个姓颜的,看着也有些不像汉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住在什么蛮荒边境旁边。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外国人”。 改花将饭都吃完了,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跟兰花儿讲: “花儿,六月是你诞咧。时候要是不着急,我就回来一趟?” 兰花儿听着就一晃神。 那么过了六月,她就是实岁六岁,虚岁七岁了,穿越过来也已经大半年,也整好到了需要开始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了。 是由】 ------------ 三十三 分离 “要是麻烦,就算了……” “能排开我就回来的,不然你跟狗蛋在家,连个面都和不开。还是该吃个面。到时候也差不多有鸡蛋了吧。” 狗蛋听了好久,就听懂了这么一点,于是跟着在旁边起哄: “吃面,吃鸡蛋!” 兰花儿有点疑心狗蛋到底有没有吃过面和鸡蛋,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问。 长寿面什么的,如果改花不在家,她一个人的确是做不来。煮当然是方便,可发面擀面条的,她一个小女娃子,哪里有这样的力气。 本来要是没有之前那么个事情,她还能想着拜托铁生过来帮忙和个面。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家里边都已经主动有了疏远的意思,再贴上去那不是自找没趣。 兰花儿就有些想要叹气。 怎么这一个村子隔着堵墙的邻居,闹到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了。 旁边人还在兰花儿后边偷偷地讲,说徐三郎家里头的阿铁已经开始寻媒婆相看小娘子了。也没有在村里头找,问的都是外边的女娃子。 阿茹拉着兰花儿讲了一回,满脸的愤愤: “这是怎么样的,急急忙忙又专门在外边找媳妇,好像村里头的人怎样怎样的,大家不乱想的才怪呢。这是要躲着谁,真是让人难受。” 这么一讲完,就好像突然想起兰花儿也是闲话的主角之一,还是被人嫌弃和躲开的那个,脸上就露出了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我可不是那样的意思。阿兰你可没做错什么。哼,铁生也是个愣的。村里边那样多的好娘子嘛,到外村去找,聘礼可要给得更多些。” 兰花儿自己对此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她原本就不将铁生当个什么事,现在到了这地步,倒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好像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逼得铁生这样着急地大老远找媳妇。 一方面,看着阿茹这样急吼吼的样子,又再次升起了怀疑来――阿茹不是真看上铁生了吧? 这要是在现代,她还能调笑着地调侃一句。可现在是大胤朝,她到现在还没闹清楚这地方到底开放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是封建到什么程度。要是阿茹被讲一句就恼羞成怒地要去投井呢?所以她也只能当成个是个消遣的八卦,在心里边自己转一个圈。 这边铁生家里头开始寻媒婆看条件相合的小娘子,改花却已经收拾好行囊又往外头去了。这次是说好了的,要往镖局里头去试试。就是事情不成,怎么也算是学点儿本事,往后说不好能用上。 兰花儿便觉得,两人都是这个村子里边的半大男孩,这可真是不同命咧。 山鸡的尾翎让改花带到镇上去了,不知道能挣回来多少。 兰花儿又跟改花讲了后山陷阱的事。改花跟着她往后边去看了一遍,觉得那些陷阱有些太过明显,就是有兔子,也不大可能直接往里头撞。就将几个陷阱都给改了改。 她还一脸忧心忡忡地,觉得要是人不小心踩上去了就不大好。 改花就在旁边笑她: “你都能看出来的陷阱,兔子哪里会钻进去。倒是人身子大,踩下去了也不打紧,都还不至于崴到脚。真要担心,做个记号嘛,兔子不会看记号的。” 兰花儿于是暗骂自己蠢,陷阱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改花就真走了。 临走的时候照例的叮嘱了兰花儿好些事,还瞪了眼站到院子口去目送他的铁生。 铁生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搔了搔脑后勺。 反倒是兰花儿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抬着手向铁生招了招,仿若寻常地打了个招呼。铁生的脸顿时涨得红彤彤的。 兰花儿就觉得,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来,她跟铁生相比能相处得很不错的。 这样一想,就觉得有些可惜。 她便只能在心里边编排着:说不定桃婆子自己看上了铁生这嫩草,实在是吃不到嘴边,只能在后边传这些毫无道理的话;又或者铁生其实喜欢的是改花,她不过是中间的小炮灰――找了好些原因,就能觉得心里边舒服一点。 兰花儿硬是让改花带走了一条熏好蒸熟的山鸡大腿肉。 她一直觉得改花在外头做的是苦力活,又吃得不好,实在是件伤身子的事。现在倒还不至于瘦弱,再熬两年那可就难说了。她总想趁着改花现在还年轻的时候帮着给补一补。 “以后买了地还要大哥负责种咧。” 这么一讲,改花也就不能太拒绝了。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将家里头的水和柴都又补了一遍。 等改花跟着驴车走到村外,家里头就又只剩下兰花儿和狗蛋了。 狗蛋一直不哭不闹的,直到改花真走远了,才一下子将小脸给垮了下去。 兰花儿自己心里边也觉得有些不大高兴的,还得打起精神来安慰安慰狗蛋,接着还得干活。 家里头的粮食又满了,这次兰花儿算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早早的就将每个月该吃的分量简单的划了划,好让自己心里边清楚每天大概能消耗多少。 ――还是只能喝点儿稀稀的粥。 因为改花在家的时候,兰花儿一直想着让他多吃点,煮得几乎就跟干饭一样稠。连带着狗蛋也吃了点儿好的,可这样粮食消耗也跟着快了起来。 她自己都没舍得吃那种饭,另外又熬了点粥,在旁边跟着喝。 六月的时候要做一次面,不知道改花到时候会带面粉回来还是怎么样,但她还是要做好准备,多空余一点粮食出来。 狗蛋蹲在旁边看着她折腾。 她就伸手摸了摸狗蛋的脸。 她穿越过来以后一直变着法子让家里头吃得好一些,这孩子连血气和脸色也跟着好了起来。脸颊带点儿股,总算是有了些小孩子可爱的模样。 也拔高了。 到了秋天的时候,做衣服又是一件烦心事。 不过现在还不到夏天呢,这事情还是先丢开吧。 要是改花能从镇上捡回来一些别人家不要的碎布,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可惜她忘了给改花讲一句。 兰花儿就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当家。 是由】 ------------ 三十四 盼头 因为担心起狗蛋的冬衣,兰花儿开始留意起山上的山货来。 后山上现在漫山都长着一种叫乌拉草的植物。兰花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只是听说那是东北旧三宝之一,是穷人家冬天充棉絮和皮毛,用来御寒的东西。除了她以外,村里边好多人家都到后山上去割了,然后搬回家去晒干备用。 兰花儿试着晒了一些,学着别人那样捶软了,觉得的确是暖和的,就高兴地想着往家里边搬。 这东西是野草,不值钱,可实在是实用得很。 家里边冬天虽然睡的是炕,不算太冷,可耐不住狗蛋跟兰花儿两个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就是改花,身量也是每年往上蹿一蹿的。没有钱做新棉衣,至少得在里边填点暖和的东西。 唯一烦恼的是家里头的刀用着不顺手。因为不是镰刀,是个菜刀的形状,她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割到自己。 她就到村长家里边借了镰刀。 狗蛋看她每天都往家里边搬乌拉草,刚开始的时候还一脸嘴馋地问那是不是吃的东西。她好笑地跟狗蛋讲了乌拉草的用途,换来了狗蛋一个失望的眼神。 “好有用的咧,能让你冬天在外边玩儿不觉得冷。” 她这样讲完,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觉得乌拉草也算是好东西,于是就开了脸,又将每天翻晒乌拉草的任务接了过去。 还有山上采到的野菜。 以前那个兰花儿小,也不会晒菜干,一直吃的都是新鲜摘下来的野菜。 现在这个时候山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山货。虽然依旧是捉不住兔子山鸡的,可就是蘑菇和野菜已经让人有些应接不暇的。现在漫山遍野都已经开过了花,小小的灌木丛里头结了各种各样兰花儿喊不出名字来的野果。到时候又是一批吃的。 她从山上采了野菜和平菇,趁着临近夏天太阳猛烈,气候适宜,干脆就跟着乌拉草一道,将野菜和平菇采得尽量的多,同样放着晒干。 因为乌拉草已经将院子的栏杆都占去了,她还特地向阿茹借了道梯子,将野菜和蘑菇晾到了屋顶上去。 不到夏天,人就忙得要命,连狗蛋现在也没有玩耍的时间,被兰花儿指点着采野菜和平菇。 兰花儿一边欣慰狗蛋也能帮着干活,一边又心烦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狗蛋毕竟还小,能帮着做的也都是些零碎的活。 地里边的莱菔眼看着一天天大了起来,她每天都忍不住刨开土看一看,又不敢伤了那个大萝卜,就稍微扫开上边一点儿的土,然后用手量一量。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莱菔已经是可以挖出来吃的了。 她有点舍不得,总觉得那个小家伙再过些日子就能找得特别特别大,能切了晒成萝卜干的,就是不腌,还是能当菜吃。 又想着莱菔收成了以后就好下菘菜的种。这样一年下来,家里边有了存货,明年的日子就会慢慢过得好起来。 她跟狗蛋也慢慢长大,能做的事就更多。她身子都想好了,等下次货郎再过来的时候,让他帮忙进一个渔网。估摸着不会便宜,但后山山溪里边的鱼一直没有人下手,她就准备到那去找点吃的。 鱼也好吃得很,还非常的营养。 狗蛋说不定还能去打个兔子什么的,田地也总会买回来的。 只是,想到狗蛋长大,兰花儿就又觉得发愁。 她今年就好七岁,狗蛋也有五岁了。等再过两年,姐弟俩就不能同住一个屋里边,必须再加建。 之前她跟阿茹打听了一回。阿茹讲,说兰花儿家里头原本是有个不错的房子的。只是后来为了给家里头阿公看病,才将好房子给卖了,搬到村尾的茅房子来住。因为建得简单,又是赶出来的手艺,看着就比旁边的人家都要破落好多。 兰花儿就问: “是哪家买了地契?” 阿茹撇撇嘴,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村里边买地的,还能有哪家?不就是大财主么……阿公讲他们当时给的价钱可不地道。阿兰你以后存了钱,要是想将祖产买回去,我就让阿公帮你讲话。” 真是个好姑娘。 兰花儿这样想着,就冲阿茹笑了笑。 这个事情却不着急。 真要选的话,兰花儿倒是更愿意在村尾山边附近重新建一个大房子。毕竟她对之前所谓的“祖宅”可没有一点印象。反而是从穿越过来以后,就是生活在村尾,对村尾的感情更加深厚。 山上又有取之不尽的山货。 对现在的兰花儿而言,天大地大的,还是食物最大。 她就跟阿茹摇头,说: “不想回去……阿公阿母都不在那里了咧……而且,阿公就是在那里病上的。” 村里边的人都有些迷信。兰花儿这样一讲,阿茹就想起来说那个地方还真是个克死主人的地儿,脸上忍不住就白了白。 都说童言无忌,说小娃子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难道真是这样么? 兰花儿憋了一肚子的笑,无辜地看着阿茹。 这事情就被搁下来了。 反正,兰花儿想,现在家里边也是没钱的。 平日里兰花儿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她甚至教了狗蛋捉鸟的法子,让狗蛋自己到山上瞎混去。她也不管狗蛋在山上干的是什么,只要能带着吃的回家,那就可以了。 粮食不算十分多,菜却显得丰盛了。 家里边的鸡崽已经换毛了,越发的壮实,正是得意的时候。不过它们已经习惯了用乌拉草造的窝,每天被兰花儿放到院子啄虫子吃,每天晚上也记得要回窝。 这么算着,鸡也已经养三四个月了。 前些时间狗蛋一直捉些虫子喂鸡,兰花儿又将粮食里头的谷壳挑出来了点儿,忍痛喂了,将鸡都养得圆鼓鼓的,毛色鲜亮。 要是养得好了,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开始收鸡蛋了。 那时候狗蛋的营养就不缺了。 村长家的玉子娘子的确是个养鸡的好手,给兰花儿挑的五子鸡崽子里边只有一只公鸡,另外四只都是母鸡。到时候是要抱窝还是要存着鸡蛋换钱杀了公鸡炖汤都无所谓。 【qaq、求推荐。为什么一不打滚大家就不给我推荐了呀?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嘛!!!】 是由】 ------------ 三十五 零嘴 lign="ener"> 兰花儿第一次在古代过夏天。 这还是浅夏,空气干干的,带着股从地面升腾起来的热气,连田里边的土都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是她以前在城里边绝对不会有的经历。 后山上已经渐渐有蟋蟀的叫声,慢慢地应和着。连蝉都多了起来,趴在树干上吱吱叫。 倒也不算太**。 因为村子后边就连着山,山上有茂密的树,又有往下淌的小溪,绿油油的一片,挡了好多阳光。村里边的人都喜欢往山边一坐,就觉得浑身都凉快了。 端是一派农家乐的好风光。 不过在兰花儿看来,这些就都只是食物。 她上辈子曾经听老人家讲过,在蝗灾的时候吃的就是蝗虫。她对于这些零碎的东西都多有接触过。说不上喜欢,至少也不厌恶。这年头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吃进去的是什么。 狗蛋现在是捉麻雀的高手,每天都要往回提的。 兰花儿都给杀了,穿起来烤了吃。肉太少了,熏了以后可是连一丝油水都没有了,倒不如直接就吃了。 狗蛋每天吃得肚子滚圆,捉麻雀的热情就更加高涨了,每日里的麻雀都快要吃不完了。兰花儿就开始将省下来的野菜和平菇做成以后的粮食储备。 家里边在挖地洞藏钱罐的时候顺手挖了个小小的地窖,里头铺了些木块,就是想着要存放粮食的,以后冬天的时候能吃。 兰花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到后山上去找陷阱。她让狗蛋去看那几个陷阱,方位又讲得不太对,最后也不知道那几个陷阱里边到底捉没捉到什么。 她现在要是往后山上去,就是上去捉蝉和捉蝗虫一类的东西。捉起来以后将肚子挤干净了,和麻雀一样串起来烧了给狗蛋吃了补充蛋白质。 这东西说起来好像有点恶心,村里头的孩子却没有那么多顾忌。 而且其实烧香了以后,其实还是挺好吃的,跟烤肉的味道有点儿像,却更脆更好吃。 狗蛋一手拿着这样的烤串、一手拿着一串烤的麻雀,去村里头转了一圈,马上引来了无数童子的口水滴答的。 之前他拿着松子在吃,还不是很多人看见。而且松子比较小,一下子吃完了,倒也没有多少人说些什么。 烧了以后的蛋白质却实在是香得很。 不说是小娃子,连田边工作的那些村汉村妇都被那香味引了过去,好奇地看着狗蛋手上的烤串。 好多人就喊着问: “赵二郎,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兰花儿之前就已经跟狗蛋讲了,他就学着回答,说: “烤串!” 这还是狗蛋第一次被大家用这种仿佛是向往一样的目光看着,心里边顿时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自豪来――他自己都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自豪,却不由得将小胸脯挺了起来。 “可好吃的!” 一边讲,还一边咬了一口。 撕开了的蝗虫冒出更浓郁的香味来,引得周围的小娃子都跟着咽了咽口水。 因为兰花儿交代了狗蛋要显示出一幅味道很好的样子来――烤串的味道的确是很好的。 村里头的人就觉得这烤串是个好吃的东西。 兰花儿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一直独占后山的资源。她既然能在后山上找到这么多吃的东西,别人同样也能够找到。而且村子里边的人其实也有一直在后山上采集野菜的,只是平常并不往很深的山里边去罢了。 等其他人都发现他们两姐弟在山上找到了吃的却对村里头的人躲躲闪闪地隐瞒起来,到时候在村里边可能就又会有人传出闲话来。倒不如她自己就先将这个事情说出去了,好歹换回来个好名声。 反正兰花儿跟狗蛋是出了名儿的“活不下去”。 村里边虽然顾忌着后边山上的山大王红大王,可也总没有逼死孤儿的道理。 他们自己不怎么往里头去,整好就方便了兰花儿。 好多人都兴致勃勃地向狗蛋打听他手上那些香喷喷的到底是什么。 狗蛋就跟他们学了一遍,说是麻雀,还有小虫子。 大人听了不免又是唏嘘一番,说赵家的孩子果然是可怜的。饭都吃不上了,就只能在后山上找些这样平常让人都看不上眼的东西来吃。 要是说麻雀这种鸟还能算得上是肉,那些烤虫子可就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了。平常人哪里会想到要将这种东西放进嘴里边去。 好多人顿时就没有了兴致。 就是想着麻雀好歹算肉的,家里头也有田地要顾着,哪里有那样多的时候往山上跑。 于是就有人脑子转了转,对狗蛋讲: “赵二郎,你这串儿闻着香,就怕也没有多少能吃到嘴里。就是这捉鸟儿的法子好像不错,才能捉到这么些吧?要么你带着我家驴儿一块玩,也好有个伴么?” 这其实是可就是想着自己娃子学一学那捉麻雀的法子了。 兰花儿当然也想到了村里头的人会有这种反应,早就叮嘱好让狗蛋都答应下来。 横竖不过是捉鸟,那些人就是不跟着学,其实也蛮不了多久。大家都有眼睛和脑子,不如就先答应了,也算是卖出去个人情。不过是些鸟,也没多少肉,只是个零嘴罢了。人多了,捉到的鸟也多,分一分,量还是在那的。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觉得这麻雀捉得有些心惊胆战的。 在现代的时候,麻雀可是已经成了保护动物的,被发现了打麻雀的话可是要罚款的来着,还会有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的人上门来找麻烦。 后来发现这年头的麻雀根本是取之不尽,再怎么也不会灭绝,她心里头才放松了下来。 村里边自然是有人不屑让自家娃子跟着狗蛋学捉麻雀,但跟着的也不少。 狗蛋又多了些玩伴,还能在一群娃子里头当个领头的,大大建立了自信,兰花儿就觉得这样已经很够了。 她还想过将麻雀烤成串儿在村里头叫卖。 只是在家门口卖东西的,总觉得容易得罪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她做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材料来源,不能定得高价。 这样的生意,她就觉得不如不做了。 想要挣钱,还得想别的法子。 【谢谢my妹妹给的打赏!对不起今天家里有事,只能先更新一章。回头如果有空我补上!之前一周都各种忙乱啊啊啊啊。我错了!猛虎落地式。tat】 是由】 ------------ 三十六 烙饼 lign="ener"> 莱菔开始陆陆续续可以挖出来的时候,村里头下了一场大雨。 那雨是自兰花儿穿越过来以后见到的最大的一场,瓢泼异常,一直持续了四天。 在云开始阴沉沉地压下来的时候,兰花儿就已经将外头晾着的东西都收到屋子里边去了。有晒得已经不错的,也有晒得半干的。还抢着挖了一些个头比较大的莱菔,都只能一股脑地堆在家里边,重重叠叠地压着,几乎要没有站脚的地方。 兰花儿就在一边叹气。 这屋子还是太小了些,而且还漏雨。 那三四天里边她就没有踏出门去过,每天就留在家里,想着怎样去接那些从屋顶盖着的厚茅草之间漏下来的雨滴。 打水是用不着的了。 每天水不够的时候,提前一些将桶搬到门口去,不一会儿就能接回来一大桶,也省了出门淋得浑身湿透的麻烦。 倒是门前种着的莱菔,每天都被雨水打得噼里啪啦的,让兰花儿担心了好久。 ――只是担心也没有用,她总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边出去抢着将东西都挖上来。 幸亏家里头储备的粮食好够吃,她便每天拉着狗蛋讲话,也算是补偿一下姐弟之间日渐稀少的沟通。 雨下到第二天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口那看着外边的木桶在接水,突然就看到院子外头有个人推了门进来。 兰花儿给吓了一跳。 这样的天气里边,她是绝对不愿意出门的。 她倒是远远地听到了有的人家往田里边去了,互相大声呼喊着,说是不放心地里头的情况。可居然会有人到她家里来,这就让她觉得十分意外。 就是改花说好了要回家,也不得挑这样的日子啊。大雨倾盆的,要怎么走山路? 她还在发呆,那人就已经开口喊了一句: “赵、赵小娘子。” 她嘴里边的那句“铁生哥”就被生生地憋了回去。 以前铁生喊她的时候,都跟改花一样,喊的“兰花儿”或者是“兰花儿妹妹”,这回倒好,直接就疏远过去了。 也罢。 她跟着喊了一句“徐大郎”,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就一脸疑惑地看着站在暴雨帘子里头的铁生。 铁生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又伸手去挠头,却忘记了自己头上戴着个挡雨的草笠。这样一碰,斗笠就歪了,大半个脑袋都几乎被淋得湿透。 兰花儿原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见他这样,都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铁生就跟着也憨厚地笑了笑: “兰花儿妹妹笑话我咧。” 兰花儿一愣,就在心里边叹了口气: “没有的事。这是……过来有事儿么?” 她这样一讲,铁生好像才恍然大悟过来。就往前又走了两步。 盛水的木桶就放在门口边上,已经装了有大半桶。铁生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看了一眼,就顺手提了起来,给兰花儿放到了屋子里边去。 这才开口讲: “我阿母让我送饼子过来。” 饼子? 兰花儿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铁生就又抬了抬手想要挠头。接着才想起来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赶紧又将手放了下去。 “我、我能进屋不?” 管他的呢,横竖这不是还没到生日嘛,那就还不到男女大防的日子。人家都不怕传出去什么闲话,我一个孤家寡人的,怕什么咧。兰花儿在心里边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又盯着他看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侧着身子将铁生让了进去。 铁生也算是个有礼貌的。 进了屋子,将斗笠和身上披着的蓑衣都放到门边上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点儿衣襟,从怀里头取出个小布包来。 那布包还没打开,旁边一直坐着的狗蛋就已经蹿了过来,喊了一句: “好香!” 真的好香! 连带着兰花儿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期盼和狂热的神情来。 是煎香了的粮食的味道。 铁生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也不顾自己身上往下滴着水,将那布包就打开来了。 是个烙饼一样的东西。 上辈子的时候兰花儿曾经吃过类似的东西,都已经忘记了那时候到底是叫馕还是叫别的什么。她记得自己是不喜欢吃的,觉得太干了,又太硬。这时候她看到了类似的东西,却居然忍不住自己拼命往外分泌的唾液。 “饼、饼……!” 她都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该讲什么。 狗蛋的眼睛都已经整双都挂在那个烙饼上了。 兰花儿是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将目光转开的,对上铁生的笑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羞愧――居然在别人面前露出了这样的馋相来。就学着铁生也讲了一句: “铁生哥笑话我咧。” 铁生也跟着呵呵笑了一声,将烙饼递到了兰花儿手里,讲: “阿母怕这大雨,你跟狗蛋家里边没吃的。家里刚烙了饼,让我送过来。” 兰花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饼,又看了看铁生,心里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些人是主动疏远她,这会儿又来关心她跟狗蛋的日子过得好不好,就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无视还是该怎么样了。 可接着一想,因为赌气将送到嘴边的食物推出去,总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她穿越过来都有大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能放在嘴里边嚼的粮食。家里头也不是就没有吃的,可一直只能熬点儿粥,哪里能吃干饭或者烙饼子。 兰花儿又偷眼看了看铁生。 铁生的表情憨憨的,带着笑,一点儿不像是想要设什么陷阱做什么坏事。 她又扭头看了看狗蛋。 狗蛋的脸上眼睛里嘴角边都是对那个依然带点温热的烙饼,满满的期许。 兰花儿就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个嫣然的笑来: “那就谢谢林大娘。” 铁生挠头又笑了笑。兰花儿眯着眼睛看他,看得他都有些很不好意思起来。 他倒是记得兰花儿的生辰的,到时候却不一定能过来。他阿母烙了饼子,就让他趁着大雨无人的时候给送过来,也不知道兰花儿能不能明白。 不管怎么样,铁生觉得,他至少不能欺负了改花的小妹。 【家里事儿实在……对不起现在只能一天更一章,到周日忙完以后我会重新双更和加更的,请大家等我!qaq!】 是由】 ------------ 三十七 收获 lign="ener"> 兰花儿到底没等到改花回家。 他托人给家里头带了话,说是外边世道总是不错的,他在镖局里头寻了个差事,一边跟着学些强健体魄的武术,一边跟着跑活儿。因为镖局也是旧东家的产业,他一进去就已经接了个大活,要跑得远,所以就不能赶回村了。 又说对不住小妹,一定买了好吃的给补回去。 只是,传话的人讲,挣得自然也多。 兰花儿一直抿唇听着,等人家讲话都讲完了,才小心地问了问: “有没有说吃得什么,过得可好?” 传话的汉子一脸笑呵呵的,一边点头一边讲: “都好,都好。阿赵瞧着就精神,人都壮了咧。” 兰花儿这才放下心来,跟人家道了谢,又恍惚地觉得这世间的事还真奇妙。她从来没有想过改花就这样在镇上随便找了个镖局的工作,居然还是给同一个东家打工。 不过后来想想,觉得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事。毕竟都是一个镇上的,但凡是有钱人,自然不止有一处产业。 这样看来,改花那个东家倒是对他很不错的,也不知道这样持续的做下去是不是真的有前途。 又忧心了一回,兰花儿就觉得自己都快要成老妈子了。 没办法,家里头没有长辈,又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她一直都将自己当做是以前那个大姑娘,事事都忍不住担心,希望能做得面面俱到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毕竟不是原装货,脑子里边的想法一直都还是以前那种现代城市人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做得太周全。 她最后还是没有舍得将手上存着的粮食做长寿面。 家里头粮食原本就不多,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些形式的人,最后也没有过生辰。横竖那跟她关系也都不大,而且她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日子。 等暴雨停了以后,就是收成莱菔的时候了。 原本那些莱菔还可以放在地里头再长一下。但兰花儿到村里边的地里走了一圈,大家都跟她讲,已经到了下菘菜种的时候了。再往后拖,也不知道菘菜能不能及时收上来。她家里头的地原本就只有那么一小片儿,要种着莱菔,就没有地方再下菘菜的种。 那些莱菔长得坚强,又或者是改花和铁生将排水道挖得足够深,几天暴雨并没有将它们淹死,只是打坏了些叶子。 兰花儿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将莱菔都挖了上来,烂叶子喂了鸡崽,又将完好的放到屋顶上去晾干,备着以后吃。 狗蛋看着莱菔的叶子苦了苦脸: “不好吃。” 兰花儿就点着他的额头: “现在学会挑食了?之前连吃都吃不饱呢。家里要是吃的够了,自然不会吃莱菔叶子的。到时候切了喂鸡就是。” 狗蛋这才开了脸,又高高兴兴地蹦跳去捉麻雀去了。 将地里头的莱菔都收上来以后,兰花儿又忙活了好几天,才将莱菔都给切好了挂到外边去晒着。因为家里头没有调料,她又舍不得花大价钱去买,连腌莱菔用的盐都下得不太多,因此萝卜条儿就显得有点湿湿的,需要多晒些天才好。 不过村里边好像并没有晒莱菔干的习惯。条件好些的,家里头就给做成腌菜;条件不好的,就将大部分莱菔运出去卖了挣钱,换了钱回来买别的,只剩一小部分莱菔存在地窖里头,等着以后吃――只是这样,到底是容易变坏。 附近邻居有人看了兰花儿在晒细细的莱菔条,便好奇地过去问: “赵家小娘子你这是做的什么?” 兰花儿就耐着性子跟人家解释: “晒莱菔和野菜呢。我想,肉能熏了腊起来,菜估摸着也是可以的吧。这样弄了,说不好能多存些,到冬天的时候吃呢。” 旁人就摇头笑了,讲: “哪里有你这样折腾的。到时候菘菜收了塞地窖里,冷起来了,不是照样能放到开春么。你这孩子,还真是怪。” 兰花儿也不跟他们驳嘴,羞怯怯地笑了笑,只说自己担心家里边的东西放坏了。 村里边的人一想,觉得也是。 他们家里边的菜地一年到头不会断,兰花儿家里边却是好久没种菜了,量又很尴尬――自己吃了觉着多、拿去卖又嫌太少。也难怪这小丫头可劲地折腾。 连阿茹都不以为然。 她现在将兰花儿当成了好姊妹,又觉得兰花儿平常不大出门,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因此每日里寻到空暇时间,就会到兰花儿家里头坐坐,跟兰花儿说说话。 兰花儿自然也不讨厌阿茹。 只是家里头事情多,有时候不免招呼得不周到。结果阿茹完全没有拿自己当客人,看兰花儿忙不过来还伸手搭个活儿,兰花儿对她的感觉就更好了。 两人现在俨然是一对小闺蜜。 阿茹讲: “你将莱菔这样切细了晒干,那不是没有吃的了么。你看,都缩得细细的了。” 兰花儿就笑笑。 这是没有调料。要是有些辣椒之类的,哪怕只是有砂糖和醋,她都能做出好吃的脆萝卜片儿来。可惜现在只能做萝卜干了。蒸了下饭到底是不错的。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着等以后萝卜干晒好了,就取点儿给阿茹尝尝。 因为下的调料不多,用来当零嘴也很不错。 后山的陷阱里边一直没有捉到兔子,却已经到了结浆果的季节。 兰花儿看准了好些浆果树丛,准备之后等成熟了赶紧采了,做成果脯或者是果汁,说不准货郎会对这些山货感兴趣的。 特别是她还在后山上发现了蜂窝。 只不过她从前从来没有亲自打过蜂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先将地方给记下来,准备等浆果成熟了以后再打下来,用来泡果脯。她以前虽然生活在城市里边,却常常看到母亲做这些零碎的东西,又常常帮忙,倒也算是个熟手的。 而现在,她手上多了张瞧着还算结实的渔网。 货郎收了她五十钱,又交代她记得每天都要晾网,不要将网泡烂了。兰花儿一边答应,一边心疼得要命。 ――这要是捉不上鱼来,可就亏大发了。 是由】 ------------ 三十八 鱼汤 lign="ener"> 小溪在后山头一个稍远的地方,拐了个弯,一直往山坳外边流出去。 村里边的人到后山上捡柴或是采野菜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过溪的,也不会顺着溪流往上走。那条小溪就好像是坳子村的一个界线,将人们的生活空间给划了道线。 兰花儿已经到溪边去看过好几回。 就在后山边上溪流拐弯的地方有好几个小小的漩涡,有点儿水草和落叶堆着,鱼影绰绰的,看着像是个鱼儿多的地方。 她拎着渔网,踩在溪边湿润的石头上边,紧张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会儿还在心疼花出去的钱咧。要真是逮不着鱼,这渔网又不能退回去的。 狗蛋跟在她后边,一脸小心翼翼地往溪水的方向伸头看。 原本兰花儿是不想带他到溪边来的。 说是水边很危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逮到鱼,还不如照例到山上去捉些麻雀,晚上也好有些肉吃。 可这些理由哪里拦得住狗蛋的好奇。 兰花儿说了好多嘴,狗蛋仍是巴巴的要跟着。 那么就跟着吧。 “只是”,兰花儿瞥了眼狗蛋讲,“可不许在溪边哇哇大叫的。鱼都被吓跑了,你说我们晚上要吃什么”。 狗蛋被叮嘱过,完全都不敢在溪边讲话,只是跟在阿姐身后,伸着脑袋看水里边。 这段日子里边,兰花儿发现狗蛋实在算得上是个聪明的孩子。教他的事儿,一学就会;叮嘱他的事,他也记得牢牢的。这就让兰花儿更升起了送狗蛋到学堂里头去启蒙的念头来。 不过,这些都是吃饱以后的后话。 最近的学堂都在镇上,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去的。 唯一可想的法子,就是将狗蛋送到杨郎中哪里去。兰花儿却只怕那位先生不高兴。 眼下要做好的是捕鱼。 兰花儿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她仔细观察了,发现村里边也没有什么捕鱼的人家。 因为这村子实在是在山里头,平日里能见到的活水,除了村头的那口深井以外,就只剩下这边这条小溪流了。 在农闲的时候,偶尔会有人到小溪这边来戏水,或是摸点儿螺子吃,捉鱼的却不多。毕竟光着手的,也实在难将滑溜的鱼捞起来。曾经有人用衣服去兜,兜了两条以后却挣烂了衣服,于是捉鱼的人也少了。 仍是那句话――这里头的人既懒又愚昧。想着种地足够自己家里头吃用的,就不再花心思去提高生活质量。兰花儿有时候甚至觉得奇怪,这些人平常都做的什么呢,难道农闲下来了,就是在家里头造小人么? 总说古代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她现在一看,觉得也不全是这么回事嘛。 不过后来她想了想,觉得大概也该是这样的。这坳子村里头的人哪怕是有点儿出息的,或者是有远见的,能一直窝在这么个山坳里头生活么,早走出去了的。 兰花儿定了定神,又稳了稳手,这才回忆着过往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捕鱼人的动作,一甩手将渔网给撒了出去。 她的动作有点儿僵硬,甩了手腕,又将上半身给送了出去。抛出去了个渔网,还差点连自己都给甩到了溪水里边去。 狗蛋在后边被吓了一跳。可还是记着兰花儿跟他讲的,让他不要大声讲话。他就赶紧地扑上去扯着兰花儿的衣服,好歹把人给拉住了。 兰花儿自己也给吓到了,拍着胸口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渔网自然也没抛出去多远。她用力的方式不对,整个渔网完全没有张开,几乎就是直直地掉到了溪水里边去。她急急忙忙地将渔网给拖上来了,里头一点儿重量都没有,只捞到了几条细细的水草。她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种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不管能不能吃,这样少的一点点,到底是不粘肚子的。 兰花儿就露了张苦脸。 狗蛋在旁边看着好玩,伸手又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角,讲: “阿姐,我试试,我试试。” 难得他还压着嗓子,一副生怕惊走了水里边鱼儿的模样。 兰花儿哪敢让他试,拿手肘将他朝后边推了推,给自己定了定神,才又重新将网撒了出去。 这次她力气使得整好,姿势仍然有些僵硬,网却总算是散开去了。 她从来没有捕过鱼,将网撒下去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时间,只能呆呆地等了等,然后将网给抽上来。 渔网还没离开水面,兰花儿脸上已经禁不住露出喜色来。 她能感觉到网里边有往下扯的力道,而且还不算小。 “狗蛋,快来帮着一块扯网。” 她这样一喊,狗蛋也顾不得躲远,赶紧颠颠儿地跑过去,就着她握的那点儿渔网一路扯了上来。 这次收获相当的不错。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捕鱼的缘故,水里边的鱼都有点儿傻愣愣的,见了溪边有人影也并不怎么躲。兰花儿的网虽然撒得不怎样,却还是连拉带扯地拉出来了好几条鱼。 有条还不到巴掌大的小鱼卡在渔网眼上,兰花儿就将它解了下来,重新放回到水里边去了。 这么一次下来居然也捉到了五条有兰花儿小臂长的鱼。看着不太肉,但是绝对够两个小孩子吃上好几顿。 兰花儿就笑得一脸的灿烂。 她用之前勾上来的水草随意编了编,从鱼鳃子那穿过去,吊着鱼儿笑嘻嘻地跟狗蛋讲: “今晚上咱喝鱼汤!” “鱼汤……?”狗蛋歪了歪脑袋,又看了看兰花儿手上拎着的草鱼:“好吃不?” 兰花儿一脸肯定地点头: “好吃!” 狗蛋就乐了,兴高采烈地跟着兰花儿往家里赶,还一定要帮兰花儿背渔网。 做菜的时候兰花儿有点犯愁,因为家里边没有酒也没有姜,鱼的腥味总是有点去不掉。她用家里头晾着的野菜干将鱼上下里外都擦了一遍,又在鱼汤里头放了好多蘑菇,才将鱼的腥味稍微盖上了一些。 狗蛋有点儿皱眉,但还是将鱼汤和鱼吃了下去。 这是他没有尝试过的味道。 “有些怪……” 狗蛋这样讲。 兰花儿就又夹了块鱼肉,将里头的鱼骨挑了挑,放到狗蛋碗里去。 多吃点儿吧,快快长大。 【昨天电脑坏了,又一直下暴雨,所以今天才把电脑拿去修,晚上才修回来。更新晚了抱歉,之后会重新恢复正常更新的】 是由】 ------------ 三十九 浅夏 lign="ener"> 狗蛋抱着汤碗,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还舔了舔嘴唇。 兰花儿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得就眯着眼睛笑了笑,觉得自家小弟可真是可爱。 有了鱼汤填肚子,兰花儿的心也总算是安稳了下来。 后山上的那条小溪里边的鱼不算十分的多,但也不少。她只要不是过量地去捕鱼,一年四季的吃食是不用再发愁了的。再加上改花时不时能回家将粮食给补上,她总算是第一次真正地可以舒一口气。 ――再也用不着为着吃饱肚子的问题挠得头皮都烂了。 等日子安定了下来,她才真正有这个闲功夫去想怎样发家致富的问题。 菘菜种子按着日子播下去了。 兰花儿不是个一直种菜的,但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个熟练的姑娘。看着生疏,慢慢学就是了。林大娘那边有些疏远了,她便去请教阿茹。阿茹家里头也有好些兄长的,还有几个阿公阿叔的,都是田里边的一把好手。 可惜,家里头仍是没地也没力气。兰花儿试着将水桶添得慢慢的拎回家,半路上差点没泼了一身湿。 只好慢慢来。 倒是村口那户大财主不得安生,大大地操办了一回法事,说是要请胎神正位。 这样的热闹在村里边是一等一的大事,连狗蛋都一大早地跑出去瞧热闹去了,那天回来的时候手上空空的,连个麻雀都没逮回来,被兰花儿点着脑门一顿好念叨。 “人家家里头热闹管你什么事。让你捉吃的,话都忘到哪里去了。今儿晚上可没有肉吃。” 狗蛋也不生气也不恼,嘿嘿笑着揉了揉鼻子,讲: “我现在去逮鸟?” 兰花儿便气笑了: “天都黑了,你到哪里逮去。家里边呆着吧,今儿只许你喝粥。” 结果狗蛋的粥碗里头还是放了鱼肉片儿。 阿茹私下跟兰花儿讲,说村里边的人一直在议论着,那大财主家里头就是太刻薄了,太得不到庇护的。否则这样家业大的人家,子孙怎么稀薄成这样。 兰花儿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只是笑了笑,也没接这个话。 她对那户人家虽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谈不上厌恶。人家之前闹了一回,之后却没有再太为难她,估计也是觉得跟她为难实在是件掉身份的事儿。既然这样,她也就不觉得那人家有多么的无恶不作。 只当是个笑话听听。 七月的时候,改花又着人传了话。 说在外头过得很好,让兰花儿放心。 只是这传话的密度却让兰花儿在心里边升起疑惑来。 以往改花也是在外边做工的,干的苦力,三四个月不回一次家,也从来没有这样频密地让人带话。突然这样异常了,反倒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她细细地问了问传话的人,又觉得传话的人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那人反过来安慰她,说: “我瞧着阿赵是换了个活儿,怕你担心,才一味地传话。他瞧着是真好,人都壮了,胳膊上能瞧出腱子肉来。你也别乱想,他说下月就抽空回家的。” 兰花儿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回。 她知道改花是个有分寸的,虽然大字不懂一个,人却着实不错。大概真的是因为做了镖局这样的行当,生怕家里边担心,才多传了两次话。 回头到狗蛋面前,她还不能将自己的担心摆脸上,仍然是满脸笑地教训那个小调皮。 日头渐渐毒辣了起来。 兰花儿每日在家门前伺候鸡和菘菜苗,又到后山割乌拉草采蘑菇野菜和捕鱼,总觉得一天的时间一下子就滑溜过去了,热得气都不大喘得过来。 有次她在村后边碰到了杨郎中,杨郎中还专门叮嘱了她一遍,让她小心暑气。 兰花儿答应了,又在心里头想,这哪里有时间休息呢。 连阿茹到她家里边去的时间也少了。说是要帮着家里头干些下地的活儿,挑水浇菜什么的。家里边还有猪需要割猪草,还得学些女红茶饭,渐渐地都忙碌起来。 铁生家里边果真开始寻了媒人在外头问亲。 只是坳子村地理位置并不好,陷在个深深的山坳子里头,寻常要出门都得翻山越岭的。而且十乡八里都知道坳子村里边的山头上住着个叫红大王的凶恶土匪,连官府都要忌惮三分的。因此媒人讲这话一说出去,甭管铁生家里头条件如何,姑娘家首先就觉得不乐意了。 还有人家家里头放话,说: “家里边穷不穷的,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成。人忠厚老实,又有田地,没有兄弟分产,听着是不错――可不能让闺女嫁到了虎穴边上啊。人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 阿茹跟兰花儿嘀咕了一回,有些觉得铁生家里头就是想得太不仔细,又有些迟迟疑疑地觉得同情铁生,只是又怕这同情招了兰花儿不高兴,就一脸犹犹豫豫的。 兰花儿看着她那样子,倒觉得这姑娘还真真有趣。 要是换了别个儿,例如之前和她呛话的那个阿杏小娘子,说不好就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阿茹倒真是个不赖的。 不过这些跟她兰花儿有什么关系呢。 她现在一等一想着的就是吃和挣钱。剩下的心思,便是琢磨着狗蛋开蒙的事儿。她之前找了机会问了狗蛋生辰,说是在九月下旬的。等那日子过了,狗蛋便是虚岁六岁了――按照兰花儿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里边,这已经是好要到学堂里头去开蒙的年纪。 她还问过狗蛋一回,问他愿不愿意到学堂去学字的。 狗蛋一脸的迷糊,反问道: “学了字能怎样么?” 兰花儿便哄他: “学了字识了数能帮家里边写账本呀。还能到镇上去当大官儿,养着一家人,就能常常在一块。” 狗蛋歪了歪脑袋,问: “能给阿哥找媳妇么,给阿姐存嫁妆?” 兰花儿落了满额头的汗,还得一脸笑容地点头,讲,“能的,能的”。 狗蛋于是下了决心,说一定要学会写字,要当大官,要给阿哥找媳妇,给阿姐存嫁妆。 兰花儿在后边一边拍小胸脯一边翻白眼:哎呦,小弟你这当大官之后的愿望也真真奇怪。 是由】 ------------ 四十 大狗子 lign="ener"> 兰花儿第一次梦到那只大狗子的时候,她其实是不在意的。觉得那不过是个寻常的梦罢了,并不代表什么。 梦里边是在个深山里头,夏天,树木长得相当的繁茂,几乎没有阳光透过树荫之间打落到地面上。她盘着膝盖坐在草地上,风吹过来的时候打在她脸上,轻轻柔柔的,将她的鼻尖搔得痒痒的。 那只藏青毛色的大狗子就立在树丛后边,用一种很安静的眼神看着她――那只狗子实在是太大,立起来的时候比一个成年人还要高,以至于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可能是只狼。 狼没有这样庞大的体型,也没有这样沉稳的眼神。 面对着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她却居然并不觉得害怕。 在梦里边,她一脸笑意地朝着那只毛色漂亮的狗子伸出手去,梦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起来的时候,兰花儿并没有将这梦当成是一回事。只是想着那样漂亮的一只大狗子,毛皮若是扒下来了,想必可以卖出个好价钱。旋儿又觉得有些不舍。那样漂亮的家伙,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是黑漆漆的,却好像能在里边看到星光一样,含着让她不舍的神色。 这样好看的,要真是杀掉了,又觉得好可惜。 兰花儿想了半天,就连她自己都将将要笑出来。 不过是个梦罢了。 那时候她的莱菔还没到收成的时候。后来下了暴雨,她忙得整个人都跟个小陀螺似的转起来,便将那个梦连着梦里头那只好看的大狗子都忘到脑后边去了。 等她之后又重新梦到那只藏青毛色的大狗子的时候,那只狗子在梦里头用一种近乎是哀伤的眼神看着她,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完全将人家忘到天边。对着狗子那个简直要算得上是怨望的神情,兰花儿没有来由地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又向那个方向伸出手去。 藏青色的大狗子很安静地看了她好久一会儿,才慢慢地从树丛里边走了出来。 没有了周围树丛的遮掩以后,狗子庞大的身躯完全露了出来,就显得愈发的巨大。 兰花儿总觉得自己看到那样庞大的一只野兽,总归是该觉得害怕的才对。但不知道是因为身在梦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反倒觉得眼前的这只身形巨大的东西反而让她有点儿安心的感觉。 她又朝着那只大狗子伸了伸手,整个人都往前探出去,几乎要摸到狗子红扑扑的鼻头了。 狗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热乎乎的气息打在兰花儿手上。 气息带点儿兴,潮潮的湿,和狗子的眼神一样润。 ――然后,她又醒过来了。 这个梦让她跟着恍惚了两天。 她总跟自己说,不过是个梦,里头有只漂亮的大狗子,那说不定是她白日里头整天想着要猎漂亮的皮毛,这才会梦到这样好看的野兽。可一边这样想,一边就忆起那只狗子略带哀怨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 兰花儿便问阿茹: “我们后山里边,有大狼么?” 阿茹想了想,一脸的不确定: “应当是……有的?只是山里边好久没人进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不过猛兽肯定不少,阿兰你可别往里边去,剩得遇上了什么,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省得咧。” 她只是以为,自己好要被什么大狼妖怪掳到山上去当小媳妇。 要说她还是从前那个样子的话,是绝对不会想这么些奇怪的事情的。可她现在连穿越都已经遇到过了,还哪里敢说那些神呀怪呀的东西不存在?如果那些都不存在了,那她又算是个什么呢。 可之后的日子又相当地平静。 兰花儿便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除了梦里边总是有那只狗子的身影远远盯着她看以外,一切都正常。 狗子大都只是看着她,眼睛里边亮亮的,有好多她根本看不懂的意思在里边。每次她伸手出去的时候,狗子都会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有时候梦到了这里就打住了,有时候――那只狗子会在她面前趴下,用一种臣服的姿势,让她可以摸摸那个毛绒绒的脑袋。 就算趴下来了,那只狗子还是比她要大得多。 “你到底是个什么呀?” 兰花儿总在梦里边跟狗子讲话: “哪里有你这样大的狗子?毛色多好看。你要找我做什么?” 狗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兰花儿便总想着找人说说自己的那个梦。 只是,她朋友原本就不多的。就是阿茹这样说话亲近的,她也觉得没有办法将梦的事情讲出来。 ――那也不过是个梦。 也只有她这个亲自梦到了的人才会对那狗子的眼神念念不忘。 原本她也觉着梦就是梦,最多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也是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梦。 总觉得那不光是个梦而已。 狗子是想要跟她说什么,这样的感觉。 在梦里头她一直觉得那狗子是会说话的,可那狗子却总不跟她开口,她便有种烦躁的感觉。 觉得: 既然是能讲话的,又想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呢。 “你叫什么名字?” “要我去找你吗不跳字。 但狗子只是一直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沉稳。 兰花儿觉得自己想着那个梦,都快要想疯魔了。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断断续续地梦到,隔了几日,或者是更久的时间,才会梦到一次。但渐渐地,那梦出现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于是,她便已经习惯了那个梦,和梦里边那只巨大无比的狗子。 甚至在劳累一天以后,兰花儿都会有些隐隐地期盼。不知道晚上那只狗子会不会又出现,让她埋进那温暖蓬松的皮毛里边。 也算是种福利了吧,兰花儿自个在心里头想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边,不管什么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唯独梦里头的那只狗子,明明只是个梦而已,却让她有了真切的感觉。觉得只要那只狗子在看着,不管怎么样都能支持下去。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那如果不是梦的话,该有多好。 是由】 ------------ 四十一 赐名 lign="ener"> 六月和七月初的时候又下了几场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得外边地里头一阵响。 兰花儿忙乱了好久,尽力想着保证自家地里头那些刚长出来的菘菜苗子不被淋坏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塑料膜一类的东西,倒是有油纸的,可惜她家里头根本买不起。只能尽量加深排水沟,又用乌拉草编了些歪歪扭扭的草帘子,挂在外边,想着好歹能减缓一下水珠打下来的力道。 自然比不上现代的时候用的那些遮雨的薄膜,可总比没有的要好。 兰花儿冒雨到外边去看了几回,发现这个年代里边,人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对抗涝灾的法子,只能任着雨水打在新长出来的植物苗子上。 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就先只能这样。 对于兰花儿这种编草帘子的方式,周围的人看着也只不过是笑笑,并没有怎么将这种方法放在心上。这实在是太麻烦了。兰花儿只有门前那么一方地,也算是可能应付过来。要真是有好几亩田地的人家,哪里有这个时间去编那么大的一片帘子。 下雨的时候,还不能到后山去捉鸟。 采蘑菇和野菜是可以的,却会弄得自己浑身湿透。 杨郎中趁着没有下雨的日子,背着药箱在村里边转了一个圈,跟村里头的人都打了个招呼,让大家注意别在雨季的时候太往外边跑,淋出毛病来可就糟糕了。 虽说是医者父母心什么的,兰花儿却都好有些怀疑这个先生到底是天生的热心肠还是他才是穿越过来的,一般郎中也没有管这样宽的吧。 到了七月的时候,改花终于回了一次家。 兰花儿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发现他身上真的没有带很深的伤痕,又的确是粗壮了许多,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头到灶间做饭去。 因为是在外边干苦力活,又是跟着跑的,还要学武艺什么的,身上自然有深浅不一的晒痕和浅浅的伤口。那些都已经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改花这次拿回来的钱的确比较多,人也一副更拔长了的样子,兰花儿自然是觉得高兴的。 “花儿,给你买了头绳。” 是根浅粉色的粗绳子,改花亲自帮她系上了。 到了七岁,兰花儿总算也有了第一样饰品。 兰花儿自己倒有点儿心疼——这还不如买个包子带回家呢。 但转念一想,到底是改花给她买的礼物,便又露出来个欢欣雀跃的神情来。 改花这次在家里边待得并不很久。他说镇上镖局里边正忙着。最近因为和金那边的关系还不错,镇上恰好是个临近边境的,好多往来的商客都要在镇上住一回,然后再到金那边去做生意。 商客多了,镖局的生意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能挣好多钱咧。” 改花这样讲。 兰花儿便很是有些担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住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改花那句话,她记了好多天。 大胤这个朝代,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金却是个耳熟的。在中国历史上,大金,就是清朝的前身。不过兰花儿现在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历史上的大金,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住的地方并不安稳,这是可以肯定的。 前边深山里头有土匪山贼,翻过去镇上再走两天路程就是边疆国界,这种地方能安稳才有鬼。 通常这样的地方,要么是非常开明,要么是非常荒蛮。很不幸,兰花儿看着坳子村,总觉得这是属于后者。 她又想到了村里边那个颜大郎。 怎么看也跟他们不想象。现在想想,还真可能是外国人。 这种地方往往都充满了危险,自然,也充满了机遇。 兰花儿便叹了口气。 再有机遇,和她也是没有关系的。她一个小女娃子,难道还能去杀贼立功不成。就是她真做了,大概也没有人会承认的。 趁着改花回家两天时间,她就跟改花商量了一下。 由改花出面,去找杨郎中,让杨郎中教狗蛋识字。 改花想了想,觉得这是好事,一手拎着兰花儿准备的熏鸡和莱菔,领着他们往杨郎中家去。 兰花儿在后边牵着狗蛋,多少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杨郎中这位先生是个热心肠的,却不知道对方到底热心肠到了什么份上。先生原本只是个药先生,从来没有做过私塾,要是拒绝了,她也毫不意外。只是,她思前想后了好久,还是觉得这是狗蛋唯一的机会。 最近这几年里边,她和狗蛋都不大可能到镇上去住的。 就是真去了,镇上私塾那高昂的束脩也是交不起的。等这样一拖好几年的,狗蛋也好安心娶妻生子,不再作他想。 她也不是非要狗蛋去当什么大官不可。就是在她的观念里边,五六岁的小孩子本来就是该读书识字好好学习的,浪费了这个时间,才是大大的罪过。 到杨郎中门前的时候,改花不让他们俩跟着一块进去。 兰花儿有些焦急,扯着改花的衣角。 狗蛋一看,也跟着一块拉扯。 改花好不容易将他们给安抚下来,自己一个人进到屋里边去了。他讲: “大家伙一块进去,不是好像逼着郎中要答应啊?” 兰花儿在外边直跺脚。这可不就是逼着郎中答应么。改花这人,有时候就是憨过头了。 于是改花进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兰花儿一直在外边满心的忐忑。唯独狗蛋还并不太知道害怕,被兰花儿牵在手上,还兀自东张西望的。 杨郎中从屋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兰花儿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去。杨郎中看了她一眼,就笑了。又蹲下身子看了看狗蛋,然后讲: “你要跟着我学识字不?” 狗蛋抬头看了看改花,又看了看兰花儿,这才懂事地点了点头,说,“要”。 杨郎中就说: “那你以后每日早饭后到我这来。你还没有名字是不是,往后我叫你赵竞则,你答应吗不跳字。 狗蛋还是抬头看了看。兰花儿跟改花一起冲他点头,他又跟着点了点头,说: “好。” 是由】 ------------ 四十二 煎鱼片儿 lign="ener"> 【推荐100加更】 将狗蛋启蒙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兰花儿便觉得着实又松了口气。 虽说这样一来,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再没有人能帮她干活,但她总觉得,不能耽误了狗蛋。要是狗蛋接触过以后真不喜欢看书写字的,到时候再让他慢慢地回归田地吧。至少会了字,以后也不会让人欺负。 而且就跟其他所有穿越女一样,兰花儿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从自家兄弟那里学一点字,以后也好不用伪装文盲。明明是能看懂的,却非要装作不会,时间长了可真是件辛苦的事儿。 杨郎中并不是正规的私塾先生,教狗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章法。翻开了医书,看到简单的字就教上一教。他还将《千字文》默写了一遍,让狗蛋拿回家里去看。 兰花儿也捧着看了一遍,只是要装作不懂的样子,然后向狗蛋讨教。 狗蛋倒是个认真的,每天回家以后握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倒没有了以前的调皮捣蛋,反而让兰花儿有些担心了起来。 “哪有用功成这样的。家里头的事情也要记得去做。” 狗蛋就笑嘻嘻的: “总觉得识字很好玩。写好了才能让先生教下一个。” 这是个天生该读书的料子。兰花儿在心里头叹了一遍,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不由得有些感慨。不过既然让狗蛋启蒙的事儿没做错,兰花儿也就觉得高兴了。 她原本是想着闲暇的时候向狗蛋请教一些功课的。 可进入七月以后,雨水猛地多了起来,连带着田里边的事情也渐渐多了。兰花儿虽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要管着好大一片田地,可正因为田地不过,收成原本就少,才管得特别的细致。否则一个不好,那就要连一丁点儿收成都赔进去。 屋外边晒着半干的蘑菇和野菜也让兰花儿费了不少心思。 这一段时间天气湿得很,幸亏不是在海边,空气还算干燥,也不至于湿得墙上都往下滴水的,总算能将东西阴个大半干。再就着时不时出现的好天气,兰花儿总算是往地窖里边添了些干货,保证了冬天的食粮。 之前改花回家的时候带回了钱,又重新买了粮食。 兰花儿舍不得将所有钱都拿去买了吃的,就只是花出去了一半,将剩下的钱都藏在了家里边。改花忧心忡忡地,就怕家里边两个小的不够吃饭的。兰花儿好一顿安慰。说了最近多添了进项,又说粮食不够的时候自然会到村长家里边去买,好歹才打消了改花的顾虑。 日子总算是过得不紧不慢的。 到了九月的时候,兰花儿还闲出来了一点儿粮食,喊着阿茹帮忙,给狗蛋做了碗菜丝蘑菇汤面,里头细细地打了个蛋花儿,让狗蛋吃得几乎将碗都吞了下去。 兰花儿瞧了一回阿茹和面擀面条的法子,觉得好像也并不是很难,有心想要学过来。 她以前算是个南方姑娘,家里头并不常吃面食,对擀面烙饼这些活儿,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只能从头开始学。 阿茹的手势算不上顶好,却算是有耐心的,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兰花儿囫囵着也算学会了。阿茹一边教,还一边忍不住讲: “村里头面团和得最好的是井口的阿芳娘子咧。她茶饭好得很,要是有机会跟着她学呀,那才叫好。” 兰花儿便笑了,接过话来,说: “这又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你教还不是一样的么。而且家里边环境这样,哪里能多多地擀面烙饼。就是教得再好,一年做不来两次,还不是荒废了。” 阿茹猛地想起兰花儿家里头的环境来――改花一直是从村长家里边买粮食的,阿茹自然是对兰花儿家里边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她不由得就有些愧疚,开口道歉: “我可不是那样的意思。咱们这样的,自然是得学着管家的,茶饭总也算个事儿。我这样讲了,阿兰你也别生气。你家里边去了阿母,没有人教你这些,都要多多地在外边学学才是。针线女红的,在村里头过得去也就罢了,咱也不像阿絮,是镇上的闺女儿,得绣出多漂亮的花儿来,能缝缝补补也管够。可茶饭咧,自个吃到嘴里边的,至少要做熟了不浪费呀。” 换了个别家的小娘子,说不好就要被阿茹讲得恼了起来。 可兰花儿知道,人家这样讲,都是为了她好。她内里的魂儿原本就比较大,人情世故都要通透些,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高兴起来。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家里边没有长辈在指点着,哪里能过得多好。 她就笑眯眯地应了一句,也不再在这话题上深究下去。 实际上,她以前做菜并不很差,只是碍于现在根本没有材料罢了。 狗蛋念书可以说是非常用功。 甚至到了常常忘记吃饭的地步。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和杨郎中都为他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精神而感到高兴。可他这样忘记吃饭的时候多了,就连杨郎中都跟着担忧了起来。 娃子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咧,这样连饭都不吃的,对将来能有什么好处。 兰花儿将狗蛋教训了一回,结果还是毫无效果。 狗蛋――或者现在该喊他赵竞则了――这娃子好像是真爱上了识字,一天天的也不见他厌倦。 赵竞则这名字,杨郎中讲,当初起的时候便是掐准了“物竞天择”的意思,没想到这娃子居然有这样好强的竞争之心。 兰花儿说了几次,毫无作用,只得天天到后山上去捕了鱼,回来切成鱼肉片儿给狗蛋做好吃的。 没有去腥用的调料,兰花儿就将鱼切成片,在外边裹一层鸡蛋,然后放到锅里边小心地煎熟了,做得香喷喷的,好引得狗蛋抽着鼻子往屋里坐。 家里边没有大油,兰花儿每次要煎东西的时候都只能先将剥了壳的松子在锅里头滚一遍,就着那一丁点松子油小心地将鱼片煎出来。 是麻烦了些。 可看着狗蛋吃得满脸高兴的模样,她也觉得辛苦是值得的了。 【先将这周推荐票到100的加更码出来,之前的加更我会慢慢补回去的。顺便再将今天的更新票嗷呜一声吞下去!喵!】 是由】 ------------ 四十三 桃婆子 lign="ener"> 改花回家的时间频密了起来。 兰花儿手上积存的钱多了,就觉得生活也真有了盼头。 她早早打听过了地价,说是后边山上的旱地只要二两银子。她现在反而觉得有些烦恼――这地就是买了,也没有人手去耕种,这可要让她怎么办才好。 改花在外边镖局里头干活,不可能马上就回家种地的。毕竟就是买了一亩旱田,一年下来的收成可绝对不够家里边三个人的开销。还是必须在外头工作的。 狗蛋现在上午到杨郎中家里头去启蒙,下午自己练字,空闲的时间里边要到山上去捉麻雀或是逮些虫子回家喂鸡,抽空还要采蘑菇挖野菜的。手上要是空闲,还得多捡柴回家备用,自然也闲不下来。 兰花儿自己顾着一小片地就已经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了。她又要管着家里边的事儿,做饭也不敢随随便便对付过去,生怕狗蛋变得更不爱吃东西,真真要空不出手来。 这时候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为什么古代农耕社会的时候,还是重男轻女的多。 不单是女儿要嫁出去的问题。 家里边有个成年男人,一年管个三五亩地的,只要天时不是特别差,这至少就饿不死人啊。她一个小丫头,手脚都还没有长开,好干什么呢。 至于说让狗蛋停下启蒙的事儿回头来帮她忙,她是绝对不会去想的。 原本就是打算让狗蛋一直学下去的。若是狗蛋自己不喜欢,那也罢了。难得他一个男娃子对学问这样有兴趣,她自然是愿意让狗蛋多多学习。 至少她以后用不着老对着个文盲不是? 连改花也在外头学了点儿字。 说是,“我们东家给教的”。 兰花儿便觉得,这东家真好得有些过分了罢。 可来来回回一想,她又实在想不出来改花能有什么被人家算计的。就是想要骗个替死鬼,也不该找这样的小子啊。 看着改花一脸的“东家很不错”,兰花儿也只能将奇异的想法先放到了一边去。 说不准,就是有那样的东家呢。她好歹是穿越过来的,大概,主角光环连带着改花也能用得着的吧。 村里边的日子过得平静。 大家仿佛都已经忘记了以前的那场流言。 兰花儿曾在村口井边那见过一次桃婆子,桃婆子笑眯眯地向她打招呼,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还一边笑一边招手: “花儿,打水呀?” 兰花儿也跟着怯生生地点头,向那边问好。心里边就是再不乐意,至少脸上得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神情来。至少得让对方放下戒备的心思么。 桃婆子看到兰花儿跟着回她话,心里边就不由觉得高兴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传出去的闲话可是没有错的。虽然村长不知怎么地出面说那是没有的事,可这事情要是没有,铁生怎么就这样着急地要从外村里边找媳妇呢,兰花儿家又怎地突然境况好了起来?她以前是见过兰花儿和狗蛋的,跟现在这副脸蛋儿红扑扑的样子可完全不同。 种了菜,又养了鸡!这里边呀,绝对有些什么才是。 “花儿可真是个勤快的。要说呀,谁娶着花儿这样的媳妇了,才叫人轻省呢。真是瞎了那赵老2家的狗眼,他家铁生啊,怎么就看不到这眼前的好媳妇呢。” 兰花儿差些没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 这个桃婆子,怎么就这样喜欢讲她和铁生扯到一块去,话里话外的,讲得她好像是被铁生挑剩下来的那个似的。 就是她再不在意,也不能这样让人家欺负了去啊。 兰花儿左右看看,这时候井边三三两两的有人谈笑着打水。而她们这边因为只是普通的闲话,倒没有人仔细注意她们这边。兰花儿便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将话圆过去。要是再扯出她是哪家童养媳的话来,她可真要撞墙了。 ――虽说那样的话,大家渐渐地可能也就不信了。可这谁又说得准咧。 兰花儿便扬起脸看了看桃婆子,将脸上的表情换成了纯粹的茫然不解: “桃婆子这是夸奖我么?” 那表情有些太坦然,配上兰花儿细细的童音,让桃婆子也不由觉得话头就被堵住了。她勉强笑了笑,讲: “夸你,夸你。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到这外边来了?这水多沉的,没有让铁生过来帮你拎啊。可真是啥都不懂的,也不给你打个下手啊?” 兰花儿这都两辈子的人了,还是第一次有想要直接巴掌呼对方脸上的冲动。她是真闹不明白,这桃婆子到底是跟她有什么仇怨,或是跟铁生家里边有什么仇怨,每句话都得往那个方向上扯。 但她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发脾气的,要发起脾气来,还不知道会被人怎样编排。 她便再次露了个茫然的表情,怯生生地看着桃婆子,讲: “狗蛋还小,不能给我打下手咧……铁生……铁生?他力气不如颜大郎的呀。我也不想给大家招麻烦,不好去找颜大郎日日帮忙的。” 总之就是讲话搅乱了。 虽然这样好像有些对不起颜大郎,可颜大郎跟兰花儿好差了有将近二十,又是个常常帮村里边人干活的。桃婆子要是这都编排上了,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桃婆子就觉得有些无趣。 好像不管说什么,兰花儿都只是茫然地说着不着调的话。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呢,还是在岔开话题。桃婆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兰花儿,心里头嘀咕了两句,却总有些不相信。 倒不是兰花儿这样的年纪好欺负。古人多早慧,像兰花儿这样大的娃子,能耍些小心机都是正常的。只是,兰花儿不该懂那些男女间的顾忌的。她家里头没有了长辈,连带着改花也只是个半大小子,哪里有人教她那些。 桃婆子就眯了眯眼睛: “花儿啊,你家赵大郎可说亲了么?” “说亲?” 兰花儿很迷糊地看了她一眼,忽地好像反应过啦一样,拍了拍手: “说亲的……是讲给家里边找大嫂呀?大家讲这是好事呢,就是、就是阿兄一直没有提这个事儿。我、我也不敢问的……” 桃婆子顿时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子。 这是真不懂了? 是由】 ------------ 四十四 蜂蜜 lign="ener"> 【推荐票200加更】 从桃婆子那脱身以后,兰花儿觉得就是来回跑一天地打水,都没有这样累的。那人瞎说的功夫实在让她脑壳疼。总得小心提防着,生怕自己哪句话讲错了,明天村里边就又传出什么奇怪的留言来。 兰花儿歪着脑袋将方才的话重新又想了一遍,觉得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就在心里边将自己安慰了一遍,这才好安下心来做事。 这样心惊胆颤地等了几天,也不见有什么话传到耳边来,才渐渐松了口气。 等心思放松下来,兰花儿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这种心态,就好像因为知道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认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一样。其实这村里头,谁家里边没个事儿。就是无聊,也不至于无聊得每时每刻都盯着她。她在这村里头的身份,就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女,哪里有这样多的人每时每刻想着要为难她。倒是她自己将自己看得太重了。 九月过了以后,暑气就渐渐地开始消退了。 她又问了一回狗蛋,狗蛋说改花的生辰在腊月的时候。狗蛋还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阿姐你都不记得了?” 兰花儿就敲敲自己的脑袋: “忙来忙去的,哪里记得住这样多哟。又不像你脑子一样好使。你看,你教我的字,我好多都记不住咧。要是有啥忘了的,你要记得给我提个醒。” 狗蛋就乖乖地点头。 兰花儿现在每天下午都抽空看看狗蛋写字,又跟着在旁边问字。不过她不怎么练习写,自然也就装作十字九忘的样子。反正她只是要一个认识字的借口罢了,也不需要太用心去学。 杨郎中那边,她每个月都会提了做好的鱼片并四条晒了的鱼干上门,还会带着莱菔和鸡蛋。杨郎中并不常常把东西都收下,有时候会让她只留下一半。不过杨郎中很喜欢兰花儿做的煎鱼片儿,兰花儿便常常做了送过去。 等狗蛋的生日过了以后,山上的野果子也开始成熟了。 兰花儿挑了几种自己认识的,还特地向杨郎中那求了狗蛋几天假,让他帮着从后山上将山果子采回家。 她甚至看到了有酸枣子和野生的桃子。村里边的人好像并不怎么吃那些野果子,只有一些村里边的娃子跑到后山去采了些桑葚子吃。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野果,兰花儿便觉得实在是浪费极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夏秋交接的时候恰好是准备收割前的时期,村里边没有多少水田,每天都得挑水照料田地,哪里有人有闲工夫到山上去采野果的。 这就都便宜了兰花儿。 有些山果她根本喊不出名字来,村里边叫的也都是土话,她都采了好多回家。 等野果都采回家了以后,她便又想起了之前在山上看好的几个蜂巢。 村里边的人从来没有惹野蜂的习惯。甚至因为有人被叮咬过,所以每次看到蜂巢,都会远远地绕开。 兰花儿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出来特别妥当的法子。 她曾经在书上看过别人去蜂巢,看的时候觉得轻轻松松的,真轮到自己动手的时候,就觉得困难了起来。 这事儿她并不准备带着狗蛋一块去。 采好了野果,放在屋子前边晒着,她就让狗蛋重新到杨郎中那边启蒙去了。 她自己准备了两天,觉得计划周全了,便自己一个人到了后山去。 首先要摘的是一个在溪水旁边的蜂巢。 以前看书的时候,书里边的人总喜欢在熏了蜜蜂以后就跑进水里边,说是那样就不会被蜜蜂叮咬。兰花儿想了很久,觉得也只能跟着模仿。 在熏蜜蜂以前,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周围一圈草给清理了个干净――首先她得保证自己放的火不烧到山里头去。不然那就是造孽了。 小心躲着蜜蜂清理出一道防火带以后,兰花儿就用自带的打火石在防火带里边放了个火。 这其实并不容易。 夏天都还没完全过去,山上的草正是长得茂盛的时候。绿油油的,看着就水灵灵的样子,并不狠容易点着。兰花儿往里头扔了不少干柴,好不容易才将火给点燃了。 然后她就惊叫一声往溪水里边跳了下去。 ――后来她发现自己的做法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其实只要她蹲着不动,放浅呼吸,那些晕头转向的蜜蜂根本就不会找她麻烦。 兰花儿便恨恨地呸了一句: “到底是谁讲的,说遇到蜂了就要快跑。真是个没有熏过蜜蜂的,白害我湿了一身。还让狗蛋笑话了半天。” 不过,她最后还是顺利地将几个蜂巢都取了下来。 被叮了好几次,幸亏兰花儿的身子也没有什么过敏反应的,不过是肿了几个包,有点儿痛痒痛痒的,养养也就没事儿了。 蜜蜡留着以后炒菜用,蜜蜂幼虫直接炒了吃掉,里头的蜂蜜都收集在一个罐子里边,然后将桑葚子和其他那些小小的叫不出名字来的野果埋了进去。 狗蛋写完字以后,就过去好奇地看着兰花儿往罐子里边填果子。 “阿姐,在做好吃的呀?” 不写字的时候,狗蛋还是那个好吃的调皮娃子。 兰花儿就抱着罐子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 “可不能让你多吃。这是我刚想出来的做吃食的法子,也不知道好不好使。要是能卖出去,可要存着钱买地的。你先忍忍,以后家里头有地了,阿姐给你种好吃的。要是卖不出去,那这一罐子都给你。可甜咧。”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点点头,讲,“我不吃,阿姐你留着卖钱。等买田了,阿哥就可以回家了吧”。又安慰兰花儿,“阿姐不担心,做得这样好吃,一定能卖出去的”。 兰花儿看他挺着胸膛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小的男子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又发现自己手上沾的都是果子的汁水和蜂蜜,只能作罢。 “我家狗蛋长大啦。”兰花儿笑眯眯地讲,“会心疼家里了,还学字了呢,以后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t_t、大家最近投票好热情嘤嘤嘤嘤】 是由】 ------------ 四十五 计划 lign="ener"> 兰花儿原本有些担心这泡出来的蜜饯太过新奇,会没有销路。 结果到货郎那一问才知道,镇上原来是有蜜饯的。只是村里边的人太过闭塞,蜜饯又是金贵的东西,才一点儿没有流通。 她想了想,就明白了过来。 既然能有糖豆子,哪里能没有蜜饯呢。倒是她多虑了。 只不过镇上的蜜饯都是制好了的干货,像她这样泡着的根本没有。 兰花儿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将那罐果子蜜交给货郎。 一直等到改花从镖局回家的时候,兰花儿才将果子蜜交给他。又教他怎样将里边的果子捞出来吃了,用那泡过果子的蜂蜜混了温水,又是另一番滋味。 “卖给你东家吧。富贵人家,说不准对这些稀罕的东西反倒有兴趣的。” 改花为难地看了看手上被塞过去的陶罐子,嘟嘟囔囔地讲: “怎么好意思收东家的钱。” 兰花儿在旁边听了差点“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她赶紧憋住了笑,正式地跟改花讲: “你给东家干活,不是也收钱的么。东家瞧得起你,对你好,那是该记心上。可咱这是卖东西呀,又不是偷的抢的。要便宜点也就是了。家里边等着钱用咧,现在哪里能白送。以后咱要有钱了呀,你想送啥都无所谓不是。” 改花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这道理,就点头答应了。 这东西因为据说镇上并没有,所以兰花儿跟改花商量了好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定个什么价钱才好。 兰花儿就说: “这干脆你给东家送去,让东家看着付钱吧。东家见识广,总比我们懂的吧?你要说东家是个好的,也不会克扣这么点儿钱么……送去就是了?” 改花好犹豫了一阵子。可两兄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就照着兰花儿讲的,先将东西送过去再说。 “要是东家瞧不上这东西呢?” “东家要是瞧不上,阿哥你就寻个杂货店卖了吧。真卖不出去,自个送了镖局的人吃了也成,算是带个人情过去了。好歹是稀罕的……总、总不能真就没有人欢喜吧。” 这样一讲,连兰花儿自己都犹豫了起来。 狗蛋左右瞧了瞧,就跟兰花儿鼓劲儿: “没事儿的。阿姐做得这样好,一定能卖出去。” 兰花儿伸手拍了拍他后脑勺。 在村里边住久了,兰花儿就觉出了不方便来。 村子里的日子过得安稳,大家又都是相熟的。可就是因为这样,大家平日里花钱的机会也并不多。这就意味着兰花儿挣钱的机会也变得少了。平常折腾出来个什么东西,家家都是人情的,就是要卖也不好意思多收钱的。 而且村里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知根知底,好多事情做着也不方便。 这要是在镇上的,兰花儿甚至都可以将麻雀烤串了卖。可在村里边,谁会费这个钱? 至于在镇上更容易捡到废弃下来的碎布之类的东西,那就更不用说了。兰花儿现在都已经瞅着狗蛋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服发愁了。 等改花下次回来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得弄些新布回家。就是不做新衣,也得将旧衣服给改改穿了。否则这大冬天的,外头都下着雪,露着一小截在外边可不是要冻死么。 兰花儿这样跟改花一讲,改花也觉得这是不能拖的事情。他现在挣的钱比之前打短工多了,手上就松了些。他以前打短工的时候,常常做了三五天的就又要找新的工作,还得付钱在外头住,自然比不上在镖局里头轻省的。兰花儿让他别买整尺的布块,专门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布头布尾的,也好便宜些。 就是做不得,也只能学着一点点做。 趁着外头下雨不能老望外跑,兰花儿还将家里头的厚被子拆了个口子,将里边的东西倒腾了出来,填进去了新的乌拉草。比之前还要厚厚的一床,压得满满当当的,看着就相当暖和。 和狗蛋分炕的事儿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兰花儿只是略跟改花提了提,倒还没有太排上日程。 他们家右边就是铁生家,院子几乎是紧紧挨着的,往那没有办法再抗建了的。倒是屋子后边是片空地,能再往里边搭个棚子。 村里边建房子的地也要买,却很是便宜。而且木料和乌拉草都是山上现成的,就是要和泥墙,也只不过是费点儿人工的事。 改花去跟颜大郎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注意几棵合适的树,等冬天的时候人闲下来了好开工建房子。 “自个动手就是了。家里边……也没有什么能做饭食的,老麻烦村里边的人也不好的。” 改花讲得很认真,兰花儿也觉得很是这个道理。 反正农村里头建房子本来就不费些什么。人少一点,只是建得慢一些。冬日的时候估摸着连镇上镖局的生意都会跟着清淡下来,一点点地建到来年九月的时候,也都差不多了。 “炕得好好修,不能冻着。既然要往后扩,就再修一个小间,往后总能用得着。村长那边我去打招呼就是了,家里头存的钱现在也将将够的。等下次回来,颜大郎看好了树,我就开始动手。” 对于这些未来的规划,改花倒是非常的认真。 兰花儿总觉着这个阿哥有种“我就是不在了,也得先将你们生活给打点好了”的意思。可她又不能讲什么,只能先由着改花了。 村长家的阿茹甚至都跟兰花儿讲,说: “你们家这是要建了么?你阿哥跟我阿公打招呼了咧。也是的。你看着也到了要大防的年纪了,总跟狗蛋和改花睡一个炕也不是个事儿。可要帮忙啊?” 她其实是想问兰花儿家里边存的闲钱够不够买地的,可又觉得这话不大好讲出口,就只能这样隐晦地问问。 兰花儿倒是没听出来阿茹话里边的意思――她根本就没往那个方向想。就跟阿茹调笑: “你要是闲着的,就来给我家里边打个下手。你看我家狗蛋现在都成了个光写字的呆子咧,你过来绝对比狗蛋能帮上忙的。” 【谢谢打赏!领着兰花儿给大家卖萌(喂】 是由】 ------------ 四十六 阿茹的闲话 lign="ener"> 【推荐300加更】 阿茹用一脸将将要气得脸都通红了的表情跟兰花儿诉苦的时候,兰花儿才觉得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这村前村后的八卦,还真是叫她想不明白。 那些人胆子可真大。 兰花儿皱着眉头在心里边想。 阿茹可是村长家的小娘子,他们就是不怕村长生气,也该估计着阿茹上头的几个阿兄的呀。还是觉得大家都在传的事情,就有点儿“法不责众”的意思么。 这次被传闲话的还是铁生。 兰花儿都好觉得铁生到底是哪里不对,还是体质奇特,专门吸引那些八卦的疯婆子们,一天到晚的,这也不累么。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前次传出了那样的闲话以后,铁生家里边又急急忙忙地给他在村外边想看媳妇的,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只是,兰花儿又想,这次阿茹可真的是好无辜的呀。 阿茹因为常常往兰花儿家里边跑,偶尔就会在门前或者是路上遇到到田里边去的铁生。两人见了面,少不了要打个招呼的。 这原本是很寻常的事儿。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有人传出闲话来,说阿茹见天地往兰花儿家里边去,就是为了见见铁生。就有好嚼舌根的娘子“啧啧”地摇头: “铁生也是个好的。只是呀,阿茹这样的小娘子,哪里嫁不到好人家咧。就是真喜欢,喊上村里边的媒子到铁生家里头一合计,不也就完事了么。也不知道这铁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这样受小娘子的欢迎咧。” 兰花儿忍不住想起上辈子的一句话:什么叫躺着也中枪呀。 她总疑心这话还是桃婆子传出去的。 之前桃婆子传的闲话被村长堵住了,之后兰花儿一直躲在家里边,铁生家也不怎么和兰花儿凑堆了,桃婆子就再找不到什么可以讲的。见村长家的小娘子一味找兰花儿玩,这就惦记上了也是说不准的。 要真是这样,这人可就讨厌得要命了。 只是兰花儿拿不准这个事儿,只能说了些好话安慰阿茹。 可一边说着好话,又一边觉得无力。 她还算是好的。被人传闲话的时候不过六岁,就是有人当真,这也没办法惦记好多年吧。阿茹和她不一样,眼看就到了要出阁的年纪,突然被人传一句说看上哪个哪个汉子,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要是徐家的看着往村长家提亲,那倒也罢了。要铁生真在外边找了个媳妇,那阿茹可就真成了个笑话。 兰花儿又在心里边叹了口气,拉着阿茹的手,问: “那你是欢喜他么,常跟他讲话的?” 阿茹在一边咬着牙: “哪里有的欢喜,不过是路上碰到了,就打个招呼。可让我见到人了就转过身去呀。你见天的在家,他其实常到田里头去的,怎地不说那些到田边送饭的小娘子都是看上了哪家汉子。呸。” 兰花儿其实倒觉得铁生不错,也觉得他常被人这样传闲话实在是有点儿可怜的意思。可这话也不能在阿茹面前讲,就只能又讲了几句安慰的话。 又聊了些别的事儿。 阿茹从兰花儿家门口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铁生从田里边回来的。阿茹本来就不打高兴,这下子碰上了铁生,眼睛忍不住红了红,“哼”地一声背过身去,也不管铁生愣在那儿,扭头就跑了。 兰花儿正站在院子里边目送阿茹呢,看到铁生一脸怔怔的表情,也不由得一愣。 铁生根本就没看到兰花儿,一直站在路边看着阿茹的背影,脸上表情呆呆的。直到阿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他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过了好久才猛地回过神来,低着头走进自己家去了。 本来兰花儿一直觉得流言这种东西么,都是瞎扯的。结果现在一看,好么,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呀。只是,倒不是阿茹喜欢铁生,而是铁生喜欢人家。 她看着都好有些焦急了。 怎么这俩当事人自己好像完全没发现似的。不过铁生就是自个发现了,现在找人上门去提亲,村长也不见得就会答应的――迁怒么。 兰花儿自己在心里头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铁生是真喜欢人家。 她小心地跟阿茹试探了一下,阿茹一直没往那上边想,也就顺着兰花儿的心思将之前的情形讲了出来: “哪里有多跟他讲话的咧。不过是打个招呼嘛。他要问我家里边阿哥的事儿,也就搭了几句话,也不知道是谁那样瞎眼的,净乱讲话。” 兰花儿几乎要忍不住“哎呀”地喊出声来。 哪里是别人乱讲话,这不是铁生本来就对阿茹有意思。因为老是想方设法地想跟阿茹多讲话,别人看了才觉得这俩人之间有什么。 大概是觉得村长家的小娘子看上了穷人家汉子听着比较香艳,这才这样传的吧。 村里边的人大都不太在意这些,也有好多汉子就是看上了同村的谁,于是让家里边上门去提亲的,也都活得和和美美。甚至有据说徐二郎瞧上了阿莫小娘子的,特地苦干了三年存了笔钱,才上门提亲去的,被所有人都传成了佳话一样。 只是说哪个小娘子瞧上了谁家汉子,这话就有些不好听。 也不知道是谁在后边乱传。 兰花儿便更同情起铁生和阿茹来。 这俩莫不是要多经历波折的么。 她可不敢在阿茹面前乱讲些什么话。铁生自己都没有上门提亲的,这她就是讲出来了,不过是平白让阿茹觉得烦恼。 阿茹这样的姑娘,恐怕是真没瞧出铁生的心思来。否则就该回避的――要么就是她自己也真对对方有那个意思。 可现在看着,阿茹一点儿不像是对铁生有意思。 这倒是磨人得很。 兰花儿便跟阿茹讲: “过些日子大家也好忘记了罢。这些天换我到你家里边找你玩儿么,你就先不到我这边来了,省得别人还在后边说些不中听的话。” 阿茹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凭什么得看着他们脸色做事儿啊,真不爽快。不过你说的也是――那你记着多找我玩儿。你到我家来,我让阿母教你做针线。” 兰花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她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哪里有空闲功夫学针线呀。 是由】 ------------ 四十七 扩建 lign="ener"> 菘菜收上来的时候着实忙了几天,接着便开始空闲了下来。 兰花儿往阿茹家里头去了好些次,幸亏她针线还算看得过去,倒也没有丢脸。 阿茹被她阿母限在家里头,不能常常往外跑,也让外边的闲话安静了些。大概村里边的人也不敢将村长家得罪得太过分。 反而是铁生有些耐不住,有天站在院子里边,期期艾艾地问兰花儿,说是阿茹怎么不见过来了。 兰花儿心里边同情这个小伙子,可她能说什么呢,只能装着不知道地笑笑,随便应付了过去。同时又在心里边埋怨。这要是欢喜人家的,直接上门提亲就是了,何苦闹出这么些事儿来,平白添了麻烦。 她不知道这边提亲都是看门户的,铁生哪里敢直接上村长家去问,就怕一下子被拒绝了回来。 不过这些也不是她能帮忙的事儿。 村长家里边还算沉得住气,也没有赶着要给阿茹寻夫家。 兰花儿便觉得,这样也算不错。 她到底没有这里头活了几十年的人那样知道规矩,只要阿茹高高兴兴的,她觉得也就那样了。至于到底该怎么办,她也并不是很明白。 就是对这些闲话有厌烦的,日子不也还是要这样过下去。 其实不光是她和阿茹,只要是村里边比较出挑的小娘子,都会被人调笑的。特别是将要出阁的小娘子,哪里会不被人评论的。她是不大认识人,才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想,反倒好像是因为兰花儿之前的事,才显得铁生和阿茹有些尴尬。 改花中途回来了一遍,又带了钱,只是他自己那份工钱没有买吃的也没有交到兰花儿手里,直接就往村长那边送了过去。回来的时候就宣布,说屋子后边那一片地方已经是属于他们家的财产了。 兰花儿听得心里头抽着疼的。 还是舍不得钱。 幸亏改花顺利地将果子蜜卖了出去,往村长那里送过去以后,好歹还剩了些,买了粮食,总算没有再让家里头往外掏钱。 如今连狗蛋也学会了数,每天将钱罐子里边的铜钱都给数一次,然后算着还差多少钱才能买一亩地。说是:要学着数儿。 兰花儿觉得好笑,就取笑他说: “你这样一天一天的数着,难道罐子里头的钱就会自个长不成。要像你这样,谁还干活儿,见天地数钱就是了。” 狗蛋就挺挺小胸脯,讲: “这不是跟着先生学数。这样算着,就不会忘记。” 歪理。 兰花儿想。 改花回家的时候和颜大郎两人到山上去,没半天就抬回来了几根粗粗的树桩。疙疙瘩瘩的,说是刨干净了以后拿来当柱子。 于是乌拉草的需求也大了起来。 需要盖到屋顶上去的,又要和到稀泥里边糊在墙上。 “不着急。” 颜大郎也跟着摇头: “慢慢存。不用一下做好。” 他几乎是村里头最空闲也是最忙碌的人。他自己没有地,却总是在外边帮忙。想要闲的时候,可以接连地在家里边休息;他要想忙起来,也用不着想着找活儿。随便往田边村头一站,自然有人招呼他。 因为改花跟他说过一回,所以打那以后,颜大郎只要往兰花儿院子里边送柴火,都会连带着送上一捆乌拉草。 兰花儿将那些草都晒干了,然后堆在屋子后边,紧紧扎起来。 家里边要建起来了,她心里头满满地都是憧憬。 买地的时候,虽然有些贵,她还是跟改花商量着多买了一些。等开春以后让改花或是颜大郎挖了后山上的野果树移到院子后头,到时候也就方便了,吃的东西也多一些。 兰花儿便觉得有些可惜。 她手上没有酒,也没有酒头,否则就能用果子泡出果酒来。桃子和桑葚都能泡酒,滋味一定很不错。她不知道有没有人买账,家里边钱也不多,只能暂时先放弃了这个想法。 至于果脯蜜饯的,做法有些复杂。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只能先将这心思放一边去。 建房子现在是她家的大事。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兰花儿自己已经存了好几把莱菔和菘菜的种子。她打算在开春以前看看能不能种些葱呀花椒呀这样的调料。就是种不了甘蔗,好歹也种些甜菜不是。反正她家里边现在还没有正式的耕种田,种点儿经济作物的,比光种蔬菜要强。 还有南瓜这样能撑饱肚子的,种着也很不错。 兰花儿记得她还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灾荒期间就有人吃了好些年的南瓜粥――那可是真只有南瓜的,里头连一粒米都没有。当时她还笑着讲,说,“南瓜多好吃呀,南瓜粥南瓜汁的也甜得很,怎么会嫌弃呢”。便被鄙视了一番。见天地一直吃同一种食物,能觉得好吃那可就怪了。 还有专门吃南瓜花的。 说是将已经授过粉的南瓜花花瓣采下来,又掐了新长的嫩藤,就能炒成一盘菜。 甚至有人讲,说以前干旱的时候,竹子会开花结果,结出一种跟米很类似的籽儿来,他们都喊那叫竹籽儿的,也曾经养活过不少人。 不过兰花儿就是想在屋后将那些都种上,暂时估计也还是没法子。地方不够,钱也不够。她是想着在村里边转一圈将能种上的种子都要一些,再让改花和货郎帮忙在外边看看,只盼着日子越过越好。 家里边的鸡抱了窝,她在琢磨着要养多少,才能既收上蛋来,又不会造成压力。 而且家里头地就那么点儿,鸡太多了,也不好放养。 兰花儿便细细地叹了口气,慢慢摸索着吧。 临到腊月的时候,镖局里头的生意果然像兰花儿所想的一样清冷了下来。改花自镖局那里边告了个假,专门回家了半个月,要忙家里边扩建的事情。 狗蛋巴巴地看了好久,说是也要帮忙的,被改花和颜大郎给呵回去了。 “你能帮多少忙,回去写字去。” 改花自己从东家那学了些字儿,总觉得读书写字的人就是不一样的,因此也跟着很重视狗蛋的启蒙起来。 兰花儿私下跟他讲说狗蛋有些用功太过了,改花也不是十分在意。 “是该用功的。” 改花这样讲。 是由】 ------------ 四十八 小公子 lign="ener"> 家里头扩建的事情,兰花儿有些插不上手――改花也不让她插手。改花是个疼自家小妹的,哪里会让她做些粗活。喊了颜大郎在后边帮忙,兰花儿只需要做个饭,反倒是轻松了下来。 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抽了空往后山上跑。 兰花儿一直觉得后山是个小宝库,还有好多她没有发现的财宝在里边。 之前她原本想着跟杨郎中学采药的,只是家里边的事情一忙起来,那个念头就给忘记了。等她现在有空重新想这事,又已经到了要入冬的时候。 这冬天的,还有能采了卖的药材么? 兰花儿想了个脑子发胀。可她上辈子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这些,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那就只能先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后山跑得多了,兰花儿也就觉得熟悉了起来。 因为现在有改花和颜大郎在后山上来来回回地跑着找木料,还要到后边扯更多的乌拉草,所以兰花儿也就跟着在后边上去,也没有人说她些什么。 后山上的野菜已经有些蔫蔫的了,是一年里边最后一点可以采摘的时间。 兰花儿将家里边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然后发现,很不幸地,家里头那个地窖已经几乎要塞满了。她就是再往家里屯东西,那也放不下了。 家里边唯一的劳力正在扩房子,暂时还空不出手来挖地窖。兰花儿便将挖野菜的速度放缓了。反正她现在有了渔网,就是到了溪水结冰的时候,估摸着也还是可以凿开冰块捕到吃的,也就不是那样着急要屯野菜了。 倒是改花回家以后,她就少了往后山里边跑的次数。 她总是怕改花担心,便连自己常常跑后山深处的事儿也给瞒了下来。 不过改花跟颜大郎常常在屋子那边忙,狗蛋又是要到杨郎中那里去的,更多的时间里边,兰花儿还是一个人在后山附近晃荡。 遇到那个小公子的时候,她怀里边正抱着一大捧野菜和蘑菇,正想着是要再晃荡一下看看能不能捉个野鸟,还是该直接转身回到村里边去做饭。 正在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了树丛后边传来了点儿响声。声音不大,听着就像那后头藏了个什么小动物一样的。 兰花儿稍微犹豫了一下。 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梦,还有梦里边的那只大狗子。 不过她马上就摇了摇头。 现实里边就算真有那么大的一只狗子,估计也不太可能那么有灵性的吧。 要说是兔子或者是山鸡的,好像又不太可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兰花儿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将怀里边的东西抱得紧了一些,从旁边拾了根长长的树枝握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往树丛的位置拨了拨。 “有、有谁在那边么?” 这么开口问的时候,兰花儿自己都差点被逗得笑了出来。这后山上常年的不见人影,有人才怪了。她也不过是习惯性地一问。 她根本没有想过,树丛后边真的会有回应。 “哎,这是有人吗。救命救命,我受伤啦。” 兰花儿吓了一大跳。 可那以后,她又反应过来,树丛后边还真是藏了个人呀。 听对方说自己受伤了,兰花儿也顾不上再小心翼翼了,赶紧地就绕了过去。 是个年纪看着跟兰花儿差不多的小公子。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衬得粉嫩的脸蛋儿愈发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也不知道是天生的桃花相,还是受伤了疼得**的,让人看着也跟着觉得心疼了起来。 兰花儿站在那,低头看着面前那人。 看着桃花瓣一样的脸颊,边上垂下来乌黑的发丝微微翘起,带点儿俏皮的意思。眼神却是温润的。嘴唇也是亮亮的,一看就软嘟嘟,微微撅起来,有种光芒万丈的感觉。 红衣小公子整个看着有点儿像兰花儿以前在路边笼子里头看到的小兔子,睁着大眼睛看人。 却没有兔子那种呆萌的感觉。 是个隐含着气势的人。 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剪裁合身,跟兰花儿身上穿着的――感觉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兰花儿略愣了愣。 就是在上辈子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这样灵的人儿,更别说是在坳子村这样穷山恶水的地方了。 她瞬间就觉得眼前这小公子绝对不是附近村里边的人。就是镇上,她也都不觉得能有穿得这样好、又这样像仙童一样的人物。 “小娘子~你是这附近村里边的人儿么?” ――那个波浪线……兰花儿觉得自己是不是生出了错觉来,为什么这普通的一句招呼,她听着居然有点调戏的意外在里边呢。 红衣服的小公子昂着脸,给兰花儿露了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兰花儿就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了。 她跟着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站着盯着人家看,还有点看得呆了,顿时就红了红脸。 “我是住在旁边村子里边的。你这是……伤着哪里了么?” “腿上,还有手臂,都伤了哎。” 红衣小公子讲话的时候给人一种非常乖巧的感觉。声音不大,却糯糯的很好听。 兰花儿就觉得这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就升起了亲近来。便将手上握着的棍子丢了出去,抱着东西蹲了下去。果然在衣服下摆的地方能看到一点隐隐的血迹。只是因为他的衣服原本就是红色的,所以血迹才不怎么明显。 真的是受伤了。 她有点儿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虽说两人都仍是小小的,可她伸手碰一个陌生人的身子,不知道在这里边合不合规矩。 而且,这样小的人,看着又不像是附近村子里边的村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是受了伤的。 小公子却还是一脸笑眯眯的,好像他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伤一样。那样高兴地笑着,让兰花儿觉得,他要是有尾巴的话,一定在左右不停地晃动着吧。不是犬科,是猫科的生物吧。 “小娘子~你叫什么呀?” 【昨天没什么精神,整个人就不大对劲……今天好了,我会加油的!谢谢紫慧dy的打赏!大家要不要猜猜这小公子是谁?】 是由】 ------------ 四十九 红花白 lign="ener"> 兰花儿瞧了瞧那个好看的小公子一眼,觉得这人真是有些……让她看不透的可爱。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叫红花白,小娘子叫什么呀?” 小公子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杏子一样的猫眼笑成了道弯弯的下弧月牙。 姓红,兰花儿想,又是个奇怪的姓。说不准这小公子也是个“外国人”吧。 “我叫赵兰花。你这是还有哪里在流血么,伤多久了?” 红花白却还是扯着兰花儿的衣袖,一副不愿意放手的样子: “咱们名字里头都有花呀,真是有缘分。赵小娘子赵小娘子,我可以喊你阿兰么?” 兰花儿愣了愣。 真是个奇怪的小公子。 看着就是个出身好的,温文有礼,说话也是那种让人十分舒服的春风感。明明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呢,话里边却带着亲热。而且他这种自来熟一样的反应却完全不让人觉得反感,就好像他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一点儿不叫人厌恶。 叫他这样一讲,倒好像他本来就该这样喊才对,就像两人关系真到了那样亲密的地步似的。 兰花儿就点了点头: “嗯,你喜欢,喊就是了。” 她在红花白身上看了一圈,见衣服的其他地方已经再没有血迹了,心里边才跟着松了口气。又开口问: “红郎你饿么?家在哪里?知道怎么回去不?要不要先到村里边上点儿药?”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小公子红花白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 “阿兰你真好。我都饿了,能给我吃的么?” 兰花儿看了看他。 家里边虽然缺吃的,现在环境也稍微好了些。倒不至于连一点儿吃的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兰花儿就笑了笑,说: “就怕东西不合你口味。” 红花白也跟着笑,很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微微嘟起嘴巴,讲: “哎呀,我现在饿得要命,随便什么东西吃着都是好吃的。没关系没关系。” 话是这么讲,兰花儿却有点儿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讲人给弄回村子里边去。 她问红花白能不能自个走路,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想着也是,要是自个能走路,早就到附近的村子里头去求助了,哪里还一边饿得要死的一边坐在荒无人烟的后山上等救援啊。 兰花儿就想着,要么到村里头去将改花和颜大郎找过来。有两个大男人,再怎么也能将一个小公子抱回村子里头去了。 她就小声地跟红花白讲了。 红花白仰头看了她一眼,红艳艳的嘴唇张了张,里边是细白的牙齿。他这个年纪,牙齿还有些松,又有些稀拉拉的,看着却有种特别的可爱。 “多谢阿兰。” 兰花儿在想,自己的脸是不是在一瞬间就烧了起来。那只不过是个刚认识的,年纪比她还小的小公子罢了。比起女孩子家家的心思,其实她心里边更多的是怜惜。 只是回头想想,又觉得人家哪里是需要她怜惜的呢。 穿得这样好,教养又如此优秀,横竖看着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地到了外边来吃了苦头,回家了以后还不是个被人捧在心上的主子。的确,这样一个仙童一样的人儿受了伤,看着是让人觉得不舍。可她兰花儿的小弟,那个叫狗蛋的,还及不上这小公子高、也没有这样红扑扑***润的脸颊。 她便叹了口气,怜惜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不过她跟坳子村里边的人一样,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她生怕小公子红花白一个人在后山等太久,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就连旁边放着的野菜都没抱上,急急忙忙地就跑回到了村里边去,喘着粗气跟改花和颜大郎讲了红花白的事儿。 改花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地在后山上……” 兰花儿拍了拍胸脯,勉强缓过气来,扶着栅栏讲: “不论怎么地,总不能见着他一个小娃子在山上。看着是个好人家的,说不准是哪个大人物家里边的……” 改花就点点头。 他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只是后山上突然出来了个受伤的小娃子,而且还说是独自一人在山上边的,又不像附近村子的人,他自然是觉得疑惑。但不管再怎么疑惑,人还是要先救回来。在他的心里边总觉得,也不过是一个小娃子罢了,能做什么坏事呢。 颜大郎在后边略微沉吟了一下,可是看了看兰花儿脸上焦急的神情,也就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跟着出去了。 红花白还是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坐着等。 看到红花白的时候,就连改花都跟着愣了愣。 他是个常常在镇上生活的,现在又在镖局里边当打手,多少是见过些富贵人家的。可就连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气质的小公子。怎么讲――有种――头狼的感觉? 改花不太识字,也说不出多么文雅的形容来,只是……就这样感觉的。 一脸笑眯眯的,好像很和善的小公子,气势却怎么比他们镖局里边的镖师还要厉害的多? 改花便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感觉出了问题。这么一丁点大的小东西,好只到他胸口下边高吧,他一手就可以拎起来的,怎么能有头狼的气势呢。 颜大郎跟在改花和兰花儿身后,眯着眼睛,防备地看了看红花白。 红花白就抬起脸来,对着三个人都笑了笑,瞬间又换上了一张皱在一块儿的漂亮小脸蛋。 “好痛哎……” 颜大郎又眯了眯眼睛。 红花白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头都好挤出眼泪来了: “好困好累,好饿呀……” 这小公子便被带回到村里边去了,先是到了杨郎中那里包扎了一下,然后便被兰花儿带回家去,用蛋花蘑菇汤喂了个饱饱的。 村里边的人对红花白这个小公子有些惊为天人的,可又有些敬畏。都只是远远地躲着,在后边说些闲话。 兰花儿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人聚成一堆一堆的,看到她,就一哄而散地跑了开去。 她就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又想起之前自己被人说闲话的时候,心里边反倒有些对红花白亲近了起来。 【谢谢my妹妹的打赏!蹭!谢谢支持!】 是由】 ------------ 五十 怪人 lign="ener"> 连村长都被这个外来的小公子给惊动了,特地到了兰花儿家里头去看了一回。 果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模样,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个常年用油浸出来的人儿,身上没有一处不透着贵气。 村子便有些紧张,问了一回红花白的来历。 然而红花白只讲说自己跟着家生子在山上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被冲散了,既不讲自己是哪里的贵人,也不讲到哪里去可以找到联络的家人。村长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地叮嘱改花,好好照料着。 兰花儿在背后苦着一张脸。 她家里边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点儿打,一眼就能看到尾了。后边虽说是在扩建,到底还没有建好的,哪里能住得下这样多的人,难道还要让这么个富贵的小公子跟着他们一起挤床铺么。 兰花儿就隐晦地给村子提了提。 结果红花白讲: “我就跟阿兰挤一起,没关系的。赵二郎也一起呀,大家一块,睡着暖和。” 连贵客都这样讲了,兰花儿也就不能再说什么。 这小公子看着年纪比她还要略小一些,想来是无碍的。 只是红花白身上带了伤,不但扭了脚,还有刚结痂的刀伤。兰花儿想了好久,又跟改花商量了一回,最后还是决定让改花带着狗蛋一块儿到颜大郎家去凑合一个晚上。 “许是受伤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心里边自然生出来了亲近的意思吧。由着他先睡一个晚上,说不定明儿他的家生子就寻来了,不碍事的。” 兰花儿还这样小声地安慰不安的改花。 改花朝后头看了看,那个小公子拿着一把炒过的松子,吃得满脸的幸福,便觉得有些话又说不出口来。 他还是觉得红花白这个小公子身上透着股奇怪的意思。可他拿不准。而且,那么小的一丁点儿人,能做出什么坏事来呢。他就是不放心兰花儿,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 红花白看着他,很认真地讲: “我不会让阿兰晚上凉着的呀。” 村长也在旁边看着。 改花就更觉得自己的担心毫无来由的。 狗蛋有些不情愿,觉得自己的炕无端地就被占去了。被兰花儿好一通哄,才嘟着嘴跟改花到外边去了。 红花白笑眯眯地看着。 等兰花儿回头的时候,他便微微低下了头: “真对不住赵二郎。” 兰花儿就笑了: “不碍事,狗蛋就是有些小脾气,待会就不记得这个事儿了。我给你打个热水,你先将就着擦擦。” 红花白说“好”,又讲: “阿兰你都不喊我名字的。” 说着,俊俏的小脸蛋上就露出了点儿伤心的神色来。 兰花儿一直喊他“红郎”,生怕他是哪里来的贵人,自己无端叫得亲密了,反而让他不高兴。没想到,他这反而闹气别扭来。兰花儿犹豫了一下,看着他那张小脸蛋都还没脱离婴儿肥,就学着露出了忧郁,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给你端水。” 到底还是没有喊红花白的名字。 红花白就有些郁郁的,兰花儿给他擦受伤的手臂的时候,他还是一脸的受伤。 “阿兰你不喜欢我么。” 兰花儿朝他笑笑。眉眼弯弯地,眼睛里头带了笑意,在村长带过来的油灯下边有点儿闪烁,红花白就觉得那真是好看哎很好看的神情。 想着兰花儿一直不肯喊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他想,阿兰其实不是什么美人儿。 以前他见的美人儿可多了。有细细的、有白白的、有***的、也有胸脯鼓鼓的。那些美人儿也有爱笑的,总喜欢一边笑一边拉着他的手喊他。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在后山上的时候,他坐在地上,阿兰站着,低头看他。 刚开始的时候,阿兰的眼睛里边有点儿迷糊的疑惑,很快就成了担忧――在他实在是闯了大祸的时候,他阿公阿母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就是那样的。不过他阿公阿母都是爽朗而严厉的,担忧就不会那样明显。 他喜欢阿兰眼睛里边那满满当当的、几乎要溢出来一样的关切。 兰花儿脸蛋细细的,血色并不很明显。下巴尖尖,还没有完全恢复成健康的样子。人又瘦,头发也是枯黄的,连笑起来都不像那些美人儿那样明媚张扬。 可红花白就是觉得,兰花儿也是个好看的。 兰花儿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盯着自己直看,不由得愣了愣。 她之前也是看人家看得呆住了,可那是因为红花白真长得很好看呀,跟个观音童子似的。她现在虽然不照镜子,但也从溪水倒影里边见过自己,绝不是那种能让人看着发呆的美人。 “怎么了?” 红花白没有搭理她。 她就更有些发愣。 是想起伤心事儿觉得委屈了,所以整个人就呆愣了么? 这样一想,兰花儿倒是对眼前这富贵的小公子升起了点儿同情来。忍不住就伸出微湿的手,摸了摸红花白的脸蛋: “不怕的。我们村里边安全得很,你不会再受伤了。等你的家生子找过来,又或者你想起家来,阿白就能回去,不用再在这受苦。” 因为心里边柔软了下来,话里边也多了些哄说的意味,连带着也叫出了红花白的名字来。 红花白眼神亮了亮,抬头看了看兰花儿,就又换上了一脸笑嘻嘻的: “阿兰真好。话里边暖洋洋的咧。”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有点儿像调戏地口吻搭话,脸上忍不住红了红――哦,不对,之前红花白喊她小娘子的时候,她也有这种感觉。不过,那是错觉吧? 剩下的身子和腿,自然是红花白自己擦拭。 兰花儿将温水盆子和布巾放下,自己到了后边去洗脸。盆子和布巾也是村长留下来的,说是怕贵人公子不习惯村里边的粗陋肮脏。所以才想着说要讲红花白接到村长家里边去的,就怕红花白觉得哪里受了委屈。 无奈红花白自己不乐意啊。 兰花儿便想,真是个怪人公子。 【谢谢小君子兰投的p票!第一次有人给我投p票呢。哎嘿嘿】 是由】 ------------ 五十一 白送的不要 lign="ener"> 两人并排着睡到了炕上。 刚开始的时候,红花白还是挺老实的。可能也是怕碰着伤口,规规矩矩地平躺着睡在靠墙的那边。 兰花儿都已经习惯了和狗蛋睡一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又累了一天,闭着眼睛就打准备睡觉。 可不知道红花白是不习惯还是怎么样,躺了一会儿,在兰花儿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突然翻了个身,小小地喊了一声: “阿兰。” 兰花儿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句,表示自己仍醒着。 红花白就拉了拉她的衣角,讲: “阿兰,你家里边怎么这样穷啊,也没有地。我有地,有马,有钱,还有耕牛,往后这些都是你的。你就不用这样的穷啦。” 兰花儿用混沌的脑子反应了好几秒,猛地一怔,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小家伙刚才在说什么……? 他说,他要给什么? 兰花儿整个惊醒了,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在摇晃的灯光下边呆呆地看着红花白。她想要从那张稚气的脸上找到一丝胡诌的诡端来。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太过昏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兰花儿竟然没办法从那张小脸蛋上边看出一点儿作伪的痕迹来。 ――这是听错了吧。 红花白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乖顺地瞧着兰花儿,瞧得兰花儿心都慌了。总觉得这小眼神儿就跟后山上那小松鼠的尾巴似的,一下一下地扫动,直挠到人心尖尖儿上,让人忍不住随他的眼神跳动而跟着心里头颤动。 真是个小妖精一样的人物。 兰花儿想着,却忍不住在心里边摇了摇头。 可惜她对这样的任务没有什么兴致。倒是个可爱的,只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注定了是要非常受累的。得不时地想想对方心里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就是关系到了一个境界,也保不准对方心里边有其他的心思。 她还是喜欢和改花或是铁生那样的人在一块。就是铁生,也比这要好的。 而且,红花白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还是个男子,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能让她心动。 “阿兰,我把我的东西都给你呀。” 这就没有办法无视过去了。 兰花儿想了想,心里边不由得生起一点警惕来。 她一直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人不过初初认识,就是她给红花白提供了点儿帮助,可这些事在那些贵人眼里边,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事儿呢。上边的人就是上边的人,他看你再好,难道还真能将你当成是个人看么。她是真不相信,自己的一点儿随手的帮忙就能让人家掏出个家底来。 要是有这样的好事,谁还一天到晚地窝在地里边辛苦劳作呢,都到山上去守着这些个“贵人”就是了。 兰花儿也跟着眯起了眼睛,带着一丝警惕地望向红花白。 “多谢红郎。只是,我不能要。” 红花白一愣,这话里边的疏离和拒绝都有些太明显了,让他无端地就觉得委屈起来。 “为什么呀。” 连话里边都带着浓浓的委屈,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兰花儿都能听见话里边厚厚的鼻音了。 兰花儿想了想,还是决定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她伸手帮红花白拉了拉被子,自己也跟着缩到了被窝里边去,讲: “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但是,我阿哥跟我讲过一句话,说是无功不受禄的。我想他到底不会害我,话也不会讲错――他说是他东家教他的咧,我们村里头的先生也说这话很对。那我就不能白要你东西,成什么样子呀。” “哪有的事儿。阿兰你不是将我救回来了,给我饭吃,还给我包扎伤口。” 红花白嘟着嘴讲,脸上有点儿不服气的样子。他现在这样,反倒真有些小孩子纯真撒娇的意思在里边了。 兰花儿心里头就一软。 可是这一软了以后,警惕心就又升了起来。 她不知道红花白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图谋什么东西。她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接人家的东西。她没有做那么多事情,怎么能拿些不义之财。 红花白扭头看了看,只见旁边的小娘子脸上神色淡淡的,又有些决绝的意思,好像真的是一副不拿他东西的样子,心里边就更委屈了起来。 他没有坏心思。 只是,他和兰花儿考虑的方式不一样。他考虑的是这个事情值不值,而兰花儿想的却是,等值不等值。 红花白还很单纯。 觉得:你既然救了我,而我喜欢你,那么我就该给你我能付出的、最好的东西。 兰花儿却不这样认为。她想的是,自己做了多少事,就该得到多少报酬。少了的,她不乐意;多了的,她也不想要。 红花白抽了抽鼻子,份外地伤心,觉得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竟然这样不拿他当一回事儿。 小娘子难道不都是爱俏又爱富的么。他又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不过是想着要将最好的东西送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被这样无情地拒绝了。 这样想着,他就忍不住拉着兰花儿的手,将一张小脸蛋全都埋在了被子里边,挨着兰花儿的手臂蹭啊蹭地。兰花儿被他头顶上暖洋洋的发丝弄得脖子窝痒痒的,又觉得对这样的撒娇份外没有法子,就只能忍住心里半想叹出来的那口气,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红花白的头顶。 “你受伤了,又累了好久,快些睡吧。我不要你谢谢我,我觉得那都是该做的。你要是觉着我好,以后也想着帮帮别人,我就高兴了。” 在现代的时候听过好多这种文艺又小清新的话,但是轮到自己说出口来,兰花儿就觉得怎么听怎么别扭。她都想打寒颤了。 红花白却觉得这样的话很是受用,好歹是得了个安慰的样子。就又在兰花儿的肩窝上蹭了蹭,一脸闷闷的表情。 “那我以后给你找活儿么。找了活儿,你可不要拒绝。” 兰花儿迷迷糊糊地听着,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嗯嗯地答应了一声,很快就睡过去了。 【这篇会是很正常的种田文,什么修真啊异能啊之类的不可能有啦。嗯嗯】 是由】 ------------ 五十二 野娃子 lign="ener"> 红花白就有些在村子里边住下来了的意思。 兰花儿平常并不怎么拦着他,只要他高兴,就随着他在外边跑。最多是给狗蛋叮嘱一句,让狗蛋好好看着红花白,别让他一个小公子的在外边受了人欺负。 他就是不穿着那身材料上好的大红袍子,也还是显得跟村里头的娃子格格不入。 就是身上不套着锦缎绫罗的,红花白也和旁人不一样。特别是和村里头那些疯叫着跑来跑去的娃子站一块儿,马上就显示出了不凡来。脸蛋儿是健康粉嫩的颜色,用兰花儿以前在书上看来的形容就是——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白嫩白的,还透着润润的红。 红花白也跟着那些人四处冲撞,在村子前后追鸡逐狗地跑,一派顽童作风,和其他人无异。只是那动作那神态,不管怎么看都脱不出一股子的贵气。 要说贵气呢,兰花儿在后边看着,却又觉得略有点儿端着。 倒不是说红花白故意就怎么样了。他倒是个能融入的,跟着村里边的人一块,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是外人,笑得别提多么灿烂。但不管他站到哪里去,总是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动作,话也不是特别的出挑。 可是整个人往那一站,给人的感觉马上便就不一样了。 那话怎么讲来着,风骨。 兰花儿每次在后边看着狗蛋和红花白在外边跑的身影,都忍不住要眯一眯眼睛。 原本她还没有发现,改花跟颜大郎对红花白这个人可是防备得紧。她就觉得,不过是个小娃娃,能含什么坏心思。 等那天晚上红花白跟她一讲送东西的事情,她自个慢慢地警惕了起来,才发现可不光是她一个人对这个小公子升起了防备来。 这么一想,兰花儿反倒觉得自己几个人很是有些可笑。只不过是个小娃娃罢了,瞧把他们这群人给吓的。 她跟改花就算是没见过场面的,颜大郎却终究不是。 虽然都是些在后头传来传去的话,但据说颜大郎是真从死人堆里边爬出来的,据说入过行伍,也不知道怎地就伤在了大山里边,熬着伤一直摸到村子边上,最后才被人就回来的。 “那身上有杀气咧。” 村里边有些曾经做过猎人的老人总是这样在背后讲颜大郎。 兰花儿并不讨厌红花白,她甚至是有些喜欢的。 毕竟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娃子。 她只是觉着,让红花白生活在村子里边,红花白自己难受,她也不见得轻松。 房子扩建的事情一直在忙碌着。 刚开始的两天,兰花儿还在家里稍微陪伴一下孤单陌生的红花白,可等红花白渐渐适应了一些以后,她也就重新恢复了到山上去采野菜挖陷阱捕溪鱼的行动。 没法子,家里头多了个红花白,虽然吃不了多少东西,可这么富贵的一个人儿,她怎么好拿那些野菜粥来糊弄人家。怎么的也得有点儿荤,吃着不那么寡,才不算是委屈了人家。要是到时候反倒将红花白养得干瘦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可就真是罪过。 虽然村长也会拎点儿鸡蛋之类的东西给红花白,可这毕竟不是长久的法子。 兰花儿又做了些鱼片,还费了心思用鱼皮包了一顿不太像样的鱼皮饺,倒是吃得红花白新奇不已。忍不住接连地夸她: “阿兰做得真不错。” 这哪里就能称上不错呢。 兰花儿上辈子也算是个挺喜欢享受的吃货,特别是以前那个发达的年代,家里边又有点儿小钱,什么东西没吃过。她自己现在做出来的东西,缺油少盐的,不过是占了个新奇。要是说味道,可真比不上以前的万分之一。 就说这鱼皮饺吧,她以前吃的可是黑椒猪肉馅儿的。 现在这么一弄,不过是不伦不类。 她自己抿着唇笑了笑,伸手给狗蛋夹了一筷子菜,又给改花添了一筷子——他们家里边地方小,人又少,自然不兴分桌吃饭。 红花白吃了个满嘴,歪头看到兰花儿给俩兄弟都添了菜,也自动自觉地将碗伸了过去。 这时候倒像个争宠的娃。 兰花儿就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点儿菜,他这才消停了。 红花白还爱干净。 幸亏兰花儿自己也是个爱干净的,就是没有红花白在的时候,她也是习惯在春夏秋天的时候每天洗澡的。反正她家里边的柴又不缺。 就是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她也还是习惯兑一大盆温水,先擦了身子再睡觉。 红花白要是到了别的人家里边去,可能反倒会不习惯。在兰花儿这,至少是很干净的。 这也成了红花白对兰花儿好感飙升的一个原因。 只是在红花白能下地跑了以后,兰花儿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处处照顾着他了。他倒并不很在意,只是跟在狗蛋身后,在村里边跑着。偶尔也会围在改花和颜大郎身边,帮着打下手干活儿。 颜大郎差点喊他祖宗。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一不小心就好要踩到他。或者是不注意了,容易将他撞倒。与其说是来帮忙的,还更像是来捣乱的。 颜大郎看看改花,改花看看颜大郎。 这俩都不太会讲话。 最后还是兰花儿又将人喊到了别的地方去。 “别捣乱。” 兰花儿讲。 红花白就又露出了那个分外委屈的表情来: “我是想帮忙。” ——帮倒忙吧? 兰花儿心里边哼哧哼哧地笑,脸上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讲,“轮不到你来帮忙咧,和狗蛋玩儿去吧”。 红花白便不再进行“帮忙”这项大业。 只是,他却非常关注后屋工程的进度,一边在旁边盘算着: “这要是建起来了,赵大郎和赵二郎也能回家住着,好不再欠别人什么。” 那么小的一只,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却有着计算的表情。 兰花儿一时觉得他份外可爱,又觉得不对。琢磨着这大概是商户家的小少爷么。从小在家里边被熏陶着,才这么一副小狐狸的样子。 【我……从来没说过红花白是男主角吧?今天看到评论实在是……囧死了】 是由】 ------------ 五十三 完工 lign="ener"> 就是觉得自己和红花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兰花儿还是默默地将这个小公子养在了家里边。甚至看着他撺掇着狗蛋在村子里边干些小坏事,也只当是不知道。 房子扩建的进度很快。在第二场雪落下来以前,颜大郎和改花就将后头的两个房间给建好了。 兰花儿天天在旁边看着,对那两个新加出来的房间自然是满意的,又努力弄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算是最后再谢一谢颜大郎。 等家里边这事情忙完了以后,兰花儿又背着红花白将家里边的钱罐子抱出来数了一遍――这可不太容易,她是趁着红花白和狗蛋在外边疯跑的时候偷偷干的。 除开了买地的钱还有预留下来买粮食的钱,家里边的钱还是不够买一亩地的。这时候已经有点临近年关的意思,大家早就赶了农忙,都好开始准备过年用的一些东西。 这些天改花一直在家里边忙活,镖局那边请了个闲,在年关以前自然也不可能多带多少钱财回来。这样一算,手头能动用的钱就更少了。 兰花儿偷偷地在背后叹气。到这时候,她才有点儿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答应红花白。 那都是白送的钱物哎。管他包着什么心思,有好处怎地就不先拿到手上咧,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么。 只是,这样的话,她实在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颜大郎一直在她家里边跟着饭的。接触久了,两人之间说话也多了起来。她本来觉得颜大郎是个严肃的,等接触多了,才发现那人只是有些不大会讲话,倒并不是个难相处的,渐渐聊的话题也宽泛起来。 她甚至叹着气跟颜大郎讲: “我们家狗蛋……现在喊赵竞则咧,是个好样的吧?勤快得很,人也聪明是不是。我只是怕他太勤快了些,又太用功。你看,现在连饭也是不大吃的。你要是有闲工夫,就帮我看着吧,劝劝他多吃饭,别将自己都饿瘦了。现在家里边能吃饱了,他倒不吃饭了,唉。” 颜大郎点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兰花儿发现颜大郎并不太会讲他们这边的话,整个就是个外国人。就是说话,也带着浓浓的口音。好些村里边特有的俚语,他也是听不懂的。兰花儿虽说是个穿越的,脑子里边也没有之前的记忆,可说话这些,仿佛是身体里头带着的本能。 她又是个聪明的,练习了一段时间,并不觉得这乡里边的话难懂难学,早就跟个原住民没有区别了。她就慢慢地跟颜大郎讲话,又教他一些俚语,两人的关系眼看着就变好了。 改花便在一边乐呵,说阿林是个好的,跟他一块准没错的。 兰花儿心里边忍不住默默地吐槽:阿兄你以前也说铁生是个好的咧,最后还不是……都闹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后来她转头一想,铁生倒的确是个好的。只不过有些阴差阳错的,最后反而闹得大家都不欢快,也有些可惜。 想到铁生,她又想起阿茹来。她最近一直围着家里边忙活,就是出门,也只是到后山去捕鱼挖菜的,并不怎么倒村子里边露面。 阿茹因为之前的闲话,一直被拘在家里边做些女红活,并不太能到外边来。就是她偶尔出个门,也要顾忌着兰花儿家里边有两个成年男子,自然不能往兰花儿院子跟前凑。兰花儿已经很久没有和阿茹讲话了,也没有关注村里边的闲话,不知道最近还有没有人在后边传些什么有的没的。 不过,兰花儿想,现在村子里边有了红花白,阿茹大概就不会再那样被人惦记了。 这村子里边的人都淳朴得很。连在背后讲闲话的,也连带着显得单纯。好像只有一个话题就足够了,之前说的那些,就是有人记得,也不会太过在意。 兰花儿甚至觉得这是没有脑子的表现。 因为智商实在不够使,每次只能处理一件事情,所以就不会惦记着旁的了。也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红花白就是已经在村子里边生活了一段时间,依然是个非常瞩目的人。 兰花儿偶尔看着他在外边跑,后边总是跟着一群围在一块的村民。那些人有时候会扭头看看她,满脸的疑惑,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围起来然后将红花白的身世打听个清清楚楚。只是,他们毕竟没有那么干。 其实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红花白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是猜着,这大概是个商贾家的富贵小公子。可是后来她又觉得,商贾人家出来的小公子,不太可能有红花白这样的风骨。 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还真不是普通商贾人家能有的。她虽然不曾见过,但就是一般小的官宦人家,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气势。她就是没见过,只要看看改花和颜大郎的态度,也就能猜出几分来。 这儿毕竟是古代,是个士农工商这样排列下来的地方。就是再富,难道能和掌权的那些比规矩比仪态么。除非是家里边捐了官儿,又特地练过好些年,才能稍微有点儿样子吧。 但要说红花白是个官家少爷,他又没有那种傲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兰花儿觉得,自己只管养着他就是了。 等家里边的事情忙完了,村里头的人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兰花儿这才又开始挂心起红花白来。 也不知道这个小公子是怎么想的,他自己是一点儿不着急,一副在村子里边过年也无所谓的样子,让兰花儿头疼得很。 她背后跟改花商量了一下,却抵不过改花和村长都是一种古人的思想,觉得自己这些人就应当无条件地对上位者好。不管是官家小公子还是商家的人,他们都得伺候着,也不论之后能不能得到感谢,反正就是要好好地供着。 兰花儿有些不大能理解,可这跟她关系也不大。说是要照料,实际上也不费什么事儿。反倒是村长常常会借着红花白的名义接济接济,也不显得红花白多耗费粮食。 只是,难道就真让这么个人儿在外边过年么?这是不是家里边出了什么事儿了? 是由】 ------------ 五十四 家生子 lign="ener"> 心里边觉得红花白是因为家里头落难了才到外边来的,兰花儿自然对他更多了点儿怜惜,甚至都将他之前说的那些“送你地送你钱”的事儿当做是虚张声势的表现。 家里头要是真落难了,又哪里能有什么东西送人呢。 这样一想,戒备心倒是低了一些。都好有些想着将红花白留在身边当弟弟养了。 不过是多张嘴,她现在并不是养不起的。而且多了这么个人儿带狗蛋四处跑,也是件挺不错的事儿。好歹不用担心狗蛋没有朋友了。 兰花儿仍然不太习惯喊狗蛋的名字。 她从穿越过来开始,就是一路“狗蛋”、“狗蛋”地叫,倒是赵竞则这个名字让她觉得有点儿陌生。她便将那名字当做是在外边才用的一个称呼,在家里边还是叫着狗蛋。 连带着改花和红花白也都这样喊。 狗蛋自己也觉得无所谓。他并不觉得狗蛋这名字有多不好,亲切么。阿兄阿姐一直是这样喊他的咧。 等房子扩建好了,改花就又回到了镇上的镖局里边去了。 距离过年到底还有两个月的功夫,前后估摸着还能跑两三趟的。他想着这回到镇上再接点儿活,过年回家以前好歹也买点儿猪肉回去。家里边现在虽然能常常吃到鸡蛋和鱼,猪肉却仍是稀罕的。过年呐,到底少不了肉和酒。 家里边就又只剩下兰花儿在看着。 这时候已经下过两场雪了。不大,后山上却已经积起来了一些。 兰花儿已经不再到后山去采野菜了――哪里还有什么野菜。就是不冻死,也被村里头的人挖得差不多了。她偶尔到后边去捕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因为家里边又少了改花和颜大郎这两张嘴,吃得都跟着变少。 现在又冷了起来,她得以将一次捕获的鱼晾在屋子后边,就那么冻起来,能吃好几天的了。 杨郎中那边的饭食自然还是一直送过去的。 改花甚至想着要送点儿钱过去,结果却被杨郎中拒绝了。 杨郎中当时看着改花,满脸的严肃: “我不是学堂里头正规的夫子,收你点儿吃食,倒也罢了。要是再收你钱财,反而是不像话了。你要是觉着我教得好,让兰花儿多费些心思做吃食送来就是。之前那个鱼皮饺子,我吃着就挺不错的,常做吧。” 改花看着杨郎中一副认真的样子,知道再勉强也没有用,只好就此作罢。 回头他就跟兰花儿说了,说杨郎中很是喜欢她做的饭食,让兰花儿多多往那边送去。 就是改花不交代,兰花儿也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她一直很喜欢杨郎中这个先生,觉得是个心地好的,本事也很不错。将狗蛋都教得温文儒雅了不少――虽说在个农家少年身上看到这种特质,净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笑。不过自家的弟弟,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好的。 这事儿就悄悄定了下来。 连带着颜大郎也觉得她的茶饭很不错。 不过颜大郎是个不怎么会讲话的,并没有像杨郎中这样直接地说让兰花儿帮忙做饭。只是每隔几日都会拎着些粮食或是菜肉的到兰花儿家里边去,东西一放,人就坐到了屋子里边去了。常常是一边看着兰花儿开始到灶间去忙活,一边在后头默默地编些篾子箩筐之类的小玩意。 颜大郎的技术比兰花儿可要好得多,编出来的东西好看耐用,兰花儿在旁边看着,觉得那都好能拿去卖钱了的。颜大郎却不太在意的样子,东西做出来了,就随手放到一边去,又继续编下一个。 走的时候呢,他也不将东西带走,就那么放在兰花儿屋子里边。 这完全是用行动在表明“我要蹭饭”的这个事实。 兰花儿自然是不介意的。人家连菜和米都自备了,她只不过是煮得大锅一些,也不影响什么。甚至有些时候颜大郎带来的米菜还有富余的,能让其他人也吃得更好一些。更别说人家每次上门都默默地帮忙干活,又负责喊专心学字的狗蛋吃饭。 有时候兰花儿都忍不住要怀疑,颜大郎是不是借着合伙吃饭的名义,来给他们家里边送些吃的,也算是接济? 颜大郎这人永远是面冷心热的。很多事很多话他都不说出来,其实早就默默记在心里边,而且直接地就帮你给做好了,也不求你能不能记着他的好,或是给他什么回报。 他自己想要的东西,他都也会默默用行动去换。不至于让你不明白,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坦。总是先把事儿都做好了,然后等着你去答应他的条件――就是不答应,他也不会恼,不过是自行走开。 是个让人根本厌不起来的人。 兰花儿觉得颜阿林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男人,汉子。 她便叫他阿林。 第一次这样叫的时候,颜大郎听着忍不住愣了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很亲近的称呼。 在那以后,就连狗蛋和红花白都跟着喊起阿林来,再也不叫他颜大郎了。他在旁边听着,点点下巴,算是答应。手上编着的篾子一点不乱,好有气概。 兰花儿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觉得红花白是个遭了家变强颜欢笑的娃子,对他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苛求。甚至觉得这娃子在家里头过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她总不能将红花白给赶出去的不是? 她都好要发愁过年的时候被子不够,是不是再要从外边买一床――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可是要不买,家里边似乎又真住不开这样多的人。 是不是该让人往镇上捎个信儿,让改花在镇上看看有没有价钱合适的麻布。这事情是越快越好的,临近过年的,哪家不是大批大批地开始买布料做新衣,价钱自然也就跟着上去了。 这事兰花儿都没担心上几天,突然就发现自己竟不用再担心了。 那日天很晴。 村口那边早早地就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人群簇拥得跟溪水拐弯处的浪花一般,团团转团团转的,不知怎么地就转到了兰花儿院门口来。 有个笑容和煦的小阿郎,微微弯着身子,跟兰花儿讲: “给小娘子见礼,我东家可在?我是他的家生子。” 是由】 ------------ 五十六 上门 lign="ener"> 兰花儿端着吃食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红花白一副没有坐相的样子,斜着身子挨在麦青身上,一副官家小少爷调戏良家少男的表情,一手搭在麦青的肩膀上。对麦青而言,红花白有些太过矮了,就只能啷啷当当地挂在麦青半边身上。 麦青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好像已经很习惯他东家的这幅样子。 旁边狗蛋坐得端端正正的,双膝并拢,手就摆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兰花儿一愣。 她脑子转了转,又转了转,还是没能想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场景,才会最终发展成这样。 红花白赖在麦青身上,伸手捉着麦青垂下来的鬓角玩了玩,用那束发丝挠了挠自己下巴,就将那缕头发丝举到了麦青的下巴旁边,轻轻地搔了搔对方。 麦青缩着下巴抖了抖。 兰花儿就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好该转身回厨房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呐? 这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红花白已经敏锐地往灶间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她的身影,愣了愣,身子反应却飞快,马上就坐得端端正正的了,还冲着站在边上的兰花儿露了个甜甜的笑容。 要不是狗蛋还一直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兰花儿甚至要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之前红花白虽然一直是住在她家里边的,可从来没有显现出来那样……那样的神态。 兰花儿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办法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描述刚才她看到的那一幕。 放浪不羁?也不是。媚眼如丝?啊呸呸。 反正等这顿饭吃完了,这两个人也就跟赵家没有关系了。 这样一想,兰花儿倒是有些难过了起来。 好歹是在家里边处了一段时间的,就算是阿猫阿狗,也给养得亲近了,何况是个乖巧可爱的人呢。 她默默地将东西放到桌上,狗蛋便急急忙忙地跳起来咬去帮她端东西。大概狗蛋也觉得刚才的情况略有点儿尴尬,她就领着狗蛋来回几趟,很快将饭食都端出去了。 虽然麦青来了,她也没有打算做得特别丰盛,只是和以前家里边烧饭一样,比照着多一个人的量做出来的东西。 狗蛋有些害羞,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顿饭便吃得格外的沉默。 红花白高高兴兴的,麦青也笑眯眯地和东家讲话,就显得赵家姐弟两格外的安静。要是外人一看,估计要觉得那两人是怯场了。 兰花儿一边吃饭一边听红花白跟麦青讲话,更觉得红花白在村子里头的时候露出来的并不是真实的那个自己。乖巧,却不似现在生气勃勃。 狗蛋倒真有些怯,不着痕迹地望着兰花儿身边靠了靠。 兰花儿给狗蛋夹菜添粥,慢慢的也从红花白和麦青的谈话里边听出了点儿东西来。 红花白家里边恐怕不是简单的富商,好像还挺有能耐的样子。只不过这次发散了人来找红花白,才只有麦青这一个人找到门上。据说出来找红花白的人已经铺满了周围的山头――这话就是讲得夸张了,但人家敢这样说,只怕就真的派出了好多人。 兰花儿一边诧异,一边又觉得果真如此。 红花白的仪态很端庄。吃饭的空隙间开个口,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失礼的。 说了一会儿闲话,红花白就讲话题转到了兰花儿身上,夸兰花儿茶饭好,人又暖洋洋的。 麦青朝着红花白笑了笑,又向兰花儿笑了笑,笑容里边有好些感谢的意思。 兰花儿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村里边帮过红花白的人都搬出来讲了一遍。村长、杨郎中和颜大郎等等,都轮番说了,就是不想自己被孤零零地拿出来谢。 麦青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个声音,大声地喊: “兰花儿!兰花儿!” 是个有些陌生的女声。 兰花儿愣了愣,都没想起来那到底是谁。 外边那人却非常执着。喊了两声,见里边的人没有出去,就又继续大声地喊。兰花儿便让其他三人先吃着饭,自己走到外边去。 门外站着的是好久不见的桃婆子。桃婆子原本还在扯着嗓子使劲喊,这会儿看到兰花儿出来,赶紧换上了一张笑脸,又往前凑了凑,将手上的东西也跟着递了过去: “闺女呀,这是烧好午饭了?来来,这些都是家里头自己做的东西,给你尝尝。我带着你有裕叔和孙大娘子来看你来啦。东西你拎进去,给红小少爷添个菜呀,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小少爷的。小小年纪的,不吃肉怎么行,不吃肉怎么长哇。” 话一喊完,她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推门,想要走进院子里边去。 桃婆子这话说得大声响亮的,别说是屋里边的人了,就是隔着三道路口,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她这话一出口,就好像兰花儿平日里都虐待红花白似的。外边的人都知道兰花儿家里边环境不大好,听桃婆子一喊,有些心眼儿实的就忍不住开始脑补兰花儿平日里都给红花白吃些什么了。 兰花儿淡淡地看了桃婆子一眼,又看了看桃婆子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徐大财主”徐有裕。在这个村子里边,唯一能养出他这种略圆滚滚的体型来的,估计也只有他们那一家子了吧。说不上是多富态,却比村子里边的人都要肉多了,下巴那都已经开是打双层褶子了。一见到人,兰花儿脑子里头便冒出“财主”两个字来,真不愧了他的称呼。 旁边那个脸颊尖尖的,想必就是徐家的孙大娘子。她也不瘦,却不知道为什么,脸窝的地方却是凹下去的,下巴长,颧骨又高,一打眼就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 院子的门是栓着的,桃婆子推了两次没推开,就嚷嚷着让兰花儿赶紧开门。 兰花儿也没搭理她,扫了扫桃婆子地进来的那个篮子――这次桃婆子和徐有裕一家倒像是下足了本钱的。篮子里头放着几个熟鸡蛋,几把菜,甚至还有一小碟肉片炒菜,放得整整齐齐的。 只是,过来的三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好心眼。 【投更新票的微微你……!好嘛我明天努力把推荐票给吃掉!嘤嘤嘤嘤!tat】 是由】 ------------ 五十七 讨好 lign="ener"> 兰花儿皱着眉头看着外边那三个人。桃婆子站在最前边,一边高亢地喊话,显得特别的激动,也特别的兴奋。 她原来是不想给这三人开门的,甚至想将篮子就那样推回去,然后转身回屋。 真是吃个饭都不让人舒坦。 可她又想,如果真就这样扭头回屋子,还不知道桃婆子跟那个姓孙的婆娘会在外边喊些什么难听的话。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这些人说话根本就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的,旁人传闲话也不会问缘由,净挑着些听上去神奇的话,回头一学,可没有人管是真是假。 这三个人,从来没有到村尾这边来晃荡过,更别说是凑到她院子跟前来。 现在突然这么出现,目的也很简单,不过是想在红花白和麦青跟前露个脸罢了。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想看看能不能把到点儿什么好处,还是想攀上什么高枝。 兰花儿又看了看那三个人,心里边念头转了转,到底还是将门闩给打开来了。 她何必拦着,把自己摆到跟他们的对立面上去。如果红花白喜欢,她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要是红花白不喜欢,她就更没有必要了。 那三人见她伸手开门,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欢喜的神色来。 桃婆子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样子,一伸手就挡在了门前,慌慌张张地往前推。兰花儿没有一点准备,差点儿就被推倒在地上,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了。桃婆子一点儿不在意,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顺手将装着食物的篮子抢了过去,扭着腰往屋子里边走。 “红郎……不不不,红小公子,我这给你送吃的来啦!” 徐有裕和孙大娘在后边紧紧跟上。 兰花儿稳了稳身子,在后边看着这三个人,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 她不知道红花白到底能给她些什么,或是不给什么。这些人原本只是远远地围着红花白看,又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如今倒把人家当成是小财神一样看了。 村里边的人到底是淳朴的,就是有些在后边不甘心地讲两句,也没有多少人真就打算凑上前去。村长一家还没过来呢,没想到这桃婆子和徐大财主家可真就这样的不要脸。 兰花儿在后边慢悠悠地跟上去。她想看看,红花白见着这三个人会是什么表情。 所以等她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原本就不大的一间房子已经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不过,没关系。 桃婆子天生嗓门大,现在又刻意地扯开了嚷嚷,兰花儿就是站在院子外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说的都是些关心的话,话里话外还表示一下关心,又略微提一提,说赵家这情况不好,桃婆子她一直想要将红小公子接到自己家里边去好好伺候着,只是无奈兰花儿对红小公子“太过关心”,却连累红小公子一直受苦。 间或还能听到徐有裕和孙大娘的声音,倒是比桃婆子小声不少,声调甜腻,讲的都是些讨好一样的话。 兰花儿垂着脸笑了笑。 她觉得桃婆子这样的,不去当辩论选手实在是太屈才了。或者,当编剧也不错? 狗蛋在里边大概是听得都不耐烦了,忍不住就喊了一句: “你们要这么不愿意,又到我家里边来做什么?出去出去,都出去。” 桃婆子马上就跳了起来: “你这小崽子,好不狠心。我这是来给红小公子送吃食的,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还想沾着光也吃上么。我告诉你,没门儿!你看你这样儿,还不知道平常怎么欺负红小公子呢。你这个……” 这话都还没讲话,就传来了红花白有些淡淡的文雅声音: “多谢。但是我欢喜吃阿兰做的菜,别家的我吃不习惯。” 兰花儿在外边听着,差点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跟红花白相处了一段时间,大概也摸出来了红花白的性子。他平日里要是高高兴兴的,是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讲话的。礼貌是礼貌,听着却免不了疏离。 桃婆子三人都是一愣,大概是全都没想到红花白竟然会是这么个回答。 他们都觉得红花白不过是个小娃子,也没得多大,随便送点吃食,讲点好话,也就能哄过去。在他们的想象里边,兰花儿家里可是穷得紧的,平常别说是肉了,肯定连鸡蛋都舍不得多吃。现在自己拿了这样好的东西出来,跟兰花儿桌上那些野菜稀粥一比,肯定马上就能让红花白家里边的人想明白――到底是谁真正想对红花白好、真正出了力。 结果到了门前一看,居然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徐有裕是三个人里边脑子最灵活的,这时他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菜,不由得又愣了愣。 说不上是顶好的,却也不算十分差。 粥不如想象中的稀薄,桌上也有好几盘菜。有熏肉片炒的菜,还有鱼,还有饺子! 他朝他婆娘使了个眼色,他婆娘跟着往桌上看了看,脸色也禁不住变了变。 因为一直没有怎么关注兰花儿和红花白,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颜大郎和村长都时不时地就往这边送吃食过来,还想当然地以为赵家过得跟当年一样苦呢。 桃婆子却是个没眼色的,也不理会狗蛋已经气红了一张小脸――在她看来,狗蛋不过是个毛都没长的小子,能拿她怎么办。一张嘴就继续讲: “哎呀,这样小的屋子,又不透风,又不亮堂,真是造孽哟。可怜的,这都憋成什么样了,要不……换个地方?我……我侄女家里边又大又亮堂,家里边天天不断肉香的呀。” 这话说的…… 兰花儿一直被挡在外边,也看不清里头的人是什么脸色。 就听到狗蛋闷闷地问: “我阿姐呢。” 红花白也在旁边接口: “是呀,阿兰怎么还不回来,东西都好凉咧。” 这时候,兰花儿就不能再假装自己不在了。就从后边将人往两边推了推,挤进了屋子里边去。 她一进去,狗蛋就叫了一声: “阿姐,你手怎么了?” 兰花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道口子,血都渗出来了。她方才一直分心在听他们讲话,居然都没有觉得痛。 是由】 ------------ 五十八 威胁 lign="ener"> 兰花儿把手抬起来看了看,这时才觉得有点儿痛。 狗蛋这样一喊,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兰花儿身上去。 桃婆子目光闪了闪,显然是想起方才自己推门的时候连着将兰花儿也推了一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是兰花儿把这事算到她头上,她就抵死不承认。反正那事谁也没看到,谁能讲祸事都扯上她身上咧。 但兰花儿只是瞧了一眼自己的手,就跟着摇了摇头,小声地讲: “没什么,可能是方才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挂到了,不碍事的。” “哪里不碍事了。” 兰花儿话还没讲完,狗蛋已经在旁边嚷嚷开了。眉头皱起来,脸蛋也涨着,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兰花儿低头看了看他那副像是要马上冲出去找桃婆子打架的样子,心里边不由得暖了暖。果然还是自家兄弟贴心。 就连着红花白都在旁边露出了个不乐意的神情来。只是这小家伙可能觉得和桃婆子这样的对手吵架实在是有**份,这才嘟着嘴给忍了回去。 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按了按狗蛋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冲动。她自己是真没把这么点儿伤放在心上。不过是刮一下,还不至于怎么样。 桃婆子刚开始的时候还被狗蛋有些吓人的表情唬得一愣。等后来发现兰花儿是这么一个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自己就跟着自高气昂了起来。 “哎呀,这么点儿小伤就嚷嚷成这样,赵家的人还真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这么点儿大的伤都不够留疤的呢,闹得跟天大的事似的。在贵人面前就这样的没有规矩呀,以前没有人看着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咋呼成什么样子的咧。” 又是一副挑拨离间的样子。 兰花儿在旁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只是,红花白坐得稳稳当当的,又一脸的不高兴,她要是现在这个时候跳起来跟桃婆子吵架,倒显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她便干脆不再搭理桃婆子和徐有裕,小声地安抚了狗蛋几句,独自走到屋子后边去,勺了水,倾在自己手腕的伤口上边。有点儿火辣辣的痛,不过她知道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消毒法子,而且这种痛并没有比桃婆子在外边刺耳的叫嚷更让人难以接受。 好像就连孙大娘都加入了进去。只是孙大娘的声音比较小一些,又不是常常在讲话,她也没听清孙大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倒不想听清,省得自己被生生气死。 兰花儿走出去的时候,桃婆子还在不依不饶地劝说红花白换个地方吃饭。 红花白大概是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桃婆子。可还没等桃婆子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红花白已经将目光又收了回去,转头看着麦青,讲: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泼妇,烦都烦死了,吃个晌午都不让人安生。阿青去,将她舌头割下来了,给阿兰下酒吃。” 桃婆子一愣。 连兰花儿都在后边跟着愣住了。 麦青回头看了看红花白,稍微皱了皱眉头,讲,“咦”。接着就又点了点头,抽怀里抽出了把匕首来。 兰花儿虽然不大会分辨,但看着那刀刃上闪现出来的寒光――这短刀一定不是随处可见的便宜货。就是说这匕首能杀人,她都是信的。寻常人家里边,可见不到这样锋利的匕首。 所有人都以为红花白只是随口地一说,只是想将桃婆子给吓出去罢了。 没想到麦青却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拎着匕首就已经站了起来。一边转了转刀子,一边讲: “东家你这样雁过拔毛的性子,好不容易才从你手上讨点儿东西,你现在居然让我用来干这个。哎,实在是割下来也不好吃。就那样一点儿,就是新鲜,那也做不了两道菜啊。” 兰花儿一手还拉着狗蛋,在旁边呆呆的看着麦青的背影。 桃婆子、徐有裕和孙大娘都愣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麦青手上的刀。 麦青实在还没有多大,十来岁的,可能只比改花长上一点儿。不过他一直住在好人家里边当家生子,吃穿自然是不缺的。同样的年纪,竟是比村里边的都要高上一截,身上也隐隐有些鼓鼓的肌肉,站在徐有裕这样一个壮年汉子面前,竟然不显得有多体弱。 兰花儿和狗蛋站在后边,看不见麦青的表情,但桃婆子脸上的惊恐却是一览无遗的。再加上红花白这会儿正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夹菜吃,一副浪荡的样子,斜着眼睛望着门口那三个人,怎么瞧都是恶霸的样子。 桃婆子最先发出一声尖叫。 麦青被这声迅猛的尖叫吓得一愣,红花白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赶紧的。” 红花白讲。 “阿、阿白……!” 兰花儿终于忍不住在后边喊了一声。 在她心里边,红花白仍是她从后山上捡回来以后慢慢养着的小娃子,软软的柔柔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欺负了去。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厉害的一个角色。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杀个把人也是件寻常事一样。兰花儿都好有些不能相信了。 麦青回头看了看兰花儿,又看了看红花白。 桃婆子跟孙大娘已经软了脚,互相搀着就要往屋外边跑。只是她们因为腿软的缘故,退得并不很快。反而是徐有裕还有些力气,抢先就从屋子里边奔了出去。 红花白也跟着看了一眼兰花儿和吓得脸色青白的狗蛋,脸上便露出了点儿不情愿的神色来: “既然阿兰不高兴看,那就算了。你给我狠狠扇几个耳光。我不要看到她们再到阿兰家里边乱讲话。” 麦青答应了一声,笑着跟到了门外去。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一瞬间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红花白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想着要对他好,养着他,护着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这样霸道的人,翻脸不带眨眼。她甚至觉得,方才如果自己不开口,麦青真就能做出隔人舌头的事儿来。 太可怕了! 听着院子外边妇人那杀猪一样的叫唤,连兰花儿都禁不住有些青了脸色。 【昨儿本来说要二更的,结果……不提了,一直不舒坦,连带着更新票也没有吃到。哭泣着跑走】 是由】 ------------ 五十九 好处 lign="ener"> 兰花儿拉着狗蛋一直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就是红花白走的时候,她都还没回过神来上去道声再会。 村长站在村口,皱着眉头看兰花儿脸色苍白的样子。村长原本想着要开头呵斥兰花儿这样没有礼貌的表现,却发现兰花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身体都不太舒服一样。 他这才将呵斥的话忍了回去,想着这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居然这样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以往兰花儿都将红花白当成是自家阿弟,一直护短得很,也隐隐有些把红花白宠起来的感觉。不知道这会儿是怎么了,难道是知道了要分离,于是便伤心过度? 这样一想,村长的脸色才缓了缓。 红花白临走以前,麦青领着他,给村子里边那些相熟的人家都打了个招呼,还留了银子。 麦青取出来放到兰花儿手上的银子是大大的一整块儿,看着就不轻。 兰花儿白着脸摇头,说自己不能收。这样讲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估摸着红花白和麦青也都看到了。 红花白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嘟起了嘴,脸上的神情居然显得有些寂寞起来。 她心里头就莫名地觉得有些歉意。 可那歉意只是稍微在心底晃了晃,她又马上想起红花白让麦青割人舌头时候那副冷淡的样子,于是语气也就跟着硬了起来: “我不能要。救人是应当的,也没有花费多少工夫,不过是寻常家里边过日子,哪里能要这样多。阿兄回来好要将我给狠骂一顿了。若是要谢,杨先生与村长反倒更用心些,便去将这交给他们吧。” 红花白看她那个样子,眼眶忍不住就红了红,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阿兰……你嫌弃我……” 兰花儿一愣。又觉得竟有些儿心疼起来。忍不住就张口安慰道: “哪里是嫌弃你。阿兄不许我多拿,你也是知道的。平白的家里头多出这样一笔钱来,我哪里能够安心。” 红花白却一脸的不依: “那我可不管。你要不是嫌弃我,银子你一定要收下。我说要给你地给你牛马的,你说不要,那也罢了。怎么连谢礼金都不肯接。要这样,还不如你当初就将我丢在外边。” 兰花儿略略一抬头就看到红花白脸上那副不高兴的表情,连带着眼眶儿红红的几乎好要淌出泪来,她瞬间就觉得心都化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要这样说,那银子我会收下。只是,我不要这样多。你也不要讲我嫌弃你什么的。你家里边自然是不差钱,我哪里会嫌弃银子的。只是,我家里边只有我和狗蛋在。平日里再多,也不过是多一个颜大郎。他又不是常在家里边住的,谁知道可有不开眼的,欺负我们家里边没有个男人,半夜就摸过来。那还不是平白便宜了人家。” 红花白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麦青却已经伸手拉了拉他。红花白也是个人精,瞧着兰花儿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不管用了,便只能点点头,答应让麦青换了块略小一些的银子递了过去。 兰花儿接了,拿在手上掂了掂,觉得还是有些重量。她原来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又很少有机会接触到银子这种东西,根本掂量不出来到底有多重,只觉得入手一压,到底是比方才那一块要轻上好多。而且她也知道这是红花白的心意,她也不能拒绝得太过了,于是就默默收了过去,又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谢意。 红花白这才稍微开了脸,拉着她的手,高高兴兴的,在后来与村里头人道别的时候甜甜地笑了出来。 连着村长都向兰花儿打听: “这到底是哪里的人家,出手这样的阔绰?” 兰花儿又哪里知道。自从见了红花白那副杀人不眨眼的恶霸嘴脸,她便完全打消了攀一攀关系的念头。要是一个不好惹上了,那不是连活路都没了。她虽然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将红花白惹到那个份上,可低头瞧了瞧狗蛋,她就跟着紧了紧拳头。 她接连两辈子都是平凡得很的小市民,连打架都不曾有过,哪里就敢和红花白麦青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村长看着兰花儿摇头,脸上就露出了点疑惑的神色。可能是觉得兰花儿和红花白的关系这样好,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只是兰花儿一副不愿意多讲的样子,脸色又很不好,村长觉得不好多说什么,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麦青是骑着马到村里来的。只是为了不惊扰村子里边的人,就将马绑到了村口外边。 红花白那身衣裳,兰花儿原本是要包起来让他带走的,红花白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要,说是留着给狗蛋的。兰花儿争不过他,只好无奈地收下了。 兰花儿跟着村长、颜大郎和杨郎中这样一大群人,一路走到村口去,算是给红花白最后践行。她还专门在人群里边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桃婆子的身影,自然也没有看到徐有裕和孙大娘。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觉得有些失望。然后她又马上打消了自己的那个念头。 怎能这样地幸灾乐祸呢。 红花白临上马以前,回头往人群里边看了看,就向兰花儿招了招手。 兰花儿一愣,低头看了看狗蛋,又扭头看了看身后,才确定红花白是在喊她。她倒没有犹豫,慢慢地走了过去。 红花白抬头看着她: “阿兰,你弯下来一些,我跟你讲个话儿。” 兰花儿的脸上还有些青白,却还是将身子弯了下去。 她还以为红花白是要凑到她耳边讲什么话呢,没成想她才刚将身子弯下去,红花白就已经躲在她前边,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吧唧”一声亲了她的脸蛋一口。 兰花儿的脸“轰”一下就红了起来。 就听到红花白在她耳边细细着声音讲: “阿兰阿兰,我是个丫头呢,你一直没发现吧。我可喜欢你了。我说过以后给你找活儿的,你到时候记着要来咧。” 兰花儿这次是真愣住了。 【有多少位亲看出来红花白是个丫头的么……】 是由】 ------------ 六十 变故 lign="ener"> 红花白一走,村子里边好像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生活。第二第三场雪接连地落了下来,田里已经再没有可以操心的事了,连带着村子里头的闲人仿佛也多了起来。 兰花儿每次到村子前头去打水的时候,都能碰上不少人朝她打招呼,态度比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要好得多。 这固然是因为她穿越过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边喝村子里头的人打好了关系,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红花白。 村子里边的其他人和兰花儿不一样,并没有看到当初红花白那一副凶神恶煞的土匪样子,因此仍是将对方当成是个镇上或是别处下来的富贵公子,又将兰花儿看成了小公子的救命恩人,自然与兰花儿就亲近了几分。 连带着之前传出来的闲话,都被人笑笑就带过去了,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传过那些闲话一样,让兰花儿看着都目瞪口呆的。 等红花白都离了村子以后,颜大郎才在一吃蹭饭的时候略微提点了兰花儿一句: “后山,红大王。” 颜大郎和兰花儿说话多了,现在口音也已经略好了些。虽然听上去还是有些怪,但已经不会让人茫然地听不懂,也会讲一些土话了。 兰花儿愣了好久,才想起来后山那让村里人闻风丧胆的山贼大王就姓红。 这绝对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就是有人跟她讲,说红花白和后山上的那土匪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不会相信。再想想当初红花白和麦青的表现,她更觉得那就真是山贼窝子里边出来的人。 尽管那两个人表面上一看,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骨子里边,都是将别人的命当成是可以随便自己处置的东西看的。看你好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愿意给你;可看你若不好了,那你就是什么都不如的。 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嗜血,却到底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相处接触的对象。 她也没有跟颜大郎讲什么,只是暗地里又将红花白的事儿从头想了一遍,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头了。 人家到底是个贵气的,就是曾经在这村里头住过,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想来很快就会将这村子里头的人事都给忘记了,哪里还会想着找她一个小村姑的麻烦。 这样一想,心是放了下来,却又觉得有些让人难过了。毕竟是一道生活了那样久的,结果只是一出门便翻脸不认人。 兰花儿这样恍惚了两天,等她回过神来以后,就在心里边狠狠地将自己耻笑了一遍。 多大的事儿,值得惦记成这样。红花白记不记得她,那也无所谓。她也没想着要从红花白那里拿走多少好处,还不是照样过自己的日子。 后山上的雪开始积起来以后,就又到了可以猎松鼠的季节了。她之前已经有了经验,只是有一年没有去找松鼠的麻烦了,这会儿还得重新再熟悉一下。 鱼暂时不需要再捕。 自从入冬开始下雪,她就有意识地存了些鱼,冻在屋子后边,这会儿已经存了不少,再多也都吃不完了,可以不用着急着再增加储备。 麦青给下来的银子,她并没有动,而是小心地封存到了家里边的钱罐里头。 她打算等改花回来以后,再慢慢商量着要买哪里的地。这毕竟是家里边的大事,她一个人没有办法决定下来。况且她是个不会种地的,到底是要买哪里的地比较好,还是得问一问改花的意思才是。 因为钱罐里头塞了那么块银子,兰花儿也就大方了起来,将钱罐里边的铜钱都取了出来,到村长家去都换成了粮食。 村长还特地喊了家里边的人给兰花儿将吃的给背回屋里去。 这么走了一路,从村头走到村尾的,村里边又整好是农闲的时候,好多人都瞧见了。就有不少人在背后说兰花儿果然是发了财了。也不知道是从红花白那里得了多少谢礼,如今都舍得吃起干饭来。 好多村妇于是又生起了要跟赵家说门亲事的心思来。 兰花儿一直防备着桃婆子会冒出来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是她等了好久,也没有听到村里边传开什么闲话。也不知道是村里边的人现在不想得罪她这个臆想的“财主”,还是桃婆子真就被红花白那一手给吓怕了,再不敢随便乱讲话。 不管是哪一样,兰花儿都觉得稍微轻松了些。 她便满心欢喜地,一心只等着改花回家,就能定下位置来,将地给买回来。 红花白自那以后就再没有跟村里边有什么联系,好像真就从此消失了一样。兰花儿惦记了好些天,终于也将这个人给抛到了脑子后边去。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到后山上去逮松鼠。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日的运气好像特别的差,一路上都没见到有一个松鼠窝的。她走了一路,想着家里头已经没有肉了,忍不住就又往深处去了去。 可走得越远,兰花儿就越觉得心神不定的,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祸事要发生。 她在山边站定了,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并没有遗忘什么,家里头也不该有不好的事儿。这样将自己安慰了一遍,却仍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今天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最终还是转身回去了。 她才刚走到一半,远远的还没能望到村子口的,就看到有人急急忙忙地向着她的方向跑过来。兰花儿眯着眼望了望,认出是铁生来。 铁生走得好急,低头一直在看地面,差些就要撞到树上去。 兰花儿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 “徐大郎。” 铁生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焦急的脸上就露出了点高兴的神色来,但很快地就又被原来那股急给盖了过去: “兰花妹妹。还好你没走到深处去。你家狗蛋在家里头……哎,狗蛋受伤了,现在在杨郎中那,你赶紧跟我回去看看他去。” 是由】 ------------ 六十一 祸事 lign="ener"> 一路上,兰花儿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铁生后头赶路。 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多少问题都已经堵都嘴边了,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才是。只能就跟在铁生身后,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之前她还觉得铁生上山的时候只看着地下,总是差些撞树上,感觉相当危险的样子。这时候她往回赶路,才知道自己连铁生当时那个样子都不如。她一路急急忙忙的,心里边又存着事儿,好几次都直接撞到了铁生背上,或是就摔进了雪地里边去。 铁生回头看了她好几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牵着她在雪地里边慢跑起来。 这时候,谁还有功夫去管什么防不防的。 兰花儿一边喘着粗气,只感觉自己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却一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摔倒的地方痛,一心只想着快点儿回到村里边去。 铁生在旁边引着她讲话。 说,“兰花妹妹,你也别着急。狗蛋没事,早早送到杨郎中那里去了,还是精神得很。就是怕你回去了反而不高兴,这才来找你的。” 又说:“还好山上雪也厚了,你脚印又清晰,不然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咧。” 兰花儿哪里有心思听他讲这些,就连礼节性的应付都没有,只是一味跌跌撞撞的跑。 好不容易跑到村子边了,铁生赶紧就将手收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杨郎中的家外边去,远远地就听到了狗蛋哼哼的声音。 “先生,先生不要告诉阿姐……哎呦!阿姐会担心啊……哎呦,哎呦!” 还能说话,那就表示人还不错。 兰花儿这时候才终于松了松神,伸手拍了拍衣服,忍住焦急的心情,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说什么胡话。先生不告诉我,难道我回家看了就不知道么。你又到哪里去胡闹了,居然闹到先生跟前,也不害羞。” 狗蛋好像并不知道铁生到山上去喊兰花儿的事,看到她突然出现,猛地吃了一惊,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来: “阿姐……哪里是我胡闹……” 他后边说的什么,兰花儿却没有听进去。 她只看到狗蛋小小的脑袋上包裹了将近一半的白布条。布条绿绿红红的,显然是沾了血,又沾了药汁,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杨郎中一直站在旁边洗着什么东西。这会儿看到兰花儿来了,正准备跟兰花儿打个招呼,一回头就看到她呆呆地愣在门口,脸上尽是仓惶的神色,心里边不由得升起了点怜惜,赶紧擦了擦手,向着兰花儿就招了招: “的确不是他胡闹。人也没事的,你赶紧过来看看他。” 兰花儿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里边仍想着狗蛋是不是到什么地方去闯祸了,才弄了这样一身。细细一瞧,狗蛋的衣领上都沾了血迹。只是干固在棕灰色的麻布上,并不那样显。 杨郎中看了一眼狗蛋,又看了一眼跟在兰花儿身后的铁生,就摇了摇头,讲: “这事……要么还是竞则亲自跟你讲吧。” 兰花儿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会儿才忍不住冲上前去,想要伸手摸摸狗蛋头上的布条。手伸了一半,才想起狗蛋这是头上有伤呢,又怕自己反而碰到狗蛋的伤口,就改成摸了摸狗蛋的脸蛋儿。 狗蛋自己倒不当回事。呲了呲嘴,说: “阿姐,你别哭。我没事咧。可惜……可惜……” 兰花儿哪里还管他说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她自穿越过来以后,熟悉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要真说是亲近的,就只有狗蛋和改花。只是改花常年都在外头跑,尽管总是往家里头送钱,她对改花的记忆却并不算很深。 这样算来算去,唯一真正每日在一块的,让她宝贝得心疼的,就不过是狗蛋一个。 要是狗蛋真出什么事儿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铁生和杨郎中在旁边看她一脸泪盈盈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也忍不住过去劝她宽心。 “没事儿没事儿,这是真没事儿。那人忙着要逃,没有功夫很用力气,多休息些日子也就是了。” 杨郎中又在旁边讲: “竞则,你这些天先回家去养着,不用过来上学了……不过你们家里头不见得安全,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狗蛋嘟着嘴,可能觉得杨郎中有点太过重视他的伤了。可是扭头看到自家阿姐泪汪汪的,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兰花儿抽噎了一回,好不容易才忍着没在外人面前哭出来。好久才想起来问问狗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狗蛋抬头看看杨郎中,又看了看门外的铁生,面上居然露出了点狰狞的神色: “阿姐,你别怕……我们家进偷儿了。” 偷儿――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讲:我们家里边进什么偷儿呀,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偷的呀。 村里边的人谁不知道他们赵家是最穷最苦的。之前为了治病,什么东西都给卖了,只剩下三个苦命的娃子,差些连饭都吃不上。 可她只是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突然反应了过来。 要是以前,她家里边的确没什么可偷的。可现在,村里边的人都在后边说,她不知道得了红花白多少好处。 麦青是个出手阔绰的,又懂礼。只要是帮过红花白的,他都亲自上门取道谢了。像是村长、颜大郎跟杨郎中这些人,他都是送了银子的。 兰花儿没有打听过他们得了多少好处,但想来不会太少。 这些事,村里头都是知道的。 那些人并不知道兰花儿得了多少钱物,只是看着兰花儿居然真买了好多粮食回家,私下说着羡慕嫉妒的,便是一批一批的,挡都挡不住。 她还以为,这些不好听的,跟以往的闲话是一个性质。大家相互传一段时间,慢慢地就能给忘记过去。 没想到居然引来了偷儿,给狗蛋招了这样大的祸。 这一瞬间,兰花儿快要后悔死了。 她觉得自己真不该要麦青的银子,甚至都有些后悔将红花白捡回家来了。 是由】 ------------ 六十二 传话 lign="ener"> 兰花儿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里边的懊恼和害怕压了下去。 她知道这其实不是红花白和麦青的错。就是没有这两个人的出现,她原本也是打算着要努力挣钱买田地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出现了,才让她提前地得到了钱财,在村子里头显得有些扎眼起来。 等情绪稳定下来了以后,兰花儿细细地又问了狗蛋一遍。 这事儿发生在晌午的时候。 狗蛋最近白日一直在杨郎中处启蒙,村里边好多人都知道的,甚至都在背后议论这个事情。不过是没有放到兰花儿面前去说罢了。就连一直被关在家里边的阿茹都知道,还曾经私下拖着兰花儿,讲: “家里边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浪费。” 兰花儿自然知道这是好心的,就怕她勉强了自己。赵家的情况是谁都知道的不好,哪里还能空出钱财来让狗蛋启蒙,就该将狗蛋放在家里边,多帮忙做事才是。 这村里边的人对读书识字的认识还停留在一个非常落后的阶段里边。兰花儿甚至怀疑,改花若不是到镇上去打过工,又恰巧有个好东家,教了他许多,估摸着他可能也不会同意从家里边匀出东西来,让狗蛋去杨郎中那里启蒙去。 她当时便只是笑笑,没有和阿茹多争辩些什么。从阿茹的角度来讲,最真实的幸福就是给家里多种出来些粮食。不管是自己家里边吃还是拿去换钱。 对农民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土地,最靠谱的还是收成。 像阿茹这样的农村丫头,最幸福的大概就是嫁给一个家里头田地多又爹娘和善的农夫。 兰花儿并不反对这样安逸得有些消极的思想,相反的,她自己其实也很向往这样的生活。安稳舒适的,谁不乐意呢。 所以就算知道村里边好多人对她的做法不理解,她也只是默默地坚持着,并不打算给大家解释什么。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赵家穷得几乎扒拉不出一粒米来,自然也没有人会多想些什么。 可自从红花白出现了――或者说自从麦青带着红花白离开了村子以后,村子里边的人看着兰花儿的眼神都变了。 兰花儿其实一直担心着家里边不安全。 毕竟只有她和狗蛋两个连半大都算不上的小娃子在家,就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完全没有抵御能力。所以她才一次一次地小心翼翼,甚至连麦青给她的钱,她都想过要完全拒绝掉。 只是之前村里边的人表现得都非常淳朴。即便不理解,也只不过是背后说说闲话,并没有为难他们什么。兰花儿就渐渐放松了那种心思。 她昨天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今天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结果麦青的钱。 狗蛋并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 他今天被杨郎中说了几句,就没有坚持要在下学以后继续练字,而是提早了些时间回家,正好碰到了那个偷儿在家里边转来转去的,将屋里边的东西都翻了过来,正在找些什么。 狗蛋毕竟是个小娃子,当时愣了愣,就大叫着扑了进去。 屋子里边那个人显然是被狗蛋的喊声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遮着脸,随手捉起旁边的椅子,抡起来就往狗蛋的方向打过去。狗蛋身子矮小,只到对方腰高,瞬间就被打过来的椅子撞到脑袋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要不是铁生听到声音过去瞧瞧,说不准那人已经――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心惊肉跳的,不住地后悔自己太不小心。要不是她接了麦青的银子,可能就没这事儿了;或者,要不是她在接了银子以后马上就将家里边之前存下的钱腾了出来买粮食,也许那偷儿就不会上门。 狗蛋在旁边嘟着嘴讲完了,这会儿看到兰花儿泪盈盈的好像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慌了,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小声地讲: “阿姐不哭。我、我以后会将钱挣回来的!” 兰花儿一愣,顿时被他说得哭笑不得的。伸手想要拍一拍狗蛋的脑袋,又突然想起狗蛋头上现在包得跟个粽子一样,可不能拍,只好苦笑着咬了咬下唇: “哪里是心疼银子。阿姐是心疼你的伤。” 狗蛋自己反倒一脸不太在意的神情,还想伸手挠挠后脑勺,被兰花儿一手抓住了。 “又不是啥大伤嘛,驴子他们玩儿的时候也有摔破脑袋的,我没事呀,阿姐不哭。” 兰花儿心想,你要是这样的男子汉,方才先生帮你包扎的时候,你怎么就痛得一直在喊。 可这话她实在是觉得说不出嘴来。 她的弟弟这样懂事,明明自己受伤了,居然还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当阿姐的。她也不能让狗蛋担心啊。 两人话都说完了,兰花儿才想起来要谢过杨郎中和铁生。 杨郎中在旁边摆了摆手,讲: “竞则是我弟子。况且,若不是今日我要出诊,让他早了回家,也不至于出这事。不必谢了,多送两次鱼肉便是。” 他知道兰花儿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也没有直说不收诊金的事儿。 铁生也跟着在一边有些慌张地连连摇手: “哪里当得兰花妹妹谢,就是整好在家瞅了一眼。可惜没有瞧见是个谁。也不知道是村里头哪个泼皮。要是捉住了,送到村长那里去才好。” 看了看兰花儿的脸色,铁生又讲: “你现在家里边……要不要让人喊改花回村?”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微微晃了一下神。 狗蛋倒是马上就露出了个渴望的眼神来。他就是在兰花儿面前装得再不在乎,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娃子。遇到这种事来,怎么可能不害怕,只是兰花儿在他面前抽泣了一场,他才觉得不能在阿姐面前哭了,害阿姐担心。实际上兰花儿回到村子以前,他是在杨郎中和铁生面前哭过一回的,哪里会不想阿哥回家。 铁生这样讲也是为了兰花儿和狗蛋着想。 兰花儿又低头看了看狗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劳烦铁生哥了……” 【今天不舒服,又一直在关注雅安地震的消息,帮着有能力捐物资的朋友在列物资清单什么的。希望灾区能好好的,也希望进去救灾的部队医生和志愿者都好好的】 是由】 ------------ 六十三 收拾 lign="ener"> 铁生和杨郎中到底是不放心让兰花儿和狗蛋两个小娃子独自再待在家里边。两人商量了一回,又去喊了颜大郎,这才领着两人家去了。 颜大郎听狗蛋又将事情讲了一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回头跟铁生商量了一下,让铁生也去跟村长说了说。 因此兰花儿家里边连最后连阿茹都跟着上门了。 虽然很是焦急,可看着铁生偶尔斜着望向阿茹的眼神,兰花儿又禁不住心里头一乐。 要是能帮着给这两个人牵上线,倒也算是件不错的事儿了。 只不过阿茹好像仍然记着当初的事儿,只看了铁生一眼,微微皱了皱鼻梁,就扭过头去不再看铁生了,反而是焦急地问兰花儿。 村长自然是也跟着过来的。 兰花儿才刚刚将狗蛋安顿下来,就阻止了狗蛋的再次开口,亲自将事情都讲了一遍。 她说的自然比不上狗蛋是亲身经历,却也因为口才不错,将整个事情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要是有些什么忘记讲了的,狗蛋就在旁边插一句嘴。 等听完了整个事情以后,连村长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坳子村是个落后的地方,人也见不得有多富饶,却总归是个宁静平和的地方。要说这里有什么让他自豪的,那就是村子里边这些淳朴的人。就是嘴碎一些,却总归不会怀什么坏心,做什么坏事的。 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来,他这个村长也连带着觉得面上无光了。他伸手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脸上是兰花儿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凝重: “阿兰你放心,肯定不能叫你家里边再受委屈。” 兰花儿也只能跟着点头。 她到现在还来不及清点家里边的东西。可随便看一看,都能看到家里边乱成一个什么德行。东西被彻底翻了一遍,杂乱地扔到了地上。装粮食的大缸子被打翻了,地窖里边存着的野菜干和莱菔也被挖出来了不少,胡乱地扔在地上。连屋子后边晾着的鱼都被偷走了去,一条都没剩下来。 还有家里头装钱的钱罐子,也被翻出来甩到了地上。里边自然也是空的。 就是再怎么坚强的人,突然看到家里边成了这副样子,也是忍不住眼睛发红的。 兰花儿只要一想到自己家里边又要回到当初那个穷得揭不开锅的样子来,就一阵子的无力和想哭。她只有尽量不让自己去想以后的事情,才能稍稍纾缓一点自己的情绪。 阿茹在旁边一直牵着兰花儿的手,满脸的义愤填膺。等兰花儿讲到一半,她都好要哭出来了。兰花儿扭头看到阿茹这反应,反而觉得心里边轻松了些。就笑着晃了晃阿茹的手: “我都还没有哭呢,你哭什么呢。” “可是……家里边都这样……狗蛋又……” 阿茹抽噎了一句,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兰花儿就笑了: “那我以后要是只能到你家里边去蹭饭吃,你可不许嫌弃我。” “哪里就嫌弃你了。” 几个人动手将家里边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好歹将一些仍然能吃的粮食给放了回去,又收拾了点儿野菜。这样一算,紧巴巴的也还是能勉强吃上一段日子。 村长喊了铁生和颜大郎到一边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村长便自己先离开了。 铁生这才过来跟大家讲,说村长准备组织了村里头一些空闲的壮劳力,在村里边巡逻戒备。 这事儿要是说得小了,就是兰花儿家里头因为最近太过出挑,就遭了偷儿;要是往严重了讲,可就是这村子里头出了个偷儿了,谁也不知道下次要轮到哪一家倒霉。 阿茹留着跟兰花儿讲话,也算是安慰安慰兰花儿。 而阿茹不走,铁生自然是留下来的。 颜大郎是大家特地请过来当护院大手的,自然也没有这样快离开。甚至打后商量好了,让颜大郎先在后头增建出来的房子里边睡上几个晚上,好防着那个偷儿再回来。 兰花儿甚至有些疑心,那个偷儿是不是觉得家里边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钱,才一路在家里边翻了好久,最后正好碰上了提前回家的狗蛋。 否则,他都已经将银子给拿走了,又拎了好多鱼,怎么着也不至于还在现场徘徊那样久的。 家里边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也开不了灶了。晌午的吃食还是旁边林大娘给送过来的,也跟着安慰了兰花儿好久,见兰花儿脸上虽然沮丧,却并不抑郁,这才又拎着东西回去了。 因为村长挨家挨户地打了招呼,赵家遭了偷儿的事情很快地就在村子里边传了开来。 自然有人在后边幸灾乐祸的,但大部分村民都是同情的。又想着自己家里边不知道会不会也遇到同样的事情,自然都同意了村长的安排。 铁生私下和兰花儿讲,说虽然没有看清人脸,可他心里边其实是有怀疑的对象的。 村里泼皮原本就不多,来来去去不过那几个,总是脱不出去的。虽然没有证据,不好做什么,可要专门防着那几个人,还是没什么大问题。 兰花儿有些郁郁的,跟他讲了几句话,忍不住就想叹气。 她是从来没想过那钱还能拿回来。 大概是这赵家真没有什么财运可言。好不容易来了点儿横财,马上就泼了出去不说,还连带着狗蛋都受了伤。 要是真就这样的运道,她还是乖乖地想想自己能怎么挣钱算了。 铁生又说,已经找人往镇上去了。等过几天,改花说不好是要回来的。 兰花儿这才打起了些精神,又去看了狗蛋一回。 狗蛋头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倒也还好。杨郎中说狗蛋是被椅子刮倒了的,开了道口子,倒不算很严重。以兰花儿的理解,大概就是说脑袋虽然开口子了,到底没有脑震荡,所以没什么吧。 她现在就是想给狗蛋做点儿什么补补身子,也没有办法。 想了好久,晚上的时候她还是咬牙杀了一只小母鸡,用蘑菇炖了鸡汤,好歹算是给狗蛋添了点营养。 又给铁生和杨郎中送过去。只是两人都拒绝了,说赵家现在也不好过,还是留着给狗蛋。 倒是让狗蛋高兴了好久。 【谢谢茶丶末殇、新月影萧瑟和书魂入雪梦三位的打赏!蹭蹭微微,我爱你的嘤嘤嘤嘤。还有,谢谢茶丶末殇的长评!是兰花儿收到的第一篇长评呢,非常感谢!也谢谢喜欢兰花儿。狗子什么的……以后大家会知道为什么那样写的。为雅安祈福一个】 是由】 ------------ 六十四 重整 村子里边自然没有再听说哪家有丢东西的。 兰花儿不知道也不想去打听村里边到底说了什么闲话,只是默默地将家里边都收拾了一遍。 她也没想着要避开颜大郎――反正家里边现在是什么都不剩了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瞒着别人的。 剩下来的粮食,兰花儿尽量都算着分配,却仍是觉得靠这些东西估计无法支撑到来年开春。 幸好她早早地就去换回来了一批菜种。那个偷儿大概有些不事生产游手好闲,或者是觉得菜种没有什么用,也不能用来吃,并没有将那些菜种一并拿去。 尽管现在田地不多,但兰花儿算了算,只要自己能过得了来年春天,那接下去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她便给自己鼓了鼓劲儿。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跟她刚穿越过来一样罢了,比那时候还要更好上一些。家里边有野菜干、蘑菇干,又养了鸡,还有渔网。她现在已经算是个比较熟练的捕鱼人了,每次下网都能有收获。 再算上山上的松鼠,还有改花已经提升了的工钱,日子并不会过不下去。 只是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家里边能买田地的,忽然到手的银子平白飞了,这才是让人觉得最难受的事情。 在狗蛋面前,兰花儿一点不敢将这种难受表现出来,生怕狗蛋也会跟着难过。 她虽然心疼钱,但身为一个穿越者,却觉得人才是更重要的。如果一个不好让狗蛋觉得银子真那么重要,以至于以后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那才更糟糕。 兰花儿又想起以前看的那些易子而食的事,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至少他们家还不到那个地步吧。 改花没有这样快能回来。 从坳子村走到镇上去,至少需要走一天半的山路。现在路上积了雪,又要走得更慢一些。这样一来一回,没有个四五天,人是到不了村子的。 兰花儿特地让传话的人将事情讲得轻一些,只说家里边遭了偷儿,狗蛋也不小心擦伤了,家里边有些乱,需要改花回来安排一些,并没有再说些别的。就怕改花听到狗蛋伤到了脑袋,急着赶路回来,出了什么意外。 因为村长已经将这个事情说出去了,所以颜大郎留宿在赵家的事情,并没有招来什么闲言闲语的。反而是许多村民都转而开始同情起兰花儿来。特别是在看到狗蛋头上包扎着的伤口以后,好多人都在后边讲,可怜的娃子。 甚至还有些妇人上门来,给赵家送了些吃食,说是要给狗蛋补身子的。 兰花儿本来想推让的,只是想了想自己家里边的状况,现在哪里还是推让的时候,便道了谢,将东西都收了,情也都记在了心里边。 这村子里头毕竟是淳朴的人要更多一些。赵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人缘反倒莫名好了起来。 村长组织的青壮年劳力也开始日夜在村子里边巡逻起来,又加上颜大郎就住在屋里头,兰花儿和狗蛋这才慢慢安了心。 狗蛋在外边装得再勇敢,晚上睡觉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地往兰花儿怀里边缩,而且常常地做恶梦。 夜里的时候,兰花儿被他的啜泣声吵醒,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将狗蛋抱在怀里,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他的小身子。 只是这时候就不方便再到后山上边去。 颜大郎拦着不说,连铁生都时不时地在院子前头晃悠,一脸的忧心。 兰花儿从来没见过铁生这副模样,有一次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调笑道: “铁生哥你就是再晃,也见不着阿茹的,还是回去干活儿吧。” 铁生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会被兰花儿调笑的,脸色瞬间红了红,但马上又端正了脸,讲: “我不是要见阿茹。你们家里边不安全,我要是……唉,我这是没有脸见改花了的。” 兰花儿倒没想到铁生居然会这样正经地回应她的调笑,忍不住呆了,又在心里边吐槽:铁生哥你的真爱果然是我们家改花阿哥呀。 旋又觉得铁生这样忙来忙去的,还不是为了他们赵家姐弟的安全,这样编排人家,实在是不好。她就趴在栏杆上,小声问铁生: “铁生哥,你是不是欢喜阿茹呀。” 铁生见她居然还在纠缠这个问题,不由得就端起了脸色来: “哪、哪里有的事。兰花妹妹不要乱讲闲话,对阿茹……不不、徐家小娘子闺誉不好。” 现在都知道闺誉了――兰花儿忍着喷笑的冲动,也露了个正经的脸色,说: “我哪里知道呀。只是上回听说互相欢喜的人,都是要让媒婆上门说亲的,铁生哥怎么不去嘛?” 铁生一呆,神色复杂地看了兰花儿一眼: “她是村长家的小娘子,我怎么能……” “为啥不能啊?反正问问也不会怎样嘛。” 铁生又是一呆。 对呀,为啥不能呢。 兰花儿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纯真的样子,好像真的完全不懂这些男女私情的东西。铁生就挠挠头,讲,“你还小,不懂这些”。心里边却忍不住又将兰花儿的话回想了一遍。 原本他只觉着阿茹是村长家的小娘子,哪里会愿意跟他在一块的。可就是这样,他也可以让人上门说亲去的呀。大不了、大不了他就是被拒绝了回来。 伤心是伤心,也在阿茹面前丢了脸。可至少,他也将自己的心思摊出去了。 要是他不找媒婆上门,那么阿茹总不可能自己说要嫁给他的。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铁生脸色变幻不定,不由得微微吐了吐舌头。 她这样说一嘴,不过是不想这段暗恋真的就成为暗恋罢了。在她看来,阿茹其实也不怎么将铁生当成是对象看待。特别是之前传了那样的闲话,阿茹一直都还挺不高兴的。 只是,阿茹也不讨厌铁生。 兰花儿倒觉得铁生是个好的,家里边人也不错。她想着,至少让阿茹知道铁生的心思,说不定能成一段姻缘呢。她也就多这样一次嘴,剩下的就只能看铁生自己了。 是由】 ------------ 六十五 猎 改花回来已经是好几天以后。 等他看到狗蛋的时候,才知道狗蛋竟然受了这样重的伤,忍不住就开始自责起来。 兰花儿将他离开家以后的事都讲了一遍。说了红花白离开,又说了麦青留下的银子,然后才讲了家里边发生的事情。 这样讲的时候,兰花儿其实很是有些忐忑。 她不想改花这样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但是又怕改花会觉得是她故意要隐瞒,还怕改花埋怨她将红花白带回家才造成了这次意外,因此讲得是心惊胆颤的。 不过改花倒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地安慰了她几句。 “阿兰辛苦了。” 改花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特别的温和,让兰花儿差些忍不住就又哭了出来。 家里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 颜大郎陪着过了几天,一直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来,所有人的戒备都慢慢松了下来。都觉得那样的事情,估摸着是不会再发生的。 就连兰花儿和狗蛋都渐渐地忘了那件事。尽管每次想着失了的银子,兰花儿都要心疼好一阵,可她每次都回头想想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就觉得现在也不是那样难熬了。 改花又安慰了兰花儿和狗蛋一番,讲了些银子总会再存下来的话,又将家里边的事情都跟兰花儿商量着理了一遍,就又到杨郎中那里去,将狗蛋头上的伤问了一遍。 杨郎中现在是真心将狗蛋看做是自己的学生,对狗蛋头上的伤也是尽心尽力的,用了不少兰花儿都没听过名字的好药。 改花回来的时候偷偷跟兰花儿讲,说: “先生对狗蛋这样好,我们家都还不上。” 兰花儿就跟着点点头。她其实知道杨郎中心里边并没有想过要让他们还些什么,可总不能做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啊。 这村里边的,大都是好人。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兰花儿从穿越过来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担心了。他们家里边人这样的少,只有两个小娃子。就算不遭偷儿,那也是容易遭欺负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是怕狗蛋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才不敢让狗蛋多在外边跑。 村长寻了人在外边巡逻,这毕竟不是长久的法子。也就是大家现在农闲了,又刚发生了偷儿上门的事,才有点儿时间空出来巡逻。等日子久了,不说别的,就是到了过年,大家也就没有心思做这样的事情了。毕竟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而且颜大郎也不可能一直就住他们屋子里头。就是再不招闲话,也抵不住有的人要嘴碎。 这有的人,兰花儿心里边想的就是桃婆子。 她倒不是小气记仇,只是觉得桃婆子这样的人,大半辈子都是嘴碎着过来的,哪里有这样简单就改过来。最近老实一些,估摸着是因为之前被红花白吓了个呛。等回过神来了,少不得还是那副德行。 只不过,改花也不能长久地留在村子里边。 他这次匆匆忙忙地又请假回来,只是镖头看在他家里边出了事儿的份上,多给了他点儿时间,让他回家来看看。现在看着没事了,他还是得先到镇上去一趟,也就半个月的,忙完年前最后一点时间,才好回家过年。 兰花儿有些不舍,又觉得是没法子的事情。就在后边扯着改花的衣袖,叮嘱了好多: “阿哥,累你这趟家来。只是家里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过年的肉和酒还得到镇上买来。家里边粮不多,将将够过年,也要多备一些。” 改花在旁边听着,一一点头答应了下来,又叹了口气,拉着兰花儿,讲: “我没法子在家里边看着,你和狗蛋都小心些。” 兰花儿就想起这人刚回家那天,差点和铁生干了一架,忍不住在心里边笑了,觉得这大哥护短得也太厉害了。不过他也是真将铁生看做是弟兄,才真将自家弟妹都交给铁生看着的。 改花没再在家里边留下钱来,也暂时没再买粮食,带着工钱又匆匆回镇上去了。说是等年前的时候,算着多买些东西。 他还安慰兰花儿,说: “地什么的都不着急。我在镇上镖局里边,能挣不少钱的。家里买了地,现在也没人管啊。” 兰花儿只能随他。改花毕竟是赵家的家主呀。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让改花先回镇上,让颜大郎暂时住赵家里边,也没有别的法子。 狗蛋是不用再到杨郎中那里去启蒙了。 他自己并不显得高兴,反而一天到晚的嘟着个嘴,自己在家里边拎着根棍子在地上练字。 颜大郎常常守着他。 或是铁生闲下来的时候,颜大郎便跟着兰花儿到山上去。 兰花儿总觉得颜大郎以前是个猎户。她还私下问过。但颜大郎只是笑笑,也没有给她答案。 这会跟着颜大郎到后山上,兰花儿可算是大大地开了眼界。 她并不觉得颜大郎以前有捉过松鼠、或是撒过渔网。可人家那身体协调能力就是不一样,听力和视力好像也很好。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凭着自己以前的经验,还能迅速地找到松鼠洞,偶尔也能逮到些松鼠。可当颜大郎慢慢地找到规律以后,兰花儿就完全比不上他了。 有一次,颜大郎甚至一手捉住了一只被吵醒了、从树洞里边蹿出来想要逃跑的松鼠。 就是撒渔网捕鱼,颜大郎也比兰花儿撒得姿势更好看,收获也更多。 兰花儿看得目瞪口呆的,在旁边呆呆地讲: “阿林……阿林你好厉害……” 颜大郎就笑笑,很随意地讲: “捉兔子不?” 兰花儿是知道这后山上有兔子的。她和改花以前就挖过陷阱,幻想着想要捉住几只兔子,也好改善改善生活。只是后来那些陷阱连一只兔子都没捉住过,她慢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听颜大郎这样一讲,她马上狠狠地点头: “要!捉到了兔子,咱红烧着吃!” 颜大郎又是笑笑。他不知道红烧是什么,不过兰花儿做的菜,一定是不一样的,也是好吃的。 是由】 ------------ 六十六 捉兔子 颜大郎带着兰花儿往更深一点的后山里边去了。 兰花儿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可后来想想,颜大郎这样一副淡定的脸,估摸着都不是第一次跑到这样深的地方来了,她也就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等到了一些不怎么进人的地方以后,颜大郎就松了松衣领,开始干活。 他捉兔子的方法其实很简单。 兰花儿上辈子在现代的时候,其实是见过的。 都说“狡兔三窟”,这次兰花儿跟着颜大郎算是真的见识了,兔子的洞还真有两三个开口的。只不过一般人的话,可能连一个开口也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一个,没找出来其他的两个,那也没有用。 颜大郎先是将其中两个兔子洞塞上湿柴,让兰花儿在旁边依次点上火,然后他自己站在第三个洞口那里,等着兔子跑出来就是了。 这方法说着简单,兰花儿上辈子也不止在书上见过一次,但这其实都不是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方法。 就像兰花儿知道了这法子,也不可能自己跑到山上来捉兔子。 她根本找不到被雪覆盖住的兔子洞,也分不清哪几个洞口是相连的。就算她真学会了这个找兔子洞的本事,她也没颜大郎那样敏捷的反应,根本捉不住从洞口飞奔出来的兔子呀。 以前她在书上看到用这种办法捉兔子的,不是带着猎犬,就是些经过训练的军人在野外训练的时候找食物。一般人哪有可能有这样快的反应。 而且,山上会打洞的可不止是兔子。就像刚才,颜大郎在找兔子洞的时候顺便挖出来了一窝野田鼠,将那肉嘟嘟的小东西一溜都绑上了,扔在兰花儿带的竹篮里边,和松鼠放在一起。顺便将田鼠窝里边藏的瓜子儿都掏了出来。 “零嘴。” 颜大郎这样讲。 兰花儿却在后边想着能不能出点儿来,试着种在屋后边的空地上。要是种成功了,说不得还能炒了卖钱。 除了田鼠,后山上还有躲在洞穴里头冬眠的蛇。虽然暂时还没遇上,但看着颜大郎的神情,好像即使是遇上了长虫,也能一把制服。 兰花儿忍不住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了看颜大郎。心里边默默吐槽:这家伙不会也是个特种兵穿过来的吧。一定不是的一定只是我想太多了。人家可能只是个猎户出身罢了。 颜大郎自己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烧了一个兔子洞,将里边跑出来的兔子都摁住了,又用柳条绑了起来,伸手递给旁边站着的兰花儿。 兰花儿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接过兔子。 那个兔子洞里边待的可能是一整窝,一共有六只。其中两只要大一些,剩下四只略小。即便是这样,也沉得她几乎要拿不住。 她想了想,就跟颜大郎讲: “阿林,这兔子也好够吃几天的了。不如先回去养着,明儿再来捉。还不知道家里头能不能养活咧。要是养不活,捉一堆的,都要做成熏肉,那就有些忙不开。” 颜大郎想了想,也没有讲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就接过了兰花儿手上的那几只兔子,又背了一大捆柴枝,轻轻松松地拎着往回走。 兰花儿挽着一小篮松鼠并果子,跟在后边忍不住感慨。果然有个成年壮劳力就是不一样呀。她以前在山上折腾好久,都没能弄出点儿吃的来。现在颜大郎好像根本不费什么事,家里边吃的肉就有了。 如果之后还是这样顺利,兔子肉要吃到开春,也不是什么难事。 回去的路上,兰花儿忍不住问颜大郎: “阿林,你逮兔子的本事好厉害咧。先头是猎户人家么?” 颜大郎略略沉默了一下,看了兰花儿一眼,很慢地摇了摇头: “杀场上,找吃的。” 颜大郎好像还是不太习惯讲村里边的方言,说话一顿一顿的,每一个字都讲得很慢。不过也不排除他本人就是比较沉闷的性子,不太喜欢讲话。 兰花儿和他相处久了,也并不觉得听不懂,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里边的行伍,大概和她上辈子知道的部队差不多吧。不过,不都是有军需的么,为什么还需要自己在外边找吃的…… 兰花儿偷偷看了颜大郎一眼,最后还是没把这问题问出来。 颜大郎看着并不十分想提起他以前在行伍里头的事情,兰花儿也就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了。 村子里边的人看着颜大郎从山上拎着野兔下来,一点儿都没有惊讶的表情,都只是很正常地向他打个招呼。颜大郎点点头算是答应,却也没有把手上的兔子送出去。 兰花儿跟在后边,一边在心里头琢磨。看这样子,颜大郎估摸着是常常到后山上去猎些野食。 想来也是,颜大郎和他们赵家一样,是没有田地的。虽说是个壮劳力,常常帮忙,能保证吃饱,可伙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要吃肉,自然还是得自己动手。 这样一想,兰花儿对颜大郎熟练的打猎技巧也就释然了。 只是她常常往后山去,居然没怎么和颜大郎碰到一起。看来颜大郎平常去的,都是村里边人不去的地方。 处理兔子的活儿自然是交给颜大郎去做。扒皮开膛洗净,做得利索无比,一下子就将两只大兔子都整好晾起来了。 剩下的四只兔子,颜大郎编了个大大的柳筐装起来,又在里边填了好多乌拉草,让它们缩在里头继续冬眠。还放了些洗过的菜干进去,以防兔子醒来找食物。 兰花儿又感慨了一通。 不过也没容得她感慨多久。 兔子晾干了血,就该开始做菜了。 这是第一次猎到兔子,兰花儿将两只肥兔子都做了红烧,准备给之前帮忙的人都分一分。 虽然她现在手头上没有竹笋,也没有酱油和辣椒,做出来的只是勉强带点红烧的影子,不过也算是村里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鲜兔肉做法了。 颜大郎吃了两口,突然就放下筷子,扭头看了兰花儿一眼: “明天继续捉兔子。” 兰花儿还端着饭碗,差点没将嘴里边的饭笑喷出来。 是由】 ------------ 六十七 长期投资 因为兰花儿做的红烧兔肉,接连几天,颜大郎捉兔子的热情都异常的高涨。连带着村长家和杨郎中都受了好处。 只是杨郎中并不十分喜欢红烧兔肉的味道,说是觉着太油腻,又味道太重了些。若是间或尝尝,倒是好的。吃得多了,免不了觉得有些受不住,开始想念清粥小菜的。 兰花儿便笑,说: “想吃好东西不容易,要清粥小菜的难道还难么。先生想尝什么口味的,尽管说就是。只要材料不缺的,都能让先生满意。” 杨郎中就笑了笑,讲: “哪里有讨食倒指菜的道理。你尽管放开了做,我也信得过你的茶饭功夫,自然不会差的。我等着惊喜便是。” 被杨郎中这样一讲,兰花儿反而觉得有了压力起来。 可是她回头一想,又觉得她自己原本就是个普通的村姑,杨郎中原本就不肯能对她抱有多大期望的。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郎中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这样讲,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太过为难罢了。 她又不是神仙,在这种缺盐少油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东西不难吃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呢。 不过最后,她还是费了一番心思。 想了好久,兰花儿才确定下来要用南瓜和苞米熬一个粥。 苞米其实就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吃的玉米。 兰花儿记得以前学历史的时候,书上讲这两样植物都是在中国明朝时候才从美洲引入的。不过现在她穿越过来的这个叫大胤的朝代,好像并不存在于她所知的历史里边,也不知道是相当于中国的哪个年代了。 又或者,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历史发展的时空,完全无法比较。 这些东西都是村民以“给狗蛋补身子”的名义送过来的。 兰花儿将一些看着能留下当种子的留了种,剩下的就细细熬了一锅粥。 南瓜原本就带有甜份,兰花儿用的是文火细熬的法子,将一整锅糙米并南瓜都熬到了一块,温糯得很。除了加进去苞米籽以外,又将河里边捞上来的虾仁剁碎了煮在里边。再加入泡开的干蘑菇片,在熄火以后又窝了蛋花。虽然只用粗盐调味,那股天然的味道却好吃得很。 杨郎中其实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兰花儿会随便做些惯常吃的糙米稀粥。 没成想这粥的味道实在是很不错,口感也妙,让他忍不住好一番夸赞。又讲: “这要是熬了给病人吃,一定十分的滋养人。” 兰花儿目光闪了闪。 要是杨郎中能碰上什么富贵的病人,需要熬粥吃的话,有他这样一句话,兰花儿自己岂不是可以将这粥卖出去么。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海里闪了闪,马上就又淡了下去。 别说杨郎中现在碰不到什么很富贵的病人。就是真碰到了,那些富贵人家里边难道还会却厨子的么。人家材料好,工具火候想必也好,哪里是她这随手做出来的粗糙东西能比较的。 她现在啊,就是挣了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存下来守住呢。 倒不如先想个法子,将日子给过得好起来。 那个粥连狗蛋和村长都十分的喜欢。只是想颜大郎和铁生这样的青壮年汉子,自然觉得比不上大肉和干饭来着压肚子。因此颜大郎还是常常到后山去,猎了兔子回来,让兰花儿做红烧兔肉吃。 之前猎到的兔子,都顺利地活了下来。 这得益于现在是冬季,兔子的主要活动就是――睡觉。 颜大郎捉兔子的时候用的是手,并没有对兔子造成什么伤害。因此那些兔子在到了新家以后,经历过了刚开始的一点儿不适应,马上就又开始没心没肺地继续它们的冬眠。 兰花儿和狗蛋每天都要去数一数兔子的数量,然后计算着能吃多久。 也没有打算全都吃掉。 兰花儿和颜大郎商量了一下,准备将其中一小部分兔子连着之前的兔子皮和松鼠皮拿出去卖了,得了钱来买些其他东西。 原本以兰花儿的意思,是说那些皮子和野兔卖回钱以后,将大头都给颜大郎的。毕竟这些东西其实都是颜大郎猎回来的,他自己就可以拿出去卖。兰花儿根本就不应该找人家分钱才是。 但当她这样跟颜大郎讲的时候,颜大郎却摆了摆手: “不要。” 兰花儿马上睁大了眼睛: “这明明是阿林猎回来的东西,拿去卖钱了,为什么不要呀。” 颜大郎皱着眉头,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讲: “送你的,换饭吃。” 兰花儿突然就有点不知道该说这人可爱呢还是说他淳朴到蠢。 以颜大郎的逻辑,就是:这些东西全是他猎回来送给赵家的,只为在兰花儿家里边换几顿饭吃。既然是已经送出去了的东西,那么不管兰花儿是想着卖钱还是做别的什么用处,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他自然不会想着和兰花儿分钱。 可兰花儿又不愿占这个便宜。 她就跟颜大郎讲: “阿林现在是不要用钱的,可以后要娶嫂子了呢。我不太懂这些,可看着村里边的人,好像这些是极费钱的,怎能不多存一些呢。存着换个自己的地头也是好的呀。” 颜大郎在旁边静静听她讲,等她讲完了,才摇了摇头: “不需要。” 也不知道这人是说不需要存钱呢,还是不需要买地呢,还是不需要娶媳妇。 兰花儿哪里管他这些: “怎么好不要。你看,之前家里边就遭了偷儿,怎敢多放钱。你若是要了,还能说是你猎了东西,卖了钱都在你身上。你都放我这,还不得又便宜了外边的人。” 这样说了好久,颜大郎才同意和兰花儿将钱对半分了。 兰花儿便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好容易有个挣点儿大钱的机会,她居然还要说服人家将钱分出去。 回头她又安慰自己。这东西都是颜大郎猎回来的,他要是高兴了,这些野味自然是不缺的,那时候还愁什么钱哟。自己这是长期投资,也不亏的。 【谢谢紫妍・赵一霖投的p票!而且还投了这么多,好感动!今天才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是由】 ------------ 六十八 年前 那些野兔皮子并松鼠皮子并没有都卖给货郎。年前的最后一些时间里,兰花儿只是匀了一点野兔出来,在货郎那换了钱,又马上换成了各种调料或是过年要用的一些零碎的东西。 兰花儿甚至换了一点儿红纸,准备之后去求着杨郎中给写个春联的。 爆竹倒没有买,觉得有点儿浪费。又换了些浊酒,家里边一个子都没存下来。 狗蛋的伤养了好久,总算已经好一些了,伤口都结上一层痂,头上扎着的布条也都拆了。平日里只要注意些不要碰着受伤的地方,也不用太注意什么。 之前一直被关在家里边,狗蛋好像都要憋坏了的样子。刚拆下来头上布条那天,就开始往杨郎中家里边跑去,说是要立马就开始上学。 杨郎中把他好一顿念叨,好不容易才将这个好学得让人害怕的小娃子给劝了回去。 颜大郎不得不分心出来看着狗蛋,让这小家伙不要把自己给累倒了。 兰花儿都忍不住要问: “你就这样欢喜启蒙识字么?”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说: “也不是的。有时一直学不会,也觉得烦的。可想着以后能挣大钱给阿哥娶嫂子,又能给阿姐存嫁妆,就高兴了。” 自此以后,兰花儿便让杨郎中勒令这小病人每日不许用脑太过,还害得狗蛋嘀咕了许久。 改花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年关了。 他回来的那两天刚好下了场雪,也不大,衣服却有点儿湿了,让兰花儿在旁边看着就一脸的心疼。 改花自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憨笑着将镇上买的年货都放下以后,先是去看了狗蛋的伤,又跟着兰花儿看了看屋后筐子里边养着的野兔和干晾着的冻鱼冻肉,这才腾出身子来,听兰花儿和颜大郎将家里头的事讲了一遍。 听着兰花儿说了那些兔子的来历,改花在旁边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很认真地讲: “阿林,你跟着一块过年不?” 颜大郎瞧了他一眼,静了静,好像在想改花这到底是客套还是真心的邀请。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点了点头,说,“好”。 兰花儿之前没有仔细问过改花的年纪,总觉得要说忘记了什么的,实在有些让人怀疑。这次趁着将要过年的,借口说要在家里边祭神,让改花将家里边人的八字都写了一遍。 到了年后,改花便十五,真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了。可他自己不提,兰花儿身为妹子,总不能帮阿哥讲这种事情。何况现在家里边这样子,哪里是适合迎人进门的,只能先按下来了。 改花之前在镇上镖局的时候,说是当打手的。既然要当打手,自然学了些防身的武艺。一身伤,也换来了一身紧实的肌肉。身子长高了些,肩膀又宽,连脸上的神情都跟着沉稳了下来,不似一年前的稚嫩。兰花儿初见他的时候,差些儿就要认不出来。 即便那是她哥,她也忍不住有些看得呆了。好俊的少年呀――当然,不是那种白面书生的英俊,只能说是非常阳刚的少年吧。 她才想起往常在村子里头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 说,赵改花当年是村子里边长得顶好顶结实的娃子,只可惜后来家里边出了事情,才渐渐熬瘦了。 这样一看,她这个阿哥,的确是顶棒顶好的,虽然现在还不能称之为汉子。 改花回来以后,兰花儿就轻省了许多。每日早上抬水捡柴的,都用不上她。她甚至可以在炕上稍微赖个床,再慢悠悠地起来准备饭食。 除了做些粗活以外,改花每日早上都在屋子后头蹲马步和练拳。不过他起得早,兰花儿也就略看过一回。 年前最后一点时间,兰花儿自己没有再出门去。 她和改花商量了好久,决定年后让改花将野兔和皮子带到镇上去,一次卖掉了,也好省得将钱都放在家里边。到时候得了钱回来,和颜大郎分一分,然后看看能不能直接先买一亩地,放着没人管也总比将钱存家里边要强。 兰花儿又担心: “要是这钱恰好不够买地的,那咋办咧?” 改花挠头想了想,就跟她讲: “你甭担心,到时候总有法子的。实在不行,我去跟阿林讲讲,我们两家合着买一块地,平常由他看着,得的粮食也多给他,到时候再买地了,大家再分也就是了。阿林……应该不介意这些。” 兰花儿便想,颜阿林哪只是不介意这些,他不介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兰花儿总觉得颜阿林这人好有些什么都不在乎的,只要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一样。至于活得怎么样,是不是能活得更好,他是不大管的。 唯一的就是――颜阿林是个吃货。 因为过年的缘故,村长安排的那些巡逻果然渐渐少了下来。 不过这时候颜大郎还一直住在赵家里边,改花又已经回家了,兰花儿倒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就是她现在常常要做四五人份的饭菜,略觉得有些手忙脚乱。 原本她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矮了。 改花趁着空闲时间跟颜大郎到后山上去了两次,说是学着逮兔子,说不准以后出镖的时候能用得着。 兰花儿对古代的镖局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总想要从改花嘴里边挖点故事。 改花却不知道是怕她担心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并不太愿意跟她讲镖局里头的事。有一次甚至板着脸教训她,道: “女儿家家的,问这些打打杀杀的做什么。” 兰花儿就嘟起嘴来看着他: “这不是关心你呀。要是有人上门,问我说‘你哥做的什么差事呀’,我都答不出来,不是让人笑话。” 改花那脸立马就板不下去了,憨厚地笑了笑,又伸手抓了抓脸: “有什么好讲的,还不就是那样。吃饭睡觉干活。干的都是粗活儿,搬搬抬抬的,只是跟着望外跑,去的地方倒是挺多的。以后家里边钱多了,给你和狗蛋买些好玩儿的回来。” “那倒不用的,我又不贪那些。阿哥现在还练拳么?” 改花点点头,讲,“练的”。 这么讲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仿佛练拳对他而言是件连提起都很神圣的事。 是由】 ------------ 六十九 上门 改花回家以后,颜大郎就跟着改花睡一屋。 狗蛋因为之前的事情,偶尔会做恶梦,甚至还会夜惊,所以兰花儿还是跟他同睡一炕,这样也好省一些柴火。 兰花儿穿越过来已经整整一年多了,她也总算是真正地过了一个年。 赵家虽然状况一直不大好,但自从上次遭了偷儿以后,兰花儿和改花的态度都有些变了。不再是死死地将钱都攥着存起来,反而是舍得多买一些吃食和用品。大概是觉着钱总归要先花出去,自己日子过得好了,才能更好地赚钱。 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这次过年时候的准备也格外的充分。 除了没有买爆竹,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他们都准备了一些。甚至,改花还从镇上买了点儿糖豆子放在家里边,算是准备着招呼上门拜年的村民的零嘴。 狗蛋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兰花儿还偷偷地给他塞了两粒。 像是猪肉,今年也买得更多了些。 又因为家里边养着好些兔子,还有冻鱼和各种瓜菜,过年的饭食也跟着丰盛了起来。 水酒也沽了一些,连兰花儿都得了一口。她舔着尝了尝,觉得改花买回来的酒其实并没有什么酒味。可能是因为度数太低的缘故,有点儿辣,也不怎么香。她上辈子就不大喜欢喝酒,宁可喝果汁的。因此只是舔了舔,算是尝了个鲜。 剩下的一角子酒在拜完祖宗以后被改花和颜大郎两人分了。狗蛋虽然在旁边一直看着,但大家都说他年纪太小,还不到吃酒的时候。就算他一直在旁边瞧得眼睛都直了,也没有分到一口酒。 过年的时候照例还是那样的节目。 这次因为颜大郎也在赵家,兰花儿和狗蛋总算是讨到了红包。里边包着的也就只是一个铜钱,可到底是红包呀,连兰花儿都乐得不行,更不要说是狗蛋了。 改花倒是拒绝了颜大郎的红包,说是自己年纪不小了,又已经在外边挣钱,就不要红包了。 实际上要是真按照风俗,颜大郎是个没有成家的,也是不必给红包的。只是两家关系实在好,兰花儿也就觉得没必要推拒颜大郎的一点心意。 过年几天的饭食,兰花儿都大大地费了一番心思,又将杨郎中请上门了一趟,跟着串了门,接了礼又回了,总算是讲过年要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让大家觉得意外的是,年初的时候,有人骑了匹马到村子里边来,张口就问村尾赵家。 兰花儿偷偷看了,是个不认识的壮年汉子,满身鼓鼓的腱子肉,眼神带着锐气。到家里边来了以后送了点儿布,又送了些糕点,还有红包。 说是: “东家红大王让送的年礼。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小娘子不要嫌弃才是。” 改花是赵家家主,自然负责接待那汉子。 兰花儿只是躲在后边看着。家里边没有茶,只有白水,也用不着她到前边去倒茶,她便抱着狗蛋,和颜大郎一块坐到屋后去。 按照改花的意思,自然是不想接那些东西的。 不过那汉子动作却爽利得很。东西放下了,交代完该讲的话,就直接又转身出门去了,改花都没来得及招呼着喝口水。东西自然也就退不回去。 兰花儿也没想到红花白竟然会在过年的时候遣人送东西过来,都没准备着回礼。匆匆忙忙的,那汉子又走得极快,居然就只是这样将东西收了下来。也不知道之后几天,村里边又要传出来什么闲话。 这会儿,那个摸上门的偷儿估计得后悔了吧。 大家都以为红花白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也不会想着赵家的,这才有偷儿敢摸上门来。现在么……既然红花白仍惦记着赵家,那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外边好多人都不知道当初麦青和红花白是怎样的杀伐果断,可到底是大户人家,这次上门送礼的又是个壮实汉子,谁知道家里边还有多少护院打手,捉个偷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是之前狗蛋和铁生都没看清人脸。 可谁知道是不是真没看清。 一想到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边那个偷儿都要过得心惊胆颤的,兰花儿就觉得十分解恨。 她可没有圣母到期盼那个偷儿过得顺顺当当的。要是让她知道那偷儿是谁,她说不准还会上门做坏事咧。至少也得送到衙门去打个二十大板的。 除了那个上门的壮汉以外,这年过得总算是平顺,也没有什么大事。 家里边有了野兔和冻鱼,还是许多瓜菜,又有改花挣回来的钱买了粮食。过年的时候,兰花儿甚至真给狗蛋包了两个包子。 改花和颜大郎也各得了一个,是兔肉莱菔馅儿的,馅里边还有剁得碎碎的鱼肉和蘑菇。兰花儿自己舍不得吃,就只包了四个,用小锅蒸了。改花坚持将自己的包子分了她一半,她才尝了一口。 味道很不错,也算是了了上一年的一个心愿。 她总算是让狗蛋吃上包子了。 颜大郎同意了改花的建议,又到后山去逮了不少野兔和松鼠,准备之后让改花带到镇上去卖了,换点儿钱回来,两家合着买块地先种着。 赵家没有壮劳力,地只能让颜大郎先管着。收回来的粮食,那怕只是分赵家一点儿,也能减轻一些压力。等之后改花回家了又或是狗蛋再长大一些,地再收回来自己种就是了。 兰花儿甚至偷听到改花跟颜大郎讲,说家里边的娃子请阿林多看着一些。 她没听到颜大郎的回答,想来应该是点了点头吧。 村里边的人都知道颜大郎和赵家一样,都是孤寡的。像是村长这样的人家,还是愿意还背后给帮一把。 于是在年初的时候,改花便和颜大郎一块到外边去看了地,选定了好几个地方,准备等银子到手了以后便直接将地买下来。 这些事情自然轮不到兰花儿一个女娃子管。狗蛋倒是跟着去看了一回,回来跟兰花儿学了一遍,后来也没有了兴致,说是比不得在家里边多写两遍字。 【谢谢可爱莫投的p票!然后感谢我是出来混的送的平安符和书友130416184757287的香囊!谢谢!】 是由】 ------------ 七十 一年 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平淡。 那个闯了赵家家门的偷儿最后还是没能找出人来。尽管铁生和颜大郎都有怀疑的对象,无奈拿不出证据,只能是防备着对方。日子久了,不见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也只能先就这样。 买地的事儿顺顺当当的,钱一回来直接就送村长家里边去了。因为挣得的银子比预期的还要多一些,所以改花和颜大郎商量着,买了两亩山地,赵家和颜大郎每家分了一亩的地契,到时候也用不着牵扯出什么麻烦来。 播种用的种子是从村长家赊的,说好了年后用收成的粮食还。 兰花儿算了好几次,发现两亩山地,如果风调雨顺的,一年下来的收成交了税还了村长,好歹还能让他们吃个一年半载的,也好算是满足了。 他们家里边还能到后山上去猎个兔子捕个鱼呢。 因为兰花儿之前一直在捕鱼的缘故,村里边也多了不少到后山小溪里头捉鱼的人。只是他们舍不得买渔网,而鱼又比之前机警了些,因此收获并不算很好。 也有人到兰花儿家里边去借渔网的。就连桃婆子家都遣了个男丁上门。 兰花儿只借了几家相熟的,对其他那些人家,她都耐心地解释了,说渔网并不怎么好,必须常常晾晒,否则容易腐烂。 因为这事,村里边又有人传出来不好的话。兰花儿只听着那神奇的逻辑,就觉得一定又是桃婆子在背后捣鬼。上次被红花白和麦青那么一吓,她果然还是改不好。 不过多数村民还是能够理解兰花儿晒渔网的事儿。 而且好多人捉了鱼回去以后,因为以前不怎么做鱼吃,也不知道僻腥的,做出来的吃食根本就不好吃,所以渐渐的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捕鱼了。只有阿茹拉着几个熟悉的小娘子到兰花儿那去,稍微学了些做鱼的手法,也算是给自己添点儿说媒的本钱。 红花白仍是常常的派人到村子上来。偶尔给兰花儿送些吃食,又问兰花儿要不要到他们那儿去玩。 来的人都骑着马,带着好多东西,只是不带银子。有一次甚至带着两只熊掌就上门来了,说是东家嘴馋,央红花白给做了,一份放在家里头吃了,一份带回到山上去。兰花儿给吓了个呛,后来还是听颜大郎讲,说这时候的熊掌并不十分难得,才战战兢兢地将熊掌用鸡汤和虾米贝类给炖了。 有时候是别的一些人,更多的还是当初过年时候来的那位汉子。 兰花儿甚至问了问他们是不是后山上的土匪,那汉子就笑得一脸的憨厚,又伸手挠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这就是传说中的连官府都害怕的鬼见愁红大王手下土匪啊,处久了,和他们村里边的农夫也没多大区别么。除了眼神锐利些,比颜大郎那样的人都还要更憨实一些。 憨实的汉子叫栓子。 因为,栓子讲,东家说我长得敦实,跟个拴马桩子一样。 真朴实呀,兰花儿点点头。 可就是这样,她也并不常收下那些人送过来的东西。她总觉得自己当初做的事儿,既然也接了麦青的银子,已经算是两清了。红花白再记住她,过节的时候有些人情来往,那也罢了,多从红花白那拿好多东西,她总觉得有些还不起。 山上那两亩山地自然是颜大郎在管着。 兰花儿偶尔到地里边去,学一些地里边的知识。要是往后需要自己打理了,也不至于完全抓瞎。 家门前的一小片地方仍是用来种各种小蔬菜,连着田边路上一点儿地方都种满了,都是些莱菔、菘菜或是大葱辣椒一类东西。也没想着要种多少,只要管够自己家里头吃的,也就很不错了。 鸡仍然养着。也让抱窝。小公鸡养到半大炖了,母鸡留着下蛋。也不换别的什么,至少家里边偶尔能加道菜。 这一年就是过得不宽裕,却已经不是最初的时候能比得了的。 想着当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想着要怎样才能吃饱,现在兰花儿都已经开始考虑怎样能还原出来以前在现代吃到的那些精致的菜式了。她手上现在调料多了,田里边的事又有颜大郎管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成了个七岁的小女娃子,甚至能有闲工夫想想能不能将豆瓣酱或者是腐乳酱油这样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 先不说她手上没有那么多材料。就是真给了她材料,她一个小女娃子要真研究出那些东西来,估计别人都不敢吃。要她自己真吃下去了,指不定村里边会传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估计好说赵家穷得不成样子,都得吃猪吃的豆渣了吧。 倒是红花白曾想着说要请她到山上去,给当个厨娘什么的。 兰花儿自然都给拒绝了。 这一年唯一值得拿出来说嘴的,大概就是铁生向阿茹提亲了。刚开始的时候,村长家里边连着阿茹自己都觉得有些儿不敢相信,总觉得是不是铁生现在在外边说不到好媳妇,居然将心思打到了阿茹身上,怕是因为曾经传过闲话,觉着阿茹不好拒绝。 兰花儿中间倒是帮了两句嘴,更多的还是铁生自己争取来的表现。 阿茹原本就不讨厌铁生,只不过是之前传了闲话,才有些恼了。铁生家的媒婆一路去了好几回,都说铁生早欢喜阿茹的,只是前头不敢勉强,想着家里头在殷实些,才好上门来求。如今怕阿茹先定了人家,于是便厚着脸皮上门来了。 媒婆就是会讲话,将村长一家都哄得犹豫不已。 兰花儿又帮了帮,阿茹便决定要给铁生半年时间。让他去挣个钱回来。也不必多少聘礼,只想看看是不是真心的。 再剩下的,都是些小事,不大值得提起。 改花在镖局里边仍是个做杂活的,人却更沉稳了些。总和兰花儿讲,说东家待他好,想要栽培他,他要努力。 一眨眼的,兰花儿穿越也已经好有两年多了,她家里边总算是勉强能够吃上干饭。 总算是脱离赤贫了吧?她这样和自己讲。 【谢谢e0113打赏的平安符!这章算是过渡吧,请大家担待。过了这章就好~】 是由】 ------------ 七十一 活计 兰花儿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地过着宁静的种田生活。这辈子也只是和村里边的田地打交道了。像以前看到的那些穿越女一样经商,她只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想过。后来就发现,对她而言,有些不太现实。 她也就不怎么想那回事了。 甚至连红花白找她上山的事,她也都没有考虑过。 只觉得自己和红花白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若是可以的话,她都宁可躲开去,不要招惹。 直到有一日,狗蛋回家,跟她讲: “阿姐,先生让我明日不要再去了。” 兰花儿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问狗蛋是不是在杨郎中家里边闯祸了,怎么竟然会被先生赶出门来。 狗蛋马上就换上了一幅委屈的神情: “哪里是我闯祸了,阿姐怎么这样想。先生讲,我已经学晓好多东西了,也过了启蒙的年纪。他毕竟不是私塾里边的先生,不能教我更多东西,就让我不要再去了。我求了先生好久,先生一直不答应。” 兰花儿一愣,这才想起来,狗蛋也该要七岁了。就是换到现代,也已经是该要念小学的年纪。杨郎中之前破例教他一些启蒙的知识,可以说是看在赵家家贫的份上,也可以说是不忍狗蛋求学无门。 可杨郎中毕竟是个郎中先生,要是再教下去,如果教的是医书,倒也没什么,不过多收个小药徒。可要教别的,杨郎中既怕自己教不好,也怕别人在背后说闲话吧。 兰花儿倒觉得可以理解。 只是这样一来,狗蛋要是想继续求学,就只能到镇上去了。 这个事情兰花儿完全不敢自己下决定。她让狗蛋现在家里边帮忙干活,一边给改花传了话,等改花回家来商量。 她也很认真地问过狗蛋: “你是真心欢喜上学的么?” 狗蛋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自己躲着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才找了兰花儿,讲: “阿姐,我想要到私塾去。” 兰花儿便问: “你这是自己真心想去,还是只想着以后挣钱的?你不用想那么多,只有自己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狗蛋又沉默了一下,才伸手拉了拉兰花儿的衣袖: “我不知道那些……不过我是真的喜欢。” 兰花儿想起以前狗蛋为了练写字,连饭都忘了吃的时候。他才那么一点儿大,已经有毅力在夏天的时候悬腕练字。兰花儿自问上辈子二十几岁,都从来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因为她本来就没有那样喜欢做一件事。 大概,狗蛋真的和她不一样。 她这才摸了摸狗蛋的头: “我会和阿哥讲的。” 改花自然也不会反对狗蛋到镇上私塾去的事。 只是下了这个决定以后,赵家的情况就一下子跟着窘迫了起来。原本田地里头的产出加上改花在镖局里边挣的工钱,还勉强能存下来点儿银子,一旦狗蛋到镇上的私塾去,这点儿银子恐怕还不够支出的。 如果要到镇上去,倒是可以跟着改花一块住到镖局里头去。改花已经先向东家那边打了招呼,他东家的确相当照顾他,甚至同意让狗蛋跟着一块吃大锅的,只要改花愿意稍微交点儿伙食钱。 但即便是这样,镇上私塾的束脩也并不便宜。 “这样算下来,也就只够个一年左右。我也算不大准。” 改花讲: “要么先迟个两年的,家里边存一些银子,再将狗蛋送出去。” 兰花儿想了想,又忍不住摇头: “到时候再送去,那又算什么呀。既然狗蛋喜欢,那便送他去,好歹混个出息。过了这年纪,他都跟不上了。比私塾里边的娃子都高一截,不是平白招人笑话。要么,就安安生生地在家里边种田,原本就是个农家。只是,他那样喜欢……” “我也知道狗蛋喜欢。不过家里边就剩你一个,我也不太放心。” 兰花儿看着改花伸手挠头的样子,不由得就笑了笑。她倒是没想到,改花还这样将她放在心上。她自己常常忘记这个身体只有九岁,将自己当成以前那个成年人来使唤。反倒是家里边的这些人,将她看做一个小娃子,处处惦记着她。 “家里边有阿林呀……而且,阿哥,我想……要不要到外边去做事……” “你这样小,又是个女娃子,哪里有你做事的地方。要是在外边被人家欺负了怎么办。” 改花果然马上就反对了起来。 兰花儿叹了口气。 她自己也并不想到外边去干活儿。毕竟就像改花说的那样,她年纪这样小,又从来没有到外边去过,真要干活儿,又能做什么呢。 只是,如果狗蛋真到镇上的私塾去,她好像也没有必要常常粘在家里边。家里头的田地有颜大郎照料着。颜大郎原本就是个独自生活的人,总能将自己连同田地管得规规整整的。她在家里,也不过是喂个鸡种个菜,或是给家里边打扫卫生,好让家里显得有人气些么。 要说家里头像是寻常农家的,她还真不介意和阿茹一般,只做些农家闺女的活计。 可惜赵家,容不得她这样空闲。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讲: “红花白……一直请我到她那里去当厨娘。我之前没想着答应,也就没有搭理。不知道他们是要怎么样的人。地里边环境不好的时候,不也常有人家到外边去打短工的么。我也不算小了,在家里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就到外边去……” 改花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能让你到土匪窝里头去。你要是实在想到外边去干活儿,倒不如跟着我和狗蛋一块到镇上去。我跟东家讲讲,总能找到活儿的。不能让你跟着那个土匪。” 兰花儿抿了抿嘴,没有讲话。 她总觉得改花带着狗蛋一块住到镖局上去已经是非常打眼的事情。哪里还能再求着东家给找什么活计。她这样的年纪,实话说,不过是个累赘。她不想让改花因为这个事情和镖局里边的人闹起矛盾来。 只是,她也不能就这样反驳改花。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 是由】 ------------ 七十二 说服 lign="ener"> 【而更】 兰花儿并不想跟着改花和狗蛋一起到镇上镖局去,也并不想只留在家里边干吃饭。 只是,她不能直接的反驳改花,又不能跟狗蛋讲这些话,阿茹还仍被半关在屋子里,她就只能到田埂边上去,蹲在边上跟着颜大郎说这事――颜大郎一直不许她到田里边去。说她是个小娘子,哪里能到田里忙活。 “不是什么大事。”兰花儿这样讲,旋即又觉得这样的说辞不太妥当,自己就嘟起了嘴来,“倒不是觉得阿哥讲得不对,只是……红花白怎么也算是个熟悉的人,又是个小娘子……”。 颜大郎这时才稍微直了直腰,扭头看了她一眼,讲: “红大王。” “我知道那是土匪山贼。可镇上的东家难道就比较好吗。阿哥东家对他好,可不见得就欢喜我呀。而且、而且,总是向东家提要求,哪里会让东家高兴啊。” 颜大郎又看了兰花儿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将兰花儿的话都听进去。 不过兰花儿也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的。她总觉得颜大郎就跟个哥哥一样,甚至比改花都要更亲近一些,能让她毫无顾忌在讲出心里话来。 毕竟颜大郎身上没有改花那样的压力,她也用不着担心那句话就让人误会了。 反正对颜大郎而言不都是事不关己的么,她就更敢于说出来。 “唉,怎么办才是?” 兰花儿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完全没有想着能得到答案。 颜大郎常常只是安静地听她讲话,间或点点头,并不会给什么建议。这次,他却突然开了口: “去问红花白,怎样。” “啊……”兰花儿愣了愣,不过马上就转而开始认真地考虑起颜大郎的这个建议来。 改花马上就要准备着带狗蛋一起到镇上去。 她没有办法去问红花白的意见,却整好能和进村来的栓子搭上话。 因为栓子常常地到村里边来,村里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人了,还会和这个憨厚的汉子打声招呼。 有时候,兰花儿甚至会忘记栓子是个山贼土匪的事来。 对于兰花儿的主动询问,栓子倒是显得非常高兴。一直讲说东家常常念叨着以前吃的菜式,总觉着山上的厨子做出来的味儿不一样。又说,熊掌好吃。 红花白的意思也不是真想要将兰花儿接到山上去的。 她知道兰花儿要在赵家照顾狗蛋,因此只是想着久久地将兰花儿接到山上去,或是遇到什么节日的,让兰花儿帮着准备些吃食。听上去倒是个轻省的活儿。既有人骑马到村里边来接了过去,又可以在家里边做事,两不耽误的。 兰花儿听了却反而觉得有些不安。 她自然不认为红花白会让她白做事。可是如果红花白开出的价钱太吸引,她又会止不住地觉得自己是占了红花白的便宜。 刚开始的时候她没有办法理解红花白说“喜欢”的心情。可后来想想,这其实跟她和阿茹,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她和阿茹是好姐妹,便常常互相换着送些零嘴,或是小件的针线活儿。只不过是红花白更富贵些,送出来的东西让她觉得实在无法回礼。 可她现在也不是矫情的时候。 兰花儿自己想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将栓子的话学到了改花面前。 又说: “虽然要到山上去,不过是间或的……阿哥也知道栓子的,都是老实人,也不会欺负我的。” 改花仍是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同意: “就怕剿匪的上门了,到时候不是连着你一块抓去了。” 兰花儿忍不住小声地哼了哼。 她难道不知道么。那些说是剿匪的,欺软怕硬,少有真的直接就挑上门去的,不怕被红大王打下山呀。 村长之前就讲过,说衙门的人来了两次,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说的尽是些不让村民打扰后山上红大王的话,哪里像是要剿匪的。 而且,兰花儿也不是什么古代小娘子,她可是知道的。像后山上那种从来不打村民的土匪,说不好比为富不仁的奸商都要好――当然,也有可能那些土匪只是看不上村里边这么一丁点儿东西。大家都这么穷,哪里值得抢呢。 兰花儿又说了些不想太多麻烦改花东家的话,改花倒是听进去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忍不住担心兰花儿,总想把兰花儿护在自己身边才好。 兰花儿又拉着改花的衣袖晃了晃,讲: “阿哥,要是活儿不好,我不做就是了。总不能一直在家里边白等着。虽说阿林帮忙看着地里,可这毕竟是赵家,哪里能完全托给阿林……哪里就好意思了。实在不行,还能再到镇上去的。” 改花张了张嘴,好像还想劝,最后却还是忍住了,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种自责的神色: “累了你。阿公阿母要是还在……” 就是还在,那又怎么样呢。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如果。 改花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也黯然地闭上了嘴。 大概在他心里边,到外边去给人干活儿,总不是好事。 也对。古代中国有“士农工商”这样的**,兰花儿觉得这大胤朝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 在村子里边耕地的,自然比在外边打短工的要自由一些。 不过不是还有一种**,说富贵人家里边出来的丫鬟,都会嫁得比较好么。 而且兰花儿毕竟是个现代的魂儿,一点儿都不觉得给别人打工就有什么丢脸的。能换点儿钱,不是挺好的么。就是担心欠红花白太多――至于红花白是不是要作恶的,兰花儿倒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在改花带着狗蛋到镇上去以后第四天,兰花儿和颜大郎交代了几句,便跟着栓子骑马到山上去了。 这还是兰花儿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骑马。新鲜是新鲜,但又颠得她几乎要晕过去,差点没吐出来。人家只有晕车晕船晕飞机的,她要是真折腾出来个晕马,估计得让人笑话个一辈子。 是由】 ------------ 七十三 上山 栓子扶着兰花儿下马,看到她脸色青白的,忍不住就伸手搔了搔后脑勺,声音也跟着低了一些: “我、我这已经骑得慢了的。回去的时候再骑慢一些?” 兰花儿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回话。 说到底还是她身骨子底不好。这两年吃得好一些了,却抵不住小时候是活生生饿死冻死的,底子实在不行。她有只是勉强能吃饱,并没有条件专门调理,病根一直都没有除干净。 这样扶着树干和栓子缓了好久,兰花儿才稍微觉得感觉好一些。 等她站直了身子,这才有功夫打量一眼眼前的寨子。 说是寨子,建得却应当并不比外边镇上的大房子要敷衍。至少以兰花儿的眼光看来,那些木头的砖头的砌起来的屋子,比他们坳子村的房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当然也要大得多。 有高高的围墙,都是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树桩削尖了插着绑紧的,估摸着也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是个寨子,里里外外的都有些粗壮结实的汉子在跑,喊的都是些兰花儿听不懂的话。她很费劲地听了几回,才勉强听懂了几个字。大概也不是方言,只是不知道带了哪里的口音,听起来就有些费劲。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多粗豪的汉子据在一块烤火喝酒打架,忍不住都有些看呆了。 栓子在旁边见兰花儿一脸吃惊的,就自豪地拍了拍胸口,讲: “赵小娘子没见过这样的房子吧。我们花了老大功夫建起来的咧。就是一点一点建起来的。你看那边,那边是我搬的木头。” 因为栓子脸上带着太过明显的“快来夸奖我”的表情,兰花儿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细声地讲: “嗯,真了不得呢。” 栓子马上就喜气洋洋起来。朝着里边那群聚在一块的汉子大喊了一声: “赵小娘子上山来了,快去喊东家!” “哟,是东家和阿青常常讲的那个赵小娘子啊?” “哦哦哦,有姑娘上山来咧!” “滚边上去,挤屁啊挤,给我让个位置瞧瞧。” 兰花儿完全没想到自己上山了以后会遇到这样一群又憨又壮的汉子,还被人围在中间像是看稀罕一样地看着,忍不住有些愣了。 得亏那群汉子围过来的时候眼神并不凶狠,兰花儿才没一下子躲到栓子身后去。 但即便他们只是觉得好奇才将她围在中间参观,那也不是一件让她觉得轻松的事儿。这群人实在是太壮了,又高。村里边那些农夫和他们一比,简直都成了营养不良。被这样一群肌肉纠结胸厚得能当城墙的人围在中间,兰花儿瞬间觉得身上升起了一股压力来。 栓子只是挠头呵呵笑,完全是习以为常又引以为豪的样子。 要不是这会儿环境不对,兰花儿都好想要问栓子一句:你这有什么好自豪的呀,就因为你们土匪的胸膛比较厚实堵得大白天的都透不进光来么。 “做什么做什么,赵小娘子好不容易上山一次,你们这是要将人家从门口就吓出去啊。赶紧都散了。” 这声音兰花儿认得,是麦青。 麦青之前自我介绍说是红花白的家生子,看来的确是个有威信的。他一开口,周围那群壮汉就“轰”地一下子给让出了一条道来,让麦青走到了兰花儿面前。 麦青仍是端着那副和煦又温婉的笑容――尽管温婉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挺奇怪的,可兰花儿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更适合麦青的词来。 “赵小娘子一路辛苦了,随我去和东家见上一见吧?寨子里边的都是粗人,没有见过小娘子这样精致的人物,吓着小娘子了。” 精致…… 兰花儿脸上抽了抽,有些忍不住想问麦青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对着个村姑说出“精致”这样的评价来。她曾经在水里边照过自己的样子,有些模糊看不清,但大概轮廓还是知道的。这两年来吃得好一些了,脸蛋上有了血色,脸颊也更丰润了些。只是眉眼还没张开,脸型又不是最讨喜的鹅蛋,眼睛也不像红花白那样大大圆圆水汪汪的。 那些人看习惯了红花白,原本应该对其他姑娘免疫了才是。 也只能说,这些人可能跟军营里边的人似的,常年不见外头有姑娘敢上他们山寨的,偶尔这么见一次,就当成了个稀罕事。 麦青领着兰花儿一路在前边走。栓子自然没有再跟着。 山寨看上去很大,却并不像兰花儿想的那样注意规矩。想来那一群大老爷们的,也注意不到哪里去。 红花白见了兰花儿,满脸的欢喜神色。拉着兰花儿的手晃了晃,喊了几声“阿兰”,又学着狗蛋喊她“阿姐”,倒让兰花儿心头跟着软了软。 因为到寨子里边整好快要晌午,红花白亲自将兰花儿领到后边伙房去,让兰花儿认了认路,又认了几个一直在后边干活儿的大娘,红花白就嚷嚷着要吃鱼皮饺子。 这还真是只有兰花儿才会做的东西。 红花白原本想要站在旁边看着兰花儿干活的,半路却被一个寻过来的汉子喊走了。 兰花儿这才敢慢慢地开始跟后边的几个大娘讲点儿话。 其中有个叫刘大娘的,见兰花儿脸色有些青白,就笑着开口安慰她: “小娘子第一次到寨子里边来,很害怕吧?这里边除了我们这些偶尔来帮忙的老婆子,就是外边那些糙人,一年见不着几个小娘子上山来,吓着你了。不过他们脸糙性子糙,倒也不很坏,慢慢地就习惯了。” 兰花儿这才知道自己的害怕竟然都已经摆到脸上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也总觉得自己是不怕的。被这样一安慰,她便愣了愣,慢慢地才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 “没有的,我不怕。大娘哪里是老婆子,年轻得紧咧。” 旁边的黄大娘就也跟着笑起来: “赵小娘子真不害怕。我们都是周围村子里边的人,上来帮忙的,也挣几个零花。这寨子里边的都不抢百姓,也不做恶事。”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便低头努力地做起鱼皮饺来。 【谢谢紫妍・赵一霖投的p票!常常被投p票的,好感谢】 是由】 ------------ 七十四 红花白的山寨 知道这山寨平日里就在十乡八里里边请些大娘上来做饭,并不是红花白专门地为她空出个职位来,兰花儿这才好受了一些。 那几位大娘的村子好像比坳子村都要离寨子近。离得远的,有两个干脆就住在了寨子上,就像改花一样,隔一段日子才回家一趟。 她隔得有些远,又不愿意住在寨子里边,因此便说定了,只是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才到寨子里边来。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到村里边去接她。 红花白端端整整的,却并没有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就端起个架子来,还是像当初那样喊她阿兰,跟她讲话。兰花儿就又松了口气。觉得若是这样,也很不错的。就譬如是打份散工,也不耽误家里边的活计。 山寨上边的食材和调料都和村子里边的不一样,样丰盛许多,兰花儿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更精致。她一整天地在寨子里边呢,又只是烧菜的,当然有这个闲暇功夫。 等下山去以后,她和颜大郎讲了山上的情况,颜大郎便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后山的山贼那去帮忙烧菜的事儿,兰花儿只让颜大郎知道,再没有告诉谁。 整个村子里边,也就只有颜大郎猜出来了红花白的身份,兰花儿也就顺势地将这件事瞒了下来,连阿茹都没有讲。这毕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事儿,兰花儿自己不在意,也得想着会不会被人在背后说嘴。 因为她仍然常常在村里边,所以村里边的人都并不曾想到她竟然在外边找了份活计。 挣得自然也不多。 红花白好像知道她不会收很多银子,算工钱的时候还是比照了寨子里头那些大娘的,自然比不得改花在镇上镖局里边的工钱,不过是多少帮补家里边一些。 狗蛋跟着改花到镇上去以后,颜大郎就不好长住在赵家,便又重新搬回了自己屋子里边去。 改花临出门前,十分郑重地和铁生谈了一次,大有种“我家小妹的安慰便交予你看顾了”的感觉。兰花儿自然是不知道那两人的谈话内容的,只是从那以后,铁生便又常常地会在赵家院子前边望一望,生怕再出什么事儿。 赵家却没有再遭偷儿。 实在是家里边穷得很。而且村长之前组织的汉子们虽然不再有意识的巡逻,却也都知道赵家如今只得兰花儿一个小娘子,都会常常地让自家婆娘往田地去的时候绕到那边去看一看。 栓子又常常地到村里边来,偶尔接了兰花儿出去。 村里边的人不知道兰花儿是去烧菜的,还都以为红花白真就欢喜她了,说不得她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竟然多了好些上门巴结的人。 兰花儿如今倒是练成了宠辱不惊的本事。有人上门来打听红花白的事情的,她都一一打发了回去,只说自己认不出来,也不知道。她是铁了心将红花白是山贼的事一路瞒下去的。再加上栓子质朴得很,村里边除了颜大郎,再没有人会往那上边去想。 倒是兰花儿有一回到山寨里边去的时候,整好瞧见那群汉子在练习一个枪阵。那才真叫一个杀气冲天,兰花儿都觉得自己在旁边都要站不稳。那些平日里蹿到灶间问她讨一块烧肉吃的平凡汉子,一个个的眼睛里头都透着血色。 可没等她觉得害怕呢,那群汉子练完了就都散了,又嘻嘻哈哈地跑到厨房门口去,挨个叫着大娘子小娘子,求一碗井水镇过的绿豆水喝。 兰花儿顿时觉得方才那些冲天的杀气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有什么可怕的呢。”兰花儿就蹲在田埂边上,一路除草一路向颜大郎叹气,“太憨实了,都不好将他们当土匪看。说是凶悍的,平日里跟村里边的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又不怎么杀人。倒是爱劫道,尤其爱劫京城过来的商贾,唉”。 颜大郎抬了抬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给予回应。 兰花儿便觉得再在这些事情上纠结上去,是真真没有意思的。 红花白山上的那些人,和兰花儿以前印象里边的土匪完全不同。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有些防备和害怕,慢慢的也就放下了心来,倒是跟大家都相处得不错。连红花白都常常溜到后头来,找她说说话,或是缠着她做些新奇的吃食,只是常常半路就会被人喊走。 她也渐渐地和红花白恢复了当初那种情形,跟红花白讲一讲村子里的事,或是狗蛋和改花在镇上传回来的话。又讲家里边种了哪些新玩意,能做什么菜,可惜缺些什么样的材料。红花白就一脸兴致地去寻回来,两人偷偷在后边做了,自己先尝过,觉得不错了再大量做一批。 连着颜大郎也偶尔会到寨子上去——自然是去寻兰花儿的,说是在山上猎兔子,一路走得深了,顺路看看,将兰花儿接回去。 兰花儿总觉得颜大郎和那群憨壮的汉子们对视的时候,两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只是她再仔细瞧,又觉得好像没什么。 那群汉子里边有些长得和颜大郎很像,看着和旁人就不一样。 “金人。”红花白讲,一边拿手里的鸡骨头往外指了指,“寨子挨着金国嘛。我瞧着金人长得好看,他们要来的,我就都收了。之前说是京里边有个公主,商量着要嫁到金国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磨磨扯扯了好久,还是没有定下来”。 这种好像没有什么礼仪的事儿,也只有红花白才能做得一脸的端正,而且给人的感觉一点不别扭,还像是手里举着个玉如意,正在指点江山。 麦青在一边笑眯眯地劝,“东家吃慢些慢些,给我留一点儿”。 红花白便皱了皱好看的鼻梁,拿鸡骨头戳向麦青的那个方向,讲: “你这黄大仙变的。” 是么,黄大仙。 兰花儿心里边想,她倒是觉得麦青这样的,像是只狐狸精,公的。笑吟吟的眼睛一咪,吞进去个鸡,都不带吐骨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谢谢琤然而鸣的打赏!嗷嗷嗷,我最喜欢打赏了。哎嘿嘿】 是由】 ------------ 七十五 亲事 lign="ener"> 等兰花儿空闲下来了,她就又开始想着要给她阿哥说媳妇的事儿了。这样一想,又算计了手上存下来的银子,忍不住有点儿头疼。 哪家是不疼闺女的呢。 兰花儿也能理解那些人想将闺女嫁得更好的心态。至于那些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大了个闺女,得要卖个好价钱的,兰花儿不能理解,却也明白。 条件越好的姑娘,要的聘礼自然越高。 她倒不知道村里边的人现在已经将她看成了红花白未来的媳妇,觉得他们赵家这是要崛起的了,好多人想着要跟赵家结亲家的。她就是拿不出聘礼来,也照样有大把的人家愿意将闺女送上门来。 要不是觉着兰花儿已经被富贵人家给内定了,说不得那些上门给兰花儿说亲的都要踏平赵家的门槛。 兰花儿其实并不觉得这事有多着急的。 在她看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只不过是个少年。在现代的时候才刚刚上高中,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要是谈个恋爱都算是早恋的,还得被家长和老师教训一通。就这样,她是真觉得改花用不着这样快说媳妇的。 可是村里边和改花这样年纪的男娃子大都已经说好了人家,又或是找了媒人出去的。兰花儿便开始担心再这样下去,周围都剩不下来好女娃子了。要是真等到改花十八二十的,估摸着是真找不到未婚的同龄女子了。 要改花去娶些年纪相差好大的,兰花儿自己都觉得不自在。难道还要她喊一个岁数比她小的做嫂子么。除非是改花自个相中看上的,不然兰花儿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可现在要让兰花儿思量着给改花说媳妇,她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她这样年纪小小的,家里边又没有长辈,哪里应该懂得这些。就是她真找了媒婆,也不知道该怎样跟媒婆讲这个事情才是。 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没有经历过相亲呀,这要让她如何去做。 兰花儿将这个事情和颜大郎讲了,颜大郎仍然是神色冷淡的样子,微微瞥了她一眼,再没有什么回应。兰花儿便想起这人也是个老大龄的光棍呢,虽然大概也算得上是个钻石的王老五,可到底是不懂娶媳妇的呀。 至于铁生和阿茹,这两人最近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又更亲近了点儿。兰花儿在阿茹面前提起铁生的时候,阿茹都好要脸红了。 兰花儿背地里向铁生问了些寻媒婆的事,铁生便伸手抓了把脸,一脸的小心翼翼: “兰花妹妹你问这做什么,你、你还这样小……” 他这样一讲,兰花儿都忍不住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赶紧就打断他的话,讲: “这是哪里的话。我这是帮阿哥问的呀。村子里边的人都已经相好媳妇了,铁生哥你也该和阿茹定下来了,可我阿哥这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呢,那不是看着好可怜么。我也不懂得这些,就想问一问,是不是可以给阿哥找个好姑娘。” 铁生这才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讲,“我也不太知道。这些事儿不都是阿母帮着去做的,我也没有怎么打听”。 这句话刚讲完,铁生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并不好。赵家就是因为阿公阿母都已经不在了,才得要兰花儿这样的小娘子操心些不该她想的事儿。 他便又挠了挠头,小声地讲: “我、我回头问问我阿母?” 兰花儿就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这事情怎么好到处问人呀。我也是这样和你一说,到底轮不到我担心的吧。我就是……也不知道阿哥怎么想的,就怕是我和狗蛋累了他……” 铁生扭头看了看兰花儿,想跟她讲改花从来没把自家小弟小妹看做是拖累的,可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只能讪讪地安慰了两句。他原本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自然也不知道该怎样哄着兰花儿。 反倒是兰花儿自己不甚在意。又说了几句话,兰花儿就自己转回屋子里边忙活去了。 只是这样,兰花儿终于定下了心思来,要和改花讲一讲这个问题。 她从前也和改花说过好几次。 那时候她和狗蛋都不大,家里边环境也没有现在好,改花是没有一丁点儿找媳妇的意思。现在家里边也是存不下来闲钱,可到底到了该想这事的时候了。 兰花儿于是稍微向改花提了提。改花却皱起眉头来: “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家里……也不是能添人的。” 改花和兰花儿两人挣得的钱几乎都花在了狗蛋身上。他现在在镇上的私塾里边上学,束脩是一块支出,还得买纸笔墨,也都不是便宜的东西。 田地里的产出勉强够自己吃用的,再加上颜大郎常常到后山上去猎野味,才一直维持着正常开支。 只是兰花儿和改花再不肯接受颜大郎卖猎物换回来的钱了。 之前是两家合伙着过,这会儿都分开了,赵家一点力气没出,怎能再拿颜大郎的银子。 兰花儿想了想,还是斟酌着开口: “家里边现在情况是不好……可……我看村里边的都开始忙活了,阿哥要是不想,到时候该怎么办。说是……他们说是……兄长没有成家,下边的弟妹也不能越过去的呀。” 改花一愣。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兰花儿这样一讲,他才跟着笑了起来: “花儿欢喜上谁了么。” “哪里有的事儿。这说的是阿哥的事呢。” 村里边的人都以为兰花儿是被红花白看上的,改花却是知道红花白是个小娘子的,因此也没有想很多。取笑了兰花儿两句,他自己慢慢地也严肃了起来。 “我不想随便找一个,让人家跟着我们吃苦受累的。花儿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在镖局里边当得还不错。镇上的娘子也有不这样早订亲的……虽然也不指望镇上的人愿意嫁到坳子村来,可总归不这样着急。要是打后阿哥遇到欢喜的,一定先跟你讲了,让你看一看,再商量着说亲吧。” 兰花儿顿时觉得有点意外。她这个阿哥,原来还想自由恋爱么。 是由】 ------------ 七十六 帮忙 lign="ener">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改花这样的想法好像也对。 原本在古代,说亲这种事儿应当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并没有什么自己说话的权利。但是他们赵家现在连个长辈都没有,要说到亲事,只能是自己去找。他们又不懂分辨那些媒婆说的哪里对哪里错,还不如等遇到自己有感觉的对象,再去想这个问题。 身为现代人,兰花儿自己倒是一直都想着要自由恋爱的。 她在村里边,又不像镇上的小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身子想,如果在村子里边找不到心仪的对象,大不了的就到红花白那儿去。一溜儿的光棍,哪里愁着找不到汉子。 也就是改花这样一讲,她才忽然反应过来,其实并没有这样的简单。 不过他们赵家没有长辈,这种事情自己说了算,也不显得多么失礼。 这样一想,兰花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自己都打着自由恋爱的心思,哪里能劝改花就随便找一个姑娘回家。 这事也就跟着耽搁了下来。 改花的事放下了,村里边的人却仍是像原先那样过日子。 铁生早就勤奋了起来,除了常常到赵家门前看看,平常都已经不大看得见人。 兰花儿偶尔和阿茹一块儿的时候,阿茹话里边也渐渐地开始提起铁生这人来。刚开始的时候仍然带着些嗔怪,后来也有些关心含在了话里头。 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该马上就定下来了吧。 至于恋爱什么的,兰花儿后来想了想,觉得实在是离自己有些太遥远。她以前曾经谈过两次,一次在学校里边,一次是刚工作的时候,都是淡淡地收场,自然而然地分开了。如果说她现在真的想找一个男人的话,那就是希望给家里边的田地添个劳动力。 她自己不太懂得田里边的活计。改花和颜大郎都说她太小,从来不让她进地里边的。她总觉得地里头的事儿不能全都交到颜大郎身上去。 这倒不是说她不信任颜大郎,只是她总觉得这是自己家里边的事情,怎么能常常地麻烦颜大郎干这个活儿。 颜大郎若是赵家的长工,那也就罢了。 可赵家哪里拿得出报酬来,反而是她和狗蛋总是从颜大郎那得了些肉食,将日子过得更丰富一些。她便总是不安,想着这样下去,不说别的,就是颜大郎有一日娶了媳妇的,难道他们还好意思让颜大郎像现在这样帮着做事么。 可要是没有了颜大郎,赵家的那片田到底会成了什么样子,兰花儿也是没法子可想。 到时候,说不得只能将田租出去。 说是租出去,可这村子里边哪个人家是没有田地的,用得着来租用赵家的闲田么,又不是多肥沃的一片地。那么,仍是租给颜大郎,也不知道颜大郎家里边乐意不乐意的。 可这些事儿,兰花儿想了也没用。 她总觉得都离自己太远了,根本轮不到她现在去考虑。 外边田里种的东西多了,家门前那一片地方就被腾了出来。并不像以前那样种很多东西,只种些精致的,自己平日里常用的。她甚至从红花白那要来了一株荏——就是现代时候的紫苏——种在院子里边。 这东西本来是在南方生长的,也不知道红花白怎么就给弄来了一株,长得并不好,但至少也还能活下去。兰花儿便将它种在了屋子边上,希望它不要被冻死了。偶尔摘点叶子下来做菜,倒也算是另一番风味。 狗蛋在镇上的学堂学得很不错。 改花常常让人传话回来,说是狗蛋又得了夸奖,连私塾里边的教席都十分照顾他,也看好他。甚至都有人在外边传着,说狗蛋以后说不好能被推荐童生的。 因为怕兰花儿不知道童生是什么,改花还专门向兰花儿讲解了半天。 兰花儿抿着唇一边笑一边在旁边听着,慢悠悠地点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她倒是知道的,要么是很出色的人,要么是很有关系的人,不然根本不可能得到推荐。不过这个事儿,改花也讲了,只是外边的人在胡乱地传,也不一定做得准。 不过兰花儿觉得,狗蛋是真心欢喜上学,他这样的,就是考不上状元,那也不至于说一点儿成绩也没有吧。要这样,那是得笨到什么程度的人呀。 她倒不是盼着狗蛋给她挣回来什么,这么种田过自己的日子也相当不错。 可见到亲近的人取得成绩,总是会觉得高兴的。 那日兰花儿正在田间和颜大郎讲话——她不到山寨去的时候,常常多做一些饭菜,晌午的时候给颜大郎送到地里边去的——远远地就看到栓子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栓子常常地到村里边来,村里边的人都和他熟了,就连颜大郎都会和他打个招呼。估摸着是在村里边寻不着兰花儿,问了村民,才有人指着他到田这边。 他一路跑过来,体质倒真很好,也不大喘,只是有点着急。见了兰花儿,连忙开口讲: “赵小娘子,寨子上边忙不过来,你有空没有,跟我上去帮个忙啊?” 兰花儿有点意外。 寨子上边常常住着好几个大娘的,也有些每日来回的,从来没有说是忙不过来的时候。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跟着问: “是寨子里头哪个大娘忙不开么?” 栓子就挠了挠头,又喘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困惑神情来: “不是,大娘都没事。是、是寨子添了人……” 兰花儿愣了一下,拿不准什么叫“添了人”。她回头看了眼颜大郎,颜大郎也皱着眉头,一脸的听不懂。 栓子又在旁边讲: “可能要去好些天。赵小娘子收拾一下,跟我去?东家讲,工钱翻倍,就劳烦小娘子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背书一样。兰花儿马上想到,估计是谁和他讲的,他只是强背下来了而已。 兰花儿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可红花白到底是她的东家,人家愿意出双倍价钱,只是请着去帮忙,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她于是点了点头,弯下身子将田边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要跟着栓子家去。 颜大郎在后边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 “我一块去。”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常常收到打赏,觉得太幸福了。tut。昨儿去了军营开放日,看到了好多兵哥,拍了好多照片还吃到了炊事班先做的面条,也觉得好幸福!!!(请原谅我忍不住晒一下幸福】 是由】 ------------ 七十七 添人 lign="ener"> 兰花儿看着颜大郎好像一脸担心的样子,倒也随他了。颜大郎原本就跟着兰花儿一块到山寨上去过的,只不过不像这次这样。两人各自回家收拾了一些衣服,要到寨子里边去住上几日。 栓子讲,说这次估摸着可能有好些日子都要忙活起来,又专门要做些精细的吃食,这才要到山下来请兰花儿上去。 颜大郎一路都只是安静地跟在旁边走,几乎让人就要忘了他的存在一般。 兰花儿觉得这听着也不像什么大事。只是和旁边铁生家里边交代了几句,又和村长讲了,说要和颜大郎到外头去几日。 到这时候她才觉得,幸亏有颜大郎跟着。否则她甚至不知道要怎样和村里边的人解释说她到外边去做什么了。就是说红花白请她到外边去住好些天,都肯定能有人胡说八道的。 跟着颜大郎出去,虽然也可能会被桃婆子这样的人在后边嚼舌根,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也讲不出朵花儿来。 栓子本来就是个不大会讲话的。他倒不像颜大郎是个不爱讲话的,只是嘴有些笨,兰花儿也是个不容易热络的。偶尔想了个事,互相问两句,一路上走得就有些沉默。 再加上颜大郎一路跟着,栓子不好骑马,只能跟着在旁边牵着马,让兰花儿坐着,他们俩汉子在下边走路。 兰花儿其实很想说“让我也下来走着吧,骑马好痛苦”,可她看了看栓子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敢讲出来。她总觉得这话说出口了,说不定得被鄙视的。 这次马走得并不快,也就不太颠簸。 到了山寨以后,兰花儿便发现寨子里头当真多了好些人。都是她没有见过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被山寨里边的那些汉子们围在里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栓子好像有些紧张,领着兰花儿就往后边去,一副不大想让兰花儿和那些人接触的模样。 兰花儿好奇地望了望,只看出来那些人衣着看着都不错,不大像是寻常穷苦人家上山来投的样子。而且那些人的表情……她虽然看不清楚,但总觉得那边气氛浮躁的。 不过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上山来的,和她关系并不大。她就是有点好奇,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影响自己干活了。 她和颜大郎一道,随着栓子到后边的院子里头挑了个房间将东西放下了,她就独子绕到灶间那边去帮忙。 颜大郎也将东西放下,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兰花儿也没心思管这么许多的。 她到后边去的时候,整好看到红花白站在后边,插着腰的,指点着大家在准备吃食。红花白一扭头就看到她过来了,马上笑嘻嘻地跑了过去: “阿兰阿兰,你来啦。我喊大娘她们多做些京里边味儿的吃食……可惜大娘都不会。” 跟着,红花白就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颇有些遗憾的神色,但马上就又振奋了起来: “于是我让谷丰领着他们烤肉去。肉,肥滋滋的烤肉,总不能再嫌弃的了吧。” 兰花儿便又被勾起了好奇来,一边洗手一边问: “到底是哪里来了这样多的人?” “京城那边过来的呀……哎呀,阿兰你也别问这样细。这些全是给我送钱的人,我可要好好的都养着呢。” 这种说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怎么有些像村里边的人用充满憧憬的口吻在讲述自己家新捉的猪仔。 她便想着,阿白这是怎么了,养了一群……咦,养? 红花白没有再给她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急急忙忙地就问: “阿兰会做小点心么?大娘都不会做咧。镇上是有,可都是外边卖的……” 说着,红花白就露出了个心疼自己荷包的表情来。 兰花儿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太过复杂精致的糕点她自然不会。但如果只是做一些米糕糯米糕这样的东西,她觉得自己还是没问题的,毕竟以前她也曾经做过。 她便将自己会做的点心随意说了一些。她每说一个,红花白就跟着点一点头。等她讲得差不多了,红花白脸上的表情已经都缓了过来,又带上了甜甜的笑容: “那么今儿先做南瓜饼和糯米糕么?” 兰花儿答应了下来,到一边去寻材料。 红花白便又跳到了旁边去,指挥着后边那群大娘将新猎上来的猎物都处理了,切切块儿,或是就一整个的,跟着让人抬运出去。 兰花儿抽空往外头空地那望了一眼,只见颜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东西都放好了,这会儿正在人群那边,默默地跟着处理从灶间抬出去的各种肉块。 寨子里边的那群汉子刀也使得很好,只是不像颜大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边过得都跟猎户一样,常常和这些野食打交道。颜大郎又是个自己过日子的,在去赵家蹭饭之前,他都是自己做吃食。要烤肉的时候,那群汉子反而比不上颜大郎。 他们倒不恼,非常热闹的样子,团团围在颜大郎边上,兴致勃勃的,就等着要吃烤肉了。 而那群之前好像被围在中间的生脸人,现在也都站到了颜大郎边上,一副等着分而食之的样子。 兰花儿也就跟着放下了心来。 这群要是哪里来的人,至少不会这样的安心吧。 她就定下心来,将手边的东西都弄好了,开始做糕点。 旁边的大娘一边在处理着野味一边在聊天。兰花儿用心听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能听出什么来。只知道日间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寨子里头的汉子们簇拥着这么群人往山上来了。 那里边好像还有几个富贵的,被安排在后边房间里头住着,也没见出来。就是红花白一直在嚷嚷着让大家做些京城口味的吃食,又说要做精致小点心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么人。倒的确像是京城里头来的。 兰花儿暗地里嘟了嘟嘴。 红花白这娃子看着像是个普通富家小公子,都不太像是个山贼闺女的。可到底是个山大王的女儿,哪里又算得上是个普通人。忽而出来这么个事情,其实也不算太奇怪吧。 【谢谢琤然而鸣和绿山墙的红头发打赏的平安符!常常收到打赏呢。tut!】 是由】 ------------ 七十八 福多多 “我要吃肉……” 福多多满脸哀怨地斜着身子趴在床铺上,一点儿没有形象的样子,朝着窗口的方向抽了抽鼻子: “我要吃肉呀。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关雎端端正正地站在床边上,垂头看着福多多,连脸上的表情都是端端正正的。 福多多便觉得没有意思了起来,又将身子给挺直了,伸手拍拍旁边的床铺,很豪迈地讲: “雎雎,坐。” 关雎于是又低头看了一眼福多多,摇了摇头: “这不是在外边嘛。” “在外边……这哪里是在外边了。”一提起这个,福多多那股堵在胸口前的气就好像猛地冒起来了一样,连讲话的口气都跟着变差了,“哪里算是在外边,这不是在山寨里头么。好不容易我这巴巴地要嫁出去了,结果到了这是个地方。我阿兄呢,领着这么一群啊,倒把我给送到这里来了……阿兄这真是**昏心!我不管啊……我要吃肉”。 关雎凉凉地伸手在脖子边上扇了扇,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福多多就变得更加哀怨起来,也跟着伸手扯松了的领口,拉着衣角扇啊扇的。 关雎对于自家公主这种一点儿不贤淑的样子已经非常的习以为常,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扭头往窗外的方向望。 外边是护送她们的一群护卫。原本应该将她们送到大金国去联姻的,如今却被一群土匪山贼给掳到了山上。 外边一群人正围在一个硕大的篝火堆旁边,看着中间几个人熟练地烧烤着野味。 先不论最后出来的味道到底样,只是这样一看,就着那热闹仿佛都能让人多吃两大碗饭。而且把肥肉肥油放在火上直接烤着,那油又滴落到炭火上头,扬起的香味实在是不得了。也难怪福多多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喊着要吃肉。 “好雎雎,你到外头去帮我拿点儿肉好不好?好雎雎……” 关雎还来不及回答,门外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敲门的声音。 于是,兰花儿跟着红花白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福多多毫无形象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情形。福多多一边滚,还一边嘟着嘴巴喊,“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兰花儿便一愣。 只是,不管福多多还是关雎,一看到红花白和兰花儿进门了,都好像是瞬间切换了模式的电脑,各顾各的站好做好,一下子就变得端端正正地,好像方才那个在床上打滚的和那个扶着窗台发愣的并不是屋子里边那两个端庄得跟仙姑一样的人儿。 兰花儿于是愣得更厉害了。 红花白却好像一点儿不受影响。 她从兰花儿手上把那个装小点心的食盒接了,直接放到了桌子上。她年纪虽然不大,力气倒好像不小。兰花儿拎着都觉得沉的食盒,她单手就拿了,也不见颤抖的。 “来来,这给你们准备了吃的,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呀。饿了吧,快来吃快来吃。” 红花白和和气气的,又笑得温润好看。 福多多顿时觉得这将她劫到山上来的小娃子也跟着亲切了起来,她是真饿了呀。 接着,红花白就从食盒里边将一小碟南瓜饼和一小碟糯米糕取了出来。 福多多一愣。 她抽了抽鼻子,扭头望了望窗子外边那个空地里边忙碌着烤肉的人群,又回头看了看面前那两小碟精致的点心儿,眉头一皱,眼睛里边已经泛起了水光。 “你们这是要开始虐待我了么?”福多多又抽了抽鼻子,这次带起的是鼻腔里边闷闷的声音,“这是要拷问我了?我、我不会说的!我打死也不会说的!我要吃肉!” 兰花儿又是一愣。 她,好像有些跟不上这屋子里边的状况。她忍不住张了张嘴: “这是要让她……说、说呀?” 这话是问红花白的。 红花白脸上抽了抽,却好像已经没有精力去搭理兰花儿了。 倒是福多多跟着一愣,讲,“啊?”。 关雎仍是站在一边,好好地当着她的柱子。偶尔往窗口外边看一看,也不她是在看火上烤着的吃食,还是在看那群烤野味的人。 红花白已经几乎是要扶着墙才能站得稳。一抬起头来望向兰花儿,居然也是满脸的泪汪汪,凄凄切切地喊了一声: “阿兰~” 兰花儿连寒毛都快要立起来了,赶紧就扶着她。 红花白脸上还是那样心疼的神色: “阿兰,阿兰。我真蠢,真的!要是早吃烤肉就可以……阿兰,我好心疼我的白面我的糯米。我的心口好疼。你、你快帮我摸摸。” 兰花儿突然觉得除了发愣以外,好像已经再没有别的法子跟上屋里头的变化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在进入屋子的时候过了剧情,就觉得,完全不这些人在说些呢。 红花白在泪汪汪的瞧着她,福多多也在旁边一叠声地喊“我要吃肉”。 兰花儿瞧了瞧暂时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红花白,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和屋子里头看上去唯一正常的关雎搭话: “这位……娘子。你们要是想吃烤肉,就跟着我一块出去吃吧?无不少字我看他们准备了好多,准是够吃的。” 还没等福多多跳起来说好,红花白已经在旁边断然讲道: “不行不行,她……阿福不能出去!” 阿福? 兰花儿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关雎和又重新打起滚儿来的福多多,顿时明白了阿福是谁。不过,她又想,那样端庄的一个人儿,叫了个这样像男人的名字。 福多多滚来滚去的,关雎好像终于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开口说: “那我随你出去,拿点儿肉吧。” 兰花儿看了看红花白,见红花白并没有反对,她才点了点头,领了关雎往外边走去。 这一路上她都琢磨着要样开口向关雎搭讪,好问问这些人的来历。只是她偷眼望了望关雎,总觉得这样问话,对方也是不会回答的,心里边就先纠结了起来。结果纠结到了篝火旁边,她都没能纠结出个结果来。 篝火边围着的大都是山寨里边原本的汉子们。那些人对兰花儿熟悉得很,每次都要跟兰花儿打招呼的。她们还没走,那些人就已经了,都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 而围在里边的一些,好多都是兰花儿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那些人回头看到了关雎,也都跟着纷纷挤出空间。 兰花儿还有些诧异。 她之前第一次上山的时候,可是被那群人好好地围观了一次。关雎比她年长,长得漂亮,又丰润,完全可以说是个好看又高贵的美人儿。面生的那些说是认识关雎的,倒也罢了。可山上这群汉子居然没有围观关雎,实在是件奇怪的事儿。 倒是在人群中间负责烤肉的颜大郎,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越到了她身后去,望着关雎,愣了可能有好几秒的,才又猛地回过神来。 “阿林,这儿有吃的么。我带点儿吃的。” 颜大郎听了兰花儿的话,就回头望了望火上烤着的野味,说: “还不大好。等一等。” 烤肉很香,但靠近了也会觉得十分热得慌。 颜大郎想了想,让兰花儿和关雎都往后退了一些,远远地等着就是。兰花儿点了点头,又回头跟关雎讲了一句,两人便站在篝火旁边无聊地等了起来。 周围那些汉子虽然看上去满身粗横,肌肉都横到脸上去了,却都十分地照顾她们俩,给她们留了窄窄的一条道子,一点儿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 于是周围突然就显得有些拘谨起来。 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样才能和关雎搭上话,兰花儿已经都跟着放弃了。她便尽量不露出太刻意的神情来,偷偷地打量那些陌生的面孔。 红花白之前讲,说那些人都是京城里边来的。 兰花儿如今靠近了一看,马上觉得这十有**是真的。 那些人身上天然地有股子气势,或者说是气质吧。就算现在有些灰头土脸的,表情动作看上去也和山寨里边的人不一样――自然和村里边的人也不一样的。穿着打扮自然也更精致些。只是大多数身上都落了层灰和土,看着就显得有点儿狼狈。 山寨里头的人也大都是这幅模样。不过因为他们原本就又粗又土的,倒不特别的起眼。 里边好些人都没有那群土匪汉子的随意,人挺得笔直的,站着坐着都显出一股子精悍来,也不到底就被拉到了山寨里边来。 那些生面口都不太多话,安安静静地等在一边,只是眼神有些热切,让兰花儿觉得他们好像和颜大郎是一类的人。也壮实,看着也沉稳。 兰花儿便想,也是行伍里边出来的?就是……当兵的? 这些她是不太懂的,只想着等之后有机会了,私下跟颜大郎打听打听,说不定颜大郎能看出来点儿。 是由】 ------------ 七十九 京城客人 兰花儿和关雎拿了烤肉房间里边,福多多的眼神瞬间地久亮了起来,几乎是“唰”的一下子就扑到了兰花儿面前去,伸手就去接那烤肉。一边接,还一边露出了个可以算得上是矜持的笑容来。 要不是她眼睛泛着绿光,用一种饿鬼一样的神态盯着那堆烤肉,兰花儿大概真会觉得这是一个仪态万千又风情万种的贵妇。 但现在,兰花儿只觉得这是个饿了好长的可怜姑娘。 福多多又完全不顾兰花儿的目光,捧起那堆烤肉,就已经开始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看了看关雎,含含糊糊地讲: “雎雎你也吃……” 但就算她这样讲了,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在护食。兰花儿总觉得,关雎要是真伸手去拿福多多面前的那堆烤肉,一定会被福多多一口咬在手背上。 噫,兰花儿想,这倒真是怪事。面相这样福气的姑娘,就能做出这种跟小野猫护食一样的表情来。 关雎自然不会去和福多多抢烤肉。她扭头看了看兰花儿,道了句谢,就从手上斯斯然地取了一小片烤肉,慢慢地撕着吃。 兰花儿看了看,红花白已经没有在房间里边了。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觉得呆在这房间里头也没事情可做,于是跟里边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到外边干活儿去了。福多多和关雎两人都只关注着手上的烤肉,也没在意兰花儿。 特别是福多多,在用一个特别狰狞又满足的表情大口吃着面前的烤肉。兰花儿看她这样,估计是再吃不下南瓜饼和糯米糕的了。再一想红花白那满脸的心疼,兰花儿觉得还是将那些小点心拿出去好了。 果然福多多和关雎都并不在意那些小点心。关雎取了两片南瓜饼,福多多完全沉浸在了烤肉里边。兰花儿便将点心连着食盒都又端了出去。 等她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外边烤肉的香味已经传遍了整个天空,连林子里边的生物都好像被这股香味给吸引住了,不住地发出嚎叫。 寨子早早地关了门,那群在吃烤肉的汉子好像也并不在意外头狼嚎虎啸的,反而是豪迈地一手烤肉一手端酒坛子,偶尔空出手来还要拿刀挥舞两下。 兰花儿并不太喜欢那样吵闹的环境。她虽然看到后边的大娘们都跟着到外边看热闹去了,她还是不太乐意混到外边那些人中间去。看着的确是很好玩,她却来得稍晚了一点,只见到这些人喝得微醺了,她就不太乐意跟着混到一群酒鬼里边去。 而且这群酒鬼还眼看着一副要扑出去杀两只狼直接放火上去烤的模样。 兰花儿眯着眼睛想了好久,最后才翼翼地绕在人群边上,好不容易才躲开了那些酒醉的,走到颜大郎身边去。 颜大郎并没有吃酒。他一直就站在篝火旁边,负责烧了递出去,偶尔也吃上一些。兰花儿的时候整好看他侧着身子将递出去,脸上有点儿红铜铜的,一副被火热得太厉害了的样子。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才走,顿时觉得身边提高了好几度。她跟着皱了皱眉头,才开口喊了颜大郎一声: “阿林,能给我点儿吃的么。” 周围的环境实在有些太吵杂,她都要用吼的跟颜大郎讲话,都还怕颜大郎听不清。 一边讲着,她一边就将食盒里边的递了。 颜大郎看了一眼食盒里头的,挑了两块糯米糕塞嘴里,顺手就从旁边架子上割了一大块烤肉递给兰花儿。 兰花儿看了看的手,觉得不是特别的脏,就直接将烤肉给接了。 她完全看不出来火边烤着的是动物,吃进嘴里也尝不出到底是个。只真的很香,又很韧,比她以前吃过的烧烤都要好吃。不是现代能够吃到的味道,甚至不是以前那些烤松鼠烤兔子可以比较的。 只不是猪肉不是牛肉,剩下就只能尝出好吃来。 是真的非常好吃。 兰花儿都觉得有些能理解福多多那副狰狞的模样来了。特别是她打从穿越开始,家里状况就一直不太好。后来虽然常常能闻到肉味,但也不敢吃得多么豪放。最厉害的不过是做一个肉片炒青菜。 像是红烧兔肉这样的菜,其实也不敢很常做的。就怕现在吃得多了,以后就没得吃。特别是狗蛋到镇上去以后,兰花儿不愿意多拿颜大郎猎的,又想着要多多地存钱,好让改花和狗蛋在镇上吃得好一些。 还要准备着改花娶的事儿和狗蛋以后考试的事,这样杂七杂八地算起来,需要的开销比兰花儿胡乱算出来的收入都要多得多。她见天地愁得要命,自然不会大手大脚地吃肉。 像现在这样大口吃肉的日子,兰花儿觉得好像只存在在上辈子一样。 她都要觉得是不是穿越到韩国去啦。 这样一想,就觉得穿越了以后好像都没遇到过好事,尽只是些让人难过的事儿。 不过兰花儿也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在心里边略感慨了一下以后,就转而开始努力地吃起烤肉来。吃得满嘴流油的,脸上也跟着被篝火映得通红,显得好看了起来。 红花白不时候混到了人群里边去,也跟着在一边一脸馋相地等着烤肉。而且红花白吃得非常有意思。她并不像兰花儿或者是其他人那样,要一大快肉地撕着吃。她每次看着哪一个烤好了,就上前去把最好的那一块儿要走了,巴掌大一点。 可她人本来就只有一丁点大,火上烤着的又极多,兰花儿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吃得肚子都滚圆的了。她还是一脸的不放弃,大有一副要将花出去的钱全都给吃的模样。 兰花儿好犹豫了一下,才终于走,推了推红花白,将食盒递了递: “阿白,要吃点心么?” 红花白一扭头就看到了兰花儿端着的食盒,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个挣扎的表情来。不过那表情也没停留多久,她马上就咬了咬牙: “当然要吃!” 兰花儿看着红花白用对待仇人的方式拈起南瓜饼放进嘴里拼命嚼,都忍不住要担心红花白的小肚皮要被撑破了。 可就是上去劝,估计她也是不会听的吧。 旁边有人讲: “东家,要不要喝水?” 红花白就一脸咬牙切齿地回答: “不喝!喝水涨肚子。” 兰花儿有些默然。 外头那群一堆一堆围着的汉子中间爆发出了鼓噪的声音。兰花儿垫着脚尖望了望,只是太矮了,根本都看不见。 她便又退了颜大郎身边,看了看手上的油腻,只能用手肘捅了捅颜大郎的腰眼,侧着身子问: “阿林,那边是样了么?” 颜大郎很随意地望了一眼,略弯下了腰和她讲话: “快要打起来。你到后边去。” 说着就给兰花儿又割了两大块肉,都塞到了兰花儿手上,一伸手就将兰花儿往后边推。 兰花儿倒是觉得毕竟是在红花白的地方上,就算是新添了陌生人,也不大可能就真打起群架来。 开玩笑么,要是毁了寨子里边的,红花白估计能不问青红皂白地让所有参与打架的人按十倍的价格赔偿吧。 不过,她也并不太喜欢外头这火热的气氛。于是她拿着肉,冲颜大郎点了点头,就往后边房间挤出去了。 颜大郎给她这样多的烤肉,她一个人都好要吃不完的。 只是火上烤了那样多,估摸着之后肯定能有剩下。她觉得都好要开始考虑要做饭食才是。既然有好多的烤肉和骨架剩下来,骨架子可以烧汤也可以熬粥――山上的汉子们和颜大郎一样,并不太喜欢喝粥,但红花白却是喜欢的。而且今儿吃得这样油腻,兰花儿又开始担心起大家肠胃要受不住。 那么明儿熬粥是个好主意。 她一路这样想着,一路走回到了后边灶间去。 手上的烤肉和食盒里边的点心眼看着是要吃不完的,她不想把这些都弄回房间去招虫子,才想着要放到灶间去存着。 结果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了个手臂上带着伤的青年。 那青年一看就和外边那些人不一样。既不像山寨上的粗汉子,也不像那些据说是从京城来的人。硬要讲的话,兰花儿倒觉得他乍眼一望,略有些像麦青的气质。只是他很高,又比麦青年长,整个人都透着股啷当又沉稳的气息,就比麦青要古怪多了。 他一直站在廊口附近探着身子张望,也不在找。他一见到兰花儿,脸上马上就露了个笑容,人也跟着迎了上去: “小娘子,小娘子。外边好香咧,有没有好吃的?” 青年一开口,兰花儿马上就听出来了,他绝对不是这附近的人。发音很卷,有点儿饶,听着有些费劲,和颜大郎的口音也不像。 兰花儿便想起他们讲的,说,京城。 是由】 ------------ 八十 楚江开 青年朝着兰花儿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跑出来拦路要吃的有些太过唐突,就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来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小娘子受惊了。我叫楚江开,是你们东家的……客人。我这受了伤,不好到外头去,你可有吃的么?我实在是饿得紧。” 兰花儿“哦”了一声。 红花白这次请来的客人,上上下下的都透着古怪,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过这些都轮不到她去担心。她只是红花白手下一个烧饭的,东家让她做菜,她做也就是了,哪里还要管吃饭的到底是人。 整好她拿着的也吃不完,干脆大方地都拿了出来。 楚江开估摸着是真的饿了,看到烤肉的时候大大地露了个笑容,毫不介意地在灶间门口坐下来,捧着就开始吃起来。 兰花儿便觉得红花白这群京城来的客人们,都是些豪气得不行的人,一点儿不带羞涩。 就楚江开这样一个温文尔雅又带点儿贵气的哥儿,居然一屁股坐门槛上边撕着吃烤肉,这场景,实在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了。 兰花儿想了想,又将手上的食盒递了。楚江开望了一眼,就露出更欢喜的神色来,急急忙忙伸手去抓来吃。吃了半路,又问兰花儿讨水喝。 他这么副猴急的模样,兰花儿看着一边觉得好笑,一边也觉得挺高兴的。 毕竟之前忙活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点心,之后一直没人愿意吃,她也觉得有些不高兴。 到后边去给楚江开烧了点儿水端出来,兰花儿也跟着坐在门槛上,伸手拿了点儿点心和烤肉吃。 楚江开吃了个满脸油,居然还有闲功夫朝兰花儿道个谢,笑得一脸的温然纯良。 兰花儿一边在旁边慢慢地吃手上的糕点,一边偷眼望楚江开。 京城来的,贵气的人。 兰花儿便觉得不能再想了。总觉得就不是简单的人。 楚江开手受了伤,人却十分的精神。吃着烤肉,还跟兰花儿聊天,问: “小娘子叫?” “啊、我叫赵兰花,是住附近村里边的。” “赵小娘子啊……你常常在山上干活?” “没有没有。我和大娘她们不一样,只是偶尔才到山上来。原本还不到来的时候,只是阿白……东家讲,说山上添了好些人,怕要忙不开,才急忙喊了我上来。” 楚江开“哦”了一声,又咬了一嘴烤肉,侧着头望着兰花儿,也不到底是在想些。隔了好久,他才微微笑了笑,继续开口问话: “赵小娘子东家的事儿么?你喊她阿白?这是和她很熟悉了吧。” 兰花儿侧了侧脑袋,总觉得楚江开是想要打听似的。可是她看着楚江开脸上那和善得要命的表情,又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她居然用那样龌蹉的心思去想,实在是太不应该。 她又想起红花白讲,说这些人都是给送钱的客人,必须得好好招待的,便又觉得应该顺着这些人的心意的。 这样一想,她最后还是将和红花白相识的事慢慢地讲了出来。 她不算是口才特别好的,只是很清晰地讲事情说了一遍,中间也肯定是加入了的一些想法。 楚江开却听得十分的认真。 他在安静听人讲话的时候,甚至能让讲话的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因为他实在是很专注,于是讲话的人便觉得是受到了重视的,讲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好好地听进去,忍不住地就想要讲跟多。 兰花儿已经十分地注意,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楚江开稍稍倾倒了一下。 不过她后来慢慢地楚江开有这样的一种魅力,讲的话反而就少了下来。她总觉得那种人格魅力和魔力一样,让她觉得有点儿害怕。 楚江开一路笑眯眯的,好像对红花白的事情真的非常感兴趣。有些地方兰花儿没有讲清楚的,他还出声发文,然后便又是一脸笑眯眯的,好像兰花儿在讲的真的是多么有趣的一个故事。 兰花儿便觉得这真是个怪人。 两人就这样坐在门槛上,一路的聊天。直到前边帮忙的黄大娘都吃饱了准备回到灶间收拾收拾,这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楚江开一看到黄大娘,马上就从门槛上站了起来,又将油腻的手往身后藏了藏,笑眯眯地招呼道: “黄大娘,吃好了呀。” 黄大娘看着是已经认得楚江开了的,也跟着点头,笑着向他打招呼。一边讲: “哎呦,楚二郎跑到灶间来了?” “我有些饿了,跑来找点儿吃的。整好遇上赵小娘子,就聊了几句。你们东家真可爱。” 可爱…… 兰花儿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红花白的确是长得唇红齿白,又有礼貌又规矩,厉害却不让人觉得压迫,是个可爱的女娃子。只不过这些都是对山寨里边的人而言,她实在是看不出来楚江开这个在寨子上连吃都吃不到的人,哪里能瞧出红花白的可爱来。 黄大娘却笑眯眯的,很是高兴地跟楚江开又夸了红花白好几句,两人这才道别。 楚江开又和兰花儿说了一句,才拿着烤肉慢悠悠地走了。 他一走,黄大娘就开始转而笑眯眯地打量起兰花儿来。那种考量的眼神,看得兰花儿忍不住浑身不舒服起来。 兰花儿和寨子里边的人都已经熟悉了,和黄大娘关系也不,便开口问道: “黄大娘,你这样看着我做呀。” “哎呦,阿兰,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兰花儿有点莫名其妙,“看上啦?”。 黄大娘又往前凑了凑: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那人家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兰花儿这才反应,原来黄大娘在讲的是楚江开的事情。这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虽然她从来没有把当小孩子看待,可她潜意识里头还是明白,觉得身体仍小,不到找汉子的年纪。 而且她是从现代穿越的,对男女大防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感同身受可言。就这样和男人坐着聊聊天,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却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思了。 不过她还真不觉得楚江开对她能有意思。 她就讲: “……看上?楚、楚二郎?楚二郎就是饿了,到灶间来寻吃的,整好和我碰上了。他不是阿白的客人么,问了好多阿白的事情。我给他讲了,他倒听得很高兴的样子。” 黄大娘瞧了瞧兰花儿,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心里边不由得有些嘀咕。 不过山寨上边的人都隐约赵家的事,也都很是同情的。黄大娘看兰花儿一副懵懂的样子,还以为这女娃子是一直和生活在一块,家里边也没个长辈,才不这些的,忍不住开口讲: “没有事儿,我就是顺嘴这样一讲。不过呀,打后你也别老和男的独自混一块儿讲话,总是不好。” 兰花儿“哦”了一声。 她其实倒是,只不过没有人念叨着,她常常就忘记了。黄大娘这样一讲,她也有点儿心虚,赶紧就岔开话题: “我都没见过楚二郎这样贵气的人咧。倒是阿白和他有点儿像咧。只是阿白没有他那样啷当的。不过阿白是个闺女儿,又跟山上的汉子混在一块的,大概也都不一样吧。” 黄大娘果然马上被引开了注意力,大大地将红花白给夸了一通,都快要将红花白说成是天上落凡的仙童一样了,才终于收住了话。 话头一收住了,黄大娘就又跟着兴致勃勃地拉着兰花儿的手,讲: “不说那个楚二郎。那么,阿兰,这寨子里边的,你有稀罕哪个的么?” 兰花儿有种不该形容的囧感。 她现在这身子才几岁?换到现代,还要跳级才能上初中呢。以前家长老师常常叮嘱不许早恋的,结果现在大家都已经在担心她嫁出去的事儿了。 而且这山寨上边的汉子,最年轻的都要比她大上个八岁十岁的,虽然她也并不那样介意…… 只能说,呀,不管在地方,都是喜欢当红娘的。 黄大娘拉着兰花儿的手,一边絮絮叨叨地讲: “阿兰你是个好孩子,我看着就欢喜,以后定是个好管家的。人又好看,又能干。这寨子里边的我看着也都是好娃子。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尽管和大娘讲,大娘帮你打听打听去。不要憋在心里边,多难受呀。” 兰花儿愣愣地点头,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惜她是真没有想法。 就是和颜大郎一块儿生活了那样久,她都没有生出多少旖旎心思来。之前为了吃饭都要忙昏头了,之后还要想着挣钱,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她只能一边在心里和黄大娘道个歉,一边赶紧地拒绝掉。 是由】 ------------ 第八十一 回 家 兰花儿在山上住了好些天。 颜大郎一直陪着住在寨子上。他常常到外边去打些猎物,也不白吃红花白的粮食,红花白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不过现在寨子里边人多了许多,兰花儿和大娘们常常要整日整日在后头烧饭,都没机会到前边去露个脸,也没有机会和颜大郎讲话了。 红花白仍是抽空就往灶间跑,磨着兰花儿给她做一些甜食。 那些说是京城里头来的客人,吃了几次烤肉以后,也渐渐觉得腻了起来。兰花儿又整日和大娘们一块琢磨到底要做些吃食,能让那些客人们都满意的。都花在了这上边,自然都想不起来要做别的事儿。 这样住了好几天,栓子给她传话,说改花和狗蛋回家了,喊她到村子里边去,她才已经在山寨里边住了一段,是该回到村子里边去看看了。 她之前有让林大娘帮忙看着家里边的鸡崽子,送了些菜叶子,请林大娘隔着围栏给里边的鸡扔点吃食的,也不那些鸡能不能好好活着。 得亏她家里边还养不起猪,也没有养狗,不然那就更麻烦了。 因为要回村子里去,兰花儿这才从忙昏头的状态里边抽出身子来,又去喊上颜大郎,一块儿准备回坳子村。 颜大郎一路上还是沉默的多,却好像比上山的时候多了点儿心不在焉的意思。 兰花儿瞧着他情绪有点不对,还忍不住问了问。只是颜大郎都没讲,跟着摇了摇头,兰花儿也就不好勉强去问。 兰花儿一回到家去就看到改花和狗蛋已经坐在屋子里边了。狗蛋都已经到灶间去烧起了火来,煮了锅热水,正准备倒出来和改花喝。兰花儿一看,顿时觉得有些惭愧。 改花和狗蛋好不容易回家里边一趟,她居然整好不在,连口热水都没有给备下,还得让他们准备的,连她都觉得说不。 因此将随手一放,就开始往灶间那边跑。 改花和狗蛋倒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改花也让她先别忙活,喊她,就问: “你这几天是到山上去了么?” 家里边的人自然是都红花白的事情的。 兰花儿也不隐瞒,仔细地讲山上的事讲了一遍。 改花皱着眉头听了,跟着就摇了摇头。只是没有多讲些,只让兰花儿一些。兰花儿自然是点头应了,也不改花是让她些,不过只要注意点儿,也就是了。 狗蛋烧了水,就一直缠在她身边,跟她讲镇上和学堂里边的事情。 说镇上好多的人,卖的也多。镖局里边烧饭的却没有阿姐做得好吃。不过因为是在镖局里头,好多人都是干体力活儿的,肉吃得多一些。而且因为是主要的关口,来来往往的人也十分地多。有商贾也有旅者,甚至常常有边关的将士打镇上路过。 兰花儿看着狗蛋脸上闪闪发亮的神情,心里边也不由得跟着高兴。 她倒是真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是说读书没用,而是光空读书的,好多事情只从书上,没有实际见过,光凭想象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唯有亲自去感受过,才是最真实的。 狗蛋一路拉着兰花儿的手,讲: “阿姐和我们到镇上去呀,一块儿不好吗。我想阿姐做的吃食了。到镇上去做工,也是可以的嘛。” 兰花儿原来就和改花商量过这个问题。不过当时没有跟狗蛋讲清楚。她抬头望了望改花,见改花没有注意这边,就这不是改花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把以前对改花讲的话重新翻出来说了一遍: “家里边不能没有个人,要么是已经在镇上买好房子了,倒是不要紧的。现在你们还常常回家,怎能一直将房子空着呢。地在这了,房子也在这,好离开。而且那又不是客栈,是你阿哥干活儿的地方,我怎好在里边住着呀。难道让别人将原本做事的人赶走,好给我腾个位置?那又不合适。” 狗蛋便换上了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郁郁寡欢的样子,闷头坐在床边。 兰花儿一看他这样,就他其实已经被改花教训过了。只不过是想她,想得紧了,忍不住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我要是得空了,就多多到镇上去看你们。” 她只能这样保证。 只是,要从村里边去镇上一趟,到底需要折腾好多功夫,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要是没事就往镇上去,那真不如就直接在里边住下了。 现在改花再回到村子里,也都不像以前那样带许多钱财。家里边有颜大郎帮忙管着的田地,粮食是够的。他挣得的工钱常常直接就给存起来,等着时候到了,一并送到狗蛋上学的地方去。 狗蛋比在家的时候安静了不少,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他有一次还跟着兰花儿叹气,讲: “束脩好贵咧。是很好,也不能光是免了我的钱,也要吃饭的呀。我要是学不好了,那要办呢。” 兰花儿摸摸他的头,劝他说: “不要太放在心上么。哪里就要你一定念出个名堂来。到底是你高兴了,才让你去的。挣个童生,也能免点儿田税了。” 狗蛋一听,旋即又振奋了起来: “上学到底是有好处。嗯,阿姐,我到镇上去了以后才,上学是件稀罕的事咧,不是所有人家都能去的。私塾里边还有其他一些村子里边来的人,都说是家里边好宠着的,希望有大出息,才送到镇上。哎呀,在村子里边的时候,都没有人将上学当回事……讲了,说识字启蒙了就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和蛋头他们都讲不到一块去。” 蛋头是个之前常常和狗蛋玩在一块的娃子,住得也靠近。只是许久不见了,现在或许已经有点儿生疏。 兰花儿就伸手轻轻敲了敲狗蛋的脑袋,教训道: “你才到镇上去了多久,这就看不起村里边的人了?不管你以后书念了多少,这些都是乡里,是伙伴,哪里和你念书启蒙有关系。” 狗蛋“哎呦”地喊了一声,揉了揉脑门: “不是瞧不起村里的人,只是觉得我讲话他们有些听不懂。不过阿姐讲得也对。刚开头我听讲话,也不大听得懂的,后来慢慢就懂了。我要是慢慢和蛋头他们讲,他们听懂了,那不是和我上学也一样么。嗯,我要让他们也好起来。” 不等兰花儿接话,狗蛋又在旁边自言自语地说: “还要去看看杨。杨讲,等我的时候要考考我在镇上学了些。学得不好,那就是丢杨的脸了。阿姐,有吃食么,我连着给杨送。” 兰花儿先是一愣,接着倒不好意思起来。 她最近村里田里山上的忙着到处跑,是真有些冷落了村里边的人。她都好久没有去看过杨郎中了。连村长和阿茹,她也没有常常看望。 虽然在心里边给找借口,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可她毕竟还是觉得有些心虚。那些人都是最初的时候待她极好的。她现在日子过得顺畅了些,反倒冷落了人家。 狗蛋这样一讲,她干脆花了点儿做了些吃食,跟着狗蛋一块到杨郎中家里边去。 杨郎中整好在家。 看着狗蛋和兰花儿上门来,也不显得特别惊讶,好像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留着他们吃了顿饭,又问了问狗蛋在镇上私塾的情况。 他问的那些,拉花儿只听懂了一小半。剩下的都是些没有听过的古文,兰花儿能稍微猜出一点意思了,到底懂得不多,也就不再费劲去听了。 她就觉得在古代,和文盲也没差别。 不过看上去,杨郎中对狗蛋还算是挺满意的,一顿饭也吃得高高兴兴。 临出门回家的时候,杨郎中特地把兰花儿喊到一边去,问: “阿兰,你最近是不是常常和颜阿林在一块?” 兰花儿呆了呆,这才想起之前出门托的是颜大郎的名字,连忙点了点头。 杨郎中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些不太同意的样子,想要说。可兰花儿等了好久,都没有见杨郎中将话说出口来。 她便愣了愣,说,“要是有话要交代,讲便是了。是狗蛋的,自然也是可以教我的”。 杨郎中看了她好久,才叹了口气: “其实这话原本不当由我来讲。你家里边没有长辈,有些事情可能没人跟你讲,你不,这也不怪你。你比以前要大一些了,一个大闺女的,不能常常跟着男子在山上跑来跑去的。后山里边有山贼土匪的……你不要觉得一时见着和善的,就以为是好人。” 兰花儿又愣了愣。 她想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黄大娘讲的话,又觉得杨郎中这话里边还含着别的意思。他好像已经看出来了红花白和栓子的身份,只是没有往外讲罢了。 “谢谢,我会注意的。” 最后,兰花儿也只能这样回应了一句。 是由】 ------------ 八十二 做衣裳 自从那日被杨郎中说了一句以后,兰花儿就常常地在想山上的事情。 被杨郎中了红花白的身份,她就好像突然有点心虚起来。她有些不太在意这古代的规范,也没有长辈在一边敦促着。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自把自为的。 可是她毕竟是生活在这个地方,她没有办法真正地将与这个世界脱离开去。杨郎中是真在担心她,才会跟她讲心里话的。换了个旁人,看着她笑话就可以了。只是这些,她既不敢喝改花讲,也不敢和红花白讲。 整好田里边开始忙了起来,她也得准备着给改花和狗蛋做新衣了,就有了借口,不再常常地往山上跑。 倒是颜大郎最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连兰花儿偶尔下田帮忙,他好像都不在意了。只是等了以后,又将兰花儿给赶。 兰花儿并不常做针线女红一类的活儿。之前给改花和狗蛋改了些衣服,到底只能说是勉强凑合着穿的,也并没有从头开始新做。 现在是实在不能再将就下去了。 特别是狗蛋这次讲,说私塾里边也有好多是镇上的娃子,吃穿用度都比较好的。兰花儿便想着至少让狗蛋穿得整整齐齐的,才不会招人欺负。现在的娃子可能比兰花儿上辈子所的要单纯一些,可这时候的阶级思想估摸着要严重许多。 兰花儿总想着能让狗蛋和改花过得更好一些。 红花白送的那套衣服的料子太好,根本不能让狗蛋穿――他只有这样一套好衣服,就是真穿出去了,一下子就能被人瞧出虚实来,到时候反倒惹人嘲笑了,要说他不从哪里找了套衣服,就爱慕虚荣起来,也要叫瞧不起。 兰花儿之前就已经让改花将那衣服拿到镇上去卖了,换了银子买了次一些的布,琢磨着要给狗蛋和改花做新的衣裳。 只是她从来未曾学过裁缝,手上拿着布,也不该处理才是。 她只能拿着布到林大娘家去,让林大娘手把手地教着她。 自从铁生向阿茹提了亲,林大娘一家也都不再像以前那样疏远着赵家的人。林大娘原本就是个热心肠,家里边又没有闺女,反倒是很高兴地要教她,又要留她饭,热情得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连连说要家去烧饭,才算是“逃”了回家。 针线活儿其实并不很难。 难的是新做一件衣服,必须要先量好尺寸,剪裁出来,最后才做成一件。 兰花儿倒不算笨。只是家里边布料就只有那么多,她实在是害怕一个手抖就给浪费了,在狗蛋和改花身上比划了好久,才真正敢下剪子。 连剪子都是林大娘家的。 兰花儿之前想着家里边不太能用得上,就一直没有舍得买。 家里边也没有炭笔粉笔这样高级的玩意儿,只能是目测,然后用点儿泥巴或是烧剩的草炭灰在布上边勾一个轮廓,就大概地裁剪出来,然后按照样式给做新衣。 这些全都是靠工多手熟的。 兰花儿虽然怕浪费了布料,可又想着,不能永远让林大娘帮忙的呀。她总归得学着做才是。于是便胆颤心惊地,问一句林大娘,跟着下一次剪子。剪出来的样儿虽然有些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没有十分浪费。 只是像村里边的妇人那样一点儿不浪费,还能从碎布中捡出布块来做些小件或是补丁这样的功夫,兰花儿暂时是学不来的了。 没有将一大块布给剪坏了,这已经让她十分的欣慰。 至于古代的衣服到底是要怎样裁剪怎样缝制,她也是毫无概念。之前拆了些衣服,也只是改了袖子和裤脚,这次要新做,她又跟着林大娘学了好久。 不过她本来就只是个小娃子,家里边没有长辈,从来没有人教她这些,她现在慢慢地学了,也是正常。要真是无师自通,怕大家都要到她加来膜拜仙姑了。 第一件衣服缝了拆、拆了缝的,花了好有五六天的,才勉强地做出了个形来。 林大娘也这是兰花儿第一次做衣服,安慰她讲,说她这个年纪,能做出这样的衣服来已经很不了。往后年纪再大一些,手上劲儿足了,能纳鞋垫做鞋子的,就不需要到外边去买了。 兰花儿就又觉得压力大了起来。 她以前也常到阿茹家去学着做女红,可她那时候力气小,拿着针都穿不过鞋垫,就只能做些鞋面,然后拜托阿茹或是别的妇人多的人家,帮忙将鞋底给纳了,做好鞋子。 这些自然都是要花钱的。就是人家念着赵家环境不好,不肯收铜钱,也总归要送些。 事实上,这些做衣服做鞋子的事,都是该兰花儿这个闺女做的。她没有阿母也没有嫂子,事情只能落到她身上。她连家里边的活儿都没做好,的确不该再常常地往外跑。 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又没有人教她,很多思想仍是和现代的时候一样。这样可是真不太对。 之后的几天,兰花儿只要闲下来了,就往林大娘家里边跑。 她毕竟有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大龄魂魄,身子也算是个手巧的。做好了第一件衣服,慢慢地找到了感觉,之后做第二件衣服的时候果然顺手了许多。只费了三天,就将衣服给大致做好了,比之前要快了差不多一倍。 等将改花和狗蛋的夏衣做好了,她就开始挑战更复杂一些的冬衣。 这么一针一线地将衣服给做出来了,兰花儿才忽然觉得,这两人不愧就是她这个身子、她赵兰花的亲人。她就是要这样在家里边给他们洗衣做饭缝衣裳的,这才叫一家人。 改花的肩膀很宽,兰花儿三个手掌都摊得大大的,才能够得上他肩膀的宽度。 狗蛋比以前长高了许多,高度已经和她一模一样了。再过个半年,说不准就要比她还更高一些,再不是以前那个跟在她后头跑,常常把脸撞到她背上的小娃子了。 不做衣服的时候,她都没有太注意到这些变化来。 虽然改花和狗蛋现在都住在镇上,可总还算是常常能见到的。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已经穿越到这个地方好久了,久得她的阿哥已经长成了个男人,她的阿弟都能拦在她前面,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兰花儿发了一回愣。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躺在炕上做了个久违的梦。 梦里边,她并不叫兰花儿,也并不住在赵家这略嫌破旧的茅草房子里边。她面前是台电脑,播放着她一直在追着看的美剧。有人在网上喊她聊天,发短信约她周末出去,说要给她介绍帅哥。爸妈给她打,问她五一长假要不要回家一趟。 非常让人怀念的梦。 然而在梦里边,她已经回过了神来,想:啊,我在做梦呢。 兰花儿最后是哭着醒的。 她只是怀念,并不觉得多么的悲伤。她甚至有点搞不懂会在梦里边流出眼泪。 的那些生活已经了,她现在的全部,就是改花,和狗蛋。 半夜再睡以后,兰花儿又梦到了那只巨大的狗子。 狗子这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远远地看着她,而是带着有些哀伤的眼神靠到了她身边去,轻轻舔了舔她的眼角,好像笨拙地要将她的眼泪舔掉一样。 兰花儿被它逗得笑了出来,伸手就抱住了它的脖子。 非常温暖的皮毛。 直到早上醒以后,兰花儿都还记得那阵温暖。 不过,梦毕竟只是梦。 她将家里边的事情都忙完了,马上就又振奋起来,到林大娘家去,继续学着做衣裳。 还有纳鞋底,也是她该学的了。 林大娘特地翻出来了一个小一些的顶针来,送给兰花儿,让她戴着好学纳鞋底。 兰花儿倒没有出现被针扎出满手血泡的情况,只是免不了将鞋垫做得七歪八扭的,又浪费了不少线。 之前做衣裳的时候,虽然是尽量的将缝的地方拆了重新来,可也有拆不了的,必须得剪掉,就已经浪费了好多线。现在纳鞋垫的时候又这样,兰花儿就忍不住有些泄气了。觉得真是个败家的。 这么些线,都好够她做一套袜子的了。现在的线也不便宜的。 反倒是林大娘这刀子嘴,居然就安慰起她来,讲: “你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儿,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可怜见的,没有人教。往后好好学,总能赶上的。你茶饭很不,也比那些懒不啷当的要好。往后学好了,也不丢坳子村的脸。” 兰花儿愣了愣。 觉得就是这些都没学好,大不了就是将祖宗十八代的脸给丢尽了呗。她姓赵,坳子村的大姓是徐,着也轮不到她去丢坳子村的脸呀。 她并不大家都以为她以后要跟着红花白的,只觉得林大娘大概觉得她会外嫁,到时候出了坳子村,人家看她是坳子村的人了,丢脸的话自然是丢坳子村的脸面。 是由】 ------------ 八十三 亲戚 兰花儿将改花和狗蛋的衣裳都做好,又做了点儿鞋面和鞋垫了,已经了好大半个月。 中间栓子下来了两次,兰花儿便将家里边做了一半的衣裳给他看了,说现在实在没有那个闲工夫到山上去帮忙。 栓子看了看那衣裳,倒也没有勉强说非要兰花儿上山去。 只是第二次下来的时候提了点儿野味和粮食,说是要在兰花儿处借口饭吃。 兰花儿瞧了瞧他带下来的那些,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的分量,便是红花白或是别的人想着要帮补她的。 她现在和红花白也熟悉了些,家里边又实在不算很好,便将接了下来。 饭食自然没有做得山上那样用心,倒也清新。一个蒜蓉炒丝瓜,连颜大郎都忍不住多吃了些――他以前可不爱吃蔬菜,总是一副只要有肉就很好的样子。 只是,兰花儿不着急道山上去,颜大郎却着急了起来。 没等栓子第三次下山,颜大郎已经主动地找到了兰花儿,向她问了上山的事情。 兰花儿想了想,讲: “最近好要下大雨的,田里边少不得人,山路也要不好走。要真去,也得过一些日子呀。” 最近的确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还打了好大的雷。 颜大郎想了想,倒也没有坚持着要到山上去,默默地又吃饭去了。 兰花儿便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八卦。 以前颜大郎也曾经跟着她到山寨上去过,可他从来不关心山寨上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地到那上边去,除非是要接她下山。这次不是了,居然对山寨念念不忘起来。 只是还等不到兰花儿去八卦颜大郎的事,赵家就迎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客人上门那日,兰花儿整好是在家的。喂了鸡,捡了鸡蛋,拔了些辣椒叶子准备做个汤。又思索着屋后边是不是能腾个地方出来喂猪的。 不图挣多少钱,至少家里边能多点儿肉吃。 正想着,就听到围栏外边有人喊了一句,“花儿呀~~~”。 那波浪线真不是幻觉,兰花儿都觉得那人的声音在空气里边不住地颤抖。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跟着就答应了一声。 门外是个面生得很的妇人,后边牵着两个小娃子。兰花儿这几年常跟着改花四处拜年的,又常常在村前田头地走,坳子村一共那么点儿人,她都要认全了,从来没有见过这妇人的。 这妇人生得很好。 之所以说她生得好,是因为她生了一个硕大的屁股。甭管别的,光是这一样,在村里人眼里,她就是个好的能生养的。 妇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一点儿不乱。脑后缀了方帕子,脸上抹了点儿红fen,看着比坳子村里的寻常村妇都要精致一些,穿着也更讲究。可惜她是凤眼,颧骨又高,就显得眼睛细得有些眯起来的样子。鼻子又不高,塌在了脸上。配上一方大嘴,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得这样有性格又偏要打扮的人,整个人差点就愣在了当场。 幸亏身子还有些本能的反应,直接走了,问: “大娘这是找谁呀?” 那妇人望了兰花儿一眼,脸上就突然挤出来了个狰狞地表情,哀切切地喊了一句,“花儿~”。 兰花儿硬是大白天的被她吓出了个寒颤来。好不容易地才从她那个狰狞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硬挤出来的悲伤,这才没有直接一下子将门扣人家脸上。 她十分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个妇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让她想起当初红花白和麦青在她家里边的时候,桃婆子上门来那副嚎叫的模样。 至于那两个小娃子,倒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妇人的哀嚎,并不显得多么慌张,只是瞪大眼睛瞧着院子里边的情形。 “花儿,我是你姑呀。前两年还抱过你,你都不记得了呀?” 前两年的时候她都已经穿越了,哪里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姑母。 兰花儿一脸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那个自称她姑母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在挤出一个狰狞的神色来以后,脸上的表情就又平复了下来,伸着脖子直往院子里边望。看见菜圭的时候还没,在看到鸡窝的时候眼神亮了亮,而看到旁边刚做好洗了晾着的新衣的时候,眼神又更亮了亮。 兰花儿便在心里边嗤笑了一声。 这是要上门打秋风的来了吧。不那妇人是从哪里听说赵家的环境好了,或者是别的原因,所以带着孩子就敢上门来想要骗吃骗喝甚至骗钱么。 她不那到底是不是她姑母。看这妇人敢这样大声的嚷嚷,说不好真就是她的姑母。只是,她穿越这样久了,甚至在她穿越以前,那个饿死在狗蛋面前的兰花儿,都是绝没有见过这个姑母的。 要是有亲戚帮衬着,赵家哪里至于落到当年那个样子。 兰花儿暗地里咬了咬牙,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还露了个怯生生的表情来,讲: “大娘,你认人啦。我没有姑母。你要找叫花儿的么?村里边还有叫杏花桃花的,都住在前边咧,你过那边去找找呀。” 妇人一怔,可能完全没想到兰花儿居然会讲出这种话来。只能将发亮的眼神先收了,堆出了个笑容,一手把住兰花儿想要关上的门,说: “哎呦,你这小娃子,咋过年了就不认人了呢,当年还在我们家里边得了好大的一块糖咧。我都没舍得让阿虎阿宝吃的,都让给你吃了,现在日子好啦眼里便就记不得姑母了?” 兰花儿听得脑壳都开始疼了起来。 不过她很确定根本没见过这妇人,这些年来这妇人一直没有往坳子村来,改花也从来不曾提过这个姑母,想来就算真有这么门亲戚,肯定也是极疏远的。说不定还是当年他们阿母上门去借过钱又被扫地出门的。 她就是咬死了不认,最后大不了说好有十年没见过,完全记不住了。谁又能说些。 这样一想,她便打定了注意,怯生生地躲到门后边去,一味地摇头: “我真没有姑母。阿哥讲,赵家是没有亲戚的,也不要巴望着能到哪里去问人求帮忙的,只能拼命活下去。要是哪里来了人讲是我们的亲戚,要帮我们的,那是人家心好,我们可不能乱收人家。” 这话的确是改花讲过的。只不过改花没有暗指有人会上门来骗吃喝的心思。那年头赵家环境不好,村里边常常有人上门,说赵家曾经和有关系的,要送些粮食帮衬着过。 当时改花比现在更要强一些,不大愿意让家里边收下那些人情,否则他可能都不至于要到镇上去打短工的。 兰花儿现在将这话再搬出来讲,却是有些不一样了。好像暗地里在讲这个姑母是假的,要上门骗人的一样。 那个妇人果然就暴跳了起来,指着兰花儿就嚷嚷起来: “哪里有你这样不知尊重长辈的。明明是自家亲姑母,非要往外推,你这怀的是心思?姑母辛辛苦苦走大半日路,门也不让进,水也不让喝一口,反倒抹脸不认人。哎呦,我们赵家这是哪里来的这样不知羞耻的小蹄子,真是那个柳燕燕教出来的好闺女。” 柳燕燕是兰花儿阿母的名字。 兰花儿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阿母,可那到底是写在家牌位上的人,也是将兰花儿这个身子生出来拉扯大的人,被旁人这样乱讲,她哪里能高兴得起来,顿时也拉下了脸色。 “我不你是哪里来的姑母。赵家现在的当家,叫赵改花。当家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亲戚上门的。你现在专挑我们当家的不在的时候来,说是赵家亲戚。我又没见过,哪里?我家以前还遭过偷儿上门咧,哪里还有没有人。大娘你要是认门了,就赶紧到别处找找。你到这坳子村里边问问嘛,赵家哪里有亲戚啦。” 之前这妇人闹出好大的动静来,旁边早就有人伸头缩颈地在看热闹,只不过不好意思走到前面来罢了。 兰花儿也不是看不见那些人,可也不能将人家都赶走啊,那是村里边的路,还能不让人走么。 那妇人讲得这样难听,兰花儿也憋了满眼泪,涨红着小脸蛋,声音也跟着扬了起来。只是妇人声音尖细,而兰花儿的声音是软糯的童音,又带了哭腔,有些哑哑的,让人听着都忍不住心里边生出同情来。 有些躲在边上的村妇已经忍不住同情地叹了口气,小声地讲: “赵家这些年是实在过得差了些,也不能怨娃子心里边不高兴。这就要是假的姑母,那也不过是个骗子罢了。要是真姑母,怎地一直都没有消息咧。稍微帮衬着一点儿,也不至于过得这样苦,担惊受怕的。真是可怜见的娃娃。” 是由】 ------------ 八十四 姑母 那个自称姑母的妇人自然没有想到兰花儿现在居然能这样伶牙利嘴的。她还以为赵家出来的闺女都和柳燕燕一样,是那种和和善善、心里总存着退让,软弱得让人有些瞧不起的人来。又觉得赵家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也没有长辈,哪里能出来什么厉害的人。 最近不过偶尔撞了大运,日子过得好起来了,人怎么就也跟着横了起来呢。 妇人眼睛转了转,一手拉着个娃子,一手揉了揉眼睛,居然生生给憋出点儿眼泪,喊了起来: “哎呦,我可怜的花儿哟。姑母哪里知道你当初日子这样难过。要是早知道你这样的不好,姑母哪里会放你一个人在这村子里边哟,拼着破坏和你阿母的毒誓也要将你带走的呀。” 兰花儿一听,差点儿就要喷笑出来。 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这里边还有什么内情一样的。 可兰花儿还真不是个随便就能忽悠过去的小娃子了。她可不管当初有什么情况。 她只知道,在赵家最苦的那段日子里边,可从来没有什么亲戚说要上门来给他们帮助的。反而是坳子村里边的村民,一点点地给他们吃食,甚至都不计较回报,只是看着他们可怜,偷偷地帮忙。 那些人给她帮了忙的,她都记在心上,准备以后报答回去。 至于没有帮过赵家的,又想上门打秋风的人,她没有那样好的脾气和气度,将那些人给容忍下来。 她抬头望了那个姑母一眼。 既然能说得出柳燕燕这个名字来,兰花儿倒是先信了一半。这说不准还真是个亲戚。 可就是知道了真是个亲戚,她才觉得更加悲凉。 原本还以为赵家是实在没有亲戚可以依靠了,跟宗族那边也不亲,才落到之前那个地步的。可现在一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实在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初这些人到底是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来,改花才宁可自己到外边去打短工受人欺辱、宁可饿死,也不愿上门去求亲戚一点帮助。要不是在亲戚那里落了太多羞辱,说不定改花也不会养成那样要强的性子,让兰花儿在家里边生生冻死饿死。 “赵家……赵家没有亲戚。” 她嗓子有点哑,眼眶也全红了,胸膛里边满满的都是股泄不出来的悲愤。她已经分不清楚这股感情到底是她的,还是当初那个蜷缩在炕上静悄悄死去了的文静小姑娘。 如果是那个小姑娘的话,应该还记得吧,自己家里边当初是怎样地受到亲戚的排挤。 “赵家哪里有什么亲戚。我阿哥,以前是村里边一等一好的男娃子,又壮实又淳朴。他出去到镇上去给人拉石子的时候,拉得整个身子上都是勒痕,乌青发紫的,没半个月就瘦了一大圈,屙出来的都是血。就这样,他回家还要笑着给我们买吃的,劝我们多吃些,不要担心。那时候赵家的亲戚在哪里?” “我阿弟,才那么小一丁点儿。随着我山上山下地跑,帮着家里边收拾干活。看着旁边人家娃子吃点零碎,饿得要命,偷偷地问人家,他要是愿意给人家做小马让人骑着玩儿,能不能换点吃的。家里边好不容易好一些,就招了偷儿,连脑袋都被人打破了。那时候又哪里有亲戚过来问一句。” “还有,赵兰花。阿哥出门干活的时候,赵兰花才多大。就日日地往返,在村头挑水,回家洗涮了屋子,又要烧火做饭,手上全是以前小时候烫下来的伤印子。人家闺女在屋里边学着做女红,赵兰花在灶后边烧水做饭,发愁明天没有米下锅。被人不小心推到水里去了,当晚连口热水都没舍得喝,都让给了阿弟。有没有亲戚,在那时候施舍着看她一眼?” 她的声音并不尖锐,也不着急,听着完全不觉得她是在逼问。甚至,她连神色都淡淡的,眼神微微垂下落到地上,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儿悲凉。她说的,并不是她自己。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娃子的惊惶。 一个人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家里边去,冷得很,又饿得要命。好几日舍不得吃东西了,只是喝点带米香的汤水勉强撑着。颤颤巍巍回到家里边,给阿弟喂了饭,就再也撑不住地倒在了炕上。 又冷又饿,阿哥不在身边。小弟抱着她,满脸害怕。 而她为了不让小弟着凉,将所有被子都盖到了小弟身上去。 于是便再也没能醒过来。 这些事情,只要是坳子村里边的人,多少都能知道一些。现在这人找上门来了,兰花儿实在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能这么有脸。她真就不信了,能打听到赵家富贵了,居然就不知道坳子村里边这一对孤儿过得那样凄苦。 那姑母被兰花儿激动的神色吓了一跳,又看到兰花儿眼神里边含着怨,讲话的声音都跟着低了一些: “这不是不知道。姑母不在坳子村,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人就这么欺负你们了……” 兰花儿淡淡地打断她,道: “坳子村里头的人很好,都很照顾我们。要不是有那么些人在,赵家早绝后了,哪里还轮到有些奇怪的人要上门认亲戚。” 姑母的表情抽了抽。也不知道是因为话被兰花儿打断了,还是因为兰花儿讲出了这样不客气的话来。她非常聪明的选择了无视兰花儿的话,继续讲: “当初赵家出了事儿的时候,我们是知道的。阿长是我幺弟,我还能够不搭理他么。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倔,非要去柳燕燕一个外人,平白和家里边闹得都生份了。阿公阿母说要将他赶出家门去,也不见他回家道歉一趟的,难道还要让阿公阿母迁就他?” 她瞥了兰花儿一眼,见兰花儿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就以为兰花儿到底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些,心里边不由得得意了些,又伸手拉了拉身后跟着的两个娃子,说: “后来阿公都放话了,只要阿长将柳燕燕休了,便让他回家去。是他自个儿……唉,不讲这个。再后来,柳燕燕借钱借到了我们家里边。我自然是借了的,难道我要看着自个幺弟不好么。可那柳燕燕是怎么样的?借钱不还不说,毕竟是自家幺弟,我也认了,想着不过是帮衬帮衬着过日子,哪里要算得这样清楚。可后来她居然跟我们讲,让我们不许再管她赵家的事儿。你听听这话,我幺弟的家,倒成了她的了。还讲,我们若不答应,便不还我们钱了。” 这姑母好像打定了注意,将责任一股脑地都推到了已经过世了的柳燕燕身上,将自己给洗成一朵白莲花一样。估计她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嘛,人都死了,谁能说得清楚。 兰花儿静静地听着,只是觉得好笑。 她对那个叫柳燕燕的阿母,的确是没有一丝印象。 只不过她一直觉得,能教出改花和狗蛋这样的儿子来的,那个当阿母的教养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改花和旁人偶尔会提起她的阿母,那个叫柳燕燕的,都说柳燕燕是个温文隐忍的人。只有想着别人好的,从来不与人争执,一味的退让。是个脾性非常好的人,教养十足。 她不知道也无法评论当年的事情,但这个世上,一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她好,她自己就能感觉出来。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姑母,甚至都比不上村里卖她鸡蛋的大娘来得关心她和关心赵家。 兰花儿抬眼扫了扫四周,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她想了想,觉得让这么个颠倒黑白的人一直站在她门口嚷嚷也不是个事。于是便对那姑母讲: “那些事情,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赵家从来没有亲戚上门的。你说是我姑母,我也不认得你,你最近过年也没有上门呀。要么你跟我一块到村长家里边去问问么。说不定村长能知道你?对不住,我实在是不记得。” 那姑母惊疑地望了一眼兰花儿,有些闹不准她是真记不住了还是故意装的。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兰花儿记不住她也是正常。她上次见兰花儿的时候,兰花儿还只有两三岁的,哪里能记得住她咧。之后赵家就出了事儿,阿长一病不起,到处找人借钱,她也不敢再和阿长一家子有往来。 这样倒好,兰花儿记不住她,自然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要不是手上已经没有了借条,她甚至都想说赵家仍欠着她钱了。可惜,当年柳燕燕就将借条弄回去撕掉了。 没有借条,这样空口白牙地讲,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接着她又开始在心里边埋怨起改花来。觉得改花怎能骗兰花儿,说赵家没有亲戚咧。不管怎么说,总是该让兰花儿知道这些长辈的存在才是。 别的不说,至少环境好了,就应当孝敬孝敬长辈的,怎么能一点儿礼貌都不懂。 她就总结地想:果然是柳燕燕教出来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是由】 ------------ 八十五 烧饭 村长倒是记得赵春玲这个赵家的小姑子。 当年赵家还不这样的时候,赵春玲曾经带着男人一并到坳子村来过几回。虽然已经是好些年以前的事儿了,不过赵春玲样子没有大变动。村长看了好久,终于将人给认了出来。便跟兰花儿点了点头,讲: “这的确是你姑母,往年过年的时候是见过的。” 只是这样讲了,村长心里边也跟着不以为然。 往年,那都不是多少年以前了。 当时赵家在坳子村,日子过得很算富足,就常常有亲戚上门来,隔三岔五的,串个门又带些走。自从赵家开始破落了以后,往日那些亲戚是一个都见不着了。 有次柳燕燕领着改花出门,将兰花儿和狗蛋托在他家里边。的时候脸色都是青白的,问她话也不答,只是说不碍事,连笑容都勉强得很。再后来,就不见柳燕燕再到外边去了。只是一个人守着赵家和赵家里边的那个病人。 没多久,就连柳燕燕也跟着去了。 对于赵春玲这种趋炎附势又落井下石的人,村长是一向没有好感的。他只是和兰花儿说了实话,别的连一句都不愿意多讲。 兰花儿也十分的失望。 她还以为这姑母好多年不上门,说不准连村长都要忘记这个人了呢。 这会儿村长都发话了,赵春玲自然眉开眼笑的,兰花儿也没有办法再不承认这个姑母。还得客客气气地道个歉,讲: “之前实在记不得,误会姑母了……对不住……” 赵春玲笑得眼睛一眯一眯的,满脸得意,一边还要装作不在意地说: “不碍事不碍事,你一个小娃子,咧。到底是你阿母……哎呦,人都已经不在了,说这些话也没得意思。赶紧家去吧,咱到屋子里边,也不让外人听了笑话。” 她这讲话的神色就让兰花儿非常的不喜欢。而且话里话外的都要带上柳燕燕,这也让兰花儿觉得很不舒服。但就算兰花儿不高兴,也不能直接就表现出来。 现在赵春玲是赵家长辈了,又没有很大的处,兰花儿但凡有一丁点不高兴,就是不尊敬长辈的。再往大了讲,就是家里没有教养好。 就是赵春玲真做了坏事,兰花儿一个晚辈的身份,也不能说她的不好。 兰花儿这样一想,只能郁郁不欢地带着赵春玲和后边两个娃子一道先家去。 回到赵家以后,赵春玲又用审度的眼光打量了一圈门前整齐的菜圭和鸡窝,这才露出了点儿满意的笑容来,跟着兰花儿一路走到屋里边去,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她带着的那俩小娃子,一个年纪看着和狗蛋差不多,一个比狗蛋要小一些。赵春玲说这是兰花儿的两个表弟,大的喊阿虎,小的喊阿宝。 兰花儿一听这两个名字就在心里头撇了撇嘴。 村里边的人都说贱名好养活,他们家里边的都叫狗蛋的。连名字都取得这样娇贵的,像兰花儿这样,其实是真就娇养,说不准时候就一个不好了。 兰花儿还是女娃子呢,那都是俩男娃――当然,她这样想,也有不少迁怒的成分在里头的。 她不太想听赵春玲胡说八道的,就躲到了灶间去,说是给烧水做饭的。 结果她还没将灶头烧热呢,阿虎就已经拎着一只挣扎着的小母鸡,颠颠地跑到了后边,兴高采烈地喊: “今天吃鸡,今天吃鸡!” 兰花儿脸都要绿了。 她扭头一看,只见赵春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抱着阿宝,仿佛完全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偶尔倒抬头瞧一瞧,眼睛里边发这精光,好像将屋子里边的都看成是她的似的,尽是透出些让人不舒服的样子来。 原本只是打算随便做点吃的,根本没打算还要杀鸡来吃。 就是改花和狗蛋回家,她都舍不得杀一只鸡的。 她咬了咬牙,对阿虎讲: “今儿已经准备了别的菜了,都要吃不完的,就先不杀鸡啦。杀鸡做汤的要好久,这要赶不及吃晌午饭了。待会烧的也都是好吃的,你快将鸡给放,仔细拉你一手的鸡屎。” 阿虎一听,立马就嚷嚷了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吃别的,就要吃鸡!我就要吃嘛,我就要吃鸡!阿母讲好了在阿娣家吃鸡的,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兰花儿烦得想要一巴掌扇。心里想:你阿母答应了你中午吃鸡,管我事儿,她要是答应了给你个,我是不是还要到到外边去给你抢个呀。 可她又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着“客人”,便咬着牙扭头望了一眼坐在屋子里边的姑母。 赵春玲仍是坐得端端正正的,连屁股都不挪一下。还一边低头逗着阿宝,讲: “乖阿宝,待会给你吃鸡腿,好不好?” 阿宝被她逗得咯咯的笑,一脸的天真可爱,有些口齿不清地讲,“好,吃鸡,鸡。鸡腿。”。 兰花儿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来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不由得气得都有点儿愣了。 阿虎举着那只可怜的母鸡,用力地摇晃。一边晃还一边喊: “阿娣阿娣,杀鸡吃,杀鸡吃。” 声音又尖又大,吵得兰花儿头都痛了起来。 她看赵春玲一点儿想管的意思都没有,话里话外的还在暗示着让阿虎做得更过分一些,心里边的火气就憋得不行。 那只小母鸡眼看着都快要被阿虎晃得活不成了。兰花儿一压火气,讲: “你将鸡给我。” 阿虎看了她一眼,倒将鸡递给她了,一边还说: “赶紧杀鸡,我要吃鸡腿,我要吃两个鸡腿!” 兰花儿把小母鸡接了看了看,鸡都已经被晃得晕乎乎的了,再被掐着就真要活不成了,便赶紧抱着鸡站了起来,淡淡地讲: “今儿不吃鸡。你想吃鸡,回家吃去。谁要是答应了给你吃鸡,你就找她要鸡去。你非要把这鸡杀了,今儿你就别想吃到饭。” 她说得并不很凶,气势却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小女娃子。阿虎被她吓了一吓,居然还真就愣了愣,看着她将那只母鸡又放回到鸡窝里边去。 可兰花儿刚把那鸡给放下,阿虎就不干了,“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我要吃鸡!我要鸡腿!阿母答应了我今天吃鸡的!我要!我要!我就要!” 兰花儿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干嚎着的阿虎,又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赵春玲,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她倒要看看,这能闹到份上。 菜是早上就择好的。 只是当时她摘的是她和颜大郎两人的分量。家里边又来了人,她又要到门口去,重新再摘一些菜。 她不想给赵春玲和阿虎阿宝做好吃的,可这饭她也是要吃的,还要给颜大郎送,也不能做得太糟糕。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故意做得难吃。 菜谱是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一个蘑菇炒辣椒,一个豆苗,一个做的鱼饼炒菜叶,再做了个木耳蛋花汤。主食是南瓜糙米粥――如果赵春玲没有上门来,豆苗和鱼饼炒菜叶都可以放到晚上再做。 这在附近的人家里边,已经非常的丰盛了。 兰花儿刚穿越那会儿,也甭管家里边有多少人,都是一个稀得几乎能照出人来的米粥,配一碟炒野菜叶子。讲究着能吃饱就是。 她择菜的时候,阿虎一直在旁别抽抽搭搭的,又大声哭嚎,甚至直接跑到兰花儿旁边尖叫,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估摸着这娃子是不想弄脏身上的衣服吧。 兰花儿一边择菜一边凉凉地想,这娃子还不笨么。他要是弄脏了衣裳,搞不好他阿母得揍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阿虎要是真在赵家打滚弄脏了衣裳,赵春玲说不好能做出那种让她赔一身的事情来。也不要别的,直接把外头晾着的新衣取一件下来…… 这么一想,兰花儿便打了个寒颤。 她都想着要不要待会就将颜大郎喊一趟。总比她一个在家里边要好的。而且颜大郎其实算是外人,就是做了,兰花儿做个样子拦一拦,就是拦不住,赵春玲又能说呢。 兰花儿打定了主意不去管阿虎。只是用眼角看着他,防备着他再跑到鸡窝那边去。 赵春玲居然也对阿虎的哭声毫无反应。 兰花儿还以为一个将娃子名字起得这样娇贵的阿母,总该是很在乎娃子的才是,也该怕娃子哭哑了嗓子啊。赵春玲却连看都不看阿虎,只是在旁边逗阿宝,讲: “哎呀,阿宝,你没有鸡腿吃啦。” 阿宝却好像是个乖的,眨巴眨巴了眼睛,小声地讲: “没有……那、那不吃。” 赵春玲完全不在意阿宝讲了,自顾自地在旁边说: “你阿娣呀,不高兴你和你阿兄上门。家里边养了一大窝鸡,也舍不得让你们俩吃上一口。哎呦,肯定是你哪里惹了你阿娣不高兴。要不然,哪里有对自家表弟这样狠心的?” 是由】 ------------ 八十六 杀鸡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恨不得要“呵呵”笑出声音来。 她实在是觉得这话听着有趣。要她真只是个面皮薄的小娘子,这会儿估计都快要哭出来了才是,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要是面皮再嫩一些,说不得就真的会去将鸡拎出来,杀了吃了,好堵住赵春玲的话。 可惜,兰花儿脸皮没那么嫩。 如果她还是原本那个文静不太讲话的小姑娘,说不定真就会被赵春玲唬。可她现在,还真不怕赵春玲。 赵家情况,村里人都是的。就算她嚷嚷出去,在坳子村里边,又有多少个人会听她讲的。大不了是桃婆子之流早就已经交恶了的,她也完全不怕。 要是回到村子里去讲,那和兰花儿已经一点关系没有了。她说得再过分,横竖兰花儿也从不打算嫁到她的村子去,她讲了也只是白瞎而已。 兰花儿甚至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就等着看这些人还能闹出大动静来。 赵春玲可能是看兰花儿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终于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望了一眼兰花儿,咳嗽了一声。见兰花儿还是不搭理她,她又大声地咳嗽了一下。 兰花儿原本打算一直不理这个姑母的,就看着她能咳到时候。最好一口痰将给呛晕,那才好呢。 可赵春玲一直在旁边锲而不舍地咳嗽,阿虎又在旁边干嚎。兰花儿没办法,权衡了一下,只能耐着性子开口问一句: “姑母你啦,是不是痰堵住了嗓子眼儿,要不要喝口水冲一冲?” 赵春玲便懒洋洋地开口: “用不着,不碍事咧。我就是听着阿虎难过,我心里边啊,也跟着难受起来。哎呦,我这心窝子这么疼呢。” 兰花儿一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边细着声音讲: “那姑母来抱一抱阿虎咧?我这择菜,没得空哄他呀。要是不碰到了火就不好了。” “哎呦,哪里有这样容易碰到火,你些不就是了。你看他哭成这样,你也不去劝一劝,要是哭得声音都哑了,那可办才好。” 兰花儿都要有些被她气笑了。 这哪里来这样的人,为了吃个鸡,可以让这样一直干嚎着的,居然都不心疼。 当然了,她可能也是心疼的。只是这心疼对她而言,是比不上能吃到鸡这种事情的。 兰花儿仍是温和地讲: “今儿真的是要来不及了咧。现在杀个鸡,得炖到时候才能吃。而且菜都择好了,总不好都扔出去的呀。也洗过了,放到晚上都该坏啦。家里边可经不得这样的浪费。阿母要是想吃鸡,可以回家吃呀,好好炖一炖,也不会浪费了。” 赵春玲便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句: “哎呦。以往日子不好的时候,上门求这借钱,倒是低声下气的。现在你们赵家环境好傍上了富贵人家,这会儿就将眼界看到天上去了是不是。家里这样好了,连给姑家的表弟吃口肉都不愿意。哎呦,这都是人呀。” 兰花儿低着头洗菜,一点儿都不搭理她。 她在那边嚎了好几声,兰花儿一直不看她。只是将菜都洗干净了,然后又勺了点儿凉水,将蘑菇给泡着准备洗,然后去捡了几只鸡蛋出来。该做还是做,一点儿不受影响的。 赵春玲看着兰花儿这样,脸上露出了点诧异的神色来。 她还以为只要一吓唬,兰花儿这么丁点的人肯定是要吓得都按她的心思去做事的。没想到兰花儿居然这样的淡定,反而将她的气势都压了下去。 就连阿虎,干嚎了好久以后完全没有人搭理他,声音也跟着小了下去。左右看了看,就跑到赵春玲旁边,哑着嗓子叫: “阿母,我要喝水……” 赵春玲朝着兰花儿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又朝阿虎骂: “吃吃吃,就吃,一点儿眼色都没有。瞧不见你阿娣不欢喜你啊,连点儿吃的都舍不得给你,你还叫唤个屁哟。狗还朝着对它好的人摇尾呢,对个狼心狗肺的好,有个屁用。” 她话讲得难听又尖利,阿虎有些听不太懂,只是觉得被阿母凶了,顿时眼睛就又湿了起来。可是他在阿母面前完全不敢闹事,含着眼泪,鼓着小脸蛋,十分委屈地喝着水。心里边还想着,阿母明明答应今天在阿娣家里吃鸡的…… 他不敢大哭,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讲: “阿母答应了今天吃鸡的。我要吃鸡腿。说好了的,阿母不算话。” 兰花儿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心疼一只鸡。要说家里真来了贵客,杀只鸡还是使得的。 关键是兰花儿一点儿都不觉得赵春玲和阿虎阿宝是贵客,甚至连客人都算不上。而且她也怕在鸡这个问题上服软了,以后还不要被欺负到地步去。这要不是都要吃菜的,她甚至都想要小家子气地炒一锅糊了的菜,随便将人打发走。她这样的上不得台面,又做不出好吃的来,这些人总归不会再惦记着她了吧。 结果,兰花儿都还没将菜洗好,那边就又闹腾了起来。 也不赵春玲是受不了阿虎的念叨还是早有预谋,居然将阿宝往椅子上一放,挽起衣袖就走到鸡窝那边去,随手拎起一只鸡,讲: “哎呦,花儿呀,我看你这是忙不了吧。你这娃子,和自家姑母的还客气。没事儿,我帮你将鸡给杀了,你慢慢炖着,留到咱晚上吃也就是了。整好炖到晚上的时候鸡都入味了,吃着是最好的。” 兰花儿一愣。 她果然是低估了赵春玲脸皮的厚度。 原来以为不搭理她们就事儿都没有了,谁能想到她居然跟抢一样,居然亲自动手杀鸡。 兰花儿都还没反应,赵春玲已经将鸡脖子上的毛一扯,拎着鸡就往旁边墙上一摔,拿着被摔晕了的鸡就冲着兰花儿要菜刀。 这鸡都已经被她摔晕了拿到手上了,难道兰花儿还能说这鸡咱不吃了么。 兰花儿被气得小胸膛鼓鼓的,只觉得一股子怨气和恨意都快要从脑子里边炸开来了。她绷着张脸,往灶台上指了指,让赵春玲去拿刀。 赵春玲这会儿一点都不在意兰花儿的态度了,笑眯眯地走拎起菜刀,一刀就割在鸡脖子上,一边愉悦地讲: “阿虎阿宝,咱今儿吃鸡啊。” 阿虎顿时欢呼了一声,连阿宝也跟着懵懵懂懂地说了声“好”。 兰花儿在旁边板着长脸,斜着眼看鸡血慢慢流出来。 这里的人不兴吃鸡血,也没人鸡杂是可以吃的,都是直接让血流掉了,又将内脏挖出来,当肥料埋到地里边去。 兰花儿这会儿已经不心疼那只鸡了。她想着,就当时家里边来了个爱吃鸡的黄大仙,将这只鸡偷了去吃。鸡血鸡杂鸡肉连着鸡毛的,她都当的被偷走了不见了。她才不要好心地告诉赵春玲,让赵春玲鸡血和鸡杂其实是可以吃的。 因为赵春玲这么一通折腾,这鸡最后还是下锅了。 只是赶不上晌午的饭点,所以只能是放在灶上加了蘑菇和竹笋,用小火炖着。 吃饭的时候兰花儿一直沉默着,看阿虎大呼小叫的,喊着这个菜好吃,那个菜有肉,又嚷嚷着要将肉全部都拨到碗里边。 兰花儿炒菜的肉片全部是腌制过的,尽量给做成滑肉片了,和别家炒菜以后那种干硬的口感完全不一样。自然是吃得阿虎满眼发亮的。 倒是年纪小一点儿的阿宝要显得乖一些,默默地在吃饭,都不会吵着让人帮忙夹菜。因为他这么安静的样子,兰花儿还忍不住给他添了两筷子菜。阿宝就抬头冲兰花儿感谢地笑了笑,很是可爱的样子。 即便是这样,都无法冲淡兰花儿那不高兴的心情。 阿虎很快就将盘子里边为数不多的肉片吃光了。他扭头看到了灶台上有些被兰花儿专门放开了的菜和肉,又跟着吵了起来,说是要吃那些肉。 赵春玲甚至都不问问兰花儿,直接起身就要往那边去拿。 兰花儿觉得快要被气炸了,站起来就拦住赵春玲,讲: “那是我给人家带的饭菜。人家租了我们的田,每日又送材料,让我帮忙做菜送。人家送的都是有数的,每日吃的都是这些。姑母你把人家那份儿都吃了,到时候你让我和人家解释。还是姑母你要亲自和他讲?” 赵春玲一听,眼神瞬间就是一亮,讲: “哟,花儿,你们赵家这次是真好起来了,连田地都已经买了?地在哪里,你待会是要么,带着姑母也看看。那是地,有多大的,收成样?” 一边这样问着,赵春玲又越过兰花儿,伸手去拿那些特地留出来的菜,嘀嘀咕咕地说: “哪里有这么多事么。我们好不容易一趟,你都不肯让阿虎吃饱。我们自家人,哪里讲究这些。着也得先让家里边吃了,然后再管旁人呀。你这娃子,到底是没人管教,这样的不懂事咧。” 是由】 ------------ 八十七 颜色 兰花儿觉得都快要气炸了,恨不得要把赵春玲咬上一口才好。 她双手一张就拦住了赵春玲: “姑母你讲的话。待会你既然要一块儿到田里去,那你就跟我一道,去向人家解释,今天的菜里边偏就没有肉了。你要是愿意解释,那你就吃。我是丢不起这人的。” 赵春玲一愣。 到田里去看看的心思比要吃肉的心思重一些,她的手便顿了顿,又不甘心地讲: “哪里说要都吃完了,不过是挑出来一些。他每日吃的肉还是要过秤儿的么,一片都少不得?” 兰花儿要是退让一点,颜大郎今儿是不要再想吃到肉了,便仍是泪汪汪地拦着: “我不管,这是人家的,就是不能动。灶上还炖着鸡,就怕没得吃了呢。” 阿虎嘀咕着讲“要吃肉”,被兰花儿含着泪瞪了一眼,也不敢再讲了。 赵春玲一看,这是不要想着能拿到肉了,心里边就不高兴起来,又带着刺地讲: “啊哟,也不是个人,小小年纪的就这样护着外人。要是不的,还以为这赵家生的是闺女呢。果然是那个柳燕燕教出来的,一点儿不惦记着人的好。” 兰花儿完全不搭理她。只要她不去碰留给颜大郎的菜,兰花儿就当她完全是空气一样。 赵春玲嘀嘀咕咕地刺了好几句,见兰花儿一点反应都没哟,也觉得没趣起来,就转而泄愤一样吃了一通,将桌面上的菜全部一扫而空。 她刚才嫌弃桌上的菜素寡,吃的时候却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速度惊人的。兰花儿并没有在饭菜上克扣他们,分量是绝对够的。做得又十分的好吃,吃得那三人都撑起肚子来。赵春玲一边吃一边嫌弃,结果也吃得几乎要噎住。 兰花儿端着的碗,慢慢地将粥给喝完了。兰花儿这是淸寡惯了,并不觉得只喝碗粥有多难受。只要赵春玲能快快地带着两个娃子走了,那就已经很不了。饭菜的,少吃一顿,对兰花儿来讲倒是无所谓的。 等吃完了,赵春玲就双手一推,又抱着阿宝拖着阿虎坐到一边去装起大爷来。 兰花儿便将碗筷都收拾了,又把留给颜大郎的菜装起来,勺了一大碗粥,拎起来就往外走,也没跟赵春玲打招呼。 就这样,赵春玲仍是毫无觉察地抱着阿宝拖着阿虎,跟着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讲: “花儿哟,你背背阿宝。他年纪小呀,还不能走远路。今儿你姑背着他走了一整天啦,哎呦累得慌。你赶紧背着他。” 晌午才刚过呢,这就成了一整天了。 兰花儿心说,你要是这样的宝贝他心疼他,就留在屋里边看着他好了。要是累了,蹲门口眯一觉就是了。我家的田地,你跟着去看个劲儿。 这话她却没说出口来。只是不吭声,关了门,拎着食盒往前走,也不答话。 赵春玲不愧是脸皮厚实到了一个境界。一见兰花儿不,举着阿宝就往兰花儿背上靠。 兰花儿吓了一跳,又怕真摔着阿宝了,只能赶紧伸手去扶。一边扶,一边小声地哄: “阿宝乖。阿娣背不动你,你下来走好么?阿娣牵着你手。” 在赵春玲的言传身教之下,阿宝真是难得的乖巧。居然真的点了点头,扭了扭身子,从兰花儿背上滑了下来。 阿宝觉得这个会给他做好吃的的阿娣是个可好可好的人了,他也高兴听阿娣的话。 赵春玲在旁边大呼小叫地喊着,说兰花儿没心肝,连亲亲儿的表弟都不肯背一下。 旁边有坳子村的村民听到声音伸头出来看的,见是赵春玲拖着阿虎跟在兰花儿后边走,都撇一撇嘴,又将身子缩了。他们之前就隐约听到赵春玲在赵家那边吵吵嚷嚷的,也不到底是真出了情况还是样。 不过兰花儿这些年常常在村里边走动,看着是个乖巧的。而且又和红花白交好,村里边的人都觉得她前程好,本来就不愿意得罪她的。而且村里边的人都赵家的情况,从来都是同情多于笑话的。 这么些年来,他们又不是见不到,赵家和亲戚之间到底是个情况他们自然没有办法弄明白,可赵春玲从来没有上过门来,这也是事实。现在说是赵家环境好了,这亲戚就突然冒出头来,难道还会有人看不出来这中间的事儿么。 好多人就在背后嗤一声,甚至都不打算搭理赵春玲的话。 不过这些人总是忍不住要在背后猜度一下当年赵长生和柳燕燕就和家里闹翻成这样。有些村里边的老人在背后回忆着,说: “赵家一住进坳子村开始,就不大和亲戚往来的。这赵春玲呢,好像曾经是见过一两次的,也都不多。过年的时候赵家也很少回家去走亲戚。原本就是很奇怪的。咱坳子村又不是大村,又不像是镇上。赵长生和柳燕燕在村里头都没有亲戚关系,连个都没有,突然有一日就搬了。哎呦,怪事,怪事。” 于是关于赵家和宗族亲戚之间的关系,就在背后流传起无数个版本来。 兰花儿拉着阿宝的手,努力地无视身后赵春玲嘀嘀咕咕的话,一路走到田边去。 赵家的田和颜大郎的田是挨着的。当初买地的时候就已经讲好了的,是故意这样买。三亩都是山地,并不十分肥沃。颜大郎占了两亩,剩下那一亩是赵家的,也由颜大郎一块儿打理。 颜大郎已经习惯了在这个等着兰花儿送的饭,这会儿正站在一边的树荫下边歇息。见兰花儿后边还领着个人,不由得愣了愣。 兰花儿一路走,先向颜大郎打了个招呼,又讲,“阿林,那是我姑母。”。 说这话的时候,兰花儿是抿着唇笑了笑的,也看不出来不高兴来。只是那话讲完了,兰花儿完全不像赵春玲介绍颜阿林,直接就接了一句: “阿林今儿能忙完吧?无不少字家里边炖了鸡,不好先熄火。等你家来了再一块儿吃好了。” 颜大郎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看着兰花儿从箩筐里边给他将吃食取出来,就接了。也不理会赵春玲,低头就吃了起来。 赵春玲一听就不高兴了,拿手推了推兰花儿,讲: “啊哟,花儿,这是你家长工呀,怎地要地他这样好。不就是个地里干活的呀,给他口饭吃就不了,还想着要吃鸡呢?那鸡这样小,都不够阿虎和阿宝吃的,你还找个人来分么。真是作孽哟,你这哪里来的瓜娃子,手肘朝的是哪边呀。家里边的不心疼,这样的浪费。” 赵春玲唧唧呱呱的讲了一堆,颜大郎拿着碗的手顿了顿,也不讲话,只是默默继续吃。 兰花儿仍是抿着唇,一副温文的样子,讲: “阿林不是长工,是阿公的故人咧,常常看着我们的。他一路都在家里边一块吃饭,要是不让他来,他岂不是要饿死。” 赵春玲被她噎了噎,又骂了几声“死娃子”,扭头看了一眼山上的地,就又皱起眉头来: “还算大。就买了山地。有这个钱,都可以买一亩水田了。水田那可不一样,倒手的价格都不同。现在山地,哪里有人愿意转买的。真是不过日子的赔钱货呀。” 兰花儿这次是真的就笑了出来,眼睛眯眯地弯成一道弧,讲: “可不是我家的地。赵家哪里有这样的富贵。阿哥管着我和狗蛋,不给饿死了,这就好不了。这地有两亩都是阿林的。他心眼好,给我们理着地,也不收我们钱。种出来的粮食正正够我自个吃的,也就混个饿不死。” 赵春玲的声音顿时都尖锐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诓我呀?都说你们赵家发财了,就只有这一亩的山地,这骗得了谁呀。” 兰花儿又笑了笑,脸上的笑容甜甜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赵春玲的态度。只要赵春玲能觉得不舒服,她赵兰花就舒坦了。 “实在只有这一亩。另外两亩的地契都在阿林手上咧。姑母要是不信,尽管到村长那儿去问问。咱地都是跟村长过手买的,明明白白,只有一亩。没得法子,家里边穷。” 赵春玲眼睛转了转,脸上表情一变,突然又讲,“你们要到城里边去生活了,是不是”。 她好像觉得的猜测非常有道理,忍不住就得意起来,说: “不要以为能瞒得了我。都说你这浪蹄子勾搭上了……” 兰花儿都还没反应,就见颜大郎将碗往旁边一搁,拎起锄头气势汹汹地就往地上一砸——离赵春玲的脚面只割了纸片那么薄一点儿距离。 赵春玲给吓了一大跳,“呀”一声就尖叫了起来。阿虎阿宝被她的尖叫一吓,也瞬间跟着“哇”一声哭了出来。 颜大郎只瞥了她一眼,带着点儿口音,讲: “田里有只老鼠。” 是由】 ------------ 八十八 过夜 田里有只老鼠…… 兰花儿原来就颜阿林是个汉子,铁骨铮铮的。她原本也是有着想要颜大郎帮忙教训教训这个姑母的意思。只是她没有想到,颜大郎居然就这样给力,而且一点情面都不留,直接把赵春玲的话用行动堵死了。 赵春玲这人好像还真有点儿欺软怕硬的,被颜大郎这样一吓,她之后都一直不敢再讲了。 兰花儿哄了哄比较乖巧的阿宝,至于阿虎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兰花儿就没有勉强非去哄他。反正他只要哭累了,估摸着就会闭嘴了。 田里边其实没有多少可看的。 赵春玲不过是想看看现在赵家到底有多少家产,也不背地里打的是主意。兰花儿也懒得去思量赵春玲到底是个意思。横竖不可能是为着她和赵家好的,她都不需要去想背后那些龌蹉的心思。 兰花儿实在是恨不得一直在田边晃到晚饭才家去烧菜。有颜大郎在,赵春玲就完全不敢借机闹事,连声音都不敢放得多大。一边嘀嘀咕咕的,也不敢让颜大郎听见。 可惜家里边灶头上还烧着火呢,她要是长地在外边,都不家里会不会就烧起来了。 因为这样担心着,所以兰花儿还是早早收拾了,先回到了家里边去。之前,忍不住又拖着颜大郎,几乎是泪汪汪地又讲了一遍,说: “阿林,晚上早些家来吃饭啊。” 颜大郎点点头,还特地讲,“我会早”。 以至于赵春玲一路上又说着些不中听的话,说兰花儿是不是看上了颜大郎,招了个这样凶狠又岁数大的倒插门。又讽刺说以后让那贵人了,还不得把她往死里嫌弃。 兰花儿心情却非常好,一路上牵着阿宝,小声地和这个乖宝宝讲话,一点儿不受赵春玲影响的。 走了半路,兰花儿突然想起个问题来。 赵春玲之前一直讲说她走了大半天路才到坳子村里来的。不管她这话是有多夸张,可至少是得走一段距离才能的。照赵春玲这个样子看,是绝对不可能摸黑走夜路的。兰花儿顿时升起了点不好的预感。 她咬了咬牙,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张嘴问: “姑母,你们这不家去,天黑了要不好赶路咧。” 赵春玲要是愿意,她甚至愿意杀好几只鸡让她就带着走,不要再留着祸害人间了。赵春玲再留着,她怕真憋不住就要被憋死。 可惜赵春玲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讲: “哎呦,这晚上当然是在你这过一宿。咱先住个几天再呗。我看你这做了新衣裳?等晾干了让阿虎阿宝带一件呀。可怜见的,都好久没有见过新衣了。” 兰花儿顿时觉得胃都疼了。她觉得很有必要考虑一下今晚拼着名声都不要了,也得将颜大郎留在家里边过夜。 反正村里边的人都颜大郎是个热心肠,颜大郎的人缘一直是很不的,没有人会故意要为难颜大郎的。村子外边的事,管别人讲,反正都近不到身边。 兰花儿就这么一路憋着,好不容易盼到了晚饭的时候,颜大郎果然早早地就往赵家去了。他一进门,赵春玲说到一半的话立马就卡在了嘴边。 颜大郎瞥了那边一眼,赵春玲顿时连气势都弱了几分。 兰花儿几乎是用一种应该救世主的心情将颜大郎迎进了门。 要说颜大郎刚才其实也没有伤到赵春玲,只是他气势实在太盛,真有种一言不合就能把人砍死那样的感觉,嗯,黑社会小混混的样子,也难怪赵春玲就觉得害怕。 连带着晚饭的时候,赵春玲吃的鸡都少了许多。 颜大郎直接将两个鸡腿都撕了下来,全都堆到兰花儿碗里边去。赵春玲在旁边张了张嘴,到底没敢说,只能用眼刀一直瞪着兰花儿。 兰花儿哪里管这么多。 她晌午的时候只喝了碗粥,其实都没有吃饱。这会儿能有吃的,她自然是吃了。吃了也不能浪费了呀。 阿虎和阿宝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撕了点儿鸡腿肉,夹到了阿宝碗里边。 阿宝一直显得比较乖,不吵闹,也不会争抢。兰花儿总觉得阿宝能在赵春玲的教导之下保持着这样可爱的样子,实在难得,又想起狗蛋小时候,忍不住母爱泛滥地就对阿宝好一些。阿虎在旁边馋得口水都要直接滴下来了,可他还是有些害怕颜大郎,只能满脸不乐意地吃着剩下的鸡肉。 不过颜大郎吃饭又多又快,鸡肉也没给他们留很多。 兰花儿憋了一肚子的笑。她要留颜大郎住下的时候,颜大郎微微愣了愣,就瞥了一眼旁边的赵春玲。赵春玲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颜大郎完全不顾她的意思,稍微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最大的一个炕分给了颜大郎。兰花儿讲: “之前赵家遭了偷儿,狗蛋连头被被打破了,家里边又没有人,危险得很,阿林便搬了帮忙看家。他一向是住那个屋的,阿哥了便和他同一个炕。姑母要是愿意……可那是阿林躺开的,总不大好哎?” 赵春玲虽然想着要睡那个大的房间,可一对上颜大郎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兰花儿的安排。 兰花儿心里这叫一舒坦。 趁着赵春玲带着阿虎阿宝到后头去了,她便将颜大郎拉住,小声讲: “这次多亏了阿林。就是……我怕他们之后还要再住下去的。你有没有法子,就是直接将人打出去都无所谓,我实在是不想再和这人瞎磨蹭下去。劳你当个恶人吧,我受不住这些。” 颜大郎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说: “到山上去?” 兰花儿愣了愣才反应,颜大郎是问她要不要到红花白的山寨里边去躲一躲极品。 她马上就这实在是个好主意。 “只是,”兰花儿犹豫了一下,讲,“总不好直接就上山了。到时候将人招到阿白面前,不是惹阿白讨厌。也不栓子时候到村里来,唉”。 颜大郎就跟着笑了笑。他平日里不大笑,脸上的线条不甚柔和,笑起来却有种大气的好看。 “她不,就说按日去。” 兰花儿想想,觉得这话也没。 她于是跟着点了点头,说,“那我看着。明日要是实在赶不走,就说定好了日子要到山上”。 颜大郎又笑了笑。兰花儿便站在旁边叹气。 她颜大郎根本不将那么个泼妇放在眼里,可颜大郎能将人家打出门去,她实在是做不来这事。不说后果的,她这么一丁点儿大,就是拿着把菜刀都砍不死人呀。这纯粹是她暂时还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一夜倒是无话。 第二日早上醒来以后,赵春玲果然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 兰花儿烧了热水擦了身子。颜大郎已经打好了水,帮着她将屋子里边都打扫了一遍。赵春玲就一路坐在旁边看着,用打量财物一样的神情打量了一番赵家的屋子,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幸亏兰花儿和颜大郎两个人都从没有想过她会帮忙。 收拾完了一番,兰花儿随便热了点粥当早点――这当然又受到了赵春玲的抗议。就算有颜大郎在旁边看着,她仍是翻出来了一些兰花儿炒好的杏仁核桃之类的干果,分给阿虎和阿宝下粥吃。 兰花儿在旁边冷眼瞧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就慢悠悠地讲: “姑母,你好不容易一趟,我也想多留你住几日的。可惜我这就要出门去的。我和山上一大户人家讲好了,按时的。也不是大事,可终归答应了人家……” 话还没讲完,赵春玲的眼神已经亮了起来,抢着问道: “就是外边人讲的那个被你勾搭上的大户?!” 颜大郎将粥碗一放,赵春玲的声音顿时低了好几度。可声音里边那股激动的意思还是掩饰不住,差点连人都颤抖起来: “哟,你现在果然还常常地到那户人家里边去呀。不管样,人家对你这样好,我是你的长辈,可不能给家里失礼了。你常常往那去,是不是也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哎呦哎呦,我可得去一趟,代你道个歉的。你今儿带路吧,一块到那边去。” 兰花儿早就赵春玲不可能这样简单地就被打发走,也按照赵春玲这脸皮厚度,还真能做出一路跟到山上去的事情来。 不过她这会儿已经不在乎了。 当初桃婆子还不是领着人上门来,想要占便宜的。结果被麦青直接吓得屁滚尿流的。她都用不着把赵春玲带到山寨里边去。光是在山寨外边守着的汉子就足够赵春玲喝一壶的了。 兰花儿这样一想,人便高兴了,微微勾着嘴角,讲,“好呀。”。 是由】 ------------ 八十九 赶走 果然如兰花儿所料,他们只走了半路,就已经在山上遇到了巡逻的山贼汉子。领头的那个叫玉歌,人却是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虽然常常被其他人耻笑名字,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憨厚淳朴又凶狠的汉子。 里边还有另外一个汉子是兰花儿认得的,叫阿褚,很喜欢吃兰花儿做的红烧肉,晌午之后经常跑到后边灶间来求点儿吃的,和兰花儿混得很熟的。 兰花儿远远地看到山寨周围巡逻的人,眯着眼睛就笑了,抬起手来就打了个招呼,喊: “阿玉,阿褚。在外边找吃的咧?我姑母看我,非要到山上去见见东家咧。说是怕我平日里做事的。哎呀,哪里轮到我在东家面前做事呀。” 阿玉和阿褚原本见了兰花儿,还很高兴地迎上去。这么一听,顿时愣了愣,相互望了一眼。 他们虽然人粗犷些,到底不是蠢货。兰花儿以前从来不喊红花白作东家,都是“阿白”、“阿白”这样叫的。 兰花儿不容他们讲话,又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讲: “东家讲,不许外人到山上来的。只是、只是……这是我亲姑母,那是我小表弟,都是关系最最亲的,常常往来。能不能带着去见见东家呀?” 这山上虽然是派了人巡逻,可红花白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从来没有定下规矩,说是不让人上山的。兰花儿这一脸的哀求,他们看了看,顿时有点儿明白。 阿褚和兰花儿关系最好,首先沉下了脸来,开口讲: “哪里来的恶妇。东家讲了,胡乱上山的,都给仍下山去,你忘了么。”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常常弯腰堆笑讨肉吃的汉子故意做出这种恶行恶相来,差点没直接笑场。还好她马上想起的目的,生生地将笑憋了。 赵春玲完全是那种欺软怕硬的类型。 就是一个颜大郎,都能把她吓得住了嘴,更别说是眼前这么一整队拿着刀子晃来晃去的汉子。 偏偏兰花儿在上山以前就跟她讲了,说那户人家的主人不喜欢被打搅,派了护院专门在山上附近巡逻的,专门将陌生人给赶下山去。 赵春玲抬头望了望那群汉子,心里想着辩解几句,可是看着那些人手上明晃晃的刀,又完全吓得不敢讲话了。 兰花儿还在旁边细着声音求着阿玉和阿褚,让他们破个例,让她将自家姑母带到山上去。 阿褚还在不耐烦地摇头,阿玉已经一副完全没了耐心的样子,异常凶狠地一举刀子,讲: “走不走,不走,我亲自把你给送下去。” 阿虎左右看了看,眼里边又开始淌出眼泪来。 颜大郎并不讲话,只是一侧身,微微将兰花儿护在了后边。 兰花儿便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来,扭头看着赵春玲,讲: “姑母,真是对不住。东家不愿意让人到山上去。不能带你去见东家。要么你先家去吧?无不少字我也不要在山上待几日的,家里边门都锁了,你要是翻墙进去,要被人当偷儿抓起来咧。姑母,你下次再来看我吧。等阿哥,我会跟他讲姑母来过的。” 赵春玲张了张嘴,也不是不甘心地想要兰花儿将钥匙教出来还是怎样。 结果她话都还没说出口,阿玉和阿褚的刀就已经晃到了她面前。阿褚还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把她往后赶: “赶紧走开。围着这地方做。再看到你,真将你一脚踹下山去。” 赵春玲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居然真就这样转身走了。 等她一走远,兰花儿马上“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阿玉和阿褚连着那一群巡山的汉子都围了,憨厚地挠头笑笑,讲: “赵小娘子上山来了,不是说最近都不来的么。哎呦,我可想赵小娘子烧的菜了。” 又问: “方才那是人,赵小娘子讨厌她的么?” 兰花儿想了想,决定还是讲老实话: “那真是我姑母。只是,你们都的,我家里边的事儿……打从记事起,我就从来不曾见过有亲戚上门来的。这次也不打的主意,拖着娃子就上门来了。强杀了我一只鸡,又非要在家里头过夜,还不想要住几天,差些连阿林的饭菜都一并吃了。我见这浑人不还要住个几天,又不好直接打出去,只要到山上避祸来啦。唉。” 她一边讲一边歪着脑袋大大地叹了口气,脸上是一副嘟着嘴的委屈神色,看得周围的汉子都跟着不高兴起来。 就有个汉子讲: “刚才不,还吓得轻了。要真那人这样对赵小娘子,管她是哪里的亲戚,都先打一顿再踢下山去。” 旁边的人顿时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兰花儿便跟着笑了笑。 她倒比这些人都要单纯一些,觉得摆脱了赵春玲,又稍微教训了一下,就已经挺满足的。 因为怕赵春玲会在坳子村那等着她,兰花儿干脆和颜大郎一块,准备到山上去住两日,等日子过了再家去。 好久不来山寨,山寨上自然是没有变化的。那些生面孔仍旧是在,不过好像已经和寨子里边的人混熟了,比当初兰花儿见到的时候要随意了一些。 她跟着去见了见红花白,出来的时候就颜大郎又不走到地方去了。 不过颜大郎对山寨也是熟悉的,也不会随意乱跑。兰花儿便干脆不去管他,直接要到灶间去。 才走了半路,兰花儿又见到了那个叫楚江开的青年。 楚江开一脸的微笑,冲着兰花儿打招呼: “赵小娘子。” 兰花儿停了停脚步,点头回了一句,“楚二郎”,却见对方半拦在路上,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不由得愣了愣。 “你这是在等我?” 楚江开仍是笑着点头,讲: “之前听到他们讲赵小娘子上山了,我便想着在这一定能等着你。” 兰花儿便抬头望了望这个人。 依然是穿着一身青蓝色的衣裳,浆洗得很干净的,头发梳得纹丝不乱,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子洁净。只是手上受伤的地方仍是用布条裹着,只是已经不再有血的颜色,只有一些黄色的像是药汁的在上边。 病号。 兰花儿心里边想,然后开口问: “有事儿么?” “我想到镇上去。”楚江开一边讲,一边笑着叹了口气。他叹气的样子很好看,又是笑着的,让人觉得他可亲到了极点,总是想要帮帮他才好,“阿白嫌我是个受伤吃干饭的,都不高兴让我在寨子里边。我还不如到镇上去好了。镇上有人在找我,你送我,那就是了,不碍事的。我手受了伤,不能骑马。我想央你给我送下山去。”。 这事儿听着倒不难,也不是大事。 只是…… “既然是这样,你怎地不让寨子里边别的人送你下去咧。我不大会骑马,寨子里可不是好多别人么。” 楚江开听完兰花儿的话,顿时笑了出来: “可这寨子里头,除了阿白,只有你一个年轻小娘子呀。” 兰花儿觉得脑袋上好要瞬间多了好几个点点点的图案来,才能显示出现在囧囧的心情。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大稳妥的。想了想,就讲: “那、我去问一问?” 楚江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结果,兰花儿绕遍了整个寨子,都没能看到红花白的身影。就连麦青麦荣这些常常跟在红花白身边的人,也都不在。 楚江开便继续笑眯眯的,还伸手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 “阿白今日到别的山头去了。哎,你说我一个受伤的,都干不了,光白吃粮食的,阿白多心疼啊。恨不得我走了都。赵小娘子还担心呀。” 兰花儿觉得瞬间就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她想起之前红花白因为多花了点儿面粉去做点心,直接心疼得扶墙的样子来。这样一想,楚江开这么个伤员病号的,不但费粮食还费药,绝对是红花白想要赶下山的对象。 而且,她下山以前已经看出来了,红花白并不太在意这个楚江开,甚至都不搭理他的。当初上赶着给福多多做点心,都没想到要派个人去给楚江开送口吃的。这里边满满的嫌弃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兰花儿绝对,只要有机会,红花白首先踹掉的人一定是这个楚江开。 她之前甚至都怀疑这个楚江开是不是跟上山来骗吃骗喝的,红花白才对他这样的不理不睬。 偏偏这个楚江开长着一副好脸,讲话也很不,这样没有人搭理的,居然也没有饿死。 兰花儿都要有点同情起这个人来。 他要再在这山上待下去,说不定真就要被饿死了。 “你到镇上去就好了么?” “嗯,镇上有找我的人。哎,也就是我一直缠着阿白,不然早该下山了的。你放心,送我下去,阿白不会为难你的,她可不想我呆在山上。” 兰花儿觉得这句话她真心的完全。 是由】 ------------ 九十 入镇 兰花儿骑马并不好,只能放马小步地跑。楚江开坐在她后边,单手扶着她,倒也骑得很稳。兰花儿甚至有些怀疑,就是放楚江开一个人,他也能好好地下山去。 不过既然她都已经将马骑了一半了,那就跟着一块到镇上去好了。 她下山以前和颜大郎还有别的一些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谁都没有阻止她。甚至有些人的神情里边还带着种“这人终于要走了呀”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兰花儿就更觉得楚江开还是早早下山去来得好。 而且,兰花儿想着,这次到镇上了,说不好能跟着去看看改花和狗蛋的。她还特地去找人要了点儿铜钱放身上,预备着到时候到镇上要花钱买吃的。 甚至还细心地拿了好几个包子馒头的,分着包成了三包,揣在怀里,准备之后在山下的时候吃的。 楚江开虽然说镇上有接他的人,兰花儿心里边却还是觉得有点儿不靠谱。寻思着楚江开一路在山上边,哪里镇上发生了些事儿。 就是原本真有人在镇上等着接他的,说不定也已经早不在了。 带着点儿吃的,要是找不到人,也不至于就饿着。 楚江开一副都不管的样子,甩手得非常潇洒。兰花儿甚至怀疑要将这人卖了,他说不定还是这么一个淡淡定定的样子。 装…… 兰花儿心里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讲出来。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到镇上。 她早就听改花和狗蛋讲了好多次镇上的事儿,可看到的还是第一次。 以她现代人的目光看来,这个小镇实在算不上。大概因为是出于边疆的缘故,果然能看到许多人在镇上来来往往的,还有穿着兵甲的将士把守着。只是把守并不算十分严格,甚至进出都没有要检查的,只不过是有兵士在站着的样子。 兰花儿有点好奇,到底是每个小镇上都有这种守着进出口的将士呢,还是因为边陲小镇比较特别。不过她望了一眼楚江开,就觉得有点儿不想问――总觉得问了以后,微妙的会让自卑起来。 而且这镇上好像还带着些塞外的风情。 除了那种一般意义上的房子,还能看到那种用黄土堆着修出来的,方方正正的屋子。屋顶上平平的一片,人都可以在上边走。 兰花儿以前只在新疆西藏之类的旅游照片上见过这种房子,现在居然能亲眼见到,不由觉得好新奇了起来。 一路在山上的时候,她都骑在前边的。只是要进入镇子的时候她才和楚江开一道下了马,牵着往里走。 “里边是不许骑马的。” 楚江开笑着讲。 兰花儿点点头,说。 进了镇以后,却成了兰花儿跟在楚江开身后边走。 因为楚江开很淡定地说镇上有人是在等着他的,他路,于是兰花儿便一路跟在他后边走了。 楚江开倒真的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在镇上左拐右拐的,用不了多长就到了一座看上去比周围都要豪华的房子前边去。 那房子就是以兰花儿的眼光看,都能称得上是一间“豪宅”。红花白在山寨上边的房子也是有建得巨大的,比眼前这房子都还要大得多。这房子却格外透出一种端正的气派。门前站着两个穿短褂的汉子,不是十分粗壮,看着却都是精明的。 楚江开领着兰花儿慢悠悠地走,都还没有很靠近那房子,那两个守着门的汉子就已经愣了愣,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已经迎面走了。 在兰花儿反应以前,那汉子就已经冲着楚江开行了个礼,有些犹豫地问: “楚……二郎?” 楚江开点了点头。兰花儿站在他后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他之后开口的时候,声音好像都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在里边: “带我进去吧。” 那汉子应了声“是”,又侧了侧头望了一眼兰花儿,问: “这位……?” 兰花儿被他瞧了一眼,整个人跟着就是一冷,恨不得要躲到马后边去才是。她咬牙忍了忍,才忍住了那股寒意,没有躲开。她总觉得方才好像被瞪了一般,但那汉子好像不过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 楚江开顿了顿,才讲,“她是我恩人,随着进去吧。我要赏她。”。 赏―― 兰花儿早就楚江开不可能是一般人,可真正听他这样讲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倒不是不习惯被人这样高高在上的讲话,而是觉得那个刚才还坐在马后边,笑着跟讲话的人,如今连正眼都不给赏一个的,实在有些让她不能适应。 她脑子里边还记着那个笑眯眯向她讨吃的楚江开,对他现在这副模样,总有些对不上号。 迎接楚江开的汉子犹豫着又看了兰花儿一眼,这次倒没有再让兰花儿觉得不舒服,只是好像想要开口说些。 只是,楚江开已经先自抬步往屋子里边走进去了,那汉子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兰花儿手上的缰绳,小声讲: “小娘子随我。” 兰花儿点头应了应,慢慢地跟在那人身后往屋子里走。 她越走越慢,甚至恨不得让坠在最后边才好。 楚江开被人迎到了里屋去,兰花儿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牵马的汉子将她领到屋子里边去以后,将马绑在了院子旁边,然后带着兰花儿到了侧边一个一看就是给下人休息的侧厅里头去。一边让兰花儿坐下,还一边道了个歉: “东家和楚尊有事要商议,不能领小娘子到里间去。委屈小娘子在这先坐着。楚尊说要赏的人,东家毕竟不会亏待的,小娘子不要担心。” 兰花儿“哦”了一声,那汉子便直起身子挥了挥手,马上有人捧了茶,奉到兰花儿手上。 她自打穿越以后,除了过年时候家里边沽的烧酒,这还是第一次喝水以外的饮料,又是第一次被人奉茶,不由得有些慌张起来。 幸亏她上辈子的见识仍在,默默接过了茶。只见那茶碧青一片,幽香扑鼻,倒似上好的绿茶。 兰花儿慢慢地将茶水小口小口抿着喝了,心里边就开始猜测起楚江开的身份来。 楚江开这人,穿着不,行为也端正,又能说会道的。兰花儿一直觉得他不简单。只是直到今日,兰花儿才突然,她心里边所想的那个不简单,好像还没有想到点子上。 而且,楚尊,这是个样的称呼呀?她连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顿时就想起当初麦青到了坳子村以后,她家里边立马遭了偷儿的事情,不由得就开始担心了起来。 说是赏的,来去不过是钱、物、地位。她不管是拿了,这会儿都是烧手的。 以前狗蛋还在家里边,现在赵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连田里边都还要颜大郎帮忙看着,这回她要是再那点儿,那不是连命都要丢了。要么,她将直接送到改花手上去?她又怕这会跟着害了改花。 她这样思议不定的,连旁边的人上前来给她添了点水都不。 等她反应的时候,又觉得这是可笑。 这么个大户人家,连人家丫鬟都穿得比好看打扮得比精致,到时候再看着办就是了。实在不成,装个没有见识的村姑,随便要点儿粗布衣裳之类的也就是了。 楚江开是个明白人,虽然现在态度有些淡淡的,想必总不会让她为难的……吧?无不少字 这样一想,兰花儿才觉得心里边定了一些。 她又等了三盏茶的功夫,里边才有人跟着出来。 打头的就是楚江开。他后边还跟着个人。是个穿乌青长袍的男人,年纪比楚江开还要大一些,神情也恭敬得很。 两人一走到院子里边,那个穿乌青长袍的男人就跟旁边的人讲了几句话。 隔得有些远,兰花儿也没听见那人讲的。人家没让她出去呢,她也不好跑出去的。 旁边的人弓着身子听完了话,转身就跑了开去。 接着就见楚江开往侧厅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兰花儿呆了一下才确定楚江开是在朝着她招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外边去。 这屋子在外边看并不十分大,院子却是极大的。兰花儿微微低着头,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楚江开那边去。 她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要行礼的,不过还好,周围的人都当她是个都不懂的村姑,也没有特地为难她的意思――应该说,大家其实都不在意她。 楚江开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都没有低头看她,也没有回头,开口讲: “她帮了我许多,算是我的恩人。你看着给赏了吧,我不想欠人情。” 穿乌青长袍的男人在后边很恭敬地点头,答应说,“是”,扭头就吩咐周围的人去将钱物取出来。 是由】 ------------ 九十一 臧狼 兰花儿有那么一瞬被狠狠吓了一跳。 不过她来还不及将拒绝的话说出来,就又被旁边的人给吓得更厉害了。 之前被那乌青长袍男人支走了的人了,和他身边的人一道,手上还拖着个――人?兰花儿有点不确定。 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凄惨的人。 不单是被人在地上拖着走,手上脚上都绑着铁链子,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又好像被人抽了一顿的样子,头发也胡乱地披散着,一路拖的时候,身上还有血滴到地上。 那两个拖着他的人已经很客气了,却还是免不了会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兰花儿呆呆的愣在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血,平常在家里边要烧菜的时候,不管鸡还是鱼还是松鼠,都是她一手处理的。后来颜大郎搬到赵家去住的那段以后,这种杀生的事儿才换了颜大郎去做。她还真不怕血。 只是,平常烧菜的时候杀个鸡,和看到面前有一个仿佛遭了酷刑一样的人,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她只要一闻到那个血的味道,就会止不住地想那个人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然后就连身上都开始觉得痛了起来。 楚江开也跟着在旁边皱了皱眉头,讲: “把人弄成这样。” 那个穿乌青长袍的人跟在楚江开后边点头弯腰的,地说: “之前……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又讲得不清不楚的,大家着急着要找,就……也没有弄死,伤也……只是养以后可能不能再跟着出去做事了。” 楚江开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你怀疑我身边的人。从小跟在我身边,一同下过战场的,你倒怀疑起来了?” 穿乌青长袍的人额上冒了点儿汗,弯着腰讲: “不敢……只是……当时实在着急……” 兰花儿呆呆地站在旁边,恨不得就缩成一块渺小的石头,不要被人才好。 她虽然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情况,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全部不是善茬。一个不好,杀个人算大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不由主宰的感觉,忍不住有些想要发抖。 被架着拖的那个人大概是听到了楚江开的声音,微微震了震,很努力地将头抬了起来,看了楚江开一眼,喊了句,“吴……二郎”。 兰花儿从侧边看着,见那个人大概是个十来岁,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上都是污着的,只有眼神还有点儿亮。他大概是许久没有喝水了,声音很是嘶哑,讲话的时候就跟刀子磨在金属块上边一样,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抽。 她站得边一些,远远地看到楚江开手微微紧了紧,然后就听到楚江开冷着声音,讲: “呵,你把我人弄成这样,然后拿,有意思。你这是还我人,要我一刀杀了他吧。” 旁边那男人又小声地讲“不敢”,又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遍。 就是兰花儿只在旁边听着,都能察觉出来楚江开的声音冷得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她看着那个被拖来的人望了望楚江开,慢慢地低下头去,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她觉得楚江开还是很在意这人的,只是――只是,可能都有些不该办了吧?无不少字 兰花儿一直盯着那人看,那人好像察觉到了一样,费尽力气抬了抬头,望了她一眼。 眼神很平和,里边没有怨恨,倒像是很宽厚的。 他脸上身上那样脏,又淌着血,近了还能闻到伤口腐烂化脓的味道。眼神却还是…… 让兰花儿猛地想起了她常常梦到的那只大狗子来。 她觉得很奇怪。 梦里边的明明是只野兽,她却没有来由地觉得眼前这个伤得快要死的人和那只皮毛好看的野兽十分相似。 “楚……二郎。我不要赏,你把这人赏给我吧。” 兰花儿冲口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她也是。 楚江开回头望了她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讲: “阿兰你要是想要使唤的人,我给你一个好的。他……你要了他,也……” 兰花儿反射性地又回头望了那人一眼。只是那人已经将头又低下去了,也不是不是体力不支地晕了。 她也有些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想了想,就回答道: “我不要别人。你身边要用的人,我要走了也不好。方才、方才讲,说这人已经不能跟着你在外边做事了。二郎你要赶他走,不如就给我。养好了,总能跟着种个地的。我家整好缺劳力的。” 楚江开默默地听着她讲。等她讲完了,又扭头去看了一眼那个人,眼神里边有些思索的意思。 兰花儿便不再说了。 穿乌青长袍那男人好像巴不得兰花儿将人要走,跟着在后边颤颤巍巍地开口帮腔: “既然小娘子难得喜欢……不如……不如就……现在我们这将伤都过一遍,小娘子带,也不会养不好的……” 楚江开根本就不搭理身后那男人,静静地想了想,就跟兰花儿说,“阿兰,这是我。”。 兰花儿默默听着。楚江开的声音很淡,也很冷静,她却觉得那声音下边,大概还埋了些别的感情吧。 “这是我,我对不住他。你能好好待他么?” 兰花儿点点头,“我像待我阿哥阿弟一样待他。”。 楚江开于是也跟着点了点头,说: “你带走吧。” 那是打小跟着他的人,虽然也有生死文书,他却从来只当是看着的。他原本是想着,即便人废了做不了大事了,不管往后能不能帮上忙,也要留在身边养着。等养好了,给安排个。只是…… 他只怕那样,他该要羞愤了。 不如跟着兰花儿。 楚江开将胸口里边那叹气默默地咽了下去。 那个穿乌青袍子的男人这时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随他们去,先让他们将人洗干净理了伤,拿了生死文书,就能带了。” 兰花儿看了楚江开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跟着那些人慢慢走了出去。 仍是回到侧厅那边去的。 那人被扶着靠到了椅子上,也不怕弄脏了。 有人吩咐一句,自然有人端了水盆和面巾上来,也有人去取外伤的药去了。 兰花儿站在旁边看着旁边的人忙来忙去的,忍不住走了。伸手探了探水盆里边的水,觉得温度还适合,就拿面巾湿了水,地给那人擦脸。 旁边有个娘子讲了一句: “小娘子放着吧,我们来就是了。” 兰花儿就摇了摇头,讲: “不碍事,我在家里边也是干活儿的。早些擦干净了,好给他把伤都理一理吧。” 有句话她埋在心里边没有讲出来:都这么个快要死的人了,也用不着太顾及男女大防的了吧。 那人脸上身上都有不少往外渗血的伤口。 就是兰花儿再,擦了一轮下来,盆里边的温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还要将衣服给剥下来――真是剥下来的。也不那衣裳穿了多久,沾了血,粘在伤口上的。那人就是已经昏了,旁人给他剥衣服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抖了抖。 兰花儿看这人实在是太惨烈,心里边也忍不住觉得不好过。 这人就是有,一刀杀了也就杀了。这简直是虐待。 她没有很听明白这人到底是为会这样,只是懵懂地意识到,似乎是因为楚江开被请上山去的事儿。她便忍不住后悔,没有早些将楚江开送到山下来,又觉得庆幸――楚江开要是再在山上多待个两天,这人哪里还能活着。 等上身都抹干净了以后,兰花儿就要回避了。 她刚一出门,旁边就有人拿着两张纸,恭敬地递给她,一边讲: “小娘子,这是里边那人的身契和生死文书,你收好了。那是家生子,又是侍从出身,就是……了,只要小娘子拿着这文书,就不打紧的。” 兰花儿愣了一会儿才将那两张纸接了,又有些忍不住回头往屋那边望。 那人、那人是个签了生死文书的侍从?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么?楚江开又是人物呢。 可是,兰花儿又想,不管楚江开是人,不管里边那个家伙以前是人,那都不打紧了吧。以后,他要是能活下来,那就是跟着她赵兰花种地的,只是个农夫罢了。 她向旁边那人谢了一句,就地将那两张纸收了起来。她还没想好这两张纸之后要办,那就先和地契放一块好了。 旁边那人看着兰花儿瞧都不瞧地,直接就将文书收起来了,还以为兰花儿是个不识字的,就好心地对她讲: “那人叫臧狼,小娘子以后仍那样喊他么?” 蟑、蟑螂?还有人叫这种名字? 要不是时机不对,兰花儿一定会忍不住喷笑出来的。 是由】 ------------ 九十二 家去 后来看了文书以后,兰花儿总算搞明白了人家的名字。 而且这时候的蟑螂还不喊蟑螂呢,叫的是蜚蠊。 等兰花儿再被人叫进去的时候,臧狼身上的伤已经都被上了药,又包扎好了,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人虽然仍是昏迷着,看上去却比之前整洁了很多。只是头发因为凝了血块,又没有清洗,还是那种黏糊纠结的状态。又因为失血,所以整个人显得苍白憔悴。 也不是被饿了少日。 兰花儿看他嘴唇干得都裂开了,就向旁边的人要了杯水,吃力地将人扶起来,慢慢地喂。 臧狼虽然是昏迷着,但好像还有些本能。杯子伸到他嘴边,他倒将嘴张开了,也不用兰花儿太费事。 正喂着水,楚江开也跟着看了一回。 旁边有人跟着讲,说药已经在煎着了,粥也在熬。 楚江开就点点头,问: “伤样?” “都是皮外伤。只不过伤有些重,又饿着,可能有点儿虚弱……” 楚江开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浑身被裹起来的臧狼,又看了看臧狼脸上的伤,就扭头看兰花儿,“阿兰……”。 兰花儿也跟着点头,讲: “我的。” 到底是,她也讲不清楚。只是,她将人要了,自然不是想用来虐待的。 她之前帮忙擦拭臧狼身子的时候,他身上好多伤口都已经开始发烂陷脓,可能需要好长才能长好。不过的确都只是外伤,养好了,出了留点疤,身子不像以前那么好,做点农活还是使得。 楚江开这才退了出去。 粥很快就熬好了。端上来的人跟着讲: “小娘子,府上给备了车。东家讲,吃完粥了,小娘子带点药就领人坐车吧。” 兰花儿呆了呆,马上觉得楚江开这大概是都不该面对臧狼了。 有人端着钱。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收了。她家里边现在要多养一个臧狼,说不定还要多买药,拿些钱,不让人就是了。 这样折腾了一通,那些人将臧狼抬到车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有些晚的时候了。 兰花儿原本想着到镇上还看看改花和狗蛋的,现在却明显不是好机会。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从镇上回坳子村要一天半的路程。 那只从山寨上边带出来的马,兰花儿让赶车的人也带了出来,在山上的时候将那只马放了。以前红花白很自豪地讲过,说她寨子里边的马,全都会回家的。 臧狼半路上昏昏沉沉地醒了两次,都没说话就又晕了。兰花儿都没机会跟他说他已经换了个主人。 等马车到了坳子村,又是一件天大的事,震得全村上下都跑到村外来围观。兰花儿从马车里边探出头来喊大家让路,马车才勉强地走到了赵家门前。 村长也跟着打听。 兰花儿便笑着讲: “没有事儿的。只是我家里边缺个干活儿的,有人便给我送了个劳力。” 马夫扶着臧狼到屋子里边去,外边村民隔得远了,臧狼身上又已经洗干净了,倒也没瞧人出来就是个伤的。 村里边虽然不兴养些干活的人,但像颜大郎这样的短工也是有的。他们也都镇上的富贵人家里边养着些干活儿的下人。而且,他们又一直觉得兰花儿是红花白看上的,红花白要给她送个使唤的人,那也……好像合理? 只是好多人又忍不住心里边泛酸。 桃婆子夹在人群里边,忍不住就嗤了一声: “哼,没见过还有往自家看上的闺女房里边送男人的。我看啊,这兰花也没有那样得宠,不过是贵人看着有趣。这不,其实是要给自家下边的家生子寻个人吧。” 旁边就有不少人跟着点头附和起来。 他们其实也没有坏心思。只是觉得赵家原本境况不如,就突然一下被贵人给看上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要是一想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反倒就觉得舒坦了。 兰花儿自然管不住那么多人的嘴,她也没有心思去管。 向村长简单解释了一下,又给车夫道谢,回头还要将好久没有整理的屋子擦拭一遍。还要准备晚上的饭食,她要做的事情多着咧。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送走了,兰花儿已经累得快要瘫下来了。她回头望了一眼躺在炕上的臧狼,突然觉得有些羡慕起来。她也想要躺着不动啊,可惜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先是将臧狼的文书和地契放到一块去了,又想了想,那得来的赏银干脆就不放在家里边了。而是拆了一点儿衣袖,将那些银子给缝了进去。准备等之后改花回家了,再拿出来,一并商量着用。 之前从镇上出来的时候,那户人家就给了她不少伤药,让她好用的。臧狼并没有受内伤,之前在镇上的时候煎了点儿补气延命的药,这时候便没有再交下来贵重的药材,也省得兰花儿还要到杨郎中那里去煎药。 兰花儿在屋里边忙了一通,好不容易将事情都理了一遍,得了个空闲的功夫坐下来了,才有在旁边慢悠悠地看着臧狼。 身契上边有这个人的生辰,算了算,也就是虚岁十八的小郎君。说不上年纪大,却也是年纪不小了的。 脸很白,唇也是,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身上倒是麦色的,比寻常农村少年都还要再黝黑一些。身上还能看出肌肉线条的痕迹来。想来原本是个健壮的,只是不被那样凶狠地对待了多久,整个人都瘦了下来。 他身上还有些旧伤疤,估计是以前跟着楚江开的时候就留下来的。虽然养好了,也仍是留下了印子。 不过那些伤口就是再狰狞,也比不得他现在的这一身。 最让兰花儿头疼的是臧狼脸上的伤口。从额角一直到锁骨的。好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当初因为伤口很脏一直没处理,已经化了脓,流出腥臭的黄色脓水来。唯一幸运的是,没有伤着眼睛。 臧狼的情况一直不太稳定,偶尔还会有些发热,整个人精神也不好,迷迷糊糊的。 兰花儿喂他水和粥的时候,他倒还张嘴咽下去,平常的时候却难得清醒。 这样看了看这人,兰花儿突然又有点儿后悔了,觉得脑子一抽,就捡了个麻烦回家。 可又觉得,不捡也捡了,还是得把人慢慢养好了,才能再用起来。 晚上的时候,兰花儿喝了点粥,又喂了臧狼。 臧狼难得的清醒了点儿,安静地看了她好久,看得她都觉得奇怪起来。只是她仍然来不及跟臧狼讲话,臧狼就又昏了。 兰花儿都好要忍不住叹气了。 她原是想着让臧狼一个人躺在外边炕上,到后边屋子去睡的,又担心半夜的时候臧狼突然会有些不好,忍不住就犹豫了起来。 这样纠结了一回,兰花儿还是决定在臧狼旁边趴着凑合一个晚上。 等之后臧狼稳定下来了,她就用不着再这样守着他了吧。 这一夜倒是过得平安无事的。 臧狼睡得很安稳,身上的热度也慢慢退了下去。 只是兰花儿心里边一直惦记着身边有个病人,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安稳。她心里边存了事,虽然已经非常困了,却反复地在做噩梦。等她醒了的时候,常常就不记得梦里边到底是回事了,只记得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忍不住就爬起来摸了摸臧狼。 每次都要等摸到臧狼呼吸稳定,才又安心地睡。 这让兰花儿想起之前家里遭了偷儿的时候,狗蛋被打破了脑袋,她也是这样,整夜睡不好,来来回回地醒,一定要确认一下狗蛋的情况,才能又睡。 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候,兰花儿便想起曾经答应过楚江开的。 “我像待我阿哥阿弟一样待他。” 兰花儿便疲惫地想,这还真是不被说中了呀。 因为晚上一直没有休息好,而且还是用趴着的姿势,早上起来的时候,兰花儿就觉得腰酸背痛的,总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便愣住了。 臧狼不时候已经醒了,正安静地看着她。 每次臧狼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地想起梦里边的那只大狗子来。她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开口问: “你、你觉得样了?” 臧狼抿了抿唇,小声地讲,“还好。”。 他声音还是有点沙哑,好像是之前伤着了。而且讲话的时候有种憨厚而羞涩的感觉。并不像兰花儿想的那样冷硬,而是像村里边最淳朴善良的少年,带着种青涩的害臊。兰花儿马上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当侍从出来的,身上杀气会很重,又像颜大郎那样不爱讲话呢。 “我……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么?” 这话讲得有些别扭,兰花儿都有点儿害羞,臧狼却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说,“我的。往后,我听小娘子的话。”。 是由】 ------------ 九十三 养伤 臧狼身体毕竟很好。 他醒了以后,精神好像也跟着好了起来。一双眼睛微微发亮的,安静地追着兰花儿干活的身影。他甚至已经想从床上起来,只是被兰花儿拦住了。 “你现在起来,伤口要崩开的。我可不要给你换药。” 臧狼有些害羞的笑了笑,讲: “我想帮小娘子干活。” 兰花儿差点没笑出来: “你现在这样,还干活儿啊。赶紧养好了,我家里边有田,有的是活儿。你瞧,我这连个劳力都没有,田里的事情可都得你去做了。你可得努力做。” 臧狼就跟着很认真地点头,“我力气大。”。 他的确像是个力气大的。那么高大的一只。虽然才只有十八岁,却已经差不多有颜大郎那样的高度,肩膀又宽。身子还带着些少年未完全展开的感觉,肌肉却已经都鼓了起来。他不讲话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绷着的弓弦,就是静静坐着,也好像能随时发动攻击。 不过,臧狼的面相却很和善,甚至有些憨。浓眉大眼的,方脸,眼神沉静。 撇开他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的气势,和村里边的少年也没太大的区别。 兰花儿不让他下炕,他就在炕上安静地看着兰花儿,瞧得兰花儿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要是无聊,就躺着休息。” 臧狼就想抬手挠头。结果手才举了一半,就拉扯到了伤口,他只好又把手给放了下来,摇头讲,“不无聊”。 兰花儿默了默,心说你一路看着我跟演戏似的跑来跑去,自然不觉得无聊。 她想着要跟臧狼说,却又有些不应该说好。 问臧狼之前的事儿?这好像有点揭别人伤疤的意思。可聊别的,又不能有话题。 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兰花儿才找了个话题,问道: “你好像早就我把你从楚二郎那儿要了咧?” 臧狼讲,“我听到。那时候我还醒着。”。 兰花儿“哦”了一声,总觉得这话题又接不下去了。 她有些不敢看臧狼那边。每次看到臧狼一身的伤,脸上还带着道没结痂的伤口,她就止不住地难受。 想了好久,她又憋出来一句话: “你、身上的伤疼么?” 臧狼居然想了想,然后才很认真地回答,“疼。”。 但是,他马上就又接了一句: “我能忍着的。我、我不是那样没用。” 看他一脸着急着要辩解的样子,兰花儿立马就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臧狼有点茫然地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完全不那句话显得可笑。 “我不是问你那个,你好好躺着就是了……” 她只是觉得这人实在可爱得紧。虽然觉得可能会被人嫌弃,却还是讲了实话。 这样以后,就又沉默了下来。 臧狼一直看着兰花儿在忙活,看了好久,突然开口: “我、我力气大。吃得多……不不,我可以不吃那样多。会做很多事情。现在不能帮着做事,好了以后我加倍做。我听小娘子的,我……” 他讲得很慢,但是也很急,脸都憋得有点儿红了。期期艾艾的,好像连他都不具体想要表达。只是很着急的样子。 兰花儿愣了愣,静静听他讲了好久,才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就讲: “我不嫌你躺着,不嫌你身上有伤。我也不要你做大事,你往后能帮上忙的。” 她心里边突然有些难受了起来。她想起之前帮臧狼擦身子的时候,臧狼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村里边的人好多手上也有茧子的。可臧狼年纪并不很大,他手上的茧子不像是干活磨出来的,倒像是剑茧。虎口的地方有好多细细的伤口。看不大出来,一摸上去,却让人难过得很。 她突然有点儿能理解楚江开的心思来了。 原本还想着,真要把臧狼当的,就随随便便地让她把人带走了呢。 这会儿她才,没有办法再做事,竟是让臧狼这样的不安。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有看过一些,和侍从或是死士相关的小说。只是这些人通常都当不了主角。通常不过是跟在男主角身边的一个影子,可能连名字都没有,偶尔出来说一句话或者做一件事,然后就再也不会被描写到。 有些作者癖好奇怪些的,就会安排这么一个背景的配角。有名有姓了,却往往没有好下场。不是成了炮灰,就是一直痴恋女主,毫无结果。 没办法,谁让他们一点儿身份背景都没有呢。 她对这些其实没有很深刻的了解。只是大概是训练很苦、任务很重很危险的一群人。 楚江开并没有将话都说开,他担心将臧狼养着,臧狼得羞愤而死。兰花儿却觉得好像明白了。 他叫臧狼。 臧,对奴仆的贱称。 后来,兰花儿问他为会用“狼”这个字来做名字的时候,他说,这是赐下来的名字。他是他们那群里边最凶狠的一个,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兰花儿实在无法从臧狼身上看出凶狠劲儿来,总觉得比起狼,这人更像是只大型犬,而且是特别和善的那种。就算不是金毛,也应该是只黑背的。 憨得要命。幸亏是个忠心的,也不闹腾,不然那得要成哈士奇了。撒手没的,兰花儿可一点都不想养。 兰花儿想了想,跟他讲: “阿狼,我叫赵兰花。我就是个村里边的小娘子。种点儿田,嫁个好人家,就是了。我不你以往是样的,我也明白不了。你在我这,帮着种地就是了。我是个娘子,阿哥阿弟都不在家里边,我只是要个人种地,帮忙看着家里,不遭偷儿。” 臧狼很拘束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不习惯被兰花儿叫阿狼,却还是答应了一声。 兰花儿看他这样,也不好多勉强他讲话,就让他一个人在床上坐着。 晌午的时候烧了粥,特地杀了鸡,配了细细的肉丝。 臧狼在前头听到兰花儿杀鸡的声音,整个人都好像惶恐了起来。兰花儿将熬好的粥端出去的时候,他连手都有些不该往哪里摆,小声地讲: “我可以不吃这样好。” 兰花儿倒有些觉得奇怪了,就问他: “,难道你在楚二郎身边做事的时候,他虐待你么,连只鸡都不让你吃的?” 臧狼便急急忙忙地摇头,犹豫了一下,才说: “我村子里边不常吃鸡。” 兰花儿又被他逗笑了。 “我家是穷,也没到这份上。我还琢磨着过了这会儿开始养猪呢,不差你这点吃的。你之后给我都挣就是了。你这人这样多事儿。” 臧狼就不敢再讲。只是吃了一大碗粥以后,就不再吃了。 兰花儿连问都不想问他了,直接又给他勺了一大碗塞他手里。臧狼犹豫了好久,才慢慢地将粥都喝完了。兰花儿就又给他勺了一碗。 这样喝了四碗以后,兰花儿才问,“阿狼,饱了么?”。 臧狼略犹豫了一下,讲: “饱、饱了。” 一看就是个不会撒谎的。脸上表情那样慌张,马上就能让人瞧出来。 兰花儿这才想起之前的时候,从镇上那人家里边拿了些包子馒头的。只是一直要安置臧狼的,她将放下,也忘记了要拿出来吃。 这时候看臧狼一直吃不饱的,才突然想到了。便返身灶间,把包子蒸了,馒头切成片儿煎一煎,拿出来给臧狼。 她吃了大半碗鸡丝粥,早就吃得都撑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些。 臧狼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讲: “我、我可以不吃这么多。” 他倒真的是吃得很多。就是颜大郎也没有他吃得这样多。 不过,兰花儿在心里边安慰,阿狼是青春发育期的少年啊,吃得多也是应当的。他要是吃得少,身上那肌肉是长出来的呀。 看着臧狼一副不安的样子,她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我都做了,不吃得坏了。你赶紧吃饱了吧。” 臧狼这才犹豫着伸手去拿那些馒头片儿,一边讲: “平日不吃这样多。是好久没吃……” 兰花儿想起他之前一直被人帮着拷问来着,估计那些人也不会好好给他吃饭的,倒是理解的点了点头。 以后臧狼要是能独自管好赵家的一片田地,那产出倒是够他吃饭的。别的不说,用新得的银子再买两亩地,交了田租以后,家里边还是能吃上干饭的。要不然他常常这样吃,还真得担心家里边被他吃空了。 兰花儿便有点赌气地想,这家里边要是被吃空了,她就让臧狼带路,去找楚江开要银子去。她这是要人来帮忙干活儿的呢,要是被个饭桶败家了,那算事儿。 臧狼把馒头片都吃完了,这才点点头,说真吃饱了。 那些包子他一个都没动,说是留给赵小娘子吃。他吃都一样。 是由】 ------------ 九十四 互识 臧狼的伤好得很快。 他说是已经习惯了受伤,所以好得比较快一些。 兰花儿总疑心这人小时候是不是经历了奇怪又特殊的训练,才会有这样的体质。不过这些事情有点儿无法考究了。 杨郎中常被兰花儿请帮臧狼处理伤口,换换药的。 臧狼浑身上下都是伤的,兰花儿一个小娘子,到底还是不好去处理。 杨郎中背后和兰花儿讲,“脸上恐怕要留疤。当初受伤了以后没有及时处理好,化了脓,伤口少不得要大而狰狞的。可惜了这样好一个娃子。”。 兰花儿点点头,忍不住觉得有些难受。 臧狼倒完全不在意。还傻呵呵地讲: “有疤才像汉子啊。” 兰花儿便在心里边吐槽,我是要你来种地,又不是要你来跟个混混似的发狠打架。她倒并不很在意臧狼脸上身上有多少伤口。总觉得不管伤口再多,眼神这样温厚的人,总不能是个坏人的。 只是那道伤疤实在狰狞,她总觉得臧狼这样走出去,都要吓着村里边的人。 因为觉得不好解释,兰花儿并没有和村里边的人讲臧狼的情况。唯一臧狼是个重伤病患的,就只有杨郎中。兰花儿倒是想和颜大郎说一说这事,可颜大郎一直都没有回到村上来,也不是住在山上了还是样。 杨郎中第一次见到臧狼身上的伤口的时候,也根本被吓了一大跳。 等处理完了就到屋子后边,拉着兰花儿悄悄问: “阿兰你这是从哪里捡的死囚犯?就是死囚犯也不像他身上受这样多伤。伤口又深又烂的,怕就是好了,以后逢个变天的都要骨头痛。” 兰花儿想了想,总觉得臧狼的身世来历说起来有些玄幻。就是她这个当事人,现在也总是怀疑当初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真就遇到了那样富贵的人,不由有些不该从何说起好。最后只能含糊地讲: “哪里是囚犯。他在外边做事的,惹了点儿误会……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侍从。我想着家里边正缺人手种地,就要了下来的。” 杨郎中便有些忧心忡忡的。 “这人看着倒憨实,总归不似常人。他就是废了,也是个壮汉,你要多些才是。” 兰花儿点点头,“我晓得,不碍事的。他身契在我手上咧。”。 杨郎中听了,这才不讲话了。 没过几天,村里边就有人在后边传开了。说赵家环境好,这会儿都买了个签了身契的人回家伺候着。兰花儿刚听到这闲话的时候还愣了愣。 她杨郎中不是嘴碎的人,突然地就传起闲话来了。 不过她马上就想到,杨郎中这绝对是为了她好的。 就算只是在村子里边,一个姑娘家的名誉还是相当重要的。当初颜大郎能搬到赵家和她还有狗蛋一块住,可等狗蛋也到镇上了,颜大郎马上跟着也搬了出去。 这时候如果不讲清楚了,随便将个男人领家去,还不背后会有人讲些。 而签了身契的人却又不一样。 说白了,那些将身子都卖出去了的,在这个年代根本不太算是人。村里边可能要好一些,越是富贵的地方,估摸着要越不当人看。像楚江开那样的只能算是特例,否则臧狼也不会在镇上被伤成这样。 兰花儿有些不习惯这样看人的方式,却又不得不习惯。谁叫她就是生活在这个地方、这个年代呢。 之后一段,臧狼果然慢慢地吃得少了一些。兰花儿扶着他慢慢走着换到了后边的屋子里边,让他呆着,怕家里边来了外人,见着他了就有些不大好。 只是他仍需要在床上养着。颜大郎又还不曾,兰花儿没法子,只能到田里边去忙活。幸亏这时候还不到农忙的日子,只要除点儿草浇点儿水。翻土这样的活儿,兰花儿是做不来的,只能干看着。 好多人都问兰花儿那个新买回家的人不出来帮忙。兰花儿便抿嘴笑笑,讲: “他以前是个当侍从的,我让他到后山猎去了,去卖点儿钱,好让狗蛋交点束脩。家里边不太忙,也用不上他的。” 村里边人便觉得原来如此,又夸兰花儿想得周到。他们完全没想到兰花儿是把人放在家里边养伤了。 改花跟狗蛋的时候,才到村子口,就有人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了之前的事情。说有一辆多么豪华的马车,载着兰花儿,还带了个新买的人回家里边。说是签了身契的,兰花儿买了当使唤用——说不定还是红花白赏下来的咧。 红花白到底是个人,改花跟狗蛋都是的,这两互相对望了一眼,改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急忙就赶回家里边去了。 等改花看到臧狼的时候,跟着也都吓了一跳,打量了臧狼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兰花儿拉到一边,问: “花儿,你怎地带了这样一个人家来。我们镖局里边的镖师,也不当这样的。” 之前兰花儿在山上捡了红花白回家,他都没意见。就算那是个男娃子,也不过那么丁点儿大,放在家里头也没。可这次兰花儿带回家的,年岁比他小一些,却浑身是伤的。看着倒淳厚,可淳厚的人,哪里能是这样的。 兰花儿又觉得不该从何说起。挠了挠头,干脆将狗蛋也喊了出来,把之前的事儿,从赵春玲上门找茬开始,一股脑地都向他们讲了。 狗蛋有些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这都是些事。只是仰头问改花: “阿哥,我们家里边还有姑母么?” 改花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讲: “有。只是……好久不走动了。没想到会上门来。这也不算……可、花儿……楚是国姓。” 兰花儿“噫”了一声,这才想起,很久以前改花曾经和她讲过的,说先皇姓楚,叫楚成元,原名楚改花的,是个草莽出来黄袍加身的武将。 她顿时就觉得有些晕头。 “那、那楚二郎……是个王爷?” 改花也跟着挠了挠头,有些说不准的样子,讲: “这倒不。只是听你讲着,也不像是寻常人物。就是……我听镖局里边的人讲,最近吴王要送福国公主到大金去的,也不是不是……红花白讲,说那些是京城来的客人?” 兰花儿“哦”了一声,觉得有点儿不安,又觉得不安的话好像有些太可笑了。 她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常常觉得村姑遇到大王爷之类的事情实在有些说不。你说你一个王爷,不在王爷府呆着也该在京城那边喝花酒的,跑到村子里边是要做呢,这个年代,又不兴到乡下去吃农家菜的。那些动不动就到小村子里边去隐姓埋名念书求学的,都是些王爷呀。 现在轮到她自个遇上了,她才觉得这世界总感觉有些小呢。 她想起当初红花白讲,说那些是从京城来给她送钱的客人,又想起山上还有个叫“阿福”的,顿时慌得有些不该办才好。 狗蛋却不大听得明白这些。见阿哥阿姐脸上都露出慌容来,忍不住开口说: “要是到山上去不好的,那阿姐不去就是了。” 兰花儿和改花互相看了看,觉得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于是都点了点头。 又说,不管楚江开二郎是不是王爷,到底是个厉害富贵的人物。他身边跟着的人,既然他说臧狼是他的,那么不论如何,家里边养着就是了。让他伤好了,一样的下地种田,也不白养着他。 只要不是实在奴大欺主了,那便留在家里头。 改花倒不太担心会传出闲话。 他在镇上的日子久了,见的大户人家也多些。那些人家里边都养了好多使唤人了,哪里会有人将侍从使唤的和想到一块儿去。 兰花儿又将之前得的赏钱取了出来,和改花商量着再买两亩地的事情。改花讲,说突然这样买地,有些招人眼了。倒不如顺着兰花儿的谎话,之后让臧狼进入后山几趟,推说挣了钱,再慢慢买地。 又说到赵春玲的事情。 兰花儿这才,原来他们三兄妹的阿母,当年居然是个卖艺不卖身的红角儿。赵长生好大的气概,将这样一个风流*招家来了。 只是因为他们阿母的事儿,赵长生便和赵家闹翻了,差些就被划到族谱外边去。特别是他重病以后,和本家便再没有了往来。 改花甚至不客气地讲: “那些人要再上门,阿兰你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不要跟他们客气。” 连狗蛋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他虽然不阿公阿母当初受了多少欺辱,那些挣扎着活下来的日子还是没少过,家里边最难熬的时候从来是没有亲戚上门问一句的,哪里还想认那些亲戚。 兰花儿便在旁边无奈地撇撇嘴。 这哪里是她想打出去就能打出去的,就是给她把砍刀,她还要抡不动咧。不过有了改花这么句话,她倒是不用再和赵春玲客气了。 嫁不嫁得出去的,她也没好在乎的。她又不是纯正的古人。大不了以后跟着改花和狗蛋到镇上去,称一声寡妇,外人都不好讲。 是由】 ------------ 九十五 发展 兰花儿再到后屋去的时候,就看到臧狼一脸拘束地望着她,又有些沮丧,翼翼地讲: “赵大郎不欢喜我吧。” 一副生怕被嫌弃、可怜巴巴的小狗模样。 兰花儿便安慰他,“没事儿,就是问问。你这不明不白地出现在家里边,阿哥是家主,总要问问的。阿哥已经同意你留下来了,往后你得干活儿,就是了。”。 臧狼这才安心了些,用力地点点头: “我很会做事的。” 兰花儿笑了笑,跟他讲: “我阿哥叫赵改花,阿弟叫赵竞则,不过我都喊他狗蛋的。你也可以跟着喊。” 臧狼就有些慌张地摇头,“我叫赵大郎赵二郎。”。 这都不是大事,兰花儿点点头,就随他去了。 改花也牵着狗蛋一道,到后边去又和臧狼打了个招呼。改花和兰花儿不一样,他问得就仔细了一些。特别是之前他被关起来拷问的事情。见和兰花儿讲的都对上了,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 趁着兰花儿不在,改花还打听了一回楚江开的身份。 臧狼只是摇头,并不答话。脸上表情都有些恭敬,只是说: “二郎是贵人。” 既然他不愿意说,改花也不好勉强他。而且这样的态度,楚江开二郎的身份,即使不是王爷,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改花便又和兰花儿说了一回,不要再常常到山上去。 兰花儿点头答应了,说是家里边现在事情忙得很,不会常到山上去的。她总有些心惊胆颤的感觉,生怕楚江开会招来人,到时候山上便都倒了霉。 她又不敢再往山上去,只能缩在村子里头,也不往外边去了。 改花和狗蛋回家以后,臧狼明显觉得更拘束了,每顿吃得都少起来。兰花儿之前大概已经了他的食量,跟他讲了两次,让他吃饱些,能快些养,他才吃得多了一些。 只不过兰花儿总忙着让改花和狗蛋试新衣裳,又和改花到外边田里去看看有值得买的,整日忙得团团转,也没有理会臧狼的事情。 狗蛋每次回到村子里,都要去见一见杨郎中的,家里边就只剩下臧狼一个。 改花原本是已经相好了后山边上一片地的。想着以后要是再存了些钱,可以连着之前买的那一亩田,再将赵家的地扩大了,连成一片的。 只是,这次兰花儿拿的银子并不少,都已经足够能买一亩上好的水田了。就是扣去了田税,水田里边出产的粮食也还是要比山地田要多得多。 两兄妹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直接买一亩水田的。 兰花儿已经有些害怕将钱放在家里边的。家里虽然多了个臧狼,却总归是个病人,她便把银子交给了改花,让他先去村长家里边,将富余的水田买下来一亩。今年已经来不及下种了,自然也不用交田税的。先将地契带回家,明年一并翻起来种就是了。 剩下的银子自然是交到改花手上,让他拿到镇上去,给狗蛋交束脩的。 改花却没有全要。 他去村长家里边买水田以后,还拿出了一点儿钱来,在村长家里边买了些粮食。粮食不算十分多,看着倒像是他用挣得的工钱买的,因此并没有在村里边传出话来。 “家里边多了个人,”改花讲,“总要多备一些粮食才是。等他好了,他说能去猎山味的,但粮食还是要多备。”。 兰花儿想想臧狼的食量,最终还是答应了。 臧狼下炕那日,因为颜大郎一直不在村子里,因此改花便到田里边忙活去了。狗蛋也在外头,兰花儿出门打了水,的时候就看到臧狼站在过道上,往灶头那边张望。 她便开口喊了一声: “阿狼,你能下地了?” 臧狼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就笑了笑,又红了红脸,讲: “我不是要偷吃。” 兰花儿也抿嘴笑了笑。他就是想偷吃也无所谓的呀。不过,臧狼看着就不是个懂偷吃的。 臧狼伸手要接兰花儿手上的水桶。兰花儿躲了躲,却没有躲,让臧狼把水桶从她怀里抽了。臧狼一拎,力气还用得太猛了些,溅出了点儿水来。 他看了一眼桶里边,耳朵尖就红了红: “我、我以为是满的……” 兰花儿摇了摇头,讲,“这桶有些大,我力气不够。以前都只打半桶咧。现在打得多一些,可总打不满。嗯,要多跑好几回的。”。 臧狼绷着下巴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欣喜地讲: “让我去。” 兰花儿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的确不见勉强,能轻松拎起水桶来的样子,便答应了。跟他讲了村里边水井的位置,又叮嘱他: “若是有人问了,你就讲之前到山上去了,刚猎了。” 臧狼有点不太懂兰花儿为要这么说,却还是默默答应了,拎着桶出门去了。 兰花儿倒有些担心他脸上还没长好的伤口会吓着村里边的小娃子。 可臧狼人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总不能永远将他都关在屋子里边。要是这样的话,赵家还要这个人来做呢,不是给养了个主子啊。 她又不好直接让臧狼注意,怕臧狼难受,只好跟他讲,说他不是村里边的人,大家瞧着他肯定都是陌生的,说不定会躲着他,或者是问他话。 “你别放心上。” 兰花儿讲。 臧狼很认真地点头,又说,“我不会惹事的。”。 兰花儿在院子里看了一回鸡,又将门前一片菜地都松了土,心里边就开始盘算着要捉猪崽子家来养的事儿。 前院子有些太小了,又种了菜,实在是腾不出地方来了。不过之前扩建房子的时候,后边几个房子中间特地空出来了一片地方,像是个小院子一样的,可以修一个猪圈。唯一让她觉得头痛的是——猪圈总是散发着臭味的。这要是不常常清理,人在旁边哪里能住得下去,更别说是要休息吃饭的了。 她以前曾经参观过养猪场这样的地方,最干净没有味道的猪场,需要每天清洗两遍,但还是除不掉猪身上天然的那股子味道。 不过,等她看到臧狼一脸轻松地拎着桶,她又觉得这问题应该还是可以解决的。 这人要是力气真就这么大,拎点儿水完全不费劲的,那么养个小猪,也是能来得及清理的。不过是打水麻烦了些。 她便有些怀念起以前的自来水来。 最方便的自然是在家里边打一口井。不过打井也不是简单的事儿,比建房子还要更兴师动众的,她暂时是不会考虑的。 臧狼来来回回了好几遍,一下子将家里边的水缸都给装满了,都没有出多少汗来。他拿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干净,地把桶摆到水缸旁边,就又巴巴地走,问兰花儿: “赵小娘子,要劈柴不?” 兰花儿其实想说你先歇着吧,可看他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来: “家里柴还够。你要是不累,我带你到田里边去,认一认家里头田的位置,往后你能自个往那边去忙活。你会种地么?要是不懂的,就问一问阿哥,让他教你。” 臧狼呆了一下,脑袋稍微低了一点儿,“我没种过地。”。 “没事儿,你问问阿哥就是了。等颜大郎下山来,他也要忙田里的事情的,你到时候跟着他学。或是你到铁生家里边田里看看,总归的。” 臧狼答应了一声,就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兰花儿忙活。 兰花儿要择菜,他就赶紧蹲,讲: “我来。” 兰花儿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菜地: “你……要摘哪些么?” 臧狼就愣了,像是被呵斥了的狗子一样,将头低了下去: “我、我不懂。” 兰花儿看着他这个样子,总觉得很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安慰他。幸亏这是在古代,臧狼留的是长发。他要是个现代人,留了个平头,兰花儿一定早就摸下去了。 “你看,这些长大到这样的,就已经是长好了的,再长就要老了。从这些开始摘起。那边的是要留着做种的,就不要动了……” 兰花儿一边慢慢摘菜一边教臧狼。 臧狼在旁边点头,等听懂了,就开始伸手去摘菜。摘以前,还要问一问兰花儿,生怕摘了。又问兰花儿要摘多少才够,哪些叫名字,学得非常认真的样子。 他好像已经决心要将家里边所有事情都学一遍,等学会了,就接手。 兰花儿便想,难怪之前做事的时候,他一路都盯着看。原来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琢磨着要帮忙干活儿了。她都没跟臧狼讲说水桶要放地方去,臧狼却很自然地将水桶放到了平常放着的地方。 菜摘下来以后,臧狼也没有问,将兰花儿手上的也接了,一并放到篮子里头,就拎到灶间,放在兰花儿惯常放菜的地方,又勺了水,学着兰花儿以前做事的样子将菜都洗了。 等家里边菜准备完了,兰花儿就带着他到田那边去。 是由】 ------------ 九十六 干活儿 兰花儿臧狼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虽然看着憨憨的,平常也不提问的,只是默默看着,学得却非常快。 他说从来没有种过田,可只是跟在改花后边看了半日,很快就已经掌握了方法。的时候他接过锄头,已经干得非常不了。 只不过他身上还有伤,改花也不敢让他做得太累了,又要将锄头接。 臧狼根本不肯放手,还是兰花儿的时候喊他回家,他才默默地跟着走了。 接下去两天他都跟着改花在田里边忙活。 狗蛋的休沐只有两天,早早地就回镇上学堂去了。 改花原本是打算和他一道回镇上去的。只是因为以后家里边多了个外人,忍不住多留了几日,打算陪陪兰花儿,也是看看臧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是真不好的,早早赶出去,也省得兰花儿往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受了欺负。 看了几日,改花倒觉得挺满意的。又和杨郎中、村长还有铁生交代了几句,才到镇上去了。 村里边的人自然对臧狼这个外来户非常好奇。特别是这人脸上带着伤,无论看都不像是个寻常农户的样子。 兰花儿干脆跟村里边的人讲了,说臧狼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侍从,只是干活儿的时候伤着了,不好再继续做事。那人家看既然这样,就将人给了她。 “是有身契的,领看着片田,不好总麻烦颜大郎的。” 她也不敢说得十分清楚。 于是村里边就对臧狼更好奇起来。 好些娃子看着臧狼脸上的伤就觉得害怕,又忍不住好奇,远远地跟在后边偷看。 臧狼虽然高大,名字又凶狠,人却温厚得很。就是有娃子在他面前被吓哭了,他都只是愣一愣,赶紧地就将脸转开去,生怕再吓着人家。 倒是家去的时候很犹豫地问了兰花儿: “赵小娘子,你看着我的脸难受不?” 兰花儿当时就愣了愣,不他问出这样的话来。 臧狼便有些误会了,以为兰花儿是不该开口才是,整个人便有些沮丧起来,又讲,“我挡着脸。”,就开始默默地想要样才能挡着脸上的伤,又不显得奇怪的。 兰花儿直到这时候才反应了,就拉了拉他的衣袖: “外头有人说了么。” 臧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讲,“我吓着人家了。”。 “我倒觉得不碍事的。我日看着你,早都习惯了。你要是在意,那就用头发挡一挡。等长好了,想来也没现在这样严重的。” 臧狼便伸出没有被兰花儿拉着的手挠了挠头: “我怕吓着小娘子。” 兰花儿抿着唇笑了笑,“日日对着,要真害怕,早被吓着了,哪里等到现在这时候。”。 臧狼就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头发垂下来了一些,挡了挡脸上的伤,说是怕出门的时候再吓着娃子。在路上遇到小娃子的时候,他也很注意地侧开脸去,尽量不让娃子觉得害怕。 他人还没全好,就急着将能做的事情都揽做了,兰花儿突然就觉得好像闲了下来。要不是臧狼实在不会烧饭,兰花儿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都无事可做了。 就连鸡都被臧狼喂好了,每日烧饭以前,臧狼就先问一问,将菜都摘好洗干净,然后再给她。 兰花儿对于这种清闲的生活很是不习惯。可她又不大好跟臧狼讲,说你将活儿给我留一点啊。便暗自纠结了起来。 她也是闲不住的人。 特别是在这坳子村里边,忙着的时候觉得累得慌,可真叫她闲下来了,她又不该做才是了。这又不像在现代的时候,还能上个网看个电视的。你不做事,要么只能搬个小凳子,到村头井边去跟一群大娘侃大天了。 那也得是闲的时候。平常家里边都忙着,谁有空多嘴的。 兰花儿寻思着家里边还有些剩下来的布和线条,便拿着样子到村长家去,找阿茹一道绣鞋面纳鞋垫的。 她这么一上门,才铁生和阿茹的事情竟已经订下来了。 “你都没有跟我讲。” 阿茹却反埋怨她: “你最近哪里在村里边的?我就是想找你讲话,哪里能寻得到你的人。你要是再不上我这儿来,再见我的时候,我发髻都已经要是梳上去的了。” 兰花儿一想,也想起来还真是常常不在村里边的,就是在村子里,也不到村长家,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又埋汰: “梳发髻咧?怕是我下次的,娃子都要有了吧?无不少字” 阿茹脸上红了红,便起身追着要打她。 兰花儿原本是想着要找阿茹一道绣点儿鞋面的,这次听了八卦,忍不住拉着阿茹讲了小半天,又说着往后阿茹要嫁到铁生家去了,和兰花儿倒成了邻居,更近一些,平日里串门是更方便了。 这么嘀咕了好久,鞋子反倒没做多少。 兰花儿突然想起来,就问阿茹: “日子定下来了么?” 阿茹摇摇头,“不着急。也得过了秋忙的时候。要是日子对了,就是年前了。最晚也不会拖年夏天的。”。 因为有这么一个事儿,阿茹也都忙了起来。 身为儿,她嫁出去的时候,嫁妆里边是要带着有女红的。又要给夫家上下和都做新的鞋袜。要是手巧的,还会将衣服一并做下来,出嫁的时候一同带。 铁生的聘礼里边有半匹粗布,阿茹早早的就开始做这些了。 她以前也有备下一些,只是不很多。幸好她和铁生的是磨蹭了许久,倒也不算是匆忙,现在开始准备,也是够的了。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一边觉得高兴,一边也觉得有些感慨。 阿茹都已经要出嫁了咧。 她又想着,是不是也该到时候了? 可刚这么一想,兰花儿就先笑了起来。她才多大一丁点儿,还不如先想想改花的事情。改花算着,今年都要好十九了的,还是连点儿心思都没有。 兰花儿自然常常向他打听的,改花却总讲没有见到好的娘子。兰花儿想着要给他寻一个,也总是被他拒绝掉。逼得急了,改花就讲: “我不想早早娶一个家来。赵家没那样多规矩,不会耽误你和狗蛋的。我想着要有机会,跟着到沙场上去一趟,现在……不想耽误人家娘子。” 兰花儿之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阿哥居然会有上战场的心思。 不过她倒觉得那说不定是被她逼得没法子了,才这样讲的。说不好,改花只是暂时没有寻着欢喜的人,就用这话来推。 她其实是无所谓的,不过因为村里边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成亲了。不成亲的,那是家里边或是实在太过不去。不过,既然颜大郎能生活得好好的,她也就不愿意太勉强改花。 臧狼常常到外头去,渐渐地也和村里边的人混熟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总是好奇,觉着这人在大户人家里边当过侍从的,虽说现在是兰花儿的使唤了,可总归该有些傲气的。后来一看,好么,除了脸上带着伤,和寻常农家少年也没有特别大的不一样。 倒是比村上好多人都更憨厚一些。 而且臧狼力气大。寻常要两三个小青年才能搬动的大石头,他一个人就能埋头推走。不过那石头太大,他倒是举不起来。村里边有人夸他,他只是挠头笑笑,讲: “我吃得多,力气就大。” 于是村里边怕他的人也少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桃婆子这样的人在后边嚼舌根,说赵家这是日子好了,以前还要做童养媳的,后来不知怎地巴上了个高枝,就说自个要高飞。结果人富贵人家瞧不上她,现在怕是要嫁不出去了,居然买了个男人家来。 臧狼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非常拘束不安地站在兰花儿面前,一副做事了的模样。 兰花儿倒是不太在意,挑挑眉: “你搭理那些人做。那些人就是喜欢讲些难听的,你不高兴,又怎样,上去打她一顿?不过更添了些笑话。狗咬你一嘴,你难道要去反咬狗一嘴?再说,就算你是我买的男人,那又样。” 她最近已经到了发育期,整个身段都已经拔高伸长了。长长的头发盘起来,露出脖子一片雪白。小胸脯微微鼓起来,衬得腰愈发的细。穿着的虽然只是一身旧衣裳,眼神却清澈得很,勾起嘴唇微微一笑,整个人却有些闪闪发亮一样的精神。 臧狼在旁边看得有些呆了,认真地点点头,讲: “小娘子让我去,我就去。不管是揍人,还是咬狗。” 兰花儿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听到臧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整个人顿时就泄气了。忍不住拿眼睛瞪了他一下: “你这傻蛋。” 臧狼就又茫然了起来,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都不又哪里讲话了。 是由】 ------------ 九十七 本家人 兰花儿还想着这日子要一直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年复一年,倒也勉强算得上是幸福美满了的。 只是她这口气实在是松得太早了一些。 臧狼被她领家去没多长――臧狼脸上的伤都还没完全长好,打破她平静生活的人就又上门来了。 这次来的,不光是赵春玲一个,后头还跟了个四十左右年纪的汉子。倒是没有再带着阿虎和阿宝,估摸着这次的来意,不再是简单的打秋风。 这两人上门的时候,因为臧狼的勤劳而变得有些无所事事的兰花儿正坐在家里边,想着家里边剩下来的碎布到底还能凑出点儿来。 赵春玲扬起嗓子喊“花儿”的时候,兰花儿差点没吓得一下摔地上。 她一个人在屋里边,可外头院子门是没扣上的,她就是想要躲在屋子里边假装自个不在,也没有那个条件。她倒是想让臧狼将这人打出去,可臧狼又不在家里边,她就是想把人打出去,也没有那个能耐。 赵春玲也不是得了消息,上次差些被人打下山去了,这么快就又重新了,声音里边还带着欣悦的意思。 兰花儿甚至好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明明被那样赶跑了,居然还敢上门来呢。 “花儿,快出来,我带你四阿公来看你来了。” 赵春玲在外边喊起来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四阿公? 兰花儿呆了呆,有点闹不准这是个人。不过,不论是个人,应该早就和他们赵家没有关系了才是。她才不会卖帐呢。 可她不想见外边的人,外边的人却想着要见她。 上次赵春玲上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好了外墙门上暗扣的位置,都不等兰花儿出去开门,她已经先将门给推开了,嚷嚷着就往屋子里边走。 兰花儿一听,这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她要躲也躲不。与其让人直接闯进屋里边去,她还不如到门口将人拦在外边。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将面前摆开的碎布收作一堆,用炕上的薄被随便盖了盖,就急急忙忙地到门口去,将人拦在外边。 “姑母,你又了。” 赵春玲一看到兰花儿,就连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儿,让了让身子,露出了身后跟着的那男人,讲: “我带你四阿公来看你来了。你赶紧出来招呼着。哎呦,这样的不懂事,快给四阿公让个路,让他进去坐着。有茶水没有,给阿公端上来。” 兰花儿在门前淡淡地看着赵春玲一脸的喜气,不做表示,只是静静观察着跟在她后边的人,也就是她的四阿公。 四阿公显得有些消瘦,脸上都没有几分肉,背也微微弯着,只有眼神显得有些锐利。将兰花儿打量了一番,也不见笑意,只是略点了点头: “长生家的丫头,长得不。” 兰花儿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长得好不好,和这些人又关系呢。她又不要嫁到他们家里边去。 她原本以为这个四阿公是长辈,又是个男的,总该是会注意一些守礼一些。可到她出门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这四阿公端着一副比赵春玲更傲慢的神情,不但将她屋子完整地打量了一遍,甚至将她整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那种眼神,完全是让她不寒而栗的。 总觉得好像也被列入了“财产”的范围之内一样。兰花儿顿时就皱了皱眉头。可这还是轮不到她说。 四阿公将房子和她本人都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点了点头,又问: “地契呢?” 兰花儿顿时不该哭还是该笑才是。这些人都喜欢将当大爷了呢。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小声讲: “这是赵家,这里家朱叫赵改花。不论是哪个来了,都不能从这拿走。” 赵春玲顿时大怒。不等四阿公开口,就已经在旁边嗤笑了一声,讲: “你这骚蹄子,早你没怀着好心思。一点儿不孝敬长辈的。哈,赵家宗族长辈收回赵家子孙流落在外边的房产地产的,你居然还敢拦?” 兰花儿抬头看了看天色,便淡淡地笑了出来,慢悠悠地讲: “说是赵家的长辈,可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哪里是真是假呢。家长从来没有提起过咧。就是亲戚,也免不得有些这样那样的原因的,就再不来往了。现在这样突然出来要将都收,就能叫人了呢?” 臧狼是个很守时的,每日又赶着帮她干活儿,不会太晚了家来。 现在看着天色,差不多也该是臧狼家来的时候了。 兰花儿和改花商量过,觉得没必要对这两个人客气,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迁就着讲话。 赵春玲和四阿公都是一怒。 那四阿公还算是沉得住气的,赵春玲都已经直接伸出手去,抬手就要往兰花儿脸上扇。 兰花儿哪里能让她得手。她早就赵春玲是个欺软怕硬又脾气暴躁的,早就提防着这人说不过了就要动手。一弯腰,就躲过了赵春玲的巴掌,缩到了木门后边,缩着脑袋喊: “哪里有你这样不讲理的。我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长辈。你到村里边去喊喊问问,哪个认识你这样的姑母。就是认识你,四阿公又是哪个。咱再去村长那问问么?要是哪儿来了个人都朝我这伸手要地契,我哪里来能吃饭呀,光是赔地出去,都要赔好多咧。” 兰花儿声音不大,却脆生生的,一点儿不胆怯。虽然是躲在木门后边,也传出去好远,气得赵春玲恨不得将她拖出来就揍打一顿。 可兰花儿在屋子里边死死地抵住了门,还用一个木栓子将门给堵住了,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将门给推开。只能气愤地踢了一脚门,以示愤怒。 兰花儿躲在屋子里边,看外头一时进不来,不由得有些乐了,就装出副害怕的样子来,朝着外边喊: “姑母姑母,你、你不要带人上门来打我呀。我到底是做了,你要将我捉去卖了么。我家里边只有一个,都不大敢出门的。你这样凶,又带了生人,张口就骂我,我可不敢开门的。要么、要么你去叫村长……我们好好讲话呀……我……我真不敢给你开门咧……” 赵春玲在外边恨得咬牙切齿的。 四阿公咳嗽了一声,突然开口,道: “小娃子不要胡闹。生人生人的。我是你四阿公,你阿公见了我,也要喊一声阿兄的,算是外人。你赶紧的将门开了,把地契交给我,收拾收拾,你阿翁要见你。他怜惜你一个女娃子自个在村里边过日子,想着是不容易的。又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好不从长辈家里边抬出去。都是为了你好,可不要瞎胡闹。” 兰花儿对这边亲戚之间的称呼最为头疼。她一点儿分不清四阿公啊阿翁啊的到底是个亲戚。反正不管是亲戚,四阿公话里边的意思她倒是听明白了。 那些人是想将她给抢。 虽然她不太明白,可到底从大家的态度里边看出来了些,是觉得她被大户人家看上了的。她现在还没有下定,可要真被大户人家看上,就是只当个小妾,那聘礼都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想象的。 兰花儿便在门后边弯了弯嘴角。 这是想要谋了家产,再将人女儿嫁出去的么。 她如果真要嫁门第森严的大户人家,倒的确是该考虑着要从长辈家抬出去才是。可她现在又不指望这个。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嫁个农夫,实在不行,过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何必图着这么一些。 赵春玲还在门外边骂她不懂事,她干脆都不搭理了,去看了一回藏地契和臧狼身契的地方,觉得是个稳妥的,不会被人随便翻出来,便甩了甩头发,到后边去烧起火来。一边还想着臧狼今日家来怎地这样慢。 等兰花儿烧起一锅热水来的时候,她便听到外边传来臧狼的声音,喊她,“赵小娘子”。 兰花儿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脸,将脸上的笑意揉去了,换了副难过而惊惶的表情,吧嗒吧嗒跑开门。 开门一瞧,臧狼和赵春玲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臧狼并不认识赵春玲和四阿公,他只是远远地就听着赵春玲嚷嚷起来骂得非常难听的。急急忙忙赶,又看到这妇人一副凶狠的样子在拍家门,还以为出事儿了。 这会儿兰花儿将门开了一道缝,从门缝那跑了出来,泪汪汪地躲到他身后捉住他衣角,臧狼便连眼睛都瞪圆了,手忙脚乱地将手上的野果放下,一边护着兰花儿,一边回头问: “这些人欺负你么?” “放屁!”赵春玲一直被关在门外边,憋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看到兰花儿出来,又听臧狼这样讲,忍不住就跳了起来,“哪里是欺负她。这小蹄子,给脸不要脸的。说是要请她回本家去住着,居然不知好歹地将长辈关在外边!”。 是由】 ------------ 九十八 看门犬 臧狼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侧头小声地问兰花儿: “小娘子?” 兰花儿躲在他后边,双手捉着他的衣摆,一脸害怕的样子,摇头讲,“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要抢我走呢。”。 赵春玲和四阿公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臧狼眼睛瞪得比他们更大。 “谁敢抢我家小娘子!” 旁人都还没有反应,他已经一伸手就操起了屋门旁边放着的一根扁担。那扁担是之前他亲自削的,说是以后用来挑水,可以一次挑多些。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兰花儿一直不许他用,就放在了门角的地方。 他这会儿将扁担一手拿,握刀剑一样握在手里,紧紧盯着赵春玲和四阿公,一副随时要将人打出院子去的样子。 兰花儿站在后边,看不到臧狼的表情,可她想了想,总觉得臧狼这样大块儿的家伙,脸上又带着道狰狞的伤疤,平常都能把村里头的娃子给吓哭了。要真凶巴巴的瞪人,还不能把人给吓尿了么。 她便在后边轻轻拉着臧狼的衣角,小声讲: “阿狼阿狼,不要搭理他们了。我、我害怕。我们进屋去吧。” 一点儿没有劝的意思。 赵春玲和四阿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睛里边看出了害怕的意思来。可赵春玲却又觉得有点儿不甘心。她之前带着阿虎和阿宝,原是想着多打几日秋风,将肉都给吃个够,然后再家去的。 结果当初只住了一个晚上,鸡也只吃了一只,就被半山上边的人给赶下来了。她一路的时候,常常想着之前在山上的事情,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忿。 于是的时候才和本家那边商量了,大大地夸了一通兰花儿家里边的状况,又说那贵人是瞧上了兰花儿的样子,很有那个意思。虽然现在赵家只置备了一亩山地旱田,可往后说不好能拿到好多礼金的。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绝不能就放过了。 家里边的人好商量了一通,想着往后可能到手的聘礼,这才终于决心派人到坳子村里边,想要将兰花儿强接。 实际上,在他们的想法里边,当初是他们抛弃的赵家长生,这赵家的娃子身上便一直背着个不好的名头来。兰花儿要是想堂堂正正地嫁出去,这次就该感恩戴德地跟他们回家才是。 赵春玲和四阿公都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兰花儿多多地伺候他们,然后才勉强将兰花儿带回家去。 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到了坳子村以后,居然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兰花儿不但一点不知感恩,居然还伙同不哪里来的野小子,想要将他们打出门去。 不过这毕竟不是在山上。 赵春玲虽然看着臧狼很是害怕,却仍想着在自家门前的,兰花儿总不能真就将她这姑母打出门去。兰花儿可以不认四阿公,可她这姑母是必须得认的。她便壮着胆子,开口讲: “你、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我哪里能算是外人。你问问赵兰花,我是她正经的姑母,我身后跟着的是她赵兰花的四阿公。这次是她阿翁可怜她一个人在外边不容易,要接她,以后也好从赵家堂堂正正嫁出去。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胡闹?” 臧狼虽然是个侍从,可一直是跟在楚江开身边的,自然也很懂一些礼节。听赵春玲这样一讲,他也跟着犹豫了起来,又侧头看了看兰花儿,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小娘子,这、这是你姑母?” 兰花儿倒是很想咬咬牙说不认得,可终归是村长都看过的,她这会儿说不认得,简直是要打了村长的脸,说不得赵春玲之后是要闹到村长面前去的。 她便咬了咬下唇,讲: “村长看过,说是见过这人……我不曾见过,阿哥阿弟也不曾见过的……” 赵春玲一听,找口就骂,“你张口不认人的……”。 可她话只骂了一半,就被臧狼给瞪了。臧狼凶起来的时候,脸上那道还没长好的伤疤憋得有些发红,看着特别的骇人,她就不敢再乱讲话了。 兰花儿一看,这人没法子不认了,就地从臧狼背后露了个脑袋,小声说: “姑母,我是认你的。只是我也认我阿哥。他是赵家当家,我喊他一声阿哥,他不赶我走,我能离了家咧。你说本家的,我都没听过,也不愿意去。我一个小娃子,跑那么远的地方,去那满是生人的地方,我害怕得很呢。而且,我要走了,家里边要办。我阿哥阿弟还要的,好连口热水都没有。” 赵春玲被她这样一讲,倒是愣了愣。 旁边四阿公就接过了话,开口讲: “所以你将田地都交给本家,本家帮你卖了,存着做嫁妆,不是很好嘛。你阿公牌位还在外边,这次能带回本家去,你都不肯,可是不孝啊。你阿哥阿弟不是住镇上么,本家看你,也是一样的嘛。你难道要让媒人直接和你说礼?赵家的女娃子,可不能这样不守礼。” 好么,这还是车轮战来着? 兰花儿躲在臧狼后边听着,差点儿没呸出来。 她又不是不,这些人怀的到底是个心思。她要是真将房契地契都交出去,这些人可绝对不会给她存嫁妆的。没转手把她卖掉就已经很不了。 可还轮不到她开口讲话,四阿公又慢悠悠地讲: “你不是和贵人已经有约了么。那就早早地将收拾干净了,茶饭女红都要从头学一遍,女儿家家的,就不要多做事了。还能和外边的野男人拉拉扯扯的。要是被贵人了,不是要嫌弃你嘛。” 这下反而是臧狼呆了呆。 他不是多话的人,又不喜欢听些家长里短的。村里边人他是兰花儿的使唤,自然也不会当着他面说兰花儿。所以他一直不村里人竟然将兰花儿当做了红花白的未来儿。他还以为兰花儿真已经有了婚约,便觉得和小娘子这样亲近,显得有些不大好了。 可他侧头看了看兰花儿,又望了望眼前那两个人,还是站定了。 不管旁的,他得先护着赵小娘子。 四阿公讲的那些话,他觉得也很是有些道理。可不管道理圆滑,只要赵小娘子不乐意,他便不会让旁人勉强她一分。 臧狼这么站着,拦在兰花儿和赵春玲之间,就跟个木桩子似的,又像堵墙一样。赵春玲就是想去强拉兰花儿,也是够不着的。何况臧狼手上还握着跟扁担,虎视眈眈的样子。 兰花儿就觉得十分的欣慰。 她还怕臧狼会听那两个人胡说八道,让开身子咧。现在一看,臧狼实在是个称心的。不管别人说,反正她躲在后边了,他便护着。 这样很好。 她便隔着臧狼,朝那两人讲: “阿狼不是外头的男人。他是我的使唤,帮着家里边种地的。不管你们怎样讲,我是不要跟着你们的。至少得等我阿哥了,和他商量了,才好呀。就是要扶灵,也没有独我一个女娃子扶灵的道理。” 赵春玲和四阿公一听这话,眼神都猛地一亮。四阿公喊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你……真是这样?!那贵人竟然给了你使唤的人?” 兰花儿便愣了愣。 看那两人一脸激动的样子,好像十分的兴奋。可她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 四阿公却一点都不在意兰花儿的沉默,还兀自沉浸在那片激动当中: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竟然真这么有福气?!” 一边想着赵家很快能收入一大笔聘礼了,一边又心疼着不是的闺女儿被贵人看上了呢。 兰花儿都觉得有些腻味了。 她虽然不这两个人突然在激动些,可看着他们的样子,总不会是好事的。赵春玲之前上门还只是想着要打秋风,可这次,这么快地就已经想要将她抢去卖掉了。她要真跟着走了,还不以后要被拆皮拆肉地吃掉呢。 趁着那两个人都还在激动着,兰花儿轻轻地扯了扯臧狼的衣角,小声讲: “阿狼,我不要跟他们。你把他们赶走吧。” 臧狼听了,马上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就去推赵春玲和四阿公。 他本来就是侍从出身,力气大得很,清道这种事儿也没少做的。他一点不管那是半个老人和一个农妇,直接抓着肩膀胳膊地就往院子外边丢。 赵春玲和四阿公都还没反应呢,就被他一手一个,拎着丢到了院子外边去。 臧狼反应快,直接将院子门都给扣上了,闷声讲: “赵小娘子不要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再缠着。” 赵春玲跳起来就要大骂,臧狼又跟着讲了一句: “你随便骂小娘子,我拿扁担撵你到村外去。” 他讲得很认真,讲话的声调都不变,完全不像是在威胁人,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赵春玲马上就闭上了嘴。 是由】 ------------ 九十九 躲上山 将人赶出去了以后,兰花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林大娘从旁边院子里伸了个脑袋,皱着眉头问: “花儿,这又闹呀?” 兰花儿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儿”,就领着臧狼到屋子里头烧饭去了。 因为赵春玲和四阿公不死心地守在院子外边,臧狼也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就到田里边去,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子门口,背挺得笔直的,双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望着院子外边的人。左手边上还放着跟扁担,好像真准备着外边的人一开口,他就拎起扁担出去撵人。 兰花儿在屋里边望出去,总觉得那么高大一个背景守在门口,就跟只看门的狗子一样。 她好像都有些习惯门外有这么个人了。 想着,又不由得笑着摇头。 家里边只有她自个的时候,总是显得太空的。有个男人在外边护着,不管是谁,都会在心里边觉得高兴。 她没有再去搭理外边的两个人,赵春玲却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样子。特别是在了赵家现在环境好像愈发地好了起来以后,赵春玲哪里甘心白白地跑一趟。 只是,臧狼静静地坐在院里里边盯着他们,防他们就好似防贼一样,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硬往里头闯。她总觉得臧狼可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那种呆子,又楞得很,说不好真就能拿扁担一直把她和死阿公撵到村外去。 赵春玲眼睛转了转,突然想起之前她的时候,兰花儿不肯认她,还是村长发了话,兰花儿才将她认了下来的。 她就回头小声地跟四阿公讲: “这个小蹄子硬了心肠要不认本家。之前她也想着不认我这个姑母的,还是他们村长给硬掰的。现在她又这样子,我们还是去找村长吧。” 四阿公听了,想想觉得有道理,就跟着点了点头。两人便往村长家的方向去了。 臧狼一直坐在屋外边盯着那两个人,看到他们都走了,这才站了起来,转身对兰花儿讲: “小娘子,他们都走了。” 兰花儿就跟着笑了起来,眼睛眯眯的,都带点儿顽皮的意思: “欺软怕硬的家伙。不从哪里打听到说我被贵人瞧上了,想着要骗一骗聘礼,居然还想把我抢到本家去……这会儿还是趁着阿哥不在的时候的呢。哼,就不是好人。” 臧狼听着,跟着就呆了呆,伸手挠挠头,问: “小娘子……定亲了?” 他也不听到这话的时候到底是个心情。说高兴,也是高兴的。他总觉着将他带回家的赵小娘子是个顶好的,就该被人宠着哄着的。有个富贵人家瞧上了他家小娘子,总是件好事。他却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得起来。 臧狼于是又挠了挠头。觉得小娘子若讲是,他还是该跟着高兴。 兰花儿却摇了摇头,脸上还笑得有些无奈: “哪里有的事儿。他们以为和我要好的那个富贵小,实际是个女娃子,哪里来的看上不看上的。也不这里边的人就这样欢喜着传这些闲话。先是传的我要当别人童养媳,接着又来这样……都要是怕我好好嫁出去的样子。” 臧狼还是挠挠头,更不心里边是样的想法。不过看着兰花儿脸上笑眯眯的,好像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他又跟着高兴了起来。想了想,又讲: “是不是应该将人打出去啊?” 兰花儿被他逗得不行,也忍不住想逗逗他,就说: “嗯,是呢。你要是将人打出去,说不得那些人可就不敢再上门来随便乱讲话了。可惜你这次只是将人吓了吓,说不好他们还要重新上门来呢。” 臧狼顿时一愣,皱了皱眉头,十分认真地讲: “那、那办。我现在追出去把人打走?” 兰花儿马上就笑了出来。 她臧狼这人完全不经逗。一点儿幽默细胞都没有,不管你和他说,他都会非常认真地去想这个问题。别人说的话还好一些,特别是她讲出来的,不管多么不合理,臧狼都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去信服了做。 兰花儿赶紧就拉着臧狼的衣袖,摇了摇头: “哎呦,你怎地这样不经逗。你要是在村子里边无缘无故地打人了,看村长不将你赶出去咧。他们要来,总是拦不住的。他们不要脸面,我能和他们一样么。你只要护着,不让他们将我抢走,他们还能做出事儿来。哦,偷我鸡吃吧?无不少字没事儿,他们要是动手了,你再打,现在么……我还要道理在我这边咧。” 臧狼呆呆地点了点头,也不到底听懂了没有。 每次兰花儿笑眯眯地和他讲话的时候,他都觉得,不管小娘子讲了,反正一定是对的。 兰花儿一点儿不觉得赵春玲和四阿公会这样快地就放弃。因此她在家里边随意地收拾了一些吃食,便拖着臧狼一块到了后山上边去。 她并没有想要多深入后山里边去,只是循着以前她和颜大郎猎兔子和捕鱼的路线,想着重新为家里边添一些肉菜。 自打赵家多了个臧狼以后,粮食的消耗甚至要是以前她一个人在家的两三倍。而且她总觉着臧狼还并不十分能吃饱。她倒挺能理解那种情形的。就好像以前她上辈子听说的那样,家里边穷的时候,光是用野菜送饭,一点儿油水和肉都没有,一个壮劳力一顿甚至能吃下半斤米,都还觉得不十分饱。 现在虽然还是夏天,她还是准备和臧狼一块到后山上去,看看能不能捉到兔子。至少能挖点儿田鼠捕点儿鱼的,她也好跟着解解馋。 臧狼以前并没有做过这种猎户一样的事情。 但他反应非常快,力气又大。挖田鼠洞也非常地快。 兰花儿又教他捉鸟儿和捕鱼。没一会儿工夫,兰花儿带上山的柳篮子里边就装满了各种小动物。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赵春玲和四阿公要是不放弃,这时候估摸着是要正堵在家门口的,就将外头撵兔子的臧狼喊了,讲: “忙活这么久,该累了吧。坐着烧点儿水喝。我将杀一杀,回头烧了,你跟着尝尝。” 臧狼便颠颠儿地跑。兰花儿早寻了个溪边的荒地,捡了些柴火,用火石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来。又从小溪那接了水,放在碗里边烧开放凉了,递给臧狼喝。臧狼喝完了,她才接又烧了一些,也跟着喝了几口。 上山以前,因为嫌太多,又觉得不大会用到碗的,兰花儿就只带了一个碗盛水。臧狼在旁边看着她就着同一个碗喝水,耳朵尖微微红了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都没说。 只是看到兰花儿准备杀那些松鼠田鼠的,赶紧就从她手上抢了。 “血污,”臧狼讲,“我来杀。”。 兰花儿已经习惯了臧狼的勤快,“嗯”了一声,就将都交到了臧狼手上,又讲: “你看着杀。不要弄太多了。先将那些小的给杀了,兔子留着带家里边去。唉,现在兔子吃得多,也不养不养得。你看着不要让醒的跑了。鱼也杀两条……哎,你爱吃鱼么?也不碍事。先烧着,你若是欢喜,再杀就是了。” 等臧狼点头答应了以后,兰花儿才站起来,到周围找了些当季的蘑菇到溪边洗干净了,准备待会一块串着烤了吃。 她将蘑菇都弄好了,臧狼早就将都杀好处理干净,都串在树枝上边了。 他倒没做过烧烤,只能拿着那些串儿呆呆地等兰花儿。 兰花儿便将蘑菇也都串了起来,将树枝都插在离篝火有点儿距离的地上,一边慢慢烤着,一边教臧狼: “不能靠太近了。太近了容易焦。而且外边焦了里边还不熟的。得放远一些,耐心点儿等它烘熟了。你这样插着是好看,可不大好。刀子给我……呐,身子这些地方肉太厚了。再在这些地方割些道道,就更容易熟了。” 臧狼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眼睛亮晶晶的。 她都没有带多少调料到山上,只是从家里边掰了一大块盐巴,等肉烤得差不多了,就将盐巴拈得细细的,洒在烤肉和烤鱼上边,一边递给臧狼: “你尝尝。” 臧狼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肉。 兰花儿就觉得嘴角不住地上扬,故意将手上那串烤串儿往臧狼面前凑了凑,都要凑到他嘴边了: “你快尝尝呀。” 臧狼呆了一下,也不在想,居然直接张嘴就就着兰花儿的手,在那串烤串上边咬了一口。咬完了,他才好像突然害羞起来,结结巴巴地讲: “小、小娘子你……你先吃……” 兰花儿也跟着愣了愣,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了起来。 这气氛,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儿? 她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说臧狼是个傻蛋,大概不觉得刚才做的事情有奇怪的。脸上却还是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是由】 ------------ 一百 野餐 兰花儿在一边脸红着,臧狼却好像真的不觉得刚才做了。他也跟着害羞,只是,他的害羞是因为觉得太馋了,居然抢着就吃了起来。 幸亏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两人又坐在篝火边上,被火映着的,倒没有显得兰花儿脸红得奇怪。 她赶紧就将那串烤串儿塞到了臧狼手上,皱了皱鼻梁,讲: “你都已经咬一口了,好要让我吃么。” 臧狼便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连脖子根都有点儿血色。他肤色原本是麦色的,也瞧不大出来害羞。兰花儿也羞得很,没有在意他。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兰花儿默默地烧着烧烤,臧狼盘着腿坐在旁边,安静地吃手上的那串。 可这样坐久了,兰花儿又觉得实在是安静得让人觉得哪儿都不对。想了想,就开口问: “吃着还喜欢么?” 臧狼马上就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光是点头好像有些不够,就将烤串放了下来,着急地开口,讲,“好吃”。 兰花儿就跟着笑了。 做厨子的,不过是想听到旁人一声夸。臧狼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的确十分的能让人满足。 可见他这样,兰花儿又觉得有些内疚。 如果她不是讲臧狼从楚江开那里要了,臧狼现在肯定是被楚江开好好养着的。能不能做事的,她不太清楚,只是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口肉都没得吃。之前臧狼还伤着在床上的时候,她只是给臧狼杀了只鸡,臧狼就已经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到底是怕吃太多。 要是在楚江开那里,哪里会缺这么点儿吃的。她虽然没问,但楚江开并不像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之前给她的感觉也是真的很将臧狼当那么回事儿。 至少,臧狼若是在楚江开那被养着,就不会缺肉吃。 她从来没有问过臧狼,到底愿不愿意跟着她在村里边一辈子当个种地的农夫。 臧狼以前看过的荣华富贵太多了,虽然那些都并不属于他。 兰花儿倒是臧狼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像他这样淳朴的,大概觉得只要谁拿着他的身契,谁就是主子。也从来不会抱怨,只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是,兰花儿偶尔却会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说不定臧狼其实是更新跟在楚江开身边的吧。 觉得他会因此而羞愤,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她正发着愣,臧狼就在一边喊她: “小娘子,小娘子。要烤焦了!” “哎呦!”兰花儿被臧狼一喊,猛地就回过神来,才看到她拿在手上放火边烤着的串儿都已经差不多要被烤焦了,她赶紧就将串儿缩了,洒了点儿盐,然后又递给了臧狼。 这次臧狼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讲: “我不饿。小娘子先吃。” 兰花儿臧狼这人实际上就是个饭桶,又是个处于发育期的少年,干了一天的活儿,哪里又不饿的道理。不过她也臧狼又倔又楞,他说不吃,那就是真不会再吃的。 她便答应了一声,拿着那根串儿,慢慢地咬了起来。她手上的串儿上多是蘑菇,也就不是很在意要塞给臧狼。 两人原本还因为之前的尴尬而沉默着,可随着烧烤慢慢冒出香味来,臧狼也就跟着放开了吃,整个人之前那股戒备的劲儿也跟着软了下来。 兰花儿连和颜大郎都能聊起来的,和臧狼又已经熟悉了,就跟着和他闲扯了起来,也问出来了一些臧狼以前的事儿。 臧狼打小就是个签了身契和生死文书的。他没有见过的阿公阿母,只是曾经听说阿公阿母都是楚家的使唤人。他家族干净,又是个男娃子,就抱去当了侍从养着。一路训练起来的,一直跟着楚江开身边做事。 至于到底是做了事儿,臧狼只是摇摇头,不肯说。 兰花儿只是有些好奇,臧狼既然不愿意,她也就不勉强臧狼一定说出来。 倒是问了些训练相关的事儿。 臧狼犹豫了一下,稍微讲了一些。兰花儿只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已经有点儿不好看了。臧狼看她这个样子,干脆就闭嘴了,连一句话都不再讲。 兰花儿这才臧狼身上那些旧伤都是来的。 而且肯定不光是她在外边看到的这一些。看不到的内伤才是最让人担忧的。不时候会发作,也不以后对身体有影响。 杨郎中曾经和兰花儿讲过,说臧狼以后的身体都不会十分的好。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可以为伤得厉害了,以后渐渐地就会都显现出来。臧狼以前是武者,却都是透支了体力去练出来的。 “得慢慢养着。”杨郎中讲,跟着又摇摇头,“只是,不能养多少。他其实算是幸运的,早早受了伤,趁着年轻,说不准能养得好一些。有年纪更大一些的,可就养不了。”。 兰花儿当时没有很当一回事儿,现在却是明白了。 臧狼伸手去拿了串烤串儿,也有些闷闷地: “小娘子不爱听,不该讲的。” 这哪里是爱不爱听的问题。 兰花儿想反驳,却觉得根本无从反驳起,只能哼了一声,又扭头去烧去了。 臧狼杀得很多,吃得也很多。一边吃,还一边不好意思地解释: “好久没有吃肉……我会再猎更多。” 兰花儿有些见不得他这样,就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讲: “这些都是你自个猎又自个杀的,我不过是捡了点儿蘑菇……你都不大吃蘑菇的咧。又出了些盐。就这样你有啥不好意思吃的咧。你今儿帮我把人赶跑了,我就连这么点儿盐都舍不得让你吃么。” 臧狼就在旁边呵呵地傻笑,油抹了一手。他想擦衣服上,又想起这衣服都要赵小娘子洗的。他要是弄脏了,小娘子就要洗得特别费劲。于是手都不该往哪里摆了。 兰花儿就笑他,“你这傻蛋。”。 臧狼也不恼。 两人一直在山上将臧狼杀的猎物都烤熟吃完了,兰花儿抬头看看天上已经冒出点儿月光来了,这才就着月光慢慢走下山去。 装野味的篮子自然是臧狼拎的。臧狼又在前边走着探路。 他原本是想着让小娘子慢慢跟在后边走的,兰花儿却直接就将他的手拉了,直接牵上了。 这是都混熟了,兰花儿觉着臧狼和家阿哥也没有多大差别,也不觉得有。 臧狼却把手缩了缩,小声地讲: “我手上有刺,要硌着小娘子。” 兰花儿愣了愣,才反应臧狼在说手上的茧子。 也不他是练的,年纪不大,手上的茧子比老农还厚。而且他最近一直在干活儿,掌心里边裂了些口子,有些割手,他就不愿意让兰花儿碰。 兰花儿便摇摇头,“不碍事呀。”。 又将臧狼的手拖牵了起来。 臧狼的手掌很大,一看就是还能继续再发育长高的。兰花儿的只能牵着一小半,干脆只握着臧狼三根手指,慢悠悠地跟在他后边走。 他手心里边的茧子的确很厚,磨蹭着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兰花儿在后边一边走一边讲: “往后手裂了,和我讲呀。拿点儿草灰水抹抹,也是好的呀。” 草木灰里边含点儿碱。村里边的用不起护手的油脂,冬日里边烧点儿草木灰混着淘米水擦手,也算是勉强儿滋润的作用。 臧狼在前边摇头: “又不精贵的。” “这也不是精贵不精贵的事儿。家里边难道不淘米不烧灰么,你手是有多大,能用得了多少。这样毛毛刺刺的,你自个也不难受么。” “不难受。” 臧狼回答得很认真,兰花儿就有些词穷了,只好讲: “我让你擦。” 臧狼静了一下,点头,道,“好。”。 兰花儿这才满意起来。果然是个听话的家伙。 她原本以为和臧狼在山上磨蹭了半日,都等到月牙升起来的时候才回村里边去了,赵春玲和那个四阿公无论如何也该不在了。 可等她回到村里边去以后,才这个事情居然都没这样简单。 她人是跑了,赵春玲和四阿公却也没有傻等在她门前边。 那两人到了村长家里边去,一嘴一个“不孝女”,又说是本家要接让阿翁瞧着的,孝道一重一重地压下来,只想着劝服村长,要村长出面,让兰花儿跟着回本家去。气得阿茹躲在里屋恨恨地跺脚。 村长也这些人打的是心思,便一味地推托。说是赵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姓,好管太多。内心一边对这两人鄙视着。 可再鄙视,也不能将人直接赶出门去。 兰花儿刚回到村口,就有住在附近的人家喊她: “哎呦,兰花儿,你赶紧地往村长家去一趟吧。你那两个亲戚一直赖村长家里边不肯走咧。死活说着要领你回本家去。你赶紧去看看啊。” 兰花儿心里边顿时咯噔了一声。 她倒没想过那两人会闹到村长家里边去的。这最后还是给村长添了麻烦。她急急忙忙地向旁边那些人家道了谢,拉着臧狼就往村长家跑。 后边马上有人开始嘀咕起来: “哟,这兰花儿,怎地和她家那使唤拉拉扯扯的?哎呦。” 是由】 ------------ 一百零一 村长家 兰花儿拉着臧狼跑到村长家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气喘吁吁的了。幸亏都是臧狼拎着,她还没有觉得撑不住。 村长家里边果然已经有些炸开锅了的样子。 兰花儿在门外,远远地就已经能听到村长家里边传出赵春玲和四阿公的声音。特别是赵春玲,一个妇道人家,声音又尖又细的,嚷嚷起来,想让人不注意到都十分困难。 除了他们两人的声音以外,好像就没有听到旁人的声音了。 因为隔了道门,里边虽然吵得厉害,却还是不大能听出来具体在讲些的。可兰花儿,赵春玲开口,必定不会是好话的。 她本来真是想着这人难缠的很,不希望将事情闹到村长家里边去,让村长跟着也难为起来,才没有和赵春玲做太大的冲突,还偷偷地躲到后山去。想的是希望赵春玲找不到人以后,能就退走了,不要再纠缠下去。 横竖现在赵家当家是赵改花,只要他不在,兰花儿说不说,其实关系也都不大。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样的让人厌恶,看着无法从臧狼守着的赵家里边得到好处,居然直接寻到了村长家里边。也不村长被纠缠了多久了。 这些虽然是家事,可村长是外姓,也不好太过插手,更不能讲人赶走的。 兰花儿便愈发恨得咬起牙来。 她倒想绕开这两个人,可人家非要往你面前凑,还要恶心你的,她说不得也只能做个坏人了。 “村长,你寻我是么。我晌午之后和阿狼到后山上边去了,方才才,可有事儿么?” 走到村长家门前,兰花儿故意装作不赵春玲和四阿公在里边的样子,站在门外,只喊着向村长打了声招呼。 村长都还没讲话,赵春玲就已经“呼”地站了起来,扭着身子,几乎是用扑的抢到门口那边去,猛地将门给打开了。 兰花儿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会是赵春玲,迎面一望,两人差点儿没撞到一块儿去。兰花儿固然吓了一跳,赵春玲也跟着被唬得一愣。 不过臧狼倒是个反应快了,伸手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将兰花儿稍微往回拉了一拉,两人这才没有撞在一起。 “你这小……咦,哪里来这样多野味?” 赵春玲在旁边尖着嗓子喊。 兰花儿自然是不搭理她的。反正拿在臧狼手上,她可不信赵春玲还有办法像之前动手杀鸡一样,从臧狼手上把野味抢。 她根本不看赵春玲,只是扭头,喊了一句“村长”。 村长在屋里边皱着眉点了点头。之前赵春玲抢开门的事儿,做得实在有些太过不地道,村长的眉头到这会儿都还没舒展开来: “了就好。阿兰,你姑母和你四阿公一直讲要将你带回本家去,好给你阿翁瞧一瞧。说是自打你生下就没有回过本家的,也没有拜过阿翁。他们要我问问你意思。不过你家里边情况不一样,也不能常做走亲戚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话一说出来,赵春玲和四阿公脸色都是一变,兰花儿跟着也笑了出来。 她就村长是心疼她的。而且她和阿茹的关系又十分好,村长那里会帮着这些没有见过的人就把她给欺负了呢。 兰花儿便露了个怯生生的表情,往臧狼旁边躲了躲,讲: “我不要去。我、我都不是在地方,阿哥阿弟又不在的,我好一个人走了。阿哥不,可要担心死的。要去哪里走亲戚的,也得阿哥阿弟一块儿的……啊、还有阿狼。阿狼也算是家里边的一位咧。” 村长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头对着四阿公讲: “既然娃子这样讲了,那就不要勉强她了。她一个女娃子,要让她出远门,她自然是害怕的。要么等改花和狗蛋了,我亲自赶他们到你们本家去,给赵阿翁见礼。” 赵春玲一听,顿时就将眼睛一瞪。 臧狼正因为兰花儿那句“阿狼也算是家里边的一位”而呆呆地发着愣,就没有顺着将赵春玲给瞪。 四阿公却不像赵春玲这样急躁。他们原本不赵家多了个臧狼,只想着兰花儿是一个小女娃子,就是不乐意,他们强将人拿住了,拖到了车上,以赵家本家的身份,村里边也不会有人敢阻他们的家事。 可现在兰花儿身边多了个臧狼,武力值都要突破天际了。就凭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兰花儿强行带走的。本来还期望这个村长能出面讲几句话,用身份将兰花儿强压,现在看着也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这样,他们就是现在和兰花儿闹翻了,也是没有用的。只能让她对本家更反感一些。 四阿公便慢悠悠地喊了一句: “长寿家的。娃子要是害怕,我们就不勉强了。等着大郎一块也是成的。” 赵春玲听四阿公喊了她,这才有些不甘心地缩了。可嘴上还是嘀嘀咕咕的: “哪里有这样的小辈。一点儿不规矩的。本家是多大的事,一点不放在心上。到时候要抬出门的时候,可别哭着喊着要。” 兰花儿皱了皱鼻头。 要不是在村长家里,又在臧狼面前,她估计会忍耐不住冲着赵春玲吼一句“我就是嫁,也偏不要从本家被抬出去。赵兰花有爹有娘,哪里轮到见都没见过的阿翁”。就是这和封建时代的礼数完全不合,她都忍不住想要刺。 不过现在好赖是在村长家里边,又当着臧狼面的,她生怕吓着旁人,只好遗憾地作罢了。 四阿公将口气一松,兰花儿自然也跟着觉得松了口气。 如果他们非要坚持,她好像也找不到特别好的借口非说不的。毕竟是本家,又占着个“扶灵回祖墓”的名义,她也不能太不知好赖。 因为两边人首次达成了妥协,所有人都有种稍稍放松了些的感觉。 村长也跟着在旁边笑着讲: “既然这样,等下次改花回村了,我会和他提的。” 兰花儿自然是想早早地摆脱了赵春玲和四阿公才是。可她回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等到了村长家里边,月牙都已经完全露出来了。又在村长家里边磨蹭了这么久的,早就不是能走山路的了。 她就是再不乐意将赵春玲和四阿公留在家里边过夜,这会儿也没有别的法子。她总不能将人真赶出村去啊,也不能让人在村长家里头过夜。 无奈之下,只能又将这两人接回到赵家去。 临走以前,兰花儿特地坠得后了一些,拉着臧狼,从那篮子里边挑出来了两只特别肥的兔子,又挑了两条鱼,给村长留了下来。 一想到回到家以后,臧狼好不容易猎的就得被赵春玲和四阿公吃掉,她就心疼得肝儿都痛了。到了这时候,她才突然有点理解当初红花白的感受。 不过她倒不是心疼那些吃的,而是觉得好端端的,居然要拿去喂这么两个人。 “阿狼阿狼,我心口疼。” 可惜她不能像红花白一样,喊臧狼帮她揉胸口。 臧狼在旁边就有些慌了,想要扶她,又有些顾忌,颇有点儿手忙脚乱地问她了要不要到杨郎中那去瞧瞧。 兰花儿一想到杨郎中担心的脸,顿时觉得心口也不疼了,就说: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被上门偷吃的黄大仙给气着了。之前抢了家里边一只鸡,这回你猎了这样多野味,也不要被那黄大仙拖走吃掉多少。唉,一个黄大仙也罢了,偏偏每次都拖家带口的。阿狼,你得看紧了,家里边能老进这种呀。” 黄大仙,就是现代的时候人们说的黄鼠狼。村里边的人黄鼠狼能修炼成妖成仙的,因此就将黄鼠狼喊成了黄大仙。 兰花儿没有可以放低语气,她这话一出口,走在前边的赵春玲就歪了歪身子。兰花儿在心底气哼哼地想,最好气得你崴了脚、气得你再也不来那才是好的。 臧狼有点儿听不太懂兰花儿在说。可是听兰花儿的语气,又觉得小娘子不像在责备她,倒像是在讲些别的话。他只闹明白小娘子没有大事,不用看郎中去。就只是点点头应了,地护在兰花儿身边,和她一路家去。 赵春玲果然嚷嚷着要吃肉,又挽衣袖想要“亲自帮忙”的。 兰花儿虽然有些生气,可也懒得和她计较。臧狼猎的有许多,她干脆甩手不管,让臧狼拿了点儿粮食和野味出来,便让赵春玲给烧饭去了。 赵春玲却又嗤了一声,说兰花儿是个不孝的。来来回回地讲,却是暗地里讲兰花儿茶饭烧得好,不愿意动手。 兰花儿快要被这人气乐了,干脆讲: “我就是没有阿公阿母教的野丫头,哪里懂这么多?姑母要吃,自个烧了。我和阿狼忙活一天,好该擦脸躺下了。” 把赵春玲给气了个目瞪口呆的。 是由】 ------------ 一百零二 送客 兰花儿将赵春玲和四阿公给安排到后边的屋子里头去。她原本都不想让赵春玲睡炕上的,可惜家里边扩建的时候将屋子和炕都建多了,四个人也还是能分开睡得下。 她有些不甘心,却也不能说,只能将人都安排了。 然后便拖着臧狼,当真擦了身子然后直接睡下了,也不管赵春玲在灶间做些吃食。 原本家里边没有外人的时候,兰花儿是习惯了在夏天烧水洗澡再睡的。可现在家里头多了这么两个吃白吃的,兰花儿就觉得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了。 思想挣扎了好久以后,她才让臧狼帮她抬了大半桶热水到房间里边去。 自然又被赵春玲不冷不热地在旁边嘲讽了好几句,讲: “这被富贵人家瞧上的闺女可就真个不一样。日日要洗身子哟,也难怪要被富贵人家给瞧上了。这样的气派,也不哪家能受得了的。” 兰花儿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心里边还忍不住吐槽,想着洗个澡了。虽然是在古代,可他们家靠着山呀。以前有颜大郎帮忙的,家里都不愁柴火。现在有了臧狼这么个劳动力,兰花儿更是完全不担心家里边的柴火有不够用的。 她便故意叫臧狼进进出出地在灶头那边来回了好几遍,就为了看看赵春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让我不高兴了,难道我还要让你开开心心地么。 怀着这样孩子气的想法,兰花儿甚至还让臧狼蹲在灶头门口那去做了两条熏鱼。反正就是不让赵春玲安生。 这样算是有些互相斗气地过了一夜。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兰花儿倒是烧了四人份的早饭。 臧狼早早出门打了水烧热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兰花儿只想赵春玲和四阿公早早滚蛋的。 赵春玲是个没有眼色的,虽然兰花儿现在一点儿不高兴她住在赵家,又并不是个好欺负的,赵春玲却还是嘀嘀咕咕地一副试图要激怒兰花儿的表现。 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以至于兰花儿后来已经完全不去管她说了。 横竖不是好话,太没有水准的,都没有生气的必要。 四阿公倒是个比较有远见的。和兰花儿讲话的时候也显得比较和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兰花儿性子又比较软和,也就真的没法子和四阿公这么个半截入土的人太过计较。 只是讲: “四阿公和姑母既然路远,早饭过了就先家去吧。等阿哥和阿弟了,我会跟他们讲本家的事儿的。” 赵春玲在旁边嗤了一声,四阿公倒是慢悠悠地点头: “娃子嘛。以前亏待了你们,心里边有怨气,也是正常的嘛。不过呢,阿翁和善,要接你们,你们就该跟着。外头呢,毕竟是外头,哪里能跟本家一样嘛。” 兰花儿站在旁边,乖乖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句: “嗯,我的。” 可这样答应了,兰花儿心里边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她一点儿不在意那群完全陌生的人是看她的,甚至也不在意外边的人样讲她不孝。穿越好久了,外边的人讲了她那样多的闲话,到底也伤不到她分毫。 要她真在意的,早该悲愤投河了。 她赵兰花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娃子,能活着,就很好了。 不过表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这就全是为了做给外人看了。 虽说不怕惹事,可也没必要主动将的名字给搞臭了呀。该反击的时候反击,这就很足够。 于是她在四阿公面前就表现出一副十足的乖巧来,和在赵春玲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副模样甚至让臧狼看着她的时候都有些恍惚,默默地寻思赵小娘子今儿是了,竟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这样的乖巧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春玲临走的时候,眼珠子骨碌碌地直打转,瞧着之前臧狼猎的野味,好像盯着那些完全走不开的样子。 兰花儿对赵春玲很是有些瞧不上。将那点儿贪小便宜的心思这样直白地摊到脸上,能得到大好处才怪咧。而且这样的人,通常也做不了大奸大恶的事情吧。 没法子,谁让她性子看着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呢。 反而是像四阿公这样的人,兰花儿其实并不喜欢。 她觉得四阿公让人有种危险的感觉。不动声色地在旁边看着你,让你都不他在图谋。 外人若是看到兰花儿和四阿公相处的情形,一定会觉得是一副和谐又温馨的样子。四阿公慢吞吞又甚温和地和兰花儿讲话,兰花儿在旁边乖巧又文静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甚至赵春玲提出说要带走一些野味的时候,兰花儿还淡淡地笑了笑,讲: “我很想阿宝咧。姑母多带些,多给阿宝做些好吃的。” 等赵春玲满脸捡到便宜的表情跑拿的时候,兰花儿才侧过身子,小声地和臧狼说: “阿狼,去看一看她,也不要让她带太多了。今儿我还要给你做好吃的咧。” 臧狼原本是不大在意赵春玲带走多少的。 他和兰花儿不一样,虽然不喜欢赵春玲,也厌恶这人常常地说些不着调的话,又惹得赵小娘子不高兴的。可他倒是个不太在意猎物被拿走的。他总想着是不是吃得太多,让小娘子觉得为难了,又担心做事不够勤快,给小娘子添了麻烦,因此并不觉得那些猎的猎物就该留着自个吃。 兰花儿这样一讲,他才挠挠头,慢慢走,盯着赵春玲在那堆野味里边翻翻找找。 赵春玲是个贪心的。见着那么一大堆肉,就觉得眼睛都完全不够用了。她还不兰花儿将最肥的两只兔子送给了村长,否则又该开始骂起来了。就是不论送出去了的那两只兔子和那两条鱼,臧狼猎到的猎物也很够的。 她眼睛在那堆肉上边转来转去的,只寻思着要样才能将肉都带走。 可还没等她想好,臧狼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去。臧狼也并不说,只是默默地站着,用一种很沉静的眼神看着她。 赵春玲之前见到臧狼拿扁担要撵她的,这会儿一扭头看到臧狼阴着个脸盯着她看,立马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讲: “做、做。是那妞子让我拿肉家去的,你要、你要做。” 臧狼原本想讲,说赵小娘子不想让她带太多肉走,可想了想,又觉着这样讲不好。就干巴巴地说: “我来看着,不让你把晚饭都拿走。”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差些就要喷笑出来。好容易才忍住了。 赵春玲果然挺害怕臧狼的,不甘心地挑了一半,用力塞进怀里抱着,又找兰花儿要篮子装。兰花儿便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来,讲: “姑母,家里边只有一个篮子咧。给了你,家里头好要没用了。累姑母抱着吧。” 赵春玲嘀嘀咕咕地想要骂人,马上就被臧狼给瞪了。 就是这样,赵春玲还是不甘心地又拿了点儿松鼠,和四阿公一道,拿得都要拿不下了,才终于有些不情愿地住手了。 虽然住手了,眼睛却还是不愿意从那些肉上边移开去。 就连四阿公,看着那些野味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兰花儿便觉得奇怪。 赵春玲和四阿公穿得着实不差。这样的人家,不说顿顿大鱼大肉的,可也不该是些家里缺吃少喝的。见了个肉的就眼冒青光的,像是半年没闻过肉味似的。 兰花儿想了半日都没能想明白这回事儿,只能想着这两人实在是贪婪成性的,见着便宜就想沾,因此露出这么副急吼吼的样子来。 她让赵春玲和四阿公拎着走,不过是做个样子,让村里边的人看看。他们俩这会儿拿了这样多的野味,往后就是真闹翻了,赵春玲想要在村里边讲闲话,说兰花儿是个多么多么不孝顺的,村里边的人便不一定都全信了。 真不孝顺的,会让你带这样多家去么。 为着这个效果,兰花儿还特地拖着臧狼一道,把那两人一直送到村口去,一路上和周围遇到的所有人都给打了个招呼。她平常就是个懂礼的,和村里边人也处得不,倒也没有人觉得她是故意的。反而在后边讲,兰花儿是个好娃子咧,让姑母带那样多肉家去。 兰花儿很是满意这个效果,一路上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看上去更是乖巧得很。 这样送了一轮,等人真从村口走了出去以后,兰花儿才将一直提着的那道气松了下来。 一送下来,便觉得头都有些晕了。 她实在是不喜欢和本家那些人打交道。 其实,她也没被富贵人家看上了。不这样讲了,本家的人能不能重新将她和他们赵家遗忘掉。 只是等改花和狗蛋回家以后,说不得是要往本家那边去一趟的。 是由】 ------------ 一百零三 有钱的媳妇 送走了赵春玲和四阿公以后,兰花儿有半天都神色蔫蔫的,提不大起精神来。 兰花儿并不觉得有,只是觉着哪里都不大对劲的,有些睡不够的感觉。倒是将臧狼给吓了个呛。让臧狼一味地围着她转悠,总以为赵小娘子这是哪里不舒坦了。 于是他连田里都不去了,在兰花儿旁边翼翼地候着,讲: “小娘子,我去喊杨。” 兰花儿一边斜着身子坐着,一边伸手给扇风。听到臧狼这样讲,就跟着摇了摇头: “没事儿,用不着喊杨的。” 可她一摇头,就觉得眼前昏昏暗暗的,都有些天旋地转起来。她便想起刚穿越不久的时候,曾经大病过一回。当时那种虚弱的感觉和现在倒是有些像的。 不过那时候她身体实在是弱得很,又受了冻,才会病了起来了。 打那次生病以后,这么些年来,她居然是连个小风寒都没有再得过。实在是她根本没有生病的,也没有那个闲下来的心思。 刚开始的时候是吃不饱,见天地想着的都是样添饱肚子的事儿。 等后来肚子饱一些了,就开始想着要存银子扩建房子,又要买地,还要供狗蛋到镇上的私塾去。 这样一想,不说生病,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而且狗蛋是她阿弟,她没有病倒了让狗蛋忙活的道理。 等狗蛋到镇上去了,赵家便只剩下她一个,自然是更不能生病了。 反倒是臧狼来了以后,她一直紧紧压住的那股子气有了些松动的意思。又被赵春玲和四阿公一闹,整个人便有些卸下来了的意思。 兰花儿又伸手摆了摆: “许是前晚没休息好。我到炕上躺一躺……早饭剩了些米糊糊的,晌午我要是起不来,你自个热了吃么?” 臧狼在旁边担心得头都快挠破了。听她这样一讲,赶紧说: “我不碍事,小娘子赶紧去歇着。” 兰花儿低低的“嗯”了一声,慢慢地就走回到炕上去躺着了。 臧狼原本是应该到田里边忙活去的。可他实在觉得不放心将小娘子一人丢在屋里边,就觉得白日里现在家里头忙些别的事儿,也好看着小娘子。等小娘子好些了,他再到田里边去。 兰花儿说不要喊杨郎中,所以他虽然担心,还是没有往杨郎中那边去。 他中途看了兰花儿好几回,见兰花儿躺在炕上很快地就睡了,一路脸色都还正常,呼吸也是轻轻浅浅却均匀的,这才略放心了些。 在兰花儿睡觉的时候,臧狼便家屋里外都打扫了一遍,又劈了柴,整了菜圭,喂了鸡。 他虽然不大会烧饭,可常常见着兰花儿做,一些简单的是学会了的。就又到院子外边摘了点儿野菜,切成细细的菜叶子丝,给南瓜的米糊糊加了点儿水,熬成了菜叶子南瓜粥。还去鸡窝那边拿了鸡蛋,准备着等兰花儿醒了,给她打个蛋花粥的。 可晌午的时候,兰花儿根本没醒。 臧狼又担心了好久,犹豫着要不要将小娘子给喊起来吃点儿。 想着不吃总归是不好的,可又觉着小娘子睡着的时候脸色倒慢慢红润起来。这样纠结了好久,臧狼才狠了狠心,吃了点儿,让小娘子继续睡下去。 兰花儿这一睡,差不多就睡了一整天。 等她再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一睁眼,就看到臧狼搬了个凳子坐在她炕边上,坐得直直的,呆愣愣地盯着她看。她都差些儿就被臧狼给吓了一跳。 “阿狼,你这样看着我做?” 兰花儿这样一问,臧狼才突然意识到她醒了,赶紧就憨笑着凑了: “我怕小娘子醒了害怕……小娘子要吃不?” 害怕……你这样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我看,我才觉得害怕咧。一副大灰狼要把我当小红帽吃掉的样子。 这吐槽是不能说出来的。就是说出来,估摸着臧狼也不可能明白。 兰花儿便点点头,讲: “我好饿。家里头还有吃的么,我要吃。” 臧狼挠了挠头,赶紧地又去将粥热了热,又往里边窝了鸡蛋,才端到兰花儿面前。 兰花儿便笑着夸了他,又讲: “要是里边没有附加蛋壳的,倒真不。” 臧狼就被骚得傻傻笑了笑。 这样休息了一日,万幸没有再病倒下去。兰花儿觉得应当是因为她穿越以后,这些年一直吃好穿好,又常常运动,身体比以前要健康得多的缘故。 那以后,生活便又回归到正常的模式来。 村长有问了兰花儿,要不要让人往镇上传话的。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 改花和狗蛋两个人在镇上,已经是常常要惦记着她的了。特别是之前家里边遭了偷儿以后,改花更是有些心惊胆颤的,生怕兰花儿一个人独自在村里头受了欺负。要不是有特别要紧的事儿,兰花儿都不愿意传话。就怕改花一听,都不顾了就赶回村里边来。 本家那边的事情,说开了也不是大事儿。 真要往那边去一趟,等改花有了闲工夫,而狗蛋又休沐的时候再去,也是没有关系的。 现在上赶着往那边去,倒显得是多么的重视在意了。 村长原本也不想勉强兰花儿,听她这样一讲,果然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事儿来。 倒是在改花从镇上以前,颜大郎先从山上给下来了。他下来的时候还带了个生面的。他牵着个马,侧身坐在马背上,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有人好奇地问,颜大郎便回一句: “我。” 这话传到兰花儿耳边的时候,她正跟着臧狼在田边除杂草。 臧狼比颜大郎都还要更将她护得厉害。颜大郎只是让兰花儿别到地里边去干些粗活,臧狼是根本不想让兰花儿到外边田里来。他的意思是: “太阳辣,小娘子赶紧家去。” 兰花儿差些被他闹得以为是个刚生的小娃子了。 边上有的人家有娃子和婆娘去看了热闹的,就绘声绘色地跟大家学,说是颜大郎不从哪儿拐了个好看又端庄的娘子下山,说是他的。可他那儿呀,看着都不像是寻常村里边的娘子,都有些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可是,旁边的人又接着讲,大户人家的谁愿意嫁到他们坳子村里边来呢。 倒不是说颜大郎哪里就不好,可毕竟是个农户啊。 兰花儿一听,就连眼神都亮了起来。 她之前还一直担心着楚江开走了以后,会带着军队打到后山上去将福多多抢的,不但累了红花白,还累了不还在不在山上的颜大郎。 只是后来她一直没有在后山附近看到有大批的军队,渐渐地也就将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而且,她总觉得楚江开其实并不想和红花白起冲突。要说的话,感觉红花白一直在嫌弃楚江开,反倒是楚江开有些粘在山上似的。 不过后来她了楚江开的身份可能非常不简单,这个心思才渐渐淡了下来。 这会儿听说颜大郎回到村里边了,还带了个儿,兰花儿瞬间愣了愣,马上就跟着跳了起来――去看八卦呀。 臧狼在田里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赵小娘子叫了一声,爬起来就往村口的方向跑。 他挠挠头,想了想,还是继续留在田里边干活儿。 兰花儿跑了半路,突然想起来颜大郎家里边估摸着是都不剩了的。就赶紧又跑回到家里边去,将之前颜大郎猎的和一些杂粮拎满了个篮子,才又急急忙忙地往颜大郎家跑。 等她到的时候,颜大郎家外边已经围了好一圈的人。 坳子村的人哪哪都好,唯独就是太八卦了些。 兰花儿在人群里边钻了好久才钻到颜大郎门前。她还晕着头,就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句: “噫,阿兰。” “……诶?雎雎?” 兰花儿一抬头便看到之前一直跟在福多多身边的关雎,现在居然斜着身子坐在颜大郎屋里边的炕上,正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她便有种是不是走地方了的感觉。 可一抬头,就看到颜大郎在屋子里边忙活着没呀。 她便突然想起之前那些人在田边讲的话,说是颜大郎领了个儿回家,温文尔雅的,一点儿不似寻常农户娘子。 “雎雎,你这是随着阿林家来了么。他们讲,你当了阿林的?” 兰花儿这样问的时候,还以为关雎会有点儿害羞的。 结果没想到关雎倒是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讲: “嗯,我跟他家来当他儿了。” 因为关雎接得实在是太理所当然的样子,兰花儿就跟着哑了哑,有些不该接下去才是。 难怪村里边人都讲,说颜大郎娶了个看着好有钱的儿。这哪里是看着像好有钱,真的就是好有钱的嘛! 是由】 ------------ 一百零四 议定 兰花儿愣了愣才想起拎着的,就取了出来,都放到桌子上去。 颜大郎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兰花儿带的,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他家里边实在是空了好久,已经不剩了。总不好让关雎一到家就吃冷的。他和兰花儿关系好,也就不在意些虚的,直接将都收下来了。 兰花儿有心想要问问山上的事,还有关雎的事。却又碍着屋子外边站了好多人,怕一个不好被听去了。只能先将心思按了下来,准备之后再向颜大郎打听。 看着颜大郎和关雎平淡而带着喜悦的表情,兰花儿觉得山上也不太可能乱成个样子。要真那样,他们也不至于能这样平静又高兴的。 不过,如果福多多真的是公主的话,关雎就是她身边的人,突然跟着颜大郎就下山了。 她想不大明白,只能就不再去想这个事情。和颜大郎还有关雎聊了几句,得知两人是真的已经成亲了,也就赶回家里边去了。 臧狼已经先家去,把晚上烧饭要用的都准备好了。 兰花儿便一边烧饭一边分心想着别的事儿,差些连菜都烧焦掉。 村里边的人都不认识关雎,自然对这个外来的关娘子非常好奇。又见她嫁了以后,颜大郎家里边果然是立马好了起来。原本只有两亩水田的,她只到家没几日,颜家就已经添置了几亩水田,还有些家里边吃用的,忽然比寻常人家都要好了许多。 村里边便有人在背后传着,说颜大郎是在山上的时候遇到了狐大仙,娶家来了,家里边的情形都变得不一样。只是,那些人又绘声绘色地讲,狐大仙不是这样容易讨好的。这时候看着你好,将都送到了你面前来。等觉得你不好了的时候,一下子收,就连人命都要跟着收了。 那些人就悄悄地讲: “颜大郎啊,说不得还要受异常磨难。” 兰花儿是个关雎身份来历的,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可笑得很。 关雎的确是个有钱的娘子,估摸着是以前跟着福多多的时候攥下来的私房钱。她不地愿意嫁给了颜大郎,准备跟着颜大郎过日子的,这才将手上的私房都取了出来,当作家用。 在兰花儿看来,那些乱讲话的人,明显是见不得颜大郎突然过上了好日子。眼馋得要命,却又没有那样的好运道,也娶不来那样的娘子,才在后边胡乱编排一番。 就好似颜大郎往后没捞着好,他们才能跟着高兴起来。 除了那些说浑话的,村里边又有一批人,见了关雎以后,竟然回头埋怨起自家婆娘来,讲: “瞧瞧人家颜大郎娶的,好看又干事利索。也不娘家是哪里,竟然拿出这样一大笔钱来补贴家用的。你呢,别说是补贴,还常常要往娘家送。你这……哼!” 兰花儿有次到外边去找阿茹做女红的时候,听到一群大娘聚在一块儿的,说着家里边当家的讲出来的那些话。 就有个大娘一脸不屑在哼了一句: “颜阿林家的那个,瞧着就是个狐媚的。甭瞧现在拿出来这样多的,颜阿林可从她那讨不了好处。” 周围围着的农妇都纷纷表示认同,义愤填膺的,一副不屑的嘴脸。 又有人讲: “那样娇滴滴的,难道能在村里边待多久,还以为是真心的?我看呐,时候跑了,颜阿林可就有得哭了。” 旁边的人又表示了一回认同。 兰花儿抬头瞥了一眼,最线头开始讲这些话的果然又是桃婆子。 她便笑了笑,也没有在意。甚至都没想着要学到颜大郎和关雎跟前去,省得让那两人平白地不高兴。虽说,那两人估摸着也不太在意旁人讲的话。 兰花儿就觉得有些能琢磨出来村里边人的心态了。 倒也不是说有多坏的心思。只是瞧着原本和一样或是过得比更糟糕的,生活忽而好起来了,便觉得不可思议,又酸溜溜的。说是故意给你下绊子,也不至于。只是却会在心里边盼着你不好。 等你要真不好起来了,他反而乐意给你点儿帮助。 至于像红花白或是关雎这样的,一瞧着生活便是过得很好很随意,又非常自主的,他们更是本能地排斥。大概是因为他们虽然这个世界上是有富贵人家的,却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那些人家是样过日子的,又觉得那些人离那样遥远,就从来兴不起嫉妒的心思来。 可等那样的人真的出现在面前,还要和一样过着日子,他们才觉得不舒服起来。 因为不管是红花白还是关雎,就算他们同样是在村子里边,住着一样的屋子、吃着一样的野菜又睡着同样的炕头,他们还是不像一个农户。 那种骨子里边带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气息,让他们显得和旁人格外不一样。 村里边的人对这种气质,大概是一边自卑又一边嫉妒着吧。 这样一对比,兰花儿倒觉得之前受的那些闲话完全不算了。 等改花和狗蛋再回村子上的时候,屋子前边种着的菘菜都差不多能收起来了。 臧狼偶尔到后山上去一趟,不太愿意兰花儿跟着的。不过兰花儿跟他讲,说只跟到上边去挖些野菜,捡点儿蘑菇。臧狼还要抢着把活儿给干了,兰花儿便跟他讲,说蘑菇也不是都能吃的,要是采到了毒蘑菇,那就不是拉肚子这样的小事。又答应到后山上边去以后,除了采蘑菇挖野菜的,就只给他烧点儿好吃的,他才松口让兰花儿跟着上山去。 就这样,赵家里边存着的口粮又渐渐地多了起来。 兰花儿甚至在屋子后边专门辟了个小空地,用围栏给围起来了,在里边养着兔子。臧狼甚至要将兰花儿割野草喂兔子的这么个活儿都接手。兰花儿被他闹得都快要哭笑不得了。就说他: “你这是要把我当猪一样养着么?” 臧狼一愣,说,“啊?”。 兰花儿就将的手一伸,捏着手臂上的肉,说: “你瞧,这都养出来了。再养到立冬的时候,准能吃了的。用不着再催肥下去啦。” 臧狼有些不她是意思,就呆在了那里。 兰花儿趁他呆着,赶紧地将小篮子从他手上给抢了,这才笑着讲: “要不是养猪,你都不让我做咧。吃了睡睡了吃的,难道还不是养猪。就是猪,也得常常地在猪圈里头蹭个泥的呀,哪能真就完全不动。你再这样将我养下去,倒是白白嫩嫩的了。只是事儿都不懂做了,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娶。” 臧狼呆了呆,反应了一会儿才接受了她的这个理论。就一边挠头一边辩解: “我吃得多,就该多做点事。小娘子茶饭好,娶的人家一定会满意的。” 兰花儿总觉得臧狼对儿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好像只要给他做顿饭吃就是了。 可是想想,臧狼这种都给做完了的人,估计也就差那么一顿饭了。再给他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的,再暖个炕头,嗯。 不过,她这样抗争了一下以后,臧狼倒是不再那样抢着做事了。 但还是不让兰花儿干重活,将她护得一样。兰花儿甚至觉得臧狼这么两三个月的,明明是夏天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她皮肤反倒好像白了一些。 等改花了,兰花儿就跟他讲了本家那边的事。又说了之前赵春玲和四阿公一块儿上门来的,想要将她接,又想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给接回本家那头去。 改花一路都只是静静听着,直到兰花儿讲起灵位的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神才猛地亮了亮。 可也就只有那么一会儿而已。等他听到赵春玲和四阿公想要强将兰花儿抢,脸色又跟着暗了下来。 等兰花儿把事都讲完了,狗蛋已经抢先嚷嚷了出来: “得亏阿狼在家里边,不然我们这次,都要见不着阿姐了。我不要阿姐到别的地方去。说是亲戚,都不见之前来走动的。阿姐又不是真要被抬到富贵人家家里边去的,他们要以后了,不是还要欺负阿姐。就是阿狼在,他们还要抢阿姐的吃咧。不行不行,阿姐了,不是连饭都吃不饱。我不要阿姐。” 改花和兰花儿都伸手摸了摸狗蛋,将他给安抚了下来,然后两人才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表情。 兰花儿想了想,就对改花讲: “只是,也不能真就不去。那边是长辈,真扯破了脸皮,样都是圆不的。狗蛋往后还想着要到外边去考试咧,哪里能有这样不好的名声传出去。少不得跑一趟,阿哥你和他们讲,说赵家没有天大的富贵,只盼着他们能信才是。” 改花低头想了很久,觉得也只有这样一个法子,就拍了拍兰花儿,讲: “累了你了。” 是由】 ------------ 一百零五 安逸 虽然已经觉得要抽回本家去一趟,可改花的心思与兰花儿不一样,他觉得没有必要这样上赶着往本家去。 他在意的是之前四阿公讲的,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扶的事儿。 不过改花总算是个清醒的人,他还忧心忡忡地和兰花儿讲: “本家那头,一直不喜阿母的。你和狗蛋当时还小,也不事儿。阿公……不好的时候,阿母曾经带着我到本家去,像是给阿公讨个薄草席钱的。本家那边……我是忘不了那些的。阿公临走的时候也已经断了要回本家的念头。不过阿母总是讲,阿公因为她的事儿和本家闹得这样僵,有机会,总是要让阿公。这都不忙,等农忙过了,快要到年关再吧。” 这些话自然是背着狗蛋讲的。他现在虽然在镇上私塾学了许多,改花和兰花儿却总还是将他当小弟看待,这些让人压抑的事,也就跟着转到他背后才说。 兰花儿原本就不愿意往本家那边去。 她之前还以为要直接就到本家那去了呢,整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现在突然暂时还不需要到本家那边去,就跟着高兴了起来。她计算着这中间还有好小半年的时候,她安心地在村子里边种她的田地,又到外头去惹事,大家总归会忘记她之前身上传着的那些闲话。 说不定她长久地不和红花白那边联系,他们都好要忘记曾经有过那么一回事了。 这样一想,兰花儿便觉得每日的阳光都格外可爱。 臧狼自然是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 如果说改花和兰花儿是故意背着狗蛋商量这些事情,以免让狗蛋觉得难受,那么臧狼就是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是听了,也完全不在意的。 只是兰花儿若不高兴了,他也会跟着蔫蔫的;只要兰花儿开开心心,他整个人做事也都十分的有劲。 改花和狗蛋这次回家的格外地短。改花讲,说镖局里边的生意愈发好了起来。 前段不是出了状况,大金那边的军队常常地躁动,连带着到那边去的商队也都感到了威胁。按理说,大金那边的军队要是活动频繁的,那么当地的土匪就该有所顾忌才是。但不是出了特殊的情况,大金的军队并不庇护大胤开的商队,反而将当地的土匪赶得四处逃窜的,甚至常常袭击旅人。 他们吃的是这口饭,并不能说因为那边的军队和土匪活动特别频繁,就不再将货物发往那边去。因此就算是一些非常有关系的、以前根本不会到镖局里边保镖的商户,都上门去找他们镖局帮忙。 “镖师都好有些不够了,”改花讲,“连我这样的都常常在外头跑。实在忙不开,好不容易才一趟。过两天又有趟镖,得赶送的。”。 兰花儿听了,顿时就担忧了起来。 多多发镖能多多挣钱,这自然是件好事,可大金那边的局势若是不好,改花还跟着往那边凑,绝对就不是一件让人能放心的事儿。 她劝不过,只能拉着改花的衣袖,讲: “阿哥可要当心些。那边不是乱起来了,必然不会这样依仗镖局。可得都看清了,不要受了伤的。” 改花就咧嘴一笑,对她说: “不碍事。我们东家是个厉害的,只要插着我们镖局的旗号,都不要动刀子的。” 兰花儿被他这样一讲,就想起那个常常被改花放在嘴边夸的东家来。东家叫敖利,据说并不是名声显赫的人物。 她还专门向臧狼打听了一下,可臧狼也还是摇头,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连这个姓,在大胤里边都不是大姓,也没有出过乐不起的人物。 兰花儿便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臧狼一直跟在楚江开身边干活儿,多少也该认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从而改花那个东家的身份。没想到臧狼也说没听过的。 她是个穿越的,对大胤更加是一点儿不了解。唯一一个叫鳌拜,字还都不一样。 不过改花既然这样讲了,她提着的心倒是稍微放下了一些。 改花这人和臧狼很是有些相像,都不是很懂撒谎的人。 他每次往家里了,兰花儿都要仔细地瞧一瞧他的背,倒是他并不怎样多受重伤的。因此他说东家的好,兰花儿倒很是。 等改花和狗蛋都往镇上去了以后,兰花儿就又重新升起了那个捉猪崽子回家养的心思。 她以前并没有养过猪,却猪吃的是很杂的。有些辛辣让人不敢多吃的莱菔叶子,猪却可以吃得高高兴兴的。甚至山上好多人不愿意下嘴的野草,都能割了,晒干煮了当猪草的。 特别是臧狼来了以后,兰花儿这想要捉猪崽的想法就更加的强烈了。 没法子,臧狼实在是个饭桶。粮食倒好说,现在家里边的都是够臧狼吃的了。烧出来的饭菜却还是没有油水。 臧狼就是再有本事,将山上的野兔都捉光了,那毕竟也只是兔子。要么臧狼练一身空手猎野猪打野鹿的本事,不然家里边还是缺油。 外头买的猪油贵不说,还不是他们在村里边就能够买到的。 每次货郎挑着担子,都会稍微带一些。兰花儿每次都只是看看,一脸羡慕的,却总是舍不得买。 而且,她馋猪肉也馋得慌。 以前她在现代的时候其实并不挑食,却也不是十分的喜欢肥肉。总觉得那样油亮亮的一大坨,光是看着就已经有些泛腻了。可等她真的穿越回古代以后,一年只能吃到几次猪肉的时候,她才,那是真馋啊。 做梦都想着要吃肉的。 她又想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那些汉子毫无顾忌地摆出来的烧烤。 里边大概是些鹿肉或是野猪肉,可能也有野羊肉吧。香得很,却也只有那么一次了的。 村里边养猪的人家并不十分多,也没有养母猪下猪崽子的。她特地向那些养猪的人家打听了一回,说是隔壁槐树村那边有户抱猪崽的好手,坳子村养猪的人家,大都是在槐树村那将猪崽子抱的。 “不过,”养猪的人家讲,“那户人家都是在开春打后才抱崽的,现在可买不到。每次我们都是算好了数目,往那边讲了,让他一块儿送。”。 兰花儿谢了人家,说好等开春准备抱崽的时候也跟她讲一声,这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 因为家里边大部分活儿都让臧狼抢去做了,兰花儿整个人都空闲了下来,只能常常在家里独自做些女红和绣品。阿茹和铁生的日子定在了腊月,阿茹现在忙得要翻天了,兰花儿已经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她。 镇上另外有些女娃子,兰花儿却觉得并不十分投缘,也没有常到别人家里边去。 家里边宽裕了一些,她多买了针线,做一些零碎的,女红眼见着就好了起来。她都已经可以纳得动鞋底了。下回再要做衣裳,说不得她就能试着动手,也不用再麻烦林大娘的。 剩下的一些,她就在家里边研究烧菜的技巧。 古代自然不比她在现代的时候。 没有不粘锅,没有煤气灶,也没有各种方便实用的辅助工具。 特别是这边烧起灶来还要先透炉生火的,光是把炉子生起来就要个半天。火力也不好控制。大了吧,容易焦;小了吧,又半天煮不熟。 她以前没有这个闲情,做的菜虽然比寻常农家细致些,可到底也是农家菜。现在闲下来了,她就有琢磨一些以前没有去想的。 像是辣白菜或是卤味的,她早就想得要命。只是以前没有去做。 辣白菜倒是个简单的。 她现在院子里边就种了有辣椒,家里边又买了糖和醋,蒜和姜也都有种着,不过是调调口味的问题。 卤味就要比较麻烦一些。 她不太清楚镇上或者是大城市里边有没有现成的卤汁,可她手上是绝对没有的。 以前她也没有做过这样复杂的。现代的时候,可是有现成的卤汁包的,根本不用她花心思去想这么多。将那调料包打开了,直接倒进去就是了。 她回忆了好几天,才终于想起以前曾经见过家里边老人做过卤肉和卤鸡翅。 老人家自然不会买超市里头卖的那些卤味包。当时她还很小,只记得老人家是将许多调料放进一个纱布包里边,丢进水里边煮,这样熬出一大锅卤汁来。 只是她当初完全是只吃的,根本没有去研究过那个小布包里边放的卤味料到底是。现在要她回想的话,她大概只能确定是一定下了酱油的。 不过布包里边的,也不外乎是一些香料和调味品。 兰花儿仔细地想了好久,顿时就有些怀念起红花白来。 红花白一定会喜欢吃卤味的。而且,有红花白在,她也就用不着这样地发愁要到哪里去找那些她现在手上没有的调料了。 是由】 ------------ 一百零六 做酸萝卜 因为卤味一时半会地有些难以实现,兰花儿便先将她想得慌的凉拌菜给做了出来。 她以前实际上是个南方人,不过,现代的时候哪里还分南方北方的呢。别说是中国食品了,全世界的食品都能品尝得到,只要你有钱就是了。 像是卤藕片这样的菜式她做不来,便在家里先尝试着做了酸萝卜和辣白菜。 酸萝卜――在这应该叫酸莱菔了――是很好做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古代的酒实在有点儿太贵了。因为粮食原本就不太多,酿酒所用的粮食并不少,导致白酒米酒的也都跟着贵了起来。 兰花儿便还是用白醋来代替了酒。 切莱菔的时候,臧狼又想帮忙,被兰花儿给赶到了一边去,说: “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居然到灶间来要切菜烧饭的,也不害臊。就这么点儿,又不是硬骨头的,难道我还没得力气切呀。你就是瞎操心。” 臧狼挠挠头,被兰花儿这样讲了以后,他也不觉得恼,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兰花儿做事。 兰花儿倒也喜欢干活的时候旁边有个人说,就问他: “你今儿的活都做好了么?要是没事,就在旁边等着,待会帮着试试味道。我第一次做这个,还不该下多少料的。” 臧狼答应了一声,果然搬了个凳子,就坐在旁边看兰花儿切菜。 先是将莱菔洗干净削了皮,从中间破开来,放在盐水里边泡半日。 一边泡着莱菔的时候,兰花儿已经开始切菘菜了。 菘菜的切法和平常做菜的时候不一样,从中间破开以后又在中间竖着切一刀,一颗菘菜只分成四份,这样就够了。同样是丢进水里边泡着。 这次兰花儿倒是将臧狼喊了,让他帮忙将菘菜梆子附近给洗洗干净的。 臧狼答应了一声,一边洗,又一边觉得兰花儿这切法不对,就讲: “小娘子要做,这太大了,不好吃。” “不是要做菜,就是做个凉拌的。你看我们平日里边要吃菜的时候,都要重新再调味再煮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先将这菜像是做腊肉一样腌起来。等要吃的时候,直接跟着一蒸就是了。我看村里边好像也没有人这样吃的,就想试试。还不做得能不能好咧。你在外头见过这样的么?” 臧狼甩着水汪汪的菘菜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吃过这样的。” 兰花儿自然不好告诉他说以前吃过许多,就讲: “只是想着试做看看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家里边的菜也好多的,横竖不过是做坏个菜罢了。我瞧着外边有人家已经开始晒豆酱了。我们家里边没有种上豆子,不然我也想要试试的。不论是豆子、豆酱还是豆腐都是好吃的呀。嗯……阿狼你爱吃辣么?” 臧狼当然不会反对兰花儿的想法。听到兰花儿这样问,他稍微想了想,讲,“辣些好吃”。 兰花儿就嘟了嘟嘴,倒也没说他,从旁边篮子里头取出来了些辣椒,洗了洗,就麻利地给剁碎了。又取了花椒、蒜头和姜,都切得碎碎的,拌在一块儿。 她好久没有切过这样辛辣的。刚开始的时候觉得还好,没一会儿就被空气里边溅出来的辣汁儿呛得直咳嗽。 臧狼赶紧丢下旁边洗着的菘菜,接过刀: “小娘子,我来切。” 兰花儿咳嗽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几乎是逃一样逃到里边屋子去,又一直边咳嗽边流眼泪,折腾了好久,才擦着眼睛,地从外边伸进头去看了看臧狼。 臧狼倒一点儿不在意。兰花儿出去了,他就将刀接手了,隔着道墙闷着声音问她: “剁碎啊?” “嗯……剁碎……” 兰花儿有些哀怨地看着臧狼将那些剁得细细的,又都放到一边去。就这样她还不敢直接就进去,要等空气里边的辣味都消散一点了,才磨磨蹭蹭地又回到里边,一脸哀怨地看着臧狼,问: “为你不觉得辣呀……” 臧狼在旁边挠挠脸,讲,“辣啊”。他才刚剁完辣椒,手上还沾了些碎碎的辣椒皮之类的。他一伸手,就将那些都蹭到了脸上去了。 兰花儿瞧他这么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都不要吐槽他才是。干脆就转身去取了平日里擦脸的布巾,又湿了点水,回头去给臧狼将脸颊给擦了擦。就怕他一个不擦眼睛上了,或者是擦到伤口里去,这就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了。 “你要觉得辣,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看我这眼泪流得……就跟遭了事儿一样。怪了,我这又没有将手揉到眼睛里边去,反应就这样大……” 她以前就是切洋葱,反应也没有这么大的。也会流眼泪,可不会这样咳嗽得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样子。这次剁辣椒的时候,她还想要打喷嚏咧,还好忍住了。 在她穿越之前,还在家里边的时候,每次做饭要吃芋头,负责削皮的都是她爸爸。因为她和她妈妈摸了芋头以后,手上都会痒好久的,唯独她爸不会这样。说是体质问题,其实她倒觉得,那大概是因为男人嘛,手上茧子总是比较厚的。芋头皮上的绒刺刺不进手上,自然也就不觉得痒了。 可就是她爸,切洋葱的时候也是会泪流满面的。臧狼的反应和她的反应差这样远,这一点都不科学呀。 臧狼听她这样问,就又想伸手挠头,被兰花儿一手拍了下去: “你手上脏得很。挠身上了这要洗到时候。” 他就答应了一声,果然端端正正地坐着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讲: “小娘子……比较小。” 兰花儿“啊?”了一声,一有些反应不,一脸呆愣地瞧着臧狼。 臧狼又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比划了一下,含糊地讲: “小娘子,小小的……所以……” 兰花儿又愣了好了,这才突然反应了,问: “你是说我矮吗不跳字。 臧狼马上慌张地否认起来: “不是不是。小娘子,就是小小的,这样……” “所以你还是在说我矮……” 兰花儿有些哀怨,却又觉得臧狼讲得大概是对的。她并不算是特别高挑的,年纪又不大,站在菜板前边的时候,都恨不得要在脚下垫个小板凳才是。脸和那些剁椒离得近了,自然也被熏得特别的厉害。也难怪反应这样大。 可就算是这样,被臧狼这样一讲,她也还是有一种非常抑郁的感觉。 “我会长高的……我才多大呀,以后肯定能长得高高的胖胖的,就很……嗯,就和雎雎一样。你雎雎吧,就是阿林那个儿。你上回不是远远的见过一次。倒是你,以后也不能再长多高了吧。” 臧狼可能觉得有些说话了,有点沮丧的样子,翼翼地点了点头。 兰花儿倒不十分在意。她的确是年纪小呀,才刚进入发育期的。以后长高的机会有的是。她要是现在就已经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一截,那才是真不正常。她这毕竟不像现代的时候,吃喝都好,人发育得也快。 将调味都切好拌均匀以后,剩下的就是装罐子腌了。 莱菔的做法特别的简单,将莱菔切成细细的条状,然后泡在加了盐、糖、辣椒、花椒以后就成了。兰花儿倒是想再加点儿八角和茴香的,可她家里边根本没有这种,只能先将就这这样。味道就是和现代的不十分相似,好歹也该差不多。 臧狼自拿了刀以后,就不肯让兰花儿再接手。 兰花儿争不过,只能在后边指挥臧狼将莱菔切成手指宽的细长条状。臧狼以前大概是用刀用多了,切出来的莱菔条儿又整齐又好看,果然是比兰花儿动手要好得多。 他又将莱菔条都放进了罐子里边泡着,将调料都倒了下去,然后搬到一边盖上,又听兰花儿的,在罐子外边浇了水。 兰花儿看他做事又快又好,还一副干得十分欢乐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点悲从中来,就跟在臧狼身后讲: “阿狼,你做事这样好。以前我总觉着你是在外边干活儿的,我就在家里边烧个饭洗个衣服,已经比寻常人家要轻松得多了。这会你要是连烧饭都学会了,往后我这是要做才是。绣个花儿么,我就怕没过半年,你连女红都学会了,那我还能有用。” 臧狼听不出来兰花儿是在调笑他,就很认真地想了想,讲: “我就是做事的。小娘子就养着。” 兰花儿就有些不该接话了。 养着……这是真把她当猪养呀。 她不这个年代的都是养着的,可她又不是公主的,臧狼这样对她,她反而很有些不习惯。 关键是,臧狼实在是太勤快太有用了。不管是事情,估计除了生孩子以外,臧狼都能学会,而且能做得不。 兰花儿决定,绝对不能让臧狼学烧饭。 他要真学会了,那还要她赵兰花来做呀。 是由】 ------------ 一百零七 方甯嫒 她坐在院子前头那段台阶上头,已经有好小半日了。 昨夜淅沥沥的雨水滴了好久,衬着早上初升的太阳,在屋檐边上挂起个怪模怪相的水网,照着屋檐角落里头长的小青苔。间或低落下来,打在外边的花草叶子上,倒也显得青葱明媚。 她叹了口气。细细的脚,踩着艳色的鞋,在地面上打着转儿地磨,擦出一个模糊的印子来。 天气里边带着初夏勃发的热,惹得她鼻尖上都渗出一点细细薄薄的汗来,她却只有在这种独自偷闲的时候,才敢将裙摆稍微撩起一点,露出洁白的脚踝和一点小腿。 青黛的调笑仿佛还在耳边――青黛是她的堂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鼻梁微微一皱,尖细的下巴就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个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美人儿。 “许是他也欢喜你咧。”青黛听了,便一脸笑眯眯的,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她就忍不住嘟起嘴来,连脸蛋儿都有点粉粉的红。她只跟青黛讲了小小的心思,想不到这会儿却得了嘲笑。 哪里会呢,她又不是和青黛一样的美人儿,白白细细的,眼睛大得要勾人魂魄一样。就是不笑的时候,眉眼也是柔柔的,只要一看这人,就让人觉得要溺进去。 青黛便又悠悠地笑,连涂红了的唇角都开始染上笑意来,“阿甯这样可爱,为不呢。要是不高兴被抬进王府去,怎地不和他讲,让他先一步给你下定了。现在旨意不是还未下来么”。 她咬了咬下唇,连耳朵根后边都有点儿烫了起来。 其实她到现在还想不大明白。她一点儿不好看,就要被指婚到吴王府上去。也不是定论了的事儿,只是有人悄悄咬着她耳朵跟她讲。讲的时候笑得满脸明媚,犹如她已经进了王府,从那男人身上得到荣华富贵。可她就是进去了,最最好的,也不过是个侧的。 而且,她不想去。 她叫甯嫒,方甯嫒,是个曾经跟在大胤过公主楚金娣身边的女使。家里边没特别的,阿公的位置也不高不低,正正好。现在公主嫁出去了,她因着阿公的关系没有随着一同当陪嫁,现在却被人惦记着要处理出去了。 不在哪里被看到了,便有人讲一句,“看着是个好的,***结实,一看就是个好开枝散叶的,吴王收了吧”。大概是瞧着她模样像是个好生养的,又没有后台强硬的娘家,不可能有争位子的心思吧?无不少字 然而,并不想去。 同在一个地儿的女官咬着她耳朵笑嘻嘻地讲悄悄话,将那句开枝散叶传到了她耳朵里边。从那天起,她就忍不住地忍不住地想要叹气。 原想着在上边做点事儿,等年纪到了,求个恩典,就能回家去。不管是在外边跟着样的人都好,总比当个侧的要好。 到那时候,或许,只是或许,青黛说的那人会愿意娶她。 她又很慢很慢地叹了口气,更像是深深地喘了喘,眯着眼睛往墙根那边望。 那里影影灼灼的,间或有人走过。 那是家里边轮值的侍卫。不当职的时候,有些会三三两两地约起来,到外边去吃个酒,或是到外边去练上一回。的时候,正正是要经过那条迂回的过道的。甯嫒早习惯了在固定的里边坐在这个地方发呆。要是运气好了,还能见上那人一面。 ――甯嫒觉得,她最近的运气都挺不的。 就这么望着外边发呆的一点儿里边,就看到有个人离了人群,往她这个方向走了。 甯嫒听到血液鼓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充斥满了她整个胸膛,好像连心都要止不住跳出来,冲到那人面前去。 这样丢脸呀。 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的脸颊。烫烫的,也不有没有跟着红了起来。 那人影走得很慢,却也很稳,每一步踩下去都像是要落在固定的那个位置,身子连一点多余的晃动都没有。 阿渡。 那人的名字她放在心里边不嚼了多少次,嚼烂了就混着的那点儿害羞的心思努力吞进肚子里边去。 在夜里边只有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边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地将这名字从心底里挖出来,小声地放在舌尖上,小声地喊。 青黛总笑她,说她是个傻的。因为,方家的三娘子,喜欢的是个人呢。是个在方家里边当差的侍卫。 “你喜欢他呢。” 青黛第一次听到甯嫒讲这件事的时候,秀气的眉头紧紧地拧起来,用一种隐隐带着责备的眼神盯着这个堂妹看。 甯嫒侧着脑袋细细想了好久,才慢慢都讲: “他……很好看,笑起来很暖,只是不大笑。很高,很壮。” 青黛寻了个机会去瞧了一回,以后眉头便皱得更紧。那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卫,比同僚更不起眼些,完全看不出来哪里特别。 甯嫒也有些慌。她完全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到最后也只是期期艾艾地和青黛讲,“就是、就是看着欢喜,也没有别的意思”。连声音都慢慢低了下去,像是觉得做事了一般。 青黛好容易才忍住了叹息。 甯嫒便好似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讲话的,将心思都一点一点摊了出来。 他今儿和同僚吃酒了,的时候脸上带了点儿红; 他回头瞧了我一眼,还朝我笑了笑; 今儿轮到他当值,他一直跟在阿公门外边。我拎着食盒了。出来的时候给他和旁边的侍卫都递了茶,他接了他真接了,还给我道了谢。 …… 都是这样细细碎碎的事,一点一滴的都好要积成一个小湖了。 青黛每日听着甯嫒讲着这些小事,渐渐的也开始觉得甯嫒的那份心浓郁了起来。 欢喜一个人,大抵真就不需要理由吧。 “你不告诉他呢。” 青黛总是这样讲。甯嫒马上就跟着摇头。 “哪里能讲呀。要是我求了恩典,那才好去……去……” 只是,去呢,连她也不。她模糊地觉得,那人是不会喜欢她的。他喜欢的应该是青黛那样的,细细白白,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又娇得仿佛能开出花儿来的美人儿。 她每次远远地拉着青黛讲话的时候,那个叫阿渡的侍卫总会扭头看她们。看了,又会很快移开目光,但又忍不住再扭头看。 唉。 今天她却莫名地有了勇气。 或许是因着那个悄悄话,她觉得的心思要是再不掏出来,这辈子就再没有机会了。即便他欢喜的是青黛也好,她――她到底是想说出来的。 蓝渡隔着远远地就看到了方甯嫒低头坐在路边上,看着她目光投到地上,也不在想些。一双白嫩嫩的脚丫子,套着双桃色的鞋子,微微晃动,将他所有目光都吸引了。 他稍微站着定了一定神,抿了抿唇,终于开口: “三娘子。” 甯嫒仿佛是受惊了一样,迅速抬头看了蓝渡一眼,眼神里边还有来不及收的翼翼,和一种叫“决绝”的情怀。 蓝渡便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甯嫒露出这样的神情。 甯嫒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又先咬起了嘴唇来。她慌慌张张地看了蓝渡一眼,这才想起应当站起身子来跟蓝渡讲话的,于是这又急急忙忙地站起来,伸手扫了扫裙摆,走到了蓝渡面前去。 裙摆很长。甯嫒站起来以后,就一直盖到了脚面上,只露出一点小小的足尖来。 蓝渡有些忍不住地将目光垂下去,脑子里边仍想着方才看到的脚踝,***润的,摸上去一定很舒服。不过他马上就将那个念头忍了,抬起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甯嫒并不十分高,站在蓝渡跟前,整好到蓝渡下巴再矮一些的位置。蓝渡一低头,就能看到她微垂的发丝和鹅蛋一样的下巴。衣领上边露出小片脖颈,也不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天热,比平常还要粉嫩发红。 她方才看到蓝渡的时候就已经紧张得很,如今胸口鼓动的声音就似海潮一样,冲得她连身子都快要站不稳了。原本柔和的日光,她也忽然觉得毒辣起来。她于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我……我许是要被指婚到吴王王府去……” 蓝渡原本正瞧着她的耳垂发呆,突然听她这样一讲,心里边没有来由地就是一沉,整个人便僵愣住了。 甯嫒抬头看了蓝渡一眼。 她原本盼着这人能说点,尽管她都不盼的是话。可蓝渡――果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讲。她便想起平日里见到的蓝渡。 总是很端正的,也很有礼。他是宫里头赐下来的侍卫,自然规矩得很。平日里都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看到女眷的时候,便恭谨地微微垂头。 她好多次从蓝渡面前走,都只看到对方将眼神落在地面前边。让她着恼的恭谨。 除了她跟青黛在一块的时候。 那时候,蓝渡的眼神好像总忍不住地往青黛身上飘。 “我……”她有些不应该说才好。或许只是不想就这样尴尬地沉默下去,或者只是止不住心里边的悲伤,“我不想要被抬到王府里头去,我要在旨意下来以前逃出去。你……你要是愿意跟着保护我,那就……要是……要是……我便一个人逃出去”。 这话说出口来,就连她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她该讲的话。只是――心里边觉得不甘,胸口那股子气一冲,她便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般,是收不的。 她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看蓝渡,果然见对方一脸惊讶的神色,正直直地看着她。这是震惊得连恪守礼仪都忘记了。 蓝渡目光里边的诧异太过直接,让她瞬间羞得浑身颤抖了起来,眼里边也涌上了泪水,被她给生生忍了。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探究蓝渡的想法,就怕从那眼神里边看到“不知羞耻”这个评价。 “算、算了……你只当我都没有讲过……” “哎……” 蓝渡微微伸了伸手,话还没讲出来,面前那个憋着泪的小娘子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跑了开去。 他急急地喘了口气,都来不及理清这一连串事情到底是回事: “等等……阿甯,等等……” 可那个***润的姑娘,已经跑得只剩个背影了。 是由】 ------------ 一百零八 蓝渡 他跟在后边走着,微微垂着眼眸,将目光投在甯嫒身后三寸的地方,不远不近的。 两人一路上好久没有讲话,气氛便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 不阿甯会不会嫌他是个不会讲话的――蓝渡一路走一路想着这些,倒也不显得这么一路有多难熬。他原本就习惯了单调地站着守着,这样慢悠悠的走,自然更不会觉得无聊。 曾经,他是在宫里头当差的。 因着家里边没有权势,又不是个会讨好上头的,很快就被派到了外边去。说是宫里赐出去的侍卫,实际上,不过就是个下人。 他那日,远远地看到有个小娘子,拎着裙摆蹲在院子里边,伸手去摸看门的那只大黑狗,一边摸,一边笑。小娘子伸手按在大黑狗的脑袋上,说了句,大黑狗便摇了摇尾巴。小娘子更开心地笑了起来,异常灿烂。 “那是三娘子,”旁边一同当值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小声地给他讲,“府上庶出的娘子,却是在宫里跟着福国公主当女使的”。 他微微点了点下颚,心里边将那个带点儿暖的笑容记了下来。 在很长一段里边,他只那是三娘子。 三娘子并不长得十分好看。额头有些高,人又是***的,连下巴都不尖,是个鹅蛋一样的圆弧。眉有点粗,眼睛也不大。倒是白,鼻子挺,唇也厚实,于是看着便是个舒服的。常常穿着素色的衣服,也不喜欢招惹旁人的目光,总是默默地将的存在抹到最低。有人看着的时候,她都是低着头笑。 他没有来由地就惦记起那个姑娘来。 于是他会在隔远的地方,偷偷看一眼三娘子。 蓝渡甚至每天都在想着能以样的借口,跟三娘子搭个话。只是,他,终归是个侍卫。就是他开口,三娘子也不见得会搭理他――绝不会搭理他的。 而他最高兴的,便是阿甯拖着青黛在府上闲逛的时候。 青黛是甯嫒的堂姐,两个小娘子关系亲热,常常往来。因着青黛是个喜欢笑闹的,又是个引人注目的美人儿,任谁都忍不住瞧上几眼。蓝渡便能找到借口,正大光明地往那边看去。 “可好看了不是?能娶着那样的美人儿,就是让我少活上十年,也是甘愿的。” 一同当值的人小声跟蓝渡讲。 蓝渡那人讲的是青黛,心里头没有来由地便是一松,顺着那人的话点了点头。 三娘子连跟青黛一块的时候都总喜欢躲到后边,又有青黛这样的美人衬着,便愈发地显得不起眼。 真好,蓝渡想,都好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太好了。 那么,只有他一个人看着三娘子,是不是他就能和三娘子搭上话了。 阿甯,阿甯。青黛总是这样喊。 有一次甯嫒不怎地,惹得青黛假装生气起来,他就听到青黛远远地大喊了一声:方甯嫒! 接着便是笑声传。 甯嫒。他将这名字放到了心上,又常常忍不住想,阿甯。 偶尔,甯嫒也会路过蓝渡当值的地方。蓝渡跟着旁边的同僚一块喊一声“三娘子”。甯嫒便轻轻“嗯”一声,算是答应,目不斜视的。 蓝渡每次都在心里头琢磨,阿甯就不在门槛上绊一跤呢,他定能半路就扶着,就能说上话了。 又想,若是大着胆子上前去问个安呢? 他每次都紧张得猛咽唾沫,按在刀柄上的指尖都是凉冰冰的,努力压抑着才不将“三娘子”这三个字说得颤抖。甯嫒却是一如既往地低着头。 让他,他上前去搭话,是绝不可能有希望的。 唯独有那么一次―― 那次,他轮值的位子在府上的书房前边。甯嫒拎了个食盒,要给她阿公往书房里头送吃食。等甯嫒再出来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在门前站住了身子。 “我……”甯嫒仍是垂着头,声音里头带着明显的犹豫,“甜水儿多带了一些。若是二位不介意……”。 声音有些软,又点暖,他毫无缘由地觉得里边带了点儿怯生生的意味,让他一阵心疼。 她先将一个小碗递给了旁边那个侍卫,然后才又递到了蓝渡面前去。 蓝渡伸手去接,忍不住碰了碰甯嫒的指尖。他于是看到了甯嫒藏在青丝后边的耳垂猛地一红,差点将手里边的甜水儿泼了出去。 他才甯嫒的耳垂长得很好看,和她的人一样***,又有点儿发红,大大的,显得很有福气的样子。 甯嫒的指尖倒是很凉,又滑。鼓鼓的胸膛缓缓上下起伏,显得有些怯弱。 只是,他不是不是因为冒犯的缘故,甯嫒一直低头站着,轻轻咬着下唇。他和同僚道了谢,将碗递,甯嫒只是举着食盒让他们将碗自行放入,便又扭头匆匆地走了。都没再留下一句话。 那次以后,甯嫒好久没再打他面前走,让他懊恼了好久。 蓝渡觉得太唐突,来来回回地后悔。 幸而青黛仍是常常到府上,拉扯着甯嫒四处地跑,他便得以一次又一次地将目光投往那个方向。 后来他甯嫒总爱坐在府上最后边的墙根附近,便忍不住总是往那边去,远远地看上一眼。甯嫒总爱坐在那后边眯着眼睛晒太阳,仿佛一只睡不饱的猫,将袖子和裙摆略微撩起来,白嫩嫩的,在白日里边显得分外耀眼。 等靠近了,他总垂着眼喊一声“三娘子”,往往也得不到答应。 他便总忍不住想,阿甯的手,小腿下边细细的线,还有笑的时候嘴唇勾起的弧――唇,厚厚的,亲上去一定非常柔软――又因为升起这样放浪的想法而略微红了脸。 “我只想想。”他对讲。 想着那双脚,都好快要踩到他心里边去。 这样一边回忆着,蓝渡忍不住就抬了抬头。 甯嫒走在他前边。他只要将目光往前伸一点,就能看到甯嫒走路的时候翻动的裙摆,和裙摆下边探出来的一双绣花鞋。他又忍不住想起阿甯那白白的脚踝。再将目光往上延――他死命忍耐着才没有将头完全抬起来。 那细细的腰和那――不是他该看的。 可他总忍不住想,想着只有他和阿甯两个人在外边,想得满脸赤红。蓝渡便庆幸总走在后边。 甯嫒安静地在前头走着,一如她在府上的时候,仿佛真是个不言不语的影子,悄悄地就藏在了人群后头去。 蓝渡在宫里当侍卫的时候,规矩比外头要多得多,见的女眷也比外边要多。宫里的女使并不都像甯嫒这样,反倒是像青黛的要更多一些。在主子面前规矩得很,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却都大声笑闹,就像她们的宝贝儿福国公主,豪放得要紧。 他以为甯嫒也该是那样的,可甯嫒只是怯怯地躲起来,躲到他几乎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能总想着些不该想的事儿,他只好转着念头,想甯嫒为会找他一块儿到逃到外边来。 府里边现在一定已经翻了天。 幸亏指婚的旨意并没有下来,那么,这便能只说是府上贪玩,到外头走一遭。 甯嫒一定是不喜欢王府里边的生活的。蓝渡她总是懒洋洋的,喜欢低头躲在人群后边,又喜欢坐在没有人能看到的角落,眯着眼睛一副爱困的样子,就能呆坐大半日。 他原本应当拦住这事,将方家三娘子好端端地圈在方家里头,等着上边降下来的恩典。 但那时候,他心里边只剩下甯嫒那个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旁的那些,他都想不起来了。 “她决心要走,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的。哪里能方三娘子一个人在外头,怕不是得遇上人牙子。我在这跟着,总是能护着的。等她念头打消了,也好直接带她。”蓝渡便又这样安慰。可他也能察觉到话里边的心虚。 ――不想阿甯被抬到王爷府里边去。 甯嫒看到蓝渡站在门外的时候,有一瞬间慌得几乎要坐到地上去。 她原本并没有想着真要逃出去。她毕竟是方家闺女,若是指婚的旨意真下来了,她即便是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做不出私相授受的事情来。 只是,连她都不懂的心思。 在想着呢,难道就真觉着蓝渡能抢着跟她提亲下定么。 甯嫒便拉着青黛的手呜呜哭。她是不常在人前哭的,宁可独自躲着,将泪都抹在床被上。她却没有办法向青黛讲,说: “可惜阿渡他喜欢的,是青黛你这样的美人儿。” 她也觉着绝望。 青黛脸上便露出浑然不在意的神色来: “既然话都说出去了,那便就真逃婚吧。” 甯嫒一愣,连哭都忘了。 青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忍不住叹起气: “若是不乐意,又何苦勉强呢。我你就是被抬了去,也能当得好。可你就高兴这样么。既然不高兴的,你这又何必。吴王难道就缺你这样一个?” “可……” 青黛一抬手就拦住了她的话,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甯嫒茫然地跟着回头看,就看到蓝渡有些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她差些就以为蓝渡是要将她拎去交给她阿公,让她阿公将她给关起来。 青黛却在后头笑眯眯的: “去吧去吧。也不用留条子,我自然会给你将这事说明白的。也用不着多收拾,你在家里边穿的,在外头都不大合适。将私房卷一卷,我这再给你一些――你们一块儿出去,他总不能饿着你的吧。” 甯嫒愣愣地看了看青黛,又回头看了看蓝渡,看着蓝渡在青黛笑眯眯的目光里边微微红了脸。 她总觉得,蓝渡是喜欢青黛的。 于是青黛讲的事情,蓝渡也就跟着去做了,也不管这事是他原本并不情愿的。 出来了,又能样呢。 甯嫒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样的蓝,比在府里边的时候更宽广了许多。她却不该到地方去才好。蓝渡虽然跟着她一块出来了,她也并不觉得高兴。 是她勉强了蓝渡――是青黛疼她,才、又勉强了蓝渡。 她便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是由】 ------------ 一百一十一 私奔 兰花儿有些意外。 臧狼的同僚,那应当是也跟在楚江开身边当差的侍从了。她望了那个叫阿渡的男子几眼,倒觉得这人看上去稍谦和了些,不大像是跟臧狼同僚的。不过,大概侍从也有各种各样的类型的吧。 “他们这是来看你来了么?” 兰花儿刚这样问出口来,就觉得整个气氛好像一变。 臧狼又跟着在旁边挠头,一副不该开口的样子。最后还是阿渡先开口,向兰花儿讲: “这和三娘子是到这村里边来看臧狼的,也是想在这里住下。我们户籍都不在这里,不过已经在村长处买了地,准备马上将屋子建起来。田地也买了。只是现在……想要在赵小娘子家里边借住几日。怕外边讲得不好听,才借说是亲戚。我们会付银子的。” 主动要付伙食费的借住客,倒是不。 可是,兰花儿愣了愣,盯着阿渡看了看,又扭头望了望方三娘子,问: “你们这是……一对儿……?” 她这话一问出来,就看到方三娘子脸色红了红,伸手摸了摸手上一个木镯子,头就压得更低了。 阿渡回头看了一眼方娘子,脸上好像也跟着红了红,赶紧摇头,道: “不是……三娘子是……我东家。” 兰花儿就又愣了愣。 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女东家和一个男侍从就这样跑出来,还到村里边买地过日子的。 要说这两人是逃难出来的,却也不十分像。两人虽然感觉有些奇怪,脸上却不见慌张和悲伤,估计是真跑出来的。 只是不跑出来到底要做。 臧狼难得在旁边帮着开口,讲: “小娘子,能不能帮帮他们。” 兰花儿把这三个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心里头都嘀咕了起来。可既然臧狼都开口了,她又在玉子嫂那将这两个亲戚给认下来了,自然也不好把人推出去。 她家里边屋子和炕倒是不缺的。实在不行,还能让臧狼和阿渡挤一块儿呢。谁让是臧狼招的人呢。 大胤民风淳朴,乡间偶尔有些借住的,或是亲戚上门留宿,都不是稀罕的事儿。坳子村虽然偏远,可就近着大金,时不时的也会有些往来的人。兰花儿将人收进屋里边住着也不算是大事。 何况对方还非常主动地要付伙食费。 因为家里边多了两个人,兰花儿就只能多烧一些饭菜。 还好家里边的吃食暂时还是够得。就先让阿渡和方三娘子到后边去,各自挑了个房间安歇下来。 方娘子在阿渡和臧狼面前并不讲话,直到兰花儿带她进了房间里边,她才和兰花儿搭了几句话,互相换了姓名,说是叫方甯嫒的。 甯嫒……兰花儿在心里边琢磨了一下这名字,就觉得这人果然不是村里边的。 她在坳子村这见过的最文雅的就是阿絮的名字。可阿絮也不是他们村里边的人呀,早就搬到了镇上去的。偶尔到村里来,不过是走个亲戚。 这村里边的人,都习惯着叫些桃花杏花,或是春燕秋霞的名字,一听就很农村。 尽管兰花儿十分好奇方甯嫒和阿渡到底是个关系,可她和那两人不熟,就这么问,未免有些太过唐突。因此只是跟方甯嫒讲了讲家里边的环境,茅房在哪里之类的话,便说要到外边烧饭去了。 不能问阿渡和方甯嫒,她还能问臧狼呢。 只是现在臧狼和阿渡在一块,她不大好进去讲话。 等开始准备烧饭的时候,兰花儿突然想起了件事来,就在灶间把臧狼喊了: “去,去把阿林和雎雎喊,一道吃个饭。你和雎雎以前不是也打过照面么。既然这样,雎雎和阿渡甯嫒的也该认识吧?无不少字都喊吧。之后修房子的事儿还得劳烦阿林的。” 臧狼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 不过他倒没说别的,很快就点了点头,往外边去了。可走了一半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讲: “小娘子要烧这么多人的饭……” “哎呀,我又不是水做的人儿,就这么点儿饭菜,以前也不是没有烧过的。你赶紧去,还好打个下手。” 臧狼一想,觉着也是,匆匆忙忙地就出门去了。 他前脚刚走,方甯嫒就从旁边探了个身子,袖子都已经挽起来了,冲着兰花儿一笑,讲: “臧郎是心疼你吧。我来帮忙。我烧饭不大好,洗洗刷刷还是可以的。” 兰花儿本来想说不用了。毕竟这是上门的客人,又不是真亲戚,还不到随便使唤人家的时候。可她一会头,就方甯嫒不但衣袖挽好了,连人都已经蹲了下去,拿起旁边的野菜准备洗了。 这一看就是真要帮忙的,不是随口问问。兰花儿也就懒得再矫情,随她在后边帮忙洗菜了。 她实在是好奇得厉害,一边准备着,一边忍不住就拉拉杂杂地问一些事情。不敢问他们来历,就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也问出来了不少。 方甯嫒说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蓝渡――阿渡姓蓝――比她要强,因此出来了以后,她都是听蓝渡的。因为出来实在是很仓促,又没有个去处,蓝渡想起臧狼在坳子村,就提议两人到坳子村来,先落个脚。 兰花儿就又有些听不懂。 他们要是只想落个脚的,哪里值得还在这给买一块地,还要建屋子的。这明显就是要长久生活下去的架势呀。 问方甯嫒这是出来做事儿,方甯嫒也不回答,只是咬着嘴唇低下头,小声讲: “没有,就是……想出来瞧瞧……” 兰花儿总觉得这事儿好像哪里都不对。她想啊想啊,突然猛地反应,这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私奔吧?无不少字就是传说中被捉之后要被浸猪笼和杖毙的那个啊? 她偷偷望了方甯嫒一眼,之间方甯嫒低着头蹲在一边洗菜,一副非常专心的样子。偶尔有头发丝滑落下来,甯嫒就伸手去擦一下。只是方甯嫒手上原本戴着的那个木镯子已经不在手腕上了,不被她除下了放到哪里去。 兰花儿又觉得是不是想太多了。 方甯嫒不管看都是那种规规矩矩又胆小又怕事的类型,哪里是那种能轰轰烈烈的人呀。 兰花儿就随口问了一句: “方娘子,你的镯子是放下了么?” 方甯嫒听她这样问,微微愣了愣,就抬头笑了一下: “嗯。我怕湿水了不好。木头的,要是坏了就可惜了。” “你很爱惜那个镯子呀……很贵的么?” 兰花儿刚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后悔了。哪有她这样直接问人家贵不贵的。人家不好要把她当成是贼啊。 可方甯嫒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又笑了笑: “不是的。只不过是旁人送的,我怕弄坏了不好。” 兰花儿在心里边“唷”了一声,像是不在意地问: “是蓝阿郎送的么?” 方甯嫒一脸有些惊讶的样子,耳朵尖微微红了红,却也没有否认,小声地“嗯”了一声。 兰花儿心里边立马就炸开来了。 私奔,这绝对是私奔! 难怪这两人都不带的跑到这乡下地方来,只有这么孤男寡女两个人,又买房又买地,还要买田的。 可这样一想,兰花儿就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起来。 她一直以为大胤朝应该和中国古代差不多,至少不会差得太远。她在村里边见着的,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可这接连这出现雎雎和方甯嫒的事情,让她不由得怀疑了起来。 如果说方甯嫒还能算是个特例,那么雎雎又是回事呢。 一般来说,婚嫁这样的大事,都该是先报父母,然后议婚、再订婚、最后再是挑个好日子迎娶进门的。关雎既然和楚江开、福多多他们一样是从京城的,那么父母就也该是在京城才是。颜大郎就这么快地将都拉家来了。 就算关雎算是福多多身边的人,能让东家做主嫁人,这也有些太快了。 而且,上次兰花儿可是从关雎那里听说了,两人根本就没有举行多么复杂的礼。 当时关雎的复述是这样的: 关雎在山上的时候,和颜大郎的接触都并不多。只是那个男人常常地会在面前晃荡着,比别的汉子都要更多些。而且因为气质和旁人不一样,关雎才会注意到他的。 然后有一日,颜大郎突然跟她讲: “跟我家去,上我炕。” 雎雎当时都愣了愣,接着就说,“好”。 这两人就这样成了。 就算关雎中间还省略了一些事儿没有讲出来,可这和兰花儿所的大礼还是相差了好远。当初兰花儿可是觉得关雎在哄她的。 哪里有这样容易就定下亲事来的。 可现在家里边又多了一对儿从京城私奔的小情侣,兰花儿不由得有些怀疑,大胤朝京城的妇女,莫非都是如此的豪放不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对她赵兰花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咧。 是由】 ------------ 一百一十一 八卦 臧狼的动作非常快。兰花儿才刚开始烧饭菜,他就领着颜大郎和雎雎一块儿上门来了。 兰花儿因为之前私下胡乱猜测了好久,所以一直没有再跟方甯嫒讲话。 关雎一进门,整个人便愣了愣,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句“阿甯”,又说: “你在这儿?” 方甯嫒好像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关雎,也跟着一愣,整个人都有些不该反应才好,呆呆地问: “雎雎……你也在这里……” “我嫁人了呀。” 关雎倒是十分大方,伸手挽起后边的颜大郎,将他往身边拖了拖,接着讲: “颜扎阿林,我男人。” 颜大郎被关雎拖到了身边去,也跟着向方甯嫒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兰花儿颜大郎本来就是这样冷淡的性子,也这两人早就滚到一个炕上去了。但她听了关雎讲的话,还是愣了愣。 以前,她一直都以为颜阿林就是姓颜,叫阿林的。 可是方才关雎却喊他“颜扎阿林”。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汉人的名字。 她倒觉得这名字才比较像是阿林这样的外族人该有的名字。大概颜大郎也是为了在村子里边生活的时候不惹麻烦,才将的姓隐去一半的吧。虽然他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汉人,就算这么做大概也没用就是了。 现在颜大郎娶了,自然不至于连真正的名字都不告诉儿的。 不过这样一看,关雎和方甯嫒的关系应该相当的不才是。兰花儿和颜大郎好了这样久,也从来不他原来是姓颜扎的。 方甯嫒有些慌慌张张地和站起来向颜大郎回了个礼,又看了看关雎,有些欲言又止地: “雎雎,你不是跟着……怎地突然在这个地方嫁人了……还嫁的是个金人……啊,这是那位下边的人么?” 关雎听她这样一问,倒也跟着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的兰花儿,就摇了摇头,讲: “我没有跟。之前阿福还在这里呢……” 方甯嫒顿时连脸都白了,“阿福在这里么?”。 “已经不在了。也就是没两天前的事儿。你不她在这里么,那就到这儿来了。” 兰花儿站在旁边听着这两个人打哑谜,觉得眼睛前都好冒起圈圈来了。 臧狼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袖角: “小娘子,菜要糊。” 兰花儿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然后就低头默默地处理面前的菜了。 可她一边在旁边炒菜,耳朵还是竖得高高的,就想听听还有没有八卦。 天地良心,她可没想做坏事,也没抱坏心肠。只是自打她穿越以后,除了遇到红花白和楚江开这么两个人以外,能算得上是“事儿”的都没,更别说是八卦了。村子里边家长里短的八卦虽然也不少,可谁都分不清真假来。 她现在认定了方甯嫒是和蓝渡私奔出来的,这样香艳得能当言情小说写的故事,她自然是忍不住想要听的。 可惜方甯嫒和关雎两个人可能也顾忌着还有旁人,的声音压得细细的,又讲得含含糊糊的。兰花儿就是竖起了耳朵来,还是没能听明白那两个人在说。只是看出来了方甯嫒和关雎好像曾经一块跟在福多多身边,给福多多做事的。 至于到底为会到坳子村来,方甯嫒却一直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着急了。 就是方甯嫒不说,难道待会吃饭的时候关雎就见不到蓝渡了么。就算关雎不认识蓝渡,可也总归能看出来这么一男一女的跑出来,不会是好事儿吧。 而且,兰花儿总觉得方甯嫒的态度有些怪怪的。都不太像是普通少女害羞不敢说出恋情来,反倒好像……好像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那个事情一样。 可这样一想,兰花儿又觉得肯定是想太多。 都私相授受而且独自跑出来了,这还不是私奔是? “关娘子?” 兰花儿正在旁边想得脑子发晕,在里边房间整理收拾完的蓝渡也跟着走了出来,很是诧异地喊了关雎一声。 蓝渡一开口,兰花儿就这几个人肯定是旧识。 只是看上去蓝渡和关雎并不十分熟悉,至少不像方甯嫒和关雎一样,是曾经共事过的。 于是关雎又解释了一遍为会出现在坳子村的问题,又把这问题抛到了蓝渡面前。 蓝渡抿了抿唇,好像也有点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眼神移了移,突然注意到方甯嫒的手腕,就像是岔开话题地问了一句: “三娘子,你……镯子?” 兰花儿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八卦,又在心里边转了万千个想法,却只能和臧狼还有颜大郎一样被那三个人冷落在一边,都插不上话,不多么难受。这会儿好不容易了个插话的机会,赶紧笑眯眯地讲: “我方才也问咧,说方娘子怎地将镯子给取下来了。方娘子说怕是来帮我洗菜的时候把镯子湿坏了,才取了下来。我还以为是好贵重的呢,可方娘子讲,说是很重要的人送的,不能弄坏了的,好珍惜咧。” 方甯嫒正不该回答,完全没有想到兰花儿居然会抢着这么说了出来。 虽然兰花儿说得也没,可……和之前两人讲的也不一样啊……而且兰花儿都这样讲了,方甯嫒又不可能摇头,就有些愣住了。 兰花儿是故意这样讲的,讲完以后还侧着头盯着看蓝渡的反应,差点将锅都给打翻了。幸好臧狼在旁边看着,默默地帮她将锅接了。臧狼虽然从来没有烧过菜,也不该下多少调料,可帮忙看个火翻个菜还是没有问题的。 蓝渡听到兰花儿这样讲,也跟着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了笑,讲: “不碍事。要是坏了,再削一个就是了。” 再削一个…… 再!削!一!个! 方甯嫒在旁边低低应了一声,低头把止不住的笑意给藏了。 光剩兰花儿在旁边一脸诧异又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她早就觉得方甯嫒那木镯子大概是蓝渡送的,方甯嫒才宝贝成这样。可她只以为那是蓝渡哪里买来的镯子,完全没有想过那镯子居然是蓝渡动手削的。 这算,戴着我的,就是我的人了?感觉跟被狗圈了的地盘一样呀。 兰花儿扭头看了看,果然连关雎的表情都有点儿怪怪的,只是不大好说出口来。反倒是两个当事人,好像并不觉得有。 方甯嫒还是低着头,蓝渡在旁边站着,完全不觉得说了奇怪的话。 至于颜大郎,反正没他事儿。 兰花儿用手肘轻轻捅了捅臧狼,小声地问: “阿狼,你会削镯子么?” 臧狼显然没有注意到刚才蓝渡说了,愣了一下,讲: “会的。只是不好看。小娘子想要镯子?” “……没有的事儿。我就是问问。” 方甯嫒那个镯子看上去还挺好看的,估摸着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吧。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的诡异。 幸亏臧狼、颜大郎和蓝渡这三个男人完全不受影响,可能也是感觉不是这气氛吧。转儿就讲起要建房子的事情来。 蓝渡的意思是建在村尾这边。不但空地多一些,也安静一些。虽然他不说,但他现在和方甯嫒的身份估计还尴尬着。要是常常在村前村后地跑,可真有些不方便。 建房子并不十分难。 现在又是农闲时候。之前赵家扩建的时候,只有颜大郎和改花两个人,也能弄得好。现在他们三个人,建的房子又不要十分大,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兰花儿用了整顿饭的去思索蓝渡和方甯嫒到底算是回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几乎都没吃到――要不是臧狼一直在旁边给她布菜,她估计都只吃完碗里边的就很不了。 饭一吃完,雎雎就拉着方甯嫒,说要帮忙收拾。 话是这样讲,其实应该是找个借口两个人躲起来说悄悄话去了。 兰花儿被这八卦折磨得抓心挠肺的,临到快晚上的时候才终于寻着机会,将臧狼拖到一边去,问他蓝渡和方甯嫒到底是回事。 结果臧狼也并不清楚。只是讲: “阿渡原来是我同僚,后来到方三娘子府上当差去了。我也不他们跑出来。”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两样么。不过……蓝阿郎真就是甯嫒的侍从?甯嫒是他东家?” 臧狼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这就怪了……你这样讲,甯嫒家里边应该不算差的吧。我你不愿意说出来,可家里边能用得上你的以前的同僚当侍从的,自然不会差的。这样一个被侍从拐跑了,难道家里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问题是臧狼回答不了的,他只能在一边站着。 兰花儿也没有奢望他能回答得出来,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不论怎样,先将房子给建起来吧。他们雇你也是付银子的不是,没有必要和银子过不去的。” 是由】 ------------ 一百一十二 新八卦 八卦只能算是生活的调剂。 既然磨不出来具体的情况,兰花儿也就不再那么纠结这个事情。只是偶尔她还是会不动声色的试探一下,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回事。 方甯嫒是非常安静的人,不是性格原因还是因为现在身上藏着事,比兰花儿更不愿意出门交际。 她倒不是那种很傲慢的,也并没有把兰花儿当成是个小女娃子看,还常常地在灶间帮忙。 臧狼和颜大郎都要到田里边去做事。不过因为不是农忙,事情总没有那么多的。因此空出来的就帮着蓝渡和方甯嫒将房子给建起来。颜大郎以前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建起房子来完全不需要图纸之类的,让兰花儿着实倾慕了一把。 蓝渡挑的地方离兰花儿家并不十分远,来回走一遍也用不了五分钟的。而且周围比较空旷,倒是挺得方甯嫒中意的。 那几个男人完全不打算要让自家娘子插手帮忙,因此兰花儿就只能领着关雎和方甯嫒烧个饭的。 现在他们三家合到了一块儿烧饭的,又有三个人做事,倒比以前烧饭还要更简单一些。只不过是煮得比较大锅罢了。 村长曾经派人来问过几次,见这边一直发展顺利的,也就不再多过问了。再过一些日子,村长家的阿茹就好要出门了,他家里边也都忙乱得很,哪里来更多心思去管蓝渡和方甯嫒。 关雎自从上次和方甯嫒讲过了悄悄话以后,就再没有和她两个人私下躲开再说了。 兰花儿好奇得要命,却也只能暂时先放下。 她做的第二批酸莱菔和辣白菜也已经出来了,味道比她第一次做的要更好一些,口感也十分的不。关雎和方甯嫒试了试,都夸这好。又讲: “在京城的时候也没有吃到这种味道的。要是拿到镇上去卖了,必定会受欢迎的。” 兰花儿大喜过望。 她一直都在担心做出来的在外头早早就有流通,那么她做得多了,可能反倒卖不出去。所以在改花以前,她都不敢做得太多。 有了关雎和方甯嫒的话,她终于敢放心大胆地多做一些。就是没法子全卖出去,留着点儿吃,也是可以的呀。只要能有销路有前景的,她倒是乐意更多做一些。 关雎和方甯嫒都是很有眼色的人,估摸着也瞧不上这么点儿小钱。完全没有主动问过兰花儿到底是做的酸莱菔和辣白菜,甚至不会问兰花儿用的是料。如果兰花儿不开口,她们也一点儿不上去帮忙这些事情。 兰花儿现在轻松得很,空出来,还能到后山上边去捕个鱼,回头加在晚饭里边。 没法子,现在颜大郎和臧狼都一心地扑在建房子上,没有到后山上别去猎野味的。蓝渡是付了银子的,他们关系好,就更不好意思让蓝渡多花钱。 于是家里边的肉顿时就紧缺了起来。 兰花儿又觉得他们在外边干的是体力活,能光吃菜的。只能去捕点鱼虾,凑着家里边养着的兔子和鸡下的蛋,这才觉着营养一些。 方甯嫒以前过着的大概都是的日子,乍换到了个村子里过日子,便整个都有些不习惯。甚至都不大该做好。 关雎看着倒是比方甯嫒强一些。不过关雎是成了亲的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兰花儿便常常带着这两人到后山上边去,又领着她们在村子里跟前后邻里都招呼了一遍。 关雎是个性子好会交际的,跟着兰花儿转了一圈,和村里边人的关系迅速的就好了起来。和有些人家的关系甚至比兰花儿这个在村子里边生活了好多年的人还要好的样子。 兰花儿看得目瞪口呆的,关雎却先失笑了,对兰花儿讲: “不过是交际。你瞧他们现在对我这样的热情,你看有事儿了,我最多还是个外人。表面上过得去就是了。他们不欢喜我,我也没必要欢喜他们。” 这些兰花儿倒是懂的。人际关系,人情来往罢了。 村里边的人觉得没有必要得罪关雎这样一个有钱的儿,就好比他们奉承村里边的那个大财主一样。当面见了,自然是恭恭敬敬甚至热情恭维。可背后到底在讲些,那就不好说了。 兰花儿甚至觉得有些同情起关雎来: “嫁到这地方来,雎雎是受累了吧。” 关雎显得很不在意,还笑着点了点兰花儿的额头: “哪里的话。难道京里边的日子就好过的。你瞧瞧阿甯,要是乐意的,会跑到这村子里边过。她要是不跑,被抬进哪个府里那都是肯定的事儿,她来不乐意咧。” 兰花儿扭头看了一眼站得稍远的方甯嫒,顿时觉得这是个八卦的好机会! 难得关雎主动开头提到了这个事情,兰花儿便带着一脸八卦地凑了,问: “阿甯这到底是回事儿呀?我瞧着她和蓝渡该是一对儿的……他们倒说不是。” 关雎低头瞧了兰花儿一眼,就给笑了出来: “你怎地和阿福一个性子,爱打听这些事儿。不过,跟你讲了大概也是不碍事的吧。阿甯之前和我一道,都是女使。只是东家远嫁,她便家去了。也不是哪里听到的话,说是她好要被抬到大家子里边去了,她不乐意,就拉着蓝渡跑了。我和东家以前就觉着她看蓝阿郎的神情不一样,只是从来不曾想过阿甯还有这样的胆子。” 这话说得风淡云轻的,好似浑然不在意私奔的惊世骇俗。 兰花儿想了想,就讲: “我倒觉着他们看起来还很不的……只是……阿甯就这样跑了出来,家里边可不是讲不么?” 关雎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有的。她能出来,家里边自然有人招呼着。她又不是嫡子,跑了也就跑了。况且,有个那样的东家,阿甯没有直接将蓝阿郎压炕上去,已经很守规矩了。她可是我们里边最胆小的一个。宵禁打马的时候,她总是不敢出去的。” 兰花儿忍不住摸了摸的下巴,看看下巴到底掉了没有。她突然有些没办法想象那到底是个样的东家,又是样的场景。 难道大胤其实是个跟唐朝一样的时代? 她脑子里边能想到的最豪放的一个朝代就是唐朝了。特别是贞观之治前后,准确说是武女皇当位的时候,唐朝豪放之风实在是到了一个鼎盛的阶段。女子可以坦胸在街上走着,以此为美,甚至还能参加科考…… 可这村子里边一看,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啊。 不过,会这样也是有可能的。 大胤朝着才是第二代皇呢。先皇的位置是打下来的。估计登基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少了。如果是在大胤之后才开始的豪放之风,那么还没有传到坳子村这样的边陲来,还是十分有可能的。 兰花儿正发着愣了,关雎已经反凑了,眼神闪亮地问: “,阿甯和蓝阿郎仍是分炕?” “哪里光是分炕,这都分到不同屋里边睡去呢。要雎雎你这样讲,这两人就该凑到一块去才是呀。怎地现在一个顶一个地分着,看着可不对劲。” 关雎也跟着皱了皱眉,眼神也跟着淡了一些: “按理说,不该这样的呀。阿甯要是都有心思扯着蓝阿郎跑出来了,哪里还会这样。以前东家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对,常常地和我提起他们来。当时都觉着阿甯这样翼翼的,说不准要等旁人先开口了,才会跟着接受。要不然,那就真是被抬去一个府上去了的。” 兰花儿歪了歪头。她不京里边到底是个情况。她所有对古代富贵人家的认识都来自于上辈子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边看到的。那毕竟不是真的。连到底能几成都让人怀疑得很。不过她这些天来和方甯嫒接触得多了,也关雎对方甯嫒的评价是正确的。 方甯嫒看着哪里都不,就是性子太过内向了,也不主动和别人讲话。真的一点儿瞧不出来会是主动私奔的类型。 关雎想了想,又提供了一个八卦: “阿甯觉着蓝阿郎不欢喜她。是没有法子,才跟着她一块出来的。” 兰花儿一听,觉得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吧。可是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大确定,就问关雎: “……哪里有的事儿,不欢喜的,会一块逃婚么。而且……难道你们还有侍从给送镯子的习俗?那还不是外边随手买的,是动手削出来的。一点儿不带敷衍的。上次阿甯将那镯子宝贝似的收起来,蓝阿郎还讲坏了再给她削,都不乐意她取下来的。” 关雎张口正准备答话,外边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好大一声喊。 “花儿!花儿!” 兰花儿一听那声音,脸色“唰”地就沉了下来。 她算是叫阴魂不散了。 又是她的那个便宜姑母赵春玲。 是由】 ------------ 一百一十三 惩泼妇 关雎看着兰花儿脸色猛地变了个样,也忍不住在旁边跟着诧异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兰花儿这种仿佛要爆发出来一样的表情。 兰花儿多想就假装不在家里边,将人挡在屋外去。 可赵春玲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根本不给兰花儿关门的机会,就先自开门走了进来。 兰花儿一看,差点儿没憋过气去。 这人果然是厚脸皮的典范。这次的时候又带了两个小娃子,估摸着又是打秋风来了的。兰花儿都要怀疑起来了,赵春玲家难道就没点儿事的,一天到晚的除了打秋风就没有别的念头。 阿宝倒还记得兰花儿,跌跌撞撞地扑,甜甜地喊了一句“阿娣”,笑呵呵的,口水跟着就流了下来。 兰花儿看赵春玲完全不搭理阿宝的样子,实在是没法子,只能从旁边拿了块布巾,给阿宝擦了擦脸。 跟在赵春玲旁边的阿虎也跟着流口水。不过他流口水可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被锅里边传出来的香味给诱得流起口水来。兰花儿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个好吃好闹的堂弟,他又是站在赵春玲旁边的,兰花儿干脆就不搭理他了。 赵春玲却好像一点都察觉不到兰花儿的不高兴,还一脸笑容地,问: “哎呦,花儿这做的好吃的呀?你这样惦记着阿宝,我就带着他来看你来了。怎地这样热闹,又烧了这样多菜。你这是姑母要,特地给烧的吧。” 兰花儿在心里边吐槽了一句“谁要给你这种人特地烧菜啊”,一边也扯了个假笑,迎了上去,讲: “哪里的话,这菜都不够我们自个吃的咧。姑母你这次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家里边来了客人,最近都忙乱得很,没法子招呼姑母了。这人多又乱得很的,可没法子留你过夜。就是留个饭,这烧的饭菜也不多了。只有稀粥。姑母若是不介意,就留下吧。” 她这样一讲,赵春玲果然就皱起了眉头来,一边打量着关雎和方甯嫒,一边讲: “哟,这是大人物呀,稀罕成这样?本家的亲戚都顾不上了,要先讨好几个外人……咦……” 赵春玲话讲了一半,等看清了关雎和方甯嫒以后,一下子就瞪大了眼,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变了变。也不管关雎和方甯嫒在旁边一副已经不大高兴的神情,一步就跨到了兰花儿身边去,非常粗鲁地伸手扯了兰花儿的胳膊一下,将兰花儿拉到了一边去,急急忙忙地问: “这是那贵人派下来的人?啧啧,这样标志的娘子……贵人又给你许了?这也是给你当使唤的人吧。你还想瞒着我……瞒着本家的长辈?!” 说道后边,赵春玲的声音都有些尖锐了起来。 兰花儿看她那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手臂上被她拉扯的地方痛得要命,都不是不是淤青了,便怒道: “你胡说。这两位都是村里边的娘子,都已经成家了的,哪里是你说的那样,不觉得折辱人家么。我不你们从外边听了话,可我哪里有被贵人看上。要是看上了,我天天守在家里边等着你们上门来撒泼?早搬出去了。” 一边说着,兰花儿就一边挣扎着想要从赵春玲手里边挣出去。 赵春玲一愣,没想到兰花儿会直接讲出这样撕破脸皮似的话来。之前她和兰花儿接触了两次,觉得这小女娃子虽然不是个会吃亏的,却也很要脸面,总不会跟她真的闹起来的。所以她才这样放心大胆地又准备到赵家来打一次秋风。 她都已经想好了,这次,必须要住个四五天的,然后逼着兰花儿拿出好来,甚至是要付她银子,她才慢悠悠地离开。 之前颜大郎和臧狼虽然都对她很不客气,可也没有真的就对她样。所以她一直认为只要厚起脸皮来,兰花儿就对她没办法了。 现在突然见到兰花儿强硬了一些,她脸上也跟着不好看了起来。特别这还是在外人的面前呢,兰花儿就这样不给她脸。 “你这小蹄子讲的话。你这又脏又烂,村子又远,每次上门连口水都没得喝,好似我愿意要到你门上来看你一样。要不是想着你一个孤女在村里要受欺负,我好大老远地跑看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赵春玲“哼”了一声,一脸理直气壮地讲。手上却是把兰花儿抓得更紧了,一点儿都不放开。兰花儿痛得都好觉得她是故意的,一副要捏断兰花儿骨头的样子! 幸好关雎和方甯嫒只是微微愣了愣,见兰花儿一脸难受的样子,马上就回过神来走上前去。 关雎也是满脸的笑容,讲: “这是阿兰的姑母呀。远来是客,这可要多加两道菜了。走了好远的路,快让阿兰去给你们倒口水吧。”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将兰花儿从赵春玲手上给“拔”了出来。 兰花儿痛得眼泪汪汪的,不过倒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就真哭出来。 赵春玲一讲话,兰花儿反都冷静了下来。她赵春玲这样的人最爱颠倒黑白是非,明明是她要上门打秋风,这样随口一讲,反而成了兰花儿是恶人。 可惜臧狼和颜大郎都不在,只有她们三个妇道人家在屋里边。真要打起来,也不关雎和方甯嫒会不会帮忙的。 兰花儿在一边想着,关雎已经把话给接了。 笑着将介绍了一遍,又讲: “可惜她姑母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这就要将饭送到地头去。男人在外边干活儿,我们总不好将男人就饿着。送完了还要帮忙的,阿兰到底是没招呼呀。” 方甯嫒也跟着在旁边点了点头,讲: “平日里都这样。不她姑母上门,没有特别准备。要是不介意,可以一道到地里去的呀。我们吃少一些,又添两个黑饼,她姑母许是能吃饱?只是,不能克了干活的男人吃的。既然了,到地里去帮着干干活也好,正缺人手的咧。既然是亲戚,也不拘虚礼,是么。” 对方是个,方甯嫒倒不显得害羞了。 兰花儿一直以为方甯嫒是个软绵绵的人,可方甯嫒毕竟是跟在福多多身边的,又和关雎相处了好久。关雎只说一句,她就关雎后边想讲了。直接把赵春玲后边的话都噎了。 这样的话要是兰花儿说出来,赵春玲还能指着兰花儿骂她没有孝心。可换着旁人讲出来,赵春玲倒不该反驳才是。 想要把人给指着骂一通吧,又突然好像找不到由头。 兰花儿在旁边听得一脸的爽快,真的就开始收拾起来。 她们之前的确是在晌午的时候将饭给送到外边去的,好让外边那几个男人吃了饭可以直接继续干活儿。 改花和狗蛋不时候就会家来,让蓝渡和方甯嫒常常住赵家,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兰花儿一边麻利地将菜收拾起来,一边讲: “家里边现在乱得很,阿甯和她家里边的都暂时住着我们这,可没有空余出来的炕了。姑母你要到地里去么,我们这得锁家门了。” 看着赵春玲那副呆愣的样子,兰花儿心里边就觉得爽快。 可赵春玲是谁呀,不愧是个脸皮厚的。她只愣了一小会儿,马上就反应了。居然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哎呦”了一声,就嚷嚷起来: “走了这样长的路,实在是累死我了。你们要到哪里去我不管,去就去吧,我要留在家里边歇着。你们要分饭菜我也不管,将我们娘仨的份儿留下就是了。你们自个分去呗。” 无赖啊。 兰花儿、关雎和方甯嫒脑子里边一下子就闪过这个词。 以前赵春玲上门的时候,每一次看到她撒泼,兰花儿都会忍不住安慰。觉得,她都已经这样了,这都忍了,难道她还能做出更恶心的事情来么。 不会的,一定不会了。 可赵春玲不愧是赵春玲,每一次登场,都要刷新一次兰花儿认知的下限。让兰花儿突然,的世界实在是太狭隘了。 这世界上可真就有这样蛮横不讲理的! 关雎眯着眼睛,“哦”了一声,脸上突然就露出笑容来。也不接赵春玲的话,转身就往屋里边走进去。 兰花儿心里边一个“咯噔”,总觉得关雎这笑容和往日有些不一样。正想要跟着关雎进去看看,却没料到反而被方甯嫒牵着手,轻轻地带到了一边。 方甯嫒还是温温文文的,小声跟兰花儿讲: “我们收拾准备出去吧。” 兰花儿心里边还在嘀咕着,就看到关雎已经从里屋端了一瓢子水走了出来,慢悠悠地讲: “她姑母走了这样远的路,定是渴了吧?无不少字” 话音未落,手上那一瓢子冷水一挥,就全泼赵春玲身上去了,一滴都没浪费。 是由】 ------------ 一百一十四 受伤 兰花儿直接就愣住了。 她一直觉得关雎是个沉稳冷静又懂交际的娘子,有种她无法企及的成熟心态。换成她的话来讲就是――关雎是多么气场强大的一个御姐呀。她实在是想不到,关雎居然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来。 而且那瓢水都全部泼到了赵春玲身上去以后,关雎还是那副淡淡地笑眯眯的模样。直到呆愣的赵春玲也跟着反应抬起头的时候,她才换了一幅诧异抱歉的表情,讲: “呀,对不住,我这就手滑了呢。该死……阿兰,这要办才好。家里边也没有合适换的衣服呀。阿兰赶紧带你姑母到外头去借一身衣服换了吧。这要是风寒了该才好。” “你……你……!” 赵春玲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尖都在往下滴水,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直接向关雎发作。嚷嚷着骂吧,关雎就在旁边跟着道歉,说真对不起。指着她说“你这是故意的”,关雎又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 “哪里的话。我这是真想要给她姑母勺点儿水烧了喝咧。我实在是不,会是故意的呢。哎,还是赶紧地让阿兰带你到旁边去借一套衣服,仔细生病呀。” 方甯嫒好像早就了关雎会做这样的事,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将灶头上的都收拾了,又伸手推了推有点呆愣住的兰花儿,讲: “阿兰,都收拾好了。赶紧准备出门吧。阿渡他们好饿了咧。” 兰花儿“哦”了一声,赶紧将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给收了,低头拎起其中一个篮子。 没办法,她实在是觉得太解气了。 她不幻象过多少次给赵春玲一点教训的。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她年纪小身体弱,和赵春玲这样粗壮的一个成年妇人冲撞,绝对是她要吃亏的――刚才她被赵春玲捏过的手臂,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后来因为赵春玲带了个年近半百的四阿公上门,也算是本家的长辈。而且说的又是扶灵的事儿。她再不乐意,也不能做些。 现在关雎完全算是一个外人,她就是做了,赵春玲也不能赖到兰花儿头上去。 倒是跟在赵春玲身边的阿虎有些被吓住了。抬头看了看关雎,又扭脸看了一眼身上一边滴水一边面色狰狞的阿母,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兰花儿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蛮横的小娃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安慰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蹭在她身边的阿宝,将小家伙安慰了一下。 “你你……你这个……” 赵春玲气得都结巴了起来,也不管身边哇哇大哭的阿虎,伸手指着赵春玲,只是都不该骂才是。 兰花儿赶紧上前去圆场,说: “姑母不要生气,雎雎会故意泼你呢。还是快些到外边去找衣服换了吧。家里边可没有人的衣服是合适你穿的。” 赵春玲原本就气得要命,又被关雎的气势压着,不该发泄才是。这会儿一看兰花儿靠近了,突然咬了咬牙,一手就往兰花儿脸上扇了。嘴里边还狠狠地骂道: “你这小蹄子,一点儿不学好。在家里边交的都是人?!” 兰花儿这次是真没想到她会这样一副癫狂的样子,完全没有准备,一下子就被狠狠地扇到了脸上。 所有人都跟着愣了愣。 兰花儿只觉得脸上一热,连眼睛都跟着热了起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关雎和方甯嫒担忧的眼神,还有赵春玲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她这才有些反应了,是被扇耳光了吧。 所有人包括她都以为她会哭出来的,可她却觉得……意外的冷静。 眼眶红了红,不过是因为对疼痛的本能反应而已。 她眯了眯眼睛,小声地讲: “既然是这样,姑母随雎雎到旁边借衣服去好了。我和阿甯随后就跟。” 赵春玲扇了兰花儿一个耳光,原本正在洋洋自得的,觉得终于威风了一次,将兰花儿的气焰给压下去了。可一回头就看到兰花儿冷冷淡淡地看着她,不由得怔了怔。 兰花儿却完全不搭理她,扭头对着关雎讲: “雎雎,你先带姑母去向林大娘借一套衣服换上。换下来的直接让林大娘帮忙晾着吧,到时候换再走就是了。累雎雎你了,我和阿甯收拾点,锁上门了,马上就跟。” 关雎还皱着眉头,听兰花儿这样一讲,还颇为担心地看了看她。看了一回,觉得兰花儿这是真的十分冷静,才点头答应了。 赵春玲原本还想刺上兰花儿几句的,可兰花儿和关雎讲完那句话以后,就完全不搭理别人了,简直当赵春玲不存在一样,拖着方甯嫒就到了后边去。赵春玲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得紧。 关雎又一副爱跟上不跟上的样子。 她就觉得无奈,只能扯着两个娃子,骂骂咧咧地跟着关雎出门去了。 方甯嫒被兰花儿拖到了院子后边去,马上一脸担心地看着兰花儿红肿起来的脸颊: “阿兰,你脸上……疼么?赶紧用冷水敷一敷,仔细要肿起来的。” 兰花儿回头看了看方甯嫒,突然就笑了起来: “不,不用处理,就这样直接出门去。我牵你到后边来,不过是不想这样快就出去。阿甯,你看我眼眶还红着么?” 方甯嫒愣了愣,有些闹不懂兰花儿的意思。可也仔细瞧了瞧兰花儿的眼睛,小声讲: “眼眶……还有一些红,不大明显了。” 兰花儿“哦”了一声,先是扯开了的领口,将肩膀露出来了一些,看了看的手臂。见手臂上果然是乌青了一片,这才嘟着嘴将衣服整理好了,然后抬起手用力地在眼睛上揉了好久,痛得她都掉出眼泪来了,这才将手放来了,又凑到方甯嫒面前去,问: “现在呢?” 方甯嫒看了看,讲: “现在……很红了……只是,阿兰,你这是想要做,脸上这样得要肿好久了……” 兰花儿看着方甯嫒担忧的表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来,对着脸上红肿起来的巴掌印比划了一下,问: “你觉得,阿狼瞧见我这脸上的,会是反应?或者讲……要有一天,你被人这样扇了一巴掌,你猜蓝阿郎会有个反应?” 方甯嫒又呆了呆,这才点了点头: “你这……唉,臧阿郎看着可不是要难受么。那就赶紧的出去吧。要不然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了,难道你还要扇么。” 兰花儿也跟着点了点头,两人拎了该带的,就一块儿出门去了。 她们出门的整整好,关雎刚带着赵春玲从林大娘家换好了衣服出门。林大娘正在院子里边将赵春玲湿漉漉的衣服晾开来,见到兰花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赶紧问道: “花儿,你这脸上是的了?” 兰花儿的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呢,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赵春玲,将头压得低低的,地摇了摇头,细着声音讲: “没、没。我们赶着要给阿狼送饭咧。林大娘你先忙着……” 她这样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脸上那红肿是来的。 林大娘皱了皱眉头,还想说,兰花儿却已经拉着方甯嫒和关雎,匆匆地走开了。 赵春玲拉扯着两个小娃子跟在后边,还以为是多么的了不起,这次真的将兰花儿给吓住了,让这个娃子终于害怕起来,也不敢再乱讲话了。 她甚至开始幻想,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要指使着兰花儿给她烧好吃的。过夜的时候,还得要兰花儿给她分出来最好最大的一个炕。至于阿虎和阿宝,跟着兰花儿睡就是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可不想晚上的时候还要照料着这两个小的。 可惜这送饭的地点并不很远,也由不得她想多久。 兰花儿一直低头拉着方甯嫒和关雎走在前边,走得非常快,一下子就走到了蓝渡他们建房子的地方。 三个男人见她们,都停下了手里边的活儿,一起迎了。 臧狼远远地就看到兰花儿一直低着头的,正觉得奇怪,走近了就兰花儿脸上红红的一片,已经完全肿起来了。他之前一直不愿意兰花儿到外边做事,一个夏天下来,兰花儿都被他养得***了不少,就显得那个巴掌印更加的明显了。 而且,兰花儿虽然一直低着头,他还是看到兰花儿的眼角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臧狼愣了愣,马上就着急地问: “小娘子,你脸了……” 这次兰花儿也不再装可怜了,抬头看了臧狼一眼,小声地讲: “姑母打的。我……” 她原本还想跟臧狼讲,说手臂上也被捉出来了一道乌青。可她话还没说出口来呢,就看到臧狼眼神猛地一变,就像是刀子一样,直瞪着后边跟着的赵春玲。 是由】 ------------ 一百一十五 麻烦 兰花儿以前完全没见过臧狼露出这种眼神来。在她面前的时候,臧狼一直是那个温厚的大狗子模样,就是她第一次见到臧狼的时候,臧狼浑身上下都是伤的,他的眼神也还是很平和的。甚至在看到楚江开的时候,还是带着点儿喜悦。 而且之前赵春玲上门的时候,他虽然拎了根扁担拦在门外,可他当时的态度也是十分认真的,也不是像颜大郎那种二话不说就动手的。 所以兰花儿一直觉得,不管样,臧狼都不像颜大郎那样锐利有杀气,而且应当是是那种性子非常隐忍的人,一点儿不带凶狠的。 这次突然看到臧狼眼神一利,就连兰花儿都跟着吓了一跳。 臧狼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兰花儿脸上的伤,再抬起头来锐利地瞪了赵春玲一眼。 兰花儿估摸着赵春玲都好被吓得腿软了吧。 然后在谁都还没反应的时候,臧狼已经冲了,一脚踹在了赵春玲的肚子上。 以前只臧狼力气大,可到底大到了程度,兰花儿一直是没概念的。这次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臧狼的武力值是样的。 赵春玲虽然算不上特别壮的,可好歹也高啊,整个人分量在那儿的,被臧狼一脚踹,居然整个人被踹得倒摔了出去。 兰花儿完全被臧狼那副凶狠的样子给吓住了,呆了呆,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拉住臧狼的手,将他摁住不让他再跑上前边去揍人。 她一下子冲出去倒不是担心赵春玲会样了,而是……她没有想到臧狼一出手就这样狠。这要是真闹出人命来了,臧狼岂不是要去偿命。而且赵春玲这人虽然一肚子坏水,可也不至于真就要被打死。 臧狼倒其实很冷静。冲踹了赵春玲一脚以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呻吟。 兰花儿跑拉着他的拳头,他的眼神才缓了缓,低头看了看兰花儿,就讲: “你敢再碰小娘子,我杀了你。” 还是那种非常认真的语气。 可这次赵春玲估计不敢把他的话当成是单纯的一句话。 方才臧狼的动作太快,快得其他人都没反应。赵春玲都来不及尖叫,旁边两个娃子也被吓住了,呆呆愣愣的样子,连哭都忘记了。 兰花儿也不该办才好,她自然不会说些“算了”之类的话,却又实在不希望臧狼再继续,只能拉住臧狼的手,轻轻磨蹭,希望他消点儿气,甚至都忘了她不能和别的男人这样亲热的。不过在场的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赵春玲缩在地上小声的呻吟,也不人样。 最后还是蓝渡走拍了拍臧狼的肩膀,小声地讲: “行了。别管她,让她。” 然后就和兰花儿一起,将站在那儿的臧狼给拖开了。 等将臧狼从赵春玲身边拖开去了,兰花儿这才觉得一阵脱力。这好像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狠地打架――不对,这都不能叫打架了,只不过是单方面的揍人罢了。而且原因还是因为她。 她到现在心跳都还停不下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躺在地上的赵春玲,和旁边两个吓傻了的娃子。 蓝渡在旁边看到兰花儿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就跟她说: “没事的。阿狼有分寸,那人躺着装死罢了。” 兰花儿“啊”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赵春玲,又看了一眼蓝渡,这才又扭头去看臧狼。 臧狼的眼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伸出没有被兰花儿拉着的手,挠了挠头,讲: “我没敢下死手,怕连累小娘子。小娘子要,我补一脚。” 这话说得,感情他只要再补一脚就能把人踹死啊? 兰花儿赶紧摇头: “给点教训就是了,仔细闹出大事来还更麻烦。” 臧狼答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的手。兰花儿还一直没有意识到她异常亲密地牵着臧狼,臧狼盯着看了看,脸色微微红了一些,居然也没有挣开。 颜大郎本来就是个狠的,连关雎都好像对臧狼做的事没感觉。 只有方甯嫒带着有些担忧的眼神往赵春玲那边看了几眼,却也是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将她们放在篮子背篓里边的吃食取出来了,分到各人手里边去。 兰花儿拿着吃的,心思却完全不在饭上边。她总是忍不住地往赵春玲那边看。 到她看不第几次的时候,突然赵春玲已经爬起来了,连威胁的话都不敢放下,非常狼狈地走了,还差点儿就忘了旁边两个小娃子。 兰花儿突然觉得臧狼做得有些――至少吓着阿宝了,让她觉得有些愧疚。而且看到赵春玲这副样子,又真挺让人可怜的。 不过她马上又想起来,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呢。 她就叹了口气,终于专心地将饭给吃完了。 整个聚餐的环境居然一点儿不压抑。好像除了兰花儿以外,都没有人在意臧狼刚才做的事。 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她太没见过世面么。 她倒是想开口问问臧狼的,可看他们都一副“刚才特别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她又觉得真问出来,只能显得傻。 臧狼倒是皱着眉头把她脸上的伤看了一遍又一遍,又问到底是回事。 用不着兰花儿开口,关雎已经先将事情都讲了。又叹气说是的,没把兰花儿给护好了。 方甯嫒在旁边讲了兰花儿手臂上带着的伤,臧狼就跟着挠了挠头: “踹轻了。” 颜大郎也跟着在一旁冷着张脸: “还能爬起来,踹太轻。” 兰花儿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 不过他们饭才刚吃完,麻烦就又跟着上门来了。 赵春玲也不是那种吓一吓就心甘情愿吃亏的。她这次臧狼踹了一脚,虽然没受大伤,到底面子是丢了,而且想着就这么,以后再到赵家来,那真可能就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连借口都是现成的。两家交恶呀。而且显得赵春玲被拿捏住了。 她虽然没受伤,被踹得地方却疼得厉害。念头一转,干脆就牵着两个娃子跑到了村长家去,哭诉了一通。说的无辜,又受到了欺辱,压根儿不提兰花儿脸上被她扇的那一巴掌,只是一味地说身上受了伤,要求村长给她惩治一下村里边的恶人。 村长被赵春玲闹得没办法,只能让她先到杨郎中那里去看看,然后问清楚兰花儿在的地方,慢悠悠地往那边走了。他本来就不大赵春玲的话,因此也没有多带人,只是一个的,远远就看到兰花儿他们围在一块。 还没靠近呢,村长就已经看到兰花儿一边脸上红红肿肿的好大一片,心里边顿时就有些明白了。 村长也不动声色,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张口就问: “阿兰你这脸上是了。” 兰花儿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才问村长了。 村长一看兰花儿的态度,心里边跟着就活络开来了。他其实是十分讨厌赵春玲那样撒泼打滚的。只是人家都闹到他家里边来了,他身为村长,总不好不管的。如果这一见面的,兰花儿就上赶着说赵春玲的坏话,他说不定还要怀疑一下。 可兰花儿一句话不讲,村长就觉得这娃子肯定是受了委屈了。受了委屈,而且都一声不吭的,哪里会是主动去打人的呢。估摸着是兰花儿家的臧狼看不得自家小娘子受委屈,才动手的。 在心里边下了这个结论,村长忍不住摸摸下巴点了点头。 男人嘛,哪里能没点儿血性,特别是在看着家里边被欺负的时候。 可这事情就是下了定论,村长也还是有话要说的。 先是呵斥了一下臧狼冲动,不应该用这种法子解决。然后又跟兰花儿讲: “你姑母在杨郎中那看着,也不样了。你待会带臧郎瞧瞧吧。真诊金……” 兰花儿不等村长开口,就已经先点了点头: “诊金自然是我付的。累村长和杨了。是我和阿狼不好,让二位忙了。我会带阿狼去杨处瞧瞧的。” 一点儿不带辩解的。 不过兰花儿道歉的对象是村长和杨郎中,根本没有带上赵春玲的。 村长对兰花儿的态度十分满意,觉得赵家这小闺女还真不,也十分给他这个村长的面子,于是口气也缓和了下来。 又说了臧狼几句,这才走开了。 村长在和兰花儿讲话,旁边的人自然不好插口的。他一走开,臧狼就抿了抿唇: “我让小娘子丢脸了。” 兰花儿看他这样,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安慰他,说: “哪里的话。你要是看着我被旁人打了,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才真是让我丢脸咧。人家会讲‘赵家那养的是个人呀,东家被打了,还没一点儿反应。也不东家平日虐待他的’。” 是由】 ------------ 一百一十六 解释 兰花儿自然是不情愿到杨郎中那里去看望赵春玲的。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这事是臧狼闹出来的,她就是在不乐意对着赵春玲的那张脸,也不能让村长和杨郎中吃亏的。 特别是杨郎中,先是在她最穷困的时候免费为她看了病,后来又当了狗蛋好长一段的启蒙。在他给狗蛋当启蒙的那段里边,他可是从来都不肯收银子的。只是跟着吃一些兰花儿烧的菜。 这些恩德,兰花儿都默默给记在心上的。 她倒是想磨磨蹭蹭到晚上再去见赵春玲,可这么一来,赵春玲就又有借口要在坳子村过夜了。 就是臧狼能把她吓住,让她不在赵家过夜,那也不能让她就待在杨郎中屋里边赖着不走的啊。要这样,兰花儿就真觉得很对不起杨郎中了。 因此,她稍微纠结了一下以后,还是和蓝渡颜大郎他们打了个招呼,拉着臧狼先到杨郎中那边去一趟。 蓝渡虽然是付了钱让臧狼帮忙做工的,可他们关系也是真好。 就是平日里边打短工也还能请假,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也不用多说,直接拉着人走就是了。 关雎和方甯嫒都说要留下帮忙的。颜大郎倒没说,蓝渡却是个跟臧狼一样性子的,一点儿不想让方甯嫒在外头忙活,态度难得强硬了些,要将方甯嫒赶。又跟关雎讲: “三娘子怕是觉着无聊。关娘子陪着她吧。你们在这也帮不上忙,伤着反倒不好。” 既然蓝渡都这样讲了,关雎和方甯嫒也就不好再留着。 关雎还在旁边调笑,对方甯嫒讲: “瞧瞧你家的,疼你跟似的。你还说这是不欢喜你呢,要欢喜得欢喜到地方去,像供菩萨一样供着?” 方甯嫒顿时红了脸蛋,垂着头不该回应才好。 兰花儿看她们这个样子,心里边的抑郁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也跟着开始调笑起兰花儿来了。 她倒不是觉得笑话方甯嫒能有多有趣,只是觉着这两人明明好似相互喜欢着的,却不因为原因闹得没有在一块儿,实在是让人没法子不在意。 不过,不论她和关雎讲的,方甯嫒都只是微红着脸垂着脑袋,也不答话的。 直到她们回到赵家去,两边互相分开了,方甯嫒都没有讲一句话。 兰花儿便叹了口气: “阿甯和蓝阿郎这是要怎样呢。还不赶紧凑一块儿,我瞧着焦急呀。” 臧狼在旁边挠挠头,一副没太听懂的样子: “小娘子急啊?” “我急……”兰花儿看了一眼臧狼,看他满脸的不懂,忍不住叹了口气,挥挥手,讲,“男人不懂啊。就是觉着着急呀。这就跟看电视剧似的。明明男女主角都已经互相好感度满了,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法子在一块儿,还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哎呀,能急死个人。”。 臧狼又挠挠头。 他不电视剧是,也听不明白兰花儿到底是在焦急,只能就默默听着。 兰花儿又讲了好久,臧狼默默听着,好久才回了一句: “阿渡说三娘子瞧不上他。” 兰花儿一愣,正说着话呢,被臧狼这样一讲,差点没咬着舌头: “?这是蓝阿郎讲的?” 臧狼有点儿摸不准兰花儿突然这样激动,在旁边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阿林也听到的”。 “他这人还真是怪。要瞧不上他,还会和他一块儿逃婚。这又不是小事,随便在路上拖个阿猫阿狗的就能一块做的。阿甯那样子,看也是欢喜他的,他这样讲,倒是让阿甯伤心了。该不是他不欢喜阿甯,找个这样的借口……咦,也不对。他瞧着也是欢喜阿甯的呀。” 臧狼在旁边听着,想了想,就讲: “阿渡欢喜三娘子的。” “哎,我也瞧出来了,他就是对阿甯有意思的。哎呦,要这样,可真就叫人焦急了。” 臧狼还是听不明白兰花儿为要焦急的,只能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兰花儿也不太在意臧狼有没有给她反应,只是在旁边自言自语。她本来就不大想去看赵春玲,因此扯着臧狼一直聊天,晃荡了好久才走到杨郎中家门前去。 远远地还没到地儿呢,就已经听到了那边传来赵春玲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话讲得十分难听,决口不提先动手的事儿,就说赵家兰花多么多么可恶,居然动手殴打长辈,把她打得都快要死了。 自然也没省去关雎拿水泼她的事儿。不过这个事她倒讲得没,关雎就是故意泼她的。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倒是觉得怪了。 赵春玲讲这样的话,还真觉得有人会么。关雎的事先不论,可她现在这样大声响亮,要说被打得快要死了,这算是样。而且她一个成年人,居然说兰花儿这么个细细瘦瘦的小丫头把她给打了,她脸上也不害臊么。 而且…… 兰花儿侧头对旁边的臧狼讲: “这人真好玩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自个咒自个儿死的咧。” 臧狼在旁边眯了眯眼睛,眼神又有些变了: “她要想,我就打死她。” 兰花儿赶紧拉着他的手摇了摇,笑着讲: “不碍事的。你已经打过一次了,让她厉害就是了。她这不是想着要演戏给村子里边的人看么。我就瞧瞧到底村里边的人是谁的。阿狼,我脸上还肿着吧?无不少字” 臧狼点了点头,兰花儿就眯着眼睛笑了笑,然后伸手将眼睛揉得红了一些,又交代: “待会,要是不问你话,你就都不许说,么?问你了,该讲你就讲。” 臧狼还是懵懵懂懂的,却十分乖顺,仍是点头。 兰花儿这才觉得都准备好了,于是领着臧狼往杨郎中屋子里边走。 杨郎中屋子前后已经围了不少人,正听着赵春玲骂呢。不是谁先的,喊了一句: “赵家兰花了咧。” 所有探究的木管便齐刷刷地都转到了兰花儿身上去。 兰花儿也不讲话,微微低着头,一副想要极力挡住脸上红肿的样子,领着臧狼往屋子里边去。 以前的那个兰花儿倒是真沉默安静,和这低头不讲话的样子十分吻合。虽然现在这个里子的不是那么个性子,可她和方甯嫒在一块多了,也都学会了该样表现出文弱来。 她这样一低头,村子里边好些人就都想起来了以前那个小小的赵家丫头,又倔又安静,纤细得很,看也不是个会打人的。 甚至已经有人打量了一下兰花儿,然后偷偷地在后边讲: “说花儿打人?她能有里边那个妇人胸口高不?这么小一个娃子,难道会找罪受去跟人打架,还不得给打死啊。真是吹牛不上税的。” 兰花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也不答话,只是匆匆地往杨郎中屋里边去了,一开口就问: “,姑母样了么。” 阿虎和阿宝并没有在屋里边,大概是被人接去看着了。屋里边只有杨郎中和赵春玲两个人。赵春玲一听兰花儿的声音,脸上就升起了种傲慢的神色来。可她那股子傲慢并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在看到兰花儿身后跟着的臧狼以后消失掉了,换上了点儿惊惶,连高昂的叫骂都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噎了一样。 只是屋子里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注意她的。 杨郎中听到兰花儿的声音,马上就扭头看了兰花儿一眼,原本脸上还带着点责怪的,一看到兰花儿,那点责怪就被惊讶给代替了,讲: “阿兰,你脸上是了?” “没。” 兰花儿声音细细的,眼眶又有点红,配上***的脸上通红一片肿,这种有点儿怯弱的态度反而让人升起种同情来。 杨郎中的声音不自觉的都放得柔和了一些: “你被欺负了?” 兰花儿还是摇头,说“没有”。 她每说一次,臧狼的眼神就变得凶狠一些。只是因为进门以前兰花儿就交代过了,说杨郎中没有文化的时候,臧狼就不许开口。所以他只能忍着。 不过,杨郎中见从兰花儿那问不出来,果然就抬头看了一眼臧狼,开口问道: “臧阿郎,到底是了?” 臧狼从进门前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纷纷的,就一直憋着话。现在好不容易杨郎中问他了,他能开口了,就急冲冲地讲: “人是我打的。小娘子被她欺负,还被她打了。我看不过。” 他话虽然说得有些着急,可意思还是表达得清楚的。声音又大,连外边的人都跟着听到了。 这原本就是个乡下地方,还挨着大金这样的外族,民风比江南之类的要彪悍许多。臧狼是个唯一在赵家里常待着的男人,要是自家娘子被人欺负了,他都不声不响的,才真是要叫人瞧不起了。 原本男人打是要被看轻的,不过如果是为了保护个小女娃,那自然就不一样。 是由】 ------------ 一百一十七 对质 兰花儿不得不一直低着头才能压住不自觉浮起来的笑意。 以前一直觉得臧狼是只呆萌温厚的大狗子的,简直就是瞎了狗眼呀。就是平常再温顺的狗子,在主人被欺负的时候,都会化身成狼的。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听说过又这么一件事。 说是有个姑娘,家里边养了两条黑背。后来姑娘谈了个男。因为男常常到家里边去,和那两条黑背也都混熟了。有一次姑娘和男吵架,男的抬手给了姑娘一耳光。结果姑娘都还没反应,就看到家里边两只黑背“呼”地一下子蹿把男人给扑倒了,咧着牙卡着男人的喉咙,冲着男人就发出威胁的声音来。 好多人跟帖回复说:渣男不如狗。 虽然臧狼其实是个男人,但他给兰花儿的感觉,却更像是以前帖子里边讲的那两只黑背。 杨郎中屋子外边又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讲话声音。不过外边那些人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兰花儿在屋里边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 不过,不管他们说,兰花儿也并不打算太在意。 就是在说她赵兰花的不好,难道她就该对赵春玲道歉。她是绝对不要的。 臧狼一说完这话,杨郎中就扭头去看赵春玲。 赵春玲没想到臧狼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不由得怔了一下。不过,她马上就又喊了起来: “这小……她……她交的都是些人?她还让那个关的用水泼我!我要不是看着她一个孤女在外头,我哪里会这样大老远地跑来这么个村子里边看她。她是对我的。我是长辈,难道还不能教训教训她?她就是欠教训了,才这样不知好赖的!” 赵春玲好像看着还想说难听话的。只是一抬头就对上了臧狼凶狠的眼神,顿时就不敢再骂出来了。可要让她承认是不对,那是不可能的。 在她心里边,可一直觉得是兰花儿冒犯了她,还想要从赵家这挖点儿好处的。要是不挖点走,她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赵春玲一开口,杨郎中就跟着皱起了眉头。他是个读书人,喜欢的自然是婉约的女子。赵春玲这样的撒泼,在农户家里边看着,可能没有太过分的,可换到了杨郎中面前,却足够叫他厌恶的了。 而且杨郎中又是在村里边看着兰花儿长大的,听到赵春玲这样讲,感觉就像是的孩子被别家冤枉了的孩子一样。 特别是兰花儿在他面前乖巧得很,连臧狼都不多一句话的。杨郎中不问,那两个人就好像只想将事情掩盖,也不抢着说赵春玲的坏。 杨郎中是有些太过熟悉兰花儿了,她一直是个温顺的。关雎气质高雅,打从住进坳子村以后就没有惹过事,还跟着兰花儿给村里边的人都打了招呼,杨郎中便完全没有想过说她们心里边也会有些思的,因此就觉得赵春玲简直是无理取闹。 “你休要在这里搅拌不清的。关娘子是个贤淑的,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我看是你无理取闹才是。” 赵春玲呆了呆,估计是没想到杨郎中会这样直接地将她的话顶,脸上不由得也不好看了起来。她是怕臧狼,却不表示她会在杨郎中这样一个文弱中年书生面前软下来。她“哟”了一声,脸色马上就是一变: “着,我身上这伤还是我摔的么。你说那个关的不是那样的人,我身上的湿难道是摔河里边去了?不是我胡讲,我的衣服还晾在赵家旁边那呢。” 杨郎中顿时有些语塞。 兰花儿却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声音也低低的,讲: “哪里是雎雎的。雎雎是心好,不罢了。姑母要使我出气,我也不敢说。我是小辈,也就是受点儿委屈罢了。可我这脸上,既然这样了,我也拦不住阿狼觉着心疼我。他是我养在家里边的,自然见不得我受委屈。难道他心疼我,我还要骂他么,没有这样的道理。他要是不心疼,我才该将他打出家门去。” 兰花儿一点不想给赵春玲道歉,也不想说赵春玲是对的,自然更不会说关雎和臧狼。将所有处推倒赵春玲身上,她可是一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赵春玲一听就恼火了起来。可她想着要将兰花儿骂一顿,又怕旁边臧狼再发作,只能语气非常不好地讲: “你这么说,反而是我了?我一个长辈,还不能教训你个小丫头?” “姑母要教训,自然是可以的。我不是任着姑母教训么。可阿狼又不是我家的狗,我还能拦着他么――唉,就是我家养的狗,他要冲着欺负我的人发火,我也是该摸摸他脑袋夸奖他的呀。” 赵春玲被气得眼睛都鼓出来了。不过她实在是怕了臧狼,当时又有关雎和方甯嫒这样的外人在场,她就是想要颠倒黑白,也是不敢的。只能闷着声音不讲话。 反倒是臧狼听了兰花儿的话,觉得被小娘子夸了,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露了个傻笑。 兰花儿不得不偷偷地用手肘捅了捅他,让他赶紧的严肃点儿。 “我也不跟你争谁对谁的。我伤也伤着了,你得给我补偿了。你看我这,被伤得这样厉害,眼瞧着是好久不能下床的。你看着吧,等我住得伤好了再啊。还有,你要不想本家的人都你是个没大没小伤害长辈的,就得给我好好赔礼。” 赵春玲估计是看着这事再纠缠谁对谁也没有用了,直接就跳过了这个讨论对的阶段,开始索取起赔偿来了。 兰花儿在心里边吐槽了一句“谁要给你好处谁要养着你过夜啊,还觉得事情不够乱的么”。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口来。 她根本不理会赵春玲讲的话,扭头看了看杨郎中,问: “,我姑母她伤得厉害么?” 杨郎中犹豫了一下,就讲: “她是女子,我不便查看伤处。不过……我看她脉象平稳,又中期十足的,看着一点儿不像是受了重伤的。她还是走的,估摸着现在完全可以下地了吧。” 兰花儿好不容易才将的笑意给压了下去。不愧她喊了这样久的“”,关键时候这果然还是想着她的呀。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点儿笑眯眯的样子来: “那是咧。我家阿狼是很有分寸的。” 赵春玲颤着手指指着杨郎中,“你、你”地喊了几声。 杨郎中却不看她的脸色,反而是冷冷淡淡地说: “装病装伤的见多了,还有主动吃药的。这药不是饭,吃多了没有好处。嗯,就是饭吃多了也没有好处的。你既然没事,那就赶紧领了娃子家去吧,别再闹得村前村后乱糟糟的。” 要不是现在环境不合适,兰花儿都想在旁边拍拍手叫好了。 估计这村里边也就只有杨郎中敢这样直接给赵春玲打脸的吧。他是,是郎中,他说没有病的人还赖在床上,这不是没事找事儿么。要么赵春玲就只能指着杨郎中的鼻子骂“庸医”。不过瞧她这么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算她真这样说了,也不过是得罪了村里边一大批人罢了。 杨郎中一直在坳子村当了好多年的郎中,人缘真不是一般的好,村里边可没人敢得罪杨郎中。谁也指不定哪天就生病了呀。 兰花儿也并不赖诊金,从身上数出铜钱来直接交到杨郎中手上,还道歉: “是我家里的事儿,累忙乎。下次我让阿狼专门到山上去,猎了野味,做好了给送。” 杨郎中笑眯眯地接了诊金,又点头应了野味的事儿,才将他们给送了出门。 赵春玲没法子,杨郎中都赶人了,她也不能再待下去。只能从炕上爬起来,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跟在后边,还一味发出些“哎呦哎呦”的声音来。 门外边的人都还没有散,都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围在旁边。 兰花儿回头看了一眼赵春玲那个样子,就扬声讲: “姑母你这是了,已经讲了你没事儿了呀。你想让阿狼背你么,那颗不成,阿狼还在心疼我呢,我怕他再做,那就不好了。我、我也不敢扶你的。你之前就将我的手掐出一边青……力气这样大……我害怕……” 她才刚讲完,马上听到旁边围着的那群人里边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人小声地讲: “啊哟,这真是会装得很咧。上次上门的时候拎了一堆的走,以为村里边的人都没长眼么。才过了多久,这人就又来了。来就来了呗,还欺负小娃子。不但掐手臂,还扇巴掌,这要是换我家里边,哪里是泼水踹一脚的事儿。还想要赔礼呢?” 旁边马上又有另外一个妇人接了: “人家这不就是来打秋风来的嘛。你瞧瞧,本来也没借口的,现在这借口不就是现成了的?伤了嘛,走不了嘛。那巴掌是故意扇了的吧。哪个男人瞧着不火气?赵小娘子也是个可怜的,这么小一丁点儿,要是还没个心疼她的人,不是要被打死了。” 是由】 ------------ 卷 二发展 ------------ 一百一十八回家 兰花儿的意思是,她承认人是臧狼打的,却不承认臧狼有做错什么。 本来就没做错么,臧狼又不是随便出手的,只不过是教训一下。说不通的,就只好动拳头而已。她算是学明白了,要真给赵春玲个台阶下,这人马上就能又喘起来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再要给赵春玲什么台阶的。 赵春玲心里边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跟着兰花儿出门去。 屋子外边的人都用一种看大戏的眼神看着赵春玲,让她觉得格外的恼火。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受了欺辱的,怎么到头来那些人反倒都站在了赵兰花那边。她想了好久,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那么一定是赵兰花这个小丫头的错。 还有这坳子村里边的人,不分好赖,她一直瞧不上坳子村,觉得是个边远又闭塞的小村子。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住的村子也不过是只离镇上近了一些。只是觉着能容下柳燕燕住下的村子哪里会是个好的。 以前她和阿弟赵长生的关系处得还不错。只是闹出了柳燕燕的事情以后,赵长生居然直接离了家。她一直觉着赵长生这个阿弟是被柳燕燕那样的人给带坏了的,连带着对柳燕燕的几个娃子也都没有一丝好感。 只觉着果然是什么样的娘便教出来什么样的娃。 兰花儿要是知道赵春玲从最初就带着这样的想法上门的,当初就已经让颜大郎把这人打出去了。反正也没有怀着交好的心思。 不过到现在为止,兰花儿都还以为赵春玲这人只是有些贪心,爱到门上打秋风的。要是赵春玲不惹她,兰花儿也懒得和这样的人计较。总觉着和这样的人计较,都显得自己整个人生观世界观都被拉低了两个档次。 阿虎和阿宝被赵春玲寄放在村长家里边。 三人先是到了村长家里边去,将两个小娃子接了。然后才又绕回到赵家。 兰花儿一路上都没有跟赵春玲讲过一句话,只是在前边和臧狼讲着方甯嫒。等接到阿虎和阿宝以后,就牵着阿宝,小声地跟阿宝说话。 阿宝十分的乖巧,也不哭闹着要抱的,拉着兰花儿的手,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却还是自己在坚持着。后来臧狼看他走得实在是辛苦,就将他抱了起来。 阿宝原本还有点儿不怕生,估计是还记着臧狼踹他娘的事情。有些不情不愿的。也是看着兰花儿跟臧狼走得好近,又十分亲热,才鼓着小脸被臧狼抱。臧狼怕吓着他。还将脸别了开去。 可抱了没多久,阿宝就已经跟臧狼熟悉起来,也不怕生了,窝在臧狼怀里边咯咯笑,还伸手去摸臧狼脸上的伤口。一边摸还一边讲: “不疼不疼美大厨的发家致富路。” 兰花儿侧头看了看后边一副哭相的阿虎。心里边忍不住想叹气,就小声跟臧狼讲: “都是一个人生出来的娃子,怎么就这样的不同呢。想想这么可爱一娃子,过几年就得被教成个撒泼打诨的,我就觉着难受。”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阿宝是赵春玲的娃,让她再管教几年。估摸着就是真和阿虎一个模样了。阿虎跟在后边,还在各种吵着要好吃的咧。 兰花儿又叹了口气,扬起了声音逗阿宝: “阿宝。你在外头吃过饭了么?” 阿宝趴在臧狼的肩膀上,听到兰花儿问他,就歪了歪小脑袋,讲: “吃过了。没阿娣……好吃……” 兰花儿顿时被他逗笑了,说: “你看你。话都还说不清。不是没阿娣好吃,是没阿娣烧的饭好吃。嗯。阿宝这样乖,又和阿狼好。你要是喊阿狼一声阿兄的,阿娣就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阿宝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兰花儿,显然不太明白兰花儿在说什么。 兰花儿伸手指了指臧狼,说,“喊他阿兄,我给你做好吃的。”。 阿宝歪着脑袋想了想,马上抱着臧狼的脖子,甜甜地喊了一句,“阿兄”。 后边跟在赵春玲身边的阿虎一听,跟着也扭着身子从赵春玲身边挣了开来,跑到兰花儿后边,伸手拉住兰花儿的衣角,气势汹汹地讲: “我也要吃好吃的!” 兰花儿都不用回头,就能想到赵春玲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已经气得都扭曲了。赵春玲大概是比较喜欢阿虎的吧,常常吧阿虎带在身边,而且对阿虎花的心思也比较多的样子。所以阿虎才被她养得愈发的蛮横。 到底是小娃子呀,随便用点儿好吃的,就能被拐走的。赵春玲在后边看着两个娃子喊那个踢伤她的人做阿兄,估计得气死了吧。 气得吐血才好呢。兰花儿暗自想着。 果然,都还不等兰花儿答话的,赵春玲就已经在后边喊起来了: “你这死娃子,一天到晚的只想着吃。我在家里边是缺你吃了还是怎么着了,让你这样贪嘴。一点儿吃的就把你个兔崽子给拐跑咧?!赶紧给我死回来!” 阿虎年纪大一些,倒比阿宝伶牙利嘴得多,一扁嘴,委屈地讲: “可家里的没阿娣烧得好吃,我要吃阿娣烧的!阿娣还烧鸡,家里边没有鸡。” 兰花儿没想到阿虎还惦记着前次杀的那只鸡呢。 不过想来也是。一般人家里边,一年大概也就只有过年前后的能吃掉点儿鸡肉。平日里的鸡都要养着等下蛋的。其实上次要不是赵春玲自己动手将鸡给虐得半死了,兰花儿也不会把那只可怜的鸡给杀掉了的。 倒让阿虎念念不忘起来。 兰花儿其实并不太喜欢阿虎。这孩子实在是太野蛮,又不讲道理。她不太会和小孩子交往,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娃子的。上次阿虎在旁边哭闹,她除了不搭理也没有别的法子。 可现在赵春玲为此不高兴了,兰花儿想了想,还是回头跟阿虎说: “你喊他阿兄,然后和阿宝一样,一路不哭不闹的,我就给你做好吃的用脑打球全文阅读。我可不欢喜你,我欢喜阿宝这样乖乖的小娃子。不过你是阿宝的阿兄,要是你乖乖的,我就也分你一点儿好吃的。” 阿虎刚想点头答应,就被追上来的赵春玲劈手扯了回去。一边还骂: “你个死娃子,为了点儿吃的连阿母都不要了?!赶紧死回来!” 兰花儿在前边耸耸肩。 她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阿虎,他怎么样都好。 而且这样一看,赵春玲的确是更喜欢阿虎的。至于阿宝做什么,她倒不太在意。 兰花儿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阿宝这样的娃子比较乖巧惹人疼,怎地赵春玲反而好像不大在意的样子,一味就只想着阿虎呢。 后来过了好久,有人对兰花儿讲了,她才恍然大悟过来。阿宝长的圆嘟嘟的,又秀气,一点儿不像赵春玲。反而是阿虎,看着几乎跟赵春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也难怪赵春玲心里边将阿虎当成了个宝贝。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兰花儿原本就没打算将赵春玲留着过夜的。要不是她衣裳还在林大娘家里边晾着,兰花儿都好喊她们直接回去了。可现在看着是不行的,只能先将人领回去一趟。 等到快要进家门的时候,兰花儿才慢悠悠地开口: “姑母,你看蓝阿郎和阿甯的房子还在建着,他们现在都借住赵家里边,实在是没地方让你们过夜。你还是早早家去吧。” 赵春玲脸色一直就不大好,估计也是知道兰花儿不大可能留她过夜的,就只是“哼”了一声,讲: “不过夜也就算了。你家里边有什么肉的,都给我拎回去,算是帮你孝敬阿翁了。你这样的死丫头,这么些年来也不见在阿翁面前孝顺的,现在只要你这么点儿东西,算是便宜你了。” 兰花儿默默无语。敢情赵长生被赶出家门了,没办法回去,还是他们的错了? 大概在古代人心里边,这种君臣父子的关系是绝对的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理,不管父辈怎么样,小辈心里边都只能想着孝顺。 这时候,兰花儿都恨不得要搬到京城去住了。总觉得从关雎和方甯嫒身上一看,京城的人还不这样迂腐。 她十分干脆地就回了一句: “家里边自己都不够吃的,哪里有东西让你拿走。” 赵春玲的眼睛顿时又鼓了起来。不过臧狼回头一瞪,她就又老实了一些,眼睛转了转,继续讲: “没有肉,那就给点儿银子。你堂兄在镇上私塾上学堂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这次还是便宜你了,让你早早地跟未来的官老爷打好关系。” 赵春玲这话倒是让兰花儿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本家那边也有人在镇上私塾上学的。不过那是本家的事,和她完全没有关系。别说家里边现在腾不出银子来。就是能腾出来,她也不会给本家那边的。 “官老爷么,我们家里边也有一个,就不去巴结本家的堂兄了。这样好的机会,还是留给姑母你慢慢去巴结吧。我阿弟也在镇上私塾上学的,没有必要和别人拉什么关系。” 兰花儿这样讲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的神情。 她的阿哥阿弟,都是最棒的。 ------------ 一百一十九就是恶心你 “什么?!你家的也在镇上私塾里边?” 赵春玲显然没有想到赵家居然也有能力将人供到镇上的私塾去,顿时就大吃了一惊。她以前一直知道赵改花和狗蛋都在镇上,却以为那两兄弟都是在镇上打短工挣钱的,从来没有想过狗蛋居然是在镇上私塾里边上学。 因为本家那边供着一个在私塾里边的,所以赵春玲也知道要供一个人到镇上私塾去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就算是人供过去了,也并不代表着一定就能通过乡试。 她愣了愣,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眼神也跟着变了变: “哟,还说这是没被富贵人家看上呢?要不是被镇上的贵人瞧见了,你们赵家哪里能有这样的富贵,能将你阿弟送到镇上私塾去。啧啧,我说你这娃子哪里来的这样傲慢呢,原来是勾上了个大方的。也不愧是柳燕燕的女儿呀,连发家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这话讲得难听,兰花儿却根本懒得去反驳。 首先她根本没有搭上什么富贵人家。是得了两次赏,不过那都是她应得的。还有一次给家里招了偷儿呢,其实到手的也没有多少。觉得钱多,不过是因为村里边的人太穷罢了。 而且赵家的柳娘子的确是个红姐儿,旁人不知道,本家的人和兰花儿自己当然是知道的。既然是事实,兰花儿也就没想着要说什么。 横竖那也不是她亲娘,只要赵春玲不是讲得太过分,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动肝火。 臧狼倒是觉得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兰花儿本来想伸手摸摸臧狼的脑袋,后来发现自己根本不够高,只能又像之前那样,拍了拍臧狼的手背。小声讲: “没事儿的,不管她。要是她每次说什么咱都给个大反应,那不是抬举了她。赵家和我的确是有个红角儿的阿母。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阿狼你看我长得好看么,可都是阿母传下来的样子呀。” 臧狼本来就不太觉得红角儿是什么坏事。只是赵春玲讲话难听,他才不高兴的。现在见兰花儿自己都不在意,就点了点头,也不再搭理后边的赵春玲了。 赵春玲以为自己说得有道理,兰花儿不敢接话,因此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在后边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还一边教训阿虎。绕着个弯儿说兰花儿不好。 兰花儿是无所谓的。她原本就不怎么喜欢阿虎,都没有想着要给阿虎做好吃的。刚才也是看着阿虎巴巴跑过来的份上,这才逗了他一下仙国大帝最新章节。既然现在人被赵春玲捉回去了。兰花儿也整好乐得不再去搭理那个小娃子。 阿虎自己好像还是惦记着兰花儿讲的好吃的,可他又挣不脱赵春玲的手,只能泪眼汪汪地跟在后边,还一副不高兴的表情看着被臧狼抱着的阿宝。 在他心里边,大概是觉得阿娣好不容易答应了要给他好吃的。结果却被他阿母拖了回去,所以他还在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赵春玲。 赵春玲自然没有注意。要是注意到了,大概会更气得厉害。 兰花儿在和关雎方甯嫒分手之前,就已经给她们讲过了,让她们先家去以后,就将家里边存着的东西都给收一收。不要放在外边显眼的地方。所以带着赵春玲回去以后,屋子里边的确是空荡荡的,几乎都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 赵春玲一进门。果然又是照例地在屋子里边巡视了一圈,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看到有野味和晾着的熏鱼,连鸡窝那边的鸡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由得也愣了愣,转头问兰花儿: “你家里边的东西呢?” “家里的东西都在这了。姑母这是要找什么?不过。原本就是我家的东西,姑母要找来做什么。” 兰花儿这么一问。赵春玲倒是被噎住了。她又不能直接讲说要找东西带家去,只能沉着脸,一屁股做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关雎马上走了过去,将赵春玲之前湿了换下来的衣服递了过去,笑眯眯地讲: “她姑母,还是赶紧换了衣服家去吧。夜路不好走咧。” “什么?!”赵春玲一瞪那衣服,声音就拔了起来,“你们这是要赶我走?!哟,我就说你这关什么的不是个好东西。这是谁家呀,这不是花儿的家么。你这是哪里来的人,就敢对着我这个长辈指手画脚的。” 兰花儿在旁边听了,差点没“噗嗤”一下笑出来。她都不知道赵春玲是真的蠢还是怎么的,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敢跟着关雎摆谱么? 关雎倒是没跟赵春玲生气,只是将衣服塞到了她手里,淡淡地讲: “还是换了赶紧家去吧。不然哪里能赶得上晚饭。” 赵春玲扭头往兰花儿那边瞪,却只见兰花儿抱着阿宝,转身就走到灶间里边去了,摆明就是一副不搭理不管不问的态度。赵春玲眼珠子转了转,马上又找了个借口: “花儿将我的娃都抱走了,难道我能自个先家去?” 兰花儿马上从灶头那边喊了一句: “我这是给阿宝拿些吃的在路上吃咧。家里边也就这么点儿东西了,你要是不高兴他要,我就不给了。你瞧,家里边就是什么都没有,你不要,我还省下来了呗。” 赵春玲一顿,显然没想到兰花儿会这样回答。 她倒是还想瞎闹,可是看着臧狼坐在旁边,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让关雎带着她到后头房间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的时候,她还因为实在是气愤,故意在林大娘的衣服上扯出来了好大一个口子,然后小心地将口子个叠着藏了起来。想着等兰花儿直接把衣服还回去的时候,让兰花儿给丢个大脸。 她将那套衣服给叠好了放在房子里边的炕上,心里边不由得得意起来。 只是,她原本是想在赵家蹭个饭的,出来却已经看到臧狼又拎了个扁担,冷冷地看着她。 兰花儿果然只是给阿宝拿了点儿零碎的,让他在路上吃战神领主。 说是零碎,其实不过是一些炒过的坚果,还有一点儿用蜂蜜泡过的果渍。以前赵家环境不好的时候,那些用蜂蜜泡出来的果渍都是让改花拿到镇上去卖了换钱的。最近两年家里边过得好一些了,兰花儿才舍得稍微留下一点儿,备着自己家里边吃。 狗蛋十分喜欢吃这个东西,臧狼其实也是喜欢的。不过臧狼常常讲,说自己吃什么都一样,好吃的该留着给小娘子,因此家里边才省了一点儿。 兰花儿便拿了些出来让阿宝吃。还特地吓唬阿宝,讲: “你乖乖的,在这就把果子给吃了。要是没吃完就出门,仔细你阿兄抢你的果子。” 阿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居然讲: “阿兄要,分阿兄。” 兰花儿被他说得心都化了。想想这样软绵绵的娃子很快就要被赵春玲养成那副蛮横不讲理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悲从中来的。她点了点阿宝的鼻尖,讲: “阿兄不要吃的。你自己赶紧都吃了吧,只有这么一点儿。” 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就说: “果子好吃么?你要是往后都乖乖的,不哭不闹,还是像现在这样,阿娣就给你做各种好吃的。可你要是成了个又哭又闹的,哼,我以后可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这话对阿宝这样的小娃子来说还有些复杂。他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乖乖的。” 等兰花儿把阿宝领出去,他已经将手上的蜂蜜果子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小块咬在嘴里边,而手上则是拿着一小包炒过的坚果。 赵春玲一看阿宝才得了这么点儿东西,脸顿时就拉得老长。 兰花儿哪里管她,又故意在阿虎面前,向着阿宝说了一遍: “你这样乖,管我叫阿娣,又管阿狼叫阿兄,我自然不会让你吃亏。阿宝这样乖,以后还给你做好吃的。” 她这话原本是要说给赵春玲听的,专门要将赵春玲气上一气。 没想到她话刚说出来,一直站在赵春玲旁边的阿虎居然眼神一亮,“蹬蹬蹬”地跑到臧狼边上去,小心地喊了一句: “阿兄……” 他年纪比阿宝大一些,还记得之前臧狼打他阿母的情形,所以有些怯生生的。不过……他忘了一眼被抱着的阿宝和阿宝手上拿着的东西,居然将害怕都忍了过去。 这会儿轮到臧狼愣住了。 臧狼之前在村里边的时候,都常常地会吓着小娃子。特别是阿虎,之前还一副差些被他吓得咬哭出来的样子,现在突然跑到他面前来喊他,把他都给喊呆了。 方甯嫒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好像不大好,连忙忍住了,转过身去抖着肩膀。 就算不去看赵春玲的脸色,兰花儿都能想象出来那有多难看。 她其实并不十分喜欢阿虎这样滑头的表现。不过既然他已经喊了臧狼,兰花儿也不会吝啬给他分一点儿零嘴,好让赵春玲恶心一把。 兰花儿后来总觉着,这赵春玲,大概是被阿虎的事儿给恶心跑的吧。 ------------ 一百二十腊味萝卜糕 把赵春玲给恶心跑了以后,兰花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神经气爽起来。 这还是从赵春玲上门以来,她第一次从本家那边的人身上讨回来了点儿什么。之前每次本家的人上门,都是她赵兰花被气得要吐血的。这次终于一点儿东西没被带走,反而把人给打了一回。 而且,因为他们这次是三个人一块建屋子,都没用多久时间,屋子就已经立起来了。 之后要考虑的就是请客吃饭的事儿。 颜大郎将关雎娶回家的时候,原本是应当排宴的。可他们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直没有把这当回事。关雎也是个豪放的,一点儿不将这个事情当在心上,所以都没有请村里边的人吃饭的。 蓝渡和方甯嫒和兰花儿商量了一回,还是觉着该请个入伙饭的。他们不想颜大郎,反而是纯粹的外来者,跟村里边任何人都不熟悉的。虽然兰花儿之前也曾经带着方甯嫒在村子里边绕了一圈,可那次只是粗略打了个招呼,方甯嫒又不想关雎一样是个习惯交际的,实际上也没有和村民混得多熟悉。 而且蓝渡还没有和村里人打过招呼呢。 他们要是想长久地在坳子村里边生活下去,多少还是应该跟村里边人都照个面的。 因为这个事情,兰花儿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要请村子里边的人吃饭,光是要方甯嫒一个人显然是忙不过来的。倒是喊上关雎了,可关雎也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烧点儿小饭菜的无所谓,真要做大桌,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兰花儿年纪小,气力也不够。让她跟着做大锅饭,她也做不过来,只能去请了林大娘那几个相熟的,将烧菜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做。 至于兰花儿,就开始琢磨着要做一些精巧但是简单好吃的东西。 特别是之前臧狼那样神武地帮她教训了赵春玲,她想了好久,只能对臧狼讲: “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种像是哄小娃子的话,旁人听着大概会不屑一顾的,臧狼却十分高兴的样子,整个人都洋溢着种笑意。来来回回地问兰花儿要给他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喜欢吃那东西,还是因为自己得了小娘子的夸奖。 家里边整好还有上一年存下来的莱菔,粮食又足够。后边还晒了有腊肉什么的。这样的材料,兰花儿直接就想到了以前常常吃的腊味萝卜糕。 她会做这个,而且做这个不费事,又容易做出来一大块的就是用来招呼客人,也不显得寒酸执掌无限最新章节。虽然主料是米和莱菔。可里边毕竟还有腊肉呢。 蓝渡和方甯嫒是带着银子出门的。兰花儿也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反正看着好像还挺富贵的样子,还打算要开几个大肉的菜。还是关雎让他们不要这样惹人注意,他们才减了一些大肉的菜。 而且,在村里边,就是想买很多肉。也是不容易的。 自然是有些人家家里边存了猪肉的,却大部分是留着自己吃的,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在村子里卖上一次。所以最后的肉菜好像也不是十分多。 因为兰花儿打算要做萝卜糕的。所以直接就跟方甯嫒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可以少做一些米饭少蒸点儿馒头。至于做萝卜糕用的米,也就跟着让蓝渡去解决了。 不过做萝卜糕的话,就必须得喊臧狼帮忙了。 洗米切萝卜的都还不算是体力活,可要将米磨成米浆。显然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娃子可以单独做的事情。 反正臧狼一直挺喜欢干活儿的,就是没事他都要蹲在门口除个草。或者是跟在兰花儿后边挡个太阳,兰花儿喊他做事,他立马就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做了。 兰花儿说他闲不下来,他也只是傻笑不答话。 蓝渡他们打算要开四到五围大桌的,兰花儿生怕一下子做得不好,将材料都给浪费了。所以就先只是做了一小块,算是尝试。 原本兰花儿是想着自己切莱菔和切腊肉的,可臧狼只要一在旁边,她就什么活儿都干不成了。就是她想要去洗米,臧狼都会抢过去,一本正经地讲: “水凉,不好。我洗。” 兰花儿手上的米盆子被抢过去了,她忍不住瞪了臧狼一眼: “你这是要洗米,那我就去切莱菔呀。” 臧狼赶紧又过去将刀给接了过去,憨笑着讲: “小娘子放着,我来切。” 要不是高度不够,兰花儿都要狠狠地敲一敲臧狼的脑袋了。可她现在太矮了,根本够不着臧狼的脑袋,所以只能发泄一样用脚轻轻踢了踢臧狼的小腿肚子。 “我要是长得够高了,我肯定要敲你脑袋的。哪里有你这样的人?这是我做菜呢还是你做菜呀。做出来不好吃,那就算是你的错。” 臧狼很茫然地迟疑了一下,大概不太明白兰花儿在生气什么。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米盆子放到一边去,朝着兰花儿微微弯下腰去。 兰花儿也跟着愣了愣,也不知道臧狼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臧狼这是主动低下头来让她敲脑袋呢。 臧狼都已经这样了,兰花儿哪里还能敲得下去。 “你这笨蛋,上辈子一定是蠢死的。” 虽然像是责备一样的话,说得却跟撒娇一样。臧狼挠挠头,弄得脑袋上都是米浆米水的,又拿起米盆子到一边去洗米去了。 兰花儿什么都不能做了,就到一边去挑虾米去了。之前她就已经将溪里边捕到的小虾给洒了盐晒成了干虾米的,现在不过是挑点儿好的出来,这活儿臧狼倒是不拦着她的。 第一次试做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要做很多,所以臧狼一下子就将米给洗完了,用水泡着,然后将腊肉和莱菔切成细细的长条,这就算是准备好配料的极品全能天师最新章节。 米要泡四五个小时的,中途的时间,兰花儿便拖着臧狼又到后山去。 他们现在难得有机会往后山上跑的,趁着空出来的一点儿时间,到后山上边去摘了些果子,采了蘑菇,又捕了鱼。这些自然不是要给蓝渡和方甯嫒准备的。就这么丁点儿的东西,都还不够自己吃的,哪里摆得出四五大桌。 不过是因为好久没有吃鲜蘑菇了,兰花儿想得很罢了。 等兰花儿再拖着臧狼回去的时候,米已经泡得差不多了。赵家没有小石磨,兰花儿就把泡开了的米都放进布兜里边,用根棍子用力敲成米浆状。这样比较费力,不过谁叫臧狼力气大呢,他乐意做,兰花儿就让他弄去了。这样敲出来的米浆,都省了沥干这一步,倒出来已经是干米浆了。 臧狼动作果然非常快,没一下子就将布兜里边的米都敲成了米浆。 剩下的事儿他却再插不了手,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兰花儿先是将莱菔细条放在锅里,用清水煮熟了,然后再将布兜里边的干米浆倒入到锅里边去。干米浆一倒入到锅里边,就开始吸收锅里头的那些水,颜色慢慢就变了,也跟着粘稠了起来。 这时候就该用大勺子将米浆和莱菔条给拌均匀了。 兰花儿自个喜欢莱菔多一些的萝卜糕,家里边的莱菔又十分多,因此锅里边的莱菔条下得很多,几乎都要比米浆更密集一些。 搅拌开了以后,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莱菔。 等米浆将锅里头的水都吸进去了,又烧得变了颜色,兰花儿这才开始往里边添盐、糖、虾米、腊味和油。花椒也下了一点儿,因为臧狼爱吃辣的。只是下得不十分多。 原本这萝卜糕里边应该下猪油的,可猪油在这村子里边是件稀罕物,寻常家里边哪有这个的。这一锅是因为做给臧狼吃的,兰花儿才舍得下了一点从兔子身上割下来存着的肥油。后边做的大锅糕点,可就不会再舍得这样费油了。 臧狼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脸上带着些好奇的神色。他以前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一大锅的米糊糊慢慢煮凝固了。 等米浆都煮得固起来了,终于到了可以换工具的时候了。 兰花儿没有很在意形状,将锅里边的糕子随便倒出来放在蒸笼上,就开始蒸了起来。 她一蒸,萝卜糕里边那股子腊味和莱菔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香得满屋子都是。 臧狼抽了抽鼻子,马上就蹭到了兰花儿身边,讲: “小娘子,好香。” 兰花儿“嗯”了一声,跟着点了点头。她也好久没有吃这个了,香味一飘出来,就连她都馋得要命。 臧狼就跟个闻到食物的狗子一样,在蒸笼旁边转来转去的,一副想要把蒸笼掀开偷吃的模样。兰花儿笑了他好几次,他都还是那副样子。 等那蒸笼一掀开,他就要探头过去。 兰花儿被他给吓了一跳,赶紧将他给扯回来了: “你好疯了咧。那蒸笼刚掀开的时候多热,不要命啦。而且这蒸好了还不能立马就吃。吃以前得煎上一会儿,那味道才最好。” 臧狼被她说了,忍不住又伸手挠头: “煎了多费油,熟了直接吃啊。” ------------ 一百二十一请席 兰花儿觉得跟臧狼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了。 不过想来也是。臧狼好像并不太在乎吃得有多精致的,只要能吃饱肚子的,他都觉得好吃。特别的喜欢吃干饭,当然也爱吃肉。能大口大口吃肉,他就很满足了的样子。 看他那副馋劲儿,兰花儿干脆直接从刚蒸熟的萝卜糕里边给他割出来了一大块儿。 也不是不能这样吃。以前家里边做了萝卜糕的,也有不想煎炸的时候,直接蒸熟了就吃。只是兰花儿觉得臧狼既然喜欢吃辣的,估计是口味比较重一些的,应该会比较喜欢吃煎过的萝卜糕。 而且她本来就是说着要给臧狼做好吃的,也不在乎再费一点儿油。 她给村里边人做的,自然也不会煎的。不是她舍不得,是家里实在没有这样多的油。 臧狼得了兰花儿给的萝卜糕,很开心地就接过去了,先是掰了一点儿给兰花儿递过去,讲: “小娘子,你吃。” 兰花儿手上还都是米浆和莱菔汁什么的,都不太干净。她想着还要洗手,就让臧狼自己先吃了,她待会再自己切来吃。 臧狼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上的糕,直接递到了她嘴边: “你先吃啊。” 兰花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是个现代人,也觉得没什么,而且臧狼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就着臧狼的手将那块萝卜糕给吃了下去。 味道道混得很不错,兰花儿吃着稍微重了点儿,估计是因为放了花椒的缘故。一般萝卜糕是不放辣的。臧狼却很喜欢的样子。反正那是给他做的,他觉得好吃就够了。 兰花儿看臧狼低头吃得一声不响的,就忍不住逗他: “怎么样,好吃么。你是乐意这么吃着。还是乐意一锅米饭就一盘炒莱菔地吃?” 臧狼听了以后,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闷声讲: “这个……好吃。” 兰花儿顿时满意地点头。 这人还是能吃出好赖来的嘛,也不枉费她花的一番功夫。要是她这样折腾一通,臧狼还觉得不如吃饭白米饭的,她以后就只喂这人干饭配炖大肉得了。反正他也没什么要求。 辛辛苦苦做点儿东西出来,到底还是希望吃的人能夸赞一番的重生之官场鬼才全文阅读。 见臧狼吃得那样香,兰花儿也跟着高兴了。趁着臧狼在旁边吃着高兴,兰花儿赶紧地将蒸好的萝卜糕切了切,开了点儿动物油。将萝卜糕切片都煎了一下。 做出来以后,果然吃得臧狼眼睛都亮了起来。 兰花儿便得意了起来: “怎么样,这煎过的果然是不一样吧?连味儿都特别的香。不过这个倒是真不能常做。费油,要是被别家知道了,好说咱浪费了咧。你之前那样护着我,我才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以后没这样容易吃到了。” 臧狼跟着在旁边说“好吃”,又有些惆怅地讲: “以后不能常吃到啊。” 兰花儿便觉得这人真好玩儿。刚开始的时候明明是他自己说不要煎的,现在又开始惆怅起来。不过臧狼就不是个懂撒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心疼油,可还是觉得煎过的萝卜糕好吃。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饱了以后,刚才做的一盆萝卜糕也都快要吃完了。兰花儿只能喊臧狼过去继续开工。 做过一次以后。不管是臧狼还是兰花儿都已经熟手了许多。 特别是臧狼,将米给泡开了以后,就兴致勃勃地将米给打成米浆。然后蹲在旁边看兰花儿做萝卜糕。脸上都是一副“我也想试试”的样子,吓得兰花儿赶紧把他赶到后山上捕鱼捉兔子去了。 “要是阿狼连做饭都学会了,那还要我来做什么呀。” 兰花儿还是这样自言自语着。 因为还是夏天,萝卜糕这种东西不能存放太久,兰花儿甚至都想着要将它放在桶里边。扔到水里边去飘着。不过这种方法还是不能完全充当冰箱的作用,因此就只能在宴席开始之前一天早早做好准备。第二天就把东西都吃掉。 开宴那日,村里边几乎所有男人都受到了邀请――有的人家里边男丁太多,又没有上门帮忙的,自然只收到了一个邀请。至于到底派谁过去吃席子,那就是他们家里边自己人的事儿了。 兰花儿一大早的就让臧狼将萝卜糕分批搬了过去蓝渡他们屋子那边。 那些萝卜糕都已经先切好了,厚厚地堆在一起装在大木桶里边,居然也实沉得很。兰花儿试了试,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完全拎不动。 臧狼倒是很轻松的就能拎起两桶,半跑着往蓝渡他们家那边送过去。 因为萝卜糕实在是有些太多了,臧狼一趟都搬不完。幸亏蓝渡家也没有多远。 等家里边的萝卜糕都搬过去了以后,兰花儿这才锁了家门,早早地去找方甯嫒,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挤在灶头前边,甩着个硕大的锅,里边翻炒着肉或者是菜的。又有人在旁边洗菜切菜的,忙乎得要命。 这样烧出来的菜,味道要是能有多好多好的,那可就怪了。不过那些大娘都是惯常烧菜的,虽然做不得多精致,但只要是烧熟了,味道又不出大差错,也就能应付过去的。 兰花儿好不容易才在一群大娘中间找到了方甯嫒,赶紧就挤了过去,蹲下问: “阿甯,要帮忙么?” 方甯嫒自己大概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忙乱的灶间,自己也都快要晕头了。愣了一下才看到了兰花儿,这才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讲: “人是够的,只是有些乱傲剑蛮荒。这里边才两锅,还有一锅在林大娘家里边烧着咧。这地方太小了,人都站不开,只能借那边的地方用用。你太小了,这会儿过来也翻不动锅的。要是得闲了,就过来帮忙洗菜吧。哎,我这是干什么要烧豆角呢,这细剥得我都好疯咧。” 兰花儿抬起头环视了一下,不得不同意方甯嫒的说法。 这屋子实际上已经很不小了,炉头都砌了两个,可抵不住人实在是太多,都挤一块儿了,好要叫人喘不过气来似的。 那些炒菜的炒锅比兰花儿自己家里边用的足足好大了两三倍的,不是手上有劲儿的,哪里能翻得动。兰花儿目测了一下,觉得以她的身高,还得搬个小板凳的才能够得找那个高度,更别说是翻锅什么的了。 而且这么些人忙来忙去地转悠着,还不停地有锅碗瓢盆交错敲击的声音。 兰花儿赶紧也在方甯嫒身边蹲了下去,捡起堆成一堆的豆角,开始帮忙将两边的老丝给撕掉。一边撕一边问: “蓝阿郎咧?” “阿渡和颜大郎他们到田里边去了,说是先去看看田,然后到村里边去将之前说好要借的碗筷和桌椅的搬回来。反正他们男人在家里边也帮不上忙的,倒不如去干些粗活重活,好歹快些将事情给做好了。” 方甯嫒大概是真的不曾经历过这样忙乱的场面,整个额头上都是汗的。不过脸上倒是带着笑意,一点儿不觉得辛苦的样子。想了想,又讲: “雎雎在林大娘那边。这里我看着就行,还得烦她在那边给我看着。唉,没有想到请个桌还这样的麻烦咧。以前也不是没有请过的,可用不着自己做。啊,现在也不是我自个做,只是帮个忙……要我自己来呀,肯定就得忙晕过去,还什么都做不好的。” 兰花儿就在旁边安慰她: “要让我做这样大的席子,我也是做不来的呀。昨儿在家里边只做萝卜糕,还得让阿狼帮忙。我一个人可没有那样大的力气将米给打成米浆的。要不是阿狼在,这根本就做不出来。” 方甯嫒一听,就跟着笑了出来,小声地问: “阿兰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今儿就看到臧阿郎来来回回地搬过来。我这打从早起就忙得很,都没空儿过去看看呢。唉,这里边这样的乱,油烟又重,实在是闻一闻就觉着饱了。” 灶间人声鼎沸的,兰花儿凑得近近的,好不容易才听清了方甯嫒在讲什么,也跟着同意的点点头。 “没什么,莱菔做的糕点,吃着倒清爽的。到时候你留点儿试试。要是欢喜,我以后再做。唉,我也没想到,请个席子居然这样忙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搭伙做事,倒不觉得十分无聊。 臧狼搬完了萝卜糕以后也早就跟着去村前村后的搬桌子凳子过来,一直折腾到下午的时候,席子才算是正式可以开始了。 也不知道蓝渡哪里来的关系,居然还到镇上去沽了点儿酒的。外头那些人围在一块儿,没一会儿席上就传来了大声的呼喝。 兰花儿和方甯嫒、关雎都是不愿意上席的,三个人挑了点儿菜,又切了点儿萝卜糕,躲在屋子后头自己吃自己的。 关雎便一边叹气一边向她们讲: “原本还想着等安定了下来以后,要在村里边开个席子的,也算是将大礼给办上了。可现在这样一瞧,随便请个席子都这样麻烦。暂时是不想再动弹了的。” ------------ 一百二十二引蜂准备 蓝渡和方甯嫒请完席以后,村里边就跟着忙碌了起来。夏末秋初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不光是为了之后的秋收,还有山上的那些果子和野菜。 自从家里边有了个臧狼以后,兰花儿自己倒轻松了,连蜂蜜什么的都交给臧狼去折腾去了。臧狼不怕蛰,反应又快,倒是很简单的就能取回蜜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被蜜蜂蛰到的时候,因为是野生蜂,所以就算是蜜蜂,还是挺毒的。 兰花儿帮他用针挑过好几次,又用蜜敷了。后来臧狼好像是找到了好法子,取蜂蜜的时候就不会再被蜜蜂给蛰到了。 只不过兰花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臧狼被蛰了第一回以后,就死活不肯再带着兰花儿靠近后山上的蜂巢。说是: “我被蛰了没关系,小娘子小,不能过来。” 而且他每次上山好像都能找到蜂巢,相反,兰花儿自己在后山上转悠个半天,可能连一个蜂巢都找不到。不过她到底是个女娃子,不太可能在后山荆棘丛里边钻来钻去的,好多地方虽然并不很深,她却也是不去的,所以有些蜂巢她也就寻不着了。 有了臧狼帮忙以后,兰花儿家里边也已经存了好几罐蜂蜜了。臧狼喜欢吃辣,却也喜欢吃甜。那些蜂蜜泡出来的糖渍果子他也十分喜欢吃的。只是因为之前家里边存得并不多,因此他就不怎么吃。 后来他发现后山上的蜂巢很是不少,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将蜂蜜连蜂巢都搬家去,让兰花儿可以多做一些果子――做得多了,他也就好意思讨点儿来吃了。 兰花儿其实不太能理解臧狼这种心态,不过想想,臧狼吃得也的确是多。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要多多干活,才能将自己消耗的粮食给补充回来吧。 她觉着老要让臧狼到后山去漫山遍野地寻蜂巢终究不是个事儿,所以就觉得想法子在后山上将蜂群给集中起来才好。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并没有养过蜂,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介绍,她都没有太在意的。 现在只好自己慢慢的摸索。 木箱子是个容易做的东西,让臧狼或者颜大郎动手,不管是多少都能做出来,消耗的只是些木板干爹养成系统。 兰花儿甚至还特地让臧狼跑到后山上去,专门伐了些带甜味儿的木头。给削成木板了,专门做出来的箱子。就想着能让蜜蜂更喜欢在里边安家。还要挑些不会熏着虫子的木头,倒也折腾了许久。 等木箱子做好了。兰花儿又让臧狼根据木箱的大小给做了好多正好能卡住的木架子。实际上就是个和木箱差不多大小的木板,中间掏空了,只剩下四周四个边儿。 现代那些木架子之间好像是拉了铁丝网的。古代没有这种东西,兰花儿就把柳条削得细细长长的,交错着织成个松松的网。接在木框子里边。 这种手艺,兰花儿自己可没有。她跟臧狼说了,臧狼琢磨了好久,居然又削了些又小又窄的小竹片,将柳条网一根一根钉在了木框里边。 兰花儿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 她以前也知道有竹钉木钉这样的工艺,甚至有一整间房子都是木头拼接的事儿。好多有点时间的椅子上边用的都是竹钉。可她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现在臧狼不但在她面前轻松的露了一手。而且还是做的这样高难度的东西。 兰花儿专门将那个木框拿去给颜大郎看了,颜大郎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做得很不错。” 兰花儿就问: “阿林能做出来这样的么?就是这里头,用那么一小片竹子钉住的。” 颜大郎看了看。就摇摇头: “我不做这样精巧的。” 兰花儿都好要对臧狼惊为天人了。能用牙签一样细的竹片将竹条钉在木框上,那不但需要眼睛好,还需要手腕力气够,而且使刀子的功夫也得好。 她便觉得,就算有一天家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儿。没田没地了,只要臧狼在。她也是饿不死的。这手艺要是出门去当木匠,还不是顶呱呱的么。 装蜜蜂的箱子很快就做好了。 只不过蜜蜂分窝一般都在四、五月的时候。坳子村比较北一些,气温和南方不一样,说不定分窝还会更晚一些。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在秋天分窝的道理。因此箱子做好了以后,就只是先放在屋子里边。 兰花儿还没有想好到时候该怎么将蜂后引入到箱子里边去。只是先准备着,到时候再慢慢地尝试。 她让臧狼在后山上留了两三窝蜜蜂,让臧狼不要去打扰。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再将箱子弄过去。大不了在箱子里边再抹点儿蜜,应该能吸引到至少一个蜂后才是。有了第一窝以后,后边的就好说了。 兰花儿和臧狼在后山上钻了好久,才找了个满意的小山坳,周围有足够的花田,又足够隐秘不会被人随意打扰的,准备以后将蜜蜂养在那边。 为了这个想法,他们甚至特地抽出了点儿时间,在那边搭了个小小的棚架。 山坳里边并不常刮大风,棚子只要能挡点儿雨就够了。 臧狼从来没有听说过蜜蜂还能驯养的。只是既然兰花儿这样讲了,他是无条件服从的。 兰花儿倒没有想过能发展成多大规模的养蜂场挣大钱之类的,只想着能方便自己取蜜,顺手挣个小钱。 甚至改花和狗蛋家来的时候,她将酸莱菔和辣菘菜交给他们到镇上去卖,也没有想过能做出什么大出息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牛男全文阅读。 在现代的时候从来没有玩过股票什么的,也不常常投资。银行里边的理财产品虽然风险低又能挣点儿小钱,可奈何她本金不足。做的都是最平凡的工作,并没有经商的心思。 穿越回古代以后,在家里边最穷的那段日子里边,她想了好多法子。可让她想想家里能多些什么吃的,她能胜任,让她想着要做什么小买卖,她却有些无从下手了。 镇上那样远,她手上又没有材料,哪里能做得出什么来。唯一就是卖点儿山上的野味,中间还要被克扣一道手续费。 所以当改花找人向她传话,说辣菘菜卖得十分好,让她准备着多做一些,下次再带到镇上卖的时候,她都觉得有些恍惚。 等传话的人走了,兰花儿忍不住扭头去扯了扯臧狼的衣袖,问: “阿狼阿狼,我这是醒着的吧?我没做梦吧?阿哥找人给我传话,说酸莱菔和辣白菜卖得顶好,得了好多钱?还让我多备些,之后再运到镇上去卖?” 臧狼看着兰花儿,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恍惚起来了,可还是点了点头,讲: “是啊。小娘子要做什么,我帮忙做事。” 兰花儿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讲: “哦,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呢。嗯,你先忙完秋收的事儿。等新一批莱菔收上来以后,我到后山采点儿梨子,那味道能做得更好。可惜家后边的梨子树年岁不够,长不出多少梨子来,还是得到后山上边去。后山的梨子不大甜咧。菘菜我来准备就是了,这会儿天气要开始转凉了,不过还会有大雨,东西还是不好存放。等雨过去了再说。” 臧狼在旁边点点头。还没走开,兰花儿就又拉着臧狼,问: “阿狼,我真不是做梦?我做出来的东西卖出好价钱了?” 臧狼仍是有些纳闷,不知道兰花儿这是怎么了,可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讲: “是。小娘子做的东西卖得很好。” 兰花儿“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还是她穿越回古代以后,第一次用自己的手艺换了大钱的呢。之前虽然也买过野味和蜜糖果子,可那不过是小打小闹,也不过是卖个新鲜。至少改花一直没有说有人对那些东西多喜欢的。而且山上猎到的东西,毕竟不是兰花儿自己做出来的,她不过是花了点儿力气。 她都常常担心着自己要是家里边出了什么事儿,不是要饿死么。要到外边大户人家门上打工去,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的。她年幼就丧了阿公阿母,在古代看来,可是标准的双克双煞。 现在好了。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至少她能用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 兰花儿恍惚了好有两天才从这个状态里边给脱离了出来,就开始奋发起来,又开始重新忙活了起来。 秋收以前果然又是惯例地落了几场大雨。兰花儿都已经好习惯了。这边的粮食长得也解释,普通雷雨根本打不落多少穗子,估计也是千百年来适应了这边的天气了吧。 往年秋收的时候只得颜大郎一个人,所以兰花儿还会到田里边帮个忙。今年有了臧狼,她是彻底碰不到田里边的事儿了。就是她要过去,臧狼都会将她赶走,一脸憨笑地讲: “小娘子家去做好吃的吧。” ------------ 一百二十三病症 改花还让人带了话,问家里边秋收的时候要不要帮忙的。他的意思是,颜大郎现在也成家了,家里边要忙的事情肯定也都多了起来,不能常常地顾及到赵家的田地。他不常在家里边,也不知道臧狼干活儿到底如何的,所以才这样问了。 兰花儿让传话的人给改花带了些好话,好歹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实际上,兰花儿觉得,别说他们现在家里边只有这么一片田地,就是新买的水田都种满了,臧狼都能处理得好。他不光是力气大,做事也快得很。特别是兰花儿和他讲了秋季偶尔会有大雨的情况以后,他更是勤快地将田里的粮食都早早收了上来,摊在屋子后边晾开。 等都晒干了,才能收回到屋里边去藏着。不然的话很快就会发霉了的。 兰花儿不能在田里边帮忙,只能在家里烧菜,顺带看着天色。如果看着是要下雨的,就赶紧将屋后边晾着的东西给往回收。 这时候蓝渡和方甯嫒反而成了最闲的。 他们才刚搬过来,家里边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种的,农忙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没事儿可做。 蓝渡遇到到了地里边去帮忙。 颜大郎家和赵家的地都并不多,抢赶着一会儿就能收完。颜大郎便带着他们到村里边其他人家的地里头去帮忙。 这种忙前忙后的短工并不会付工钱,但在粮食都收上来以后,被帮忙过的家里会给帮忙的人都发一点儿吃的,算是替代了工钱。都是村前村后的,大家都不会太过计较,也不会十分苛刻。 而且颜大郎以前是常常做这个的,他做得顺手秦皇纪。也知道村里边大概是怎么样的,有他带着,也不会吃亏。 兰花儿便成了常常在家里边做饭的,琢磨着还能做点儿什么,好保存又精致的,能够在镇上卖个好价钱的东西。可她想了好久,也还是没有能想出来到底能做点儿什么卖的。 要是做包子点心一类的,保存就成了个问题。坳子村离镇上要走快两天的,不论是什么东西,运过去都已经不新鲜了。 何况现在改花和狗蛋在镇上。一个做工一个上学的,也不可能空出大把时间来在镇上摆摊。 倒是可以自己去的,可要在镇上住什么地方就成了个问题。就是住下来了。那毕竟不是自己家里边,要烧菜做点心的都不方便,更不讲旁的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是厨师,也不是手艺人,要说出挑的技能。一点儿没有。在村里边的话,还能说烧菜比较细心一些,做出来的味道比较好。可到了镇上甚至是城里边,就她这样一个小村姑,难道能做得比专门的厨子都要好么。 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她常常能看到有些女主凭着一个菜谱就卖出好多两银子的。她以前就很疑惑。因为就算不是专业的厨师,只要对烹饪有些心得的人,吃过一回某个菜。差不多就知道是该怎么做了的。再自己试验一下,就能给试验出来,哪里至于要花大价钱买。 而且兰花儿穿越过来以后,也曾经打过这样的主意。可她向改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镇上每个酒楼饭馆里边都是有自己的拿手菜的。就是不买新的菜谱。那也是无所谓的。 所以她早就绝了这样的念头。 让臧狼去就更不可能了。 臧狼脸上那道疤好不容易长得好了一些,没有那样狰狞了。可这也是跟他自己之前相比较罢了。就那样走到外边去,第一次见面的人还是会被他吓到。甚至村里边常常见面的人都有好些不太敢接触臧狼的,觉着他脸上可怕。 臧狼自己虽然表面上不太在意的样子,可出门的时候遇到外人,还是会不自觉地躲到一边去。甚至是家里边要是来了比较生的人,他都会跟着回避的。 兰花儿虽然不大喜欢臧狼这种不自信,可也没办法。臧狼的确身上有残疾。平日里干活虽然瞧不出来,可一下雨的时候手脚跟腱的就会疼,腰也不知道是旧伤还是之前受的刑伤,也并不十分好。 杨郎中还私底下和兰花儿讲,说臧狼肾不纳气。 兰花儿顶着个蚊香眼听着杨郎中解释了半天,什么“肾气损虚”,什么“不摄肺气”的,好久才稍微明白过来,那大概是说臧狼心肺功能不好。 她不太明白中医的理论,为什么心肺功能不好的原因是肾虚。不过既然杨郎中都这样讲了,估计是没有错的。她还得想着法子给臧狼补回来。她在现代的时候其实是知道一些的,像是特种兵之类的人,常常会有些心肺功能方面的毛病,可她以前没有接触过中医,完全不知道原来这个和肾气有关系。 在现代的时候,那些中年男人倒是常常会有肾虚这样的病症。毕竟现代的生活有好多熬夜的,也有烟酒不忌的,身体自然都虚。可在古代,臧狼又是这样的年纪…… 估计是真以前累得过分了。 也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训出来的,兰花儿问臧狼,臧狼也不肯说。只有一句,“怕吓着小娘子”。 杨郎中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给憋红了,最后就只是给兰花儿留了一句: “这是劳病,臧阿郎年纪不大,想是当侍从的时候伤累了,好好养着,能养回来的。也并不很严重,阿兰不要太过担心仙国大帝全文阅读。” 兰花儿当时一愣,差些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她大概能猜到杨郎中想要说什么。 肾虚么,不就是男子那什么什么不好,那什么什么早那什么什么的。就是杨郎中不讲,她也是知道的。毕竟她也是个现代人啊,这些知识还是具备的。只是看到杨郎中这样支支吾吾的,兰花儿不知怎地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杨郎中大概是觉得这些话跟她一个小女娃子讲,她也是不懂的。因此憋了好久,这些话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两边一起闹了个大红脸,兰花儿讨问了一些食疗的方子以后,就逃一样地从杨郎中家里边给逃出来了。 臧狼脸上那伤口看着是没什么可能完全消下去了的,兰花儿有想过要用蜂蜜去给臧狼擦一些,可臧狼原本就已经觉得自己吃太多,哪里肯让兰花儿做这个。他都觉得这东西抹脸上,还不如给他吃掉来得好。 而且,男人么,脸上有个伤又怎么的。 兰花儿不好勉强他,只能按着杨郎中讲的,给臧狼多做些温补的东西。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能在镇上用买卖挣大钱的。固然是能做些小生意慢慢积攥钱财,可那必须要她人到镇上去,她便很是有些犹豫。 反正现在辣菘菜看着是卖得不错,她便专心地在家里边做起这个生意来。 臧狼常常想要抢她手上的活儿,每次都被她往后山上边赶,说是要备下来些过年吃的东西。 “你这样爱吃肉,过年的时候阿哥和阿弟又要家来的,现在存的这么点儿东西哪里够吃。你瞧山上果子还够,兔子又吃的秋肥,赶紧地去都弄回来一些。猎得多了,家来就给你做好吃的。” 臧狼现在对“好吃的”这三个字十分敏感,听兰花儿这样一讲,马上就跑到后山上别去了。他上山的时候连带着喊了颜大郎和蓝渡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折腾回来了一只小鹿。看着不大,估计才一到两岁的样子。因为已经过了夏天,头上那鹿茸已经长得有些老了。他们赶紧着割了下来,说好了之后送到镇上去,看还能不能卖钱的。要是能卖,回来的钱便三家分了。 肉也是三家分了。 兰花儿听说他们猎了头小鹿,巴巴地赶了过去,将鹿血都要了过去,这玩意滋补得很,可惜家里边没有酒。但她还是把鹿血全部给烫了,逼着臧狼吃下去。 臧狼以前吃过兰花儿做的兔子血和鸡血羹,倒也不排斥,乖乖地都吃了。 兰花儿眼巴巴地瞧了那个鹿鞭好久,可他们已经将鹿鞭割下来了,打算一块儿拿到镇上去卖。而且这玩意要回家去,好像也有些太过明显了,兰花儿只能断了这个念头。 不过得了的鹿肉实在好多,就算是三家分了,也能吃好久一段时间。他们每家都分了一个鹿腿呢。剩下的那个鹿腿切成了好多块儿,给村里边有关系的人都送去了一些,也算是让大家尝新了。 兰花儿留了点儿熏起来,打算给改花和狗蛋尝。 新鲜的鹿肉自然是混着枸杞之类的东西给炖了。兰花儿自己吃得晚上都燥热不安的,臧狼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兰花儿便觉得他果然还是身体虚的。就开始常常地给他做韭菜,家里边喝的白水也换成了枸杞子泡的茶。 这个也不难做。只要将枸杞子晒干了泡在热水里边就是了。 枸杞子茶是非常养人的,兰花儿自己也跟着喝的。她推说觉得白水太淡了,想要加点儿味道的,又说杨郎中讲着枸杞子是养人的东西,臧狼也没什么怀疑,跟着兰花儿一块喝起了这甜甜的水来。 ------------ 一百二十四进村 自打秋收以后,兰花儿就常常地担心着本家那边会再有人到家里来。毕竟这大家都忙完了,好开始闲下来了,估摸着也就有时间到她家来找麻烦了。 而且看着赵春玲以往上门来的时候,带着两个娃子的,满满的都是打秋风的意思。 就是那个四阿公上门的时候,虽然没有常常讲,到底应该还是怀着同样的心思的。兰花儿便觉得现在各人家里边粮食都多了起来,那边说不好会直接上门来要粮的。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兰花儿一味地紧张了好久。 可她一路等了好长时间,直到改花和狗蛋都家来了,说是准备着要往本家那去一趟,那边都没有再让人过来,反而让兰花儿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这次改花和狗蛋都是请了假的,准备到本家那边去坐一坐,看看本家那边的意思,然后才决定着以后怎么办。 原本改花是十分地想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扶回到本家那边去的,因为这毕竟是他们阿母最后的心愿。可自从上次家来得知兰花儿被赵春玲这个姑母欺负了以后,改花对这个事情也都不怎么热心了。 他知道本家那边想要将兰花儿接过去的,可却不知道本家的人对兰花儿竟然是这样的态度。从之前兰花儿讲的一些片段来看,总觉得只是有些轻慢罢了。 之前兰花儿还不大想和改花讲的,这次都好跟赵春玲撕破脸皮了,她自然不会再隐瞒下去。 改花原本就不希望兰花儿被接到本家去,这下子就更犹豫了。 他是想完成阿母的遗愿不假,可阿母也交代过,要他好好照顾弟妹的。一个活着的兰花儿,总比遗愿要重要的。 “先去看看就是了。既然阿翁开口要见我们。好赖该去见一见。说清楚了,指不定有用。花儿你别担心,阿哥不让你被欺负的。” 兰花儿跟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她阿哥疼她,她是知道的。 兄妹三人商议完了,兰花儿才突然想起来,就问狗蛋: “阿弟,赵春玲讲,说本家那边有个堂兄,也是在镇上私塾里边上学的。你可认识么?” 狗蛋听了这话。呆了一会儿,才讲: “学堂里边是有赵姓的学兄,不住镇上的却只有一个了。叫思淼的。不知道是不是本家的堂兄。我没有问呢秦皇纪。” 家在镇上的那些估计都不可能是本家那边的堂兄。如果赵春玲没有撒谎,那么那个叫赵思淼的,估计就是他们的堂兄了。 这下连改花也升起兴趣来,和兰花儿一道围着狗蛋,问了一遍赵思淼的为人。又问狗蛋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不过狗蛋却只是摇头: “赵学兄学得快一些,和我不在一个堂里边,也没有怎么讲过话。不过看着是个温厚的。” 兰花儿歪了歪头,总觉得很难想象本家那边有温厚的人。 后来改花跟她讲了一遍,她才知道原来本家也并不是就都团在一块儿的。 赵家的阿翁――也就是现代人叫的爷爷――叫赵屠,据说是因为赵家祖上是屠夫出身。为了纪念,才起了这样的名字。 因为是屠夫出身,所以赵家的环境并不差。就算没落了。多少还是有家底的,当年赵长生也是因着这点儿家底,才遇到了镇上的红角儿柳燕燕。 阿翁丧偶,下边孩子倒多。除了赵长生这个幺儿以外,上边还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吐槽了一句古代人真能生。 之前分家的时候。跟着阿翁的是大房、四房还有赵春玲这个幺女。 而且因为他们家里边家底丰厚,赵春玲这个幺女是招的上门女婿。也难怪性子这样的泼辣不羁。 至于分出去的二房和三房,改花接触得并不多,所以不太了解。如果那位在镇上私塾上学的堂兄实在是温厚的性子,估摸着是出在二房或是三房的。 兰花儿还问: “阿哥你以前没有在本家见过堂兄么?” 改花就挠了挠头,讲: “哪里记得这么多,好十年没见过了咧。” 三人商量好了,兰花儿又跟改花讲要带着臧狼一块儿到本家去。改花以前都还觉得臧狼算是个外人,家里边又该留个人喂鸡的。可自打听说臧狼因为兰花儿将赵春玲教训了一顿,也就跟着开始将臧狼当成是自己家里边的人,直接就同意了。 往本家去,毕竟是借着去看望长辈的名义,因此多少还是要带一点儿东西。 兰花儿不情愿拿好东西过去,自己做的辣菘菜和萝卜糕之类的自然是不会拿的。鹿肉好不容易才猎到了一些,兰花儿自己并不情愿带过去,可改花讲说这是第一次见阿翁,总不好太不客气的,所以割了一大块带着。 因为有鹿肉打底,别的东西就可以少带一些。 兰花儿又随便挑了些菘菜和莱菔的,还搭了两只兔子呢,放满小半个框子,就不想再往里边添东西了。 连狗蛋都在旁边讲: “不是舍不得给他们。可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要真以为家里边多好多好的,常常要,不是糟糕。阿翁要是真好,下次过去的时候还可以多带一些嘛。” 这小子在镇上学堂混久了,说话也伶俐了起来。改花听了,也就不再要求添东西了。 四人一早喂了鸡,锁了门,又将钥匙交了一份到颜大郎家里边,让他帮忙看着家里边,喂个鸡什么的,披着朝露就出发往本家的村子里去。 一路上臧狼都抢着背那个装食物的背篓仙国大帝全文阅读。改花好几次问他要不要换着背休息一下,臧狼都急急忙忙地说不用,挠着头讲: “我气力大,这个不沉。” 就是力气再大的人,常常背这重压在身上的,肯定也十分的不好受。 臧狼又是个倔的。兰花儿只能偷偷看着臧狼的样子,觉得他累了,就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要休息,走得就并不十分快了。 而且改花已经好久没有到本家那边去,只是模模糊糊记得点儿路,知道个大概方向的,因此还走得更要缓一些。他们走了好有半天,才望到了本家在的那个村子。 改花和村口的人打了个招呼,说是到村子里边走亲戚的,又问了赵屠家的位置。 他问的是个人群那打头的一个青年汉子。村里边的人都十分的热情,直接给他们指了路,那位汉子又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臧狼背的那个背篓,问: “你们是赵家哪一房的亲戚,以前可没有见你们上过门来的。是想要来讨赵家那木棉丫头的吧?哟,木棉好大的福气,有人远远地背着这样多东西上门求来了。” 改花和臧狼的年纪看着的确是刚好要求亲的,而且一般上门求亲的,都会是求亲的那一位背着东西,所以村民马上就误会了。 臧狼一直背着东西跟在后边,微微垂着头的,又站得有些远,人家随眼一望,只觉得是个高壮的年轻,又背得好多东西,不由得就开口调笑。 旁边有村妇又讲: “要这样的话,可得快一些。木兰丫头还好多人求咧。不过像你们这样第一次上门就拎这样多东西的,好像还是第一个。” 臧狼被那位村民讲得有些尴尬,望了兰花儿一眼,赶紧摇头,闷着声音讲: “我不求亲。” 改花也赶紧把话接过去,说是赵家五房下边的,只是之前环境一直不好,又隔得远,和本家失了联络,这才一直没有上门。现在知道了本家的位置,这才带着人到村里边来看看阿翁。 “赵家五房下边的……” 不知道为什么,兰花儿总觉得那些人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神就跟着变了变,还互相对了个眼色,就看是对他们上下打量了起来。 这要说是第一次打量上门的陌生人,倒是说得过去的。只是他们望向兰花儿的眼神总有些不太让人舒服的感觉,连狗蛋都感受出来了,跟着微微皱起眉头嘟起嘴。 那些人看了看兰花儿一行的脸色,大概也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太过分了。 刚开始跟改花讲话的那个青年汉子就出来打圆场,说:“之前就听说赵家找回来了五房的娃子,还说娃子在外头有了好大的出息。这么一看还真是么,你们都带这么多东西上门来了。哎哟,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地过去吧。” 改花看着场面有点僵,也想着要走,于是互相又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分开了。 兰花儿总觉得那些人的眼神哪里不对的,想了好久,又联想起赵春玲以前的行事来,就觉得本家要么是在村里边宣传了什么“五房的丫头攀了个高枝”,要么就是在村里边胡乱说了些五房的丫头怎么怎么刁蛮不讲理,还讲长辈揍了一顿之类的话。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管赵春玲在村子里边讲的是什么,她都不会觉得高兴――横竖不可能说的好话呀。 兰花儿突然有些觉得对自己的前途担忧了起来。她在这本家的日子,估计不会十分好过。 ------------ 一百二十五本家 四人顺着村民的指点,一路走到了赵家本家门前去。 赵家本家之前一直说是祖上有积,存下来了一些家产的。现在到门前一看,果然在村里边显出一种富贵气派来。像兰花儿他们家里边住的是茅草木房,而这本家住的却是砖木土瓦建成的房子。 虽然这祖屋是不知道传了多久下来了,但在村里边能有这样的一间房子,已经是十分了不得是事情了。 何况这院子前边还喂了猪,也有圈出来的地儿绑着牛和羊的。 兰花儿这还是第一次在村里边看到有人养羊的呢。坳子村是有几头耕牛的,羊却从来没有见人养过。这么一对比,赵家的本家实在是富贵得让人觉得伤心。 明明家里边是不缺钱财的,当初自家幺儿过得不好病得要死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拿出点儿钱来,把儿子儿媳给救回去。就算说人命天定,可儿子儿媳仙去之后,哪怕是就接济几个孤儿一点,当初都不至于…… 兰花儿站着,远远地盯着那个大房子那个大院子看了好久,突然就悟了。 他们三个果然是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想必以后也是不会走到一块儿去的吧。现在不过是互相走一个过场,让面子上能过去一些。以后要是就保持着这种不冷不淡的关系也就罢了,要真有什么交集,估计肯定过不到一块儿去。 兰花儿回头看了看改花和狗蛋,改花的脸色还好,可狗蛋大概跟她想着一样的事情吧,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改花是之前就已经知道本家的情况了,所以早就跟着绝望了吧。 这样也好。 至少改花不会因为抱有幻想,而想着要把兰花儿送到本家去养着试试。 这还是分家了,这还不是赵家本家的全部家业。 兰花儿甚至都有一些厌倦了。你说家业这样大的。何必还要贪图他们家里边的一只鸡啊。原本兰花儿还以为赵春玲在家里边都是吃不到鸡的,才会那副急吼吼的样子,也还算是可以理解。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家里边都养了牛羊的难道还差那一口肉吃么。 也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怎么了,不但赵春玲这个当姑的馋成那副德行,连阿虎这个外孙子都好像日常吃不到一口肉似的。 改花领着人往门前去,臧狼自然是跟在最后边的。 因为这已经是接近晌午的时候了,人都赶家吃饭来了容婉最新章节。他们上门的时候,整好本家的人都在,兰花儿跟在改花后边。微微抬头就将屋里边的人都给扫了一圈。 本家这边的人居然还是分桌吃饭的,看着规矩就十分大。这虽然是有这样的规矩,可是村里边的人。常常都注意不到这样多。像是兰花儿家里边,或是一些人丁少的家里,基本上都不会在意分桌这个事儿。 只有那些真正家丁兴旺的人家,一个桌子都坐不下,才会在吃饭的时候分桌而坐。 这赵家本家人口不多。规矩可真够不少的。 当门坐着的那个老人显然是赵家阿翁赵屠,下首坐着三个壮年和两个青年。四阿公是兰花儿早就认识的,而坐四阿公上边的估计就是赵家大房了,兰花儿该喊大阿公的。至于另外一个,坐在四阿公下首的那个愁苦脸的男人,就让兰花儿忍不住愣了愣。 她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改花讲,说本家幺姑招的上门女婿。这屋子里边多出来的汉子,估计就是赵春玲的便宜男人了。 至于那两个看着明显年轻了一截的。估摸着是哪房的堂兄了。 至于赵春玲,则是和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妇人一道,坐在稍里边的桌子里,领着一群娃子准备吃饭。 院子里边门根本没有关,改花在外头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无奈之下,改花这才领着他们直接就走到了屋子前边。都能看到里面吃饭的人,这才在门前站定,讲: “阿翁、大阿公、四阿公、姑父,我是五房在我外边的娃,带阿弟阿妹上门来拜阿翁了。” 屋子里边那些人大概都没有想到五房的人居然会这个时候出现,不由得都愣了愣。 兰花儿一直站在后边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就看到阿翁赵屠打头,大阿公和四阿公都跟着明显地皱了皱眉头,等眼睛扫到了后边臧狼背着的东西,表情才松动了些。反而是那个满脸愁苦相的姑父,明明听到了改花的话,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扭头去看改花一眼,好像外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赵春玲他们一群女眷和娃子坐在里边的地方,兰花儿看不见她们的反应。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好看的吧。 赵屠以十分考量的目光看了看臧狼背着的东西,好久才点了点头,开口讲: “五房的啊,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东西放到后边去吧,男娃子过来这边桌吧。女娃子……到隔壁桌去。” 其他人都还没讲话呢,臧狼就慌忙地摇头,讲: “我跟小娘子一块。我……不是,我不饿。” 臧狼虽然平常有些呆呆的,到底不是个蠢笨的人。屋子里边这诡异的气氛他也是能感觉到的。他总觉得本家这边的人好像并不欢迎他们一行,也并不乐意让他们吃饭。他原本就是个觉得自己吃太多的,生怕坐到桌子前以后又会惹得人不高兴了,连带着赵小娘子也会被人迁怒。 赵屠好像有些不高兴在自己讲话的时候被抢白,翻着眼睛望了臧狼一眼,问: “这是哪个?” 改花想了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讲臧狼的身份,可又觉得赵春玲跟四阿公大概也已经和本家这边都打过招呼了,于是讲: “是阿妹在外头收的侍从,过来帮忙的。” 赵屠“哦”了一声,又翻了翻眼皮子,伸出筷子在旁边空地上点了点,讲: “那就站到一边去至尊战神。” 兰花儿听了都有点儿忍不住想要发火了。她一直和臧狼两个人在家里边住着的,早就将臧狼当成了家人一样,甚至因为常常在一块,有些时候总觉得臧狼比改花和狗蛋都还要亲近些。 两个人一块生活久了,有些话就是不说出口也能理解,或者是对方只开一个头,就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臧狼马上就感觉到了兰花儿的不高兴,在后边伸手拉了拉兰花儿的衣服。 兰花儿低着头,好深呼吸了几次才将怒气给压下去了。臧狼的身份的确是一个问题。可她把臧狼放在家里边养着,就是她待臧狼怎么如兄长,实际上臧狼的身份都还是侍从,那个身契还一直在她手上的咧。 可要是把那玩意给撕掉了,臧狼也没有别的身份能待在赵家里边。 好端端的一个丫头,在屋里边养个男人,算是什么事儿。就是在现代,估计也是要被人说三道四的,何况是在个村里边。 所以外人眼里变,臧狼就只是个侍从。 兰花儿也没法子,只能看着臧狼默默将背篓放到了屋子后边去,然后站在了她身后。 改花和狗蛋自然是听着阿翁的话,到了男人那桌上去。以改花的年纪,是已经够到那桌上去吃饭了的,可狗蛋,大概是看在第一次上门的面子上吧。 兰花儿竖着耳朵,可都听不见那一桌的谈话,只能默默地放弃了。 她领着臧狼走过去偏桌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吃了好有一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兰花儿要过去一块吃,才特地先吃了一大半。 那些人也给兰花儿让出来了一个位置,实在桌子最下边的地方,一群娃子中间的位置,离桌上所有菜都隔得老远的。 不过兰花儿也不在意。她过来原本就不是为了打秋风,只要能吃饱,多少她也不在乎。而且她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觉得比她在家里边的时候吃得还差。 赵家虽然环境不如本家好,可兰花儿在吃上边从来是不克扣的。她总觉得人吃饱了才好做事,所以赵家的吃食丰富程度在坳子村可是有名的。她又喜欢折腾些新玩意,家里又有人到后山去猎食,肉也常常有。 再看本家这边的饭桌上,连着四五盆都是素菜,连一点儿肉丝都没有。最下饭的就是个炒辣椒的。吃的也不是干饭,而是**的干黑馍馍,拿粥水泡软了吃。 赵春玲看了兰花儿一眼,分了她一个最小的。 兰花儿低头咬了一口就默默皱起了眉头。 赵春玲拿着筷子敲了敲桌上的菜盆,就笑着讲: “哎呦,花儿怎么这个时候上门啊,也不提起说一声。你瞧着家里边都没备上好菜的。不过你看,这家里光吃这些,和你们家自然没法比较的。我知道你不高兴,这些也不合你胃口,你少吃一些就是了。”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小家子气的人,为了这么点儿菜,讲出来这样露骨的话来。 不过看着眼前这些菜,她都好突然对赵春玲升起同情来了。她都懒得生气,甚至懒得抬头,垂头捧着自己面前那碗粥水,低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ps: 总觉得今儿不对劲,睡了一个下午。更新慢了不好意思~  谢谢铮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你……你终于回来啦!我我我……我以为你厌烦了这篇文,已经抛弃我了呢……你还在么!紧紧抱住……qaq! ------------ 一百二十六吃饭 这么一顿饭下来,兰花儿几乎是什么都没吃。她只伸手到前边去夹了一筷子菜,再伸第二次的时候,就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双筷子一拦,直接挡住了她夹菜的方向。 兰花儿呆了呆,扭头一看,是坐左手边一个年纪和赵春玲差不多的妇人,估摸着也是她的哪位长辈吧。 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不小心碰到一块儿了呢。 结果仔细一瞧,旁边的那一群人,只要年纪稍长,能懂事一些的,都偷偷笑了笑,然后趁着她被拦住了筷子的时候多夹了一次菜。 得,兰花儿觉得真是无语了。这么个家底出来的,居然小气巴拉成这样。 兰花儿都要努力说服自己,说这些人其实是真讨厌她才故意为难她,而不是为了那么一点儿菜。因为她得这样想,才能止住自己,不要对赵春玲这群人流出同情的泪水来。 这么一餐吃下来,她就只吃了一筷子的菜,喝完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米汤。 那个又小又硬的黑馍馍,她觉得泡不泡开都那个样儿。而且她惦记着臧狼一直没吃东西,还想要给臧狼留点儿呢。这东西虽然难吃,但好歹是个压肚子的。 就冲着赵春玲刚才的态度还有周围那些人一脸的幸灾乐祸,兰花儿都懒得再开口向她们要吃的。到时候肯定会引来新一轮嘲讽。 连口菜都舍不得给自家侄女吃的,哪里还舍得把粮食给个外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么一大家子,虽然家产丰厚,却是群舍不得吃的。也不知道是他们都不舍得呢,还是这家里边管家的小气得很。不管是哪一种,这一家都实在是奇葩。 赵春玲给她分的虽然是个最小的。可毕竟还是那么一批做出来的,大小也差不到哪里去。兰花儿拿着都觉得有点儿沉。她便觉得还好他们几个是突击过来的,本家这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要是真准备起来,她估摸着自己大概能分到个拳头大小的馍馍就不错了? 赵春玲大概是看着兰花儿一副淡定的样子,很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又伸出筷子去敲了敲空了的菜盆子,讲: “既然你这都吃完了,就去把碗给收拾了吧。” 兰花儿一呆,站她身后的臧狼已经抢了上来,讲: “这个我来。” 整一桌的人都好像跟着顿了一下。 臧狼在赵家的时候都已经习惯了抢着兰花儿的活儿来做。可在旁人看来,那就算是个侍从,也是个男人。居然这样主动地说要洗碗的。一群人的脸色顿时诡异了起来。 兰花儿又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瞪了臧狼一眼,转头淡淡地跟赵春玲讲: “姑母,我是客人干爹养成系统。” 赵春玲自然没想到臧狼会抢着说要做事的。也没想到兰花儿会直接把她给堵回来,也跟着呆了一下。兰花儿这是摆明了不卖她账。就算她非要逼着兰花儿洗碗,难道她还能拦着臧狼不许臧狼抢活儿干。那是兰花儿收回来的侍从。 而且,赵春玲到底是有些怕臧狼的。 旁边的人都在用碗挡着脸看戏。赵春玲咬了咬牙,居然没有再说话了。 兰花儿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赵春玲会坚持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一上门就争吵起来。外边的人还以为她赵兰花真的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儿。 不过看着这桌上有人看戏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满脸不高兴的,估摸着这碗筷是轮流洗的吧。 赵春玲自然也看到了旁边人的脸色,心里边忍不住就哼了一声。想: 让你们现在这样得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小娃子的厉害了。 赵春玲这会儿突然就醒悟了过来。 这是在本家,又不是在坳子村里边。她大可不必主动去招惹赵兰花。只要她坐着看着,别人自然会忍不住先出头。 在她看来,赵兰花固然是个不好的,可本家里边这些等着瞧热闹的。也没什么出息。以前就折腾不少的幺蛾子来。她倒不如看着那些人在赵兰花面前吃瘪好了。 相比起来,兰花儿毕竟是个外人。惹她厌的时候反而没这样多。 兰花儿自然不知道赵春玲的心思,只是不由得就有点担心改花和狗蛋在那边桌子上会怎么样。改花性子有些木楞,说好听了是老实,说难听了就是有点儿呆。狗蛋虽然机灵,却到底年纪小,也不知道会不会得了刁难和欺负。 兰花儿正想着事,旁边就有个人突然开口问: “这是堂妹吧?堂妹还没给我们讲名字咧。怎地这样见外呀。” 是个年纪比兰花儿还要大一些的娘子。这一整桌的除了赵春玲那个辈分的,就数这个娘子年数最大,坐得也最靠前。看着也是白白的,脸上有点儿肉嘟嘟的感觉,说不说话都带着笑,看着十分喜庆的样子。 兰花儿一想,便觉得这是之前村口那些人讲的木棉丫头。 堂娣妹第一次见面,兰花儿也并不想太惹人讨厌,就小声地回了一句: “阿娣,我叫赵兰花。” “哦,兰花呢。你看,咱家这娣妹的,都是用花来做名字的呢。堂妹名字这样娇贵,难怪最后得了个贵人咧。” 这话怎么总听着是怪怪的呢。 兰花儿微微皱了皱眉头,静静地看了看那个堂娣,见她也没有说自己名字的意思,就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来,说: “我没有什么贵人啊。” “哟,堂妹哪里的话。你被个贵人看上了的事儿,不是早早已经传开了么。怎么到家里边来反而就不敢讲了呢。旁人都讲我们赵家里边,就数你这个外边儿的丫头最有能耐了,能攀上高枝呢。” 木棉笑得一副十分友善的样子,讲得话却十分的不好听。 兰花儿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了。她和赵木棉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连话都才刚讲了第一句的,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她,让她一出口讲话就是这样的不中听。 兰花儿只能再重复了一遍,说,“我没有攀上高枝掌控欲。”。 木棉却仍是笑得满脸灿烂的,讲: “堂妹怎么还不敢承认了呢。外边都说,我们赵家这一辈的,嫁得再怎么好,都越不过赵兰花去了呢。嗯,这侍从不也是贵人心疼着给你的么,听话得很呢。” 兰花儿听着这话,才突然有些悟了。 原来是心里觉得不爽啊。 她打量了一下木棉,又想起之前在村口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 同辈兄弟姐妹之间会相互比较,这是自古就有的习惯。兰花儿上辈子也常常被拿来比较的。只不过她永远是那个不大显眼,只能当陪衬的。所以她倒是可以稍微理解木棉的心情。大概木棉比她当年还要觉得不甘心吧。 从外边那些人的评价来看,木棉一直是村子里边拔尖儿的女娃子,想着是能嫁得很好的。可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堂妹,这个堂妹还讲自己给比下去了。要换成是兰花儿自己,固然也是不高兴的。 不过不高兴是一回事,也没有必要一上来就刁难的吧。 而且兰花儿有些不理解,嫁给什么人这个事情有什么可比较的呢。怎么样才算是嫁得好。如果男方家里除了钱什么都给不了的,难道还算是好人家么。就是兰花儿嫁得不好,她赵木棉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既然别人已经这样欺上门来了,兰花儿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而且她这次到本家来,是想着要说清楚的。她根本没有攀上什么贵人,也不打算要在本家里边住下。 “我没有攀上什么高枝。我阿哥一直在外边做事,常常不在家的。阿哥都还没有定亲咧,我能攀什么呢。你要说阿狼,他可不是别人送的。我在路边瞧见他可怜,就给捡回家去了。不信你问问他,他是不是我捡的。” 这话讲得实在是有些露骨。一个年轻小娘子,说自己在路边捡个男人回家的,不管怎么看都不合礼节。 木棉没想到兰花儿居然讲得这样的——粗俗,不由得也愣住了。 兰花儿身为一个现代人,又是个糙妹子,哪里像大胤朝里边的人这样多顾忌,话讲完了,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木棉。她赵兰花是个没有阿公阿母的,说话直接些,旁人又能怎么样。 果然木棉被她这话一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木棉抬头望了臧狼一眼,居然有些脸红了起来。 旁边有个婶母大概是实在瞧不下去了,就用筷子敲了敲碗,呵斥道: “这还吃着饭呢,着急着讲什么话?一点儿规矩都没有。阿棉你怎么做的事儿,多大的人啦,都是快要下定的了,怎么跟个没有家教的丫头一般。你家里边是没有阿母教你规矩么。” 木棉低头应了声错,看着一副好委屈的样子。 臧狼在后边不安分地动了动,被兰花儿背着手按住了。 她哪里听不出来那婶母是在指桑骂槐的,连臧狼都听出来了。不过,为了能摆脱本家,兰花儿也不在乎跟着这些人撒泼打滚一回。 ps: 谢谢sugar820投的粉红票!!!感激脸!!!  tat、还有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其实……其实我真的觉得看到你还在跟这篇文……比收到打赏还开心……希望你以后也还会在…… ------------ 一百二十七姑父 一心想着可以借机会摆脱掉本家的人,兰花儿倒难得有了一些耐性。不过本家这边的人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她定义成一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自木棉和她搭话被呵斥以后,就再没有人跟她讲话了。 倒是坐在她身边的娃子里头有阿虎和阿宝。这两个小娃子仍记得她,也记得她之前给的蜜糖果子,还十分亲近地往她身上腻,连阿虎都是这个样子。让兰花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小娃子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 那些人既然不理她,她也就乐得轻松。趁着其他人都端着个碗看着自己前边,她就侧转了身子,将手上那个只咬了一口的黑馍馍塞到了臧狼的手里。 她想着臧狼上午走山路的时候一直背着那样沉一个大筐子,也没有怎么休息的,连口水都没得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家去。臧狼这么个大饭桶,说他一点儿不饿是不可能的。 臧狼在后边直直地站着,就跟根柱子似的,都没想过要动一下。兰花儿偷偷把吃的东西塞给他的时候,他呆了呆就想要拒绝的。可才张了张嘴,就看到兰花儿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又把嘴给闭上了,然后将东西藏到了袖子里边去。 他也不笨,知道当场把那东西拿出来吃的话绝对会让小娘子被指责。因此他拿了东西也没有着急着吃,只是继续在兰花儿背后装柱子。 兰花儿想了想,就跟赵春玲讲: “姑母,我想讨碗水喝。” 这群人里边,她唯独认识的就是赵春玲,也只能跟赵春玲讲了。 赵春玲其实不大爱搭理兰花儿,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闹僵了。不过这么一大桌子人的,兰花儿不问旁人。唯独是问她,她也觉得有点儿得意,就指了指后边,讲: “水在后头,你要喝就自己去勺。” 她早猜到赵春玲会这样讲,也不觉得有什么。之前就想着要给臧狼讨碗水。要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还在吃饭,提前离席实在不礼貌,她也不会忍到现在。现在看着所有人都吃完了,那些小娃子都已经扭着身子站起来跑了出去,她也就跟着这样说了。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就起身要到后边去勺水。走了两步,又怕不知道碗放在什么地方,干脆又转身回去将自己的碗给拿上了。悄悄向臧狼招了招手,领着他往后边去。 碗筷果然是分开放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兰花儿从灶上烧着的热水里边勺了一点儿给臧狼递过去。 臧狼是真渴得慌了,也不去在意那是兰花儿用过的碗,接过去急急忙忙地喝了一口,被烫得又将碗给拿开了法海你不懂爱最新章节。 “你这样着急做什么……渴了吧。别着急。晾一晾再喝。我没想到这家人居然这样。唉,早知道这样的,我就自个儿带水和吃的了……不,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过来的。” 兰花儿叹了口气,又勺了一勺水拿在手里。好歹让水离开锅,多凉一会儿。 臧狼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他将兰花儿给他的馍馍拿出来咬了两口。又喝了口热水,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大概是觉得兰花儿都还没吃饱呢,他却把兰花儿的东西给吃了。 兰花儿倒劝他: “你赶紧吃了吧,我不饿。仔细外头人进来了,看你吃了东西。又要惹一顿麻烦。” 臧狼想想,觉得也是。赶紧就将那黑馍馍三两口给吃完了,才慢慢开始喝热水。 兰花儿伸手拉了拉臧狼的衣袖,讲: “我知道你这吃不饱的。等家去了,我给你杀鸡吃。” 臧狼赶紧说不用,差点没被水呛到。 两人正说着话,负责收拾碗筷的木棉整好拿了碗到灶间来,看着兰花儿拉着臧狼袖子的,就诧异地讲: “啊哟。我说呢,刚喝了碗米水的,怎么这么快就渴了。堂妹呀,你可疼这个侍从哎。还和他这样亲密的,你这是看上他了么?” 她说话的语气夸张无比,就好像发现了兰花儿偷汉子一样。兰花儿捉着臧狼衣袖的手都是一紧。她怕她抓松了,臧狼好扑过去揍人了。 兰花儿有点无法理解赵木棉的惊诧。也是到了赵木棉这样讲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她和臧狼之间是挺亲密的。可就是知道了,她心里其实也还是没有那个意思。 不过这种拉拉衣袖的,大概在古代农村看来已经有些惊世骇俗了? 兰花儿耸了耸肩,放开了臧狼的衣袖,转身对赵木棉讲: “我看没看上,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看上了,阿狼不也是个不错的么。我说我没攀上什么高枝呢,你们非要不信。高枝好么,我倒觉着阿狼比他们好多了咧。” “你这……这……你怎么这样不知臊。怎么能说什么看上不看上的……” “咦,我看上阿狼这话,不是你先讲的么。怎么嘛,难道你觉得阿狼不好?他身板可好看啦,也会干活,也会疼人,力气还大,哪里不好么?” 赵木棉毕竟年纪不大,又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被兰花儿几句说得都红了张脸,低着头又忍不住朝臧狼的方向看了看,急急忙忙地就跑开了。 剩下兰花儿和臧狼被留在原地的,兰花儿都好忍不住在心里边吐槽:我说阿狼身板好看力气大的时候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误会了什么误会了什么,我夸他会干活儿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呀姑娘……! 不再搭理说了两句就脸红着奔开了的赵木棉,兰花儿正准备催臧狼赶紧喝完水出去的,一回头,却看到臧狼的脸也跟着红了。他倒不像赵木棉那样,脸红起来整个脸庞都臊红了的。大概是他肤色比较深,只是耳根脖子下边带了点儿红色。 “小娘子……” 兰花儿又瞪了他一眼: “我不能看上你么?还是你嫌弃我长得不好看,不能当你的媳妇……” “不是不是……没有……神者玄才!” 在本家这吃顿饭就能憋一肚子火气,兰花儿都不知道改花和狗蛋怎么样了。也就是看着臧狼又呆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辩解的样子,她的心情才好了些,就缓了口气,讲: “唉,这话不是说给外边人听的么。你到时候有了看上的娘子,我自然把身契还你,让你娶了人家。先出去吧,我好担心阿哥和阿弟。” 臧狼愣了愣,也不知道心里边在想什么,低应了一声,赶紧将手上的水喝完了,跟着兰花儿出去了。 她才走到一半,就在廊上遇到了赵春玲的那个便宜老公,她该喊姑父的那个男人。 兰花儿并没有在意,只是低头喊了他一声,就准备擦身走过去。没想到那姑父居然伸手搭在了她肩膀上,讲: “别出去。” 兰花儿呆了呆,看了看外边,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愁眉苦脸的姑父,迟疑着问: “怎么了……” “外边吵起来了。你先别出去,仔细骂到你身上。” “啊……吵起来了,怎么就吵起来了?” 兰花儿又往外边看了看,想起之前赵春玲突然甩她的那一巴掌,顿时觉得紧张了起来,仔细听了听,果然听到外边传来模糊又急切的说话声音,只是离得远了,听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说话,自然也听不清那话说的是什么。 “哎,不不不,我得出去劝着。要是阿哥阿弟吃亏了怎么办……” “你一女娃子出去也没用,到时候骂到你头上了,你还要跟着难过。先躲一躲等外边静一些吧。我看着也不像是能吵好久的,你阿哥阿弟看着都不错。” 姑父这样讲,还低头朝兰花儿笑了笑。 他原本脸上的表情整个有些苦,这会儿笑了笑,才显得整个人都开朗了一些,也有了点儿俊朗的意思。兰花儿想了想,觉得她出去的确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而且还容易让被指桑骂槐的。她是知道她阿哥阿弟的,如果她被骂了,那两人说不定要忍不住。 可她到底是担心,就回头跟臧狼讲: “阿狼,你先到外边去么?帮我看着,不要让阿哥阿弟吃亏了。” 臧狼好像有点儿不情愿,看了一眼兰花儿,又看了一眼那个姑父,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兰花儿这才缓了口气。 这个姑父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对她放出善意的本家人,她不由得也觉得有些好奇,就小声地问: “姑父,你怎么看着像是帮我们的呀。我以为本家的人都讨厌我们五房呢。” 姑父就笑了笑,讲: “我瞧着你们五房的娃子都不错。本家其他娃子就不大和我打招呼。而且他们图的事儿,不说好不好,图成了和我也没有关系,我可不想着让自己心情好一些。你要是关心厅里边的情况,就绕到廊后边去吧。那边整好有个窗子,下边有点儿窗沿,你一个娃子躲那偷听是够了的。小心别被逮着,不然可难看了。” 兰花儿听了,顿时眼睛一亮。 她还真就想着要偷听的,只是找不到地方。她赶紧谢了姑父,朝着他指点的那个地方磨蹭过去。 这本家里边,好像也不都全是坏人的么。 ------------ 一百二十八偷听 兰花儿走到那个墙边之后,果然看到有个矮矮的窗沿。她都用不着靠在那个窗沿下边,就能听到厅子里边的人在讲话了。她过去的时候,整好听到有个年老的男声讲: “这么看来,五房现在真是富贵起来了。三房的听说是好不容易才咬牙讲阿淼给供到镇上私塾去的,说是好快要倾了全家的力气,才能将阿淼供起来。五房家里边才几个娃子,就能把个娃子供到镇上私塾去啊。咱家也不要求很多,只要把我们二伢也跟着送到镇上去,这要求不过分吧。” ……哪里就不过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送去镇上是要费老大价钱的,怎么又要五房帮你把人送到镇上去。这到底是你养儿子还是五房帮你养儿子啊? 兰花儿才刚在心里边吐槽完,就听到另外一个沉一点的男声讲: “怎么就轮到你们二伢了。要算辈分,总得先轮到我们家阿正吧。你就这么上赶着抢好处呢。” 兰花儿一愣。 这话听着好像不大对呀。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前边讲话的那个男声又开口说: “呵,你家阿正的确是年纪够大的,大的都好要说亲的年纪了,还到什么私塾里边去。而且你家那个阿正,不是我说……村里边人都是怎么评价的?有一句好听的没有。不都是说他蠢笨,还送到私塾去做什么。” 这时候兰花儿有些听出来了,这声音好像是四阿公的。 之前四阿公去他们家里边的时候,并没有怎么说话,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她都没能听出来。 另外那个阿正家的长辈就开始急着嚷嚷了起来。 兰花儿躲在外边听着,总觉得这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原本姑父跟她讲说里边吵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改花狗蛋跟本家的人吵到一块儿去了呢,还担心着改花会不会吃亏的。这会儿一听。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呀,怎么给她一种狗咬狗的感觉来着。 本家的人好像也是分成一圈一圈的,虽然大房和四房没有分家,可毕竟家里边娃子都大了,每个家里边都为着自己家的利益着想,反倒相互先争了起来。 只听到改花的声音传了出来,讲: “大阿公,四阿公,你们争也没有用。五房实在没有银钱,让狗蛋在镇上上私塾。还是因为他能借住我东家的房子。家里边所有挣得的钱都花在狗蛋身上了。我阿妹还没有说亲,你们不要在外头乱讲话,她从来没有和什么富贵人家定了亲被看上的。你们这样讲。不是要害我阿妹以后说不出去牛男。” “改花是吧?你看你这话讲得就不对了。你不是将你阿妹嫁给你东家,你东家会允你把你阿弟借住他的地方里边?而且……” “我阿妹没有定亲!东家也从来没有见过我阿妹!东家比我还要大,哪里会看上阿妹的。” 改花的声音里边已经有压抑不住的怒气了。至于狗蛋这样年纪小的,能让他去主桌吃饭已经是非常破格的事儿了,估计是不可能让他在这种场合开口的。 但之前那个阿正的长辈――应该是大阿公吧。还是用一种淡定中带着嘲讽的口气讲: “你这话能骗骗外人,难道还能骗我们自己人啊?而且这本来就是抬去当小的,难道你还做梦要想你阿妹一个孤女做大的?好了好了,就算你东家没有瞧上你阿妹,反正你这不是已经让你阿弟搬到镇上去了,难道再加一个堂弟会很难么。一样是你的亲戚啊,你怎么能不照顾一下呢。” 兰花儿在外边都能想象改花现在是个什么脸色。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到厅里边去。如果她走进去了,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要她哭吧。她又不是十分哭得出来。毕竟她从来没有把本家这些人当成是亲人的,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罢了。她一点儿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几句话就哭出来。 可她要是进门听到这些话都不哭,估摸着本家的人就该更坚定赵兰花攀了根高枝的想法了。也就是因为做了。所以才被人说了也不在乎啊。 里边的人正吵得厉害,突然就传出了一声咳嗽的声音。厅子里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只听见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开口讲: “不要吵了。五房家里的,之前春玲回来讲,说你们家里边已经买了地了,是不是?” 改花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赵屠又操着苍老的声音咳嗽了一声,继续慢悠悠地问: “你们家里边还常常吃肉,是不是?” 改花停了停,争辩了一句: “我不常在家里,不知道家里边的事儿。不过阿妹小时候身子弱,现在补回来,也……” 他这话却没有再说下去,估计是被赵屠给打断了。兰花儿就听到赵屠问: “你说吧,是不是?” 臧狼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肉都是我猎回来的,和小娘子没关系。小娘子没有说亲事,你们不要乱讲。” 赵屠“哦”了一声,声音里边带着点儿惊讶,问,“你会打猎?” 兰花儿没有听到臧狼的回答,估计他是点了点头吧。然后就听到赵屠用淡定的声音讲: “那这样,你留在我们这。以后就在这边打猎了。你长得不好,脸上又有缺,住到后边柴屋去吧,不要吓着娃子。” 兰花儿差点一声“操”地骂出口来。她原来以为自己见识过赵春玲的无赖,已经被锻炼到了不会被奇葩脑残雷翻的地步了。可今天一看,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赵春玲不过是在她家杀个鸡吃,赵屠这是直接把他们家的人都抢过去了啊,而且跟赵春玲杀鸡一样地不容置疑!跟赵屠比起来,赵春玲都成了个小可爱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可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干爹养成系统。她原本觉得赵春玲的蛮缠非常没有道理,现在一看,在这个家里边居然能出来阿宝那样的乖娃子才是真叫人觉得惊奇的事情。 而且最奇葩的是,这赵屠还一副瞧不起臧狼的样子。 兰花儿都好忍不住想要咆哮说:你既然看不上我家阿狼,你倒是别打他的主意啊。这种一边儿嫌弃一边儿指使人家做事的是什么个道理? “我的身契在赵小娘子手上,我不走。” 臧狼的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估计已经是积聚了不少怒气了吧。 想着也是。 兰花儿觉得,臧狼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儿――或者说是唯一高兴做的事情就是吃了,特别是吃肉。这次过来本家,他连水都没喝一口,哪里会乐意在本家这边住下来。他就是猎得再多东西,估计自己也还是一口吃不着。 而且,兰花儿也很有信心。她对臧狼那样好,臧狼平常也十分维护她,绝对不会随便就跟着别人走了的。 何况还是这样让人讨厌的人家。 却听到赵屠讲: “这事么……让赵兰花把你身契交过来就是了。去,去把那丫头喊过来。这能有多大点儿事。她这么多年没尽孝,我现在找她要个下人,难道她都不肯给?而且,往后她自己也要留在本家里边的,你要跟着她,不是整好一块儿。” 兰花儿顿时吓了一跳。 要是大厅里边出来的人发现她躲在这外头偷听,这可真就不好看了。她赶紧弯着腰退了几步,急急忙忙地跑回到廊上去。 还没走到外边厅旁边,迎面就看到四阿公。四阿公也没想到直接就看到兰花儿迎面而来,跟着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来,讲: “快跟我到厅里去,你阿翁要见你。”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又故意装做小心翼翼地问: “阿翁是找我……做什么呀?我、我可没有闯祸的吧。” 四阿公居然还笑了一下,说,“好事。” 兰花儿看着他那样子,真恨不得在后边踹他一脚。可想着自己人单力薄的,这一脚踹过去最多是留个鞋印的,还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对她呢,只能默默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她远远地走过去就已经能听到厅子里边传来争吵的声音。 有个婶母抱着个女娃子站在外边的,见到兰花儿过来,还朝她撇了撇嘴,一副瞧不起人的表情。兰花儿不知道那到底是大婶母还是四婶母,又被四阿公领着往厅子里边去,只能默默地无视了。 “我不留这,小娘子也不留下。我要跟小娘子回去。” 兰花儿听到臧狼这么压着嗓子讲话就知道要糟糕。 他平日里温厚得很,真就跟个大狗子似的。可要惹了他,他也会变成狼一样凶狠。这种压着嗓子讲话就有些像狗子发怒以前从喉咙里边发出的威胁音。 这要是再出手那就不好了。这毕竟是在本家啊,有那么多个男人在,臧狼武力值就是再破表也不可能以一敌几的吧。 她着急着想进去,四阿公反倒不着急了,还在门口站了站的,让兰花儿更想一脚从他背上踹过去。 ------------ 一百二十九家产问题 兰花儿急急忙忙走进去的时候,整好看到臧狼一副像是要扑上去咬人的模样。改花和狗蛋在旁边拉着他,可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不高兴。她赶紧喊了一声: “阿狼。” 臧狼愣了愣,回头看了兰花儿一眼,头倒是慢慢低下去了。 大概是看到兰花儿过来了,他的情绪也跟着头一块被压了下去。 赵屠咳嗽了一声,又用手上握着的拐杖棍子敲了敲地面,转头看着兰花儿说: “五房家的丫头,你以后就住在本家这了。这次也不用回去,衣服嘛,家里边会给你准备的。你的侍从也跟着住这吧。你先跟你阿梅堂妹睡一屋。” 大阿公在旁边喊了一句,“凭什么让她和阿梅睡一房”,被赵屠狠狠地瞪回去了。 兰花儿之前在外边偷听的时候已经知道赵屠抱着的是这样一种强硬不饶人的态度,所以才没有完全呆住。或者说既然已经知道是这样了,她连伤心或者震惊的时间都省了,直接就回绝道: “我不住这。我的家在坳子村,阿狼也跟我一块儿回去的。” 赵屠马上就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来,又用那根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几下,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你们五房的人,之前在外边就算了,年纪太小,不知道尽孝。现在人也长大了,难道不该回来到我面前尽孝。我这是可怜你一个孤女在外边,没有人管教,怕你在外边坏了赵家的名声,才接你回来住的。” 兰花儿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臧狼和满脸不高兴的改花狗蛋,忍不住讲: “尽孝?我为什么要尽孝……本家的人难道有养我们五房的娃子么……” 她实在是不想把之前对赵春玲讲的那些话又重新翻出来说一遍。特别是她阿哥阿弟都在场,她还这样讲。倒是让他们伤心了。 而且,她完全不觉得赵屠是个会被那些话说服的人。 本家的人其实一直知道他们五房的存在,一直无视着,直到觉得有利可图了,才把他们给找回来。就冲着这样的脸皮,兰花儿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白搭。 她又回头看了看改花他们,小声讲: “阿哥,我们回去吧。这哪里是我们该在的地方破晓斗尊全文阅读。” “你这不孝的,你敢走!” 赵屠完全被兰花儿的态度给激怒了,伸着拐杖一副要打她的样子。朝着她吼: “你要出了这个门,就别说是我们赵家的子孙!” 之前改花虽然不答应让赵兰花留在本家,可态度却没有兰花儿现在这样强硬。甚至当时改花都还想着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给扶回到本家来的。所以讲话就比兰花儿要客气多了。而且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吵起来呢,不像兰花儿已经在外边偷听了半天的,火也跟着冒了半天,哪里还会和他讲些婉转的。 兰花儿被赵屠一吼,倒是吓了一跳。她穿越过来以后。还真没被人这样吼过的。这赵屠看着年纪大,又拄着根拐杖,没想到倒是中气十足的。 她被吓了吓,干脆趁着那股惊,硬生生憋出点儿眼泪来,一转身就往改花身边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说: “阿哥阿哥。我不要留在这里。他要打我的。我留下来肯定要被打死了。阿哥阿哥,我们赶紧走吧。” 她这么一说,改花、狗蛋和臧狼果然都气冲冲地往赵屠那边瞪了过去。不过这三个毕竟是古人。改花和狗蛋又是晚辈,就是兰花儿真被赵屠打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改花只能护着兰花儿,小声地安慰她: “好吧,既然他们这样欺负人。我们就不留下来了。大不了、大不了阿公阿母就陪着我们一道住在坳子村就是了。” 兰花儿听到这话,差点没高兴得蹦跳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的。 她忍住了,却有人忍不住。 狗蛋一听不用再留下,马上就欢呼了一声。他在厅里边听了半天吵架,也憋了好半天,早就不高兴了。听说不用再留在本家里,他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他们是高兴了,却轮到了旁边的人不开心。四阿公首先站了出来,指着他们,讲: “你们这一屋的,成个什么样子。瞧你们把阿翁气得。还不赶紧道歉!” 兰花儿有些明白为什么在赵屠面前,四阿公这个排小的儿子好像显得比长子更要得宠一些了。看着时机掌握得多好,说的话多好听呀。不过她扯着改花的衣袖正在抽抽搭搭的,自然不会搭理四阿公的。 狗蛋站在臧狼后边,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该喊出来的,就偷偷吐了吐舌头,往臧狼身后躲了进去。 于是答话的就只剩下改花了。 改花的确是一直想着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扶回到本家来,可他更看不得自家阿弟阿妹被欺负的。刚才他和狗蛋坐在上桌,吃的东西和侧桌的不一样,至少有三个肉菜的。上桌的人又比较少,他们并没有被刻意为难,他一点儿没想到兰花儿在旁边居然都没吃饱。 可现在看着赵屠这个凶相,他还真就不敢让兰花儿留在本家里边住下来。 就算他们是打算连臧狼一块儿留下的,可看赵屠的意思,分明是想着以后将臧狼都打发到外别去猎野味的,好让他们家里边加个餐或者是卖点儿钱,估计也没有多少时间能留在兰花儿身边。改花哪里能答应。 他性子要稳一些,想了想,就讲: “花儿没有让阿翁生气的意思。可我们家在坳子村,都习惯了的,又有屋子田地,不想要搬到这边来。花儿实在没有许人家,也不会有什么高枝。我只要她高高兴兴的,不需要弄那么多规矩。” 赵屠听了改花的话,用鼻子“哼”了一声,整个人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又有些不屑,挥了挥手,说: “田?地?都买了,将银子拿过来就是了绝对任务最新章节。不管攀不攀高枝的,难道以后不要嫁人管家?你瞧瞧你们家现在的。她一个女娃子,就是什么都不懂,才把家里败成那样。以后跟着她姑,也好学学管家,才说得出去。” 兰花儿要不是背对着厅堂,面上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肯定得招来一顿打――至少也会招来一顿臭骂。 赵家五房到底是怎么败落下来的,原因谁都知道。说她一个小娃子不懂管家,可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赵家五房是连吃饱都做不到的。现在虽然也没有存下多少银钱来,可到底能吃上干饭,还有各种肉。 不过这些在赵屠眼里边看来,估计就是“败家”了吧。 就应该像他们本家这样,女人娃子都吃不上肉的,才算是节俭持家。 兰花儿都有些不屑地撇嘴了。 你说这些人吧,自己好大的家业,不看有没有地,至少家里养了这样多牲口,都舍不得吃上一点儿肉,娃子都饿得看到肉就眼睛发亮的,多不值当啊。 改花显然也没想到赵屠会这样讲,跟着愣了愣。 大阿公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跟着也开始教训起改花来: “你这娃子就是不懂事。一家人的,怎么好流在外边?老二老三就是分家出去了,不也是在一个村子里边的嘛。” 听到他提起分家,兰花儿脑子里突然就灵机一动的,扭过头去,带着哭腔犹犹豫豫地问: “阿、阿翁……大阿公……那、那我要是回来了,我们五房是不是算还没有分家出去的?既然这样的话,阿哥能分到猪和羊么?我还没有吃过羊肉咧。今儿在桌上也不见得有肉的。阿哥是要分到不少的吧?我能杀了吃么……” 厅子里边的人听她这样一讲,都是一愣。 本家的人肯定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分家的时候,因为赵长生早早地就已经和家里边断了联系,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分什么给赵长生的,家里边的东西都划成了五份,分别分给了赵屠和下边四房儿子。 现在五房的人回到本家里边来住下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五房的人还没有分家?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必须要从自己分得的东西里边划出一小份来分给五房的人。 四阿公顿时瞪了自家阿兄一眼,怨他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提起分家的事儿来。 大阿公自己也跟着傻了眼。 他怎么都没想到赵兰花居然会反应这样快,直接就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上来了。 家产!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当然也不可能乐意突然拿出一笔来给五房的,于是厅里边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刚才还在吵吵嚷嚷的人,现在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兰花儿原本就不觉得他们会分给五房什么东西,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事,就给他们提个醒: 如果要将五房接回家里边,他们说不准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这些人又想要占便宜,又舍不得已经到手了的东西,果然就开始犹豫了起来。她要的就是趁着他们犹豫的时候,赶紧地将五房的人都从本家给摘出去。 ------------ 一百三十争执 本家的人都很有些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个问题,气氛一时之间居然尴尬了起来。 狗蛋又从臧狼身后把脑袋伸了出来,朝着兰花儿眨了眨眼睛,又做了个鬼脸。兰花儿早就半扭过身子假装害怕了,又要装出一副期待的样子巴巴的看着赵屠,都没时间空出来瞪狗蛋一眼。 改花其实也并不图本家的什么。他们之前在家里边商量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能从本家得到什么。要不是还想着要完成阿母的遗愿,他们根本都不会想着要到本家来。 不过既然兰花儿都已经把这个问题给说出来了,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我们家不要家产”这样的话。那要真是他们应得的,他哪里可能推拒。 这样僵持了好久,最后还是赵屠咳嗽了一声,板起了脸来对着改花和兰花儿讲: “你们这样小小年纪,就想着要跟家里边分什么家产的?说了你们不会管家,你们还想着把钱往外边洒?你们就是回来住了,不就说明了暂时不会分出去的嘛。家里边的东西,自然也是我们长辈帮你们看着的。你们安心住着就是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兰花儿很想呛一句,说我们才不在乎你们的钱呢。可那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东西,要是你们不肯给,那也罢了,那就互相老死不相往来呗。 可她还得装成一副乖乖的模样,只能焦急地扯了扯改花的衣角,让改花千万不要答应。 改花吸了口气,正准备讲话,大阿公和四阿公已经抢先开口了,讲: “是啊,你们这一群都是娃子。哪里懂管家。你瞧着我们家里边看着风光,那是好好经营了多久才留下来的产业。要是给你们了,不是两天就给败光了。” “住本家是个好事,自家人的,还提什么钱不钱的,你们也不害臊。” 兰花儿背对着他们翻了翻白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提钱的事情。她倒是想问问,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这本家的人开口闭口都还是让他们把坳子村的地给买了,得了钱还要上交给本家的。 兰花儿穿越过来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地才存了那么点儿钱,扩建了房子又买了地的剑逆苍穹。好不容易将地种了几年,把荒地给养肥了,好种地了。结果这些人一句话的就想让他们将所有好处都拱手让给本家的人。不但要把好处让出去,甚至还要把自己都倒贴出去才好。 这种事情不管是换了谁,估计都无法忍受吧。 而且这些人非要说兰花儿败家,也不想想当初赵家五房家长走的时候,五房那是个什么情形。兰花儿一个小女娃子在家里边。靠的就是那么点儿改花在外边打短工时候挣的微薄银钱。换着真是个村里边年纪小的女娃子,家里边没个大人的,倒真可能将家里边一点一点给败了。 可兰花儿这些年来一直将赵家打理得妥妥帖帖的,还挣了一笔。 外边人都以为她是攀上了什么富贵人家,才得了钱来,将赵家给发展了。实际上她最初穿越过来的时候。饭都吃不饱,撑着快要饿死的身体到山上去找东西吃的。坳子村里边的人都知道当初这个小娘子是怎样的了不起,养活了自己和家里边年幼的弟弟。 改花被他们抢白了几句。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就说: “我们家里边好不容易才跟现在这样,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到本家这来过日子。我还想着我阿妹好好的在家里边……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屠看了改花一眼,又皱了皱眉头。慢悠悠地开口讲: “还有,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连门亲事都没有,老是在外边瞎晃的,像个什么样子。从这个月开始,你挣到的银子就交到本家这吧。我们帮你存着,然后给你说门亲事。这样大的人了,钱还到处乱花的,也不知道存一点儿,要拿什么去娶媳妇。” 兰花儿一听就要炸毛了。 这么一句话,就将改花的亲事都给拿捏到手上了,而且连他平日里在镇上挣的工钱都打算给划到手上。 谁知道这些人拿了钱以后,到底会不会给改花存着呀。说是要给改花找媳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就算是真给改花找个媳妇,谁又知道找来的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要是他们随便给找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娘子——兰花儿倒不是瞧不起那些嫁不出去的娘子,还觉得那些人必定是有些可怜的原因,可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因为觉得那些人可怜,就高兴让那些人当自己的嫂子。 而且,之前改花就已经说过了,他不想这样早的就娶媳妇,话里话外的还有要自由恋爱的意思。 改花哪里会答应,脸色一正,就讲: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阿弟阿妹还小,我得挣钱将他们养出来了,才好想自己的事。他们年纪小,家里边还需要我养着,我哪里能将他们交到别人手上,自己去做别的事情。而且我在镇上挣得也不多,都得存着给阿弟到私塾去上学用的,怎么能都交给你们,我阿弟的束脩该怎么办。” 赵屠又咳嗽了一声,说: “你这娃子讲的什么话。本家和五房的,难道还算是别人?不能让外人养,接回本家,又算得了什么。这是本家的长辈要帮你管教弟妹,还有什么错的?你阿弟要束脩嘛……我们自然会给他的,难道还会克扣他的。” 改花顿时也是一愣。 赵屠这理由冠冕堂皇的,完全没有让人反驳的余地。 兰花儿都想着要喊:我们就是信不过你们,就是觉得你们会各种克扣各种抠门的,别说束脩了估计连饭都不让人吃——可这话说出来了,不就跟撕破脸皮似的了。 大阿公和四阿公原本就在旁边着急着,现在听到赵屠终于搬出来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也跟着欣喜了起来,一边赶紧地跟着劝道: “就是这个理儿近身特工全文阅读。本家的人,帮着你教养小弟小妹的,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弟妹的福气。能养在阿翁跟前的孙女儿,往外说也好听啊。” “不管你阿妹最后嫁的什么人家,往外一说是养在阿翁跟前的,难道不是好事?” 这大道理真是讲得好,好得连兰花儿都一时无法找到借口来拒绝。 赵屠说的话,不管是让谁来听,让谁来评理,道理都完全是在他的那一边。要说让阿翁来养孙女,的确是孙女的福气——特别是赵兰花还并不是嫡女。唯一要说让她不愿意在本家过日子的,那就是她实在信不过本家的人,也觉得和本家人实在活不到一块儿去。 可这种理由,也就只能是他们几兄妹姐弟的私下说说,当着赵屠的面,兰花儿都不好意思讲得这样直白。况且就算他们直接这么讲出来了,外人看着,还不是说他们五房的不知好赖。不管去到哪里,道理都在赵屠他们那边。 兰花儿又不可能遇到一个人就将本家的恶心事讲一遍。 就是人家愿意听,她都懒得去讲这些龌龊事儿。 场面一下子又冷了冷。不过这次无话可说的变成了五房这一边。 兰花儿又拉了拉改花的衣角,可她也知道这不是改花随便就能改变的情况,只能一脸无奈地站着。 这时候,她突然看到狗蛋从臧狼后头伸了伸脑袋,朝她眨了眨眼睛。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狗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地喊: “我不要!我不要阿姐搬走,我也不要到别的地方住。我……我……我阿公在那个院子里边给我做过小板凳,阿母在那个院子里边给我做过衣服!在家里边炕上躺着我就觉得阿母还是抱着我的,我不要走!不要走!也不要阿姐走!” 厅子里边的人都跟着愣了愣。 特别是兰花儿和改花。他们是知道狗蛋的性子的。那小家伙就是以前被打破了脑袋,都死死憋着没有哭,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哭了出来了。 他阵势闹得特别大,所有人都被他这么一下子给吓到了。 狗蛋还在继续哭闹,一下子就蹲到了地上,一边哭一边继续喊: “我不要啊!呜呜呜呜,阿姐好不容易……呜哇,好不容易家里边像以前阿公阿母在的时候,阿公阿母一直在家里边的,我知道的!我看到的!阿哥阿姐不要丢下阿公阿母,阿母说她待在家里不会走的……阿哥不要丢下阿母……” 他这话讲得似乎天真无比的,却又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就好像说赵长生和柳燕燕的魂魄一直待在屋里不肯走开,让所有人又是一愣。 可对狗蛋最熟悉的兰花儿这会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小子在假哭。而且不光是假哭,还在假借着鬼魂的名义在吓人。 她念头转了转,来不及想很多,已经整个人扑了过去,抱着狗蛋,也跟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跟着喊: “原来阿弟你也看到……阿母说她不要走的……我也不要丢下阿母……呜呜呜呜……” ps: 谢谢诛小颜丶投的粉红票  今儿不舒服,只有两更不好意思。我会看看之后能不能不会来的……明天一定三更!tat~ ------------ 一百三十一家居有魂 厅子里边的人都被他们俩这话给吓了一跳。 兰花儿可没有心思去看旁边那些人的脸色,想来肯定不会好的,只是继续抱着狗蛋,哭得凄天惨地的,一边哭还在一边抽抽搭搭地说这家里边阿母在,不要抛弃她的话,说得好像那个屋子里边就真有个鬼魂常住着的样子。 别说是本家的那些人了,估计连改花和臧狼都要忍不住跟着信了吧。 估计他们俩的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兰花儿只能在心里边跟他们说抱歉,面上仍是保持着那幅哭嚎的样子。 也就只有她和狗蛋这样的年纪,才可以仗着年纪还小,做出这种撒泼耍赖的事情来。换了改花这样的,又或者兰花儿已经像方甯嫒那样,她肯定是打死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就算她真这么做了,旁人想着也不会相信的吧,只会觉得是在撒谎。 可狗蛋年纪小,外人看着,本能地就觉得这样小的娃子,大概还不会撒谎的。而且就是要撒谎,怎么敢用鬼神来撒谎呢。 所以狗蛋这么一哭,周围的人立马就跟着信了一半。 又看看兰花儿的表现,连另外一半都信了。 兰花儿哭了半晌,听周围完全没有声响,就觉得这戏总归是要演下去的。于是用力揉了揉眼角,又往脸上抹了点水迹,抬起头来对着赵屠说: “阿翁,我不知道我阿弟也能看到,以前还以为只是我太挂念阿母才觉得阿母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的。刚开始我都觉着害怕,可想想,就算那真是我们阿母,毕竟是疼我们的。哪里会对我们不好,只是一直也没敢说出来。可……可……既然阿弟都瞧见了,那就是我们阿母呀。阿母既然在屋里边不走的,那我也不会走的,我要和阿母生活在一块儿。” 她说得悲悲切切的,好像十足十就真有这么回事儿一样。她这么一说完,马上就看到赵屠脸上抽了抽。 原本本家这边还想着说,要是五房的死活不肯搬回来,以什么灵位做借口的,让他们将灵位给扶回本家这边来美人谋:妖后无双。想着他们就再没有借口留在坳子村了。 可当初想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些小娃子居然会说柳燕燕的魂还留在坳子村的屋子里头。 古人最敬畏鬼神。连发誓都不敢随便乱说。他们就是以前有心要让五房的扶灵回来,现在也都说不出口了。 本家的人当初是怎么对待柳燕燕的,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虽说赵屠和其他人一直嫌弃柳燕燕是个红尘出身的女人,可人家嫁了以后,一直没有出什么大错。就是说她克死了丈夫。那也抵不过人家已经香消玉殒了。 而且,人都已经成鬼魂了,哪里还跟你讲什么是非对错。她念着自己的儿女,一直在屋里边对儿女好,说不定儿女一走,她就要变厉鬼索命。 将灵位扶回本家那是更不敢做的了。这不就等于直接给自己家里边招一只鬼回来么。 兰花儿又抹了抹脸。一咬牙,狠心地往赵屠面前一跪,双手撑着地就将身子弯了下去。不过她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给赵屠磕头。只能撑着身子僵在原地,讲: “阿翁,我知道我们不孝。只是……只是……我实在是舍不得阿母。求阿翁让我和阿母在一块吧。我舍不得、舍不得呀。阿母讲了,她想看着我被说出去的,她要看着我从她面前嫁出去的。阿翁,你就让我阿母安安心心的吧。求求你了阿翁。” 兰花儿一边说着这些话。自己都被酸得掉了牙。这些台词简直都是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才会见到的台词。要不是她现在脸朝着地面,估计就她脸上的表情都能把她给出卖了。 臧狼看她这样,问都不问,直接冲过去,跟着也跪在了她旁边。“磅”地一声,把兰花儿都给吓了一跳。 真的是好大一声响,兰花儿都忍不住侧了侧脑袋,去看看臧狼面前跪着的那片地方是不是被他跪得都凹下去了。总觉得光是听声音,就已经十分痛了的样子。 所有人跟着就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他倒老实,兰花儿不想磕头,他结结实实地就给磕了三个头,也不讲话,就陪着兰花儿在那跪着。 兰花儿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惊吓,觉得有点儿想吐槽他,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儿感动。 狗蛋和改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以后,都连滚带爬地跟着扑了过去。一个抱着兰花儿拼命哭,另外一个则是也跟着跪了下去,讲: “阿翁,你不要为难阿妹了。她要和阿母生活在一块,你就让她如愿吧。” 赵屠原本就被之前那阵势给吓了一跳。他从来就不喜欢柳燕燕,柳燕燕带着改花上门的时候,他就没少讽刺那个儿媳妇。柳燕燕不敢当面给他脸色看,还一味的哀求,可他知道柳燕燕心里边肯定不会觉得他好。 他之前一直僵着,听到改花这么讲,口气也不禁软了软,说: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不搬过来了吧……不过你们不搬过来,那也得给家里边尽点儿责任。之前老四讲,说让你们给供他家二伢到镇上私塾去,嗯……这个事情就这么办了吧。你们一直在外边,家里边也不图你们怎么样,就现在这么好了。” 四阿公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可听了赵屠这样一讲,顿时就又热切了起来,兴冲冲地说: “就这样办吧。咱家二伢可是村里边人人都夸的,到了私塾去,也绝对能给咱赵家挣脸。就这样好了。” 兰花儿要不是在装哭,都能跳起来喷他们一脸新神王传。 他们当然是觉得千好万好的,因为他们能得到利益么。但是五房的人就很不爽了。 而且他们家里边也实在没有这个闲钱,再去供一个人到镇上私塾去。 改花咬了咬牙,讲: “阿翁,我们家里边哪里有这么多钱财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家。” 赵屠这会儿倒不着急了,又慢悠悠地咳嗽了一声,说: “这哪里就是逼死你们。你们能供一个,就能供第二个的嘛。我看你们也用不着本家长辈给你们管家的,很有自信嘛。那就对族里兄弟好一些,也是应当的嘛。只是让你再跟你东家说说,让二伢也跟着过去。至于束脩的,你说不够,难道本家这还能少了二伢的么。” 兰花儿在心里边狠狠地吐槽:就是怕你们不给啊——不对,应该说你们这样的,一定会不给的!就本家人这样的,不倒着往回扒拉东西就不错了,还给五房钱呢,根本就不可能。 大阿公的脸色倒是挺难看的,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不过他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利益,所以才不高兴的。要说希望他能给五房的人说什么好话,那根本不用考虑了。 兰花儿已经有些觉得不耐烦了,整个人都要跟着暴躁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想再在本家这磨蹭下去。她还饿,还想要回家,想念家里边做的摊鸡蛋了。她甚至想着现在就是答应了,那也无所谓,反正之后反口不认就是了。人都走了,也不住他们家里边,难道他们还能上门抢钱的么。 可是想想之前赵春玲做的事情,兰花儿突然觉得,上门抢钱这种事儿,本家的人估计真能做出来。 改花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却还是一直不愿意松口。 实际上不是改花舍不得,而是他真挣不了那么多钱。他也知道要给阿妹存点儿钱,以后说亲的时候好当嫁妆的。没有嫁妆的娘子,在外边是很容易要受人欺负的。而且要有什么事儿,嫁妆就是最后一点保障了。 说得不好听的,如果遇上休妻纳妾之类的事情,女人家有个嫁妆,好歹还能有条出路。 改花极疼阿弟阿妹的,就是自己再怎么吃苦,都不愿意让阿弟阿妹受丁点儿委屈,所以他实际在是在偷偷给兰花儿存嫁妆的。要让他突然去养个外人,他哪里肯干。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如果一定要给本家养个娃,她还比较高兴将阿宝给带回家去养着。 可她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而且虽然阿宝很乖,但五房完全没有义务要给本家这边给养娃子。这次要是退让了,还不知道本家的人以后能闹腾出个什么事情来。 两边的人正相互僵持着,兰花儿他们那个姑父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厅堂中间跪着的几个娃子,然后才扭头对赵屠讲: “阿丈,外头有人过来了,说是要来求木棉丫头的。外边的人都不敢做主,赶紧到外边去看看吧,瞧着还是个不错的男的,带的礼也足。” 赵屠顿了一顿,估计是思考了一下,知道听到说礼也带得很足以后,才点了点头,讲: “那就先到外边去看看吧,木棉丫头的事儿也是大事,不能拖,也不能让人家久等的。” 兰花儿跟着松了口气,稍稍抬头,就看到那姑父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里边朝她眨了眨眼。 ps: 不舒服,感觉想感冒的样子……奋斗中……码字中…… ------------ 一百三十二逃出去 兰花儿这时候才终于缓了口气,扶着改花给站了起来,又去拉狗蛋和臧狼。 姑父看着赵屠他们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这才慢慢靠到他们身边去,小声地讲: “怎么吵成这样。你们还是赶紧走吧。留在这也讨不到好。” 兰花儿之前就受了他的好,很是感激他,就给他行了个礼,说: “我们这也不想呆着的。可不来一趟,总是说不过去,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谁想到本家的要求居然这样蛮横。不过也算是让我们给瞧清楚了。现在倒是想走的,可……也走不了了。” 改花有点儿惊讶于兰花儿的态度。可看着刚才这姑父好像是特地进来给他们解围的,因此改花也跟着向姑父行了个礼。 狗蛋左右看了看,见阿哥阿姐都已经行礼了,他赶紧就跟着也行了个礼。 姑父看着他们这样子,顿了顿,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 “你们要是想走,趁着这个时候外边有客人,赶紧走了吧。外边有客人,他们不会强留你们的。就不要再过来了吧。” 兰花儿对此也深有同感。她总觉得,本家的人完全是旁人惹不起的,既然惹不起,只能绕着走了。 要是在自己家里边,最多是被抢点儿东西走罢了。到了本家这边来,连人都要赔过来不单止,还要倒贴上钱和各种东西。这么一算,还是在家里招待本家人要来得划算。实在不行还能打出去呢。在本家这,他们看着是不能打人的了。 改花想了想,大概也觉得姑父说得对,就点了点头,跟姑父道了个谢,拉着人就往外边走了出去。 外边果然是来了好几个人。看着是一个家子的,也有背东西上门。兰花儿远远的也没看出来背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不过看数量应该还真是不少。除了一个一眼看着就整好是说亲年纪的汉子以外,还跟着来了三个家属。看着像是阿公阿母都来了,另外还带了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妇女,整一个非常重视的样子。 兰花儿一抬头就看到赵木棉站在旁边到后堂的过道那,半探着身子朝外边张望,一副想要看看来人模样的样子,专注得很,连兰花儿一直在看她都不知道。脸上有些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她看到了没有,满不满意的。 不过看她这么专注的样子,兰花儿突然觉得有些羡慕了美人谋:妖后无双最新章节。 赵木棉这样的。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廊子后边涨红了脸,只想偷偷看看外边前来说亲的人的模样。她用不着去想家里明天要吃什么,也用不着想家里边缺些什么必须怎么样挣钱才能买回来。 就算赵兰花不是个穿越的,也肯定比赵木棉要早熟许多吧。 改花拖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低着头跟在改花身后往外边走。 虽然兰花儿过得比赵木棉要苦,只是―― 好歹她赵兰花用不着隔着躲着地去看自己的男人,也不用去猜想那个上门来提亲的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以后会不会对她好。 她看不上的男人,就进不了赵家的门。 这么一想,也就不知道赵兰花和赵木棉到底谁更难过些。 赵屠看着好像对外边来的那个说亲的人挺满意的。说话慢悠悠的,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来,一边说话还一边轻轻点头。 改花看着赵屠现在心情还挺好的赶紧就拉着兰花儿和狗蛋上前去。急急忙忙地讲: “阿翁,今天家里边这样忙,还有客人上门的,我和阿弟阿妹就不打搅了。下次等有机会了我再过来。今天我就先家去了,家里边还有事情要忙呢。” 赵屠呆了一下。估计是没有想到改花会趁着这个机会这么说。他有心不想让改花带着人走,还想把他们留下来将事情都定了的。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好在外人――特别是上门来说亲的人面前让改花他们随便乱讲话。 他是个极好面子的,要是狗蛋再在这些人面前打滚撒泼的,说出什么鬼魂的事情来,绝对会让人家觉得他们赵家是出了什么状况的,说不定都不敢抬他们家的娘子走了。他看了看那些人背来的东西,又看了看兰花儿和狗蛋那脸上还没抹干净的脏痕,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当看到自家那个倒插门的女婿也跟着站在旁边的时候,赵屠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可最后他想了想,还是不情愿地讲: “既然你们家里边有事,那就先回去了吧。到时候我让你们姑母和四阿公再过去看你们。有什么的,就留到那时候再说吧。二伢到时候会跟着一块儿领过去的,你们等着就是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那上门求亲的人脸上也顿时浮现起了笑容来,跟着逢迎地说道: “赵家阿翁对子孙还真是很不错咧。往后结了亲家,咱也该好好相处才是。” 赵屠听他们这样一捧,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浓厚了起来,倒将之前看到改花他们出来的不悦给掩去了一大半。 改花听了,迟疑了一下,想着要拒绝的,可兰花儿在后边扯了扯他的衣服,他最后还是说: “那我们在家里边等着姑母和四阿公上门。” 踏出门的瞬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兰花儿仿佛觉得身上压着的那股沉沉的气息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的。她现在都已经不在乎以后会有多少人会到他们家里边又,又有多少脑残等着她去战斗。 她只想在现在此刻早些回家去,好好地吃顿饭,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将自己摔到炕上去睡上一觉。 估计其他人和她也是同样的心思吧。 他们几乎是逃命一样逃出了本家的门,互相看了看,面上都浮起了些苦笑新神王传全文阅读。 兰花儿看狗蛋脸上还是脏兮兮的,就伸手捉住袖子给他用力地擦了擦,才好歹将面上的脏东西给擦干净了。两姐弟互相傻傻地对望了一回,都跟着笑了出来。 改花和臧狼两个人一人拉着一个,拖着他们赶紧走到了村外边去,四个人才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兰花儿就点了点狗蛋的脑门,说: “你这小东西,哪里来这样的鬼点子。阿母还住在家里边?亏你能想得出来这样的借口。也就是你罢了。换了是阿哥先开口说这个,别人一定不得相信的。” 狗蛋扭头看了看兰花儿,就很得意地讲: “我想起来了先生讲过,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不过先生又讲,只要是彬彬有礼又事出有因的,就算是冲撞了鬼神,也会得到谅解的。他们不是一直想着要将阿公阿母的灵位给搬过来的。我想啊,阿公阿母要是知道他们这样,肯定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给弄到得跟这么一家人一块儿。而且我们阿母啊,肯定不会责怪我们的。她只会想着我们能好好的。” 兰花儿又点了点他的脑袋,笑着骂了一声: “小滑头。” 臧狼在旁边挠了挠头,又想了一会儿,才闷声讲: “啊,屋子里边不是有……么?我还以为是真的有呢……” 兰花儿和狗蛋互相对看了一眼,都对这么个笨人有点无语了。兰花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你好要笨死了。当然是做戏给他们看的。就是要真有,你都已经在家里边住了这样久了,难道还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么。而且我也一直住着那里呢,就算有,那也没什么呀。倒是以后要是本家的人再来,你可得配合一些。我说不定还会用这话来吓唬他们的,你可别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臧狼又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就讲: “我就是……以为小娘子讲的都是对的。啊,以后我知道了。反正我跟着小娘子就是了。” 兰花儿看着他,总觉得很有些无语。不过想到他是因为不怀疑自己东家才对这个事儿深信不疑的,又觉得这家伙倒挺可爱的。 几个人笑过一轮之后,又都觉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改花先开口说: “也不知道本家那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如果他们真要将人给送过来,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要给送走的。可真送到镇上去……我是不想为了这么个不太认识的给东家惹麻烦。可如果他们给送过来了,一直赖在家那边不走的,花儿岂不是难过。” 狗蛋也在旁边跟着说是,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兰花儿。 兰花儿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想了想,就讲: “咱也不怕他们。真等送过来了,那时候再说。我能将他们赶跑一次,自然还能赶跑第二次的。而且家里边还有阿狼在呢,实在不行,让阿狼再将人打出去就是了。在坳子村里边,难道他们还能动手抢咱么。我是不会讲他们给送到镇上去的,我不讲,他们也不知道阿哥在镇上什么地方。总不信他们能直接将人送到私塾去的。这样闹事的人,不好要被人送到衙门去。”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觉得也只能这样了。本家的人到底是长辈,他们躲着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先咬回去啊。 ps: 感觉整个人快爆炸了。我继续努力码字去 ------------ 一百三十三婚事 几个人赶回到家去了以后才总算觉得放下了点儿心来。就这么去一趟本家,都要比下地抢一次秋收都要累得多。 回到家里边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斗都升起来的时候了。兰花儿回去了以后还在家里边重新烧了热水,又撑着做了些吃的。不敢做得太精致,她自己也饿得够呛的。 随便将米下了锅,又炒了点儿菜和肉片的,草草吃了一顿。 一家人互相交流了一下,改花和狗蛋才知道兰花儿在的那个桌上连一跟肉丝都没有,菜炒出来也是缺油少盐的。好不容易有个压肚子的黑馍馍,还是让人都吃不下去的——臧狼倒是吃下去了。他说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偶尔在外边,可能都要找不到食物。这时候不管什么都得往肚子里塞,他就都习惯了。 兰花儿听着觉得有些心疼,可又想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以后好好给臧狼补上就是了。 这么一趟本家之旅,直接导致了兰花儿之后几天醒来以后都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而且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改花和狗蛋家来了,还有个常常抢着干活儿的臧狼。 她就是再怎么勤快,被人宠着过了这么些日子,她就是再怎么勤快,也慢慢被养得懒散了起来。 一直到改花和狗蛋急匆匆地又回到镇上去了,兰花儿还是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不过这次浑身发软,倒并不像之前要生病的那样,只不过是人有些懒散罢了。养了几天,慢慢也都给调整了过来。 坳子村惯例的秋收以后,日子就开始闲了下来这个杀手太倾城全文阅读。 兰花儿倒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之前改花就说过让她多做一些辣菘菜的。兰花儿跟着问了好久,才知道改花这次仍是将东西一股脑地卖给了他的东家。但是他东家名下似乎有着好几家饭馆茶楼的样子,而他东家在尝过那些辣菘菜以后。就尝试着在镇上的产业里边卖了卖。没想到这玩意还挺受欢迎的。 敖利东家便讲了,说这是个能挣钱的东西,不过也挣不了大钱的。他家的厨子也不是做不出来,可没有心思去折腾这么个东西。有这时间的,还不如多想出来几种能往死贵死贵里边卖的菜式来。 所以他只做收购。往后只要价钱合适的,不管兰花儿做出来多少,这东西他都收了。 实际上兰花儿一个人,就是再加上个臧狼,到底是做不出来多少辣菘菜的。 兰花儿总觉得听改花这样讲,这个东家其实是在用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在帮赵家一样。可她又想不明白这东家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给赵家帮忙。似乎从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开始。她就常常地能听到改花在她面前讲,说东家怎样怎样地好。 她一路都只是听着,也会觉得哪里有这样好的东家。莫不是怀了什么坏心思在里边。 可她这每次听着改花在她耳边讲东家如何如何好的,这都听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到真有什么祸事。她都已经给听得麻木了,只能说服自己,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像红花白一样无聊的富贵人家的。对你好不为什么。就因为他高兴他乐意。 不过既然是个能挣钱的事儿,兰花儿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她之前已经在后山上摘好了野山梨,这次做辣菘菜的时候将山梨也给切碎了混在酱汁里边。这次做出来的味道比以前的要好许多,都有点儿接近她以前在现代吃到的那种味道了。 当然,调料配方比例这些东西,她还得慢慢摸索。 后山上边的梨树并不很多。采下来的野梨并不足以将所有辣菘菜都做成这种有野梨酸甜味的成品。 兰花儿自己尝了尝,觉得加入了野梨子的辣菘菜味道好许多。她就将这两种菜都给分开放了,准备卖的时候给分开了卖。虽然这料子并不值什么钱。可这味道在那里,她估摸着就算是卖贵一些,应该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现在家里边环境也好了一些,她忍不住给家里边留了一些混了野梨子的辣菘菜。反正那些不混梨子的都能卖出去呢,别人也不知道有味道更好一些的。怎么着也得紧着家里先吃好了。 这大概是兰花儿和本家那边最大的不同。 她总觉得人生中最大的事就是吃了。如果连吃都吃不好,平日里边怎么会有心情好好做事。这日子一整个就没有盼头啊。她是个没有出息的吃货。但凡是有可能,就尽量地将自己和家里边人吃的东西给做得最好的。 等把辣菘菜做好了,她就开始扯了针线和布跑到方甯嫒家里边去,学着做秀活。方甯嫒和关雎都是正经大户人家出来的,绣工都做得十分的不错。不过关雎平日里边要忙的事情比较多一些,方甯嫒又是个性子和兰花儿相似的,都安安静静,兰花儿还挺喜欢跟方甯嫒混在一块儿的。 臧狼则是被她打发到山上去了。 现在山上的兔子松鼠松鸡什么的都已经开始冬眠了,正好是个能够见到捉到猎物的时间,兰花儿便让臧狼到后山上边去,多抓一些猎物。要是抓得够了,等真正大雪封山的时候,他们就能坐在家里边吃院子后头养着的猎物,那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冒着天寒地冻跑到外头去了。兰花儿对她小时候被冻病了的那一次还是非常介怀,总想着自己当时是身体不好才被冻伤的。 臧狼身体也不好呢,她总想着臧狼身子也不好公主嫁到:冷面驸马落入怀。虽然看着壮实,其实底子还是不好。连杨郎中都讲了,说臧狼这样的身体不适合再累着。好好养个几年,还能再养回来。要是常常累着的话,估计就不是病一场这样的小事了。 兰花儿知道臧狼是个闲不住的,只能先让他将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到了冬天的时候,再给他找些别的事情做做,打发点儿时间,总比他闲下来了就泡在雪地里边要好。 兰花儿急急忙忙地跑去学绣工,是因为阿茹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兰花儿一直没有时间好好定下心来做一些什么东西当礼物的。到时候阿茹结婚,她总不能从家里边拎两只鸡就送过去呀——虽然村里边的人很习惯这样,可兰花儿和阿茹的关系比村里边那些人要好多了,总觉着只送点儿吃的,很是说不过去。 兰花儿跟方甯嫒八卦了阿茹铁生的婚事以后,方甯嫒也跟着说要做一套东西给阿茹送过去。 有了方甯嫒帮忙,兰花儿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她只要在方甯嫒做套席面的时候跟着打打下手,做点儿简单的鞋面袜子就好了。被套枕巾的自然有方甯嫒负责。他们说好了到时候放一块儿地送过去,一点儿也不会显得寒酸。 倒是兰花儿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让方甯嫒好费了一番心思的。 因为这个,她还给方甯嫒装了好多的辣菘菜,都是加了野梨子的那种。方甯嫒反馈说觉得有些太辣了,不过关雎十分的喜欢。 等到铁生和阿茹大婚的那日,就连改花都特地从镇上请了假,早早地赶回来。铁生和改花这两人一直都像是兄弟一样的,两家也好得很。以前虽然因为铁生和兰花儿之间传出了闲话来,所以闹得两家关系僵硬的,可那个流言过去了以后,两家的关系还是慢慢又缓了过来。 特别是后来大家都以为兰花儿被红花白看上以后,改花都只和铁生一家解释了这个事情。 铁生和阿茹的事情最终能成,中间还有兰花儿的一份功劳呢。铁生他们一家隐隐约约的能知道这么件事儿的,虽然嘴上没有讲,可他们心里边还是感激兰花儿的,所以后来一直对兰花儿十分的照顾。 等到兰花儿和方甯嫒将那一整套绣了鸳鸯和石榴的东西送到村长家去的时候,简直是给村长挣足了面子。 村里边的娘子出嫁还从来没有收到这样丰厚的礼品的。就是有,那大都是来自男方家里边的,从来没有外边的亲朋好友就送得这样的好。 其实兰花儿他们送的东西也不算是十分贵重。布料和线都不算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寻常人家自己家里边都能常常用得到的。只是这绣出来一套的东西,本来在村子里边都不常见,更不要说方甯嫒这种从京城直接过来的手艺活儿了。 她们这送的实际上就是时间和手工,做得精巧了,所以惹得大家都赞叹不已。 关雎送得则是很直接的东西。 她给阿茹封了好大的一个红包,沉甸甸地,差些都要撑破包着在外边的红纸了。而且她还给阿茹手上戴了两个老银打的银镯子,手工看上去十分好不说,那料子一看就是好料子,就是不看那手工,纯料子已经很值钱了。 村里边的人以前就知道关雎是个非常富贵的娘子,可也只是知道她富贵而已,对她到底是有多少家产的,完全没有概念。 这次一看,这人送礼居然就拿出了这样的东西来,村里边的人都跟着好惊呆了。 ps: 拖着病躯做到了三更求夸奖!!!  谢谢琤然而鸣的打赏!你在我真的好开心……呜呜呜……这是第几次表白了……? ------------ 一百三十四故事的产生 关于颜大郎家那个有钱媳妇儿的事又广泛地在村里边流传开来了。之前大家就是讲得绘声绘色的,其实也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传来传去,不过是说那娘子瞧上去和村里边的人多么多么不一样,连眼神儿都是不同的。 可自打阿茹大婚以后,村里边的人就都突然找到了谈资。 关于关雎送出去的那双银镯子和她包的那个大红包被人大大地说道了一通,一直都要讲到村外边去了。 坳子村的人好像觉得自己村里边出了这么个富贵的媳妇儿是件十分涨面子的事情,因为说得一点儿不带保留的,甚至都要夸张好多。 兰花儿倒是有些担心了起来。觉得那些人在外边说成这样,保不成要给关雎招祸事的。关雎自己却不是十分地在意,还笑着对兰花儿讲: “就他们这样的,在外边讲了一圈又一圈,越吹越夸张,到最后不好成了我送出去的是两个大金镯子,每个有五斤重,上边还称着五颜六色的花花宝石?真要说到那份上了,谁还会真就相信了。偷儿什么的,咱家是不怕的,阿**着咧。至于那些大的厉害的,听着这话就知道是假的了,不可能会找上门来的。” 兰花儿想想,觉得好像也真是这样。就是现在她听村里边人讲的那些,都已经和她当时亲眼见到的不一样了。而且那些人在说的时候都信誓旦旦的,发誓保证那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让兰花儿都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自己当时就看错了,实际上其实关雎给送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些东西,而并不是她自己所见到的那样的(高干)包养最新章节。 兰花儿甚至忍不住拖着阿茹,仔仔细细地将她收到家里边的银镯子给打量了好久。才确定自己当时没有看错,当时关雎送的东西的确就是她当初看到那样的。 那镯子是老银,在村里边戴着看其实倒不显什么的。可因为外边传得太厉害,好多人都说得神乎其神的,不时的就有人找机会想要到到铁生家里边去看看阿茹手上的镯子。这实在有些太抢眼了呀。 因此阿茹只能将那对镯子给收了起来。 “也怕弄脏了咧,”阿茹笑着跟兰花儿讲,“就想要留着,等以后有了娃子,可以传给他。唉,在村里边戴着。干活也不大方便的。” 兰花儿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也觉得叮呤当啷的串在手上一个东西的,在村里边做事实在是不容易。虽然她现在也不做什么重活了,连杂活都几乎要被臧狼都抢过去。 后来兰花儿还听到了外边还有传言说坳子村的村长嫁女儿的时候。天上骤然降下来了一位仙姑,散发着花香飘洒着花瓣的,给了新娘子一顺溜的好礼,将新娘子穿戴着的凤冠和盖头的全部给点了一遍,连新娘子手里边藏着准备在过门之前填填肚子的桔子都给点成了一个大大的银锭子。 那些人讲得活灵活现的。还形容说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空前,又说那村长是做了多少多少好事儿,然后才招来了这样的福气。 还有人绘声绘色地讲,说那丫头打小就有福气,出生那天就飞来了好几只喜鹊,站在屋檐上一直叫着不肯飞走。又说当时天气晴朗得很,大白日的只有一道祥云,一直悬在他们家半空。 又有说那个当了村长女婿的人家是个祖坟埋得多么多么好的。 因为外边的人讲得实在是活灵活现的。兰花儿除了刚开头的“坳子村”三个字以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去证明那些人说的就真是她自己见过的那个事情。 她又忍不住回头去拉着阿茹看了一遍,拉着铁生看了一遍,又拉着关雎给看了一遍。 看得他们都好要莫名其妙的。 兰花儿就把外边听说的那个事儿给他们讲了一遍,听得铁生和阿茹尴尬不已的。倒是让关雎给好好笑了一场。兰花儿甚至忍不住问铁生,说: “铁生阿哥。你们家里边祖坟的位置真埋得很好?我听他们说,你家的坟埋得暗合五行八卦的走向,又是在个山坳里边的,前有流水后有山头,应了什么……神龙吐珠的地势,你们家的祖坟刚好是那颗珠子,所以你们家才特别的富贵,娶了阿茹姐那么个好媳妇。是那样的么?你们家祖坟长什么样儿啊?” 铁生挠挠头,有些不知道兰花儿的话题在哪儿,最后往后边指了指,讲: “我家祖坟就在咱屋后边山上啊。村里边人的坟不都是在那山上的么。你要想看,自己过去看就是了。你阿公阿母的坟不也都在那边,你每年都要见几回的咧。” 兰花儿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现在虽然还没有公墓这种说法,可人也不能到处乱葬的呀。你要买得起那片地,才能葬到那个地方去。要是人死了以后又买不起地的,就只能和村里边其他人一样,葬到某一片地方里边去。他们村里边的人基本上都葬那里边的。 每年清明节中元节的她都要被领着把阿公阿母的坟给扫一遍的。因为村里边人的关系都很不错,所以改花还会领着她把相邻相熟的几个墓地前边都给清扫一遍。然后等到了晚上要守夜的时候,他们邻里之前还会互相带一些不怕放凉的吃食,到坟地前边一边聊天儿一边相互分着吃。 兰花儿小时候一直很期盼清明节和中元节的,因为她当时小小的,又懂卖萌,领着狗蛋,常常能在其他邻居那领到不少吃食的掌控欲全文阅读。 不过那时候她一直没有怎么在意那里边的坟墓都是怎么样的,想得更多的反而是吃东西的事儿。现在铁生这样一讲,她才回忆起来,原来当时村里边人的坟墓都是一个样儿的,格局差不多,连坐落的位置都差不多。 兰花儿顿时就囧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被外边流传的这些闲话给骗了一回。 这种话给传多了,来来去去的,又变成了那仙姑原本是天上的一个仙女儿,有一日和姐妹下凡游玩,结果和村里边一个壮汉相恋,于是就在村里边长久地留下来生活了。 仙姑为了和情郎一起,不被天庭发现,央那位新娘子帮忙做了一套带着凡人气息的衣服,因此才能一直躲开了天庭的追捕。为了感谢新娘子的善心,仙姑这才在新娘子出嫁的时候出手将新娘子身上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兰花儿听完从村外回来的人讲的这个版本的故事以后,她又忍不住跑去讲颜大郎又看了一回。边看还边忍不住点头——倒的确是挺壮汉的。 这事儿对坳子村造成的最大影响就是坳子村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出名了。 改花甚至找人传话回来,说他东家打着坳子村的名号在卖那些辣菘菜,卖得比以前更好了。不过镇上跟着学的商人也很多,有些好的就想着要往坳子村来进货的,有些只是钻营的就直接打上了“坳子村”的旗号,也让人无法分辨真伪。 因为这个事情,改花早早地就找人帮忙将兰花儿做好的辣菘菜给拉走了,价钱方面也比以前提了一成。连着那不太多的掺了野梨子的辣菘菜都卖空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故事倒是传奇得很,说的也是好事儿,所以村长乐了好久,也高兴这个传言在外边吹得越来越玄乎。 甚至已经听说有文人将这个故事写成了话本小说的,又说有人要改编成剧,演给达官贵人看得。 兰花儿听着,就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挺神奇的。 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件平常的事儿,她自己都亲眼看着的呢,用不了半个月,这事儿就都变了个样儿。 她现在开始相信古代流传下来的那些神鬼故事,说不定最初的时候都是真发生过的。只不过发生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估计和最后记录下来的完全不一样了吧。只是在古代这个地方,原本消息流通就不快,也没有什么官家辟谣的地方——就是有,人家官家也没空惯你这么点儿小事呀。 这里边传达消息都是口口相传的,中间自然会有各种添油加醋的,三人成虎,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事儿传到最后,居然还能保存着“坳子村”这三个字,兰花儿都觉得挺神奇的了。 估摸着是因为这名字太土,土得让人难以忘记的了吧。 到了后来,甚至听说镇上还有的的道家先生打着坳子村的旗号出来找活儿,说当初那被点化的新娘子郎家祖坟就是他给帮着看的,在镇上引起了好大的轰动。 因为他们行里边互相有不服气的,据说有一次为了争这个“坳子村专用先生”的名号,都快要打起来了。 村里边的人只看着这来来往往的,商旅忽然就多了起来,连之前偶尔到村里边来的货郎都跟着多了起来。 兰花儿倒是很乐意村里边出现了这些变化,至少她要买东西卖东西的就方便多了。 ps: 谢谢狡猾的老鼠投的粉红票!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_(:3∠)_、回……真的回来了呢…… ------------ 一百三十五意外的好处 坳子村因为之前传出去的那个聊斋故事所带来的热效应一直持续了好久,让村里边的人都慢慢习惯了这种被外边的人谈论的感觉。 因为快要过年了的,到坳子村来买山货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之前村里边杀猪都是直接喊镇上那些屠户,到村里边将猪给杀了,然后把猪肉称了卖给屠户。每次杀猪以后,基本上都会用些猪爪子猪尾巴的给煮成杂炖汤的,请村里边关系好的人家都吃上一顿肉汤的。 村子里边大概最高兴的就是这么个日子了,除了过年以外,好多人家唯一能吃上肉的说不定就是这么个杀猪的日子。 村里边会相约着一个接近的时候,让镇上的屠户到村里边来将猪都给杀了。 如果是价钱不好的时候,也有人愿意将猪给养到过年以后的。那时候卖猪肉的人少一些,猪的价钱就会提上来一些。 坳子村里边的人好多性子都和善。虽然嘴碎了些,到底心肠是好的。因此赵家娃子常常能在那时候喝到点儿肉汤。 而像颜大郎这种常常在各家打短工的,这时候就能收到各家各户分给他的东西。也不一定是要送肉的。一般都是送一些自家地里边种出来的东西,也有各种蔬菜的。所以颜大郎吃得通常都很杂,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送肉的是家里边环境比较好,而且心地比较和善的人家。 如果像是那个大财主家里边的,当然是不会把肉分给帮工的人的。 也有些家里边环境不算十分好的,自己也没有留下多少肉来吃的,自然也送不出肉来当谢礼的,就只喊颜大郎去吃一顿肉汤。 村里边互相也算知根知底,颜大郎也不是那种会追着要东西的人。 家里边环境实在不好的,分他口肉汤破晓斗尊最新章节。又给他点儿粮食的,他也都觉得够了。 至于环境好的,给颜大郎多分了肉,他来年开春的时候就会先帮那家把活儿都给做好了,然后再去忙别家的事儿。所以只要是有那个能力的人家,也都愿意给颜大郎送点儿肉,也不需要很多。颜大郎也不是贪心的人。 兰花儿总怀疑他以往自己烧饭的时候其实也有到后山上边去捉兔子什么的来加餐的。只是因为他身手好,又不大在村里边拎着猎物晃来晃去的,所以大家才不知道罢了。 今年因为村里边来了好多商客,原本准备喊屠户到村里边来杀猪的人。家里边的猪都已经早早地被定下来了,就因为这些猪是正宗坳子村里边出产的肉猪。 而且这些商人很聪明。 他们知道外头很多人都打着“坳子村”的名号在卖东西,所以他们用比外头稍微高一些的价格将村里边的猪肉都给定下来了。然后让人给写了一张契约书送到坳子村这,让卖家和村长帮着个划个字,证明这猪的确是从坳子村里头出产的正宗“仙姑猪”。 因为那些人给的价钱实在很好,村里边好多人都忍不住将整一头猪都给卖了出去,家里边一点儿不留的。兰花儿听到村里边好多人在议论。说已经好有十年没有碰上过这样好的猪肉价格了。 实际上如果他们愿意再等一等,说不定还能把猪肉卖得更高价呢。 不过村里边的人老实,又没有什么生意头脑,也想不到说要把卖猪画押的消息发散出去让更多商户上门来争抢,因此这事情早早地就定下来了。就是这样,他们也已经十分的满意了。 兰花儿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还着实愣了好久。 她没想到村里边的猪会被起了这么一个名号,听着就让人想发笑的。也不知道那个签字画押的点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老实说,这都已经有些像后世的品牌意识了。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想出这点子来的人到底是不是跟她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她总觉得她这个小村姑反而不像是个穿越过来的人。一点儿金手指没开不说。在大胤朝混了这么久了,还没勾搭上一个金龟婿的,甚至都没搬到什么大城里边住,还是窝在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里头,就是种个地什么的。 哦。现在还做点儿辣菘菜,卖得还挺好的。 她甚至都想好了。卖辣菘菜如果能长久地做下去,她就看看能不能存一笔钱,提前将狗蛋以后考什么乡试会试的钱都给存够了,哪怕只存个大概的,她都要逼着改花开始想媳妇的事情。铁生没比他大太多,今年都已经大婚了,她实在是有些忧心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颜大郎那样好运气,到了这把年纪了,还能从山上给拖回来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来。 而且兰花儿其实都没把颜大郎当成是个普通人的。 大概她也是听那聊斋故事给听太多了吧。 村里边的蔬菜和粮食也卖得很好。 好多商户受了那些收购猪肉的人的影响,纷纷开始在村里边收购了菜和粮食以后,要了画押,回去摆卖的。 有点商户原本不想到坳子村来收购粮食的,可后来一看,镇上一片的都是坳子村出产的“仙姑粮”或者“新娘银锭菜”的,自己家要是没有,总觉着连客人都跟着少了,于是也照葫芦画瓢的,自己给弄了个这样的名字出来。 可那时候客人已经知道有画押的事儿了,他们只认准了坳子村村长给画的那个,好多商户一看这个状况,无奈地也跟着到坳子村来进了货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不管买得多买得少,总要拿一张画押走的。 就连兰花儿自己都忍不住将粮食和菜匀出了一大半的卖了出去,让人带话给改花,喊他从粮食便宜的地方买了粮食再往家里边运――没法子,这个价钱给得实在是高,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挣这个差价咧。 甚至连臧狼在后山上猎到的猎物和兰花儿自己做的一些绣工都卖出了比以往更高的价钱来。 而关雎和方甯嫒那种只能在京城见到的手艺更加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卖了多少,反正方甯嫒以前闲在家里边做了不少东西的,差不多都卖出去了。 以前红花白那山上偶尔会派人到坳子村里边来收山货的――那样的人并不常来,而且不会打着红大王的名号,看着就像是个普通收货的商人。兰花儿也是偶尔有一次见到了个脸熟的,这才知道原来偶尔来村里头收货的居然是个山寨里边的人。 因为村里边物价飞涨的关系,红花白手下过来了一次,价钱没谈拢,甚至都没有收到货的。 兰花儿听一户人家讲了这事。 那户人家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收货人的脸色,在听到东西涨价了将近一倍以后,脸上简直是一片惨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被吓着了。 村里边的人现在都被外头的商户给养得心有些宽大了,连村长都每日乐呵呵的。不过村民还不算是忘本,也知道村里边物价实在是高。 见那个收货人脸色不好,又听人家说是收了自己吃而不是卖到外边去的,就给收货的人指点了附近的另外几个村子,跟收货人讲,说这粮食和猪肉升价只是坳子村的事儿,旁边的那些村子估计还是往常的价格,让人家到别的村子去看看的。 兰花儿想起以前红花白因为多浪费了一点儿细面白糖的就脸色泛白扶着她的胳膊颤悠了好久,也能够明白那个收货的人听说坳子村物价飞涨以后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如果只是稍微涨了一点,那还好说得过去。 可现在村子里边的东西卖出去价钱真的都好要翻一倍咧。 要是那人收了货以后回去跟红花白一讲,红花白不把他皮给扒了才怪。 不过既然山上派了认下来收山货的,就说明红花白的山寨还是好好的,也没有被楚江开领兵从京城过来就给灭了。 后来兰花儿想想,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红花白那么大的一个山寨,山上人多不说,还竖着高高的木围墙,后边又有水流通着的。一般想要攻打这样跟堡垒似的地方,没有一大堆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如果城里边派来了这么一大堆人,坳子村和红花白山寨离得这样近,没有可能村子里边一点感觉都没有。 村长之前也说过,镇上还派人来说过几次红大王的事情的,真要打起来,坳子村估摸着是要成为最后一个补给站的。 兰花儿心里边的石头也都跟着落了下来。 她还特地去问了那些遇到了收货人的人家,他们都说那收货人要的量和往常都是一样的。 兰花儿又觉得这是不是说明山寨上那些外来的“客人”都已经走了。 可是她想了想红花白的性子,又觉得这好像不太能当成是证据。谁知道红花白这样的小财迷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她正在让那群京城来的客人们在后山上扒整出来好几道梯田的,让他们在山寨旁边开荒种田自给自足的呢? 那可是红大王红花白呀,兰花儿默默地想。 ------------ 一百三十六蒸糯米酒 兰花儿之前就一直想着要自己做酒的。 这次因为改花说辣菘菜卖得很好,她就在给那边又做了一次辣菘菜送过去的时候,让帮忙送货的人给改花带了话,看能不能弄到点儿酒曲之类的东西,年前的时候带家来,她想尝试着蒸点儿米酒。 村里边虽然没有人是会做酒的,但改花一直是个很疼阿妹的,不管兰花儿说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弄出来的。 兰花儿打小就不像别家小娘子那样,会吵着让他给买什么东西的。就是到了她十岁的时候,她都还没有一条头绳的,都是用家里边做衣服的时候剩下的布条来绑头发的。 过年的时候他给兰花儿买了个红头绳带回去,还被兰花儿说他浪费的。他便觉得好对不住自家阿妹的,一直都没有给她买过什么东西,也没有让她像旁人家的小娘子那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这次兰花儿好不容易喜欢上了点儿什么让他给帮忙带的,虽然这要带的东西并不算太正常,好像也不是一般小娘子会喜欢的东西,可改花也是觉得很高兴的。 这说明他家阿妹还是有喜欢的东西的,现在家里边情况也好了,她才会想着要给家里边给带东西回去的。因此改花憋足了劲儿,也要把兰花儿想要的东西给弄回到家里边去的。 酒曲这东西在外边还真不是能随便找到的,改花趁着平日里空闲的功夫在镇上找了好久,居然一点儿没看到有卖这东西的。 就是他上门去问,人家也只说这东西是个做就才用的,平日里都不会摆在外边卖的。因为这东西就算要卖,也没有人会愿意买家去。 改花实在没法子,最后还是从他东家那里把东西给买回来了。 因为想着是兰花儿点名要的东西。所以买到了以后早早地就让人给送回村里边去了,就想着能让兰花儿早点看到,高高兴兴的。 兰花儿的确是很高兴。 她想做的好多东西都是要用的酒的极品全能天师最新章节。不光是泡的果子酒什么的,还有一些小点心或者是带腥味的菜式,都需要用到酒来做配料才能将那股腥味给辟掉的。就像兰花儿之前一直做鱼的时候,其实都不敢用蒸的方式来做着吃。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因为她是南方人,所以做鱼什么的常常是用蒸的方式将鱼给做出来的。那样做出来的鱼实际上比红烧的和煎的炒的都要好吃。当然,这可能只是兰花儿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吃习惯了那样的,总觉得怀念得很。吃不到总是很不甘心的。 可是那样做的鱼,如果没有了料酒辟味,做出来的鱼总是腥得很。兰花儿也曾经试过只放姜葱地将蒸鱼给做了一遍。可做出来的味道总觉得和当年吃到的不一样。 鱼很香,也很新鲜,但因为是河鱼,总是有股脱不出的泥味儿。 兰花儿只能放弃了,想着大概在买到料酒以前。是做不出来好吃的蒸鱼的了。 她不懂黄酒的做法,自然是做不出来料酒的。但如果只是米酒或者糯米酒的,因为是蒸出来的东西,她以前见过人做的,所以倒是有自信的。 为了做酒,她还特地让臧狼劈了新新的竹片。切成细细的长条,晾得半干的,然后给编成新的竹蒸笼。 她记得以前小时候看着家里边蒸米酒的时候。负责蒸酒的人曾经告诉过她。说这酒在发酵好以前,蒸笼上不能碰到一点儿霉,也不能碰到一点儿脏,否则就要变坏掉的。不过等酒发酵好整出来了以后,就可以用清水来将酒给搅开冲淡了。 米酒蒸出来的头酒是最好的。她小时候还曾经喝过,真的是非常香醇。 只是她长大以后却再也喝不会来那个味道的米酒了。 臧狼也是个喜欢喝酒的。听说兰花儿要在家里边酿酒,马上将兰花儿点名要的那些东西全部给准备好了,然后就跟在兰花儿身边前前后后地看着她忙活。 先是要把准备好的米给洗干净了。 兰花儿比较喜欢糯米酒,有种甜甜的味道,还特地让改花在买酒曲的时候给带了点儿糯米回家的。 等米给洗好晾干了以后,还要将糯米给煮熟了,还得放到温热的,才可以放到蒸笼里边去。 先是要将糯米和酒曲混到一块儿,等它们互相发酵得差不多了,才可以开始蒸。 从洗晾开始到完全发酵反比,至少需要个三四天的。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天,为了保证发酵的温度,兰花儿还特地将糯米给放到了灶台旁边去,好让糯米和酒曲好好地发酵。 然后在蒸以前,还必须得在蒸笼上边铺上一层纱布,然后才能将米给放上去。 兰花儿前边失败了一次,第二次才发酵出来了正好的糯米。于是她便放得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愿意让臧狼碰一下。 “你走开,”兰花儿拍着臧狼的手,讲,“你没听说过么,泡茶做酒的,都是要选年轻貌美的女娃子当技工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呀,会把原料都给弄脏了的。赶紧边儿去,别碍着我做事哎。边去边去。” 臧狼在旁边很是茫然地挠了挠头,然后抬起手来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就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我不臭啊。” 兰花儿都好要无力了。她都忘记了,跟臧狼是不能开玩笑的,这个家伙认真得很,特别是兰花儿讲的事情,他十足的都信了,完全不觉得这会是开玩笑的,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往好里说呢,就是这个人认真正直,还会认真正直地对着你说出来的玩笑话或者是吐槽做出反应容婉。往坏了说么,就是―― “你这人好要笨死了咧。” 兰花儿横着瞥了臧狼一眼,皱着小鼻子哼了一声。 臧狼一愣,看着兰花儿的样子,又有点发起呆来。兰花儿长了双长长的凤眼,单眼皮,眼睛也不十分大。可细细长长的,在那小小的鹅蛋脸上,倒也算得上是风情万种。臧狼平日里也已经习惯了兰花儿的模样,可每当被兰花儿这么横着眼睛微微一瞪,他都会忍不住呆着咽一咽口水。 总觉得……总觉得他家的小娘子……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特别是这会儿忙着将晾干的糯米搬到蒸笼里边去,脸上热出点儿红红的血色来,垫着脚往蒸笼里头倒米的,真是格外的娇媚动人――当然,臧狼虽然会字,却从来不懂得用这样精致的形容词来描述他家小娘子的外貌的。 不知怎地他就又想起在本家的时候,兰花儿拖着他到后院去,塞给他吃的,然后给他倒水喝。那时候兰花儿的手扯着他的衣袖。那手小小的,细细的,白白的。看着有些弱小,像他在后山上边猎到的那些小兔子一样,有着可爱的爪子。他一直忘不掉那时候小娘子的手。 他只是觉得小娘子好看,很好看。 想着小娘子也是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咧,他又突然觉得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虽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不高兴个什么。 兰花儿自己忙前忙后的,臧狼在一边看着就想上去帮忙。可因为兰花儿一路在赶他,他就只能呆呆地在旁边站着。兰花儿看他那样,就跟根柱子似的立在旁边,就讲: “去去去,你跟个拴马桩子似的立在那里做什么呀。看你这么一大块儿的立着我就觉得难受得慌。你要是没事儿,就到外边去将地给翻一遍的。要是想在这边看着我蒸酒的,就去端个板凳儿,坐到旁边去。碍事得很咧。” 兰花儿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骂臧狼的时候话已经越来越软的了,声音里边还带着娇嗔的意思。她自己虽然还没有把臧狼当成是对象的意思,可在她心里边,阿狼一直是个好男人的,勤劳能干活,性子也憨厚老实的。 她曾经答应过楚江开要像对待自己阿哥阿弟那样对待臧狼的,因此在臧狼到了赵家以后,她都是尽心尽力地要给臧狼做好吃的、要给臧狼弄穿的、要给臧狼补身子……这整个生活里边,除了她自己和她阿哥阿弟的,就真的是只剩下臧狼一个人了。 不过现在她的心思倒不在臧狼身上。 将糯米都放入蒸笼以后,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讲酒曲和一点儿清水给倒进糯米里边,和开了,然后放到灶头上边去蒸。 以前兰花儿看家里边蒸米酒的时候,那个器材有个小小的漏嘴在边上。 她就也让臧狼照葫芦画瓢地给做了一个。还手舞足蹈地说了好久,最后不得不在沙地上给画了个图,臧狼才明白了过来。 蒸酒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看着蒸笼里边的蒸汽顺着蒸笼侧边开的罐子一点点滴到旁边准备好的桶里边,烧了老半天,桶里边也才积了薄薄的一小层,但已经是满屋子的酒香飘出来了。 灶头下边的火不能停,所以就是再无聊,烧火的人都不能离开太久。 兰花儿烧了一会儿,等桶里边终于存到一点酒的时候,就去洗了个碗,把桶里边的酒倒给臧狼: “阿狼阿狼,这是头曲里边的头曲,最是滋补好喝的,你赶紧喝下去呗。待会我要是无聊了,就换你来烧柴火了,你尝尝味儿怎么样。” ------------ 一百三十七醉酒 臧狼把碗接了过去,小心地闻了闻,然后才慢慢地倒到嘴里边去。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都好要忍不住想吐槽他: “这玩意儿也没有毒呢,用得着你这样的小心翼翼么。就是让你尝个味儿罢了。” 臧狼将那一碗酒都给喝完了,又非常没有出息地舔了舔碗边,然后才将那个碗给放下来了。兰花儿看他的意思,还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很丢脸地将整个碗端起来全部添一遍。 有他这反应,兰花儿就笑眯眯地,都不用去问他那碗酒到底好不好喝了。 要是不好喝,臧狼也不会做出这种舔碗的举动来。 兰花儿倒是很熟悉这人的习性的,平日里就是吃个饭喝个粥的,他都会把碗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 不过要是那顿的味道不十分好,他只会把碗里的给吃干净了,倒不会做出舔碗这样的行为来。可要是他觉着好吃的,就会忍不住舔一舔碗。也不舔很多,一副努力克制的样子。每当这时候,兰花儿就觉得那真的就跟个狗崽子一样的。 臧狼喝完了那点米酒,也不将碗还给回去,自己拎着那个碗在旁边眼巴巴地瞧着兰花儿继续蒸酒的,就跟等着要继续喝酒似的。 这个蒸酒的过程其实十分的无聊,而且必须不停地烧火,又热又闷的。 兰花儿自己在旁边烧了一会儿柴火,整个人就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就是她愿意做这水磨功夫,可在灶台前边这么一直烘着,也难受得很。冬天倒也不觉得有多热,只是十分的干。 面前扑着的都是酒味,闻起来就一股发酵的味道。 她烧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面上都跟着滚烫了起来。忍不住就将柴往臧狼手上一塞,人就跟着跑到了厨房外边去。 外边冷风一吹,她才终于觉得能喘上气来了。 她这才知道蒸酒看着简单,实际上也不是这么好做的。光是这烤火的功夫就磨人得很。她以前还想着能不能做点儿酒在村子里边卖呢。 现在这么一看,倒是能做出来的,可只怕短时间内也做不出多少来,只能小规模地做出来一小批的,自己喝一些,又跟着卖一点儿。 就是臧狼也受不了长期地在灶间被那酒味熏着。 两人只能轮流地到里边去烧柴火。期间兰花儿连饭都烧不成。她一进去就觉得头晕得紧,就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拎着点酒和菜逃到旁边林大娘家里边去。跟阿茹打了个招呼,借他们的灶头随便烧了点儿吃的,给臧狼带回去。 因为第一次发酵的时候做失败了轮回古镜全文阅读。所以第二次做的时候,兰花儿也不敢做得太多。 但就是这么些不太多的糯米,都让他们蒸了好有一天的时间,那里边的糯米才算都被蒸成了酒糟。有些人喜欢在米酒蒸出来以后,将酒糟又混到酒里边去的。好让酒味更香浓一些。兰花儿想了想,还是没全部那么做。她自己比较喜欢清酒。 她混了一点儿浊的给臧狼尝了尝,臧狼这种口味比较重的自然是喜欢混了酒糟的。 兰花儿自己并不怎么喝酒,不管是在哪一辈子的。蒸出来的米酒她也喝不出来是多少度,只知道比改花过年时候买家来的烧刀子酒都还要烈一些。 烈,却又更醇厚的。 改花买家来的烧刀子酒甚至都好有些刺喉咙。这种蒸出来的糯米酒口感却润得很,香香甜甜。 臧狼喝完了还在旁边讲,“不像在喝酒。” 说完。又勺了一大碗喝了下去,兰花儿拦都拦不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任性得让兰花儿都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扯着不让他喝了,结果又争不过他。 晚上的时候赵家里边就多了个醉鬼。坐在灶间边上的门槛上边,一脸可怜地看着兰花儿。讲: “小娘子,我头痛。” 兰花儿在旁边不理他。 臧狼又讲: “小娘子……晕……” 兰花儿看了他一眼,塞给他一个小小的木桶: “要吐就吐到桶里边去,要是敢吐一地的,明儿自己起来扫干净。” 臧狼“哦”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样子靠在旁边的墙上,紧紧地抱着那个木桶,过了一会儿,又大着嗓门地讲: “小娘子,我难受。” 兰花儿耐着性子跟应了一声,说: “嗯,我知道你难受呢。你歇歇吧。还有,你刚才就说过这话了,用不着再说一遍。” 臧狼“嗯”了一下,等了一会儿,又讲:“小娘子,难受……头晕……” 兰花儿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大概是“……”这样的。她早就知道不能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也知道这些喝醉酒了的是最爱碎碎念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来来回回地重复讲的都是一句话。 还好她后来趁臧狼喝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直接将装酒的酒桶给搬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臧狼要喝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他能有本事将半桶都给喝掉。 这要是都喝进去,吐出来了浪费不说,还伤胃伤身子的。 她原本都有些不想管臧狼了,可看着他趴在墙边又挺可怜的,就给臧狼倒了点儿凉的蜂蜜水,让他喝下去。 臧狼还在一边扯着她的衣袖说: “我不要喝水,我要喝酒。” “嗯嗯,喝酒,”兰花儿点点头,一边哄着他一边把装着蜂蜜水的碗塞到他手上,“给你酒,自己能喝吧?” 他这会儿倒又温顺下来了,点了点头,真就把那蜂蜜水接了过去,一昂头就给喝完了。喝完了以后又将碗给放下了,重新把木桶给抱起来的,又靠在旁边,说,“还要喝。” 兰花儿已经有点不想去思考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了亘古长存。 她又不能就把臧狼这样丢在灶台前边,只能等他自己坐一会儿,看着他不像是会吐的样子,就湿好了面巾,去帮他将脸给擦了一遍,然后推着他让他回去上炕去睡觉。 臧狼一伸手就拉住了兰花儿的手,往回一扯,差点把兰花儿直接扯到了他身上去。 兰花儿吓了一下,赶紧站住了,回头看他一眼,问: “你这是又怎么了。” 臧狼呆呆地看了她好久,才笑呵呵地开口讲,说,“小娘子真好看。” 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近乎是调戏的语气来讲这种夸奖的话,兰花儿突然听到他这么讲,都好要愣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才跟着红了红,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说什么醉话,赶紧起来到炕上去躺着吧。这坐着也不嫌难受的。” 兰花儿说着就往后扯了扯自己的手。可臧狼这次抓的不是她的衣袖,是直接把她手给牵住了,她挣了好几次都没挣出来。臧狼力气大,捉着她手腕的位置,她还扭了扭手的,结果还是没有能挣出来。 她倒是想直接把臧狼给拖起来,可是她力气太小,臧狼本来就重,喝了酒以后身子就更沉了。她哪里拖得动,只能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么个赖皮的家伙: “好起来了。哪有你这样赖皮的家伙,跟个小娃子似的。” 臧狼手心都是茧子,磨得兰花儿手上痒痒的,却并不很难受。他以前总说怕自己手心里边的茧子磨得兰花儿不舒服的,平日里两人也难得这样相互接触的。现在臧狼这么一抓,兰花儿才觉得这人手心的茧子其实摸上去还挺舒服的。 厚厚的一层,又十分的温暖。虽然粗糙,却并不十分磨得人皮肤难受。 臧狼还在不停地喊她“小娘子”。兰花儿不搭理他,他又小声地在后边喊她“阿兰”。 “真好看……” 这样絮絮叨叨地重复这这句话。 兰花儿一边十分嫌弃地看着他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一边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来。 这人喝醉酒的时候虽然又赖皮又跟个小孩子似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可意外地却能讲出好听的。 她还从来没听人夸过她长得好看的咧。 因为臧狼这么点儿夸奖,所以兰花儿心情倒跟着好了起来,又耐心地跟臧狼说了一会儿话,终于把自己的手从臧狼手上给抢救出来了,然后去烧了点儿热水,洗了热毛巾,将臧狼的脸给擦了一遍。 等她擦完了,臧狼终于好像清醒一些了,眼神迷茫地看着她,喊了一句“小娘子”,声音已经低下去了的。 她就瞪了臧狼一眼,把他抱着的木桶抢到一边去放着,又将毛巾和水盆子塞到他手里,说: “自个将身子擦一遍吧。黏黏糊糊的也不觉得难受么。幸亏喝得还不多,没有吐出来。不过没吐出来,你明儿就等着脑袋疼吧。赶紧擦擦干净了到炕上去躺着。别躺到地上去。” 臧狼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没有,倒是拿着毛巾乖乖地将手臂和脖子都给擦了一遍,又将胸口上下也给擦了。 兰花儿也不强求他继续清醒着,把人从地上弄起来了,推进了屋里边去,直接扔炕上了。 ------------ 一百三十八卖酒 第二天臧狼一直睡到很晚才从炕上爬起来。他爬起来的时候兰花儿已经把早饭都给吃过了,将水也给打好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该准备的东西都给准备得差不多了。 等臧狼爬起来洗漱完了,兰花儿都已经将家里边需要拆洗的东西给拆了出来,准备将冬天该要用到的衣服被子都又拿出来弹了一遍,趁着阳光好的,将在木箱子底下放了半年的东西都倒腾了出来,好给晒一遍,等以后用的时候不会散着一股霉味儿。 兰花儿给臧狼留了早饭的,放在锅里边温煮着。 臧狼把脸洗好了又将早饭都给吃了,然后才期期艾艾地走到外边去找兰花儿。 兰花儿却并不在意他起晚了,还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又问: “阿狼,你好些了没有,脑袋还疼么?” 臧狼伸手摸了摸脑袋,想了想,终于还是讲: “还是有点难受。” 兰花儿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又想逗逗他,就板起脸来,讲: “你这会儿是难受了,之前喝酒的时候我劝你你怎么不听咧。让你少喝些,还以为我舍不得咧。昨儿折腾得那都成什么样儿了,你说你自己又不会自己收拾的,还不是回头要让我帮你收拾。你自己能记得昨天做什么了么。哼哼,我看你是不记得了,白让我忙乎了一个晚上。你以后要喝酒啊,我也不拦着,可你喝完了,自己自觉滚到外边地里头去睡着吧,我可不愿意再搭理你个醉鬼了。” 臧狼听了,跟着就愣了愣。 他原本因为起床晚了,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觉得自己不够勤快的。现在被兰花儿这么一讲,他都有些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兰花儿望了他一眼,就不搭理他了,转过身去将洗完了的衣服扔到绳子上去晾起来异世战神传说。因为晾的是被子,所以绳子绑得很高,兰花儿就是踮起脚来也十分的勉强。而且因为必须抱着刚洗过还**的衣服被子往绳子上头扔,所以将衣服前面一片都打湿了。 臧狼呆了许久,看到兰花儿垫着脚地往绳子上边晾被子,这才想起来要上前去帮忙的。 他的确是不太能想起来自己昨儿晚上喝醉了以后到底做了什么,今儿起来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又有些昏昏沉沉,到现在还不是十分的清醒。 兰花儿很少真正严厉地说他什么。就是瞪他的时候,常常也只是和他开个玩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昨儿是不是真做了好过分的事。让小娘子不高兴了。 可他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纠结了半天,又实在鼓不起勇气来问问兰花儿,问她说昨天晚上他喝醉以后到底做了什么。 他这心情十分的纠结,总觉得自己要是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该好好跟小娘子问一遍。然后好好道歉补偿的。可他又害怕自己真做了什么,现在不知道的还好,真知道了,就更丢脸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兰花儿偷偷地看了臧狼一眼,看到他满脸纠结地将木盆里边的东西拎出来晒上。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让他忍不住动摇了,就偷偷地抿嘴笑了笑,也不去管他。丢下那盆衣服就走到屋子里边去了。 臧狼看到兰花儿走开了,顿时就更慌乱了起来,还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他家小娘子想起来就气不过的,于是丢下他就走了。 他在外边一边晾衣服一边挠头。都好要将头给挠破了。 兰花儿转身进屋了以后,拿了两个小木桶。分别勺了大半桶清糯米酒和酒糟糯米酒的,分开装在两个桶里边。 她之前尝了尝,觉得这新蒸出来的糯米酒还是有点儿烈了。昨天臧狼喝了那么一点就给醉成那样了――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醉鬼,兰花儿又忍不住想起臧狼拖着她的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夸她漂亮的,脸上忍不住红了红。 以前她看别人蒸酒的时候,负责蒸酒的人曾经给她说过,头曲是最好的,后边跟着再将酒糟和水以后蒸出来的酒就已经没那么醇厚了,度数也没头曲那么高。 当时蒸出来的好像能有六十度呢。 不过兰花儿总觉得这古代的酒曲说不定没有现代的好,可能到不了这个度数。否则昨天臧狼喝那么些,就不是单纯的喝醉酒了,估计都要酒精中毒的。 但这头曲就是不到六十度,四十来度还是能有的。 她就勺了点儿水,直接倒到桶里边去,跟酒混在一块,又用勺子搅拌均匀了。 这水根本都用不着烧开,直接从井里打上来就能和到酒里边去的。估摸着是因为酒精度数够高,能够起到杀菌的作用。反正兰花儿也从来没有见过谁兑酒的时候是先烧一大锅热水的。 兑完以后,酒的口感果然又清了一些,喝下去以后连那种酒气的感觉都淡了好多。纯的头曲光是闻一闻,就让人觉得想要醉呢。 等将酒都混好了,兰花儿才到外边去,将臧狼喊进屋子里边来。 她一到外边,就看到臧狼已经将衣服晾好了。他晾好了衣服之后,却还是呆呆在站在那个晾衣服的绳子前边,傻傻站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的。 兰花儿喊了一声“阿狼”,他才慢慢转过身子去,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问: “小娘子,我昨儿……昨儿做了什么?” 臧狼脸上一副悲壮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好像下一刻都要跪下请罪的样子,让原本想逗逗他让他吸取点儿教训的兰花儿都跟着不忍心了起来花丛高手全文阅读。 可她之前才说过臧狼昨晚喝醉了以后烦人讨厌的,又不能直接地跟他讲说你昨晚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拖着我的手把我夸了一通。 而且臧狼巴巴地看着她,兰花儿总觉得自己要是说出什么严重的事情来,这家伙都好要悲愤地去投井了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兰花儿想了想,就跟他说: “你昨儿倒是没做什么。只不过实在烦人得很,絮絮叨叨地来回讲一个意思,和你讲话呢,你总说懂了懂了,回头却又还是重复之前的话。还嚷嚷着要喝酒。给你蜂蜜水你偏不喝,哄你说那是酒,你倒是信了,一碗给干了,结果又开始抱着木桶要吐的,还想要吐到地上去。让你到炕上你死活不乐意,非得坐门槛那。还好你后来清醒了些,自个儿走到炕上睡去了。不然我都好想要将你扔在外边给冻一个晚上的了,谁乐意搭理你?” 臧狼听了,有些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就伸手挠了挠头,讲: “我……我以后不吃酒了。” 兰花儿就瞥了他一眼: “没有人不让你吃酒的。可你吃着也有点儿节制,喝个开心的就是了,还非得将自己给灌倒的?就是你乐意这么喝了又吐的不怕伤身,家里边还没有这样多的酒让你败咧。” 臧狼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不再讲话了。 兰花儿看他终于老实了,又放下了心,就将他喊到了屋里边去,指着方才混好的那两桶酒,跟他讲: “昨儿将酒给做好了,你今儿试着到村子里边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吧。你瞧好了,一桶是清的,一桶是混了酒糟的。清的二十文一瓢,混了酒糟的二十五文一瓢。要是有人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可以勺一点儿让大家尝尝。也不指望你走一圈能卖出去多少,就是试试村里边生意怎么样罢了。这都快要晌午了,给你带俩烙饼,你晚上再回来吃饭么?” 臧狼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自己做了混账事的,一直在默默自责,现在兰花儿给他分配活儿了,他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到外边去找了挑水用的扁担,又将木桶给盖上了,然后挑起来准备到外边去。 兰花儿给他热了两个烙饼,用油纸包了,就绑在那扁担上边,让臧狼出门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村里边做生意。 以前她也曾经有做过一些吃的,可终究觉得不大好在村里边卖的。因为原材料都是些随手可得的东西,村里边关系又好,人情也一层一层的,都不好收贵了人家的。 可这酒却是个稀罕的东西,又是年关将近的时候。 他们这糯米酒卖得并不贵。要是在镇上,想要打一瓢酒,至少需要三十五文,而且还是最劣势度数最低的酒。这种糯米酒,兰花儿还没有在这个年代里边喝过咧。 只是她想着自己用不着交铺租的,这次又是新尝试,这才将酒卖得这样廉价。 之前蒸完的糯米并不是一次性的,之后还能和水再蒸个好几次的,还能得到不少糯米酒。而且她原本就是想要蒸了酒自己家里边用的,这次要是能将酒卖出去一些,倒也算得上是挣些外快了。 也就是臧狼天天在家里边,她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在村里边做生意了。 ps: 大家给我投票了以后留个评论呗,我给你们加精让你们多拿点积分呀 ------------ 一百三十九成绩 臧狼出门之前,兰花儿又想起来点事儿,赶紧地将臧狼又喊了回来,跟他讲: “你将酒卖给村里边人以前,一定要跟他们说清楚了。这是自家蒸的糯米酒,喝上去甜甜的,娘子家家的也是能喝。只是这酒口感好,却还是烈的。不要贪嘴吃得多了,就醉了过去。” 臧狼大概是又想到了自己昨天给醉过去了的事儿,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的。 不过兰花儿跟他讲的,他还是给记住了。还点了点头,将兰花儿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才挑着两小桶酒,到外边去卖酒了。 臧狼到村里边去卖酒,兰花儿就在家里边将那些做出来的米酒一点一点地搬到外边院子里头的地窖去。 她可不想让那些就存在灶台里边。那地方太热了,对酒十分的不好。 家里边没有酒坛子,也没有封土,只能将就都装到木桶里边去,然后藏地窖里边,希望可以藏得久一些,至少不要变质的。 原本兰花儿还打算着今天就开始将之前蒸过的酒糟再和点儿水发酵一下,重新再蒸一遍的。可她收拾完以后就发现家里边现在已经放了好多酒,除非是卖出去一些,不然估摸着一时半会地是不可能喝完的。这头曲的酒有些烈,口感又好,喝了还不容易上头。所以这甜甜的下去几杯,一个不注意就倒下了。 特别是这村里边的人估计大家都没怎么喝过这样浓度的酒,昨天臧狼喝的还是纯的没有和开过的糯米酒,所以一下子就醉倒了。 兰花儿没想到这么点儿糯米,居然能蒸出这么多糯米酒来,自己也忍不住愣了。 这就是叫她和臧狼喝到改花狗蛋他们家来的,也都喝不完吧,家里边也放不下这些呀末日过后全文阅读。 她想了想。觉得实在是没法子,只能先将那些酒糟干着压实了,然后还是给放到后院的地窖里边去了。 只希望过两天这酒糟还没有被发酵过了头的,就不能再蒸了。 她在家里边一只想着臧狼在外边卖酒的事,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大对劲。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边,她也懒得做很繁琐的东西,直接煮了个米糊混了点儿酒糟就对付了过去。 衣服被子的都在外边晾着,还没有晒干,她又不能收回来缝补――她发现这古代的衣裳不比现代的那些,做工粗糙不说。用的料子和线还不怎么结实。曾经有人看了武侠剧以后说尝试着撕自己的衣服,结果没有撕得开。可她穿越回来以后,就发现这衣服还是挺好撕扯的。所以她每次这样大规模地洗完衣服之后,还得将衣服上下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开了口子的。 当然了,如果家里边环境好的,或者是什么大户人家。那身衣裳自然是比兰花儿家里这些要好得多。像是方甯嫒和关雎那样的,穿的衣服自然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扯开。 可赵家哪里用得起那样的料子。 她便喂了鸡,摸了鸡蛋,又到后头去喂了兔子,用乌拉草给兔子整理了个窝。等这些做完了,就有些不知所措的了。她在家里边转了一圈儿。发现好像是在是没什么事儿好做的了以后,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门前去,呆呆地望着往村头去的那个方向。手上一边翻着外头院子地里的小垄子,一边巴巴地朝外边看。 其实刚开始让臧狼出去卖酒的时候,不过是她突然升起的一个念头,她也没打算说要用这个挣多少钱的。或者说就算臧狼这么转一圈一瓢酒都没有卖出去的,她也不会觉得伤心。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可就算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在等待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的焦急不安。 这就好像以前考试的时候等着公布成绩似的。哪怕是明知道自己可能成绩不会十分好,但只要没有估算过成绩而且对成绩相当淡定的,那就没办法淡然地等成绩公布。 兰花儿原本以为臧狼会一直到傍晚要吃饭的时候才家来的,结果没想到她在家里边精神恍惚地晃悠了小半天,太阳还没完全斜到山边去呢,臧狼已经早早地挑着两个木桶回来了。 看着他那副满脸笑容拎着两个木桶在身后走得飞快的样子,兰花儿先是愣了愣,接着又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就从家里边跑了出去,迎到臧狼面前: “你这是……都、都卖完了?” 臧狼笑得一脸的灿烂,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兰花儿呆了一下,总觉得这事情怎么好像哪里都让她无法相信的呢。她就愣了愣,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不会是卖太差了,你找个地方把酒给喝完了吧?” 刚问完这句话,兰花儿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臧狼要是真将那两桶酒都给喝了下去,现在怎么可能还能竖着走回来,估计都要村里边的人把他给抬回来了吧。 兰花儿脸上就又重新浮起了笑容来,扯着臧狼的衣袖讲: “挣了不少钱的么?哎,赶紧家去,吃个饭,点点这回挣到多少钱了。我都没想到这次能卖得这样好咧。” 臧狼这才将脸上尴尬的神色退了,又跟着用力地点点头,声音里边都带着高兴地讲: “卖得好。有些人还问有没有多一些的。” 兰花儿开心得晕乎乎的,拖着臧狼往屋里边去了,又给臧狼倒了碗水,让他坐下,这才开始问起来卖酒的情况娘娘,皇上已躺倒。 实际上,她原本觉得村里边大概只有一小半的人会舍得花钱出来买酒的。以她对村里边人的熟悉程度,这个认识其实是对的。如果是在前几年的时候,村里边能买得起酒来过年的人,估计只有一小半的。 可她忘记了之前因为那个聊斋故事的原因,导致村里边好多人的财产都大幅上升。而且好多人因为贪图钱财,将家里边的猪卖出去了好多,过年的时候说不定反而要比往年的肉吃得少了。这么一来,他们反倒乐意要买一些酒,好让过年的时候高兴一些。 而且她的糯米酒的确香甜清醇,价格又便宜的,好多人试了以后都愿意买一些回家尝尝。 臧狼跟着楚江开做事的时候,是有跟着学了字和学了算术的。有些人不想要满满一瓢酒,问能不能只买一点的,臧狼想了想,也跟着答应了。他本来是个不懂做生意的,也不大愿意跟人打交道,就怕吓着人家。 可村里边的人跟他熟起来了,特别是年长的,都已经不大害怕他的样子了。而且他货是好的,一掀开桶盖,那酒香就四处飘。大家买得高兴了,也就不再去想他的形象问题。 他虽然卖得零散,却也算得上是薄利多销。买的人多了,因此一下子就把酒都给卖光了。 臧狼说村里边的人还是喜欢混了酒糟的酒,估摸着是北方人的口味都要偏重一些,所以喜欢口味更醇厚的酒。 好多人没有能抢到那混了酒糟的糯米酒,只能叹息着买了清糯米酒回去,还有人问还有没有混了酒糟的,臧狼自作主张给答应下来了,回头让兰花儿从家里边拿出来一些就好了。 他虽然说不再跟着楚江开做事了,可以前训练出来的素质还是在的。脑子灵活得很,记性也好,把村里边预定酒的人家都记了下来,说好了明天直接把酒给送上门去,到时候再收钱的。 兰花儿听完以后就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之前还觉得卖辣菘菜是个好生意,能稳定地挣到钱的,却没想到这酿酒来钱更快。她回头抱着臧狼带回来的钱袋子算了算,臧狼这么出去一趟,好要挣回来了快有二两银子的了。这来钱的速度实在是快得很。 不过等她从面前的铜钱光芒中回过神来以后,她也知道,这钱一年也就挣这么几次。这次年前把村里边的人都卖一遍,再过两天就不会再有什么人买酒吃了。这些人买了酒都是要留到过年的时候喝的,不过年的时候,一般人家里边也不大舍得吃酒的。 如果再想挣上一笔,就只能让臧狼再到旁边的几个村子去一趟。 不过兰花儿早就想好了,这糯米酒要是酿得太多了,到时候她可以直接到山上去,把糯米酒卖给红花白。大不了卖得便宜一些,薄利多销嘛。 而且直接卖给一个人,总是比较方便的。 晚上的时候兰花儿好好地给臧狼做了一顿吃的,还给他倒了两杯糯米酒的。 不过臧狼大概是想起之前喝醉的事儿,都没怎么敢碰那杯酒的。兰花儿劝了他两次,说是只喝这么点儿事不会醉的,他才有些腼腆地端起杯子,慢慢地将就给喝的。 兰花儿想起他直接端起碗就直接灌的,又看看他今天这么个小心翼翼地喝酒的样子,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他吓得太厉害了。 其实吃个酒倒没什么,不喝醉就好。 不过看臧狼这个样子,兰花儿倒是觉得用不着去管他。估计再过几天,他自己也就忘了这事儿了吧。 ------------ 一百四十偷儿 兰花儿将家里边的清糯米酒又腾出来一些,给混了酒糟,让臧狼给外边人家都送过过去。 他们都还没商量好到时候要不要到其他村子去走一趟的。臧狼还挠了挠脸,小声地讲: “小娘子,我这到外边去……人家不愿意买。” 兰花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臧狼在说自己的脸呢。 她平常并不十分在意臧狼脸上那个伤,有时候甚至都会忘记了还有那么回事的。特别是现在村里边的人跟臧狼慢慢混得熟悉了,也都没那样在意他脸上的伤疤了。所以很多时候,兰花儿都忘记了这会成为一个障碍的。 不过臧狼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的,估计他心里边还是十分在意脸上伤口的吧。 这生意也不是做不得,两个人一块儿到外边去就是了,可终究是忙乱的。 兰花儿还打算着今天就到后山上边去一趟,找红花白问问,看看山寨上边过年要不要酒的。 她锁了门,跟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往后山上边走过去。结果走了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都没给带点儿样品的。虽然说是卖给熟人,可这是第一次自己蒸酒,口感味道什么的还是要给别人尝一下才是。 兰花儿拍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突然抽风了,赶紧又小跑着家去准备拿点儿酒给带到山上去,让山上的人尝一尝的。 她都已经走到山边了,往家里边绕的时候都有些懒得再绕回到前门去,就直接从山上给走到了后院那儿。 才刚到后院,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走的时候明明是将前后门都给锁好了的,她走到后门那随便一推,居然就把门给推开了。 如果以前家里边没有招过偷儿的,她一点儿也不会怀疑。大概会误以为是自己忘记锁门了。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门以前是将门给锁好了的,她都还检查过一遍。又想起之前狗蛋家来遇到偷儿的事。当时也没听狗蛋说门前的锁被弄坏了的。 这会儿她自己一推门,便突然想着那时候的偷儿莫不是从后门进屋的么? 村子里边的门都有些儿随便,说是锁上了,可后门这种地方一般都只是用栓子给拴住了的,从里边就能打开(高干)包养。如果有人爬栏杆进了院子里边,还真就能把后门给打开了。 兰花儿就留了个心眼,围着围栏走了走,果然瞥见里边屋子的门都开了一道缝儿。 她见不到偷儿,却着实吓了一跳。又想到当时狗蛋进屋却被那个偷儿打伤了的事情,她就多了个心眼儿,绕到了旁边的人家去。瞧瞧地喊了铁生家里边的人。 可这天他们家里边的男人整好都到外边去了,连长辈的都不在家,只剩下阿茹一个人在家里边的。兰花儿过去跟她一讲,她也跟着着慌了起来,忙不迭地拉着兰花儿。问: “这可怎么办?你家里边有藏着什么东西不了,这能好好给保留下来么?这、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要是家里边汉子都在的,就能让他们回来把偷儿给捉住了,这现在谁都不在家的,可怎么办呀。” 兰花儿想了想,先安抚了不知所措的阿茹几句。跟她讲家里边的东西都藏得好好的,一时半会应该没什么问题,然后才说: “阿茹你也别出去。就躲在后院的,帮我盯着后边的那道门,看看那人走了没有。我到村里边去喊阿狼一声,让他赶紧回来捉偷儿。” 阿茹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妥当。就点点头答应了,又叮嘱兰花儿: “你自个小心些。赶紧往村里边去了回来,不要太耽搁了。” 兰花儿点了点头,也跟着对阿茹说: “你也小心些,不要到外头去了。不知道那里边的是个什么人咧。之前来了个能将狗蛋的脑袋都给打破了的,你一个小娘子,肯定更不安全。你把门给关好了,只管瞧着看。那人就是从里边出来,你也不要着急,要是能认得住人脸是最好的,就是认不住,也不要太冲动。” 阿茹点了点头,说,“我晓得咧”,又催着兰花儿赶紧出去。 兰花儿在村里边问了好些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在村里边送酒的臧狼。村里边的人看她满脸焦急的样子,都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她想着这会儿还情况不明的,也不知道屋里边到底是怎么样了,觉得不太好跟村里边人说的,就只推说没事,只是问问臧狼的,一路往村里边找过去。 坳子村并不十分的大,兰花儿找了一会儿,就将臧狼给找到了。 臧狼看到她,还一脸十分诧异的表情。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讲好了,兰花儿中午的时候是要到山上去的,还提前给臧狼在家里边准备了点儿吃的。臧狼看她过来了,赶紧将酒交给了前边的那户人家,匆匆收了钱,迎上去问: “小娘子怎么过来了。” 兰花儿左右看了看,又和那个买酒的打了个招呼,这才把臧狼给拖到一边去,小声地和他讲: “家里边好像进偷儿了。我……之前我们家里边也有遭过偷儿的,被我阿弟遇到了,我阿弟连头都给打破了。不过也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方才我出门到了半山上,想起有落了东西的,想要家去取来,没想到回去一看却发现家里边后门敞开着。我记着我出门以前还锁上的了咧,我还见到里边有人影。我不敢自个进去,只能赶紧过来喊你。你这送了多少了么?” 臧狼一听,大吃了一惊,拉着兰花儿上下看了看,这才讲: “才刚送了几家。小娘子你没遇上偷儿吧,伤着没有。” 兰花儿摇了摇头,“我根本没进门。唉,不要在这里说话了。赶紧跟我家去吧,我怕拖得久了,那偷儿要偷了东西跑的。我出来以前和旁边阿茹讲了,让她看着咱家后院的,看能不能瞧见那偷儿出来的样子娘娘,皇上已躺倒最新章节。” 臧狼跟着点了点头,挑起两个酒桶,就跟着兰花儿往家的方向跑。 兰花儿看了一眼他的酒桶,就跟他说让他把这寄放到旁边的人家里边,也好比这样挑着往回跑要快一些。 臧狼却跟着摇了摇头,一边跑一边认真讲: “不能放外边。不重,我挑着一样跑得快。” 兰花儿知道他力气大,又不是什么太远的路程,就随他这样了。 而且,臧狼身高腿长的,夸一步几乎要等于兰花儿跑两步的。他体能又比较好,兰花儿在后边跟得气喘吁吁的,都好要有些跟不上臧狼的速度了。 半路上还常常遇上村里边的人,看他们这样往家里边飞奔的,都会过来问一句。 臧狼是原本就不大搭理村里边的人,现在又着急,呼呼地就跑过去了,也不合那些人搭话的。 兰花儿自己跑了个半死,几乎所以力气都用在了奔跑上边,遇上有人问她话,她只能朝着人家无力地摇摇头,连开口说个“没事”的力气都没有,就从人家面前跑过去了。 后边的人家摸不着头脑的,回头就跟别人嘿嘿地说笑: “那赵家闺女和侍从今儿不知道怎地了,在村里边跑得那叫一个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后边有恶狗给追着咧。” 臧狼跑得很快,兰花儿远远看到家里边后门的时候,臧狼已经将酒桶都给放下了,拿了扁担就推开院子门走了进去。 兰花儿只觉得整个人跑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一样,嗓子眼也是一片的腥甜,都分不出来嘴里边的是血的味道还是其他的什么,连眼前都是昏黑的一片。都有点儿像她之前生病的时候了,晕乎乎的感觉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好地踩在地上了。要不是扶着旁边的围栏,估计立马就会摔倒的。 正晕着,却听到旁边有个人喊她: “阿兰……阿兰,阿兰你怎么了,头晕么?” “没、没事儿,就是……呼呼……就是跑得……呼……有些……太猛……” 兰花儿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憋了出来,就感觉到旁边有个人伸手过来扶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地讲: “我看到你们家臧阿郎到里边去了。我一直看着呢,也没有见到有人到外头去的。那偷儿估摸着还在你们屋里边呢。我看男人进去了,又瞧见你这一副要倒的样子,才敢出来扶你。你、你到我家去歇着么?” 兰花儿听了一会儿,脑子才转了过来,知道扶着她的是阿茹。她的眼前还是交替着冒出黑色的亮白色的光斑来,她甩了甩头,那种充血过度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她就说: “不能……不能堵着……门边,你扶着我……” 她本来想说让阿茹扶着她到一边去站一会儿的——这时候不能坐下,坐下的话估计都好要爆血管了的。可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屋子里边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尖叫声。 那尖叫来得十分突然,又有些高亢,把兰花儿和阿茹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那尖叫声就哑了下去,换成了低低的叫骂,延绵不断地传了出来。 ps: 谢谢琤然而鸣给打赏的平安符!哎嘿嘿! ------------ 一百四十一捉住打一顿 兰花儿在外边晕乎乎的,心跳原本就很快了,突然听到屋里边传出来了尖叫的声音,她心跳得就更厉害了,也不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眼前又还是那黑白相映的光斑。她恼火了半天,也不知道里边是怎么样了。 阿茹也不算是个胆小的,可毕竟是个村里边的姑娘,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的,听到里边这样叫起来,也是跟着一愣,搀着兰花儿的胳膊,颤颤巍巍地问: “阿兰阿兰,这……这现在的……是要怎么样。进去么?还是要留在这外边?” 阿茹这一慌的,都好忘记了兰花儿是个年岁比她小的,拉着兰花儿就直接问意见。 兰花儿自然是想要到里边去看看情况的,总比这么在外边听咒骂和尖叫的要好。可她这会儿缓了缓,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舒服,嗓子也黏黏的,说不大出话来。又担心她们这两个小娘子进去了反而容易不小心伤着了或是碍事什么的,让臧狼给分心了,自己跟着在那边烦恼了一大通的。 她还没烦出来个结果,就听到屋子前院那边传来人的喊声。 声音有些杂乱,又离得远了。不过兰花儿还是能依稀认出来几个声音,是附近的几个邻居。 他们大概是听到这屋子里边传出尖叫的,就都跟着过来看看了。这古代村里边的邻里关系毕竟是比大都市要热络许多。 兰花儿听到那些声音,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现在这样多的人过来了,臧狼在里边就是没办法把人制服,只要那人不是从后门这跑出来了,关系应该都不大了。而且臧狼应该已经看到对方的脸了,就是这时候让那偷儿跑了,除非他再也不回村来。不然这惩罚是少不掉了的。 她正在外边想着,小声地安慰阿茹让阿茹放宽心一些,就听到里边的叫骂声呜咽了几句然后低下去了。 兰花儿愣了愣,就听到里边臧狼闷着声音喊“小娘子”。 她赶紧扬着声音答应了一声,就听到臧狼在屋子里边讲: “小娘子,能进来了。”兰花儿“哦”了一声,拉了拉阿茹,阿茹也回拉了拉她,两个小姐妹这才急急忙忙地走到屋里边去了天地霸气诀最新章节。 进去以后马上就看到臧狼在屋子中央,坐在一个什么东西身上。 她们靠近了一些才发现臧狼身下坐着的是一个人。那人还在一边“呜呜”地发出声音一边不停地挣扎着。 不过臧狼又高又壮。力气又大的,坐在那上边以后,那人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臧狼抬头看了看兰花儿和阿茹。咧嘴笑了笑,就说: “我捉着了。小娘子要到前边去开门不?我找不着绳子,只能这样先坐着。” 兰花儿又答应了一声,愣了一下,阿茹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了,说: “我到前边去给外边的人开个门。人多了也好认一认这偷儿的脸,不要让他赖了过去。” 臧狼点了点头,兰花儿就牵着阿茹小心翼翼地到前边去开门了。 前边的人还一直在叫门的,她赶紧高声应了一句,说“来了来了”的。就到外边去将门给打开了。 院子外边围了好有七八个人的,一看到兰花儿出来,就忍不住杂七杂八地开口。问她怎么了,又说方才听到了男人的尖叫声和惨叫声的。 兰花儿先是给他们道了个谢,跟着才拍了拍小胸脯,讲: “家里边又遭偷儿了。我是恰巧发现,就喊了阿狼回来。没想成还真把这偷儿给逮着了。累你们过来看,就再劳你们一会儿。到家里边来认一认那个偷儿的脸。哪个阿哥阿叔愿意到村头跑一趟,帮我把村长给喊过来咧?” 人群里边有个叫柳生的小伙子自告奋勇地往村头的方向跑去了。 兰花儿又捏了捏阿茹的手,将心情稳了下来,这才领着人往屋里走。 也不知道是因为跑步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情的确激荡的,兰花儿觉得自己的心脏到现在都还跳得她自己都能听到声音,砰砰砰砰的。 她之前挣了钱,就是这样遭了偷儿,才让她整个人都对卖东西挣钱这件事略有抵触。总觉着家里边没个人,挣了钱又怎么样,还不是平白便宜了别人的。现在居然又差点儿要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把她给吓了个够呛。 要不是她今儿出门的时候犯了点儿糊涂的,又不厌其烦地绕回来打算把东西给拿上,她家的钱也只能跟当初一样,白送了人家。说不好连酒都要被搬走了。 她刚才进屋的时候看到后院里边那些原本存在地窖里头的酒桶都给搬出来了,估摸着是那个偷儿准备悄悄运出去的,也不知道是打算自己喝掉还是打算卖掉。 放银子的地方跟之前不一样了,那偷儿估计是找了好久的银子,又贪心着要把地窖里头的糯米酒都搬走,这才被兰花儿和臧狼给碰上了,最后被捉住的。 兰花儿心里乱得慌,又觉得这偷儿终于抓住了,心里边好像又该安定的。 一群人闹闹哄哄地走到里屋去,看到臧狼仍是那么认认真真地坐在人身上,外头的人不由得都有些哑然。 臧狼见到一下子进来了这么多人,忍不住挠了挠头。 他不大跟周围这些邻居交际,也不太清楚大家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的,干脆低下头去,往那个挣扎不休的偷儿头上拍了一巴掌。那偷儿马上就老实了一些。 人群里边有个汉子见了这个样子,好像有些忍不住地想笑,连声音里边都带了点儿笑意的,跟臧狼讲: “臧家阿狼,你这还是先起来吧,让人给坐着异世之神造(兽人)最新章节。我们现在这么多人,这偷儿逃不了的。这么老坐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臧狼犹豫了一下,就扭头去看了兰花儿一眼。 兰花儿想了想,就开口说: “这家里边也没有备着长绳子的,人也绑不住。要是阿狼把人给放出来了……我阿弟之前就是被偷儿砸得脑袋都破了咧,也不知道这人凶性起来了,会是怎么样的。还是不要放开了吧。” 那些跟进来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想起来了当时狗蛋头上的伤口,就跟着点起头来。还有人喊,说: “赵豆家的二小子,你们家里边的不是有长绳子的,去取一条过来,先把人给捆起来吧。这要是以前那个偷儿,的确是凶得很的,还是要捆起来才是。” 人群里边有人答应了一声,蹬蹬蹬地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取了绳子回来。 期间那个偷儿大概是听到这么多人的声音,又挣扎了起来,“呜呜呜呜”地喊,拼命地要挣扎着从臧狼的身体下边挣出来。臧狼就伸手去拍他的后脑勺。每拍一次,那个偷儿就能老实个十秒的,然后又继续挣扎,臧狼就又拍他。 兰花儿这在旁边看着的都觉得不忍心了。 臧狼这已经不是说单纯的揍人了,他这拍得顺手,一点儿不费力气的,跟拍苍蝇一样。臧狼自己大概没有那个意思,可兰花儿总觉得他拍得这样随意,那个偷儿只要还算是个男人,大概都会感到十分的屈辱吧。臧狼的力度还不轻,拍的又都是后脑勺,就真的是比揍一顿更让人难受。 屋里边的人其实都十分的好奇这偷儿的身份,可因为臧狼一直坐在人家背上,又不好起来让下边的人翻身,又不好就这么扯着人家的头发让人家昂起来,所以大家只能围在旁边,小声地议论着。 连阿茹都捉着兰花儿的手臂,小声地在她耳边讲了几个村里边流氓的名字,猜测着这偷儿到底是谁的。 好不容易等长绳子去过来了,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分开了道缝儿来,又跟着一块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臧狼压着的人给捆住了,臧狼这才终于从人家身上站了起来。 那些人把偷儿一扶起来,马上就有人喊了出来: “哎呦,这不是桃婆子家里边那个什么侄子,叫李根大的吧。” 兰花儿和阿茹两个小娘子被人群挤在了外边,就是垫着脚也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不过听里边的人这么一喊,阿茹也跟着凑到了兰花儿耳边,小声地讲: “那人我知道,是个好赌又好酒的,还不愿意干活,说是桃婆子娘家的侄子,和徐有裕家孙婆娘也有些亲戚关系的。一直听说是个好吃懒做的,没先到会做这种事儿。” 兰花儿“哦”了一声,脑海里边闪过好几张脸以后,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见过这个人的。只不过她想起那个人常常都用一种十分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望着村里边的小娘子,还常常看着小娘子们的背影,伸出舌头来神色猥琐地舔嘴唇的。 她之所以记住这个人,还是因为被这样对待了以后,觉得十分不高兴的,又听了旁边的人用厌恶的口气说起来,才知道那个人是谁。 长得那么猥琐,行为性格又让人不喜欢,会做偷儿也很正常咧。 兰花儿忍不住这样想。 她倒不是歧视人家,只是真的觉得,相由心生啊。 ------------ 一百四十二审问 兰花儿其实觉得,这人这样的猥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起得实在是不对。一般哪里会有人取这种让人一听就皱眉头的名字的呀。如果是在现代的时候,叫这种名字的娃子到学校去,绝对是会被人欺负的。 不过可能在古代的村子里边,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吧。说不定人家的名字还有十分美好的意思的,只是兰花儿这样半路出家的古代人看不懂呢。 后来兰花儿才知道,李根大还有个阿哥,叫李根长的,在另外一个村子里边过日子,倒是个老实人的,也娶了媳妇,种着几亩薄地,日子也算过得安稳。 所以这人怎么样,估计和名字的关系并不十分大。 那群人一直把李根大围在人群里边,不停地在议论着什么。谁说只有女人才八卦的,这村子里边的男人的八卦功夫也同样很厉害的。他们说得兴起,却听不到李根大答话的,只是传来“呜呜呜呜”的微弱声音。 兰花儿和阿茹两个人好奇得要命,可又不好挤到一群男人中间去,只能垫脚。可望了好久,也没有看到里边的人,自然也看不到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这边正八卦着,门口那边就有人在外头喊: “村长过来了!” 是之前那个自告奋勇跑出去了的柳生又跑回来了,后边跟着村长的。 人群静了静,就“呼”地一下子散开了一道缝儿。兰花儿趁着这个时候,终于看到了被人群围着的偷儿。 李根大被逼着跪在地上,身上绑了绳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嘴上还堵了块臧狼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抹布,难怪一直都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倒是看不到有伤痕,可瞧他那个样子。估计臧狼之前就已经下黑手了吧。 兰花儿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觉得臧狼真真是个打架小能手的。 不管李根大是不是上次到赵家来偷东西打破了狗蛋脑袋的偷儿,可这次他进到家里边来想要偷东西可是事实。 如果他是上次那个偷儿,自然是值得暴打一顿的,为狗蛋报仇嘛;如果他不是,那么也该给打一顿的。除了教训教训他以外,也好叫那些想上门来偷东西的人知道,赵家可不是这么好惹的,敢上门来,就要有被抓住暴打的觉悟。 而且兰花儿总觉着这李根大就是上次打破了狗蛋脑袋的偷儿。 她前脚才出门呢娘娘,皇上已躺倒最新章节。这人后脚就来了,而且动作十分的迅速,还在很短的时间里边就把地窖什么的都翻了一遍。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经破过一次门。兰花儿还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那么的熟悉赵家的环境。 村长被柳生拖着一路小跑到了赵家,也有些气喘吁吁的。 兰花儿赶紧去倒了点儿水,给村长送了一碗,又给柳生送了一碗的。 村长把水给喝完了,这才扭头去看人群里边押着的那个偷儿。一看就气得瞪了眼: “李根大,又是你这个小子。之前村里边的小娘子就一直向我讲,说你行为不端正的。可我想着你总没有做出什么错事来,又有你家里人跟着赔情,我才一直没有处罚你。可你呢,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居然学着别人破门做偷儿?你族里边的脸被你给丢尽了!” 他把人给呵斥了一顿,然后才发现那人还是被堵着嘴的,脸色就端了端。然后对着旁边的人讲: “把他嘴里边的东西去了吧,我要问他话。” 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兰花儿在旁边讲: “阿狼,你把他嘴上堵着的东西去了吧,他这样也不能乱讲话的。” 臧狼答应了一声。就伸手把李根大嘴边塞着的抹布给扯了出来。 李根大嘴里边的东西一去掉了,眼睛转了转。就开始干嚎了起来: “村长村长,我冤枉呀。” 他这么一说,旁边围着的人都跟着轰一下子笑了起来。 兰花儿也想不到他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说这种话的,忍不住也跟着抿唇笑了起来。 村长都有些被他给气乐了,就问: “你还敢说你冤枉?你看看你在的这是个什么地方,难道还是别人把你拖到这屋子里边来的?还是你有白日梦游的习惯,不知怎地就走到这屋子里了?啊?” 李根大愣了愣,声音哑了一下,眼珠子又转了转,就说: “是、是他们俩把我给骗到这屋子里边来,无缘无故地就把我给打了一顿。”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就笑得更厉害了。 都用不着阿茹开口,柳生就跟着在后边笑着讲: “方才臧阿郎和赵家小娘子一路奔回来的,我和好多人都一块瞧见了。他们刚回到屋里,就听到你的叫唤,我们这才跟过来看看的。你倒说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把你给引进屋的?” 李根大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忍不住呆了呆,有些哑口无言了的样子。 可他只呆了一会儿,马上就又开口: “他们、他们……我原本想要买他们的酒,说好了在后门接货的。谁知道他们故意出去了,就开着后门,又、又自己把东西给弄乱了,伪装成一副被偷儿上门了的样子,然后硬要说我是偷儿的……” 兰花儿在心里边“噫”了一声,倒觉得这人很是有些小聪明的,在这种时候还能瞬间瞎扯出这么些话来。猛地一听,这话居然好像也能说得过去呢。 不过村长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眉头一皱,就说: “你说赵家人诬陷你,那倒是说个理由出来呀(高干)包养最新章节。你这泼皮,连个钱都没有,人家为什么要陷害你,还能拿到好处不成。” 李根大又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一闪,突然说: “他们……他们赵家……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家里人。他们恨我姑……”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都要忍不住给李根大鼓起掌来。他这话说出来,虽然没有证据,但就这么一听,逻辑上其实是没什么漏洞的。如果兰花儿和臧狼也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么这事儿可真就不好说了。 就算是在他衣服里边发现了藏着的钱,他也可以推说是臧狼趁着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塞到他衣服里的。虽然知道李根大为人的大概都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谁又说得准有些人怎么想。 不过很可惜的是,李根大这话才刚说完,阿茹就已经忍不住了,从兰花儿后边站了出来,讲: “你还在这里讲混话。阿兰是先家来,看到屋里边有人,才跑到外边去找臧阿郎的。她去找臧阿郎以前跟我说了一声,我在旁边的院子里边看着你把酒从地窖里边搬了出来,又在院子里边翻来翻去的,难道这都是赵家的人骗你这么做的么?” 李根大大概没想到居然被人看得这么清楚,忍不住愣了愣,又想开口说什么。村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打断他,讲: “你不要再狡辩了。原来是觉得你偶尔犯了浑,又已经被臧阿郎教训了一顿,训斥你几句也就罢了。可这么一看,你是铁了心的要死不悔改啊。既然是这样,那就带回去让你族里边处理吧,李家的人也好给我们坳子村一个交代了。” 兰花儿自然不会去反驳村长的意思。 一群人把李根大浑身上下搜了一遍,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被他收起来的一堆铜钱。就是之前臧狼卖酒换回来的钱,因为零零碎碎的,全都是铜钱,好大的一堆,兰花儿还十分细心地剪了粗麻线将钱给串了起来。 兰花儿把钱数了数,发现没有少,就收到了一个袋子里边,让臧狼一路带着,跟着一群人就压着李根大往外边去。 臧狼原本不想让兰花儿跟着的,说这是男人的事儿,到时候说不定要动棍子什么的,还可能要见血,不乐意让兰花儿看到。可兰花儿哪里会放过这么一个看热闹的机会,心里边又总觉得这李根大说不好就是之前让狗蛋破了脑袋的人,心里边的恨意就更深,非要跟到外边去的。臧狼拦不住她,只能让她跟在自己身后边,慢慢地走着。 而且,阿茹身为证人,是一定要过去的,兰花儿也没有抛下她一个人的道理。 这么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 坳子村过了秋收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忙的了。 好多人这会儿正在家门前闲坐着,或是聊天或者做点儿零碎的活计。突然看到这么庞大的一个队伍,队伍里边还绑着个人,忍不住就喊着问了出来。 兰花儿还来不及回答呢,旁边就有人抢着帮他都回答了一遍。 坐着的人听说抓了个偷儿,也有些坐不住了,就跟着也拉起了门,跟着一块儿往桃婆子家那边走过去。 这队伍越走越庞大,队伍里边的人却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向新加入的人讲述刚才的事情,讲得活灵活现的,好像真看到了臧狼和李根大大战了三百回合一样。 惹得臧狼都忍不住小声地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我觉得那人没这么厉害啊。我两拳就打翻了。” 兰花儿跟在他后边抿着嘴笑。 ------------ 一百四十三撒泼打诨 队伍还没有走到桃婆子家门前去,早就有好事的人跑到桃婆子那,跟她说了她侄子被当偷儿抓了的事。 桃婆子是个嘴碎的,可胆子也并不算十分大。听人家这样一讲,顿时就有些慌神了。 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听人家这样一讲,她就知道自己那侄子实在是做了浑事儿的。又听来报信儿的人讲,说是当场被抓住的,被村长押着一路领过来,她就都要有些六神无主起来。想着要躲起来不见人,又心疼自家侄子,只能硬着头皮在屋子前边等着。 要说她家里边的男人倒是在家的。平日里边她虽然瞧不起她那男人的老实巴交,可家里边真要有什么大事,还是她男人拿主意的。这次却是她娘家亲戚的事儿,李根大一路在坳子村里边游手好闲的,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想回头跟她男人讲这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站在院子里边,都忍不住有些腿软。 兰花儿夹杂在人群中间,听着四周吵吵嚷嚷的讲话声,总觉得这有点――都已经不像是抓偷儿了,怎么反倒觉得有些像过年的时候唱大戏的呀。 这村里边的人就是爱热闹,有个什么事儿,大家都跟着围上来了的,又有好事的人添油加醋的,活灵活现地讲着方才看到或者他根本只是想象出来的事儿。还有人在旁边信誓旦旦地讲,当初他就看出来了,这李根大不是个好东西。 这么多人在乱七八糟地凑堆讲话,兰花儿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嗡的都是苍蝇的叫唤,烦得她心都跟着燥了起来。 可人家都是过来帮他们赵家押送偷儿的咧,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紧紧跟在臧狼后边,尽量地躲开人群。 要不是这外边人这样多。阿茹又拉着她一个胳膊,她都想要拉着臧狼的衣角,两个人走到最后边去。 不过这会儿人多了,倒是有人在旁边讲,说曾经在赵家遭了偷儿以后,见过李根大不知怎地身上就多了钱,到外边去花天酒地了一回的,还买了好些酒菜回村里边来的。只是当初因为没有太多证据,又想着这毕竟是村里边的人,才没有将他往那方面想。 兰花儿在一片嘤嗡中听到有人这样讲秦皇纪。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她的确是觉得这个李根大很可能就是当初到他们赵家里边偷东西的那个偷儿,不过一直苦于没证据的。现在有人在旁边这样讲,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哪里能不皱眉。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事情给提出来。不提出来吧,她不甘心;可要是提出来了,到时候找不到证据,她自己就会变得难堪了起来。 不过后来她想想。就算是没这事,那些爱出风头的人估计也会抢着说这个事情的。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轻松了一些,又重新慢悠悠地跟在臧狼身后边,和阿茹头靠着头,亲密地讲话。 她还有闲心去问阿茹一句: “你家里边怎么就光剩下你一个小媳妇儿了?我以为你们这新婚的。铁生哥都要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搁家里边的呢,不是恨不得把你拴裤腰带上的么。” 阿茹脸色一红,伸手就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一小丫头。哪里学来这些话的。他们……他们一家省亲去了。我是新媳妇儿,按规矩,在年前的不能跟着他们家一块儿省亲的,必须要等到年后去。我都想着这晌午的自己一个人在家不知道烧什么吃的,还不如回娘家去吃的咧。也就是你来得早一些。要是再晚点儿,你可就找不着我了。” 兰花儿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的话在阿茹听来有点儿过了,也不好再取笑她,就窝在她肩膀上磨蹭着撒娇,讲: “我可知道阿茹待我最好了咧,哪里会丢下我一个人对着偷儿的。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呢,这也是你跟我讲了,要不我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的。” 阿茹听她这样讲,倒是有点儿忧心了起来,拉着兰花儿看了一回,又安慰她: “不怕的。这些规矩,你就是不懂,难道男人家那边还不懂么。要是都不懂的,那也就无所谓了。有闲工夫了,我多给你讲讲这里边的事儿,你慢慢听一点记下来,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你这看着还有几年呢,不这样着急的。不过,你可以多多请我吃好吃的。” 兰花儿笑着答应了,两人倒是躲在一边聊得十分的开心。 等人群终于走到桃婆子家门前去以后,人群就十分有意地分开到了两边去,前边就有人招呼: “赵家阿兰,阿茹,到这前边来吧。” 兰花儿一看,这真的是要三堂会审了呀,赶紧地拉着阿茹,又给臧狼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起走到了前边去。 他们刚走过去,后边的人又哗啦啦地重新都围上来了。 村里边的人都爱看热闹,哪里愿意站在外边的,好多人都抢着要站到前排去。 不过这乡里乡亲的,平日里相互间倒挺和谐的,这时候自然也不好意思挤得太过分。因此人群只是略微骚动了一下,很快地就又安静了下来。 村长看到兰花儿和阿茹已经过来了,就看了看被绑着的李根大,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门前有点儿六神无主的桃婆子,讲: “春桃,你这侄子做了混账事,看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春桃是桃婆子的闺名。村长和她一个辈分,还比她年长一些,相互之间又熟悉,自然就这么叫了。 桃婆子点了点头,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李根大,跟着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答什么才是。 这时候桃婆子的男人也听到了院子外头的声音,推门走到了外边来仙国大帝最新章节。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一看外边这阵势,就被吓了一跳。 他家门前还从来没有聚集过这样多的人呢。他看了一圈,看到村长,又看到被绑着的李根大,忍不住愣了愣,就赶紧过去,向着村长问道: “这、这是咋地了?” 村长一看,这正好了。 桃婆子是个女的,平日里边家长里短的闲话一箩筐,遇上事儿了连话都说不顺溜了,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这还是跟人家家里边的男人说事儿吧。 于是村长就讲事情前后都说了一遍。 兰花儿站在旁边听着,倒觉得村长口才还挺不错的。这一路上多少人在旁边说得添油加醋的,村长把事情从头一讲,却没有添加什么,也没漏下什么,几句话就把情况给说清楚了。 桃婆子家男人叫徐寿。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个岳家的小辈又做了什么惹村里边人生气的事儿,这才被绑过来的,也没有太过在意。可等听完村长一讲,说这人居然是到别人家里头去做偷儿,被当场捉住了以后,忍不住也有些慌了。 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赵家是可以直接报官的。 他们这是个小村落,比镇上更要闭塞得多,因此对朝廷衙门一类的地方也要更敬畏,大概都只在对鬼神的敬畏之下了。 徐寿没想到李根大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自己也跟着目瞪口呆了好久,这才想起来,赶紧给兰花儿陪了个礼。不过他是个嘴笨的,只是一味地跟兰花儿讲对不住,别的话也说不出什么来。 兰花儿看他这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这徐寿是个老实的人,村里边谁要提到他,都只有一个评价――这人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他和颜大郎还不一样,不是那种深沉的闷,他是真的又憨又笨。 徐寿这样道歉了几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一味给兰花儿弯着腰。 兰花儿真心觉得这个事情和徐寿肯定是没关系的,忍不住就小声安慰他: “这事儿……人都抓住了。是他一个人犯浑,不赖旁人的。” 她这么讲,村长和徐寿的脸色都跟着好看了一些。 村长也是觉得这个事情和徐寿八成没有关系。可赵家人才是这个事情的苦主,要是兰花儿坚持要把别人一家都问一遍事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可现在兰花儿这样宽容,村长倒是觉得满意了。他也用不着在中间当个恶人了。 于是,村长跟着就和徐寿还有桃婆子商量李根大的处理法子。 村子里边是肯定不能再留他的了,打一顿赶出去,这算是轻的。 桃婆子在旁边一听,“嗷”地一声就哭嚎了出来。她倒泼辣得很,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一边哭还一边拍着地面: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逼我在娘家没有脸面,逼得我连个回去的地方都没有了。你们这就是不让人活啊,也不让我侄儿活啊。他才多大一点儿,你们就想着要把他打死饿死,赶他出去,他还有什么活路?我还有什么活路?嗷!” 兰花儿一愣。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在觉得有点儿新鲜的同时,又觉得……实在是……很吵…… ps: 谢谢胖子逯非打赏的蛋糕!嗷呜一口吃掉! ------------ 一百四十四往事 兰花儿被桃婆子这一手给吓愣了,旁边的人也跟着愣了起来。 一个女人,而且是个老女人的,不要脸面地在地上打滚哭嚎,旁边的人能拿她怎么办,难道还真上去踹她几脚不成。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上去对桃婆子怎么样的呀。 他们这边一群人都还呆愣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好,李根大的反应却十分迅速敏捷。 之间他扭着被紧紧捆住的身体,突然撞开了人群,跌跌撞撞地就跪到了桃婆子面前去,一边哭着一边跟着桃婆子一起喊: “阿姑阿姑,是我对不住你,我让你丢脸,让你被人欺负。阿姑……阿姑,都是我不好……” 兰花儿觉得这真是比戏儿还要精彩呀。 她早就知道这个李根大是个头脑灵活有鬼点子的,也会说话,不然也不能在村里边混了那么久。当偷儿被当场逮住了,他居然还能找得出借口来,把人都给忽悠一遍,虽然当初忽悠得并不成功,但是没点儿急智的,哪里能当得成混混的。 要是不够灵活,一个不小心被人捉住了,又没什么忽悠的本事,岂不是直接就要被人打死了。 旁边的人显然是更愣了。 桃婆子这么个老妇人的,打滚撒泼就算了,毕竟是个女人,村里边的人也都知道她是那种泼横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不算太过奇怪。 可这李根大的,好歹是个男人啊。在坳子村虽然是个出了名的小混混,可平日里边除了看到小娘子的时候表情动作的猥琐一些,可平日里和村里边的人还是正常地交流讲话的,从来也不见这样撒泼的样子。 他这么来一下子,周围的人除了惊吓,都跟着升起了厌恶的表情来。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他这又不是跪天地又不是跪父母,突然这么哭嚎,反而让周围的人对他感观更差了。 可差归差的,他现在这么一哭,周围的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桃婆子方才还坐着拍地面的,看到李根大跪在了她面前,赶紧的地也不拍了,一骨碌地翻身起来,抱着李根大,继续嚎啕道: “我苦命的侄儿哟。小小年纪的没了娘,只能跟着我吃苦。怎么老天爷就不给你活路了呢,我可怜的侄儿哟。” 兰花儿在旁边掏了掏耳朵娘娘,皇上已躺倒全文阅读。 她倒是一点不担心周围的人会因为桃婆子的这么些话就转而同情起这两个人来的。村里边的人也不是傻子。之前村里边出了偷儿以后,他们都还找人巡逻了好久呢。这不是说他们就多么的同情赵家,而是谁都担心这事儿摊到自己身上。 以前他们家里边都没有什么可偷的,都已经这样紧张了,更何况现在因为之前村里边出了仙姑的事儿。每家每户的谁没存了两个钱过年的,还能不担心,那就怪了。 果然没等桃婆子和李根大哭上多久,旁边就有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口了: “你在这瞎嚷嚷做什么,好像是老天爷逼着你们要做贼一样。小小年纪没了娘,这赵家兄妹的。还小小年纪就成了孤儿呢,怎么就不见人家做出什么混账事儿来。这会儿当偷儿被抓了,倒是知道喊叫起来了。” 是个陌生的妇人声音。 兰花儿扭头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人群里边到底是谁开口的。他们乱哄哄的挤在一堆,也实在是看得不清不楚的。 马上就又有人在旁边接了下去: “好好一个男人,也不做事,也不知道一天到晚的在村里边闲晃个什么劲儿的。我以前就看不过去了。” “都多大的人了,好意思在这里说自己是娃子咧。”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了。不然他平日里边游手好闲的,哪里来的吃饭卖酒的钱。我看呐。之前赵家丢了钱银的,八成也是他干得。还有之前我们家里边丢了两只鸡呢,肯定也是他下的手。我们村里边一共才多少泼皮呀。” “啧啧,瞧他这样子,之前还要说自己是无辜的被骗进赵家的呢。你们是没瞧见他当时候那样子,死不悔改的,现在还来装可怜。呸。放了他这一次,下次还不知道偷到谁家去呢。” 兰花儿都要忍不住给周围的人点赞了。 她就说嘛,这肯定用不着她出来当这个恶人的,村里边明白人多得很,只要有可能伤害到他们利益的事儿,他们都不会这么含糊就糊弄过去的。 桃婆子的脸上掠过了点儿难堪,连徐寿的脸色都跟着难看了起来。 这个平日里边闷声不响的男人居然回过头去,朝着桃婆子喊: “闭嘴!” 桃婆子愣了愣。 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都习惯了她男人的沉默了。不管她在外边再怎么说长道短的,这个男人都只会在家里边说她几句,话都有些软绵绵的,不凶也不太懂讲话的,每次被她回了几句,就只懂得默默地低下头去。她还从来没有被这男人凶过呢。 她这么一愣,哭嚎的声音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兰花儿这才看到她脸上居然是真有眼泪的呢,也不知道是真伤心了还是被吓的还是专业演员水平,反正这脸上的确是粘满了泪的。可惜桃婆子已经不是什么青葱少女了,这么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点儿不显得可怜可爱,反倒只会让人觉得厌恶罢了。 徐寿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估计是这辈子都没有丢过这样的脸吧。 虽然方才兰花儿讲说这是李根大一个人做的事儿,和他家没有关系,可他的婆娘现在这样抱着个偷儿哭,往后村里边的人想起来,不免得就是要嘲笑的了。 他吸了口气,也不管李根大还在那狼嚎的,突然走过去踢了李根大一脚,讲: “你这畜生,你这畜生……” 他踹得很用力,李根大一下子就被他踹倒到了地上(高干)包养全文阅读。桃婆子尖叫了一声就扑上去护着李根大,尖声讲: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踹死他,你就先打死我呀!你倒是厉害起来了!” 她一连生了三个娃子,不过两岁都夭了,因此对这个养在身边的侄子宝贝得很。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有点儿头疼了,偷偷回头看了看阿茹的脸色,发现阿茹也跟她一样,一副被吵得脑袋都痛了的样子。 徐寿在桃婆子的护犊之下又踢了李根大几脚,发现实在是再踢不到以后,不由得有些愤愤的。这村里边的人可能活了这么一辈子的,才第一次看到这么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爆发出怒气来了。 周围的人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本那些在说着话的人也不禁慢慢静了下来,有些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要说继续再这么刺激人家的好像也不大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或者是安慰他的,只能都静在了原地。 兰花儿倒是有些想劝,可她是苦主啊,要她开口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事儿,只能拉着阿茹躲在臧狼后边装不存在的。 最后还是村长开口,说: “阿寿你也不要这样,他做得混账,可你婆娘也是不知道的嘛。刚才赵家阿兰也讲了,跟你没有关系,跟你婆娘没有关系的,村里边也没有人会说你们家的闲话的。” 徐寿站着喘了几口粗气,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慢慢地转过身子来,对村长说: “以前赵家的事……也是这个畜生做的。” 村长一愣,兰花儿也是跟着一愣。 周围的人也是跟着呆住了。 大家刚才虽然都在这样讲,可谁都没有确切的证据的,甚至谁都没有真的把这个事情当成是真实的事儿在讲,只不过是跟着这么一闹罢了。因为桃婆子在那嚷嚷着说是初犯什么的,才有人气不过地接着讲。 可现在徐寿这么说,旁边的人哪里还敢接话,连兰花儿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徐寿这么一句话出来,其实不管李根大到底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偷儿,估计都逃不开这个名声了。 这种时候,旁人最好还是什么都别说来得好。 村长很快地就从惊吓里边回过神来,拉着徐寿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寿是个不大会讲话的,刚才一时气愤把话说了出来以后,再接着倒讲得各种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才把意思都给表达了出来。 是说当初红花白和麦青到村里边来了以后,桃婆子去了赵家,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就拖着李根大絮絮叨叨地讲了麦青多么的富贵,赵家又多么的欺负人。 之后没两天赵家就遭了偷儿不说,家里边的娃子还被打破了脑袋。 徐寿当时其实是发现了李根大手上突然多了笔来历不明的钱的。可他不敢问,也不敢跟村里边其他人讲,只能把这个事情一直憋在心里边了。 即便是李根大在赵家当场被捉住了,他都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事情讲出来。 要不是桃婆子这么一闹,他大概还会一直憋下去的。 ps: t_t、刚才题目忘记写一更了 ------------ 一百四十五罚 徐寿这么一讲,兰花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 虽然说都是状况证据,直接证据是一点儿都没有,可就这么些状况证据摆在了一起,也已经十分的足以说明问题。 要说李根大真的那么倒霉正巧吧这些事情都撞上了,也没有那么巧的吧。而且兰花儿估计,要他解释当初那笔钱的来历,他大概只能说是忘记了或者是各种找借口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兰花儿就是觉得李根大十分可疑,像是之前把她阿弟给打伤了的偷儿。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她还偷偷地问臧狼,有没有暗地里下黑手的。臧狼笑得满脸的憨厚,十分小声地跟她讲: “使劲打了。” 兰花儿爱极了他这么憨厚地笑着下死手的感觉。 臧狼看着她,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样子,好像还想要讲什么的样子,可最后还是把话给吞回去了。 兰花儿当时被周围的人吵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怎么注意臧狼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所以她还不知道,臧狼朝着人家下边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就踹了两脚,不然李根大也不会尖叫出来,估计也没这么快地就被臧狼给坐到身下去。 要是兰花儿知道了,她估计会开心地拍拍手吧。 臧狼却觉得自己做得可能有些过分,又觉着撩阴这种事儿,小娘子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去听,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会儿所有人都被徐寿的话给镇住了,连桃婆子都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村长咳嗽了一声,朝着李根大问道: “李家的,既然阿寿这么讲了,你要么就给解释一下?当初你手上突然多了一笔钱。那是怎么回事?” 李根大愣了愣,眼睛又开始往旁边看,支支吾吾地讲: “我……那个……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不太记得了。我有时候会在外边给人打零工的,就是我自己挣的钱呗,有什么呀。就许他们赵家挣钱,不许我李根大挣钱的啊?” 人群里边又有人嗤了一声。 方才徐寿讲话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嘴,可这会儿李根大在这说话的,却总有人忍不住要反驳的。 “你到外边去打零工?就讲得这村里边人都不认识你李根大一样。你一天到晚的除了坐在井边那看小娘子的,你还会做个什么呀,家里边的地在哪你都不知道。鬼才信你会做事呢。” 这说话的声音十分的年轻,听着应该是个小娘子的。 这小娘子讲完了以后,还十分不屑地“呸”了一声。惹得人群里边大笑了起来。 马上就有人接着讲下去: “阿芳讲得对,你平日里边做的什么,村里边人能不知道?你要么老老实实说了,要么就老老实实认了吧。我看你这是不打不知道厉害啊。” “村里边本来就容不了你这样的,要不是瞧着阿寿的面子。谁让你留在坳子村啊。这次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但当偷儿,还伤了人。再留你在这村子里边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得桃婆子和李根大脸上五颜六色的,十分的好看干爹养成系统最新章节。 臧狼突然拉了拉兰花儿,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小声地跟她讲: “小娘子,你先家去烧饭吧。” 兰花儿愣了愣。 她这正瞧热闹了,怎么臧狼突然就要赶她走啊。 “我不回去呢。这事儿不是还没解决么。我怎么也得等这事情完了再家去吧。烧饭也没这样重要的吧。” 臧狼挠了挠头,居然主动去跟阿茹搭话,讲: “徐娘子,你带小娘子先家去吧。” 臧狼以前总忌讳着自己脸上有伤,怕要吓着别人的。一直不怎么乐意跟旁人搭话。可能他自己心里边都有些自卑,所以特别的在意这个。 卖酒的时候他倒是做得挺好的。可就算是在卖酒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和旁人讲话的。要说除了兰花儿以外,唯一能让臧狼正常交流的,估计只有蓝渡一个了。 阿茹也被臧狼这突然的搭话给吓得一怔。不过她马上就想起了什么来,朝着臧狼点了点头。然后回头跟兰花儿讲: “阿兰,咱家去吧。这儿没事了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我阿公在就是了,咱家去烧饭吧。” 阿茹力气比兰花儿大,拖着她往外走的,臧狼又跟着在旁边推她的肩膀,两个人一下就从人群里边挤了出去。 兰花儿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臧狼和阿茹这是怎么了,只听到人群里边又重新传来了桃婆子和李根大哭嚎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安了起来。 可容不得她想太多,阿茹已经拉着她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讲: “阿兰,你最近有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么?哎呀,你可不要笑我馋嘴,我就是茶饭差一些,现在总想学着要多做点儿好吃的咧。你之前做的那个莱菔糕可好吃了,也能教我么?我要是得闲了,就给你纳个鞋垫儿谢谢你。” 兰花儿精神还有些恍惚,听阿茹这么问了,才笑了笑,和阿茹讲起萝卜糕的做法来,又说到家里边新做的辣菘菜,说好了要给阿茹送一些过去。 赵家里边还一片狼藉的,那些被李根大翻出来搬出来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回去。 兰花儿就跟阿茹道别了,先家去将家里边重新给整理了一遍。 屋里边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还有地窖里头的东西,又得重新搬回去。她先烧了点儿水备着,然后开始收拾,收拾了半天还是觉得乱得要紧,整个人也累出了满身汗来。 李根大翻乱那些东西的时候,随手一扯就往外扔,兰花儿还得一样一样捡起来分门别类的重新放好,费了好长时间。 臧狼家来的时候,她正使劲搬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酒桶,憋得小脸蛋都红彤彤的。臧狼见到了,赶紧过去一手把桶接了过去,讲: “后边我收拾,小娘子烧饭去吧。” 兰花儿刚才一味在使劲的,这会儿突然一松,差点一晃神就坐到了地上。她也不着急,喘了口气,就坐到一边的门槛上指挥臧狼收拾后院那些东西,一边问: “事儿后来怎么样了,那偷儿是被赶走了么?” 臧狼顿了顿了,闷着声音讲: “赶走了牛男。” 兰花儿总觉得臧狼这口气好像有些不大对劲的。可是再问他,他都什么都不再讲了,只是一味催着兰花儿去烧饭。 既然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兰花儿只能先放弃了,到后头去简单做了点儿吃的,两人胡混着就对付了过去。 后来兰花儿在外头村里边找人问了才知道,李根大的确是被赶到村外去了,不过是先被剁了右手食指再被赶走的。 兰花儿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愣了很久才反应了过来。 她看着那些笑着和她讲这件事的村民,心里边突然抖了抖。 这些村民大概是非常习惯这种规矩的――偷儿被剁手指,红杏出墙被浸猪笼。 兰花儿当然不至于去同情李根大,也不觉得他可怜。只不过她以前在现代社会里头生活了二十几年,这种小偷小摸又伤人了的,最多是被关个几年,很少会被动私刑的。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果然是生活在一个愚昧的小山村里边。 因为法律什么的太遥远,所以只能按照一些古老的规矩去处理罪恶。 兰花儿突然想,她要是有一天哪里被发现了和别人不一样,大概会被绑到架子上烧死的吧。 她那一天都有点儿恍惚的,家去的时候还差点烧焦了锅。 臧狼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就问她怎么了。 兰花儿盯着臧狼瞧了很久,突然问: “阿狼,你那天为什么要让我先家来啊?” 臧狼并不笨,兰花儿这么一问,他就知道兰花儿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就挠挠头,讲: “我就觉得小娘子不会愿意看的。” 兰花儿“哦”了一声,仔细打量了臧狼好久,才慢慢地讲: “阿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那是来咱家偷东西的偷儿,还打破了狗蛋脑袋的。我都高兴让你去把那偷儿给打一顿,可听到他被剁了手,我又觉得好像……好像有些不好受的。也不是说可怜他,可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这么讲着,兰花儿就叹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臧狼却好像并没有被她绕晕的样子,伸手挠了挠头,讲: “小娘子跟个兔儿似的嘛。凶起来要咬人,可总归是软软的,不经吓。” 兰花儿没想到臧狼会这么讲,跟着就愣住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她在臧狼心里边原来是这么软糯好欺负的生物咧。她都要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 你觉得我想兔儿,你怎么还特别的喜欢抓兔儿来吃呢。 臧狼又憨笑了一下,弯下身子跟她讲: “小娘子心肠软,我觉得小娘子大概不爱看那些。规矩是这样的,大家都这么干。” 兰花儿想了想,倒也跟着心宽了下来。 这其实也是种法律,只不过这村子里边的规矩比较严苛一下罢了。说到底,还是那些做错事的人不对。一个人要是好端端的不做坏事,那也没什么的。 ------------ 一百四十六账本桌垫 一直惦记在心头的偷儿终于被抓住了,兰花儿就觉得整个心情都跟着开朗了起来。 虽然不排除还有村里边别的人也抱着这样的心思,可经过李根大这样现身说法的,估摸着就算有人这么想,真正实践之前也要多考虑一下后果。 赵家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有俩娃子,可以让人随意欺负的小户人家了。村里边其他人家基本上也都要比赵家还要更人丁兴旺一些,那些人就是真想偷东西,也得想想到底能不能找到下手的时机。 因为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兰花儿还专门地请周围的那些人吃了一顿小点心的。 她也没有再做萝卜糕那样复杂的东西,只是随手用粗面粉揉成粗粗的长条,交叉着搓扭到一块儿,烘干了再洒点儿盐末糖粉的。 这根麻花条有点儿像,不过这古代清油没有现代的便宜方便的,他们家里边没有备着多少清油,只有点儿动物身上割下来的肥油,存着准备炒菜和煮汤用的。 这些就是拿来煎炸东西,一个是不够,一个是效果也不好。 所以兰花儿干脆就不用煎炸的方式,而是换成了用做烙饼的方式,将细长的麻花条儿给烙熟了,然后再刷上一点儿油脂的,就变得香喷喷的又有嚼劲儿了。 兰花儿自己尝了一点,又给臧狼试了试,两人都觉得这样吃着很不错的,就给村里边的那些人都送了。 好多人家吃了都觉得十分不错,还有人来问兰花儿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不过这东西做法简单,好多常常烧菜的妇人多吃吃看看的,自己就能模仿着给做了出来。 等那些人将这种改良版的麻花给模仿着做出来以后,兰花儿就又觉得在这个世界挣钱实在是不容易啊。她之前做的萝卜糕倒是没有人能直接看出做法来,不过要想做点儿简单的。人家一下子就学会了,还有些家里边环境比较好的人炒了葱花、芝麻之类的洒在麻花上边,就更加的香了,比兰花儿做的还要好。 有人给兰花儿送了一次这样的麻花,兰花儿就羞得都不想再做麻花派给大家了。 丢人呢。 趁着这过年前最后的一点时间,兰花儿想着要给家里边再做点儿吃的,好在过年的时候能有多一些吃的。 她想起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偶尔会做泡菜汤吃的。那时候他们平日吃得就有些油腻,所以喜欢吃这素寡的汤。 来了这古代以后,因为常常吃得都很清淡剑逆苍穹全文阅读。所以兰花儿就一直没有升起要做这个的念头。 肚子里边原本就没什么油水,她总觉得再喝这样的汤,所不定肚子里边是要难受的。可是后来想想。臧狼既然爱吃辣的,估计是会十分喜欢这个汤的。 而且农家么,大都是青菜豆腐的为主。 正好她最近自己做了辣菘菜,又买了豆腐家来,就想着要做这个了。 她总觉着。就这个汤,臧狼能呼噜下去三大碗饭。 辣菘菜是现成了,只要从地窖里边取出来,切成一块一块的做汤底料。汤里边再切一些辣椒,就可以直接放到锅上去煮了。 煮着汤底的时候再切点儿肉片的,等汤开始沸腾以后再放到汤里边去。等着汤再沸以后,再将切好的豆腐给放下去。 其实做这个汤的话,最好还是用切片儿的五花肉或者肥牛肉在里边涮。才是最好吃的。 兰花儿家里边这两样都没有,她就非常珍惜地切了一点儿鹿腿肉的,切成细细细细的一片,小心地放到汤里边去。 煮的时候兰花儿就在想,这得亏臧狼不在家。到外头做事儿去了。要是他在家里边的,这汤用不着做完。光是这香味,就能忍得他像是狗子一样蹲在旁边,一副抽鼻子等投饲的模样。 臧狼家来的时候,就着这么一锅汤,果然呼噜下去了好几碗干饭。 他原本一点儿没有汤泡饭的习惯,兰花儿尝试着给他混了一点儿,又给他碗里边窝了个鸡蛋的,他瞬间就喜欢上了这种吃法。 兰花儿把大部分肉都勺了给他。毕竟这人是家里边负责干体力活儿的,要是不吃得饱饱的,兰花儿自己都觉得不能安心。 臧狼现在已经能比以前要放开了一些,兰花儿给他吃大肉的,他也不再那么害羞的了。只是比以前更加的勤快了,估计是想着要把自己吃的份儿都给补回来。 “镇上最近肉价高了,”臧狼一边扒饭吃一边含糊地讲,“我再去猎些东西。” 赵家不像别人家里边那么多规矩。 臧狼以前估计是因为跟了楚江开的,所以刚到赵家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规矩的典范,看得兰花儿都觉着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是说特别的端着,可他不怎么讲话,人又坐得直直的,一点儿不动,让人在旁边一看,跟着就觉得这人规矩特别的好。 后来臧狼跟着兰花儿混久了,看兰花儿都是那种不怎么讲究的,他跟着也就不讲究了起来。吃饭的时候也跟着和兰花儿讲话了。 兰花儿听他这么说,想了想,跟着也点头,问他: “还是和颜大郎还有蓝阿郎一块儿去么?趁着这会儿多猎一些也是好的。镇上在村里边收了好多猪肉,打着坳子村的名字,这猪肉的价格眼看着是要上去的,所以其他肉也才连带着贵了吧。多去猎一些也好,要是能再猎到个鹿的才好咧。家里边那鹿腿都好吃了一大半儿了。我还有些想得慌咧。” 臧狼“嗯”了一声,点点头,又扒了两口饭,才讲: “一块去,看能不能猎到大的。” 兰花儿知道这三个人身手都很好,颜大郎也能算得上是半个猎户了,因此一点儿都不担心,还给臧狼准备了点肉干,又用竹筒装了点酒,让他带在身上的——自然也让他带了颜大郎和蓝渡的份儿,就怕他们一个不小心陷在山里边了或者是出了些什么别的状况的,手边也好有点儿东西垫垫。 至于兰花儿,则是带了点儿糯米酒,重新到后山上边去近身特工全文阅读。 她之前就想着要给山寨卖点儿酒的。要不是出了偷儿的事,这会儿她的酒估计都已经卖光了。 那蒸过的酒糟看着倒还算好,可她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趁着臧狼他们到后山去,干脆就跟了他们半路,到了半山腰以后才分了手。 兰花儿到山上去的时候,那山寨看着果然没有战斗过的痕迹。里边的人都是些好久不见的熟人汉子,见了兰花儿都热情的打招呼。只是山寨里边那些说是京城来的客人已经不见了,兰花儿又私下问了问福多多的事儿,那些人也说她已经走了。说是被一大队人马,带着金银财宝的上门来给换走了的。 这有些像是交赎金的样子。 兰花儿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她一直以为红花白只是普通的土匪,估摸着还是官府不喜欢的那一种,所以她才一直担心着楚江开下山了之后是不是会带着人上来攻打山寨的。可现在一看,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至少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朝廷会给一个普通的土匪送赎金的。 她忍不住就在背后暗搓搓地想红花白是不是跟朝廷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 《水浒传》里边不都说了么,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土匪窝是官府,最大的土匪头子就是皇帝咧。 不过她这次上山来,却没能见到红花白。 麦青倒是在的,笑眯眯地接了她,又尝了她送上来的酒: “赵小娘子,你有多少酒,卖的又是什么价?” 兰花儿想了想,就伸手比划了家里边酒桶的大小,讲: “这样大的桶,年前我可以卖你三十桶。按桶算的话,一桶清的收你半两银子好了。混过酒糟的要贵一些,要八钱银子的,连桶一块儿给你了。” 这个价钱比她在村里边散卖都还要便宜一些。 麦青一听,顿时对这个价钱十分的满意,也都不再还价了,直接爽快地讲: “自然是要混过的了。这清的味道是不错,却有些不够淳了。你要是肯卖,我们就都买了。年前我让收货的赶着车上门收货?” 兰花儿点了点头,麦青付了点儿订金。 两人交割完了,就又闲聊了一回。 兰花儿这才知道红花白是到京里边去了。她原本还以为红花白又是像以前那样,到不知道哪个山头省亲,结果麦青却一本正经地讲: “红大王这是跑了个垫账本桌脚的,要去逮回来。” “垫……账本桌……脚……的?” 兰花儿从来没有见过麦青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没有想过居然能听到红花白这个土匪小萝莉的八卦,不由得有点儿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点儿都不明白的样子。 麦青又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非常正经地讲: “红大王还哭闹了,说缺了那个,平日里边看账本都看不进去。这不是被哭闹得没有法子了,所以领了一队人,往京城追过去了。说是要逮回来。” ps: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嗷! ------------ 一百四十七红大王的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麦青以前笑眯眯一副狐狸脸的时候,兰花儿总觉着这人跟个爱吃鸡的黄大仙似的,笑得人心都慌了,一副动哉勾魂的模样。 可现在他这么板着个脸严肃正经的,兰花儿倒是觉得十分的想笑出来。总觉着这人和严肃正经什么的实在一点儿都不配,甚至还有些让人忍不住想起他笑眯眯的模样来,总有种小娃子故意要装大人的感觉。 兰花儿在旁边抿着唇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肩膀默默地抽搐了好久。 麦青还是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讲: “红大王最欢喜的事儿就是看账本。可那垫脚没了以后,她连账本都看不进去了。实在是没法子。要是不追回来,这山上都要被她哭闹着给拆掉了。” 兰花儿肩膀抖了好久,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又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就问: “那垫脚是个什么东西,怎地还有人偷这玩意儿,也不怕红大王把他一家给灭掉的么。” 麦青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的严肃了,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化成一块岩石的: “垫脚不是个东西,是个人。”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在骂人呢。让红大王这样牵肠挂肚的,到底是谁呀?” 麦青看了兰花儿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讲: “楚……江……开……” 兰花儿“啊”了一声,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了,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之前把楚江开带到镇上去的时候,虽然是问了山寨上的人的,可当时红花白毕竟是不在,连红花白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在山上。所以她这其实也算是私自讲楚江开给放下山去了的。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红花白应该是相当不在意楚江开这么个人的,甚至有些嫌弃他的,所以大家才默许了兰花儿将人给放到山下去了法海你不懂爱。 现在麦青突然这样说,兰花儿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事被当场逮住了一样,脸色跟着也尴尬了起来,有些呆呆的看着麦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麦青却朝着她挥了挥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点儿笑容来,讲: “不关你的事儿。当初他想下山的时候。东家是知道的。要是东家不允许,他怎么也出不去这个山门的。那时候是真不在意,可谁知道人家走了。慢慢就觉得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心里边是怎么想的,非说要把人给抓回来,当垫桌脚的用。嗯,东家讲了。那都不配当个账本桌的,只配垫账本桌桌脚。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 兰花儿“哦”了一声,也跟着轻轻舒了口气。 要是红花白原本就不乐意让楚江开下山,结果她居然好心办坏事了的话,她自己心里边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毕竟她和红花白后来关系也很不错的,也算是朋友了。 不过想想。楚江开那个年纪,红花白那个年纪,她又觉得有点儿忧郁了起来。 这完全就是大叔配萝莉呀。而且还是人家小萝莉看上了大叔。这要是换到了现代,不管萝莉愿不愿意,大叔都是犯法的呢。可想想红花白那个样子,兰花儿又不觉得红花白会是一时冲动就哭闹不休的人。 或者讲,兰花儿就没有办法想象红花白哭闹的。 在她心目中。红花白可是个比她还要冷静还要小狐狸的,哭闹这种事儿。实在不适合用在红花白身上。 这么看来,红花白倒是当真的很喜欢楚江开。而且喜欢,还不愿意承认。明明是想要别人回来的,非得找个借口,说要用来当账本桌的垫脚。 兰花儿倒是觉得这样的红花白让人觉着好可爱。 像她这样的年纪、红花白这样的年纪,原本就应该这样青葱,少不更事的,才像是个小娘子。 兰花儿在旁边抿嘴笑,麦青也跟着笑,一边笑还一边叹气: “我们东家,这响当当的红大王,也有些少女的样子了。” 兰花儿觉着这真是个好八卦,下山的时候一定要跟关雎和方甯嫒讲的――方甯嫒虽然不认识红花白,但她以前肯定是认识楚江开的。想想楚江开那么个人,被个小丫头一直追到京城去,吵吵嚷嚷着要他跟回山寨当个垫桌脚的,估摸着一定十分的好看吧。 她第一次觉着自己是个小地方的村姑,实在有些不方便。 要她是个男娃子,肯定就要跟着直接骑马追上去,去看热闹去了。 下山以后,兰花儿果断地就喊上方甯嫒一块跑到关雎的家里边去,三个人一边烧饭吃,一边好好地讲了一轮红花白和楚江开的事儿。 她们三家的男人都到后山上去了,据说是颜大郎发现了有大家伙的脚印,他们打算追一路过去,看看能不能碰上好运气的,这晚上都没有家来。她们与其分别在家里边做吃的,还不如就聚到一块儿搭伙,也好说说话。 方甯嫒并不认识红花白。 兰花儿就给她将红花白整个人讲了一遍,关雎还时不时地在旁边插句话,补充一些兰花儿不知道的事情。 听了关雎讲以后,兰花儿才知道,原来在山寨上的时候,红花白是真不怎么喜欢楚江开的。大概是总觉着他是个受了伤的,不做事儿,还要费药,一直对楚江开的态度都不怎么好,迎面碰上了还会明显地撅撅嘴神者玄才最新章节。 楚江开倒是个能跟大家聊得开的人,没多久就和山寨里边的人都聊开了。 那些京城来的客人,实际上是跟着楚江开和福多多身边的侍从。他们原本想着要拼死打下山去报信,好让人上来将楚江开和福多多接走的。 可当时楚江开就讲了: “你们没有必要的。都坐着吧,我知道山下的事儿,我会下去处理。你们这么拼,多少命都不够。我看这是要钱的,不是要命。你们就是出去了,你们也只能引兵来打。不如我下去,花点儿钱罢了,大家都高兴。” 兰花儿“哦”了一声,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些人都淡定得要命,好像一点不在乎在土匪窝里边过日子的,原来楚江开早就看清楚了呢。 她忍不住向关雎问了问红花白的身份,可关雎望了她一眼,只是摇头。兰花儿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她自己心里边有个猜想,又见关雎这样,就觉得自己的猜想大概是没有错的。 当时在山寨上,红花白和楚江开的关系是实在不好。 而且,红花白大概是有些猜到了楚江开的心思。只是她不好主动将楚江开送到镇上去――红大王是要面子的么――两人都是聪明人,大概互相看出来了一些什么,又有默契的。 于是红花白呼啦啦拖着人到外边省亲,楚江开便拖着兰花儿到了镇上去。 就是不知道红花白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喜欢上了楚江开,估计她自己也是后来慢慢才发现的,就跟着哭闹起来,然后直接就跑到京城追人去了。 “真真是个豪放的小娘子,”关雎夹了口菜咽下去,然后才慢慢讲,“不愧是个……土匪。也是个了不得的种儿,豪放得很咧。” 方甯嫒在旁边听得出了神,一脸的艳羡,好像觉得红花白这行为非常的得她欢心一样。 兰花儿倒是有点担心,不知道红花白追到京城去以后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可是想想,她当初这么劫了道,最后人家巴巴地就送赎金上门来了,估摸着她背后肯定是十分的不简单。而且关雎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兰花儿瞧得出来,关雎还是挺喜欢红花白的――她便跟着也放心了一些。 看到方甯嫒那个样子,兰花儿就跟着笑道: “阿甯你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是不是觉着这千里追郎君的,很是浪漫咧?我瞧你也不差呀,领着个汉子的,这都逃婚出来了咧。我瞧着你们俩,还是赶紧凑一块儿嘛。不然你们这俩人在家里边的,又不像我和阿狼,村里边人可都当你们是一对儿咧。” 方甯嫒正在旁边咬着筷子听着,被兰花儿这么一讲,跟着就愣了愣。她没想到这话题会扯到她身上的,脸色就有些慌,赶紧摇手,讲: “不不不,阿渡欢喜细瘦好看的咧。我、我不是他……欢喜的……我想着等这边定下来了,就问问他要不要回去的。唉,我还想着该怎么办咧。村里边还有人愿意租地么?” 兰花儿也没想到方甯嫒会这么讲,就摇了摇她的胳膊,又伸手推了一下方甯嫒手上那个镯子: “瞎想什么呀。他又没有讲过不欢喜你,你怎么知道咧。我们看着,都是觉得你们两互相有意思的么。不然怎么着就一块儿跑出来了。你说他是多蠢,才会跟着个不欢喜的人一块儿逃婚了。” “他……他人好,看不得我一个人在外边吃苦。”方甯嫒摇了摇头,也跟着看了一眼手上的镯子,又咬起筷子尖来,“谁知道咧。我总是会问问的。就是、就是觉着有些害怕听到他跟我讲。唉。” ------------ 一百四十八野猪火锅 兰花儿总觉得方甯嫒实在是自己想太多。 不过她想想,要是自己遇上了这么个事儿,估计她自己也会慌得什么似的吧。这就跟她们小时候第一次初恋的感觉一样,总是忍不住各种去猜喜欢的那个人的心事,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而脸红心跳,又会因为对方说的某句话而黯然神伤。 方甯嫒身边估计都是些像关雎这样豪放的娘子,她自己性子却有些弱弱的,好多话估计都只是憋在心里边来回琢磨好几遍的,也不敢拿出来问蓝渡,估计也没什么自信,所以就想偏到一边去了。 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劝不劝的,全看自己想开了。 而且既然方甯嫒自己已经决定要找时间问问蓝渡的,那么估摸着这两人自己慢慢会沟通出来个结果的。 臧狼也曾经说过,说蓝渡是觉得方甯嫒瞧不上他。 既然人都这么讲了,估摸着蓝渡自己是喜欢方甯嫒的,不然他管方甯嫒看不看上他呢。 三个人又相互说了些悄悄话,关雎还讲: “等你们俩大婚的时候,我也给你们送镯子,连着头面一块送。堂皇又不显的,让你们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兰花儿顿时就想到了当初阿茹大婚的时候,关雎给送了对银镯子,最后给传成了个聊斋故事,就讲: “仙姑呀,我可不想被人家讨论我们祖坟埋得好不好。” 三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因着家里边都没有男人,三个人凑一块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傍晚之前就看到颜大郎他们抬了东西回来。 确切的说,颜大郎他们还没回到家呢,远远的就听到了吵杂的人生。 村里边的人看戏也都看成习惯了,所以兰花儿也很习惯村里边传出来这样热闹的声音。等到颜大郎他们抬着东西回到院前的时候,她们仨才满脸惊讶的发现那些男人居然给抬回来了一只庞大的野猪。 臧狼和蓝渡身后还挂了个背篓。背篓里边放着点儿杂七杂八的小动物,看着也很丰富的样子。不过那背篓里头的东西和他们抬着的野猪一比,顿时就不算什么了,都让人忽略了过去。 那头野猪比村里边人家喂的家猪体型倒是要小一些,估摸着是要精瘦一点的。不过也需要他们三个人一块儿,才能抬回来的,杀了以后估计也能有个一百多斤肉的。村里边的猪喂得好一些,要肥一点儿,都能有两百斤肉的。 他们三个人不知道怎么就猎回来了这么一头庞然大物的,从山上就地取材地砍了两根粗粗的树枝当扁担。又用树藤将野猪的四肢绑在这扁担上边,一路就挑着回村。 兰花儿壮着胆子过去瞧了瞧,发现那只野猪还活着的干爹养成系统。吭哧吭哧地在往外喷着气。 臧狼赶紧伸手拦了拦她,将她跟那野猪隔开了点儿距离: “小娘子小心,这猪可凶。” 兰花儿“哦”了一声,还是忍不住伸头去望。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野猪的模样呢。 野猪不像村里边养的那些家猪,身上的毛看着很硬。而且是灰黑色的,还隐隐有两根獠牙。 村子里边好多人跟着围过来看野猪的,都围在了院子外头。 之前颜大郎他们合伙猎了只鹿的时候,村里边好多人家都分到了一块儿。虽然基本上都只是巴掌大一点,可好歹是种新鲜的味儿。这会儿见他们又弄回来了一头野猪,忍不住就开始猜测起野猪的味道来。 不过这三个人倒没有打算在院子前边给大家表演大战野猪的。扛着就往后边去了,说是抬家来了就赶紧杀了,好赶上晚上尝尝鲜。 兰花儿赶紧也跟着跑到了后边去。叮嘱他们要将猪血给留下来,又让他们将猪杂什么的都留住了,之后在家里边可以自己做了吃的。 村里边还没有人吃猪血和猪杂的,最多只是用猪尾巴和猪蹄煲汤的。 可他们都觉着兰花儿是个茶饭好的,臧狼又吃过兰花儿烫的鸡血和鹿血。倒是觉得兰花儿肯定能将这些东西给做得好吃的。这些反正一共也买不了两个钱的,好多人都是拿去挖坑埋了。好让地里边肥一些。 不过既然这东西能吃,他们自然是留着的。 前边有关雎和方甯嫒在招呼人的,他们在后边杀猪忙得不亦乐乎。 臧狼原本又想将兰花儿给赶到外边去的,可兰花儿哪里乐意,就讲: “你不在的时候,什么鸡呀鱼呀的,还不是我负责杀的么。村里边哪有小娘子是连血都见不得的。你这样还不是让人家笑话……呀!那猪要挣起来了挣起来了,赶紧按住啊!” 于是后头的人又跟着手忙脚乱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猪给弄死了解开来,已经折腾得天都快要黑了。 他们这群人虽然刀子使得很好,可毕竟不是专业的屠夫,杀鸡杀狗的动作快,轮到杀猪,总还是有些不一样。他们折腾了半天,累得要命,这才将野猪给解成了一块一块的。 兰花儿就在旁边讲: “以前瞧着屠户上村里边来杀猪解肉的,总觉着这是个很简单的事儿,屠户好像一下子就做好了。这会儿看你们在这折腾的,才发现这个钱也不那么好挣的咧。人家屠户忙活个半晌的,你们能弄这么半天,还弄得没别人好。” 臧狼跟着擦了擦脸,憨笑着讲: “做多了就熟了么。” 兰花儿想想,觉得倒也是的。她还巴不得这几个人能每天都猎回来一头野猪的,家里边常常吃到野猪肉呢。就是自己吃不完,拿到镇上去卖,那也是能挣钱的呀。 等他们把猪解得差不多了,关雎和方甯嫒也都跟着走了进来。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都决定这猪肉留着自己吃,不卖到镇上去了。 现在镇上猪肉价格是高,可他们自个过年也要吃肉的。三家人一分,每一家得到的肉也不超过四五十斤的牛男。如果再要拿出去卖,又给村里边相熟的送一些,估摸着到手剩下的也就一二十斤的。 他们现在并不十分缺钱,只打算把猎得的小动物给卖了,野猪肉就不再拿出去外边卖。 因为猎了这么一头野猪,兰花儿突然就觉得家里边的家底丰厚了起来。 有酒有肉的,不到过年就已经存下来了这样多的东西。 她干脆学着现代时候那样,让大家跟着吃了一趟火锅。 把猪肉片给切得细细的,直接放在汤底里边烫熟了,涮点儿酱直接吃。菜什么的,各自家里边原本就有,洗一洗切成块儿,直接扔到汤里边,还能当做是汤底煮的呢。比她们几个分开炒几个菜要快得多了。 他们舍不得讲五花肉切片下火锅。 野猪的肥肉比家猪要少得多了,他们都想着要留起来以后用,切下来以后好好地存到一边去了,所以下火锅的都是瘦肉片。 兰花儿已经尽量地用各种材料去将肉腌了一遍,还加了点儿从红花白那拿回来,一直舍不得用的淀粉的,将肉片尽量给做得嫩滑一些,不过还是比不上以前在现代吃的肥牛肥羊。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她又不懂清油的炼制技术,只知道花生和油菜籽可以榨油,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所以只能珍惜地吃着动物油了。 臧狼倒是比较喜欢吃炖肉,毕竟这肉片有些薄了,吃到嘴里就没有了那种大口吃肉的感觉了。不过这古代从来没有人做过火锅的,大家吃得也新奇开心的,热闹得很。 关雎都忍不住点了点兰花儿的脑袋,讲: “你这脑瓜子里边怎么存了好多点子。你又没到外边去过,怎么会做这么些好吃的。” 兰花儿歪头想了想,十分严肃地说: “是观音娘娘给我托梦咧。我在梦里边看着观音娘娘哗哗地在我面前做了好多菜的,我就会了。” 她嘴里边刚咽下去了块肉片,小嘴唇红润润油汪汪的,还微微嘟起来,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的,却还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讲这样的话,一下子把屋里边的人都逗笑了,连颜大郎都扯着嘴角笑了笑。 兰花儿看他们这个反应,顿时就满意了,又趁机夹了块肉片,这才讲: “我也不知道,就是试着做做呗,横竖又不会浪费。咱平日里边煮汤不也是这么煮的么。一边煮着一边吃,不是又暖和又方便的么。我阿哥讲,阿母以前是个茶饭十分好的。我是不记得咧,不过阿哥说我能做出阿母的味道来。” 改花的确是说过柳燕燕茶饭很好,后边的话是兰花儿自己给加上去的,反正也没有人会去考证。 虽然这东西不大可能遗传的,但兰花儿又讲说自己从小就在家里边烧饭的,给阿弟和自己吃。烧得要是不好,阿弟就要哭的,她自己也吃着不高兴。 大家想想她做了那么久的饭菜,倒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方甯嫒在旁边小声地讲: “可有些人烧了一辈子饭的,也都没进步呢。” 兰花儿挠挠头,关雎已经帮她把话接了过去: “烧饭跟绣花一样,用心的有天赋的,自然能做好么。有些人就是怎么都学不会,也是一样的理儿。” ------------ 一百四十九心意 因为和山上说好了要将酒给卖过去的,因此兰花儿之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一直磨在了灶间,将之前挣过的糯米又都发酵了一次,然后重新又发酵了蒸成糯米酒的。 她当初担心这个酒糟会不会都要放坏了。 还好这是冬天,北方的天气又干燥得很,一点儿不像南方那种把饼干放在外头,一下子就会软掉的天气,因此存在地窖里边的酒糟还是好好的。 她先是蒸了一点儿试试,等确定这酒糟还能好好地蒸出酒来,才放心地动手蒸。 要是这一堆酒糟不能用了,她就只能重新泡糯米,重新将糯米和上酒曲让它发酵的。她还想着要留点儿糯米,在腊月的时候做糯米饭吃呢。 这次做得顺利,倒真的能剩下不少糯米来。 她在蒸酒的时候,臧狼自然是在旁边负责做酒桶的。 家里边原本可没有那么多木桶,连原本挑水用的木桶,这会儿都临时被拿去做了酒桶用,臧狼每天早上挑水的时候只能到旁边去找铁生借两个桶。 后来既然答应了麦青连酒桶一块卖给他们的,家里边的桶就显得更加的不够了。幸亏臧狼现在做木工活儿已经十分的顺手了,现在又是农闲的。兰花儿就给颜大郎送了点糯米酒,让他帮忙一块做木桶的,很快就做出来了三十几个来,放在空地上晾干了,也不用上漆的,直接晒好了就能用来装酒。 他们特地挑的都是好的木头,用来装酒以后,日子久了,酒里边就也都带上了一股香醇的木头的味道。兰花儿以前曾经有喝过那样的酒,觉得十分的不错。 她自己都在地窖里边存了几瓶的——是专门让臧狼给做的木瓶子,用来存着酒末日过后最新章节。想着多放几年,等以后改花娶媳妇儿或者是她出嫁的时候拿出来撑场面的。 兰花儿这次把酒都给卖了出去以后,赵家存着的钱瞬间就多了起来。 她晚上的时候拖着臧狼,把家里边存着的银子和铜钱都倒到炕上去铺开来,给仔细数了一遍又一遍的。她看着钱,臧狼就在旁边看着她,两个人互相对望一下,就笑得傻呵呵的。 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兰花儿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多的钱呢。虽然卖给山上的那些糯米酒的钱还没有收上来,可兰花儿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十分的幸福。之前一直担心着改花说媳妇的钱,或者是狗蛋考试的钱,经过这么一次以后好像瞬间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这些钱加起来也不足以让改花说上一个好娘子家来的。可这毕竟是一大笔收入了。 兰花儿把钱都数了一遍,就又放到钱罐子里边装好了,抱着钱罐子在炕上打滚,一边滚一边问臧狼: “阿狼,你觉着要给我阿哥说媳妇的。要花多少银子咧,花光了这些还不够的吧?银子可以再挣,可我阿哥的事儿不好再拖着。还有你……哎,你年纪也不小啦,就比我阿哥要小一点儿的。村里边人年纪像你这样大的呀,大都已经成婚了。至少也好定亲了。上回关雎讲,说你们城里边的人婚事现在倒是晚一些,不像村里边的这样赶早。是么?” 臧狼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讲: “城里边娘子,到了……到了关娘子这样的年纪还没有出嫁,也是有的。” 兰花儿就跟着“哦”了一声。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我常常想着阿哥这年纪了还没有说亲,以后能不能说上好媳妇咧。不过你这样一讲。城里边还是有好多和我阿哥年纪相当的娘子还待字闺中的吧。这样倒是不着急。阿哥也是在外边见得多了,所以自己就不着急的吧。唉,阿哥也不和我讲这些,我也不知道外边是怎么样儿的,只得自己在村里边胡乱想的,倒是叫阿哥笑话了。” 她在炕上抱着钱罐子打了个滚儿,想想颜大郎,又想想关雎,倒真是觉得这事儿不着急了。 改花在镇上,常常见着的估计都是些云英未嫁又和他年纪相仿,或者是比他年纪更大些的,他这样看着,到底认识了些人,也知道些事情,比兰花儿这样窝在山坳子里边的,自然是眼界要开阔好多。 兰花儿便觉得有些悲伤了,觉得她阿哥的事情好像已经用不着她去担心了一样。而且就算她想要去担心,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才是担心起才是。 她就跟着叹了口气。 不过她到不是那种会因为事情一直钻到牛角尖去的人,因此只是稍微想了想这个事儿,就又改变了心思,开始考虑其臧狼的事情来: “既然阿哥的事情自己有主意,我就用不着去帮他想了。他要是自己高兴了,说不定哪天就将嫂子直接领家来了。嗯,说不得之后要跟狗蛋说一说,让他注意看看。可不要嫂子都要家来了,咱们还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倒是……阿狼呀,你欢喜的是什么样子的姑娘呀。你年纪不小,又一直跟我在村里边的,也好要想这个事儿了。我可不能让你搬到镇上去找媳妇的,你自己想好了,我存钱给你说去。” 臧狼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话题突然就扯到他身上来了,一下子就呆坐在炕上了。 兰花儿抱着个钱罐子躺在炕上,将半张脸都埋在被子后边的歪着脑袋看他,看得他脸上慢慢地就红了起来。 “我……不知道。” 兰花儿听臧狼这样说,就慢慢地叹了口气: “欢喜怎么样的,怎么会不知道咧,你是从来都不曾好好想过这问题的么娘娘,皇上已躺倒。要我说,其实我倒有些对不起你的。要不是我把你从楚二郎手上要了过来,你大概就在城里边好好住着,他能给你找个好媳妇儿,你的日子肯定要比这么跟着我要来得舒坦的。我总觉着你要不是这么跟着我,估计真会过得比较好,身子也早该养好了。” 臧狼呆了呆,显然没想到兰花儿会这样讲,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眼角慢慢地就红了红,闷着声音问: “小娘子,你嫌我哪里不好……后悔领我了?想要赶我?” 兰花儿也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也不是想要怎么样的,没想到臧狼的反应如此的激烈,都一副咬着牙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只是觉得自己把臧狼从楚江开手上要了过来以后,臧狼跟在她身边,就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的。之前看楚江开的样子,估摸着是真对臧狼十分有感情,领回去了估摸着就是好好养着伺候着,给安排个媳妇什么的。 至少大鱼大肉的呢,又有药滋补着身体,怎么想都比在村里办种田要来得有前途。 臧狼到了坳子村以后,除了养伤的那段时间以外,还真是忙前忙后的,一点儿都没闲下来过,又没有吃过一顿大肉。兰花儿偶尔想想,都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 她可从来没有嫌弃臧狼的意思。 这家伙在家里边,能给她省多少事儿呀。虽然吃的多,可做的事情也多,力气又大的,还能当门神防贼,兰花儿倒觉得有他在,可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要让人安心多了。 就连改花都在后边讲,说有臧狼在家里边,他都比较放心了。以前兰花儿总是一个人在家里边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些什么事儿的,要是都一个人在家里头,真出了个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邻居再亲,那也是邻居。 有了臧狼,不管怎么说也让人放心多了。 至少改花现在在外边用不着老想着担心着兰花儿遇到了事该怎么办。 兰花儿没想过臧狼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呆了一下以后,赶紧就坐了起来,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这样一讲,哪里有嫌弃你的意思。我是觉着让你在这村里边干活儿,总好像对不住你的。你原本可以顿顿吃大肉的咧,到咱这了,还得想着把肉让给我吃。哎呀,你之前还帮我把偷儿给抓住了呢,我哪里会高兴让你走,就怕你自个不乐意待着的。” 臧狼挠了挠头,“哦”了一声,又急急忙忙闷着声音讲: “我、我不要吃什么大肉。我跟着小娘子,我觉着高兴的。小娘子要是不嫌弃,我跟着一辈子。我能干活,吃什么也没有关系,我也不要别的什么。我就给小娘子干活,就高兴。” 兰花儿看他这个样子,都有点想要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跟他说“乖乖不哭”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不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来,又伸手拉了拉臧狼的衣袖: “哪里能一辈子就只给我干活儿的呢。我答应了楚二郎的,将你当成我阿哥阿弟一样的对待。我要是将你困在这家里边种地干活的,不让你好,看他不撕了我的皮。你要过得好了,我也高兴的。” 臧狼又挠了挠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兰花儿,讲: “我给小娘子干活,就过得好,就高兴的。” ps: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嘿嘿笑着蹭蹭你 ------------ 一百五十算账 兰花儿听着臧狼那样讲,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听他这样表白心迹,说是愿意一直留在村子里――或者说留在赵家一直陪着兰花儿过苦逼日子的,兰花儿自然是觉得高兴的。但在高兴之余,又觉得这估计是件没办法坐到的事情。 就算她赵兰花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拖着臧狼陪她一块儿留在家里边过着孤苦的日子。她总觉着这人吧,多少还是找个伴儿过得比较开心,也比较治愈。 当然,像她这样的情况,要是真嫁不出去,她也不在意。可这事儿轮到臧狼身上,她就觉着怎么都该给臧狼找个好人家才是。 “阿狼,你这会儿觉着没什么,那也无所谓的。可往后要是看到了欢喜的姑娘,你就跟我讲。只要不是已经定亲了的成婚了的,不论怎样我都给你把姑娘说回来的。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到京城去,找到楚二郎门上,让他给你做主,什么姑娘说不回来呢。也不是难事,你记着跟我讲就是了。唉,到那时候,你也忍不住吧。” 兰花儿笑眯眯地这样耻笑他,臧狼的眼角倒是不红了,反倒是麦色的脸上微微升起了点儿红晕,有点结巴地小声讲: “我、我不会的。小娘子不要取笑我。我这样的,说回来了也是拖累人家。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的。又没有钱,还不是不要成家的好。” 兰花儿就叹了口气: “哪里像你说的这样。你年轻着咧,又有力气。我不知道你之前做的是什么,可你现在干活儿不是都没事儿么。杨郎中都和我讲了,你是伤着了,筋骨不好,变天的时候容易抽痛,可干农活是不影响的。你有力气又会做事。到时候要给你说亲的时候,我自然会把你身契烧掉的,你也用不着担心往后的事儿。家里边有你这么个男人,旁的也不图什么了不是么。” 臧狼愣了愣,看了看兰花儿,就将眼神低了下去。 兰花儿知道他心里边还是有心结的,总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个废人了,总担心自己要拖累人家的花丛高手最新章节。这事就是兰花儿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自己也不可能突然就宽下心来。 只能等着他自己想明白的。 反正,兰花儿觉着。他这个人要是哪天遇到了个欢喜的姑娘,估摸着就跟个挠不到痒处的猴儿一样,着急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痒的了吧。到了那个时候。用不着旁人说什么,他自己就会想着要对人家好,要给人家好日子的。 要是个男人连喜欢上了人家以后都没勇气说要把人家娶家去给人家好日子过的,那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男人了,就是一辈子找不到媳妇。那也是活该。 兰花儿到底是心疼这个家伙,觉着他是个亲近的。可想着真要让臧狼找个媳妇,她这么一想,却又觉得心里边有些不舒服的。 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已经习惯了和臧狼一块生活,把他当成了自己生活里边的一部分了。突然想到这个人要离开的,就觉得有些不高兴了。 即便是她阿哥阿弟的,和她一块生活的时间都没有臧狼和她在一起的长。两人也算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了。 一起贫苦过的,总觉着和旁人不一样的。 不过她还是马上克制住了自己的那种想法,抬头给臧狼露了个笑脸,讲: “阿狼哪里都很好,要换了是我。能有这么个男人在家里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旁的都不图什么。哪里会说你就不好了,你哪里都很好的。” 臧狼一直低着头,也没有看她,听到她这样讲,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小娘子觉着我好?” 兰花儿用力地点点头,又想到臧狼低头看不见呢,就赶紧“嗯”了一声。 臧狼想了想,就讲: “既然小娘子愿意,就让我一直跟着吧。我欢喜跟着小娘子。如果小娘子乐意让我走的,我就走。可小娘子要是不嫌弃,就让我一直跟着干活。” 兰花儿被他讲得有些晕,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又绕回到这上边来了,忍不住觉得有点转不出去了的感觉。 她想了想,觉得臧狼这会儿大概是真钻牛角尖了,横竖这一时半会的是要转不出去的,干脆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安抚他,讲: “那你就跟着。反正以后的事儿多着呢,谁能说得准咧。说不好哪天你看上了个娘子,或者我看上了个汉子的,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呀。到时候总有法子的不是。” 臧狼隔了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兰花儿总觉着他情绪不高的样子,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就只能先讲话题引了开去,说起狗蛋的事情来。 幸亏臧狼也不是个纠结的人。兰花儿说这狗蛋在镇上私塾上学的事,他跟着就也被引开了心思,给兰花儿讲他知道的一些乡试的情况。 这大胤朝实行的是科举制,和兰花儿知道的中国古代还比较相似的,同样是分为童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四个级别的,需要一级一级的考上去。具体是要考什么内容,臧狼不知道,兰花儿更加不知道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狗蛋知道就够了。 童试考的是童生,算是去参加考试之前的一种选拔,也不用到大老远去的,每年在镇上都会有统一的考试。甚至只要花点儿钱,据说就能从私塾里边得到一个推荐的童生资格,将这次考试给免过去。 当然了,推举的童生并不全是有钱的,好多也是有才的。只不过这推举也是有名额的,有些人花的钱多了,自然就将旁人给挤了下去美大厨的发家致富路全文阅读。 “还好的,”臧狼一本正经地讲,“读书人重信义请钱财,大都会认真举荐。” 有了童生的资格以后,还要再考一次生员,考上了才能真正参加乡试。 不过从考上生员开始,这个考上了的人就已经可以免除自身的人头税了,所以偶尔会有村镇里边比较富裕的人家到私塾去,只求考一个生员的名头,免了税的,到时候再家去种田。 至于乡试,则是需要到每个州所在的州城里边去参加考试。 等考中了以后,又到京城里边去考了会试,才有资格做官。 每一个在会试里边排上名次的人基本上已经是妥妥儿的能当官了。只不过当的是什么官,官职有多大,这就取决于殿试了。 殿试相当于现代的面试,是和天子面对面谈话的。这主要就不是看那些考试的知识了。兰花儿总觉着这其实就是让皇帝挑几个自己看得顺眼的放在身边上早朝,看不顺眼的早早发配到外边做官去――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敢说的,就是对着臧狼她也不敢,不然臧狼得以为她是个疯的了。 兰花儿听臧狼讲完,又拿着钱罐子算了一下,就觉着这钱又有些太少了。 她赵家阿弟赵竞则,可是想着要当大官的。 这不管是要当大官还是当小官,但凡是想要当官,那就要规规矩矩地参加考试。童试好说,不过是在镇上考考,就是要费点儿钱,和现在差别也不大的。 可乡试要到州城去,会试甚至要到京城去。如果会试考上了,还得等殿试,这中间就要一大笔的开销了。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说和电视剧里边总有些学子提前半年上京赴考的桥段。这是因为他们就真需要提前半年过去的呀。 兰花儿又算了一遍以后,脸上就露出了点儿蔫蔫的神色来,小声地问: “阿狼,你瞧着这样的,够么?我觉着还差得远咧。” 臧狼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那钱罐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讲: “不够。” “唉,我也觉着不够的。可这不够了,我能怎么办咧。家里边能拿得出来的也就这些了。不过我觉着也用不着这样焦急的。狗蛋现在还小着咧,连童试都还没有过,哪里要想着以后那么远的问题。既然这能挣到第一笔钱的,往后自然能挣更多。哎呦,我就不能光在家里边种个地的么。我要求也不高呀,只要能养活自己,不饿肚子的就是了……当然是要能吃上肉的。怎么就见天地要想着钱呀钱呀呢。” 臧狼挠挠头,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是了。 不过兰花儿也就这么随便一说罢了。说完了以后,她还是要回头去想着怎么才能多挣点儿钱,供她弟一直考到大官去。 实在不行,她都已经想着了。实在不行她就到关雎那儿去借钱。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她总能把钱给还上的。 虽然她不乐意走到这么一步,可真要是需要,谁又会拉不下这个脸呢。 狗蛋是真想念下去,她和改花就供着狗蛋一路学下去就是了。她能看得出来,狗蛋是真心地喜欢上学这个事情,每次回来的时候,用不着别人赶,自个蹦蹦跳跳地就到杨郎中那里去了,回来的时候也乐得什么似的。 既然是这样,兰花儿觉得,就不该因为钱让狗蛋一直困在村里边。 ------------ 一百五十一做豆腐乳 等蒸完了糯米酒以后,兰花儿整个人也累得差不多虚脱了。 这蒸酒的事儿倒是不费什么力气的,只是麻烦,需要人在旁边看着烧火。她往往只烧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撑不住。 又热又闷的,还满屋子的酒味,让她觉得这么蒸完一次酒以后,她都有好几年不用再喝酒了。 臧狼倒是心疼她,常常将她换到外边去透个气儿的。可那酒气实在是重,兰花儿也怕臧狼一个人在里边待久了不好,两个人还是轮流着互相做烧火的事。 等这批酒终于卖出去以后,兰花儿不但被熏得脸蛋都红了,还累得腰酸背痛的,小小年纪就忍不住每天扶着腰走路。 这次赵家把酒卖到外边去,村里边的人都是知道的。 麦青果然让一直在村里边收货的人赶了辆驴板车到村里边。说是在外边听得人家讲坳子村有卖便宜的糯米酒的,于是就求上门来了。 村里边的人自然又是围观议论了一轮。看到臧狼从家里边抬出来三十桶酒的,也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还在背后以为兰花儿是从哪里便宜地买了酒回来,然后加点价钱卖给他们咧。结果现在一看,赵家居然存着这么多酒的,才终于相信这赵家是学会蒸酒了。于是就多了好多人上去跟兰花儿套近乎的,都把兰花儿给吓了一跳。 不过她马上就和那些人说了,这是她阿哥偶然从镇上学来的法子,她也只会蒸这么一种酒。而且要蒸出酒来的话,首先需要一种在镇上也买不到的,叫酒曲的东西。 村里边人听了还是有不信的,兰花儿干脆将蒸酒的法子都简单给他们讲了,还让那些熟悉的村民到她们家厨房去看了看蒸笼的。 这村子里边可没有什么保密的意识。要是死霸着不肯讲,到头来反而要得罪人的。兰花儿让他们看了蒸笼,却没有具体地说酒曲的事情和发酵的时间,只说是她阿哥从镇上带回来的东西,买是买不着的。她这一次也都用完了。 “要不,”兰花儿一脸遗憾地跟旁边的人家讲,“我这次能酿这样少么美大厨的发家致富路最新章节。能卖的,我自然是想多卖了挣钱的。” 果然有人回头家去了就尝试着想要蒸酒。可他们没有酒曲,蒸的都是没有发酵过的小麦或者大米的,蒸出来就跟饭一样。倒是能吃的,也没有浪费粮食,只是出不来酒。 村里边的人这才相信了兰花儿的话。又感叹这挣钱的果然是不容易,倒没有人再想着要惦记着兰花儿酿酒的技术了。 等酿酒的事情忙完了以后,兰花儿狠狠地歇了两天,接着就准备着要给家里边做点儿腐乳。 她之前给买了好多豆腐的,结果放回到家里边一瞧。就觉得买得有些多了。她和臧狼两个人,臧狼是个不十分爱吃豆腐的,露天地垒在后边院子里,这么一看,就实在是买得太多了,冻在后边跟小豆腐山似的。 兰花儿倒是想要学着自己做豆腐的。可是后来她就发现她在自己家里边做不了这个。因为她家里边根本没有磨盘的,自然就做不来豆腐这种东西。所以当初看到隔壁村有在卖豆腐的时候,她忍不住就买了好多家来。 现在这会儿又觉得吃不完了。 因为他们自己家里边就又种着豆子的。黄豆绿豆红豆黑豆的都有种起来,兰花儿看着这好要冬天大雪封山了的,就不再让臧狼到后山上边去了,改尔让他去自己磨一个石磨出来。 臧狼空有一把子力气,可从来没有做过石磨这种东西。听了兰花儿的要求以后挠头了好久,又去找颜大郎和蓝渡商量了一回。 结果原本只是兰花儿想要一个石磨的。后来关雎听说了以后,就说也想要一个。 于是石磨数量变成了两个。 臧狼和颜大郎两个人到有石磨的人家里边去看了一回――为此还送了点儿酒的――然后才终于琢磨出来大概是个什么结构。 可光知道了结构也不能直接就给做一个石磨出来呀。石头和木头不一样,没有办法直接用刀子给刻出个形状来的。用锤子、凿子和斧子倒是可以慢慢将石头劈出来个形状,这就是水磨的工夫了。 兰花儿也不管这些。 她没有要求臧狼在多短的时间里边一定要把石磨给搬家来的,只是给他点儿事情做,让他冬天的时候不至于闲得长毛了忍不住往后山上跑。 不过这石磨虽然一时半会做不出来,可给臧狼三四个月的时候,这东西还是能搬回家的。兰花儿想到家里边还放着两麻袋的黄豆呢,到时候肯定是都要做成豆浆和豆腐的。豆瓣酱也是好吃的东西,可以她不会做,想做的话只能先慢慢尝试着。 腐乳她是见过人家做的,也觉得这玩意做着似乎不难,吃着也好吃,就决定把这个东西给倒腾出来。 像是腐乳这样形象的东西,她自然是不敢往外边卖的,却不妨碍她自己在家里边吃。 因为是第一次试做,兰花儿也不敢做得太多了。 她将其中六七块豆腐砖切成了小小的正方块儿,分散得开一些地摆在了一块木板上边。 原本只要将这些小豆腐块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盖上纱布,让它自己发霉就是了。可兰花儿总觉得这北方的天气实在是有些太干燥了,她总担心着这些豆腐放在外边,说不定不会长霉,反倒要给风干了硬硬的豆腐干了。所以她特地在木板下边垫了两个水桶,里边装满了水的,好让那些豆腐所在的环境湿润一些。 屋子外边的温度有些太低,不利于豆腐发酵的,兰花儿就将腐乳放到了厨房角落一个暖暖的地方去,好保证这玩意最后能部长歪用脑打球。 这些豆腐从扔在那开始到长出霉菌来,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期间最好不要常常去翻动,也不要常常去看。 兰花儿就将豆腐都扔那了,然后开始让臧狼做了个木坛子,又到后边山上挖了湿润的河泥回来,预备着以后用的。 她自己则是开始准备腌好的辣椒和辣椒水,到时候好用来做腐乳的。 有了之前她剁辣椒的事儿之后,臧狼一直不让兰花儿动手切辣椒,这次也还是把刀子给抢了过去,将辣椒给剁好了,塞到罐子里边,洒上盐以后,就可以盖上盖子任辣椒在罐子里边发酵了。 到时候等豆腐发酵好了,就可以直接放到罐子里边去,盖上盖子再封上封泥的,放一段日子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之所以要封泥,是为了给腐乳一个密闭的环境,好让它在里边慢慢发酵成熟的。 这东西做起来并不难,工序也不复杂,只是需要等的时间有一些长。一般人做腐乳都是一批一批的。 不过兰花儿想着这是第一次做么,家里边人又不多的,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只有四个人。她还不知道改花和狗蛋愿不愿意尝试豆腐乳这种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所以也没有做很多。 要是实在做不成,这也没有浪费多少粮食的呀。 臧狼倒是十分的好奇,看着兰花儿折腾完了豆腐折腾辣椒水的,就忍不住探头去看了看那些豆腐,迟疑地问: “小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做好吃的。我觉着这东西你该是欢喜的,咸咸的,还有辣味。这次我到山上去的时候给尝到的,觉得味道很不错,就回来想着要做做看。也不一定能做成咧……哎,你别摸那些豆腐,就是要放着的呢。” 臧狼原本想伸手去翻翻那些豆腐块儿的,被兰花儿一喊,赶紧将手给伸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讲: “就这样放着啊……不放到外头去?这里边暖和,好长毛的。”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臧狼每天在这屋子里头进进出出的,难免会看到这豆腐块儿长起毛来。与其让他到时候大惊小怪的把豆腐块儿给扔掉,还不如现在直接把他唬一遍。于是就转头跟臧狼讲: “这就是要让它长毛咧。不长毛还不好吃的。” 臧狼就被吓了一跳,“长毛了会吃坏肚子的。” “不会的,我在山上的时候都已经吃过了,还仔细问过做法咧。大娘们做了好多,我吃着好吃,这才回来学做的。毛还不能长得少了,要将整个豆腐块儿都裹住了,第一步才算是做成了呢。你要是不敢吃,可以不吃呀,没关系的,我自己吃就是了。” 臧狼听兰花儿这么一讲,马上就着急了起来,赶紧说: “不不不,我吃。小娘子,让我先吃。” 兰花儿抿嘴笑了笑,知道他是担心这东西长毛了以后再做出来的,不知道会不会吃坏人的。他不敢说这东西一定不好,可心里边又担心,就打算用自己去“试毒”。 “好,让你先吃。不过你吃着肯定要欢喜上的,到时候可要给我剩一些呢。要不你都吃完了,我这不是白忙活了。” 臧狼听她这么讲,就有些委屈地说: “小娘子,我哪里有这样馋。” ------------ 一百五十二葛粉 兰花儿做着豆腐乳的时候,还没能拿出来吃呢,改花和狗蛋就已经到家里边来准备着要过年了。 还是改花先家来了,取了些辣菘菜的,又运到镇上去了。 等到狗蛋私塾里边终于要放冬假的时候,这俩才又一起家来的。 改花这次没有从镇上带很多东西家来。因为镇上的东西价格都跟着坳子村里边的东西水涨船高了起来。甚至有人抱怨说这现在的东西贵得让人都不好过年了。 兰花儿自己生活在村里边,一般东西都自给自足的,倒没有什么感觉。而且这种突如其来的高价不可能持续好久的,估计也就这么一年的一点儿时间,等之前的那个聊斋故事的热潮过去了以后,估摸着就不会再有这种坳子村的热潮了。 镇上的人也是要生活的,镇上东西贵了,他们自然会到外边采购。等镇上的东西没人买的时候,商人自然就会降价了的。 这倒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事情。 改花从外边带回来的尽是一些没什么太大实际用途的东西。他还给兰花儿带了个木的簪子。一整根雕出来的木簪子,上边有上了漆色的梅花,红艳艳粉嫩嫩的,远远一望煞是好看。 兰花儿喜欢得不行,一直拿在手上看着。别到头上去了以后还时不时地伸手去摸。 “不贵咧,”改花笑着讲,“比不上那些银子打的。不过我瞧着觉得模样好看。阿妹连个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就买家来了。你欢喜就好。” 臧狼在旁边看了许久,就小声地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要喜欢,我给你削。” 兰花儿听他这样一讲,忍不住就愣了愣,抿着唇笑了笑: “怎么,你们京里边的都喜欢自己削东西骗小娘子的么。难怪阿甯觉着蓝阿郎不欢喜她咧。原来你们这些京里边出来的常常用这种法子骗女娃子呀?也是的,你们见的东西多了,削出来的东西也好看的吧。要这样,咱家里边是不是又该多个收入了。” 臧狼一听,也跟着愣了愣,脸色微微红了红,赶紧摇手辩解: “不是……没有……没有骗。这个……不是……” 兰花儿看他这样子,就又有点忍不住想要逗他。不过改花和狗蛋都在呢,她想着这实在是不好闹得太过的,就嘟嘴笑了笑。也没有怎么在意臧狼的话。 臧狼自己却是十分认真的。 虽然兰花儿并没有当回事的,他却将自己讲的话都摆到了心上缚爱为牢全文阅读。他白天的时候还在外边跟颜大郎一块琢磨着要做石磨盘的,到家去吃饭前的那么点儿时间。他就开始寻了木头,要给兰花儿削个戴的东西。 兰花儿之前一直不准他到山上去,说家里边吃的都够了,这时候雪凉得很,家里边石磨又没做好的。让他安安心心待在家里边好好做石磨就是了,也别给跑到后山上去: “你又不是我这样的,在其他时候捉不到猎物。春夏秋的多的是时候让你触手呢,哪里需要趁着天气最不好的时候欺负小动物。这时候猎物也都瘦得很么。你就在家里边做做事儿,翻翻土,来年再去逮吃的。” 臧狼一直十分听兰花儿的话。她都这样讲了,臧狼自然就乖乖地待在村子里边了。 因此他都没能找到十分好的木头。 兰花儿自然不知道他说得十分好的木头是指什么样儿的。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并不十分研究这个,所谓好的木头。她只听说过什么沉香紫檀黄花梨的,自己也没有见过,根本不懂得分的。 臧狼说方甯嫒手上的木头就很好,兰花儿只知道看着是挺好看的,可要跟她讲木质啊价格啊。她就得两眼一抹黑了。 “我也不图那个,”兰花儿讲。“家里边的,戴着好看就是了。哪怕它好上天去了,贵得能买几亩地,难道我还要将你送的东西拿去卖掉换钱么。要那样的,你直接送我银子得了,何必费这个事。我不图那些的。” 臧狼挠头了好久,最后还是自己默默地躲到一边去,找蓝渡和颜大郎商量着能到哪里找些料子好点儿的,给兰花儿做几个件儿。 兰花儿看他这样认真的,自然也不会拦他,就让他折腾去好了。 改花带回来的还有镇上的消息。 说是往大金那边去的商贾又更多了,只是现在到那边去的路好像又太平了起来,他们的事儿不多了,往那边去的商队好多都已经发现了这路上太平了起来,所以都已经不再到镖局里边请镖师了。 “没事儿做了。”改花挠挠头讲,“这没事儿做了,镖头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边,还特地让我早点儿回来陪陪你。我看着既然这样,不如多跑几趟,把东西多卖点儿好过年。而且狗蛋一个人在镇上我也不放心的呀。” 等到狗蛋私塾都开始放假,已经是腊月的时候。 兰花儿去看了看之前放着的豆腐块儿。大概是因为空气真不太潮湿的缘故,她算准了十天去看的时候那些豆腐块都还没有很好地发霉。她于是又隔了几天去看,终于见到那些小小的豆腐块上边全给长出来了白白的一层霉菌的。 臧狼也跟在兰花儿后边看了两回,每次脸上都是露出一种又惊悚又嫌弃的表情。 兰花儿好笑他,说: “你别看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真做出来了,我看你都要吃到舍不得放下来的。怎么,现在就一脸嫌弃的了,还说着到时候要让你先吃呢?就你这样,我看看还是算了吧,你肯定是不敢吃的。” 臧狼被兰花儿一讲,马上就将脸色端正了起来: “哪里会不敢吃的。我先吃,我先吃。” 他虽然是这样讲,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对那长霉的豆腐块儿十分害怕和嫌弃的样子。兰花儿就故意逗他,说: “既然这样,那我先给你吃好了。也用不着你拿碗筷的,我直接给喂你嘴里边吧。” 臧狼犹豫了一下,居然真用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表情,点点头答应了,还自己伸手想去拿那长毛了的豆腐块儿妖怪集中营。 兰花儿被他弄得快笑死了,又被他给吓了一跳,赶紧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这和你说笑的咧。这东西还没做好,怎么能吃。你看着现在实在是长毛了的,哪里能吃的。之后不是还要放到辣油里边泡着么。不泡一回,吃了说不定真拉肚子咧。还不把手收回去。” 臧狼“哦”了一声,可看着那些豆腐块的表情还是有点犹豫的。 兰花儿干脆就不搭理他了,自己把那个装着辣椒和盐的罐子给拖了过来,将手洗干净了,就把那些小豆腐块一块一块地放进罐子里边去。 放的时候不能将它们挤得紧紧的,每一块豆腐之间都要留着点儿空隙,好让它们有发酵的空间。 放完一层以后,就又交错着放上第二次,尽量不要让豆腐块相互挤压着。 兰花儿放得又慢又仔细的,臧狼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想要过来帮忙的,被兰花儿给赶到一边画圈圈去了。 光是这样装罐子的就装了个小半日。 兰花儿第一次做这个,又担心一用劲了就会将豆腐块儿给弄坏了的,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她都觉得这么一次弄下来,就跟做了次有氧运动似的,身后都出了层汗。 她都没敢提前告诉改花和狗蛋,这腐乳是怎么做出来的。 反正,她想着这玩意到时候肯定是她自己先尝尝看的。要是和她以前吃到的一样,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也可能正常的拿给大家吃。 大家吃过了以后,只要觉着好吃,身体也没事,还有谁会在意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次改花家来的时候给她带了点儿据说是南方出产的一种粉,说是用温水开了以后黏黏的,可以烧来吃的,调点儿味以后,给病人或者娃子吃是最好的。 兰花儿看了看,觉得这不就是以前她习惯做菜的时候用的葛粉么。 她以前很习惯在做菜的时候给勾个芡什么的,用的就是这种葛粉。先开了水,打成糊状,然后再给弄到菜里边去。她也曾经问过货郎有没有类似的东西,可货郎说完全没听过有这种的,兰花儿也就打消了买的念头。 后山上边她都找过,也没见到有野生芋头地瓜之类的植物。 她还以为这地方估摸着就不长这种东西,也没有吃这些东西的习惯呢。现在一看,估计这大胤也是个跟古中国一样地大物博的地方,东南西北的跨度极大。有些作物只在某个特定地域生长。 改花说这东西是东家送的。 东家看着赵家的丫头是个茶饭好的,于是货到手了以后就给送了些给改花,让改花带家来。 据说东家讲―― “瞧瞧这能做什么好吃的。” “你们东家进货,难道都不知道这该怎么做吃的不成。” 改花便挠挠头: “东家讲,看着新奇,就进货了。他要问人家这东西怎么做才好吃,人家要收他五百两银子,他没肯干。” ps: t_t~肚子痛,觉得快挂了快挂了快挂了和快挂了……对不起请你们等等我…… ------------ 一百五十三勾芡 兰花儿觉得改花他东家实在是个奇人,而且不是神奇的奇,是奇怪的奇。总觉着这人做事儿没什么章法,而且毫无道理可言。 一般人,特别是商人,在知道某个货物能卖得好以前,是不大可能大量进货的吧。他这连这玩意儿怎么吃都没搞特别明白,就已经――至少听改花讲的,他已经进了挺多的了。 开成糊糊的确是可以吃的,可这么弄了也不见得就有多好吃的。期望就这样就能用葛粉挣钱,兰花儿觉得挺不现实的。 可要说这东西其他吃法吧,改花他东家又还没有研究出来。 “东家讲,这东西应该能做许多好吃的。不过那些人不肯讲,只说了个开糊糊的,要东家拿钱去买。东家哪里乐意啊,就说买回来让他店里边的都试着用这个做菜。东家说阿妹你也是个茶饭好的,就让我给你也试试。” 兰花儿拿着那个装着葛粉的竹筒,心说我倒是会的。可我这么一个北疆乡下长大的村姑,总不能利索地说出这玩意儿的做法来呀。 她忍不住问改花: “这要是大家都做不出来的,你东家不是要亏了么。” 改花就挠挠头,讲: “东家说,这亏了就亏了,也没多大事。就是亏了也不把钱给那种奸商挣的。” 兰花儿顿时觉得有些无语,更觉得改花这东家实在是奇怪得紧。 难道他买了人家的货,就不是让人家挣钱了么。既然买了货,再花点儿钱买菜谱的,也没什么吧。人家也不是白要他钱。虽然说着一个货物的用法就要花大价钱去买,的确让人觉得不厚道,不过这也是愿打愿挨的事儿。 改花他东家明显是属于不愿挨的。 兰花儿倒有想过要把葛粉的做法卖出去的。她都不要五百两银子,给五百个铜钱她就愿意卖了。可想想改花东家那性子。兰花儿又觉得还是算了。 何况这还有改花在看着呢。 她就是想把菜谱卖出去,改花大概也是不同意的。依改花的性子,哪里会把这种东西当成是挣钱的工具,何况还是他东家原本就不想买的。到时候说出来,反而是让兄妹之间闹得不愉快了。 改花的东家看着是个不错的,过往常常帮着赵家一些。兰花儿便想着直接让改花把葛粉的用法送过去就算了。横竖那东家性子不错,看着总不会亏待改花的。 不过这要送过去,也不是说直接地就让改花去说一通。 兰花儿自己还打算先装装样子呢。 为了显示自己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兰花儿显示按照改花讲的,将这东西用水给调开了。期间还故意失败了一次,然后才将葛粉加了点儿糖和盐的,分别煮成了两种口味的糊糊。拿出来让大家给尝尝的。 兰花儿以前小时候生病,她妈妈常常会给她做甜味儿的葛粉糊,她自己也是比较喜欢甜味的天地霸气诀全文阅读。 不过不出她所料,除了她以外,家里边三个男人都比较喜欢吃咸口味的。臧狼还默默地从旁边拿过来了一罐子剁碎了的辣椒末。给拌到葛粉糊里边。 狗蛋吃了几口,眉头就跟着皱了起来: “……黏黏的……好怪,赶紧小时候吃……鼻涕一样。” 他大概是有些纠结,看着旁边改花和臧狼都还在吃的,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就这样将话给讲出来。看他的表情,这是实在不想吃了。一副根本咽不下去的感觉。 果然,听他这样一讲,改花和臧狼都跟着愣了愣。勺糊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停,都不知道要不要再继续吃了。 改花在旁边挠了挠头,讲: “我倒觉着还成。这口感的确是怪了些,味儿也淡。不过是个吃的,总不能给浪费了的。” 狗蛋满脸不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这真不好吃……” 臧狼倒是没讲话。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真就多爱吃这么个糊糊的。 兰花儿跟着在心里边同意他们的观点。 她也就是小时候生病了,实在没法子的时候才愿意吃这个东西。因为这东西口感除了滑以外。还有些黏黏的,的确就像是狗蛋说的那样,和鼻涕有点儿类似。而且他们吃的还是咸味儿的,自然是……更像了。 幸亏她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做得并不很多,只是给大家尝尝味道的。 都不等吃完,改花脸上已经是一副发愁的表情了: “这可怎么办。要都是这样子的,东家该要亏本了。他还想着在酒楼里边用这个做菜挣钱。这不是要叫东家亏本。” 狗蛋在旁边添了一句: “这东西要是摆到饭馆里头卖,甭管人家会不会上当,这简直就是在往外赶客。谁吃个第一次,绝对不会再到那吃第二顿饭。除非他是要请他仇家吃饭的。” 兰花儿倒觉得没有这样严重。大概她从小就吃这东西,吃得多了,也成了习惯,倒不觉得是多难以下咽了。虽然也不见得多喜欢就是了。 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就讲: “这是那边卖家讲的最简单的一种吃法,要想要好吃,肯定不是这样的。而且说的是做菜咧,就这样哪能算是一道菜?这么着一个法子卖五百两银子,就是真奸商,也得考虑考虑后果吧。我觉着肯定不是这样吃的。既然这样黏糊糊的不好吃,会不会是用来做汤或者是做菜的咧?水多一些了,没有这样黏糊了,说不准就要好吃一些。而且做菜么,肯定是要跟其他材料一块儿混在一起做的。” 狗蛋听她这样一讲,就跟着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嗯,可是我觉得这个东西,不管怎么做都是不好吃的吧。口感太奇怪了呀。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喜欢吃的。” 兰花儿在心里边笑了笑,面上倒是不动声色的,安慰狗蛋,说: “我先试试。反正已经拿家来了,好歹是样能入口的。你要是不喜欢,咱也不逼着你吃呀。实在不成,咱让阿哥都吃下去。” 改花听了,立马就露出了一个要命的表情来异世之神造(兽人)。 兰花儿倒没有故意作弄他们的心思,说笑了几句,就到灶间去重新烧菜去了。 这次,她没有再做那种简单的糊糊,而是用这葛粉勾芡,做出来三个她以前常常做的菜式来。 一个湿炒豆角,一个肉片炒菘菜,一个苞谷鸡蛋肉粒汤的。 她上辈子的时候常常做这几样吃食,做得十分的顺手,以至于她没烧完一样菜以后还要在灶间磨蹭一会儿,好不显得那样快。 其实这和平常做菜没有多大的区别。特别是炒豆角的时候,只不过是在豆角装盘以前,用清水和开一点儿葛粉,直接倒到锅里翻炒一边,让豆角的口感更湿润嫩滑些。 肉片炒菘菜也是同样的处理。只不过在肉片下锅以前,她还用葛粉、盐、米酒、水和肉片混到一块儿,放到旁边腌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这样出来的肉片会特别的嫩滑,就算炒过了也一点儿不显肉质老的。她手上没有清油和酱油,不然放一些一起腌肉,出来会更好吃。 苞谷鸡蛋肉粒汤就是现代广东菜里边叫玉米羹的东西,兰花儿一直很喜欢吃,所以自己也常常做,做得最为顺手了。 先是烧开一锅子的热水,将苞谷粒切下来放水里边煮着,苞芯扔掉。等水微微开始沸腾以后,就可以将切好的肉粒放进去了。也不用煮很久,等肉粒变色以后就可以用凉水拌开一小碗的葛粉倒到汤里边去。 葛粉似乎个非常容易熟的东西。 倒进锅里边去以后慢慢搅拌开来,再敲两个蛋花,洒点儿盐花和葱粒的,这汤就算是做好了。 她在烧汤的时候,臧狼和狗蛋都从旁边将脑袋给伸了过来瞧的。 臧狼在别人面前不大开口的,所以最后是狗蛋犹豫了好久,开口问: “阿姐,你烧的什么呀,好香咧。不会是别的口味的糊糊吧?” “可不是糊糊,是个汤咧。我试着做了看看。应该不像之前那个感觉的。不过我这是第一次试,谁知道咧。你待会尝尝看,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吃了,我再给你烧别的菜吃。” 狗蛋“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讲: “不用咧,好麻烦的。这都烧好了,就将就吃了呗。我阿姐烧的菜,哪里有不好吃的。” 臧狼也跟着在旁边点了点头。 兰花儿看着他用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在说着这样的话,忍不住就想笑: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我将东西端出去你们尝尝。要是不好吃,咱还是换个花样吧。别折腾得家来连饭都吃不好。” 狗蛋答应了一声,赶紧到外边收拾桌子去了。臧狼自然是过来帮忙端盘子的。 兰花儿对这些东西的味道倒是十分有自信的,只是怕他们北方人毕竟吃不惯这种口感,多少有些忐忑的。 等看着狗蛋都吃得一脸的欢快,她才终于放心了下来。 “阿姐阿姐,你真是神了!这到底是怎么烧的呀,你怎么把那么怪的东西烧得这样好吃?这肉片好吃,好嫩咧。这汤也好喝。” ps: t_t、今天两章……我觉得……身为……姑娘……大家应该懂我现在血流成河痛成一团的状态……默默抽泣……  请等我复活。。。 ------------ 一百五十四过年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 虽然赵家没有这么多规矩,不过兰花儿原本就想着要在他们面前装一下样子的,所以也乐得安安静静地跟着吃完了一顿饭,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讨论这三个菜的味道和之前吃过的都不一样。 兰花儿之前还担心他们会吃不习惯呢,结果现在一看,甭管是吃得习惯不喜欢,只要是好吃的东西,放到哪里都是会被人接受的。她顿时就觉得心满意足的。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始讲了这些菜的做法。 因为十分简单,连改花这么个从来不近灶头的听了都觉着可以明白的。 “不过是想着拿水调开得稀一些,然后炒了菜吃。这不,还挺好吃的么。我觉着阿哥你东家那边的掌勺还能做得更好吃咧。我想着那边的掌勺也该能想出这烧菜的法子来的吧,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这要卖五百两银子,倒真是想钱想疯了咧。幸亏你这东家没有花钱去买,不然等知道了,还不是要气死哟。” 狗蛋在旁边听了,差点儿笑得饭粒都要喷出来了。 兰花儿和改花都瞪了他一眼,改花在旁边讲,“好好吃饭。” 狗蛋赶紧将嘴里边的东西咽了下去,抹了抹嘴,才开口说: “这要真卖五百两银子,到时候人家不得到衙门里边告他们去。我想着这些说不好有别的用法,能做别的东西咧?要真只有这么点儿,他们也不敢卖这么个价钱吧。哎,不过这种事儿还真说不准,说不成就是有人想钱想疯了咧。” 兰花儿本身并没有听说过这葛粉还能有什么别的用法的。 不过她没听说过,到底不能代表就真的完全没有。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就真什么都懂。 狗蛋这样一讲,她也在旁边跟着点头: “说不准真有别的吃法咧。我在想这能不能做成什么糕儿的。以后可以试试。这还多着呢。” 改花急着要将这葛粉的做法告诉他东家的,就想着马上要到镇上去一趟。兰花儿原本想要拦他的,可他说年前的那么段时间里边, “这都快要年关了,年前的时候,镇上的人多得很,还有年前专门都铺子里边买吃食带家去的。这能早一天跟东家讲,他就能早一天挣这个钱近身特工全文阅读。哎,也不是挣钱的事儿,这不是……想要将名声传得远些儿么。说是南方特产的。我也不大懂,可东家这样讲了。家里边现在没什么事儿的,我就先到镇上去一趟吧。”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说这种事情让人带个话就是了。可后来想想,这怎么讲也是可以卖五百两银子的点子呢。虽然说这卖五百两银子肯定是太过搞笑了,不过好赖是旁人不知道的,让人传话终究不大好,还是让改花到镇上去一趟了。 改花就问家里边还有什么要从镇上买了带家来的。兰花儿想了好久,最后让改花在镇上看看能不能买到点儿清油的。 猪肉炒菜虽然很香,可却不大好用。平日里如果想要做些煎炒的菜式,还是用清油会比较好。 还有白面粉。 这是精细的东西,以前家里边穷,从来不敢想能吃到这些东西的。现在日子好了。不说常常吃到白面馒头,至少过年的时候能吃点儿正宗的饺子吧。 既然改花要到镇上跑一趟给东家讲菜式做法的,兰花儿干脆把自己平日里做的几个南方菜式都让狗蛋给写了写。让改花带到镇上去了。 “也不图卖几个钱。可这既然说是要开弄南方菜式的,只有一样,不是显得单寡了些。这些都是雎雎教我的,你去跟你东家讲了,看看他要不要学着做吧。” 改花拿着那不知道算不算菜谱的东西。倒是在旁边挠了挠头,讲: “东家也不会白要的。嗯。让东家看看吧。” 兰花儿倒是真不在意。 要不是搭上改花他东家了,她就是真拿这菜谱出去卖,也没有人愿意买的呀。反正能挣得一点儿是一点儿,挣不着,就当送了个人情,也不碍事的。 她自己原本就对这个事情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所以后来改花拿了点银子和拎了清油酱料还有白面家来的时候,她还觉得很是惊喜的。 白面自然是做了饺子,野猪肉混菘菜蘑菇馅儿的,也给方甯嫒和关雎还有阿茹家里边分了一些。因为白面本来就买得不多,饺子也做得不多,所以大家分了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不过是吃个高兴。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让改花给擀个面条的呢,最后到底是没舍得,将所有白面都给做成了饺子,想着过年的时候总归好好乐呵乐呵。这都辛苦一整年了,也就这么几天歇息着的,她便想着要变着法子让改花和狗蛋在家里边吃得好的。 他们甚至商量着说在元宵的时候到镇上去一趟。 改花说,镇上每年在元宵的时候都会挂起彩灯来举行灯会的。往年家里边事儿多——说到底其实就是穷——也没想着要到镇上去看一看的。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干脆就到镇上去看看的。 镇上虽然地方不大,又是在边陲之地的,可毕竟要比村里热闹许多,旁边还有驻军,每年元宵的时候据说人也不少,还有猜灯谜的和对灯笼的,各种法事,倒真是热闹得很。 兰花儿听说过猜灯谜这事儿,在现代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参加过的,可对灯笼是现代没有的。她问改花和狗蛋,这两人也说得不清楚。毕竟都没见过呢,改花也是听旁人讲的。 臧狼倒是知道一些。 说是灯会的时候,路上会有卖灯笼的摊贩。那些摊贩卖的灯笼都是自己家里边做的,有各种各样的形状,连糊纸上画着的画写着的字都不一样。据说每个样儿的灯笼都只有两个,两个灯笼或是放在一个摊上,或是分别在镇上的两头放着卖。 这些灯笼只卖给单身的男女,若是能买到一对一样的灯笼,又能碰到一块儿的,便说明这两人是有缘分的武皇。 兰花儿“哦”了一声,总觉着这跟相亲一样,感觉挺好玩儿的,倒是升起了点儿兴趣来。 臧狼在旁边犹豫着扯她衣袖,“小娘子,你要去对灯笼?” 不等兰花儿回答,臧狼就在旁边自己挠了挠头,跟着小声地讲: “我给你削个镯子,你给戴上么?” 兰花儿倒是愣了愣,看着臧狼满脸认真的,差点儿跟着红起脸来。 她有些闹不准臧狼的意思,又不太敢问的。臧狼也没有继续他的话,挠了挠头,又跑到一边做事儿去了,让兰花儿在旁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这个年原本是该过得十分舒心的。 他们家里边存了一小笔银钱,来年狗蛋上学的束脩钱都用不着担心了。家里边有野猪肉,还有剩下来的一点儿鹿肉的。院子里边养着鸡又养着兔子,屋里边还屯了好多粮食。等到来年开春,赵家还能种上两三亩良田的,这怎么看都是个丰润的年。 如果本家的人没有找上门来的话。 之前的日子一直过得十分顺心,以至于兰花儿都已经忘记了还有本家人这么一个让人想起来就头疼的存在了。 之前刚从本家回来的时候,她倒是日日提防着的,就怕哪天本家人就领着娃子上门了,要让他们给养着的。 可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本家的人一直也没有上门来的,兰花儿又常常忙着别的事情,渐渐地就都忘记了本家人的存在了。要不是这大过年的本家那边领着个娃子就上门来了,兰花儿甚至都要忘记他们之前曾经说过要让五房帮忙给供个娃子到镇上私塾去的事情了。 看着四阿公拉着那个叫二伢的娃子过来,兰花儿当时脸色就沉了下去。 四阿公倒是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没在意兰花儿的脸色还是假装不在意的,笑眯眯的扯了扯他旁边那个娃子,讲: “二伢,喊你堂兄堂姐的,还有你堂弟。” 那个叫二伢的娃子看着倒是个伶俐的,眼神也活泼。可兰花儿只要一想到这是本家那边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横竖都对他看不顺眼的。 她偷偷看了看改花和狗蛋,发现这两人大概和她是一样的心思,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不高兴。二伢过去主动打了招呼,他们也只是十分冷淡地点头答应了一声。 反倒是臧狼显得比较热情,还给他们倒了些茶水的,又端了凳子,整一个十分称职的使唤人。 只不过臧狼原本就是个沉默的,在外边人面前就更加地沉默了起来。到了茶水以后就跟着站到兰花儿后边去了。本家那边的人原本就不太在意臧狼的,从来不睁眼瞧他,这次自然也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副拿自己当大爷的模样。 兰花儿在旁边也端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偷偷地瞪臧狼。 这时候你装什么勤劳——虽然臧狼原本就挺勤劳的——可这种时候不是该装根柱子就好了,根本用不着招呼他们么。早走了早好! ps: _(:3∠)_、作者正在和大姨妈奋力搏斗中……正在复活中…… 为、为什么会以为作者是男的呢……上一篇文常常被人吐槽主♂角像女人,吐槽得作者都累不爱了呢……  那个……谢谢打赏和投票的…… 作者还在装死无法详细感谢和加精,请、请大家再等……等等……!!! 谢谢你们不抛弃兰花儿!!!tat!!! ------------ 一百五十五熊孩子 兰花儿觉得自己现在是愈发不能忍受本家的这些人了。特别是在家里边舒心了一段日子以后,又看着这些人给上门来的,还带着个看上去就很熊孩子的生物,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狗蛋在一边端着水吃了一口,用碗挡着脸,小声地跟兰花儿讲: “怎么又来了,真是冤魂不散。” 兰花儿倒是很想点头的,可突然想起前边还有人看着咧,她赶紧咳嗽了一声,将点头的冲动忍了回去,小声地跟狗蛋说: “赶紧上前边去要红包呀。不要白不要的,他们长辈,就该给你这个的。” 狗蛋在旁边一脸不屑的样子,还跟着皱了皱鼻梁,仍是把表情藏在水碗后边,小声讲话道: “我可不稀罕他们家的红包。就这样抠门的人,能给多少红包呀,别说跟阿林的关家娘子比,可都比不过阿哥给我们的吧。为了那么点儿钱,我才不要去给他们行礼。” 兰花儿想想,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的。就是让她去为了那么点儿红包去跟这样的人行礼磕头,她也是不乐意的。所以干脆装作一副不懂礼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还要回头去跟臧狼小声讲话聊天。又将狗蛋拖到了身边来,姐弟两人低声嬉闹。 跟客人说话的事儿,自然有改花去做的,兰花儿都乐得清闲。 她甚至拉了拉臧狼的衣角,小声地埋怨他: “平日里不见你这样勤快,怎地现在反倒勤快地给那些人倒起水来了。你在后边站着,又没有人会讲你什么。” 臧狼挠了挠头,很是委屈: “小娘子,我平日也很勤快。” 兰花儿差点一下没绷住给喷笑了出来,赶紧低声讲。“闭嘴”。 这次上门来的并没有赵春玲,只得四阿公一个,领着好几个娃子的。估摸着是那些人觉得长辈到了赵家,见到一群小辈的,不好不给红包,可又舍不得给红包,于是长辈们也就都不来了。 四阿公是要带他家的二伢过来的,这红包不得不出,所以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这会儿过来一看,见这几个娃子都一副不和他行礼磕头也不向他要红包的样子。他心里边倒是暗地乐了。想着这下子可将红包的钱给省回来了,心里边还跟自己讲道,这可不是我舍不得花这个钱儿。这不,红包都已经包好了的,是五房他们家里边的娃子不懂礼,没有上来见礼的,自然用不着给他们红包。 不过。他还是盘算着,这回本家那边去的时候,还要好好地说自己给了大大的红包,这样才好显得他在二伢这事情上也是花了大价钱大力气的,也好省得大房那边见天地红眼武皇。 改花也不大耐烦和四阿公讲话的。 可他带着一群小娃子上门来说是要拜年的,大过年总不好闹得屋子里边都鸡飞狗跳。只能让他们就这么坐着了。亏得五房现在一个成家的都没有,红包自然是省了的,否则兰花儿都想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 虽然用不着给红包。可这些上门来的却个个都是不客气的。 赵春玲家的阿虎和阿宝年纪都还小,这次就没有跟着一块过来。 四阿公带着的年纪看着都像是八岁到十四五岁的,而且都十分的不安生。除了那个被四阿公扯着喊人讲话的二伢以外,那真是一群追鸡撵狗四处翻摸的。 进屋子不够半盏茶时间,就将厅里边的东西上下都给翻了个遍。要不是兰花儿以前有对付赵春玲的经验。抢先将到后边房子的门都给锁上了,这会儿才没有闹出什么大状况来。 要不然。兰花儿觉着这屋里边都要比之前遭偷儿了更夸张。 外边屋子算是个客厅,大大的,有了后边几个屋以后,这前头的炕已经不怎么睡人了,所以东西并不算十分多。也没什么值钱的。兰花儿和狗蛋两姐弟缩在一边看着那些娃子东翻西找的,一边憋了一肚子气一边庆幸。 得亏他们家里边东西都是木碗什么的。要是来上几个陶瓷的,这早碎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有个女娃子昂头望了兰花儿好久,显然是看上了兰花儿头上的发簪,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就要去拔: “那个好看,阿娣送我。” 兰花儿被她吓了一跳,还好臧狼在后边扶了她一把,不然她都被直接给推到地上去了。 臧狼在后边伸手扶了扶兰花儿的肩膀,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好。 狗蛋直接就在旁边皱了皱眉头,伸手就去拍开了那个小丫头的手: “你干什么,推着我阿姐了。谁说要给你东西了,你就是要,最多也就是问问吧,推什么推啊。” 那女娃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狗蛋一眼,居然朝着他“哼”了一声,又扭头对着兰花儿讲: “阿娣,给我给我。” 兰花儿心说我又不欠你的,为什么你看上的东西就非你给不可。 狗蛋把人推开了一些,她这才趁机正了正身子,从臧狼手上撑起来了些,坐好了以后才用淡淡的声音讲: “为什么要给你,我不想给你。” 那小丫头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兰花儿会这样回答她的。 出乎兰花儿意料的是,那个小丫头居然也没有直接地哭闹起来,而是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兰花儿手上戴着的一串木雕链子,讲: “那,给我这个。” 兰花儿手上戴着的是臧狼之前给她削的一串手串。她虽然不知道那用的是什么木料子,可那手串花了臧狼好长时间才削出来的,一共十五粒珠子,每一颗珠子都是臧狼一点一点磨圆滑的,又用匕首尖在珠子上头仔细地刻了图案的。 她是瞧不出来那是什么图案,可光是雕刻和打磨就花了臧狼好多心思,折腾了好久才用烧红的针在珠子上边钻了孔,然后用绳子穿起来的,花了臧狼好久的时间才做出来的。 不管这东西材质怎么样雕工怎么样,到底是臧狼花心思费工夫给做出来的,兰花儿怎么可能随便就给送出去窈窕家丁。 “不给。你这要是想要,让你家里边去给你买一个……哦,给你做一个也是可以的。这是我的东西,我可不要给你。” 那小丫头看了看兰花儿头上的发簪,又看了看兰花儿手上戴着的手串,扁了扁嘴,眼眶一红,一副当场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狗蛋再旁边看着,“哟”了一声,就嗤道: “小娃子,小娃子,拿不到欢喜的东西就要哭鼻子。哎呦哎呦,哭鼻子。” “你、你才小娃子,你才哭鼻子!”小丫头含着眼泪瞪了狗蛋一眼,声音里边已经慢慢的都是哭腔了,可为了不让狗蛋嘲笑她,这才硬是忍住了,嘟着嘴讲,“你们……都说你们五房的人最坏最坏。我要我要,你们居然不给我!” “凭什么给你,就因为你是个哭包啊?哭包哭包,哭得一脸鼻涕泡泡。羞不羞啊。” 狗蛋倒是一点不让的,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朝着小丫头就做了个鬼脸,毫不留情地耻笑着。 小丫头虽然不太懂哭包的意思,可狗蛋语气里边的嘲讽那样的明显,她就是完全不懂那话的意思,也能听出来狗蛋是在笑她的,眼眶里边的眼泪顿时又更满了,硬憋着就要掉下来的。 兰花儿完全没有想要劝的意思,反而是给了狗蛋一个端正的表情。 狗蛋偷偷看了眼兰花儿,见阿姐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就更加的得意了起来,也跟着“哼”了一声,讲: “你们家里边穷啊没肉吃啊连嫁妆都不给你备,你要像个小乞丐一样出来自己乞东西啊?啧啧,这就是可怜你把东西给你了,你不还是个可怜鬼啊。” “呜……呜呜……” 丫头被狗蛋用话刺了几句,整个人都已经开始抽泣起来了。她年纪和狗蛋差不多,可又不像狗蛋那样在外边私塾念书的,平日就是在家里边,听着家里边长辈念念叨叨的。那些长辈说混话的功夫再厉害,也没有教她这个的,她自己学不来多少,说不过狗蛋,早就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要跟兰花儿要东西的,现在满心满眼都只剩下狗蛋这么个仇人,抽抽搭搭的扑过去就想要打狗蛋。 而且这还不是那种闹着玩儿的打闹,是真下了死力气去打的。 狗蛋“啊哟”了一声。 他嘴巴是厉害,可到底是私塾里边出来的,学的都是些“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教育,那丫头扑上去打了他两拳,他也只能往兰花儿身后躲。 兰花儿一看她这样,赶紧就拦了拦,又将人推到了一边去。想要说道理吧,小丫头不要听的;要想哄吧――兰花儿可是完全不想哄这么个熊孩子的。 这样想了想,兰花儿只能跟臧狼讲: “给你看着了。她要哭的随她哭去,不要让她打人就是了。她要是再打人,你直接拿绳子把她捆起来踩到地上去。” 小丫头一听,又看了看臧狼阴沉沉的脸色,被吓了一吓,这才慢慢将哭给收了回去。 兰花儿这才松了口气,又扭头去看屋里边其他人。 这一看,她就想要哭出来了。 ps: ><、哎嘿嘿,作者今天生日哦。求、求祝福…… ------------ 一百五十六吓唬 以前,兰花儿总觉得自己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 可自从赵春玲带着阿虎到赵家来以后,她就已经觉悟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可爱的小天使。也有像阿虎这样被宠得无法无天的,让人完全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小娃子这种生物,原本倒的确是可爱得很,可如果家里边人宠得太厉害,让它们无法无天起来的,那就不是那么让人觉得愉快了。 兰花儿原本还以为只有赵春玲家的阿虎才能让她暴躁起来咧,可现在一看,赵家本家的那些娃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尽管说这屋里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被好几个娃子胡乱翻一通的,屋里边也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而且这群娃子还真是会玩,还互相拎起凳子互相敲着打架玩的。有两个娃子还将炕上放着的被子给扯了下来,一人拉着一边地,在上边跳着玩。 四阿公这会可真是坐得端端正正的,目不斜视的样子,一点儿都不管旁边的娃子到底在做什么,只是拉着二伢在和改花讲话。 二伢脸上带着一副十分不耐烦的神情,一边看着旁边互相追打玩闹的娃子。瞧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要不是被四阿公拉住,他肯定已经到旁边加入一块玩儿去了。 改花一边跟四阿公讲话,眼神就一直往旁边飘。看他的样子,倒是很想要阻拦那些娃子的,可因为四阿公一副完全不管的样子,还笑眯眯地在旁边讲: “小娃子么,可不是淘气的么。就是淘气才显得可爱的咧。” 改花只能在旁边跟着干笑。 兰花儿都有点忍不住想要吐槽了。这哪里是调皮啊,这完全就是没教养。跟改花还有狗蛋这样的娃子比起来,本家的这么些才是真正的没有父母教导的熊孩子。可惜本家的人看来是一点自觉也没有,还笑着觉得这是“可爱”。 她倒是真觉得有点儿可惜了。 可惜自己现在年纪大了好几岁的。不能直接上去扇耳光啊。到时候就说是娃子打架嘛,难道这娃子打架的,难道大人还能插上过来管不成了。 这么一想,兰花儿就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狗蛋,悄声讲: “阿弟,你去把那群熊娃子给揍一顿呗公主嫁到:冷面驸马落入怀最新章节。” 狗蛋愣了愣。他听不懂熊娃子这个词,不过还是听明白了兰花儿的意思,就缩着脖子,讲: “我才不要和这些打架咧。先生讲,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又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和这么群小娃子打架,哼,不端不正的。” 兰花儿看他小小一副豆丁样。就端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 可回头一看屋子里边那群大吵大闹的,又跟着头疼了起来,哪里还笑得出来。 这两姐弟挣发着愁,臧狼伸手拉了拉兰花儿的衣袖。不声不响地就走到前边去。他也不做什么,走到那些娃子身边,安安静静的,就那么沉着脸盯着那些娃子看。 他原本脸上的伤就挺可怕的,这会儿又故意沉下了脸色,一伸手拎着娃子的衣领往后一扯。都不用做什么,那些娃子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整个人就已经呆住了。眼眶红了红。好像含了点儿眼泪的,可已经呆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兰花儿和狗蛋在旁边看着臧狼一手一个的,一下子就将那几个大吵大闹娃子给拎到一边,制服住了。兰花儿顿时连眼睛里边都冒出了崇敬的光芒来。 她发现臧狼这实在是太好用了。还什么都不用做的,光是用脸就可以把娃子给镇住了的。 虽然臧狼自己十分在意。总觉得自己的脸可怕,可兰花儿倒觉得。他这样挺好的。该凶的时候可以凶起来,温厚的时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暖洋洋的,直接就能让人忽略了他脸上的伤疤。 四阿公看着那几个娃子被臧狼一个一个拎到墙角去,脸色顿时就变了,冲臧狼十分凶地喊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娃子才多大的一点儿,你这么凶他们做什么!就是娃子做得不对,你们就能用这种方式?你们这做的是什么?!” 兰花儿一愣,差点儿就被四阿公的气势汹汹给吓着了。她刚才还在后悔没有趁机把这些瓜娃子给揍一顿的,现在倒觉得幸亏刚才没有真的动手。 这臧狼还什么都还没做呢,旁边就直接凶起来了。要真把人给揍了,这四阿公估摸着都好伸手要医药费了的。 兰花儿赶紧将臧狼拖回到自己身边去,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啊哟,四阿公,阿狼可什么都没做咧。这不是看着屋里边太乱了,怕他们给绊倒了,将他们拉到一边去的嘛。你用不着这样凶的呀,可不都是为了他们好的呀。” 四阿公一呆,估计也是看到臧狼只是将娃子给拖到一边去的。 那群娃子原本被臧狼给吓了个呛,连哭都不敢哭的,这会儿看到臧狼被拖到兰花儿旁边去了,忍不住就又想要往外跑。 可臧狼在旁边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顿时就又老实了下来,一副乖巧得很的模样,重新到屋子墙角那边排排站住了。 四阿公估计也是看到了,脸色又更沉了一些,一扭头,就开始教训起兰花儿来: “我说你们家到底是怎么着的,好端端的要跟一群娃子计较?这娃子是做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吓唬他们。你家里边那个是个什么东西,吓着娃子了,以后怎么办?” 兰花儿听四阿公这么一说,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她最不高兴听到外边人讲改花狗蛋,还有臧狼异世战神传说。特别是臧狼脸上的伤。因为她知道臧狼自己十分在意这个,她就格外听不得外边人随便拿臧狼的伤口说事,让臧狼难过的。她跟着就哼了一声,伸手拉住臧狼的衣袖,讲: “我家的怎么了,我日日对着,好看得很。怎么,上我家来撒泼打诨的,被子都要撕烂了,你们给我赔么?这时候搬出来说娃子小了,我不小么,我阿弟不小么,怎么不见这样没教养。你要是到我家来撒泼,老的不尊小的不教,那还来我家做什么。你还要往我家送人?就你们这眼神,不怕天天对着阿狼吓得日夜尿床的。是呵,我都忘记了咧,阿狼算得什么呀,到时候我阿母一个不高兴,觉得这是哪里来的瓜娃子,好天天在他面前垂着舌头舔他脸了。送来呀,送来给我阿母做伴儿啊。” 兰花儿这话讲得十分的不客气,已经直接是咒上了。 “我可不是乱讲话。我阿母早说过了,她不欢喜你们本家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四阿公要是知道的话……要么跟我讲讲故事么?可我阿母都不欢喜你们了,我这也不欢迎你们。说我不孝,哼,我要真让你们进门了,让我阿母不高兴,这才是真不孝咧。阿狼去拉他们……当然要拉的嘛。方才我娘好好地坐在那儿呢,他们又跑又跳的,没看到我阿母满脸不高兴的。” 她讲得好像十分委屈的样子,咬着下唇,眼眶都憋得有点儿红红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就算是真哭出来,也是因为憋笑憋得太辛苦。 四阿公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颤抖着手指指着兰花儿,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狗蛋在旁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阿姐,改花却必须出来打圆场。于是这缓了缓的,改花就在旁边开口讲: “四阿公,我们五房家里边没有长辈,也学不来堂弟妹这样的。不过我阿妹讲得是,既然又怕臧家阿狼又怕我阿娘的,这屋子还是不要住了。” 四阿公方才就在跟改花拉拉扯扯地讲要将二伢一直留下的事儿,听到改花这样讲,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换了。刚才还一片白的,这会儿就换成了一片红。也不看墙角站着的那些娃子了,也不看兰花儿了,直接拉着二伢的胳膊就往改花身边推。一边推一边说: “哎哟,你这说的什么话。二伢要留着,也不是常常住这屋里边的。不是要带到镇上私塾去。这屋里边住几天,肯定是不打紧的咧。到时候到了镇上,休沐了家去,跟着我们吃饭,也不打扰你们五房嘛。这哪里能不行嘛。” 兰花儿在旁边瞥瞥嘴。 要不是怕臧狼不高兴,她都想要叫臧狼过去瞪几眼那个二伢了。最好让他自己哭着喊着要离开这屋的。 不过改花显然也不想把二伢这样的给接家来,就面无表情地讲: “到私塾要束脩,家里边哪里有。” 四阿公好像并不知道赵家又酿酒卖了的事情,并没有拿这个来说事,只是说: “那就先住家里边,或者是带到镇上去见见世面嘛。” 说到底还是想要上门白吃白喝的。 兰花儿一边在心里边吐槽凭什么,一边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她知道这些娃子都怕臧狼,至于鬼神什么的,可能是大人要更怕一些。这些小娃子都不大明白“鬼”是个什么玩意儿,用来吓唬他们,显然是不大合适的。 不过,这个话用来吓唬四阿公,倒是很合适的。 ps: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季风天送的蛋糕~!哎嘿嘿~  生日收到蛋糕好开心……==~ ------------ 一百五十七让你闹 二伢有些茫然地抬头望了望四阿公,又望了望改花和兰花儿,从脸上的表情上看来,显然是没有听懂大家在吵些什么。不过他在张望的时候,很刻意地避开了臧狼,一副害怕的样子。 兰花儿趁着四阿公不注意,伸手捅了捅狗蛋的腰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狗蛋愣了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也跟着拉着兰花儿的手臂,在旁边小声地讲: “刚才阿母好不高兴呢。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阿母那么不高兴的样子。阿母好像真生气了……我看到她都伸手想要掐大家脖子了。阿、阿母脸色好可怕。” 四阿公听了,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 兰花儿甚至觉得,柳燕燕要是真在场,刚才的脸色估计和四阿公现在的脸色差不多。青白青白的,又气得泛红。 改花自然也是不同意二伢留在家里边的。他疼极兰花儿,巴不得兰花儿在家里边像个小姐一样好好养着,怎么会给兰花儿又招个猴儿,这又不是看大戏的。就是光看大戏,这也十分的麻烦啊,还要给养着给喂饭呢。 不过他不像兰花儿和狗蛋这么百无禁忌,不好意思拿自己阿母来说事儿,只能低下头含含糊糊地讲: “四阿公,这要是……这屋子住得也不舒坦,你把堂弟送过来,不是害了他。我们家里边也不是什么好的,他过来了就得帮着干活儿,要是不干活儿……到时候怎么着?要想送私塾,你们就直接送过去吧。狗蛋和我能在镇上帮着看一眼,养在身边是不可能的。” 四阿公抬头望了臧狼一眼,又看了看改花,嘴里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讲个什么。 这时候,二伢自己突然开口,说: “是不是住在这,天天就能吃到肉啊?” 兰花儿一听就觉得完了。 如果说她刚才还因为二伢乖乖喊人乖乖站住而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好感的话,那么二伢这话一开口,她就直接把二伢打到了“吃货熊孩子”的行列去了。 她其实可以理解娃子贪吃的。别说是小娃子,就是她,也是爱吃肉的。以前家里边穷的时候,整年不见一丁点儿油性,过年的时候好不容易吃点猪肉渣子。她和狗蛋能把盘子举起来舔一遍,舔得干干净净的。 可她不喜欢这种上门来白吃白喝的娃子。这跟她将红花白或者臧狼带家来完全是两个概念――就跟她自己在外边捡了宠物回家养,或者别人强制她一定要养某一个宠物似的。 四阿公在前边嘀嘀咕咕地跟改花讲想将二伢留在五房这的。兰花儿已经听得有点儿迷糊了。她刚才还被吵得头疼,现在那群娃子都被臧狼瞪到墙角去了,她又不耐烦听着四阿公在旁边说些歪理的,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美大厨的发家致富路。 这个时候,她原本是应当要烧饭的了。可本家的人一往这边过来。她就不乐意做饭了的。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儿吃的,她就是怕做得太丰盛了,这些娃子又想起来了,真要多留几天的,到时候她到哪里哭去。 可要她在这外边留着,她又实在觉得无聊。 改花和四阿公在讲话。她是插不上去的。那些娃子,她也没有心思教训。狗蛋还有热情扭着个身子朝着那些罚站的装鬼脸呢,兰花儿只想回头睡个午觉。 她一路迷迷糊糊着的。突然就听到四阿公讲: “那你们总归要回个礼的。木棉丫头已经说好人家了,到时候虽然不会请你们到席上吃酒,可这随礼你们必须要送过去的嘛。你们家里边没有长辈嘛,自然不上席。” 兰花儿被吓了个激灵,人整个跟着也清醒了过来。 她仔细一听。果然听到四阿公还在讲: “你们五房现在环境好了,份子钱自然是不能少的。什么绣面的。你们家里边做不好,那就不做了。到时候换成了银子,送过来就是了。” 兰花儿一口气憋在胸口上,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晕过去。 这些人还真是想得一套一套的,这事儿不成,就找另外一个事儿骗钱。她现在突然觉得有些明白了。难怪本家那边看着那么光鲜的,原来这钱都是坑蒙拐骗回来的,难怪这看着还挺多的呢。 而且,难怪之前她一直防备着防备着的,生怕本家人上门,本家人却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在忙木棉说亲的事儿去了。 虽然不知道说定的是不是当初她在本家看到的那个男人,可从上次那男人带去的东西看来,就已经可以看出本家在木棉亲事上的态度。最看重的不是男人本身,而是对方到底愿意出多少聘礼。 兰花儿突然觉得有些同情木棉。 可这些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男方家里边愿意出这好多的,以后就觉得这媳妇来得不容易,也愿意好好照料着,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不请人吃席子倒要人家交一大份子钱的事儿,估计也只有本家这些人才能想得出来。兰花儿甚至都有些被他们的逻辑给气乐了。 她觉得这些人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就是觉得自己脑子特别好使的蠢货。 用不着兰花儿在旁边搭嘴,改花已经先把这个事给推回去了,连理由都是现成的: “家里边没有长辈……我们怎么好送份子钱过去,那不是岔了辈分了,要占便宜的。要是我送过去,这辈分不是跟四阿公一样了啊。” 五房里边没有长辈,也没有人成家,要是姊妹关系好的,可以送些绣面鞋袜一类的东西,算是庆贺,可从来没有直接送份子钱的道理。 改花这么一讲,四阿公倒是不好再坚持说什么。本家的人原本以为这些娃子不懂得这么多,所以这才过来开这个口的。现在一看,五房这边根本是懂得很,也就不好太过勉强。 兰花儿在外边听得实在是无聊,左右看了看,见臧狼在一边盯着几个娃子,狗蛋在旁边做鬼脸逗他们,改花又在和四阿公磨皮的,实在没有她说话的机会。她干脆和狗蛋说了一声,自己一个人绕到灶间热饭去了。 这时候已经将近晌午,她就是再怎么不乐意,自己家里边也是要吃饭的。 总不能说四阿公带人到家里边来了,她和改花狗蛋臧狼的就要跟着饿一天肚子吧花丛高手。 虽说不愿意给那些娃子做好吃的,可这本来就是过年的时候,年关的那一顿大餐还有剩下来的咧。有鱼冻有野猪肉有鹿皮烫有炒鸡还有蘑菇兔子汤的,都是些看着就让人馋的。 兰花儿反而有些头痛,该要怎么样才做得不那么丰盛――这都只是之前的剩饭剩菜咧。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重新做一些。干饭是不再烧了的,切了点儿南瓜,给烧了个南瓜粥。 又切了些莱菔,混着鹿皮炒了一大盘。这炒莱菔里边故意没有放清油,只是用鹿皮混着炒了炒,没有做成很软绵的状态,炒得有些**的,估摸着小娃子和老人不爱吃的才好。 原本想要拿些辣菘菜出来的,想了想,还是用清水烫了一盘菘菜,只洒了点儿盐,倒是绿油油的,也鲜甜好吃,不过四阿公要是打算着到这边来吃肉的,恐怕是要失望了。 照例用蘑菇辣椒炒了一盘,满满当当的,辣椒下了许多。这一盘臧狼爱吃,到时候反正是浪费不了的。 蘑菇兔子汤热了热,添了好几大勺子水的,又加了点盐,算是个肉菜。 鱼冻用不着热,直接就是一道菜。 种类虽然不多,可兰花儿故意多放了好多菜,整一个分量是不少的。她也懒得再烧别的,等到饭点的时候,就这么给端出去了。 四阿公看着桌上的菜,果然十分失望,嘀嘀咕咕地问这大过年的怎么练点儿猪肉都没有。 狗蛋在旁边端着个碗讲: “我们这过年的都没舍得买猪肉咧。镇上的猪肉好贵。” ――是呀,赵家没舍得买猪肉,所以在山上猎了头野猪。 四阿公又拿着筷子在桌上的菜盘子里边翻了翻,看到鱼冻和汤里边的兔子肉以后,脸色才好了一些。 几个娃子吃饭果然也不让人省心,嘻嘻哈哈地打闹。 兰花儿在旁边冷眼看着,心想这家里边的碗筷幸亏都是木头的,摔呗摔呗,也摔不烂。 四阿公是完全不管那些娃子,她和狗蛋都没有好心肠地提醒这几个娃子,说这菜要不够吃的,只是默默低头,首先将鱼冻、鹿皮和兔子肉都夹碗里边给吃掉了。 兰花儿还拿了个木头的勺子,将兔子肉给勺出来了好几大块,给改花、臧狼和狗蛋没人碗里边分一点儿,很快桌上就不剩一丁点儿肉丝了。 二伢算是个精明的,一上桌就跟着夹肉吃饭,偶尔挑拨挑拨旁边的娃子闹腾几句,自己跟着低头吃肉。 等那边闹腾完了,桌上的肉也已经吃光了。 有个男娃子一看桌上的,扁了扁嘴,就要哭: “肉呢!我要吃肉!” 兰花儿拿筷子戳了戳碗底,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吃完了。你要再不吃,连菜都没有了。阿狼,你饱了么,我再去给你勺点儿粥么?粥也就剩最后一点儿了。” 臧狼乖乖地就将碗递到了她面前去。 ps: 谢谢可爱莫打赏的平安符!嗷嗷!复活啦!!! ------------ 卷 三建设 ------------ 一百五十八再进镇 除了四阿公带着几个娃子上门来以外,这个年过得还是十分顺心的。 四阿公原本估计还想着他们之前到本家去的时候,带了许多东西,就想要让他们过年的时候回门一趟的。 结果他临走的时候,兰花儿捅了捅狗蛋的腰。 狗蛋迷茫了好久,才猛地醒悟过来,就过去跟四阿公讲: “四阿公,我们回门去的时候,是不是就能拿到红包了呀?” 四阿公愣了愣,看了看改花,又看了看狗蛋。 估计他还以为这些娃子不会提这么件事的呢。现在一看,他们三个要是往本家那边去,估摸着要把本家的人都好好地给要上一轮红包的,那不知道要花出去多少个钱了。虽然那不是他的钱,可毕竟他和大房还是住一块儿的,想着是自个家的,要往外白讨那么多钱,心里边就觉得不舍得。 狗蛋巴巴地看了四阿公好久,他终于给挤出来一句话: “你们就不用回门了。” 兰花儿和狗蛋差点儿当场欢呼雀跃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总算这年过得不算十分糟糕。 因着已经不用回门了,他们就按照原本说好的计划,提前了两天的,把村里边的人家都给走了一遍以后,就准备着要往镇上去看灯会去。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兰花儿也算是参加过不少游园活动的人了,可这在古代里边,还是头一遭。就是这地方的人不那么多,玩乐也不比现代,兰花儿还是觉得这十分的让人期盼。她甚至老早地就开始拉着狗蛋,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就开始说起来镇上的好玩事儿。 实际上狗蛋自己也没有在镇上参加过这种大型的活动,不过是常常听得同窗讲。就比兰花儿要知道得多一些。两姐弟相互挨到一块儿去,说了好久的悄悄话,也没有完全把镇上的灯会给想象出来。 兰花儿提前几天就将家里边的银子跟钱都腾出来数了一遍。 她和狗蛋手上都还拿着之前改花给包的红包,还有关雎的以及别的一些村民送的,加起来也有很不少了末日过后最新章节。兰花儿觉着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到镇上去,说不准会看上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就想着要不要多带一点儿钱的,真看上了什么东西,也好直接下手买。 可因为之前遭了偷儿的,所以就一直担心着带太多的钱会不会不好。这样的事情。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只让臧狼带着钱会比较安全。因为臧狼这样的,能从他身上把钱扒走的人应当也不多。但这么一来。他们要是和臧狼分散了咧,身上就连一文钱都没有了。 这样想这些有的没的,最后也没怎么影响到他们的行程。 兰花儿从家里边拿出来了一些铜钱,各自放在身上的,又喊了隔壁帮忙喂鸡。早早的就出发了。 这大过年的时间,谁也不会没事儿就往镇上跑的。除了那些攀着亲戚关系过去送礼走亲戚的,其他也再没有什么到镇上去的人了。而且这都快要到元宵了,就是要拜年,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再往外跑的。 改花从村口那边的人家那借了驴车的,一家人锁了门熄了灶。高高兴兴地就赶着车到镇上去了。 一路上兰花儿兴奋得很,改花他们倒是已经都习惯了从村里边到镇上去的这么一段路了,走着走着。渐渐就麻木了起来。狗蛋原本也是跟兰花儿一样兴奋的,可这一路走在熟悉的道道上的,一连还要走两天,整个情绪都已经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臧狼原本就是个性子沉的,就是有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摆到面上来。所以到了最后,兴奋的反倒只剩兰花儿一个了。 真等到了镇上去以后。就连兰花儿自己都有些要兴奋不起来了。 这路程实在是太漫长了些,古代的车子用的全都是木头的轮子,完全没有一点防震避震的功能。兰花儿被这么颠了一路的,虽然比她第一次骑马要好一些,可还是颠得她差点要将隔夜的饭菜都给吐出来了。 等真到了镇上以后,她已经整个人都有些软绵绵的,连兴奋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他们总担心着路上会状况,因此提前了好半天就出门了的。等到了镇上的时候,离天黑都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的。 兰花儿自然是带了路上吃食的,也都够。一家人商量好了在镇上一个改花相熟的人家里边借住一个晚上,花的钱也不多。 那人是个常常开门做这种借宿生意的人家。这大过年的,人家家里边没得客人,倒也愿意让改花他们早早把车子和行李的都放到家里边去。 大胤朝的京城那边,据说晚上是有宵禁的。不过他们镇上边远得很,紧紧挨靠着大金国的,基本上算是半个大金国的地方了。别说是宵禁了,当街打马的也偶尔会有的。只不过当街打马的话,后边常常会被一群兵卫追着跑的。 改花这样讲的时候,兰花儿忍不住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玩笑话:想要被当兵的追的话,那就去军事禁区门前拍个照片吧。保证被追好多条街的。而且不光追,还会被热情地扑倒。 当然,这就是开个玩笑笑一笑的,可不能真去做这种事情。 四人先是将车子和行李都给放下了,光是拿着钱,就在镇上晃荡了起来。 兰花儿这也算是第二次进镇里边了。这次由改花和狗蛋领着,她总算是在镇上好好地玩儿了一回。 ——要说玩儿,其实也不大对的。 一般女娃子到了镇上吧,总归是想要逛铺子的。 臧狼讲,说这样的镇子和京城里边非常的不一样,估计是因为带着异域的风情吧。 除了街道两边有专门的铺子以外,道上还不是能看到一些卖零散东西的卖家娘娘,皇上已躺倒最新章节。甚至在镇上还专门有一片地方,像是菜市场一样的,摆卖着一些蔬菜肉类的。 改花和狗蛋原本是想要带兰花儿到两边的布店和饰品店里头去,瞧瞧有没有什么高兴要买家去的东西。可兰花儿一到了镇上以后,首先就冲着那粮店给奔过去了。 臧狼还算是跟着兰花儿好久的人了,大概也知道兰花儿的喜好,挠了挠头,接着也跟着跑了过去,就剩下改花和狗蛋在后边愁眉苦脸地,互相看了看。 改花拉拉狗蛋,讲: “阿弟,这样子要怎么好。花儿这都是该说亲的年纪了,可她还是……怎么办啊?” 狗蛋说话倒是比改花伶俐些,就望着改花,说: “阿姐……阿姐……许是常常在家里边,都习惯了吧?臧阿哥不让她干活,可到底不是个村里边的人。好多种子一类的,都是要阿姐先挑拣了。她、她许是……许是……忙习惯了……阿姐也不是不打扮的呀。” 这么说了几句,狗蛋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心虚了起来。 其实兰花儿倒的确是个打扮的。只不过她心里边觉得的打扮,和改花狗蛋他们心里边的,可有些不一样。兰花儿也不图多好看的发簪多漂亮的衣裳,她只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将衣服做得合身穿着好看的,那就是了。 至于胭脂水粉的,她在现代的时候也不很常用,现在家里边买不起,那就是更不想用了。 改花之前给她买了簪子,臧狼又一直在给她做东西,她只是觉着没什么必要再在外边买新的。布店她倒是愿意去看看的。毕竟衣服总是常换常新,只要家里边钱银够的,她也乐意穿得好看一些。 只是,在那些以前,最吸引她的还是粮店。 她并不特别的想要买什么,只是愿意去看看,问个价钱的。 因为这还在年头,才刚十五的,各种店铺也才新开门了没多久,门上也没几个客人的。所以伙计也没什么忙头。虽然看着兰花儿他们穿得不怎么样,还有有个伙计上前去笑眯眯地给他们招呼了。 兰花儿问了白面的价格,又问了糙米的价格,还有苞谷籽的价格……一路把店里边好些东西都给问了一遍。那个伙计脸上的表情始终是笑眯眯的,好像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一样,兰花儿甚至都跟人家聊起了家常来。就她这么不太交际的人,逛完一圈粮店的,都知道那伙计是哪里人有几个兄妹的了。 最后她在店里边买了些儿豆子,准备回头到家里边当种子的。 白面的价格还不错,兰花儿问了问改花,最后又买了点儿白面回去,准备以后在家里边做小点心用。这些东西做了也不太能卖钱的,不过是自己吃的。 兰花儿自己本身就是个吃货,馋得要命的。家里边好不容易挣了钱,她自然想要吃好的。可惜她想要找的一些作物的种子并没有找到,看来是这个地方真不长那些。 等粮店逛完了,兰花儿才被改花和狗蛋半拉扯地领到了布店里边去。 布店的伙计不如方才粮店的热情,可也是个会做生意的,并没有那种看着穿着一般就把人往外赶的。 兰花儿给看了一回,又拿着样布在改花、狗蛋和臧狼身上比划了好久的,最后才买定了布,让改花先拎回到那户人家那里去了。 ps: 谢谢浮云忘投的粉红票!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 ------------ 一百五十九饭馆 兰花儿又在镇上逛了几圈的,那些卖菜的摊子自然也是不放过的。还有卖野味的和卖皮子的。她自己常常收了这些到镇上卖的,她自然也比较关心这些东西的价格。 还有各种肉类的价格,她也给视察了一遍。 如果说之前因为那个聊斋事件导致镇上各种东西价格上涨的话,那么现在,镇上东西的价格已经有所回落了。兰花儿虽然不知道以前镇上的物价是怎么样的,可改花每年过年还会从镇上带吃的回家去呢,而且她还常常地把东西给卖到镇上的,心里边还算是有数儿。 现在镇上的东西还是要比之前贵上一成的样子,可比起那几乎翻倍了的收购价,现在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 兰花儿还真的有在镇上看到打着坳子村旗号的商铺。 她十分好奇地过去围观了一趟,还将村长写的那个契约前后翻着看了看。 那店家好像对这契约也十分自傲的样子,看兰花儿这样一幅好奇的模样,还特地将契约书给取下来了,让兰花儿拿着看了一回。 “仔细些哟,”那店主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兰花儿,估计是觉得这店里边来了个读书识字的小娘子,又是个懂礼貌的,看着就有趣,倒是耐心十足地在旁边和兰花儿讲话,“小娘子能看得懂咧?真不简单哟,家里边能让你学字儿的。” “嗯,我阿弟在镇上念书的咧,我这就是跟着阿弟学了一些。” 兰花儿见那店家一副十分宝贝那契约书的模样,忍不住也小心了些,拿在手上认真地看了一回,才道了个谢,将东西又还回去了。 实际上狗蛋自从到了镇上私塾上学以后妖媚王爷冷傲妃。就常常地不在家里边。就是回到了家里边去以后,也没有多少时间是跟兰花儿在一块儿的,自然没什么机会教兰花儿识字了。 不过兰花儿原本就是个在现代穿越过去的有知识有文化的文明人,臧狼又是个曾经跟在楚江开身边干活儿的,两人原本都是识字的。只不过兰花儿以前用的是简体字,和这大胤用的字并不一样。 她上辈子的时候也能看懂繁体字,不过大胤用的字也不全是繁体,还有一些是兰花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也不知道是古汉语还是大胤朝特有的字。 反正她只要等臧狼有空了,就会磨着臧狼。让臧狼给她在地上比划着教她认字。 有了之前狗蛋教她的那段经历打底,她也用不着担心臧狼会怀疑她为什么学得这样快。横竖臧狼也不知道她学了多少么。 因为绝大部分字她都能看懂,所以兰花儿学起来倒是十分快。到现在为止。她都差不多把常用字给学了一遍了。有些还不太能记住写法,可看个书的,问题已经不大了,旁人也不会因此而产生怀疑。 要说这契约书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镇上传来传去的,这倒是真成了个好法子。 不过这契约书出来了以后。说不定会有人趁着手上有这么个东西,以后反复地用同一份契约书来卖不同的东西了。不过这不是兰花儿需要担心的问题,所以她只是想了想,就笑着把这想法给扔开了。 等改花从外边回来了以后,他们四个还到改花东家开的饭馆里边去看了一遍。 因为之前改花将菜谱提前跟他东家给讲了,所以这店里边还真地就给开出来了南方菜系一套来了。 除了兰花儿之前做出来的那些用葛粉做的菜式和兰花儿提供的某些菜谱以外。饭馆的厨子还自行研制了一些类似的菜系。虽然兰花儿看着那不大像是南方菜,不过反正是大家没有吃过的新鲜玩意儿,又有真正的南方菜撑场子。估摸着也不会出什么大错。 兰花儿看着那饭馆里边的伙计都是些有眼色的,见着客人瞧上去像是真正南方人的,都会机灵地去推荐那些南方的菜式。如果看上去不像南方人的,这才会随意推荐。 她原本没想着要在镇上的饭馆里边吃东西的。 毕竟这自己带了吃食,在镇上吃一顿的。花的钱都能让她在家里边好差不多吃一个月了的。可改花总觉着自己亏欠了这个阿妹好多的,变着法子的想要给她补偿回来。非要她在镇上的饭馆试试那些用葛粉做的菜。还讲: “我跟着镖头过来过几次,我们这样的,在东家下边的店里边吃东西买东西,是能有便宜的。阿妹你尝尝看,以后才能想出来更多好吃的么。” 兰花儿掰不过他,心里边也觉得好奇,最后还是同意了。 臧狼原本说自己吃得多,就不要在饭馆里边跟着吃饭了的,最后还是被兰花儿和狗蛋一块给拖了回来。 狗蛋在旁边摇头晃脑地讲,“你要是走丢了,那该怎么办。就是你没丢,站在门口那看着我们吃饭,这成个什么样儿。还是赶紧吃完了,晚上咱还要逛夜市的咧。好多人都讲,这是连京城里边都没有的,得好好逛一圈。” 臧狼就跟着在旁边低着脑袋挠挠头: “京里边有宵禁。” 这镇上饭馆不愧是将吃食拿出来卖钱的地方。兰花儿还特地叫了个苞谷瘦肉蛋花汤的,发现这镇上饭馆做出来的东西,果然是比她在家里边做得要更精致。她甚至在里边吃到了红萝卜粒儿。 兰花儿在这镇上逛了一大圈的,一直没有看到有卖红萝卜这东西的,估计又是改花那个东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买回来的货重生之官场鬼才最新章节。 还有其他几样菜式,吃着也十分的不错。 就是这一顿饭吃下来不打折的,兰花儿也觉得还不错。改花拿了个折扣以后,这一顿饭就显得十分的便宜了。不过兰花儿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毕竟她家里边钱还不是十分多咧。 等他们用过饭以后,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 他们刚开始进镇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远远的在镇上有兵士和家丁围住了一大片地方,说是准备着晚上要开灯会的,还不让人靠近,只能看到有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又拎了东西进去的,也不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改花和狗蛋也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情,在饭馆吃饭的时候还找了伙计来问了一遍。 伙计好像是认识改花的,跟改花打了个招呼,还笑嘻嘻逗了兰花儿两句。虽然那伙计看到臧狼的时候好像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倒没怎么表现出来,还真就跟他们讲了一轮这镇上的灯会。 据伙计讲,这灯会在附近还挺有名的。虽然比不上城里的,可这镇上偶尔会有大金国那边过来的人,所以还是显得十分热闹。 这灯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的。每一年年中以前,官府那边都会联系附近镇上的大商贾小商贩的,让他们开始准备灯会的事情。每一个摊位都是先安排好的。还有那些花灯,实际上都是那些商贾自己给筹备的。 有些大的商户还会在灯会上边举行猜灯谜的活动,这些都是看商贾自愿的。 “不过,”伙计在旁边笑眯眯地讲,“但凡是参加这灯会的商户呀,都能在来年的时候减一点儿税。而且这开了灯会以后,前后几天,镇上的人都来得特别多,东西也卖得特别快。好像说还有商户因为灯谜会上边提供了自家特产的商品,所以跟外边一些不容易联系上的大商家开始了生意往来的咧。反正是个好事儿,我们百姓也高兴,你们这次可真来对了。” 兰花儿在旁边静静听着,顿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凌乱起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思想就已经够开放的了呢。可是现在一看,她跟人家一比,这简直就是太傻太天真呀。她总觉得古代的人应该都是那种脑子比较呆的,可现在一看,要么就是当初想出这个法子来的官儿也是个穿越的,要么就是她一直太小看古代人的思维了。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这么多穿越的人吧…… 兰花儿回头想了想,倒觉得是自己以前太受那些小说电视剧的影响,把古人都想得太单纯了。这古代的人可能的确比较淳朴一些,下层人民没机会受到教育的,人也显得更呆愣。可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上层社会的人才得到了更多的资源――这里边的资源,自然是包括教育资源的。 要不然,古代中国哪里来的四大发明,哪里来的孔子孟子。 这样一类比起来,兰花儿倒觉得这大胤朝、或者是说古代的中国,状况和现在的美国有些类似。同样是下层人民得不到好教育,淳朴得让人都觉得蠢了,而上层的那些人却聪明得过分。以前上学学历史的时候就常常觉得历史书上写的某些人聪明得简直像是开了挂一样,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人和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对兰花儿而言,这些倒也没什么。 她自己并不在意只生活在村子里边,就是狗蛋往后真有出息了,她估摸着也不会愿意跟着去过那种生活的。她从小没人教养,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有什么规矩的,到时候不是要让人笑话。 还不如就在村里边种田吧。 ------------ 一百六十进场 因为今儿是元宵,改花还特地要了一份元宵。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吃元宵。她以前是南方人,一直吃的都是汤圆。虽然她穿越过来以后也过了好几个元宵节的,可因为家里边都是她负责做饭,所以她一直都是按照做汤圆的方式去胡混着过元宵节的,这真正的元宵,她还是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尝到。 其实这元宵和汤圆,吃起来的口感并没有特别大的不同。要说真不一样的,大概就是煮出来的汤的。 汤圆煮出来的汤清寡,而元宵煮出来的汤浓稠。主要是因为汤圆做出来以后就黏黏糯糯的,不像元宵一样会掉粉。这元宵汤喝到嘴里边,就跟在喝糯米面糊粥一样的。兰花儿第一次吃到元宵,还真觉得挺新鲜的。 兰花儿到底是南方人,她家乡做汤圆的时候又是特别的不一样。刚开始家里边没有那么多料子,她还没有做过完整的汤圆,只是胡混着在糯米里边包点儿甜芝麻,就对付过去了。 后来家里边条件好一些了,她才这正做了一次她印象里边的汤圆。 她家乡的汤圆里边并没有包馅儿,纯粹就是小小的一粒糯米粉,大概也就是小指甲盖儿的大小,一粒一粒搓圆了,放到汤里边煮。 汤圆没有馅儿,汤料却十分的丰富。除了莱菔和菘菜以外,还有腊肉、腊肠、冬菇、瑶柱、瘦肉、猪肝、鸡肉等等,数起来林林种种的,鲜美十足。兰花儿小时候最爱喝的就是那个汤圆的汤了。特别是煮得几乎是入口即化的莱菔条,她很小的时候就能吃下去几大碗。 这穿越过来以后,家里边材料倒真没那么多了,至少腊肠她还一直没机会给做出来的,所以汤料用得也没有那么十足。可即便是这样。这种汤圆也还是让臧狼觉得新鲜好吃。她还请关雎她们吃过一回,大家都夸赞不已。 虽然习惯上有人还是喜欢吃元宵,可臧狼还是悄悄地跟兰花儿讲: “我喜欢小娘子做的元宵仙国大帝。” 兰花儿抿嘴笑了笑,也没告诉他那玩意儿其实是叫汤圆。 冬日里边的天阳落得早。特别是在北方,兰花儿估摸着这应该才是下午的,天就已经都黑了下来。 兰花儿原本还不觉得这镇上有多少人的,可这天色一暗下来以后,她就突然发现身边的人猛地就多了起来了。好像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冒出来了一堆人的。 方才中午的时候她在镇上闲晃了一下午的,还觉得这果然是到了过年的时候,虽然镇上的店铺都已经开门了。也有人在指定的地方摆卖,可毕竟是还不过十五,街上往来的行人都并不很多。都有些让人无法想象这个小镇平日里是那样繁华的一个边境枢纽了。 她之前也到镇上来过一次的,虽然那次她只是跟在楚江开后边,也没有机会在镇上好好逛一逛的,可就那么一点儿时间里边,她也能看出来镇上是真的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的都让她有点儿应接不暇。 白天的时候乍一看,她还觉得反差有些太大了咧,有种被吓了一跳的感觉。 可等他们吃完饭往饭馆外头走的时候,兰花儿才发现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拥挤了。 改花看到旁边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人的,赶紧就牵起了狗蛋的手。又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讲: “这人要多起来了,咱走得近一些。之前镖局里边的人讲。说灯会快要开始的时候,会有好多人进镇来的,我还不相信咧。阿弟阿妹,可不要走散了。要是走散了,记得赶紧回到咱睡觉的地方去。没事儿的。” 兰花儿“哦”了一声,抬着脑袋往四周张望了一遍。果然看到好多人是从镇门那个方向走过来的,估计就是刚刚进镇上的那些。 也有人从镇上的客栈里边走出来,不断地加入到人流里边去。 这镇上的路原本就没有多宽敞的,一下子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路上就开始拥挤了起来。 兰花儿四周看了看,这才赶紧拉住了改花的袖子,又回头去拉着臧狼,这才往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个要举行灯会的地方挤过去。 臧狼好像并不十分喜欢这样人多而拥挤的地方,从刚才就一直皱着眉头的,直到兰花儿伸手拉住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才显得平静了一些,任由兰花儿拉着往前边走。可还是一直低着头抿着嘴唇的,还有点皱着眉头的样子,一副既不舒服也不高兴的模样。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要回头跟他说说话劝他宽点儿心的,可看他这么一副不乐意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而且这路上人实在是多得有些过分了,她就是回头去跟臧狼讲话,臧狼也不太可能听得清楚的,除非她在路上给大吼大叫起来。 既然这样,她只能先拉着臧狼,跟着改花在人群里边往前挤过去。 等他们过去了以后才发现灯会还没有开始呢。有兵士拦在门口的地方,阻着行人往前冲。有个看着像是小队长一样的人物,站得高了一些的,冲着四周喊: “大家稍等,马上就要开始了。祝大家年好,再稍微等等!” 兰花儿惦着脚尖费力地往那边张望了好久才看到了那个喊话的小队长。那小队长头上还扎了条红色的布巾,和一群举着长枪的兵士站在灯笼下边,一身皮甲被照得亮堂堂的,倒是显得有些英武不凡的。 这古代的人果然好像要淳朴一些,兰花儿跟着那些人站着等了好久,也完全没有看到周围的人有显现出来不耐烦的意思战神领主全文阅读。她原本还觉得有些不耐烦的,可看着大家这样,渐渐地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耐烦了。 这样站着等了没多久,前边的人突然传出来一阵喧哗的。兰花儿毕竟是有些矮,被前边的人挡住了视线的。都还不等她看明白前边发生了什么,旁边和身后的人群就突然开始推着她往前走了起来。 她被吓了一跳,可之前大家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往里边进去的,人群之间站得紧紧的,几乎相互之间都要踩到脚面了的。现在周围的人一动,她也就要跟着往前走了起来。 大家这样一路往前拥挤的,兰花儿就觉得这肯定是因为前边开始放人进门去了。 她原本还以为前边开始放人了以后,周围的人潮就会散开一些。 可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周围的人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挤得更紧了。 因为那门的大小有限,每次只能进几个人的。周围的人都想着要快些进去,后一味地往前边挤过来,将人群压得死死的,一点儿空隙都不留了。兰花儿身子不高,大概只到旁人背上的,被挤在前边的人身上,差点儿没被压得憋了气。 她正难受着,突然觉得手上一紧,有人推了推她周围的人,给她身边留出了一圈的缝隙来。虽然缝隙并不很大,可也够她喘上口气儿的了。她赶紧地呼吸了几口气,一抬头,就看到臧狼伸手帮她撑住了周围挤压过来的人群,给她空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来。 周围的人群一路在喧哗着,兰花儿这会儿就是讲话,臧狼也听不到的。她只能轻轻晃了晃被臧狼抓住的手掌,算是表达谢意。 等这么缓过气来以后,兰花儿才发现改花和狗蛋已经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本她一直拉着改花的衣袖,狗蛋也伸手抓着她衣袖的。可因为大家都没想到人群会突然暴动起来,拉得并不十分紧密,这人群一流动起来,他们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兰花儿先是担心了一轮,后来又想起那两人手上也是带了钱的,不管有什么事儿,这都能找回到那个睡觉的地方去。又想到改花和狗蛋都是常常在镇上过日子的,就算他们两人之间也被冲散了,就剩狗蛋一个,估摸着也不会吃什么亏,这才心里边定了一些。 改花之前讲过,说每一次灯会的时候,镇上都十分的注意,派了好多兵士守在附近的,不会出什么大的意外。 不过,因为改花和狗蛋就这样被挤散了,兰花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了,死死地握紧了臧狼的手,一点儿不敢放松。 臧狼手掌大,将她的手全握在掌心里边,温热得很,倒也让她微妙地觉得十分安全。 这样挤了有好一会儿,兰花儿才算是顺着人流通过了那个门口。 门前果然是有兵士守着,拿了木柄的长枪,看着进去的人群。 兰花儿甚至还看到之前喊话的那个小队长,就站在旁边,指挥着大家进门的。估计也是个常常在镇上行走的小队长,人群里边总有人朝他打招呼的,他便笑着答应一声,才再又扭头,朝着人群里边喊: “不要乱啊,不要乱不要挤的。慢慢进去。今年又多了一户商家开灯谜了,慢慢逛,现在不要着急。” ps: 谢谢乐趣看书的书虫投的推荐票 谢谢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 最近天气热得要命,又常常空调房的进进出出,总觉得……身体不大好……大家也要小心身体呀。冷饮什么的不要多吃对胃不好哟。其实空调多吹了也不好,会在身体积累寒气什么的,大家多注意一些,不要热感冒了哟~ ------------ 一百六十一灯会 兰花儿总觉得这么进场一次,就跟脱了一层皮似的,而且还是被剥皮了。 她就是以前不知道这灯会有多么的火爆,这么来一次以后,光是进个门,她就知道这灯会实在是个受欢迎的活动。估摸着是这古代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的休闲娱乐活动,这元宵灯会又整好碰上大家都闲着的时候,所以来的人就格外的多。 而且听说还兼有着相亲和以诗会友的功能,还能免费将奖品抱回家什么的,来的人自然就更多了。 兰花儿都生生地被挤出一身汗来了。这大冬天的,她进门了以后伸手摸了摸额头,上边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她伸手拉了拉臧狼的手,发现之前臧狼撑着外边人群的手都有点儿微微发抖的。方才旁边压过来的人群力道太大,就他这样的,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一直给兰花儿撑出个空间来。这还得亏他们是顺着人流走的,不是要往外挤。 要想往外挤,估计臧狼现在是真的连手都举不起来了。 兰花儿一进门就扭头往旁边看了。 不过这时候四周人多得厉害,又已经都黑了下来的,虽然旁边有好多灯笼照着的,可还是不比白日,哪里能看到改花和狗蛋在哪里。 她环视了好久,最后也只能放弃了。想着自己和臧狼先逛一回,到时候再各自回去睡觉的地方就是了。 臧狼跟着兰花儿进去了之后,也又周围望了望,大概也是想找改花和狗蛋吧。等周围看了一圈也找不到人以后,这才将头低了下来。 他一低头,就抽了抽手: “小娘子……” 兰花儿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两只手捉着臧狼两只手的,姿势看上去无比的怪异。她赶紧把其中一只手给松开了。一手拉着臧狼的就往前边走。 臧狼愣了愣,又往回扯了扯手,小声地又喊了一句: “小娘子。” “啊?怎么了……你要让我松开么。不要不要,这人这样多的,方才我就是拉着阿哥的衣袖的,结果一下子就被冲散了。你瞧我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边逛的,你能安心么。拉着嘛,又没人盯着咱看。” 臧狼伸手挠了挠头,好像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可是望了望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还是安安静静地给兰花儿拉着了。 这灯会里边的人的确是多了一些。他生怕兰花儿真就丢了,默默地就握紧了兰花儿的手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 不过看他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是来逛灯会的。反而像是条被主人牵着出门的大狗――而且还是那种性子沉默内敛的大狗子,一点儿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的,只是为了陪主人出门,才勉强被牵上牵绳,默默站在旁边要保护主人的。 兰花儿回头看了他几次。总觉得他在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一副拘束不安的样子。看臧狼这么个模样,她都想着要不要直接领着人就回去算了。可后来一想,臧狼要是一直不接触人群的话,估摸着永远也就是这幅德行。要想他更放开一些,还是要让他多跟外边的世界接触的,所以就干脆拖着臧狼。边走边玩儿。 灯会占地并不算十分大,大概也就两三亩地的地方。可里边商铺实在多,他们才刚走了一点儿距离。就已经看到了好多卖灯笼的摊位。自然也有卖小吃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炸的也有烤的,甚至还有卖糖果和糖葫芦的。 兰花儿跟臧狼一起在旁边盯着那糖葫芦瞧了好久,最后兰花儿实在是忍不住了,过去一人给买了一串。臧狼在旁边摇手说不要不要的。被兰花儿瞪了一眼,只能默默地将糖葫芦给接了过去。 自然也有卖灯笼的摊位。 灯笼是用竹条和柳条给扎起来的。外头用彩纸糊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好看得很。 兰花儿总指着些奇形怪状的灯笼让臧狼瞧,臧狼在旁边小声地讲: “小娘子,我也会做。” 兰花儿就在旁边笑他: “我知道你肯定会扎,可你做得有人家做得那样好看么。哎呀,那个灯笼还会自己转儿呢,那是不是叫跑马灯的?我以前听说过有这样的,还没见过真纸糊――真做出来的呢。” 臧狼在旁边捉了捉她的手: “能做得比这还好看。小娘子你要买?” 兰花儿想了想,倒真觉得有兴趣了起来。就探着身子过去问了价钱。 那卖家都一脸笑眯眯的,大概也没有看到兰花儿后边拉着个臧狼的,就说: “普通的给三文,转灯的要五文。小娘子好福气,要不要买一个回去,看看能不能在这儿给碰上有缘人的咯?不是我说呀,要买就买好看的,到时候配上对儿了,也能配上个好点儿的人物是不是。你给买了以后,我们还给你再上点儿油,能亮好久的咧。” 兰花儿一听就给笑了出来,觉得这些人卖东西也真挺有趣的。不过想想也是,这边的人要是真将那种偶尔的巧合事件给当真了,想着要发展什么的,自然会希望自己遇到的对象什么都优秀。既然是这样的话,说不得也就舍得花多两文钱,给买个好点儿的灯笼了。 要是连灯笼都只舍得买便宜的,家里边的情况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估摸着也有觉着便宜灯笼就是和眼缘的,或是家里边的确不那么富裕,想着要找个门当户对的。 兰花儿倒是挺喜欢那个转灯的,只是嫌略贵了一些,就笑着摆了摆手。那卖家也不恼,朝她笑了笑,就跟着去招呼旁边的客人去了。 卖灯笼的摊子十分多,一路上几乎排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兰花儿细心地看了看,发现果然每一种灯笼都只有两只,也就是一对儿的。还有的灯笼只有一只,估计是被旁人买走了另外一只或者是摆到别的位置去卖了的。 她看着好玩,有心想要买一个灯笼来玩玩的,又担心自己这么买了一个以后,还真就碰上了个灯笼跟她成对的人咧。那要是个姑娘也就罢了,可要是个男的…… 兰花儿想了想,总觉得她自己是没办法接受就因为买了同一个灯笼就开始跟人家交往的,她实在不好浪费别人对爱情的期许,只能默默地给忍了下来破晓斗尊。 臧狼好像也不大希望兰花儿买灯笼的样子,每当兰花儿看上了哪个灯笼,高兴地指给他看,他就在一边闷着声音讲: “小娘子,那个我会做。” 兰花儿听他讲了好几次之后,都被他给逗笑了,扯了扯他的手,讲: “好好好,我知道你都会做。那又怎么样,你呀,一点儿情趣都不懂,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臧狼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知道情趣是个什么东西,只能很茫然地说: “我、我不想找媳妇。” 兰花儿“哼”了一声,装出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样子。臧狼在一边特别无辜地挠头。 后来兰花儿又看上了一对画着红梅的灯笼,指着给臧狼看: “阿狼你看那个那个,上边的红梅画得多好看。你说那些你都会做,这红梅你不会画了吧?这你做得出来外形,你也做不出来一样的咧。” 臧狼又跟着在旁边挠头,站了一会儿,突然问: “小娘子,你欢喜那个么?” 兰花儿已经在看别的东西了,被臧狼这么一问,才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画着红梅的灯笼,点了点头,“嗯,那个很好看咧,比刚才那个转灯还要好看。” 臧狼“哦”了一声,又想了想,突然就拉着兰花儿往那个摊位上边走了过去,开口向卖家问那个红梅的灯笼。 这天色有点儿暗的,周围的人又多,那小摊贩倒是没有注意到臧狼脸上的伤。摊主是个十来岁的娘子,穿着个红色的袄子,在灯笼光下边衬得整个人粉扑扑的,十分的健康好看。她笑着给臧狼拿了那个红梅的灯笼看,又说: “这是自家画的红梅咧,保证和旁边的不一样。因为是自家画的,也要贵一些,六文一个。你要是买一对,就算你十文。” 那卖灯笼的娘子显然是看到了臧狼拉着兰花儿的,还抬头冲兰花儿笑了笑。 兰花儿顿时觉得被误会了什么,脸微微地红了起来。可人家没有多说什么,兰花儿也不好接话,只能红着脸微微垂头站在后边。 臧狼身上是带着钱的。而且过年的时候,改花和兰花儿都分别给了他一些铜钱。改花是以赵家当家的身份给他的,兰花儿则是很直接地跟他讲: “你给家里办挣了好多钱,这是给你的红利,你自己拿着花么。” 当时臧狼推了好久,还是被兰花儿瞪了几眼,才默默地收下来了。这会儿臧狼倒是记得要把那些钱给拿出来花了。 他倒是豪气,直接就买了两个,转身就憨笑着递给兰花儿: “小娘子……” 兰花儿想说他浪费,可又想起那是臧狼自己的钱,也不好说他什么。 特别是后边摊主笑着在讲“小娘子好福气”的,兰花儿更是连脖子都有些红了起来。 她觉得臧狼大概……没有那个意思?想不到那个层面上去? 可她接过臧狼手上的那个灯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心跳加速了一把。 ------------ 一百六十二灯笼 灯笼是小小的一个,比兰花儿一个手掌要高一些,细细长长的,一个规矩的圆柱形,下边垂着粉色的穗条。灯笼外边糊着的纸是浅黄色的,上边用墨色勾出来了一个简单的梅枝形状,又用红粉的墨来点儿花儿,用一根细细的竹签挑起来,看着文静而秀气的,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有股安静的氛围。 兰花儿拎着灯笼,牵着臧狼的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举着的小小一点亮,总觉得心里边暖暖的。 可等她抬头望望臧狼的时候,忍不住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臧狼人十分高,又很壮,连带着手也是非常宽大的。那样的一个人,举着个那么小的灯笼,那效果看起来可当真有些引人发笑了的。 那个灯笼在臧狼手里边,就跟个大人拿着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十分的有“笑”果。而那根细细的竹签,与其说像是举着灯笼用的,还不如说那是用来剔牙的要来得让人信服。 兰花儿原本想到这灯笼的含义,还觉得有些害羞,一边低头脸红一边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的。可这时候侧头看到臧狼那副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就好有些忍不住了,一直笑得腰都弯下去了。 臧狼在旁边看着她笑,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得不好,只能把兰花儿拉到一边去,蹲在路边看着她笑的。 兰花儿一直笑得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些什么,只是一看到臧狼的脸,她好像就要忍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的。 幸亏这是在灯会里边,周围人来人往的,环境又暗。臧狼把她拉到了路边上去,躲在灯笼的光线背后的。来来往往的人都并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个小娘子笑得一点儿没有正形的。 臧狼倒是非常耐心地蹲在旁边,牵着她的手,抬头望着她,估计心里边都要嘀咕着他家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突然笑成这个样子,都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不过他一点儿不问,兰花儿这样笑着,他就只是蹲在旁边,一手拿着灯笼,一手牵着兰花儿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全文阅读。抬头很认真地盯着兰花儿看。 兰花儿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久才慢慢缓了下来,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臧狼看她这终于不笑了,这才拉了拉她的手。问: “小娘子,你这笑什么啊?” 兰花儿低头看了看他,总觉得又想要笑了,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就讲: “我这笑你呢。” 臧狼“啊”了一声。又想要伸手挠头的。可等他把手举起来以后才发现自己手上一手拎着个灯笼,另外一只手又牵着兰花儿的,完全空不出来挠头的,只好把手又放下来了,带点儿不好意思地讲: “小娘子笑话我啊。”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笑话你。哎哟……你要问我笑什么。我也说不出来的呀,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着想要笑。你就当是你给我买了灯笼。我高兴的呗。” 臧狼答应了一声,还是就那样蹲着,抬头看着她,看得兰花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问: “你这看什么呢?一直盯着我看的。我脸上有东西么?” “我……”臧狼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讲。“我看小娘子。” 他这话讲得十分认真,没有一点儿花俏的东西在声音里边,就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最平淡的事实一样。兰花儿问了,所以他回答了,只是这样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兰花儿听了臧狼这句话,脸上却有点儿抑制不住地红了起来。不是那种臊红,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升起一股子热来。 她总觉得这气氛好像不大对劲儿的,就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扯了扯臧狼,讲: “好了好了,我也笑完了,你也该瞧够了。肯定是我笑得太厉害了,你这要看我笑话的咧。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看一次灯会的,咱可不能就买一对儿灯笼,笑一笑的就家去的。这东西还多着呢,灯谜我们也还没揭过。起来吧,再去转一圈。” 臧狼倒一点儿不纠缠。听兰花儿这么说了,点了点头,就跟着站了起来。等他站起来了,他才小声地在兰花儿后边讲: “小娘子,我没笑话你。” 兰花儿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灯笼,不知怎地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她将这些都归结到了面前这个美好的气氛上边去。特别是天上那轮银盘一样的满月,瞧着就让人心情十足的好咧。 她牵着臧狼混在人群里边,两个人每人拎着一个灯笼的,在万千逛灯会的人里边,一点儿都不显眼的。 而且,因为他们两个人相互牵着手,又拎着一对的灯笼,所以旁边的人完全不会特别注意他们,只觉得是一对一同来逛灯会的小爱侣。那些单独拎着灯笼的还会被人凑上前去仔细比对一番,可兰花儿是臧狼这样的,旁人看了也只会微微笑一笑,觉着这么一对儿,看着实在让人心里边暖洋洋的。 兰花儿自然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她只管自己高兴开心地就好了。 刚开始的时候,臧狼还有些在意旁人的目光。因为那些人望过去的眼神总是把他和兰花儿当做是一对儿的,他很是有些不习惯,又怕兰花儿不高兴的。可很快他就发现兰花儿并不在意旁边的人怎么看他们俩,只是拉着他开心地逛着的。他很快也就放下了心来,安心地跟在兰花儿旁边。 臧狼甚至还觉得有些高兴,十分乐意旁人将他和兰花儿看成是一对儿的破晓斗尊最新章节。 他总觉着他自己是配不上兰花儿的。 兰花儿虽然不是城里边的小姐,也不是什么贵人,可他原本出身就不好,也从来没有想过能娶到多么富贵的媳妇儿。 以前他还跟在楚二郎身边的时候,楚二郎偶尔会开玩笑一样跟他讲。说等他年纪到了的时候,就让他给退下来,给他好好地找一个媳妇儿,让他管几个地方的事儿,好好地过日子。 只有在楚二郎那样讲的时候,他才会很模糊地想,自己以后到底会找个怎么样的女人过日子。 他出身不好,没有存下来钱银的,家里边没有帮衬,身体也并不十分好。 不过当时因为还跟在楚江开身边,他知道只要他能活到那个年纪,楚二郎一定不会亏欠他,总归会给他一些什么。像是房产地产乃至钱银的,楚二郎都不会亏着他。所以他就觉着自己这样的,大概也能娶上个媳妇。 像他们这样的,以前都是训练过的,不像那些只是收集信息的。那些归到蝙蝠去的家伙,有时候蹲在梁上看着下边主子办事,还能自己来上一发。他们不一样,**也要跟着少一些。 他们同僚之间也聊天,也谈事儿,其实都不外乎是钱、酒和女人。任务的事儿不能胡乱说嘴,来来去去也就剩下了这么点儿说话的内容。蝙蝠那边还有师妹,他们这样的,身边能接触到的女人,除了主子、任务对象,就只剩下窑里边的那些。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要找的话,大概会找个红姐儿。他觉得他自己身上不干净,都是血的味道,到了那个年纪,他也不觉得人家出身不好,两个人凑一块儿过日子,说不准还能过到一块去。那些干干净净的小娘子,清清白白,又秀气又顾家的,他是从来不去想,也从来不敢想。 “何必害了人家。” 他总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而且等他到了年纪,那应该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到了那时候,他已经老了,哪里还有清白规矩的小娘子能等他到那个时候的。就是真有,他也觉得凭自己这一身血味儿的,估摸着要吓着人家,也吓着人家家里边的人。 所以就是之前跟了兰花儿,赵家只有那么两个人,他也从来不敢想着兰花儿些什么,只想好好地给兰花儿干活儿。他总觉着自己这样的,已经什么都做不得了,连身子都更不好,他从来没想着自己这样,还能有什么以后。 那时候他真以为他走不出去了,要死在那里边的。 可兰花儿是真待他好,待他就像是个常人一样。他能察觉出来兰花儿对他的时候不带鄙夷的,也并不带可怜和同情。有时候倒是急躁了些,觉得他不该缩起来不该自卑的,但那到底不是同情和怜悯。 他总怕吓着兰花儿,心里边却慢慢地惦记了起来。他是忍不住去记着兰花儿对他的好,那是真好,不带一点儿造作的。 想着他渴不渴,饿不饿,会不会哪里不好哪里不舒坦,想着他高不高兴的。 他曾经想象过自己以后要是找了媳妇儿,到底是会怎么过日子的,可就是在他想得最好最过分的时候,都不敢想会有人像兰花儿这样,把他放在心里边,每天惦记着照料着,时不时地还捧出来照看一番。 就是再不该,他也觉着自己实在已经忘不掉了。 ps: 我觉着我今儿的状态特别的适合写臧苦逼同学  谢谢克萊雅和琤然而鸣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季风天投的粉红票~!><~不、不要再把作者当汉子啦~! ------------ 一百六十三牵手 兰花儿大概从来都没想过臧狼会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思跟在她身边。 她只是觉着臧狼看着是个她喜欢的,她又答应了楚江开,所以一门心思都是想要对臧狼好。 而且,虽然臧狼从来不肯说以前的事情,可她总觉着臧狼以前是吃过不少苦的,既然这人都已经到她家里边了,成了她家人一样的存在了,她便想要尽量地对这个人好。她甚至也没有想过臧狼会喜欢上她的。 或者说她是总觉得自己里子是个不一样的,年纪也不一样,她能从臧狼那里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的感觉。 臧狼常常和她一块儿,生活、做事,可她总觉得臧狼待她,不像是待一个普通的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觉得有些抑郁的,可后来想想,大概臧狼已经习惯了这样,而且是将她当成一个主子的。主子和女人,自然不一样。这样一想,她就跟着松下了心思来。 想着好好把臧狼身子给养回来,待他好好的,等他年纪到了,看上了欢喜的人,到时候想法子让他过得好好的,也就是了。 既然臧狼没有那样的心思,兰花儿也不想太将他当对象看待。虽然这人最近偶尔说话做事的总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可……到底不是那个意思吧。 灯会里边一路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这些灯笼可不是那些摊上卖的小灯笼,而是那些大商家自发制作的灯笼,那规模可不是路边摊上的可以比拟的。那甚至有和真人等高的花灯,做出来虽然不想兰花儿在现代看到的那样精致,可在一群古人里边看到这么一个大灯笼,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的震撼。 除了那些摆着的灯笼,自然也有好多是挂在路边上。吊在绳子上的。 隔不远的还能看到有兵士站在附近看着,估计是不让周围的人捣乱把那些灯笼给取下来吧。也是看着这里边的环境,别走了水的。 这么窄的地方,还挤了这么多人的,要是真一不小心走水,可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仙国大帝。 灯谜自然是吊在那些挂着的灯笼下边,和垂下来的穗条一样,写在一张粗糙的麻纸上,也有的是写在竹片上的,大都是一些字谜或者是吉祥语。 也有是画儿的。让大家猜俚语。 原本兰花儿还以为这么些灯谜都好要被那些世家子弟的拿去玩儿了――因为寻常百姓都不认识字的,让他们猜灯谜,他们也猜不着啊。等看到那些画儿的时候。兰花儿才知道这原来真是全民参与的一个活动。 不会字,这画儿总是会看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成语或者古诗词的,都是些平日里边村前村后讲话会提到的俚语。而且那些猜俚语的灯笼数量还很不少,难怪这灯会里边过来的人十分的多。 就算是不识字的,来到这灯会上。也还是一样能玩得十分尽兴。 兰花儿走了一圈,猜出来了两个字谜,一个动物的。 她看了看周围的人,见大家在猜出谜底来以后,都是将那写着谜面的竹板或者是麻纸扯下来,走到一个特定的摊位前边去兑换的。 那摊位和别的地摊不同。前边立起来了高高的一个竹篷子,上边还插了根高高的竿子,竿子最上头的地方挂着一个大红灯笼的。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摊位所在的地方。 兰花儿牵着臧狼逛了半圈,看自己好像不能再猜出来别的灯谜了,这才慢悠悠地往那个摊子走过去。 臧狼把兰花儿扯下来的那三个谜面都拿过去看了。看完以后就想挠头。不过他手上举着那个灯笼,还是没法子地将手给放了下来。在后边问: “小娘子,你给猜出来了?” 兰花儿“嗯”了一声,原本想说这三个谜语还挺好猜的,可话在嘴里边一转,她就突然意识到臧狼这么讲,大概是没有把这几个谜语猜出来的,就笑了笑,讲: “以前听阿弟讲过。不过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咧,也不知道到时候讲得对不对。横竖这又没说不能试试答案的。我觉着答案是这样的,就想着去说说看呗。要是能拿到点儿什么东西家去,也算是没白来一趟,能带点儿纪念回去了。” 臧狼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举了举手里边拿着的灯笼,讲: “小娘子,有灯笼能带回去。” 兰花儿眯着眼睛点头笑笑,“是呢,有灯笼能带回去。不过这是买的么,和灯谜的还是不一样。我也不着急。就是我猜不中,我想阿弟总归是能猜中一些的。不知道回去的时候,阿弟会带多少东西回去咧。” 两人一路聊天,倒也不觉得这灯会无聊。 兰花儿一路上还真看到有不少人举着灯笼,又在互相看着旁人手上的灯笼的,好像是在找和自己成对的那个人。 周围的路人也十分的配合,每次看到手上灯笼成对儿的,就会跟着在旁边起哄看热闹的。 就连兰花儿和臧狼这样的,都会有人在路过的时候朝他们笑笑。兰花儿也给回了个笑,心里边想的是:总算躲过了这么群疯狂的人。 一旦有单身男女真拿着灯笼配对上的,人群里边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和起哄的声音,吵得两个当事人自己就先红了脸。不管是不是真打算以后要发展起来的,可当时这么会儿,都会被周围的人哄得站在了一块儿,互相交换个名字的。 兰花儿刚开始的时候还看着有些新奇和不习惯的,慢慢地也被这样的气氛给感染了,看到有灯笼相似的就跟着上去起哄战神领主。 臧狼在后边拉不住她,又怕她拿着灯笼挤人群的时候不小心烧了衣服,干脆把她手上的灯笼和谜面什么的都给接了过去,只管在后边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给走丢了。 兰花儿起哄了两次,觉得这实在是好玩儿,又觉得这大胤朝看着比她想象中的要开放多了,不由得就高兴了起来,连带着人也都蹦蹦跳跳的。看着路边摊上有卖小吃和小饰物的,忍不住就又给买了个翻糖。 她还问了臧狼要不要吃的,臧狼低头看了看那些翻糖,又看了看周围买翻糖的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换灯谜礼物的摊子前边人十分多。 兰花儿拉着臧狼慢悠悠地走过去以后,一看前边那人潮汹涌的样子,差点儿就想要拖着臧狼扭头就走。 臧狼看她这样,还忍不住拉着她的手,讲: “小娘子你到哪里去。” “我……”兰花儿看了看臧狼,总觉得自己也不太好说因为见到太多人了,所以已经不想换奖品的事儿,只能用鞋尖蹭蹭地面的,抬脸露了个笑,“没事儿,咱排队吧。” 幸亏这里的人规矩还不错,或者说是因为旁边站了好些拿着刀枪的兵卒家丁的,所以并没有出现哄抢的情况,所有人都乖乖地排成了一条粗壮的队伍,等着队伍一点一点儿往前挪。 兰花儿只在队伍后边站了一小会儿,身后已经又多出来了好多排队等着的人了。 幸亏这次好多人手上都已经买了灯笼或是别的东西,为了不烧到衣裳的,人虽然多,这队伍却并不十分紧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难受。只不过人这样多了,空气还是让人觉得不大好,兰花儿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跑到外边去喘口气儿了。 她垫着脚尖跳了好久都没能看清楚前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臧狼长得高,倒是能看到一些,就低头跟兰花儿讲: “只有两三个人在里边做事。” 兰花儿“哦”了一声,觉得难怪这队伍走得这样的慢。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人手少一些做事慢一些,说不定还真会有人像兰花儿一样不耐烦了,就直接转身扭头走了的。 那些人走的时候自然不会把已经撕下来了的谜面重新又粘回去,商户也就用不着拿出那么多东西来送出去了。 这么一想,兰花儿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小心之心的。可一看前后这熙熙攘攘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的人流,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能就是正确的。 因为这样站着等队伍前进实在是有些太无聊,队伍里边的人慢慢地就开始三五成群地聊起天来。 自然有单身男女互相搭讪的,也有相互聊家常的。 甚至有人过来调侃兰花儿和臧狼的,说这小两口的感情真不错,这一路都互相牵着手的都不肯放开,把兰花儿给羞得脸都红了,差点儿把臧狼的手就给甩开了。 臧狼吓了一跳,也跟着红了点儿耳根,可还是赶紧死死捉住了兰花儿的手,在旁边低着头憨笑。 兰花儿看他这样,实在没法子,只好跟旁边的人解释,说之前人太多,和阿哥都冲散了,这是怕走散了的,所以才一直互相牵着。 她和臧狼牵着手,原本就是这样的意思。可旁边的人一副笑眯眯笑眯眯的模样,笑得兰花儿都要有些心虚了起来。 ------------ 一百六十四熟人 臧狼是个不大讲话的。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兰花儿之前甩了甩他的手,可后来看到真有不少人都看他们俩的,她又觉得这不大好甩开了。 这时候要是真把臧狼甩开了,他估摸着又会觉得是因为他自己哪里不好了。 兰花儿只能笑笑,和旁边的人拉起家常来。旁边的人还真就有盯着臧狼的脸看的,不过大家也还挺礼貌的,没有人问出来。 臧狼在村里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遇到娃子路过还挺怯的,都会默默地扭过头去。可他跟在兰花儿后边倒是硬气得紧,旁边人瞧着他,他也还是冷着张脸,背站得直直的,脑袋倒是垂着,可一点儿不像在村里边那样,好像生怕吓着旁人的。 要说这是对象,还不如说这是保镖来得合适。 兰花儿估摸着这家伙大概是不想在外边让人小瞧了,生怕连带着自家小娘子也被小瞧了的。他这大概是进入了以前的工作状态了。 不管怎么样,臧狼在外边不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兰花儿倒是挺高兴的。 这样排队排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终于轮到他们了。 兰花儿把那写着谜面的麻纸和竹板从臧狼手上接了过去,还没递出去呢,那个负责看谜底的人突然抬头看了看兰花儿和臧狼: “咦,是你们。你们这……过来玩儿?” 兰花儿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赶紧抬头就看了看面前的那个人。那人书生打扮,穿了身青色的粗布袍子,看上去的确是有些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可兰花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来这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照过面。 她还在发愣,倒是后边站着的臧狼突然往前靠了靠,朝那人点了点头,讲,“小娘子过来看看缚爱为牢全文阅读。” 那人“哦”了一声,看了看臧狼,又看了看兰花儿,扭头看了看他们交握着的手,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更浓郁了一些,朝着兰花儿点了点头。就问: “小娘子这是过来看看么?猜出来什么谜了,我给你还点儿好东西。没猜出来也……不是,小娘子猜出来什么了。我瞧瞧我瞧瞧。” 如果说那个人之前话里边还带着点儿热情的话,现在简直就是热情得过了份儿,都有点谄媚的意思在里边了。 兰花儿就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她一直在村里边当个小村姑的,平日里边连村子都不迈出去的,也认识不到什么人。她虽然看着这人面熟。可既然想不起来的,那么到底应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才是,哪里会有人对她这样毕恭毕敬的。 如果非要她想的话,也就只有红花白那里的人会对她比较好一些了。 可她在脑子里边将红花白山上的人都给过了一遍脑子,还是一点儿想不出来曾经在哪来见过这么一个人来的。 而且看着意思,好像臧狼和这人还是认识的。臧狼从来不怎么在外人面前开口。他唯一能常常讲话的,还是蓝渡。 兰花儿就有些怀疑前边这人是不是臧狼以前的同僚了。 可这要是臧狼的同僚,又哪里会在这么个地方做这种事儿。而且臧狼的同僚。她大概也不会觉得脸熟才是…… 这么一想,兰花儿就想起之前在山上那批据说是京城里边来的客人。那些其实都是楚江开和福多多的侍从,说不准都是臧狼的同僚的。她又将那些人都想了一遍,可她原本就对那些人没有很深刻的印象,现在回想了一圈。还是不大能想得起来那里边到底有什么人的。费了好久的脑筋,还是没能想起来。 幸亏这道上两边的都站了兵士和家丁。虽然后边的人看着兰花儿站在队伍前边拦了好久,却还是没有开口催促。 臧狼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含蓄了,拿了兰花儿手上那三个谜面,就给那人递了过去。 那人低头看了看,朝着兰花儿笑了一下,也不问兰花儿谜底是什么,直接转到后边去。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给翻出来了一套陶瓷的杯子,一根外头镀了金属的簪子还有零零碎碎几样吃食和一些陶的碗盘之类的东西,全给装到一个篮子里边,站起来直接递给臧狼,还一边笑着讲: “小娘子能过来我们这边,我们这是蓬荜生辉啊。小娘子要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多多过来。我们东家的门儿你是认得的,对门开去一条街上,只要是小娘子带着人过来,那都没有问题,尽管来玩。东家还常常念叨小娘子呢。” 兰花儿被他这个架势唬得直接愣了愣。连她后边的人,原本还嘀嘀咕咕地想着这小娘子怎么老是占着位置不走的,现在一看,也发现人家估计是不简单的,也不敢随便乱讲话了。 方才有那么多人在前边排队,那些人发东西的人态度虽然还算不错可从来没有站起来和人讲话的。 后边的人低声喧哗了一阵,也都看出来了些什么,安安静静地在后边看热闹了。 兰花儿被这架势唬得有些愣,被臧狼带了带,才猛地反应过来,给人家道了个谢的,才被臧狼拖着从队伍里边走到了外头去。 那人突然变了这么副态度,兰花儿更摸不着头脑了,而且臧狼的态度还合平常完全不一样的。等从人群里边挤出来了以后,兰花儿马上就拉着臧狼的胳膊,问他: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呀,是你以前认识的么,我怎么瞧着好有些面熟的样子。” 臧狼一愣,方才在人群里边那副严肃正直又严谨到让人怀疑他是个守城门将士的表情马上就收了起来,又换回了他那种憨厚温和的神情,微微弯了弯腰,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你不认得了?那是……之前你和我……” “啊,是那一户人家里边的人么?你不说我还真就想不起来了妖怪集中营全文阅读。当时也就见过一眼的,又害怕又只想着你的事儿,哪里就有注意到这么一个人,难为他还认得我咧。我可都记不住那人的脸了,连那户人家门朝那边开都不记得咧。” 臧狼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兰花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讲: “那人是认得我。我当时在那户里边……待得久一些。” 兰花儿“啊”了一声,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臧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又有点儿心疼他。可看着臧狼这样子,好像是完全不太介意的样子,见了那人,脸上也不见有不高兴或者是怀恨的神色,兰花儿又有些好奇,就拉了拉臧狼的手,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 “阿狼,你……你不恨那人么?虽然他可能不是……可那家人,你不觉得不高兴么?” 臧狼愣了愣,好像有些诧异兰花儿怎么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忍不住就又想伸手挠头。可他手上比之前拿了更多的东西,除了灯笼以外还有那一大篮子东西的,更加空不出手来挠头了。另外一只手又被兰花儿捉得紧紧的,只能默默站着。 “这就是……各为其主的事儿。他做他该做的事,那也没什么。” 兰花儿“哦”了一声,没想到臧狼居然能看得这样开明的,倒觉得自己有些小看他了。 她静了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她总觉得臧狼在那家里边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又被折辱了好久的,估摸着是要恨上的呢,至少,也是该不高兴的吧。结果臧狼一点儿那个心思都没有,大度得让她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不过,她这会儿也知道了自己是靠着楚江开的面子,才能拿到这么点儿东西的。 人家肯定不是真就死活记着她或者是记着臧狼的。只是当初的事情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对,楚江开也当面表态了。兰花儿虽然不知道楚江开具体是个什么人物,但反正一定是个大人物就对了。 楚江开不想着这事儿还没什么,一旦楚江开要真突然抽风想起来要问问臧狼的,那么这家人态度不好一些,估摸着就要倒了血霉。 臧狼在旁边问: “小娘子,明天要过去铺里边看看不?” 兰花儿想了想,赶紧地就摇了摇头。 她倒是觉得,人家也就是这样一说。在面前的时候说的是让兰花儿多到那边去玩玩的,可实际上她要真过去,还指不定会是什么样一个待遇。就算人家看在楚江开的面子上招呼她一次两次,可她去得多了,人家厌烦了,又看楚江开没有一点儿动静的,说不定还要把她给坑一顿。 臧狼好像也并不是十分想去的样子,看兰花儿摇头,就跟着在旁边笑了笑,牵着兰花儿就往外走,又有点儿害羞地讲: “要知道这样,刚才该多拿几个谜面过去。” 兰花儿没想到臧狼会这么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讲: “瞧你这贪心的,你手上这是三个谜面能换来的东西么。都给你占天大的便宜了,你还觉得不够呀。方才我都快要被吓着了。这样的事儿我才不要第二遍咧。” 臧狼在旁边憨笑了一下,“不是。我是说谜面多谢,人家就不会说小娘子多拿了东西。” ------------ 一百六十五奖品 兰花儿和臧狼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歇下了。他们住在镇上,估计早就习惯了灯会这种热闹了。去了一次两次的,有时候就都不乐意再去了。兰花儿觉得她能理解他们的,因为这灯会实在是人多得很,这么挤呀挤呀的,好玩儿是好玩儿,可要真让她再去,她说不定也是不乐意的。 人实在是太多了,去看过一回就是了,再去,那就是犯二了。 他们俩回去的时候,改花和狗蛋还没有回去的迹象。 那家人虽然已经歇下了,可他们家里边惯常是做这种借住的营生,借住那边的门是朝着旁边开的,和他们自己家的院子大门并不是一个方向开的,兰花儿和臧狼回去的时候完全不用经过前边的院子,自然也用不着惊动那边院子的主人家。 臧狼将之前买的两个灯笼挂到了院子门口的地方,拎着东西就和兰花儿一道回到了住的地方去。 因为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地方,给的租金也并不多,所以他们住的地方不大,应当说跟柴房其实没有什么差别的。 很空旷的一个地方,旁边有个让马匹驴子等吃食和喝水的食槽,整个地方小小的,不过毕竟是个常常供人租睡的地方,所以收拾得还算干净。小小的屋子里边,大部分地方都铺着松软的乌拉草,像是床铺一样,让人可以在上边打滚儿。 房子最变角落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炕,窄窄的,底下烧着暖烘烘的地龙。 兰花儿其实并不高兴睡到那个炕上去。她之前一看到地上那些被打松得软绵绵的乌拉草铺盖,就眼睛发亮地想要在上边打滚。 只是她人还没扑到那上边去,就已经被人一手给扯了回来。 改花和臧狼站在两边,一人伸出一个手来,捉住她的两个胳膊妖怪集中营全文阅读。狗蛋虽然比较矮。力气又不够,但还是从后头扯住了她的衣摆,一整副就是不让她过去的模样。 “阿妹,这地上凉,又不干净。你一个小娘子的,不要跟着咱在地上打滚,坐炕上去。” 兰花儿嘟了嘟嘴,“炕上有什么好的呀。我就欢喜到地上滚着去。不是都铺了乌拉草了么,看着好舒服软和的咧。我又不在那上头睡,就让我坐坐呗。” 狗蛋在后边伸了个脑袋出来。满脸正经地讲: “阿姐,杨先生讲了,女子属阴。体寒,得好好滋养着才是。你瞧这大冬天的,地上多凉呀,可不敢让你在上边打滚儿。要是一个不好。啊、这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阿姐你还是到炕上去坐着吧。” 臧狼的做法更直接。他也不讲话,只是看了看改花和狗蛋,就将捉着兰花儿手臂的手给放开了,走到一边去,把地上那些铺着的乌拉草拢了拢,就将最上边的一层乌拉草给归到了一边儿抱成一团的放到了炕上。 “小娘子。躺这。” 他把乌拉草都放到了炕上去以后,还非常用心地把那些乌拉草都给展平了,又伸手拍了拍。表示上边非常软和的意思。 兰花儿一看那三个人都是有志一同地拦着她,忍不住有些不高兴。可不高兴了也没法子呀,她又掰不过这三个人的,只能有些丧气地同意了睡到炕上去。 那炕的大小实在是有些太小了,兰花儿原本还想着和狗蛋一块儿睡的。可躺上去以后一看,那大小只能够她一个人躺的了。要是上边再多一个人。保准不到半夜就要睡到地下去了。 兰花儿和臧狼因为是先回到了那边房子,于是先将东西给放到了一边,然后就开始烧水洗漱的。 兰花儿已经好有两三天没有洗澡了,虽然是大冬天的,可这一直都是在路上,不比在家里边的干净,今天又挤了一晚上的人堆,总觉着这冷天里边都给挤出一身汗来,十分的不舒服。 可这到底是在外边,人家虽然有灶头可以用,但也不像她在家里边的,专门让臧狼给做了大大的泡澡用的大桶。就是她想洗澡,在这么个环境里边也没有那样的条件了。她只能先忍耐着,多烧了两锅热水的,躲在屋子里边将身子上下都擦了一遍。 臧狼自然是走到门外去帮她守着门。 原本兰花儿还想自己给躲到外边去擦身子的,可臧狼说外边冷,死活不让兰花儿到外边去擦身子,给兰花儿拎了桶热水进屋以后,自己就闪到门外去了。 兰花儿赶紧给翻出来了个饼,又倒了碗水,开门给臧狼递了出去。她跟臧狼生活久了,大概也知道臧狼的习惯了。臧狼平常就是个吃不饱的,今天折腾到这么晚了,这家伙绝对是已经饿着了的。 “这点儿你该饿了吧。端着吃呗。” 臧狼答应了一声,赶紧把东西接了过去,一脸憨笑地就拿着烙饼咬了一口。 兰花儿看臧狼在外边守着,这才将门从里边栓了起来,将身上衣服都给脱了,将身上都给擦了个遍的,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身上都是灰和汗的,虽然很可能只是她自己的错觉,可那种黏糊糊的感觉非常的难受,这会儿才总算是觉得清爽了些。身上的衣服没有带着欢喜的,这会儿也只能先将就着。 等她将身子都擦了一遍,将臧狼领屋里去了以后,改花和狗蛋这才慢悠悠地回来了。 兰花儿原本以为自己和臧狼已经够厉害的了,两个人从那灯会里边拿回来好大一篮子东西来缚爱为牢全文阅读。可等看到改花和狗蛋的收获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得到的东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她自己其实没有答上来多少谜底的,只不过随便玩了玩,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咧,就被稀里糊涂地塞了一堆东西。 可改花和狗蛋的,估摸着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他们俩肯定只能在灯谜会里边猜中了谜底,才能把东西给拿回来的。兰花儿和臧狼拿回来的只有一篮子东西,可改花和狗蛋,这都恨不得要两人都搬不拢。 他们大概是远远地看到院子外头挂了两个灯笼,猜到兰花儿和臧狼已经回屋了,所以在屋门外就开始小声地叫门。这是又想喊人出来帮忙,又怕吵醒旁边的主人家的。 兰花儿出去一看就被惊吓了。 改花手上甚至抱着一长条的粗布,整整半匹。还有些粗糙的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让狗蛋给裹成一裹的,抱在怀里边。 兰花儿看到这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着实是被他们手上抱着的东西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问: “你们这是……怎么……抢了灯会不成?” 改花在旁边一脸笑呵呵的,还是狗蛋得意地昂了昂头,讲: “阿姐你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从灯会上给赢回来的。哎呦,阿姐你快搭把手。” 狗蛋手上拿的东西原本就比较零零碎碎的,他这么一个抬头跟兰花儿讲话的,差点没将手上那砚台给砸到自己的脚上去。吓得他赶紧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捞,又忘了自己怀里边还抱着别的东西,差点没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他倒是不怕砚台给砸到脚的,可这都是他以后写字上学的时候能用到的东西,他自然宝贝得很,生怕给摔坏了的。 兰花儿一看他这忙乱的样子,赶紧伸手把东西接过去了一些,这才领着他们往旁边去,把东西都放到了驴车上边,准备着明天直接一车就给拖走了的。 把东西都放下来以后,狗蛋马上就又灵活了起来,一边拉着兰花儿一边挥着手,表情夸张地给兰花儿讲他在灯会上边的表现: “阿姐你看了那些灯谜了没有,都好简单的。我看也没什么人去揭那些猜字谜诗词的,还以为真有多难呢。结果过去一看,容易得很。我就跟阿哥就过去揭那些谜面。我当时真是……又怕旁边的人跟咱抢,一路摘了好多灯谜才过去换的。嘿嘿,那人还看了老半天咧,给的东西零零碎碎的,好大一摞。后来阿哥说这些东西不好拿,他们才给商量着换了半匹布的。阿姐你瞧,这些能给家里边省好多钱吧。”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狗蛋得瑟的,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还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瞧你这小样儿。小声点,仔细吵醒了旁边的人家。” 狗蛋吐了吐舌头,这才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拉着兰花儿的手晃来晃去的,讲: “阿姐阿姐,你看我厉害不,厉害不啊?” 他常常在外边私塾里头上学,已经许久不跟兰花儿这样亲近的了。可在他心里边,还是最惦记当年那个偷偷省下口粮来给他的那个阿姐,有些什么事儿的,也最盼着兰花儿能把他夸上一夸。 “嗯嗯,咱家狗蛋最厉害了,真能给家里边挣钱了咧。这东西咱都能用得上,你上学能用,那布至少能做三套衣裳的,到时候给你们都做新的。我就不要了,咱买了新布呢,我就不穿得这样素了。” 兰花儿摸着狗蛋的脑袋将他给夸了一遍,他才心满意足地笑着到后边去洗漱去了。 ------------ 一百六十六腐乳 镇上的灯会不过是个生活的调剂罢了。 兰花儿拿了东西回村里边去,固然是让村里边的人大大地吃了一惊,不过等他们听说这些都是狗蛋从镇上灯会给猜谜赢回来的,讨论的焦点也就离了兰花儿身上去。 好多人家开始在背后嘀咕着,说原来这上私塾的也不是完全没用处的。瞧瞧人赵家狗蛋儿,年纪小小的,都能给家里边赢回来这样多东西的。 于是坳子村里又多了好些人家,商量着是不是该让娃子去学个字儿的。 自然有好多人是眼红他们带家来的东西的,不过也有明白人的,看着那些想要去学字儿的,就在旁边嘲笑地讲: “怎么光是瞧着人家好的了。之前家里边花了多少钱出去的,供这么个娃子到镇上去,花了老鼻子力气的,当时还光想着要嘲笑人家咧,怎么这会儿又想着要学了。别学没学好了反而惹一身骚的,到时候又得抱怨到人家身上去。” 这样的话有人听进去了,也有人丝毫不在意的。 兰花儿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要是有人真将家里边的娃子供到镇上私塾去,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家真在外头说些什么,和他们家里边也没什么关系。 每个人脑子都是不一样的呢,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还有的是状元有的是倒数咧。 等年过完了以后,狗蛋和改花就又回到镇上去了忙活去了。之前在灯会上收回来的那些东西,除了麻布和家里边用的碗、茶具这样的东西以外,那些笔墨纸砚的都被狗蛋带到镇上去了,备着以后上学的时候用。 他还悄悄地跟兰花儿讲,说他这年纪到了,已经可以去报考童生了。 报考童生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年纪够了,就可以去试试的。他的先生十分夸奖他,还说如果他去报考童生,没有什么成绩的话,他私塾先生还可以给他推荐的位置,而且还不要收他多少银子的异世战神传说。 他临回镇上去的时候趴在兰花儿耳边讲了半天的悄悄话,一路笑眯眯的,跟兰花儿讲了不少他在镇上的事儿。在他嘴里,他几乎是全私塾里边学得最好的娃子。兰花儿很是怀疑他话里边的真实性,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脑袋。说他: “你这小顽皮,才这么一点儿的你就得意起来了,小尾巴都翘上天去了。你说说你得了些什么?童生考过了没有。嗯。这次在灯会里边表现得是很不错的,我也满意,也还真帮家里边挣了好东西,可大部分都还是你自个用的呢。” 狗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讲: “这不是看着有高兴的事儿嘛。跟阿姐讲一讲。我……我当然会继续努力的。” 兰花儿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狗蛋的脑袋,让他继续在私塾里边加油。 她算了算,发现狗蛋这样的年纪,应该说是最小的参加童生试的人了。不管他这次到底能不能考上的,但就凭着这么个小年纪的考试经验。也已经够让他小小地出名一次了。原本这样的考试就不一定一次通过的,文人的圈子原本就不是十分大,有这么个小学霸。估摸着很快就能将名气给扬开去了。 虽然这说不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这到底算是狗蛋的第一步了。有些人学了一辈子的,也没有能通过童生考试的呢。 兰花儿其实有点拿不准,狗蛋是不是该走上官途。她自己两辈子为人,当的都是小市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弟弟居然要去当官什么的。她是不懂,可既然她弟弟想走这条路。她只能在后边默默地支持了。 等他们回到镇上去以后,赵家的日子这才算是真正地平顺了下来,又重新开始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臧狼一直在做的石磨终于做好了,兰花儿给试了试,有点儿推不动。臧狼自然也不会让她一直推着个石磨的,就让她试了一下手感,赶紧地把她赶到一边儿去了,讲: “这个沉,我来推。小娘子你撒豆子。” 兰花儿还萨有兴致地用那个石磨磨出来了一盘黄豆浆,给煮了喝了。 村里边人煮豆浆的时候都是不隔最后一道渣的,口感很是粗糙。兰花儿都喝不大习惯的。这次自己做,自然是用纱布将渣滓隔了一遍又一遍的。那口感虽然比不上牛奶的顺滑,可也比外边那些豆浆要好多了。 磨出来的那些豆渣,原本是想着能不能做成豆腐的,可家里边的豆腐实在是还没有吃完,那些豆渣只能炒熟了用来喂鸡。 之前做的豆腐乳在经历了将近两个月的发酵时间以后,终于是做好了。 实际上兰花儿总觉得这豆腐乳好的时间应该更早一些的。可因为她这是第一次做,自己也没有办法十分把握这个时间,生怕开罐开早了,会影响罐子里边腐乳的发酵,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一直放到了年后,这才把罐子给打开了。 她开罐子的时候臧狼一直在旁边伸着脑袋看的,打算瞧瞧那些发霉的豆腐块儿到底变成什么样儿了。 兰花儿看着他那个探头探脑的样子就觉得这人好玩得要命,就故意在旁边逗他。一边用身子挡着那个罐里边的东西,一边扭头,向着臧狼皱了皱眉,讲: “哎呀,里边的东西……怎么办……你还要吃么?” 臧狼之前就一直在担忧着那个罐子里边的东西到底会成什么样子的,现在看兰花儿突然用这么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着他的,他不由就愣了愣,还以为那罐子里边的东西真就成了多么恶心的形态了,忍不住在旁边挠头,小声地讲: “要么……就不吃……” “怎么能就不吃了,你前头还说要第一个吃的咧公主嫁到:冷面驸马落入怀全文阅读。你要是不吃,那、那也不能浪费呀,那我就把它们都吃掉好了。你这就……说话不算话嘛。” 臧狼呆了呆,望了望那个被兰花儿藏到身前的罐子,又望了望兰花儿,脸上慢慢地浮起一种不知所措的神情来。 “不是的……我……” “嗯?你什么……你要吃吃看么?” 兰花儿故意皱起眉头来,盯着臧狼望。臧狼伸头想瞧一瞧她怀里边抱着的那罐东西,却每次都被兰花儿故意扭开身子挡住了。 臧狼呆了一会儿,又跟着咬了咬牙的,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小娘子你别……嗯,我吃。” 兰花儿看着他那副好像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也不是要你命。哪里就真让你吃坏了的东西呢。没做坏,好得很咧。待会饭烧好了咱混着下饭吃。” 臧狼在旁边挠头,“这个……这个……” “你就放心好了,不是什么怪东西,能吃的咧。哪里有不能吃还硬要吃的道理。要这真没做成,我哪里还能拿来吃,逗你玩儿的呢。都做成了。去拿个盘子来,先装出来给你看看。你先挑点儿尝尝么。要是不喜欢吃,那不吃也没事儿。你这么紧张的要干什么,让人看着可不是笑死人了的。” 臧狼又在旁边挠了挠头,表情总算是轻松了些。 兰花儿让他到外边去拿了个陶瓷盘子,又在盘子上洗了几片菜叶子放到上边去垫着的,然后才用筷子从坛子里边夹了些发酵熟了的豆腐乳放到菜叶子上头去。 熟了的腐乳呈金黄色,外边还沾着有辣椒片儿,红红的一点儿,看着让人十分的有食欲。特别是放在绿色的菜叶子上边以后,绿色的叶子衬托着金黄的腐乳块儿,倒真有些娇艳欲滴的感觉。 兰花儿虽然不知道里边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当初那么白白的长满长毛毛的豆腐块儿会变成了金黄色,不过她也用不着明白这个原理,她只要会吃就可以了。应该说,她知道豆腐乳到了这状态就是可以吃的状态。 据说半熟的豆腐乳也是能吃的,只是味道会十分的奇特。 臧狼从刚开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个罐子里边的东西,可兰花儿一直挡着罐子口的,他也没办法看到里边是怎么样儿的。 兰花儿看他那样子,好像都已经准备好了从那个坛子里边给拿出来发黑的烂豆腐块儿了。等他真看到豆腐乳那个样子以后,整个人就跟着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 “这看着还挺好看的,感觉应该……能吃?” 兰花儿被他这反应给逗笑了,直接伸脚踹了踹他的小腿: “想什么呢你。怎么总想着我要给你吃什么奇怪东西的。我像是那样儿的人么。你脑子里边尽想些什么东西啊。” 臧狼在旁边端着盘子,也没法子伸手挠头,只能憨笑两声,赶紧把盘子就给端出去了。 兰花儿端着别的菜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臧狼在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那金黄色的豆腐乳,用筷子戳了戳,又沾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试了试。 那样子就跟个什么野兽一样,非常小心地在试探着陌生的东西。 ------------ 一百六十七细心 兰花儿在旁边偷偷看了臧狼一会儿,看着他像是个野狼一样,满脸警惕又带点儿好奇,好像是看到了个猎人布下的陷阱似的,一点一点儿地试探着,看上去意外地让人觉得有点儿可爱。 他脸上还是有那道深深的疤痕,十分明显,看着腐乳的眼神却很亮,很有些像兰花儿之前在梦里边梦到的那只大狗子。 这么一想起来,兰花儿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只大狗子了。似乎自从臧狼到家来了以后,她渐渐地就没有再梦到了。 以前明明常常梦到的,可后来一下子没有梦到了,她居然也没有在意。可能是因为臧狼在身边了的缘故吧。只是她也并不是十分经常地就将臧狼跟那只大狗子给联系上的。除了第一次见到臧狼的时候,在中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她都没有再将这两者给联系起来。 要不是今天看到臧狼这么个眼神,估计她都要忘记曾经梦到过这么一个大狗子了。 她故意又转回到灶头去,重新拿了别的碗筷,然后才又走到外边去。 臧狼几乎是趴在桌面上地去看那豆腐乳,见到兰花儿突然从灶间里头走出来,一下子就将身子给坐直了,挠头笑了笑,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兰花儿昂着下巴朝他看了看,眯着眼睛讲: “怎么样,好吃么?” 臧狼又伸手挠了挠头,脸上微微红了红,讲,“我没……呃、味儿不错。” 兰花儿这才抹开脸笑了出来,将手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递给了臧狼容婉最新章节。 “拿去混了饭吃呗,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可爱吃这个了,光是一小块儿的就能下一大碗干饭。混着稀饭吃也好的。你赶紧试试。饭都管够。回头吃不够的自己到后头勺去。” 臧狼答应了一声,把饭接过去,看着兰花儿的动作,学着她将腐乳给拌到了饭里头去。 光是那一天,臧狼就多吃了两碗饭。吃完了以后他倒是觉得脸红了,抢着把碗给洗了,又期期艾艾地在旁边挠头,一边跟兰花儿讲说自己吃太多。 兰花儿倒不十分在意。 臧狼其实就那么大个胃,饭吃多了,菜倒是吃少了。大冬天的。菜就是放到第二天再吃也没什么的。见到臧狼这样喜欢吃腐乳,她还高兴得很。 之后还尝试着用腐乳炒了菜烧了肉的,味道也十分的不错。 她还把这做好了的才送给邻居品尝。大家都觉得这味道很特别,又鲜又浓郁的。 兰花儿只推说这个是改花以前在镇上买的特别酱料,准备等改花家来以后让他尝尝,又带到镇上去让他东家试试,看看东家有没有兴趣将这东西放进他们饭馆的菜单里边去。 腐乳其实一点儿不难做。花费的功夫很少,消耗的材料也不值钱,只是中间有一道谁都没有想到的创意而已。 要不是先吃过,兰花儿自己也完全不敢把那些已经发霉长长毛了的豆腐块儿给放到嘴里边去。这都是发霉了的豆腐块儿呢,谁知道这么一发酵了以后,就能直接吃起来了。兰花儿甚至常常想。当初首先发明腐乳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机缘,才发明了这么一种制造方法奇特的食物来。 还有皮蛋之类的,兰花儿觉得大胤朝估计也是没有的。要不是她知识不够。光是做这些也能小赚一笔――前提是别人敢把这些东西放进嘴去。 因为家里边有了个石磨,兰花儿做的东西也跟着多了起来。像是萝卜糕这样的,她现在要做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压根儿不需要臧狼再费力气把米给打成米浆的,放进石磨里边磨一磨就是了。 还有各种玉米汁南瓜汁的,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常常能喝到。一点儿都不觉得珍惜,现在重新又喝上了这些饮料的。才觉得现代的时候果然就是方便。 特别是在臧狼到外边干活儿的时候,兰花儿除了给他备下枸杞子茶以外,还每天轮流地换着各种蔬果汁儿,煮沸了以后再放凉,里边还有淀粉,吃着又顶饱又解渴的。 开春的时候,除了山上的拿亩山地以外,臧狼还要到水田里边去干活儿。 以前在山地上的时候,因为并没有挨着别家的田地,所以并不怎么能遇到村里边的人。可等他到水田去以后,基本上前后的都是一块儿干活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臧狼显得十分的不习惯,也不怎么爱和旁人讲话的,也就是偶尔地和蓝渡或者是颜大郎搭个话。 后来不知道怎地被村里边的人知道了他喝得和旁人不一样。旁人就是干活儿渴了,大都是在地边的溪水里头就地捧几口水喝喝,臧狼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每天他出门以前兰花儿都会给他带个罐子,里边装满了果汁蔬菜汁的,偶尔还会换成果子蜜调开的温水。 刚开始的时候是蓝渡和颜大郎到他那里去要水喝,后来慢慢地,村里边有些胆子大的,也上去他那里讨口水喝了。 臧狼是不大乐意主动和人打交道,性子却是很好的,人也憨直。有人问他要水,他就给了,以至于到后来的时候,他带的那罐子水常常都半途就喝完了,只能到旁边的小溪里边去勺水喝。 还是方甯嫒向兰花儿转达了蓝渡的话,兰花儿才知道臧狼在田里边居然已经这样的……受欢迎了,顿时觉得又是气又是笑的至尊战神。 她倒是高兴臧狼喝村里边的人多多接触。 可她就是因为觉着臧狼体虚,担心他常常和溪里头的生水对身体不好,才让他带了喝的到田里边去。他自个倒好,不声不响地把东西都送人了,家来也完全不说。 晚上的时候兰花儿赶紧将臧狼给喊道一边去,问他这个事儿。 臧狼顿时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娃儿一样,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才是。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村里边的人问他要,他也不好不给。 兰花儿就被他气得都笑了: “不是让你不给,可你给出去了,你倒是回家说一声呀。又不是什么事儿。这东西是给你喝的,结果你带过去了,自己反倒喝生水去了,这像话么。” 臧狼在旁边憨憨地笑了笑,兰花儿看着都想要踹他。 “往后你自个儿先留着要喝的份儿,我给你再泡一罐,你多分给阿林和蓝阿郎的。剩下来的你好给村里边人分一分,自个儿的可不许再分出去了。你要是再那样,少不得我要去田里边卷大街的了,怎么的都欺负起你来了。本来以为你这么个模样这么个身板,应当是防着你欺负别人才是,怎么着这会儿得看着你不让别人欺负咧。” 为了不让兰花儿到田里边去卷大街去,臧狼这才牢牢地守住了自己的饭碗和水盆。 因为这个事情,兰花儿突然好像一下子在村里边有名了起来。 自从臧狼开始护食盆以后,村里边好多人也反应了过来,觉着这到底是粮食做出来的,人家不乐意,也是正常的,于是就回头去让家里边的婆娘也给自己做一些。只是那些婆娘有些没耐性,有些又不太习惯做这些东西,做得和兰花儿一样好吃的倒真没几个――兰花儿还时不时地往里头倒蜜咧。 不知道是谁先说起的,说村里边这样多人家,大大小小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那么多男人在田里边干活儿,独独是兰花儿这么个小小的有这样的心思,给自家劳力做点儿喝的东西。 “要是找了赵家阿兰这样的媳妇儿,日子过得肯定是妥妥当当,顺顺贴贴的。这娃子打小没有爹娘,凡事都要自己一手操办,可比平日里边的那些小娘子要细心得多了。要是谁找了她家去,可真是有福气的。” 因着村里边流传开了这样的话,所以那些大小媳妇儿的话题突然又绕回到了兰花儿身上。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说的话题,大家突然又关心起兰花儿说亲的事情了。 “赵家小娘子到底是不是被贵人瞧上了呀?” “也好久没有看到她到后边山上去了,也没见贵人家里边有人下来找她了呀。这大过年的饿,也不见她过去……” “她年纪也到了,也不见落定的。前头她常常说没有这事儿,还以为她是要说给本家的人听的,只是不想回去,不想聘礼落到外边,可这么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呀?” 兰花儿零零碎碎地有听到一些他们在外头讲的话,阿茹也向她学过一些。可她想了想,觉着也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她早就从以往的经历中学会了。人家要讲你的闲话,你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越是在意,反倒会让人讲得越兴起。 只是这次外边人传的好像也并不全是不好的话,她早就想对外边讲她可没有被什么富贵人家看上的。就算光是为了让本家人放弃一些,她都想着要挑明这个事儿。现在大家这样一讨论,反倒合了她的心意了。 ------------ 一百六十八养猪 开春了以后,隔壁村的猪崽也就下下来了。 兰花儿之前就已经跟村里边别的人家都说好了,也跟对面给村子说好了的,等那边猪崽一生下来以后,就给抱到家里边来养着的。 她早就在家里边给备好了猪圈的,都已经建好了有小半年的了,又常常的修整,就是为了能直接将猪给养进去的。甚至她都给那猪圈里边隔几天的就翻整一遍,铺点儿干草的,想着什么时候那里边能养出一头大肥猪来。 等猪崽子从隔壁村抱过来以后,兰花儿就直接地将猪崽给放到猪圈里边去养着了。 开春的时候虽然外头的新鲜粮食都要少很多,没有办法到山上去打猪草来喂猪的,可因为之前早早地就说好了要喂猪这么一个事情,所以兰花儿在家里边也有备好了喂猪用的粮食。除了豆渣以外,还有她以前专门割下来的野菜。 赵家的地现在也多了,家里边也都不缺种出来的蔬菜,一年四季吃不完不说,家里边存着一批,还能再卖出去一批的,所以家里边现在已经完全不缺吃的菜了。要不是为了开春的时候喂养猪崽子的,兰花儿也不会特地到山上去割了野菜,又费心思将野菜给晒干了备用的。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苞谷的杆子,也被兰花儿给绑起来挂在屋檐上,晒得干干的,让臧狼给磨成细细的粉末,搀在猪食里边,算是给猪崽添点儿蛋白质的秦皇纪。 因为这是第一次养猪,所以兰花儿也不敢从外边一下子抱回来太多猪,这次就只领了一只,想看看能不能养好的,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再多往家里边领几只的。她还从来没有养过猪,倒也不怕养不好。只是怕家里边粮食不够,最后反倒养不起来,这就要闹了笑话。 猪是被驴车给送到村里边来的。倒不是因为两村之间的距离有多远,而是因为这一次送过来的猪崽子有好十只的,虽然都还小小的,数量一多起来以后,还是显得又胖又拥挤的,就是在驴车上也十分的不安分。 兰花儿并不会看品相,只能跟着大家一块儿过去,然后领走了一只大家挑剩了的。她这是第一次养猪。年纪又最小,只能最后挑了。不过那小猪看上去粉嫩嫩的,鼻头湿润。眼睛明亮,又活泼又闹腾的,至少健健康康的,也不至于说是个不好的。 臧狼在外边远远地看着,等兰花儿把猪给抱出来了以后。就过去把那猪崽子放到了一个背篓里边去,直接背了回家。 那猪崽子估摸着是刚断奶的,突然离开了母猪,又从兄弟身边被抱了开去,周围那些温热都没有了,一路上都止不住地哼哼哀叫着。好像在呼唤什么东西似的。 临出门以前,估摸着那户卖猪的人家有给它洗漱过身体,小猪的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儿异味。反而是粉嫩得很,像是个小娃子一样,身上的绒毛也不扎手,摸上去软软的,看着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一路上有村里边的人听到猪叫声。就忍不住笑呵呵地伸头和兰花儿打招呼: “赵家的,你这是买了小猪要回家喂呀?” 兰花儿领着臧狼在前边走。一路笑着跟他们答应了,村里边的人就不由得感慨这赵家的日子算是越过越好了。就是在坳子村里边,也没有多少户人家能喂得起猪的。喂猪的人家,往往都是家里边条件很不错的。特别是因为之前镇上流传着坳子村的那个聊斋故事,以至于上一年养猪的人家都小挣了一笔的。要不是兰花儿提前就和隔壁村打了招呼,今年估摸着都轮不到她喂这小猪的。 猪圈是现成的,里边也铺了有乌拉草的,专门给猪打窝睡觉用。原本这猪圈里边应该还有泥潭子,不过这还不到夏天呢,兰花儿又想着泥潭容易发臭。她宁可每天多挑两桶水给猪擦身子,都不愿意猪圈里边臭气熏天的。 第一顿猪食是煮开了的豆渣糊糊混苞谷棒子粉,里边还有晒干了的野菜叶子。兰花儿一边煮就一边想,她以前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吃得还不如这猪好呢。 小猪在猪圈里边着实闹腾了有好一会儿,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看那样子,好像还有些惶恐不安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进了个什么地方。它还小,饿了一顿,居然也不大吃猪食的,只是在猪圈里边来回转悠,蹭了蹭墙角,又到乌拉草堆里边埋了好久的身子。 兰花儿拉着臧狼在旁边看了半天,最后也觉得没啥兴致了。 这猪崽子还要养个大半年的咧,也不着急这一天半天的就让它熟悉起来。 倒是臧狼在空闲时间里边蹲在猪圈旁边看了好久,回头就和兰花儿讲,说这看多了,说不准下次能再找到野猪的窝。 兰花儿“哦”了一声,心想着这人是想要观察猪的生活习性呢,也就由着他了。 每天打扫猪圈的活儿也都落在了臧狼的身上。兰花儿原本是想要自己做这个事儿的,有一天她还趁着臧狼还没家来的时候,先就将猪圈给清扫了一遍。可从那次以后,臧狼就十分的勤快,每天早上的时候都要先把猪圈给清扫一遍然后再出门去的。兰花儿每天傍晚以前再扫一遍,其实里头也干净得很,没什么可以清扫的了仙国大帝全文阅读。 这猪喂了几天以后,慢慢地也就熟悉了新的环境。每天中午傍晚的,兰花儿拎着食桶到猪圈旁边去给它添食的时候,它都会嗷嗷叫着冲到食槽旁边去,抬头看着兰花儿直叫唤。 刚开始兰花儿把握不好喂食的分量,有时候喂得少了,小猪吃得不饱,还会冲着灶间的方向叫唤,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叫唤的祈食。 有时候喂多了,之后兰花儿再出去看,就能看到小猪一副吃撑了的样子,斜躺在猪圈的角落里边晒太阳。看到兰花儿出来,也只是小声地叫唤一声,动一动后脚,完全不愿意站起来。 后来兰花儿养得熟了,渐渐也掌握了分量,就再没有出现过这种吃不够或者是吃撑了的情况了。 等改花从镇上家来的时候,兰花儿趁机让他尝了尝做好了的豆腐乳。 从臧狼的反应来看,兰花儿就知道大胤朝现在应该还没有豆腐乳这种东西,至少在京城那边还没有流传开来这样的食物。村里边的人也没有吃过,证明这附近十乡八里的应该也没有豆腐乳这种东西。 果然,改花也表示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食物的。 他给带了一小罐到镇上去,准备给他东家尝尝。要是他东家感兴趣的,他再让兰花儿多做一些。他也问了问豆腐乳的做法,兰花儿纠结了一下,简单地说是用豆腐和辣椒做出来的酱料,幸亏改花也没有详细询问的。 兰花儿有些不放心,还担心之后改花他东家会问起腐乳的做法,还仔细地给改花讲: “阿哥,这个东西不难做,就是胜在巧妙的。这料子不多,只是花了心思和时间的。不过这总归是个卖钱的东西,可不要轻易将做法都告诉外边了咧。” 改花虽然不是个生意人,但也不笨,这些常识还是有的,点点头就答应了。 臧狼在旁边露了个奇怪的表情,兰花儿还躲在改花后边,仔细地说了臧狼一遍: “你别给我阿哥乱讲话的,那个玩意不管怎么做的,不是挺好吃的么,你自己还不是爱吃得很,也不见你吃坏肚子的吧,别把人家都给吓住了。这个是我给做的,到底是个挣钱的活计,他们也甭管我是怎么做的么。” 臧狼在旁边挠挠头,憨憨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话。估计是想起了之前那豆腐乳刚做出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是一副警惕的样子,最后还是吃得十分欢乐的。 现在有时候他在田里边干活儿,兰花儿给他送饭的时候,他都只让兰花儿带腐乳,就能就着吃几大碗。不过兰花儿心疼他,不至于把他虐待成那样,还是照常给他送饭菜,只是饭上边给他放一点儿腐乳。 因为家里边的人都爱吃得很,改花带了一小罐要给他东家尝尝,又另外自己带了一罐,说是要到镇上去自个儿吃的,所以家里边的腐乳一下子就没了大半。 当初兰花儿就没有一次性地做很多,这次改花回镇上去以后,她只能又新切了一批豆腐块儿,放着准备做腐乳的。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兰花儿也算是有了底气。就指挥着臧狼用木头新做了好几个罐子,又将家里边的辣椒都给取出来了一大半儿的,剁碎了放在罐里边,准备一气儿做它个一大批的。就是镇上卖不出去,她还能自己吃呢。村里边也有人惦记着这腐乳的味儿,常常问她要的。只是她自己家里边的也不多,所以不能多送人的。 她都想好了,这次的腐乳做出来要是卖不到镇上去,她就在村里边和大家伙儿换些别的调料或者是蔬菜的吃。 不过她倒真不相信这腐乳会卖不出去的。之前用葛粉做菜的法子还能卖个小钱呢,这腐乳不是比葛粉还要更新奇么。 ------------ 一百六十九养蜂 春天总是来得特别快。 打从第一声鸟鸣开始,山脚下的积雪开始融化以后,整个大地都好像突然变了个样子似的,突然一下子就春暖花开了起来。兰花儿趁着臧狼忙活的时候到山上去了一趟,都能看到后山上的溪水里边的冰块儿都已经脆下来了,一片一片地剥落,互相在溪流的漩涡里头碰撞着,转出来一圈一圈的水花。 兰花儿之前就已经让臧狼给做了好几个像是蜂箱一样的木桶来,里边还装着有网格的拦子。她以前没有养过蜂,只能想着先学现代那些养蜂人的样子给试试看的。 春天花开的时候,整好就是蜜蜂分窝的时候。 兰花儿只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些相关的介绍,知道蜂箱的形状结构的,却完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让蜜蜂在分窝的时候选择到蜂箱里边去。她努力地回忆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由得有些沮丧。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回古代来的,她宁可这些年什么都不做,就光是蹲在家里边看书的,将需要的知识全部给记到脑子里边去,这回到古代来以后岂不是要发财的呀。 兰花儿甚至在现代的时候喝过蜂蜜酒,可这蜂蜜酒到底是怎么酿造出来的,她就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了牛男最新章节。 现在懊恼也已经没有用了。她只能试着在臧狼做出来的那些蜂箱里边涂上一点儿稀释了的蜂蜜,放在臧狼特地留下来的那些蜂窝旁边,希望能够吸引到分窝飞出来的蜂后在里边建蜂巢的。 为了不让别的蛇虫被蜂蜜的味道吸引进箱子里边,兰花儿还让臧狼在其中两个箱子远远的地方洒了点儿雄黄圈的,希望能把周围的蚂蚁给赶跑。不过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话会不会连蜜蜂都给一起赶跑了,所以也不敢将所有蜂箱都给圈起来了的,留下了两个箱子在旁边。放在没有被雄黄圈过的地方。 把箱子放出去了以后,兰花儿总忍不住地向往后山上边跑,看看那些蜜蜂到底分窝了没有,有没有钻进箱子里边去做巢的。可她也知道这事儿不能着急,她就是天天日日地跑去看,蜜蜂不高兴在里边做窝,那还是没有用的。要是蜜蜂看上了那些蜂箱,就是她一点儿不管,蜜蜂也能在里边好好地生活下来。 因此她虽然十分焦急,但还是默默地将那份儿焦虑给压了下去。在家里边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蜜蜂的事儿。 臧狼完全不知道兰花儿到底是想做什么的。虽然兰花儿之前已经跟他讲过给蜜蜂分窝的事儿,也说过要把蜜蜂引到山谷里边去养的,可是臧狼对这还是没有什么概念。大概是在他看来。蜜蜂不管是分窝不分窝,圈养不圈养的,他都能给找到蜜的,根本不需要做这样复杂的事情。 而且不管这个事情做得成不成功,对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也不十分在意这个事情的结果。对他而言,小娘子做的事情都是好事儿,而且都能做成的。就连之前兰花儿用发霉的豆腐块做出来的东西都那么好吃,一点儿没有毛病的,他便觉得只要是他家小娘子做的事情,都能顺顺当当。 特别是这种关于吃的事儿。只要到了兰花儿手上,就一定能做得好好的。 兰花儿是不知道他这心思,要是知道了。估计又会忍不住想要踢他。这压力可就真大了,兰花儿自己心里边都没谱儿呢,哪里就一定能成功的。 虽然说不能太常去看那个蜂箱,可春天毕竟也算是个多雨的季节。兰花儿心里边惦记着这个事儿,就是耐性再十足的。也还是忍不住隔三岔五地找时间到后山上边去看一看。 “而且,”兰花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现在往后山上边去的人渐渐也多了一些,说不好会被哪个人看到箱子的,然后就把箱子给打翻了的。还是该常常去看看才是。” 臧狼听她这样自然自语,就在旁边有些委屈地挠头,讲: “小娘子,我挑的都是找不到的地方,没有人进去的,不会随便被打翻。” 兰花儿默了默,觉得也不好跟他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寻个借口多多往后山上边跑去看到,干脆就不搭理他了,傲娇地“哼”了一声,说: “我就高兴去看看,怎么着吧。你要不高兴,你拦着我呀。要么你代我到山上去看呗。” 臧狼想了一会儿,讲: “那我代小娘子到山上看去。” 兰花儿赶紧把他给拦住了。他又不知道给蜜蜂分窝是个什么情况,光是要他一个人到后山上边去,就算他天天跑把鞋子都给跑烂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算是分好了怎么样算是没分好的呀。 不过臧狼在这个事情上边十分的坚持,兰花儿和他争了半天,终于还是争不过的,最后只能让臧狼带路,两人一块到后山上边去。 其实兰花儿总觉得这是一种劳动力的浪费。 她到山上去的时候,臧狼明明可以留在村里边干活儿的,结果这人偏不,非要纠缠着一块到山上来的无良妖后,夫君莫轻狂全文阅读。兰花儿可不觉得自己在这个熟悉的后山上能碰上什么危险事儿。 可等她跑了一趟以后才发现,自己幸亏是和臧狼一道到山上去的。 臧狼留了蜂巢的地方果然十分的隐秘,之前放蜂箱的时候,兰花儿是让臧狼自己动手的,她也并不知道臧狼到底把蜂箱放在了什么地方,他留的蜂巢又是在哪个山缝隙里边的,只是听臧狼描述过几次,知道大概的位置而已。 跟着臧狼跑了一次以后,兰花儿才发现他留的地方实在是刁钻无比。就是她已经被臧狼带着全部走了一遍,可再要让她重新寻回去的,她还是觉得无法做到。也就是借着臧狼的帮忙,她才将蜂箱给全部看了一遍。 蜜蜂果然并没有这样早地就分窝的。 在过了两次**的春雨以后,兰花儿才发现其中两个蜂箱里边有了蜂后活动的痕迹――为了给蜂箱挡雨,兰花儿还特地让臧狼先搭了个简陋的雨篷的,然后再将蜂箱放到了下边。估计也是因为这么一场雨,让四周都变得湿漉漉粘嗒嗒的,蜂后找不到其他干燥的地方建蜂巢,所以才钻到了兰花儿布置好的蜂箱里边去。 她不敢将木板抽起来看,生怕这样会吓到在里头建窝的蜂后,所以她并没有在蜂箱里边放密密麻麻的竹网木板,只是稀松地排了几块儿,让蜂后觉得里边是个好筑巢的地方。 看到蜂箱里边有了蜂后活动的痕迹以后,兰花儿还不敢让臧狼马上就搬动整个蜂箱,她一直拉着臧狼在旁边观察,等到确定蜂后已经在里边建好了第一个小六角,并且正在蜂巢里边休息的时候,才让臧狼将两个蜂箱一路搬到了之前他们物色好的那个养蜂的山坳子里边去。 这要是蜂后不在蜂巢里边而他们又搬动了蜂箱的话,蜂后外出觅食以后就找不到自己的蜂巢了,估计会重新再建一个吧。这样的话兰花儿和臧狼就算是白做工了。 兰花儿是个细心的,倒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又等了一场雨的时间,剩下的几个蜂箱里边也都分别出现了蜂后。兰花儿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引蜂养蜂就能这样的成功,高兴了许久以后就赶紧地让臧狼将蜂箱都给搬到山坳里边去,然后又将老的蜂巢给打了下来,给家里边添点儿蜂蜜的。 之前常常给臧狼做蜂蜜果汁水的,又要用蜂蜜来泡果子,家里边已经不剩下什么了。这次整好一并都给补充了一遍。 现在家里头能挣钱的手艺多了,兰花儿也不再往外边卖她自己泡的果子蜜了。反正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就留在家里边自己做了点心吃的,或者是开了温水,每天喝一杯。横竖卖出去了也挣不了几个钱的。 而且,兰花儿还想着要做蜂蜜酒试试。 她虽然一点儿不知道蜂蜜酒的做法,但想着酿酒的话,无外乎是那么个程序的,最重要还是发酵的那一步。既然她现在手上有酒曲也有蜂蜜的,自然不会放过尝试的机会。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大家都说蜂蜜酒是贵族酒,是所有酒类里边原材料最贵的一种。可她现在手上有的是原料,每年都能都后山上采到不少野生蜂蜜的,也不在乎浪费这一点儿。 要是做出来了,这绝对也是个值钱的东西。她还特地问了关雎,确定了连京城里边都没有蜂蜜酒这种东西的。 关雎对蜂蜜酒也十分的感兴趣,听兰花儿讲了以后,还主动问了好几次。 可惜兰花儿自己也不确定这蜂蜜酒到底是要怎么酿制的,只能说出个大概来,含含糊糊地说自己是在外边的时候听说的,只知道有这么种东西,也不知道做法。 关雎遗憾了许久,还跟兰花儿讲,如果酿制出来了,一定要让她尝尝看。要是家里边需要什么材料,也可以找她帮忙要。 ------------ 一百七十试验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是把蜂蜜酒当成了泡制类的酒,就根据各种果子酒的做法,将蜂蜜混进已经酿好了的糯米酒里边去。 可她很快就发现这跟她在现代喝到的那种口感完全不一样。蜂蜜直接混到酒里边去以后,和糯米酒的甜味不但没有混到一块儿去,反而是形成了一种酸涩的怪味儿,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古怪。 幸亏兰花儿也知道自己不大可能一次成功的,因此只混了一点儿。 她以为自己是浸泡的时间不够,所以又兑了一点儿,装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边,随手就塞到地窖里边去了。 臧狼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等兰花儿将就塞到地窖里边去以后,才开口问: “小娘子这是做什么好吃的?” “就是酒,也不知道做出来会是个什么味儿。我这就是试着做咧,这是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我刚才尝了尝,味儿挺怪的。要是做出来不能喝,那就算了吧。” 臧狼便使劲儿挠头: “可那是酒啊,不喝好浪费。” “浪费点儿也没啥,总比吃坏肚子要强吧。你也别折腾,这要是真做不好了,我会直接倒掉的。腐乳和这不一样,那是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这个要是真做不出来,那我也没法子。你难道想着要拉几天肚子的。你倒是轻松了咧,天天躺在床上让我伺候你,我可怎么办,做事儿干活儿,田里边家里头,全都我一个人来呀?” 兰花儿这样讲,臧狼才不坚持了。不过她在旁边看着臧狼的脸色,总觉得臧狼觉得很遗憾一样。忍不住就嘟起嘴来损了臧狼一句: “你怎么这样贪嘴呀。家里边又不短你吃的,每日喝酒也是管够的,只是不让你喝醉了。怎么这样的没出息,念念地想着那么点儿酒。倒了就倒了么,家里边还倒不得这么点儿酒了?” 臧狼听她这样讲,才赶紧摆手: “不是不是武皇最新章节。我就是想,小娘子做的都是好吃的,倒掉太浪费了。” 兰花儿愣了愣,这才知道臧狼对她的信心原来这样的大,不由得觉得身上突然有点儿压力了: “我哪里能都做得成。我就是觉着这要做不成。才说要倒掉的。真做成了,难道我不会留着么。可说好了,这次要是做不成了。我还会再试的,你可不要嘲笑我。” 臧狼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末了又还是忍不住地讲了一句,“小娘子做的一定是好吃的。” 兰花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才好,总觉得臧狼这毫无来由的信任让人又好气又好像的。就好像是钻了牛角尖似的,又好像是对她信任得都成了一种崇拜。 她自己也没法子保证那蜂蜜酒到底能不能泡出来,只能先做点儿别的东西引开臧狼的注意力。 横竖她还准备把那酒泡上几个月的呢,要是能成,到时候自然是好。要是不成,至少臧狼也不记得有那么个玩意儿了。到时候倒掉了重新再尝试就是了。 就是泡果子酒的时候,也得多试验几次的呢。毕竟这分量不同,泡出来的酒差别就会很大。兰花儿至今只记得一种果酒的分量――青梅酒用的是十份酒十份青梅八份冰糖的比例。酒要用三十度左右的白酒或者米酒,这样泡一年以后,出来的梅酒最好喝,都能带着一股梅子里边的杏仁味儿,香甜可口的。 这是因为她在现代的时候。她妈妈每年都会泡青梅酒,她才记得特别的清楚。可别的酒她完全没有研究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就是她妈妈研究这比例,也用了好几年的功夫才给研究出来的。 因为家里边又添了蜂蜜,兰花儿就用之前过年时候买的白面粉给做了一次蜂蜜饼的。 做法和普通烙饼一样,只是在饼子中间夹了蜂蜜和果子片儿,还用鸡蛋和了白面粉的。 她特地用的是做蛋糕的法子,将和了鸡蛋的面粉打得发涨,让里边都灌满了空气的。因为没有机器,所以只能自己用筷子晃打,打得她手腕都差点儿软了下来。不过这点心倒是做得很成功,烙出来以后松软得跟蛋糕似的。 面粉里边也混了一些蜂蜜当调味料的,只是不很多,让整个饼子吃上去更香甜一些。 这村里边还从来没有人试过用鸡蛋来和白面粉做烙饼的,光是这饼就已经香软得很,再加上里边的蜂蜜和果子,就是不十分爱吃甜食的人都会吃得停不下嘴来的。 这玩儿有些稀奇,兰花儿可不敢让臧狼带到地里边去吃,还不知道他要让给什么人的呢,就只敢留着放在家里边让他回家吃的。 不过那天的午食给他送的是葱烙鸡蛋饼,上边还有腊肉粒儿和莱菔段儿,又切了辣椒末,还涂了点儿豆腐乳的,整一个看上去就鲜艳无比,色彩缤纷的,闻上去也香,吃上去味道自然也不错。 那天兰花儿可不敢走开,就站在臧狼旁边,看着他将饼子给吃下去了才敢回家的。 旁边的人看到臧狼每天的伙食都新鲜丰富的,又被这味道一勾,早就忍不住流起了口水。有些和赵家比较熟悉的汉子已经忍不住在自己地里头朝着兰花儿嚷嚷: “赵家的,你每天送的东西这样香的,可有些不地道啊。你瞧我们吃的都是你婶子送的大饼,还是凉的,都是我们自己早上从家带来。你这送饭就算了,还都送得这么香,可要我们这些旁边看着的怎么办啊。你说这饼子我还吃得下去么。” 一有人这样喊起来以后,旁边的人也就都跟着起哄了起来,嚷嚷着要让兰花儿不再给臧狼送饭的,要么就给多带些吃食的。 臧狼那饼子才吃到一半,听到旁边地里头的人这样喊,便愣了愣,差点儿一口噎住的样子窈窕家丁。兰花儿还赶紧给他倒了点儿水,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讲: “不碍事的,大家开玩笑呢,和你没有关系。” 等看着臧狼把饼给咽下去了,她才慢悠悠地笑着跟旁边的人喊起话来: “你这是想占我们家便宜么,要是都给你们送,就是每天只送一棵葱,我家也养不起你们的呀。你们这加起来呀,我家的猪崽子都没吃得这样多。要说来,我还给你们挣了好呢。要是我不给阿狼送吃的,你们不是连香味都闻不到了,这还让你们给闻了味儿的,不是更想吃了么,闻了味儿才知道饿的么。而且这饿了,不是该快点儿干完活然后家去的。晚饭不就能吃好的了么。” 旁边那些汉子听兰花儿一讲,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他们原本也不是真的就要让兰花儿给他们送饭的,可听兰花儿给他们这么一讲,把他们都比成贪吃的猪崽了,一块儿就都笑了出来。就有另外的人开口喊: “啊哟,可甭提了。你阿婶的茶饭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就是晚上家去,吃的还不是和这冷饼子一样啊。你每天在这边给臧阿郎带饭,这饭都想得很,天天在这勾人的,也让我们尝尝是个什么味儿呗?光是他一个人说好吃好吃的,谁知道到底是什么味儿,说不准是他为了讨好你呢。要是他说不好吃,你明儿难道还给他送啊?” 这话有点调笑的意思,旁边的汉子又跟着笑了起来,还有人在旁边接了一句: “你说你憨不憨。这要是真不好,臧阿郎还能想着明儿吃?这不是早上直接揣个饼子在兜里边的,谁还愿意吃这送来的东西啊。” 一群人就跟着哄堂大笑了起来。 村里边前前后后都是熟悉的,平常干活儿的时候就已经是互相喊话聊天儿的了。这会儿是大家歇息吃晌午的时间,自然就更热闹了。 兰花儿笑眯眯地在旁边听着,想了想,就朝着旁边的那群汉子讲: “这也没什么。你们要是想尝尝我手艺,明儿我就多做一些,你们夹在饼子里边一道吃,也算试试我的茶饭。不过我可说好了,只管这么一顿,明儿之后要是再想吃,我可不随便做了。而且明儿我就多带两份,你们自个儿过来勺了吃,要是谁没抢到,可不许说我偏心的。” 那些汉子原本都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并没有想着兰花儿真能给他们送饭的。现在突然得到了兰花儿这么一句话,都不由得喜出望外起来,一叠声地道谢,然后转头开始吵起来,说这明儿的时候自己要抢着多勺两勺的。 兰花儿知道这些人都只不过是开玩笑的,便又笑眯眯地在旁边听着,也不打算搭话。 反倒是蓝渡在旁边讲: “就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得单单给我带一份吧。” 兰花儿便皱着鼻子朝他“哼”了一声: “你可少来了。谁不知道阿甯每日给你送饭的,难道你还能缺吃的么。阿甯茶饭也不错呀,还是京城口味的,你不是吃得更习惯。而且呀……要是我给你送了,阿甯反倒不给你送了……你可不是要不高兴了么?” 蓝渡在旁边笑了笑,没再讲话。 反而是臧狼在旁边拉了拉兰花儿的衣袖: “小娘子,做这么多,你不累着么?” 兰花儿顿时就笑开了,“才这么点儿,没事儿。他们这样好奇,就让他们试试好了,也不费什么功夫。我可不给他们做全餐的,就让他们随便瞎吃点儿而已。你就甭担心了呗。” ------------ 一百七十一田间 兰花儿想得很简单。 既然那些人闹腾着要吃她烧的菜,她就随便给做一些小菜的好了。炒起来以后就能用他们自己带的烙饼给夹着吃的。 他们带的那些烙饼实际上都是很好的饼子,虽然没有发酵,可家里边都想着是要给壮劳力吃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在饼子的料子上边克扣什么,也不敢克扣什么呀。家里边全部的活儿和一年里边的收成都落在这男人肩膀上的,又是一家之主,哪里敢让他吃得不好。一般一个家里边吃得最好的,就是家里边的男人了。 就算是赵家里边,兰花儿也都是把好吃的饱肚子的先紧着给臧狼吃。要是改花和狗蛋在家,她也会先想着让他们吃饱吃好了,以后再想自己。 就是原本那个兰花儿,也是将吃的东西都紧着给狗蛋吃了,最后才会饿死在床上的。 现在还算是赵家的情况好了起来,用不着常常想着说哪个人吃饱了哪个人就要饿肚子的,兰花儿才这样放开手脚来多吃一些。要是家里边还是往年的那些光景,她也从来不敢多吃的,只敢在别人都吃饱了的情况下才多吃那么一些。 那些人带到田里边去吃的烙饼,都是家里边最好的东西,也最管饱。兰花儿是习惯了吃米饭,可在这北方的村里边,人们还是常常吃面食。这些大饼,便是所有人家里边最能拿得出手来的粮食了。 因着都是好吃的,又能填肚子,所以兰花儿要给他们烧菜吃,就完全不用去考虑他们吃不吃得饱的问题。 这些饼子其实都很好,要说不好,那就是口感问题了。 因为村里边实在是难买到清油,村里头的人又舍不得将猪油和进饼子里边去。所以这种烙饼都是干饼,里边没有油,又是放凉了以后才拿出来吃的,自然口感要差好多。 兰花儿想着的就是给他们炒上一点儿菜,让他们夹在饼里边吃,既能让饼子热一些,又能当馅儿,还能让烙饼的口感因为菜里边的汤汁而更柔软一些,估摸着也会比较好入口的。 她这都想好了,就打算要用辣椒做主要材料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混搭上切好的韭菜段子,还有青瓜片和蘑菇的,还混了一点儿肉末在里边的。 家里边之前就晒了不少熏肉的。她也不用那些上好的。先是用腊起来的兔子肉先焖了一锅腊肉饭的,然后才将肉都剃出来,切成丝的,混在里边炒成了一个杂炒。 因为主料是辣椒,炒出来的杂炒里边还有不少辣椒油的。兰花儿还特地做得咸了一些,好让人家用来下饼子的时候不会显得味道太淡了。 这样炒一盘子菜也花不了她多少工夫,她还有些可惜手上没有木耳,不然的话这颜色炒出来该是更漂亮的。要是能先摊几个鸡蛋的,然后切成蛋丝混在里边,那才是红黄绿黑。各种颜色交相辉映。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说要让村里边的人尝尝她的手艺罢了。也没想着要让别人多么惦着她的好。她都放肉丝了,想了想,还是没往里边加鸡蛋,省得那些人又把赵家看成是多好多好的人家。 村里边的人和兰花儿习惯不同,一般人家里头。嘴不讲究的就是吃穿。就是家里边稍微有点儿钱,大多也是像本家那边似的。给存了起来,等着以后用的。就算是家里边产出来的鸡蛋,好多也是存着换钱用,舍不得吃的。 兰花儿不觉得这种做法不对,只是她一往村里边比较,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炒好了菜以后,兰花儿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给臧狼往田里边送过去。 她今天给臧狼准备的是粗面馒头配蛋饺汤,馒头馅儿是切块儿了的野猪肉,用豆腐乳调味儿,里边加的是切得细细的菘菜。蘑菇是肯定要放的,还有她之前在山上寻到的野生栗子。那些栗子并不十分甜,就这么蒸熟了吃的话,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兰花儿干脆就将栗子都烫熟了,仔细地去了毛壳,放着跟肉块一起炖。 等栗子和野猪肉都炖得快要化开以后,她才将东西都勺出来,微微捣得跟肉馅儿似的,到时候直接放馒头里边,就跟肉夹馍一样了,整一个做出来以后是香辣的口味。她也懒得想别的菜式,既然给村里边人家做的都是包馅儿,干脆让臧狼也跟着这么吃就是了。 只不过她在蒸馒头的时候多费了点儿心思,做的不是纯粹的粗面馒头,还在里边混了南瓜泥的,就是干吃馒头,也要好吃一些的。 等她一到田里边,周围果然已经早有人在等着了。看到她过来,相互都忍不住笑着朝她打招呼,有人还夸张地做出了咽口水的样子,让旁边的跟着起哄地笑了起来。 兰花儿也不怯,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先是把臧狼的东西都拿出来塞他手上去,然后才将篮子里边剩下的那盘辣椒馅儿给放到一边,朝着旁边招呼道: “没做什么好的,就是随手炒了个馅儿,你们看着裹在饼子里头吃吃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家里边自己的料子,这儿备了勺子,过来勺着就是了。” 旁边早就站了好些人,和赵家也算是熟悉的,各自朝兰花儿笑笑,都是一副不客气的样子。 不过这些人还算是有秩序,一点儿也不乱的,排着队往兰花儿面前去。 兰花儿看人都已经排好了,想了想,还是亲自过去给他们勺馅儿。让他们自个儿拿着馅饼的,每人过来接一勺。她每一勺都给勺得平平的,也没有说特别多给谁一些。 轮到了柳生的时候,他还笑嘻嘻地跟兰花儿讲: “阿兰妹子,这菜闻着可真香,看着也好,跟你一样好看似的。嘿嘿,你看你长得这样好看,是不是多给我来一勺啊?” 兰花儿一愣,“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忍不住觉得这人可真逗破晓斗尊。为了多吃一点儿,居然都拍上马屁来了。 也不等她接话,后边的人跟着就喧哗了起来,都在笑着呵斥柳生,说他这人不像话,这么点儿东西,眼瞧着要不够分的,他还在这想要多沾点儿的。 臧狼原本站在兰花儿后头默默地吃馒头,听柳生这么一讲,顿时往他那边瞪了一眼: “少占小娘子便宜。” “哎,不成就不成嘛,我也是看着这个实在好吃的样儿。” 柳生挠了挠头,一低头就看到兰花儿抿着小嘴,双眼要笑不笑地望着他,忍不住觉得有些脸红了,又搓了搓手,朝兰花儿傻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地,看着兰花儿这么眨着眼睛安静地望着他,就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了起来。 后边的汉子忍不住就又哄了起来: “喂,阿柳你这是要不要吃的了。不要的就赶紧走开,还能给后边省点儿。怎么着也是口吃的呀。你要是真这么欢喜看着,把人娶家去呗,那不是吃的看的,全都能有了。” 柳生自己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样子,赶紧将手里边的烙饼给递到了兰花儿面前,反倒是兰花儿忍不住愣了愣。 之前村里边的人还一直以为她是要嫁到什么富贵人家去的,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拿她开这样子的玩笑,总是觉着已经有些把她当外人看了。所以她从来没有被这样调笑过。 虽说这次调笑的对象不完全是她,可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人这样讲话了,一下子就晃了个神。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手上的勺子一下子就被人抽走了。 臧狼拿着勺子,给柳生勺了一平勺的料子,闷着声音讲: “好了,赶紧下一个。” 柳生也呆了呆,“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兰花儿,这才走到一边去了。 臧狼这才回头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我忙吧。你一边歇着。” 他声音有点低,听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让兰花儿瞬间觉得有些莫名。 可马上她就反应了过来,臧狼是个相当护主的家伙。他不高兴让人讲楚江开的不好,自然也不乐意听到村里边人拿她开玩笑的。 尽管人家也不是故意要说什么浑话,可他听了,还是觉着不高兴吧。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走开去,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臧狼给后边的人分那辣椒馅儿。 村里边的人虽然和臧狼混得比往常熟了,可臧狼到底不比兰花儿。他们朝着兰花儿还能调笑几句,可换了臧狼在这分东西以后,人都变得拘束了起来,也没有人敢跟臧狼开玩笑,让他多分点儿的――估计也是觉得臧狼这样的性子,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于是这分馅儿的速度一下子就变得快了起来。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不由觉得自己刚开始是白忙活。 这要是早知道了,直接就可以让臧狼上去分东西,完全用不着她自己操心的么。 她在一边看着臧狼给排队的人勺东西,却不知道田里边好些还没有娶媳妇的汉子,已经在四周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看着她。 ps: 挠头,之前都在忙。我会尽快恢复三更的……! ------------ 一百七十二心事 兰花儿自己心里边倒没那么多心思的,也不知道村里边的人好多都惦记上她了,只是单纯地觉着这村里边的人最近不知道怎么地,好像都有些常常出现在她身边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村里边的人对她好像比以前都要更友善了些。 好像总有些人不管有事没事儿的,就往她跟前凑的,连对待她的态度都更温善了一些。 兰花儿自己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是什么情况,就觉得可能是她以前有些太过压抑了,也没怎么和村里边的人接触的,所以大家对她也不是那么熟悉。 之前她给田里边的那些汉子带了次吃的以后,估摸着大家对她的印象都要好了一些,所以才会多多地和她说起话来。 大家都知道她每日都会到田里边去给臧狼送午饭的,所以每到了那个时候,都会有人从道两边的屋子里边伸头朝她打招呼的。 甚至有大娘会喊她到家里边坐坐,或者是拉着她的手,关心一下她到底说上亲事了没有。 之前在村里边,可从来没有人向她提这个话题的。之前村里边的人好像都故意地绕开了这么个话题,一直不敢正面和她谈论的。 兰花儿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既然人家已经问了,她也就跟着把之前的话又都重新说了一遍。也就是些自己还没有定下人家的话。 这些她以前其实也都有说过,只是当初大家心里边想的都是她已经被什么贵人给看上了,只是不好把话挑明了在村里边说,所以根本没有人把她的话当话的。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一讲,村里边的那些人就也都跟着应和了起来。兰花儿讲了几次,村里边的人好像就已经传开了。说赵家兰花还没有许人家,还空着呢,一准儿的是在等个好夫婿的。 兰花儿听到有人给她复述的时候,还忍不住呆了呆,想着这些人到底是多有想象力,才能给她添上这么香艳的话来。 最后好像连臧狼都听到外边那些人讲的话,连续有两天的,回家的时候脸色都十分的不好看军妆最新章节。兰花儿问了好久,他才含含糊糊地讲,说在外边听到有人说些不好听的。他听着不高兴。 兰花儿干脆就直接问他: “什么不好听的了,你给我学学呗。要是哪家真说了什么特别难听的话,我也好知道呀。” 臧狼挠头了好久。才稍微说了一些,也不过是些讨论兰花儿到底说没说亲的话,兰花儿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过分的,她还给安慰了臧狼一回。 不过,后来村里边还真就有说话难听的。 这是因为村里边传开来说兰花儿没有说亲以后。有不少小年轻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故意的还是怎么样,偶尔都会晃到赵家门口去,找些蹩脚的借口来跟她搭话的。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自己还没怎么察觉,因为之前她在田里边给大家做过吃的。所以虽然常常有小年轻的跑到她家门口来,笑呵呵地要讨水喝,或者是讨点儿吃食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之前臧狼在田里边干活的时候,把兰花儿给他准备的喝的给人家分了,田里边还好多人念叨惦记着她给臧狼准备的东西,不管是饮料还是饭的,还真有不少人就心心念念地想着。真就上门来讨的,兰花儿也不觉得里边有什么别的心思。 其中来得最频繁的就是柳生。 柳生家原本就在赵家隔壁没多远的地方。之前赵家逮着偷儿的时候,他也跟着人一块到赵家去了的,还是个主动做跑腿的,和赵家可以算是比较熟悉的邻居的。原本他就偶尔会在饭点儿的时候路过赵家门口,要是兰花儿整好在外边院子里头的,他还会笑着打个招呼的。 只是当初两人之间并不多话,互相问一句,也就各回各家了的。 打从兰花儿到田里边去给他们送过一回吃的以后,柳生好像也突然跟她亲近了起来一样,每次路过赵家门口的时候,都要在外边喊兰花儿一句,然后嘿嘿笑着问家里边有没有什么吃食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柳生还有些害羞的样子,站在门外围栏外头喊兰花儿,搭话的时候还会微微脸红的。 兰花儿觉得这人真有趣儿。 虽然村里边也有男女大防的**,可毕竟是村里头,邻里搭个话,也是不打紧的。她以前也没发现柳生是个这样害羞的人,总觉得还算是个大咧咧的,长得又是村里边不常有的那种斯文气。虽然没有上过私塾,看着倒很像是个读书人的。 她还当玩笑话地和臧狼提过,说: “是不是这长得秀气斯文的,脸皮也特别的薄呀,见人就脸红的么?” 臧狼当时挠了挠头,估计是想了想楚江开的,就慢慢摇头。 兰花儿没把这当事儿,后来两人接触多了,柳生也就慢慢地放开了,也敢和兰花儿说上几句玩笑话的了。 而且等熟了以后,兰花儿就发现这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害羞,相反的,脸皮还很厚的样子。 当初在田里边的时候他就敢排着队夸兰花儿好看,然后问兰花儿能不能多分他一些东西的,这会儿混熟了以后,说话就更随便了,简直是天天地在赵家门口磨叽,就想着说要让兰花儿给他分点儿吃的。 他甚至直接拎了菜和鸡蛋的,到赵家门前,来讲: “我知道以前颜大郎也是这样上你们家要吃的。阿兰你把菜收过去了,午间的时候也给我送个饭不?” 自从兰花儿每日中午都给臧狼送饭到田里边去以后,好些家里有闲工夫的大娘子小娘子的,都开始学着兰花儿的做法,给自家的爷们往地里边送吃的大天王全文阅读。 要是实在没有功夫送的,就会央着相熟的人家,在午间的时候多做一份饭,给一并送过去的。 柳生家里边只有他一个独子,上头没有哥哥姐姐照看着,他阿母是个十足的懒馋货,从来不给家里边男人准备吃食带出门的,自然也更不可能往田里边送饭。 兰花儿当时愣了愣,可马上就觉得柳生是挨着个邻居,也算是熟悉的,互相之间也算是扶持着的。他家里边的确是没有人给做饭的,既然人家都求到门上来了,她想着也不好拒绝,琢磨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这样合伙做饭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带起来的风气。不过这法子的确是好,有些人家商量好了轮流做饭,三四天的才做一顿大的,往田里边去一次的,也不耽搁多少事儿,所以现在田间已经有好多相互送饭的人家了。 所以兰花儿给柳生和柳生爹送饭,倒是一点儿不显得突兀的。 虽说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和那些已经成家了的大娘不一样,可谁让他们赵家就是没有长辈的呢。 而且,村里边还有个茶饭不错的寡妇,原本一直都是接些针线女红的活儿,挣点儿小钱的,这次也趁机和几家人给说好了,帮忙他们家里边晌午烧饭送饭的。那些人家也不需要出什么大钱,只要是负责每日烧菜的材料就成。 这要给材料的,自然是给得多一些,寡妇一个人住着,原本也不吃什么,每日从那材料里头扣出给那些人家烧的饭菜和她自己吃的,还能再剩下一些,便也算是个好营生了。 兰花儿还没给柳生父子送两天饭菜的,臧狼就已经显得有些蔫蔫的不高兴起来。 臧狼这人平常就不大爱讲话的,就是在兰花儿面前,好多话也都是憋在心里边,不爱讲出来。不过兰花儿和他相处久了,多少知道他情绪的起伏的。兰花儿才刚给柳生送了一天饭菜的,当天晚上臧狼就变得格外的沉默了。 兰花儿在旁边逗他讲话,逗了半天也没见臧狼有什么反应的,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不高兴了。 “你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也得给我句话呀。今儿菜烧得不好吃么?你这不讲,我哪里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不满意了嘛。还是我今天哪儿话说得不对……哎呦,你就不要老憋着话,有什么你跟我说就是了呗?” 臧狼原本背对着兰花儿的,听她这样一讲,身子好像颤了颤,却没有回头,也没有讲话,只是微微缩了缩肩膀。 兰花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又把今天的事情给回想了一遍,觉得她晌午的时候给臧狼送饭,臧狼接到饭也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会儿就变这样了。她仔细想了一通,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儿,就试探着问: “还是村里边有人和你说什么话了么?” 臧狼又缩了缩肩膀,隔了好久才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你给句准话呗?要不然我可要去洗洗睡了,罚你到外边去站一个晚上不许睡觉的啊。” 兰花儿这么讲的时候,其实就是开玩笑的,也没有真要把臧狼怎么样的意思。可她这话刚说完,就看到臧狼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好”。 就看到臧狼直接就给走到屋后边去了。 兰花儿呆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扑到门边一看,就看到臧狼笔直笔直地站在外边月光下头,真有种一站一个晚上的架势。 ------------ 一百七十三媒婆上门 兰花儿被臧狼这么个架势闹得脑子都有些蒙住了的感觉。她之前和臧狼之前在一块儿的时候,两人的关系里边一般都没有那么多顾虑的,比起主仆来,实际上倒更像是亲人一样。她从来把臧狼当成个亲近的人,也从来没有对臧狼用过很认真的命令句的。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根本就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要说臧狼听不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她可真不相信。 两人都相处这么久了,她真不高兴假不高兴,哪一句是开玩笑的,她觉得臧狼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现在臧狼这么直接的就……只能说明他是宁可到外边去硬站一夜,也不想要跟兰花儿说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的。 兰花儿原本也没有说真的就一定要知道臧狼到底是在不高兴什么的。 毕竟这是臧狼自己的事情,他要是真不肯说,兰花儿也不愿意就那么地勉强他。她只是不想臧狼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边。可现在这么一看,她反倒觉得有点尴尬,就好像硬生生地突然被臧狼提醒了一句,“我和你之间并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一样。 她愣了好久,才从那呆愣中间回过神来,然后朝着外边傻站着的臧狼喊了一句: “你这就别站着了,回来吧。你说你在外边,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站了一夜还是躺着睡了一夜,你要真不想讲,那也就算了,我不勉强你非说出来。可你还是回来了,我……你这样,我还能说你什么?你这不是和我生份儿。” 臧狼估计有些不太懂生份儿的意思,默默地在外边站了一会儿,闷着声音讲: “我……就踩这地里边。有脚印,小娘子你看着。”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了,兰花儿就觉得更加的生气了起来。原本只是觉得有点儿无语的,想着这人到底还是习惯着把人当主子看,现在一瞧,好么,这就跟故意要气死你一样。 兰花儿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没有当场给爆发出来。 她这会儿要是赌气地跟臧狼讲说“那你就站一夜好了”,估计臧狼还真就能给站一夜近身特工。而且从臧狼的性子和以前做事情的方式看来。这人完全是个说一不二的,也不怎么会偷懒,连撒谎都不会的。 让他一个人待在外边。绝对就是直直地站一宿,明儿一早就赶着去干活儿,这不是要出人命的节奏么。 兰花儿在里边深呼吸了好几次,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的,然后才将臧狼给喊了回来。 臧狼刚开始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兰花儿就跟他讲: “你这杵在外边跟个门神似的像什么话儿,你这赶紧先回来。我不问你就是。你以为我想知道呢,不爱说也不至于这样,和你说玩笑话呢,听不出来么。我可不想半夜爬起来倒个水的,还被你在外边跟个鬼影一样。不是要被你吓死么。” 臧狼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到屋里边来了。他虽然是走回去了,可整个人还是有点儿蔫蔫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整个人也有些儿缩起来的。 兰花儿看他这样,还忍不住“哼”了一声: “你瞧瞧你,一个汉子的,不高兴就不高兴了呗。怎么就不能不高兴得爷们点儿。你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怎么着就这么的……跟个狗子似的。” 臧狼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兰花儿一眼。又挠了挠头,讲: “我怕小娘子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了,就你这样,我现在不高兴得很咧。你说我平常是少你吃的了还是少你喝的了,我虐待你了么,你至于这样把我排在外边。就是你欢喜上了那个姑娘被拒绝了,不高兴跟我讲,那不是也能说一句不愿意说,我也不会真就死活逼着你说的呀。” 臧狼一直抿着唇站在旁边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是个做错事了的娃子一样站着被训斥。 看着兰花儿一脸不开心地嘟起嘴来,他才终于有些慌了的,赶紧过去扯了扯兰花儿的衣袖,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又是个嘴笨不会说好话的,于是只能站在旁边拼命挠头搓手的,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把他自己的不高兴给全忘记了。 兰花儿原本还绷着张脸的装不高兴呢――她的确是因为臧狼的反应有些不开心,但大多还是装出来的――可这才装了一会儿,瞧着臧狼那副焦急的样子,那脸就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露了点儿笑容,又赶紧给绷回去了,就说: “我都不乐意管你了。谁要知道你又瞧上了那个小娘子的呀。算了算了,我可不要你做什么,赶紧给我把水给抬进来的,我好洗洗睡了的。” “我没……” 臧狼话讲了一半就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憋回去了,默默地跑到外头去给兰花儿拎水去了。 兰花儿习惯晚上的时候洗澡的,这虽然是冬天,天气比较寒冷,人身上也不怎么出汗来的,可毕竟是在村里边,怎么着也要做事,也会弄脏的。她就是不日日洗澡的,也要每天擦个身子洗个脚泡一下,还逼着臧狼和她一块儿泡脚。 每天她都会在家里边先把水给烧好了,然后倒进一个特地让颜大郎做出来的大澡桶里头洗澡。原本她是自己拎水倒水的,每次都要重新给累出一身汗来,后来臧狼到了家里边来以后,就把这活儿抢过去干了。 臧狼听她这么一吩咐,就觉得她没有真在生气,颠颠儿的就跑出去干活儿去了。 等他跑出去以后,兰花儿就忍不住在后头叹气。 她总觉着臧狼是个好汉子,真的十分好,在村里边都没得挑的。能干活的人不少,可能干活还抢着干活的,可就真不多了武皇全文阅读。他还疼家里边的,要说除了吃得多一些以外,好像还真没什么缺点了。 这吃得多的也不该算是缺点啊,臧狼吃得其实一点儿不挑剔的。 “可这样子哟,老实得比村里边的闷壶都还要……要怎么才能找到媳妇儿呀。” 兰花儿抬手一算,赵家现在算上臧狼一共四口人的,四个都还没有对象,忍不住就发起了愁来。 她没想到她才刚开始想这个问题呢,村里边的人就跟她想到了一道去了。 那天正好是快要到晌午的时候,兰花儿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边,将饭菜给烧好了,准备要带到田里边去的,就听到有人在围栏外边喊她的名字。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先将手上的东西又放下了,这才到门外边去,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娘站在外边,一脸笑眯眯地望着她,朝她打招呼: “哟,赵家的这是准备要到地里边去么?” 村里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兰花儿晌午的时候是要往田里边送饭的,兰花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点了点头,答应道: “是咧。阿姑这上门,是有事儿么?” 要没事,谁会上门来呢,兰花儿也不过是将话往这上边一引。 这个上门来的大娘,兰花儿还是认得的,这是本村人,名字叫迎春,是个隔壁村里头都有名的媒人,据说村里边好多人家的好事都是她给说成的,而且都说得很不错,因此在村里边的人缘也很好。因为是做媒人的,村里边的人见了这迎春,不论年纪辈分的,都会跟着叫一声“阿姑”。 徐迎春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儿的,隔着围栏打量了兰花儿一会儿,就和气地讲: “嗯,就是有事儿才过来的。你这可有空不,进屋里边讲话?”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这说几句话的,应该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就点了点头,开门把人给迎进了屋子里边去。 她家里边依旧没有备着茶叶,可因为一直在给臧狼泡枸杞子水,又常常煮些果子或者别的汁儿,家里边倒也有存着,就拿了碗倒出来一些南瓜汁,给徐迎春送了过去,算是好好待客了。 徐迎春原本只想着能得口水的,没想到能喝到这样好的东西,忍不住就笑得更深了,喝了一口南瓜汁,就讲: “村里边的人原本都夸赵家小娘子贤惠熨帖的,我还以为是些讨好的话儿,这会一瞧,还真是个会心疼人的咧。” 兰花儿有些闹不准这人上门来是要干什么,就只是站在一边上微笑着,也不答话的。 徐迎春好像也并不介意,又喝了一大口的,才将手上的碗放下,继续说道: “我这次来呀,可是好事儿。赵家的,你这是还没有说人家的,对么?” 兰花儿点点头。 她已经有些猜出来徐迎春上门的原因了,只是她家里边上边还有改花和臧狼的,她就有些闹不准徐迎春到底是为了哪一个。现在对方这样一问,答案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果然,徐迎春接着就讲: “那我这上门可就是喜事儿了。有人家请了我往你这坐坐的。原本这事儿呢,不该跟你自个儿讲,可你这又没有长辈,改花又常常不在家里边的。人家家里头说赵家小娘子是个好闺女,生怕被其他人给抢先讲了,我就只好过来和你说一声,也叫你知道人家的心思。” ------------ 一百七十四柳生 兰花儿愣了愣,才慢慢地回过神来。看到徐迎春笑眯眯地瞧着她,兰花儿自己忍不住慢慢地就红了脸蛋。 她原本不算是那种十分惊艳的美人儿,只是因为家里边现在环境好了,一直吃得也好,脸上有了血色,才显得比村里边好多脸色苍白饿得干瘦的小娘子要好看一些。 特别是她这样的年纪,浑身上下洋溢着的都是青春的气息,只要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阳光开朗,就会直接的显得好看起来。 可兰花儿这样微微红着脸低着头的模样,却着实漂亮得能吸引住人的目光,好叫人心动的。 徐迎春原本是笑眯眯地在旁边闲看着,可等瞧见兰花儿这副模样以后,也忍不住有些赞叹了起来: “哎呀,赵家的,你这副模样可真是俊俏得很,身子生得又好,还是个会过日子的,难怪人家就都瞧上你了。我先和你透个底儿,就是徐家柳生。人家让我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好叫你知道他存了那么个心思。原本呢,是不当这样和你讲的。要是真相上了,该直接上门来提亲才是。可他觉着你好,又觉着你家是个开放的,于是就想要先和你讲一讲,看看你能不能瞧上他。” 兰花儿有点没想到柳生居然会抱着这样的心思,不由得就直接愣住了,过了好久时间才回过神来的。一想到村里边居然有个男人用这样的心思想着她,就忍不住觉得脸红了。 徐迎春好像非常开心能看到兰花儿这样害羞的表现的,在旁边一路笑吟吟地就瞧着,又端起旁边放着的碗喝了一大口南瓜汁的,看着兰花儿低着头在旁边想事情的模样。 兰花儿左右想了想,突然猛地反应过来,这又不是什么来下定的事情。她完全不用在这里纠结啊。人家只不过是过来这么一说,也还没到真正媒人送礼上门的时候呢。 她只要表示知道了就是了,完全用不着现在就着急着给人家答案的,而且她现在也完全用不着害羞呀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全文阅读。这个年代里边的人,从来没有说是非要怎么样的。 说是欢喜你当媳妇儿,可能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是个能生男娃子的之类,可能根本没有太多含义在里边的。 她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两三次恋爱的人了,什么初恋暗恋的也都已经有过,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有人来说上一句,她就害羞个半天的。 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这么快就有人上门要向她提亲的。 以前虽然曾经恋爱过。可这一步还真没到的,也难怪她一瞬间会被吓了一跳的。可回过神来以后,兰花儿就慢慢醒过神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都已经到了饭点了的,她还得给田里边的人送饭去的呢。 刚才徐迎春上门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着要出门送饭去了的,被徐迎春这样一耽搁,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早早地到了田里边去。臧狼估计都要开始吃东西了的。她要是再不到田里边去,估摸着臧狼都要好担心她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的。 兰花儿这么一想,就赶紧地对徐迎春讲道: “阿姑,这事儿我知道了,我回头会和我阿哥讲的。这……我不大懂规矩,只是你这次上来。也不是非说要听什么回话的吧?既然这样,我知道了就是了,你可以先不忙着。等我想想这事情再说。我自己一点儿没往这些想的,现在……现在都好有些懵了咧。我今儿家里边还有事,你看,就先这样了好么?” 徐迎春也是知道兰花儿每天往田里边送饭菜的,一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兰花儿也表示已经知道这件事,她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反倒是兰花儿这反应让她有些惊诧的。 原本她还以为兰花儿听了这个事情以后。不是害羞得说不出来,就是会欣喜若狂的呢。方才兰花儿倒的确是有点儿害羞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很像是那么回事儿。可都还没等她把碗里边的水给喝完呢,这小丫头就已经回过神来了,整个人说话做事的,也都再也没受一点儿影响。 这样看着,完全不像是个还未出嫁的小娘子在听着自己的亲事一样,可真是够冷静的。 徐迎春便想,这可怜见的,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管着一个家子的事情,所以就只能强迫自己去处理所有事情的,也就跟着要冷静下来的,什么事情都要想得面面俱到的,才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吧。 她这样一想,顿时就觉得兰花儿整个人都有些可怜了起来。 而这样的小娘子,无疑是十分适合娶家去的,不管是持家或是待人,都该是一把好手。 徐迎春这样在心里边给兰花儿下了个定论的,这才点了点头,将碗里边的东西一干而尽,然后站起来,讲: “既然你还有事情要忙,我可就不再在这打搅了。以后要是还有什么,我少不得再要来打招呼的,你可是要好好考虑的呀。我倒觉得这柳生娃子的,看着是很不错的,家里边条件也好。就是阿母有些……哎哟,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不正好让你一过去就能直接接手家里边的事情嘛。哎呦,你这好好想想啊。” 兰花儿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又点了点头,算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的意思,就将徐迎春给送到门外去了。 等把人给送走了,兰花儿就忍不住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她现在还真的在害羞,脸上摸着总好像有点儿烫烫的,也不知道看着会不会还在发红。 居然、居然有人上门向她说亲来了破晓斗尊最新章节。 这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提亲,只是就这样说上一句的,可毕竟是表示人家将她当成是未来媳妇儿的人选看待了呀。她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想的,只觉得既然是邻居的,柳生上门来让她忙帮烧个午饭,也算是件很平常的事儿。 就是互相过路的时候打个招呼,多聊上几句的,那也没什么。 可这些以前觉得没什么的事情,现在回头一想,兰花儿便觉得那里头满满地都透出了暧昧来。 特别是柳生还让她帮忙烧饭送到田里边去的。 虽说也有好多人家是合伙着烧晌午饭给送到田里去的,可现在人家已经挑明了这个意思了,兰花儿便觉得这里边其实没有这样简单。 可…… 不管这里边简单或是不简单,晌午饭总归是要吃的。 她在屋子里边转了一圈,马上就想起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早该往田里边送饭的。于是就急急忙忙收起了心思来,重新背上那个装吃食的箩筐,匆匆往田边赶去。 因为比往日要晚了许多的,兰花儿还担心臧狼会寻家来的呢。结果到了地里边一看,才发现柳生拉着臧狼,正在田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臧狼虽然已经十分刻意地忍耐了,可还是忍不住常常往村子的方向望过去。 臧狼一看到兰花儿的身影,也就顾不上柳生了,不知道和柳生说了一句什么,转身就朝着兰花儿迎了过去: “小娘子今日好要晚了些。” “哎。家里头恰巧来了客人,我给说了几句话。你没饿着吧?”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顺着臧狼的意思,就将背上的背篓交到了臧狼手里边去。 她虽然算不上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可到底不笨。瞧着方才那样子,就知道柳生是故意拖着臧狼不让他家去的,估计是怕臧狼会碰上徐迎春吧。 一想到这,她就止不住地想起徐迎春给她讲的话,忍不住有些要脸红的。 既然臧狼已经将背篓给接了过去,她干脆就不再争抢了,让臧狼拎着那背篓去给柳生分吃食去。 柳生步子没有臧狼大,这时候才迎了过来。他一点儿都不看臧狼手上拎着的那个背篓,直接就走到了兰花儿面前,搓了搓手,脸上带着笑意又带着些不安的样子,对兰花儿讲: “花儿妹子,今儿忙咧?” 兰花儿只抬头望了柳生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徐迎春今天往赵家去的事情的,才会这样问。她原本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办,还有点儿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柳生的,现在人家都已经直接到面前来了,她自然不可能说不搭理的,只能笑了笑,微微垂下头来,讲: “没事儿,就是有个客人,说了两句话,耽了你们吃饭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兰花儿自己觉得这话说得挺正常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话刚说完,柳生就挠了挠头,开始傻笑了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微微脸红的笑,让兰花儿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开始想她刚才这话是不是哪里说得很暧昧了。 臧狼原本是走在前边的,突然就回过身子来,正好就插在了柳生了兰花儿之间,转头问兰花儿今日的菜要怎么分了。 兰花儿“啊”了一声,趁着这机会,跟着臧狼就跑到一边去了。 她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这件事呢。 ------------ 一百七十五拒绝 臧狼把吃食分给了柳生,还有意无意地和柳生一家子分开了做。 兰花儿跟着臧狼走到了自家的田边去。因为这样,臧狼好像显得挺高兴的,脸上还微微露了点儿笑容,有些憨憨的,一副傻傻的模样。兰花儿在旁边看他这个样子,又不用再面对着柳生,就感觉终于放松了些,这才笑着和臧狼讲: “阿狼,你这等得都要着急了吧。赶紧先吃着吧。” 臧狼点了点头,把饭端出来匆匆忙忙地扒了两口,然后才抬起了头来,问兰花儿: “小娘子吃过了没有?” 兰花儿摇了摇头,“没呢。出来的时候不是事情忙了么。没事儿,我到时候回去再扒拉一点就是了。也没差多少时间。” 臧狼答应了一声,跟着又扒拉了几口饭,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抬起头和兰花儿讲: “那小娘子先家去吃饭?我之后把东西收拾了回去。”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她也不是就真饿到了那个份上,可她现在实在不太想要面对柳生那时不时就飘过来的目光的,她还真觉得有点儿头疼的,总觉得好像被盯上了一样。虽然她知道人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比较在意她而已,可到底还是让她觉得不习惯不舒服的。 臧狼这样讲,她干脆就点了点头: “那我先家去了。你回头记得将那边那些碗筷都收拾回来,不然明儿……反正你先收回来吧。明儿的事再说就是了。” 臧狼有些闹不懂兰花儿花里边的意思,不过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兰花儿又和他说了两句话,看着他吃了一小半了的,然后才转身走开了。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扭头离开的时候,柳生还在后边用一种近乎痴缠的眼神盯着她看。她有些没有应付过这种感情的,忍不住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得亏这是古代妖媚王爷冷傲妃。大家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含蓄,还不至于真的扯着她说什么的,才让她给逃了回家了。 兰花儿等回到家以后,才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也不是多么幼稚的人了,感情也有经历过,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回这个朝代生活得久了,整个人都变得含蓄了起来,连着处理感情的方式好像也变得笨拙了。 “哎呀,有人喜欢,可不是件叫人开心的事情嘛。也不至于这样呀。”兰花儿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嘲地笑了笑,这才真就给放松了下来。“嗯嗯,也不要想太多了。” 直到傍晚臧狼拎着东西家来的时候,兰花儿远远看着他走近,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臧狼打从上次开始,好像就一直不大高兴。也不大喜欢柳生那个人。虽然他用的方式非常隐晦,旁人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可兰花儿毕竟还是能感觉得出来。 不过是因为臧狼之前那样地抗拒了,她也就觉得不好再向臧狼追问什么。 现在突然看着臧狼,她才想起当初臧狼的态度来。 说不定,臧狼才是最早看出这个事情来的人。 可能在柳生都还没开始察觉自己有那个想法的时候。臧狼已经发现了。 只是…… 兰花儿又叹了口气。 发现了又怎么样呢,她也不是不乐意嫁出去的。女人嘛,要是能找到个好归属。总归是好的。要不是觉着柳生太过陌生,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么个反应。 现在大概是应该要往那方面想的了吧。 她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先放在心里边,等改花家来再说。她原本也有想过要给臧狼提一提这事的。可打从上次臧狼闹别扭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觉得跟臧狼之间好像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既然臧狼不愿意把事情跟她讲,她干脆也就跟着赌气了一把,将事情都埋到了自己心底里边去。 臧狼家来的时候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看着兰花儿有点沉默的,还主动蹭过去和兰花儿讲话。说东西都收上来了,又讲了田里边最近的事儿,整个人显得挺有兴致的样子。 兰花儿倒也不是心情不好,就跟着他说了几句话,只是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在那次以后,她甚至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把给柳生烧午饭这事儿给拒绝了。可接着一想,又觉着这样好像有些太明显了。 反正以前柳生都是隔一段时间就给赵家送一点儿东西的,让她用来烧饭用。可能是为了能常常见到兰花儿,和兰花儿说说话的,所以柳生并没有一次给赵家送很多东西过去的。但正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兰花儿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趁着上一次柳生送过去的东西给用完了以后,等柳生再往赵家送东西去的时候,兰花儿还是一副笑眯眯的,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里边,恬静地笑着,却还是摇了摇头: “阿柳哥,我家这猪崽也要大了,家里边还得打猪草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没时间再帮你烧菜了,对不住哎,但是我得先将家里边的事情给忙完了。” 柳生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兰花儿居然会拒绝他的,忍不住整个人都呆在那里,连表情都有些僵硬的了。 兰花儿看着他那个样子,突然就觉得有点儿同情柳生了。 可同情归同情,感情这事儿,她想了好久,总觉得自己还并不想这样早地向什么人表达出交好的意思来重生之官场鬼才。 这要是在现代,两个人好着暧昧一下,当然是件好事的。可在坳子村这么个地方,她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让别人误会了她的意思,还真以为她就已经答应了的。所以她想了想,觉得既然柳生已经找人来把话给挑明了,她也就不好再和他那样亲近。否则柳生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答应了,就常常想着呢。 柳生愣了好久,兰花儿还是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的样子,也不催促,也不着急的,只是就那样等在那里。等柳生回过神来以后,看到的就是兰花儿这么一副安静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呆了。 不过这次他却是有些看得呆了。 兰花儿虽然不是大美人,可这样安安静静的样子,还是让柳生看着直接给愣住了。 他原本就是真有些喜欢兰花儿的,又因为知道家里边安排了人和兰花儿谈这个事情,不自觉地就有些把兰花儿当成了自己喜欢的人。虽然他还说不明白自己对兰花儿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想法,可现在一看,就觉得这实在是个勾得他心底发痒的小女人。 村里边的小娘子,像是兰花儿这个年纪的,就算性子再沉静,可给人的感觉还是会显得十分的不一样。兰花儿更多的是展现出一种恬静来,整个人好像一汪清泉一样,眼睛里边好像是藏了星光的一样,一望就能直接照到人心里边去。 她越是这样静静的,柳生就越是觉得慌,好像心里边的那些事都要被看出来了似的,忍不住有些讪讪的,搓了搓手,跟着讲: “这……也不是什么很费时间的事儿吧。为啥就不愿意了呢……” 兰花儿眼睛还是有些眯着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和善,没有一丝傲慢的意思,“只是家里边事情比较多。又觉着这不大好。阿柳哥,我这还小着呢,忙不开这样多。要是我年纪再大一些,说不着会慢慢学着做更多事儿的。” 柳生张了张嘴,想说现在兰花儿这样的年纪也已经不小了,可看着兰花儿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样子,他就觉得不管什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兰花儿这样看着他,就好像不管他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兰花儿自己的决定一样。 而且那眼神,十分的通透清澈,好像真就能看到他心底去,知道他心里边的想法,也安安静静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好像在说着―― 你讲的这些我都明白的,只是我现在仍然是想推拒掉。 他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又无意识地伸手捏紧了带来的那点儿东西。 等捏到那些东西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带着这么一堆东西呢,就拎起来往院子里边放,一边往兰花儿手上塞,一边讲: “那……这……这东西你拿过去啊。我都带过来了,你就收起来吧。” 兰花儿又摇了摇头,“不了。我不能帮你烧饭,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咧。你带家去,自个儿吃了吧。我……我不能要的。” 可她要拒绝,柳生却好像就倔了起来,非要把东西都往她手上塞,一边塞还一边讲: “你就是不给我烧饭了,那又有什么打紧的。你帮我烧了好久的饭,我也没……没什么能谢你的,就跟着送你点儿东西。你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想要了啊?” 兰花儿本来还想要继续拒绝的,可她一抬头看到柳生那涨红的脸和有些黯然的眼神,就突然觉得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忍不住就点了点头。 ------------ 一百七十六伤 兰花儿虽然把人给拒绝了,可好歹还是将柳生带来的东西给收下来了,柳生这才稍微露了个羞涩的笑容,朝着兰花儿点了点头,又很不舍地来来回回地看了兰花儿好久,才慢悠悠地扭头走了。 那东西给拿在手上,兰花儿都觉得有些烫手了。 她好后悔把那东西接了,就好像给了人家什么无法达成的承诺似的,特别是柳生回头瞧她的那个眼神儿,让她心里边止不住的就是一阵狂跳,连手心都有些冒出汗来了。 还好她还是比较冷静的,站在院子里边,也没露出什么怯儿来,好歹是把人给送走了。 臧狼知道了她拒绝了柳生以后,整个人好像都还很高兴一样,接连着几天都维持着一种高昂的状态,围在兰花儿身边转来转去的,连饭都吃多了一些。不过兰花儿自己心里边藏着事儿,所以也没什么心思放在臧狼身上,都没有去问一问臧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臧狼原本就是个勤快的,又是个饭桶,兰花儿自己心思吊着,臧狼又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她就只是自己常常地发呆。 特别是在臧狼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坐在臧狼身边,有时候忍不住就陷入一种迷糊的状态。 兰花儿心思一直有点儿晃悠的,直到狗蛋和改花从镇上给回来了,她才收起来了点儿心思来,给他们俩做了一顿儿好吃的,把狗蛋给安顿了下来以后,耐心地等到了晚上,然后才将改花给喊到了小房间里边去,将有媒人上门的事情给改花讲了一遍绝对任务。 改花听了这个事以后,反应却不像兰花儿这样大,只是笑眯眯地瞧着兰花儿。讲,“我家阿妹也长大了,有人上门求了咧。” 兰花儿被他一打趣,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恼。她自己原本倒不太在意的,只是当面拒绝了柳生一次,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坏人一样,又觉得这在古代大概是十分重要的事儿。而且改花原本是个严肃的性子,不大跟她开玩笑的,现在突然这么来一下子的,让她都好要有些不习惯了的。 改花却还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是好事儿。你拒绝了也好,阿哥还想把你在家里边给留几年的呢。这又不是正式下定了,你保持个距离。也是应当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就是真上门说亲,拒绝也是常有的事儿。一女百家求的,当然是要推掉好多不合适的。我慢慢给你挑人家,你不用着急。也不用觉得不舒服。要是你以后不想自己去对着这些事,就让他们给我讲,你不要管。” 兰花儿被他这样一讲,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话都还没说出来呢,改花就已经都知道她心里边的感想了。 而且听改花这意思,他是一点儿不在意这个事情的。对这事情的感想就都只有高兴。兰花儿这才知道,原来在古代里边,这些人对待感情的看法还是和她不一样的。这样的说亲里边没有包含太多自己的主观意识。也没有很深刻的爱恨,就算拒绝了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有些安心了。 好像是她反而想得太多。 改花根本就不怎么介意这个事情,看到兰花儿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还又跟着叮嘱了一遍。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让她一律不要再接受。也不要打听,让那些人直接找赵家当家的就是了。 比起柳生的这个事情来,改花和兰花儿都更在意买卖上的事情。 兰花儿之前做的豆腐乳让改花的东家十分的喜欢,东家也没有去打听豆腐乳的做法,只是和改花讲,让他回家去给兰花儿说一句,多做一些,准备卖到镇上去的。 “连狗蛋都十分的爱吃。” 改花在旁边笑着讲,脸上满是骄傲的表情,好像兰花儿做出来的这么点儿小东西非常了不起一样,让兰花儿觉得有些害羞。 “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其实也就是费点儿时间的。这次还没做出来呢,等做出来了,我会着人帮忙送过去的。不过因为做得比较费工夫,这价钱上我也想要高一点儿的……” “没事儿,”改花在旁边跟着点了点头,“东家讲了,价钱随便你开,你高兴卖他就成。我知道阿妹你心里边有主意的。” 兰花儿忍不住想要学着臧狼的样子挠头了。 她心里边其实才没有主意呢,这东西从来没有卖过,也不知道到底要卖什么价钱才合适的。改花的东家这样一讲,她只能比照着当初卖辣白菜的价钱,给出了一个价。改花听着又给了点儿意见,这才将价格暂时定了下来。 在回镇上去以前,改花还找了个时间,拎了点儿东西,往徐迎春家里边去了一趟的。他没有和兰花儿讲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自然更不会跟狗蛋说。狗蛋好奇得要命,可因为改花一想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狗蛋也不敢太多打听什么,只能缠着兰花儿一直问。 兰花儿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含含糊糊地把狗蛋敷衍了一遍,说是不知道改花娶做什么的――她也确实是不知道三国小霸王。 连臧狼知道改花往徐迎春家去了以后,都有些满脸的……说他好奇呢,好像也不是;说他担心呢,似乎也不大像。 臧狼心里边其实也知道,改花这么一次过去,肯定不能是直接把柳生的事给应下来的。改花十分的在意兰花儿的意见,既然之前兰花儿已经拒绝过一次,就不大可能现在突然又回去把事儿答应下来。 可知道是一回事,改花往那去了,臧狼就还是觉得有些担心,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干活儿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手给砍了下来。 兰花儿看着他满手鲜血的样子,差些儿没被他吓晕过去,带着他赶紧往杨郎中那去了一趟,给处理了伤口,忙活了一天的,倒把改花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 改花回来以后也被臧狼手上的伤给吓了一跳的,可也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和狗蛋一道重新回到了镇上去。 臧狼心里边忐忑着等了好几天的,看柳生那边实在是没什么反应,也不见徐迎春重新上门来的,才慢慢放心了些。 他喜欢上了兰花儿,对周围那些人的目光就比兰花儿都要更敏锐一些。 平常田里边那些小年轻看兰花儿的眼神,他都给瞧在了眼睛里边,忍不住觉得有些着急。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年纪大,又什么都没有,实在配不上小娘子;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不高兴兰花儿和别人在一块儿。 不说要想象兰花儿和别的男人在一块了,就是现在那些人看着兰花儿的眼神,都已经让他十分的不高兴了。他一直忍耐着这种感觉,告诉自己不能太妨碍着小娘子的生活的,可整个人的感觉还是更加的让人不敢靠近了。 他甚至能看得出来村里边到底有那些人对兰花儿有意思,估量着想要把兰花儿给娶回家去的,又有哪些人是在心里边盘算着,然后不敢开口的。 因为他之前伤到了手,兰花儿就更照顾他了一些。也不管他需不需要的,在吃食和日常事情上边都做得更多了。他原本是个抢着干活儿的人,可因为受了伤,连家里边的那些活儿,兰花儿都不让他做了。 田里边的事儿没法子,他倒是仍去了,可兰花儿也不许他做得太猛,只许他单着手慢慢做的。 兰花儿总觉得臧狼在干活儿这事上边相当的执着,就是不许他干的,他也要半夜偷着干,所以在臧狼受伤了以后,她便更常常到田里边去,算是监督着,不许臧狼再将伤口给挣裂的。 臧狼苦恼了好久,想要把兰花儿劝回家去的,不要让周围的人多多和兰花儿接触,可兰花儿根本不搭理他。 还因为臧狼受伤,就从家里边做了不少好吃的,分给地里边的人,让他们帮着臧狼干活儿。 要是换了以前,兰花儿这样为他着想,臧狼一定会十分的高兴。可现在他知道了村里边好多人都打着兰花儿主意的,哪里会乐意兰花儿的好再摆到他们面前去。 他赶不走兰花儿,只能自己就板着长脸的。他原本就长得有些严厉的,脸上还带着伤。虽然村里边人和他混熟了,可看着他故意板起脸来的样子,还是会觉得这看着实在有些可怕,甚至都有些狰狞的意思了。 兰花儿在背后说了他两回,他也跟着在兰花儿面前板起脸,闹得兰花儿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跟外边的人解释说臧狼这些天受了伤,心情估摸着不大好,让大家担待一些的。 臧狼看着兰花儿和村里边那些人好,心里边是又着急又焦心。特别是柳生一直显得十分热情,兰花儿虽然不怎么让他靠太近,却也不会太冷漠,让臧狼常常忍不住就会想小娘子是不是慢慢欢喜上那人了。 ------------ 一百七十七感情观 臧狼着急,兰花儿自己倒是慢慢将心思都稳定沉静了下来。 之后果然又有人接着机会上门,话说得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要不是之前有了柳生的事儿,兰花儿都不会再往那个方面上边去想的。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有些人对着她是这样的心思,所以看着有人上门来找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就多想了一些。 因为一想着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只能按照跟改花之前说好的,先把人都给找个法子堵在门外边去了。 虽然兰花儿完全不知道改花给徐迎春讲的是什么,但从那以后,徐迎春果然是没有再上门来了。有次偶然在村里边遇上,徐迎春还朝着她十分暧昧地笑了笑,笑得兰花儿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有心要去问问徐迎春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改花和徐迎春之间说了什么话,徐迎春也就只是看着她笑,完全没有让她明白过来的意思。 兰花儿问了两次,见对方不怎么高兴讲的,也就跟着将事情抛脑子后头去了。 春天来临了以后,兰花儿又要重新忙活了起来。 因为臧狼手上受了伤,兰花儿还要到田里边去看着他不让他挣裂伤口的,天天要在田边盯着他工作,整个人都跟着有些忙得转不开身子了。 不过她好歹还是抽空到后山养蜜蜂的地方去看了一回,发现那些蜜蜂都好端端的,已经在新地方安居下来了,而且筑巢的方式和她上辈子在电视上边看到的十分相似。她便觉得自己这次总算是做对了。只要不去打扰那些蜜蜂,到了夏天以后,大概就可以收上来一批蜂蜜了。 等臧狼的手好过来以后,就能让他更多地做出蜂箱来。放在边上备用。 以后蜜蜂再分窝,已经习惯了蜂箱的蜜蜂估计会优先选择在蜂箱里边筑巢。 这要是能发展起来,也是件十分挣钱的事儿美人谋:妖后无双。不论在什么时候,蜂蜜都能算得上是奢侈品的。 因为养蜂十分顺利,让兰花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可蜂蜜酒的进度就没有这样的顺当了。她开过两次酒坛子,里边的酒味儿都十分的奇怪,可她印象里边的蜂蜜酒并不一样。真要她说的话,她也讲不出来具体到底是哪里奇怪,可就是让人没有想要继续喝下去的**。 甚至让人根本就不想去碰的。 兰花儿想了好久,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泡制的方法不对。和时间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又试着重新泡了一点儿,出来的味道还是一样,不由得有些茫然起来。 她可以十分肯定以前自己喝的蜂蜜酒的底酒是米酒。喝起来的感觉就和葡萄酒之类的果酒不一样。而且蜂蜜里边应当也没有足以发酵的酵母才是。 所以她觉得这蜂蜜酒一定是泡制酒类才是。 可她前前后后试了好几回,出来的味道总是怪怪的,喝着就是不对劲,反而浪费了好久酒曲、糯米和蜂蜜的。试了几次以后,她也不得不先将蜂蜜酒的念头给放了下来。 要是再继续这么做下去。家里边的东西都要被她给败光了。要有这么点儿糯米,她还可以酿个酒或者是做个糯米饭的,总归是可以吃进肚子里去,用不着这样的浪费。 兰花儿一直想着要做糯米饭吃,只是之前一直在忙着,这事儿也就搁下了。等臧狼手上受伤了。她就更忙得团团转的。又要管家里边的事儿,又要到田里边去看着臧狼,一刻都不得闲。好多时候都得把粥熬在锅里边,上头用筷子搭个架子放些腌好的排骨之类的蒸菜,她人就往外头去了,等晌午的时候再回家来,正好能拿了饭菜就吃。 坳子村因为是北方。饭菜的做法和兰花儿穿越以前所在的南方并不一样。 臧狼是个京城出身的,本身也是北方人。第一次吃到蒸排骨的时候还愣了愣。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家小娘子是个茶饭好的,可也从来没有想过她能这样烧菜的。以前他吃到的肉,要么就是烧的,要么就是炖的,或者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会有炒肉片什么的,可他从来都没吃过口感这样嫩滑的排骨。 兰花儿在做蒸排骨以前,还特地用葛粉给排骨腌了一下,好让排骨的肉质能更嫩滑。 看到臧狼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兰花儿跟着也有点紧张,小声地问他: “不好吃么?你不爱吃?” 臧狼被她一问,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讲: “好吃。我就是……没吃过。” 有了他那句“好吃”,兰花儿这才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边慢悠悠地讲: “这不是啥事都得有个第一次的嘛。我这也是第一次做呢。我就是想着最近老忙了,饭也来不及烧菜也来不及炒的,这不是都放在锅里边焖熟了么,还不费柴火。以前炒肉片的时候,下点儿葛粉的,肉质就嫩一些,我也是想着试试,没成想这味儿还不错的。” 臧狼“哦”了一声,吃了点儿,跟着点点头,又跟着讲“好吃”。 因为已经有别的许多人学着兰花儿的样子往地里头送饭去了,所以臧狼和兰花儿坐在田埂边上吃饭也就变得不那样明显了。 可就是不明显,也还是有些心里边想着兰花儿的人,忍不住要往他们身边望的。 特别是柳生,原本可能心思还没有这样浓重的,可就因为跟兰花儿都讲过了,柳生反而就觉得自己看着兰花儿,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重生之天下权柄。不论是旁人还是兰花儿,也都不能说他什么的。 之前兰花儿虽然拒绝了他,可后来徐迎春也到他家里边讲了,说赵家的意思,是想多留兰花儿几年,不着急着要将兰花儿给嫁出去的。 柳生想了好久,觉得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兰花儿提亲的人,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将兰花儿想成了自己的人来了。 他甚至在想,到时候该要背什么东西到赵家去下定,才不会让兰花儿觉得委屈,又不会让自己家里边太过负担不起的。 兰花儿不再给柳生烧饭以后,前前后后的也有好几户人家的年轻上门去,借着各种话头来,希望兰花儿帮忙烧午饭的,都被兰花儿给一一拒绝了。 因为这样的态度,让柳生原本有些疙瘩的心也慢慢地就平顺了下来。觉得兰花儿并不是因为不想帮他烧饭,所以才拒绝他。只不过是因为实在忙不开。 而且,兰花儿都从来没有答应过别人的,以前却还曾经给他烧过好久的午饭呢。 这么一想,柳生就更觉得自己是个曾经独占过兰花儿的,心里边就更觉得放不开了,甚至已经隐隐地在心里边有些认定了兰花儿就是他家的媳妇儿了。 原本他和臧狼的关系还处得不错的,可现在常常看到兰花儿给臧狼烧饭,又是给臧狼看着伤口的,心里边不由得就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看着臧狼的时候也都跟着常常皱起眉头来。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也并没有注意到柳生的目光的。她心思不在柳生身上,自然不会常常地去看他。可后来柳生看过来的时间久了,就是再不在意,可感受得多了,到底还是会发现一些。 特别是柳生这看着臧狼的眼神,都已经隐隐地有些不高兴的意思了。兰花儿要是再注意不到,她就该去配副眼镜儿了。 她到底是个曾经经历过感情的人,看着柳生那十分明显的态度,都有些能猜柳生的心思来。可她更多的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柳生那都有些像是看情敌的眼神了。可她跟柳生又不是一对儿,和臧狼也更加不是一对,他那眼神就总叫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兰花儿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总觉着自己和谁都不是那样的关系呢,怎么就突然好像冒出来了好多追求者一样。 比起暗喜,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就不是个热情开朗的,和村里边人接触也没那么多。她总觉得感情这种东西该是细水长流的,应该慢慢沟通接触才能走到一块儿去,现在突然冒出追求者来,她就觉得那些人也不过是想着娶个人家去帮忙干活儿的。 只是觉得她赵兰花的家务事做得好,至于到底是不是她这么一个人,那些人是不在意的。 如果有个人能像她一样烧饭好吃又能打理家里头一切的,谁也不会在意到底是不是她这样心性的人。 “唉,在这古代的,哪里去找一个愿意和你慢悠悠的磨磨蹭蹭谈恋爱的人呢。” 兰花儿还曾经这样自嘲地讲过。可她骨子里边到底是个现代人。她可以弯下腰去顺从好多事情,唯独是感情,她却看得极重。如果没有一个喜欢上她的,她宁可不要。 先上车后补票的感情也不是就没有幸福的,可这毕竟有些飘渺得让她害怕。如果不是被逼得实在没法子,她是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生的。 ps: t_t、好忙啊好忙啊多事…… ------------ 一百七十八长大的准备 兰花儿知道,她这样的感情观要是被外人知道了,特别是被那些负责给人说亲的媒人知道了,大概会将她当成是个神经病一样去看待。估计也只有和她一样,同样从这样的家庭里边长大的改花和狗蛋能稍微和她有点儿共鸣。 要是让人知道她是想着要先接触接触看看,等互相喜欢上了然后再下定,这估摸着就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娶她了,就是连愿意和她试着接触的,估计也要没有了的。 估摸着就是连改花知道了,也要劝她收收这样的心思。身为一个古代女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关雎那样幸运,碰上个相互一眼看对的可心人,又或者像是方甯嫒那样,有着和自己喜欢的人逃婚的勇气。 就算是方甯嫒,现在估摸着也是后悔得要命吧。兰花儿拉着她问了好多,她总说,要不是当时各种事情和人都正巧碰上了,她又脑子抽筋,才不会逃出来的。 “就是被抬出门了,那就被抬出门好了,也……没法子的。现在拖着阿渡来了这村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要一直让阿渡留着,我怕他是不乐意的。让他在这找个媳妇儿,总觉着他得看不上……唉,说老实的,我也不甘心呢。可……这也不是好事吧……” 每次兰花儿问起来的时候,方甯嫒总是很茫然的摇头这样讲。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八卦一下,给这两人相互之间推一推的,可后来自己的事情也都跟着忙乱了起来,也就没有时间去搭理这么回事儿了仙国大帝全文阅读。 而且,兰花儿总觉得,这两人到底是相互欢喜着的。就算旁人不去做什么,他们也肯定能走到一块儿去。只不过是时间先后问题,还有就是看看中间会纠结出什么事儿来罢了。 也不知道臧狼是不是感受到了村里边人的目光,等他手上的伤稍微好一些以后,他就不让兰花儿常常到田边去看他了,还闷声讲: “日头辣得很,小娘子不要常常到外边来。” 他以前就一直用这借口来讲兰花儿给赶家去的,兰花儿也不知道他是真这么觉得,还是找了个借口,可也都听他的了。 臧狼自己也跟着挠挠头,对兰花儿讲。说: “城里边的那些娘子老讲日头不好,说是对脸对手的……我也不懂。可小娘子你别老晒着,还容易头晕。” 兰花儿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觉得那些女人大概是在讨论阳光对皮肤的坏处的时候被臧狼给听见了吧。的确,在这个什么防护都没有的古代,女人的皮肤保养的确是一个问题。就算是有钱有势的,有花瓣有牛奶有蜂蜜,可到底没有隔离防晒的手段。要真是皮肤暴晒多了。估计各种斑都要跟着出来了的,还没有任何补救的手段。 虽然她从来都觉得天然的脸最好看,也觉得所谓的护肤品其实都是工业制品,不过还是将臧狼的好意收下来了。 平日家里边要是有蜂蜜剩下一点沾在罐子里边的,或者是弄到手上,她都会往唇上脸上的抹一把。虽然像她这样的年纪。也用不着多着急去护肤就是了。以她现在的年纪,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还算是个小娃子。 她甚至一直在好奇。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娘子,连初潮都还没出现,要是这样的年纪就嫁出去了,她实在是没办法想象这要怎么样生娃子。 特别是在古代里边,老夫少妻的现象格外的严重。她自己洗澡的时候常常在想这细细瘦瘦没胸没臀的身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那些人就提起圆房的**来。 难怪古代格外的多龙阳之事,原来这反正也没多大差别。兰花儿在心里边狠狠地吐槽。 最近。她这副身子也慢慢地开始发育了起来。虽然并不是十分的明显,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里边有些闷闷的硬硬的,胸膛沉甸甸的,虽然并不大,一跑起来却是生痛的。 她家里边虽然没有长辈,可她早就经历过一次发育了,现在也并不觉得惊讶,只是默默地在灯下给自己做了小背心的,贴身穿了,好歹把新发育起来的小胸脯给遮挡一些。她甚至想要给自己做个少女胸罩了的,可惜这年头还没有橡皮筋这种东西,她是肯定做不来胸罩的。 因为胸膛已经真正地发育起来了,兰花儿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就该要来初潮的,因此就连那些女人要用的东西都给准备了一些。 这古代自然是没有卫生巾的,古代女子用的是一种类似布裆一样的东西,中间填换稻草或者草灰的,家里边备着几条轮流换着用。 兰花儿觉着这样其实挺不干净的,可她家里边连床上用的都还是乌拉草填的被子呢,哪里有棉花让她浪费的。她想了好久,只能学着村里边的人那样做了一些煮软晒干的乌拉草填的布裆。 布自然是要洗干净烫过一遍的。 她是希望能每一次都换新的,可家里办哪里有这个条件,她只能想着每一次洗换完以后都用沸水烫一遍,好歹给消毒干净了的。如果家里边酒够的话,她都恨不得拿去泡一遍酒精的。 这穿越过来以后,兰花儿第一次这样的发起愁来。原本她一直觉得就算是穿越过来了,多有不便的,也都是可以克服的战神领主最新章节。现在这次她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穿越的鸿沟。 鸿沟一直存在,而且愁得兰花儿忍不住跑去找方甯嫒商量――她想了好久,总觉得阿茹是个村里边的姑娘,找她商量,她也说不出更多比布裆更好的意见来;而关雎又好像有些太富贵了。还是方甯嫒比较贴切一些。 方甯嫒安安静静地听了兰花儿讲完,就小声地问她: “阿兰,你这是已经……了么?” 兰花儿赶紧摇了摇头: “还没呢还没呢。只是我听人家这样讲了,说是要备好的。人家讲,说这事原本该是我阿母教给我的,给我备着。可看着我家里边没有长辈了,就不能不先跟我说一说。” 方甯嫒听了,也没有疑心,只是跟着点了点头,又讲: “的确是要备着的。我不知道这村里边的人备的是什么,可我以前用的是棉絮,弹在布上边,用完便烧掉的。家里头也有备下棉絮的,你要是要用,可以先拿着去用着。我有喊阿渡今年种一些棉子的,也不图卖钱,光是自己用也是很好的。你要是用着好,我们可以一块儿用,或是你让臧阿郎给种一些,也是可以的。你要是想学,我教你怎样将棉絮给弹到布上头去的。” 兰花儿实际上是个不大愿意平白接受旁人恩惠的,可这一次她实在是觉得无法忍耐那些洗换的“卫生巾”,想想就觉得实在叫人难以忍受的,便默默地接受了方甯嫒的好意。 为着这个事儿,她还给方甯嫒送过去了好些糯米酒和豆腐乳的,又从方甯嫒手上要了一些棉籽,交给臧狼,让臧狼学着种一些。 因为不图着做别的,只是自己用而已,所以也没有种很多。 实际上古代的经济作物并不十分的发达。因为古代田地税都需要用粮食去交的,不能用其他作物也不能用银子去替代。而且税收还十分的高,每次交完税以后,剩下的其实已经不多了,有的人家里边甚至都不够自己吃上一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边,根本没有多少人敢将土地空出来种经济作物的。 而且土地还有肥力这一说。要是不停不停地在上边种东西,再肥沃的土地也要被“吃”成瘦土,到时候可就真什么都种不出来了的。 就是在种粮食的空隙里边偶尔能将田地歇一歇,也没有人敢一直将土地种到极致的。 兰花儿自己也不图这个挣钱,只是在田地边上种上一些的。特别是他们山坡上的那块地儿,原本收成就不高,换着种点儿棉花,倒也使得。 臧狼有些奇怪,觉得小娘子怎么突然想着要种棉花的。不过他是个勤快的,又十分听话。兰花儿说要种,他便去种了。他没有种过棉花,看着蓝渡有种这个,还特地去问了问。 蓝渡看他居然过去问这个,忍不住给臧狼露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笑得臧狼有些莫名其妙的,蓝渡才伸手拍了拍臧狼的肩膀,讲: “看好你家小娘子了,快要到被人抢走的年纪来了。” 臧狼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儿毛骨悚然的,忍不住挠了挠头,可仔细去问的时候,蓝渡就只是笑着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要他家去问兰花儿的。 他便回头问兰花儿种棉花做什么。 没想到兰花儿只是脸上微微红了红,支支吾吾地应了一下,就说是想着以后要家里边自个儿用的,也不肯说得很清楚。臧狼就更好奇了起来。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到底是个听话的。兰花儿让他种棉花,他就老老实实地种了,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的,到底要想蓝渡打听打听,他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一百七十九关切 兰花儿自己自然是不会对臧狼讲那些棉花的用途的,臧狼要问蓝渡,蓝渡也不告诉他,只让他自己想。 臧狼想了好久都没能想出答案来,兰花儿瞧他每天满脸的纠结,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只能哄他说是想给家里边存两床棉被的。哪里知道臧狼其实纠结点就完全不在这棉花怎么用上边。他想的是蓝渡之前说的话,就是兰花儿哄了他,他也还是一路在想着蓝渡说的话。 特别是在那么多人表示出对兰花儿的兴趣来以后,臧狼便常常觉得自家小娘子什么时候就要被别人抢走了的,现在又被这样一讲,忍不住就更担心了起来。 可他除了白白地担心着以外,好像又没有别的法子了,就只能一直跟在兰花儿身边晃悠,好像只要他在旁边看着,就没有人会把兰花儿给抢走似的。 就好比一只大狗子,围着自己心爱的骨头转来转去的,还恨不得要叼在嘴里,一刻都不放下,才好不让旁人抢了去。又忍不住要将那东西上下全都蹭上自己的味道,占成自己的东西才罢休。 不过这种法子,如果对象是人的话,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臧狼常常在兰花儿身边转悠,倒的确是很引人注目的,可像柳生这样的想着要到赵家说亲去的人,只不过是觉着他常常在兰花儿身边转悠,十足的讨厌。因为臧狼实在是在兰花儿身边好久了,又有个仆下的身份,也没有多少人会想着他就真能和兰花儿发展出什么关系来的。 兰花儿虽然偶尔也会忍不住有那样的心思,可她每次一往臧狼身上去想,就觉得臧狼大概是不会喜欢她的。 特别是臧狼之前显得那样的不高兴,却疏离得压根儿不想将话跟她说明白的,在她心里边。就一直好像是跟刺一样,横在其中,咽不下去又挑不出来的。 臧狼大概以前也有在女性下边干过事儿的,虽然常常跟着兰花儿身边,干活儿也都抢着,可总还是感觉有些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兰花儿都没有察觉那份距离感的话,那么打从臧狼站到院子里边去开始,兰花儿渐渐地就都发现了。 以前的时候,偶尔她还会想想,觉得臧狼是不是喜欢着她的无良妖后,夫君莫轻狂全文阅读。 毕竟她也到了这样的年纪。身边又有这么个适龄的异性,还这样的抢着对她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归还是会少女情怀一把,幻想着这人是因为欢喜她,才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 可臧狼到底还是个身契存在她手上的人。 兰花儿甚至有时候想,要是她将臧狼的身契还回去,这人是不是会兴高采烈地将身契烧掉。然后扭头就走。虽然她知道臧狼不是那样的人,可还是会忍不住这样怀疑。 她还曾经对臧狼说过类似这样的话,试探着问他想不想将自己的身契给要回去。 当时臧狼只是挠了挠头,憨笑着讲: “我、我就留着给小娘子干活。小娘子别将我卖给别人。” 嗯,兰花儿便觉得,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这人是想着要留在她身边的。不愿意轻易到别人那里做事。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臧狼总算是喜欢跟着她的,她也不算是养了只白眼狼。 可要说关系再进一步呢。兰花儿自己幻想了一下,觉得可以接受,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才是。 要说和她接触时间最长,最该发展出感情来的,应当就是臧狼了。要不是臧狼一直对她带着点儿疏离恭敬的感觉。说不定他们早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兰花儿不由得有些可惜。她常常在背后和关雎玩儿一样笑话蓝渡和方甯嫒,可到头来她现在大概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只是这感情。要让她说的话,她又觉得不至于到了方甯嫒那种可以为之放弃一切的地步。如果现在有另外一个男人愿意和她慢慢发展感情慢慢升起好感,然后相互结婚生子,她也并不排斥的。 要让她主动去和臧狼说些什么,总觉得还不到那个份上。 慢慢来就是了。兰花儿只能这样和自己讲。 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习惯了臧狼在身边,想要和这人过一辈子结婚生崽子的,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懒得换一个对象。 除了这点儿小心思以外,日子倒是过得十分平常。 开春以后,山上的野花都开放了,溪流里边冰雪消融的,也到了可以捕鱼的季节了。 颜大郎又找了他们一回,说是这会儿正好可以到山上去抓捕猎物的时候了。正好趁着冰消雪融的,还能顺着点儿痕迹地找到猎物。 兰花儿多少有些担心,可想着这到底是他们三个人一道到山上边去的,也就都没说什么。那三个人可算是搭档得都相互熟悉了,往山上去了两次,还真就有抬了鹿和羊下山的。不过因为是刚经历了一个寒冬,这些动物也并没有多肥,身上都是瘦肉居多。 他们割了皮毛尾巴的卖到镇上去,每家分得的肉都并没有以前的多。 特别是羊肉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不经折腾的,要是将羊肉放到太阳底下去晒,很快就会被晒得缩成一点儿,几乎就什么都不剩了的。 兰花儿以前还曾经好奇,为什么有猪肉干牛肉干的,就是没有羊肉干。后来她自己亲自尝试了一下,才发现羊肉这东西完全不经晒也不经煮。就是再好的羊肉,里边一点儿不打水的,还是一煮就缩起来。 因此羊肉是不要想着能做成腊肉了的。 兰花儿将分得的羊肉切成大块儿的,用钩子挂在屋子后头风干,备着等改花和狗蛋家来的时候吃,剩下的就趁着新鲜的,切成块儿,从杨郎中那里要了些山药枸杞子这样的药材,炖了一大锅的,和臧狼两个人慢慢吃了好几天军妆最新章节。 这会儿还是初春,在坳子村这地方,空气还带着些寒意,整好可以温点儿糯米酒的,和着羊肉羊血的把身体给补上一补。 原本兰花儿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手脚有些发冷的,吃完了几顿羊肉,晚上都好要浑身发烫的了,连嗓子都有些干哑。她实在没想到这野羊肉能有这样厉害,自己就不敢多吃了,剩下的那些烫羊肉和羊血大都喂了臧狼,她只敢跟着拣点儿伴菜吃。 臧狼发现兰花儿不怎么吃羊肉的,自己也就跟着不安了起来,好像是他把肉都吃了才让兰花儿不敢吃似的。 后来兰花儿给他解释了一下,说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臧狼才又开开心心地将羊肉给吃了。 不过这次,臧狼也不敢一次吃得太多。说是吃多了,晚上也烧得难受。 兰花儿想起之前臧狼吃鹿肉的时候,不管吃多少都好像没有反应似的,简直就跟个无底洞一样,补也补不回来的。现在他总算是对这些滋补的东西有点儿反应了,身子大概也算是比以前要好一些了。 她还烘着臧狼往杨郎中那去了一次,让杨郎中给号了个脉。 这次杨郎中倒没有背着臧狼说话了,直接在臧狼和兰花儿面前笑眯眯地讲: “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内脏也没有残留下什么后遗症,看来是养得很不错。不愧是年轻人啊,阿兰这是花了好多心思的吧,现在可真不错了。再养上一些日子的,应该就不会留下问题来了。” 兰花儿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先生,那你之前说的那个……也……好了?” 她不敢说得十分清楚,又实在是担心着的,忍不住就含含糊糊地问了出来。 杨郎中倒是听懂了,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满脸慈善的,跟着点了点头: “你不用太担心。他身上的伤是还有,筋骨可能也要不好。不过内脏都十分好,没留问题的。之前的毛病都养得很不错,再接着养养就是了。” 兰花儿“哦”了一声,这才高兴了,拉着臧狼的衣袖晃了晃的,又觉得这样还是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高兴。可她也不敢在杨郎中面前表现得太明显,不能伸手去拉臧狼的手指的,只能一直拉着臧狼的衣袖不放,忍不住又晃了好几次的。 臧狼原本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毛病的,所以有些无法理解兰花儿那种兴奋的心情。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上伤得最厉害的是筋骨,所以听说筋骨还是带着伤,也就并没有多高兴的。 只是看着兰花儿一副兴奋得小脸蛋都通红了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该要高兴点的,就跟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兰花儿没法子跟他表达那份高兴,只能在离开杨郎中家里边以后,悄悄地和臧狼讲: “先生之前说你身子不好,底子也不好,好多年积下来了不少内伤的。现在能养回来,可是很不错的。你就跟着高兴些呀。” 臧狼“哦”了一声,还是没法子和兰花儿一样那么的兴奋。 要说高兴――比起听说身子好了,他还更高兴于兰花儿在关心他的这个事实。 小娘子心里边想的都是他的事儿。这样一想,臧狼就跟着高兴了起来。 ------------ 一百八十本家造孽 家里边做着的第二批豆腐乳终于熟了。 兰花儿直接将装腐乳的罐子封好,叫人帮忙给送到改花手上去的。帮忙送东西的是个四十多的汉子,一直算是村里边的车夫,家里边没有什么田地,唯独是有这么辆驴车,拉着村里边的人往镇上去的,挣点儿过日子的钱。 改花和狗蛋往镇上去的时候,一直是坐这个人的车。家里边要有什么东西送到镇上去的,也是托了他往镇上送的。 他十分习惯帮着赵家的人来来去去的,送人或是送东西。之前兰花儿往镇上送辣菘菜卖的时候,也是托了他,给送到镇上去。 不过这次,因为送的东西比较轻巧,又是种没有人吃过用过的,兰花儿还是仔细了些,将罐子都又重新封了点儿口子,然后才让人往镇上送过去。 价钱就按兰花儿定的那一个。 其实在定下那个价钱以后,兰花儿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价钱定得有些偏低了。像是豆腐乳这样的,是旁人都不会做的新鲜玩意,只要是能推销出去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高价,别人都只能从兰花儿手上买走的,除非有别人能将这豆腐乳的做法给研究出来了的。 关于这点,兰花儿是真有信心。先将豆腐放霉了然后再放进料子里边发酵的这个法子,可不是一般正常人能想到的。 不过,这是她原本就和改花东家讲好的价钱,自然不好改变的。这价钱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咧,只能说她赵兰花的确没什么做生意的天赋。 要是换了红花白来谈这单生意,得利说不定都不止翻一番的。 兰花儿只能安慰自己,想着这豆腐乳还没有给推销出去呢,要是订的价格太高了,说不定别人都不愿意尝试了。新鲜的东西虽然有价值无良妖后,夫君莫轻狂最新章节。可也容易让人产生不信任感。特别是兰花儿原本就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只不过是个小村姑,人家愿意买她做出来的东西已经很不错了的。 “果然咧,”兰花儿自己自言自语着,“有时候卖东西,也不光是卖东西的本身。” 因为豆腐乳的价格并不十分高,改花的东家又已经先尝过味道的,兰花儿做出来的那一批豆腐乳就全都卖了出去,只剩了一点儿――改花和狗蛋现在也喜欢上了吃豆腐乳的,爱用这混着下饭吃。所以自己稍微留了一小罐的。 据说改花他们镖局里边有好多镖师都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只是苦于市面上买不到,自己家里边又做不出来的。因此只能到改花那里去,偶尔蹭点儿吃。可自从他们知道了这些豆腐乳是卖给东家的以后,到改花那白吃的人也少了。 就是还有人想要白吃的,也要被其他人给怒视着阻止了的。 改花的东家把这东西交给了饭馆的厨师研究,又听了改花的简易。据说做出来了一些十分不错的菜式来,卖得也很不错的。又提供了豆腐乳做沾点的酱料,或是让食客自行选择混着饭吃的,也成了一种新的风潮。 这批才刚运过去,已经在喊着兰花儿做更多了的。 这次村里边的人从镇上回来,除了给兰花儿带来了豆腐乳全部脱销的好消息以外。还有人给她带回来了一个闲话。 据说赵家本家那边惹上了大麻烦来。 虽然只是听说的,可能不太准确,可人家讲得绘声绘色。倒像是真有其事的样子。说是赵家本家遇到了个下山收村货的,好像就是那个常常到坳子村来收货的人。他们不知道人家的厉害,又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大批量收货的,就在价格和重量上边做了手脚。 结果,也不知道那个收货的人背后是些什么大家族的。只是听说因为这个事情,他们被好大一伙子人给恐吓了一遍。具体到底发生什么了,跟兰花儿讲话的人也不知道。 “好想说闹出了大乱子,原本订好了的亲事都因为这个要黄了的。哎呦,可怜啊,他们也不动动脑子。能过来大批收货的,哪来是什么和善平凡的人家。也该他们倒霉,估摸着是钱糊眼了吧,闹出了一堆子事来,啧啧,真是作孽哟。” 这人虽然说着可怜,话里边可没有一丁点儿可怜同情的意思,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 村里边的人都知道坳子村的赵家和那边本家闹得不愉快,自然都乐意拿这个事情到兰花儿面前来说。兰花儿只是抿着嘴笑了笑,也没有顺着那人的话讲下去。 那人讲了一回,见兰花儿也没搭理他的,不由觉得有些无趣,又讲了两句,从兰花儿那拿了点儿答谢用的糯米酒,兴高采烈地走了。 兰花儿还一直想着本家怎么突然安静了下来,也不来他们坳子村添乱了的,没想到原来是他们自己家里边出了乱子,难怪都没了要给她找麻烦的心思。 她想起之前到村子里来收货的那个人,那可是红花白的手下呢。 本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大概是真叫钱给糊了钱了,完全没有想过那人后边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鬼迷心窍的就敢去克扣人家东西。这被红花白知道了,不跟着大闹一通才怪呢。 想到红花白,兰花儿就忍不住有些担心。 本家那边要是真把红花白惹得不高兴了的话,说不定真会闹出人命来的。她虽然不喜欢本家那边的人,可毕竟是认识的,那些人再恶心,在这一瞬里边,她都只是担心人命的问题。 可只担心了那么一瞬间,这个想法就被她给压下去了。 本家那里边的人自己造了孽,她压根儿没有责任和义务给他们擦屁股的军妆。先不说红花白会不会听她的劝,就是红花白真听,可她也不知道本家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呀。要是真做了让红大王无法原谅的事情来,大概也只能说是活该。 兰花儿唯一真正担心的,也就只有那个乖巧又有些粘人的小娃子阿宝。 不过从那些过来讲闲话的人嘴里边,听起来好像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要是真到了杀人的份上,估计再怎么样麻木的人也不能就这样幸灾乐祸了的,多少会有些兔死狐悲的恐惧才是。 而且,兰花儿总觉得红花白是个识大体的,虽然也的确是个狂暴的山大王。 既然是这样,兰花儿便觉得,让本家的人受点儿教训,也是好的。谁教他们常常地只想着要占便宜呢。有些人的便宜,可是不能沾的。 据说本家那边现在完全是焦头烂额的,原本的确有想着要直接把娃子送到坳子村这边来的,甚至好像都有要送到镇上去的样子。可在他们行动以前,就已经惹怒了红大王,进而被红大王狠狠地惩罚了一趟。 坳子村里边有不少人都到兰花儿家里边来说起这件事儿,每一个人嘴里边的故事都并不一样,兰花儿也无从得知红花白到底是做了什么。不过因为兰花儿会给每个上门来的人一点答谢礼的,所以大家都乐意到她家门上去唠叨唠叨的。 有时候兰花儿会给一点儿酒,或者是几块腐乳,或者是她整好做出来的一点儿点心之类的东西。并不很多,却着实让人高兴的,因此到赵家门上去说事儿的人渐渐也多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些人嘴里边都提到了本家那边有门说定下来了的婚事,这次好像被搅合得都快要黄了的。 本家那边已经说定下来了的婚事―― 兰花儿想了想,马上就想起了那个脸蛋儿圆圆的堂姐赵木棉。 她已经有些记不住赵木棉的样子了,自然也更记不得当初上门去给赵木棉提亲的男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儿。她只记得当初那男人上门的时候,赵木棉躲在门帘子后头,用一种羞涩而带着期许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想起那目光来,兰花儿才真正地觉得有些难受。 不管怎么样,本家人这次大概是毁了赵木棉的一段好姻缘了。 兰花儿并没有想着要去多管闲事,只是心里边有些止不住的怅然。 过年的时候,四阿公上门,还曾经提起过这门亲事的,说是很好很好,还让他们给送份子钱过去的。当时兰花儿恼火得要命,心里边还发狠地想着这门亲事不如吹了算了。可人家这会儿真要吹了,她又还是觉得挺可怜的。 总归是个报应。 兰花儿跟臧狼讲了这事儿,忍不住就加了一句: “不知道那些人能从这事里边找到些教训的没有。他们要是再这样莽撞的呀,可是每个人都是任搓捏的包子。” 臧狼眨了眨眼,有些不懂兰花儿为什么好像对本家流露出同情来一样,就在旁边讲: “教训不教训的……和咱家也没有关系吧。” 兰花儿想了想,跟着也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这倒是。不管本家怎么样,跟咱也没有关系。哎呦,这还要觉得他们这次亏吃得好呢。要不是整好出了这么个事情来的,他们可不会这样顺当的就将我们忘到脑后去,保不准哪天想起来了就把娃子往我们家送。咱现在这安安静静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就是了。” ------------ 一百八十一糯米饭 趁着天气还没有热起来,手上的事情又缓了些,兰花儿便赶紧地做了一次她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的糯米饭。 之前为了要酿酒,家里边一次性地买了好多糯米屯着的,在酿完酒以后还剩下不少的,她一直给存着,想的都是糯米饭。这大概要算是兰花儿穿越了以后,最想吃的东西之一了。 他们自己家里边的地里头根本没有种糯米的,想要吃糯米,就只能在外边给买回来。 而且就是有了糯米,这糯米饭也是需要大油才能做出来的东西,以前赵家环境一直不好,根本没有机会让兰花儿这样奢侈地做一顿饭。 以前还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还不叫兰花儿的姑娘十分喜欢做糯米饭吃。她特别的喜欢炒着吃的糯米饭,一次做出来一大锅,放在冰箱里边,能整整吃个三天的。因为那饭里边原本就已经有菜了,所以要吃的时候只要直接热一热就是了,也用不着再另外准备饭菜的,方便得很。 和一般的炒饭比起来,炒糯米饭要显得更香更粘糯。不过这玩意不大好消化的,调味也下得十分重,一般吃个两三天的,偶尔吃吃也就是了,吃得多了可真叫人受不了。 因为是口味重、难消化又热量足的东西,所以只有在天气冷的时候,兰花儿才敢做这个吃食。别的不说,就是那口味,夏天热的时候也是浓郁得叫人受不了的。原本夏天就已经热得叫人毫无胃口了,还要再吃味道这样浓重的东西,可绝对不是一个愉快的经历,估摸着也根本就吃不下去吧末日过后全文阅读。 炒糯米饭分为生炒是熟炒两种。 顾名思义,生炒就是将生的糯米直接放到锅里边去直接和材料一起炒,而熟炒则是像平常做炒饭一样,先将糯米给蒸熟放凉了。然后再倒到锅里边去混着材料炒。 蒸好以后的糯米炒起来会比较简单,容易操作,可兰花儿一直都比较喜欢生炒出来的那种口感,更香更糯,所以她一直都是选择做生炒的。 因为是要直接把糯米给放到锅里边去炒,所以米在下锅以前,需要先洗干净,然后在清水里边浸泡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好让原本十分干燥的糯米泡得略微发胀起来,米粒中间都存有了水分。这样才不会一下子就炒焦了。 原本准备的材料里边应该有腊肠的,可是因为兰花儿一直没有心思去做这个东西,也没有去买猪肠什么的。所以手上根本没有腊肠,只能用家里边熏好的腊肉来替代。 还有臧狼他们之前在山上猎到了的羊,兰花儿把羊肝和羊腰子要了过来的。羊腰子已经烤给臧狼吃了,剩下的羊肝整好切成粒,炒进糯米饭里头去。因为是羊肝。兰花儿总担心会有股子羊骚味的,所以早早在泡糯米的时候就先将羊肝给泡到了酒里边去,先将腥味给去掉了的。 这次算是恰逢其会的,家里边还剩下有一点儿羊血,兰花儿准备将这羊血也给混到糯米饭里边去一并炒了。要是不出什么大差错,这羊血能跟鸡蛋一样粘到米粒上边。炒出来红色的糯米饭,肯定会非常香甜。 苞谷和蘑菇是家里边一直就存着的,肉块儿也不缺。在屋子后边割一些就是了。可惜家里边没有胡萝卜——兰花儿还没看到这镇上有卖胡萝卜的呢,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朝代引进了这粮食没有,只能先用青豆粒代替着了。 羊血是家里边存着的,加点儿清水和开,用碗装着放边上。 葱切得大段大段的。还有姜丝,切得细细的。兰花儿甚至还洗了一个菘菜。切成菜叶丝儿放在一边,材料就算是准备好了。 苞谷要先剥好粒的。原本,要是嫌剥粒麻烦的话,可以直接用刀子去切的。可兰花儿想着这整好家里边没什么事情的,她又欢喜吃些没有切破的苞谷粒,干脆就用手一粒一粒地剥了下来,有多出来的还能之后打个苞谷粒羹。家里边还剩一些葛粉,打个芡儿,就能做出来纯正的苞谷粒蛋花汤来。 兰花儿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用心地做菜了。 先是用姜葱起锅,煎一煎肉块、腊肉和肝脏的。肉块选的是五花肉,放到锅里边一煎就吱吱地冒油,散发出一股猪油的香味来,让兰花儿闻着都忍不住直抽鼻子的。 等这两样东西都煎得半熟了,就捞起来放到一边去,然后朝锅里边倒进浸泡好的糯米。这时候,因为锅里边已经有了先前肉片和腊肉煎出来的猪油,所以根本不用再往锅里边倒油的,直接翻炒就可以了。 翻炒的过程显得有些辛苦,为了不让糯米沾在锅面上,掌勺的人必须不停地将糯米翻来倒去的。以前兰花儿在现代的时候用的是特别好的不粘锅,所以还不用太担心糯米会给炒糊了。现在在大胤朝,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工具了,就只能人力多费些功夫,又将火候控制得小一些,不让糯米给炒焦了。 好不容易等白色的糯米被炒熟成透明的颜色以后,兰花儿才小心翼翼地将材料都倒进锅里边去。 她想要炒出来像蛋炒饭那样效果的羊血炒糯米,因此在放进其他材料以前,她先将羊血给倒到锅里边去了。不是倒在锅边上,而是直接倒进糯米饭中央的,让羊血慢慢地渗开去。在羊血渗开的过程里边,她还一直不停地翻炒糯米,意图让所有糯米外层都能均匀地裹上一层羊血。 兰花儿总觉得,自己这么做完一次炒糯米饭,比跑完一次十公里拉练跑还要费力,估计明天都要抬不起手来了涅槃真仙。可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兰花儿又觉得自己口水都快要下来了,连手臂的酸痛都不顾,铲子也挥得更欢快了些。 羊血是荤腥的东西,因此兰花儿还往里边倒了点儿米酒,又多多地加了姜丝,将羊血的腥味都辟了一遍。 等锅里边的糯米都炒成了红色的以后,再将剩下的材料都一股脑地倒进锅里边去,炒在一起的。因为都是些半熟或者是很容易熟的东西,翻炒一番以后再调入盐和酱油,这才就算做好了。 以前兰花儿做的时候可不会在里边加羊血的,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加菘菜的。这次她算是创新了一把,做出来以后先自己偷偷尝了尝,觉得味道很不错的,这才松了口气。 在成品做出来以前,兰花儿并不敢百分百地确定自己能做出好吃的吃食来,因此都不敢提前跟臧狼讲的。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这糯米饭要是做出来不好吃,她就默默地都倒猪圈里边去喂猪算了,然后再给臧狼随便热个馒头的,再把家里边的辣菘菜和豆腐乳给他勺过去一点儿,就算是他的午餐了。 要是到时候臧狼问起,她都已经想好了,就说是家里边忙得太久了,来不及做饭的。臧狼应该也不会很在意才是。 不过现在把糯米饭给做得好好的,兰花儿自然是更高兴。 再用剩下的苞谷粒做了个苞谷蛋花羹的,就不用再炒别的菜了。 兰花儿这次给臧狼送餐的时候倒没有惹来太多围观的。村里边虽然没有人会炒糯米饭吃,可还是会有人将放隔夜了的凉饭混点儿菜给炒成一盘地吃。虽然和兰花儿以前吃的炒饭不大一样,可原理还是相当的。 村里边的人都知道兰花儿是个茶饭好的,她做出来的炒饭香点儿好吃点儿,也算是件正常的事儿。除了那些原本就很在意兰花儿的人,也没有多少人往他们那边张望的。也就只有几个原本就是在旁边的汉子,闻着香味,朝着兰花儿和臧狼喊了几句玩笑话,夸了夸兰花儿的手艺的。 兰花儿都一一笑着答应了,然后一低头就催着臧狼赶紧尝尝。她自己本质上是个吃货,又常常喜欢做些新鲜的东西,除了自己吃以外,最希望的就是得当臧狼的认同了。因为臧狼是个看着对吃完全不挑剔,只有吃到十二分好吃合胃口的东西,才会直率地表示出好吃来。 以至于现在兰花儿做出来个什么好吃的,都会巴巴地先拿去给臧狼试吃,然后在旁边像只小松鼠一样鼓着小脸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臧狼看。 臧狼每次都觉得这在旁边看着他的小娘子,要比小娘子做出来的东西看上去还要好吃,好吃很多很多。 可他完全不敢跟兰花儿讲,也不敢直直地盯着兰花儿看,于是便急急忙忙低头吃东西。 吃了一点,就高兴地讲,“好吃”。 于是兰花儿也跟着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东西营养丰富,除了翻炒得手腕隐隐作痛以外,总体来说还是做饭简单的,又撑肚子又顶饱,就是臧狼这样的人,估摸着也吃不下去多少。这样一想,兰花儿就觉得分外的满足。 她这次做糯米饭的时候,简直是尽自己所能地做出来了一大锅。原本想着要是做得不好吃的话,猪可就开心了。那一大锅的估摸着都够猪吃一两个星期的。现在虽然换成了两个人吃,也要吃好久的。 兰花儿最终还把那些糯米饭分了一些出去,让村里边相好的人家都尝尝鲜。就这样,家里边都又还剩下了好多。幸亏是臧狼爱吃,天气又冷着,放在家里边倒也不会浪费了。 ps: 改过来了改过来了 ------------ 一百八十二上门 兰花儿原本已经将本家人都忘到脑子后边去了。 更因为知道了本家人惹上了红花白,所以不知不觉地就对本家的人生起一股同情来。 可同情归同情,真等本家人寻上门来的时候,兰花儿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有些同情不起来了,甚至说虽然这些人是真遭到了很大的变故,可当这家人又再次上门来扰乱她的生活的时候,她真恨不得将人给赶出去。 这次上门来的时候,是赵春玲带着大阿公过来的,还领着几个娃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上门时候的那股傲慢的意思,垂头丧气的,一副斗败了的攻击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这些人到底是遭了什么事儿。 就只是这样看着他们的话,兰花儿倒是很同情的。她没有问红花白的事情,只是将人迎到了家里边去,又倒了点儿水,把人让到座位上去以后,又到外边去多摘了些菜,算是备着饭菜的,要给本家那几个过来的人做一顿子吃的。 这已经是兰花儿现在能给本家的人所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了。 赵春玲这次上门来的时候,除了带着阿宝和阿虎以外,还带着赵木棉。 之前兰花儿在本家第一次看见赵木棉的时候,一直觉得赵木棉是个带着一丝青春傲气的小娘子。尽管讲话不大好听,又对兰花儿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敌意,可因为整个人青春焕发的,又活泼可爱,就连带着那丝原本应该让人不高兴的态度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三国小霸王。 至少当时兰花儿看着她的时候,被她出言讽刺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甚至不觉得难堪,只是想着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就应该带着这样的青春活力和傲气。在昂起的下巴和挺起的胸脯之间,有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就算是这样斜着眼睛看人,也特别的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这简直就是小姑娘的特权,只有小姑娘才有这样恣意放肆的美。 可这次再见面,兰花儿就发现赵木棉眼睛里边那种飞扬的神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含蓄而又羞涩迷茫的神态。 兰花儿想起外边的人都说赵木棉原本说好的婚事都吹掉了。虽然兰花儿不知道赵木棉对那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夫婿有什么感想,可是仔细想想,任何一个女娃子,就算是在现代的,也都经不得这样重大的打击呀。 好端端的说好了要在一块儿的男人,临到最后突然变了卦。这可真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几乎就像是当面打脸了的一样,不管是什么什么样的家庭。应当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才对。 兰花儿有些没有办法想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看上去傲慢得要命的赵家本家才忍住了男方的退婚,好像还一声不吭的样子。 不过,她就是再同情。自然也不会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来的。就是帮个外人,她都能毫无压力的,可要帮这本家人,兰花儿就觉得自己最终会好像跟东郭先生一样,帮了狼以后被反咬一口的。 也许现在的本家已经不一样了,也许他们原本并没有怀着那样的心思。可兰花儿之前已经被这家人给完全吓怕了,对他们防备得很,哪里还敢主动把事情往身上扯。 兰花儿没有开口搭话。赵春玲和大阿公也一直没有开口。至于赵木棉,她整个人都已经显得有些呆滞了的,就算兰花儿主动和她讲话,估摸着她也不会回应,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神直愣愣的,让人看着都很是心酸同情。 反而是阿宝和阿虎这两个小娃子还认得兰花儿。 都说小娃子是认吃不认打的。就连阿虎在见到兰花儿以后,都是一脸笑呵呵的模样,扑过去抱着兰花儿的大腿,抬着头巴巴地喊: “阿娣阿娣,好吃的……好吃的……” 兰花儿原本就很喜欢阿宝,对于阿虎也谈不上什么厌恶的。毕竟那么小一个娃子,要她死命记着人家的不好,她也根本做不到。特别是现在气氛一下子变得这样的压抑,她也巴不得有个机会讲讲话或者是走到外边去的,就笑着摸了摸两个娃子的脑袋,又弹了弹阿虎的脑门: “你个小调皮。要是再捣乱,仔细我不给你好吃的了。你要是乖乖的呢,我就考虑考虑,给你弄点儿。要不然啊,我就只给阿宝吃了,你就在旁边瞧着吧。” 阿虎扁了扁嘴,一副想要哭的样子。可被兰花儿瞪了一眼以后,他就赶紧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小声地讲,“我乖我乖”。 大概他长得这样大,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乖”。虽然兰花儿跟他这样讲了,他也这样答应了,可脸上还是有点儿茫然的。 兰花儿朝外边望了一眼,见赵春玲和大阿公脸上还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完全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看的心思,不由得暗地里叹了口气,弯下腰来,一手拉着阿宝,一手拉着阿虎,小声地说: “你们俩都乖乖的。阿虎你拉着弟弟,坐在门槛上等着,阿娣去给你们找好吃的。不许吵闹。” 这次的叮嘱仔细了些,阿虎总算是听明白了,就赶紧用力地点了点头,果然拉着阿宝胖嘟嘟的小手,一墩儿坐到了门槛上去绝对任务。 兰花儿瞧着这是实在走不开了的,就从后门绕了出去,走到旁边的院子那去,跟阿茹说了一声,让她帮忙到地里边去,讲臧狼给喊回来。今天家里边好多人的,兰花儿自己定是走不开了的,也不可能再到田里边去给臧狼送饭。与其让他一直等着,还不如早早地跟他说一声,让他直接家来吃午饭的好。 而且说实在的,现在家里边这么一个情况,兰花儿自己心里边都忐忑得很,不知道会怎么样的,还是让臧狼家来,有个人照看着,她比较安心。毕竟本家的人每次到她这来,不是要打秋风就是想占便宜,她都被吓怕了,不知道这些人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跟阿茹交代完了以后,兰花儿这才绕回到灶头那边去,在灶边上给两个小娃子分别抓了半把炒米,拿两个小碗给装了,每人塞了一碗,又叮嘱他们只能吃自己碗里边的,不许抢旁边的炒米,否则待会做了好吃的,就不分给他们吃了。 她还特地讲了,说谁要是做坏事了,可一定要跟她讲。 见两个小娃子都乖乖地点头了,兰花儿才放心地把他们放一边去。 那炒米原本是过年的时候家里边自己给炒开的,准备着在过年的时候给客人泡茶吃,或者是直接用来逗小娃子的。因为当时准备的时候就准备得多了,所以过完年以后还剩了一些。这些要是放到寻常人家家里边,那就是上号的口粮。平日里边要是男人出门或是到田里边去的,很多都会抓上一把带在身边的,充当临时充饥的粮食。 可赵家现在环境好了,臧狼并不常出远门的,只是偶尔会和颜大郎他们一道到山上去打个野味。春天猎物身子瘦,就不常常去。而他到田间去的时候,又有兰花儿专门给他送饭的,虽然也会带着炒米,可却并不怎么吃的,家里这才剩了些,当做是零嘴了。 赵春玲和大阿公不讲话,兰花儿就乐得将这两人当成是透明人一样。她已经又预感,这两人到家里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的。既然他们不开口,兰花儿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最好是他们一直不开口,她给招待一顿饭,然后好好地将人都送回去,这样她就高兴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兰花儿倒也不吝啬了。 她之前做的糯米饭还有剩下来的,干脆在米饭焖得半熟以后一并倒进了锅里边,一块儿蒸热了,混在一起,算是让大家尝个鲜的。 算上她自己和臧狼,这一屋子一共是五个大人两个小娃子。她便想着要做两道荤菜三道素菜,再煮一个汤。正在屋里边剁着东西,臧狼已经赶家来了。 大概是阿茹和他讲了,说家里边来了本家的人,他生怕兰花儿受欺负的,于是急急忙忙地就往家里赶。田里离赵家并不远,臧狼又是个脚程快体力好的,居然赶出了一身汗来。 回到家一看,臧狼就有些儿愣住了。 这家里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他想的那样,赵春玲和大阿公隔得有些远,分别坐在外厅堂两侧,互相不讲话的,也不看他。那两个小娃子坐在门槛上抓着炒米吃,一副乖乖的样子,也没多少声响。 反倒是赵木棉看到臧狼进门了,居然稍稍抬了抬头,望了臧狼一眼,不知道怎么地就叹了口气。很是有点儿幽幽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就只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臧狼看,也没有再将头低回去。 这看着就很是不寻常,臧狼也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看到兰花儿在灶间忙活着的,就赶紧逃一样穿过了厅堂,走到兰花儿身边去。 赵木棉还是抬头盯着臧狼的背影,眼神里边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ps: ==!  被提醒上一章发重复了……otz~  我去改回来……谢谢提醒…… ------------ 一百八十三妒忌 臧狼家来以后一直乖乖地跟在兰花儿身边。他也能感觉到外头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不一样,看着兰花儿的眼神也和以前的不一样了。以前本家的人看兰花儿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是一种情况的。 他也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好或是不好,只能像只大狗子一样紧紧守在兰花儿边上,巴巴地护着,生怕兰花儿吃了什么亏。 兰花儿自己并不十分在意。她知道本家的人是真经了事,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也就不太去想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装模作样的。 她还小声地跟臧狼讲,说: “这本家的人过来,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可看着可怜,也就先随他们去吧。横竖不能再做出什么事儿来的。要是他们想着过来占便宜,我也不会就容忍他们当赵家是个撒泼的地方。你帮我看着就是了,到时候少不得还要你赶人咧。可要是他们不做什么,这顿饭家里边还是吃得起的。” 臧狼挠挠头,跟着在后边答应了一声。 他原本就十分听兰花儿的话,虽然并不喜欢本家那边的人,但只要这些人不是上前来骚扰,兰花儿自己又不至于不高兴的话,他倒也无所谓,就跟着在兰花儿身边帮忙干活儿的。 古代都说君子远庖的,不过臧狼名义上是赵家的仆从,在灶间帮忙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平常人家里边的男人要是到灶间去,是要让人笑话的,臧狼却一点儿不在乎这个。甚至兰花儿赶了他好几次,他都还是兴致勃勃地自己往灶间钻。 外边人怎么看怎么讲的,臧狼好像完全不在意,只一心想着要将兰花儿的工作多抢走一点。最好是能将兰花儿当成是个小姐一样养着,他就高兴了乐意了。 赵木棉陪着赵春玲和大阿公在外边坐着凳子。捧着杯茶,眼神有些呆愣愣地望着在灶间忙活的臧狼和兰花儿。 她还记得之前这个堂妹带着这个男人到赵家去的时候,她是十分的瞧不起这两个人的。 以前本家的人并不大提起五房的人来,也就是在后来外边的人传开了,说赵家五房的丫头好像攀了个高枝以后,家里边的人才渐渐地提起一些,那个叫赵兰花的五房丫头。 赵木棉是在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个那样不堪的堂妹三国小霸王全文阅读。 在本家人的嘴里边,赵兰花是个让她十分瞧不起的存在。据说五房的娃子有个当红角的娘,一窝子出来都不是好东西。而且竟是克父母克亲人的,亲生父母都被克死了,又一直没有教养地长大了。指不定出来是个什么样儿的。 也就是不知道哪里交了好运,所以才被富贵人家给看上了的。 赵木棉一直十分瞧不起这个堂妹,总觉得兰花儿不过是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不知道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却成了家里边所有人最大的谈资。还是在她议婚的时候出来的。 原本,家里边最重视的事情应该是她的婚事才是的。 当时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羡慕更多还是敌意更多。 到后来赵兰花到本家去的时候,还带着臧狼的,又说自己没有攀上什么亲事,她就有些更瞧不上这个堂妹了。特别是在家里边的时候还听到堂妹讲臧狼多好多好的。忍不住在心里边就开始蔑视起这两个人来。 兰花儿虽然挺着小胸脯讲“阿狼多好多好”的,可在赵木棉心里边,她的夫婿就该是那种家道殷实。有本事又肯干,还要对她十分好的,她当时完全瞧不上臧狼这么个连身契都在别人手上的男人。 那天五房要家去的时候,整好有个家里环境很好的夫婿背着东西上门来求她,当时她心里边可是得意得很。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她这个堂妹,要是寻了这么一个对象。不管是等上多久,也绝对不可能像她一样有人背着这样多东西来上门求的。 可她完全没想到,这前后过了才有多久的事情,也不过是跨了个年关,年前她还是幸福得意的小娘子,就等着男人家将聘礼送到她门上的,年后她就成了个没人要的弃妇了。 而这个曾经被她瞧不上的堂妹,和这个堂妹嘴里边的男人,却还是这样开心高兴的,在灶间互相说着笑着。她自然是瞧不上这种到灶间去的男人,总觉得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做得上事情。都说男人不能碰灶间的事,千百年来都是这个理儿。 可是,虽然心里边一味地说着那男人的不好,赵木棉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真正不去嫉妒。 她忍不住嫉妒,所以才忍不住鄙视。 赵兰花的男人愿意到灶间去帮忙干活儿,而她赵木棉的男人却抛弃了她。 她已经不幸福了,凭什么这些人还要在她面前展示和炫耀的。 炫耀…… 赵木棉木楞楞地望着灶间的那两个人,心里边慢慢地升起了一个黑色的想法来: 在她面前炫耀的人,她都不会让他们得到幸福的。 臧狼和兰花儿自然是不知道赵木棉的那点儿心思的。要是知道了的话,臧狼大概会又把挑水的扁担给拎出来,把人给揍出门去。 可惜他们俩谁都没有察觉到赵木棉的心思。 兰花儿烧菜做饭的已经十分的娴熟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一整桌饭菜都给做好了,让臧狼给端到外边去。 阿虎阿宝两个小娃子还坐在那边门槛上,巴巴地看着锅里边的东西,一边看还一边抽着鼻子流口水的。兰花儿生怕臧狼端着滚烫的东西出去的时候会一不小心就被两个小家伙给绊倒了的,赶紧蹲下身子去把他们给带开了,让臧狼先将东西都拿出去摆好。 赵家虽然一般都只有两个人用饭,可偶尔改花和狗蛋要加来的,家里边的桌子备的也是个大桌子,这次虽然有五个大人,可还是能坐得开的风水师之江湖路最新章节。 兰花儿看臧狼都已经把东西摆好了,这才拉着两个小娃子往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和阿虎阿宝讲: “你们俩待会可要乖乖的。汤很烫咧,你们就先坐着吃东西,要吃什么喊人给你夹到碗里边去,吃完了再要。等汤凉了再喝汤吧。要是不乖,可就没肉吃了咯。” 阿虎有些不高兴。 他上次到赵家来的时候,赵春玲可是可劲儿地给他夹菜的,把他的碗都堆得满满的。而且他看到其他人都是先喝汤的,汤都已经勺好了的,就觉得汤一定是比较好。 可他正想着要哭闹,一抬头就看到了兰花儿淡淡的目光,马上就想起兰花儿刚才讲的“不乖就没肉吃”,只好抽着鼻子把眼泪又憋回去了。 兰花儿见阿虎都乖乖的没有哭闹,顿时就开心了些,想着这娃子原来也不是那样的调皮捣蛋的,便笑着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阿虎的脑袋,小声哄他: “你要是把自己碗里边的东西都吃干净了,又不哭不闹的,等吃完饭以后,我就给你拿甜果子吃。” 阿虎一听,果然就高兴了起来,用力地点着小脑袋,都像是要把小脑瓜子给点掉了的。 兰花儿正在跟阿虎讲话,突然感觉身边有个人走了过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赵木棉满脸木然,端着个碗的站到了她身边。 她忍不住愣了愣,就听到赵木棉用一种十分平板又干涩的声音开口讲了一句: “你的汤。” 兰花儿心里边突然升起鼓不好的预感来。可这完全没有让她反应的时候,走到她身边的赵木棉一抬手,突然将一整碗汤朝着她泼了过去。 赵木棉的动作十分突然,兰花儿连一点儿准备的功夫的都没有。她看到那碗一倾,本能地就抬手去挡,又突然想到阿虎也还在她旁边的,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将阿虎拉到了自己胸前抱住,再想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呜……” 兰花儿用力地咬着下唇,才没有尖声叫了出来。实际上她已经痛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左边脸颊连着脖子还有手臂一大片地方都火辣辣的,肯定是已经伤到了的。 旁边的人怎么叫唤她都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唯一在意的就是怀里边那个小娃子。不过好像没听到哭声,估计是没有浇着吧。 等她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赵木棉已经被臧狼个甩到一边去了。 臧狼小心翼翼地拉着她没受伤的手,把她一路拉到后边院子去,直接勺了水往她身上受伤的地方慢慢倒着。 春日里的水十分清凉,浇在被热汤泼洒了的皮肤上边,那种灼烧的感觉终于缓和了一些。 兰花儿喘了口气,这才听到外边大厅那传来了点儿哭闹的声音。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闲工夫去管那些了。 臧狼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拎着桶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洗伤口,脸色沉得像要滴出墨来似的。 “我没事。”兰花儿用没受伤的手拉了拉臧狼的衣角,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儿,我自己来处理吧。衣服里边的也不能让你帮着洗。你先到外边去,看看娃子伤着没。” 臧狼抿了抿唇,一脸的不乐意。可他低头望了兰花儿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手上的水瓢放到了兰花儿手里边去,默默转身出去了。 ------------ 一百八十四乱哄哄 等臧狼出去以后,兰花儿才有心思讲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半,然后看看身体里边的伤口。幸亏现在还是春天,天气并不十分炎热,还是有些凉意的,因此人穿得也多。一碗汤泼出来以后,大多都泼到了衣服上边,底下被盖着的地方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的。 反倒是脸上、脖子上这些地方,直接被汤泼到了,虽然兰花儿自己看不见,但想必已经红成了一片。她伸手摸了摸,只是轻轻的触碰已经让皮肤上边感觉到了一种灼热的压力了。 可惜现在赵家没有镜子,她只能用手摸和靠着自己的感觉,去确定自己身上的伤势。 虽然看不见,但就算只是用手摸和自己感觉,兰花儿都能感觉得出来自己脸上和脖子上一大片皮肤火辣辣的,幸亏她当时闭了闭眼睛,热汤没有能浇到眼睛里边去,还不至于让她受好大的伤。 她该庆幸么,这汤得亏是先出锅,她又怕太烫了,就让臧狼放到最后再端出去的,又给勺到碗里边了,好歹不是刚烧开的沸腾的,直接倒到她脸上去。 这要是真的是一锅子刚烧开的沸水倒脸上,估摸着这会儿就不是在这洗凉水的,都要直接到杨郎中那去看看要不要动刀子了――不过这古代没法子动刀子,估计整个脸被这么一烫,直接就该废了的。 兰花儿也不管外边到底吵得怎么样了,先到房间里边去换了身衣裳,又洗了一块方巾,将微湿的方巾敷在受伤的脸上。 赵木棉往她身上倒的是热汤,汤里边还有些蘑菇、青菜和葱段之类的东西,而且还有油渍。兰花儿顺手将头发上沾着的东西都洗了洗,又将脏衣服给放到桶里边去泡着。等慢慢地做完这一切。她才想着要走到外边去。 她甚至觉得那本家人是不是她命里边的克星了。 好像每一次见到本家人,她都得不到任何好处。上次还被赵春玲扇了一巴掌呢,这次直接是热水浇到脸上来了。下一次那些人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剁她一只手才甘心。 因为这样,她就愈发不想到外边去见本家的那几个人了。凭心而论,她是实在无法相信赵木棉这次是不小心的。当然了,赵木棉一定会说自己只是好心眼地想把汤端给她,一不小心才泼到了她面上去。 可这哪里有人一手滑就都手滑到她脸上去的,真是一滴都没有浪费重生之天下权柄。 兰花儿十分纠结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这么一个专门要毁她脸的女人。 要她到外边去的话,说着不原谅。可到底还是要在人家面前做个姿态的,现在让她去端着个态度说原谅,她觉得实在是有些太过为难自己了。 可要是让臧狼直接把人打出去。兰花儿又觉得实在是有些太便宜赵木棉了。 凭什么这人差点儿要把她给弄毁容了,还让这人被打出去就完了呀。她心里边觉得别扭,又不想到外边去,干脆就慢悠悠地躲在屋子后边的廊子里头偷听外头的情况。反正在到前边屋子去之前,灶间和前屋之间还有一条短短的走廊。让她可以在里边站着偷听的。 “你这死丫头,刚才你堂弟还在那呢,你就一碗汤过去了,要是伤着你堂弟了怎么办。”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阿棉这哪里能是故意的,她就是好心,想要把汤端过去给阿兰的。这不过是手滑罢了。她哪里有什么坏心思的。你这样讲,可也不怕伤人心啊。” 兰花儿一走到廊上,马上就听到了外边屋子里头争吵的声音。 臧狼一句话也没讲。赵木棉也是沉默着的,好像就只有赵春玲和大阿公一边在互相指责着。不知道是阿虎还是阿宝的哭声就像是这次争吵的伴奏一样,哇哇呜呜的,也没有人搭理,刺耳得很。 兰花儿听了一会儿。除了觉得有些腻味以外,又突然觉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她一直没有听到赵木棉开口。突然就在想,赵木棉现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又会说什么呢。 要说,兰花儿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招惹过赵木棉。之前到本家去的时候,兰花儿曾经和赵木棉说过一次话,可也就只有那么一次罢了。虽然那次赵木棉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地躲开了,可赵木棉总不至于因为那样,就把她给记恨上了吧。 而且这次赵木棉到家里边来以后,两人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的。 兰花儿自问自己做得并不差,一直在后边忙活,就是为了要给本家的几个人准备一顿饭,给的吃食也不差。 她实在有些想不出来,赵木棉为什么好像一直对她带着深深的敌意。 兰花儿在后边想了想,又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外边去。 不过,她可不敢再站到赵木棉面前去,一踏进外边的屋子,她就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臧狼身边,一下子就躲到了臧狼身后去了。 赵木棉原本是一直低着头的,看到兰花儿走出来的时候,突然猛地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眼神里边都带着一些怨恨的,将兰花儿看得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当她看到兰花儿拉着臧狼的衣摆,整个人都缩着躲到臧狼身后去以后,她眼睛里边都像是快要喷出火来的一样。 那眼神里边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悲愤,真让兰花儿在心底狠狠地打了个颤儿,就觉得好像是自己抢走了赵木棉的男人似的。 还没等兰花儿反应过来,赵木棉已经尖着嗓子开口了: “我就是故意的,泼她这个小狐精。她算什么玩意儿,连族谱都进不了的,在家里边藏了个男人养着。” 之前一直在相互吵着赵春玲和大阿公都给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方才一直安静着死活不肯开口的赵木棉突然就这样满怀怨恨地开口了,都被赵木棉一下子就跟镇住了。 兰花儿刚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瞪了,所以倒没有被赵木棉这一嗓子给吓到逍遥妃常:拐个王爷来暖床最新章节。反而是臧狼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虽然兰花儿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脸色,可是她能感觉到臧狼的身子一瞬间就绷紧了,一副想要扑出去揍人的样子,就跟野兽准备要捕食前的那个瞬间一样,整个背部绷得紧紧的,腰上的线条都硬了。 被人这样一讲,兰花儿整个心情倒是缓下下来,甚至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换了一下心情,就柔着声音慢慢地开口: “就算我是在家里边养男人好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去抢你的男人。养得好好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着……你这是想毁了我,然后来抢我的男人么?可惜我家这只和狗子似的,只要跟着我,你抢也抢不走呀。” “你!” 兰花儿在臧狼身后伸出了半个脑袋来,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赵木棉被她气得想要扑上去撕她,可兰花儿身前还拦着个臧狼呢,哪来会让赵木棉得逞。而且,根本就用不着臧狼动手。 兰花儿在后边伸手一直拉着臧狼的衣服,像是安抚一样用手靠在臧狼背上,不让臧狼到前边去。 果然还等不到赵木棉扑到臧狼面前来,赵春玲已经先一步扑了过去,一巴掌就扇到了赵木棉脸上,一边扇还一边骂: “你这小贱人,自己的男人看不住,管什么别人。有本事你去把你男人追回来呀,呸。没有见你这样恶毒心肠的,连自己堂弟都要害,难怪是个没人要的。” 兰花儿早就知道赵春玲把阿虎当成心肝一样。赵春玲可能一点都不在乎兰花儿的脸怎么样,可赵木棉敢伤着阿虎一点儿,她就能找赵木棉拼命。虽然赵春玲自己也不大管阿虎的哭闹,可旁人是绝对不允许碰她的心肝儿一点的。 赵木棉也不躲也不反抗的,只是用一种仇视的眼光盯着兰花儿,看得兰花儿默默地缩回到臧狼身后去了。 赵春玲伸手打人,大阿公在旁边拦,旁边娃子又哭得稀里哗啦的,场面几乎是闹成了一片。兰花儿虽然觉得赵木棉这么被捉着打好像有点儿可怜的,但她可没有那样好心眼儿,还要帮一个故意往她脸上泼热水的人讲好话。 这还得亏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让这人拿到什么硫酸的,这脸还就真要给毁了。 兰花儿只要想一想以前自己看到的新闻,就觉得心里边一颤一颤的,哪里还同情得起来。 这屋里正乱着,外边突然有人扬着声音喊兰花儿的名字。 “阿兰,阿兰!” 那声音喊了两句,见没人答应,又高声地喊了两声,屋里边的人这才注意到了外边的声音,一下子都停住了,只剩下阿虎还在旁边抽抽嗒嗒地哭着,显得十分的突兀。 “阿兰,你在家里边么?” 声音又讲了一句,兰花儿这才认出来了,是柳生的声音。 “哎,我在。柳生哥这是有事儿么。” 兰花儿赶紧答应了一句,又环视了一下家里边,顿时就头痛了起来。 柳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家里边现在乱糟糟的,人都恰成一团了,哪里能让柳生进来。可要让她自个儿出去吧,她这脸上还覆着个湿毛巾的呢,底下一片通红,怎么好出去见人。要是让臧狼到外边去和柳生讲话―― 可别,她算是怕了赵木棉了。 ------------ 一百八十五赏你了 屋里边的人都诡异地静了下来,只剩下屋里边阿虎突兀的哭声,和屋外柳生的叫唤。兰花儿躲在臧狼身后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到外边去看一看的。 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就对着赵春玲说: “姑母,你先把阿虎哄一哄,别让外边的人听着了,还以为家里边怎么了呢。” 也不等赵春玲回家,她又拉了拉臧狼的衣角,小声地跟臧狼讲,“阿狼,我们到外头去看看吧。别柳生哥在外头一直喊,村里边的人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过来看可就不好瞧了。” 臧狼自然是都听兰花儿的。 实际上,要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出去会路过赵木棉身边,又被赵木棉逮着的,兰花儿还不愿意把臧狼都喊到外头去呢。可她现在算是把赵木棉当成个精神病人来看待了,谁知道神经病下一步会做什么的呀。 她现在虽然是不会跟赵木棉客气了的,可以她这么个小身板子的,想要和赵木棉争斗,好像还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边。还不如让臧狼一直跟在身边算了。 赵春玲听了兰花儿的话,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家娃子还在一边哭着一样,狠狠地瞪了赵木棉一眼,这才转身去抱起阿虎来,细声地哄了几句。大阿公看着赵春玲终于放开了赵木棉,这时候才急急忙忙地走过去,牵起赵木棉的手来,在旁边小声地安慰着。 兰花儿在旁边看着差点儿没嗤笑出来。 这三个人好算是半斤八两的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哥和二哥,谁也别说谁。 她都有些恨不得想要将这三个人直接给踢到村子外边去。这蛮缠不清的,搞得人脑袋都疼了。既然这都不想吃饭了,干脆就什么都别吃的好了,赶紧圆润地滚出去。她这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才没有让臧狼第一时间把人赶走。可现在一看,还不如就直接赶走算了。 跟神经病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了。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把柳生给打发了。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 这本家人虽然严格上来说已经算不得和五房有什么关系,可在外人眼里边,这到底算是赵家的家务事。要是真摊到外边去,还是难免会让村里边的人笑话。 兰花儿躲在臧狼后边,十分警惕地绕过了满脸怨恨的赵木棉,这才跑到外边去战神领主。 柳生原本站在外边的围栏外头满脸着急的样子,看到有人从里边出来了,脸上先是一喜。等看到兰花儿居然是躲在臧狼身后的,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是一沉。 等兰花儿一抬头,看到的就是柳生那副沉着脸的表情。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拉着臧狼的衣服躲在臧狼身后的。赶紧从臧狼身后走了出来,讪讪地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背后去。 可她忘记了自己还拿着湿毛巾敷在脸上的呢,双手一收,顿时就露出了脸上一片红肿的伤口来。柳生原本脸色还阴着。看到了她脸上的伤,忍不住就惊呼了出来: “阿兰,你脸上怎么了?” “呃、没什么事儿,就是……唔,柳生哥,你过来是有事儿么。不好意思哎。家里头现在乱得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这就不和你讲太多了咧……” 柳生只看了兰花儿的脸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来,十分责备的瞪了臧狼一下: “这是怎么伤着了,有人在旁边看着,还伤成这样?” 这话明显就是针对臧狼讲的,很有责怪的意思。臧狼略略抬了抬头。抿了抿嘴,竟然连一个字也不反驳。只是又默默地将头低下去了。 兰花儿原本就知道臧狼在自责,见他这样,只能干笑了一下,接着柳生的话,讲: “没事儿,这是家里边……不小心么,也没什么大事。我这家里边真有事儿,柳生哥你看……” 柳生又斜眼望了望臧狼,这才有点气哼哼地对兰花儿讲: “阿兰,颜家的找你咧。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要不去看一看?不过瞧你这脸上的,还是先到郎中那去瞧瞧脸吧。伤成这样……” 兰花儿生怕柳生又扯到臧狼身上,赶紧笑了笑,抢着接过话来,说: “哎,我会过去的,这不忙吧。待会我过去就是了。” 她这话里边敷衍和推诿的意味已经有些太浓了,就算柳生不是十分敏锐的人,这会儿也该听出来她话里边的意思了。 柳生又深深地忘了臧狼一眼,眼神里边充满了挑衅的意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转身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兰花儿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臧狼从刚才开始精神就已经绷得紧紧的了,要不是她一味在后边拉着,臧狼早就把人给揍到门外去了。现在柳生在这儿一味挑衅的,兰花儿可真怕臧狼会忍不住。 不过,估计是臧狼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把兰花儿护好,柳生虽然说得已经十分明显了,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一个字也没辩解的,默默地握着拳头站在一边。 等柳生转身走开了以后,兰花儿还有些不放心,伸手拉了拉臧狼紧握住的拳头。 臧狼迟疑了一下,慢慢地将拳头给移开了。 兰花儿没想到他居然会移开手的,不由得也愣了愣,跟着也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她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咧,现在拉下面子来哄人,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干脆就“哼”了一声,甩手就往屋里边走去。 臧狼一看她又要进去,赶紧巴巴地就跟上去了,生怕兰花儿再受什么伤的。 兰花儿一走进屋里边就看到赵春玲抱着阿虎,大阿公抱着赵木棉的,分别站在屋子的两头,正互相瞪着眼妖媚王爷冷傲妃全文阅读。阿宝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屋子中央,左右两边望了望,十分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脸呆愣的,又不是看一看桌子上边的菜。估摸着他肚子是真饿了,闻着桌子上边香喷喷的饭菜,嘴角的口水滴滴答答就往下垂着。 可他自己年纪太小了,身高也不够,巴在高高的椅子旁边,根本就爬不上去的。换了是别的娃子,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哭闹起来了,可他实在很乖,只是安安静静地扶在椅子上,左右看看的。 兰花儿一看阿宝拿样子就觉得十分的心疼。阿宝可以说是兰花儿在本家里边唯一有好感的一个人了。至于赵春玲的老公,那到底还算是个外人。 她原本想着将这些人直接赶出去的,可看着阿宝这么副饿急了的样子,又觉得有些不忍心的,就细着声音讲: “我有事儿要到外边去一趟。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要吃就赶紧吃了,赶紧走吧。我不想问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了,现在人也承认了是故意的,以后我们家里边不再欢迎你们过来。你们要再来,可再进不来这门了。不吃就赶紧家去吧。” 她声音虽然细,却很脆,也清亮得很,一下子就把屋里边的人都镇住了。 赵春玲听她这样一讲,马上就张嘴抗议了起来: “人是大房那边的,凭什么连我们也不让来了呀。我家阿虎可也是差点儿在你这受伤了的呢。要赶,那就赶他们走呀,我们可又没做什么。” 这会儿赵春玲倒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扇过兰花儿的脸这件事来了。 兰花儿还没开始跟她计较呢,旁边的赵木棉就已经哑着嗓子嚷嚷了起来: “我才不要吃你们的破饭!你烧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赵兰花,你这不守妇道的,我才不要吃你做出来的东西!” 兰花儿不由得大奇,“我又不是妇人,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要守什么妇道的呀。你要是讲阿狼,莫说阿狼是身契在我家的人,就是他真是我招上门来的女婿,那又怎么样?这村里边虽然你不多,可也是有上门婿的呀,童养婿也是有的,你就是到外边说理去,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应当的?” 她这话不但说得屋里边的人膛口结舌的,连臧狼都在后边红了一张黝黑的脸庞。 赵木棉愣了半天,只挤出一句,“你你……赵兰花你个荡|妇!” 这话对赵兰花来说,可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她耸了耸肩,讲: “这事儿轮不到你来管吧。我是婚内偷汉子,还是勾搭小叔子?” 她扭头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饭菜早就凉了,连那原本冒着热气的汤都已经再也看不见热气了的。她于是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 “便宜你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端起桌上的一大盘汤,连着桌上的一个素菜,一甩手泼到了赵木棉的身上去。 赵木棉大概是完全想不到兰花儿会这样凶,呆呆的站着,既忘了躲,也忘了叫唤。 兰花儿甩得很准,汤连着素菜都铺头盖脸地泼到了赵木棉脑袋上去了,然后才把空盘子往桌上一放: “别给脸不要脸,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你虽然不吃,这菜我还是赏你了。这都凉了,也算便宜你了。阿狼,拎出去。” 臧狼原本就气得要命,这会儿终于听到兰花儿发话了,直接走过去,一手拽着一个,把赵木棉和大阿公连拖带拽地拉到了门外去。 ------------ 一百八十六煎熬 “我、我可没有招惹你。你看阿虎都差些被伤着呢。” 赵春玲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兰花儿这么一副发飙的样子,当兰花儿扭头往她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抱着阿虎往后缩了缩,一副很是有些害怕的模样。 特别是臧狼把大阿公和赵木棉赶到门外边去以后,赵木棉好像这才反应了过来,在外边扬起声音来尖叫着的。兰花儿自然是知道臧狼不会对小娘子做什么的,可赵春玲是个曾经被臧狼打过的,这会儿听到外头传来赵木棉的叫骂声,又看不到外边的情况的,整个人就都有些抖缩了起来。 兰花儿原本就有些瞧不上赵春玲的,现在看她这么副样子,更加没有心思要跟她计较了,只是微微笑了笑,扭头忘了阿宝一眼,细着声音问: “姑母,这饭,你还要不要吃咧?要是不吃,我就倒到家后边猪圈里头去了。” 赵春玲一听,果然马上就顾不上说什么了,赶紧用力地点点头,笑得带点儿谄媚地讲: “吃,吃,当然是吃的。你看这娃子都已经饿了的,” 兰花儿看赵春玲这样,都觉得有些不知道是该耻笑她,还是该同情她了。 原本兰花儿还有些不解,总觉得一个正常环境下出来的人,怎么就能为了口吃的无耻到这个份上。可后来兰花儿到本家去了一趟以后,多少也有些明白过来了。像赵春玲这样的女人,在家里边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 虽然看着赵春玲是个受阿翁宠爱的,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坐到旁桌去吃饭的。 旁桌上边别说肉了,就连油星子都不多见的,也难怪赵春玲提到吃的就是一副眼冒绿光的模样。 兰花儿说不上同情赵春玲,可这会儿终归还是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反正这东西都已经做出来了。要是不给人吃,不过是倒掉,也好是要浪费了的,干脆就吃掉好了容婉。 虽然这饭菜已经凉了,可兰花儿自己也不怎么在意,赵春玲估摸着是更不在意了的。 等臧狼将人扔到门外去回来以后,兰花儿就招呼臧狼坐下,沉默着给大家勺了饭和汤,安静地将这一顿饭给吃完了。 要说这顿饭吃得可真够诡异的,应该说实在是安静得有点儿过分。 赵春玲难得的安分。在一边给阿虎和阿宝夹菜,自己也吃得一点儿不带声响的。虽然仍旧是不停地往自己碗里边扒拉肉菜的,可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的样子。 外头一直传来赵木棉的骂声。她还是个小姑娘。来来回回骂的都是那两句,兰花儿听了一下,发现赵木棉一点儿创新精神都没有,就更懒得去搭理了,扭头专心吃饭去了。一边吃饭。还一边给臧狼夹菜,显得十分的贤惠。 臧狼是最不受环境影响的那一个。虽然听到赵木棉在外头大声地骂兰花儿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的,可他看了看兰花儿,发现小娘子完全不受影响以后,也就乖乖地坐着吃饭。也不去搭理外边的人。 兰花儿只要一想到赵木棉还是那副头发上沾着菜汤的德行,心里边就高兴了,哪里还管外边那么不入流的叫骂。美滋滋地吃了个饱饭。等吃完了,就开始赶人了。 赵春玲一看兰花儿把她往外请,眼睛左右转了转,一下子也不安静了,讪讪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就想伸手拉扯兰花儿的衣袖。 兰花儿被赵春玲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刚才还被赵木棉一碗汤泼脸上的,对本家人这身体接触什么的都有点儿敏感的。看到赵春玲走上前来,忍不住就往后退了退,又缩到了臧狼身后边去。 赵春玲一下子没拉着人,也跟着觉得有点儿尴尬,小声地咳嗽了一声,讲: “阿兰,你看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了,本家那边出了点儿事,我们现在呢,是过得很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你看啊,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吧。我知道你很喜欢娃子的,你瞧现在家里边过不下去了,你能帮着养娃子不了?他们俩这样小啊,也不吃你多少东西不是。” 赵春玲一边讲,还一边将阿虎和阿宝两个小娃子往兰花儿那边推过去的。 两个小子大概是在出门以前就已经被交代过了,被赵春玲一推,懵懵懂懂地就往兰花儿的方向走了两步,因为兰花儿还躲在臧狼身后边的,俩娃子干脆就直接抱住了臧狼的大腿,昂起头来看着臧狼跟兰花儿。 这两个小娃子也算是来家里边来过几次了,和臧狼也算熟悉,居然一点儿也不怕臧狼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撒娇的样子,眨巴眨巴看着臧狼和兰花儿。 臧狼对着赵木棉都还可以强行把人拎到门外去,可被这么两个小不点抱着膝盖,还真就不能怎么样,直接就僵在原地了。 兰花儿也觉得有点儿哭笑不得的。 她倒是真的不讨厌两个小娃子。特别是阿宝,又乖又听话的,要是有这么个娃子,兰花儿觉得高兴也来不及的。 可她就算喜欢阿宝,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乐意给本家人养娃子。主要已经不是娃子的问题了,而是她不确定这本家一次一次地把人往五房推,到时候还会推过来什么东西。 “你要不养,俩娃子就要饿死了哇。” 赵春玲一边在后头推着两个小娃子,一边跟兰花儿讲。 兰花儿都快要无语得讲不出话来了。这娃子的爹妈又没死,怎么地也轮不到她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来管这两个娃娃的事情啊至尊战神。 可还不等兰花儿讲拒绝的话说出口来呢,赵春玲就接着开口: “本家现在是实在有点过不下去。这都商量好了的,说是要让你给帮忙……你知道的,家里边那么多人。你要是不留下这两个娃子,往后本家的人还有得找你,找你养着赵木棉那些的,难道你还愿意养那些人啊?” 兰花儿脸上表情一僵。 她是实在没想到本家的人居然这么的不要脸。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把本家的人往坏处想了的,可本家人这实在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她的三观下限。每当她觉得本家人这已经没有办法更下限的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告诉她: 你太天真了。 兰花儿愣了好久,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是了。 反倒是臧狼眉头一皱,一抬头就瞪住了赵春玲。 赵春玲还是相当害怕臧狼的,被他这么一瞪,忍不住就讪笑了起来,笑容里边还带了点儿谄媚的意思,一边更努力地推着两个小娃子: “你瞧瞧,这原本就是这样的,你就把俩娃子给留下好了。留下了就没事了呗。” 兰花儿很想说她就是不把两个娃子养着,她也没事的,可这都快要被赵春玲给气出火来了,忍不住就在后边扯住了臧狼的衣服。 “我不养。”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直接拒绝了,“这原本就轮不到我管。你过来,我给你顿吃的,这已经很看着亲戚的面子上了。我不会养本家的任何一个人,你们的娃子,自己养着吧。” 赵春玲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别的话,可悲臧狼一瞪,她也没有了讲话的勇气,只能抿着嘴唇默默地往后缩了缩。 兰花儿知道这全靠了臧狼的威慑,才让赵春玲不敢再讲话了的。她也想过,现在拒绝了,以后肯定还是会有无尽的麻烦上门来的。她原本有些想不明白大阿公为什么还会带着赵木棉上门的,现在经赵春玲一讲,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不过是那三家都想着要从五房这占便宜。不知道四阿公为什么没跟着一道过来,不过这次既然她拒绝了,想必还会有下一次。 可她就算这次答应了,也很难说没有下一次的,倒不如直接就给拒绝了。 兰花儿让臧狼还算客气地将赵春玲请出门去,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她从穿越过来开始,就一直是独自生活在赵家五房这个没有什么压力和外人的环境里边,她已经很习惯了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了,现在突然让她要管那么大一个家庭的烂摊子,她可实在是有些敬谢不敏。 要说本家的钱还有地什么的,她是一点儿都不图的,觉得只要过好了自己的日子,就比什么都好。要是旁人不来惹她,她自然也不会惹别人的。 可现在人家欺负上门来了,兰花儿倒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让她反击回去吧,她也不是那样的性子。往赵木棉身上泼个汤,已经是她最大的反抗了。再要让她做更激烈的事儿,她也做不出来的。 这么一想,她才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 她将手上拿着的布巾放下来一看,才发现那布巾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干透了,还被她的体温熨得都温热了起来,难怪已经完全起不到冰敷的作用了。 兰花儿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和这块布巾一样,被煎熬得都要干了。 ------------ 一百八十七告白 等把那些人都赶出去以后,兰花儿都觉得自己好要虚脱了。 她伸手碰了碰脸上烫伤的伤口,那伤并不算十分的严重,现在已经有些感觉不出痛来了,只有在摸上去的时候才能察觉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当然还是痛的,只不过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明显了。 等臧狼把人扔出去以后,兰花儿这才重新振作了一点儿心思,也不管前门到底是个什么混乱的状况了,拉着臧狼就从后门那给绕到屋子外头去。 臧狼还不时回头望一望门口的方向,那外边还能听见赵木棉狂乱的喊叫声呢。 兰花儿看他那样,只能偷偷叹了口气,拉着人往后门走。她也想让赵木棉闭嘴呢,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再搭理外头的人,只会让自己愈发的搅缠不清罢了。 经过灶间的时候,兰花儿又将手上干透了的布巾再湿了点儿水,然后捂到了脸上去。 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总觉得挺尴尬的,忍不住就想挡住脸上的伤口。 不过她愈是这样,好像就愈发地惹人注目了。 兰花儿从后门绕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阿茹在隔壁后院干活儿,看到她这个样子,阿茹愣了愣,赶紧擦了擦手,走到围栏旁边,小声地问: “阿兰,你这脸上是咋的了嘛?刚才就一直听着你家里边有吵架的声音。我就想着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没事儿吧?脸上这伤着了?还是那些人过来啊,又是他们给伤着啊,还是伤着脸怎么的,你要不要赶紧到杨郎中那边去看看呀。这是伤着脸呢,可不能这样就放着。” “没事儿呢,”兰花儿笑了笑,又赶紧捂紧了一些自己的脸蛋。“就是家里边的……家事儿那些看云卷云舒的日子。就是有点不小心呢,让你看笑话了。” 阿茹看着兰花儿这么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反而比她那个当事人都紧张了起来,就拉了拉兰花儿的手,讲: “这可怎么能呢。你瞧瞧你这伤的,脸上呢。这一整片儿都红了的,要是留下疤了该怎么办。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也不费什么时间的,拖着可一点儿不好。你也别怕,杨郎中可不是咱村里边最好的么。他肯定不能笑话你的。你现在这样要怎么出去见人的呀。” 兰花儿还来不及回答,臧狼已经在后边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臧狼原本就很担心这个问题。原本兰花儿自己还不太在意的,所以臧狼也没办法勉强拖着兰花儿到郎中那里去的,可现在连阿茹都这么讲了,臧狼借着这个机会,也不再跟兰花儿劝什么。拉着她就往杨郎中那边去。 兰花儿原本是想着要直接到颜大郎那里去找关雎的,反正在颜大郎和关雎面前,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甚至还打算在关雎面前抱怨一下本家人的事情,好让关雎帮忙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把本家人给堵回去的。 可臧狼却一点儿都不那么想。 比起别的事情来。他自然是更在意兰花儿的脸蛋的。 不管兰花儿说了什么,臧狼还是一声不响地拖着兰花儿往杨郎中的家那边走去。估计是臧狼也知道兰花儿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混乱的一面,所以故意挑的是村子后边比较靠山那边的路子。一般都没有人去的地方。 兰花儿挣了两次,发现完全挣不开臧狼铁箍一样的手,干脆就不挣扎了。她从刚开就知道臧狼十分在意她受伤的这个事情,特别是在柳生讽刺完了以后,他对这个就在意得不得了。虽然没有说出口来,可一副自责的样子。就是他不讲,兰花儿也能感觉得出来。 为了让臧狼心思放松一些,兰花儿还是跟着他让他跟着去了。 臧狼一路上冷着张脸的,要是让村民看到了,估计要被他的这么个表情给吓一跳的。 不过,他虽然把兰花儿拉得很紧,一点都挣不开的,却并没有握得让兰花儿觉得难受的,只是挣不脱而已。兰花儿跟着他走,被他握着手腕的,除了被困着以外,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等到了杨郎中家里边去以后,杨郎中看了看兰花儿的脸,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伤到脸。这是烫伤了吧,怎么伤得这样厉害,一大片都红了。赶紧过来上点儿药,回头再在家里头敷一敷的。怎么都这样不在意啊。” 杨郎中讲得很严肃,臧狼听了一愣,整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傻傻地凑到杨郎中身边去,问: “先生,小娘子这脸上会留伤疤?” 杨郎中望了兰花儿一眼,皱了皱眉头,看到兰花儿自己好像还不太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讲得严厉一些,想让兰花儿更重视一些的,就讲: “这处理好了,自然是不会留疤的。可你现在这个样子,一点儿不在意的,也一点儿不处理,以后留下来的就是一片红,要是褪不下去了,我看你要怎么找人家的。” 兰花儿自己倒是十分不在意这个,也觉得这么点儿伤,肯定不会留什么疤的,就笑了笑,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开玩笑地讲,“要因为这个就说不上亲,那就留家里了呀。” 杨郎中又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的,就看到臧狼抢前一步,一手拉着兰花儿的手,十分认真地讲: “那我娶小娘子。” 兰花儿一愣,杨郎中也跟着愣住了星壶全文阅读。 臧狼讲得非常坚定,一点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十分的认真,眼神里边有十分锐利的东西含在里边,让兰花儿和杨郎中也没办法将臧狼这话当成是玩笑的了。 以前虽然臧狼也含糊地讲过类似的话,可那时候他并不像现在这样认真,兰花儿也觉得他是开玩笑的,于是大家笑笑,互相地就将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 臧狼拉着兰花儿的手,十分认真地讲完这句话以后,见周围两个人都被他说得愣了,就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小声地讲: “要、要是小娘子不嫌弃我的话……” “咳咳,”兰花儿赶紧咳嗽了一声,对杨郎中讲,“这个、这个……先生,只要好好处理的话,是不会留疤的吧?” “啊,啊。是。所以你得好好注意了。不然脸上这红了一片的,以后还会不时地疼痛。别的不讲,你自己难道就不觉得难受。” 兰花儿偷偷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脸上滚烫的一片,好像比刚才刚被烫伤过以后的温度都还要来得高。她挣了挣手,想要把手从臧狼手里边给抽出来的,可臧狼拉得很紧,她试了一下,臧狼却拉得更紧了,让她脸红得都不敢抬头去看杨郎中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害羞的一个人,整个耳朵旁边回荡着的都是臧狼刚才讲的那句话。 理智上来说,兰花儿在心里边不住地和自己讲,这只不过是臧狼安慰她的一句话。因为杨郎中说她可能要说不出去了的,所以臧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才这么讲的,可一个女孩子被人当面这么讲,可比之前徐迎春上门的时候讲得都更要让她脸红。 这是一个相熟的男子当面说要娶她呢。 她以前还一直觉得臧狼对她没意思的,可这会儿听到臧狼这么讲,她一直觉得臧狼是个十分好的男人,就算再怎么跟自己讲说要冷静要冷静的,可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的。 杨郎中看了看一直压低着脑袋的兰花儿,又看了看不太好意思地挠着头的臧狼,忍不住就摇了摇头,慢慢地叹息了一声: “哎呦,老了呀,实在是老了。” 兰花儿一听,脑袋压得更低了,好像连身子都热得发起烧来。耳边除了自己心跳鼓动的声音以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臧狼又挠了挠头,嘿嘿地憨笑了几声,回头看了看兰花儿,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乐什么。 反正看着兰花儿站在他身边,乖乖地被他伸手牵着的,他就忍不住觉得开心了。 他以前其实完全不敢把自己的心思给袒露出来的,总是会在背后想很多事情。可现在一下子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心思讲出来了以后,反倒觉得没那么多顾忌了。反正这话都已经摊开来了,干脆就直接说明白的好了。 杨郎中在旁边一边给兰花儿准备草药,一边“啧啧”出声地摇头的,让兰花儿听在耳里,就好像是被要好的长辈取笑了一样,只敢一直低着头。 兰花儿都要觉得自己穿越过来这么久,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让她尴尬得无法应对的场面。 等杨郎中把药都给配好了,又仔细跟他们说了一遍到底应该怎么调配怎么敷伤口的。兰花儿一直低着头,甚至都有点儿没记住杨郎中在讲什么了的。 反而是臧狼,听得十分的认真,还破例问了杨郎中好几个问题的,把他能想到的问题都给问完了,确定兰花儿脸上的伤一般而言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这才谢过了杨郎中,到外边去了。 ------------ 一百八十八养伤 等臧狼把兰花儿给拖回到家里边去以后,兰花儿这才反应过来,她还要去找一下关雎的呢。可现在这么混乱的一个状态,她脸上又涂了些红红绿绿的药汁,现在这么副尊荣,虽然说在颜大郎和关雎面前可以不太在意的,可一想到现在这么个样子要去见人,兰花儿还是觉得很有压力,干脆就先家来休息一下,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十分着急的事情。 关雎要是真着急着要找她,自然是会上门来的。 而且,兰花儿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见了关雎,估计也没有多少心思要跟关雎说什么话。她这原本就不过是找个借口避开本家的人的,这会儿家去以后,听到门前吵杂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了,自然也就不急着要到外边去了。 他们这次回去的时候还是走的后门,就是为了绕得开开的,生怕再碰见赵木棉了。 兰花儿是不想再见到他们,觉得见到本家人就脑壳疼的,也怕臧狼再见着那些人,真就一个忍不住上前去打人的。不过等回家去以后,兰花儿就发现自己应该是太小心谨慎了。家门外静悄悄的,她自己偷偷地从窗口缝隙望了望,发现外头已经没有人了。 想来也是邪心总裁:请让开全文阅读。他们出去虽然也不算十分久,可也总算是有个小半天了的,估摸着也没有人会愿意顶着一头一脸的汤水在外边傻傻地等着。赵木棉这要是真还在外头等着,兰花儿就得估量一下两人之间是有多大的仇了。 她回来没多久,旁边阿茹就已经拎着点儿东西过来敲门了。 阿茹自然是关心兰花儿脸上的伤的。看到兰花儿脸上一大片都敷上了草药,还被她这造型狠狠地吓了一跳。等知道兰花儿脸上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也不会留上疤痕以后,阿茹才稍微安心了一些,拉着兰花儿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多“要小心”之类的话。 兰花儿听着觉得窝心。又忍不住嘲笑阿茹,说她嫁人了以后果然是不一样了,也有当人家媳妇的风范了,比以前可是要唠叨了许多。 阿茹一直在赵家坐了好久,还坚持着给兰花儿做了顿饭,这才回去了。 临回去以前还把臧狼给说了一顿,说这有他在旁边的,怎么好让兰花儿受伤的。 臧狼喏喏地答应了,头压得低低的。要是平常的话,兰花儿早就给臧狼说话了。可之前被臧狼一句话表白了,兰花儿总觉得有些尴尬的,就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听着。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其实一点儿不赖臧狼,可不知道怎么的,旁人好像都把她的事情都交托到了臧狼手上的感觉。以前她是不在意的,现在却总觉得有些害羞。 她也想着之前赵春玲跟她讲的话,想着本家是不是真就会再让人来骚扰她。可总是静不下这个心来。特别是看到臧狼在家里边转来转去地干活儿,她就止不住地一阵脸红。 兰花儿很想说她伤的是脸,又不是手,还是可以自己干活的。可话卡在喉咙里边,到底是没能说出口来。 因为臧狼实在是表现得太自然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甚至一点儿不提那一茬的,让兰花儿就是想找机会来说上一句,都觉得太生硬太尴尬。这么一想。只能讲话都憋到了肚子里去。 臧狼还是照常地到地里边去干活儿,只是每日给兰花儿倒洗澡水的时候更用心了些,而且每天晚上都要跟着先说一遍: “不要用热水洗脸。” 这是之前杨郎中交代的,臧狼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天天在兰花儿洗澡以前和她讲上一遍。把兰花儿都说得好烦起他来了。 柳生之后又连续来了好几天,说是看兰花儿的伤势的。还拿了家里边的一些东西过来。 他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兰花儿把东西收下了,再接着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要他给的东西了。柳生坚持了几次,可兰花儿更加坚决的,他也就只能把东西再拿回去了。 即便是这样,村里边也还是有人提起柳生和兰花儿这两个人来。不过之前村里边说兰花儿的人多了,估摸着大家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了,虽然有人在后边讲,说兰花儿小小年纪就开始勾男人让男人送她东西的,可这闲话传得并不开,也并不很快。因为村里边的人都看到兰花儿脸上那敷着药的模样了,也就没多少人把这话放在心上。 兰花儿也听到了有人把话传到了她耳边,她知道之前家里边捉偷儿的时候,实在是把桃婆子这个碎嘴给得罪惨了,还有村里边最富贵的人家,肯定是见不得她好的。虽然不至于当面上门捣乱,可这背后说闲话是免不了的。 也就是因为听到了有人说这样的话,兰花儿才顶着脸上这么片草药,大中午的去田间给臧狼送了次饭,把村里边的人都惊了一跳的。特别是臧狼,简直是紧张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是。 之前杨郎中就有讲过,说在伤口好起来以前,要尽量避免日头暴晒的,臧狼拿了饭以后,几乎是用赶的把兰花儿给赶家去,又怕她伤口长不好,又怕村里边的人笑话她的召唤万岁最新章节。 看到了兰花儿脸上敷着的药以后,和赵家交好的好些人家都上门来看了看她,好多大娘和小娘子的都忍不住一道叹息。有人在背后讲,说可惜了赵兰花这么一个小丫头,原本还算长得是眉清目秀的,现在伤着了脸,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的,可到底是伤着了,以后日子肯定是要不好过了的。 甚至连柳生,在上门来过几次以后,也都渐渐地上门少了,据说――有小娘子在上门的时候偷偷地和兰花儿讲起――柳生在家里边和他阿母吵了一架,声音十分大,路上好些人都听到了。那个泼辣的阿母讲,说不许家里边娶个烂脸的女娃子家去。 兰花儿最近常常在家里边,那天也是听到了吵闹声的。只是她并没有十分在意,离得也有些远,还真不知道那天居然是柳生母子因为她自己而吵了起来。 那个小娘子讲完了,还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兰花儿的脸色,然后拍了拍兰花儿的手背,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的。 兰花儿自己是真的一点儿不在意,便只是笑了笑。她自己是知道的,这脸上留不留疤的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留了,她也不是没人要的姑娘,哪里需要在意这些。其实退一步说,就算她好端端的,也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接受柳生的好意的呢。现在柳生家里边既然这样说了,那便算是真的干脆绝了大家的念头。 小娘子看着兰花儿浅笑的表情,还以为兰花儿是强颜欢笑呢,忍不住又是好一通安慰,还埋怨自己不该跟兰花儿讲这些,又说: “就是想叫你知道。想着你要是巴巴地等着,一点儿不知道的,说不得以后还被人在背后嫌弃地说些什么话,就忍不住想叫你知道这些。” 兰花儿便笑着摇头,和那小娘子讲,说不碍事的。 柳生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虽然和家里边吵了一架,还是找了机会就到赵家院子前边晃悠的。 兰花儿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怕柳生太过尴尬。毕竟人家也没有说得很明白,让兰花儿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是如同往日一样,不远不近地和柳生讲话,东西是绝对不要了的,也不再送柳生东西,只希望哪日柳生自个儿想明白了,不要和家里边闹僵了。 臧狼原本就不大爱讲话,田里边的事也不大和兰花儿讲的,只是从他的表现里边,兰花儿能瞧出来有些不一样。 兰花儿仗着自己是个病人,追着问了几次,臧狼才挠着头讲,说和徐家柳生处得不太好。 “我没有搭理他,”臧狼在一边给自己辩护,“就是他常常在路上拦我,问我小娘子的伤。” 兰花儿再问,也得不到更多的话了。 她偷偷地向上门来探病的人打听,得到的也是类似的话。据说最近柳生和臧狼常常在路上讲话的。虽然他们俩都是躲到一边去说话,可好歹旁人还是能看得见的,也不见什么私下打架的情况,兰花儿看了看臧狼身上,也没见添新伤口的,心里边这才放下了一些。 在兰花儿养伤的这么一段时间里边,臧狼简直恨不得把她完全给藏在家里边,不让她出门的,又不让她多在灶间烧饭,说是灶头太热,对伤口也不好,连着好几天都只是吃熬出来的稠米粥,吃得兰花儿都有些腻味了,臧狼自己却一句话不说。 兰花儿都忍不住在心里边吐槽,臧狼这是有多害怕她脸上留疤嫁不出去呀,这是有多不乐意让她以后宅在家里啊。 吐槽归吐槽,兰花儿也知道臧狼这其实是为她好,就一直乖乖地养伤。 这脸上的烫伤原本就没有很严重的,兼着杨郎中的药也十分不错,这一路来兰花儿又很是注意的,过了些日子,她脸上再换药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一丝烫红的痕迹了。 ------------ 一百八十九初潮 家里边的猪崽子长大了许多。兰花儿那天对比着看了看,刚家来的猪崽子还是她负责抱进猪圈里头去的,现在的猪崽子已经长到她完全抱不动的大小了。 就是在那天她又打算要喂猪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不舒服的。 刚开始,兰花儿还以为自己是受了凉,或是吃的东西不卫生,才有点儿闹肚子的。因为这不舒服并没有十分的严重,只是好像肠子里边有什么东西在搅着一样,也没有想要拉肚子的意思,她就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到后来肚子的不适愈发的严重了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来了葵水。 兰花儿好要呆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要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晾一晾然后换上的。 按照她的年纪,现在来葵水也算是差不多的了,可她总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古代,生长发育也比较缓慢,总不会是像现代的那样。没想到她虽然是身在古代,可这还是…… 不过想一想,兰花儿也觉得释然。 虽然大胤朝的女子家嫁得并不算很早,可据说也有早早地就准备嫁人了的。按照兰花儿对古代的理解,一般古代女子出嫁,都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而且好多是出嫁以后没多久,就已经怀上娃子了。 这要是葵水还没有来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怀上孩子的。只能说这古代女人的生理发育结构大概和现代人有些不一样诱妻再婚。就以兰花儿现在的样子来讲,她现在既不高也不壮,连胸膛也还没长出多少来,往水里边一照,活脱脱地就是个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小丫头片子,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和成年人实在搭不上边儿的。 而且最让她觉得欲哭无泪的是,现代女娃子只要开始来葵水。这身高估摸着就是不再怎么长了的。她现在还不到臧狼的肩膀呢,这实在是矮得让她不想接受。 兰花儿也没有多少开心的意思,只庆幸自己准备得充分,之前就已经把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只要直接换上用就是了。 她原本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将东西换上就好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月事的。 可慢慢地她就发现,这次好像和她穿越以前的有些不太一样。以前她还算是个比较顺畅的,虽然总是听说有的人在来月事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的,可她一直觉得那大概是别人说得太夸张了。她自己以前不过是稍微有些腹胀而已,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 这次也不知道是因为赵兰花儿这个身体曾经换过魂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站着做了一会儿事情以后。觉得肠子好像都要拧成了一团似的,手脚都变得冰凉了,腰部以下都麻木得发软,让她很是有些站不住的感觉。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地将炕给烧了起来。缩着坐到了炕上去。 坐着以后的感觉仿佛是好了一些,她又犹豫了一下,实在是忍不住床铺的诱惑,抱着被子躺了下去,顿时就迷糊了起来。 春天的坳子村虽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寒意,可就这么躺在炕上。虽然已经抱着被子,可兰花儿还是觉得周身寒冷的。直到这黄土的炕头烧热起来了以后,她才渐渐地感到了一丝暖意。稍微打开了一点儿身子来。 她脑子里边还想着待会要爬起来给臧狼烧饭的,根本就没有准备要睡过去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炕上这么躺了一会儿,肚子里边那种肠子拧起来一样的痛好像就更清晰明显了,让她连展开身子都做不到的。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等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费了有两三秒的时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自己家的炕上边的。臧狼正站在她旁边,脸上带着点儿焦虑地看着她。 兰花儿又花了一点儿时间,才猛地想起自己本来是该要给臧狼烧饭送到田里边去的,估摸着是臧狼左右也等不来她的饭,这才匆匆忙忙地赶家来,然后看到她倒在炕上睡得天昏地暗的。 “哎呦,我这是……”兰花儿伸手理了理头发,赶紧就从炕上给坐了起来,“我这一不小心就给睡过去了,真是对不住。阿狼你饿了吧,我现在赶紧烧饭去。” 臧狼看她一副要起身去灶间烧饭的样子,一伸手就拦住了她,脸上带着些还未消去的担忧: “小娘子你哪里不舒服?脸色不好看。你歇着吧,我去热个饼,你想吃什么?” “我……” 兰花儿原本想说“我哪里有不舒服”的,可她一坐起来,肠子就跟着一拧,让她脸色猛地就白了白。 那是种让她十分不知所措的疼痛,和平常身体上的那些剧烈的痛楚并不一样,那些痛能看到伤口,也能真切地感受到皮肤和肌肉撕裂的那种感觉,可现在这种肚子里边隐藏着的疼痛却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摆什么姿势才是,好像不管是哪种姿势,都只会让自己觉得更难受。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在流血,在痉挛,在一点一点地揉成一团。就是坐在烧热了的炕上边,她也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她背上全是汗,可那都是寒颤以后出的冷汗。 兰花儿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她能从臧狼担忧的神色里边看到自己的状态。一定是十分的糟糕,臧狼脸上的忧虑才会那么深重战神破天最新章节。 她缓了缓,最后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没法子再勉强起来做事的,就点了点头,跟臧狼说了些怎样烧糙米粥的话,又靠在炕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臧狼对此担心得不得了,他完全不知道兰花儿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又不知道兰花儿会不会出什么大毛病的,连饼子也顾不上热了,一看兰花儿又睡过去了,就赶紧地跑到村头去,寻不着杨郎中,又直接往后山上边跑,将正在挖草药的杨郎中给喊了回来,直接就带回到家里边去。 他一路慌慌张张的,又说得不清不楚的,只说小娘子脸色难看得很,缩在炕上直冒汗的,也说不出来具体症状是什么,将杨郎中都给吓了一跳,跟着臧狼就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赵家。 兰花儿被臧狼这一下子闹得哭笑不得的,整个人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还得一味地跟臧狼和杨郎中讲,说自己没事儿。可她脸色实在是有些苍白,尽管她这样讲,杨郎中还是过去给她把脉了。 等给兰花儿把完脉,杨郎中的脸上马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神色来,咳嗽了一声,跟臧狼讲: “你……你先去给你家小娘子烧点儿热水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适合喝凉水。” 臧狼答应了一声,挠挠头,有点儿想问,可被杨郎中一推,赶紧就跑到灶间烧水去了。 等臧狼走进了灶间去以后,杨郎中这才小声地问兰花儿: “阿兰,你这是……葵水来了?” 兰花儿靠在床上点了点头,也跟着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过她在现代的时候没有这么多顾忌,又想着既然杨郎中都已经来了,倒不如直接把自己腹痛的症状给说一遍,说不定杨郎中真有什么法子,能治疗一下她的这个毛病。 按道理来说,她可不应该这么难受才是的。 杨郎中原本以为兰花儿只是单纯的来了月事,可后来听着兰花儿的叙述,慢慢也觉出来这的确是个毛病。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兰花儿的舌苔,就说: “我瞧你这大概是因为身子太寒,才落下来的毛病。你小时候受了寒,我一直以为寒气已经都拔干净了,可现在一看,估摸着是还要再用点儿药才是。我回头给你开一个药方,是温润补气的,你吃几次看看,回头我再给你说几个食疗的方子,你也可以试着用用。” 兰花儿点点头答应了,又忍不住觉得有些丧气。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样长年累月的注意下来,早就应该把身子给养好了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是这样体虚的,还让她这样难受的,就嘀嘀咕咕地对杨郎中讲: “先生,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已经十分注意了的,还一直觉着自己身子很好呢。说是年幼的时候冻伤了的,可我这些年也都吃了好多补了好多的了,怎么还是这样的难受呀。” 杨郎中想了想,就笑了,讲: “年幼时候积下来的毒,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清干净的。那时候身体里边缺的,或是多的,得花好长功夫才能补回来,也可能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你现在年轻着,多注意一些,会好转的。” 兰花儿“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太懂,不过既然专业人士都已经这样讲了,她也只要听着就是了。于是便又乖乖地缩了起来。 臧狼倒是个见过世面的,杨郎中叮嘱他不能让兰花儿碰凉水,不能吃凉菜什么的,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还挠了挠头,讲了好些注意的事儿,让杨郎中都跟着连连点头的。据说是他以前跟着楚江开做事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一些女子做事的,因为都是些贵人小姐的,这方面特别的注意,连带着他也都跟着懂了。 ------------ 一百九十药方 因为这是第一次来月事原本就不太稳定的,就只不过难受了两天,血也跟着止住了。兰花儿倒是觉得有些庆幸,这幸亏止得快,不然她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几天的。 一到了可以下炕的时候,兰花儿就赶紧地到杨郎中那,把平常该吃的方子给拿家来。因为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草药房子,兰花儿一并在杨郎中那拣了药,然后拿回家准备做了吃。原本她还想着直接就吃的,可杨郎中却跟她讲,说在来月事的时候,不管吃多少药进去,基本上都是没有效果的,就跟倒水一样,哗啦啦地连同药效也一并倒掉了。 兰花儿觉得这大概是因为月事期间一直在大失血的,而吃进去的药估摸着是融入到血液里边去,然后被输送到全身各处。但在月事期间,基本上那药还没来得急被输送到身体各处,就已经像倒水一样又倒出去了,自然是没有效果的。 至于食疗的东西,倒是可以吃,可在肚子痛的时候,兰花儿就连一点儿食欲都没有,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已经想吐了的,更别说是吃那么些东西进去了。 臧狼还是第一次看到兰花儿这种状态的样子,虽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还是忍不住跟在兰花儿身边转来转去,又担心兰花儿吃得少了身体撑不住,又怕她将东西吃进去了以后胃不舒服,吐出来反倒更伤身体的,焦急成了一团的民国第一军阀。 在不舒服的那两天,兰花儿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臧狼的事情,等缓过来了以后,再回头去想想,才觉得臧狼实在是有够可笑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实在可笑得很。可还是巴巴地围着兰花儿。他又不能给人家做什么,也知道就是转再多圈儿也没用,可还是止不住操心。 特别似乎兰花儿这情况,一点儿看不到伤口,甚至臧狼连兰花儿出血严不严重都不知道,就好像也跟着急躁了起来,又不敢问兰花儿身体怎么样了,只看着兰花儿脸色青白得很,又一副蔫蔫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便愈发地担忧了起来。 因为连着两天没有出家门的。连田边那些熟悉的人都相互之间问了,不知道兰花儿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臧狼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旁人讲。最后只能说小娘子受了点儿寒,要在家里边休息。以前臧狼总是十分护着兰花儿,随便有点什么事情,马上就把兰花儿当成个宝贝一样关起来,甚至都不太愿意让兰花儿晒太阳的。所以这次也没有多少人觉得惊讶。只是有人在旁边笑话臧狼,说臧狼把他家小娘子当成是珍珠一样藏起来。 杨郎中给出来的食疗法子,是兰花儿自己平常也知道的,就是多吃些温润的补气血的东西,不要吃寒凉的和辛辣的,还要注意保暖等等。 至于那个药方。兰花儿看着觉得更像是食疗的食谱。她还特地拿回去问了杨郎中一遍,杨郎中笑呵呵地给确定了,说那就是个药方来着。而且还相当的有效。 这药方可真是兰花儿前所未见的。 在月事干净以后的一个星期之内,杀老鸽一只,在鸽子肚里边填进益母草、艾草脖梗、红枣和枸杞子,放进汤里边炖熟了,把鸽肉和汤一并吃掉。 兰花儿拿着这药方瞧了好久。横竖也看不出来这哪里像是一剂药的。特别是那老鸽子,兰花儿完全想不出来到底要从哪里弄来才是。忍不住问杨郎中,道: “先生,这老鸽子可有些不大好找。你看咱这村里边也没有人养这东西的呀。我家里倒是有老母鸡,要说滋补,也是一样的,我把这老鸽子换成老母鸡,可以么?” 杨郎中摸了摸下巴。他下巴没有蓄胡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做摸下巴的这个动作,让人每次看着都有些想要发笑的,“这可是药,哪里能说换就换的。你说我把蓖麻子随便换成巴豆,这能好使吗?” “我又不知道蓖麻子和巴豆是什么个疗效。”兰花儿在旁边嘟起了嘴来,“我要是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我还要央着先生给我看病嘛,我自己就可以做个郎中先生的咧,还省得花一大笔诊金的。” 杨郎中看她讲得有趣,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讲: “你就不要说这样多话。村里边或许不常见,但镇上是肯定有猎户在卖老鸽子的,记着了,可不能要小乳鸽子的,必须是要老鸽子,小的就没有效果了。” 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嘀嘀咕咕着吐槽。不过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边,她既然已经找了杨郎中来看病的,自然是要相信医生说的话。人家交代的药方都没有好好吃,治不好病了,也是病人的责任。 艾草的脖梗和益母草都算是草药,也算是比较常用的,杨郎中手上就有,直接配给兰花儿了。 臧狼看完那个药方以后,自告奋勇地说要到山上去给兰花儿捉野鸽的。 兰花儿以前也有在后山上见过野鸽,知道后山的确有这种生物,只是野鸽不比麻雀,比较怕人,又常常成群结队的在一起,不好捕捉。这种鸟类比麻雀可要大得多,肉也要更多,要是好捕捉的话,兰花儿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就该捉野鸽吃了的。 不过,她捉不到,不代表臧狼也捉不到果蔬青恋。有臧狼这么个连野鹿野羊都能逮住的,要逮个野鸽,自然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兰花儿有心想着要跟臧狼一块到山上去,可臧狼说什么也不许,还说兰花儿刚累完,身体还虚弱着的,可不能到山上去折腾的。 山上总是要比村里边来得温度低一些,臧狼便紧张地觉得山上是个兰花儿不该去的地方,甚至还一本正经地认为兰花儿就是年轻的时候太常往山上边跑,所以才导致现在身体不好的。 兰花儿被臧狼闹得哭笑不得的,不管说什么臧狼都不愿意让她跟着到山上去。兰花儿只能在家里边给臧狼准备了丰盛的干粮。 臧狼倒是笑呵呵的,挠着头对兰花儿讲: “小娘子放心,不会在山上拖很久的。下来你还要做了吃。” 兰花儿有心笑话他,就说,“反正你都要到山上去找野鸽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多逮几只鸽子下来的。平常烧着吃也是很好的。你不是爱吃肉么,这鸽子肉也很好吃的,你要是能捉下来,我就给你做成好吃的。” 臧狼“啊”了一声,又伸手挠了挠头,“小娘子你还吃过鸽子肉?以前我小时候都还以为鸽子是有毒的咧,还是这几年才有人在外办卖鸽子的,说是可以吃。我还没吃过。” 兰花儿跟着也愣了愣。她可从来没在大胤朝吃过鸽子肉的,都是在穿越以前,十分流行吃烤乳鸽的,每次她都吃得满嘴流油。 在大胤朝这里,的确是这几年才渐渐开始有人把鸽子肉当成是一道菜摆上餐桌的。以前,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用鸽子肉做过菜,所以还一直有流传着鸽子肉有毒的说法。也不知道是哪个伟大的人首先尝试了鸽子肉,在城市里边推广了出去,才渐渐流行起用鸽子肉做菜的。只是和现代比起来,吃野鸽的人还是要少许多。 据说药方里边倒是很早就有野鸽的,而且是一味不可多得的滋补良药。也不知道大胤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花儿自然不能跟臧狼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只能含糊地糊弄道: “以前家里边穷,也不知道野鸽到底是什么的,有一次正好逮了一只,就烤着和阿弟分了吃,味道很不错的。以前家里又穷,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看着肉挺多的,也就跟着吃了,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唉,也得亏那是没有毒的,要真是有毒,当时我和阿弟说不定就都……” 臧狼愣了愣,估计也没想到兰花儿会这么说,忍不住就伸手拉住了兰花儿的手,讲: “小娘子以后不要乱吃东西。家里……我、我会努力干活儿,吃的一定管够的。” 自从上次在杨郎中家里边拉了兰花儿的手以后,臧狼好像整个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原本只敢拉兰花儿衣袖的,现在在没外人的情况下,都敢光明正大地握着兰花儿的手了。兰花儿从来不挣开,大概是因为这样,给了臧狼勇气,现在他已经非常地习惯这个动作了。 兰花儿抿着嘴唇笑了笑,抬眼望了望臧狼,自然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自己是非常小心的,吃进嘴里边去的都是些认得的食物。但凡是她不认识的,特别是菇类和果子类,就是再饿,她也不敢吃进去,生怕会让自己直接交代了的。 臧狼能有这份心,她倒是很高兴的,也就没有打击臧狼的积极性,晃了晃被握着的手,小声讲: “那你赶紧去吧,好早些回来。夜里头山路难走,趁早回来。要是太晚了,就找个安全的树上过一夜吧。” ps: _(:3∠)_、这个药方是真实有效可用的,痛的姑娘们可以试试……咳咳…… ------------ 一百九十一鸽子 臧狼果然很适合当一个猎人,不到天黑的时候,他已经家来了,身后的背篓里边还装着好几只被绑着脚丫子昏了过去的鸽子。 兰花儿拣着那些鸽子看了看,发现都还活着,只是有两只的翅膀已经折断了,估计是命不久矣了的。而剩下的那些都只是晕了过去,估计给它们点儿苞谷籽和水的,还能再活上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臧狼到底是怎么样捉到这些野鸽的。 尽管是野鸽,但长得还是挺漂亮的,虽然不像现代饲养的观赏鸽那样羽毛光鲜又纯色,可灰蓝色的羽毛看着还是比麻雀要好看许多。兰花儿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把这些野鸽给留下来养着的了。 可她现在是个村姑,首先要解决的是家里边的温饱问题――虽然家里边现在已经不缺吃喝的了,可她还是要挣钱给弟弟上学念书,可没有闲工夫养鸽子玩的。等她老了,也没力气干活了的时候,说不定她会养几只鸟儿耍着玩的。 现在么,这些鸽子还是比较适合吃进肚子里边去。 兰花儿的葵水已经干净了,当天晚上,她就让臧狼把两只受伤的鸽子给宰杀了,一只根据杨郎中给的方子,把药材都塞到鸽子肚子里边去,加几碗水,把鸽子连药材一起炖了的长河惊涛最新章节。另外一只则是准备用来做烤鸽子。 原本,她是想着要自己动手杀鸽子的,但臧狼怎么可能让她动手,默默地就抢过去把活儿给做了,气得兰花儿在旁边直跺脚。 “你说你这像什么话。要是以后你不在家里边了,我还当什么小媳妇?还干什么活儿烧什么饭的。” 臧狼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憨厚地笑了笑,讲,“让小娘子干活才不像话。我一直跟着小娘子就是了。不碍事。” 他这话讲得自然无比,让兰花儿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他之前在杨郎中家里边讲的那些,反倒给她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臧狼却好像完全不觉得自己讲了近乎情话一样的东西,低下头去又继续掏野鸽的肠子。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就跑到外边去洗了条湿方巾的,给臧狼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鸽子血。 她并不讨厌臧狼,还一直觉得臧狼是个好男人的,虽然没有家产这些东西,可肯干活又勤快。现在看着力气也足,性子又温厚,想必是个好夫家。虽然现在她还不至于说对臧狼有太过旖旎的想法。可她也不排斥先将臧狼放到“试用期”里边去。 两人要是都抱着一样的心思,这应该就可以尝试着谈恋爱了吧。等真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考虑成家也不晚的。 可兰花儿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臧狼开口才是。 说“我们先试着在一块一段时间,要是觉得感觉好了。接着再继续”?说“要是感觉不对,你就还是找别人当媳妇”?在这大胤朝里边,可从来没有什么谈恋爱的说法,男女之间动了私情,那叫私相授受。一般就算是有这么个想法,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来。 而且那些私相授受的男女。其实是早就抱着有在一起的心思了的,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时没有办法实现罢了。兰花儿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没办法和臧狼说这事。 不过臧狼好像也并不很着急的样子。 他只是将话说了出来,也没有要勉强兰花儿马上给出答案来的意思,这态度让兰花儿不由得就松了口气。她是真害怕臧狼会像别人一样逼着她马上就给出结果的,她以前一直把身边的同龄人当做是小孩子一样看待,也没怎么动过这样的心思。现在突然要让她决定跟某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实在有些太过为难了。 像是现在这样就很好。兰花儿想着,跟臧狼这样慢慢相处下去,估计真的有一天,她会高高兴兴地嫁给臧狼吧。 在那天到来以前,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和臧狼慢慢发展,这样的确很好。 臧狼从后山上捉回来的野鸽都是老鸽子,因为这是杨郎中特地交代过的,说一定要是老鸽子才能起到药效。兰花儿忘记跟他讲,让他也捉也些年幼的鸽子回来好做菜的,结果便成了这么个尴尬的结果。 老鸽子有老鸽子的好吃,可兰花儿心心念念的都是以前十分喜欢吃的烤乳鸽,这老鸽子肉质比较硬,已经是不太适合用烤来烹饪的了。 兰花儿犹豫了好久,是不是该换一种法子来炮制鸽子的,可她实在是馋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把这鸽子给烤了。肉虽然老一些,但也算是有嚼劲的。她连烤麻雀都吃过,自然不会在意这老鸽子的肉质不好。 大胤朝的野鸽比现代饲养的鸽子要瘦一些,体型也要小了一号,虽然是老鸽,也只比现代的乳鸽稍微大一点点而已。兰花儿用烤鸡的法子,将鸽子串在了棍子上边,架在火上转动着烤的。 用这种法子来烤肉,比一般炖煮都还要做得更久。 而且因为是直接放在外头烤的,肉的香味传得格外的远,还能听到油脂在皮层底下被烤得滋滋作响的声音,诱人得很透视神医。 兰花儿一边烤鸽子,一边跟臧狼讲,说以后可以逮一些小鸽子的,会比较嫩,烤出来的味道也会好一些。臧狼在旁边跟着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看着烤鸽子咽口水的。兰花儿便笑他露出了一副馋相来,好像平日都没有吃饱的一样,可她自己也忍不住闻着鸽子的香味拼命的抽鼻子。 要说这老鸽子烤完以后的味道并没有乳鸽那样鲜美,兰花儿手上也没有很多调料,她甚至对烧烤不大熟手,没办法烤出那种浑身透红的鸽子来。一不小心就把哪里给烤过了,看上去有些发黑的。 尽管是这样,两人还是愉快地将烤鸽子给分吃了,还跟着送了一大碗干饭的。等舔完了指头上闪亮亮的油光以后,都忍不住相互露了个笑脸。 臧狼一脸遗憾地讲,“这要是知道这样好吃,就多捉一点。或者刚才把那几只鸽子也杀了……没、没吃饱。” “这就是给你尝个鲜,让你知道味道了,以后才会努力干活努力逮鸽子的是吧。”兰花儿倒是吃了个半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要想吃鸽子吃到饱,那得杀多少鸽子呀。就是要让你觉得吃不够了,你下次才会想着再吃。吃太多了不是要觉得腻味了呀。” 臧狼又想伸手挠头,可看了看自己满手油腻的,只好又把手给放下了: “我吃不腻啊。有好吃的,我怎么吃都喜欢,不会腻的。” 兰花儿被他这句话给噎住了。想想也是,臧狼完全是个食肉兽,吃得多,还不挑。就是给他每天烤十只鸽子,连续供应一个月的,估摸着他也不会觉得腻味的。兰花儿忍不住就嘟了嘟嘴: “你还不服气了呀。去去去,赶紧去火上把那锅鸽子也给端下来。你还饿着吧,再去勺点儿干饭好了,把腐乳也拿过来一些,正好拿鸽子肉沾了吃。” 对于这么一锅混着药材一块炖出来的鸽子肉,兰花儿原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这一整锅东西里边就只下了盐,虽然鸽肚子里边塞有红枣跟枸杞子,可也有草药,估计出来的味道会是清淡而又奇怪的。 可真等她尝了一块鸽肉以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原来是错的。 这鸽子肉已经老得有些硬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用蒸炖的方法做出来以后,原本生硬的鸽肉都被炖得软绵了,入口以后的感觉反而比烤的要更让人回味。鸽肉本身就带着甜味,又有红枣的味道,吃到嘴里边可谓是鲜美无比。 原本以为草药的味道会十分的浓重,但益母草和艾都并不是味道浓郁的药材,反倒是让鸽肉带上了一股清香。汤虽然算不得十分好喝,可这鸽肉吃着,还真的很不错。 不过,这老鸽子炖草药原本就是兰花儿的药,她就是一次吃不完这样多,臧狼也没有分去吃的道理。还是兰花儿硬撕了点儿鸽肉放臧狼碗里边,他才吃了那么一点儿。 这药也用不着吃很多次,每次月事完了以后吃一次就够了。 兰花儿用不着再继续吃药,臧狼却迷上了吃烤鸽子。 特别是之前兰花儿和他讲过,说小乳鸽烤起来还会比较好吃的,他便在干完农活以后,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的时候,往后山上跑了一遍又一遍的,捉了鸽子就回头让兰花儿烤了吃。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觉得挺高兴的,毕竟她是十分喜欢也十分想念烤乳鸽,可吃了两三天以后,就连兰花儿也开始觉得厌烦了起来。倒是臧狼还一直孜孜不倦的,好像真就吃不腻。既然他吃不腻,兰花儿也就耐着性子给他做。 臧狼就像是当初那个第一次尝到烤麻雀味道的狗蛋一样,一次一次地往后山上边去。 ------------ 一百九十二学药 之前尝试着做的蜂蜜酒果然又失败了,像是这种奢侈品,对兰花儿来讲也只是曾经接触过而已,并没有下过功夫做研究,就是做不出来,也算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即便是不去考虑蜂蜜酒的酿造方法,光是现在所拥有的手艺,就已经足够兰花儿生存下去的了。 只要有着做辣菘菜和豆腐乳的方法,她就能挣到钱来,也能生活得很好。尽管这对那些大商家或者是大财主而言,肯定不算是什么特别挣钱的生意,可再兰花儿看来,这只要能挣够自己生活的钱,又还能空余出一部分来供狗蛋上私塾,就已经十分的足够了。 她以前就是个生活轻松简单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时空里边当什么贵妇的。在可能的情况下,她不介意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一些,可也仅限于这样。 太过勉强去做自己力有不逮的事情,肯定是件痛苦的事情。 像是辣菘菜跟豆腐乳,甚至是酿糯米酒这样的生意,并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功夫,投入也并不很多,挣得的自然知识些辛苦的手工费罢了,兰花儿自己却干得十分开心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家里边养了猪也养了鸡,还种了满院子的菜,地里边自有产出的庄稼粮食,连带着都一并解决了兰花儿使用棉花的苦恼。等着棉花种成规模了以后,估摸着连家里边被子里头的填充物也能跟着换上一批吧。 兰花儿十分的怀念松软的棉被。 现在家里边的被子里头埋的还是乌拉草,尽管这东西一样的保暖,可触感很硬,也十分的粗糙,捧在手上抱在怀里的感觉都不如棉被来得舒服。而且因为那里边装的是草,所以每年在拆洗被套的时候,都必须把里边的乌拉草给倒腾出来。重新换上新的,显得无比的麻烦。 就连他们身上穿的冬季衣服,还有冬天穿的厚鞋子里头都藏的是乌拉草。也难怪这玩意会被当成是东北三宝之一――当然了,这个所谓的“三宝”可是穷人的三宝。要是换成了有钱人的话,大概眼睛里边看着的就只有熊掌人参这样的东西了吧。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兰花儿甚至还做过这样的梦。 坳子村后边的山脉实在大得让她惊讶。她总想着如果自己能在山上挖出来一条百年甚至千年的人参,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就这样干一票,家里就已经可以脱贫致富了的,从此就过上了吃一碗干饭倒一碗干饭这样的奢侈生活。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山头大归大,好像并没有长什么野生人参的。而且。就算这山头上长人参,凭着兰花儿这么个几乎全是在城里长大的小姑娘,也认不出人参来。她自然是见过人参的。可她见的全部都是已经挖出来晾干或者是炮制好了的人参,哪里知道人参的叶子长什么模样。 以前她倒是凭着兴趣翻看过本草纲目,可在书上见到和在现实中要认出来显然是两个概念。 兰花儿觉得不服气,还曾经向杨郎中打听过,结果杨郎中笑呵呵地就把她的念头给打消了。“这山上的确有长着参,不过可不长人参啊,长的都是野山参,年头也不算老的,只是些几年的小参,而且都还长在很高的地方。我以前偶然见过一些。成像还是可以的,你要是遇到了挖出来,大概也能挣个小钱的。” 就杨郎中这么一句话。就把兰花儿的热情个彻底浇灭了。 她自然分不清什么人参和野山参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挖掘才是。可听杨郎中这么一讲,不管那东西是叫野山参还是人参,都生长在极为严苛的环境下边,就凭她。是不大可能发现得了的。 特别是以前她还在家里边负责照顾狗蛋,完全没有机会脱身到深山老林里边去――她就是脱身了。村里边的人也不会允许她往山里边跑的。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会将她拦住。据说那山里边有熊瞎子,还有比熊瞎子更可怕的土匪红大王。虽然后来兰花儿发现红大王也并没有大家讲的那样可怕。 等家里边多了个臧狼以后,她更是完全没有办法到深山去了。别人不说,臧狼首先就要把她给拦住了的。她连到田边去都要被臧狼哀怨地看个半天,要是她敢往深山里边跑,估摸着臧狼都要拿把刀在她面前死谏了。 尽管这样,兰花儿还是去请教了杨郎中,希望他能教会臧狼辨认野山参本株的。 臧狼和颜大郎他们常常到后山上边去猎野兽的,兰花儿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到什么地方去的,可总归跑得比往常要远一些,去的又是动物的聚居地。据说像鹿这样的动物,本能就可以分辨出植物的好坏来,跟着它们,常常能找到藏在深山里边的药材的。 就好比松露这种东西,只有跟着野猪才能找到一样。 杨郎中也愿意把分辨药材的本领教给臧狼。杨郎中自己是个郎中先生,不想臧狼他们一样从小习武,身子自然没那么好。要他一个人在后山上四处钻进钻出地找药材,其实是有些为难他的,他又不是采药人吞噬修仙。 要不是因为这后山上药材多,而坳子村进镇又实在不方便,杨郎中也不会亲自去采药的。 兰花儿把自己的意思向杨郎中一说,杨郎中也乐意得很,直接就从自己家里边拿出了些药材来,让臧狼看了一回,又教他辨认。 杨郎中手上还藏着一条小小的野山参,只有人的手指粗细,据说是刚长成的一条,并没有什么药效。杨郎中也是看着它药效不佳,才没有卖出去,而是放在身边,也算是个旁身的宝物。 一般遇上这种大小的野山参,其实是不该挖出来的。最好的做法是记住野山参的地点,再等个几年,等它长好了,再去挖出来。可杨郎中说他当时不小心翻动了泥土,这野山参已经挖出来了,不能埋回去,他这才带在了身边。 自从臧狼学会了分辨这些药材以后,他再到山上去捕鸽子或是别的猎物的时候,也会跟着采一些药材下山来。 那些兰花儿平常需要吃的药材,像是益母草和艾草的,臧狼也找到了一些,干脆直接将那些植物连根拔起,带家来让兰花儿种在院子里边的。 兰花儿被他这种粗暴的移植手法闹得苦笑不得的。臧狼完全没有移植的意识,只是抓着植物直接连根拔起,好多主根都被伤到了,根本就种不活。兰花儿挑拣了好久,才在一大堆药草中间找出来了几棵看着比较健康的,用心地移到了院子里边,小心伺候着。 即便是这样,那些种下去了的益母草和艾草还是蔫巴巴了好些天,在兰花儿的伺候下死了好几株。 兰花儿没法子,只能将那些被晒死了的植物重新挖了出来,切掉根部,洗干净沙土以后晒成药材干,备着以后用。 剩下的草药被臧狼这样蹂躏过又被兰花儿细心对待了之后,慢慢地适应了院子的环境,一下子就茂盛了起来。大概因为还是春天的缘故,但凡是活下来了的,一下子就长开来了,十分有生气的样子。 像益母草这样的草药,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种野菜,只是带了些滋补的功效。 杨郎中知道兰花儿在院子里头种了这种东西以后,还特地跑过来看了一回,又跟兰花儿讲,既然有新鲜的益母草,平日里可以将草叶洗净切碎,就像是吃野菜一样。不管是烧汤还是炒鸡蛋都是很不错的,对女性还十分有好处。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总觉得这东西就是草药,平常怎么能吃好多的。到后来吃过两次以后,觉得味道还不错,慢慢才多吃了一些。这东西用来做汤还是会有股子药材的味道,兰花儿并不十分喜欢。反倒是炒了鸡蛋以后口感还不错。 只是这鸡蛋不管在哪家都是稀罕的东西,就是兰花儿也不敢常常做来吃的,也就只是调剂一下口味。 这药材种开了以后,兰花儿甚至想着能不能在田里边种药材,然后卖到镇上的药店去的。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掌握种药材的技能。她连那种药材长什么样都分辨不出来。就是臧狼把药采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该种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边,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 而且镇上的药店并不习惯从陌生的药农手上买药。因为山上总有些长得很像药材的毒草,要是一个不小心,可是要闹出人命来的,所以他们都只从关系户手上进药材。那些关系户世代以采药为生,自然小心谨慎得很。 兰花儿从杨郎中那知道了这个情况以后,总算是彻底死心了。她家的地原本不算很多,还是乖乖地种田交税打谷子做饭吃就是了,也别想那么多歪七歪八的事情。 大概是在臧狼开始采药以后的第三个月,天气已经热起来的时候,他从山上采回来了第一株野山参。 ------------ 一百九十三野山参 臧狼从山上带回来的是一支比他大拇指还要粗的野山参。 那天他照常到田里边去干活,等田里头的事情忙完了以后,他跟兰花儿打了个招呼,像以前那样到后山上边去,说是要逮几只兔子回来炖着吃。 兰花儿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交代臧狼记得早些家来吃饭的,转身就回到家里边忙活去了。 臧狼以前就常常在忙完的空档到后山上边去的,兰花儿都习惯了。临走的时候,臧狼甚至让兰花儿别烧那么多菜,等他带了兔子回来,直接杀了吃的。 兰花儿于是炒了个丝瓜,又炒了一盘辣椒木耳。肉菜没有做,随手烧了个青菜鱼肉豆腐汤,又将饭都焖好了,准备等臧狼家来,炖了兔子,直接就能开吃了的。 可她左右等了好久,做好的菜早就凉透了,也还是不见臧狼的踪影。 夏天的白日原本就比较长,兰花儿还以为臧狼能在太阳下山以前家来的,可一直等到四周都掌灯了,还是不见人影的,她不由得就有些慌了起来。 要说臧狼是说去山里边找什么大猎物的,那今天晚上是肯定回不来了的,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臧狼临出门的时候好像还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身上也没有带着吃食的,要是今天晚上回不来的,他就只能饿着肚子在山上过一夜了。 而且,他临出门的时候还特地跟兰花儿讲了,说让兰花儿等兔子做菜的。臧狼就是自己饿着,也绝对不会让兰花儿给饿着的,这么不守时不守信的,就显得格外的不对劲。 兰花儿犹豫着在家里边点起了油灯。 村里边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烧得起油灯的。赵家的油灯里边烧的是动物的油脂。以前猎到猎物以后,臧狼都会把一些油脂割下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把那些油脂都弄成了块儿,又在里边放了灯芯,有点儿像是蜡烛的模样百界修仙最新章节。 平常要是没事儿,兰花儿都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烧的。 她坐立不安地看着油灯里边的蜡烛,犹豫了好久,最后决定要是等这灯里头的蜡烛给烧完了,臧狼都还没家来的话,她就马上跑去找村里边的男人,让他们帮着到山上找找去。 下了这个决心以后,兰花儿倒是安定了一些。就坐在自家的炕上。呆呆地看着那摇曳的火光。 在蜡烛烧过了一半以后,屋子后边的门总算是“咯吱”地响了起来。 兰花儿猛地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也顾不上穿好鞋子。连蹦带跳地就扑到了后门那边去。 “阿狼阿狼你家来了?刚才都跑哪里去了,说好了要家来吃晚饭,结果这一溜达就没影儿了。”虽然嘴里边讲着责备的话,可光是从声音里边就能听出兰花儿欣喜的意思来,“我都好以为你掉那个山沟里去了。正想着要不要让村里边的人发开了去找你的呢。这饭都凉了……” 她一路说着一路将臧狼迎进屋子里边去。 臧狼很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句,又憨笑了一下,小声地讲着道歉的话。 这天并不是满月,兰花儿在外头的时候也看不到臧狼的样子。等将臧狼迎到屋里边去以后,她才给吓了一大跳的。 就着蜡烛的光,她隐约能看到臧狼脸上划了好几道细细的伤痕。虽然并没有很深。可都已经破皮了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可还是能看出渗血的痕迹。而在衣服盖不到的地方,像是脖子和手掌这些地方。也能看到好些伤痕。 “阿狼你这是……怎么了?”兰花儿实在是被吓了一跳,也想不起顾忌来了,伸手拉住了臧狼的手,上上下下地把他给看了一遍,“你这是和熊摔跤了还是和狼打架了?” 臧狼被兰花儿的话逗得笑了。伸手挠了挠头,讲: “我要是和狼打架了。哪里只伤这么一点。” 兰花儿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听他这么说,估摸着是没受大伤的,这才松了口气。确认臧狼没大碍以后,她忍不住就嘟起嘴来撒娇道,“那你干什么去了。我好一直等着你吃饭的。我都还饿着咧。” 臧狼果然挠了挠头,露出了一脸的不好意思来。 他身后背着个小背篓,一般捉到了猎物,他都是放在背篓里边的。进屋以后,他先是将背上背着的篓子放了下来,也不去管背篓里边绑着的兔子,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衣襟。 兰花儿还以为他想要脱衣服的呢,差点没直接尖叫出声来,却见臧狼从怀里边取出了一株小小的植物来。 即便是烛光再昏暗,兰花儿都能认出来那是一棵参。 “野、野山参?”兰花儿有点不确定地看了看臧狼。 臧狼在旁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跟着兔子找到的。那地方有点儿刁,我挖了半天。小娘子你瞧瞧这挖得好不好,我没带东西,都怕伤着这宝贝了。” 听说野山参十分贵重以后,臧狼一直坚持把这东西叫做宝贝的。 兰花儿听他这么讲,跟着愣了愣,赶紧把他的手拿起来看了看。果然看见他手上一圈指甲和手指头都黑黑的,上边还沾了好些泥土在里边,还有不少擦伤的痕迹,让兰花儿看着不由得就心疼了起来。 “你傻不傻啊,记着地方,下次拿东西过去挖就是了。你这手是不想要了么,”兰花儿轻轻拍了他一巴掌,也说不好心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赶紧去把手洗一洗,热了饭赶紧吃了吧异客之旅最新章节。这都什么点儿了。” 臧狼笑着答应了一句,小心地把野山参交到了兰花儿手上,乐呵呵地跑到外边洗手去了。 等着人跑到外边去了,兰花儿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瞧瞧手上那棵野山参。能看得出来臧狼挖得十分小心,连野山参旁边长着的细小须根都没有伤到,非常完整地带了回来。这要是拿出去卖的话,估计还真能卖个好价钱。 不过,她也就是看了几眼,马上就想起来两个人都还饿着肚子的。这么一想,兰花儿就觉得好像更饿了起来,赶紧将野山参给放下了,跑到灶间烧饭去了。 臧狼虽然带了兔子家来,可天色已经很晚了,这时候吃饭,都已经有些赶不上睡觉了,更别说是再要炖个兔子。兰花儿干脆就不再做肉菜了,只是将先前做好的东西热一热,又拿出来了几方腐乳,将就着就吃了个晚饭。 在吃晚饭的时候,兰花儿和臧狼商量了一下。 这是臧狼第一次挖到这样贵重的药材,要是拿出去卖的话,的确能来一笔横财。可兰花儿总觉得,这是臧狼费劲了心思才挖回来的东西,真要就这么拿出去卖掉了,她还觉得有些舍不得。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家里边总会备一些应急的药材。那些药十分昂贵,而且有可能一直放过了保质期,也不会用得上的。就好像杨郎中一直待在身边的那棵野山参,说不定一直到了它快要发霉的时候,杨郎中都用不上这东西。 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愿意在家里边放着这么一样救命的玩意。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的要用的时候,如果身边没这么点儿东西,可能真就要人命了。 “你这么辛苦挖出来,”兰花儿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太好跟臧狼开口,“你这样难得才将参给挖出来的,要不咱就不卖了吧。跟杨郎中那样,放在家里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用上的。这要是用不上了自然好,说明咱家里边的人健健康康的。可要是需要用到,这也不至于没个东西在手边……” 她原来还担心臧狼会不同意,没想到臧狼倒答应得十分的干脆。 其实臧狼这样用心地把参给挖出来,只不过是因为看着他家小娘子好像对这宝贝玩意很有兴趣,他才愿意花这样大的心思。至于东西挖出来以后到底怎样处置,他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要是兰花儿高兴,就是直接把这野山参剁了喂鸡喂猪,臧狼也不会在意。他只是想看看兰花儿开心的表情,等兰花儿开心完了,那野山参要怎么办,他是一点儿不管的。 兰花儿没想到臧狼这样顺顺当当地就答应了,憋了满肚子劝说的话,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第二天,她还特地到杨郎中家去了一趟,请教了一遍炮制野山参的法子。杨郎中见了那株野山参,也忍不住大大地夸赞了一番。实在是这参挖得太有水准了。个头不算大,但能挖得这样仔细,就是在专业药农手上都不多见的。 那参被杨郎中大大地夸赞了一遍,杨郎中还开玩笑地说,要是以后村里边谁需要用参来吊命救命的,他只好到赵家去求参了。 兰花儿原本就十分的开心,又得了杨郎中的夸赞,家去以后直接给臧狼做了一顿五花肉的。这可是连过年的时候都舍不得吃的菜式。也就是家里边整好还省点儿半肥的猪肉,这才能做出这道菜来。 兰花儿自己只吃了一口,剩下的全都塞给了臧狼。 “小娘子赏你的呀。”兰花儿这样笑着讲。 臧狼挠了挠头,乖乖地把肉给吃干净了。其实对他而言,最好的奖赏是小娘子的笑容才是。 ------------ 一百九十四处置 臧狼从后山上挖出来一段野山参的事情,兰花儿并没有拿到外边去乱讲。她还记得以前家里边给招来了偷儿的事情,所以现在一旦家里边有什么好东西的,她都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又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家里边完全没有人会炮制药材的,兰花儿干脆就将那野山参带到了杨郎中那里去,让杨郎中帮忙将野山参给炮制成了干货。她和杨郎中做了这样多年的邻里,就这么点儿事情,还是能信得过杨郎中的。 杨郎中也并没有让兰花儿失望,十分纯熟地就将野山参给制成了干货唐朝童养媳。根据杨郎中讲,这样炮制以后的野山参能放好些年的。不过如果以后能挖到更新鲜的野山参,也可以把家里这旧的给换下来。毕竟这东西还是有一定的期限了,就算再怎么炮制保鲜,超过了一定的时间以后,还是会流失一大部分药效,甚至会发霉长菌。 发霉了的野山参不但没有一点儿疗效,吃了以后甚至还会让人中毒。杨郎中仔细地叮嘱了好几遍,要兰花儿千万记得,一旦看到野山参的表面上长出霉菌来,就不要再食用了,千万不要因为心疼而急急忙忙地削掉表皮匆匆吃掉。 “可是闹出人命来的啊。”杨郎中这样讲。 兰花儿点头表示知道,又问了问杨郎中,大致地确定了野山参的保质期。她想的是,在野山参药效流失又还没发霉以前把这东西吃掉,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就直接换成新的。这样既不浪费,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等改花和狗蛋家来的时候,兰花儿喜滋滋地向他们展示了家里边新多出来的救命药。 改花和狗蛋两人大多在镇上生活,狗蛋又是个在私塾上学的。自然都是认得这参的,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惊讶来。 “阿妹,你这是……人参?家里边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啊?”改花犹豫着将野山参拿到了手上,仔细地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点好像有些不太敢拿着的表情来,又将那参放到了桌面上,“这东西虽然不大,可应该还是很贵的吧。我只在东家那偶然见过这东西……哦,不对,有的客户也会拿着这样的东西过来的。混在货物里边。比这个大好多。” “哎呀哎呀,是真的人参哎。”改花不敢拿着那参,狗蛋却一点儿没有这样的顾忌。看着改花将参放下了。他马上扑过去,几乎是用抢的把野山参给拿到了手上,翻来覆去地看,“阿哥还见过呢,我可从来没见过。就是知道书上写的人参是什么样儿的。阿姐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参啊,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的,好吃吗?” “你这小馋鬼,一天到晚想着的就是吃。这是药哎。要说,最次可是个大补的,就被你说成了棵菘菜似的。”兰花儿忍不住伸手敲了敲狗蛋的额头。 改花在旁边用一种“哎呦哎呦”的眼神看着狗蛋。就生怕狗蛋毛手毛脚的,一个不小心失手将装参的木盒给摔到了地上去。他虽然不知道这参的具体价值是多少,但是他还记得他东家藏着的那些人参待遇都很好。存放的地方甚至比人住的地方还要好,连装人参的盒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 至于那些镖局里边的客人,偶尔有带着人参的,更是宝贝得要命。据说这人参比和它同样大小的银子还要值钱。要是长大到了一定程度以后,甚至要比同样大小的黄金还贵重。 “这可不叫人参。”兰花儿倒是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一点儿不担心狗蛋会脱手。就算脱手好了,摔到地上。捡起来就是了,“这叫野山参,就长在我们后山上头。不过长着的地方都难找得很,一般人都找不着的。这次是臧狼偶然发现了,于是直接就给挖回家来了。我想着这东西这样名贵,是个救命的东西,要么就存家里头好了。假如有个什么万一的,也好是个保障……” 改花原本还以为兰花儿会把这参给卖掉的,听她一讲,忍不住愣了愣。 可他也马上就想到了兰花儿说的问题。改花自然不太可能遇到大伤大病的。可臧狼常常往后山上边去,改花自己又是个在外边跑镖的。有时候说不准一个万一的,还真就有可能要用到这东西。这东西卖出去是容易,到时候想买,估摸着就不那么好找了。他知道镇上最大的那家药店贵圣堂里头有卖参须的,细得跟头发一样的须根,就要好十两银子。 尽管觉得有些可惜,可听完了兰花儿的话以后,改花还是点头同意了兰花儿的想法。 兰花儿就笑了,又讲: “这回可是专门等着阿哥阿弟家来的。我问了杨郎中,据说这参就是炮制过了,还是会发霉长毛的,药效也会随着时间流失豪门通缉令,女人别跑最新章节。也不知道以后到底有没有机会用到这参的,可就是要用到,肯定也不至于要用一整株。既然已经决定了放家里存着不卖出去,我想趁着大伙儿都在家的时候,把这参切出来一些须根和下部的,先吃上几回。也别等得药效都没了,我们再傻兮兮的来处理。” 改花一听,还是觉得有些犹豫。他扭头看了看那棵野山参,就讲: “这样合适么?既然能切下来,不如切一大块到镇上去卖了吧。我们吃了,可要浪费了。” “阿哥你怎么说浪费这种话,”兰花儿一听,干脆直接从狗蛋手上把木盒子抢了回来,抱在怀里,“家里边自个儿吃了,不是给自个儿进补的么。而且这都切开了,你想能卖几个钱。这参还有补脑提神的功效,我都给问过了,打后狗蛋要考试的时候,我给他切上几片,让他带身上,在考场里头也可以含着。那考场不许带吃食进去,但可以带参片儿。这一考就是一整天,没点儿东西撑着怎么成。” 狗蛋一听,也跟着起哄了起来,“阿哥阿哥,咱就吃了吧。说不准下回阿狼上山,又能挖到一株呢。你常常在外边跑,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还不该补补啊。” 改花只是心疼这参珍贵,听狗蛋和兰花儿这样讲,他跟着也挠了挠头,同意了。 兰花儿就在一边点狗蛋的脑袋,“你个馋虫。说到吃了你最高兴了。我可告诉你,这参都是药的味道,可不好吃哎。不过贵可是真贵,你可要好好都吃进去咯。” 狗蛋便笑嘻嘻地跑来跑去,躲开他阿姐对他的攻击。 兰花儿早就知道改花和狗蛋在镇上过得不如家里边的,毕竟吃住都在外头,不像家里边这样方便,而且花钱买饭吃,自然也比不得家里头的丰盛。她甚至都想过要将改花喊回家来。现在赵家不像以往那样穷困,自己家里也有好几亩田地的。改花就是不在外头做那么危险的工,也肯定能养活自己的。 要不是想着狗蛋还在镇上私塾,不能光丢下他一个人,兰花儿都好要开口了的。 唯一让她挂心放不下的就是狗蛋。 狗蛋现在的年纪也算是个半大小子了。可在兰花儿心里边,狗蛋永远还是那个追在她屁股后边跑,喊着阿姐要东西吃的小娃娃。也就是有改花在身边,兰花儿才没有那么担忧在镇上私塾的狗蛋。要是突然将改花喊家来,还真不知道狗蛋一个人在镇上要怎么办。 每次狗蛋从镇上家来,兰花儿都会偷偷地问他,在私塾里边学得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同窗欺负的。 狗蛋每次都说得很好,把先生和同窗都夸了一通。又说自己是先生的得意弟子,同窗都跟着要巴结他。兰花儿分辨不出真伪来,只能每次都给狗蛋多多地做好吃的,让狗蛋带到镇上去。 “分给同窗也不要紧,”兰花儿只能这么跟狗蛋讲,“人家照顾你了,你也要对人家好一些。这往后说不得要成同期的官吏的,从现在开始打好关系就是了。即便人家往后考不上,能在私塾里头上学的,家里边条件肯定也不错,打好关系了对你也有好处。” “哎呦,阿姐又给我做了好吃的。”狗蛋抱着东西在炕上打滚儿,一边滚一边笑,“阿姐,原来你也会这些。我还以为阿姐你都不高兴去讨好那些人的呢。阿姐给我做的好吃的啊,我可舍不得分给他们。哎呦呦,别弹别弹,阿姐饶了我吧,我和你说笑的呢。我知道啦,我肯定会跟他们混得很好的。你阿弟这样机灵的人你还担心什么呀……对了,阿姐,你知道本家那边的事情么?” “本家……怎么了?”兰花儿听到这个意外的话题,手上不由得一顿,她完全没有把之前本家的人上门来,然后又伤了她脸这件事告诉改花和狗蛋,生怕他们会又担心。而且她也叮嘱过臧狼,不要在两人面前说这个话题的。所以狗蛋应该不知道本家的人有来过的事情,“怎么,你在镇上还能听到本家的消息呢?” ------------ 一百九十五喜脉 “嘿嘿,阿姐你还不知道吧。”也不知道是像谁,一说起这些八卦一样的事情,狗蛋就好像特别的兴奋,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起身子来,兴奋地盯着兰花儿,讲,“阿姐你还不知道吧。哦,你还记得我们学堂里边有个本家的堂哥不?叫赵申淼的。我之前知道了那是堂兄以后,就去跟堂兄说上话了。堂兄人还不错咧,我也是从他那听到本家的事情的。” “哦,叫赵申淼啊……”兰花儿歪了歪头,把这名字给记了下来,“我倒也不是一点儿没听说。村里边有人到镇上去了回来,跟我讲了一些本家的事。好像说他们惹上了麻烦,是不是?好像说都已经闹得连说好了的亲事都散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这样严重。” “什么嘛,阿姐你已经知道了啊。”狗蛋一听,原来兰花儿已经知道了这消息了,忍不住就有些沮丧了起来,“哎,不过,这可是真事儿。我从堂兄那挺过来的。堂兄他们已经分家了,所以影响也没那么大。堂兄还是跟我讲了好些事情哎,本家那个叫木棉的,是真就跟说好的对象分……不是,是被抛弃了。其实我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觉得人家可怜,还拿人家来说事儿?阿弟,你这样子要是被先生知道了,可是会好好说你一顿的哟喜良缘全文阅读。不过听你这样讲,这事情肯定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了,那个被下堂了的赵木棉甚至还杀到赵家来,将她赵兰花儿给教训了一顿的。她自然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虽然她不想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可听狗蛋这么讲,还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次本家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兰花儿很是知道本家的人有多在意钱财。以前他们就为了收兰花儿的聘礼,而特地想尽法子来让兰花儿搬到本家去的。虽说当时他们以为兰花儿攀上了贵人,会收到很多礼金的。可不管怎么样,对他们而言,兰花儿都应该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才是。 当初就因为柳燕燕的事情闹了一大场,紧接着就再也没有联系,一直到五房当家出事儿了,才又被求上门要钱的。虽然兰花儿一点都没有以前的记忆,据说柳燕燕也从来不带兰花儿到本家去祈钱的,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本家的人对她怀着深深的敌意。 可他们为了钱,就连自己深深鄙视着的兰花儿都能想着迎家去。兰花儿便觉得本家的也还真算是神人。为了钱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就因为这样,兰花儿一直都不喜欢本家。有谁会喜欢一些厌恶自己的人啊。特别是在赵木棉的事情以后。兰花儿更是觉悟了。赵家本家里边的人,估摸着没有一个想着要对五房好。 一旦想明白了这点以后,她对本家的人也就愈发地不客气起来。她可没有用热脸一次次贴别人冷屁股的癖好。 “我可不是幸灾乐祸啊。我就是觉得……这些人这样……可就没心思打搅阿姐你了。我和阿哥都在镇上。其实也碰不上本家的人。他们要找上门,还不是找到阿姐你这来啊。”狗蛋再一旁嘀嘀咕咕地解释着,伸手拉了拉兰花儿。 其实本家的人要真狠一狠心的话,估摸着可以到镇上去找狗蛋和改花的。不过镇上和村里边毕竟不一样。赵家本家在这附近也算是大的家族,据说还在镇上有点儿小生意往来的。要是他们真把这事情闹到了镇上去。兰花儿相信,改花和狗蛋也不是怕事的人。到时候谁丢脸还说不一定呢。反正改花和狗蛋在镇上可以说是孤家寡人的,也用不着顾忌那么多。 兰花儿伸手揉了揉狗蛋的脑袋,叮嘱他要早睡早起。 本家的事,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曾经想过。能不能用什么法子,和本家脱离关系的。后来渐渐对这个社会熟悉了,她才发现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当初五房赵长生因为媳妇的事情和家里边闹出那么大的矛盾来。都被赶到别的村子白手起家了的,也没有完全彻底地和本家脱离关系。 应该说,本家可以随意地和下边的几房脱离关系,不给他们分家产,对他们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在那期间,被抛弃的小家子的确可以忽视本家。也不给本家进孝心的。可他们自己却没法子主动抛却家族。 不管闹得怎么不好,下边的小辈都只能忍着。要是本家发话了,他们还得巴巴地赶回去,孝顺的孝顺,干活儿的干活儿。因为他们的名字还写在赵家的族谱上边,只要本家的长辈愿意,甚至可以拿着族谱到镇上衙门去,告发五房不孝。 本家的人就是再烦人再恶心,兰花儿只能把他们一次次赶出去。 要说脱离关系什么的,好像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当初赵长生做出娶红姐儿的事情来都没有被本家从族谱上勾去名字的,兰花儿实在很难想象,自己到底要做出什么来,本家才会同意把五房所有人的名字从族谱上边勾掉。 这真要是勾掉了,也不见得完全是好事。 像是狗蛋这样想要参加考试的人,出身来历是必须被检查一遍的。要是出身清白,那也没什么,可要是连个家族都没有,估摸着狗蛋也就用不着考试了――没有那个地方会允许一个被家族勾去名字的人参加科考农家地主婆最新章节。 烦呐。 当天晚上,兰花儿在炕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本家的事情,一整夜都没有休息好。等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赵家的院子里边养了鸡,每天早上到点儿了就“咯呜呜”地打鸣。兰花儿这一晚上原本就没睡,就是睡着了,也还是反反复复地做梦,根本没睡熟的。院子外头的鸡一打鸣,她跟着就醒了过来。 一夜没睡好,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没有精神。不过想着狗蛋和改花好不容易才家来一趟,她又说好了要杀鸡烧野山参鸡汤的,赶紧就打起精神翻下炕去。 臧狼起得比她还要早。每天在公鸡打鸣以前,臧狼就已经爬起来了的,把温着水的灶头捅热,紧接着就到村里边去打水。等兰花儿起来的时候,家里边的水桶肯定已经都装满了,早上也烧好了洗脸用的热水。 改花也是个早起的人,就算回到家来,也还是习惯性地早早起身,捡些家里边的活计做了,等吃过早饭就和臧狼一道去田里边帮忙。 至于狗蛋,难得家来一次,每天都要赖床到兰花儿喊他吃早饭的时候才会慢悠悠地爬起来。兰花儿有次去瞧了瞧他,发现他也不是睡懒觉。公鸡打鸣以后,他也是醒了的,只是不愿意起身,翻来覆去地在炕上滚。 兰花儿想着他在镇上的时候常常要早起上学,好不容易家来,也就随他懒散去了。 因为预备好了要炖野山参鸡汤,兰花儿将家里边年纪最老的一只老母鸡杀了,又把那野山参的参须都仔仔细细剪了下来,一并放到汤里边去煮着。 杨郎中之前帮着炮制了野山参,兰花儿便让狗蛋顺道将杨郎中喊到了家来,一起吃这道野山参炖鸡,也算是孝敬先生了。 至于关雎和方甯嫒,这两人说以前在城里边的时候常常能吃到这样的东西,据说现在想要买,也还是能买到手,就没有到赵家去分这来之不易的参汤了。 兰花儿原本想给阿茹也送两口过去,可杨郎中过来以后,笑眯眯地就把她给拦住了。 “隔壁家的阿茹啊,她现在可不能喝这样大补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吧,我前两天刚给她把了脉,喜脉啊。”杨郎中一边讲,一边伸手摸了摸下巴上长着的细长胡须,“现在时候还不到,正是不太安稳的时候,不适合喝这参汤的。你要是有心,之后送几个鸡蛋过去吧。” “喜脉……阿茹这是怀上了?” 兰花儿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看到杨郎中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以后,她才“哎呀”一声回过神来。 “这可真算是喜事儿了,难怪我说这些天都没见着阿茹在门口干活的。哎呦,你说这些人,铁生哥见天打门前走过,也不见他说一声的。嗯嗯,先生说得是,等这边忙完了,我就拎点儿鸡蛋过去。啊哟,这怎么这样快啊。” “这还快?他们成婚都好久了。”杨郎中在旁边莫名地讲。 “不是不是,”兰花儿赶紧摆手,“我就是……这事儿多呢,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的。” 杨郎中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啊,得得,你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她吧。她这时候正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你知道了,就帮着在旁边看着点儿,不要让她累着摔着的。” 兰花儿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连她心里边都生起了点儿兴奋来。对她来说,阿茹可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亲近起来、也是最亲近的邻里。她还记得当初阿茹拦着她路找她问话的情形呢。这才过了多久,阿茹都要生娃子了。 ------------ 一百九十六保胎安胎 因为知道了阿茹怀上了娃子这件事,兰花儿当天下午就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边找了些适合送人的东西,赶着到阿茹家里边去看她。阿茹正处于前两个月不稳定的时候,还有点儿害喜得厉害。家里边的人大概是怕她出什么意外,都不许她在外边做重活,都有点不让她随意下地的意思。 兰花儿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坐在炕上,有些闷闷不乐地在做着针线。一看到兰花儿,阿茹马上露出了个欣喜的表情来,一下子就从炕上站了起来,向着兰花儿迎了过去: “哎呀,阿兰你过来了。怎么来拎了这好多东西的。哎哟,你可过来看我啦,这些天我闷在家里边和婆婆在一块儿,什么事儿都不许我做的,我都快闲得长出毛来了。你赶紧把东西放下了过来跟我聊聊天觅嫁。” 阿茹站起来的动作有些猛,看得兰花儿一脸心惊胆颤的,哪里还想得起来要放下手里边拎着的东西,赶紧就上前去扶着阿茹的手,劝她安安稳稳地坐下: “你这都是要当阿母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家里还不是怕你一个不小心闪着身子的,才让你在家里边安胎的呀。你就知足了吧。在家里安胎,可不比那些怀了娃子还要下地种田的要好么。人家巴不得的好事咧,瞧你还在这抱怨的。” 兰花儿仔细地看了看阿茹的脸色,发现阿茹脸色红润得很,显然营养和休息都十分跟得上的。虽然阿茹眉间好像带了些忧虑的神色,不过,那大概是因为常常窝在家里边没法子到外边去的缘故吧。兰花儿这样想了,才松了口气,扶着阿茹重新坐回到炕上去。等阿茹做好了,她这才将手上装着鸡蛋和肉干的篮子放到了墙角去。拖了个凳子,陪着阿茹旁边坐了下来,一边打趣道: “埋怨我不过来看你,怎么也没见你给我说说这事儿?这可是好事呢,可要不是杨郎中上家来讲一回,我都完全不知道,咱还是邻居呢。你怎么的也不告诉我一声。要是早知道呀,我就早拿东西过来看你了。我过来陪你说说话,你也没那么无聊呀。” “唉,这还不是因为家里边太乱嘛。”阿茹皱了皱眉头。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微微发了个愣,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来。朝着兰花儿道歉了一句,“我这个,可能不太稳。之前找杨郎中看过了,说是娃娃有些虚。我们都怕把这事张扬开去了会惊吓了小娃子。他要是受不住这个喜,说不定就……所以这事连家里边的亲戚都没有说。” 兰花儿也跟着愣了愣。 她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她刚才还以为阿茹脸上忧虑的神色是因为在家里给憋出来的。没想到原来她这孩子怀得并不好。用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大概就是容易滑胎。这和母亲的体质有关,有些女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的确会患上这样的毛病。 阿茹扭头看见兰花儿脸上也跟着忧心了起来,又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拉了拉兰花儿。在兰花儿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阿兰你想什么呢。我觉得没事儿的。之前是因为害喜的时候落了点儿红,才让杨郎中来看了。杨郎中给开了安胎的药,也说只要静养就可以了。过了打头的两个月。这胎就算是怀稳了,人也可以下地做些家务事,不碍事的。” 兰花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脑子里边却还是不断想着自己过去看过的知识。有没有什么是保胎安胎相关的。可惜她上辈子做的工作和医学一点儿不搭边,身边也从来没有什么孕妇的。自己也没有怀过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得脑子都要冒烟了,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一个鲫鱼豆腐汤来。这汤据说不管是保胎安胎还是催乳的作用都十分显著。 她回忆了一下,后山上的那条小溪里边还真就有鲫鱼。这玩意一点儿不值钱,基本上就算是在现代,随便下网捞或者是下勾钓,上来最多的肯定是鲫鱼。就连到市场去买鱼,这鲫鱼也算是最便宜的鱼类之一。 结果她才刚跟阿茹提起,阿茹就笑了起来。说杨郎中也跟她提过鲫鱼的。不过当初杨郎中说的是用鲫鱼煎水喝,实在是腥得很,她试了几次都忍不住又吐出来了。她原本就害喜,现在反倒成了一闻到鲫鱼的味道就想吐的。 兰花儿听她这样讲,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直接煎水喝?那得多腥呀。没事儿,我回头去问问杨郎中,他要是说可以了,我负责给你做这个汤,保管一点儿也不腥。平常我们家里边都做这个汤喝的咧。你知道狗蛋那小子嘴巴多刁,就是他那样的,也把汤喝得高高兴兴的。回头我给你试试。” 阿茹点了点头,又笑话兰花儿,“就你茶饭好。打后啊,谁娶了你,谁就得吃成个大胖子。” 兰花儿忍不住就想起臧狼来。心想那人吃得多是多,可也不见长胖啊,嗯,人家活动量也大嘛。等反应过来以后,她自己也羞红了脸,朝着阿茹“呸”了一声与女精灵的地球生活。 两人又打趣着聊了一会儿,兰花儿才问出来了当初是什么个情况。 原来,阿茹说,她的月事是十分准时的,每个月都是那时候来。可之前日子到了,血却没有下来,她当时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上了。正好那个时候开始害喜,她便想着要找杨郎中看一看。结果杨郎中还没找来,她居然就又出血了。 “当时觉得自己想错了,还有些失望咧。”阿茹在一边叹着气说,“还想着幸亏没跟铁生讲,省得他白高兴一趟的。可后来我就发现不对劲儿。那血只有很少一点,不多,之后两天也再没有了,反倒是害喜越来越严重,铁生就说要给我找杨郎中看看。当时我就是怕是什么别的怪病……没想到杨郎中一下子就说是喜脉……” 喜脉,只是还不稳定。 兰花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茹的小腹。现在这个时候还摸不出起伏来,阿茹的小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只是,一想到这肚子里边怀了个小小的生命,兰花儿就觉得十分的奇妙。 就只是这样把手放在阿茹的肚子上边,就好像能感受到里边的生命一样。兰花儿知道这大概只是她自己的想象罢了,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觉得十分的感动。 虽然她和这小生命没有一点儿关系,她还是想要尽力帮忙,帮阿茹留住这个孩子。 “你摸什么呐。”阿茹被她这个举动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兰你这是想要摸摸孩子呀?他还小呢,还不会动呢。说再等几个月,他都会在里边踢人的了。到时候你就能摸着了。” “是呀,再等几个月,就会踢人了。” 兰花儿跟着答应了一句,心里边忍不住祈祷这个小娃子能健康顺利地长大。 她出门的时候,整好迎面碰上了铁生。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现在的铁生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那种小年轻的青涩感,不敢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有着一股沉稳成熟的味道,让兰花儿看着不由得愣了愣。 铁生看见她,率先笑着打了个招呼: “阿兰,你过来找阿茹耍?” “嗯,我前头听杨郎中讲了,铁生哥,恭喜你。”兰花儿赶紧点了点头,又让到了一边去,“我刚和阿茹说完,等回头我问问杨郎中,要是可以,我给阿茹做个鲫鱼汤。这鲫鱼光是煎水喝,估计那味儿谁也受不了呢。” “啊,鲫鱼。”铁生露出了个恍然的表情来,又笑着挠了挠头,“麻烦你了。你要是没事,多过来陪陪阿茹。她现在经常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兰花儿从他脸上看出了爱惜来,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互相道别了,这才跑回家去了。 她其实很确定鲫鱼豆腐汤是个好东西,不过阿茹如今身子重,她也不敢随便乱给阿茹吃东西,趁着天色还早,就赶紧地到杨郎中家里边跑了一趟,问问他能不能用鲫鱼豆腐汤代替鲫鱼煎水的。那个味儿,连一般人闻了都受不了,何况是个正在害喜的孕妇。 杨郎中原本就因为阿茹喝不下去鲫鱼水而着急,听了兰花儿讲的,仔细想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的,这才点了点头,讲: “可以试试。这些都是有利的东西,你要是能辟了腥味,让阿茹顺当地喝下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你要是能做好了,可算是为天下怀胎的人都做了件好事儿。这腥味啊……哎呀……” 兰花儿忍不住捂着嘴笑:“先生,那是你们都不烧饭咧。这就是随便问一个南方的农妇,她都能想法子帮你把这腥味给去掉了。要是不去掉腥味,咱们这鱼要怎么做呀。不过是我们这边不太常用的法子罢了。先生你瞧我做的,保证好吃得很。” ------------ 一百九十七鲫鱼豆腐汤 这鲫鱼汤,兰花儿已经在家里做过好多次了的,她家后院也都晾着不少鱼干。只不过这汤还是得用新鲜的鲫鱼做料子,兰花儿在家里边收拾了一下,给臧狼烧好了午饭送过去,就跟臧狼打招呼,说自己要到后山上边去捕鱼。 臧狼自然是不同意让兰花儿独自上山去的。可因为是在田边,周围都有人看着,还有改花站在旁边,他又不能像在家里边一样拉着兰花儿的手,只能着急地在一边跟兰花儿讲: “小娘子你一个人到后山上边去,要是……你要着急,我回头……不不,我现在就到后山上边去捕鱼。” “你现在要是跑了,这田里边的活儿怎么办啊。”兰花儿稍微瞪了臧狼一眼。 “小娘子,”臧狼用非常沉静的声音说,“你还记得要怎么捕鱼吗,不要摔水里了。” “你……”有那么一瞬间,兰花儿实在是想要抓起什么东西来就摔到臧狼脸上去的。 这家伙是**裸的瞧不起人啊。兰花儿被气得直接往臧狼那一瞪,湿漉漉的眼神看得臧狼直接就呆住了。 以前臧狼还没到赵家来的时候,家里边所有的鱼都是兰花儿亲手捕的。兰花儿怕狗蛋是个闹腾的,一不小心就会弄伤自己,所以从来都不允许狗蛋到后山上边去捕鱼。 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捕鱼啊――兰花儿在心里边这么呐喊着。虽然她捕鱼的手法的确一直都挺生硬的,可她好歹算是村里边的捕鱼高手了呀。 不过,改花的想法显然和臧狼的保持一致,两人正在旁边争执着,改花已经开口了,“阿兰,你就让他到山上去吧。你要是想自己上去,也让他跟着好了。田里边不那么忙活,我在这先忙着,你们到山上捕鱼去。或者你喊狗蛋一块去,也成。” 兰花儿有点儿愕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连改花也变成了这种把自己妹子看成是个柔弱少女,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抽奖人生全文阅读。 她还以为像是改花这样早早就把自家阿弟阿妹放在村子里边独自生活的,应该是个比较没心没肺的大心肝才是,要说到后山上边去。她小时候也没少跑的,改花每次都知道,结果反倒是现在突然开始反对了起来。 这大概算是一种补偿心理吧。因为自己以前没有办法照料兰花儿。改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的,现在兰花儿已经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了,他反倒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一样,将兰花儿忽的死死的。 兰花儿被他这样的做法闹得哭笑不得的。 不过,如果改花高兴的话。她其实也不介意就顺着改花的意思。 反正这田里边看着是真的不忙,狗蛋不知道跑到嗷哪里野去了,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带着臧狼一道上山去。 等两人走到其他人目光范围之外以后,兰花儿马上就扭转了身子,抬起头来瞪着臧狼: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说我不会捕鱼?你可别瞧不起我,狗蛋可是我一把拉扯大的咧,我要是不会捕鱼。以前家里边的鱼难道是自个儿游进家里边来的么。哼,你想要跟着我到后山上边去也成,可你不许下网。今天我必须要下一次网给你看看。” 臧狼好不容易才从兰花儿的眼神里边回过神来,一搞明白了兰花儿的话,他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小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还是我来吧。” “那你就别跟我到山上去。”兰花儿用故作冰冷的眼神看着臧狼。 臧狼又挠了挠头。最后只能同意了兰花儿胡闹一样的意思。 当然了,兰花儿也的确只是想和脏阿林那个胡闹一下。 两人拿了渔网爬到后山小溪上边去以后,兰花儿定了定神,就开始准备下网。自从臧狼到了赵家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渔网。每次她想要捕鱼的时候,臧狼都会抢在前边将渔网拿到了手上,赶紧将鱼给捕好了。等兰花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了。现在要让她重新下网,她还真就觉得有些生硬了。 而且,不光是生硬。 臧狼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让她在感受到目光的同时也感受到了紧张和压力。 “你你……阿狼你别盯着我看啊……”兰花儿有些慌神地喊。 “这……小娘子,我得看着你。” 臧狼讲得很是委屈。到头来,他还是觉得兰花儿会连自己都一起扔到水里边去的。 不管了,就算是会摔到水里边去,好歹也先把网给下了。到时候就算湿了身子,可也总算是捕到鱼了吧。兰花儿赌气地想着,同时用非常生硬的手法将网撒了出去。 总归她还是个曾经下过网的,虽然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看着好像十分危险的样子,可她还是没有摔到水里边去,顺利地将网抛了出去。尽管这抛洒的距离和角度都并不怎么样的,好歹,应该,还是能捕到鱼的吧。 “瞧瞧。”兰花儿骄傲地朝着臧狼抬了抬下巴。 臧狼在旁边苦笑地看着兰花儿,胡乱地点了点头,就赶紧小心翼翼地讲: “小娘子,接着让我来吧?” “……”兰花觉得自己头上现在一定是出现了六个点儿。她原本是想要在臧狼面前露一手以挽回自己的声誉的,没想到这下子被鄙视得更加严重了。 不过,她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臧狼去做吧踏道全文阅读。要她再多来两次,说不定会真就栽水里边去了。 “好吧,给你好了。哎,你说你这到底算是什么嘛。我以前是真的还挺会捕鱼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狗蛋,家里边什么时候也没缺过鱼的。现在你把事情都抢着去干了,我果然什么都不会了。不行不行,回头我得回家去,切点儿肉片剁个肉饼什么的,多练练刀工。要是连那都做不好,我可就丢脸大发了。你说以后我要怎么活呀。” 臧狼在一边憨笑着讲,“我一直跟着小娘子就是了。” 兰花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臧狼做事儿的确比她要好得多。就是撒网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人家做得多好看多自然啊,捕上来的鱼也多啊。 她这次是有备而来的,从家里拎来了一个大桶,准备多捞几条鲫鱼回家养着,这样就用不着天天到后山上边来,也能给阿茹做汤了的。也就是臧狼跟着,她才突然想到可以这么干。换了只有兰花儿自己,光是拎着半桶水走山路的就够要她命的了。她大概只能走一半的路程,就要把桶给放下了。 鲫鱼是种非常常见的食用鱼,以前兰花儿下网的时候就没少捞到。这次也不例外,才下了两三次网的功夫,装着半桶溪水的桶里边已经装了不少鲫鱼了。兰花儿数了数,这些鲫鱼好够她用一个多星期的了,就赶紧招呼着臧狼收网下山了。 这要是太多,到头来养不活,就只能当成肥料埋到地里边去了,横竖还是浪费。 有了鲜鲫鱼以后,这鲫鱼汤就好说了。 只不过因为阿茹在害喜,兰花儿做汤的时候就分外的用心。 平常她都是直接烧的鱼汤,这次怕阿茹会闻到腥味,她还特地先用油将鲫鱼煎了一遍,先将腥味劈了一次,又在汤里边放了比平常还要多的姜片,还将其中一半姜片切成姜丝,好让姜的味道更浓重一些,希望可以完全盖过腥味。 至于酒是不敢下的。兰花儿可没那胆子让一个孕妇喝酒。虽然做出来以后汤里面只会有一点儿酒精,她还是没有那样做。 鲫鱼豆腐汤的做法很简单,也不费什么时间,兰花儿很快就做好了,直接趁热勺了送到阿茹家里边去。她想着阿茹大概也不会想要吃鱼肉的,就先没有将鱼肉拆出来,只是捞了些乳白色的汤,并着汤里边的豆腐给阿茹送过去。 阿茹脑子里边还有之前鲫鱼煎水的印象,强笑着接过汤碗,一看就愣住了: “这怎么会白色的呀?” “是豆腐汤呀,哪里不该是白色的?你尝尝看,你瞧,就只有豆腐在里头吧。” 阿茹看了看,那碗汤里边的确只有豆腐和一些葱段,闻上去也没有鱼的腥味,不由得愣了愣。兰花儿说要给她烧鱼汤,她已经做好了被腥味刺激得又吐一次的准备了。可现在这么一看,难道这就是碗普通的豆腐汤? “你尝尝嘛。要是不喜欢,不喝就是了。”兰花儿在一边鼓励着阿茹,“我可是做得很辛苦的呀。” 兰花儿决口不提鱼的事情,生怕阿茹一想起以前那些鲫鱼煎水的味道就忍不住想吐。 阿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地抿了一口。 汤的味道浓郁而鲜美,阿茹喝了一口以后,忍不住慢慢地将一整碗都喝光了,连碗里边的豆腐都给吃掉了。等喝完了,她反倒舔了舔嘴唇,觉得这汤做得有些少了。 兰花儿看阿茹这个反应,顿时就乐了起来,“你还要么?还要的话,我回家给你勺过来。这是怕你不喜欢,先送一碗过来给你尝尝,家里边还多得是咧。” ------------ 一百九十八商讨 连骗带哄地让阿茹将鲫鱼豆腐汤喝下去以后,兰花儿算是将每天给阿茹做汤的活儿给接下来了。铁生还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在傍晚的时候带了些鸡蛋到赵家来敲门,说是要给兰花儿的谢礼和工钱,以后就要多多地麻烦兰花儿了。 结果他还没踏进赵家的院子,就被改花给赶了出去。改花叉着手站在院子里边,气哼哼地看着铁生: “这么些年兄弟了,你现在反倒来说客气话。阿茹现在身子不好,你不想着留些好吃的给她补身子,拿着鸡蛋还往外送。我家阿兰是什么人,稀罕你几个鸡蛋。快走快走,回去陪着你的小媳妇。到时候等娃子出来了,我们还要送红鸡蛋过去咧。你到时候记得给我们烧一桌好菜。” 铁生挠了挠头,看了看改花,又扭头朝着兰花儿笑了笑,有些憨厚地讲: “话可不是这样说。你们家收不收是一回事儿,我总不能觉着你们该我的啊。成,你们的好我记心上了,回头娃子出来了,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当谢礼。” 兰花儿跟着把在门框上往外瞧的,听见铁生这么讲,忍不住就笑了,觉得这人真是有趣。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本家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恨不得将天底下的便宜都扫到自己面前占着才好的人,可也有像红花白和铁生这样的,受了一点点恩惠,就赶紧把你的好都记在心上漫漫真武路。 就是改花不肯收下铁生拿过来的东西,可兰花儿心里边还是觉得高兴的。至少她做了好事儿,人家是实实在在记到心上的,而不是觉得平白就应该帮他们做事。这种被人道谢的感觉十分好,以至于兰花儿一整个晚上都是笑眯眯的,给阿茹烧汤的热情也愈发地高涨。 狗蛋一天都在外边跑,这时候才知道阿茹已经怀上宝宝了。忍不住也跟着兴奋起来。 兰花儿不得不教训他,“这事情村里边还没人知道的咧,你可不要到处往外说,仔细铁生哥不高兴的。你自个儿知道就是了。” 狗蛋答应了一句,又有些不服气地嘟着嘴,讲,“阿姐你总是把我当调皮。我可不知道轻重嘛。” 因为家里边一次捕了好多鲫鱼,以至于根本就吃不完。兰花儿虽然有给他们撒了点儿草料的,可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那鱼看着已经有些不活泼了的,想来是因为桶里边的水太少。鱼又挤得太多。 鲫鱼并不是用来晒鱼干的好料子,兰花儿想了想,干脆把新鲜的鲫鱼在村里边分了分。一连送出去了四五条的,剩下的则是给桶添了水,仍放在水桶里边养着。 改花和狗蛋在村里边住了几日,让兰花儿好生奇怪,说难道狗蛋现在用不着到私塾去上学么。怎么这次休沐的时间格外的长。她这么问了,才知道私塾里头给大伙放了春假,也有让他们家去帮忙家里边的事情的意思,这好像是个私塾里边的传统假期。 只不过,现在私塾里边的学生大都是镇上的娃子,只有狗蛋和赵思淼等少数几个学子是从四周村子中上来的。也没有几个是需要回家忙农活的。 而且,就算是从村里边上去的学子,像是狗蛋这样的。其实也并不怎么到田里边去帮忙。他这么个半大小子,家里边也不缺他那点儿劳力的。好不容易家来一趟,还不如把他放出去,多和村里边的娃子相互接触接触。就是让他干活,也不过是家里边的一些闲活。 不过自从臧狼到了赵家以后。赵家的所有工作都几乎被臧狼抢走了。他不让兰花儿干活,自然也不让狗蛋沾手。只要是他能做的事情,他都抢先都做完了,兰花儿再怎么念叨他,他都只是挠头嘿嘿笑。 兰花儿本来就已经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太少,恨不得多做一些,更加不会将自己的工作让给狗蛋。所以到头来,狗蛋也就是到后山上边去打点儿猪草,然后就能在外边胡混着玩一整天。 当然了,比起和村里边的小子们到处乱跑,狗蛋更喜欢跟在杨郎中身边,和这个以前的先生说说话,让先生考较考较他。 两人一直在村里边待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改花说不能在村里边待太久,免得镇上镖局里头人手不足,他们这才结伴回到了镇上去。 兰花儿自然想要改花一直留在村里边,不要再去做镖行那样危险的工作。可是每每想到狗蛋,这话她是实在是说不出口来,只能又给那两兄弟准备了一大堆吃食,然后将人给送到驴车上去。 改花说之前兰花儿做的辣菘菜和豆腐乳都卖得很不错,这次回来了以后,又从家里边拿走了一批商品,准备又到镇上去卖掉的。现在光就是兰花儿做这些小东西的钱,已经好够狗蛋上学以及两人在镇上的开销的了。 至于狗蛋挣得的那些,兰花儿絮絮叨叨地讲着让改花存下来,以后好去媳妇的,也不知道改花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他倒是笑着答应了的,只是看他的样子,兰花儿总觉得他很可能也就只是个听罢了。 兰花儿以前甚至想过要多挣钱给臧狼存着去媳妇的,可是自从被臧狼那样“表白”过以后,兰花儿就觉得她要是再帮臧狼存钱,那不是该亏死了。自己贴出去不说,还要贴上一笔聘礼钱,这天下有哪个姑娘是自己给自己挣聘礼的呀猎食都市最新章节。 她忍不住有些坏心眼地想,照着臧狼现在这个样子,手头上是肯定没钱的。要是到时候两人真的成了,也不知道臧狼能从哪里变出钱来给她下定。 要是没有聘礼,兰花热想,她肯定是不答应的。别说她了,首先就要过不了改花那一关。 阿茹一直好好地在家里边养胎,兰花儿担心的意外并没有出现。杨郎中隔三岔五地就到他们家去给阿茹按按脉,顺便看看胎儿成长的状况,一直也没出什么大差错的。要是按照这么个趋势发展下去,阿茹肯定能将娃子平安地生下来。 也就是累了臧狼,隔几天就要到后山上边去捕几尾鲫鱼的。 而且,因为兰花儿常常在家里边做鲫鱼汤,还被关雎给笑话了。说她老是做一样的吃食,也不怕臧狼吃得腻死。 兰花儿想了想臧狼那个样子,忍不住就带着一脸怀疑地讲: “我觉着他就是连续吃半年的鸡蛋面条,也不会觉得腻味的。” 关雎果断地就白了兰花儿一眼,“你倒是舍得?” “……舍不得。”兰花儿这能这样回答。 她还真就舍不得这么对臧狼,虽然她觉得臧狼肯定不会说什么的。而且,要是让臧狼连续吃半年的鸡蛋面条,她岂不是也要跟着这样吃么。她并不讨厌鸡蛋面条。只是,一想到要连续吃半年,她就有点儿头晕。光是就这样想象了一下,已经让她有些不再想吃面条这种东西了。 关雎在旁边看着兰花儿露出一张苦瓜脸来,突然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问: “那你现在算是怎么样,和你们家的那个……是在一块儿了?” “什么在一块了,我们家……你说阿狼呢?”兰花儿还在想着鸡蛋面条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说,“哪里是在一块儿了,可没有这么容易……咦,不是……雎雎你怎么突然说这个话。” 兰花儿把话都快要说完了才猛地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忍不住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看着关雎。 她跟臧狼现在的关系的确是有了变化,可这也不过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而且,就连她自己也还没有想好现在她和臧狼到底算是什么的,也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什么。 关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居然准确地就点出来了他们关系的变化。 “呵呵,这就是直觉。”关雎朝着兰花儿眨了眨眼睛,看到兰花儿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才笑着说,“哪里,骗你的。我上次瞧见你们家那个拉着你的手,你也没挣开。我记得你们以前就是有事儿,拉的也是衣袖吧。现在改成拉手了,还不是关系进展了么。” “哦,原来你都瞧见了,现在回过头来嘲笑我。”兰花儿不乐意地嘟了嘟嘴,紧接着又叹气起来,“谁知道咧,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这到底是算怎么样。唉,我自己也理不清楚。”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就是一直憋在心里边,也不会自己解决的。既然关雎已经知道了,还不如就把这个事情给她说了,让她帮着分析一下,说不定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关雎也算是个过来人了。 这么一想,兰花儿就把事情从自己的脸被烫伤了开始,全都说了一遍。等说完了以后,她又回过头去说了之前臧狼宁可站到院子里边去都不愿意跟她讲心里话的事。 等说完了,兰花儿自己都觉得挺丧气的,“谁知道阿狼心里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不准他就只是觉得没护着我,心里边惭愧呢。” ------------ 一百九十九关雎的意见 关雎听完了兰花儿的叙述,又听到兰花儿一脸哀怨地在抱怨着,忍不住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兰花儿自然是扑过去捶打她,说她笑话自己的。两人闹了一阵,关雎才静下来,点着兰花儿的脑袋,讲: “你这丫头啊,怎么这么笨。是不是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就特别的想不明白啊。就是以前想不明白,这会儿姓臧的都那么讲了,你还不清楚么?别的我不知道,可那天啊,他肯定是不高兴你给柳生送饭,可又不好意思让你知道他的心思。” 兰花儿“啊”了一声,又回头想了想。被关雎这么一说以后,好像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之前她是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现在一开始往那边想,就觉得好像……的确,臧狼的行为很有那个意思在里边。这么一想,兰花儿又忍不住觉得有点脸红。 还好,没有红得让关雎看出来。 “最重要的是阿兰你自个儿怎么想。你要是真高兴的,也不管别人讲什么。你看我嫁过来,还不就是就这样嫁过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要是不高兴,那就赶紧将人赶出门去。给他换个主子,不过是换个主子而已。” 自己怎么想啊……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其实自己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只是,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之下,她有些不敢说出来而已暴甲最新章节。 她抬头看了看关雎,又想起关雎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做的事情,身边还有个方甯嫒这样的榜样,胆子不由得大了一些,犹豫着将自己的想法慢慢说了出来: “我……不讨厌的。只是,以前从来没将阿狼往那方面想过,我是觉得他很不错。可我也不知道,到底适不适合我。我就是……想……看看……再看看……” “你是想再看看别的男人么?”关雎在旁边歪了歪头。 “不不不,哪里是要把他跟别人比较。我就是说不好他到底能不能和我凑到一块儿去。我不是说现在这样的,这种身份的。就是觉着……还得先看看……大家是不是真就能心意相通。唉,我自己这说着也觉得挺逗的。”兰花儿跺了跺脚,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了,“他现在这样,就是看上了别的姑娘,也不能讲的。我说要把身契还他吧,他又觉着我是嫌弃他。以前他还说不能和我好呢。前些天又突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才是……” 尽管兰花儿的叙述很是有些混乱,可关雎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她: “你是想知道他是真的欢喜你。还是不想换珠子,对么?” 兰花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自己也知道,在古代社会里边,她想要找什么真爱的,也就真应了“贱|人就是矫情”这么句话。可没法子。她就是纠结啊。她不想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自然也不想随便就和臧狼在一块儿。如果臧狼真就只是觉得她是个责任,她宁可把臧狼的身契给烧了,把人赶回楚江开那儿去。 “没事儿,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关雎一边拍着兰花儿的肩膀一边安慰她,“你瞧瞧阿甯。再看看你自己,你就一点儿不纠结了。像阿甯那样摆明了的事儿,那两人还磨蹭到现在还没完事儿呢。就你这还情况不明的,多想一些也没什么。” 兰花儿被关雎这么一开导,瞬间就想到了方甯嫒,还有那个默默跟着方甯嫒逃婚了的蓝渡,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问那两个人有没有什么新进展的。 关雎难得的撇了撇嘴,露出了个怪模怪样的笑来: “解决?就他们两那样。一个抖缩,一个又犹豫的,我看啊,你娃子都要生出来了,那两个人说不得还在纠缠着呢。我就闹不懂了,这两人怎么就每一个能主动一些的。你说阿甯当初还有胆子拖着阿渡一块儿逃婚的呢,怎么就不好意思说句实话。” “怕是……担心被拒绝吧?”兰花儿也跟着在一边笑,又一边觉得被她们这样拿来说的两人实在是有些可怜。不过,谁让大家都关心进展呢。这村里边,可不常常能有这种言情小说一样的八卦可看。 “拒绝就拒绝了嘛。”关雎很随意地甩了甩袖子,“天下男人多得是,被拒绝了还不能找第二个么。阿渡要是拒绝了阿甯,我出主意出钱,去给阿甯找个好的回来,有多了不起嘛。” 找……个……好……的……回……来…… 兰花儿一下子就被关雎的话给震惊住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习惯了关雎的豪放,没想到原来关雎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就是在现代,她身边都没关过这样霸气侧漏的姐姐,没想到穿越回古代来以后,反倒是让她给见识了。 关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异的话,还是一脸淡淡地继续讲: “而且呀,这就是说出来了,难道还会被拒绝么。阿渡都已经跟她一块儿逃出来了。我看呐镯子就跟定情似的,就好像跟别的男人讲,说这妞是我的人一样官场之财色诱人。偏阿甯自己还想些乱七八糟的。阿渡也是的,现在也不在京城了,阿甯也不是小姐了,他还这么缩着,不爷们。” 兰花儿虽然也觉得那两个人实在是磨叽得很,可还是没办法像关雎这样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特别是说给帮着找一个好的男人……虽然,兰花儿知道关雎并不是那样的意思,大概是说要帮着做媒之类的,可是说什么花钱找男人的话,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想歪到一边去。 “哎呀,不对。这说的是你的事情呢。你怎么突然给扯到阿甯身上去了。是我不好,不该提阿甯的。不过你看看阿甯你就知道了,自己缩着,可只能让旁边的人着急。你可不能这样啊。”关雎一脸教训的样子对兰花儿讲。 看到兰花儿点头,关雎才又叹了口气。 兰花儿赶紧朝着关雎露了个笑脸,“我可不像阿甯那样。我就是想不好,这到底该不该把他身契还回去的。要说他现在这样了,我还回去,他该高兴的吧,他也用不着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也能自个儿存点钱,到时候要是……要是……那也好说不是……” “这个你就用不着担心了吧?哪有姑娘家自己担心自己的聘礼该怎么挣的?”关雎的想法和兰花儿一样,也觉得这不是个需要兰花儿自己担心的事情。关雎想了想,又说,“你可以回头跟他提一提,只是,我看他现在大概是不会答应的。你没有给他很明确的答复咧,要是他把身契拿回去了,你哪天不高兴了要赶他走,他岂不是连个留下来的理由也没有。我估摸着他大概会宁可身契在你手上,好有法子死皮赖脸地跟着你。” 兰花儿听关雎这样讲,忍不住嘟起嘴来小声嘀咕着,“他不怕我哪天不高兴就把他卖给别人了么。” 关雎跟着在一边掩着嘴唇笑,“你这话连我都不信,你觉得他能信么。能舍得呀?舍得的话,你也用不着卖给别人,直接卖给我就是了。” 兰花儿朝着关雎皱了皱眉头,办了个鬼脸。也不知道关雎这是天生性子就这样,还是在山上的时候跟着红花白跟多了,兰花儿总觉得她很有些倒卖商人的模样。不过在这小村庄里边,能有什么可倒卖的呀,兰花儿觉得这一定是她自己的错觉。 因为和关雎商量了心里边一直憋闷着的事情,兰花儿顿时觉得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整个人都跟着放轻松了些,回家以后都是一路笑嘻嘻的,引得臧狼还一味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兰花儿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就在旁边逗他,让他自己猜去。还故意报复地讲: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的么。那我这次也不告诉你我为什么高兴,你就猜去吧,慢慢猜哟。” 臧狼一愣,顿时就露出了个愁苦的表情来。 他自己大概都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了,要不是兰花儿再提起来,他估计会把那事直接就抛到脑子后边去。他肯定没想到兰花儿这样的介意,还又重新拿出来说了一遍。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更不可能对兰花儿说他当初是因为嫉妒柳生,还有对柳生怀着敌意,所以才不高兴的,也只能默默地将当时酿出来的苦果给咽下去了。 兰花儿想了好久,也觉得关雎的想法是对的。 她之前就有问过臧狼关于身契的事,可臧狼一直都不愿意将身契收回去,还觉得身契被退回是一种侮辱一样。兰花儿今天问了关雎,关雎也说,侍卫要是半途被退掉身契,的确是件十分让他们觉得屈辱的事情。他们宁可死在任务里边,也不会愿意被随意放自由的。 当然了,好多从侍卫转到别的工作岗位上去的,自然又不一样。不过那样就算毁了身契,他们也还算是主子身边的人。 既然这样,兰花儿想,这件事还是先算了。 ------------ 二百鲜花的作用 自从和关雎谈过以后,兰花儿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的时候,忍不住就常常地将臧狼的身契给拿出来看一看,然后盯着那一小片纸怔怔地发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可就是忍不住盯着看。她有时候觉得这实在是很讽刺。臧狼这么大个活人,又那样能耐,却被一张薄薄的纸片就束缚住了。 而且,除了身契以外,臧狼还签了生死文书的,更是个将命都交出去了的人。普通人签个身契,不过是一辈子为奴为仆,当然,连后代都必须成为奴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的命至少也还有一半在自己的手上。就算他们是属于主子的,也不代表主子就能拿他们的命不当命。 就是当主子的,没有特别理由的话,也是不能随意伤害奴仆的性命的。 兰花儿以前在书上面看过,那些无缘无故害了自家奴仆性命的主子,还是要受到法律制裁和惩罚的。有最严重的案子,甚至是判了流放的。 当然了,不管主子对自家奴仆做出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也是用不着偿命的。可至少不像臧狼这样,死了可能连个草席都没有,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签了生死文书的人,和死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兰花儿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她和楚江开再晚一天,甚至是晚半天下山。就算臧狼真怎么样了,楚江开真要追究谁的责任,估计别人也只会把他当成是个神经病。 哪里有人还把签了生死文书的家伙当人看的。 关雎说像臧狼这样的人,京城里边有很多大宋女亨最新章节。甚至有些大城市里头的大官,家里边都会养着一些,防身嘛。基本上就是战死,很少能活着到一个可以退下来的年纪。 “而且。”关雎幽幽地讲,“就是到了年纪,很多也还是死在任务里边,或者说是死在主子手上。没有哪个主子愿意让知道自己好多秘密的死士活着到外头去。经手的龌蹉事情太多,不想泄露的话,那就全部都杀掉。像是吴郎这样的人,才算是个奇怪的。” 吴郎――就是楚江开。臧狼喊他楚二郎,偶尔也会喊他吴郎。兰花儿猜“吴郎”大概是个楚江开的封号之类的东西。 兰花儿因此就更有些心神不定。她总觉得臧狼这命好像是从哪里捡回来的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再交出去。她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很好笑,可她就是止不住这样想。甚至都想得晚上开始做起噩梦来。 有一次她还拉着臧狼的手,上下把臧狼开了一遍,然后呆呆地问: “阿狼。会不会哪天来一堆人追杀你啊?” 臧狼被兰花儿闹得莫名其妙的,伸手挠了挠头,“追杀我?” “雎雎说你这样的人活不长,”兰花儿讲这话的时候还满脸认真地看着臧狼,好像能从臧狼脸上看出答案来似的。“据说你这样的都知道好多主子的私密事儿,还有龌蹉事什么的,所以特别招主子狠,有机会,想个法子就杀了。哎,对了。楚江开有什么龌蹉事么,你赶紧给我讲讲。他以后要是……嗯……我也好有法子报仇。” 臧狼不好甩开兰花儿的手,只能僵直地站着由她看。一边一脸纳闷地看着她: “二郎没什么龌蹉事啊。没人会来杀我。” “……我才不信呢。一看就是个龌蹉的人,还没有龌蹉事呢。瞧瞧他勾搭的,红花白那么小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姑娘,也亏他能下得了狠心。”兰花儿撇了撇嘴,表示不信。也不管实际情况其实是红花白突然发现喜欢上了人家,于是才追上京城去。不过。听到臧狼说没有人会追杀他,兰花儿的确暗自松了口气。 可她想了想,脑子里边又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来: “要是想要你命的不是楚江开那边的人呢?嗯,比如说楚江开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他有什么政敌之类的,想要知道他的龌蹉事的话,说不定就找到你身上来了呢。” 臧狼有些听不懂“政敌”这个词,不过他大概能猜出意思来,想了想,就说: “二郎的事,找我也没用。而且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镇上的也不知道坳子村。” 他这么一说,兰花儿才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之前虽然她把臧狼接家来了,也和他一同到过镇上去,不过,镇上的人谁也不知道臧狼和她是住在坳子村的。她好像真的就有些杞人忧天了的感觉。 臧狼还一脸小心翼翼地站着,还以为怎么了,不知道兰花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 “小娘子,你别怕。就是有人来要杀我,我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你……” “谁和你说这个。”兰花儿自己都完全没有想到这方面去的,突然听到臧狼这么讲,忍不住也呆了一下,“对哎,你这么一说,要是有人上门来,我也跟着有危险的哎。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先在屋子外边造点儿机关挖几个陷阱的?” “小娘子……”臧狼又忍不住挠头,闷着声音讲,“我想,没人会来。” 兰花儿“哦”了一声,停了停,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臧狼自己都讲得这样的肯定,估计是真没人会上门来了的,她这才安心了些。 臧狼怕兰花儿再胡思乱想的,就安慰她说没事: “要是二郎不乐意,我现在也不会在这儿穿越之春暖花开。他没必要这样。” “那时候不是看着你太惨烈么。唉,你那时候……我看着都觉得你说不定到家了就得……这么想想,我还真是伟大咧。也不怕你就……咳咳……还是把你给接家来了。要是真一个不好,这家里边当时只有我一个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兰花儿想起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就觉得实在是胆子太大了。现在再让她重新经历一遍的话,她说不定再也不敢随便沾上臧狼这个大麻烦的。 这么一想,兰花儿才想起她当时决定把臧狼接家来,还是因为觉得臧狼的眼神很像她常常梦到的那只大狗子。结果,把臧狼接到赵家以后,她反倒再也没梦见过那只狗子了。突然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儿怀念的。 那只大狗子,该不会就是臧狼吧――兰花儿忍不住冒出了这么个念头来。可没过两秒,她自己就被这想法给逗笑了。 臧狼虽然常常表现得跟只狗子似的,可到底是个人。要说她梦到的话,也该是梦到臧狼这个人才对,把人给梦成了狗,这梦也太胡扯了。 确定了臧狼和自己都没有生命危险以后,兰花儿才终于不再胡思乱想了。 趁着初夏来临的时候,整好是个养蜂采蜂的日子。兰花儿自己也到后山上边去,采了好些花朵回来,想着看看能不能将花瓣晒干做成花茶的材料,或者是尝试着做香水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香水,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不过材料本来就是来至于山上的,只是花费一些采摘的功夫罢了,就算浪费了也不算十分可惜。 兰花儿甚至到家里边的菜田去,把盛开的菜花给采了一些回家,特地用菜花来烧了一锅汤。她以前看漫画的时候还见过有一个用菜花代替姜葱来烧鱼汤的菜谱。她自己尝试了一下,结果发现漫画里边果然是骗人的。菜花的味道太淡,根本不足以掩盖住鱼的腥味。不过,如果是已经下了姜葱和料酒的鱼汤,再放一些菜花,还是挺美味的。 因为菜花多得根本采不完,她还尝试着将菜花混着猪肉剁成馅儿,包了一次饺子,味道十分的鲜美。 这是在春末夏初这个季节,而且是在村里边才能够吃到的独特美食。兰花儿把饺子分了好多家人,于是很多人家都学着兰花儿,将菜花采了下来做成菜吃。 从后山上摘下来的鲜花则是被兰花儿一朵朵洗干净了,再放到外头晾干,准备尝试着做鲜花饼和香水。 她还想过把花瓣给泡到蜂蜜里边去,不过这就是做出来了,估计也只能自己吃,这里的贵妇人大概还没有发展到会买花瓣蜂蜜的地步,所以兰花儿干脆地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比起做香水,兰花儿反而是对做鲜花饼更有信心。而且,她总觉得香水这样的奢侈品大概不好往外卖,她要是能做出鲜花饼来,嗯,可以送到山上去,给红花白尝尝。红花白喜欢吃甜点,又喜欢吃肉,还喜欢吃新鲜的东西,肯定能让她吃着高兴的。 这么想,兰花儿干脆先趁着手上有鲜花的时候,先尝试着把鲜花饼给鼓捣出来。至于香水,那就是个闹着玩的。要是能成,自然好,可以给关雎和方甯嫒送过去,她们肯定喜欢。要是做不出来那也没什么,反正本来就没抱希望的。 鲜花饼则是和兰花儿以前做过的饼子很像,做法简单,只是里边放了花瓣这种料子而已。等花瓣都晾干了,兰花儿就开始动手做鲜花饼了。 ps: 生病了……告诫各位在夏天也要注意保暖,不要猛吹空调,特别注意温差变化……不要像我一样悲剧……t_t~ ------------ 一百零一鲜花饼 鲜花饼和兰花儿以前做过的面饼其实是十分相似的,不过不是烙饼,是蒸饼罢了。村子里边的人虽然比较少吃蒸饼,可家里边条件富裕的,还是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蒸点儿馅饼吃的。 之所以说要家里条件好的人家才吃得起蒸饼,是因为蒸的饼子不比烙饼,一般都习惯用白面粉来制作。要不是家里条件宽裕的话,可是买不起白面粉的。就算勉强能买家来,也没有人家敢这么的奢侈。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城里边的人倒是喜欢拿其他粗粮面粉来蒸饼子或者馒头的,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好像只有黑面粉。他们平常烙饼的时候,用的就是那种粗粮磨出来的黑面粉,口感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至于什么绿豆面粉红豆面粉的,现在这时候还没人给研究出来呢。兰花儿自己也还没心思研究这些面粉的做法。 兰花儿自己家里边的白面粉也并不很多。她还专门到颜大郎家里边去了一趟,跟关雎说她要用花瓣做饼子,让关雎支援了一些储备的白面粉,并且相互说好了,等饼子做出来以后,兰花儿再给她多分一些,算是把白面粉给还回去。 仔细想想,在穿越过来以后,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认真地做过蒸馅饼吃。现在既然想着要做,她干脆狠了狠心,就做成她脑子里边最好吃的样子鬼棺全文阅读。 猪肉自然是要的,还要有猪油包在里边。菘菜家里边就有。兰花儿还特地到山上去了一趟,采了些新鲜的木耳给剁碎了混在肉馅里边,再加上葱末、姜蓉和盐糖调开。 后山上没有玫瑰花,所以做不成玫瑰饼了。但兰花儿还是特地挑出来了味道比较香的花,仔细将花瓣掰了下来,然后放进一罐蜂蜜里边泡着备用。 她不知道现代的玫瑰饼是怎么处理花瓣的。反正她尝了尝,觉得鲜花瓣的味道有些干涩,有的还有微微的苦味,用水过再多遍都去不掉那股子味道,所以她干脆就将花瓣都泡了蜂蜜,想着这样的话,肯定就不能再有涩的味道了。而且这样的话,馅料里边也能带点儿蜂蜜的味道,估计会更好吃的。 要做馅饼,和面的时候一定要使用温水。不能很烫,只要用稍微有点热度的水就可以了。这样和出来的面特别的软和,才可以将皮弄得薄一些。 不过。在这个朝代的话,估摸着大家会比较希望吃到面皮比较厚的馅饼吧。特别是臧狼那样的人,肯定觉得面皮越厚越好。厚成馒头一样他才喜欢呢,馒头管饱呀。大不了再蒸个肉饼,撕开馒头将肉末填进去。 这皮要是搓得太薄了。味道也还是不好。 兰花儿以前就吃过,有些面皮做得特别薄的馅饼,因为馅料的味道有些太过浓了,面皮又太薄,以至于整个就像是在吃一盘炒得太咸的菜,根本不想是在吃馅饼。而且一点儿都不好吃。 她还是第一次做呢,也不知道怎么样的调味应该搭配什么厚度的面皮,只能一边舔一点馅料试试味道。一边调整着面皮的厚度。 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她是完全不会和面的。 生活了这些年,又是在北方,现在她对这项工作已经十分熟悉了。为了不让臧狼跟她抢活儿,她并没有提前告诉臧狼要做饼子的事。还是等臧狼到田里边忙活去了,她才一个人在厨房里便忙着。 因为忙着做饼子。午饭就没有认真烧,只是随便蒸了些东西,完全没有做炖菜和炒菜的。幸亏臧狼也没什么意见,默默地就吃了。 给阿茹的鲫鱼汤倒是不得不烧的,所以连带着她跟臧狼也每天地有鱼汤喝,还算显得不那么凄凉。 做饼子最烦的就是准备馅料和和面的部分。等馅料都剁好了,面团也发好了以后,直接包起来扔进蒸笼里头蒸就是了,看着时间好了就能端出来。 兰花儿是第一次做,又借了别家的面,忍不住觉得有些紧张。要不是怕饼子蒸得不好,她都要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掀开蒸笼盖子看一遍。到了最后,她都想直接跑到门外去躲着了,可这也不行,家里边的炉灶可不是现代的煤气炉,她还得一直坐在旁边烧火。 好不容易掐着时间算着,等到了鲜花饼出炉的时候,兰花儿都来不及等鲜花饼凉下来,也不顾烫了,直接就从蒸笼里边拿起来了一个,赶紧咬了一口。 白面的饼子十分柔软,一咬下去就是一个牙印。刚出炉的饼子烫得很,兰花儿被烫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只能重新又张开了嘴巴,不情愿地呼哧着自己的舌头,一边来回换着拿饼子的手。她年纪小皮肤嫩,就这么一下子已经把手给烫得红红的了,她却还是舍不得放手。 馅饼这种东西,新鲜出炉热着的时候是最好吃的。 兰花儿嘟着个嘴巴朝着手上的饼吹了好久的气,好不容易等饼子凉一些了,迫不及待地就咬了下去。 她的手艺自然比不上以前现代的那些糕点师傅,用的调料也没有现代的精致。不过就她手上的材料而言,她觉得这饼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至少吃起来嘴里边满满的都是馅儿,既有花的香味又有猪肉浓郁的味道。她狠心放了猪油,所以整个饼子都显得十分滑糯黑金狩猎者最新章节。 馅料里边虽然混了蜂蜜,但蜂蜜的成分并不很多,只是粘在花瓣上的一些,混在肉馅里边也不会显得甜,反而带出了一股子清香来,吃起来味道更重的还是猪肉,也算不枉费兰花儿舔着生馅料尝试着调整馅料的味道。和以前吃的烙饼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晌午的饭本来就没怎么用心烧,兰花儿一心等着吃饼子,根本就没怎么吃东西的。现在饼子出炉了,她自己先一口气吃了三个,然后才停了下来。 这新鲜出炉的饼子,要是不趁热吃,就显得有些浪费了。 兰花儿干脆用早先准备好的大块叶子将鲜花饼分成几份包了起来,又装进篮子里边,直接就给送出去。至于家里边剩的那些,她直接就给留在了蒸笼里边,重新搁回到不烧火的灶头上,等之后还要吃的时候再蒸热回来就是了。 她想着要趁热将饼子都送出去的,因此走得匆匆忙忙的,送了关雎一份又送了方甯嫒一份,还有几个慢慢熟悉起来的小娘子也送了一些。 因为着急着赶路,她都只是将饼子给送到了,然后就转身走了,甚至都等不及听一听人家吃个饼然后说一句好不好吃的。 等将村里边的几户人家都走了一遍以后,兰花儿篮子里还剩下最后一份用树叶包起来的鲜花饼。她伸手摸了摸,感觉那份饼还散发着点儿暖暖的温度,她这才露了个笑脸,转身朝着舔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这是她给臧狼留着的。 晌午的时候臧狼吃了饭,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臧狼也该有些饿了吧,估摸着还是能把饼子吃下去的。难得做出来了,她可不想在村里边送了一圈,反而让臧狼吃重新热过的。她要是这时候又给臧狼把饼子送过去,村里边的人肯定又会拿着她笑话了。 不过,自从跟关雎聊完以后,兰花儿觉得自己大概也应该再主动一些。 也不需要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在自己想着臧狼、想要为他做什么的时候,不要想太多,随着心意去做就是了。 突然看到兰花儿到田边去,田里边正在干活儿的人果然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来。臧狼甚至急急忙忙地迎上去,紧张地问: “小娘子,家里有事?本家的人又来欺负你?” “你怎么就不能想点儿好的。没事没事,我不能来看看你么。”兰花儿被臧狼那副紧张的模样给逗笑了,伸手又摸了摸篮子里头的那包饼子,确定了饼子还是温的,这才开心地将饼子捧在手上,仔细解开了包裹在外头的大叶片,“给你送吃的来了。我今儿在家里边蒸了饼子,这会儿还是热的,我想着拿过来给你尝尝,凉了就不好吃咧。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哦,好。” 臧狼挠了挠头,脸上这才换成了笑,伸手就想从兰花儿手上把饼子接过去,被兰花儿一手拍在了手背上。 “你手脏着呢,别直接就过来拿饼子,想将泥巴都吃进去么。你要说我做的饼子里头有沙子,我可不会承认的,赶紧去洗把手再回来。” 臧狼这才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上果然沾了不少泥,忍不住又讪笑了一下: “哎,没注意。我不要紧的。” “你不要紧,我要紧。”兰花儿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做了饼子,你不该好好吃么。沾着泥巴算是什么样一个吃法呀。你要是喜欢,仔细我往后天天给你用泥巴做饭。赶紧洗去呀。” 臧狼又嘿嘿地笑了笑,看了看兰花儿瞪他的样子,这才赶紧转身到旁边的水沟子里边去洗手去了。 ------------ 二百零二情敌 臧狼跑到旁边水沟子里头去洗手去了,留下兰花儿自己一个人站在田埂边上,站着等臧狼回来。 她这么站着,在田里边就显得特别的突兀。她虽然不高,可站在田埂上头,自然也被田里边所有干活的男人给看到了。人家都弯着腰在做事,唯独她一个直直地站着,想要不被注意到也难了。 果然,旁边马上就有人笑哈哈地朝着兰花儿打招呼: “阿兰这个时候怎么到地里边来啊,你要做事啊?以前从来不见你这个时候过来咧。” “没有,”兰花儿朝着那边摇了摇头,然后稍微抬起了一些手臂上挽着的小竹篮子,“家里边做了好吃的,我寻思着这趁着吃比较好,就直接给阿狼送过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那边跟她打招呼的男人听到了,周围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听到了,纷纷就抬起头来,看了看兰花儿。 那边的男人“哟”地喊了一声,脸上顿时升起了点儿笑意来,用一种调笑的口吻问兰花儿: “刚刚才吃过饭,这时候又想着送吃的过来了啊?什么好吃的啊,有备着我的份没有。我这听到了应该也能跟着分一点吧。” 因为两家的田相互挨着,兰花儿和旁边这男的倒算得上是相互十分熟悉的,也算是可以开玩笑的饿对象。她于是也笑着回答道: “我可不敢分给你,谁知道你要吃多少的呀。而且我要是分给你了,旁边的人再来找我要吃的,我好意思不给么。我可没带多少,到时候不是要把饼子都给揉碎了。不给不给。” 那男的也不是十分在意,只是笑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朝着兰花儿那边大声喊: “阿兰,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小气巴拉的人哟不可思议的圣剑。你要是现在没带了多少,回头我到你家取去就是了。你可别说家里边也没了啊。” 兰花儿干脆就只是朝着那边笑笑,也不再接男人的话了。她知道那男人也并不是说真就饿了或者是想要占她的便宜拿她的东西吃,不过是这时候看到她出现在田边,一边觉得惊讶,一边就忍不住找个理由搭个话调戏一下。 要她真把那边讲的话当真,她反而是个傻瓜了。人家根本没有真的要拿饼子吃的意思。 换上是村里边性子比较豪放的小娘子遇到这种情况,这会儿大概已经和旁边的男人热火朝天地说起各种话题来了,说不定还相互勾搭一下。到时候人家还真就上她门去取饼子去了。 要说这地方闭塞,男女之间隔着一道大沟子,倒也的确有沟子。可有时候像是这种相互勾引调戏的事情,兰花儿总觉得这就是放到现代,也已经算是暧昧的了,这边的人却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要是当真男未婚女未嫁的,这么勾搭着勾搭着说不定还就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兰花儿自己原本就性子比较沉静。不太和村里边的人瞎往来的,就是有村里边的年青跟她讲话,她也都只说些必要的,也不会跟那些豪放的小娘子一样和外头的年青说笑得都过了头的样子。 当然了,兰花儿觉得那是过了头,在那些人自己眼里边。自然是不算什么的。 有时候兰花儿甚至想,要是她能跟那些豪放派一样,说不定亲事什么的早就能定下来了。也用不着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跟臧狼试着看看。 “兰花妹妹,你做了好吃的?做了什么好东西啊,给我也尝尝么?” 兰花儿正站在田埂上兀自发呆,旁边突然传来个声音朝她打招呼,把她稍稍吓了一跳的。她一扭头。就看到柳生站在她旁边,用一种带着紧张的笑脸冲着她笑。 那笑容里边包含了很多东西。让兰花儿看着都有些忍不住愣住了,以至于她都没反应过来要回答柳生的话。 她还是第一次从柳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 从她拒绝再帮柳生做饭开始,据说柳生和家里边吵了一架,两人之间的接触慢慢就变少了。兰花儿其实不太介意外边的人怎么讲她,只是到底还是会在心里边觉得不舒服。既然柳生不找她,她也没有道理主动去找柳生的。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柳生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觉得她是个克死父母的。既然见着尴尬,不如不见就是了。 要不是突然见了柳生这么个表情,她还真不知道原来柳生对她仿佛还陷得挺深的。 她正愣着,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突然看到臧狼已经洗完手回来了,用一副可以说是怒气冲冲的表情,一把拉住柳生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拖到一边去。 臧狼原本就比柳生要高大,身量也要更粗壮。整个人站在柳生前头,就好像一堵墙一样。或者说像是一只熊和一个正常的人类。 虽然这个时候要说那么没有紧张感的话有些不恰当,可兰花儿看着这两个男人并排站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瞬,是想要笑出来的。 “你缠着小娘子做什么,”臧狼脸上有着难得的愤怒,“小娘子不是给你送东西,你别过来乱要。回你家的田去。” 臧狼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以前兰花儿给他备了茶水的,他都能把茶水全分给了别人,自己回头跑去喝水沟里边直接勺上来的水。当初兰花儿为了不让臧狼把茶水都分给别人,还着实费了一番脑筋的情定星娱之绯闻王子全文阅读。要是臧狼真是个小气巴拉的,她反倒用不着花这个功夫了。 虽然说臧狼最大――也可能是唯一的爱好就是吃,但他也并不独食。有人找他要,只要他觉得能分出去的,他都会分别人一点,是个憨厚和善的性子。 要是以前的话,兰花儿大概会觉得臧狼现在这样的反应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可她和关雎商量过以后,她也跟着有些确定臧狼之前是在吃醋了的,而且臧狼还知道柳生对她有意思。现在这么一看,估摸着是臧狼不高兴把东西分给柳生了。 不是不高兴将食物分出去,而是不高兴将小娘子对自己的关心分给旁人,特别是柳生。 兰花儿这次带到田边来的饼子还真不多。她想着臧狼晌午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的,肯定吃不下太多饼子。要是带过来却没吃掉,到底还是要带家去,还不如带少一点,就让臧狼尝个鲜,回头要吃的时候再重新蒸热吃就是。 她一路上要给村里边的人送饼子,小篮子里边本来就放得满满当当的了,她也不好再给臧狼带太多,不然就要装不下,所以她真的就只带了两个饼子过来,就只给臧狼尝个味儿而已。 要说是专门给臧狼跑一趟的,其实也可以这么算了。 臧狼就是再粗心,也能看出来自家小娘子是专门念着他才跑这么一趟的。他自然觉得高兴,又觉得这是自己才有的特殊待遇。要是分了一半给别人,特别还是分给情敌的话,就觉得整个事情完全都变味了。 他一直不知道曾经有人上门向兰花儿提过柳生的事情,还以为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觉得格外的着急。虽然他也想着小娘子不知道的话,那就不算特别地对柳生好,可他就是不高兴柳生在旁边跟他抢小娘子。 而且,正因为他觉得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更加的认为自己应当护着小娘子才是。明明小娘子不是那个意思,柳生还非要插过来曲解的话,就是更令他恼火的一件事情了。 “你凭什么说不给,”柳生对着臧狼的时候,显然就没有了对着兰花儿的那份羞涩,脸色一正,也跟着不高兴了起来,“阿兰还没讲话呢,轮到你在这说不许?就是阿兰不高兴给我,也轮不到你这个护不好她的人在这讲话。” 柳生说的是之前赵木棉把兰花儿的脸烫伤了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常常觉得当时臧狼在场也没能把兰花儿护好,心里边就觉得臧狼不是个好的。 臧狼自己其实也十分介意这件事,觉得是他自己没有做好。可他到底不乐意被柳生一个外人兼情敌这样讲,脸色顿时就变得更难看了起来。可他又不能对那件事说什么,也不能真就跟柳生动手,只能十分生硬地讲: “你过来要,不是让小娘子为难。她根本没想过要给你,你巴巴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阿兰不要分给我,说不定她本来就打算分我一个呢。你没看到她带了两个饼子过来啊。要是给你,她带一个就是了,再多带一个做什么。”和臧狼比起来,柳生的嘴巴还是要厉害一些,一边讲着一边在脸上嘲讽地笑了笑,“也就是你才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占着好,说不定阿兰才是一点不想给你送,顺道罢了。” “呃……” 兰花儿傻傻地站在旁边听着,很想过去拉开那两人,让他们不要再在外边说这么丢脸的话了。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就是过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说不定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ps: 上一章标题打错了……果然是病糊涂了|||…… v章不能改标题呢,让它就这么挂着吧。。。大家知道就行…… ------------ 二百零三劝和 兰花儿看着那两个大男人相互瞪着对方的样子,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想了想,只能赶紧先上去站到臧狼身后,偷偷拉着臧狼的衣袖,想要将臧狼给拉开。 虽然她的力气不足以拉动臧狼,可臧狼到底是常常跟她在一块的,也知道她的心思,被她一拉扯,大概也知道是小娘子不想他在外边惹事的,咬了咬牙,还是回头看了兰花儿一眼。 兰花儿自然不可能去拉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柳生,因此只能巴巴地望着臧狼,一脸“快住手”的表情,让臧狼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犹豫了一下。 他原本就不是十分喜欢闹事的性子,平常在村里边的时候,就是兰花儿在外头和别人讲话,他大都是躲到一边去的。就是现在和村里边的人略微熟悉了一些,他也还是显得比较安静,并不怎么和村里边的人讲话,更不要说是惹事了。 今天他也是远远看着柳生和兰花儿站在一起讲话,想起柳生是个喜欢兰花儿的,才有些忍不住了。 可臧狼微微松了手,柳生看着却更加的不高兴了我是秦二世全文阅读。 兰花儿对臧狼十分的好,不管从哪一方面都将臧狼给照料得十分舒坦,这是村里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柳生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就那么喜欢赵兰花,还是羡慕臧狼,在身边能有那么好一个女娃子,把他大小事情都放在心上,仔细地都给他办好了。 柳生是个打小就没有人照顾的,虽然家里边也有个阿母,可他阿母好吃懒做。小时候,是他阿公一边干活一边照料着家里边的小娃子。等他大一些,就轮到了他照料弟弟。至于被那么无微不至地照料的感觉。他是一天都没感受到过。 现在他和臧狼两个人并排站一块儿,兰花儿做得很隐秘,他并没有看见兰花儿去拉住臧狼,不过就光是兰花儿站在臧狼身后抬起头和臧狼对眼神,好像旁边完全没有他一样,他已经忍不住就觉得更难受了。 看着臧狼犹豫着松了手,柳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哼道: “怎么,你这是没话可说了啊。你自己也知道,就你这样子。是照顾不好阿兰的。要不是你在赵家,阿兰现在自己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你不在的时候,阿兰还不是照样把日子过得妥妥当当的。田里边的事情有人帮她忙着,她还用不着见天往这田里边跑。我看,你分明就是个拖累的。” 兰花儿愣了愣,她完全没想到柳生会这么讲。臧狼一句话都没回,可兰花儿还是感觉到了臧狼衣服下边的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起来。 她不知道臧狼自己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可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臧狼是她要带家来的,不论当初收留臧狼的原因是什么,她可从来没有后悔过。有了臧狼在家里边,才有她现在这么舒心悠闲的生活。 而且,她总是觉得,有臧狼在可真好。要是臧狼不在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寂寞的。 “徐郎,”兰花儿扭头看了柳生一眼,斟酌了一下。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声音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你和阿狼之间有什么矛盾。不过,他是我赵家的人,要是他实在哪里做得不对不好的,你尽管可以跟我讲。可我赵家的人到底怎么着。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我觉得他很好。” 等兰花儿最后那个字落下来的时候,她才终于感觉到臧狼的身子放松了一些。她在心里边呼了口气。赶紧又将臧狼的衣袖拉得紧了一些。 要是可以的话,其实她这时候更想拉着臧狼的手。不过这在柳生面前,估计会更刺激柳生。她的本意是过来劝和的,不是要让这两人矛盾激化,只能就默默地站在臧狼后边,偷偷拉着臧狼的衣袖。 “阿兰……” 柳生也有点蒙住了。 以前兰花儿喊他的时候,都叫他柳生哥的,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疏远的口吻叫他徐郎。兰花儿刚才讲的那番话,直接就将他和臧狼划分开了。只不过,是臧狼在她的生活圈子里边,而他却在那个圈子外边,被隔开了好远的距离。 “阿兰,”柳生想了想,又强笑了一下,讲,“我这是……闹着玩的。他是你家的下人,我当然……我这是心疼你天天往田里边跑。” 兰花儿看着柳生这样子,不由得对他升起了点儿同情来。不过一想想臧狼,一想想柳生对她的心思,她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如果柳生不是这样着急的话,她说不定会觉得柳生也是个很好的对象。可柳生这么急着冒出来,猛地一下子,就真让她觉得有些唐突了,有种被吓住了的感觉,忍不住就想要往后退去。她的性子可能有些像小动物,一下子被吓猛了,就只想躲着这人了。 而且,她是真不高兴在大庭广众的热出什么热闹来。 这种被两个男人当众争抢的戏码,在某些人看来可能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可在她看来,就只觉得尴尬得要命重生之绝世天骄全文阅读。 周围的人早就没有在做事了,全都直着身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朝着他们那边指指点点的。兰花儿很是觉得有些无奈,想着不到晚饭的时间,村里边说不准又得传出来说她赵兰花勾引汉子的闲话了。要是这么算的话,她前前后后都已经“勾搭”三个男人了,怎么就没像阿茹那样,一勾搭一个,就嫁出去了呢。 “我是自己乐意,到这田里边来走走。天天闷在家里头,我也觉得闲得慌。”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将这里边的事情收场了,将两个人都劝开了再说,就将手里边的饼子往柳生那一递,“你要是真饿了,饼子你就拿去吧。家里边多得是,我都是算着阿狼饭量做的。我只不过想着给阿狼尝个鲜。这饼子是跟雎雎借了面粉做的,可不能再多给你了。” 臧狼肯定还是不乐意的,兰花儿能感觉到他微微晃了一下手臂,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闷声开口说: “你要饿,就拿去吃吧。下次我让小娘子专门再给我做。” ——这男人几岁了?怎么跟个小娃子一样!他这样讲绝对是故意的,这可不是让柳生更加的生气么。 兰花儿在心里边咒了一句,忍不住伸手在后边偷偷掐了臧狼一把。臧狼也不躲,也不说什么,就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 柳生哪里是真想吃一个饼。他不过是因为之前和他阿母吵了一架,好久没有到赵家去了,心里边又实在放不下兰花儿,这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趁机到兰花儿面前来回晃一遍。他只是没想到兰花儿居然这么护着臧狼。 “这……”柳生原本想说不用了,可抬头看了看臧狼,他又改变了主意,突然笑了一下,从兰花儿手上将两个饼子都接了过去,“兰花妹妹既然这么记挂着我,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晌午没吃什么,我可得好好尝一回。要是好吃,下次我也给你送些材料,央你给我做。” “……哎……”兰花儿没想到柳生居然将两个饼子都抢了过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她只打算分他一个。 回头想想,她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两个大男人幼稚的举动分个高低的。这反正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不过是两个饼子罢了。这两人磨叽了这么半天,包裹饼子的树叶又是打开的,这饼子早就凉了,还不如回头晚上再给臧狼温上几个。 臧狼要是不高兴,她私下再给臧狼做好吃的就是了。 周围的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这边的闹剧,兰花儿一边觉得尴尬,一边又不太好把话都堵死了,也不能**地跟柳生讲说“我就不给你做吃的”,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一边在后头偷偷地安抚臧狼。 幸亏臧狼是个脑子单纯的,之前得了兰花儿的安抚,这会儿也安静下来了。他在柳生面前那么一说,大概也想明白了过来。柳生毕竟是个外人,也不经常出现在兰花儿面前的。他毕竟离得近啊,而且兰花儿其实每天心里边想的都是他的事情。这样一比较,柳生就输了好多,他好像也用不着那么计较。 柳生看着臧狼不讲话了,兰花儿也没有十分生硬地拒绝他,脸上这才真正露出了点笑容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很阳光很开朗的感觉,就是兰花儿这么在旁边看着,也要在心里边感慨一句,这人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兰花妹妹的饼子。”柳生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中的饼子朝兰花儿晃了晃,示意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就咬了一口,“嗯,这饼子真好吃,真甜。” “……”这是调戏吧调戏吧**裸的调戏吧?!兰花儿止不住在心里边这么咆哮着,不由得怀揣了点儿囧的心思。 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腔滑调的男人,原本刚对柳生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顿时稀里哗啦又碎了一地。 ------------ 二百零四同路 等柳生走开去以后,四周的人大概是觉得没戏可看了,这才“啧啧”出声地摇起头来,又互相笑着说了几句悄悄话,这才慢慢散开了,又回到田里边干活儿去了。 兰花儿虽然离得有些远,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什么,不过想来也就是那么些话,不由得在心里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臧狼,小声地跟他讲: “我没想着他会都抢过去的,对不住了……晚上我再给你烧好吃的,你就别不高兴了。” 臧狼还在原地默默地静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点了点头。 兰花儿知道他肯定还是在心里边觉得有点不高兴,不过能忍下来,也已经很了不起了。兰花儿甚至有点儿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夸赞他。不过这么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做得太亲密,就只是朝臧狼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忙去了。 她原本想着要不要直接就转身回家的,可看着臧狼好像把今天的活儿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又想着臧狼现在肯定是不高兴的,干脆就直接站在田边上,打算等臧狼忙完了一块儿家去。 臧狼回到地里边以后,一回头就看到了兰花儿还站在田边上。 他还以为兰花儿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赶紧又颠颠儿地跑了过去。 “没事儿没事儿,”兰花儿伸手赶他,“你赶紧干你的活儿去吧。我就是在这等着。等你忙完了咱一块儿家去。” 臧狼想要让兰花儿先家去,可他今天实在是有些舍不得,想了想,就讲,“要么小娘子你到旁边树底下等着。这边日头晒,你热着不好。” 兰花儿抬头望了望天上迷情绝爱:首席的复仇娇妻最新章节。 初夏的太阳的确已经可以称得上猛烈了,正斜斜地放射着万道光芒。她跟着想了一下。觉得站到边上去也好。要是真就一直站在田埂边上,可真就要成为大家围观的对象了。她便点点头,顺从地走到一边的树荫底下去了。 这些大树还是前些年村里边的人合伙儿给种下去的。以前兰花儿小时候,这田边可没有这么多这么大可以遮荫纳凉的大树。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这才在田边种了些树苗。过了好些年,也总算是长大成活了。地里边做事的人平日里都愿意在晌午的时候到树下歇息。 那时候赵家没有田地,兰花儿也并不怎么到田边来,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些树是怎么平白就冒出来了的,还是后来问了村里边的人才知道的。 这些树因为打小就被大家坐着靠着休息,长年累月下来。长得歪七扭八又怪模怪样的,斜着往两边长,倒也正好长出来了个适宜的样子。让人能做在上头。 兰花儿挑了棵看得顺眼的树坐了上去,一边看着田里边的人干活儿。 她在看着田里边的人,田里边的人实际上也在偷偷地注意她。不过大家手上都有事情要忙,刚才又没有真的打起来,所以大家看归看。倒也没有人围到兰花儿边上去。 这样坐着等了没多久,臧狼就一边擦着汗一边朝着她跑过来了。 “你这就做完事儿了?”兰花儿不由得怀疑地眯起了眼睛,“怎么感觉比平日里的时间要早一些呀。事情真的做完了么,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小娘子……真做完了。”臧狼伸手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一声,又拉起袖子抹了抹汗。“今天做得快一些。” 大概是不想让兰花儿等太久,所以急急忙忙地把事情给赶完了吧。兰花儿这么想着,就觉得有些后悔。她好像不应该在边上等着臧狼的。这虽然让他迅速地将事情给做完了。可这么赶着做事,感觉也不太好。要是哪天赶得太厉害了,说不定还伤着了。 不过既然臧狼已经将事情给做完了,他们也没必要再留在田边,收拾了一下。两人就准备着往家走去。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在路上的时候多哄哄臧狼的,结果还没等他们走两步呢…… “兰花妹妹。”柳生追在后边喊,“你要家去了么,一块儿走吧。” 兰花儿愣了愣,站住了身子。一回头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柳生一边朝她挥手一边向着她跑了过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听到了旁边的人在小声地讲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很想说不用了,可他们两家原本就是在一个方向,她又已经停下脚步来了,现在要是再扭头走掉,好像有些不合适。 要是刚才假装没听见,直接扭头走就对了――兰花儿一边在心里边这么哀叹着,一边也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地等柳生追上来。 臧狼自然是不高兴的,低低地“哼”了一声,直接将头扭到一边去了。不过臧狼也知道规矩和礼貌,兰花儿没说什么,他也不能拖着兰花儿就走,也只能跟着站在原地,默默地等柳生。 “哎……哈哈,阿、阿兰……你这……我们正好……一块儿。” 柳生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等他跑近了,兰花儿还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已经到了要往下滴落的地步了。他家的田离得远一些,也要更大。估摸着他也是拼命地做事儿,就想着要和她一块走一段路的吧。 兰花儿更不好意思拒绝柳生了,只能顺着他的话打了个哈哈,站在路口等柳生将喘息平复了一下以后,三个人这才慢慢地开始往回走。 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两人相互分开了,一个走在兰花儿的左边,一个走在兰花儿的右边,将她给夹在中间的,谁也不看谁护花特种兵全文阅读。这要是有别的不知情的人给看到了,说不定还觉得这三人是多么的融洽,又都很喜欢疼爱中间的女娃子的。 疼爱是疼爱,可我不想要啊――兰花儿在心理班默默地哀嚎了一声,只能往臧狼那边挪了挪身子。她和柳生还没有多熟悉到能亲密地走在一块儿的。 柳生看到她这样,脸色微微沉了沉,不过也没说什么,也没跟着再黏上去,让兰花儿跟着松了口气。 要是她已经这么明显地隔开了一些距离,柳生还是跟上去的话,她简直都要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躲开才是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的明显了,要是柳生还不管不顾的,兰花儿就只能直接跟他说,要他离得远一些了。 得亏柳生还算是个会看脸色的。 不过,柳生是在原地没有跟上去,可是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好看。三个人这样在路上走着,反而显得愈发的尴尬了。 臧狼是个原本就不多话的,以前和兰花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还会主动说些什么,现在估计是因为柳生在旁边,他其实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干脆就将头稍稍给扭到了一边去,完全不去看柳生的方向。 柳生倒是个话多的,打从跟上来了以后就一直在和兰花儿说着不同的话题,时不时还逗个趣的。兰花儿自然不好不搭理他,也就跟着和他慢悠悠地讲着话。她也用不着给太多的反应,只要是在听着,偶尔给点回应,柳生就能自己将话再讲下去。 虽然柳生也是低着头跟兰花儿讲话,好像完全没有去看臧狼的样子,可是兰花儿还是能够感受到柳生其实是十分在意臧狼的存在的。他讲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刻意的,想要得到臧狼的回应,让兰花儿甚至有点儿怀疑了起来。 你说这个人啊,到底喜欢的是谁啊,为什么觉得他好像反而更在意臧狼的样子。 兰花儿自行在脑海里边将这两个人给yy了一遍,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邪恶了,赶紧小小地干咳了一声,将心思又再拉回到柳生的话题里边去。 柳生这样近乎自言自语了一路以后,在快到赵家门前的时候,突然说: “兰花妹妹,其实我真是挺羡慕你们的。你看你拿他当家人,这样照料着他。我打小没被人这么照料过,我……我觉得很嫉妒……不过后来我想想,觉得你既然是拿他当家里人而不是下人,他就跟你阿哥一样。你照料他,也是应当的。” 柳生虽然没有很明确地指明话里边的“他”到底是谁,不过这么个情况下,兰花儿还是马上就听懂了柳生的话,忍不住就笑了笑。她大致能够猜到一些柳生的心思,不过却没想到柳生能自己给说出来的。 “嗯,阿狼是个很重要的人,”兰花儿想了一下,就慢慢地开口讲,“我阿哥常常在外边做事,我家里边从来没个人,我也是没受过照料。阿狼来了以后,家里边的事情都是他抢着干的,其实不是我在照料他,是他在伺候着我才是。” 柳生听了这话,跟着也笑了笑,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臧狼,又低下头来对兰花儿讲: “以后要是有事儿,不要客气,我都能帮上忙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头给你送点儿小东西过去。不值钱的,就是给你用着舒服就成。” 兰花儿愣了一下,正想拒绝,柳生已经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我先家去了,回头给你把东西送过去啊。” “不……” 不用了……这话结果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 二百零五礼物 兰花儿带着点忧心忡忡的感觉回到家里去,还一直担心着柳生会真的拿着东西上门呢。结果她回到家里边还没喘匀气儿,柳生真就拎着东西上门来了。 柳生这次倒是没有再多废话什么,只是笑着把自己手里边的东西递给兰花儿。他拿着的是个小竹篮子,跟兰花儿拎着放饼子的篮子非常像,只是比那个篮子要更小一些,也更精致一些。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以为他过来要送的东西就是这么个像工艺品似的小篮子呢,忍不住觉得这人怎么有些没事找事儿的感觉。 等她将篮子给接过去以后,才发现原来篮子里边还装了别的东西。 “这个是用皂荚和草灰混合着搓成的东西,”柳生看见兰花儿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竹篮子里边的那两小块不规则的胶状物,不由得升起了点儿自豪来,一边给兰花儿介绍道,“你摸摸,非常油滑的东西异世帝女全文阅读。洗手以前在手上沾一点,然后再用水洗,特别的干净。要是手上或者衣服上沾了油或者是别的脏东西,用这个洗,一下子就能洗掉。” 兰花儿的确是十分好奇地看着篮子里边的东西。 这不就是现代时候用的肥皂么。只不过眼前的肥皂要比她以前在现代用的那些都更原始一点,可能只是简单地用一些油脂给捏造成的,没有个规则的形状,伸手摸一摸,还能感觉到有些软软的,还没有固定形态的样子。 以前洗澡洗头发和洗衣服的时候,村里边的人都是直接地用皂荚煮了水,直接用那种带着油脂的水来洗东西的。洗完以后再用清水过一遍。甚至家里边条件不好的,就只能到溪水边上去浆洗衣服,根本用不起皂荚。 赵家环境不好的时候,兰花儿也试过只用水来洗衣服和洗头发。 她在现代的时候试过。光是用水洗头发,差不过三天以后,她的头发就已经油腻得不行了。不过在这古代里边,可能是水质比较好的缘故,虽然没有肥皂可以用,但头发还是能洗干净的,至少摸上去手感还过得去。 只是像兰花儿这种略微有点小洁癖的穿越姑娘,常常地只用清水洗衣服和洗头发的,在心理上就总觉得好像洗不干净一样。所以等赵家的环境一好转,她就直接地买了皂荚。每天都煮一点儿,兑了水来洗东西的。 她也曾经有找过简易的肥皂,可好像这年头还并没有这样的技术。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卖这个的。兰花儿不是个理科生,对肥皂的做法什么的不大熟悉,只能就此罢休。她已经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手上能有一台电脑。这要是能上百度的话,可是能多挣不少钱的。就算不挣钱,她也能先方便了自己的生活啊。 想是这样想。可谁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现在突然看到肥皂这种东西,她在高兴以前,倒是先觉得好奇了。 柳生显然是误会了她脸上那好奇的表情的意思,还以为兰花儿从来没用过这样的东西,觉得陌生和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的。所以才会露出好奇而茫然的表情来。看到兰花儿一脸好奇的,柳生好像反而高兴了起来,就觉得自己拿出来了兰花儿没见过的东西。这自然也是臧狼拿不出来了的,于是就跟着兴致高涨了起来: “刚开始可能用着不习惯,慢慢就能觉着好了。这用着很方便,阿兰你这样聪明,肯定马上就能学会怎么用的。这是我表亲从南边的城里头带过来的。我家里边也就只有这么两块。我想你常常在家里边做家事,肯定比我用着要实用一些。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兰花儿一听就知道柳生肯定是误会了,以为她是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新奇,所以才愣在那里的。其实她一个现代人,哪里还需要别人教她怎么用肥皂。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张扬争斗的性子,也没对柳生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谢了一句。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柳生拿什么东西过来,她都不会收的。因此好奇地看了看篮子里边的原始肥皂以后,她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和渴望,将篮子又重新递回到柳生手上: “这东西是从好远的地方拿过来的吧,我在镇上都没见到有这样的东西的。这一定很贵,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柳生呆了呆,他可没想到兰花儿居然会拒绝。在他的想象里边,他还满心以为兰花儿会非常高兴地收下这礼物呢。没有哪个小娘子不爱俏的,他自问这东西也足够珍贵,在周边都寻不着重样的。要是送给别的小娘子,估计她们都巴不得拿到村里边去炫耀去了,可兰花儿、兰花儿居然说她不要? 可紧接着,柳生想了想自己家里边那个无论大小事都拿到村里边去炫耀折腾的阿母,又觉得还是兰花儿这样的小娘子,娶家去才是过日子的好对象,他便更加肯定自己要娶兰花儿的心思了,还觉得兰花儿这是害羞不好意思,所以才不收他的东西不灭武尊。 要想想,如果兰花儿真的是那种见了什么稀奇的就直接收下了,还不停地管他要的话,他大概就再也不会喜欢兰花儿了。可现在兰花儿拒绝他,他反倒觉得兰花儿好了。 “阿兰,你就收下吧。你知道我家里边,也没几个做事的人,这要真放在我家里边,才是完全浪费了这东西。这东西不贵的,你就收下好了。”柳生不肯接那篮子,看着兰花儿朝他递过来他,他跟着伸手就又退回去。甚至还在退还的过程当中趁机碰了碰兰花儿的手。 兰花儿年纪原本就很小,而且自打臧狼到了赵家以后,她就一直在家里边养着,最多做一些家务活,烧个饭什么的,也没机会做些粗活――臧狼可不让她动手――因此一双小手养得嫩白无比,摸上去就跟软豆腐似的。兰花儿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一点不会在意这种无意间的磨蹭,因此也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柳生,碰了碰兰花儿的手以后,顿时就红了点儿脸。 “我不能要,这东西就是不贵,在我们这也是个稀罕的,我怎么能拿走了。你还是赶紧拿回去。”兰花儿并没有注意到柳生脸上的红晕,还以为那是夕阳打在他脸上的光晕,只是又一次将东西往柳生手上推。 柳生干脆往后退了一步,又摆了摆手: “我真不要。这东西就是放家里边,没两天就给我阿母浪费了,还不如你拿去好好用。下次我再过来找你要好吃的,你可不能再小气地不分给我了。到时候你给我多分点儿就是了。这东西我都送出去了,哪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他生怕兰花儿再拒绝,也不等兰花儿说话,朝她笑了笑,直接就转过身去,朝他家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他突然又想起来方才兰花儿指尖软绵的触感,就好像那小手透过他的手一直摸到他心上一样。他的脸上忍不住更红了。 要是以后能有机会捉着那只小手牵在手心里,那该多好啊。 柳生一边想着这些不找边际又近乎浪荡的事情,连带着自己都忍不住觉得羞愧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着兰花儿,可他又忍不住不去想。特别是刚才,那还是他第一次和兰花儿有那么亲密的接触。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别的小娘子的手――以前他倒是有摸过他阿母的手。可他阿母的手又大又粗糙,远远不能和兰花儿嫩滑的小手相比较。 柳生忍不住想,其他小娘子的手难道也是这样白嫩细滑的么? 可是,就算他想要去回想,也想不起来村里边其他小娘子的手是怎么样的。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注意过那些女娃子的手。以前,他从来不觉得她们的手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在今天以前,他甚至都不觉得兰花儿的手特别的漂亮好看,特别的吸引他。 真是奇怪了。 为什么他以前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兰花儿的手那么好看――不,就算是现在要让他从脑子里边回想出来兰花儿双手的形状,他也是回想不起来的。唯一能让他想到的,就是那双手有着柔软得像羽毛一样的指尖。 只要一想到那指尖的触感,一想到以后说不定能把那双手好好握在手心里头摩挲着,他就忍不住心头发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热些什么,只是一想起来就莫名的燥热,想要兰花儿早点儿、完全地属于他。 虽然他知道他阿母并不喜欢兰花儿,不过,他觉得没关系。他阿母大概不会喜欢村里边的任何一个小娘子,也不会喜欢其他村里边的小娘子,除非那个小娘子能将自己的嫁妆都交出来,供他阿母挥霍。 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就不能找一个自己欢喜的小娘子呢。 兰花儿很好,柳生想,至少她是第一个能让他一想就心头发热的小娘子。 ------------ 二百零六归还 柳生转身就跑走了,留下兰花儿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手里边还拿着那个装着肥皂的竹篮子来不及收回去。 兰花儿还想着要把东西给退回去呢,没想到这完全连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柳生直接把东西塞她手上,然后就转身跑掉了,都好像后边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将东西直接就丢兰花儿怀里边了。 估计是他也知道兰花儿不会这么简单就接受的,干脆连个反应的时间也不留给兰花儿了。 兰花儿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地看了看手里边的篮子。 她的确一直都很想要肥皂,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拿柳生的东西。以前她一直留意着肥皂,却从来没有买到的。这东西就是在南方城市真就不贵,可在北方也算是个稀罕的东西。柳生也说了,这是他家远房亲戚从南方带过来的,他家里边也只有这么两块,可见这东西是真来之不易。 这和村里边人家自己种出来的粮食都已经不是一个意思了,她要是真贪着这点儿小便宜,将东西给收下来了的话,估摸着柳生都该觉得她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要这么一想,她岂不是吃亏了么。 就是赵木棉,人家上门求的时候还背了一大箩筐的东西呢。虽然不见得都是十分贵重的,可能都是些山味土货,可看着怎么也隆重啊。她要是被两块肥皂就……这说出去的多丢份儿啊小姨的诱惑。不说说出去,她自己心里边也要瞧不起自己了吧。 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这两块肥皂实在收不得。她于是回到屋子里边去,跟臧狼打了声招呼,说要给柳生家里边把东西送回去的。 臧狼盯着兰花儿手上提的那小篮子看了看,脸上跟着就露出了点不高兴来。不过大概是因为兰花儿已经说了要退回去,他倒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兰花儿倒挺喜欢他这点的,就算他现在跟柳生是情敌,他也不会随便地在兰花儿面前说柳生的什么不好。这虽然也能说是因为他嘴笨,不会讲那些话,可还是让兰花儿觉得更沉稳可靠一些。 她朝着臧狼笑了笑,等到臧狼的脸色缓了缓,这才从家里边走了出去。 柳生家和赵家离得并不远,她没走了几步就已经走到了。柳生并不在院子里边,不知道是在家里还是又到了田里头去,整个院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兰花儿左右扭头望了望,发现整条路上空荡荡的。田里边干活儿的人还没有忙完一天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家来。这一路上比较偏,不在村子的正中央,这会儿就连个人影也没有。 确定了四周都没有人以后,兰花儿想了想,决定不将柳生喊出来了。她要是扬着嗓子一喊。也不知道周围的人会不会听到声音出来看热闹的。就是没人看热闹,柳生说不得又要拉着她好说一通,肯定是想要她将东西给收下来的。 她不愿意要,也不想和柳生多作拉扯的,干脆就踮起脚来,将那个精致的小篮子挂到了柳生家院子里边的围栏去。她特地放在围栏内侧的地方。想来村里边也不会有人拿别人围栏里头的东西。 这么往院子里便一放,估摸着柳生也该懂她的意思了。 之前因为被柳生抢了饼子,兰花儿还答应了臧狼。回到晚上给他做好吃的。她心上惦记着这事,等把篮子挂好了以后,回头就朝家里边赶回去。这在古代里边,想要做点儿好吃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从准备材料开始就要费一大堆功夫,想想就是意见麻烦的事情。更别说是亲自去做了。 兰花儿想了好久,也没想到要做什么的,干脆将家里边的鸡杀一只,做个烧鸡好了。 打定了主意以后,她就急急忙忙地赶家去了。 她都还没走进院子里边,远远地就看到了臧狼默默地站在门边上,好像在看着她的方向。等看到她走进院子以后,才露了个有点害羞的笑容,小声地讲: “小娘子你家来了。” “哎,没多聊。”兰花儿朝他笑了笑,一边关上了院子的门,一边就朝着院里边的鸡窝比划了一下,“答应了给你做好吃的,可家里边也没什么料子。你去拿只鸡好了,咱俩晚上烤个鸡。我看你挺喜欢吃烤乳鸽的,这鸡烤出来也很不错。” 臧狼答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跟着又更浓郁了一些,颠颠儿地就跑到鸡窝旁边捉鸡去了。 以前兰花儿还会挣扎一下,和臧狼争抢一番杀鸡的工作,可现在她知道臧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动手的,她干脆也不费这个口舌功夫了。趁着臧狼去杀鸡的时间,她就跑到灶间去,将该准备的材料都给准备一下,好等着之后直接开锅就烧的。 烧鸡虽然是放在火上直接烧,不像蒸或者炖一样,要准备很多配料,可正因为那样,所以才要在鸡上抹各种材料,将鸡肉先腌上一腌,让鸡肉入味儿了,才能烧得更好吃一些。 臧狼杀鸡的速度非常快,兰花儿东西都还没备好,他已经提着鸡进来了。而且受了兰花儿的教育以后,他现在每次杀鸡都会将鸡血另外再盛开,用盐水开成块状,准备着烫来吃。 这边的人虽然都不流行吃血块的,好像觉得血不太干净一样人不轻狂枉少年。不过自打跟了兰花儿以后,臧狼也没那么多估计了,兰花儿做这个也实在是好吃。而且,臧狼讲,他们以前在外边出任务的时候,要是到了真没有吃喝的地步,直接将蛇头给割下来了对着口子喝血也是有的。他们以前都要受相关的训练,早就习惯了。 兰花儿想了想就跟着抖了抖,她虽然也见过人家生吃蛇胆或者蛇血的,可那都是泡在酒里边的,连腥味都去掉了,然后再吃进去的。像是臧狼这么直接对着伤口就喝血的,兰花儿觉得大概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这么做的。估摸着也就是到了生死关头,真的到了不吃喝就会死的地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这么一想,也就难怪臧狼不管吃什么都不会腻,而且只要是能吃进嘴的食物,他就不会浪费,也不会抱怨。他连那么恶心的东西都吃过了,何况是真正的食物。 兰花儿倒是挺心疼他的,又怕他身体里边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寄生虫之类的。可在这古代,好像也没有什么杀虫药的,更别说是要吃进肚子里边去的。她也只能先将这个想法放在心里边默默想着。 她在做菜的时候,臧狼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也不讲话,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儿。 要是别人这么做的话,兰花儿八成已经尴尬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可就因为是臧狼,她已经知道了臧狼的习性就是这样的,不爱讲话,却也不会觉得无聊。只要臧狼喜欢的话,他可以在旁边看上一天,好像真就是一直观察猎物的狼一样,十分的仔细。 兰花儿猜这是臧狼以前训练和出任务时候养成的习惯。据说他那时候可能一整个星期甚至一整个月都不说一句话的,只是躲在暗处,可能是观察目标,也可能是守护着主子,就那样默默的,不需要讲话,也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其实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虽然臧狼已经都习惯了。可正因为他居然习惯了这样难受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才更让兰花儿觉得心疼。 兰花儿会常常主动跟他讲话,要是他想要安静地呆着的时候,兰花儿也不会勉强他非得说什么。那样的话,反而会让现在的臧狼觉得不安和尴尬吧。 等臧狼想要说话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开口的。 兰花儿将切好的鸡架在架子上边,慢慢地转着鸡,让它在火上被烘烤着。 刚开始的时候,臧狼还是看着鸡的,没多久他就将目光给转到了兰花儿身上去。兰花儿敏感地感受到了臧狼的目光,但还是平和地接受了。 至少在臧狼面前,她也用不着伪装什么。 臧狼在旁边看了半天,等到烧鸡都开始往下滴油的时候,他才突然开口,问: “小娘子……把我当亲人?” 他问得有些突兀,兰花儿却并没有觉得唐突的感觉。她其实一直觉得臧狼大概会开口说什么的,也可能她一直就等着,所以臧狼这么一开口,她只想了一下,马上就接住了话: “嗯……阿狼是……很重要的人。” 要说是亲人的话,好像也不对,感觉并不光是那样。 如果臧狼早些日子这么问的话,兰花儿大概会说是亲人的。可现在呢…… 亲人的话,是不会让兰花儿觉得心动,也不会让兰花儿心烦着到底能不能走到一块儿去。她也觉得改花是个好汉子,可她对改花的想法,和对臧狼的想法,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臧狼“哦”了一声,没有在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兰花儿而已。只是,他的嘴角却微微地、偷偷地,翘起来了一点。 ------------ 二百零七柳生的主意 兰花儿从来没想到臧狼是柳生在背后是有多少心思没有告诉她,她也不想知道这些,她要是真混进去这两个人之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罢了。她更倾向于让那两个人自己去进行处理。 当然了,如果柳生愿意离得远一些,她会觉得更高兴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柳生家里边吵架的事情还是让兰花儿在心里边结下了个疙瘩,虽然她也觉得柳生是个不错的人,可一想想以后要面对那样的家庭和那样的“亲人”,她就觉得有些不想面对了。 就是本家那些人就已经让她觉得够呛了的,要是以后真再招惹上那么一个家伙,兰花儿简直都要觉得生活无望了。 在坳子村里边,柳生他阿母的名声大概就只比桃婆子好那么一丁点儿罢了。好吃懒做的,而且又是个长舌妇,在村里边几乎没有人真正喜欢她。就是表面上和她交好的人,背地里还是暗暗地嘲笑她。 有时候,兰花儿会觉得这人其实还挺可怜的,在村里边几乎就没有人真正和她要好的。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柳生他阿母也的确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全女佣兵。 这估计就是因为当年只通过媒人说媒而在一块的对象,柳生他阿公也不知道原来要娶回来的是这样的一个人。等娶回来以后,新婚燕尔的,估摸着女方会努力地做得好一些,在家里边装装样子,男方也会因为新婚,对新媳妇也疼爱宠惜一些。 结果等日子过下去了以后再发现原来是这么一个情况,想要反悔又得顾忌这脸面问题。等后来有了娃子以后,这些问题也都不成问题了。 这村里边的人原本就很少有休妻的,虽然说这媳妇也不干事。可两口子日子过久了,也想着要给娃子留个娘,渐渐地这么些年也就过来了。 要真这样想的话,其实柳生他阿公和柳生两兄弟才是最可怜的,无缘无故摊上这么个当娘的,在家里边什么事儿也不管,净是负责吃的。 不过这是人家家里边的事情,只要她不嫁过去,这些也都轮不到她去想。 虽然她将肥皂给退回去了,可柳生还是又上门来了。拿了点儿粮食什么的上门,说家里边准备要招待亲戚的,央着兰花儿给帮忙做点儿小点心。到时候也好招呼外头来的人。说是从南边城里头来的,也不好给吃得太失礼了。 兰花儿自然是不想帮他的,可是柳生非说时间赶,没机会到镇上去买东西了,只能在家里边现做的。可他家里边的情况…… “我家阿母……阿兰你是知道的。”柳生苦笑着挠挠头。“我这当儿子的不好说什么,可要指望她……村里边也就阿兰你做的东西精致些,我就只能央着你了。要不回头人家讲我们这地方怎么落后,连口吃的都吃不好,阿兰你也不想这样吧。” 兰花儿张了张嘴。 她想说这村里边也不光是她做的东西精致的。要是真央人做的话,关雎和方甯嫒都能做出精致的小点心来。她们要做家常菜可能还没那么顺手。可点心什么的,总有两样是比较拿手,而且是村里边的人从来没有吃过的。 毕竟是京城里边流传出来的手艺。 不过要柳生去央关雎和方甯嫒。也显然有些不现实。方甯嫒家虽然也在边上,和柳生家也很近,可方甯嫒比兰花儿还更加地不出门,在村里边几乎都看不见她的身影。她就是出门,基本上也就只是到田边去给蓝渡送吃的。或者是到关雎家里边去。 柳生也没机会和方甯嫒讲过话。 至于关雎,柳生和她住的不是一片儿。几乎也没怎么说过话。 兰花儿还是想要推辞,可看着柳生一脸的祈求,又觉得这的确也算是个正经事。就是平常其他村民到家里边来央她帮忙烧点儿小点心,她也不会拒绝的,好像实在没有道理拒绝得这么坚决,反倒好像对待柳生多么特殊了一样。 而且,柳生也是按照村里边的规矩,将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再又多给了一成的料子,算是报酬。既然他做得这样的正式,兰花儿便觉得自己也不该拒绝了。有个挣钱的机会呢,虽然挣的不算是钱,可到底是项进项。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边约好了拿货的时间,柳生又跟兰花儿聊了几句,脸上满满地写着依依不舍。 “阿兰,你不喜欢那皂子啊。那我回头给你找个簪子。你看你现在身上这么素,头上簪子和手上镯子都是木的。我回头进镇上去的时候,给你找一点儿好的换上吧。”柳生估计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个话题来,装作不经意地讲,“我不是非要你怎么……就是、我就是看着你实在有些太素了,女娃子这么素的,意头也不好。你家里边……可能不知道吧。还是要戴亮一些的。就是不戴铜的银的,戴个花布的绢花也好。” 兰花儿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头上插着的簪子,又看了看自己套在手腕上的木镯子圣道修罗。 她身上的这些东西,全是臧狼自己一刀一刀的刻出来的。就连木料子也是臧狼亲自到后山上边去挑的。兰花儿虽然认不得木料的好坏,不过为了挑上好料子,臧狼专门喊了蓝渡一块去,让蓝渡帮他认树种,肯定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臧狼的手工很好,这大概得益于他以前受的那些训练。他的手很稳,雕刻出来的东西简直就跟工艺品一样。虽然图案大概说不上有多好看多新潮的,可好歹是精致得让人心生喜悦的。 他为了让镯子簪子更圆润一些,还拿了麻布一直擦拭,将那上边的毛边毛刺全部给磨掉了。兰花儿甚至看到他磨镯子的时候,自己的手指被木刺给刺进去了,他也不跟兰花儿讲,只是自己躲起来一直弄。 后来还是兰花儿偶然知道了,看不下去,才用针给他挑出来了的。 要说好看,可能的确不是多么的好看。因为臧狼挑的木料原本颜色就比较深,都有点儿像是黑色的了,戴在兰花儿这样的小女娃子身上,大概是真有点儿显得素了。不过以兰花儿自己的眼光来看,她倒是喜欢这样素一些沉稳一些的颜色。反倒是这边的绢花,她并不喜欢。 以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朝代所做出来的绢花实在是有些过于粗糙了,让她戴那种玩意儿,她总觉得那就跟丑人多作怪似的,完全不能接受。 她干笑了一下,想着柳生该不会真地去买那些可怕的绢花来送给她吧。到时候她肯定是不要的。只是这样的话,她实在要对柳生的审美提出疑问来了。 臧狼那样的审美,她就觉得很好。臧狼喜欢的东西,基本上她都很喜欢。臧狼刻出来的这些,她看着也觉得很舒心,愿意戴在身上。 “不用了,真是用不着的,”兰花儿赶紧摇头,“我不喜欢那些。柳生哥也用不着费心。我到镇上去的时候也有见过那些,我阿哥也给我带了头绳的,我就是不大欢喜用那些东西。我现在用着的就很好。” ――这要是让柳生知道了她身上戴的东西都是臧狼做的,估摸着这人又得有想法了吧。 兰花儿在心里边偷偷吐了个舌头,自然不会把这些给说出来。 柳生又再一次受到了拒绝,好像有些失望。他大概是觉得兰花儿总该喜欢些什么东西的。既然不喜欢他送的皂块,那么,小娘子嘛,自然都该爱些绢花之类的东西。以前他看着兰花儿身上一直是戴木头的小饰品,就觉得她肯定是因为家里边的问题,所以一直没舍得买绢花什么的。 结果,就连绢花,兰花儿也还是不想要。 他忍不住觉得有些焦躁,不知道兰花儿到底想要什么。他想了想,觉得兰花儿一定是不好意思,所以现在才这么说的。他阿母就很喜欢绢花,村里边其他小娘子也十分喜欢绢花的。要是谁在头上戴了个新的绢花,马上就会成为人群里边的焦点: “阿兰,你不用害羞。我也常常到镇上去的,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多给我做好吃的也成。我可不要你们家里边的钱哎。我就是喜欢吃你烧的菜。” 柳生这么讲,兰花儿就觉得更尴尬了。 她不太喜欢听这种像是挑逗一样的暧昧话,又不好意思当面给柳生来硬的,只能干笑了两声,说,“你想太多了咧,我是实在不欢喜那些东西。我阿哥疼我,也舍得给我花钱的。我是真不喜欢……” 可柳生已经认定了兰花儿是害羞和不好意思,只是笑了笑,也不和她争辩。他心里边认定了小娘子都该喜欢这些东西的,就觉得回头他倒镇上去挑个好看的绢花,给兰花儿送过来,兰花儿肯定会觉得喜欢的。 有了这么个想法,他的笑容也跟着更灿烂了起来。 ------------ 二百零八黄金多士 兰花儿觉得跟柳生讲话实在是件累死人的活儿,比她到山上去亲自拾柴砍柴的都还要来得累。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累,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跟和本家的人沟通了一回一样的那种感觉。 当然了,柳生还不至于到本家人的那个地步,要说他跟本家人一样的话,可有点儿冤枉他了。 不过原理还真是有点类似。都是一样的无法沟通,自说自话。柳生这样的,大概能比本家人要好不少,至少不会把话题全部控制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以内,也不会听不去别人的话,非要将道理胡拌蛮缠的都拉到自己那边去。可就算是这样,兰花儿还是觉得跟柳生讲话好累。 因为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例如是兰花儿拒绝的时候,或者是说不喜欢绢花的时候,他就非要将兰花儿给脑补成了一个因为担心家里负担过重,从而委屈自己,又不好意思接受别人好意的少女。 没有呀,兰花儿忍不住想在心里边怒吼出声来,我是真的不喜欢绢花,那些绢花有什么好看的,颜色俗得要命,而且还假得什么似的,就是以前地摊上五毛钱一对儿的头花也比这个朝代里头卖的绢花好看啊! 要是有勇气把这话摔到柳生脸上去就好了,兰花儿看着柳生的背影,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这也是为什么兰花儿会觉得比较喜欢臧狼的缘故。 毕竟臧狼是个从城里边长大的人。她不是说歧视什么的,可她在穿越以前,到底是常常在城里边过日子的,虽然两个不同的时间空间里边的城市会有很大的差异,可在一些事情上,人的观念还是会微妙的重合。 她的有些观点,只有改花和关雎这样的人才能明白。要是跟阿茹讲了,阿茹也会向她报以无法理解的目光的。 最直接的就是,臧狼做出来的簪子和镯子,是她喜欢的,而柳生却总是觉得她是个小娘子,就该爱穿红戴绿的武气凌天。臧狼就不一样,并不是非要将自己的审美强加在兰花儿身上,他只是观察得很仔细,发现兰花儿还是比较喜欢素一些的东西,才会挑了她喜欢的方式给她做东西。 因为兰花儿显露出喜欢方甯嫒手上的镯子的意思来。臧狼才会去给她做的。 臧狼是那种尝试着去了解对方,然后把对方喜欢的东西送到面前去的人;而柳生比较大男子主义,或者说是比较像这村里边一般的村民一样。只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送出去。 这么一比较的话,兰花儿突然就觉得臧狼是真的很好。就算在现代,她大概也遇不到这样好的男人吧。或者说,在现代的话,这样的男人估摸着都轮不到她去挑了。 柳生其实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他从来只知道这样的一种方式,没有想过有些人可能并不那么单纯,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的,觉得某些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他虽然说自己常常到镇上去,毕竟不像改花,是在镇上讨生过日子。也没有什么见识。在他的世界里边,所有人都单纯而一致。 兰花儿又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忍不住笑了笑。 她回头的时候跟臧狼讲了。说要帮柳生家里边做点心的事情。臧狼只是安静地听了,点了点头,又问兰花儿要不要帮忙。 兰花儿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的。 平常的时候要做点心,她都恨不得将臧狼给赶得远远的。不过这次因为要在短时间之内做大量的点心,有些像是之前帮方甯嫒家里边摆席子的时候做的那些。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自然是要使唤臧狼的。 搓粉和面的都是些力气活。臧狼原本早就想抢过去干的,这次得了兰花儿同意,自然高高兴兴地忙活了起来。 兰花儿看他这样高兴,还不由觉得有点儿奇怪,忍不住逗他: “阿狼,你怎么这么高兴。我还以为你不大欢喜柳生的呢,没想到你帮着他家里边干活儿,高兴成这样。你不会在面团里边混进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臧狼愣了愣,好像有些听不懂兰花儿在讲什么,估计是真的从来就没想过要做那么无聊的报复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忍不住想要挠头。可他手上全是面,他只能改成用手背擦了擦脸,满脸憨厚地讲: “我就是高兴和小娘子一块干活。” “……单纯。”兰花儿被他这么一讲,都不知道是该脸红还是该翻白眼,只能装作吐槽他似的,一下子就背转了身去,“像你这样的,哪天被人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的吧。” 臧狼嘿嘿地笑了笑,又搓了几下面团,小声地讲: “可要是做不好,人家会说小娘子不好啊。那不行。我得好好弄。” 兰花儿想想,觉得也是。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来,估摸着人家到时候就该找上门来向她兴师问罪了。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高兴了。臧狼到底是个成熟的,不会随便乱做事,她也能跟着放心一些。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也没觉得又多累的,一下子就将活儿都给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最后一道蒸煮的工序。 因为柳生只给了些最常规的材料,兰花儿挑了点做了几样点心,都没做要油炸的。这油在村里边是样稀罕物,柳生既没有在材料里头给过来,也没有指名要油炸的点心,她干脆偷了个懒,全都做成是蒸煮的。 家里边蒸笼有些不够,只能分批进行,最后做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幸好她早就算好了今天肯定是没时间烧饭的,在做点心的时候将分量算得多了一些,两人就着点儿温好的豆浆,吃了几个点心就算是晚饭了王爷你的弃妃不要你最新章节。 臧狼特别地喜欢吃用粗麦面粉烘出来的一种类似方包的东西。兰花儿自己可不觉得那有多好吃,只是因为柳生给送过来的东西里边有粗小麦粉,她干脆就尝试着做了一下面包。她自然是没有烤箱的,可在村里边,要砌个石头的炉子也很简单,放进去烘着就是了,出来至少卖相还不错。 兰花儿估摸着臧狼喜欢吃这个,大概是因为这玩意吃下去最能管饱。 她干脆将手上吃着的东西都塞嘴里边去,让臧狼先等等,重新将那些粗麦面包给切成了面包片儿,再划十字切成小小的三角形块儿。将鸡蛋给打发了以后,沾到了面包片上面去,直接放到锅里边煎,煎成黄金多士的样子。 这是她以前小时候妈妈经常做给她吃的早餐小吃,她那时候十分喜欢。后来长大了,妈妈就再不给她做这个了,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怀念,这东西做着十分的简单,她干脆就自己给学会了,还想着以后要做给她的孩子吃的。 没想到现在倒是先做给臧狼吃了。 在这个时候、这个国家里边,肯定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点心的,因为中国人根本不做面包,只做包子。这无疑是个非常新奇的吃食。 不过,兰花儿也没打算把这个给推广出去。用石窑来烤面包,其实烤出来的并不都很好,有时候会出现些残次品。她自己对这工艺不熟悉,做出来的东西不见得真能成为商品。如果要考虑往外推广的话,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暂时还是不想了。 “好吃么?”兰花儿在旁边笑眯眯地问。 臧狼咬着面包,老实地朝着兰花儿点点头。他嘴里边塞得满满的,根本讲不出话来。 兰花儿最喜欢看臧狼这种直接的表现。臧狼是个不会撒谎的家伙,好吃不好吃的,直接在脸上和行为上就清楚地给表现出来了。虽然兰花儿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臧狼觉得什么东西不好吃的。 “好吃。小娘子以后多做。”臧狼努力地将嘴里边的面包咽了下去以后,才终于腾出嘴来讲话了。他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如果觉得什么东西好吃的话,倒不如直接给兰花儿讲出来。他以前总担心常常让兰花儿做这做那的,会不会让兰花儿觉得烦,或者是觉得不高兴的。 可后来臧狼发现,他要是跟兰花儿讲了,兰花儿还会觉得更高兴。 虽然他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每次忙碌起来的时候,小娘子反倒显得更开心的样子,可既然是这样,他也乐意多夸赞小娘子一些,让小娘子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兰花儿原本还有些担心这种西式的小点心不符合臧狼这种典型的东方人的口味,得到臧狼夸奖以后,她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自己也拿了一块多士,放到最里边嚼着。 臧狼又吃了两片,突然就问: “小娘子,你要给柳生他们做这个吗?” “嗯,这个就不做了吧?”兰花儿歪了歪头,“这有点儿费油,又要放鸡蛋。我们自己吃着就是了,给他们做的话,得费好多东西。还是省点儿吧。” 臧狼“哦”了一声,看了看兰花儿,又看了看盘子里边的多士,小声地讲: “那小娘子下次还给我做不?” “你要是喜欢,肯定给你做呀。” 要不是手上黏糊糊地沾着油,兰花儿都想伸手摸摸臧狼的脑袋了。他现在的神情,看上去就完全是只大狗子。 ------------ 二百零九懒婆娘 兰花儿自然不会知道臧狼因为她的一点小私心而暗自高兴。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耻笑臧狼小气巴拉的,因为这么点事情,就高兴成这样。 等把晚饭都吃完了以后,她就带着臧狼一块儿到柳生家那边去,跟人家把东西都是送上门去。 为了不再和柳生多纠结着说些什么话,她还特地将臧狼都一块儿带过去了。而且,柳生让她做的那些东西也实在是多,她一个人一次还真有些搬不完。 臧狼在外边的时候一直都很沉默,就是这次到柳生家去也不例外,一路上都没有讲话,在柳生家院子里边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完全不说话,仿佛自己就只是个搬运工一样。 柳生还是想要把兰花儿给留下来说说话的,可是看到臧狼跟在后边,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可兰花儿一直注意着呢,还是马上就察觉到了。她忍不住又在心里边吐槽了一句,柳生这到底喜欢的是谁啊,为什么总觉得这关注对象有点不对似的。 臧狼可能因为之前吃饭的时候问的那句话,觉得自己不论怎么说都是比较有优势的那一个,所以就是跟着兰花儿往柳生家送东西,也还是表现出一副十分坦荡的样子来,反倒是柳生,好像忍不住就在意臧狼的存在一样警路官途最新章节。 而且,柳生也没有机会将兰花儿留下来多讲话。 兰花儿这次只是把东西往柳生家里边送,本来也没打算要留下的。因为东西实在有些多,她便提议和臧狼一道,将东西送到柳生家的灶间去。 柳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兰花儿手里边拿着的东西,领着兰花儿和臧狼,往他家里边走去。他刚才大概是想直接抢过臧狼手上的东西。只带兰花儿一个人往家里边去的吧。不过他到底没好意思那么做。 “阿兰,辛苦你了。”柳生一边在前边领路,一边找着话题,试图和兰花儿讲话。他也算是个比较会找话题的人,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冷场的情况。虽然说兰花儿其实不太习惯他这种常常变换话题的讲话方式。 “没事儿,不过是顺便罢了。还得谢谢你,让我也跟着吃了点儿好吃的。”兰花儿笑眯眯的,默默指出了自己只是拿着工钱帮忙干活罢了。 也不知道柳生听没听出来兰花儿的意思,他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整个人都几乎要藏在东西的后头。兰花儿也瞧不见他的表情。 “没有没有,你看你这么点儿时间就做出来了这样多的东西,哎。要放我们家里边,可不能想象了。”柳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相当高兴的,“之前我们家里边就给招待了一遍,就是给我从南方带了皂块过来的亲戚。不过家里边实在是没好招待的,当时我阿公就觉得有些尴尬了。这会儿可好。可算有好东西招呼他们了。” “咦,他们这是又来了一趟么?”兰花儿忍不住对那南方来的远亲升起了点儿好奇心来。 “哪里啊。他们这是还没有回去呢。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说是要到处都走走。十乡八里的他们都想看看。前头到了我家来,然后就到镇上去了,这回是说再回来看看,接着就要到城里边去。也不知道是说要投靠什么亲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炫耀,柳生说起城里边的亲戚的时候,好像特意地提了提音量。“也是个远房,不常联系了。不过是户书香门第,族谱上都写着的,他们就说好久没见面了,上门去拜访拜访。我阿公正想着。要不要让我跟着一块到城里边去呢。” “要是有这机会,你跟着到城里边去看看。当然是好的。”兰花儿抿嘴笑了笑。 她能听出柳生一点儿小小的炫耀,也不知道是要说给她听还是要说给臧狼听的。不过在这个层面上,他大概这辈子都比不过臧狼了。 柳生只不过是偶尔当城里边去一次罢了,就这样的炫耀起来了。而臧狼这家伙可以说完全就是在城里边出生长大的,以前还是做的贵人们的侍从。据说只要在好人家门户里头当过丫鬟的小娘子,都会嫁得特别的好。要这么说的话,臧狼也算是个高端的了。虽说他到底是个签了身契的。 坳子村的人并不知道臧狼的来历,他们只知道臧狼是个签了身契的,以前肯定是在什么人家门下干活儿的,可具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完全没有人知道。村里边八卦的人多的是,自然有人到兰花儿面前去,含糊地想要打听臧狼的来历。不过兰花儿以前顾忌着楚江开的事情,从来都只是笑笑地将话岔开去。 后来甚至有人猜测,说臧狼会不会是兰花儿自己从人伢子手上给买回来的。虽说这年头年轻力壮的少有卖到人伢子手上的,可也有一些罪犯直接被官府给通过人伢子卖掉的。 精力过剩的村民们甚至在后边将臧狼的来历编了个一清二楚的,每次兰花儿听到那些都忍不住觉得好笑,听了以后回头学给臧狼听,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笑成一团的。 柳生自然更不知道臧狼的来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到城里边去见识一回是件大事,现在又听兰花儿这么讲,顿时就有些踌躇满志的,连带着说话的声调也高了不少,絮絮叨叨地在旁边跟兰花儿讲着要到城里边去的准备重生之开心一生。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只是笑眯眯的,慢慢地点头。 “哎呦,我说这是谁来了,怎么这都到我们家里边来了,也不见有声招呼啊?” 柳生正说得兴起,屋里边突然传出来了个懒洋洋的声音。 兰花儿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和村里边的人形容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尖尖的下巴――那下巴真的好尖,肉却十分多。尖细的下巴下边层层叠叠地恨不得有个四五重肥肉连着脖子。除了下巴以外,她脸上每一个位置都透出一个“肥”字来。长长的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细的缝,可以看出来不是天生的小眼睛,只是因为脸上的肉太突出了,眼皮子受不住脂肪的重量而下垂,这才将眼睛给挡住了。 好一个……冬瓜…… 兰花儿在心里边惊诧了一声。 见到这个人,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胖子的侧脸是看不到鼻子的呀。没法子,脸颊上的肉实在太突出,将整个五官都给挡住了。 在这村里边,能当得上这副尊容的人并不多。就连那“大财主”家里边的人,也没有胖成这样的呢。要说这么冬瓜的,村里边首推就是柳生他阿母了。 “大娘,我过来送东西。”兰花儿好歹也算是见过场面的,只是愣了愣,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惊诧在面上显露出来,很是有礼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柳生他阿母扭头看了看兰花儿,上下打量了一下,可能是对兰花儿的态度觉得还算满意,于是稍稍点了点头,又扭头去看柳生,一边朝着柳生说: “哎呀,阿柳,是拿了好吃的来吗。快给我拿过来瞧瞧,我尝尝,这会可不要给家里边失礼了呀。” 兰花儿听了她这话就是一顿,差点儿没站在原地当场喷了出来。 她以前就听说柳生他阿母好吃懒做的,可那都是听说,她总觉得一个人大概也不至于能懒到那个地步。难道还真能像是故事里边说的懒婆娘那样,脖子前边挂着的饼子吃完了都懒得扭头,最后把自己给饿死的么。 现在一看,柳生他阿母估摸着也没好到哪里去。喊柳生过去吧,都懒得抬手招一招的,自己想要吃东西,还要别人给送到面前去。 柳生还是被挡在一大堆东西后头,兰花儿看不见他的表情。 要是能看得见的话,兰花儿觉得柳生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十分的精彩。 柳生也跟着在原地站了一下,十分冷淡地“嗯”了一声,好像是想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朝他阿母走过去。原本懒洋洋的女人在看到食物走近的时候,终于一改方才懒洋洋的神情,人还是侧靠在椅子上,一双肥嘟嘟的大手已经伸了出来,抓起两把糕点就往自己嘴里边送。 “……阿母,这是要留着招呼四姑他们的。你尝过就是了,剩下的我送到灶间去了。”柳生的声音里边简直可以掉出冰渣来。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那么充满寒意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她一直以为柳生是个乐天阳光的男人,没想到他在家里边面对着阿母的时候居然是这么个状态。 不过……兰花儿有些同情地看了看那边。那个胖成一座小肉山的女人一边努力地往嘴里边塞吃的,一边呜呜地喊着不知道什么话,趁着柳生走开以前,又伸手抓了一把吃的。她大概挺喜欢兰花儿做的点心吧,居然舍得撑起身子来,追着抓了一把。 要是有个这样的阿母,兰花儿想,大概她也没法子心情舒畅平和地和他讲话吧。 ------------ 二百一十柳生家事 兰花儿觉得柳生大概是很不乐意让人看到他阿母的,特别是他阿母还是那种状态的情况下。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段路,兰花儿却觉得她都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的感觉。 这是啊,要是兰花儿自己有这么个阿母,她也不愿意让阿母见人的,何况见的还是自己想要娶家去的对象啊。 不过她之前一直都以为柳生是个阳光小青年,没想到也有这样阴郁的一面。 兰花儿甚至都要怀疑以前跟她说柳生和他阿母吵架的人是不是在造谣了。就柳生阿母这么一副形象,这都恨不得懒在床上不起来的人,居然会浪费自己的力气和自己儿子吵架么?!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呀。 臧狼要是性子再得瑟一些,现在就该开口嘲讽柳生的了。幸亏臧狼的性子沉稳,就是见了那么惊悚的一个人,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跟在兰花儿身后,仿佛自己就只是一个搬运机器而已侯门美妾全文阅读。 兰花儿也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柳生身上散发出那么明显而浓重的寒意,简直让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开口也有跟着被炮灰掉。她赶紧朝着臧狼的方向缩了缩身子,才觉得自己稍微安全了一些。 等到将东西都给放下来了以后,柳生好像才重新将情绪缓了过来,笑了笑,跟兰花儿讲: “这次先谢谢你了。回头我到了城里边去,肯定好好给你挑礼物带回来。” “用不着给我买什么了,”兰花儿赶紧摆了摆手。她刚才在旁边帮着臧狼放东西,接着才回头跟柳生讲话的。柳生看到了,脸色又沉了一下。 不过他原本脸色就已经够沉的了,也不在乎更沉一些。 因为之前他阿母中间插进来一段,柳生也没了什么聊天的兴致。礼貌地将兰花儿又顺着原来的路线给送了出去。 在离开的时候,柳生他阿母还是坐在原来那个地方,手上的点心已经差不多都要吃完了。她吃东西的速度让兰花儿忍不住惊叹。原本她可是在两只手上都抓了一大把的呀,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地就都吃完了。 看到兰花儿要走,柳生他阿母还露出了一个大概是自以为慈祥和蔼的笑容来,朝着兰花儿笑了笑,还破天荒地招了招手,说: “丫头烧点心挺好吃的嘛。以后多到家里来啊,多带点儿点心过来,看看我。也好看看阿柳。” 兰花儿忍住了心中强烈想要吐槽的意愿,努力地也给柳生他阿母回了个浅浅的笑容,总算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有礼貌地离开了柳生家里边。 她突然觉得像柳生他阿母这样的人还是挺好的,至少简单得很,虽然用点儿吃的就能收买了。要是本家的人也这么单纯的话该多好啊,她就用不着想这么多了,只要是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就能让他们不管什么都给答应。 柳生好像觉得他阿母说的这句话还不错,脸色虽然还是不大好,但总算没像刚才一样发出阴冷的气息来。只是,他也没和他阿母讲话,直接就将兰花儿带到屋子外边去了。 等到了屋子外边去以后,柳生才又恢复成了那个腼腆的少年。挠了挠头,笑着对兰花儿说: “你要是乐意多给我做点儿好吃的,我也很高兴的。” 兰花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愣了愣,只能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朝柳生挥了挥手,直接领着臧狼回家去了。 没有得到兰花儿的确切回答,柳生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不过。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要让兰花儿见识过那一幕以后还开开心心地送上门去。有些不太现实,所以也没有强求什么,只是在说再见的时候又再强调了一次,说自己会到城里边去,给兰花儿挑好的礼物回来。 “没想到柳生他阿母居然真就像村里边人讲的那样,我以前还以为是村里边的人讲得夸张了一些,世上哪就真有人长成那样子,又懒成那样的。”兰花儿到阿茹家里边去给阿茹送完了鲫鱼汤以后,一边留在阿茹家里做针线,一边跟阿茹聊天解闷的。 她当然不是没有见过胖子,也不是说没见过懒人。她只是无法想象在坳子村这么一个小农村里边,居然还会有那样的人。 这是农村,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用双手干活儿的,要是不干活,就只得饿死了。她都无法想象,柳生家里边的人是怎么容忍那样一个人存在的。如果说臧狼抢着干活儿让兰花儿的日子舒坦得像是被圈养的猪,那柳生他阿母……实在是不知道要算什么了。 “哎呀,阿兰你是不知道。那个人好想说以前也算半个小姐。家里边好像出过读书人的,所以小时候家里头就不怎么干活儿,虽然穷了些,却还是觉着和一般村里人不一样,都当千金宝贝地养着呢,所以是个不会干活的武侠世界男儿行最新章节。柳生他阿公娶回来以前,也是知道的。就因为听说是个识字的小姐,所以才娶回家来,还说过要好好对待好好宠着的。没想到这么些年来……你可能要记不得了,以前我小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圆润了些,还是很好看的。” 阿茹这些天都没有再落红了,天天喝着兰花儿送过去的鲫鱼汤,又有各种滋补的东西养着,整个人气色都红润了起来,杨郎中来过几次,都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兼着过了头两个月,已经被允许稍微活动一下,这会儿正拿着针线,和兰花儿一起做些缝补的活计。 “她自己居然不在乎啊。”兰花儿歪了歪脑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个娘子咧,还说是读过书的,这样不在意么。” “谁知道呢,说是当年年轻的时候,柳生他阿公曾经做了对不住家里的事情,她才会自暴自弃起来的。不过这都是村里边人传的闲话,也不知道真假的。你随便这么听一听就是了,也别到外边去乱讲。”阿茹叮嘱了兰花儿一句,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讲,“我其实也知道得不清楚,这事情当初好像在村里边闹得挺开的,你年纪小,那时候肯定记不住的。柳生和柳河也不容易哎。现在也是他们担着家里边。” 柳河是柳生的弟弟,兰花儿曾经在路上见过几次,打过招呼,只是没怎么说过话。在兰花儿的印象中,柳河好像是个十分腼腆的少年。和臧狼的沉默不一样,他的腼腆是含羞,兰花儿和他打个招呼,他都要脸红上半天的。 就是在柳生表明了对兰花儿有意思以后,柳河对她的态度也完全没有改变。 兰花儿大概可以想象,这少年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亲的一丁点儿照料,阿公又忙着,平日里照料他的就只有个哥哥。他大概和以前的狗蛋有些相似,只不过可能还会因为阿母的原因,在村里边受其他娃子的嘲笑,就养成了个比狗蛋当年还要内敛的性子。 “哎,阿兰,你突然来说柳生的事情,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 女人都是八卦的生物,阿茹突然听到了兰花儿讲起异性来,八卦的天性忍不住就爆发了。 兰花儿呆了呆,赶紧摆手,“哪里是有意思。我就是上回帮着他家里边做点心,到他家瞧见了。这都已经瞧见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么。这样讲可能有些不好,可柳生哥家里边有那么一个……要在村里边找媳妇儿,可能要有些难了吧……” 阿茹听兰花儿这样讲,忍不住也将手里边的针线停了停。 “你说得也是。要换了是我,我也不乐意的。那不是白伺候人么。要是个病人,那也没什么可讲的,这不是……唉……柳生柳河也是不好过……”阿茹这么说了两句,微微发了个呆,突然又问,“那阿兰你是什么个意思哇。村里边这些男娃子,你倒是瞧上谁了?你年纪也大了,总该有给瞧上的吧。给我说说呗?你以前骗了我的话去,现在可不能不告诉我啊。” 兰花儿知道她说的是以前和铁生的事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还不是要谢我呀。我哪有什么瞧上的,你知道我不大到村里边去晃的。要是有,我一准跟你讲,央你帮我去说合,成了吧。” “好哇,你这是笑话我。我去说合又怎么了,我现在也是个成家了的,也算是个大娘了,去给你说合难道不是应该的么,谁还敢说个不呢。”阿茹顿时鼓起了脸蛋。她虽然嫁人了,整个人也沉稳了些,可在和兰花儿私下相处的时候,偶尔还是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模样来。 两人咯咯笑了一阵,这才静下来重新开始做针线。 虽然对着阿茹的时候,她是说没瞧上谁的,可兰花儿也忍不住在心里边问了问自己,她到底有看上村里边的哪一个小伙子了。 这么一想,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就冒出来了臧狼挠挠头一脸憨笑地看着她的模样来。 ------------ 二百一十一夏至 村里边的日子过得还是一样快,这夏天慢慢开始来了以后,兰花儿甚至到后山上边去,捉了些蝉,偷偷炒来吃。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是广东人,这些东西吃多了,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的,反倒是十分怀念,所以现在才偷偷地弄着吃。她原本没有想要把这东西还分给别人吃的,不过臧狼据说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吃过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见着兰花儿吃这个,跟着也默默地吃了。 兰花儿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好像虐待了臧狼似的,看他真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吃得挺欢乐的,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她也不敢在村里边常常地弄这些东西,因为村里边的人都不吃这些的,也从来不觉得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她要是弄得太惊世骇俗,估摸着就有人要躲着她在背后说什么风凉话了。她也就是自己偷偷地吃一吃,算是解馋了。 在夏天快要到极致的时候,也就是白日最长的那几天里边,柳生果然跟着他亲戚家的人到城里边去了。具体到底是到什么地方去,要去多久,兰花儿也不知道,她也没有兴趣去深究这个问题,只是和村里边其他人一样,在天气最热的日子里边,目送着柳生像是个朝圣者一样踏上了进城的道路。 她背地里还曾经问过臧狼,城里边和村里边到底有多大的不一样。 臧狼想了好久,安慰她说: “村里边种的菜比较好吃科技探宝王。” 兰花儿忍不住就敲他的脑袋,“你这说的不是废话。村里边的菜都是我们自己给种出来的,新鲜采了直接就上锅,哪里能不好吃。我可不是问你这个。你也用不着觉得要劝我,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就不高兴的人,也不会因为没见过世面反倒沾沾自喜。你就跟我讲讲那城里边是怎么样的呗。” 臧狼挠了挠头。偷偷打量了兰花儿一回,发现她是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以后,这才慢慢地给兰花儿描述了一下城里边的情况。 按照臧狼讲的,其实和兰花儿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电视里边看到的古装剧有些类似。城里边自然要比坳子村、比镇上都要繁华,而且也要更宽广,更漂亮和整洁。 只是,因为大胤朝建立的时间还比较短,之前经历了长久的战乱,就算已经修养了二三十年的,可城里边也还是住不满人。空旷。而且显得有些苍凉。 因为这样,臧狼说,比起城市来。他还更喜欢坳子村一些。 还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边没有讲,因为只有在村里边,他才可以和兰花儿靠得这样近。要是在城里边的话,需要顾及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这样那样的目光,每个人身上都有奇怪的责任。所以蓝渡和方甯嫒才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而关雎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 兰花儿“哦”了一声。 她反倒觉得,不管是城里还是村里,都有各自的特色,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开开心心的。一定都能活得很好。她其实并不十分向往城里边的生活,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臧狼却以为兰花儿是想要到城里头去的,还着实紧张了一回。知道兰花儿最后笑嘻嘻地说自己对城里边的生活没什么意思,他才松了口气。 兰花儿倒是不介意有机会的情况下到城里边去看一看,也算是和柳生一样,长长见识了。毕竟到了古代来,总得要什么都看一看。才觉得不枉此生。要是穿越回来连村门都没踏出去过一步,那就显得有些窝囊了。 “不过。”兰花儿在旁边补充道,“这可不着急。阿弟以后还要到城里边去考试的呢。嗯,我知道他一定能有机会到京城去考试的。到那时候,要我还想跟着去,也能跟着去看看,不至于没有机会的。现在先挣够钱是正事儿。” “我是不喜欢城里边。小娘子要是欢喜……我跟着小娘子也成……” 臧狼在旁边嘀嘀咕咕的,一副不高兴却又不敢不高兴的模样。 兰花儿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城里边的生活,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兰花儿只能暂时无视他的意见了。 柳生走了以后,村里边的人开始时不时地说起城里头的事情来。这一整个坳子村里边,到城里边去过的人意外地少。兰花儿还以为至少能有十个八个的,原来,就只有三个,这还是算上了柳生的。 村里边的人好像一下子突然醒悟过来还有“城”这回事,不知怎地大家都开始谈论起城里边的生活来。实际上他们谁都没有到过城里边去,说出来的话简直是惹人笑话。还有人讲说城里头的人们全都有个比村里大三倍的院子,院子里边种着各种蔬菜的。 “城里边倒是有有院子的人家,可里头只种树和花草――啊,可能会有点儿果树。”臧狼在旁边小声的讲。 不过他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也不爱和旁人争论,虽然知道那些人讲的话十分可笑,可也只是自己在暗地里嘀咕着,没有到前边去和他们争吵。 兰花儿听着好笑,忍不住想起之前还没穿越的时候看过的一个玛丽苏小说。那小说的女主角背景好像是个什么大家族的大小姐吧。为了显示女主所在的家族是如何如何的有钱,那位作者举了这样一个例子――女主往自己的公交卡里边充了一千万慢慢仙途(仙灵界)。 村里边的人实在是和那篇玛丽苏小说的作者十分的相似。 夏日正烈的时候,田里边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 臧狼虽然不希望兰花儿到田边去,生怕兰花儿就晒黑了晒伤了,可耐不住活儿实在是干不完,兰花儿每日都要抽点儿时间,到田边去帮帮忙。就算只是除点儿杂草提两桶水,也总比臧狼一个人忙得转不过来要好。 村里边的人看着兰花儿到田边帮忙,然后臧狼跟着在兰花儿身后团团转的样子,还忍不住善意地笑这两个人。 还有人朝着兰花儿喊: “阿兰,你要是不来,臧家的不过是忙一些,每天也还能把事情干完。你往田边一站,他就只会跟在你后边转了,田里边的活儿,我看是怎么也做不完咯。” 兰花儿和臧狼两个人都被他们说得满脸羞涩的,兰花儿便将臧狼又赶回到田里边去,不许臧狼再跟在她后头转。 “你跟着我转悠,难道我就能少晒一些太阳么。你是高大,也挡不住所有阳光啊。倒不如赶紧将田里边的事儿做好了,咱早些家去。”兰花儿像是赶小狗一样赶着臧狼,好不容易才将臧狼又赶回到田里边去了。 最空闲的时候自然是天上突然降下来暴雨的日子。 每逢天上下暴雨,村里边的人都能偷个空闲,坐在屋子前边一遍整理院子里头种着的蔬菜,然后舒心地坐在院子前边,看着天上打下来的雨水,一边讨论着今年的收成会不会因为这场雨而再多上几分。 每到这时候,兰花儿反而是跟着忙了起来。 因为夏日里头她都要跟着臧狼一块到田里边去帮忙,因此也就只有在这种下暴雨的日子里边,她才能抽出点儿空闲来,在家里边给臧狼烧点儿好吃的,也算是慰劳慰劳自己。 一旦这天下下大雨的,她就好开始在家里边准备各种各样的材料,做一些就算是在夏日里头也能存放得久一些的甜点或者是面食的,好在以后漫长的夏日里边能有点儿好东西吃。她很喜欢熬绿豆汤,也喜欢熬冬瓜汤,甜的咸的,换着法子做出来。 可惜家里边没有井,没有办法将这些吃喝的都冰镇起来。 等到雨再稍微弱一些的时候,兰花儿还会让臧狼到后山上边去,看看能不能逮着青蛙田鸡这一类的东西。以前他们赵家穷,没有田,现在田地多了,到了秋天的时候还能逮到田鼠。 兰花儿计算着身边每一样能吃的东西,还担心这臧狼会不会嫌弃她是个什么都敢吃进肚子里边去的。不过,她显然是多心了。臧狼吃过的怪东西比她还要多,对于那些烧得吱吱直冒油或者是炖得烂熟的肉类完全没有任何排斥。 不管是内脏还是血块,或者是田里边山上边那些小动物之类的东西,臧狼都完全不畏惧。 “好吃就成,”臧狼一直这么说,“小娘子做的东西很好吃,没关系。” 兰花儿几乎是感动得泪流满面的,又发现了臧狼一个优点。 难怪人家说过日子最好还是要找门当户对的,甚至是生长环境差不多的人。兰花儿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人,澳洲留学归来,除了猪肉牛肉羊肉,别的什么都不吃,连内脏也不肯稍微碰一碰。她当时觉得跟着那个男人生活实在是太不幸福了,火速就和那个男人说了再见。她只要想一想和那个男人出门约会,突然想吃牛杂,而那男人却一脸嫌弃的表情,她就毅然地和那个男人分手了。 这样的日子,简直没发过啊! ------------ 二百一十二小蝶 在兰花儿觉得日子会就这么平平淡淡毫无变化地过下去的时候,改花却给兰花儿带来了一个“惊喜”。 不,要说是惊喜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可要说是惊吓,那好像倒也不至于。 兰花儿自己也很是烦恼了一下,后来还是选择了用惊喜这个词来形容。 改花带回家的是一个年纪比兰花儿还要大一些的小女娃子。虽说年纪比兰花儿要大,可身量却比兰花儿还要瘦小。也不知道改花是从哪里捡到的这么一个小东西,除了脑袋大大的以外,整个身体都细细瘦瘦的,看着就营养不良,因为脸颊凹下去而显得眼睛特别巨大,下巴也尖细到了一个让人担忧的地步。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这小女娃子整个人都瘦得让人觉得特别――就是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带着淡绿色的光芒。要是朝着阳光看的话,还能从她的眼眸里边看出淡淡的琥珀色来。 虽然颜大郎好像也是个外族人,可他到底只是长得有些高鼻梁深眼眶的,眼珠子的颜色还是和村里头的人一样,是黑色的。这次改花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娃子,一看就是个胡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改花这次是回村的时候并没有带着狗蛋,据他自己所说,狗蛋还没有到休沐的时候,他着急着要把这小女娃子放家来,所以急急忙忙地就先回村了一趟,要将这胡姬少女先安置下来。 之前改花说这小女娃子年岁要比兰花儿大的时候,兰花儿还有些不相信天蟒。 这女娃子身上不管哪个地方都细细的,又瘦又小,好像身体根本就没有长肉一样,浑身上下都是皮肤抱着骨头的。连身高都比兰花儿要矮,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像个已经发育过了的少女。 改花私下偷偷跟兰花儿讲,说这女娃子是他买回来的。 他在镖局的时候偶尔看到这小胡姬女娃子也是货物之一,对这女娃子的生活实在看不下去的改花一咬牙将人给买了下来。可买下来了以后,他又不能带着女娃子住在镖局里边,所以只能先送回到家里头来,让兰花儿照料着。 兰花儿看了看臧狼,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指责改花乱花钱买东西。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女娃子瘦弱成这样,根本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长大。她总觉得这女娃子身上的伤病肯定不会比臧狼少。臧狼好歹是个顺利成长发育了的青年,只不过是在发育以后受了伤害。这女娃子看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一样。 “她叫小蝶,蝴蝶的蝶。”改花拉着兰花儿讲。“我知道我不应该把人带家来的,就是……” “没事儿呀。阿哥你看,我也把阿狼给带家来了,你要是欢喜,带着嫂子家来。我自然是高兴的,哪里能不照料好呢。”兰花儿在旁边安慰着。 改花一听,顿时就涨红了脸,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没那么想。我就是看着她实在可怜。她不懂我们这边的话。又这么瘦弱。我看他们都不给她饭吃了,就怕她都要活不下去,我才买了的。阿妹你……给她吃的就是了……” “我晓得咧。难道我还能虐待她么。”兰花儿一脸笑眯眯的,已经很有些把小蝶看成嫂子的意思了。她总觉得两个人要不是相互吸引的话,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决定要带家来的。她以前也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同情臧狼,可谁知道呢。 只不过,小蝶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十分的让人担心。 她还非常的胆小,几乎一直都躲在改花身后。因为她根本听不懂汉语。只会叫“爷”,自然也不明白兰花儿跟她讲什么,所以愈发地惶恐了起来。 一路上小蝶大概是真吃了不少苦,当兰花儿把做好的饭食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然后就开始满脸惊恐地摇起头来。兰花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就替她觉得难受。她的脖子是那么细,那么小,脑袋又是那么大。兰花儿总担心她这样用力地甩头,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头给甩掉了。 兰花儿劝了小蝶几句,可小蝶一点儿也听不懂,她好像也不愿意听,只是一脸惶恐地躲在改花身后。兰花儿耸了耸肩膀,只能把东西都塞到改花手里边去,让改花这个唯一能得到小蝶信任的人去哄着小蝶吃东西。 等回过身去的时候,兰花儿忍不住就拉着臧狼,非常不开心地问: “阿狼,我看着很凶吗?我看上去像是会欺负人的样子吗?我看着很让人不放心么?” 臧狼被她给闹得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小心地讲,“没有啊,小娘子很好。” “那她为什么一见我就躲着,好像我要欺负她似的。我给她饭吃耶,我做的饭不好吃么?!” “小娘子……”臧狼想了想,讲,“她看着我也躲起来的……” “你又不一样,”兰花儿在旁边嘟起嘴巴来,“你看着就像是个很凶的嘛。” 臧狼“呃”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兰花儿才好了。不过兰花儿马上又振作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臧狼的脑袋,讲,“没关系,她只要跟阿哥好就是了。嗯,我跟臧狼都是看着坏的,她不跟我们好也无所谓破天之棺。但是她这样的话,要是阿哥不在家里边了,那可怎么办啊,我总不能天天不给她饭吃啊。要是回来阿哥看不见她,不是要扒了我的皮呀。” 这问题在短时间之内好像有些无法解决。 等兰花儿再出去的时候,她就看到小蝶坐在改花旁边,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饭菜给吃了一大半。她整个人长得小,饭量也小,跟小猫咪似的,努力吃了好多,却还是吃不完,撑得肚子圆滚滚的。看见兰花儿出来,小蝶马上有些惊慌的样子,还是改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阿哥,这可怎么办,她要是以后不敢吃我给她的饭,那我可不敢将她放在家里边呀。”兰花儿看了看小蝶。她虽然不知道小蝶曾经经历过什么,但看到一个这样可怜的小女娃子,她也实在是兴不起一点儿不高兴的心思来。 改花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问题。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看到以前他们在镖局里边的时候,也会小蝶面前放点儿吃的。可只要小蝶一伸手,他们就会打小蝶。小蝶是怕了吧。”改花叹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小蝶。小蝶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被数次提起,不由得睁着眼睛看着改花,“我先留在家里边,等她习惯一些再说吧。” “镖局里边的事……没问题么?” “嗯,我请假了的。这个时候,镖局里边事情还不算很忙。”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看到改花在一个陌生人身上这么费心,不过对她而言,这其实是件喜事。改花一直在镇上干活儿,忙得要命,又从来不提娶亲的事儿,兰花儿甚至有时候都忍不住有点怀疑,改花到底是不是……呃……弯的…… 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排斥那样的人,可这毕竟是古代的小乡村嘛,要是改花真喜欢上哪个男人了,又不可能真去表白的,估摸着就只能单身一辈子了。兰花儿可不想自己阿哥过那样的生活。 现在改花带了个人回家来,虽然看着只是因为改花父爱泛滥,不过好歹是个对象啊! 一想到这点,兰花儿就忍不住觉得兴奋,对小蝶的照顾也格外地用心了起来。 村里边的生活自然要比外头颠沛流离的流浪日子要好过得多。到赵家以后的第一天晚上,小蝶还有些夜惊的,到了第二天,她已经敢小心地从笑眯眯的兰花儿手上接过水碗了。虽然还是不敢直接从兰花儿手上拿吃的,可是只要改花在旁边,兰花儿将东西放下然后走开的,小蝶也敢自己过去拿着东西吃了。 两兄妹私下讨论了一下,也完全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活才会造成一个人现在这样的状况。改花只听说小蝶因为眼睛的颜色足够稀罕,而被转手卖过很多次的。据说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能养出来个美人儿,可是后来好像发现小蝶姿色并不怎么好,又常常犯错,渐渐的就没有人愿意好好对她了。 “从西域那边过来的,”改花向着兰花儿比划了一下西的方向,“要夸过好远好远。最近边疆外头好像有些不太平,不是国家的事儿,好像说是哪里有叛乱。我也只是听别人讲的,不是很清楚。就说是因为乱起来了,所以才特别多西域的奴隶被卖过去,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听不明白,可外边很乱。” 兰花儿一点儿都不关心外边到底会乱成怎么样。对她而言,只要自己的家不被毁掉,那就无所谓。她惟一担心的,就是改花和狗蛋的安全。 可这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改花也没办法弄明白外头到底是怎么样了,只听说这里乱了,那边乱了。到底具体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清楚。到了这种时候,兰花儿才有些懊恼。她要是住在城里边的话,现在一定就能很清楚地知道这些消息,也不会像在边陲一样危险吧。 ------------ 二百一十三照料 打从小蝶出现以后,兰花儿就没有一刻省心过的。她总觉得这妹子出现了以后,她变得比当初捡了臧狼的时候都还要更加辛苦。 臧狼虽然是受伤了,可他到底是个能吃能喝而且能交流的,兰花儿跟他讲话他都能听得明白,给他吃什么他都乖乖的吃进去,不管是药还是食物。俗话说能吃能喝都是福气。臧狼当时伤得很重,但他自己是那种能吃喝的性子,就是你不给他吃,他估摸着也会想要偷偷找东西吃的。吃得多了,身体好,自然也就好得快。 小蝶却不太一样,她是不敢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她好像也不太经得住油腻的东西,对于进补也有些受不住。 她到了赵家以后,因为大吃了一顿,第二天就跟着拉起肚子来。她身体里边原本就没有什么营养,又可怜兮兮地拉了一通,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不好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又更瘦了一圈。 原本就只有脸上的那双眼睛显得毕竟亮堂的,这会儿也连眼神里边的光芒也跟着暗淡了下去。家里边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相互之间语言又不通,改花只好急急忙忙地到村头去找了杨郎中来,给她号了脉。 杨郎中初次看见小蝶的时候也被小蝶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校园修仙全文阅读。 当初改花带着小蝶进村的时候,是给她披了一件袍子的,又怕她受到惊吓,并没有跟村里边的人打过照面,而是直接就带家来了的,所以村里边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赵家多了这么个小丫头。 要是被村里边的人知道了,大概又得说起赵家的闲话来了。以前说的都是赵家丫头的事情,这会儿终于见到改花带了女子回家。那还不得传出什么话来。 “怎么等人到了这样才来看郎中,以前也不知道好好补补。”杨郎中虽然是个慢性子,可每次看到病患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着急起来了。 特别是这次小蝶的情况真是格外的严重,属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突然猛吃了一顿以后,导致的肠胃不舒服,上吐下泻得整个人都脱水了,看起来就好像真的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一样。 兰花儿想起以前听说有小孩子,真的有在医疗还不发达的年代因为腹泻而死亡的。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担心了起来,在旁边催促着杨郎中: “先生,就先给她瞧瞧吧。也不是我们……这样……她是个长期在外边流浪的。我阿哥昨日才带家来,想着要好好养一养的呢,没想到才刚吃了些东西,就成了这样。” 杨郎中在一边摇头叹息,感慨赵家这兄妹怎么都喜欢往家里边捡些奇怪而又病弱的人。 臧狼不由得心虚地在旁边缩了缩脑袋。 诊断很简单。静养,补充营养。只是不能太过着急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小蝶现在的身子经不住任何油腻,也经不住大补,更吃不得粗糙的食物。最好是每天都用肉丝熬米汤养着,添点儿药材在里头。等脾胃养得好一些了。再慢慢开始吃点儿清淡的东西。 唯一的麻烦是在诊断的过程当中,因为言语不通,所以造成了小蝶的一些挣扎。只不过她已经非常的虚弱了。就算是挣扎,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杨郎中看到了小蝶金色的眼睛的时候,还着实吃了一惊,背地里还问兰花儿: “这闺女来路正当不,不会是你阿哥从哪里弄来的麻烦吧?我也不是心眼不好。不过这些异族,一般都是些战场里边抢回来的俘虏。可不好随便养着。” 杨郎中是真正算得上“医者父母心”的一位郎中,兰花儿一直都对他十分的敬佩,知道他这么讲,只是担心赵家兄妹的安危,就跟着笑了笑,小声地讲: “是阿哥正经买回来的,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就是担心这可能会……只是阿哥喜欢,我当然也要尽心的,到时候也要劳先生费心了。至于打后的事情……再说吧……眼下先将人养活就已经很是了。” 杨郎中也明白兰花儿的意思。 以小蝶现在这样的身体,别说是以后怎么样了,就连能不能活得过今天都很是个问题。杨郎中叹了口气,给兰花儿留下了一些药材,吩咐兰花儿放在米粥里边熬开了喂下去,又说自己明日会再来复诊,摇摇头走开了。 兰花儿转头回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改花,正满脸耐心地劝慰着那个听不懂他语言的小娘子。小蝶的眼睛里边闪着惊慌和无助,紧紧地捉着改花的衣角不放。 大概从改花的角度来看,他打小就应该照顾阿弟阿妹的,却从来没被阿弟阿妹这样撒娇过,从小蝶的身上,正好弥补了他这些年来的愧疚吧。 不管怎么样,兰花儿觉得,只要改花喜欢这个小娘子,她就得尽力将这人给救活了。 而且就是不这样,兰花儿也做不到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燃尽生命舞夜暗欲:契约100天。 原本腹泻的话,是应该听吃一段时间的东西,等腹泻稍止了以后才重新吃东西的。不过考虑到小蝶的身体状况,她大概支撑不到腹泻停止,说不定就要小命呜呼了。 杨郎中为此特地开了些止泻的药,也不敢用量太重,只能比照着幼儿的分量,希望能尽量止住小蝶身体的异样。兰花儿熬了稀粥,也不敢煮得太稠,就生怕又会引起小蝶的不舒服来。 就是这样地用心了,小蝶也还是止不住地上吐下泻了一回,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慢慢地给止住了。 等她止住了以后,就好像愈发地不敢吃东西了。因为语言不通,大家也没办法交流,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吃太油腻的道理,只是兰花儿看着小蝶那双明显有些消沉的眼睛以后,忍不住就想要叹气。 小蝶原本就不敢从兰花儿手上接吃的东西,这会腹泻过以后,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就是改花亲自给她递东西过去,她都有些不敢接,无精打采地看着兰花儿在外头忙来忙去的。 臧狼自然是照常地到地里边去干活儿,不过因为兰花儿不敢太离开家里边,所以只能让臧狼自己家来吃晌午饭了――小蝶现在身体虚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兰花儿搭把手的。她是女娃子,改花到底不方便在旁边帮着,所以只能让兰花儿帮忙伺候着了。 这么伺候了两次,小蝶对兰花儿的心思倒是放松了一些。估摸着是看见兰花儿也不欺负她的,还常常给她吃的东西。就是整个人还有些畏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又听不懂大家说的话,便显得蔫巴巴的。 改花原本想着是将小蝶送家来以后,等她安定了就回镇上去的,可没想到小蝶家来了马上就病倒了的。小蝶没办法和家里边的人很好地相处,改花只能先留在家里边,打算等小蝶的情况稳定一些了,然后再回镇上去。 改花自己觉得十分的懊恼,一直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兰花儿,突然就给兰花儿找回来了个麻烦。 兰花儿倒不觉得什么。她以前照料臧狼的时候,也是这样子过来的,或者是狗蛋偶尔生病发烧的,也需要她日夜照料着。现在家里边多了改花和臧狼,用不着她忙别的,她只要一心看着小蝶就好,也不觉得特别的麻烦。 粥是需要细细熬着的,不过也不用特别的麻烦。熬粥不需要很旺的火,就是不常常在灶间看着,也能用灶头的温度来将粥给熬出来的,只要隔一段时间过去添点儿柴火就是了,其他时候她还是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做点别的事情呢。 而且改花一直在家里边,虽然被小蝶缠得紧紧的,但是到灶间去添点儿柴还是能做到的。 兰花儿也算是个喜欢和人相处的,原本就觉得家里边有些太冷清了,这会儿改花带人回来了,还是个他喜欢的人,兰花儿自然高兴得很,也就不介意这人到底有多难照料。 ――除了无法沟通意外,其实也没有多难照料的啦。兰花儿这么想着。 杨郎中第二天又到赵家去重新看了小蝶一回,断过脉以后,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小娘子的体质太差,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养回来的。要是真决定了要养着的话,以后饮食上面必须要十分注意才是。这次腹泻算是止住了,慢慢养着应该不是问题。不过现在这样,对以后身子肯定是有影响的,说不定生育什么的……咳咳……我多嘴了,不过这方面可真的不能太过期待了。” 兰花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杨郎中在说什么,她倒觉得没什么,小蝶现在身体这么差,眼看着是风中残烛一样,能活过来就不错了,生育能力的话…… 倒是改花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生气杨郎中有那种想法。杨郎中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又叹了口气,就走出去了。 ------------ 二百一十四缓和 打从小蝶出现以后,兰花儿就没有一刻省心过的。她总觉得这妹子出现了以后,她变得比当初捡了臧狼的时候都还要更加辛苦。 臧狼虽然是受伤了,可他到底是个能吃能喝而且能交流的,兰花儿跟他讲话他都能听得明白,给他吃什么他都乖乖的吃进去,不管是药还是食物。俗话说能吃能喝都是福气。臧狼当时伤得很重,但他自己是那种能吃喝的性子,就是你不给他吃,他估摸着也会想要偷偷找东西吃的。吃得多了,身体好,自然也就好得快。 小蝶却不太一样,她是不敢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她好像也不太经得住油腻的东西,对于进补也有些受不住。 她到了赵家以后,因为大吃了一顿,第二天就跟着拉起肚子来。她身体里边原本就没有什么营养,又可怜兮兮地拉了一通,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不好了起来。好像整个人都又更瘦了一圈。 原本就只有脸上的那双眼睛显得毕竟亮堂的,这会儿也连眼神里边的光芒也跟着暗淡了下去。家里边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相互之间语言又不通,改花只好急急忙忙地到村头去找了杨郎中来,给她号了脉。 杨郎中初次看见小蝶的时候也被小蝶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至尊邪风。 当初改花带着小蝶进村的时候,是给她披了一件袍子的,又怕她受到惊吓,并没有跟村里边的人打过照面,而是直接就带家来了的,所以村里边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赵家多了这么个小丫头。 要是被村里边的人知道了,大概又得说起赵家的闲话来了。以前说的都是赵家丫头的事情,这会儿终于见到改花带了女子回家。那还不得传出什么话来。 “怎么等人到了这样才来看郎中,以前也不知道好好补补。”杨郎中虽然是个慢性子,可每次看到病患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着急起来了。 特别是这次小蝶的情况真是格外的严重,属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突然猛吃了一顿以后,导致的肠胃不舒服,上吐下泻得整个人都脱水了,看起来就好像真的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一样。 兰花儿想起以前听说有小孩子,真的有在医疗还不发达的年代因为腹泻而死亡的。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担心了起来,在旁边催促着杨郎中: “先生,就先给她瞧瞧吧。也不是我们……这样……她是个长期在外边流浪的。我阿哥昨日才带家来,想着要好好养一养的呢,没想到才刚吃了些东西,就成了这样。” 杨郎中在一边摇头叹息,感慨赵家这兄妹怎么都喜欢往家里边捡些奇怪而又病弱的人。 臧狼不由得心虚地在旁边缩了缩脑袋。 诊断很简单。静养,补充营养。只是不能太过着急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小蝶现在的身子经不住任何油腻,也经不住大补,更吃不得粗糙的食物。最好是每天都用肉丝熬米汤养着,添点儿药材在里头。等脾胃养得好一些了。再慢慢开始吃点儿清淡的东西。 唯一的麻烦是在诊断的过程当中,因为言语不通,所以造成了小蝶的一些挣扎。只不过她已经非常的虚弱了。就算是挣扎,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杨郎中看到了小蝶金色的眼睛的时候,还着实吃了一惊,背地里还问兰花儿: “这闺女来路正当不,不会是你阿哥从哪里弄来的麻烦吧?我也不是心眼不好。不过这些异族,一般都是些战场里边抢回来的俘虏。可不好随便养着。” 杨郎中是真正算得上“医者父母心”的一位郎中,兰花儿一直都对他十分的敬佩,知道他这么讲,只是担心赵家兄妹的安危,就跟着笑了笑,小声地讲: “是阿哥正经买回来的,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就是担心这可能会……只是阿哥喜欢,我当然也要尽心的,到时候也要劳先生费心了。至于打后的事情……再说吧……眼下先将人养活就已经很是了。” 杨郎中也明白兰花儿的意思。 以小蝶现在这样的身体,别说是以后怎么样了,就连能不能活得过今天都很是个问题。杨郎中叹了口气,给兰花儿留下了一些药材,吩咐兰花儿放在米粥里边熬开了喂下去,又说自己明日会再来复诊,摇摇头走开了。 兰花儿转头回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改花,正满脸耐心地劝慰着那个听不懂他语言的小娘子。小蝶的眼睛里边闪着惊慌和无助,紧紧地捉着改花的衣角不放。 大概从改花的角度来看,他打小就应该照顾阿弟阿妹的,却从来没被阿弟阿妹这样撒娇过,从小蝶的身上,正好弥补了他这些年来的愧疚吧。 不管怎么样,兰花儿觉得,只要改花喜欢这个小娘子,她就得尽力将这人给救活了。 而且就是不这样,兰花儿也做不到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燃尽生命月下贪欢。 原本腹泻的话,是应该听吃一段时间的东西,等腹泻稍止了以后才重新吃东西的。不过考虑到小蝶的身体状况,她大概支撑不到腹泻停止,说不定就要小命呜呼了。 杨郎中为此特地开了些止泻的药,也不敢用量太重,只能比照着幼儿的分量,希望能尽量止住小蝶身体的异样。兰花儿熬了稀粥,也不敢煮得太稠,就生怕又会引起小蝶的不舒服来。 就是这样地用心了,小蝶也还是止不住地上吐下泻了一回,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慢慢地给止住了。 等她止住了以后,就好像愈发地不敢吃东西了。因为语言不通,大家也没办法交流,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吃太油腻的道理,只是兰花儿看着小蝶那双明显有些消沉的眼睛以后,忍不住就想要叹气。 小蝶原本就不敢从兰花儿手上接吃的东西,这会腹泻过以后,就更加地小心翼翼了,就是改花亲自给她递东西过去,她都有些不敢接,无精打采地看着兰花儿在外头忙来忙去的。 臧狼自然是照常地到地里边去干活儿,不过因为兰花儿不敢太离开家里边,所以只能让臧狼自己家来吃晌午饭了――小蝶现在身体虚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兰花儿搭把手的。她是女娃子,改花到底不方便在旁边帮着,所以只能让兰花儿帮忙伺候着了。 这么伺候了两次,小蝶对兰花儿的心思倒是放松了一些。估摸着是看见兰花儿也不欺负她的,还常常给她吃的东西。就是整个人还有些畏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又听不懂大家说的话,便显得蔫巴巴的。 改花原本想着是将小蝶送家来以后,等她安定了就回镇上去的,可没想到小蝶家来了马上就病倒了的。小蝶没办法和家里边的人很好地相处,改花只能先留在家里边,打算等小蝶的情况稳定一些了,然后再回镇上去。 改花自己觉得十分的懊恼,一直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兰花儿,突然就给兰花儿找回来了个麻烦。 兰花儿倒不觉得什么。她以前照料臧狼的时候,也是这样子过来的,或者是狗蛋偶尔生病发烧的,也需要她日夜照料着。现在家里边多了改花和臧狼,用不着她忙别的,她只要一心看着小蝶就好,也不觉得特别的麻烦。 粥是需要细细熬着的,不过也不用特别的麻烦。熬粥不需要很旺的火,就是不常常在灶间看着,也能用灶头的温度来将粥给熬出来的,只要隔一段时间过去添点儿柴火就是了,其他时候她还是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做点别的事情呢。 而且改花一直在家里边,虽然被小蝶缠得紧紧的,但是到灶间去添点儿柴还是能做到的。 兰花儿也算是个喜欢和人相处的,原本就觉得家里边有些太冷清了,这会儿改花带人回来了,还是个他喜欢的人,兰花儿自然高兴得很,也就不介意这人到底有多难照料。 ――除了无法沟通意外,其实也没有多难照料的啦。兰花儿这么想着。 杨郎中第二天又到赵家去重新看了小蝶一回,断过脉以后,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小娘子的体质太差,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养回来的。要是真决定了要养着的话,以后饮食上面必须要十分注意才是。这次腹泻算是止住了,慢慢养着应该不是问题。不过现在这样,对以后身子肯定是有影响的,说不定生育什么的……咳咳……我多嘴了,不过这方面可真的不能太过期待了。” 兰花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杨郎中在说什么,她倒觉得没什么,小蝶现在身体这么差,眼看着是风中残烛一样,能活过来就不错了,生育能力的话…… 倒是改花一下子就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在害羞,还是在生气杨郎中有那种想法。杨郎中也没说什么,拍了拍兰花儿的肩膀,又叹了口气,就走出去了。 ------------ 二百一十五雨季 兰花儿也不能一天到晚就守在家里边不做事了的。 慢慢的小蝶也习惯了在赵家的生活,不再像最初来的时候那样畏缩了,身体也稍微好了一些,就算没有人陪着她,她也敢慢慢地下炕四处看一看了。兰花儿见她并不离开家门,也不四处乱摸的,就开始慢慢地到外边去。 有时候是真的有事情要忙,有时候就只是单纯地到外边去转一圈,好让小蝶自己有个独处的时间。 回头一看,那段时间里边也不见小蝶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逃跑的。 不过想想也是,小蝶不管要往哪里跑,到底都是个和外边的人语言不通的,又有着一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不管跑到什么地方去,都逃脱不了被人当成是奴隶的命运。在赵家,至少她暂时还用不着干活,也还有吃的呢。 最主要的是夏天开始了以后,兰花儿也没有很多的心思再放到小蝶身上瞳艳最新章节。就算是对着臧狼,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 伴随着夏天出现的是连绵不断的暴雨。 那可真是暴雨啊,不是下个半天一天就能停下来的,有时候连续不断地下个好几天,都是噼里啪啦打得屋顶都快要碎掉的那种大雨粒,砸在地面上都能打出个小坑来的,就是人穿着蓑衣走在外边,都会被打得浑身作痛的,更别说是外边种着的庄稼和外头养着的家禽了。 刚开始下雨的时候,村里边的人还觉得挺高兴的,毕竟这地里边的庄稼也得要有水才能活得好,可慢慢的,村里边的人也看出来了不对头的地方。 今年的雨水实在是太多了,多得田边那用来浇水用的小水沟里边都满得溢了出来,每天都将庄稼的根部给泡在水里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雨水才能收一收。反正不管怎么看,每天那雨水都是噼里啪啦的,完全没有停一停的意思。 村里边的人只能每天都冒着大雨往田里边去,在雨里边挖开田边堆积着的淤泥,让田里的水往两边排开去,不要将地里的庄稼给淹死了。 这么一来,反而是赵家跟颜大郎家这么少数几乎买了山地的人家,过得要稍微轻松一些。 毕竟他们还有些田地是在山上的,那是无论如何都淹不到的地方。虽说山地不够肥沃,种不出多少作物来。但好歹还能保证个收成,至少不会像其他人家一样,全部希望就都在村外的那片水田里头。要是雨水发大了。今年真的就有洪涝灾害的话,村里边的人大概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的。 兰花儿每天都忍不住要到院子外头去看一看。 虽然臧狼十分担心,可臧狼自己也没时间守在兰花儿身边了――他必须每天到田里边去。早上吃完了早饭,就得在黑沉沉的天色下边,先跑到山腰上边去。看一看山上的那片田地。基本上那片田地是用不着怎么管的,因为是斜在山坡上的小梯田,一级一级的,两边都挖了排水沟,并不怎么藏雨水,只是惯例地瞧一下而已。 确定了山腰上的梯田没有问题以后。臧狼就得跑回到山下边去,到村外的水田去给水田挖排水沟。 兰花儿去看过一回,可也只就看过那么一回。很快地就被人给赶家去了。这次不止是臧狼在旁边赶她,村里边其他在田里干活儿的汉子也跟着要将她赶家去,说是一个小女娃子的,不要跑到田边去。现在田边这不安全,一不小心的就要掉水里边去。出事儿就不好了。 之前因为雨水太大,据说村里边曾经有淹死过女娃子。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兰花儿不怎么出门,所以没什么印象,村里边的人却一直记着那事,所以每到了大雨的季节,只要瞧见有女娃子在外边走的,村里边的人都会劝那女娃子赶紧家去。 而且村里边还有一个说法,说是在这种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边,最是容易被附身。特别是像兰花儿这样的小娘子,年纪不大又还有没圆房,正是纯阴的时候,到了这种暴雨不断的日子,据说都要有好几个小娘子被撞上的――用现代点儿的说法就是被鬼上身了。 兰花儿自然是不信这个的,不过村里边的人都是好意,这种下雨的日子里边的确不安全。不说是这古代了,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大暴雨天气也常常会有老人小孩或者是姑娘被大雨冲走淹死的。她便乖乖地家去了。 杨郎中有一次还特地跑到赵家去,警告兰花儿和小蝶不要常常到屋子外边去。 “现在雨大,湿气重,”杨郎中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很严肃地跟兰花儿讲,“你们这个年纪,都是女娃子,又都身子不好。阿兰你也是,原本月事的时候就会腹痛,身体里边寒气重得很,现在不要觉得自己身子多好,要多看着。” 兰花儿笑着答应了,还给杨郎中盛了一碗姜汤。 这个时候忙乱得很,她不可能不让臧狼到外边去干活儿官路弯弯最新章节。田里边的活儿要是不赶紧做,一天天地给田里边挖松排水沟的,庄稼就真要被淹死了。她就是再心疼臧狼,也只能让臧狼到外头去忙活。 相对了,她每天都在家里边熬了热乎乎的姜汤,就一直放在灶头上,跟小蝶的稀粥放在一块儿,让臧狼能够一家来就喝到姜汤的,好将身上的寒气给驱掉。 在雨还没这么大的时候,兰花儿还偷偷地到后山上去了一趟,看了看她养在后山上的那些蜜蜂。 她和臧狼千挑万选出来的果然是个好地方,虽然最近一直下着大暴雨,也刮风,可那个山坳子的确是个风吹不进去的地方,当时她去看,那里边连一丝大风都没有,搭着的雨篷还是好好的,下边的蜂箱也完全没有被打湿的样子。 蜂箱里边的蜜蜂已经繁殖了好多,密密麻麻地在箱子上边飞来飞去地忙碌着,估计蜂箱里边已经存了不少蜂蜜的了。兰花儿没有打搅那些蜜蜂,打算等到秋天的时候再来看看。现在虽然连续下着大暴雨,但蜜蜂们想必还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现在这样的天气,将外边开着的花都打烂了,雨点又大,估计蜜蜂也没办法飞到雨篷外边去采蜜了。不过,只要蜜蜂都活着,那都没什么关系。 现在这个时候兰花儿可不敢再往后山上边跑了。 那山路原本就不大好走,现在又是大雨时候,山泥松动的,一个不好说不定还真就要发生什么意外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她最多就只是到外边去喂个猪放个鸡的。鸡自然是不能再往院子里边放了,都只是每天去看看。 跟着暴雨一起来的还有大风,刚开始的时候雨水都被风给吹到鸡窝里边去了,鸡被淋得浑身湿透,躲在鸡窝里边簌簌发抖。兰花儿赶忙用乌拉草编了点儿帘子给鸡窝围了一圈的,才让鸡窝里边保持了干燥。 猪圈倒是建在了一个好地方,围在几个房子中央的,风不来雨不到。里边的那只小猪崽子如今已经长得半大了,完全不管外边闷热的暴雨天气,每天还是吃吃喝喝的,长得飞快。 苦了的是外边小院子里长着的植物。 兰花儿好不容易才在那个小院子里边种全了好多蔬菜的,现在一下子都被雨水打得稀巴烂的,好多叶子都被打出了破洞来,被雨水逼得贴在了地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兰花儿披着蓑衣出去抢回来了一些,更多的还是被打烂在了外边。 就连那些长得好好的瓜藤都被大风给刮歪了。 兰花儿常常看着外边院子里头的东西心疼得不行,可也没法子。她又不能将整个院子都盖起来。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塑料膜这东西呢。就算是有,估摸着也撑不住这样大的雨量。 她已经很努力地用乌拉草编了帘子,可作用还是不大。 唯一活得十分好的,居然是臧狼从山上挖下来的益母草和艾草。大概是因为这两东西原本长在山上,又经过臧狼折腾,反而是生命力最顽强的,这会儿雨水虽然厉害,它们还是长得好好的。虽然免不了有些叶子被打得稀烂的,可整株都还在雨中生机勃勃地散发着绿色,在那几乎要被淹成汪洋的院子里边显现出一丝生机来。 兰花儿每天出门就变成了到隔壁阿茹家里边去。 她还记挂着每天要给阿茹送汤,所以每天都只出这么一次门。就是只出这么一次门,也是她跟臧狼说了好久,臧狼才勉强同意了的。还是看在了两家挨得近的份上。 阿茹也有让兰花儿教她做那个汤就是了,让她自己在家里边做,省得兰花儿还在这种天气里边跑来跑去的。可现在阿茹家里边的人都到田里边忙活去了,就连林大娘也一样,兰花儿不想阿茹自己一个人动手做这个,生怕阿茹闻到了鱼腥味,又会忍不住吐出来,还是将送汤的任务坚持了下来。 ------------ 二百一十六水鬼 今年的雨季来得特别的迅猛,而且好像这样持续的暴雨,以往那么多年,兰花儿一直住在村里边,都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暴雨倾盆的天气。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种天气不会持续多久的,毕竟天上也没有那么多水可以落下来。 可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大家都转而开始担忧了起来。这雨要是下得太大了,今天说不定就真要颗粒无收了。 现在的官府不知道管不管这洪涝灾害,今天虽然爆发了天灾,可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交田税的。兰花儿到阿茹家里边去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阿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家和赵家不一样,人口多不说,还没有田地在山上的。要是这次真发生什么灾害了,他们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下去。 到了后来,家里边那些养在水缸里边的鲫鱼也都吃光了,兰花儿可不敢到后山上边去捕鱼,也舍不得让臧狼在这种天气里边上山,只能将送汤的行为停了下来。 这时候,就连兰花儿也跟着开始觉得焦虑了起来。特别是在这种天气里边,东西放在外头,放个一两天的东西就要变坏了,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做豆腐了,生怕豆腐都长霉了,只能全部拿去做腐乳万炼成仙全文阅读。她家里边现在辣椒有些不够了,只能暂时先不去折腾那些东西。 到了这个时候,兰花儿就开始无限地怀念起现代的冰箱来。 以前虽然她也经历过好多个夏天,可还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怀念现代的那些降温保鲜的设备。现在整日都是黏哒哒的,让兰花儿连情绪都跟着黏糊了起来。要是可以的话,她也很想到田里边去帮忙干活什么的,而不是整天就呆坐在家里边,瞧着外头滴落的雨点发呆。 只是臧狼现在完全不同意她出门了,生怕她出什么差错的。 因为就在前两天。村里边淹死了两个小娃子。 还是一家的两兄弟,估计是最近一直下雨的,小娃子都只能待在家里边玩耍,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地溜出了家门。也不知道怎么地,淹死在了村外头的小沟里边。 那小沟原本没有多少水,就是路边的一道排水沟而已。最近雨水多了,就连那小沟也跟着涨满了水。那路是往下蜿蜒的山路,那一段整好淹得特别的厉害,人踩在路上。只有上变身是露着的。 两兄弟家里原本没有很在意,以为他们就是在家里边藏着玩耍,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还没瞧见他们。这才着急了起来,发散了村里边的人帮忙找。一直找了两三天的,才有人在村外边看到两具小小的尸体漂浮了起来。 接连着有三四天的时间,兰花儿都能听到外头随着雨声,还一并传来嘶声裂肺的哭。 “雨都下得这样大了。咋就跑到外边淋雨去了呢。还正巧跑到水淹的地方,一脚就滑了下去。该不成是被什么水鬼给迷住了眼,一不小心就摔了。”村里边的人都在私下传着这样的话。 他们虽然十分同情那两兄弟,也很同情那失了孩子的家庭,可村里边的人都是迷信的,忍不住就在背后讲。说是不是这户人家招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把水鬼给惹上门来了。 当时臧狼也有跟着村民一块四处寻找的,也听了别人讲的话。回头就给兰花儿学了一遍。 兰花儿一边给臧狼端姜汤,一边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水鬼什么的……谁又瞧见了呢。大人都不欢喜被淋湿身子的,可小娃子不一样。狗蛋小的时候,专门就高兴在下雨的时候往外跑。踩进水淌子里边,踩得浑身是泥的才高兴家来。每次都要被我骂一顿的。我看,也就是小娃子贪玩,没想到……唉,也挺可怜的……” 臧狼已经习惯了兰花儿熬着的姜汤,接过去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才跟着讲,“不管是不是水鬼,小娘子,你都不能往外边走了。要说不小心的,谁都有个不小心的时候。你当心些,我以后多跑跑,你可不要到外头去了。” “我又不是纸糊的,也不是砂糖,淋淋雨能有个什么事儿。”兰花儿在旁边摇头,“别拿我当小娃子呀,我可会保护好自己。不过外边也是不安全,我晓得的,没事儿我不会到外头去。也就是喂个鸡喂个猪,你见天往外跑,倒是要小心些才是。” 藏蓝答应了一声,将姜汤喝完了,回屋去将**的衣服换下来了,就帮着兰花儿干活。 这大暴雨天的,兰花儿也多了另外一个活计。 她必须每天都将**的衣服洗干净,趁着臧狼在家的时候,让臧狼帮忙把衣服拧得半干的,然后放在炕上,烘干了准备以后穿的。 也就是现在她家里边有了空闲的炕头,才能空出个地方来将衣服烘干。要不然的话,这衣服光是晾在屋子里边阴着,就这天气,估摸着放个十天半月的也不得干。兰花儿自己手腕力气不足,没办法将那么大件的衣服拧干,直接摊到炕上去的话,不一会儿就能在炕上积出一滩水来。 臧狼倒很喜欢跟兰花儿一块干活的,他力气大,一下子就将衣服给拧了个半干平行末日之旅。 这得亏是不用怎么洗的衣服,用清水将衣服上溅的泥点涮一涮就是了,否则这天天手洗的,也实在是愁人。 大家都期盼着这狂暴的雨水能早些过去,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了。 更让村里边的人觉得惊恐的是,接下去的几天,村里边接连又淹死了三个小娃子。这三个小娃子之间没什么联系,都是不同人家里边的,平常虽然一起玩,现在却都只是各自在家里边。家里边长辈明明已经明令禁止小娃子们往外跑的,可不知怎么地,只是一个转身功夫,那些小娃子就自己跑到外边去了。 有的淹死在村头那条道上,有的淹死在后山和村子接连的一个小道口里边。那边因为害怕山泥下滑,所以村民挖了一道宽宽的沟子,将山体和村子稍微隔开了一些。大雨将那个地方淹成了一条小河,有一个孩子就淹死在了那个地方,离赵家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村里边是不是真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接连地淹死小娃子。”村里边传得人心惶惶的,就连兰花儿都跟着担心了起来。 下大雨的时候的确很容易发生意外,淹死什么的也在所难免。可要说这小娃子接二连三地往外跑,这就真有些奇怪了。明明雨下得那么大,又被家里边的人警告过了,就算是再顽皮的孩子,也不该往外跑才是的吧。 村里边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将这些事情讨论出个结果来,接下来的事故跟着就将整件事情推向了**――村里面有个怀着孩子的,大半夜地推门出了屋,三天之后发现淹死在了后山边上。 那是个孕妇啊,怀的时间比阿茹还要早一些,当时已经好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家里边人说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洗漱了躺到了炕上,一点儿预兆也没有。结果下半夜家里有人起夜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拴好了的门被打开了。 点着灯一照,才发现那娘子的炕头空落落的。 她身上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她家里边的人正是估计着她有身子,想着晚上让她睡得好一些,才让她自己一个人睡一个炕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家里边的人马上就打着灯到外边找了半宿,等天亮了,又喊了村里边其他的人。可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她自己浮起来的时候了。 “撞邪了撞邪了,我们村子里边是不是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村里边的人将这些事情传得神乎其神的,“这是活祭啊,肯定是有水鬼想要拖替身,也不知道村里边还要起什么事儿的。” 甚至有人在后边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孕妇夜里是怎样被鬼迷上的,然后悄悄开了门,笑眯眯地将自己溺死在水里。 就连兰花儿这个现代穿越过来的都被这件事闹得浑身不舒服的。 理论上来说,她其实不太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可要她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她也觉得这实在有些解释不了。怀孕到了六七个月的女人,应该相当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别说是大半夜的了,就是平日里边也不大可能到外头去淋雨的。 隔壁的阿茹,现在已经不太用凉水来洗东西了。这固然是因为铁生心疼她,可也能说明孕妇是十分注重的。 特别是之前村里边已经发生过几次意外了,兰花儿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让一个孕妇大半夜地从家里边跑出去,还是跑到后山边上那么偏僻的地方。 她甚至在想,这会不会其实是个凶杀案,有人杀了那个孕妇,然后伪装成是意外溺水。 可这么想的话,好像就变得更吓人了。 兰花儿赶紧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 二百一十七先生 村里边一下子变得有些人心惶惶了起来。毕竟是农村地方,又是古代,人们多多少少也是有些迷信的情绪,村里边接连地出意外,大家都跟着心神不定了起来。 再加上最近这暴雨的天气也的确是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有不少村民都开始在背后流传出一些不好的话来。 至于那些家里边有小娃子或者是孕妇的人家,则更加是紧张得要命,每天都将人看得死死的,生怕自己家里边也出了什么状况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边的人开始流传出一种说法来,说是因为以前有个孕妇摔死在了山后边,死的时候肚子里边的孩子被摔了出来,十分惨烈,她现在正在找回自己的娃子。 兰花儿听了这种说法以后只是笑笑,也没有想太多。 反正她家里边一共就三个人,小蝶胆子小得很,身体也虚弱,现在不过刚刚能下地的样子,要说出门,她是肯定不会出去的。剩下的就是臧狼和她两个人了。她现在的年纪,要说出嫁也是使得的了,不能再算是个小娃子。而臧狼,年纪更大了,就算真是有什么,那也无所谓。 何况她根本不怎么相信这说法夺心契约,腹黑总裁太迷人。 以前村里边好像的确是有摔死过孕妇,不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至少现在的兰花儿印象中根本就没有那件事,肯定是在她穿越以前发生的。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要是女鬼找替身或者找小娃子,早就该找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不过,村里边这么想的好像就只有兰花儿一个人而已。其他人都紧张得很。虽然大家都不怎么出门的,可村里边那些紧张的气氛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村里边的人甚至都商量着想要找个先生到村里来看看――他们要找的自然不是私塾教书的先生,而是那种跳大神的神婆或者是风水先生之类的人物。据说这十乡八里的。还真的有一个十分有名的先生。兰花儿以前就听说过那先生的事迹,据说先生还会过阴。也就是坳子村近些年都比较平静,还没听说过有那户人家找先生瞧过的。 这次,村里边的人好像想要找先生来看看了。而且还是让村长出面,村里边合伙地将先生请过来。至于给先生添的钱,当然也是村里边的人分摊了。 事情还是有人上门来挨家挨户敲门讲的。兰花儿听到的时候默默沉思了一下,问了问,“村里边的人都觉得这样子好么?大伙要是都这意思,我自然也是跟着大伙一样的。” 传话的村民叫徐忠生,是个厚道老实的。在村里边也算是人缘好的。听兰花儿这么讲,他跟着就呵呵笑了笑,“中啊。乡里肯定是想着请先生来看看的啊。不说别的,送送那几个娃子也好哇。都同意,都同意的。那回头就算上你们家一份了。” 兰花儿笑着点了点头,回屋去给徐忠生倒了碗姜汤让他喝了,才又将徐忠生送了出去。 她实在是不大相信这些。不过既然村里边的人都同意喊先生过来。她要是不同意,那就显得太不合群了。而且,她都能从现代穿越过来这个地方了,谁知道这天下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呢。 徐忠生上门以后没几天,雨势就好像稍微小了一些,兰花儿原本想着趁机到外边山上去弄点儿野菜。被臧狼强硬地推回了屋里边去,说是不安全。 也得亏他们是生活在村里边的,以往都在家里边存着一整年的粮食。要是城镇上的那些人家。突然遇到这样大的暴雨,说不定还真就要饿着了。 兰花儿常常看着雨幕,一边想在镇上的狗蛋和改花不知道怎么样了。村里边雨下得这么厉害,镇上想必也不会天晴的。这样大的雨,狗蛋说不定都去不了学堂了。镇上和村里头不一样。是一片平地,说不定都已经要淹到屋里边去了的。村里要不是在半山腰上。这会儿肯定已经水漫金山了。 改花,改花肯定也不再出去跑镖了吧。这样的天气,出门的人简直就是找罪受。 兰花儿就想,他们在镇上,不知道吃得好不好,镖局里头人多得很,存的粮食也不知道够不够的。他们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要是淋湿了,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穿。 她没法子出门干活,一天到晚都坐在屋里边,只能就呆呆地想着些有的没的。闲暇的时候拉着小蝶,教她学学汉话,日子也就这么无聊地过着了。 小蝶倒是个聪明的,没一会儿就学会了兰花儿和臧狼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喊“阿兰”和“阿狼”,然后学着叫喊屋子里边的每一样东西。兰花儿没有教别人说话的经验,也没教过小娃子,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跟小蝶讲话。想起什么来了,就教小蝶说上一说。 反正小蝶现在身体还不好,也不着急着让她到外边去。 也就是在这雨势稍微小了一点的日子里边,村里派了两三个村民当代表,小心地到外头去了一趟,把那个传说中的小先生给请了回来。 村长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这种暴雨天气里边还特地穿了个蓑衣,提前跑到赵家来,“阿兰,你是个茶饭好的,村里边的人都知道你很好庶女翻身―财迷嫡妻最新章节。这次先生要过来,你就给先生好好烧顿饭吧。这就当是你给村里边出力了,之后咱那钱就用不着你出了。” 兰花儿正在家里边无所事事的,听到村长这么讲,十分干脆地就答应了。 她还怕小蝶会被村里边的人给吓到的,特地将小蝶藏到了屋子后边的房间里头去。 家里边虽然已经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了,可兰花儿还是用剩下的一点白面粉加家里边的腊肉和藏在地窖的菘菜这样的东西做了一小桌子菜。这次因为只有先生一个人过来,兰花儿就没有做一大桌东西,只是尽自己所能做了些精致的小炒。在这样的天气里边,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地做得很好了。 她还特地将臧狼给叫回了家里边来。当然不是说让臧狼陪着吃饭,可她总觉得家里边突然来了个人的,还是要臧狼在旁边,才觉得比较安心一些。而且,小蝶自己一个人在后头的房间里边,也需要有个人在后边看一看小蝶。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以为他们请过来的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或者是个老爷子什么的。因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每次提到什么先生啊神婆啊之类的人,出现的形象都是一种年纪老大、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让人无法理解的模样。 所以当村长领着那个人脱下蓑衣进屋来的时候,兰花儿直接就愣了愣。 跟在村长身后的人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好像比臧狼都还要年轻一些,长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却整理得一丝不苟。虽然穿着十分简单朴素,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却还是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甚至让人完全忽略了他的穿着。 如果说臧狼是那种像只大狗一样的男人,村长带进来的这个人就像是快质朴的玉石一样。 那人看到兰花儿以后,微微抬了抬头,露着牙齿笑了笑,“小娘子,你好。” “啊……好……先生好……”兰花儿总觉得被他的那个笑容个闪到了,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她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神神叨叨的先生,可看着村长对他那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她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先生又笑了笑,扭头看了看旁边桌子上准备好的饭菜,点了点头,讲,“多谢了。” 兰花儿还是有点愣,忍不住上下打量那个先生。她知道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她实在是忍不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棍呢,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 村长看到兰花儿直勾勾盯着人家先生看的,赶紧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兰花儿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个男人看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太过唐突了,不由得就涨红了脸,赶紧将头低下去了。 幸亏这时候臧狼不在外边,不然看到兰花儿这么盯着个男人看的,他又该觉得吃醋了吧。 那先生好像已经十分习惯被人打量了,十分温和地看着兰花儿,小声地讲,“我看着不像先生吗。大家都那么讲。” 的确是不像神棍。他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就算是说是个国学大师,兰花儿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他的年纪真的不大,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一抹好看的尖,连嗓音都还有些青涩。可他只往那一站,给人的感觉完全就不像是个青涩的少年。 好像是个长辈一样。 比起村长来,这先生更像是个能够让人可以依靠的信赖的长辈。 兰花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微微低了低头,“没有的事。我就是……不大见外人,不大懂礼,先生莫要见怪。” 那先生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无妨。” ------------ 二百一十八神棍 先生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朝着兰花儿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小娘子把屋子执拾得不错呀,窗明几净的,对家运也很好好处。” 兰花儿不太明白这些风水运程的东西,就只是稍微朝着先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位先生过来的时候虽然也披了蓑衣,可外头的雨实在是太大了,不免得还是会淋湿身子。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兰花儿甚至能透过屋里边微弱的光线,看到他头上翘起来的发丝之间凝挂着一滴小小的雨露。 那滴水珠子十分细小,就好像是一层雾一样,浅浅地笼在那先生的头上,让那位看着严肃认真的先生增添了点可爱的意思。 兰花儿这时候才突然觉得,这位先生也是个年纪和她相差无几的少年,这才真心地笑了出来。 村长大概是看出来了兰花儿初见生人的尴尬,摸了摸下巴,插在中间,讲,“阿兰是我们这茶饭最好的小娘子,所以才让她烧了饭,让先生吃一顿好的。阿兰没怎么见过外人,有些害羞,先生不要见怪。” 先生摇了摇头。他摇头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是拒绝,而是一种很温和很善意的理解,“莫会。倒是累了小娘子。吾姓长梧,小娘子贵姓?” 长梧是个挺少见的复兴,兰花儿以前也只是在小说里边偶然见到过一次的。他的口音听着不像是北方人,反倒有点像是南方的侬语。兰花儿跟长梧先生通了姓,人家没问她名字,她也不好急吼吼地说出来,便只是陪在一边,看着村长招呼长梧先生坐下,然后布菜吃饭的。 村长和先生坐下来了。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女娃子,好像不太好跟着一块坐到席上去,干脆趁着村长喊她取酒过来的时候跑到灶间后边去将酒温上,然后到后头去看了看臧狼和小蝶。 臧狼乖乖地守在房间外头,小蝶也乖乖地坐在房间里边没有出来。兰花儿回头看了他们一回,又给臧狼带了点儿吃的,顺便交代臧狼不要乱往外头跑九岁小魔医全文阅读。 “先生已经来了?”臧狼有点好奇地问。 兰花儿点了点头,想了一下,才说。“我还因为会是个老头子,可这小先生年纪真小,看着也就比我大一些。说不定见着你了都要喊你一声阿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哎,不过瞧上去倒是挺温和的,长得也算白净俊秀。就是、就是不大像个先生……” 臧狼在旁边挠了挠头。 他也说不准先生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他以前曾经远远地见过几个道士,不过没有凑近交流接触,也不知道那些道人到底长什么模样。身为古代人。他还是对这些先生们带着一些敬畏,就朝兰花儿摇了摇头,“小娘子,别在背后说先生了,怕对小娘子不好。” 兰花儿朝他嫣然一笑,“我晓得。哪里会说先生坏话,不过是跟你说说他长相。我还得到前头去送个酒。我瞧着村长是不会让我挨桌的。我去把酒送一趟,回头一块吃饭呗。” 臧狼点头答应了。又叫兰花儿注意一些,逗得兰花儿都笑了起来。 那外边就一个文文弱弱的先生,要她小心什么呀。 家里边现成就放着酿好的糯米酒,兰花儿把酒温得微热,拿了个盆子托出去。 她原本是想着把酒放到桌上去就退回后边跟臧狼一块儿吃饭的。没想到长梧先生扭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小声地叹息了一句。“赵小娘子的面向,真是奇特,像是断魂再续,又像一命双运啊。” 兰花儿一愣。 在觉得害怕以前,就已经先被长梧先生的说话给吓得一哆嗦了,手腕一抖,差点就将手里边拖着的酒整碗都泼到桌面上去。还是长梧先生伸手托了一把,她才不至于将两碗酒给泼洒了。 村长很是诧异地抬头看了兰花儿一眼。他没有听明白那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可看到兰花儿吓了一跳,连脸色都变了变,还以为长梧先生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 他既然把这先生请到村子里边来,自然是相信这先生真有本事的,忍不住就紧张地问,“先、先生……咋地啦?阿兰这是命不好?那、那有没有什么法子化解啊?” 长梧先生反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好。说不定是大好,只是有些奇特。” 村长再问,长梧先生也不肯再说了,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兰花儿,一双眼珠子亮闪闪的,好像能把人看穿一样。 兰花儿被他瞧得整个人都跟着心虚了起来,只好站在一边干笑。长梧也笑了笑,低头看了看兰花儿送过来的糯米酒,讲,“酒看着不错哎。不过做事以前,不能饮太多。赵小娘子,你要饮么?” 谁要和你喝酒啊――兰花儿在心里边嘤嘤哭。 她被长梧看得浑身都不自在的,又有村长在旁边疑惑地打量她和长梧。她干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又逃回到后边灶间去了。 一路上她的心里边还怦怦直跳,生怕那先生真就看出什么来。一会儿又在心里边安慰自己,说那先生不过是恰巧说了点儿模棱两可的话,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说到点子上的,她要是反应不这么大,那先生也没有机会瞧她笑话。 她是知道以前好多算命的人都喜欢说些含糊的话,等着客人自己把亲身经历往话上套。但凡是算命先生,必定都是些人精,又是观察细微的。 只是那个姓长梧的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还是让兰花儿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要是那先生真知道了她的情况,会不会把她当妖怪收了?兰花儿想了想,又安慰自己极品风流教师全文阅读。她已经在村里边生活好久了,村里边的人都是熟悉她的。她不是什么妖怪,也没有原型,那先生总不能一句话就把她烧死吧,村里边的人应该也不会答应才是。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了,可兰花儿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的。臧狼看出来她心里藏着事,可这些事情,兰花儿也不能跟臧狼讲,只好含糊地推诿了过去。 那先生却没有再纠缠在这件事情上边。 等他们吃完东西,长梧就再也没提起过自己之前说的话,反倒是让村长带着他到那几个小娃子和孕妇家里边去看一遍的。 兰花儿一边在旁边收拾桌子,一边偷偷的看长梧。 只见他从身上取出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一些黄色的符纸和用红线缠着的不知道什么爪子,还有桃木剑之类的,看上去倒很像那么回事。 不过他越是像那么回事,兰花儿反倒越不怕了。 因为看着就很像准备出门骗钱的神棍。 长梧好像一直都没注意兰花儿在偷看的样子,可临出门的时候还是扭头朝兰花儿笑了笑。那笑容不像是他刚来的时候那种温和的笑容,反倒是有些捉弄的味道,反而显得更像人了一些。兰花儿突然觉得他一直都知道被偷看,只不过没有点明而已,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外头到底在做什么,兰花儿是不知道的。 她远远地隔着雨幕,只是稍微能听到一点儿锣鼓的声音,还有唢呐的声音。村里边因为每年都会有红白喜事,这么点儿东西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只这么遥远地听着,突然地就好像真的很有乡村跳大神的感觉。 兰花儿甚至很好奇地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可想了想长梧之前说的话,她又不由得有些蔫了。要是人家真有本事,真能瞧出来她是个换了馅儿的呢。 她决定离那个先生远远的,一点儿不要靠近。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不尽人意。 傍晚的时候,村长又带着长梧回到了赵家,还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讲,“阿兰,先生很喜欢你烧的茶饭哈。你该高兴呀,先生讲,他走了这么多乡,从来没吃过这样好的茶饭。先生要在我们村里边多住些日子。就、就住你家啦?你家有臧家的在,留个客人应该没关系吧。这可是村里边的贵客呀。” 扯蛋――兰花儿背过身子在后边用嘴型骂了一句。 她才不相信这十乡八里的,没有一个婆娘烧饭比她好吃。她是做得用心一些,可也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的程度。这先生就算真是个馋鬼投胎,也不至于巴巴地守在她家啊。 这次来得人就更多了一些。除了村长和长梧以外,还有村里边被作法的那几家当家男人,都挤到了赵家来。幸亏赵家之前曾经扩建过,不然还真就塞不下这么多人了。 一群人都拉着那小先生不停地灌酒,说着好话。 兰花儿拉着臧狼躲在一边偷听――其实也用不着偷听。男人喝了酒以后,说话的声音大得很。兰花儿就是坐在隔壁阿茹家,说不定都能听到他们讲话的声音。 他们抢着描述今天跳大神的情形,每一家都恨不得把自家的情况给夸张个十倍再说出来。好像就连这种鬼附身的事情,都要说得玄乎一些,才能赢得大家的尊重。 兰花儿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太假了。 这么看来,那个小先生也不过是个骗钱的神棍罢了。唯一的差别也就是长得比较年轻好看的神棍。 ------------ 二百一十九闹腾 兰花儿自己躲在一边跟臧狼一块在后头听着前边的人讲话,就只听到一片夸大了的事实。什么平地起旋风,水碗立筷子。又说家里边进了先生以后,门窗就开始不安分地怦怦只摔,屋里头养的鸡鸭也四处乱跳,最后被先生从屋里边赶出来了一个淌着鲜血的黑影。 臧狼对这些事情还怀着敬畏,用一种近乎纯真的神情在旁边听着,眼睛里边甚至闪现出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先生的憧憬。 兰花儿被臧狼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拉了拉臧狼的衣角,趁着臧狼弯下身子来的时候,埋在臧狼耳边,小声地跟他讲,“你是不是好想见见那先生。回头先生住下来以后,肯定要端水给先生净身的,你端过去吧。我一个小娘子,也不大好到先生房间里边去。” 臧狼一看兰花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不由得也红了红脸。但他好像真的挺向往那先生的,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兰花儿就在旁边笑话他,说他原本心思都在家里边的,没想到来了个先生,一下子就被先生给拐走了。 “好不啷当,”兰花儿笑话他,“不就是个会说话的。这些故事,我也编得出来。” “小娘子,不要胡乱说这些。先生……很多先生还是很有本事的。” 兰花儿看着臧狼一副封建迷信的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笑,不再讲话了。 就是因为那些人说得太夸张太玄乎,她才觉得肯定是假的。她也不排除这个世界上真就有奇异的人和奇异的事情,可这些事情在一天之内全都发生在坳子村里边,这可能么。 吹――牛―― 兰花儿躲在门后边用嘴型鄙视着外边拼酒的男人们一夜缠情:女人,要定你!最新章节。 也就只有臧狼这种纯真的少年才会相信那些人讲的话。 既然外头没什么好听的,兰花儿干脆就转到后边的房间里边去,把房间又给收拾了一遍。为了给那个先生腾出个睡觉的地方来,兰花儿只能将原本空着的一个房间给收拾了一下。自己搬了过去,把最外头的一个房间让给了长梧先生。 原本,要让长梧直接睡在里边的房间也是可以的,但因为现在家里边有了小蝶,兰花儿怕小蝶一不小心就被长梧给吓着了,干脆自己挪了个地方,把两人的住处给隔开了。 小蝶是个乖巧的,从来不怎么出房间,长梧先生又是个男子,想必不会往兰花儿住的地方走过去。应该没有问题。 何况中间还隔着臧狼睡的屋子呢。这么安排,也好让人没法子说什么闲话。 兰花儿给小蝶把新熬好的粥和一些蒸的肉边菜送了过去,看着小蝶慢慢将东西都吃完了。又跟小蝶讲了讲话,教了一些单词。小蝶聪慧得很,这会儿已经记住了不少用具的说法,正在慢慢跟着兰花儿学一些简单的话。 例如早上的时候,兰花儿会跟小蝶打招呼。说“早上好”。日子久了,小蝶好像也能意识到那句话的意思了。 就这样跟小蝶说了好久的话,兰花儿又特地叮嘱了小蝶一遍,让她不要离开房间。 小蝶现在已经不那么害怕兰花儿了,还和天天送饭的兰花儿有些亲近,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只是一味的点头。兰花儿生怕她不理解,专门走过去指了指外边,摇了摇头。然后又将房门关了起来。 这样的话,小蝶应该能明白了吧。至少兰花儿自己是那么认为的。 等兰花儿从小蝶的房间出来以后,前边的酒席居然还没有结束。 听着前边那些喧闹的声音,兰花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扭头看了看屋子外边滴滴答答的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雨势好像真要比往日要小一些。 可就是雨小了一些,也不能折腾到这样晚的呀。 她家里边倒是备着灯的。她也不怕村里边的人就亏待了她这么点儿灯油钱,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些人到现在了还在她家里边胡混着,到时候要家去的时候,也都不知道是几点了。千万别这先生来了一趟,他们请先生吃了个饭,然后就再出什么事情来呀。 要说那些人因为大雨而不回家的话,兰花儿又开始发起愁来。 赵家虽然扩建了,可哪里有那么多个炕,让所有人都给睡下的。 她回头正想着要跟臧狼商量商量,没想到等她走回去灶间那边去以后,却发现臧狼已经没有站在那个地方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臧狼是走开了,可她只静下心来听了听,马上就听到酒席那边传来了臧狼的声音。尽管臧狼不大爱讲话,可他好像真的挺崇敬那个先生的样子,居然结结巴巴地跟那先生搭了一句话。 外头的人声很杂乱,兰花儿听不出来臧狼到底说了一句什么,只听到外边的人趁机跟着又起哄了起来,好多人喊着喝酒喝酒的。 一群酒鬼。 兰花儿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偷偷地往外头张望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在古代见到这种私人酒席的场面。以前虽然村里边也有人举行过酒席,像是婚礼或者是房子入伙之类的,可那些毕竟是好多人一起参加的喜宴,也有白事的酒席,可那那样的酒席,宾客就更放不开了骠骑天下全文阅读。 像是现在这样胡闹一般的酒席,兰花儿还从来没见过。 外头坐着的那些人,除了村长以外,年纪都并不大。桌上有酒,他们简直都恨不得要站到桌子上边去划酒拳,一副乱哄哄的样子。 兰花儿偷看的时候,外边的男人们好像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样子,有人一脚踩在了桌子边上,还有人拿着酒杯扯着村长劝酒。就连臧狼身边,也都有人在拉着他要跟他喝。兰花儿见过臧狼的酒量,又知道臧狼是从半途才到外边去的,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就喝醉,也不怎么担心。 那桌上唯一显得不狼狈的,就只有长梧先生一个人。 要说他显得不狼狈,其实在外头那一桌里边,他反倒是最奇怪的那个。 毕竟当所有人都乱成一团,觥筹交错的时候,他居然一个人淡定从容地坐着,手上捧着一个装干饭的碗,笑眯眯地夹着菜吃,反而就有些格格不入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敢找他喝酒,还是不好意思找他喝酒,居然真就落了他一个人在边上吃饭的。 只是,长梧先生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脸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笑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男人们在旁边闹腾。他脸上那副笑容完全没有初见时候的温和,反倒好像带了一些打趣的意思,又像在看什么表演一样,笑眯眯地瞧着周围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兰花儿的偷窥,长梧突然低了低头。他再抬头的时候,表情已经变了,又变回了原来那种温和的样子,还回头朝着灶间望了望。 兰花儿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廊后缩了缩。可她马上就想到,她站着的地方是一片阴影,从大厅那个光亮的地方朝灶间望,应该是看不见她的才是。 她顿时觉得那先生真是个怪人。 不过,不管先生是怪人也好,不是怪人也罢。 就像是兰花儿之前担心的那样,这次酒席一直吃到了深夜。这在现代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兰花儿都已经不止一次地打起了呵欠。她原本想着要撑着送客人走的,可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压抑太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一直在外边吵吵嚷嚷的,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中途的时候臧狼离了一次席,说是到后边取酒,趁机拉着拉花儿,讲,“小娘子,我看这些人轻易不会走。这天气,又喝了酒,还是别回去了。我回头收拾一下,他们趴桌子上也使得。小娘子先歇了吧。” 兰花儿想了想,就说,“村长和先生还在外头咧,没道理让他们也趴桌子上的呀。这天气的确是不好让他们醉醺醺的回去,可不知道要怎么的。要么你把外边那炕收拾收拾,瞧瞧把年纪大的都拖到炕上去。我瞧先生没喝啥酒,他要是想安歇了,让他到最外头房间就是。” 臧狼点点头,说他省得。还想要再说其他话的时候,外边酒席上的人已经敲着碗开始催促臧狼赶紧把酒拿出去了。臧狼生怕那些人会自己走进来,到时候要是瞧见兰花儿,说不准会把兰花儿都拖到外头喝酒的。 一般来说,那些人自然是不会找兰花儿麻烦的。可现在大家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谁还计较那些。 兰花儿只来得及拉着臧狼说了句“别喝醉”,臧狼已经又跑到外头去了。 她就是担心,这会儿也不能跑到外边去抢臧狼的酒碗,干脆随他们去了。估摸着也是因为村里边最近事情太多太压抑,大家心里边都不好受。好不容易先生来了,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又让大家有个机会闹腾的,这才有些过分。 过分就过分吧。兰花儿叹了口气,这总比一直憋屈着要好。 ------------ 二百二十原因 兰花儿心里边总惦记着外边那些人怎么样了,忍不住一直在心里边想着外头的事情,连梦里边都在迷迷糊糊的,好像梦到了些什么。不过她起来以后,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些梦了,好像不是什么好梦,记不住也罢了。 因为心里边一直搁着事情,兰花儿早早地就爬了起来。 现在还不到立夏,又一直持续着的是阴雨连绵的日子,天色一直很暗。兰花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外边的天还是暗着的,虽然已经有了一点亮光,可四周还是模模糊糊的,看得并不清楚。 她在床上好躺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只是她刚起来,脑子还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里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雨声停了。原本不分昼夜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听不见了。 兰花儿赶紧从炕上翻了起来,只披了个薄薄的外套,就着急地推开了炕边的一个小竹窗子。 外头果然已经没有了大雨落下来的声音。 雨仍然在下着,可比起昨天那种犹如泼水一样激烈的大暴雨,现在这种随风飘洒的细雨可以说是跟雨粉一样。就是落下来,也不过是在人头发上沾上一层水雾,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之前的暴雨相比较我的美女仙妻。 就这样的小雨,在兰花儿看来,根本已经算不上是雨了。就是落得再多,也就是给植物湿润湿润叶子的。 她抬头瞧了瞧外边的天空,只见外头的天空还是阴云密布的,黑沉沉的乌云压在上头,好像不一会儿就还要落下来一样。明明层云看上去那样的糟糕,可不知道为什么。雨却好像是憋在了天上似的。 兰花儿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最后只能认为是天上下雨已经下够了,终于肯给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惦记着前边大厅的情况,匆匆梳洗了一遍,换好了衣服,就往前边走过去。 才走了一半,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喊她,“赵小娘子。” 兰花儿一回头就看到了长梧先生站在走廊的阴影里边。她赶紧冲着那边施了个礼,“先生早。灶间一直烧着水,先生想要洗漱。可以到那边去打水。” 长梧笑了笑,又摇摇头,“我已经洗漱过了。现下天气不错。你最好趁着这时候把人喊回去。” 兰花儿正是这么想的。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雨突然地停了,正好让村里边的人有机会到田里边去,将地里头的积水清理一遍。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田里边还有些作物的根部没有被泡坏,还能抢救回来一些。 她心里头着急。匆匆又跟长梧招呼了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前边去了,也没看到长梧在她身后用一种笑眯眯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背影。 等兰花儿跑到大厅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不堪的景象。 臧狼原本就起得很早,昨天晚上喝得又不算特别的多,这会儿已经起来了。正一个一个摇晃着那些趴在桌子上的男人,让他们赶紧清醒过来,家去吃早饭什么的。那些人果然是横七竖八的。有的躺在桌子上,有的滚到了桌子底下去,除了村长被拖到了炕上去以外,其他喝醉酒的人躺哪里的都有,让兰花儿看着都有点插不进脚走不过去的感觉。 臧狼好不容易才叫起来了几个喝得比较浅的。推着他们出门家去洗漱,一回头就看到兰花儿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不由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娘子你别笑话我。” “我哪里是笑话你,”兰花儿看了看地上的那些人,伸出脚尖小心翼翼地踢了一下。地上的人毫不在意,连翻身都没有,还是接着呼呼大睡,“我笑的是这些躺着的。我瞧他们一时半会的是醒不过来了,要么你先吃点早饭,到田里边去忙活着。回头我再想法子把人给喊起来?” 臧狼想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小娘子你先烧饭去吧,我来喊。都是喝醉的,谁知道醒没醒,也不知道做出什么来。” 兰花儿倒是觉得再酒醉的人,隔个一夜,至少已经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干什么的了。不过既然臧狼心疼她,她也就不再争辩,点点头到后边烧早饭去了。 早饭是很简单的南瓜粥,加一点之前做好的饼子,重新烧热。她想着臧狼昨晚上喝了酒,还特地为臧狼开了点儿蜂蜜,只想着能稍微解解酒。 等她把东西准备好,再到外边去瞧的时候,臧狼已经把喝醉的人都喊起来了,一个一个赶家去。只剩下村长一个人躺在炕上。 臧狼大概是觉着村长年纪比较大了,家里又不怎么缺他这一个劳动力的,也就没有把村长给喊起来。兰花儿和他是一样的心思,两人到厨房后边去,将早饭吃了一半,兰花儿才突然想起来长梧还住在家里边,不由得暗呼了声糟糕,一下子将碗给放了下来。 “小娘子这是怎么?”臧狼被兰花儿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也放下了碗冰结师异界纵横。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就是了,”兰花儿揉了揉指尖,跟着就站了起来,“我都忘了先生还住在家里边,得喊他出来一块儿吃早饭的。你待会要到地里边去,赶紧先吃了吧。我去喊先生就是了。” 这会儿,兰花儿也不由得庆幸家里边做的吃食总是比较多。这是因为臧狼吃起来就没个准,还要给小蝶备着吃一天的稀粥,因此早饭总是准备得更宽裕一些。她也用不着准备,再拿一套碗筷出来洗干净,到后头去喊长梧先生一声,也就是了。 兰花儿其实有些闹不准那个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过来的时候,兰花儿并没有看到他带着换洗的衣物或者是财物什么的,空着手就到坳子村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突然就说要在坳子村里边住下。 要说他是真的喜欢兰花儿烧的饭――这理由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相信的吧。 可要说有什么别的理由,兰花儿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在坳子村里边有什么,值得这个先生突然就决定要这样仓促地换一个地方生活。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 兰花儿没两步就走到了长梧先生的房间,敲了敲门,喊道,“先生,早饭烧好了,你要出来一块儿吃么?” 长梧也不知道是在房间里边做什么,隔了一会儿才答应了一声,开门走了出来,点点头,说要去吃早饭。 兰花儿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安静沉默,这会儿和长梧走在一块,也想不到能有什么话题。她几次想要开口问些问题,都觉得好像有些太过突兀,于是又将话咽了回去。最后一直走到灶间去,她也还是没能开口讲出话来,两人就只能尴尬地一路走着。 还好臧狼还在灶间没有离开,兰花儿看到了臧狼的时候,简直是要高兴得哭出来了,赶紧跑到了臧狼身边去,又将桌子上零碎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给长梧勺了些吃的。 可臧狼也不是个爱讲话的人,只跟长梧打了个招呼,和兰花儿交代了两句话,就先往田边去了。今天天气好,可天上乌云还是成片成片的,要是不趁着今天整理一下田里边,说不准明天又要下雨了。 等臧狼匆忙离开以后,灶间的气氛就显得更加地怪异了起来。兰花儿好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她偷偷用眼角看了看长梧,之间长梧坐得端端正正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旁边有多少人,或者有没有人。兰花儿觉得两个人都不讲话实在是有些尴尬,可他好像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默默地吃着东西。 兰花儿便想起昨天晚上在大厅的时候,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喊着喝酒,只有长梧自己一个人坐着,完全没有融入到那些人的气氛当中。 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小声地问,“先生……你这是……为什么突然想要在坳子村住下啊?” 刚开口兰花儿就觉得后悔了。她说话的时机有些奇怪,突然开口问这种问题,说不定会让长梧觉得不高兴。 不过,长梧好像一点没有那种感觉。他仿佛一直在等着兰花儿说话一样,听到兰花儿问他,扭头笑了笑,就讲,“你们坳子村是个风水宝地,我要借着你们这的风水修行成仙。如果是在你们村里边的话,再过个三五百年,应该就可以了。” “……”兰花儿被他这答案震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长梧一眼,“真的?” “假的。”长梧还是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不过现在这表情已经看不出一丝亲切来了。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狐狸吧,有点像麦青给人的感觉,“我说过了,就是喜欢你烧的菜呀。你烧饭太好吃,我舍不得走嘛。”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个贵客的话,兰花儿一定会把手里边的粥碗扣到他头上去。 ------------ 二百二十一赶 臧狼到田里边干活去了,兰花儿一直惦记着,时不时地就往外边看看天色,也忘记了最初的尴尬。她没想到长梧这么个完全不熟、而且看上去跟个学究一样的家伙会和她开那种玩笑,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干脆呆呆坐着,有点赌气地不再跟长梧讲话了。 也不知道长梧到底有没有察觉到兰花儿的情绪,反正他还是端正地坐着,笑眯眯地把早饭给吃完了,然后提出送村长家去。 “我还要跟村长说事情,”长梧把碗放了下来,用手擦了擦嘴角,“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吧,晚上再见好了。” 兰花儿正好想着要给小蝶送早饭,然后到外边去看看臧狼的,又担心放长梧和小蝶两个人在家里边不好。这会儿听到长梧这样讲,也不顾对方是什么尊贵的客人了,想想也就答应了。 她到前边去把村长喊了起来,目送着长梧和还有些摇晃的村长离开了家里边,才急急忙忙地给小蝶送了一趟吃的。又交代小蝶一个人在家里边好好呆着,披了身蓑衣,就往田边走去。 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过还是有一些昨天刚从酒席下来的人,这会儿才从家里边洗漱完了,也正在往田边去。看到兰花儿,就跟着相互打了个招呼。 路上不断有人问她,关于长梧的事情。好多人甚至说,天收雨了是因为长梧作法了的缘故。 兰花儿并不相信机甲猎手最新章节。如果说原本她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可昨晚听到了那些人的吹嘘,今天早上又被长梧拿这个来开了一回玩笑,那半信半疑也就成了完全不信。 不过是巧合罢了。下了这好多日的雨,也该是缓一些的时候了。 只是村里边的人现在十分的相信长梧,兰花儿也不好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能含糊地在旁边答应着。 从酒席下来的人兴致很高。一路在说着这些话。唯独是那个刚失了媳妇的男人,好像到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兰花儿从旁边看着,不由得想起酒席上好多人还是刚失了儿女的,这会儿已经不见多少悲伤在脸上了。 她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臧狼看到兰花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赶紧想着就要把兰花儿赶家去。可兰花儿哪里肯。她知道田里边的农作物已经被泡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有个雨势小一些的天气,还得赶紧将田里边都翻一遍,重新挖沟排水,好让泡了好久的作物缓一缓根部。 她虽然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现在到底也算是个村妹子,家里边的田地忙起来了,她怎么好就在一边看着。 “我就是什么事都做不好。也得学着做做。谁知道这天上什么时候就又重新下暴雨了。不能再拖着了。能干多少是多少,咱一块儿干活吧。”兰花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讲。 臧狼挠了挠头,也知道地里边的确是要抢时间,“小娘子你背个篓子,这地里边有鱼。你把鱼都捡了吧。你要是觉着冷,就赶紧家去。咱家田也不大。” 他主要就是担心兰花儿着凉了。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没有出来太阳,今天天上又一直是阴着的,田里边积着的水也带着一点寒意。他还记得杨郎中说过兰花儿不能太泡凉水,特别是脚。最好不要碰凉的东西。 只是,村里边的女娃子,哪里有那么多估计。有时候洗衣服洗得不干净。兰花儿也会脱下鞋袜,直接跳进盆子里边去把衣服翻着踩一遍。 臧狼知道自己没法子说服兰花儿,只能给兰花儿分配个比较轻松的活儿。 “鱼?”兰花儿愣了愣,仔细看了看田里边,才发现原本平整的田地里头已经被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漫上来的水。将整片田地都淹成了水池一样。现在天上不再下暴雨,田里边的水排出去了一些。就露出了跟着从山上溪水里头被冲下来的鱼。 “哎,这正想着家里边鲜货不够,不好安排做饭了的,现在有了鱼,又好够吃几天的了。”兰花儿忍不住笑得眯了眼睛。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趁着雨比较小的时候到山上去弄点儿吃的,现在可用不着了,直接在田里边就能捡到好吃的,“回头家去,我给你烧个鱼,再烧个汤。咱好久没吃到鱼咧。” 臧狼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他手上满满的都是泥,往哪一摸就是一抹黑。不过他也不在乎,在田里边弄了半天,他自己身上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看到兰花儿挽起裤腿小心地踩到田里边去了,臧狼这才转身又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田里的鱼是从什么地方被冲出来的,既有平常经常捕到的鲫鱼,也有不常看见的泥鳅,甚至还有两条兰花儿小臂长的大鲤鱼。 这可是平常想抓也抓不到的好东西。兰花儿自己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只好把臧狼给喊了过来帮忙。 泥鳅和鲤鱼都滑不溜秋的,特别是在有些浑浊的泥水里边,更是让人无处下手。趁着臧狼追着那两条鲤鱼而去的时候,兰花儿稍微直了点儿腰,就发现四面八方的人都开始在排水的过程中想法子捕鱼。 不过他们的热情并不是十分高。 村里边的人好像并不怎么爱吃鱼,也不怎么会做九阳踏天。唯一的做法就是红烧。但是红烧的话需要用到不少的清油,所以一般人家都不太烧鱼来吃的。 兰花儿早就想好了,要是那两条鲤鱼能抓着,她回头干脆直接把鲤鱼给煎一下,再用药材煮成火锅的样子,直接吃鲤鱼火锅就是了。鲤鱼也是个补身体的东西,就算是小蝶,应该也是可以吃的。还有臧狼,最近一直在外边淋雨,虽然天天有姜汤,可也撑不住啊。 臧狼果然是个练过的,兰花儿才刚喊他过来,他就把两条鲤鱼给抓住了。只见他一手勾着鲤鱼的鱼嘴,另外一只手抓住鲤鱼的鱼鳃,一甩手就把鲤鱼扔进了篓子里去。 兰花儿受到臧狼的启发,干脆不再这么傻傻地用手摸鱼了。那些鱼简直是滑不留手,她抓了半天都没抓到多少的。 她跟臧狼打了个招呼,兴冲冲地跑家去取了两个篮子回来,用篮子在田地里边的浅水里头捞鱼。 那些鱼就是再滑再灵活,这会儿在兰花儿的围追堵截之下也失去了逃命的地方,顺利地被她捞到了背篓里边去。 兰花儿想着要把这些鱼养起来,好供以后几天的吃用,就只能一次一次地背着鱼往家里边跑。她力气不够,没法子拎得动满满的一桶水和鱼,只能勤快点儿跑动了。 因为不知道这种微雨的天气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田里边劳作的人都不敢放松,好多人甚至都不敢缓下来吃个午饭,一直在田边努力地干活。兰花儿也顾不得烧午饭,只是把早上吃的粥热了一些,供她自己和小蝶吃,又取了饼子热了一下,就给臧狼送过去。 臧狼看到兰花儿送过去的饼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接低下头去,就着兰花儿的手就咬了一口饼子。 兰花儿被臧狼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吓得把饼子都扔田里边去了。 臧狼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亲密过头了,感觉就跟是老夫老妻才会做的事情。可臧狼做得很自然,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急急忙忙地把嘴里边咬着的饼子咽了下去,又低下了头。 ――这是赶得不想再去洗手好好吃了。 兰花儿只惊吓了那么一小会儿,看到臧狼脖子上往下淌的汗珠的时候,心里边忍不住就就觉得柔柔的,跟着软了软。 臧狼都忙成这样子了,她也没什么好责怪他的。 “吃慢点儿,别噎住了。”兰花儿小声叮嘱了一句,把饼子举得高了一些,好让臧狼更方便吃,“我带了点儿汤,就是青菜蛋花的汤,你要不要先喝两口?” 臧狼嘴里边塞得满满的都是饼,赶紧摇了摇头,低头匆匆忙忙地吃。 “慢些好不好,也不差这么点儿时间。”兰花儿低声又劝了一句,还特地把饼子转了转。 臧狼努力把饼子给咽了下去,给兰花儿露了个憨厚的笑容,“没事,早点干完活还能到山上去走一趟。” “走什么走啊,现在山上路又不好走。不是已经抓了点鱼了嘛,那么拼命干什么,家里边又不是吃不着。”兰花儿小声地抱怨了一下,伸手给臧狼擦了一下脸。他脸上的伤虽然早就好了,也已经结成了一道伤疤,兰花儿还是忍不住用袖子帮他擦了一下脸。 等臧狼把饼子吃完了,她才回头去给臧狼把汤端了过来。 臧狼这次把碗接了过去,很干脆地将汤给喝完了,把碗放到了一边去,就又到田里边忙活了起来。兰花儿看着他那个忙碌的背影,眯着眼睛在后头笑了笑。 家里边能有这么一个男人,感觉也很不错的吧。 ------------ 二百二十二灾民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因为长梧的原因,坳子村天上阴沉沉的,黑云一直压了一整天,天色难看得很,在白天的时候也跟晚上一样,根本看不太清楚身边的景物。可就算是这样,天上的雨也还是没有落下来。 兰花儿跟着臧狼在外边忙了一整天,还想着难得有这样好的天气。这天气虽然没有多少阳光,可至少雨是差不多止住了的,如果这天气能延续到明天去的话,说不定村里边的人都能跟着轻松一些。 她今天在田里边看了一回,虽然田地一直是被泡着的,可因为臧狼每天都在田里边忙着把积水给排出去,天里头也还是有些作物活了下来。 村里边其他田的情况应该都差不多。 那些在半山腰上的梯田因为平常就已经挖好了排水沟,山上又是斜着的,根本就没什么损失。这么算下来,赵家今年要交税还是足够有余的。可能自己家里边吃的粮食要紧巴一些,但再加上前两年的余粮,日子也不会过不下去。 村里边的人家大都没有山地田,但只要地里边还有作物活着,就还有希望。 兰花儿正朝着最好的方面打算,可没想到她家去以后没多久,长梧也跟着从村长那回来了崛起于武侠世界。长梧才刚走进屋子里边去,外边的雨一下子就噼里啪啦下起来了,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看得兰花儿都有点呆了。 长梧还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哎,看来我这运气不错哈。” 兰花儿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她发现打从长梧先生出现以后,她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这要说是巧合也有些怪了点儿,可兰花儿知道有些人可能天生就到处招雨,或者就是招晴天。有的人出门必下雨,有的人出门必顺利。这也说不上是什么有科学道理的事。可也说不上特别的灵异。 今天臧狼一直在外边忙活,虽然没有淋多少雨,可为了抢着给田里边挖排水沟,臧狼整个人在田里忙活了一整天,就是他那样的体力也累得气喘吁吁的。兰花儿心疼他心疼得很,也没怎么搭理长梧,赶紧地去给臧狼烧了水,烧了姜汤。 臧狼原本还想着要帮兰花儿干活儿的,可兰花儿直接就把他给推到了房间里边去,让他回去泡个脚擦个身子。等清理干净了再出来吃饭。臧狼还想着要帮忙的,可被兰花儿瞪着眼睛推回房间去了。 长梧倒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趴在外边门框的地方。看着兰花儿在灶间忙来忙去的。 兰花儿一直没有心思搭理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干脆就直接不说话了。反正,她也发现了,那个先生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就是不跟他讲话,他自己也不怎么觉得尴尬,她自己忙自己的就是了。 长梧一直在外边看了好久,才跟兰花儿说,村长之后会派人送吃的过来,算是他平常的吃用。 等兰花儿烧完了饭菜。臧狼也擦完了身体。三个人就在一种安静得十分诡异的情况之下用完了晚饭。过了那天晚上以后,臧狼在长梧面前又恢复了沉默,整个用餐过程中都没跟兰花儿讲一句话的。 反倒是长梧还抬头看了臧狼几眼。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了。相不错,但是破了。不过破了也好,不破不立。原来的破了,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会看面相还是又在神神叨叨地骗人。臧狼跟着点点头,有些腼腆的样子。也没有讲话。 这场雨在诡异地停了一天以后,又再次倾盆落下,就好像从来没有停歇过一样。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让大家赶着为田里边的作物挖了一道排水沟一样。 兰花儿穿越过来以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气。别说是她了,村里边的老人都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雨量。所有人都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担心暴雨会让今天的收成变得不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开始觉得今天说不定是要颗粒无收的了。 今年,无疑是一个大的洪涝灾害年。 处在半山腰上的坳子村还算是比较好的了。因为地势比较高,虽然淹了好些农田,村里边却至少没有淹着屋子,大家还能过着安稳的日子。外头一些地势比较低的村落,现在已经完全被淹没在了洪水当中,只不过村里边的大家因为无法离开村子,都还不知道罢了。 就连村长都变得无比担忧。所有人都不知道朝廷会不会把今年定为灾年。如果说今年这样的日子还要交地税的话,村里边肯定没有多少人家还能活下去。 就在坳子村村民都担心着天气情况的时候,坳子村意外地迎来了一批灾民。 要说是灾民,其实就是其他几个村里边的村民。那些村里离坳子村并不很远,只隔了半天一天的路程,坳子村的人有时候也会到那边村里头去逛个亲戚,所以大都是认识的。 那些村子地处山下,连绵的暴雨让他们的村子完全陷入了水淹之中真灵九变最新章节。 “好惨!最低的地方,已经要淹到屋顶了,根本住不下去。”那些从外村长途奔波而来的村民哭着向坳子村的村长诉苦,“住不下去住不下去了,行行好,让我们在这住着吧。” 都是熟人,又是求上门来的…… 可现在这样的环境,谁也没法子直接就把人给接家去养着。 有些外村村民在逃难的时候还从家里边抢出来了一点粮食,这些人倒比较好安置,只要找个空闲的房子比较多的人家,让他们先住进去就是了。他们都自带了粮食,也用不着村里边的人再给他们添吃的。 可还有一些人,大半夜的时候从被洪水淹没的屋子里边逃了出来。仓促之间,根本就来不及抢出多少东西来的,有的人甚至就只穿了身上的一套衣服,被淋得浑身湿透,一边抱着自己的身体颤抖,一边哀求坳子村对他们进行收留。 “这年头到底是什么样的,都看到了。”村长一边磕着水烟,一边为难地看着外头围着的灾民,“要说安置你们,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吧。我看这样好了,你们自己到村里边去,找些相熟的人家待下来。要是村里边的人……毕竟都是要过日子的,就别太为难我们村里了。” 那些被雨冻得嘴唇青紫的灾民,在路上一路看着身边有人不小心踩错了脚,就落到了水沟里边去,被从山上汹涌而下的洪水冲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他们的眼睛里边泛着绝望的光,有些人赖在村长家的院子不肯离开,也有的人开始慢慢地往村里边走进去,一户一户地敲门。 那些自己带着食物的灾民很快就被收留了下来,代价是他们必须付出自己的劳动,每天跟着到田里边去干活儿。就算是这样,灾民也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从前两天自己的家被暴雨洪水侵袭开始,他们就一直在野外流离、淋雨,没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神经,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至于那些什么都没有带出来的灾民,根本就敲不开坳子村村民的门。 兰花儿从窗户朝外看着那些绝望的灾民,其实很想开门去帮他们一把,或者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可她知道家里边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长梧算是个自带干粮的,也能从村长那里得到食物补给,所以兰花儿用不着担心他的吃饭问题,也用不着考虑需不需要将他赶走。 除了他以为,赵家现在已经有了三口人。 再加上天上暴雨不止,村里的人都被隔断在了村里边,除了从这些灾民口中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况以外,他们完全没办法搞明白外边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必须准备着在镇上的改花和狗蛋,哪一天因为在镇上过不下去了,而回到家来。 谁都不知道这场暴雨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没有人知道今年到底还能不能有收成。 她现在是个管家的,必须将吃食算得好好的。以前她和狗蛋在村里边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吃多了,还能到村长家里边去赊一些粮食。现在这时候,谁家敢轻易给你余粮。兰花儿估摸着这会儿就算是拿出现钱来,也买不到粮食了。 除了改花和狗蛋以外,她还必须想着刚到村里来的蓝渡和方甯嫒,这两人家里边估计也没多少存粮。如果一定要救的话,兰花儿自然是选择帮助自己熟悉的人。 就连臧狼也讲,不要开门。谁也不知道这些灾民进门以后会是什么情况。人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甚至都能吃人,谁能说得好外头的灾民进屋以后,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只能在心里边对外头流连不去的灾民说了句抱歉,紧紧地关上了家里的大门。 ------------ 二百二十三出门 村里边现在每天都有灾民来来往往的。有的灾民带着粮食在身上,顺利地找了人家住下,有的灾民什么都没带,又看到坳子村的人并不那样热情,就尝试着摸索往镇上去了。 他们觉得镇上有衙门,也有粮仓,说不定现在已经开仓赈灾了。 有的人向村里熟悉的人家好不容易讨了点儿吃的,踏上去镇上的路,也有人怎么都要不到吃的,只能默默地往镇上走。 兰花儿其实并不看好那些往镇上去的灾民。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要是闹水灾的话,政府和军队倒是很快就出动了,到各个地方去将灾民都接到地方安置。可这古代,好像一直就没看到有什么动静。 以兰花儿贫弱的历史知识,好像还从来没有哪个朝代是真的能够那样及时地开展赈灾的。就是有粮仓又怎么样,没有上边的人下命令开仓放粮,谁又敢轻易地去赈灾,谁敢背这个责任啊。 就算现在朝廷多么的英明,可光是这消息传递就很成问题啊。 从坳子村这种边陲地方到京城去,再怎么快马加鞭的,也得要个十天半月的吧。这一来一回的,等政令到了地方手上,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这还得是等镇上城里的管事确定了灾情,写好折子再递上去,又算上朝廷那批复的时间,现在就是再怎么,也不可能有人开仓放粮赈灾的。 这年头也不知道养了信鸽没有星虐最新章节。可就是养了信鸽,在这种大雨倾盆的天气里边,鸽子也要飞不出去的。 而且谁又见过上奏折的用信鸽啊,这不是大不敬么。 兰花儿看着那些在暴雨中慢慢走远的灾民,只能为他们祈祷。要是他们运气足够好的话,说不定能在镇上遇到发了善心的大户人家或者是商家,拿出自己家里边储备的粮食来给灾民熬粥喝。 不过。兰花儿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是很少出现的。大家都不知道以后的状况怎么样,商人重利,现在这个时候,不想着抬高物价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就是商人抬高物价,也没有人能说什么。毕竟物以稀为贵,现在这样的环境,谁又能到外边去再进粮食呢。 兰花儿最担心的就是还在镇上的狗蛋和改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兰花儿终于明白长梧为什么非要赖在坳子村里边不走了。坳子村是这附近所有村镇里头地势最高的一个地方。处在半山腰的位置,轻易不会被淹没。要是他还在其他村庄的话,说不定他现在也要跟着开始逃亡了。 兰花儿和长梧不熟。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问一问长梧,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外边会是这样的环境。可就是问了又怎么样呢,谁不想要好好活着。 有些灾民一路上见了太多不小心摔到山下的人,或者是被洪水冲走淹死的。就觉得自己不可能活着走到镇上,因此一直游荡在坳子村的村路上,迟迟不肯离去。 坳子村外头种了好些大树,现在那些树就都成了灾民躲雨的地方。 他们找不到吃的,就从树上刨下树皮来,直接咬了充饥。 有些灾民躲在村民狭窄的屋檐下边。一脸无神地看着外头的大雨。 兰花儿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同情心,没有将家里边储备的粮食送给那些灾民。她在家里边来来回回算了三四遍,家里边存着的东西也就紧紧巴巴的够六个人吃。这次不光是要吃到开春。眼看着就是要将食物预备明年一整年的份。 如果只是自家田地收成不好,她还能想着法子到山上去找些吃的。可现在这样的气候,眼看着今年真的要成灾年了,山上也一样跟着受灾,还不知道要撑到什么时候。 兰花儿也曾经想过把外头的灾民接到家里边来烤烤火。可后来想想,这接进来烤一会儿火。又有什么作用呢。既不敢把粮食分给别人,也不敢把人家长期留在家里边。 她还特地问了臧狼和长梧,只是那两人都说不准到底会不会有赈灾。说不定会报不上去,也说不定会批不下来。这中间好多的环节,谁也不知道像坳子村这么边远的地方到底会怎么样。 可眼看着那些灾民在外头淋雨,兰花儿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想着干脆建议村长把外来的灾民安置到村子外边几个半塌的草棚里边去。 那几个草棚是村里边的人以前建了,方便夜里的时候守着田的。因为好久没用,现在已经倒了一半。但就算是这样,动手修一修,还是比露天淋雨要好得多。 为了不显得这个提议突兀,兰花儿特地拖了长梧和杨郎中当借口,先和他们说了,让他们开口去跟村长提这个事情。长梧这人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人还是温厚的,杨郎中也是个和善的先生,两人被兰花儿一提,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急急忙忙地去跟村长说了。 坳子村的路上这才不再堆满了灾民。 田里边的作物一日一日泡着水,眼看着是都要活不成了。 坳子村的村民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纵横三国之我是张辽。甚至有人现在就已经抢着将还没被泡烂的作物杆子给挖回家里边去烘干了,给未来的灾年作打算。这些虽然都只是草杆子,可真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至少也能囫囵着吃下去。 臧狼打从见到村里边的人开始将杆子挖上来以后,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赵家家里边还有存粮,兰花儿提前地就跟臧狼商量过家里边的粮食情况,而且又在半山腰上有片田,好歹也还能收成一些。可他还是觉得忧心忡忡的。因为谁都不知道暴雨会持续多久,又该准备多少粮食才足以度过这次灾难。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这甚至不是她努力就能够改变的情况。天灾天灾,如果说北方这一片都闹起来了灾害来,就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就变出食物来。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突然理解了以前的易子而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惨状。 虽然现在还不到那个份上,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的暴雨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娘子,我要进山去。”臧狼实在是坐不住,有天晚上,忍不住就跟兰花儿讲,“让阿渡守着山上的地,我喊上颜家的,到山上去一趟。趁着现在山上还有些什么,我们赶紧弄些下来。” “不行。现在山上的路难走得很。你没听那些过来的人说,一路上山洪冲了多少人。而且、而且最近下这么大的雨,山上的石头根本不稳当,你要是……我一个人在家里边要怎么办。”兰花儿根本就没有思考,马上就拦着臧狼。 “不趁着现在到山上去一趟,家里头往后怎么办。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歇。”臧狼扭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压着声音讲,“也不知道家里边的够不够吃。我琢磨着镇上也要呆不下去的。家里边还缺一些,我跟颜家的一块,我们身手好,没事的。” 兰花儿咬着嘴唇不讲话。 她一点儿都不想让臧狼到山上去。她担心山洪,又担心泥石流。不管臧狼说什么,她都只是摇头,死活不同意。 臧狼最后只能挠挠头为难地看着她,“我一定要去的。小娘子你不给我备吃的,我在山上边要饿死的。” “呸。”兰花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还说不听你了?” “我就是到山上去找些吃的,真没事。我还得回来给小娘子收粮食咧。”臧狼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还是一脸傻笑的模样,“不碍事。我以前出任务也跑过山上,也是下雨。我随便弄点吃的存家里边,也宽心一些。” “就是要找,也得等雨停了呀。”兰花儿刚这么讲了出来,就知道臧狼一定不会同意。 果然,臧狼马上就伸手揉了揉鼻子,笑着说,“那时候山上都不剩什么了。谁知道这雨要落到啥时候。现在田里边的东西都好被泡烂了,山上的肯定也活不长。那些东西没吃的,哪能活多久。现在上去,地还没那么松。” 兰花儿劝不住他。她还从来没听臧狼这么耐心讲过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劝她宽心,让她同意他出门去冒险。兰花儿只能给他备了好多炒米,又在他手腕上绑了根红线,提醒他一定要小心小心,然后看着他穿着蓑衣背了个大篓子跑到蓝渡家去了。兰花儿在后边看着,居然觉得有种看着自己家男人出征一样的心情,忍不住就在心底呸了自己一声。 长梧在后边看着,嘿嘿地笑了笑,“这种天气,你也敢放他出门。” “我也劝不住。”兰花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讲,“没事,他能好好的回来的。我信他。” 她只能劝自己宽心,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在家里做好该做的事情,等着臧狼回来。 ------------ 二百二十四清点 兰花儿一直担心着臧狼在山上的情况,连晚上睡觉都跟着睡不好了。外头原本就充斥着暴雨打落下来的声音,连屋顶都因为连日的暴雨而被冲刷得不平稳了。在屋角墙头的一些地方,已经有水滴顺着墙面开始往下渗。 她自己一个人在屋里边看了好久,也不知道从屋内该怎么修补才是。 长梧的话,她是一点儿也不期待了。虽然那是个男人,不过怎么说也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客人咧,不管家里边发生了啥,她都觉得不太可能期待这么个人。兰花儿还得在家里边漏雨的时候专门跑到长梧的房间里边去看看要不要帮他修屋顶的。 不过长梧住的房间是前段时间才新扩建出来的,比老屋子要结实许多。兰花儿去看了两回,也没看出来有漏雨的迹象,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在屋子里边研究了好久,总觉得那房顶在屋子里边都没办法修的,必须要从外边爬到房顶上去,重新将房顶上边铺着的乌拉草给再加上一层。 可现在家里边只剩下她和小蝶两个姑娘,要她在这种暴雨天气里边爬到房顶上边去,她都好担心自己要摔下来。 没法子,房顶只能暂时先将就了宠嫁,宁王妃。 她从家里边允出一些水桶来,摆放到了漏雨的位置,将漏下来的雨水都给接住了,趁着天色好一些的时候倒到外头去。 臧狼猜得很对,他出门一天半以后,改花和狗蛋十分狼狈地赶回到了坳子村里边来。说是镇上已经没有可以吃的食物了,这天气不可能开课,也不可能会有人上门来求护镖的。镖局里边的人好多,可存粮却没多少,镖师几乎都待在镖局里头。早就开始不够食物分配的了。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这样的暴雨不可能持续好久,所以也没有人冒雨离开。等过了些日子,镖局里边的食物吃得差不多了,外头又再买不到粮食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了这场雨已经成了一次灾祸。 “刚开始的时候,镇上卖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价钱。后来光是卖不见进货的,东西也跟着越来越贵了。”改花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边来,想起一路上的经历,不免得就有些心惊胆颤的。可他在兰花儿面前,还是得装出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东家很早就让人高价买了一批粮食,可东家养着的人太多,实在是分不过来。我和阿弟回来那会。镇上已经买不到东西了,多少钱都不卖。我看着咱家近,就家来了。” “在镇上的时候都要没东西吃了咧,”狗蛋一回到家来以后,第一时间就从家里边翻出来了吃的东西。满满地塞了一肚子,一直吃得整个人都滚圆了起来才终于罢休,“要不是咱说要家来,也分不到路上要吃用的。好多镖师已经开始往城里头走了。可城那边的方向也还是在下雨,不知道那边能不能找到吃的。留在镇上的人现在可能都没吃的了吧。” 毕竟是一块儿生活了好久的人,就是现在自己吃饱了。可提起镇上那些可能正在饿肚子的镖师和同窗的时候,狗蛋的声音还是跟着低了下去。 之前兰花儿还犹豫着要不要把家里边的食物分给灾民一些,这会儿改花和狗蛋回来了。可就实在不能分出去了。家里边的粮食只有这么多,要是分出去了,到时候饿死的就是家里的人。她就是看着灾民觉得更内疚,也不能拿自家人的命去给外头的灾民填着。 兰花儿虽然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可真正听改花这样讲的时候。心里边还是忍不住沉了沉。 既然改花这样讲,她已经没有必要去问镇上到底有没有开仓赈灾了。她想起那些从坳子村走出去的灾民。可她最后还是没给改花提起那些。 那些灾民,身上连一点儿食物都没有。说不定他们能在山路上扒点儿树根树皮吃。要是不小心的话,可能就永远地留在路上了。改花和狗蛋也决口不提路上的情况,两边都相互笑着,可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形实在不乐观。 平常只要两日车程的山路,改花和狗蛋足足走了将近五天。要不是他们从镖局那带了足够的粮食,根本就走不到村里边来。一路上在山路里头遇到的危险,改花和狗蛋非常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可兰花儿看着他们身上那套不满污泥的衣裳,还是猜到了一些。 两兄弟浑身上下都是泥,连头发上和脖子上都有擦不掉的淤泥的痕迹,估摸着是在山上摔了好多跤,互相扶着才终于走到了村子里边来。 等他们把身上的泥尘洗干净了,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兰花儿才发现他们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有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有的伤口却很新,在泡澡的时候又重新迸裂开了,染得衣服上都是一片红。 “呀呀呀,好痛。”狗蛋故意装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来,趴在炕上朝兰花儿讨药草,“路上不小心给划的。山路原本就不好走啊,水还冲下来了好多石头。有些路都被埋了,几乎都走不过去,只能手脚并用从石头堆上爬过来。阿姐你看我手上这里,还有膝盖,好痛好痛啊。” 狗蛋表情生动得很,兰花儿反倒是放心了一些。还能胡闹,说明没受很大的伤。 因为担心伤口里边混着细石子会导致破伤风,兰花儿还特地将针烧红了以后,将两人身上的伤口重新挑破了,将里边埋着的碎沙粒全都给挑了出来黑道神仙。 狗蛋在旁边大呼小叫地喊着痛,被兰花儿拿针挑过以后就是一副眼泪汪汪的神情,含着哭腔讲,“阿姐阿姐,你不欢喜我了,你不疼我了。好痛好痛好痛啊。” “你这娃子,还是不是男娃了。这么点儿伤就叫成这样,你瞧瞧你阿哥。”兰花儿知道这弟弟是故意在捣蛋,跟着也笑了出来,“要是好不了,那时候才叫疼咧。这几天注意点不要泡水就是咧。” 狗蛋在旁边嘀嘀咕咕,“这天气,要么不出门嘛,哪里能不泡水呀。” 兰花儿朝着狗蛋露了个皱鼻梁的表情。她心里边不由得更担心起臧狼来。 也不知道臧狼现在在山上的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食物――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安全的回来,那就够了。 兰花儿开始觉得后悔,为什么要同意让臧狼在这种时候到山上去。 就连改花在知道了以后,都跟着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山上路可不好走。” 不过,这时候谁都知道粮食是最重要的。如果臧狼真能从山上带回来些吃的,说不定会成为往后救命用的东西。改花私下里劝慰了兰花儿一回,说既然他和狗蛋都能顺利从镇上走回来,臧狼想来也应该是安全的。他一直是个小心仔细的,身手也很好,没道理会出什么事。 “你宽点心。他能想着你想着家里,总是不错的。”改花这么讲的时候,兰花儿只能低下头微微红了点儿脸。 家里边多出来了一个长梧,让改花和狗蛋都稍微觉得有些不习惯。也得亏之前扩建的时候把赵家整个扩建出来了好几个房间,不然的话在这种天气里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休息才是。 小蝶现在已经和兰花儿混得十分熟悉了,可见到改花回来,还是表现出了非常高的兴致来,以至于兰花儿和狗蛋都忍不住扒在窗外边,偷偷地看着房间里头的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讲话,一边在外头偷笑。 狗蛋朝着兰花儿做了个嘴型,说“嫂子”。兰花儿就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等改花家来了以后,兰花儿才突然觉得心里边沉甸甸被压着的感觉稍微松了一些。改花毕竟是赵家的当家,只要有他在,兰花儿这才觉得所有事情都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有些事情她做不到,还有改花。一家人在一块儿,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不会觉得那样的孤独和心慌。 改花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披着蓑衣爬到了屋顶上边去,将漏雨的地方都修了一遍。兰花儿原本是想出去帮他扶着梯子的,被狗蛋拖住了。两兄弟说什么都不让兰花儿到外边去淋雨,两人相互搭把手,在兰花儿心惊胆颤之中把活儿给做完了。 只是等下来的时候,就又得重新洗澡,重新将伤口再处理一遍。 趁着改花家来,兰花儿又领着他把家里边的粮食都清点了一次,分开好几份的藏好。不管他们再怎么算,家里边的粮食都紧巴巴的。毕竟赵家也没过上几年的好日子,原本家里存的粮食就并不很多。现在存了好些,还是因为以前兰花儿想着要做辣菘菜和豆腐乳,还有酿糯米酒什么的,才在家里边存放了这些东西。 前几年赵家的日子一直过得整好,又得交税又得自己吃,还要腾一些出来做种子。要不是做着那些生意,赵家根本不可能存了那样多粮食。 现在一看,这些东西都成了救命用的了。 ps: _(:3∠)_、被好友夸赞了……说兰花儿是他难得能看下去的种田文……好……开心…… ------------ 二百二十五灾民 兰花儿在家里边忧心忡忡地等着臧狼家来。关雎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等着颜大郎,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兰花儿偶尔想起来,还想往关雎家里边去看看,结果被改花和狗蛋拖住了。 他们两根本就不愿意兰花儿到外边去,一看到外头的雨,就拉着兰花儿不让她出去。 “最近天气不好,可不要到外边去。”改花死活给拦着,“都在村里边的,有住的地方,也有东西吃的,哪里能过得不好。别你自个在外边伤着了,可怎么办。家里边还要你烧饭啊。” 兰花儿很想吐槽那句“要你烧饭”,不过想想也的确是这么个情况,只能哭笑不得地被两兄弟拦在了家里边。 坳子村外头的灾民积聚得越来越多了,来自好些不同的村子,甚至还有些来自兰花儿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他们在家里边的时候还曾经偷偷躲在一块讨论过,本家那边的人会不会逃难到坳子村来恋恋同居日最新章节。 本家所在的村子离坳子村并不很远,地势不算高也不算低,也不知道会不会淹了。要是本家的人真的到五房来求救的话,谁也说不好到底该不该拒绝他们。 按说五房里边没有一个人喜欢本家的,可就是再不喜欢,这毕竟是亲戚,也毕竟是在灾荒里边。平日里不喜欢他们,不想让他们占便宜打秋风的,那是一回事,可真在灾难面前,要说真把人拦在门外,家里边好像不管谁都做不出来。 “先别想那么多了,要真到家来了再讲吧。”改花只能无奈地这样说。 不过从暴雨开始落下来开始一直到现在,兰花儿心里边一直做好了本家的人会过来蹭吃喝的准备,却还是没有见到本家的人过来。他们私下讨论了一下,觉得可能本家所在的村子地势还是比较高。不像外边的村子那样被水给淹没了,还不至于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而且,他们虽然对本家的人了解不深,但本家的那些人看着可不是些舍得将自己家里边的财产抛下离开的。 大概对他们而言,现在的天气也实在是有些难以远行。比起大老远地从自己家跑到坳子村来求助,还不如就一直在家里边呆着,还更有活下去的希望。 兰花儿不知道本家的人家里边到底有没有存粮,可当初他们到本家拜年的时候,可是见过本家那养着的猪牛羊的。就算本家一点儿粮食都没存着,光是那些动物就够本家的人吃好久的了。何况这是在农村里边。哪家家里头没有存些粮食的。 谁都说不好这到底是担心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兰花儿也说不好自己心里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要问她的话,她肯定是不喜欢本家的人的。可就是再不喜欢。怎么着也不至于说在知道对方不在了的时候还觉得开心的。可要说是担心吧,好像又还不到那份上。 改花的心情可能要比兰花儿更复杂一些。 对兰花儿而言,她还能把本家的人当做熟悉一些的陌生人。反正她是个穿越过来的,打小又没和本家人在一块过过日子。改花却不能那样。本家的人的确是他的亲戚,他还记得以前本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对待他和他阿母的。现在他唯一能庆幸的。就是本家人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到坳子村来向五房求助。 虽然谁也说不好,本家的人一直没有上门来,到底是因为那边村子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还是因为他们根本没办法走到坳子村来。 这样的年月,也只能先关心好自己了。 兰花儿在家里边提心吊胆地等了三四天,才终于把臧狼给等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到了山上什么地方去。回到家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从泥潭里边打完滚以后上来似的,从头到脚尽是泥泞。因为外边一直在下雨。他身上的泥没有干结的机会,湿哒哒的粘在身上。 他刚回来的时候还把兰花儿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里的野人找不到食物给跑下山来了。 不过他的确是个身手好的,等身上的泥泞洗干净以后,兰花儿才发现他不像回家来的那两兄弟。身上基本上没有伤口,只是很脏罢了。 也不知道他和颜大郎到底在山上绕到了什么地方去。下来的时候背篓里边居然背了好些动物的尸体,动物上头还盖了好多植物的叶子,说是在山上的时候看到有动物在吃那些,他尝了尝,那叶子里头有咸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植物,应该能在紧急的时候替代盐的作用。 “没盐吃没力气,说不准能用得上。”臧狼给兰花儿解释那些带咸味的叶子。 他这次的收获简直是出乎兰花儿的意料。他甚至到后山那个坳子里头去了一趟,把蜂蜜割了好些回来,说是怕家里边的调料不够。 兰花儿看他这么细心,简直都要惊喜了庶女医香全文阅读。可看着他脸上那疲累的神情,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疼,就问他,“怎地还到那边去了。那不是好远的么。有给阿林和雎雎分一些么?” “分了,还给阿渡送了些过去。留了些在巢里边让蜜蜂吃。那地方真不错,风也卷不进去。要是村里边淹了,到那地方去还挺不错的。”臧狼满脑袋的都是水珠子,像只小狗一样将脑袋埋在布巾下边擦甩脑袋上的水。尽管脸上的神情很有些疲劳,却还是露出了一脸憨厚的笑来,“哎,家里边现在该勉强好够吃的了。要是雨再小一些,就好再往山上跑一趟……” 他话都还没讲完,兰花儿就赶紧打断了他,“你还想着往山上边跑,可不许再去了。现在家里边吃的管够,你老往上边跑,要真不小心了呢。家里边紧一紧就是了。” 臧狼在旁边听了,跟着点了点头,也并没有坚持说一定要到山上去。毕竟现在山路的确是难走,山石又松,一不小心就要从山崖上摔下去的。要不是之前担心着家里边吃的不够,他也不会非要往山上去跑一趟。 山上的动物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臧狼和颜大郎往后山上去的时候,在半路上见到有一些被洪水淹死了的野兽的尸体在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溪水里边泡着,已经有些腐烂涨大了的。他们不敢动那些尸体,总觉得那些动物的尸体已经不能吃了。 尽管那些动物的尸体看上去除了泡得比较发胀以外,好像还保存得挺完好的,光是从外观上看的话,好像真的可以直接拿过来吃。后来他们下山的时候还看到有些灾民在拼命地捞那些溪水里边的动物尸体,估计是准备搬回去吃。 那些动物尸体看着是好的,可臧狼跟颜阿林曾经亲眼看着那些灾民将捞上来的动物尸体剖膛破肚以后,那动物尸体鼓鼓的肚子一下就炸了开来,肚子里边黏糊的血混着肠子和内脏,一下子爆得老高的,有些都挂到了树枝上边去。 那些饿了好久的灾民闻到了肉类**的味道以后,居然一点儿不觉得恶心难受,反而好像是被打了什么兴奋剂一样,眼睛发红地跳起来,将树枝上的那些内脏给抢下来就塞进嘴里边去。 颜阿林和臧狼都是性子比较冷淡的,又怕自己身上背着的东西被抢了,也没有上去和那些灾民交谈。实际上,臧狼回头跟兰花儿讲,他那时候直接就被灾民那种疯狂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就算是他曾经上过战场杀过人,可看着那些灾民一副饿红了眼完全不管不顾的表现,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就好像见着人也会吃下去似的。我看那些人要是见着了人的尸体,也会吃下去的。”臧狼跟兰花儿讲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又拉了拉兰花儿的手,小声地讲,“小娘子你别怕,我能护着你。可外头眼看着是真不大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要吃起人来。你别到外头去,实在是不安全。” 就是和他们和那些灾民说了,大概也没有用。那些灾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住的地方又是透风的,甚至,坳子村附近的灾民愈发多起来以后,好多灾民根本就挤不进去外边的空屋里头,只能继续在外边露天的地方日夜淋雨。 兰花儿坐在炕上安静地听着臧狼讲外边的灾情,她的心里边却不由得想得更多更远。 外头已经开始堆积尸体了,虽然现在看到的还只是动物尸体,但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瘟疫大概也就不远了。 她能想到这个问题,杨郎中自然也可以想到。 早在坳子村开始有灾民在外头流浪的时候,杨郎中就已经预见到了瘟疫的可能性。特别是有些灾民透露出来路上偶尔能见到尸体的消息。 杨郎中很早地就提议村里边派人出去把路上的尸体都给掩埋了,可惜这样的天气,谁都不太愿意到外头去,生怕路上就遇到什么危险,这件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 二百二十六布置 兰花儿在家里边赶着将臧狼从山上猎回来的动物给处理了。有些动物还活着,她就让改花和臧狼冒雨到后院去,在猪圈里头辟出来了一个角落,将那些动物养在后边,准备等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不过,这些肯定是没有打算要养多久的。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连人吃的粮食都不够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喂这些动物。兰花儿甚至已经打算着要将后头那只半大的猪给杀了,提前做成熏肉。虽然这猪长得还并不是很好,可要再继续养着它的话,家里边就不得不多允出一份口粮来,让猪吃着。 以前天气好的时候,兰花儿还能在院子里头种些菜叶子,又每日到后山边上去打些猪草。可现在这时候,院子里边哪里还能种得住蔬菜。 就连后山边上的猪草也都被打到了泥里边去,就是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出门,也不大可能割到猪草了的。 现在还将这头猪养着,一个是因为之前臧狼从地里边收回来了一些作物的杆子,把那些煮熟烧软了以后,供给人吃实在有些难以下咽,猪却不在意这些。 而且之前臧狼一直在外头跑,兰花儿就是想找机会将这猪给杀了,家里边的人手也不够。 改花和狗蛋两个虽然也是男人,改花也在镇上的镖局里头做事,可这杀猪到底算得上是项技术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玉琢全文阅读。 至于前头的鸡,早就都杀掉了。这时候没什么好东西喂鸡的,连虫子都找不到。鸡就是养着,也不可能下蛋,干脆早早杀了,还能省点儿粮食。 以至于长梧甚至打趣着讲,“得亏我决定住你们家了。都还能有肉吃。” 他的身份很有些微妙。之前他是贵客。可现在到了真的陷入了灾荒的时候,他反倒成了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人了。他已经在家里边住着了,要说赶他出去,实在有些不近人情;可不赶,又觉得说不过去。真要供着他的话,他也该是到村长家里边去才是。 长梧倒也是个伶俐明白的人,否则也做不来先生这个行当。他也不知道以前怎么就存下来了好多钱财的,给赵家统统交了过去,说是饭钱。虽然这年头钱已经不算什么了,可顺着他的这个姿态。赵家也没有人提出要赶他出去。 村里边的树早就被淹得根都烂了,树皮也被灾民扒下来了不少。坳子村的村民曾经有劝的,让他们不要扒树皮。可很快就被饿红了眼的灾民给推搡到了一边去。 要不是灾民已经饿得都完全没有力气了,说不定真会将村里边的人给打一顿,然后涌进屋子里边去抢吃的。 村子里头的人就是吃饱喝足,可终归不像那些已经没有活路的灾民,哪里能跟已经想要拼命的人比较。只能默默地又退回了屋子里边去。 甚至有的灾民已经明目张胆地到田里头去,把田里边还没来得及收上去的一些烂在地里的作物杆子拖回去剁烂了烧水吃。 赵家和颜家的山田在半山腰附近,也常常受到灾民的骚扰。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有蓝渡照看着,田里边的作物还能好好长着,可灾民愈发地多了起来以后。村里头的树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的。不但根部已经烂了,连树皮都已经完全被撕了下来。树皮底下的木芯被大雨浇了好久以后也都泡得发软,连同木头里头蛀着的虫子都跟着被灾民弄走了当粮食吃。 蓝渡一个人哪里能拦得住饥荒的灾民。几家人一合计。只能提前将那些还蔫巴巴地生长着的作物提前都割了下来,摆回到家里边去烘干了。因为家里边的柴火也都不多了,现在家里边连带着烧火都要看着柴火的数量来。 为了能节省一些柴火,兰花儿将那些杆子擦一边以后,全部给铺到了炕上。利用炕的热度去将它们给烘干。 兰花儿在烘那些草杆子的时候,狗蛋将眉头都给皱得紧紧的。缩在门后边朝房间里头张望,“总不能真是要吃这些东西的吧?啊呀,瞧着就是很难吃的。怎么咽得下去嘛。” 赵家虽然从以前就过得很艰难,但改花一直在外头打工,多少还是有钱送回到家里边来的。村里边的人也有些同情他们的,也有偶尔给他们送点粮食的人家。 而且兰花儿一直十分疼他,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吃的让给这个当弟弟的。 当初那个兰花儿就是因为太小,不懂在冬天里到外头怎么才能找吃的,又将东西都让给了狗蛋吃,自己才会饿死的。狗蛋虽然家里边条件一直不那么好,可还真就没吃过草根树皮这样的东西。 兰花儿扭头瞥了他一眼,故意吓唬他,“到时候要是家里边的粮食都吃完了,看你吃不吃这个。到时候不吃就得饿死了,还轮到你挑这挑那的。你瞧见外头那些没家的没有,都从树上扒木头吃,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狗蛋立马就露了个要哭的表情,“他们那不是没得吃么,我们家……唉,要是我们家都把粮食给吃完了,那些人要怎么办咧……” 兰花儿听到狗蛋这么讲,也跟着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绝品天王。 不过狗蛋也就是自言自语罢了,并没有期待能得到兰花儿的回答。他想了想,又小声地问,“阿姐,我想……我想先生家里边可能没有存着多少粮食。要是、要是……咱把先生接家来吧?” 狗蛋说的先生,是指杨郎中。那位老先生在村里边人缘很好,因为他的诊金一直收得很低,有时候甚至都只收些粮食。他常常到山边去采一些草药,自己并没有田地,家里边自然不像一般村民那样存着许多吃的。 兰花儿沉默了一下,想起以前杨郎中对赵家的帮助,就跟着点了点头,“你去跟阿哥讲一句。就怕先生不愿意来。” “这有什么呀。家里边突然冒出来了个神棍‘先生’,还不是一样住下了。要我说,就该把那神棍给赶出去了,把先生接过来。”狗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看了一眼长梧住的房间,“也没瞧见有什么本事。要是真那么厉害,就该让天不再下雨才是的么。一天到晚也就是躲在家里边等着吃。他是有钱,他也付钱,可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咧。” “小娃子家家,说的什么话。”兰花儿过去轻轻地敲了敲狗蛋的脑瓜子,“以前先生教你的都忘了?外头那些咱顾不上,总不能连家里边的都给赶出去。紧巴紧巴着过日子吧。你去给阿哥讲讲先生的事情。不过咱家除了先生可真是不能再添人了。” 狗蛋答应了一声,连忙跑着去找改花去了。 之前臧狼从山上猎回来的猎物,兰花儿想了好久,最终还是给阿茹家送去了两只山鸡。 她知道阿茹家里边应当不缺粮食,但他们家里边也没有养什么东西,到现在也不知道肉食还剩多少。阿茹肚子里边还挺着一个呢,她只能想着法子照料一下。 过去送山鸡的是改花。据说铁生那边也没多说什么,就将山鸡给收下了,回了一篮子的糙米,还跟改花讲,要将家里边的东西藏得严实一些。 “铁生讲,瞧着外头那些人的眼神就不太对。”改花回来跟兰花儿讲的时候,也跟着叹了口气,“外头的人越来越多,没吃的,又冷。好些已经病得不轻了。有人跑到了山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下来的。可不管怎么着,这些人要是真饿急了,说不准要往家里边闯的。谁知道那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兰花儿稍微想了想以后的情景,忍不住在心里边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见过灾荒,可她还记得,以前在电视报纸上边看到的地震――即便只有三四天时间,当人类处于一个无法和外界沟通、没有食物、没有秩序的环境下,道德和法律已经完全成了可以抛弃的东西。 烧杀抢掠,都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可惜他们不像镇上的城里的人那样,有坚固的城墙保护着。 自从那次给铁生送过东西以后,改花就常常到外边去。两家的男人合到了一块去,再喊上蓝渡,冒着雨默默地加固家里院子外头的围栏。 杨郎中果然如兰花儿所想的那样,并不愿意到赵家去。 后来还是兰花儿让狗蛋带了话,说村里边实在是需要个郎中先生。否则到时候闹起瘟疫来,可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也不要先生的钱。先生家里边没有粮食,我也是知道的。只求先生在赵家,照看着赵家的人。我们就是有吃的,可要在这种时候病了,没有了先生,村里边的人得怎么办。先生还是过来住吧。我也不是要先生欠我人情,也不是胡闹,是希望保住先生一身手艺。何况先生是赵家恩人,过来住着又怎么了。” 杨郎中想了好久,最后才终于答应了。把家里边仅存的粮食给收拾上了,跟着改花和狗蛋到了赵家去。 ------------ 二百二十七灾情 连日的暴雨好像终于有了一些疲缓的趋势了。不过这也只是兰花儿自己的感觉罢了,可能外边的雨一如既往的大,只是她已经习惯了暴雨,对雨量麻木了,才觉得外头的雨势有所减缓也不一定。 不管雨势怎么样,现在村里边的人都已经几乎不怎么出门了。现在地里边已经没有作物让大家去劳作了,外头的道路上走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饿得两眼发红的,又淋得浑身湿漉漉的,简直就像是从什么地狱里边爬出来的饿鬼一样,无神的眼睛里边透着绝望,又因为看到了人或者是食物而稍微闪现出一丝亮光来。 那种光芒十分的吓人,兰花儿甚至怀疑如果有村民独自在外边走动,会不会真的被那些饥饿的灾民拖走杀掉,当成了动物烤了吃。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一些吃人的事情,还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总觉得很难才会到哪一步。当亲眼看到那些灾民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在饥饿面前,道德法律什么的已经完全被人们所抛弃了。 只有活下去这个信念才是所有人心里边唯一的真理。 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村子外边的那些灾民实在是太可怜了,还琢磨着能不能在自己家里边粮食都还宽裕的情况下,紧巴紧巴着日子,将一些粮食拿出来熬成稀粥,让给那些灾民吃。 可改花跟臧狼都果断地回绝了她这个想法官道之权色撩人。就连长梧和杨郎中都并不同意。 赵家的存粮不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她能允出来一些食物,也并不会很多。村外边的灾民那么多,熬了粥又够几个吃,能吃上几日。等那些灾民吃了一天两天的,看到了希望,突然粥又断了。到时候就该冲进赵家来了。 村里边的人都没有那个救助的意思――不是不愿意,是实在不敢――那赵家也不能打这个头。毕竟村子不像镇上城里的,还隔着一道城墙,能将饥饿的不满的灾民拦在外头。灾民一旦冲撞起来,小小的村子又哪里有地方能拦得住那些灾民。 在这种时候,把粮食送出去,说不定就是连同自己的命一起送了出去。 兰花儿想起以前灾年的时候,有人用自己仅剩的馒头去救活了身边晕倒的人,就愈发地觉得难过起来。她做不到像那些人那么无私,那么大义凛然。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便觉得格外的不高兴。 可比起活不下去,她实在是宁可不高兴着。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她现在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她的人,她舍不得。 改花他们将屋子外边的围栏加固加高了一圈,又将两家的围栏都圈到了一块儿去,甚至慢慢地开始在中间搭起了一个过道。毕竟现在阿茹是个双身子的人,也好有了一些日子了。时不时的也要让杨郎中到那边去看一看。两家围栏连起来了以后,也方便了杨郎中能时刻到铁生家里边去看看阿茹。 虽说现在阿茹已经稳定了下来,也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可大家都还是先将这些事情给提前想好了。阿茹这样的情况,就算是要生产,其实也是该找稳婆的。可村里边其实并没有稳婆。每次村里头有孕妇临盆,都要到隔壁村去提前将稳婆给请过来的。 可现在天气都已经这样了,谁还能到隔壁村去把稳婆就请过来。 如果真的到了阿茹要生的时候。说不得也只能让杨郎中一个男人指挥着兰花儿来了。 蓝渡家和赵家隔得也很近,虽然并没有将两家人的围栏连起来,可也跟着仔细地加固了一圈。因为颜家住得远,关雎干脆拉着颜大郎两个人搬到了蓝渡家里边去。反正关雎和方甯嫒以前就跟姐妹一样,如今相互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家是刚刚新建的房子,房间也好多。就是多了关雎和颜大郎,也不觉得房间不够用。 这样一来,赵家、铁生徐家和蓝家就成了个小小的三角,大家相互离得近了,家里边男丁多了,也跟着让人舒心了一些。 兰花儿早早地将家里边的肉给熏好了,分散着藏了起来。 现在家里边每天都还能吃得上粮食和肉,只是饼子是不敢再做了的,每天都只是熬一些水多的干饭,已经说不好是干饭还是稠一点儿的粥了。再添上一些辣菘菜和莱菔条的,就算是一顿了。 吃得不算好,可也过得去了。 特别是蔬菜。估计村里边除了赵家以外,还真就再没有人家能在家里边存着这样多的菘菜了。虽说村里头的人也有存菘菜的习惯,可一般都是今天收成了存着一直吃到来年开春,现在正好是上一年的菘菜将要吃完了的时候。 大雨落下来的时候,地里的菘菜还没能收上来。后来尽管抢收了一些,可已经都被大雨打坏得差不多了。 兰花儿也是为了做辣菘菜,才将菘菜大大收回了一批。有些已经做好了的,还没来得及送到镇上去,现在放在家里边,整好能送粥。 还有些早就做好了的豆腐乳,也是准备要送到镇上去的。现在用不着送了,整好三家相互分一分,能当调料用。家里边要是没有盐,人身上可就要软了的。现在能吃上点儿豆腐乳,也算是珍贵了的。 三家里边存粮最多的应该就是铁生家了崛起于武侠世界。他们家一直是殷实的,家里边总藏着两年的粮食,现在闹起灾荒来,也不觉得多么过不下去。 唯一让人胆颤的就是外头灾民的眼神,还有时不时爆发出来的疾病。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外边的灾民开始一个一个慢慢地倒下,倒在每一户人家的院子门前,维持着一个痛苦的敲门的姿势。一边呕吐着,一边想要往院子里边爬。 看到这样的情景,哪里还有人敢给他们开门,放他们进屋里边去? 臧狼总怀疑那些灾民是因为吃了那些不干净的动物尸体才会发生这样像是中毒一样的情况,杨郎中也不敢到外边去看,却也同意臧狼的说法。 那些倒在外边的灾民无人理会,很快地就从挣扎变得一动不动了。 有些灾民傻愣愣地看着那些倒下的人,有人扑上去大哭,也有人慢悠悠地晃着身体走过去,慢悠悠地将那些倒下的人拖走。上去拖人的人显然也是很久没有吃上东西的,整个人都显得毫无生气,手上也没有力气。拉起那些倒下的人的手腕,一个两个地围上去,颤颤巍巍而又艰难十足地将那病人或者是尸体给拖走了。 拖走……干什么呢…… 兰花儿不敢再往下想。 村里边的人甚至都已经不大敢开灶了。只要哪家从屋子里边传出饭香来,就会有灾民围在院子外边敲打着院子的围栏,想要爬进屋里边去分点儿吃的。 有些灾民实在是熬不下去,慢慢地就散开了,商量着一块走到镇上去。更多的灾民却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那个体力跨越山石已经松散的山路,因此还是固执地留在坳子村里边。 每天都有新的灾民新的面孔出现在坳子村。兰花儿甚至一晃眼的好像见到了曾经在本家的村子里头见过的村民。她不敢确定,也不敢到外边去看看。只要本家的人还没有上门来敲门,兰花儿就只当本家的人还在自己家那过得好好的。 现在村里边的人哪里还敢到外头去,只能看着灾民在路上晃荡着。 不得不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特别是在这种被逼着要活下去的时刻。有的灾民用从田里边挖出来的作物杆子编成了挡雨用的蓑衣,每天冒着被山石淹没的危险,一遍一遍到山上边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挖出来一些吃的东西。 村里边甚至能见到从山上冲下来的动物尸体。 并不是很多,而且也不会在村里边停留多少时间,就被饥饿的灾民拖走吃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烤了火的,还是直接就生吞了,没有人敢去想象那个情景。 只是,即便是这样,灾民得到的食物也还是远远不够。 他们从山石里头将泡得半烂的植物都刨出来,混上水,也算是一顿饭了。长期吃着这样的食物,灾民在路上走的时候都是飘飘忽忽的。 臧狼说现在山上的动物已经不大好找了。山上的路不好走,山石都被冲了下来,将长着的草都盖住了。吃草的动物找不到吃的,又淋了雨,好多都死了。那些食肉的动物吃完了尸体,找不到更多吃的东西,说不准就要吃上山的人。等再没有人上山的时候,那些动物可能就要冲到村子里边来。 “有狼,有黑瞎子熊。”臧狼慢慢地讲,又伸手拉了拉兰花儿,“小娘子别怕,我在。” 兰花儿忍不住笑了笑。臧狼总是捉住一切机会跟她讲,有他在身边。她想起了住在山上边的那些住在山寨里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存粮。不过,兰花儿想,至少他们那应该不会被水淹没了,应该也不怕山上的凶猛动物。 ------------ 二百二十八变故 家里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村里头的人缩在家里边,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形到底怎么样。有人猜测说现在日子这样不好过,朝廷应该已经开始在赈灾了才是。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传出这样的消息来,有多少人会相信。兰花儿自己反正是不信的。就算镇上真就有赈灾,那也比不上自家环境好。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大雨千里迢迢地跑到镇上去,就为了那么个虚无缥缈的赈灾。 就是镇上真有人开仓放粮,也不可能比家里边藏着的粮食更多的。 兰花儿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传出这样的话来,好让外边找不到粮食的灾民相信了,就到镇上去了,不再围困着坳子村。不过,就像兰花儿觉得到镇上去没有必要一样,外边那些灾民好像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主要是因为现在那些灾民已经再没有力气做那样长途的移动了。要他们从坳子村再走到镇上去,无疑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承担非常高的风险。就连长期生活在山上的那些动物都死在了山上,被洪水冲了下来,可想而知换了是人类的话到底会遇到怎么样的险境。 说不定根本就走不了多少,就已经被山洪给冲到山下去了。 到时候不但是个死,说不准还会被人…… 可能也有灾民听信了这样的话从而走上去镇上的道路的,只是离开的人数远远没有新加入的人数多。最近的雨好像真的小了一些,周围反而来了更多的灾民,趁着天上的雨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到坳子村这边来,某点儿生路。 那些灾民也并不是完全就冲着坳子村来的神级天赋最新章节。只不过因为坳子村的地势在附近的这些山林乡村里边是最高的。地势低的村子被淹了,只能顺着山势往地势高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就到了坳子村附近。 既然坳子村多少还算是个完整的村落,灾民自然愿意积聚在坳子村附近。 再往深山里边去,就已经没有人烟了。 兰花儿自然是知道山上还有红花白那群人住着的,可别的村民并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估摸着他们也没有胆量要往后山上边去的。 红大王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个可怕的存在,就算是在平常过得好端端的时候,他们都传说着红大王是个挖人心吃人脑的可怕人物,更不要说是在这样的灾荒里头了。大家都觉得外边的人都已经这样可怕的,那个原本就不是人类的红大王,自然要更加的了不得才是。 只有兰花儿知道那后山上边生活着的是个挑食得要命的小丫头。不要说是人心人脑了。就是吃的东西里边有一丁点儿腥味,她也是不要的。 不过这时候,就连兰花儿都不会想着要到红花白那里去。 到底是山上太不安全了。一个不好。随便滚下来一块石头,人就那样了。 因为长时间只能憋在屋子里边,兰花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才是。事实上现在家里边也没有多少事情能让她做的。 杨郎中和长梧在轮流给狗蛋上课,有教字的。也有教医书的,说是往后总归会用到。 改花常常到小蝶的房间里边去,教小蝶讲话认字。小蝶聪慧得很,又信赖改花。两人在一块说说话学学字,比兰花儿上去教要快了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在家里边的时候,兰花儿还能做做家务什么的。可现在臧狼也是个闲在家里边的。每天天不亮就已经爬了起来,早早地将家里头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等兰花儿起来,只要随便做点儿吃的。也都没剩下什么事情可以插手的了。 兰花儿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了一个境界,不止一次地跟臧狼讲,“你不要老抢着我的事情做。你瞧瞧,我现在也无聊得很咧,也想找点儿事情做做。你就给我留点儿吧。” 臧狼每次被她说的时候,都只是挠挠头。嘿嘿笑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反正到了第二天早上兰花儿起来的时候,再一看,家里边的事情必定都是已经做得妥妥当当的,再没有什么可以插手的。兰花儿被臧狼气得都要有些哭笑不得的,不止一次像是对着狗蛋的样子,点着臧狼的脑袋说他: “你能不能别这样子的,我在家里边都没地方站了。你瞧瞧你,什么都给做好了,我到外边去住了怎么着的么?” 臧狼也不生气,只是憨厚地笑着。他大概也知道兰花儿不是真的在跟他生气,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自己估摸着是觉得能让小娘子安安静静空空闲闲地呆在家里边,才证明他这个当侍从的有用,所以干起活来总是特别的卖力。甚至有时候兰花儿起来,会发现灶头上都已经熬着粥了,旁边的辣菘菜也已经切好了。 以前兰花儿生病的时候曾经教过臧狼熬粥,这人倒是聪明得很,一下子就学会了,现学现卖起来,家里边的事情还真用不着兰花儿插手了。 要说想要做点儿什么菜吧,现在根本就不敢开灶,就怕味道一传出去,所有灾民都往院子里边过来,那就是再宽厚的围栏也拦不住呀。 兰花儿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可见着臧狼每天都干得乐呵呵的,只能也随他去了。臧狼是个十分蛮的家伙,他认定了对你好的,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会继续做,憨得很,也挺可爱的。 既然家里边已经没有家事可以做了,兰花儿干脆就学着狗蛋那样,在家里边学学写字了大艺术家。 杨郎中需要给狗蛋上课,兰花儿自然是不会麻烦他。那个长梧,兰花儿一直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赵家里边就好像是个陌生人,又像是个食客。他高兴了就给狗蛋讲讲课,不高兴了,也没有人勉强他做什么。 毕竟人家是个付钱的,赵家的人也不好让他怎么样,只是自然也不会跟他十分的亲近。 这样一来,兰花儿只能拉着臧狼,让臧狼给她上课讲字了。 为了让臧狼能空出时间来教她学字的,兰花儿终于找到了个借口跟臧狼抢活儿干。 以前她要做事的时候,臧狼总是一脸憨笑地过去把活儿抢走,这会兰花儿总算找到了说辞,每次臧狼要来抢,她就嘟着嘴,讲,“我还等着你忙完了来教我写字的咧。你看你一天到晚不得闲的,我跟你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我跟你一块忙完了,你不就好过来和我坐一坐么。” 臧狼犹豫了一下。 他实在不太舍得让兰花儿在家里边忙活。可兰花儿的话也说到了他心里边去。他现在这样忙着,的确没什么时间能跟兰花儿说说话。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虽然他也在外头忙活,可家里边的人并不这样多,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有晚上的一些时间,他都能跟兰花儿坐一块。 即便两人都不讲话,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相互挨在一块儿的时间,亲密得很。 现在没有那样的时间了,他的确觉得有些失落的。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他家小娘子也和他存着一样的心思。 兰花儿看臧狼愣在那里纠结着,干脆就不搭理他了,直接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就开始整理。等臧狼回过神来以后,兰花儿已经开始在做事了。 也许……这样一块儿做事也不错吧…… 臧狼想起以前他们一块到山上去的时候,他负责撒网,兰花儿在后边点起一堆篝火,将东西都烤好了,招手喊他过去的情形,不由得挠头笑了笑。 这次大雨一直落了很久,到了村里边的人根本记不得太阳是什么样子了。 家里边的衣服好像从来就没有干过,屋顶下也好像本来就该这样淅淅沥沥地漏着雨。 兰花儿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苦一些难过一些,也是可以熬下去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被远处的一阵响动给惊醒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急忙从炕上坐起了身子来。可等她坐起来以后仔细一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外边真的在传来一种让她无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人在痛苦地嘶吼,又像是些无意义地哀鸣,远远地传过来。 声音并不很响,可听在耳朵里边,兰花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或者说她以为自己不清楚,却在心里边有了个答案。她爬起身来披了件衣服,摸索着往外边走。 家里边早就不敢点灯了,既是为了省点儿灯油,也是害怕在黑夜里边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兰花儿才走了没多远就在廊上遇到了改花和臧狼。 这两人好像已经醒来了有一会儿了,正站在走廊上说着什么话。改花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扭头看了兰花儿一眼,见到她起来了,就讲,“阿妹你怎么起来了,赶紧睡去吧。外头有些事,我跟阿狼得去瞧瞧。你回房去吧,不要出来了。” ------------ 二百二十九乱 【先别买。家里的网和电脑今天抽风了刚修好。先传个旧章,1小时之后回来修改。大家先别买】 家里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村里头的人缩在家里边,也不知道外边的情形到底怎么样。有人猜测说现在日子这样不好过,朝廷应该已经开始在赈灾了才是。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传出这样的消息来,有多少人会相信。兰花儿自己反正是不信的。就算镇上真就有赈灾,那也比不上自家环境好。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大雨千里迢迢地跑到镇上去,就为了那么个虚无缥缈的赈灾。 就是镇上真有人开仓放粮,也不可能比家里边藏着的粮食更多的。 兰花儿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传出这样的话来,好让外边找不到粮食的灾民相信了,就到镇上去了,不再围困着坳子村。不过,就像兰花儿觉得到镇上去没有必要一样,外边那些灾民好像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主要是因为现在那些灾民已经再没有力气做那样长途的移动了。要他们从坳子村再走到镇上去,无疑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承担非常高的风险。就连长期生活在山上的那些动物都死在了山上,被洪水冲了下来,可想而知换了是人类的话到底会遇到怎么样的险境。 说不定根本就走不了多少,就已经被山洪给冲到山下去了。 到时候不但是个死,说不准还会被人…… 可能也有灾民听信了这样的话从而走上去镇上的道路的,只是离开的人数远远没有新加入的人数多。最近的雨好像真的小了一些,周围反而来了更多的灾民,趁着天上的雨没有那么大的时候,到坳子村这边来,某点儿生路末日小兵。 那些灾民也并不是完全就冲着坳子村来的。只不过因为坳子村的地势在附近的这些山林乡村里边是最高的。地势低的村子被淹了。只能顺着山势往地势高的地方跑,跑着跑着就到了坳子村附近。 既然坳子村多少还算是个完整的村落,灾民自然愿意积聚在坳子村附近。 再往深山里边去,就已经没有人烟了。 兰花儿自然是知道山上还有红花白那群人住着的,可别的村民并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了,估摸着他们也没有胆量要往后山上边去的。 红大王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个可怕的存在,就算是在平常过得好端端的时候,他们都传说着红大王是个挖人心吃人脑的可怕人物,更不要说是在这样的灾荒里头了。大家都觉得外边的人都已经这样可怕的,那个原本就不是人类的红大王。自然要更加的了不得才是。 只有兰花儿知道那后山上边生活着的是个挑食得要命的小丫头。不要说是人心人脑了,就是吃的东西里边有一丁点儿腥味,她也是不要的。 不过这时候。就连兰花儿都不会想着要到红花白那里去。 到底是山上太不安全了。一个不好,随便滚下来一块石头,人就那样了。 因为长时间只能憋在屋子里边,兰花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情才是。事实上现在家里边也没有多少事情能让她做的。 杨郎中和长梧在轮流给狗蛋上课。有教字的,也有教医书的,说是往后总归会用到。 改花常常到小蝶的房间里边去,教小蝶讲话认字。小蝶聪慧得很,又信赖改花。两人在一块说说话学学字,比兰花儿上去教要快了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在家里边的时候。兰花儿还能做做家务什么的。可现在臧狼也是个闲在家里边的,每天天不亮就已经爬了起来,早早地将家里头该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等兰花儿起来。只要随便做点儿吃的,也都没剩下什么事情可以插手的了。 兰花儿觉得这种生活实在是无聊到了一个境界,不止一次地跟臧狼讲,“你不要老抢着我的事情做。你瞧瞧,我现在也无聊得很咧。也想找点儿事情做做,你就给我留点儿吧。” 臧狼每次被她说的时候。都只是挠挠头,嘿嘿笑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反正到了第二天早上兰花儿起来的时候,再一看,家里边的事情必定都是已经做得妥妥当当的,再没有什么可以插手的。兰花儿被臧狼气得都要有些哭笑不得的,不止一次像是对着狗蛋的样子,点着臧狼的脑袋说他: “你能不能别这样子的,我在家里边都没地方站了。你瞧瞧你,什么都给做好了,我到外边去住了怎么着的么?” 臧狼也不生气,只是憨厚地笑着。他大概也知道兰花儿不是真的在跟他生气,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他自己估摸着是觉得能让小娘子安安静静空空闲闲地呆在家里边,才证明他这个当侍从的有用,所以干起活来总是特别的卖力。甚至有时候兰花儿起来,会发现灶头上都已经熬着粥了,旁边的辣菘菜也已经切好了。 以前兰花儿生病的时候曾经教过臧狼熬粥,这人倒是聪明得很,一下子就学会了,现学现卖起来,家里边的事情还真用不着兰花儿插手了。 要说想要做点儿什么菜吧,现在根本就不敢开灶,就怕味道一传出去,所有灾民都往院子里边过来,那就是再宽厚的围栏也拦不住呀。 兰花儿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可见着臧狼每天都干得乐呵呵的,只能也随他去了。臧狼是个十分蛮的家伙,他认定了对你好的,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会继续做,憨得很,也挺可爱的宦妃天下。 既然家里边已经没有家事可以做了,兰花儿干脆就学着狗蛋那样,在家里边学学写字了。 杨郎中需要给狗蛋上课,兰花儿自然是不会麻烦他。那个长梧,兰花儿一直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赵家里边就好像是个陌生人,又像是个食客。他高兴了就给狗蛋讲讲课,不高兴了,也没有人勉强他做什么。 毕竟人家是个付钱的,赵家的人也不好让他怎么样,只是自然也不会跟他十分的亲近。 这样一来,兰花儿只能拉着臧狼,让臧狼给她上课讲字了。 为了让臧狼能空出时间来教她学字的,兰花儿终于找到了个借口跟臧狼抢活儿干。 以前她要做事的时候,臧狼总是一脸憨笑地过去把活儿抢走,这会兰花儿总算找到了说辞,每次臧狼要来抢,她就嘟着嘴,讲,“我还等着你忙完了来教我写字的咧。你看你一天到晚不得闲的,我跟你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我跟你一块忙完了,你不就好过来和我坐一坐么。” 臧狼犹豫了一下。 他实在不太舍得让兰花儿在家里边忙活。可兰花儿的话也说到了他心里边去。他现在这样忙着,的确没什么时间能跟兰花儿说说话。现在和以前不同,以前虽然他也在外头忙活,可家里边的人并不这样多,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有晚上的一些时间,他都能跟兰花儿坐一块。 即便两人都不讲话,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相互挨在一块儿的时间,亲密得很。 现在没有那样的时间了,他的确觉得有些失落的。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他家小娘子也和他存着一样的心思。 兰花儿看臧狼愣在那里纠结着,干脆就不搭理他了,直接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就开始整理。等臧狼回过神来以后,兰花儿已经开始在做事了。 也许……这样一块儿做事也不错吧…… 臧狼想起以前他们一块到山上去的时候,他负责撒网,兰花儿在后边点起一堆篝火,将东西都烤好了,招手喊他过去的情形,不由得挠头笑了笑。 这次大雨一直落了很久,到了村里边的人根本记不得太阳是什么样子了。 家里边的衣服好像从来就没有干过,屋顶下也好像本来就该这样淅淅沥沥地漏着雨。 兰花儿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苦一些难过一些,也是可以熬下去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被远处的一阵响动给惊醒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急忙从炕上坐起了身子来。可等她坐起来以后仔细一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外边真的在传来一种让她无法形容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人在痛苦地嘶吼,又像是些无意义地哀鸣,远远地传过来。 声音并不很响,可听在耳朵里边,兰花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或者说她以为自己不清楚,却在心里边有了个答案。她爬起身来披了件衣服,摸索着往外边走。 家里边早就不敢点灯了,既是为了省点儿灯油,也是害怕在黑夜里边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兰花儿才走了没多远就在廊上遇到了改花和臧狼。 这两人好像已经醒来了有一会儿了,正站在走廊上说着什么话。改花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扭头看了兰花儿一眼,见到她起来了 ------------ 二百三十停雨 村里边的人都想要把自己保护好了,可又每个人都不愿意为旁人付出,吵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个结果。唯一让人高兴的是那些灾民也不见得是团结的,相互之间也在扯着后腿,才并没有对村里造成多大的威胁。 只不过现在这样下去的话,等不到灾民来对村民怎么样,坳子村里边的人就已经开始自己闹起矛盾来了。 兰花儿并没有参与外头那些人的事情,她也不知道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改花说外头危险,不让她出门,甚至还让臧狼和狗蛋在屋里边守着他们。 她就是担心,可见着改花依旧是每日来来去去的,也不见出什么事,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据说村里边的人一直在吵,说要建石墙的事情。还说要是大家伙儿一块到外头去,那可就不怕灾民一拥而上地伤人了。他们之前夜里的时候把好多灾民都给打伤了,甚至可能有些灾民在回去以后就再也起不来的。 这会儿突然让他们到外头去,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那些灾民会有什么想法。特别是在他们的粮食可能已经耗尽了的情况下,他们又已经尝到了抢掠的甜头。 臧狼讲,他之前出去的时候,遇到的那些灾民,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看人的眼神就跟狼一样,好像随时都准备着扑上去。 这个时候,大家倒不怕别的,唯独怕会被那些灾民杀死当粮食吃。 改花只趁着雨小一些的时候到村头去了两次,就再也没有出去了。他跟兰花儿讲: “与其和那些人瞎混在一块,不入就守着屋里。跟铁生和蓝家互相守着看着,也就够了。咱家里边也不打眼,问题应当不大。” 兰花儿点点头修神外传全文阅读。 她有话没有说出来。就怕那些灾民饿急了。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看到人家就往里抢。 不过事实证明,那些灾民还是有一定的顾忌的。特别是在上次抢掠被狠狠地教训了以后,他们虽然看人的眼神还是绿油油红彤彤的,可至少在短期之内,村里边再没有发生同样的事情。 大概也是因为村里边的人变得更警惕了。 好多人家都学着赵家他们这样,和旁边的邻居相互结在一块,互相守着看着。 他们虽然不敢常常到外头村里边去闲晃的,可为了自家的安全,冒雨到外边去修补一下围栏还是能做到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在什么地方存了材料。或者村里边的人原本在家里头存的东西就比较多一些,外头的人多多少少地都将自家的围栏给修了修,农具也都搬到了家里边去。时刻准备着要跟杀上门来的灾民战斗。 村长还在纠结着好些村民――特别是村头的一些――试图说服村里边的人。直到后来有灾民袭击了那些出门到村长家去商议的人,这商议才慢慢停了下来。 要说修建石墙其实是好事,可现在这种时候,有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在外边奔波劳碌的,就是为了给村头的那些人提供便利。 他们倒是提出了解决方案。说是在石墙修建完毕以后,可以让村尾的人都搬到村头来,大家先将就着互相住到家里头去过日子,可最后还是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在这样的年头里边,大概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外人了吧。 兰花儿在家里边找不到事情做,只能每天都去地窖里头将粮食仔细地数一遍。确认数量,检查有没有因为天气潮湿而发霉的。等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她才会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家后头的那头猪已经杀掉了。还是臧狼动手的,喊上改花帮忙。用布巾绑着猪的嘴巴,静悄悄地就将那头猪给杀死了,同样是做成了熏肉,摆在地窖里边。 这些熏肉熏的时间并不很长。兰花儿总担心它们会发霉,因此每天在做饭的时候都要搬出来放在灶上熏一遍。然后再放回去。 她可不敢把熏肉就这样挂在外头。现在外边空气潮湿得很,其实正是做豆腐乳的好时机。按照这样的天气,估摸着用不着一个星期,豆腐块就能长出霉来的,都用不着等了。可惜现在兰花儿也没有心思去做这样的事情。 家里边的盐和辣椒都不多了,就是以前有在家里边存一些,也得计算着以后能不能够吃。 她以前也是算计着过日子的,对这点倒没有太大的烦恼。要是那些过往一直日子过得宽裕的,突然遇上了这样的灾情,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根本不懂得要怎样节俭着过日子。 后山上的石头每天都在往下滚下来,特别是蓝家那种紧挨着山边的人家,很可能一个不小心的就会被山上的落石给砸到屋子里边去,日子都过得小心翼翼的。 唯一庆幸的是古代的绿化实在很不错,山上的植被长得足够的牢靠,虽然一直下着暴雨,也还是没有出现泥石流。要这山真的出现泥石流的话,甭管是灾民还是村民,也用不着想是住在村头还是村尾的,全部都要给卷进去。 村里边的人应该都没有见过泥石流这回事,脑子里边也没有那个概念,也没什么人觉得害怕的。虽然知道山上的石头和泥一直往下滑流,也只是觉着会稍微有些危险,根本没想过整座山都有可能崩塌的。 兰花儿这个曾经在电视上边见识过泥石流威力的人一直过得战战兢兢的,日子却也还算平顺。 这雨淅沥沥得下得也够久了。大概是天上终于觉得这样的日子让人过够了,有天兰花儿起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外头的雨停了崛起美洲1620全文阅读。 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好,吹着冷风,一点儿不像是夏天的,天上的云层也很厚,阴霾一片,雨却实在是停了。 兰花儿听了好久,又推开窗户往外看。看完了,仍不相信,伸着手探了好久,才终于确信外头的暴雨停了下来。说不上是晴天,可好歹已经是个阴了。 她高兴得很,好像已经有些记不得没有下雨的日子了。其实恍惚着算起来,这暴雨也就前后下了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电闪雷鸣的,见不到太阳,兰花儿却觉得跟过了一辈子似的。她以前住在南方的城市,紧挨着海边,原本家乡也是个多雨的。 每到了阴雨季节,别说是一个月了,有时候可能两个月都见不到一次太阳,每天的天气都是下雨下雨,用他们那边的人玩笑话说,这就跟英国的天气似的,常年见不着天阳。哪天太阳出来一会了,还得赶紧抢着去晒一晒,要不然待会就要没了的。 可那时候不一样。 就算是在下暴雨,人们也还是照常生活过日子。该工作的工作,该学习的学习。公交不会停,外头的外送也不会因此就拒绝送餐。就是真有什么灾难发生,也会有人进行救援,非常迅速准确的救援,让人觉得至少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而在坳子村里边,兰花儿觉得自己简直是被世界所遗弃了。 要不是还有改花,还有狗蛋,还有臧狼在身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将日子过下去。 可怕的不是遇到灾难,而是你在灾难里边根本见不到希望。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不管遇到了什么都还可以期盼着有人来救援,可在坳子村呢?绝对不会有人送粮食到这边来的,也绝对不会有人因为坳子村被水淹了就过来将村民接到别的地方去安置。 只能自己救自己,救不了的,唯有死路一条。 这才是让人最茫然最绝望的情况。 兰花儿很高兴。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暴雨停了,外头的那些灾民就都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去。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流落在外边,总得回到家去,慢慢发展才好的。 可灾民显然并不这么想。 之前曾经也有一次,天上的雨变小了,小得几乎就跟没有下雨似的。可第二天,那雨还是落下来了,就跟要将昨天憋着的雨水都补回来一样,落得更加猛烈。 所有人都在担心着这次会不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即便是有灾民想要到镇上去看看,也不敢马上就过去的。要是在山上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遇到暴雨和洪水,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灾民依旧实在坳子村里里外外的徘徊不去。 暴雨停了以后,所有灾民都跟着走出了他们栖身的那些小屋子。 有些原本体力就比较好的,估摸着抢到了比较多的粮食,看着至少还是个人形,有年纪小一些的、年长一些的,或者是娘子,整个人已经有些落形了。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和当初小蝶刚到赵家那会差不多,整个干瘦干瘦的,眼神里头透着茫然,只有在看到粮食的时候,眼神里头才会猛地闪过凶光来。 兰花儿觉得雨停了是件好事,臧狼却并不这么想。 停雨的那天,臧狼到外头去看了看天色,回来就已经有些忧心了的样子,小声地叮嘱兰花儿,“小娘子千万不要到外头去。晚上肯定得出事。” ------------ 二百三十一雨后 原本兰花儿还觉得臧狼说得有些夸张。她总觉着这天气都放晴了,大家的情绪也都开始好转了才是,而且也不应该再积聚在坳子村的了,都该回家去才是。 可结果事情发生得比臧狼想的还要早。都不到那天晚上,村子里边就已经连续发生了好几起,有灾民往村民家里边去抢东西的事情。 因为臧狼和改花都关照了家里边的人不要到外边去,又和隔壁家连在一块儿的,建了个高高厚厚的围栏,倒没有灾民在这种时候冲撞他们家。大概是看着外边其他人家要比较好冲破,所以才没有到瞄准赵家。 就算是这样,大家躲在屋子里边,听着外头乱吼乱叫的声音,也忍不住觉得心惊胆颤的。 可就是害怕也没用,他们只能躲在家里边,将手里边的农具柴刀这样的东西握得紧紧的,生怕那些人会冲进他们的屋子里边来。 等外头声音稍微静下来了一些以后,改花才敢到外边去稍微看看。 外边果然乱得不行,好多人家里边好像已经被冲破了,也没有人在里头了,不知道原本住着的那些人到了什么地方去。 村子里头看上去狼藉一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远远地传来了哭泣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忍不住颤栗的。 改花不敢在外头站太久,到铁生家里边去了一趟,又绕到后头去,去跟蓝渡和颜大郎他们讲了讲话,很快地就又回来了。 兰花儿原本以为只要不下雨了,周围的灾民就都会散开了的。她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效果。 “为什么咧,这天不都是已经不下雨了么,这些人为啥还要抢着……这都是什么事呀……”兰花儿不敢在所有人面前抱怨,生怕会让大家的情绪变得更糟糕。因此只能偷偷地躲在后头跟臧狼抱怨这个实在是让她想不明白的问题觅嫁最新章节。 臧狼挠了挠头,瞧了把他拖到角落里来的兰花儿一眼,小声地讲,“谁知道能天晴多久。饿急了,自然趁着天好找些吃的。平日出来还怕被淋病了。现在不下雨了,自然都往外跑。” 兰花儿有些不甘心地嘟了嘟嘴。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过的。的确,即便是她也会想着在这样的天气里头到外边去走走。 要不是外头的灾民都在烧杀抢掠的――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准确,可想着他们做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了――兰花儿自己也想要到外头去,就是不做什么。也好走走。后山上是太危险了,不过还是能到天里头去看看,有没有鱼被冲到了田里边去的。 现在自然是没办法过去了的。 兰花儿衷心地希望这次雨是真的停了。不要再出现这种灾祸来。可臧狼跟她讲,要是这水祸真的就过去了,说不准村里边会变得更乱的。 “啊?为什么……”兰花儿愣愣地问,“要是灾祸过去了,不都是该开始重新家去。建房子的建房子,种地的种地,咋能就愈发地乱起来了呢。” 臧狼挠了挠头,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太好跟兰花儿解释这个问题。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跟兰花儿说才是,慢悠悠地解释了好久。兰花儿才稍微明白过来了一些。 虽然雨停了,大水也止住了,可这并不久代表灾祸已经过去了。就好比兰花儿在计算着粮食的时候。并不单单是想着撑过这次暴雨就成,还得想想等雨停了,接下去的这一年,已经来年,都将是没有收成的。必须要计算到了这些,才能算是能够真正完整地度过这次灾祸。 对于那些灾民而言。也同样是这样的。 而且对他们而言,这些日子可能更残酷,也更漫长。 他们一点粮食也没有,家里边被毁了,回去面对的是满目苍夷的田地,说不定今年的田税还是要按时交上去。现在就是回到他们自己原本住的地方,可能也已经什么都不剩下来了的。就是能收拾出来一些吃的穿的,那又能够撑多长时间呢。 在这时候,雨突然停了,没有人知道这种阴霾而不下雨的天气到底能持续多久。他们一边茫然着,一边尽力地想要生存下去。 等天气真正转晴了以后,肯定是会有一些灾民回到自己的家乡去,想着法子将家里边恢复过来的。可有更多的灾民,在田税的压迫之下,还是会选择成为流浪汉。一旦流浪了,至少今年的田税就用不着上缴了。 兰花儿叹了口气。 她这才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天真了。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想当然地就将以前的生活经验套在了这个朝代里边了。可实际上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的。 臧狼这么说了以后,兰花儿也慢慢地开始觉得忧心了起来。 “不过,”臧狼见她不高兴了,忍不住就在一旁安慰她,“小娘子您也别慌,有我在的。灾民要是流浪了,原本就没什么体力。等人散一些,也就好了。下边的村子退水了以后,也不会所有灾民都守在坳子村外头。” “嗯,但愿是这样的吧。”兰花儿又叹了口气。 好像自从这天上开始下雨开始,兰花儿叹气的时间就一天一天地多了起来。 她回头又将家里边的存粮重新清点了一遍,想着还有两年的时间要熬,也不知道今年田税能不能减免了。就是减少一些,也是好的呀。可惜,这种事情轮不到她一个小丫头说了算夫君楼全文阅读。 要是今年还要再往外交田税的话,兰花儿想着,赵家也只好花费银子在外头买粮食了。 改花倒是有在外头认识人的,等天气好了,要是真得交田税的话,倒可以托人借着镖局里头的关系,从外边买些粮食回来的。可就是这样,也实在是够让人觉得为难的。那钱肯定花得不少。要是从本地买,就现在这个情况看来,绝对是贵得没边去了的。 兰花儿担心了一回田税的事情,又开始担心家里头的粮食不够。 她现在也不好意思讲长梧给赶出去,要不然的话,可就能省一个人的分量了。不过,长梧也在赵家住了些日子了。虽然说不上有多熟,可每天一块儿过日子的,怎么也算是有些感情了的。他又是付饭钱的,要是他自己不说,谁也不好把他赶出去的。 等改花回来跟家里头讲了外边混乱的情况以后,兰花儿的担心就更浓烈了起来。 改花跟着也安慰了兰花儿一遍,又跟狗蛋和小蝶都讲了。虽然兰花儿一直怀疑小蝶到底有没有明白现在的状况。而且就算明白了,大概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吧。她以前过的日子比那些灾民可能还要苦很多。她用不着去想日子要怎么过,自然也不像兰花儿这样得担忧着计算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外头乱起来了,这会儿还是不要到外边去的好。”改花皱着眉头讲了一回,又开始开解他们,“倒也不怎么,只要不到外头去,估摸着就没事的。那些灾民也不敢朝家里头冲的样子。回头等天气好些了,估摸着人也该散了的。” 改花这么讲的时候,眉头还淡淡地皱着。要是臧狼没有跟兰花儿讲什么的话,兰花儿大概也会跟改花讲的一个心思,也就发现不了他紧锁的眉头。 可这会儿,兰花儿自己心里边都已经存了事了,再仔细一瞧改花,马上就从改花的脸色上边瞧出了不对劲来。 她自然也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多说些什么。在她心里边,狗蛋还只是个娃子,小蝶也是个柔柔软软的,她也不想吓着这两个人,也就安静地听改花讲了,不说别的什么。 虽然外头乱成了一团,可家里边饭还是要吃的。 兰花儿不敢弄出太大味道来,连粥都不敢烧太久,只是稍微煮了一会儿,趁着香味飘散出去以前就赶紧地将火给捻熄了,将整个锅放到了灶头里边去,用余温再将里头的稀饭给闷得烂软一些。 菜自然是不敢煮的,今天只简单地配了些辣菘菜。兰花儿原本还想在稀饭里边焖几片熏肉的,可想到外头那些无处不在的灾民,她又停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外边会不会有灾民闻到味道的,可这样危险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做了。要是有个万一的话,那时候再来哭,可就没有机会了。 兰花儿这么一想,马上就停下了手来。 原本每到了饭点的时候,村里边的人家里头就都会飘传出饭菜的香味来。兰花儿以前总觉得那个时候是一天里边最温馨的时刻。特别是在傍晚的时候,外出劳作了一天的男人准备回家,在路上相互打着招呼的,伴随着饭菜的香味,一路的田园好风光。 可惜,现在怕是要好久都不能再看到那样的场景了。 现在就是到了饭点,村里边也再没有一户人家敢生起炉子来,飘出饭菜的味道来。甚至,都不敢太过扬声讲话了,就生怕会惹来什么麻烦的。这么一来,倒好像坳子村里边的这些村民才是外来者一样,这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 整个村子里边静悄悄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村民在外头走动。唯一有的,就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灾民。要不是那些灾民还在外头游荡着,这估摸着都要让人以为是一座鬼城了吧。 ------------ 二百三十二泥焖饭 兰花儿担忧着这日子到底该怎么过下去才是。 不过让所有人都揪心着的暴雨并没有再次落下。接下去的好几天里边,天上都再也没有落下雨来。甚至那些一直积聚在天空上头的乌云也已经开始有些散去的迹象了。那些原本怀着担忧心思的人也慢慢地开始看到了希望。 有些原本聚集在坳子村外头的灾民慢慢散去了一些,可更多的还是选择了留在坳子村附近,想方设法地想要生存下去。 毕竟他们就是不在坳子村里边讨生活,也还是可以到山上去。坳子村再往里边走的那个深山里头是没有被雨水淹没的地方。要说哪里还有可能有植物生长或者是有动物生活的话,那就只可能是深山里头了。 现在的灾民根本就已经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什么山里边有山大王的。早早地就已经想着要到后山上边去找生路了。要不是因为山上的山石因为雨水冲刷的关系而变得松软,那些灾民肯定已经往山里边去的。 坳子村里边的人自然是都盼着外头的那些灾民早早地离开村里边,到外头去谋生路的,至少不会继续在村里边做些可怕的事情了。 村里边已经开始有人各处敲门求收留了。就是那些被抢掠了的人家。 也有比较熟悉的人家到赵家来敲门,兰花儿跟改花商量了一回,最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让了人进去阴墓阳宅最新章节。这都是村里边面熟的人,也不好把人家都放外头。而且这时候要是真把人拒在外边的,说不好人马上就要被灾民给怎么了的。 赵家虽然过得不宽裕,可也没法子做到见死不救。 “先让进来把,”改花讲,“留上一两天。也不可能留太久。留着也好,算是多个人的,好赖能防止灾民冲进屋里边来。” 兰花儿点点头。她阿哥是赵家的当家,她自然是听阿哥话的。既然改花说这些人要救,她便把门给打开了。要她说,她也做不到将这些人完全拒绝在门外。 赵家就这样陆陆续续地多了三四个人。除了其中一个兰花儿不太认识的娘子以外,另外三个人兰花儿都比较熟悉。其中有一个还是曾经表现出对兰花儿有意思的一个小年轻,村里人都喊他阿能的,兰花儿也不知道他名字到底叫什么。 至于那个娘子,是改花熟悉的。据说以前他们阿母柳燕燕还在的时候,和这个袁娘子处得很好。他们阿公去了以后,袁娘子私下还曾经偷偷地给赵家送过东西。赵家既然受了恩惠。这时候自然要还回去的。 铁生家自然是不用说的,好多人和他们相熟的,阿茹又是个在外头活泼的,认识的人本来就很多。大概是又见着铁生家修了围栏,这时候好多村里人都求上门来。 不过因为他们家里边的确不大方便。阿茹还挺着个身子,所以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应家去,只不过是挑了几个实在不好拒绝的。 就连颜大郎家都有村民过去敲门。虽然这说起来很是有些可笑,不过这时候那些被抢掠了又还活着的人,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要是平日里边没有仇怨,又曾经说过话的。这会儿都求上了门来。 颜大郎家却没有那样好说话。 当家的是关雎,本来就是个精明的。他们和村里边的人又没有多少厉害关系,恩怨也不那么明显。颜大郎家里头原本就没存什么粮食。还加上了蓝渡和方甯嫒两个人,原本日子就已经过得很紧张了,要不是兰花儿还给他们分了些东西,估摸着怎么算都撑不到来年收成的时候。 既然家里边情况的确是不允许,关雎干脆就直接把那些上门来的人都拒绝了。 那些人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走到了下一家去。 他们这些人其实和灾民有些相似了。只不过他们还有加,他们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原本离开家门的人是想着要一直赖在外头人家里边的。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在他们离开家的时候,家里边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换了主人了。那些灾民毫无顾忌地就进入到他们的家里边去,霸占了他们的炕,霸占了他们的炉子,用他们的灶头来将那些抢回来的粮食做熟了。 兰花儿还觉得奇怪,村里边怎么竟然还有人家如此的大胆,敢明目张胆地生活烧饭。她看到外头那些原本游荡着的灾民在闻到香味以后突然都眼冒精光地朝着香味传出来的方向跑过去的时候,简直是被吓得要死。 她总觉得那些灾民朝着香味奔过去的样子跟猛兽准备吃人似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生火的也还是灾民。 他们大概是已经饿急了,根本就不管不顾的,一下子就将炉火生了起来,食物的香味在这个村子里边飘出去好远好远。 其他灾民根本不会因为大家都是灾民的身份而停下争抢来。 兰花儿不敢到外边去,所以也不知道外头最后到底是怎么样了。只是,她听说,那边后来一直满满的都是血腥的味道,声音大得很,估摸着还有踩死人的君临韩娱。 那些被抢夺了的村民既不想让自己家被灾民抢走,又不想离开已经住下的人家。他们也想着,反正家里边已经被抢光了,这会儿到外头去,也只不过是去对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还要跟里头霸占着的灾民打斗。 还不如就一直留在外头。 只是,他们这样想,村长却并不这么认为。 原本那些灾民只待在村外,村长还可以勉强接受。可现在那些灾民都已经抢到了村里边来了,身为坳子村的村长,这时候他就感觉受到了冒犯。村长召集了村里边的青壮年,让大家努力想法子将那些灾民给赶出去。 要说,坳子村里边的村民至少都是些能吃饱穿暖的。别的不说,就是灾民在外头淋了那样久的雨,身上多少是带病的,又一直吃不好,同样年纪的青壮年,灾民都瘦得跟骨头一样,和坳子村里边的人根本没法子比较。 改花、臧狼、颜大郎和蓝渡都被村长给喊走了,说是要将村里边的灾民重新给赶出去的。 长梧是个外人、杨郎中年纪大了、狗蛋是个半大小子,这才留在了家里头。至于铁生,他得看着阿茹。村长好宝贝他这个闺女,不想让闺女受到一点惊吓和刺激,就让铁生在家里头好生照看着阿茹。 至于那些被抢了的村民,不管男女老少的,都被村长喊了出去。赵家原本挤得慢慢的,现在一下子人就空出去了一半,让兰花儿好生的不习惯。 因为家里边的男人要到外头去干架,兰花儿又跟着担心了一回。 这次家里边也没有别人了,只剩下狗蛋在一边安慰她,“阿姐你甭怕,那些灾民算得什么呀。别说是阿哥和阿狼了,就是我出去了,都能一个挑仨。阿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家里边有我看着呢,没事没事,绝对没事的。” 兰花儿看他那副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脑袋,讲,“就你得意。那些灾民虽说是身体弱了些,可人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总是不一样的。你是没见过外头那些人都是怎么样的眼神,可吓人了。不让你出去可是为你好,就怕你被一瞪,吓得腿都软了。” 狗蛋不服气,嘟起嘴来还想反驳。可他转念一想,阿哥出门以前给他交代过了,让他在家里边乖乖的,要哄得阿姐高兴了,不要担心才是,可不是来给阿姐捣乱的。 这么一想,狗蛋又露出了个笑脸来,磨蹭到兰花儿身边去,“阿姐,你就甭担心了。你想阿哥和阿狼之前还不是曾经去财主家里边帮忙了嘛,不也是没事回来了。你要是实在觉得担心,就想想怎地在家里头做些好吃的呗。阿哥和阿狼家来了,肯定觉得高兴的。” 兰花儿一想,觉得也是。两个男人到外头去打架去了,回头肯定是想吃好的。 家里边已经没什么料子了,也不敢开火做什么吃的。不过,虽然不敢开明火煮,兰花儿还是有法子的。 她喊上狗蛋一块,在家里边用乌拉草给编了一小片草席,将洗好的米、切好的熏肉、泡好的蘑菇木耳和辣菘菜一道包裹在里边,然后又在外头裹上一层湿泥,然后扔到灶头里边去。灶子口有些小,兰花儿分别做了几个小的泥块扔进去,这才估摸着足够家里边的人吃了的。 狗蛋在旁边探着脑袋看,满脸的好奇,“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这其实就是叫花鸡的做法,兰花儿把它给改了一下,用在了焖饭上边。原本是应该用大块的厚叶子的,可她现在实在找不出来那么大片的叶子了,只能编了草席,又在里边用臧狼之前拿回来的带咸味的叶子在里层垫了垫,不让水分往外跑。 兰花儿自然不能给狗蛋讲叫花鸡的故事,只能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一个不让香味飘散出去的做饭法子。 ------------ 二百三十三赶 那种用泥焖出来的东西实际上味道是十分大的,因为所有香味都被焖在了里头,热气也被焖住了。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香味都随着热浪一起往外头喷涌出来。兰花儿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吃过一次叫花鸡,当时那种喷涌出来的香味扩散开的时候,简直让人觉得整个屋子都装不下那种香味来。 要说飘香十里,完全没有一点夸张的感觉。 现在自然不能像当初那样,将饭一直焖在泥里边,等吃的时候再打开。那样的话,香味实在是飘得太远了,根本不知道外头的灾民闻到了香味以后会怎么样的。 为了不给家里边造成麻烦,兰花儿在估摸着饭闷得差不多熟了以后就将那些泥块从灶头里边弄出来了的。 狗蛋还是在旁边伸头缩脑地看着,一脸想要上去帮忙的表情,被兰花儿拍着手赶开了: “边儿去,哪里有读书人过来灶头帮忙的。不是说你帮着做事不好,瞧你这笨手笨脚的,仔细衣袖要烧起来了,还不躲边上去呢。” 狗蛋就在一边嘟着嘴不高兴,“阿狼不是到厨上去做事的么。我又不是啥金贵的,以往还不是在家里头帮着做事啊。咱村里边的哪里有这么些规矩啊。” “你以前做的那是力气活,”兰花儿一边赶开狗蛋一边将那几块泥块都夹出来扔到了地上,“这是烧火呢,你又没做过,仔细被火撩了身子的。” 狗蛋不甘心地在旁边看着,不过见兰花儿已经把那泥块都扔出来了,又好奇地蹲下去看着那几块**的东西。那泥块热得很,他也不敢用手去碰。 兰花儿刚才是弄这个的时候,用的是湿的黄泥。给糊在外头的。这会让泥里边的水分已经被灶里边的火气给烘得干干的了,一点儿都没留下来。兰花儿扔出来的这几块东西,简直就硬得跟石头一样。 “烫得很呢,小心点儿。”兰花儿在旁边说了一句食足良缘全文阅读。 等那些泥块稍微冷却了一些以后,她才拿起一根杆子,小心地在每一个泥块的边上都敲开了一个小小的破洞来。 这样既能加速里头食物的冷却,又能让香味慢慢地飘散出去,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狗蛋在旁边抽了抽鼻子闻了一下,小声地讲,“好香咧。” 兰花儿听他一说。也跟着朝空中抽了抽鼻子。 仔细一闻的话,空气里边好像还真就有那么一丝甜甜的米饭香味。不过那种味道十分的淡,要不是认真去分辨的话。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就是兰花儿先就知道自己打开了这么些吃的在外头,如果不故意去分辨的话,也完全没有办法在空气里边闻出味道来。 “你这是狗鼻子么,这么一丁点儿的味道你也能分辨出来。”兰花儿笑着说了狗蛋一句,“不会传到外头去就成。赶紧到外头去吧。也别守着了,等阿哥和阿狼家来了咱再吃饭。” 狗蛋点了点头,跟着也跑到了外边去了。 兰花儿回头望了望灶上的东西,觉着没有再需要收拾的了,这才走到了外边去。 她也担忧着外边的情形不知道怎么样了,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说让她到外边去。或是打发狗蛋出去看看,她是万万不敢的。唯一让她觉得比较欣慰的,就是外头并没有传来很大的响动。她听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像那天那种喊叫的和打斗的声音。 既然没有声音传出来,兰花儿就跟自己讲,外头一定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不然就不会这样的安静平和。 她一直等到了晌午的时候,还是没能等到人家来。 家里边现在就剩下她、小蝶、狗蛋和两位先生。 虽然已经到了饭点,可大家看着外边的人还没回来。都非常默契地没有催促着要吃东西。 兰花儿回头看看家里边安静的人,就觉得心里边有些不安稳。 她总想着等外头那俩男人家来了。大家再一块儿吃饭的。可现在看看,那俩男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要是继续等下去,说不着家里边的已经都饿了。 可要是不等呢,要是他们在吃着饭的时候那俩人回来了,瞧见也不知道该多难受。 这样一路想着,一路又担心外头那俩人是不是受伤或者是怎么样的,等了好久,门口那边才传来了点儿响动。 围栏那才刚有声音传出来,狗蛋就一下子从炕上翻身起来,蹦跳着往门口的地方跑了过去。 他倒是小心,在屋子门前的地方停了停,把门开了一道缝儿,先是往外头望了望,接着才一下子欢呼起来把门给打开了,“阿哥他们回来啦!” 兰花儿也跟着站了起来,连旁边的小蝶都亮着眼睛跟了过去,也不知道她是听懂了狗蛋的话,还是纯粹觉得这就该是改花回来。 杨郎中也跟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笑一边在嘴里边念叨着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哎,你说这村里边,怎么地就这么多事呢。这人怎么就不能好好一块过日子啊。” 兰花儿回头望了他一眼,抿着嘴唇笑了笑。 这杨郎中要说老吧,也不是十分的老,可想法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的是医术,总是比较中正平和,也比较单纯。兰花儿虽然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她也并不讨厌杨郎中的这种想法,就只是笑了笑,跳着跑着到门那边去接她阿哥和臧狼兽夫联萌。 两个男人这次回来的时候身上都带了些伤。 改花面上看上去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臧狼的脸上跟脖子上却都有几个不知道是抓伤还是擦伤的痕迹。改花很是愧疚地讲,说臧狼那是帮他挡了的。 杨郎中过去看了看,还安慰地拍了拍他们俩,说,“没事没事,都是小伤。这不像以前那大伤,这样的养养就回来了。” 臧狼自己哪里会在意这些,朝着兰花儿憨笑了一下,挠挠头,也不说什么。 兰花儿前后瞧了瞧,发现回来的只有改花和臧狼两个人,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原本家里边住着的那几个乡亲呢?” “村长讲,让他们自行家去,”改花在旁边一边拖外套褂子一边讲,“就说他们家现在人都赶走了,他们也该加去了。村里边谁都没有多少余粮,说他们四处上门的,毕竟不大好。到时候乡里乡亲的,要是谁家里边宽裕一些,支持支持,也就是了。他们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也是可以的,就不许他们再跟着过来。” 兰花儿沉默了一下,总觉得村长这样的安排,其实不大妥当。可要问她到底怎样安置那些乡亲才是,她又实在是想不出法子来。 要说赵家也是不宽裕的,那些人被村长出面赶回家去,她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可现在这时候,她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但就是高兴不起来,她也不可能去将那些人再主动迎回家里边来。 改花的好多伤都在衣服下边。臧狼也同他一样。上衣外套一脱,露了手臂,上头就现出来了不少青紫的淤伤,说是在外边被那些灾民拿棍子敲的。 长梧虽然算是个陌生的,可一直住在家里边,大家都算是熟悉了的,这会儿也跟着过来看了看,接着就皱起了眉头,小声地讲说外边怎么已经都变成这样了,接着就叹了口气。 不过自然没有人搭理他。倒不是大家不愿搭理,只不过是都忙活起来了。 杨郎中喊狗蛋一块去拿了药草,又拿毛巾蘸了水,回头给改花和臧狼处理伤口。小蝶是个还不大听得懂话的,可也知道该用毛巾冷熬伤口的,就跟着在一边帮忙。 兰花儿见他们都各自忙起来了,自己站着也插不上手的,干脆就到后头去,把那些用泥块焖好了的饭给处理了拿出去。 这饭倒是很好处理的,只要把外头已经硬了的泥块给敲掉,然后剥开草席,将饭都摊在碗里边就是了。 泥块都已经放了很久了,一边的饭也凉得差不多,味道也早就飘散完了,这会儿打开了也不再有什么喷鼻的香味,正好可以端到外头去。 兰花儿把那些饭都分散着装好了,准备了每人一碗的,然后才拿到外头去。 改花跟臧狼看到午饭的时候,都跟着愣了愣。改花还笑着调侃: “阿妹好心疼人,今儿居然都吃肉了,也不怕被外头的灾民闻到了味道找上门来的。哎呦,妹子长大了,家里头可就留不住咯。我这当阿哥的,估摸着是没有这样好待遇的吧。那都是给谁的咧。” 他虽然不常在家里边,可却非常了解自己的妹妹,也大概看出来了兰花儿和臧狼之间总有那么些什么。他倒不讨厌臧狼这个人,也觉得妹妹一直一个人在家,臧狼不论什么出身,能对兰花儿好,那就很够了。 兰花儿忍不住跺脚,“阿哥你瞎说。这饭你还要吃不要吃了。你难道就不馋肉么,我可馋得很的。” 改花在旁边笑眯眯的,赶紧把饭碗给抢了过去。 ------------ 二百三十四猛兽 村长把村里边的那些人赶回自家去住以后,赵家整一个就空落了下来。兰花儿趁着这个机会到后头去又清点了一遍吃的,不由得有些哭笑了起来。 之前因为花费了不少,所以现在怎么算都有些不够了。这已经不是紧巴不紧巴的问题,而是算着已经不太够吃到来年收成了。兰花儿哭笑了一下,唯有祈祷今年明年山上能长出来一些东西,好让她能找到对付过去的失物。 实在撑不下去的话,她也只能想着让改花找人从外头的城镇里边买些粮食回来对付着过日子了。 这些都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权宜之计。家里边现在已经算是没有收入了,真要一笔一笔地往外掏钱,总是让兰花儿觉得十分的不安。 现在天上才刚开始转晴,改花还不敢回到镇上去。他说了镇上当时也已经是被大雨逼得没有粮食了的。镇上不比村里头,的确是有些大商家有粮仓的,在粮仓里边存了许多粮食,可也撑不住镇上的人口比村里头的要多得多。 而且那些商家在暴雨封城了以后,也将粮食的价格抬上去了不少。现在虽说是停雨了,可路上依旧是不好走,好多落石和别的情况一起,导致进出镇上的商业路线完全被封住了,外头的商队根本就进不来,自然也没有更多的粮食运进来的。 镇上储存的粮食毕竟有个限度,住的人有多,慢慢的越吃越少,现在估摸着都已经买不起粮食来了。改花闲下来的时候还会不自主地念叨,说不知道东家怎么样了。他是不太担心东家吃不上饭的,可镖局里边还有好多镖师,也算是和他一块出生入死地工作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也没有家,也没有存款,不知道该怎么办。 改花说他以前有好多认识的镖师,在出镖的时候出事儿,送家去的时候,家里边只有个阿母在。因为干的是这样危险的行当,好多镖师都还没有找媳妇的。按照他们喝酒时候说的玩笑话,那就是: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何苦连累人家小娘子逼婚。平日里守活寡,到头来说不准还直接成了俏寡妇。这年头寡妇可不好当。算了算了。人家也瞧不上咱这样的,是吧。” 改花觉得那都是些好人,只是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他就是想到镇上去看看。现在的山路估摸着也已经被落石给切断了。现在外头的灾民都聚集在一块,完全没法子出去清理山路的,只能先这样憋在家里头了。 村里边的人渐渐地开始出门了。 倒不是因为附近的环境好了,而是那些被抢了的人家,家里边什么都没有。就是冒着危险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也抢不过那些灾民。 有将家里边粮食分开摆放的人家还好一些,多少能省一些,至少暂时还能活下去。可那些完全被抢精光了的人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能走出家门,和灾民混杂在一块。四处去求吃的。 刚开始的时候村里边的人还顾念着同乡情谊,会给他们开个门,让他们稍微吃点儿东西。可后来渐渐地。这些人上门多了,甚至有灾民偷偷地跟在他们后边,趁着村里边的人开门的时候一拥而上,冲进开门的人家里头去疯抢一通。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两三次以后,愿意开门的人家也都少了。 而且谁家现在也都不宽裕。粮食给出去了,自家就要饿肚子了的。大家慢慢地就都关上了门,不再给那些敲门的乡亲开门了。 兰花儿也给开过好几次门的,可后来有一次家里边差点儿被灾民给冲进去了。要不是改花和臧狼在边上看着,眼明手快地将人打了出去,说不得连他们家都要被抢掠一空。兰花儿自己也跟着吓出来了一身冷汗,退回家里边去以后,几个人商量了一遍,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再随便开门了。 他们就是再小心,也躲不过那些抢着想往屋里挤抢饭吃的灾民。毕竟他们是为了活命才这样拼命的。改花和臧狼拿着锄头扁担的,几乎是要将人敲死似的往外推踹,才终于把门给关上了的。 得不到食物的村民和灾民渐渐地转向了后山上。他们虽然知道后山上边并不安全,可却从来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时候日子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就算知道那是刀山火海的,也只能往里闯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过得不错,至少能从后山上找到粮食。 后山上已经被暴雨打得一塌糊涂,好多植物也被雨水打死了,埋在了泥石流下边。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有些高大的植物顽强地活了下来。那些被泥土埋住了的野菜也被人从地下挖了出来,清洗干净,当成是餐桌上的一道菜。 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从山那边突然传来了野兽嘶吼的声音。 兰花儿并不常到后山深处上边去,也从来没有当过猎户。她以前就是常常捉些东西吃,不过是兔子一类的小动物,对于猛兽并不熟悉,所以完全认不出来那是啥。 臧狼倒是认得的,侧头认真听了一回,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是狼。山上边原本就有狼跟豹子,还有熊。熊也吃别的东西,这会儿还没下山,这狼在山上没吃的,只能下来了。” “下来……”兰花儿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臧狼讲的是什么意思,脸色不由得白了,“你是说……下山来……吃人么?” 臧狼瞧了瞧兰花儿的脸色,估计是以为自己的话吓到兰花儿,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懊恼地讲,“小娘子你别怕,我在这儿呢。你躲屋里头别出去,没事儿的。”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讲,“这狼晚上下山,还成,还没到饿急的时候觅嫁全文阅读。要是饿急了,估摸着就趁白天人多的时候下山来了。这时候倒没啥的,外头那样多的灾民……” “阿狼,”兰花儿忍不住喊了他一句,“我知道了。” 臧狼被她喊了一声,果然就安静下来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她旁边,好像在表示自己一直守着在旁边的意思。 兰花儿叹了口气,听着外头野兽的声音,忍不住猜测在这个晚上到底会有多少人被那从山上奔驰下来的野兽当成是晚餐。 外头的声音原本还不多,渐渐地就变得此起彼伏起来。 她这时候总算明白了古代人杀狼猎虎的那种心思。山上要是有个什么猛兽,山下的村子是不得安宁的。 这时候的人不像现代有那样多的武器,有那样多的法子保护自己,只能想方设法地去围猎,将那猛兽捕杀掉。 兰花儿坐了一会儿,实在在觉得外头那猛兽的声音让人心神不宁的,干脆就不再听了。 她就是再觉得不忍,也没有法子。她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臧狼到外头去,那和直接杀了臧狼有什么区别。要是只来了一只狼,村里边的人还能想着法子对付一下,现在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狼群一样。村民没有组织起来以前,根本不可能对付这样大规模的兽群的。 她也不可能开门,就只能这样无理地坐在屋里边,猜测着外头发生的事。 这天晚上,兰花儿又是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随手抹了一把连,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后院去,搬了个小凳子,垫着脚朝外头看。 她出去看的时候整好遇到隔壁铁生也到后院去,见了兰花儿这样,铁生还有些诧异: “阿兰你这是做什么?” “铁生哥,我瞧瞧外头呢。昨儿晚上声音那么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昨儿听见了么?” “哎,听到了,好像是好多狼下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东西,还把阿茹吓了个半宿没睡。这会儿还在睡着呢。”铁生点了点头,用手里边的锄头敲了敲地面,“我看啊,你也甭瞧了,不能是啥好看的。赶紧家去烧饭吧。今儿好像连外头的灾民都少了。” 是少了。怎么能不少呢,被野兽拖走了不知道多少。 兰花儿在后院望了好久,始终看不到什么,只能又退回去了。 根据臧狼的推测,昨天晚上下山来的那些野兽,估计是直接冲着那些灾民就奔去了的。毕竟村里边的人就是再怎么样,也还有一个房子,有墙有屋顶的,能拦住那些野兽。 灾民都住在茅草的房子里头,好多还是破败倒塌了的,根本没有办法遮风挡雨,就更不要说是拦住野兽的袭击了。 而且那些灾民长期没有吃饭,营养不足,人都长得瘦瘦小小的,也没什么力气对野兽进行攻击。这些人在猛兽眼里,都是些免费的大餐。 兰花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原本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其实根本无需关心这些的。可这一整天的,她心里边还是觉得不是滋味。这些猛兽要是已经习惯了到村里边来吃人,他们就是不管,就是看着灾民都被吃掉,可往后呢,等那些灾民都被吃掉了以后呢? 真不是个让人活的时候哎。 ps: t_t、网络死了半个小时……坑爹啊!!! ------------ 二百三十五无用功 外头的灾民并不像兰花儿所想象的那样,慌乱作一团的。所有人还是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并没有显示出一点慌张来。 兰花儿原本以为那些人看到猛兽下山伤人,总过会有些激动的。可后来她发现,那些灾民已经早就看习惯了生死。就是那些猛兽不下山,外头住着的灾民也在以一个并不缓慢的速度慢慢步入死亡。 有的是饿死,有的是病死,有的是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什么地方。还有一些灾民,说要走到山上去找食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就是再亲密的对象,都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 就算是亲人死了,那些灾民可能也只是私下里偷偷哭一声,也就算是个悼念了。 兰花儿在屋里边看着,总觉得十分的难受。她并不是十分多愁善感的一个人,可想着那些灾民慢慢地变成这样,她就开始恐惧,也许有一天,她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被生活所压迫。 到时候,她还是不是现在这个自己呢。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她就是觉得日子再难熬,也还是要过下去。 猛兽下山的第二天,改花和臧狼又到了外头去一趟。这次村里边的人倒是非常的团结,决定在村子外围一些道路上先围上几道围栏。 在灾民面前,村民都变得有些犹豫喜家有女全文阅读。可面对着猛兽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人退缩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猛兽是完全不会讲道理的,也并不是说抢走你的食物,而是直接地将你咬死拖走,吞进肚子里去。 这时候天上已经不再下雨了,通往山上的道路尽管还是十分崎岖难走。可要在山边上拖回来一些树木,还是可以的。 村子后头靠近后山的地方原本就有些残留的竹栏栅,据说是好久以前,村子里边的人给留下的。那时候后山上边还没有什么红大王,猛兽也比现在多得多。每到了春季的时候,山上就会有不少吃不饱肚子的猛兽偷偷摸下山来。 那时候村里边的人还比现在团结,也都比现在要孔武有力。那些猛兽没法子杀人,只能从村子的人家里边偷偷地拖走一只鸡,或者拖走一头小猪。后来发展到娃子们都不能到后山附近了,因为偶尔还有猛兽下山来。会把小娃娃拖到山上去吃掉的。 当时也是为了阻拦山上的野兽,这才建了一道竹子的围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后来。据说是山上多了那个红大王以后,猛兽下山的事情渐渐的也就变少了。至少在兰花儿穿越过来以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坳子村里边进了什么猛兽的。 就是偶尔有个狐狸或者是黄大仙的,那也都是小东西,对人没有任何威胁性。 那些灾民对于修建队的出现。反应是平和的。他们虽然也鼓噪了一阵,可是眼看着坳子村里头出去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手上拿着锄头扁担甚至镰刀,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便只是远远地围在外头看着。 兰花儿并不太看好这个工程。她觉得坳子村的范围是在是太大了。 现在的农村不是那种已经安排好了范围的,大家都按指定的位置建房子。这在古代。只要你手上有了地契,那就是随便你爱怎么建就怎么建。村头和村尾拖得老长了,常常是中间零零星星的没有几户人家是紧挨着的。有些地方却挤得密密麻麻。 村头靠近水井的地方和村尾靠近田地的地方,村民总是要多一些,其他房子就都建得稀稀落落的。要想将整个村子都用围栏围起来,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不可能是指在平日时日好的时候。要说现在这种没粮没材料的时候,那就更是建不起来了。 兰花儿不敢给外头的人送饭。只能等他们轮流家来。所以也就不等了,分别给他们两个人剩了饭的。 改花家来的时候。她甚至拉着改花劝了劝: “阿哥,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围栏绝对是建不起来的。也不知道村长想的什么,是不是被日子给逼的。现在这时候,就该重新理一遍田里的,说不准还来得及下点儿菘菜种或者是别的什么。山上的东西养起来了,村里的人也养起来了,自然不会再有那样的事的。你们现在干这个,根本不能成的,又是何苦咧。” 改花被她拉着一讲,也忍不住露出了个苦笑来。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地跟兰花儿说,“你可别瞎讲话。这道理我哪里有不知道的。围栏要是好做,以往早做了,哪能等到现在。就是村长发话了,所有人都到外头去干活了,咱怎么办,坐着看着么?那是不成的。不碍事,也不过是些力气活。这田地都被泡烂了,哪里还能种些什么。你回头还是没事儿,倒是可以让狗蛋将门前那片理一理,你自个儿就甭出门露面了。” 兰花儿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改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吃饭去了。 他们在外头做些无用功,而因为媳妇的身子留在家里边的铁生,则是将家里边前后院子的地都给理了一遍。兰花儿正想着要不要让狗蛋也出去将家里头的小菜园子也给整理一下,铁生已经不声不响地把事情都做好了。 还是后来改花家来的时候才发现了的。 赵家人觉得格外的不好意思,还割了几片肉,偷偷焖熟了给阿茹送过去妘鹤事务所。 那地里果然就像改花讲的那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原本黝黑的泥土被雨水冲打了好久,特别是院子前头那一片,原本就只是改花挑了土来堆成的土垄子,现在早就被冲打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所有泥土都几乎被冲到了院子外边去。 人往院子里头一踩,就是几乎要没过脚背的泥。 那泥土里边有些之前种在上头的一些蔬菜叶子或者是块根,倒也能算得上是天然肥了。 铁生将那些泥土重新理成一道道垄子的模样。只可惜那些泥已经被雨水冲走大部分了,他整理了一回,只不过得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三四条垄道来。 而且那些泥被雨水不停冲刷拍打,整个已经烂得连抓都抓不起来了,更不要说是用来种东西。看来那些泥土得放在院子前头晒上好些日子,才能重新又再种东西的。 而后院因为种的是各种果树之类的植物,倒是活得比较好。毕竟是在房子后边,有前头的饿房子遮风挡雨的,也不至于就被大风给刮倒了。虽然叶子落了一地,枝头上光秃秃的一片,可兰花儿总觉得那些树还算是活得好好的。 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赵家还可以扒树皮挖草根吃呢。兰花儿很乐观地想。 果然,就像兰花儿所想的那样,村里边的人白天修筑的围栏,在夜晚的时候被外头的灾民悄悄拔掉了。虽然没有销毁得十分干净,但,用改花的话讲就是: “再去瞧见那些围栏被毁了的时候,实在是不想再干下去了。这完全是件做不出来的事儿。白天修了多少,夜里都给你拆了。就是拆不全,可都又一大半不见了。材料也不见了,被灾民拖走在自己屋子前边筑起来了。” ——到头来是帮了别人干活儿。 有些热血方刚的,脑子一热就提议要去将材料都给抢回来,可很快就被人给拦住了。 昨儿晚上仍然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声。虽然分辨得不真切,不过,臧狼讲,说他们到外头去的时候,有在地上看到新鲜的血迹。这还是兰花儿央了他好久,他才终于肯稍微吐露一点儿。改花怕吓着她,根本不敢将这些说出来。 村里边有些年纪长一些的,就讲: “随他们去吧。让那些野兽习惯了在村子外头觅食,也毕竟不是件好事。等外头的人少了,就得冲进村子里来了。要是那些灾民也都防护得好好的,不招猛兽,说不准那些就能又回到山上去。” 像是怜悯一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想让猛兽习惯与到山下来觅食,还是单纯的就可怜外头的那些灾民。 据说后来那一整天,所有人的情绪都十分的低落。改花和臧狼家来吃饭的时候,也都不怎么讲话的。兰花儿也是瞧着他们脸色不对劲,才磨着臧狼,将话给问了出来。 “那咋办,就知道这个是没用的,也还是得去做?不是白费力气么。”兰花儿皱了皱眉头,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臧狼的衣袖,“哎,阿狼,你说,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呀。这天气好了,不是该赶紧开始干活的么,何苦再做这么些没用的。” 臧狼跟着在旁边摇了摇头,“小娘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你还是赶紧到田里头去看看吧,也别搀和村里头那么多了。”兰花儿想了想,又讲,“我我明儿去跟阿哥讲一句。村里边都知道你是我家里边的,实际也不是非得听村长的。我觉着这没用咧,还不如早早到田里边看一看呢。” 臧狼点点头,小声地讲,“好。” ------------ 二百三十六整理 村子外头的围栏建筑工作还在持续着。虽然兰花儿完全就看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坚持着去建那道围栏。可能村子觉得村子里边的人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情的,所以才让他们团结起来修建外头的围栏吧。 不过改花私下跟兰花儿讲,每天出门去,再见到那被拆毁得差不多的围栏,实在是让人没有再做下去的**。 除了臧狼以外,已经有好多村民都不再去那边修建围栏了的。 臧狼回头的时候也和兰花儿讲了,说自己在田那边瞧见了不少村民,结伴儿到田里头去整理田地的。他之前担心会遇上灾民,还提前约了颜大郎和蓝渡一道,一起到田那边去,准备着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的。 没想到到了那边去以后一看,村民三三两两的都来了。特别是那些家里边不止一个男丁的,更是都出来全了。 那些人打照面的时候相互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默默地就开始干活。 “村长也没瞧出来么?”兰花儿好奇地问。 “瞧出来了。人少了一半呢,哪里瞧不出来。”改花喝了口稀饭,毫不在意地讲,“知道了又能咋样。刚开始是想着能拦一下外头的东西,这会儿都修不成了,还不许各自家去整理的么。不过我看着,这时候也不能再往地里头种东西了。保不齐今儿种下去,明儿就被挖出来煮了吃。家里边种子也够么?阿妹你存好了,来年要是环境好了,再说。” 兰花儿点点头,答应了声“晓得咧”,又跟改花讲了讲家里边存着的东西逼婚。 改花原本也不太管这些,他一直在外头做事。家里边的农活也并不怎么插手。现在听兰花儿讲起来,才觉得有些羞愧,挠了挠头,讲: “阿妹,累了你了,常常在家里边做这些。” 兰花儿原本想说没什么的,可转念一想,干脆就趁机说,“阿哥要是心疼我,还是赶紧地家来吧。就是狗蛋一直在外头上学。身边需要个人看着。哎,也不着急,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咱一家人住一块。就是在村里,那又咋样咧,在一块就已经很好了。” 改花大概是想到了这次这场暴雨洪灾的,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狗蛋再也不到外头去上学了的,否则就还是该有人在外头和他一块儿的。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了。两人相互看了看。都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找到足够多的粮食,支撑到来年收成的时候。甚至,可能来年春天播种都会被破坏。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才是。 兰花儿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阿哥,你说。今年还要交田税么?之前总有人说镇上已经赈灾了赈灾了,可瞧着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的。要朝廷不赈灾,是不是根本就不觉得咱受灾了呀。这年头要再来收田税。咱可怎么办才是。” 其实自从担心起这个问题来开始,兰花儿已经在脑子里边脑补了不下三百次的白毛女,总觉得赵家要是交不起田税来,是不是要跟那样,跑到深山里头躲起来的。 改花想了想。讲,“这我也闹不准。不过现在的朝廷……看着还挺好的。咱就等等看吧。到时候再说,毕竟有法子的。” 他想了一回,又问了问兰花儿家里边还藏着多少银子。 因为之前长梧住进赵家的时候给了一笔数量不少的伙食费,再加上兰花儿以前努力做生意卖东西存下来的,在村里边也算是一笔大存款了。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改花就让她先将钱仔细地藏起来。以后说不着有大用处。 这些原本是存着要给改花娶媳妇和给狗蛋考试用的,现在也只能先按下来,打算着什么时候可能要买粮食。 “现在到镇上去的路不好走,从镇上出去的路也就更不好走了。”改花有些忧心忡忡的,“前头我和阿弟回村里的时候,也有人往城里边去的。就是那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一脚踩错了,说不准人就没了。要我说,出去也不比回村里简单。那还是咱回来的时候了。又落了这么久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啥时候能修好。” 而且,根据改花讲的,从镇上出去,还要过一道水流湍急的大河。那大河上边修的是一座木桥。虽然也不十分破旧,可现在一想,肯定是撑不住洪水冲撞的。 要是还得重修木桥,可真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联通镇上和外头的世界了。 不过这些暂时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现在最迫切要解决的,还是吃饭的问题。 因为家里头的粮食存着还有,现在倒也不是十分的担心。臧狼甚至还想着要和颜大郎一道,到山上去猎些猛兽。既算是给家里边添口吃的,也算是为村里边做件好事。 兰花儿听到他们的计划的时候呆了好久,然后才反应了过来。她觉得应该劝一劝的,可是左右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劝的,就只能叮嘱臧狼一定得小心。 臧狼很认真地答应了。说他们这也不是就决定了要上山。家里边的活儿还没干完呢。而且现在山上的猛兽饿急了,也不好打,容易自己被伤着的,还是寻个机会再看看觅嫁。 兰花儿本来想着他们要是早点把那些猛兽解决掉,村子外头的那些灾民也可以过得安宁一些。不过她瞧着臧狼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大概在他心里边,那些灾民也并不是些什么需要惦记的存在。兰花儿自己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臧狼比灾民要重要一些,她实在也不想为了那些灾民把臧狼赶出去冒险上山的,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 她觉得这事情臧狼自己有分寸才是。她是个从来不打猎的,暴雨以后也再没出过门,根本不知道山上是什么情况,这种事情就不该乱插嘴才是。她只是拉了拉臧狼的衣袖,讲: “你和阿林他商量着看看吧。要是实在危险,那就甭去了。要是真猎了,村里边给分一分吧,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臧狼点点头,说晓得,然后憨憨地笑了笑。 兰花儿瞧他笑成那个样子,都不想问他为什么笑了。他自己笑了一回,反而主动说了出来,“小娘子真好。” “呸。”兰花儿呸了他一句,就赶紧收拾着出去了。 这天晚上倒没有听到猛兽再在村子附近咆哮吼叫了的,估计是前两天已经吃饱了的。像狼跟老虎这样的野兽,并不需要天天都捕猎。有时候情况不允许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一个星期不吃东西。这到底让村里边的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因为这样,就更没有人愿意去修筑围栏了。接下去的两三天里边,修筑围栏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几乎再没有人到那边去了,所有劳力都又回到了田里头去,将被雨水打得不成样子的田地重新整理一遍。 可惜,就是整理了,现在也已经不能下种了。 不是来不及,而是担心种子一洒下去,就会有灾民过来把种子挖走。 而且说实在的,田里边的地和兰花儿之前院子前头一样,都被雨水打成了烂泥淤泥的,暂时估计是种不了什么了的。现在整理一遍,也不过是希望能赶上来年的农时。 当天上开始真正地露出太阳来以后,村子外头的灾民好像也开始犹豫了起来。有的开始往镇上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准备尝试着到镇上看看,是不是有开仓赈灾的,也有的村民一直在后山上游荡,想方设法地多储备一些粮食,然后回到自己家里边去,瞧瞧田地能不能来得及再种一些什么。 虽然改花私下讲,说那些村子里边的地都已经被水浸泡过了,估摸着今年是没有希望的,可大家还是想着要回家自己家里边去。那毕竟是故土吧。 那些想要到镇上去的灾民很快地就回转了回来。 他们根本走不到村子外边去。 村子通往镇上的路全都是山路,改花和狗蛋当时回来的时候,路已经被落下来的山石封了一大半了,两人十分困难地才挪回到了村里边来。后来因为一直持续下着暴雨,道路两边的山头又比较荒芜,现在落石已经完全把道路给封住了。 那些灾民出不去,只能先回转到村上,希望能找到别的离开村子的办法。 要说绕到外头镇上去,也并不只有坳子村这么一条路。 顺着山势一路往下走,在其他村子那也还是有路通到外头去。只不过现在连坳子村的路都被封住了,那些曾经被洪水淹没了的地方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粮食原本就不多,越往山下走,就越找不到吃的。那些灾民就是有心想要到外头去看看,这时候也完全不敢了。就生怕在路上找不到吃的,那可就回不来了。 他们实在是太虚弱了。 ------------ 二百三十七重建 【被断断续续的网络虐哭。占位,先不要买。谢谢大家理解】 村子外头的围栏建筑工作还在持续着。虽然兰花儿完全就看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坚持着去建那道围栏。可能村子觉得村子里边的人总归是要做些什么事情的,所以才让他们团结起来修建外头的围栏吧。 不过改花私下跟兰花儿讲,每天出门去,再见到那被拆毁得差不多的围栏,实在是让人没有再做下去的**。 除了臧狼以外,已经有好多村民都不再去那边修建围栏了的。 臧狼回头的时候也和兰花儿讲了,说自己在田那边瞧见了不少村民,结伴儿到田里头去整理田地的。他之前担心会遇上灾民,还提前约了颜大郎和蓝渡一道,一起到田那边去,准备着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的。 没想到到了那边去以后一看,村民三三两两的都来了。特别是那些家里边不止一个男丁的,更是都出来全了。 那些人打照面的时候相互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默默地就开始干活。 “村长也没瞧出来么?”兰花儿好奇地问。 “瞧出来了。人少了一半呢,哪里瞧不出来。”改花喝了口稀饭,毫不在意地讲,“知道了又能咋样。刚开始是想着能拦一下外头的东西,这会儿都修不成了,还不许各自家去整理的么。不过我看着,这时候也不能再往地里头种东西了。保不齐今儿种下去,明儿就被挖出来煮了吃。家里边种子也够么?阿妹你存好了,来年要是环境好了,再说。” 兰花儿点点头,答应了声“晓得咧”,又跟改花讲了讲家里边存着的东西。 改花原本也不太管这些。他一直在外头做事,家里边的农活也并不怎么插手。现在听兰花儿讲起来,才觉得有些羞愧,挠了挠头,讲: “阿妹,累了你了,常常在家里边做这些天目全文阅读。” 兰花儿原本想说没什么的,可转念一想,干脆就趁机说,“阿哥要是心疼我。还是赶紧地家来吧。就是狗蛋一直在外头上学,身边需要个人看着。哎,也不着急。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咱一家人住一块。就是在村里,那又咋样咧,在一块就已经很好了。” 改花大概是想到了这次这场暴雨洪灾的,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除非狗蛋再也不到外头去上学了的。否则就还是该有人在外头和他一块儿的。 现在想这些还有些为时过早了。两人相互看了看,都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找到足够多的粮食,支撑到来年收成的时候。甚至,可能来年春天播种都会被破坏。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办才是。 兰花儿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阿哥。你说,今年还要交田税么?之前总有人说镇上已经赈灾了赈灾了,可瞧着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的。要朝廷不赈灾。是不是根本就不觉得咱受灾了呀。这年头要再来收田税,咱可怎么办才是。” 其实自从担心起这个问题来开始,兰花儿已经在脑子里边脑补了不下三百次的白毛女,总觉得赵家要是交不起田税来,是不是要跟那样。跑到深山里头躲起来的。 改花想了想,讲。“这我也闹不准。不过现在的朝廷……看着还挺好的。咱就等等看吧,到时候再说,毕竟有法子的。” 他想了一回,又问了问兰花儿家里边还藏着多少银子。 因为之前长梧住进赵家的时候给了一笔数量不少的伙食费,再加上兰花儿以前努力做生意卖东西存下来的,在村里边也算是一笔大存款了。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改花就让她先将钱仔细地藏起来。以后说不着有大用处。 这些原本是存着要给改花娶媳妇和给狗蛋考试用的,现在也只能先按下来,打算着什么时候可能要买粮食。 “现在到镇上去的路不好走,从镇上出去的路也就更不好走了。”改花有些忧心忡忡的,“前头我和阿弟回村里的时候,也有人往城里边去的。就是那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一脚踩错了,说不准人就没了。要我说,出去也不比回村里简单。那还是咱回来的时候了。又落了这么久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啥时候能修好。” 而且,根据改花讲的,从镇上出去,还要过一道水流湍急的大河。那大河上边修的是一座木桥。虽然也不十分破旧,可现在一想,肯定是撑不住洪水冲撞的。 要是还得重修木桥,可真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联通镇上和外头的世界了。 不过这些暂时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现在最迫切要解决的,还是吃饭的问题。 因为家里头的粮食存着还有,现在倒也不是十分的担心。臧狼甚至还想着要和颜大郎一道,到山上去猎些猛兽。既算是给家里边添口吃的,也算是为村里边做件好事。 兰花儿听到他们的计划的时候呆了好久,然后才反应了过来。她觉得应该劝一劝的,可是左右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劝的,就只能叮嘱臧狼一定得小心。 臧狼很认真地答应了。说他们这也不是就决定了要上山。家里边的活儿还没干完呢。而且现在山上的猛兽饿急了,也不好打,容易自己被伤着的,还是寻个机会再看看。 兰花儿本来想着他们要是早点把那些猛兽解决掉,村子外头的那些灾民也可以过得安宁一些。不过她瞧着臧狼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大概在他心里边,那些灾民也并不是些什么需要惦记的存在。兰花儿自己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臧狼比灾民要重要一些,她实在也不想为了那些灾民把臧狼赶出去冒险上山的,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了乱世芳华。 她觉得这事情臧狼自己有分寸才是。她是个从来不打猎的,暴雨以后也再没出过门,根本不知道山上是什么情况,这种事情就不该乱插嘴才是。她只是拉了拉臧狼的衣袖,讲: “你和阿林他商量着看看吧。要是实在危险,那就甭去了。要是真猎了,村里边给分一分吧,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臧狼点点头,说晓得,然后憨憨地笑了笑。 兰花儿瞧他笑成那个样子,都不想问他为什么笑了。他自己笑了一回,反而主动说了出来,“小娘子真好。” “呸。”兰花儿呸了他一句,就赶紧收拾着出去了。 这天晚上倒没有听到猛兽再在村子附近咆哮吼叫了的,估计是前两天已经吃饱了的。像狼跟老虎这样的野兽,并不需要天天都捕猎。有时候情况不允许的情况下,甚至可以一个星期不吃东西。这到底让村里边的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因为这样,就更没有人愿意去修筑围栏了。接下去的两三天里边,修筑围栏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几乎再没有人到那边去了,所有劳力都又回到了田里头去,将被雨水打得不成样子的田地重新整理一遍。 可惜,就是整理了,现在也已经不能下种了。 不是来不及,而是担心种子一洒下去,就会有灾民过来把种子挖走。 而且说实在的,田里边的地和兰花儿之前院子前头一样,都被雨水打成了烂泥淤泥的,暂时估计是种不了什么了的。现在整理一遍,也不过是希望能赶上来年的农时。 当天上开始真正地露出太阳来以后,村子外头的灾民好像也开始犹豫了起来。有的开始往镇上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准备尝试着到镇上看看,是不是有开仓赈灾的,也有的村民一直在后山上游荡,想方设法地多储备一些粮食,然后回到自己家里边去,瞧瞧田地能不能来得及再种一些什么。 虽然改花私下讲,说那些村子里边的地都已经被水浸泡过了,估摸着今年是没有希望的,可大家还是想着要回家自己家里边去。那毕竟是故土吧。 那些想要到镇上去的灾民很快地就回转了回来。 他们根本走不到村子外边去。 村子通往镇上的路全都是山路,改花和狗蛋当时回来的时候,路已经被落下来的山石封了一大半了,两人十分困难地才挪回到了村里边来。后来因为一直持续下着暴雨,道路两边的山头又比较荒芜,现在落石已经完全把道路给封住了。 那些灾民出不去,只能先回转到村上,希望能找到别的离开村子的办法。 要说绕到外头镇上去,也并不只有坳子村这么一条路。 顺着山势一路往下走,在其他村子那也还是有路通到外头去。只不过现在连坳子村的路都被封住了,那些曾经被洪水淹没了的地方到底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粮食原本就不多,越往山下走,就越找不到吃的。那些灾民就是有心想要到外头去看看,这时候也完全不敢了。就生怕在路上找不到吃的,那可就回不来了。 他们实在是太虚弱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tat、简直要被网络虐哭了,今天我这台风暴雨天,网络一直断断续续,先占个更新。我怕待会又直接断网连不上……前天就这样……跪着哭出来……我对不起大家…… ------------ 二百三十八长梧先生的病 泥鳅一条一条捉出来,用刀尖剖开肚子,将身体里头的肠子和脏东西一并挤出来切掉。这清理的工作并不难,就是稍微有些繁琐。因为泥鳅比较小,必须捉上来都剪开。兰花儿忙活了半天,才总算把臧狼拎回来的那桶里边的泥鳅都给杀干净了。 原本臧狼说要帮着兰花儿干活的,结果还会被兰花儿给赶出去了。说这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也不难做,就是有点儿烦罢了,做着做着也就好了。 “你又不知道要怎么抓,当心刺着手。”兰花儿在旁边赶着臧狼,“你赶紧到外头去。山上的田地整好了么,赶紧去理去吧。前头的地种不了,估摸着山上的地还能看着稍微种一些。就是现在山上常常有灾民走动的,也不知道成不成,先去弄了吧,还是得去做的。” 臧狼掰不过她,在旁边看着她做了一会儿,只能磨磨蹭蹭地走开了。他看了一会儿,还不放心,一边跟兰花儿讲,“小娘子可小心些,这是有刺么,不要刺着手了。水凉,你注意一些。” “好了好了,哪有你这样啰嗦的。”兰花儿一边杀鱼一边朝他挥手赶他,“晚上家来的时候给你做好吃的就是了。回头你喊阿林和蓝郎过来家里边取点儿吃的回去。” 臧狼答应了一句,又看了好久,实在是到了兰花儿都不耐烦了的时候,他才真就出门去了。 狗蛋见天跟着杨郎中跑。兰花儿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可后来看他在外头和杨郎中一块儿,也不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的。 就连那些灾民也对杨郎中恭敬得很,狗蛋跟在他身边,也跟着受到了尊敬和保护。回来的时候都兴冲冲地跟兰花儿讲,说今儿又在外边帮了多少个人治病了,先生多么多么了不起。说话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十分好看。 兰花儿见他这样,也就不再拦着他了。 赵家现在闲着的也就是小蝶和长梧了。不过小蝶身子好了一些,特别是杨郎中最近一直住在赵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忙的,也就都将心思花在了小蝶身上妻子的外遇最新章节。小蝶身体健壮了些,又稍微学了些坳子村这边的话,也开始怯生生地开始帮忙干活了。 小蝶自然不能干什么重活,改花也不会答应她去做那些的。不过一些力所能及的打扫和整理之类的工作,她还是做得很不错。 赵家里边住的人多了。用的房间也多,每天都要擦一遍,兰花儿自己都好有些忙不过来了。正好小蝶表示要帮忙。兰花儿便愉快地答应了。 自从开始帮忙家里干活儿以后,小蝶也变得没那么怯生生的了。虽然还是说不好话,结结巴巴的,语法也不对,可是慢慢地也愿意跟旁人讲话了。特别是常常为她看病的杨郎中。被她当成了除改花以外最崇拜的。 所以要说起来,现在真正闲着的也就只有长梧一个人了。 之前他还常常到外头来晃荡一下的,可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见他人的。也就是在饭点的时候能看到他到外头来一同吃顿饭,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他出房间大门的。 杨郎中还特地去给他敲了门,问他是不是不舒坦。长梧便说他是有事。身子没毛病的,杨郎中也就不好管他些什么。 兰花儿忙活了一回,总算是将桶里边的鱼全部都杀干净了。 泥鳅都不太大。小小的一条。她想着要是炒的话,不但费油,还会让鱼肉进一步缩小,干脆直接用泥鳅来烧个汤就是了,既不费事。也好吃得紧。 烧泥鳅豆腐汤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技巧,只要下了足够的姜。把腥味都辟除就可以了。兰花儿把姜段切好了,烧好了水,将材料都放进去了,然后就不用再管了。等着这汤烧好了以后就熄个火就成。 鲶鱼——也就是塘虱鱼——倒是比较大,肉也结实的样子。兰花儿拿到了手上掂一掂,觉着都还挺沉的,当时就觉得要清蒸着吃。 她以前吃的塘虱鱼全都是清蒸的,肉质鲜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荔枝香味。现在每每想起来她都还会觉得口水横流的,忍不住怀念。现在既然有机会又有材料,她当然不会放过。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做过这道菜了的,所以现在做起来倒也熟手得很。其实说白了也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一道菜。只要把鱼切成段状,放入姜段、葱头、油、盐还有一些枸杞子,直接放进锅里边隔着水蒸熟了就是了。 唯一比较困难的还是切鱼。这塘虱鱼的身子滑不溜秋的,抓不紧不说,刀切下去还不一定能砍得开。兰花儿现在人小力单,有些抓不住那鱼,弄得好是有些狼狈的,才将那鱼给切好了,装进碟子里边去,然后撒上材料。 原本要是可以的话,先用一些葛粉来把鱼肉稍微腌一遍是比较好的选择,可后来一看家里边的葛粉也都剩不多了,说不准什么时候那些葛粉用温水泡开了还能当一顿救命饭的。她不敢浪费,只能用家里边最基础的一些材料来做菜了。 等塘虱鱼下锅了以后,之前的泥鳅豆腐汤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她也没想着把汤勺起来。反正这是鱼汤,到时候要喝的话还是要重新热的。这一般来说其实是在吃饭以前才做的,做好了直接上桌的。要不是想着现在这个时候屋子外头比较少灾民在晃荡,她也不会在这么奇怪的时间来烧鱼汤的。 塘虱鱼下锅了以后就不用再怎么管了,到了时间记得回来将火灭掉就是了。 现在家里边的男人都到外头干活儿去了,她趁着环境好一些了,就到后边院子里头去,稍微整理整理。 原本养着猪的猪圈早就空了出来,兰花儿每次看到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忧伤。 她还是第一次养猪咧,当时想着要将这猪养得肥肥大大的,一养八百斤,杀了以后卖一些,家里边再留一些,挣了银子给狗蛋上学去,家里边也能有吃的庄主别急嘛。她喂了那猪好久,那猪都已经学会了在她拎着饭桶出门的时候追着她喊了,没想到才养到了半大的,就给杀掉了。 杀掉了也好,毕竟也是自己家里边吃的。 兰花儿在家里边干活边回去灶间瞧着火的,等火候差不多了就赶紧地将里边的鱼给拿了出来。 那是她已经好久都没有闻到过的香味,一股子的鲜。要不是想着待会还给别家送去一些,兰花儿肯定要忍不住先偷吃了起来。 她正思想挣扎着要不要偷吃的,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赵小娘子做的什么,好香啊。” 兰花儿一回头,见是长梧,就忍不住打趣道,“哟,先生总算是愿意出门来了?再不出门来,我都该记不住先生长什么样儿了。阿狼在田里边抓了些鱼,我想着家里好久没吃鲜的了,就都给做了。晚上的时候吃呢。” 长梧虽然性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可到底也在赵家生活了这么久,也算是熟人了,这样相互打趣的,平日也不是没有。 可这次兰花儿一回头,瞧见长梧的脸色,不由得就愣了愣。 长梧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朝着兰花儿温和地笑了笑,又扭头去看桌子上的那盘蒸鱼。只是,只不过这几天没有常常见面的,他面上就好像多了些青白和疲累的神色来。 真奇怪。 虽然说和他不常常见面,可每日还是一块儿吃饭的,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长梧的脸色这样糟糕,都已经有些灰白了的。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正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就看到长梧又虚弱地笑了一下,“小娘子,我饿得很,能讨点儿吃的么?不是这鱼也成,先给我点吃的垫着吧。”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胃难受么?”兰花儿瞧了他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就这样猜测,“哎,哪里能不给你吃呢。饿了就尽管吃呗。我给你勺点儿粥,拿个碗筷的。辣菘菜就不要吃了,那个刺激。桌上有温水咧,你自个儿倒了喝哦。” 长梧坐在桌子上笑着点头答应。不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兰花儿考究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了,只能私下想这先生是不是低血糖的,反正他说饿了,就赶紧给他吃的好了。 兰花儿给长梧拿了碗筷,又盛了粥。长梧谢了一句,就端着默默吃起来了。 他吃得很慢,也吃得并不多,都没有去动桌上的鱼肉。兰花儿觉得他可能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先吃,还劝他身体要紧。他这才慢悠悠地夹了两块,就着把碗里的粥都吃完了,就再也不吃了。兰花儿问他还要不要,他也只是摇头。 “哎,先生,真没事儿么?”——可是你脸色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好啊——兰花儿心里边不由得有些着急。她性子软,平日里就是不甚熟悉的,这会儿见到人家不舒服,还是关心的。 长梧慢慢地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他就是在这种时候,人也还是温文尔雅的,“我回房间去歇着就是了。晚上我要是不出来了,你帮我给道个歉,你就不用管我了,明儿我会出来的。” 他这么交代了一句,又摇晃着身子走回房间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简直要给网络跪了,一直折腾折腾折腾折腾……烦死人了……tat~! 决心要活用存稿箱功能…… ------------ 二百三十九 成算 直到晚饭的时间,长梧也果然是没有从房间里边出来。屋子里边的人都挺奇怪的,觉得怎么就见不着这个先生了。之前虽然长梧也同样一直躲在屋子里边不出来,可那到底只是平常的时候,每到了饭点,还是能看到那个人的。 而且其他人一直在外头干活,也不知道长梧平日都不见踪影,还以为他生活平常得很呢。改花甚至还奇怪地问兰花儿,“先生怎么不见出来,不是要饿着。要不要我去把先生喊出来了?”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打搅的好。她跟改花稍微说了说下午的事情,又和杨郎中商量了一下,要不要到房间那边去看看,以防长梧真的发生什么危险。 杨郎中想了好久,又仔细地问了兰花儿情况,最后才慢慢地讲,“我想长梧先生该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认定自己无事,我们也不必太过打扰。他已经先自吃过了,那就让他歇息着吧。要是明日早上他还不出来,我们再去看他好了。” 兰花儿自问对长梧并不十分了解,杨郎中却好似曾经有一段时间闲在家里的时候常常和长梧讲话,想必也是对长梧这个人比较熟悉的。 而且,既然连杨郎中这位郎中先生都说长梧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兰花儿也就跟着放心了些。 现在回想起来,也的确是的小娇娇攻略。下午长梧出来时候的那个样子,与其说是哪里不舒服,还不如说有点像低血压低血糖。 虽然这人每天都有和大家一起好好吃东西,可说不准真的就是低血压了呢。 兰花儿还想了好久,要不要用家里边珍贵的蜂蜜去给长梧泡点儿糖水的。毕竟这人要是真低血糖,还是想法子补充点儿糖分比较好。这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出不了人命的。可终归是不舒服。 在她穿越以前,还小的时候,家里边有人就是因为身体不好,常常会低血糖。那时候年纪还非常小的她都会被指挥着去泡一杯加了阿华田和葡萄糖的咖啡。喝完那个以后,对方慢慢地就能缓过神来了。 兰花儿想了好久,还特地跑去问了杨郎中。没想到杨郎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跟兰花儿讲,“阿兰,你心肠倒是好。不过,没事儿的。既然长梧说了不要打搅。那就不要打搅他了吧。明天早上他自然会出来的。这些事情可能你不太懂,我也不很懂的,按着长梧说的去做就是了。” 这话说得有点神神叨叨的。兰花儿果然是听完了也没听明白。不过看杨郎中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去打扰长梧的。既然这样,兰花儿就觉得还是不要过去了。要是长梧是真的不想被人打搅,她这时候过去也只是去添乱罢了。 不过,杨郎中以前说话可不这样。因为是个郎中先生。常常要为村里边的人看病的,又要给病人讲解病因、说明药理,所以他说话总是很清晰很有条理,也非常的明确。毕竟这村里边的读书人几乎要说是没有,他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村里边的人根本就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药理倒是小事。毕竟大家都很信任杨郎中,也会按照杨郎中说的去吃药,不会怀疑这药有哪里不好哪里不对。可要是没听明白得怎么保养的。那可就是大事了,说不好一个不小心地就又沾上新的毛病了,甚至把自己的病传染给了别人。 在坳子村这种边远落后的小村落里头,要是突然爆发出什么传染病来,这才是让人头痛的大麻烦。 兰花儿忍不住小声地在心底里嘀咕。这杨郎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长梧的影响。说话愈发地让人不明白了起来。 不过,该想的她都想了。既然说是不需要做,她也落得轻松。 臧狼花了半天时间抓到的鱼有好大的一桶。虽说那些泥鳅个头都很小,可几条鲶鱼大小都还不错,也够实沉的,烧出来都有好大的一盘。 因为兰花儿提前就交代过了,所以臧狼跟改花家来的时候,也一并喊铁生和颜大郎、蓝渡他们一块到家里边来了。兰花儿也没有留他们饭的意思,早早就地将东西都分好了,装在四个大碗里头,又分别用两个竹篮子装了,上头再盖上了一块白布。 “都装好了咧,也都凉过了。”兰花儿把那两个竹篮子拎出来,一边一个地分给他们。颜大郎和蓝渡现在都住一块,就没必要再分开了,“还盖了布咧,味道不会飘出去的。也就两步路,大概不会惹事的。回头你们再热一热,趁着鲜都吃了吧。现在天气热,放久了也不好。都是阿狼今天从田里边逮到的咧,现杀现烧的,可真鲜得很。” 铁生把篮子接了过去,掀开上边盖着的白布瞧了一眼,就有些惊讶地讲,“阿兰,你烧的是这个鱼?我在天里头也见着了,都不大,也是这么小小的。我想着这个没有多少肉,也不好做了吃,干脆就没搭理的。回头我试试,这要是好吃了,我也去逮一些。” 颜大郎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边的竹篮,跟着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讲,“明日给你送柴。” 兰花儿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她和颜大郎亲近得很,也不多说那些虚的了,就扭头跟铁生讲,“这鱼也不难做,就是村里头的人可能做得不习惯。你回头家去尝尝,要是欢喜了,抓了都送我这。不过我可要扣下一些,我自己可爱吃了咧。阿茹现在身子不好,大娘又没做过这些,还是我来得了。” 铁生答应了句好,说要是吃着好的,往后瞧见了绝对要捉了送过来的韩娱王最新章节。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都各自家去了。 赵家要吃的那些鱼,兰花儿都放在锅里边焖着,这会儿还有点温度,就用不着再热了。 家里边的人都是习惯了吃兰花儿做的鱼的,就连杨郎中,以前也常常会从狗蛋那得到一些兰花儿送过去的吃食,都吃着并不新鲜。只有小蝶好像还从来没有吃过蒸鱼,有些好奇地看着,又小心翼翼地。 改花在旁边特地叮嘱她吃着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刺着了,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最后改花干脆给她示范了一遍怎么样将鱼刺给挑出来的,她才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来,躲在一边努力地尝试去了。 实际上这两种鱼的碎骨都不多,只有一条主要的骨头在身体里边。只要把那条骨头挑出来以后,整条鱼肉就都出来了。 一家人好久没有吃过新鲜的东西了,今天终于吃到了一些,才觉得之前暴雨所带来的一切都开始渐渐地远离了这个家。 也不光光就是赵家。 村里边的其他人家虽然可能并不会做泥鳅,可也在田里边发现了别的食物。有的运气好一些,在田里边摸到两天鲤鱼的,可就要高兴个大半天了。就是再不济,也会在田间摸几个螺子,回家洗干净了烧着吃。 等吃过饭以后,兰花儿问了臧狼一回,他说田边的确是有螺子的,有大有小。不过他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不知道那能不能吃,所以就没有弄家来。他是见到有灾民远远地偷偷在田边摸这些来吃,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边,那些灾民是些连腐肉都可以毫不犹豫吃下去的,他们摸了吃的东西,可不代表就真的一定能吃。 兰花儿听他说了,就笑了笑,讲,“那个还真就能吃的。乞巧节的时候,咱都会烧了吃的。平日里要是哪家菜不够了,也会到田里边去摸一些,炒了炒能当半碗肉咧。不过听你这样讲,还是不要摸了,就让那些螺子在外头吧。让那些灾民摸了去……也好……咱家也不缺这么一口吃的。咱今儿都吃了好多鱼了咧。” 臧狼知道兰花儿的心思,跟着在旁边默默地点了点头。 兰花儿静静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就小声地问,“阿狼,你之前说……要到山上去……” 她想了想,总觉得这话好像不大好说出口来一样,不由得又愣住了。 臧狼一路还在等着她的话呢,好久没有等来下文,就有些疑惑地扭头望了她一样。她又想了想,这才继续问,“就是你说到山上去……猛兽的事。我不是催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问一问现在你到底觉着怎么样的。要是你觉得能成,上去一趟也好。就是、那得是你觉得成,才可以。你要是觉着有危险的,那就别去,没必要的。” 兰花儿生怕自己没有表达好,一个不小心地就让臧狼以为她是在赶着要上山去。到时候要是臧狼真出点儿什么事了,她可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臧狼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低着头很认真地想了好久,才慢慢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嗯,你说不是时候,那就再说。”兰花儿拉着他的衣袖,点了点下巴,“我瞧着最近这些东西也不那么常到村里边来了。要是不成,那就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昨天电脑坏了……说起来真是满脸的血泪……tat~ ------------ 二百四十 发展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兰花儿还在后头忙活着,就看到长梧摇摇晃晃地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她还正想着要是长梧不出来了该怎么办,要不要去喊他的,还连蜂蜜水都已经泡好了,这会儿正温着,准备着什么时候就端过去的。 现在看到长梧自己走出来了,她也跟着松了口气,想着终于用不着纠结到底要不要去敲门的,抬头跟长梧打了个招呼。 长梧也笑眯眯地回了个礼。他虽然看上去身子还并不很好,步子也还有些浮,可脸色比昨天看上去的要好多了,整个人的精神气感觉也都回来了,连笑的表情都跟着开朗了起来。 兰花儿给他勺了点儿吃的,又把蜂蜜水给他了,长梧还笑着调侃了一句,“赵小娘子可真是个好娘子。” 这话要是换了别的人说,大概就会有些轻薄的味道在里头了。可长梧这个人老是笑得一脸温文尔雅的,连声音都比一般男人要轻柔,这话由他说出口来,居然让兰花儿觉得这就是一句单纯的夸赞,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脸红的。 “先生昨儿是怎么了,哪里不舒坦的么?”兰花儿好奇地问。 长梧就笑了笑,“不是网游之三国王者全文阅读。只是在做法事。哎,需要出窍的,比较耗费体力,整个人都累惨了。” 兰花儿呆了呆,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长梧还是一脸笑得十分灿烂的样子,和煦地讲,“你猜。” 兰花儿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这个人事情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嘲笑了一样,一不小心就要被这人的思维给拐跑了过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句说的是真的,哪句说的又是假的。 见兰花儿不再说话,长梧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将东西都吃光了,接着才问了问杨郎中的去向,说是要到外头去找杨郎中和狗蛋。 虽然他这人十分的不靠谱,可兰花儿看了看外头,还是觉得而有些担心,就跟他讲外头还是有些灾民在游荡着的,实在不能算得上太安全,让他小心些。 长梧点了点头,说知道,动了动身子。又讲,“我好赖也是个先生,不会有事的。就是真有什么事的。我就说我是和杨先生一道的就是了。唉,外头积了那么多枉死的,我也该去送送的。”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等后来他回房间拎了些东西准备出门去的时候,兰花儿才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外头有好多灾民。上山的,往镇上去的,或者就是在屋里边睡觉遇到猛兽的,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长梧是要到外头去,给那些灾民做往生的法事。 不管他做的到底有用也好。没用也罢,其实他心里边的想法和现在的做法,和杨郎中是一样的。两个人都在尽力用自己的方法去帮着外头的那些灾民。他们没有粮食。不能分给灾民食物,就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帮助那些灾民渡过这次灾难。 毕竟,大家都是些好人呐。 因为兰花儿让臧狼不要去碰田里边的那些田螺,后来。臧狼回头跟兰花儿讲,说赵家的田附近渐渐地多了一些灾民。估摸着都是些准备偷偷摸东西吃的。幸亏他们没有打算往田里边种些什么,要是真种了,说不准还真就马上会被挖走的。 铁生之前虽然也说挺喜欢鱼汤和清蒸塘虱鱼的味道的。而且,也不知道阿茹是不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吃到鲜的,整个人都馋得很。她以前是最怕这些鱼类的腥味的,这会儿可能是她馋了,也可能是兰花儿实在做得好,阿茹一个人竟吃下了一大碗鱼肉的。 她吃的时候着急得很,吃完了才看到家里边的人都有些呆愣地瞧着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家里头的人哪里会怪她,都觉着她现在这样胃口好的,是件好事儿。 家里边的人,特别是铁生,还一直担心着阿茹现在这样,又吃得不好的,说不准肚子里边的娃子会长得不够好。现在见着阿茹吃得开心,这才跟着松了口气,也下定决心要到田里边去多逮一些鱼,好让媳妇儿再吃一顿好的。 可铁生毕竟不同于臧狼那样的人,是个普通的农夫,要说抓鱼的本事,可比不上臧狼。 田里边的泥这会儿还相当的湿滑,那些泥鳅本身又滑溜得很,钻在泥洞子里边,一般人轻易根本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了,也实在没法子一下子就将那些东西抓住的。忙活了半天,到头来也没逮着多少,还让一些灾民瞧见了,差点把他给冲了。 还好周围的田里边都有些村里边的人在忙活着,见铁生这边出了事,赶紧的大伙儿都过去帮忙,这才没怎么样了。 周围那些村民看着铁生居然在田里边忙活着要抓那些泥鳅,不由得都笑了起来。有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就讲,“阿铁,你这做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家阿茹现在是双身子,馋得很,可也不要抓这么些小鱼呀。这身上有多少肉的,回去也没法子烧啊一妻两用――独宠枕边妻。你说你这忙活了半天的,抓到什么了,哎呦,这年轻的哇。” 铁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好反驳什么。他的确是想着要给阿茹做好吃的,才拼命地想要捕鱼的。他想说这鱼也不难烧,赵家的阿兰就烧得很好,可想想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大好,也就忍住了没有讲话,只挠得自己满脸的泥巴。 颜大郎和蓝渡身手比铁生要好多了,第二天就送过来了鱼,还有柴火的。兰花儿也不在意,一并都做了,还是三家分了吃。而且还允出来了一些,让臧狼和改花小心地给那些被抢了的村民家里边送去一些。 鱼也不是十分多,自然不能给每一家都送去的。只能挑一些比较熟悉的人家,或是真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的。虽然现在还没法子帮那些灾民做些什么,可这么点儿肉,还是能从嘴边省下来给村里边需要的人送过去的。 等田里边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总算是有人开始组织起村里边的人来,打算要开始清理通往镇上去的那条山路。兰花儿还是被禁止出门,所以她并没有亲眼瞧见那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狗蛋倒是去看了一回热闹,回来的时候跟兰花儿讲,说那看着就不像是能容易清理通常的一条路。 兰花儿觉得这都是能想象出来的,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可就是再艰难,这路还是要通畅的。要是这路上通畅不了,坳子村的人就没办法到外头去了。或者他们再重新在山上挖出一条道来,那说不准还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村里边的那些灾民看着天色好,有些已经回到自己原来的故乡去了,大概是准备着看看能不能重新生活下来。当然了,也有一些别村的村民从山下的地方走上坳子村外头,加入了灾民的行列。从他们灰败的脸色里头可以看到,山下的情况并不怎么好。 据说是山下有些地方因为地势的原因,根本就没有退水。雨水一直积着,又发了臭,到处都不长东西,根本就活不下去。实在没法子了,才又到山上来找点儿活路。 这些话都是杨郎中跟兰花儿讲的。也只有杨郎中这样的人,才能够在村里边正常地和灾民交谈。其他村民虽然也不至于和灾民起冲突,可中间总好像是有着一层隔阂一样。 灾民不会主动和村民讲话,村民也不会主动靠近灾民。 已经再没有灾民捣乱,他们只是在村里边游荡,寻找一些吃食,或是跟在田边,偷偷地捡一些田螺。 山上的野兽偶尔会下来,可次数已经不多了。 臧狼猜测山上的情况大概要比坳子村里边的好一些,特别是深山里头,到处都是两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可能那里头的雨势还没有那么厉害。等地上长出植物来以后,好多动物就有食物了。 而且那些猛兽相互攻击,相互把对方当成是食物。到了一定数量以后,下来村子里头“觅食”的也少了。 不过,兰花儿曾经在书上看过,说那些吃过人的猛兽,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弃吃人的。只要有机会,它们就会动手。因为人类比较好捕捉,没有粗糙的皮肤和蓬松的毛发,也比较容易进食。对那些猛兽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口粮。 臧狼虽然没有再和兰花儿说起这个话题来,可是从平常就能看出来他还是一直在准备着这件事情的,心里边也放不下。 只要听到有猛兽的叫声传来,他都会微微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侧耳倾听。 他把一只待在身边的匕首又磨了一遍,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出了一把砍刀来,也磨得十分锋利,就挂在后院后头,大概是准备以后上山的时候带在身上的。 那砍刀可不是柴刀,是正宗的大钢刀,又被臧狼一磨,亮得都要可以当镜子了。 ------------ 二百四十一 上山 兰花儿其实也并不是十分愿意让臧狼到后山上边去。她总觉得后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以前臧狼到山上去,她还觉得这是上去找吃的而已。她自己也曾经过去过的,还跟山上那些传说中很凶悍的土匪成了朋友。 尽管她也并不觉得山上的那些就是善良的,可毕竟不是些会随意伤人的。 红大王和她的手下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劫持那些从京城过来的商客,让他们交出手上的货物,再让他们交出赎身的赎金。因为会向外头要赎金,所以红大王那儿并不太流行杀人。毕竟杀一个,就少得到一笔钱了。 兰花儿所接触到的都尽是一些这样也不知道靠谱还是不靠谱的土匪,所以渐渐地也就觉得身为一个家里边凑不出钱来买一头牛的,估摸着就是上山也不会有危险。 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带着狗蛋在后山上走,找着些吃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后山上是安全的,不会出什么事情。以前臧狼一直往山上跑,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安。 毕竟她这样一个小女娃子都可以去的地方,臧狼去了肯定不可能遇到危险的。 可现在从那深山里头跑出来了好多猛兽,到村子里边来拖走了人去吃的,兰花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呢,是在村里边,旁边那是深山老林,再进去就应该算是原始森林了,里边不光长着各种各样她没见过的植物,还生活着各种她以前只在动物园里头见过的动物重生之特工嫡女最新章节。 臧狼他们以前就猎回来过野猪,而且听臧狼说,他还在后山深山里边遇到过熊瞎子,还有狼和豹子的。只不过以前家里头的环境没那么糟糕。也用不着去和那些玩意儿拼命的,所以臧狼每次见着了,都就是躲开,没有和那些猛兽起冲突。 “肉也不好吃,”臧狼一本正经地讲,“狼肉硬。熊……没吃过……” 他这话说得兰花儿有些哭笑不得的,就问他是不是以前曾经吃过狼肉。没想到臧狼倒是点头了。说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在山林里头找不到吃的,遇到狼了也就直接弄上来吃了。烤着吃,味道还不错。就是肉有点儿硬。 兰花儿想起她以前在山上山寨里边的时候,也有和那些人一块吃过烤肉的,只不过当时因为她根本就没见着烤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估摸着那里边应该是有烤着狼肉的吧。 她忍不住笑着调侃了臧狼一句,说,“你名字里头还带着个狼字咧,吃起来就吃得这样的痛快。” 臧狼就挠了挠头,讲。“不是饿得慌。不吃狼,我自个就得饿死。哪有叫啥就不能吃啥的道理。要是有个叫什么米饭的,不是要饿死啊。” 兰花儿心想哪里有爸妈会给自己娃子起这样奇葩的名字的。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她以前就看过一个小说,主角也是个穿越的。不过那主角可不是啥种田文主角,人家非常厉害。身边也跟着不少死士影卫还有侍女的。那主角的癖好就是为自己手下的人起名字,而且起的都是食物的名字。 以前兰花儿大半夜地看那个小说,总会觉得越看越饿的。 至于熊什么的。兰花儿光知道熊掌在现代是样滋补的,估计在大胤朝应该也有相关吃法吧。不过根据臧狼的说法,熊瞎子冲撞能力太过厉害,现在要是想将熊瞎子杀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和颜大郎决定要到山上去的时候。兰花儿着实是担心了好久。不过他们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兰花儿也就不再阻拦了。毕竟她也是知道的。臧狼和颜阿林一直默默地观察了好久,要不是觉得现在是个上山的好时间,他们是绝对不会选择到山上去的。 “能给村里边的人除害,也算是好事。”兰花儿一边给臧狼整理衣裳,一边小声地叮嘱他,“就是不要勉强了。要是遇着了觉得不对头,还是先避一避吧。横竖也不是活不下去的。这次就两个人到山上去,可不要太过贪心了。” 臧狼握了握手上的那把砍刀,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次因为村里边还是有好多灾民,所以最后他们商量了一回以后,决定只由臧狼和颜大郎两个人到山上去,蓝渡留在村里边,好看着家里边。改花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可想想赵家没个男人在,那也不好。蓝渡就是留着,毕竟不是一直呆在家里边的。 而且臧狼和颜大郎两人的身手都很好。要是改花跟去了,说不准还拖累了这两人。 铁生更是不可能跟去的。他家里边有个双身子的媳妇要照看,自己又只是个寻常的农夫。 “那也没啥子,”改花便过去安慰铁生,也算是安慰自己,“他们有事情做,咱也是有事情做的。外头的地是整好了,可山坡上的山地还没弄平整咧。家里头的柴火也不够了,得多添一些才好。不知道往后会不会下雨的。” 今年的雨水的确特别的多,在暴雨停歇了以后,又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场细雨。 幸亏这雨水都并不很大,可还是把村里边的人连同灾民一道给吓了一大跳的,还以为着水灾又得重新回来了。 而且村里边的人都在整理着通往外头的道路穿越女的重生之路全文阅读。 好多人家已经把田给整好了。有的人家偷偷地往田里播了种,可大部分都被游荡的灾民给挖了出来。那些播种的人家只能一边跺脚一边暗地里骂自己。别人都不敢种的,怎么偏偏他就要冒这种风险。 也没有办法考究到底是哪个灾民做的。 村子外头的灾民那样的多,常常在村里头游荡,谁也没法子一整天地看着田里边不眨眼的。也没有人敢一直留在田里头。那不是明摆着就告诉在灾民,说自个在田里边撒了种的么。 那些灾民一直被风吹雨打的,又好久没有清洁了,脸上身上都是堆积的淤泥,村里边的人只能大概地知道那些灾民的性别年纪,可真就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 所以最后那些播种了的农户也只能自认倒霉。 少量种子可能没有立刻就被挖出来,可是也没瞧见有什么冒芽的意思。而且看着现在这样子的情形,那些种子一旦冒芽,还是会马上被挖走吃掉的。 兰花儿细心地给臧狼和颜大郎准备了好多东西。 这回上山和往日都不同。以往他们上山去的时候,山上还是生机勃勃的,就是不给他们准备什么,他们也都能找着吃的。臧狼和颜阿林都是习惯于在山林里边生活的,肯定不会在那里边饿着自己。 可现在的后山已经不同以往了。连山里边的猛兽都寻不着吃食的,更不要说是他们了。 所以兰花儿给他们准备了格外多的吃食、酒,还有药。那些药都是兰花儿以前偷偷藏起来的,专门对付外伤用的。她想着臧狼常常到山上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到,所以一直在屋里边备了一些,这会儿是全都拿出来了。 她还给两人焖了些熏肉,用叶子仔细地包好了,又分别绑住。还给连夜赶着给臧狼缝了双皮手套。还叮嘱臧狼一定不要待太久,不要在山上勉强。就怕他们到时候杀了什么东西,那血腥味也会引来别的猛兽。 要不是这个年头还没有巧克力,也没有云南白药的,兰花儿肯定要给那两人备上一些。 狗蛋在旁边看着兰花儿忙活了半宿,忍不住就有些吃醋了,嘟着嘴巴小声地嘀咕,说以前自己到学堂去都没被阿姐这样亲热地对待过的。 兰花儿一边咬断线头一边假装生气地瞪了狗蛋一眼,“你到学堂去是上学,又有阿哥跟着,我好担心你什么呀。阿狼这是干啥去?你倒是说说咧?” 狗蛋也不过是这么一嘀咕,听兰花儿这么一讲,他自己也先自心虚了起来,就嘿嘿地笑了笑,“阿姐莫生气嘛,我就是这么一说呗。我难道不知道他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呀,而且还是为村子里边的人做好事的么。我就是看着……嘿嘿……” 说到后边,狗蛋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兰花儿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继续就着一点月光将手套给缝好了,才讲,“是咧。都跟他们说好了。要是真猎到什么了,就在村外头烧了,连带着灾民没人分一刀肉的吧。要把东西拖回到村上来,太明显了。要是咱藏家里头自个吃的,也不知道外头会怎么想,估摸着也藏不住,好多灾民咧。阿弟你到时候莫要觉得不高兴。” 狗蛋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家阿姐好像还将他当做是个小孩儿,忍不住就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讲,“阿姐你跟我说这个咧。我哪里不知道道理。外边那些灾民也是……可怜的……咱家又不缺这口肉。唉……要是天子知道了,都该开仓赈灾的嘛,我知道我知道,阿姐你用不着和我说这些呀。” 兰花儿便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是,我家狗蛋学了圣贤书,可是越来越贤良了。” ------------ 二百四十二 说狼 臧狼跟着颜大郎一块到山上去了。 兰花儿在家里边盯着山上望了好久,最后才被改花给喊到屋里边去了。 杨郎中和长梧是照例要到外头去帮着灾民和村民看病做法事的,狗蛋自然是跟在杨郎中身边。家里边的空闲人也就剩下兰花儿和小蝶两个人了。改花虽然也是在家里边的,可他总归要到外边田里去干活,少不得还是得离开。 等家里头终于只剩下兰花儿和小蝶的时候,她又开始期期艾艾地望着外头后山的方向,满脸地长吁短叹起来。 得亏在她身边的是小蝶,不会说她什么。不然她大概是要被说得羞死了的。 不过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横竖她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把臧狼给放在心上了的,这会儿的确也是去得有些凶险,也难怪她自己心里边惦记的。而且,既然改花已经看出来了,也不反对,那她自己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咧。 她自己在后头站了一会儿,等站得腿都麻了,这才慢吞吞地走回到屋子里边去,琢磨着这一天都要做些什么活儿。 菜种她一直就挑出来了,存在一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拿来当粮食的。要想往外头种,现在还显得有些不是时候。虽说是自己家围栏里边的地吧,可兰花儿一想到当初那些灾民那副疯狂的模样,不由得就有些头皮发麻。 都能够冲进人家里边去抢吃的了,就更不要说偷偷爬进院子里边去挖点儿菜苗这样的事情了。 种出去了,也不过是平白浪费了,兰花儿可不想把家里边好不容易才省下来的菜籽就这样给断送了的。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法子在后边做什么栽种的活儿。 所以来去想了,也不过是些清洁打扫的红楼之林氏长兄。兰花儿做得熟悉,又有小蝶在旁边帮衬着。不一会儿就将活计都给做完了。 至于烧饭的事,兰花儿更是熟悉得很,甚至都不用怎么去想的。她一边在家里边切着吃食,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好几次差些将手给切伤了。她自己还是浑然不在意。反正也是没有切到手上的,她还是那副心里藏着事的样子。 得亏小蝶从来不在旁边瞧着她做事,不然肯定会被她给吓坏了的。 晚间改花家来的时候,很明显地发现了兰花儿的状态不对,不由得在旁边小声地笑着讲,“阿妹这是怎地了。这样的焦躁。饭都烧得半生不熟的,忘记下水了吧?” 兰花儿被他一调侃,也忍不住有些脸红。还以为自己做饭的时候真的就心不在焉,连水也忘记加了,急急忙忙抢过去看。 只是,那锅一掀开,还是好端端的一锅稀粥。哪里有半分不熟的样子。 她马上就知道自己是被取笑了,忍不住皱了皱鼻梁,“阿哥你倒是会笑我。我哪里是做事这样糟糕的,这稀饭不是还烧得好好的么。我就是……就是忍不住觉着担心,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怎么样了,遇着危险没有。那后山上头猛兽多得很咧。又没有过夜的地方。阿哥你难道不想着么。” 改花听她这样一讲,也慢慢静了下来,点点头。讲,“自然是担心。可担心着也没用,不能跟着一块去的。你倒可别在山下的时候伤着自己了。回头他们回来了,一身清爽,反倒是瞧着你手上带伤。不是让人笑话。” 兰花儿虽知这人是可以逗笑,可板了板脸。还是忍不住听着改花的话笑了出来,“哪里有阿哥想的那样没用。就是想得多一些罢了,你可见我切着手了么。” “现在是没,可再这样下去,可就保不准了。”改花煞有介事地讲了一句,不再搭理兰花儿的反驳,转身端着东西就出门到饭厅去了,“赶紧的吧,我瞧今儿狗蛋和先生他们都饿了。” 兰花儿跟着答应了一声,也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就出去。 改花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折回身来,问,“阿兰,你同那长梧先生熟悉吗,可知道他平日……” 他这话只讲了一半,便定住了,连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好像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兰花儿不由觉得好奇,就开口说,“平日怎地了?阿哥你怎地突然有心思关心起那个神棍的事情来了。我和他可不熟悉。要说,就是村长给我安排的一个住客。怎么了?” 改花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讲,“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往后……算了,我还是自个去同他讲。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个事。” 兰花儿答应了一声,也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就是改花这样同她讲了,她还是免不了常常在心里边惦记着臧狼和颜阿林,猜想着他们在山上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遇上危险,又有没有顺利猎到猎物。甚至是在夜间的时候,她都特别用心地竖起耳朵去听外头有没有传来猛兽的叫声,就好像她听到了那些声音以后,能够知道臧狼他们的消息一样。 这两天却过得还算平静,并不像之前那样常常地有成群结队的猛兽在村外头朝天嘶吼。 兰花儿一会儿跟自己讲,说臧狼他们肯定在山上异常顺列,猎杀了不少猛兽,所以下山来的猛兽才变少了;一会儿又猜测是不是他们两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好多猛兽都在山上将他们给围困起来的,所以才无暇到村里边来找吃食。 她这样烦恼了两天,只觉得自己平生长得这样大了,还从来没有如此挂心一个人。她便在心里边劝慰自己,说臧狼这次是去得危险,她便多惦记着些娇花攻略最新章节。 可就像改花讲的那样,她就算是惦记的,那又如何呢。她没法子跟在臧狼身边,也不晓得臧狼和颜阿林到底怎么样了。就是想得再多,也不过是譬如白日做梦一般,没有任何帮助。 反倒是她总归该过好自己的日子。她要是停歇下手来不干活儿,不光是她自己的生活会受到影响,家里边的所有人都会跟着被她所影响到。 毕竟家里边会烧饭的――或者说茶饭好的――就只有兰花儿一个,她要是弄出什么事情来,家里的人是用不着再吃新鲜饭菜了的,每日就管着拿点儿稀粥就着辣菘菜吃吧,别的什么小配菜的,一概不用再多想。 兰花儿这么在心里头跟自己说了一遍,好歹让心思静了下来,尽放到了生活上,努力地不再去想臧狼和颜阿林的事情。 这样过了许是有两天,上山去的两人才出现在了村里边。 从他们出门开始算起,这次上山一共花了将近七天的时间。兰花儿后来每每想起,都禁不住要佩服自己的准备充分。 因为当时并不知道臧狼他们要到山上去多久,所以尽管臧狼说可能只去个两三天的,可兰花儿还是给他们俩准备了足够多的炒米和熏肉,估摸着够他们吃个七八天的。 当时她只是想着,要是啥时候提前回来的,尽管将那些东西又放回家里边供大家吃就是了。可要是他们真在山上遇到了些什么,需要盘桓一段日子的,好歹也不至于寻不着吃的。现在山上可不比往日咧,兰花儿没来由地就又小心了些。 事实证明她这些准备十分的有用。 据说他们在山上一直追着一群狼和一只虎,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都猎了回来。 “狼记性好,报复心又强。”臧狼私下跟兰花儿讲,“一灭就得灭一窝,否则有的是麻烦。” 兰花儿听他讲得认真,直觉得这人其实在说他自己一样,忍不住在旁边抿起嘴唇笑,笑得臧狼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还以为兰花儿是不信,想了想,又强调,“真真的报复心强。伤了狼的,它会记一辈子,想方设法地报仇。” 还说他们以前有个同僚,是做和他差不多性质工作的,不过那同僚大都是要传递情报的,因此常常在外头跑。年轻的时候有次在山林里头迷路了,一直走不出去,身上带着的干粮也都吃光了。当时实在没法子,就杀了头怀孕的母狼,将那狼烤了来吃。 后来一直过了好多年的时间,久远得那同僚都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杀过那头母狼的事了。没成想他有一日出任务的时候又经过那个地方,结果被一只突然扑出来的老狼给咬死了。 “这些东西,都是要成精的。”臧狼讲得十分的认真。 他是古人,自然会多信一些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兰花儿也不和他辩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倒觉得,臧狼那个同僚的事情,更像是因果轮回的。 因着做了那样的事情,便是业有此报。 可这也有些说不清楚。要是那同僚当时不杀母狼的,立时就饿死了,活不到这后来。 而外人要是知道了这因果,不过感叹一句轮回报应,可那同僚的至亲若是知道了,肯定不做这样的想法的。想必往后那些和那位同僚亲近的,再在山林里头遇上狼,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了。 果然是一报还一报。 ps:昨儿被病痛折磨得起不来床……今天默默来补上更新……tat~ ------------ 二百四十三 平和安定 因为他们出门以前就讲好了的,所以这次从山上把狼和虎拖下来以后,那两人干脆就不将那些猎物拖回到屋里边去了,而是劈了一些柴,在村子中央的位置生了一堆火,一边烧着篝火一边蹲在篝火旁边处理着那些猎物。 间或有些切下来不要的不能吃的脏东西,就直接扔进火堆里边当柴火烧去了。 至于那一身皮毛,自然是要留着的。 不管是赵家还是颜家,都还没有这样的皮毛大衣咧。不管是自己用还是拿出去卖了换钱,都是十分划算的。 这两人都是处理动物的高手,刀法也十分的好,不一会儿就将那些猎物都给处理完了。 皮毛自然是送家去。周围那些围着看的人虽然也觉得皮毛是好东西,可现在不管是再好的东西,也都比不上一点儿吃的。别说是皮毛了,就是金山银山的,也比不过一碗干饭放在面前来的诱惑人。 臧狼和颜阿林两人处理猎物的时候做得十分的巧妙,一边用身子挡着周围那些人的目光,一边从猎物腰上和腿上割了好几块肉,包在皮毛里头,让人给送家去了。外头那些人没有瞧见,自然也想不到那几块皮毛里头还包着肉的,都只直勾勾地盯着被架到了火上烤的整狼。因为臧狼他们就在村子外头的走道上大大咧咧地处理猎物,所以不管是村民还是灾民,都已经很快地就注意到他们俩。当然了,篝火堆上散发出来的烤油脂香味也是吸引那些人注意力的原因之一。 要不是那两个人手上都拿着刀和匕首,处理的还是猛兽的尸体,想必已经有好多灾民不管不顾地涌上去疯抢一气了堕落,钱色门。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冲上去,只是围在旁边,可还是围得紧紧的,死死地盯着那火堆上边烤着的肉。 臧狼和颜阿林都不是口齿伶俐的。改花干脆就跟了他们两个出去。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很会说话长袖善舞的人,可总归比臧狼要好许多。 趁着那两个人在后头忙活,改花便扯着嗓子喊了一遍,说这是上山除害下来了,想着村里边的人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肉食了,这会儿是特地到村里边来给大家分肉的。不管是村民或是灾民,只要排队了,都能领到一片。 他这么喊的时候,周围马上就起了一片骚动。 原本改花还提防着会有人趁乱冲上去抢肉的,没想到那些人在知道了每人都能领到以后。只是稍微鼓噪了一阵子,慢慢地就平静了下来,居然真的就熙熙攘攘地排起队来了。 虽然那队伍很乱。也十分喧闹,可到底还是给排出来了。 这要说是队伍,还不如说是一个围着篝火堆的人墙圈子。外头的人不停地想要往里边挤,而里头的人则是撑着不让外边的人挤进来。自然也有人想着趁乱直接挤到篝火边上去的。 可因为四周的人都太多了,要是真有人冲到篝火边上。自那篝火上头把整只烤着的狼给拖到了手里,也还是没法子逃到人群外边去。说不准手才刚碰到那半生的烤肉,就已经被周围激愤的人群给打死了。 还不说臧狼和颜阿林两人手上都拿着锋利的砍刀。 就连原本躲在屋子里头往外看的村民,也有好多经受不住烤肉香味的诱惑,犹豫着从屋子里边走了出来,也加入了那条粗长的队伍里边去。一边盯着篝火上烧得滋滋冒油的烤肉流口水,一边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往篝火中央挤过去。 颜大郎曾经在山上山寨里边给大家烤过烤肉,因此还算是十分熟练的。他好像也不担心那些人会蜂拥而上。一边烤一边在火上翻着那只插在竹竿上的狼。看着哪个地方的肉烤得稍微熟了,就伸出大刀去,切下一片来,伸到人群前头。 “拿了肉的到外头去,不要再往里挤了。”改花在旁边跟着喊了一句。 其实用不着他说。那个有幸拿到肉的人一将肉塞进嘴里边,马上就被周围的人推到了外头去。哪里还有法子待在圈子中央。 大家都瞧得紧紧的,谁已经吃到肉的,可都被一个一个记了下来,不让他们多占便宜的。 果然人在守护自己利益的时候,才是最最花力气的。 外头的人闻到了篝火上烤肉的味道,原本焦躁得很,可后来看了看火上烤着的那好几只狼和一只大虎,便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毕竟这肉,看着还是够分的。 谁都希望自己手上能分到一块大一些的,可周围这样多人瞧着呢,没有人希望别人会多占便宜的。他们看了半天,发现臧狼和颜阿林的刀法都很好,切下来的肉基本上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大小,慢慢的才安静了下来,满脸期盼的样子,只直直地盯着篝火看,也不怕那篝火闪烁晃伤了眼睛。 臧狼和颜大郎都默默地烤着肉,改花也只是在一边拿着个锄头看着,不说什么话的。 兰花儿早就跟他们商量过了,说这些大的凶猛的,留在家里边实在是不好处理,不如都分了。要是猎到了小的,兔子松鼠的,便送家去,以后偷偷做个肉吃,也就是了,不打眼的。 刚开始的时候改花还担心这么做会给家里边惹来麻烦的。 毕竟他们既然能到山上去猎这么一次,人家可就觉得赵家家里边是不缺肉的,这才把肉都分给大家奸妃和厂花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可兰花儿也又她自己的想法。 “阿哥,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吧,”她摸了摸下巴,尽量想要去说服改花,“哪怕有一个人念着咱的好,可不就会给咱通风报信的了么。那些灾民都是可怜的,还有乡亲……乡亲会不知道赵家情况么,也不过是还回去。这么大的东西要弄家来,谁瞧不见咧,到时候才是真惹上一堆麻烦。可肉分出去了,好赖……能多活个两日……谁能都是个坏的哎。” 改花听她这样讲,慢慢地才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心肠狠的人,不过是一直都在为家里边想太多罢了。外头的人到底过得怎么样,他自然是要比兰花儿清楚的。要说真就看着外头的人死,他也没麻木到那个地步。 就不说那些灾民了,村里头那些被抢了的人家,有些还是以前就跟他们交好的,要说就白白瞧着饿死,那也不是个法子。 改花还是想多给家里边存点儿吃食的,可兰花儿还是拦了,“这次先把大的都送出去吧。村里头人多,怕是分不过来。家里边哪里藏得住这样大的东西。得点儿皮肉的,也就是了。割皮的时候切点儿肉送家来就成。” 她这么一说,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一出事儿。 周围围着的人原本还安安静静的,可能也觉着尴尬,注意力也都在那烤肉上,相互都不讲话的。可后来,渐渐地就有人在抢过烤肉的时候,匆匆说一句谢,然后才把肉塞进嘴里边去的。 那些道谢的人基本上都是村里边相熟的,有些村里的年轻人得了肉以后,也并不马上就挤到外头去,反而是回头问改花,“赵家的,要咱帮你守着周围不?” 这就是怕哄抢了。 不等改花接话,那人又挠挠头,憨笑了一下,讲,“要是分完了还有剩的,多给我一口肉就是了。要是没了,那就没了呗,不碍事。吃了你家的肉,总不能扭头就走吧。” 村里边的大都是些淳朴而心思单纯的,以前为着个吃的争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只要能活下去,淳朴的本性就又都冒了上来。 改花瞧了瞧四周,觉得这人的确是多了一些,是需要有人帮忙拦着的。否则这哄抢起来了,怕是三个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就点了点头,讲,“那麻烦你咧。” 年轻汉子笑呵呵的,一斜身子就站到了改花旁边,“哪里麻烦,不是还吃了你家的肉啊。” 他这样一带头,村里边好多年轻人也就跟着站了出来,说是要帮忙的。 这些人相互之间是再熟悉不过的,相互见了,又因着今儿有烤肉吃,自然是高兴,打了个招呼,竟然围在篝火外头聊起天来。 大抵这些人过得还是比灾民要好许多,很多人家里并没有被抢过的,至少吃饱是不愁的,也就没那样多的烦恼。 慢慢地,臧狼和颜大郎看着接肉的人是灾民或者是家里被抢过的,会将肉割得大块一些,周围的人反应也都是平和的。 这让躲在家里边偷看的兰花儿不由得又一次感慨这些生活在小山村里边的人实在是淳朴善良――当然了,她在家里边偷看的时候可瞧不见人群中央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些都是臧狼在家去以后,被她缠着讲出来的。 那篝火烧得旺盛无比,看着就好像要映红半片天似的。那篝火上烤着好几具狼架子,还有一只大虎,悠悠地飘散着香气。 打从坳子村开始受洪灾侵害以后,这大概是过得最平和安静,最像正常日子的一天了。 ps:还是好难受……大家也要小心身体注意保重呢…… ------------ 二百四十四 外间 兰花儿躲在屋子里边很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就生怕他们几个人在外头会遇到哄抢,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又觉着这是自己出的主意,要是真让他们弄出什么麻烦来了,自己哪里会觉得高兴,不由得就更惴惴不安起来,一味地在外头院子里踮着脚朝外看,真恨不得自己能飞到天上去从上盯着下边看才好。 就连杨郎中也是十分担心的。 不过杨郎中担心人的法子和兰花儿并不太一样。兰花儿站在外头拼命地往外看,杨郎中却是在家里边忙得团团转的,说是要备一些药什么的,要是外头的人受伤了或是出了别的什么状况,也好有个准备的。 兰花儿哪里还有心思去和他计较这个吉利不吉利的问题,早早地就跑到外头去了,想着让杨郎中有些事情做也是好的。要不然所有人都塞在外边院子里头看,可就都不像话了。 这么一想,她甚至把狗蛋都感到了杨郎中身边去,让狗蛋帮着杨郎中一些,顺便还看着小蝶。 小蝶也是一脸想要到外边瞧瞧的神情,只是兰花儿想着她长得比较惹眼,身子又比较弱,就不太想让她到外头去,便叫狗蛋看着她,可她稍微说说话――这时候也顾不得她到底能听懂多少了。 长梧在后边看她这样子,觉得实在是好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赵家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要是担心得紧,不若到外头去看看?” “你以为我是傻子么术缚天下最新章节。”兰花儿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外边那样乱,我出去了岂不是光添麻烦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咧。” 长梧笑着揉了揉鼻子,看着兰花儿又转身扑回到栏杆那边去,贴着围栏一直朝外边望。长梧看她这样子实在是好笑。可又不好再嘲笑她了,便只是站在她身后,和她一道朝着外头望出去。 不过,赵家这栏杆围得高了,拦住了外头人的目光,自然也就拦住了里边的人朝外看的眼神。兰花儿再怎么努力踮起脚尖来,甚至都把屋子旁边的柴垛都给拖过来了,垫到了下边去,这才勉强地从栏杆上边探出去了半个脑袋。就是扶着前边的围栏,也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长梧在后边瞧得直摇头。生怕她一个抓不稳,一晃身子就给摔了下来。 可这也不好说她什么,长梧只好就那么站着。安安静静地在兰花儿后边护着她。 等到外头那堆篝火渐渐小了以后,围着的人都不情愿地散开了,兰花儿这才猛地松了口气,看着那三个被人围在中央的说笑着慢慢走了出来,这才一下子从柴垛上跳了下来。 “怎么。完事儿了么?”长梧温和地问。 “嗯,这完事的可真顺当,顺当得我都有些儿不信了。”兰花儿扭头给了长梧一个笑脸,这才啪嗒啪嗒地跑到旁去,急忙给外头的人开门的。 长梧瞧着她好笑,又觉着她好不容易露出了些小女儿态的。实在是可爱得紧,不由笑着又摇了摇头,也跟着她一道到门前去将外头的人给迎了回来。 外头那三个人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改花和臧狼还朝兰花儿笑了笑,连颜大郎也跟着打了个招呼。他倒不是要到赵家来蹭饭吃的,只是他们三家的围栏都连一块儿了,他要是想绕回家去,还得从后头绕好长一段路。所以干脆直接从赵家的院子里穿过去就是了。 横竖他们两家熟悉得很,他以前也常常在赵家吃饭的。都不在意这么点儿小事。 兰花儿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拿了点儿家里边做好的豆腐乳,让他拿家去,又问,“阿林,你要取两块狼皮家去么?阿狼可处理不过来这么些的吧。回头都让他弄,指不定要弄不过来的,到时候都要坏了咧。” 颜大郎大概是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这么回事的,就点了点头,从那堆狼皮里边取了四张,又挑了点儿肉,说是拿家去吃的。剩下好多一些肉都放在了赵家。那张虎皮,他也没有动,说是要送给兰花儿做新衣裳。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好像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一样,臧狼也没有反对,只是对着颜阿林点了点头。反而闹得兰花儿有些莫名其妙的。她是想推拒,可看着颜大郎的脸色,好像也不是勉强,是真想把那东西给她的。 兰花儿原本想着让他再多拿一点儿家去的,可后来想想,也无所谓了。他们几家也算是互通有无,东西放在谁家都不要紧,实在是要吃的时候,相互打个招呼,也就能送过去了。她现在在家里边正觉着无事可做的,也不在意多弄一些熏肉和腊肉。 家里边要是柴火不够了,喊臧狼去砍一些或是让颜大郎送一些过来就是了,也不多麻烦。 这么一想,兰花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让颜大郎赶紧家去,“你出门也好些天了,雎雎在屋里可不得担心的,赶紧家去瞧瞧她呗。” 兰花儿提到关雎的时候,颜大郎的脸上这才露了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来,微微点了点头,侧了侧身子就往后院那边走过去了。 赵家的人知道他熟悉得很,也不去管他,只都慢慢地往家走去,一边走一边相互说着话容婉。 臧狼也是到外头去了好几天的,兰花儿跟在他旁边,想着有好些话想要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才是。幸而改花心里也存了些问题,两人一路讲话,兰花儿在旁边听着,觉着自己心里的好些疑惑也都跟着被问了出来,也被解答了。 据说山上到现在都还没有能缓过来。他们到上头去看得时候,山石大都还是裸露着的,并没有长着植物。好多高大的树木都被狂风暴雨吹翻了,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成活。 那山后头里边甚至有看到被雷劈焦了的木桩,只是万幸暴雨足够大,并没有引起大火来。 再往后头的那些深山,连着臧狼和颜大郎也不大敢去的,生怕要在里边迷路了,找不到家来的道道。而且山上的路一点儿也不好走。山路原本就崎岖,被暴雨淋打了好久以后,几乎都成了烂泥,一脚踩下去,要是运气好一些的,那就是陷了满脚的污泥。要是运气再糟糕一点儿,说不准就要踩在一块松动的山石上头。 人连着那石头,都要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的。 那山上原本应该生长着动物的地方,现在好多已经变成了烂泥潭子。也有的大片草地和树林被冲刷下来的山泥覆盖住了,成了一片荒凉。臧狼以前常常到后山上头去的,现在几乎已经认不得后山上的那些地方了。 就是泥下边还埋着些植物,也早就被动物挖出来吃掉了。那些体型大的首先遭了秧。因为寻不着食物,很多都饿死了。可现在雨停了,好多猛兽还能去把腐肉和尸体拖回去吃掉,倒也活得还不错。 他们两个人顺着痕迹,好不容易才锁定了一只大虎和一群狼群。 “别的还有好多,”臧狼小声地讲,“不好捉,凶得很。就挑了两窝。” 臧狼不是个会讲话的,讲得也比较慢。改花和兰花儿两人在旁边一路听着,慢慢地才对后山里边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改花也说了一些外头山路清理的状况。 说是那山路也并不很好清理。因为落下来的山石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好多泥浆。原本那些山泥被冲下来的时候是借了洪水的力度,现在洪水全都退去了,那些山泥反倒是死沉沉地压在了山路上头,谁也没法子轻易将那些山泥搬开。 “只能一点一点挖,”改花叹了口气,旋又打起精神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繁琐,每日要挖土,又要将土抬到别的地方去。要不是村里边终究没法子种东西了,谁有那样多的空闲时间来挖这些。” 兰花儿原本就担心这清理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听改花这样一讲,也只能苦笑了。 这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够改变的。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既然没有起重机也没有挖土车,就只能凭借着人力一点一点去把那些东西清理干净。要说愚公移山的那种搬山力士,可也只会出现在故事里边吧。正是因为这些事情都只能靠着人力去做,所以才显得特别的伟大和来之不易。 改花说这些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抱怨的意思,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做事了,也从来不知道千年以后的世界上会出现机器这种东西。他只是把外头的事情给兰花儿说一说,好让她解解闷的,别一个人老是憋在家里边,都好要憋坏了。 唯一遗憾的是,兰花儿光顾着瞧外头的热闹,并没有怎么用心地准备吃食,回头臧狼家来了,吃的还是照旧的那些粥、辣菘菜和豆腐乳。自然还有一些他们剩下来的烤肉,也并不多了。 兰花儿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顿时觉得愧疚得很,心里边暗自发誓之后要好好烧饭的。 ps:病好了来补更新 ------------ 二百四十五 做腊肠 兰花儿想了好久,见家里边整好有还没有处理的猪肠子,便想着干脆拿着这些来晒腊肠好了。她虽然从来没有亲自晒过腊肠,可在家的时候也常常见过家里边的长辈做这些。 当然了,在现代的时候,要做这些可要方便得多,至少能直接买到肠衣,用不着自己洗猪肠了的。也有些灌肠用的灌肠器,根本用不着担心把肠衣弄破,或者是灌得不好的。 到了古代这样的环境,要做腊肠可就麻烦得多了。 而且这原本晒腊肠的季节应当是秋季才是的。那时候干爽而多风,容易将腊肠给风干。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已经不下雨了,太阳猛烈,风也很足。兰花儿想了想,觉着这事情应该还是能做成的。 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打算做很多,只是先做一点试试。 横竖她在家里边都没别的事情可做的。 为了不浪费那些肉,她还专门将肉先熏了熏,不要给做坏了的。这平日里要是东西做坏了也就坏了,可现在不同平常,就是一点儿吃的也都精贵得很呢。要不是想着这些肉都是要做成干活才好保存,她可不敢在这样的时候尝试着做腊肠。 腊肠要说难,其实也没多难。可要说简单么,想要做好也不是那样容易。 料子都是些眼见的穿到黑道文里的作者你伤不起啊!。不外乎是些糖、盐、料酒、肉,再加上一些姜蓉。都剁碎了混到一块去就是了。味道是顺着兰花儿自己的口味调出来的,也没有放辣椒。不是兰花儿不想做成臧狼爱吃的口味,而是家里边实在没有那么多辣椒让她挥霍了。 比较麻烦的是洗肠衣。 家里边的猪小肠也都不多。之前曾经切过一些来炒菜吃,现在剩下的也只有很少的一些了。必须先把肠子翻过来,将肠子里头的油都洗干净了,洗成薄薄的一片儿,然后再晾干。 兰花儿自然是舍不得那肠子里头的猪油的。 她平日里都没几天能吃上猪油的咧。哪里敢浪费。虽然不很多,却还是把肠子里头的那些肥油给小心地削了下来,准备晚上混在粥里边,也好歹是添点儿油水了。 肠衣也算是结实的,只要不是很用力地拉扯,应该都不会破。兰花儿刚开始做的时候还有些战战兢兢的。等后来她发现这肠衣结实得很以后,才慢慢地放开了手脚,麻利地用葛粉将肠衣都搓了一遍,洗净晾干的。 改花出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头看到那些飘来飘去的半透明肠衣还被吓了一跳,跑去问兰花儿而。“阿妹你这是做的啥,在院子后头拉着绳子晾啥呀?怪吓人的。” 兰花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腊肠这种东西,也闹不准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腊肠。只能含含糊糊地说自己想到了一个做干货的法子,也不知道成不成,就想着要试试的,也好给家里边换点儿口味。 她这么讲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的,生怕改花会觉得她是在糟蹋粮食。没想到改花对她倒是十分的信任。听她这样讲,只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阿妹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可惜现在也出不去,都堵在村子里边了。阿妹就是做了好吃的。也卖不了几个钱。哎,还是先吃饱了吧。回头你要是做出好吃的来,我可要更加紧了清理山道咧。” 兰花儿没想到改花对她这样的信任。压根儿就没想过她会做失败,把东西都浪费掉的,不由就觉得有些压力了,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要在这样的时候胡乱地试验。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兰花儿有些讪讪的,“阿哥。要么,我还是不做了。这也是肉咧。要是浪费了,我……还是留着熏了吧。回头等天气好了,再……” 她这话才说了一半,整好臧狼从屋里边走了出来,听了她的话,就挠了挠头,问她怎么了。兰花儿也不好瞒他,就慢慢地把事儿给讲了一遍。她原本是想着要做点儿好吃的,好让臧狼高兴高兴的。不过这理由自然是不能讲的。 因着这开头的理由就不能说,所以整个话讲下来就有些结结巴巴的,改花和臧狼听着了,还以为她是真有多着急这事,不由都跟着搓了搓手。 “小娘子要做,那就做好了。”臧狼扭头瞧了瞧外头后院晾着的肠衣,“肉不够,我再去杀就是了。小娘子要高兴,那就做。能吃的我都吃下去。小娘子做的,总归是好吃。” 臧狼虽然听不懂兰花儿想要做什么,不过他对兰花儿也算是盲目地信任了。以前兰花儿做过那样多吃的,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在他心里边也根本不相信兰花儿会把东西给做坏的。 他之前还那样担心小娘子做的豆腐乳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会不会吃得人拉肚子的。可就连那已经发霉了的豆腐块儿,都能让小娘子做得那样的好吃。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怀疑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到了他家小娘子手上,都一定能变出朵花儿来。 改花的感受自然没有臧狼那么深,不过他也相信自家阿妹是个茶饭好的,也很有想法,不是那种会胡乱做事的人。既然兰花儿都已经决定了,那肯定是有了成功的把握的,因此也跟着在讲了一句,“是了。你要是想做,那就做是了。这种天气晒肉,不管怎么的也不会弄坏的。味儿好不好的,那也没关系。” 兰花儿原本还没想着一定得做出个什么东西来,现在被这两人一说,反倒突然就觉得有压力了代嫁王妃很嚣张最新章节。回头看了看外边晒着的肠衣,又看看自己放在案板上准备切的肉,便觉得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才是。 她还愣着没想好呢,臧狼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去,瞧了瞧案板上的东西,小声问,“小娘子,要切?我来。都切碎?” “啊哟,谁让你帮忙的呀。”兰花儿看臧狼立马就拿起了菜刀来的架势,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赶紧伸手推他,把他往外边赶,“我总和你讲什么来着,不要抢我的活儿咧。你怎么又这样。该做什么的,我自己难道不会咯。我这就是闲得慌了,才想在家里边做点儿花样的。你们俩赶紧洗洗脸,到外头干活儿去吧。地里边忙完了么,山路都通好了么?” 臧狼被她一推,手上又拿着菜刀,也不敢跟她争,只能乖乖地被她推到了门外边去,又反手握着菜刀刀身的位置,把刀把递到了兰花儿面前去。 兰花儿把菜刀接过去了,又回头跟改花讲,“阿哥,晌午要吃的我都包桌上了咧,你和阿狼……不,让阿狼都带着吧。他看上去凶一些,没人敢抢他的东西咧。晌午的时候要是饿了,就躲一边去吃吧,小心让人瞧着了。水也烧好装上了的,里头混了先生给的草药,你们自个儿喝就是了。阿林和铁生哥那边都送过去草药了的。” 改花点了点头,和她交代了几句,这才拖着臧狼出门去了。 杨郎中和长梧起得晚一些,还有狗蛋,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后院上晾着的肠衣,都跟着被吓了一跳。长梧还笑嘻嘻地问,“赵小娘子,你这是要装神呢还是弄鬼呢?” 兰花儿呸了他一句,说,“要做出好吃的来了,你可千万别吃。” 长梧顿时就又换回了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那可不行。降妖除魔,乃贫道之天职。”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自称“贫道”的。有心想要八卦,可手上的事情实在是忙不开。长梧说完这句话,可能是觉得自己再留下来跟兰花儿讲话,说不准就真没饭吃了,笑眯眯地就走开了,兰花儿也没机会再多说些什么。 这些人都是要到外头忙去的,自然不留在家里。 小蝶虽然留着,可她要帮忙打扫,一整天就忙着在屋里边转来转去的。倒是很好奇地看了看那些肠衣,可也没问什么――不知道她是不是琢磨了老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用汉话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兰花儿把特地挑出来的狼腿肉剁碎了,混了点儿肥的,又将味道都调好了,然后就是将肉塞入肠衣里边去了。 现在这个年头自然是没有漏斗的,不过这也难不倒兰花儿。 她寻了一块干净的麻布,用热水烫一烫以后,在布中间剪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将那个口子塞在肠衣的开口处,就做成了一个建议的布漏斗了。这么一来,只要往那布上头倒肉,就能将肉都塞进去肠衣里头去了。 那肠衣滑溜得很,兰花儿塞了半天,一边塞一边看着长度,用棉线在肠衣上打结。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不知道要在肠衣上扎洞,还在想这怎么鼓鼓囊囊地都是气。后来她看着不对劲,才拿了绣花针,在灌完肉末的肠衣上扎了几个洞,将气放跑了,这才成了她以前见过的那种腊肠的样子。 这样把肠子都灌好了以后,就能放到后头去晾晒了。 不过就这样放在外边,兰花儿总担心会被人瞧见,惹出麻烦来的。她干脆在那些腊肠上头又扑了一层干乌拉草。这样在外头看上去,就会以为她是在晒草了。 这样虽然腊肠会干得慢一些,不过也能防蚊虫,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 二百四十六 情谊 兰花儿把腊肠都晒到后头去以后,这个工作就算是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她在每天夜里之前将东西都收回到屋子里头去了。 臧狼每次都整好在兰花儿准备把东西收入屋的时候家来,瞧见兰花儿在那后头准备要忙开来的,就赶紧过去帮忙,讲那些东西都一并抱回到屋里边去,一边问,“小娘子您这来回的抱,也不嫌折腾得麻烦。” “那怎么行咧,”兰花儿跟在他旁边,原本还想着把他手上的东西抢过去一半的,可后来就发现臧狼完全不肯让,所有东西都要自己抱在怀里边的,不由得有些气馁地跺脚,“这怎么好放在外边,夜里头有夜露的,放在外头好要被打湿了的,回头说不定要发霉的,还是得搬回灶头那边,让烟熏着。你这是做啥咧,又不是多沉的东西,非得抢着抱么。” 臧狼便嘿嘿笑着,讲,“既然不沉,小娘子让我抱就是了。也没几步路的。” “是不沉,可脏咧。瞧你这抱的,回头还不是要我来洗衣裳。沾得上边都是油,可不是好洗刷的。”兰花儿一边叹气,却也知道臧狼这是心疼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臧狼就这么瞎忙着了。 臧狼也已经习惯了兰花儿这种性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一边笑。兰花儿要是真不想让他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抢回去的。这会儿既然没有硬要抢的,那就是同意他做了的。 这几天正好碰上杨郎中在屋里边给兰花儿烧姜汁红糖水的,说是个滋阴的法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说是要让兰花儿试一试。 兰花儿以前就知道这是个有用的,据说能止痛,对身体也好赐错姻缘嫁对郎(gl)。好些来月事的时候痛得不行的姑娘都靠着这个法子来撑过去的。只是她以前从来不痛。也不大需要喝这样的东西。一时半会的自己也都想不起来。还是杨郎中和她讲了以后,她才恍然,暗地笑了自己一回。 这明明是自己知道的事情,却完全都忘记了。而且还是这样隐私的闺房密事。得亏杨郎中也有些年纪了,她也算是个现代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家里头的人要是问起来,杨郎中便只说是滋阴补寒的,对女子身体尤为有效。兰花儿想了想,干脆连小蝶的份儿也给准备了。 小蝶年纪比她要大,可身骨子一直都没长开来的感觉。来了赵家这么久,眼看着也从来没有过月事的,说不定是根本就还没开始来。她说话还不大利索。兰花儿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她,只能把这疑问就藏在了心上,想着自己仔细点儿观察就是了。 要是什么时候小蝶身体出现了变化,她也总归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小蝶这身子不好,眼看着也是个阴虚的。兰花儿也就连她也一并跟着补上了。唯一让人为难的,就是家里边的红糖也都不多了。蜂蜜倒是还有不少的,可那和红糖完全不是一个功效的。 红糖有点儿中医里边药效的作用,拿蜂蜜替代了,可就没那个效果了。 兰花儿干脆把家里头的红糖都给了杨郎中,让他看着煮。大不了回头的时候拿蜂蜜来替代糖就是了。而且这边是北方的口味。横竖糖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调料。就是她烧菜的时候不放糖,家里边的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臧狼倒是还记得兰花儿之前肚子痛的样子,也懵懂地知道女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的。他好像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姜汁红糖这个方子。这回见杨郎中做了,可能是又想起了兰花儿难受的样子,背地里的时候,就悄悄地问兰花儿: “小娘子是最近又不舒服?” 他这么问得没头没脑的,倒是把兰花儿闹了个莫名其妙的。“没有啊,最近好得很咧。怎么啦?” “我瞧见先生烧那个。”臧狼挠挠头,“以前见过,都是些小娘子不舒坦的时候吃的。现在还那样痛?” 兰花儿被他这么一说,才知道他在讲的是什么。被他这样一问,实在是觉着有些奇怪。可这也不是不能见人的事情。她回头想想,除了刚开始的那一次以外,她好像就再没有那样难受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平日比较注意,还是杨郎中开的方子还不错。 不舒坦自然是有的,痛也难免。不过只要忍忍,那感觉也就过去了。 而且打从那次以后,事情就再也没停过。她一直都没时间停下来歇一歇的,甚至都想不起来要难受了。现在被臧狼一问,她也只能有些茫然地摇头。 “没有。自然是不舒坦的,可……也没那样的痛。可能都过去了吧。没事儿,用不着担心。” 臧狼其实也不完全懂这些女人身子的事,被她这样一讲,也就只跟着点头。 日子总算是过得平稳。 兰花儿的腊肠每天都晒在外头,也得亏周围的护栏筑得高,腊肠也总算是晒得十分的顺利。 原本她最担心的就是这腊肠晒在外头,被外边的灾民瞧见了以后会给家里边添麻烦的。也怕现在天气不够干燥,没法子将腊肠风干,反倒是白白浪费了那上好的腿肉。 现在看来,虽然空气不算十分干燥,风也不算猛,可到底太阳猛烈,至少是不用担心腊肠会发霉了的。 据说这腊肠腊肉一类的东西,一定要在秋天起北风的时候放出去风干,味道才特别的好别叫我娘子gl。兰花儿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只是听过这种说法罢了,也从来没有去考究过到底是什么时节做出来的腊肉腊肠才是最好吃的。 现在对她而言,只要能成功地把东西做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管它哪个时节做得比较好吃。就这年头,有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七挑八的。 这些肉原本也是要做成干货的。只不过要是按照村里边人一贯的风俗,就应该是做成烟熏的。兰花儿一直不太喜欢烟熏的肉,总觉得有股子怪怪的味道。这会让做成腊肠,不过是尝试一下换一个口味罢了。 既然这次眼看着是要成功的,兰花儿也就再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腊肠上头了。 她开始担心起外头那些灾民,以及清理山道的工程来。 倒不是说她已经悠闲到有时间去担心外头的民生问题,而是她家里边的男人都在外头干这活儿呢,她没别的事情做了,想的自然就是她家那些男人做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外头那些灾民大概是觉着自己也想到镇上去,所以十分自动自觉地就加入了清理山道的队伍里边去。可后来慢慢的,那些灾民就开始觉得这是个敲诈的好机会。 要说是敲诈,其实也不对――他们已经饿得没有法子了,山上又不是那么好找食物的。容易找到的东西都被他们吃光了,再往深山里边去,就是猛兽的地盘。他们压根儿不敢上去。既然在山上找不到食物,他们只能把目光重新又转回到村里边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臧狼他们在村子里分过烤肉,那些灾民挑了几个头头,据说到村长家去,上门跟村长谈判了。说是他们既然付出了劳动,帮着坳子村的人清理山道的,自然应该从坳子村这得到些报仇。他们要的也不多,每天管饭而已。可这样的要求,这样多的灾民,根本不是现在坳子村所能够承受的。 村长果断地就拒绝了他们,还讲,“这道路清出来了,你们不是也能到镇上去啊。镇上在赈灾咧,你们过去,还有条活路。留在这村里边,真以为能活下去啊?村里边谁还有这闲粮给你们吃。实在撑不下去,就学着赵家颜家的,那山上头不是好多吃的吗,好多豺狼虎豹,赶紧吃去啊。” 这些都是改花回头学给兰花儿听的。 兰花儿听了就皱皱眉头,“村长讲话好冲的咧。” 改花也跟着点头,“嗯。村长这些天也过得不舒坦。村里边有事,他哪里放得下心。那些灾民其实倒不算过分,就是村里头实在也没法子支撑了。” 兰花儿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边藏东西的地窖,想了想里头储着的粮食,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压低了眼帘子,“嗯”了一声。 之前赵家和颜家合伙着给村里边分了次肉,大家对他们的态度跟着也有些不一样。不管是灾民还是村民,见着改花和颜大郎,甚至是见着臧狼,都会跟着主动打个招呼的。原本那些灾民十分害怕臧狼,这会儿一下子变得热情了起来,反而让臧狼觉得好不习惯起来。 他是个简单的,见人家一下子热情了,回头就偷偷地跟兰花儿讲,说觉得那些灾民其实也过得十分的可怜。 可怜又有什么法子。 兰花儿领着臧狼去点了一遍东西,低着声音跟他讲,“家里边就只有这些。你说要是分出去了,明年要怎么过日子。” 臧狼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听兰花儿这样讲,就伸手去拉她,“小娘子别难过,我多干活就是了。” 他说的多干活,也不知道是多到后山上去猎猛兽,还是多做点儿体力活,好把山道早日清理开的。 ------------ 二百四十七 亲戚 臧狼虽然想着要努力干活的,可他再怎么努力,毕竟也只不过是一个人。就是他想得再好做得再多,在面对着前边那样工程浩大的活儿的时候,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微乎其微。就算他真的拼命地在干活儿,可又怎么样呢。 兰花儿看他还真的是在外边做得十分认真又卖力的,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点儿心疼,就跟他讲,“你也用不着那样拼命的。谁不是一样的在外头干活儿呢。你抢着多干了,回头来还要累着。要是累狠了,不是得休息几天,那进度还是一样的么。” 他自己倒想得没那么复杂,听兰花儿这样讲,就憨憨地笑了笑,讲,“干完再歇呗。” “这哪里就轮到你来说什么时候完工了的,”兰花儿都觉得要被他这种想法给逗笑了,“可没有那样简单。你瞧外头那样多人,天天干活儿的,那山道可清理出来一半了没有?我瞧着可不这样容易就做完。你别一下子用力猛了,回头来累着了还要我照料你的,麻烦。” 于是那一整天臧狼都陷入了一种被自家小娘子嫌弃了的情绪里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 改花知道了他的心思以后,忍不住就笑了,跟他讲,“阿妹这是担心你。她不好意思直说,只能绕着弯子跟你讲了。她就是盼着你好。” 被他这样一说,臧狼这才振作了起来,觉得自己还是被小娘子喜欢着的,挠了挠头,又换成了一副傻笑的神情。这次就真的被兰花儿嫌弃了半天穿越女的重生之路最新章节。 可嫌弃又怎样。嘴上说得再嫌弃,那也是自家的人。 兰花儿原以为这日子不咸不淡的,也就过下去了。也没什么好不好的。 这年头眼看着是不好的,地里边也不长庄稼。下完了暴雨,紧接着就是持续的暴晒天气,让她都有些怀念起以前的那些暴雨来了。 可之前的暴雨好像把整年份的雨水都给下光了,现在大家都盼着能下点儿雨凉快一些的时候,它却再也没有下雨的迹象。天上连片云都不多的,好像就再也不会下雨了的样子。这样的暴晒,让人突然就有些怀念起以前的那种暴雨天气来了。 特别是那些男人,整天在外头干活的。 山道那边可没有什么遮荫的地方。因为一直暴雨的缘故,两边的大树都已经被冲倒了。连个纳凉的地方都没有。 兰花儿十分担心改花和臧狼在外头会中暑的。她去咨询了杨郎中一遍,回头就在家里给他们烧了清凉的药茶,每天早上早早起来以后。将那些茶水煮好了,全都装起来,放到家里边的水缸里头去镇着。虽然达不到冰镇的效果,不过好歹算是凉茶了,能让他们在外头的时候好好补充水分。 要不是现在环境不允许。她都想要每日给改花和臧狼送饭送水的了。可惜,现在外头还是有好多灾民在四处走动。村里边还是不允许年轻小娘子往外跑的。 村里边有好多小娃子都已经忍不住了。小娃子原本就是些调皮捣蛋的,平日里都爱跑到外头去玩耍。之前下雨的时候还有人偷偷溜出门去,何况现在已经不下雨了。 那些家里边有姐妹的还能有个玩伴儿,要是只有一个的,早就无聊得很了。琢磨着想要溜出门去。 不过现在家里边的妇人都在的,每日没有别的工作,就只是看着那些小娃子。倒是看得紧紧的,让他们完全没有机会到外边去,也省得真闹出什么悲剧来。 兰花儿看着其实觉得那些灾民的态度已经比以往要好很多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无理取闹或者是胡乱动手的。不过,谁知道呢。那是他们见着的都是青壮年。要是有机会。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这样百无聊赖地过了好几天,兰花儿正觉得无聊的。没想到,让她不无聊的事情马上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兰花儿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找上门来,她绝对不会再抱怨一句无聊的。 平静的生活是这样的让人享受呵,可惜她居然没有珍惜。回头想想,兰花儿都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边的那种思想挖出来丢掉。可惜,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后悔药。 能让兰花儿如此烦恼的,自然只有本家的人了。 兰花儿几乎已经完全忘记本家人的存在了。当洪灾刚开始发生的时候,她还担心着本家的人会不会找上门来的。可后来,本家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她渐渐地就将那些人都忘到脑后去了。后来偶尔想起本家人来的次数,还不如她想起山上红花白的次数来得多。 毕竟对她而言,红花白还是个一起生活过的人,也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两人怎么也算得上是好友了。而且,兰花儿没有妹妹,她一直是将红花白当成了妹妹一样来看待的。虽说这妹妹好像有些厉害过头了。 之前说是红花白追着楚江开追到了京城那边去,也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要是没回来,那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被这暴雨困在山上,也是件好事。 倒是本家的人,给兰花儿留下的尽是些不好的记忆。 第一次被打是因为本家的人,第一次在人前痛哭也是因为本家的人重生之特工嫡女。还要被欺负,被欺负还得拼命忍着。 兰花儿只盼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遇到这一家人了才好。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是在古代,通信并不发达。随便出个什么事情的,这联络就断了。有些人几十年的回不了家乡,也没法子给家乡传书信,谁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所以才有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样的诗句。 古代毕竟天宅人祸的多得很,又有战乱,随便染点儿风寒,说不定身子虚一些的,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兰花儿虽然不愿下狠心咒本家的人全都死光,可内心里边也曾经闪过这样的想法。说不定,本家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不愿意主动去想这个问题,也不想跟改花提起。家里边的人好像都相当的有默契,将这些事情都摆到了一边去。只要没有人提起,没有人触及,大家就都当没有这回事儿。 可惜,赵家五房也只能这样过着到今天了。 找上门来的是赵木棉,手边还拉着一个小娃子。那娃子瘦小得很,脸上抹得尽是淤泥。兰花儿瞧了好久,也没瞧出来那到底是哪房的。 兰花儿之前到本家去的时候,是见过本家的那些小娃子的。可也只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这会儿猛地见着,又是个脏饿得不行的,便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了。 赵木棉是自己寻到门上来的,一到坳子村,就直奔着赵家去。她自己一路上也沾了满身的泥尘,又渴又饿的,看上去可普通的灾民也没有什么区别,这一路上倒也没有人为难她。 毕竟这一身脏臭的,周围的人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个有心思管她。 兰花儿还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赵木棉给认出来的。她一将人给认出来了,脑子就开始止不住地疼了起来。她倒是想不认的,来个一推干净。可一抬头瞧见赵木棉灰黄的脸色,心里边又一下子软了下来。 这人的确是可恶得很,当初还用热水泼过她的脸。但就是这样,难道她就能看着这人死么。 兰花儿静静地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屋去,给赵木棉勺了两碗水,隔着围栏递了出去。 赵木棉接了水,也不道谢,递了一碗给身边那个小娃子,然后自己端了一碗,急急忙忙大口地喝了。喝完了,就将碗拿在手上,也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上次兰花儿见她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已经有些木楞了的。这会儿一见,她脸上就更没有表情了。整个人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不说话地站着,连眼神都是灰色的。 兰花儿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问,“本家……其他人呢?” 赵木棉呆了一下,低头看了兰花儿一眼,十分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连嗓子都是哑的。 兰花儿看着赵木棉这样,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最初见到赵木棉的时候,那还只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带着点儿骄傲的乡间少女。 她觉得有些不忍心看着赵木棉这样,可她也不是傻子,要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赵木棉,她也是不敢的。家里边现在就只有她,还有一个比她都不如的小蝶。以前赵木棉就曾经拿热汤泼过她的脸,谁知道这会儿会不会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你先在门前坐着吧,”兰花儿想了想,觉得暂时还是不能将赵木棉给放进屋来,“不过,家里边的粮食原本就不够的,能不能让你进门,我说了可不算,得阿哥讲了才行。回头阿哥家来了,你亲自和他讲就是了,阿哥才是赵家五房当家的。我也只能给你再倒碗稀粥。” ------------ 二百四十八 对策 兰花儿从家里边勺了碗稀粥,让赵木棉走到侧边的地方去,尽量不要惹人注意地躲在一边去,将东西给吃了。给的粥不多,兰花儿让她吃完了不够再要,可赵木棉也没有再说什么。 赵木棉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要是不问她话,她就一句也不说,也不开口讨什么。兰花儿看着她脸上疲倦的神色,还有干渴得裂开来的嘴唇,不由得就一阵心软,几乎要连当初她做的那些坏事儿都统统要忘掉了。 可是,兰花儿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就这样把人给放进屋子里边来。 不说赵木棉一个抽风的又做对她做什么,要是欺负到了小蝶头上,她又要拿什么去给改花交代。她知道阿哥不会怪她,可既然改花把小蝶交给她照顾了,她就得照顾得好好的。 要不是赵木棉当初曾经做过伤人的事儿,她肯定二话不说地就开门了。但现在,一想到当初赵木棉的那个疯劲儿,她就犹豫了。 现在的坳子村也并没有多危险的。她让赵木棉沿着围栏,一直走着绕到了屋子侧边去,就让赵木棉坐在那里休息的最佳伴侣全文阅读。那个位置比较隐秘,又正好是在背对着阳光的地方,人坐在那下头,刚好可以借着围栏的阴影来躲避毒辣的太阳。 赵家原本就因为之前给村里边的人分了烤肉,所以并不怎么招灾民的,这会儿赵木棉坐在侧边休息,也不会被灾民发现。 兰花儿到外头去看了几回,每次都还看到赵木棉拉着那个小娃子,两个人相互依靠着休息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可十分怕赵木棉在外头的时候遇上什么灾民,一不小心出个什么事情的,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此心里边一直惴惴不安的。 幸而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来来回回瞧了好几回,赵木棉仍旧是好端端地坐着,微微垂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兰花儿原本还以为这个曾经有些傲慢刁蛮的小娘子会和她辩论,或者是想一些别的法子来进入赵家的。没想到她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这个样子反倒让兰花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坳子村来的,不知道本家别的人都怎么样了。赵木棉也就只来过坳子村一次罢了,那还是之前过年时候的事情了,这一路上就只有她拉扯着一个小娃子。 兰花儿带入了自己想了想,总觉得这事情有些无法想象的。这么想了一会儿。兰花儿已经觉得心烦得很了,干脆就将所有念头都给抛开了,转身回到屋子里边去。准备着晚上要吃的东西。 因为赵木棉突然地出现了,兰花儿想了想,还是做了比平常要多一些的晚饭。 不管最后改花要不要让赵木棉进屋子,可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又空着手。一身疲累的,总不好真就让人饿死在门前。虽然家里边也是紧巴巴的,可不到过不下去的时候,真要说连口饭都不给,实在有些做不出来。 兰花儿心神不定地在家里头备着东西,好几次都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得亏她已经是做习惯了的。现在这年头也没有好多东西给她准备的,不过是切些辣菘菜,这才没把自己的手都剁掉。 改花和臧狼家来的时候。兰花儿正在灶间烧水,听得门口有动静,急急忙忙地就将灶头里边的柴火抽出来了一些,让火变小了,这才赶紧跑到外头去。 “阿哥。”兰花儿一见着改花的面,赶紧地就伸手将他往旁边一带。“赵木棉过来了咧。” 改花这才刚回到家来,正想着事儿,被兰花儿这么往外头一带,不由愣了愣,“谁?” “啊哟,还有谁呐。本家的……哪房的堂姐?反正是本家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过来了,她一个人,带了个小娃子。那娃子我不认得,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家的人。”兰花儿跺了跺脚,一边将改花往侧边的围栏那拉,“阿哥你记不得了,还在本家见过咧。后来她跟着来过咱家一回,还给我脸上泼了……” 兰花儿这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她现在倒没有什么报复的心思,只不过改花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她一着急,跟着就随口说了下去。她也没想过说要不要让赵木棉进家来的。她自己都还在纠结这个事情咧。 改花听她这样一讲,好像总算想起了这个人来,“哦”了一声,又皱了皱眉头,“我想起来了。你没放她进屋吧?” “哪能呀,我不怕她再给我来一下子么。”兰花儿摇了摇头,用下巴朝着赵木棉坐着的那个地方示意了一下,“我给了她水和吃的,让她在那边坐着,等你家来。我也说不好该不该放她进屋,就想着小心些总是好的吧。” 两人正说着话,臧狼已经把东西放回到屋后边去了,这会儿也走了出来,整好听见两人在讲话,脸色跟着也沉了一下。 兰花儿一抬头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人是不想让赵木棉进屋的失婚,再遇爱。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情轮不到他开口,干脆就忍了,只是拉着张脸,有些不高兴地站在一边。兰花儿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抽空朝他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让他赶紧先进屋去。 臧狼却偏不,就根个木桩似的杵在旁边,默默地不高兴。兰花儿拿他没法子,就随他去了。 改花顺着兰花儿的指使,稍微过去看了看,也没跟赵木棉搭话,只是瞧了一回,然后就转过身走了回来,正好看到兰花儿在对臧狼挥手的,不由就笑了,“你别不高兴,我难道不心疼阿妹么,怎么可能让伤过她的人住家里边。” 他这样一讲,臧狼好像才跟着高兴了一些,就挠了挠头,“我不是……” 结果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才是,扭头看了看兰花儿,又看了看笑着的改花,干脆就不开口了。 可是,这人不往家里放,要往外推,好像也不对。 虽说现在也都这样了,谁家都不好过。不过眼看着一个弱女子寻上门来的,还带了个小的,真要往灾民堆里边推,好像也不很好。 “在后边田里头给她搭个草棚吧。三五不时的接济接济就是了。”改花朝着后山田地的方向指了指,“后头地方是有的,现在也不缺人力。明儿去给她弄了,不过一两天就能做好。到时候让她住过去就是了。现在的灾民都安稳了些,她一个草棚,里头也不藏吃的,又挨得近,都能听到声响,想来问题不大的。” 兰花儿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跟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今儿呢,还是得让人进屋的吧?” “让她进来吧,也就是睡一个晚上的事情。明儿就找阿林和铁生一道,怎么也能搭出来个能睡人的地方了。现在这年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让她晚上在厅上打个地铺就是了。”改花性子毕竟是宽厚,最终还是决定要把人先迎进屋来一晚上。 兰花儿自己倒没多大想法,阿哥这样讲了,她就跟着点了点头,让改花亲自到外头去,跟赵木棉讲就是了。 等改花走开了以后,臧狼这才过去,拉了拉兰花儿的手。他以前都只敢拉袖子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胆子越来越大了,“小娘子,赶走算了。” 兰花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赵木棉的事情,就抬头仔细瞧了瞧臧狼的脸色,小声地问,“你不欢喜她么?” “她伤过你,”臧狼摇了摇头,倒没有很不高兴的样子,“之前她伤你,也没道歉,也没什么原因。她心不好,以后还要闹事。” 兰花儿没想到臧狼会说出这么一个评价来,又觉着这人是真把她给放在心上的,不由就笑了笑,伸手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头挠了挠,才讲,“不碍事,不是就放进屋一天么。你都看着,能有什么事儿。你要是担心,晚上的时候就甭睡了呗,给我在门口守一夜,还能让她从窗户溜进房间不成。到底是亲戚,又一个人过来了,赶出去也不合适的。” 臧狼绷着张脸站着,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道到底是不高兴,还是不好意思。 兰花儿逗了他一回,见到改花领着人往院子里边走进来了,这才拉着臧狼往那边过去了。 赵木棉默默地跟在改花身后,还是牵着那个小娃子。见到兰花儿和臧狼的时候,她好像扭头瞧了一眼,又好像没有。兰花儿隔得有些远,天色又暗了,也闹得不太准。等走得近一些了,赵木棉已经又是那副低着头跟着走的样子了,好像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旁边一样。不过她好歹是安安静静的,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是会突然伤人的样子。 不过,谁知道呢。兰花儿想起之前赵木棉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安静本分的样子,甚至都有些木讷。倒希望她是真的一直安安静静的才好。 ------------ 二百四十九 安置 赵木棉和那个小娃子身上脏得让人都要瞧不下去了的。 既然迎进家来了,兰花儿便先带着他们到后头去洗一洗。臧狼倒没说什么,只是紧紧跟在兰花儿后头,好像生怕赵木棉会突然干什么似的。兰花儿瞧着他就觉得好笑。不过想了想,这也是他自己一种关心照料人的方式,兰花儿也不好说他什么,就让他跟着了。 要真有个什么事情的,还能叫他看着。 唯一不方便的,是臧狼这么一个大男人,可不太好跟着看赵木棉和那小娃子洗漱的。 小娃子自然是问题不大,可赵木棉怎么也是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了,臧狼就是靠近也都不合适的,何况是要跟着在后头看着。 兰花儿指挥着臧狼将烧好的热水给勺进大木桶里头去,又摆到了里间,接着就将臧狼从房间里头赶走了。 她自己原本还想呆着的,可后来想了想,忌讳着之前的事情,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在旁边的比较好,干脆也就不待在旁边了,只跟赵木棉叮嘱了一句,又说,“我给你找两件衣裳。你这身可不能穿了的,我给你拿新的……不过家里边也没有新衣裳,是我穿过了的,洗得很干净的,你不要介意。” 不管兰花儿说什么,赵木棉都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前边那桶热水,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萌货大战美御医。 兰花儿总觉着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尴尬。不过想了想赵木棉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那些经历,说不准真就让人无法承受的,她也就不勉强对方回答她的话了,自行走到了外头去,给赵木棉和那个小娃子翻衣服穿。 赵木棉的衣服好解决,只要把兰花儿自己的衣服给她就是了。可那个小娃子的衣服实在是不好找。以前狗蛋小时候的那些衣服,早就被她都拆掉了。用碎布重新缝了新衣裳的,哪里还有那样小的衣裳留在家里边。 兰花儿翻找了一通,结果还是没能找出什么来,只能愁着张脸叹了口气。 没法子,只能先用狗蛋现在的衣服给将就着了。虽说这大小肯定是不合身的,也总比光着身子要强。要是实在太长了,到时候把衣袖裤管什么的辣起来,腰上再多折几道就是了。 兰花儿拿了一堆衣裳回去的时候,整好在外头看到赵木棉在给那个小娃子洗头发的。那小娃子倒乖得很,微微低着头。让赵木棉在他的脑袋上拿着头发刷着的,也看不清身上到底洗干净了没。 赵木棉自己已经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了,露出了身上有些苍白的肌肤来。 在兰花儿的印象里边。赵木棉怎么也算得上是个好有相貌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有那样多的汉子愿意背着东西上门去要将她抢进门的。 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脸色粉嫩、身材圆润的姑娘那,猛地看到赵木棉现在这个瘦弱苍白的样子,觉得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么些天来,她见着的灾民也已经很多了。那些灾民都比赵木棉要凄惨得多。不说旁的,就是兰花儿自己。也都瘦了一些。毕竟日子过得紧绷了。她只是没想到当初那样骄傲的姑娘,现在愈发的落寞消沉了。 这么一看,实在是有些美人迟暮的悲伤。 不过她也没在外头看多久,拿着衣服就敲门进去放下,人马上就又转出来了。她出来的时候,臧狼还远远地站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守着要做什么。 兰花儿瞧他跟往日完全不一样的,就忍不住逗他,“阿狼。你站这样远,可瞧不见人家姑娘的身子哟。要想偷看,就得绕到后头墙角那儿去。” 臧狼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上顿时就是一红,急急忙忙地申辩道。“我哪里是……就是要看,也不是看她。我是怕她还像先前……” “我知道咧。逗你的呢。”兰花儿看他真紧张起来了,就赶紧安抚了一句,“没事儿了。我也不到那头去了。咱到外边准备吃的吧。回头还得弄个地铺咧。她要做什么,自己折腾就是,我可不给她打下手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又转到灶间去,将晚上要吃的东西全都摆出去放好,赵木棉这才拉着那小娃子走到了屋子前边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讲话,只是拿着一双水亮的眼睛盯着臧狼一直看。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都没发现赵木棉的眼神。她要忙的事情多得很,前前后后地来回走,也没时间去看赵木棉。 臧狼倒是很快地就发现了赵木棉在盯着他看。他想起之前赵木棉上门来的时候,曾经拿热汤泼过兰花儿的脸,那时候他好像曾经凶过人家,就觉着赵木棉这估摸着是怕他的。他倒恨不得赵木棉能因为怕他而躲到屋外去,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家里边的人全都回来全了以后,一屋子人这才吃了一顿气氛诡异的饭。 平日里餐桌上都好歹有个说话声音的,这次多了赵木棉这么一个明显死气沉沉的,大家相互看了看,也觉得不太是适合说话的时候,就都只是默默吃饭。一顿饭倒也吃得飞快。 长梧和杨郎中都算是外人,改花只是稍微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赵木棉,就算是交代过去了萌货有令,爹地排队全文阅读。 赵木棉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就是在改花给大家介绍的时候,她也没扭头看看长梧和杨郎中,还是一直盯着臧狼看。 兰花儿是这时候才发现赵木棉的目光,不由愣了一下,给臧狼递了个眼色。 她不好在赵木棉面前问什么,就只能装着不知道。 等饭吃完了,长梧和杨郎中都赶紧找了个借口先回屋去了。小蝶是个不太懂汉话的,也被改花先喊回房间去了。一屋子就剩下赵家五房的几个人和赵木棉两个,这才稍微说了点儿话。 也就是改花问了,赵木棉才说一句。 那小娃子看着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说是赵木棉的亲弟弟。 本家那边淹了以后,两姐弟原本是和本家其他人一块离开村子的。当时还在下着雨,他们原本也没想着要到五房来的,都觉着五房肯定比他们还不如。只是半路上遇上了泥石流,又碰到了大群灾民,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赵木棉拉着她弟弟,两人在路上寻了好久,也没能把本家的人给找回来。她想着要回到村子去,可又想起家里边已经淹了。他们家里头养着好些牲口,却没存太多口粮,这时候回去肯定找不到什么吃的。 她拉着弟弟流浪了好些天,这才想起来五房说不准能有些吃的,这才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改花再问,她却不说别的了。兰花儿猜她在路上的时候肯定走得不顺利的,说不定还迷路了的。她脚上穿着的鞋子早就磨破了,兰花儿不得不给她新换了一双。 小娃子小名叫雷雷,也是不怎么讲话的。狗蛋逗了他半天,他都只是小心翼翼地躲在赵木棉身边,偶尔才露出半个脑袋来,偷偷地看狗蛋一眼。 兰花儿想着这两姐弟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又想起自己以前和狗蛋独自在村里头过日子的时候,不由得就有些心软了。特别是这两人估摸着打小就没吃过这样的苦,一直过的都是衣食无忧的日子,突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会觉得受打击的。 改花这时候又跟赵木棉讲了一遍,说家里边实在是已经住不开了。她要是想在坳子村留下来的话,明儿他就去后头给他们两姐弟搭一个房子。要是她想回自己村里边去,也可以给她一点儿吃的,让她回村去。 赵木棉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讲,“我不回去……回去哪里有活路……也不知道家里边还有谁是活着的。” 改花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赵木棉不会想要回去原来的村子的,接着又说,“那明儿我到后头去给你搭个棚子。在后头山腰上,肯定是安全的。打后你要是张罗不开,家里边也可以给你些吃的,互相照应着过日子。不过家里边吃的也不多,不能一直供着你。” 赵木棉抬头看了改花一眼,又扭头看了看里间。兰花儿还以为她想要说些什么话的,可赵木棉只是往里头看了一眼,就又把脑袋低下去了,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改花已经有些习惯她这个态度了,既然她不反对,就当她默认了。 兰花儿也跟着说了几句,说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头过不下去的。衣服或是锅碗的,只要家里边能拿出来,自然会分她一份。到时候她要是家去了,东西还回来就是了。想来赵木棉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持家肯定还是会的。 赵木棉还是静静听着,也不抬头。 之后又跟赵木棉安排了一下晚上睡觉的地方。到底不能把她赶到屋外去,就给她在厅上搭了个地铺,先将就一个晚上的。 ------------ 二百五十 搭棚子 这晚上过得倒是相当的平静。兰花儿原本也不认为赵木棉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可被臧狼仿佛很认真的一闹,就连她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生怕真会发生什么大事的。 可事实证明,还是他们自己想太多了。赵木棉可能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要做什么的。 倒是第二天早上兰花儿起来的时候看到臧狼就坐在她房间门前的台阶上,害她跟着愣了好久。 她之前曾经开玩笑地跟臧狼说过,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在门口守着,可那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臧狼真就会这么做的。 而且那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在门前坐着睡了一夜的样子,看那精神奕奕的,反而跟一夜没睡一样。她看着臧狼的背影呆了好久,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臧狼自己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听到兰花儿开门出来了,赶紧扭头看了一眼,就挠头憨笑了一下,小声地跟她打招呼,说小娘子早。 兰花儿也愣愣地回了一句,紧接着才发现这好像有些不对。 “早……早什么早啊。你这是一宿没睡呢?”兰花儿凑到他身前去,抬头认真地看了看,发现这人眼睛里边好像也没有什么血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硬熬了一夜的瞳艳全文阅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休息没休息。 臧狼倒是很老实地憨笑着,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兰花儿却知道他是个不怎么会说谎的。如果他晚上是真没休息,要他勉强说自己晚上没熬夜,他肯定是说不出来的。现在这么个含含糊糊的态度,其实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臧狼原本还在挠头,看着兰花儿的脸色,就知道小娘子这是已经看出来了,就又傻傻地笑了笑。讲,“以前都要值夜的,习惯了。” “你以前那是需要,现在又用不着,你说你这样拼命地防着是为啥。守了一晚上,守出来什么了么。”兰花儿很是纠结,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按理说被人如此的重视,她应该表现得高兴才对。可是她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也没想着真会出什么事儿的,那就跟开玩笑一样罢了。也没想过臧狼真就会这么干的。明明是不需要的事儿,臧狼突然来这么一出,又让人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又不知道珍惜自己身子的,好像也不该为此而感到高兴。 兰花儿在旁边纠结了半天,臧狼也只是憨笑着。不给自己辩解,也不说什么别的话。兰花儿自己纠结了好久,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个傻瓜似的。臧狼自己可是完全不在意这个事。就好像只是最了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旁人也有什么好说的呢。兰花儿叹了口气,斜着瞪了他一眼,小声地让他以后自己注意一些,嘴角却终究是忍不住微微翘了翘。 这种被人完全放在心上的感觉实在是很不错。 要说女孩子的话,谁没幻想过呢。这种自己随口说一句的话被人放在心上死死惦记着的。不声不响地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送到面前来。 不过只要是脑子稍微清醒一些的,都知道这种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说到底,对方是不是真把你放在心上这种事儿。根本不是强求就能求得来的。而且也不是说遇到了这么个人,就能永远得到这样的结果。 人心这种东西,要是你自己不拿出真心去换,哪里能得到人家的真心。 而且,说实在的。要是对象是个自己不喜欢不满意的,那不管他做什么。都只会觉得碍眼罢了。做得再多,那不还是和跟踪狂一样。她以前倒是有遇到过狂热追求她的,不声不响地就把她的照片换成手机桌面,还特地让她看到了,她只是觉得那人做得实在过分,直接就断绝联系了。 毕竟还是得看得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吧。 兰花儿也说不准自己早上这么瞧见臧狼在门前边守了一夜,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反倒是他们两人在门前说着话的时候,赵木棉整好从前边绕到后头来,估摸着是准备洗漱的,结果一抬眼就瞧见了他们仿佛很亲密地站在一块,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兰花儿原本就已经有喝臧狼在一块的心思了,这会儿也不怕被人看到,只是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臧狼更是不怕了。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脸皮变得愈发的厚了起来。刚开始跟在兰花儿身边的时候还会瞻前顾后地想自己到底能不能配上人家的,这会儿是什么都不想。 就是喜欢了,反正都算两情相悦了,别人怎么想的也无所谓了――估摸着是抱着这种心思吧。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也不大爱和人打交道。特别是他心里边一直因为以前的事情而对赵木棉心生不满,这回干脆就默默地站到一边去,也不和赵木棉打招呼的。 赵木棉也只是愣了愣,脸色稍稍变了一下,看着那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的,她就又重新把头低下去了,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富贵天成全文阅读。兰花儿先给她打了个招呼,带着她去洗漱了,又领着人到前头去吃早饭。 因为昨儿就已经相互说好了要给赵木棉两姐弟在后头搭个房子的,改花他们也都不含糊,吃过早饭,喊上人,拖上材料,就到外头去搭棚子去了。 改花还担心着将赵木棉留在屋子里边不好,干脆寻了个借口,说是“不知道赵木棉喜欢怎么样的,怎么才住得舒服,不如一道在外头看着,按着她说的去修”。就这样将赵木棉也一并喊到了外头去。 杨郎中和长梧他们是雷打不动的要到外边去帮着村民和灾民干活做事的,打了个招呼以后也都出门去了。唯独是狗蛋,今儿说是要帮着家里边搭房子的,还特地向杨郎中告了个嫁,十分正式地说不能跟着到外头去帮忙了,酸得兰花儿都觉得有些别扭,那两人自己却丝毫不觉得。 早上的时候还热热闹闹的,这一转眼的屋子里边就走得只剩下两个人了,兰花儿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家里边也好有些活儿要忙的,她还得领着小蝶将屋子都打扫一遍,又要准备些吃的,晌午的时候给后头干活的那些人送过去,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就也跟着忙活了起来。 原本后头的那片地也是禁止出行的地点之一。 赵家的这些男人对家里边的小娘子全都照料得周全又仔细的,恨不得人都全给锁在家里边,完全不要出门才是。 以前还没有灾民在外头的时候,臧狼已经不大乐意让兰花儿出门的了。说是天上日头毒辣,小娘子不要老是在外头晒着。兰花儿自然是不听他的那一套。可灾民在村里边游荡以后,就连改花也都跟着帮忙禁止兰花儿出门了,让兰花儿好不郁闷。 今天因为赶着要搭房子,估摸着是不可能有人家来吃饭的了。兰花儿这才找了个机会,早早跟他们说了,晌午的时候要送饭过去。 只不过是屋子后头一片空地,他们男人都在,而且赵木棉两姐弟都还在旁边听着咧,自然也没有人反对的。 兰花儿忙了一回,将东西都做好了,急忙就拎了个篮子,将东西都装好了,准备到后头去看看。她和小蝶这怯生生的不同,虽然也不是个很爱出门的,可已经在家里边憋了一个多月了的,好不容易终于能出门一趟,想到了就忍不住兴奋的。 她才刚走到外头去,紧接着就愣了愣。 改花他们搭棚子的地方就在赵家后头不远的地方,兰花儿一出了后边的围栏,马上就能看到他们忙碌的地方。但这自然不是让她发愣的原因。 她看到臧狼被赵木棉喊到了一边了,两个人躲在其他人之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因为离得有些远,而且臧狼几乎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兰花儿并没有看到臧狼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只能见到赵木棉微微抬着头,以一种略显得有些亲密的姿势在和臧狼说着话。 兰花儿倒没有想很多。她只是记得早上的时候臧狼对赵木棉的态度还是相当的不好,完全就是一副不愿意与之讲话的样子。也不知道赵木棉到底是和臧狼在说些什么,现在两人倒是对上话了。 而且,赵木棉都没牵着她弟弟。这还是这两天来,兰花儿第一次见到赵木棉没牵着雷雷。 兰花儿接着就觉得有些尴尬。她现在这时候走过去,好像并不很好,有偷听的嫌疑――虽然她现在也的确是很好奇两人的谈话内容。可她就算不走过去,一直站在围栏那,要是被赵木棉看到了,反而就更尴尬了。她这位置能瞧见赵木棉,赵木棉要是扭一扭头,自然也是能看到她的。 权衡了一下以后,兰花儿觉得自己这个时间出来送饭也没什么不对,干脆就不管那两个人,光明正大地就走了过去。 ------------ 二百五十一 情敌 兰花儿自己虽然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眼瞧着赵木棉也不知道在跟臧狼说些什么话,两人这是越挨越近的,她看着也不由觉得有些不高兴。 可回头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不高兴实在有些太过无理取闹。 臧狼不欢喜赵木棉,这完全已经是摆到明面上来的事儿了,他根本连掩饰都懒得去掩饰的,简直就将赵木棉当成是一个魔女似的。要说这两人之间有个什么心思,兰花儿自己第一个就不相信。 那样的话,臧狼的演技得有多深沉啊。 她虽然离得远了,看得不真切,可也能稍微看出来,这是赵木棉在拉扯着臧狼讲话。只是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居然真引得臧狼十二分仔细地在听着,也不到前头去帮忙。臧狼这人可完全不是那种偷懒打滑的性子。 这样一想,兰花儿反倒对赵木棉正在讲的话题好奇了起来。 要么回头去问问臧狼好了,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 兰花儿一边想着一边朝那边人群的方向走了过去。她一路走一路想着事情,兼着又觉得自己光明正大的,也就没有去躲闪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赵木棉和臧狼两人挨得更近了――要说刚才只是离得稍微有些近的话,现在几乎是身子完全贴在一起了。她刚才一路在想事情,也不知道那边怎么突然就又凑了上去。 她只瞧见臧狼好像动了动身子,往后稍微退了半步,紧接着却又不动了。 总觉得怪怪的。 兰花儿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边气氛很是有些诡异。她想着这事好像哪里都不对劲似的,反正横竖都想不明白,她干脆也就不想了,直接抬起手来,朝着那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阿狼,堂姐。” 她这句“堂姐”倒没有喊得不情愿。横竖是个称呼罢了,既然那的确是亲戚,这么喊也没什么。连着以前赵春玲她都能喊得好好的,何况只是一个赵木棉。 这么出声喊了一句以后,臧狼马上就退开了一步,扭转了身子,瞧见她以后,赶紧就跑了过去,伸手接过兰花儿手上拎着的篮子军队系统。面上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倒是赵木棉,有些慌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急急忙忙地低下头去了。脸色好像还有些发红。要不是看着臧狼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瞧着赵木棉这模样,都好让人以为这是会情郎的时候被人发现了似的。 嗯,果然是有些不对劲。 兰花儿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嘴角。 要是赵木棉这会儿正看着她的表情。大概就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来了。可惜这会儿赵木棉正低着头呢,也就没有捕捉到兰花儿的那个表情。 臧狼是一如既往的模样,跟在兰花儿身边,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一样。 兰花儿也没多问,只是说要过来给送饭的。因为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所以也没解释很多。她伸手拉了拉臧狼的衣袖。又回头招呼了赵木棉一句。不亲热,也不冷淡,跟她之前的态度完全一样。 赵木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边好像有些惶恐不安的样子,最终却还是跟着一块儿过去了。 那几个在后头搭棚子干活的,还有雷雷都围了上去,短暂地休息了一回,吃了午饭。接着又重新开始干起活来。 兰花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没那么容易就转回家去的。饭虽然是送过了。也吃完了,可还是想着法子赖着不肯走。 原本改花不敢让她出门,只是怕她一个人在外头遇上了灾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的。现在既然好些人都在,又一直在干活儿的,连赵木棉和雷雷都站着在旁边瞧了,又哪里会嫌多一个赵兰花。 改花既然不赶她,其他人自然更不会要赶她走。她干脆就在后边的田那转着圈儿走,一边走一边跟大家伙聊天,说着些有的没的的话题。 说得最多的,自然是往后的打算,特别是关于地里边的事情。兰花儿虽然不直接参与地里边的活计,可也不代表她就完全不懂。而且,虽说改花才是赵家的当家,可一路在村子里边支撑着的,到底还是兰花儿,她自然是十分关心播种和收成的事儿。 这时候,坳子村里头的灾民也已经渐渐地平复下来了。有些回到了原来的村子去,想着要将家里边重新打点起来的。 自然也有新加入的灾民。说是村子里边实在是活不下去,地里又种不好东西,不如到外头来谋个生路。 剩下的绝大部分灾民都是一边在山边上寻着粮食,一边帮忙着清理山道。 村里边虽然不答应把口粮拿出来分给灾民,这些灾民却实在不能眼瞧着山道堵塞而不帮忙。毕竟,他们自个也想要到镇上去的,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就已经开始赈灾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着往地里边种一点东西的。这个事儿不好问,特别是在外头干活的时候,村民和灾民都混到一块去了,谁还敢在那个地方胡乱讲话的。 “而且,”改花讲,“就是种出来了,那也不是就完了。能不能真长到收成还不一定。就是长到收成了,能不能收进屋也是个问题。现在连种都不多,之前有下种的,都被挖了,谁还敢试。”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儿。 以前他们都是村子里头住着的,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除了小娃子偶尔顽皮,谁又好意思到别人的田里边去搞破坏的。他们要防的,也不过是天上偶尔落下来的鸟儿,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偷吃的动物。 现在村里边多了好多杂人,而且是连饭都吃不上的,谁能说得准他们一个不好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的超级保镖最新章节。 就像改花说的那样,他们是被那些灾民搞怕了。连吃的都不够了,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边剩出点儿种子来,谁敢随随便便就扔出去让灾民糟蹋的呀。要是那山路真就一直不通咧,要是这东西都吃光了,他们连种子都没了咧。 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兰花儿又一次感受到了在古代的憋屈。 实在是太难过了。信息不通,技术又跟不上。根本不知道外头会不会有人重视他们,来帮助他们的。要说自给自足,坳子村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能力,毕竟挨着山上咧,山里边又有好多资源的,怎么也不可能就真一场暴雨就给败光了。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地还没恢复过来,山上的资源也没有恢复。 尽管最近已经来得少了,可到底还是有些猛兽,并没有放弃坳子村这个猎场,三五不时的还是会在夜晚的时候朝着坳子村发出咆哮声。尽管现在好多灾民都已经找到了木柴,在夜里点上篝火,那些猛兽并不一定到外头去拖人吃了。 可这到底说明山上的一切都还没有恢复到原始的状态,那些猛兽还没有能像以往一样,恢复到正常的捕猎中去。那整个山上的元气都还不曾恢复咧。 臧狼倒是说了一句,“后头溪里边鱼很多。” 那是,可不多么,还一条条的吃得肥肥胖胖的咧。之前那样大的雨水,冲下来那么多吃的,又淹死了好些生物,那溪里头要是有金鲤鱼,估计都要吃得跳龙门了。 兰花儿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也在偷偷地观察着赵木棉。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赵木棉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仿佛不敢对上她的目光一样。可后来偷偷地看了几次,慢慢地就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赵木棉一直在躲着她的目光,而且,还不住地盯着臧狼看,那眼神……就是兰花儿处在一个旁观的角度,也完全能看得出来里头的热度。 或者说正因为她处在一个旁观的角度,所以才能看得出来那种藏着掖着的温度吧。反正就现在的情况看来,臧狼自己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倒是能察觉到赵木棉的目光,可是回头看了两次,赵木棉都赶紧地将头垂了下去,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和之前的麻木表现得完全不同。 兰花儿想了好久,只能以“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样的念头来解释眼下的情况了。 虽然她完全闹不懂,赵木棉这到底是为什么会瞧上臧狼的。 她自然不是觉得臧狼不好。在她心目中,臧狼自然是一等一的,要不是脸上有道伤疤,连模样都长得挺端正的――嗯,就是有个伤疤也没什么呀,男人么。 不过,赵木棉这统共也不过是见了臧狼三次,其中一次还差点要被臧狼给打出门去的。兰花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将这个疑问埋到了心里边去。 要说不高兴,自然是有的。她一直把臧狼当成是自己的人了,这会儿突然被旁人用一种想要占有的目光看着,肯定要恼火的。不过她也知道臧狼肯定没那心思,倒只是不高兴,还不至于要生气的。 这样看了一回,到底还是心里边不舒服,干脆就不再看了。跟改花和臧狼打了个招呼,收拾好了东西,先自家去准备晚饭了。 ps: _(:3∠)_、话说赞是神马……有没有人愿意给我戳一个看看呐? ------------ 二百五十二 纠结 兰花儿虽然早早家去了,心里边想着的还是臧狼和赵木棉的事儿。总觉得不管怎么想,现在这个事情看着都不大对劲的样子。 可真要她说出个什么想法来,她可又是真没有。 要说赵木棉也到这个年纪了,喜欢上个把人的,可不是正常的么。 要不是这对象实在有些诡异,赵木棉之前的表现又实在太过生疏木讷,兰花儿大概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她回头想了想,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就哪里不对劲了,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在不高兴自己的人被别人给看上了。 有其他人认同臧狼好,她自然是开心的。可现在这状况,明摆着已经不是单纯的欣赏了,她哪里还能高兴的起来。 一会儿觉得自己心眼儿太小,一会儿又觉得这要是真能放得开的话,那也实在太奇诡了。 这样来来回回想了好久,兰花儿最后还是觉着直接上去问臧狼,反倒是最好的法子。要说臧狼会跟她摆什么心思,她是真不相信的。 这赵木棉又不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美女,就是臧狼想要突然换个人喜欢,也不该是找一个原本就已经见过了的。要说,臧狼明确表示喜欢兰花儿,还是因为赵木棉当初在赵家的那一泼热汤。 而且,臧狼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估摸着除了楚江开以外,应该没有人比兰花儿更明白了。 这其实也都说不好。会那么觉得,还是因为楚江开和臧狼一块生活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可这一块过得久了,也不代表就真的了解得深的。虽说是兄弟,是一块生活的,可到底是上司下属这么个关系,是不是真能那么了解,还得另说呢。 兰花儿自己呆呆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回头跟臧狼问问得了,反正也不耽误什么事儿的。与其自己在后头猜来猜去的,还不如干脆就直接了当给解决掉。 这么一想,兰花儿也就不再在这件事上边再纠结下去了,直接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做些晚上要吃的东西无上邪皇。 她虽然心里头还存着事儿,可到底已经不是三心两意的了,做得也还算快的。 小蝶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聊,常常在她烧菜的时候躲在灶间外头看着的。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都没注意到她。后来看她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学。但还是干脆招手把她叫到了灶间去,让她再离得近一些地看着。小蝶也总归是大胆了一些,也是个勤劳的。这时候已经懂得慢慢地抢着干一些活儿了。 尽管小蝶现在讲话还是磕磕绊绊的,可能也还听不太懂别人的意思,不过兰花儿已经习惯了放慢语速,尽量多地去跟她讲话。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这至少是沟通交流。学语言最快的方式。还是要多听多讲。 不知道小蝶自己能不能理解兰花儿的这点心思,不过现在两人在一块,倒也会各自说一些对话了。虽然并不那么流畅,好歹,小蝶也是在努力地说话了的。 兰花儿原本以为这晚上的时候,他们还会把赵木棉和雷雷这两人给带回家来吃上一顿的。再加上过来帮忙的铁生和颜大郎,就是不留着吃饭,也好该带点儿东西家去。所以兰花热做的东西就格外的多了一些。 没想到等他们家来以后,改花根本就没有把赵木棉给带家来的,回来的就只有他们几个男人而已,反而是让兰花儿愣了愣,张口就问。“阿哥,那个……人不会来吃饭了么?” “她自个儿说用不着的。”改花被这么一问,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才慢慢地讲,“喊她过来,她说瞧着咱家这人也多,就不用了,待会让人送点儿吃的和床被过去就是了。” 兰花儿“哦”了一声,跟着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就朝后头望了一眼。 也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吧。 除了她晌午的时候远远地瞧见那次以外,赵木棉好像又恢复了原本那个麻木而且死气沉沉的模样,不愿意多和人讲话,也不愿意多和人接触的。 比起以前,现在的赵木棉更多的是小心谨慎,说不定,是在心里边已经对人群有着抵触了吧。 如果换了以前,想到本家人那样子的性格,兰花儿实在很难想象赵木棉会愿意和雷雷两个人留在外头,连晚饭都愿意放弃的。有便宜不占,这可一点儿都不像兰花儿所认识的本家的人。 既然对方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兰花儿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为难对方。 她还想着让改花早早将吃的送过去,改花却说不忙。 等吃过饭了,再将家里边空余的一些床铺衣服给收拾了,他好跟臧狼一趟都送过去。 “没事,赶紧先吃了吧,吃完好收拾。这也不是马上能收拾完的,不差这么一会儿工夫。”既然改花这样讲了,兰花儿也不会反对。 铁生和颜大郎果然并不打算在赵家留饭的。他们现在家里边都各自有人在等着了,哪里还会常常到赵家来蹭饭的。不过兰花儿早有准备,将做好了的东西稍稍分了分,让他们鸽子带家去,也算是今日帮忙的一点儿报酬了。 她烧菜的方法和味道和别家的不一样,这时候又是个拿着粮食能当银子使的时间。既然都烧好了,那两人也都没有拒绝,拎着兰花儿给分好的篮子,打了个招呼就家去了。 一家人急急忙忙地把晚饭给吃完了,兰花儿领着狗蛋还有臧狼,在家里边好一通翻,好不容易才腾出来了一床被褥。 改花自然是在后头忙着收拾要带到后边去的饭菜。倒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他常年在外头过日子,家里边的东西到底是放在哪里,他是完全不知的玩明。兰花儿拉了个臧狼,又拉了个狗蛋帮忙翻找,人手已经很够了,干脆把改花这忙乱了一天的赶到了一边去。 至于臧狼,那是没法子。有些东西是他帮忙放进去的,上头压了好些杂物,不让他帮忙,实在是取不出来。 这样忙了一通,好容易能出门了,直接就奔着后边那几乎已经搭好了的棚子走过去,也没打算要待多久的。 兰花儿原本倒是想着要问问臧狼,中午他和赵木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 可从他们家来开始,忙着吃饭,收拾,然后又要找东西,来来回回的也没有个空闲的时间。兰花儿自然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子跟臧狼说这个事儿,就是只有狗蛋在一边,她都不想拿出来讲。私下里,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她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 既然改花和臧狼只是去去就回,兰花儿也就没有着急着把话拿出来说。她心里还在盘算着等臧狼回来了以后,到底该怎么开口跟臧狼讲这件事的。 要是直接拿出来说,好像真就显得她有些太过着急了,心思也太过明显。 可是……迂回地打听? 不说兰花儿自己不是那样的样子,拐不出来多大的弯子来。就是臧狼,也不是会听弦外之意的人。她要是绕着弯子跟臧狼说这事,说不定绕到最后,两人自己都给绕得晕乎乎的了,两人都相互听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这谈话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要找臧狼来问这个事情了的。没想到一鼓作气不成,她自己跟着就又开始胆怯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着臧狼会不会觉得她打听这事情,有些太多管闲事了。 本来么,那两人也不过是说说话而已。她以前在村里边,不是也常常和村里边的小年青讲话的么。像是柳生那样的,明摆着是对她有意思的,她也不能完全就避着人家的呀。 现在臧狼也不过是和赵木棉说了几句话罢了,她就急吼吼地过去打听,好像总是不太好。 这么一想,原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这会儿又完全消失无踪了。 她倒不担心臧狼不肯告诉她,可自己想想要跑去打听的,都觉得傻气得紧,实在是叫人不好意思。 兰花儿想了一回,果断地就又把自己绕回到牛角尖里头去了,呆呆地坐在炕上,连狗蛋在旁边喊她都没听到。 狗蛋瞧着自家阿姐发愣,自然不会不管地,干脆就上前去捉着她的手臂摇晃了半天,这才总算把人给喊醒了过来,“阿姐阿姐,你发什么呆呀?阿哥回来了。” “啊,哦,回来了呀。怎么这么快。”兰花儿还有些恍惚。 狗蛋满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哪里快了。这不就是一来一回的功夫嘛,咱都能瞧见后头那房子的。就是……就是……只有阿哥一个人回来。” 兰花儿听狗蛋这么一说,先是觉得自己怎么会发呆到那种程度,等站起身来以后,这才愣住了。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狗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的时候明明是两人呢,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一个人了。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这看着,果然并不是她一个人想太多吧。 ps: _(:3∠)_、所以说女频其实根本没有点赞么……被骗了好讨厌…… 以及哪位亲给我甩的6k催更啊。嘤嘤嘤嘤。好吧我努力吞掉……嘤嘤嘤嘤…… ------------ 二百五十三 决定 兰花儿匆匆忙忙地跟着狗蛋过去一问,才知道没出什么意外。只不过是因为赵木棉说后头那棚子还没完工,她又是第一次一个人住那边,实在是有些胆怯,央着留个人去配她的。 这原本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事,改花想着两边好歹是亲戚,要么就他留下陪着。结果赵木棉非眼巴巴地瞧着臧狼,央臧狼留下陪她。 臧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居然真的答应了。 可这到底是不合规矩的事情,虽然现在是非常时候,可家里边又不是真没人了。改花这是家来取他自己的被铺的,打算和臧狼两人一块在后头打地铺过一夜。 “只有这一夜,往后可再也不要答应他了。”改花还没说什么,狗蛋却是老大的不乐意。 在他看来,这赵木棉就是个外人。一个外人,欺负了他姐,还让他阿哥这样操心,他自然是很不高兴,忍不住就碎碎念地开始扫落起赵木棉来。 实际上,狗蛋和赵木棉根本就没见过两次的,也只不过是在本家的时候匆匆照过一面。也不知道狗蛋就哪里来的这样仔细地观察力,居然把赵木棉从性子到容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说完了,又开始数落本家的娃子没礼貌、这不好那不好,自然是连带着雷雷也哪里哪里都不好的。他一路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是真那么有想法,还是临时瞎编出来的。 兰花儿听了一回,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刚开始听到改花说赵木棉想要臧狼留下,臧狼居然也答应了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两人莫不是中午的时候已经说好了这事,这会儿是要私相授受的吧”。 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 臧狼要真是个那么急色的家伙。怎么可能还挨到这个时候。以往家里边只有她和臧狼两个人在,臧狼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心思,还轮到这个时候么重生御龙妃。早在那以前,他就该动手了。 虽说他生死文书一直在兰花儿手上,可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真犯了什么事,人往外一逃,哪个还真就能逮住他么。就是有身契和生死文书在,官府也不一定能抓得住他人呢。而且,就凭他的本事。真有心要从兰花儿一个小娘子手上逼出那两样东西来,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不过,赵木棉倒好像是真对臧狼动了心思了。虽然不知道赵木棉到底想要做什么。可回头想想就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兰花儿倒也不是觉得赵木棉非得是什么坏人不可,可这女人以前还曾经拿热汤泼过她脸呢,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还在一边纠结着要不要直接上去问臧狼的,这会儿连这功夫都省了,人家干脆把她的人都霸占去了。根本不让两人有什么说悄悄话的机会。 兰花儿虽然有些郁闷,却并不觉得这事情有多严重的。特别是改花现在正是准备拿了东西过去陪着的。有改花在旁边,哪里还担心会出现别的什么问题。赵木棉终归不过是个姑娘,还能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成。 不过,被赵木棉这样一闹,兰花儿今天是不指望能和臧狼说上话了的。 她方才还在烦恼着要怎么跟臧狼开这个口。现在是用不着纠结了,可她也见不得就真高兴。 可就是不高兴,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也用不着特地跑到赵木棉他们那边去的。横竖改花是一定要过去的,有改花在边上看着,自然不可能有别的问题。 这事情要是往仔细了想,的确是挺恶心人的。可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问题倒也不大。兰花儿要是现在就急急忙忙地跟着改花过去。那反倒有些太把赵木棉当回事了。 原本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呢,被她旁边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反倒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兰花儿甚至有些怀疑,这赵木棉会不会其实是故意来恶心她的。 她还记得当初在本家的时候,赵木棉还曾经笑话过她,说她瞧上了臧狼这样的人。当初赵木棉可不大看得上臧狼咧,不过是又见了两次面的功夫,怎么地突然就完全变了态度呢。 这样想的话,无疑是把人净往坏处想了。兰花儿其实反而觉得一般人都不会这样的无聊。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对赵木棉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要么她是真看上臧狼了,想要争一争的,否则那简直就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兰花儿自己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什么头绪来,眼看着改花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到后头棚子去的。兰花儿也也不拦他,只是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不要真被灾民冲撞了的。她甚至都没让改花给臧狼带句话的。 暂时还没那个必要。 要是赵木棉真的别有用心的话,兰花儿只能很遗憾地表示,她选错对象了。 臧狼虽然瞧上去又憨又蠢,到底是楚江开那出来的人,什么样的贵小姐没见过呢。要说这村里边好看的姑娘,他还真不一定就放在心上。而且他以前做的那都是些什么活儿,虽然他自己不肯说,兰花儿也能猜个大概。 那样出身的人,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诱惑得了的。看上去憨一些,这些事情哪里会不明白。 要说赵木棉真就瞧上臧狼的话――想想这个可能性,兰花儿就觉得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不过要是真这样,可就只能看臧狼自己怎么处理了,总不能是兰花儿自己跑上去把人给赶走的。 因为一路都在想着些有的没的,兰花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狗蛋在旁边跟她讲话,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是一味地点头,做出一副正在听着的样子,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假戏真婚。 幸亏狗蛋也并不是真就一定要兰花儿回应他什么。 赵木棉把他阿哥拖走了,他这会儿不高兴的很。方才讲了一回赵木棉姐弟的坏话,好像还没有说过瘾一样,这会儿正抓着兰花儿,絮絮叨叨地又将赵木棉连带着雷雷都数落了一遍。 至于他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别说是兰花儿了,就是狗蛋自己,也并没怎么在意。他才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咧,其实他也没很注意看赵木棉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是不是擅长干活儿,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在不高兴的时候把人拿出来说一遍。 等说得口干舌燥的,狗蛋这才觉得说得差不多了,和兰花儿打了个招呼,去后头洗漱睡觉的。 今儿帮赵木棉搭棚子,那棚子还没有完全完工,狗蛋第二天还要到后头去帮忙的,这让狗蛋更加的不高兴了。 兰花儿这时候倒是已经回过点儿神来了,就跟狗蛋讲,“你要是实在不高兴,跟着先生到外头去给灾民看病就是了。那棚子搭得也差不多了,明儿肯定就能搭完的,也不差你一个。” 实际上,今天晌午时候兰花儿过去看了看,狗蛋哪里是在帮忙,不过是跟在哥哥后头玩耍的小屁孩罢了。要说也不是没干活,只是都做些传递工具的事情,有没有他在,其实都无所谓。兰花儿自然不好说得那样直白,就绕了个弯子劝他。 狗蛋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十分大义凛然地讲,“不行,阿哥在后头忙活着,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被指使咧,我要帮阿哥。” 兰花儿忍不住笑了,点了点他的额头,“哪里是一个人,还有阿狼咧。还有铁生哥和阿林。” 狗蛋嘟了嘟嘴,大概是想到赵木棉这次劳动了这么好些人,心里边就觉得更不高兴的,又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说了一整个晚上了,扁了扁嘴,好歹是把话给忍住了,哼了一声,直接跑到房间里头睡去了。 等狗蛋走了,兰花儿这才小声地叹了口气。 她原本还以为这次赵木棉这样落魄的过来,实在是不会再做什么了的。因为那对赵木棉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好处。要是一个不好惹恼了赵家的人到时候把她给赶出去的,她不是又落得和外头那些灾民一样了么。 兰花儿撑着腮帮子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最好的解释,就是赵木棉的确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希望有人留着陪她。她是觉着臧狼瞧上去身手比较好,所以才特地央臧狼留下的。 虽说这其实根本没办法说服任何人,兰花儿还是逼着自己暂时相信这就是事实。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打算明天直接去问臧狼。 被赵木棉这么一通折腾,兰花儿的犹豫和纠结倒是完全消失了。她现在知道了,自己要是慢一些,赵木棉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的。与其一个人在后头猜来猜去的,真不如直接先把臧狼拖过去问话。 说是明儿棚子就能搭好,从此相互不影响的,可兰花儿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赵木棉就两姐弟住后头,挨得又近。这今天找不到吃的、明天找不到穿的,要说完全不搭理么,谁能做得到呢。 晚上后山的猛兽一吼,指不准人就敲门来了。 兰花儿又叹了口气。这赵木棉呀,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ps: 嗷呜吞掉催更票~><~ ------------ 二百五十四 私心 兰花儿本来以为自己晚上大概要睡不着的。结果没想到她一整个晚上倒是睡得挺好的,连梦都没有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长梧给她打招呼,问她晚上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外头那狼虎的吼声,她这才知道原来昨儿晚上居然又有猛兽进村了。 长梧瞧她那样子,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你这晚上休息得也真好,遇上甚好事了?” “……好事没有,祸事倒是有一堆。”兰花儿想了想,只好这样回答,“还是大祸事。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个,你也听不懂的,赶紧洗把脸出门去吧。” 长梧被她间接地鄙视了一下,也不觉得郁闷,只是摸着鼻子笑了笑,果然乖乖转身到后头洗漱去了。 兰花儿自己也没想到昨晚居然会睡得这样顺畅的,回头想想,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就端正了一下脸色,然后到灶间去把早上该做的东西都做了。 臧狼和改花虽说是到后头赵木棉那儿睡去了,可那屋子里边连把米都没有的,赵木棉眼看着也没到外边去寻什么吃食的,这两人肯定还是得要家来吃早饭的。要是太精神恍惚的话,让那两人瞧着也实在是不好看。 特别是改花,他可能到现在也还没看出些什么来的。兰花儿总想在这个阿哥面前表现得好一些,让对方不要常常担心家里的,哪里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风月天唐最新章节。 果然,她才刚把灶间的那些东西给准备好了烧热了,后头的门就轻微地响了响,很快地钻进来了两个人。 兰花儿先是偷偷抬眼看了看那两人的脸色,发现一切正常的,这才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笑着向那边招呼道。“阿哥和阿狼家来咧。洗过脸了么?东西整好都齐活了,马上就能吃了。这回来得也真是时候的。怎么……那边……还是不跟过来吃早饭么?” 改花自然是知道兰花儿说的“那边”是什么,跟着也点了点头,讲,“她不乐意,那就算了。待会过去搭棚子的时候顺便送去就是。” 兰花儿听他这样讲,也就不多问什么了。横竖她也不是那样喜欢赵木棉,非要让赵木棉过来吃饭的不可。她现在烦着咧,要是见不到赵木棉,实际上她还觉得挺高兴的。 不过这么点小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在改花面前摆出来的。实在是连她自己想着都觉得太幼稚了。她本来就该成熟懂事的,哪里好意思使小性子。 她看着改花和臧狼两人都听着她的话转身往后头走去,准备要洗脸去的。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将臧狼给喊住了。也没找什么借口,就说是想跟臧狼说句话的。 两人平日里也常常私下说些话的,连改花都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听到兰花儿喊臧狼留下,也以为她不过是因为有些悄悄话要说。哪里猜得到那样多,笑着就将臧狼和兰花儿两人留在了灶间里边去。 兰花儿自己原本是纠结得很的,可她之前因为纠结着,结果反倒是让赵木棉偷了个空儿,直接把臧狼给喊走了。剩下兰花儿一个人在角落里边左右想着的,不知道有多苦逼。她这次算是学乖了。见了臧狼,第一时间就把他叫了过来问话。 待会儿他们可是又要到后头去帮赵木棉继续将那棚子搭好的,也不知道到时候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臧狼面上倒是一点儿都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他自己觉得这事情还并没有到了要让他注意的地步吧。兰花儿喊他过去。他颠颠儿的就跑过来了,还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估摸着也是以为兰花儿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跟他说的。 兰花儿瞧见他那副样子,实在是觉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故意就板起了脸来,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盯着臧狼,讲。“你昨儿和姑娘在背地里说什么呢?” 臧狼看她突然端了端脸色,就已经有些愣住了的。又听到她这么一问,都没反应过来,傻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兰花儿在说什么一样,露出了副很是茫然的表情。 兰花儿本来就觉得他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现在看他这样,马上就落实了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就觉得有些恼火了。她在边上纠结了老半天的咧,结果这人跟没事一样的。要是真没事也就罢了,可都被人喊过去陪睡了,这哪里是没事儿。 “昨儿中午的时候呢。”兰花儿特意给他提了个醒,“我送饭过去的时候,瞧见你们躲着人在说悄悄话的,你自己都记不住咯?” 她这样提了一句,臧狼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挠了挠头,居然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十分小声地讲,“没什么……事……” “……”兰花儿也不讲话,就是默默地盯着臧狼看。 就他现在这样子,要说真什么事都没有,真是随便抓个人来也不会相信他的。 脸红了呢,这都脸红了。 兰花儿和臧狼一块生活了这样久,见他不好意思的次数可真是屈指可数。当时就连跟她表白的时候,臧狼都没有红过脸咧。倒是有时候在一些小事情上,他偶尔会红个耳根的。 臧狼挠了挠头,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让人无法信服,只能瞧着兰花儿憨笑了一下绝品枭雄。 兰花儿被他这么一闹,也绷不住了,跟着笑了出来,“你瞧你这话,自己都不信咧。到底说了什么呐,还得躲着人后边讲的。完了到夜里的时候,人都直接要央你留下陪睡了的。这还叫没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啥样的才叫有什么。” 臧狼原本也知道这话说不过去,可真听到兰花儿也这样讲了,还是忍不住挠了挠头,一脸的小心翼翼,又瞧了兰花儿的脸色半天,才又小声地开口,“真没什么。她就说……说了些小娘子小时候的事情……” 兰花儿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臧狼在说的是什么。 她还费力地回想了一下,才确定自己小时候根本没有和赵木棉有什么交集的。 在柳燕燕还在的时候,她的确是常常到本家那边去讨些银钱的。可那时候她带着的都是改花,从来没有把兰花儿和狗蛋带着过去本家那边的――这些事情自然都是改花说的――而在柳燕燕过世了以后,本家和五房可以说是完全断绝了联系。别说是赵木棉了,就是本家当家阿翁,都没再见过兰花儿的。 要说赵木棉知道兰花儿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知道了这么回事以后,兰花儿心底倒是猛地松了松。 至少臧狼这家伙心思还是很纯正的嘛,也没有和赵木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赵木棉只是凭着那么个谎话,才把臧狼的心思拉了过去。 这么一想,兰花儿又觉得这事情说不准还没这么简单。 实在是,赵木棉这法子有些笨得过分,而且着急得过分,很有些莫名其妙的。兰花儿总觉着赵木棉做的不是好事,可又不是很敢确定。 要是人家只想找点儿存在感咧。虽然说谎了,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恶心人是肯定的,但要说因为这样就断交,好像又很有些说不过去。 “她骗你的,”到最后,兰花儿只能十分冷静地这样讲,“我小时候根本没和她见过咧,她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儿的。你要真想知道,来问我,或者是问狗蛋的,不都要比听她的来得好么。” 臧狼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听兰花儿这样一样,跟着就呆住了。他大概也没先到赵木棉居然是骗他的,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外头,张了张嘴,想要说点儿什么。 可还不等他说出口来,狗蛋整好就从前边走进了灶间来,一边走一边嚷嚷,“阿姐阿姐,早饭还不好么?我都饿了。今儿早上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么。” 狗蛋既然已经过来了,两人自然是不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了。兰花儿回头瞥了臧狼一眼,露了个“笨蛋”的表情,干脆就将臧狼扔到一边,自顾自地跟狗蛋讲话去了。 她原本已经把东西都做好了的,只是因为拉着臧狼说了半天话,东西也就还没端出去。现在狗蛋过来问了,她整好把狗蛋拉过来帮忙将东西拿出去的,任臧狼一个人在后头发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就是臧狼原本没有发现赵木棉的那点儿心思,现在也该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原本还没有往深处想,可现在回头一看,再联系之前赵木棉私下和他讲的那些,他便觉得赵木棉这是在故意要跟他讲小娘子的坏话。好些话他当时不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回头一想,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话。 等他想明白过来的时候,还想着要跟兰花儿说几句话的。结果兰花儿早就没搭理他了,和狗蛋一道,端着东西跑到外头去了。还是改花朝着里边喊了他一句,让他赶紧到外头去吃早饭的,完了还要到后边去帮忙搭棚子的。 ------------ 二百五十五 不往来 搭棚子果然很简单,用不了半天时间,原本就已经搭好了大半的棚子已经完全完工了。改花和臧狼拉上铁生的,都没有喊颜大郎,一下子就已经将棚子给弄好了。 据说赵木棉在后头果然又是怯生生的要留臧狼下来,说是要留臧狼吃饭的。忙了这么久,终归得请人家一回才是。 后来狗蛋转述给兰花儿听的时候,兰花儿当时还表现得挺冷淡的,只是“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狗蛋也不过是愤愤地一说,表达一下赵木棉居然只愿意请臧狼吃饭,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改花还有铁生的愤慨。 回头兰花儿对着臧狼的时候,却把这件事又挖了出来,在炕上笑得直打滚儿。 “她倒是真用心咧,”兰花儿一边笑,一边将炕上的被子踢到一边去,“还要留你吃饭的呢,也不怕阿哥就不高兴了的。她是没搞懂关系嘛,这答应要养着她的人是阿哥咧,要是搞得阿哥不高兴了,还不是要把她赶一边去。嗯,不过阿哥也没那样不厚道啦。” 臧狼瞧她笑得高兴,完全没搞懂这个事情笑点何在,只能坐在一边眼明手快地把快要被她踢下炕的被子抢救了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看她闹腾田园闺事。 兰花儿笑了好半天,然后才坐起身子来,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很是正经地跟臧狼讲,“不过这话说回来,她可没摸准你的心思呢。要是想把你给留下的,说这种话,你会留下也就怪了。真要想留着你的,说是要还请你一顿,还不如直接说家里边揭不开锅了,要等你去帮忙找吃的咧。她还是没想好这事呢。” 臧狼听她这样一讲,不禁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端了端脸色,一脸正经地讲,“我不会留着。她再找我,我也不会。” 兰花儿看他那副端起来的神情,故意瞥了他一眼,十分怀疑地讲,“是嘛,我瞧你前头不是就留下了。人家姑娘一撒娇一装可怜,你可不就跟过去了。嗯。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性子软的小娘子。喜欢也不打紧呀,就喜欢嘛。” 臧狼露了个很委屈的表情。大概想分辩说自己以前是被骗了的。可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连自己也觉得是在找借口一样,干脆就不讲话了,只是挺着个背坐在边上的。兰花儿自然也不是为了要让他不高兴的。也不是翻他旧账,不过是拿这个事儿当个玩笑话,说完了也就算了。 两人之间也并没有因为赵木棉的出现而产生什么隔阂的。 自打知道了赵木棉的心思以后,兰花儿就开始有些防着她了的。 这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臧狼毕竟是她家里边的人,又十分听她话的。她让臧狼家来干活,臧狼绝对不会不听的。 而且。臧狼在知道了赵木棉当初说的都是谎话以后,他自己也有意识的躲着赵木棉。就是偶尔见到了,赵木棉再找他讲话。他的反应都十分的冷淡,就好像赵木棉是个不大熟悉的人一样,这也的确是事实,臧狼和赵木棉本来就不熟。 后来赵木棉又邀过臧狼几次,都被臧狼直接就拒绝掉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对人和颜悦色的家伙。跟村里边相熟的那些人还比较有礼貌的,对小娃子也有耐性。可对上赵木棉这样的,他便连一点儿客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原本他就因为以前的事情心里不痛快,还在兰花儿门前守了一夜的。要不是赵木棉骗他说能告诉他兰花儿小时候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赵木棉亲近的。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哪里还愿意靠近赵木棉。 而且,偶尔没事的时候,他还会有些高兴地想着,觉得他家小娘子现在实在是挺重视他的。不过,就这样的想法,他自然是不敢拿到兰花儿面前去说的。 他都没敢跟兰花儿说赵木棉当初那些像是挑拨一样的话。尽管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实在挑拨,可回头想想,他又觉得实在不好拿出来跟兰花儿讲,平白让小娘子跟着也不高兴了。 幸亏兰花儿并没有问他赵木棉当初具体说了些什么。兰花儿觉得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横竖都是假的么。而且臧狼现在也知道了,肯定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的。 刚开始的时候,因着改花心肠好,总会给赵木棉偶尔送去一些吃食,或者是衣裳。到了后来,就连吃食也送得少了。毕竟家里边环境也就那样,经不住挥霍的。 兰花儿还是被限制在屋子里边做事干活,不许到外头去招灾民的眼。有些家里边被抢过的娘子已经到村子外头活动去了,特别是往后山那边去,就是希望能在山上找些儿吃的东西。 要是放到坳子村里边看,赵家现在的情形已经是很不错了的。毕竟还有着个臧狼,之前到后头山上去猎了狼虎的,割下来的肉到现在都还没有吃完。 腊肠算是做成了,虽然和兰花儿印象中的问道有些差别,可好歹是做出来了。放在饭里边焖了一次,吃得大家都赞不绝口的。只是这东西香味大,这时候可不敢多做,都存到了地窖里头去,偶尔烧菜的时候切一点儿下去,让菜里边能带点儿油水的。 那几张狼皮并着虎皮被兰花儿好不容易糅软绵了,用沙子将皮毛内侧那些粗糙的地方都磨了下去,又晒干了,这会儿成了好漂亮的一张大皮毛圣者君临。兰花儿有些舍不得卖出去了的,正琢磨着能不能用来做衣裳和鞋子。这皮毛穿在身上,估摸着要比那棉夹衣还要暖和的。 赵木棉也跟着那些人一路过去。 兰花儿虽然不能出门,偶尔在后头院子干活的时候却能依稀看见赵木棉的身影。现在赵木棉那个棚子里边只住了她和雷雷,她大概也是顾及不了那么多,每天都拉着雷雷一同到后山上边去找粮食。 至于到底能不能找到,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兰花儿倒是没有去关心过。 对兰花儿而言,要对赵木棉生出和善的亲近之心来,那实在是有些不现实。可要说盼着她不好,那也到底不至于,不如干脆就无视赵木棉的存在了。只要赵木棉不找上臧狼,不找到家里边来,兰花儿就只当那人不存在了。改花要说给后头也准备些吃的,兰花儿也会帮着做,让改花给送过去的。 改花倒是喊过臧狼去送吃的,臧狼却有些不乐意。兰花儿也在一边帮腔,说阿狼虽说是自家人,可那也只是五房的自家人。跟赵木棉一站,两人到底没什么关系。阿狼三五不时地往一个单身小娘子家跑去,可不让人说闲话。 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滴水不漏的。改花想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后来就不再喊臧狼的,都自个儿往后头送去。 狗蛋太小,改花私下说,就怕狗蛋在赵木棉那受了欺负,根本不让狗蛋到后头那棚子去的。 兰花儿听改花这样讲,忍不住沉默了半日。她一直以为改花真就将赵木棉当成是亲人一样看待,事事都想着她的,没想到改花实际上也只是把赵木棉当成是个可怜的家伙罢了。 改花很明白赵木棉根本不是什么和善的人,还一直防着她的。现在这样照料着她,并不是觉着她好,甚至可能并不是觉得她是个称得上亲戚的。不过是因为人都寻上门来了,瞧着实在是可怜,所以才一直给她支持。 要换着兰花儿,也会觉得赵木棉是个可怜的。可她见过太多可怜的人有着可憎的面目,特别是在赵木棉故意做出挑拨离间一样的事情来以后,就更对赵木棉没有好感了。 她虽然并没有具体打听赵木棉讲了些什么话,可还是能猜出来不会是什么好的。赵木棉已经那样明显地挑拨了,她实在做不到还拿这人当好姐妹的。以前她还很佩服那些能跟情敌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互相下绊子的人,现在自己经历了一遍以后,就觉得更加的佩服了。 实在是她没办法做到,想起那些来就脑壳疼的,干脆无视掉。 后山上那些清理山道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兰花儿朝着改花问了两三遍,改花只说还在清理着,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打通的。 兰花儿自己当然不着急着往外跑,可她想着狗蛋之前还说过要参加考试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赶上今年明年的。 狗蛋自己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还劝兰花儿,说,“晚个一年两年的有啥子关系。我现在家里头帮忙干活呗。现在不是也出不去嘛,家里头也要人干活的呀。” 兰花儿听他这样一讲,忍不住就笑了,“你干活?你瞧你在家里边都干什么了,还不是整天就跟着先生四处跑,可有在家里边帮忙的么。说这话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狗蛋马上就给赶到了一边去。 ps: 过渡章很乏味我也知道……求不揍……接着会继续闹腾(喂)的!赵木棉怎么可能这么乖。。。_(:3∠)_ ------------ 二百五十六 符纸 因着兰花儿完全不将赵木棉当回事的,也没有打算和家里边的人说些什么话,赵木棉私下的那点儿小动作也只限于兰花儿和臧狼两个人知道罢了。他们自己之间说悄悄话的时候偶尔会提起赵木棉,后来渐渐的也都不提了。 臧狼很是敏感地发现了兰花儿应当不太喜欢赵木棉这人,所以渐渐的,就是真被赵木棉拉住了,他也不再对兰花儿说一些赵木棉的事情了,省得真就惹兰花儿不高兴的。 兰花儿自己本来也没想着要和赵木棉针锋相对,自然也不那样将赵木棉放在心上。有一天突然地醒悟过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嘴里边听到赵木棉的消息了,却也没有去深究。 只是突然这样醒悟过来以后,她不免多关注了一些赵木棉在后头的情况。 从赵家往外看,从后侧围栏那一抬头就能瞧见外边的那个小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因为小棚子建在了赵家和蓝家侧边的位置,那小棚子虽然看着小小的,一推就倒,看还真就没有灾民往那边去捣乱的。 刚开始的时候赵木棉还带着雷雷往后山上边去的,可后来,兰花儿便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往山上走。兰花儿不由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和赵木棉这样,将弟弟留在家里边,独自一个人往后山上跑,希望能找到些儿吃的竹马这回事儿。 只不过她那个时候虽是冬天,却也不是洪涝灾害以后,村里边也没有那么多人往后山上边摸过去,到底还是能寻着一些吃的。现在这样子看着,估摸着就是到了山上去,也只能找到点儿树皮了。 兰花儿甚至觉得这么多人往山后头去,连草根都要被刮出来了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据说还有往深山里边去了,结果一去不回的人。也有人逃回来了,表示曾经在深山里边遇到过穿着兽皮衣服,手上甩着大刀的狠角色,结果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逃出来没有。 还说那些人在深山里边一直住着,青面獠牙,头上生角,上身赤裸,露着精悍的肌肉。身上还纹着暗青色和暗红色的纹身。头发长得直拖地面,蓬松得像野兽的毛发一样。 这么听着,估摸他们是在后山上遇到红大王下边的人了。兰花儿回想了一下红大王下头的人。可兰花儿回忆了好久,也想不起来那山上曾经住了一个这么模样的人。她想起以前被夸成仙女下凡的关雎,不由觉得这真是一出闹剧。想来又是那些人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将那些山寨里边住着的人又传得神乎其神的。 知道的说坳子村后头的深山里边藏了土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后头住了什么山精鬼怪的咧。 果然,从那些话开始流传得出来并且愈发变味了以后。好些灾民居然都求到了赵家门上来了。 他们找的自然不是赵家的人,而是那个已经和灾民混熟了的长梧先生。 都说山里边那杀人吃人的是山精鬼怪,遇到这种东西,自然该找玄学大师道长先生的。 长梧虽然之前一直都只是在村里边做一些生死法事,可他到底是这方圆的村子里边唯一跳大神的了。也和外头那些灾民混得熟悉了。好多灾民都认得这个好心肠地帮着枉死的人做法事的先生,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有用。直接就求上门来了。 兰花儿眼看着长梧拿出去一叠裁好的黄色纸条来,整整齐齐的拿在手上,挨个儿派给那些上门来求的灾民。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觉得自己的东西能行,还是只是在习惯性的微笑。 他拿着的那些东西,兰花儿是早就见过的。前几日家里边的人都吃过早饭到外头去干活了以后,长梧却一反平常的习惯。还是躲在家里边没有出去,拿着根毛笔。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叠黄纸出来,小心地裁好了,拿了笔在上边不知道勾画着什么。 兰花儿收拾完东西,回头过来擦桌子的时候才看到长梧趴在桌面上不知道倒腾什么,不由愣了愣,开口问,“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长梧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似的,突然欢欣鼓舞了起来,十分欢快地问了一句,“赵小娘子,你这有鸡血么?朱砂也可以的。” 兰花儿呆了一下,回头望了望已经空荡荡的后院,“这个……家里边的鸡都已经杀完了,哪里还有的鸡血啊。朱砂也没有啊。镇上倒是应该有卖的,可咱家里边哪里会存着这个。红纸倒是有,过年的时候剩下的,只是……” 她还没说完,长梧就跟着挠了挠头,又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也是,家里边哪里来的鸡血。哎呦,没鸡血,红纸也成。有多少,给我都拿过来吧。回头再给你算钱啊。啊,再给拿点儿温水。” “钱倒是没多少的,不过是过年时候剩下来的红纸碎边罢了。”兰花儿麻利地就将家里边塞到角落里边去的红纸片儿都给翻了出来,又给长梧倒了碗温水过去。 她有些好奇长梧到底是要做什么,东西拿过去了以后,她也没直接就走开,而是站在旁边就看着长梧折腾的。 就看到长梧将那些红纸给塞到了那碗温水里头去,将纸都化了开来,然后晕出一点浅浅的红色来,然后才用毛笔沾了,在那些裁剪好了大小的黄纸上比划了起来豪门通缉令,女人别跑最新章节。 兰花儿凑着看了半天,发现长梧写的那些东西看着好像有些类似,其实细看都是全然不同的东西。要不是这里少了一笔,就是那里多了一划。她看了半天,本来不想开口打搅长梧的,可看着看着却愈发看不明白,不由开口小声问,“先生你这是在……写什么……” 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那句“鬼画符什么”给憋了回去。 长梧倒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飞速地在黄纸上又写画了一通,然后看也不看地,直接将那黄纸甩到一边的桌子上去晾干,头也不抬地讲,“些符纸啊。” 兰花儿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她虽然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人在做什么,可真直接听到对方这么讲的冲击果然还是不一样。她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你这……是什么符纸啊?” “辟邪的。”长梧讲得很认真,“啊哟,你可别问我这灵不灵。这种东西,哪有这样死板的。你信的话,自然是灵验的。你要是不信,明明已经把东西赶跑了,你却说是本来没有的事儿,那不是灵验也被你硬掰成不灵验了么。” 他这话讲得好像很有些道理。可兰花儿仔细一想,就发现这话里边其实有个不大不小的漏洞在里头,“那你这样讲,也可以说这符原本完全没用,人也没遇到什么倒霉事。原本就顺顺坦坦的,却以为是借了这符咒的光啊。” 兰花儿原本以为长梧还会跟她辩论一番的,没想到他倒是马上就点了点头。 “是你说的这个理儿。所以这玩意不过是派出去让人安心的罢了。我可不敢收银子。”长梧还是笑眯眯的,不过也没抬头,只是很努力地趴在桌上写着他的符咒。 ――这也不收银子,那也不收银子,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银子吃饭。兰花儿其实是想这样吐槽他的。不过眼看着长梧性子还不错,至少是个心里边热乎的,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原来都是些安慰药,也难怪他写得这样随意。 可写的时候随意,派发的时候却一脸煞有介事的样子。长梧甚至问了每个上前来要符纸的灾民生辰,然后在符纸里边翻找一通,抽出其中一张递过去。 说是生辰不一样的人,拿着的符纸画法也不同。 兰花儿站在后头听长梧在那拼命的忽悠,简直觉得自己也跟着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可是知道的,长梧当时写符纸的时候哪里有考虑什么四柱八卦六合的,其实就是按照一个大概的图案,沾了点儿水在纸上乱写了一气。就冲着他书写的那个速度,兰花儿就不觉得这符纸能有什么用。 那些大仙动手写符纸,不都是该斋戒沐浴,然后请出神通,将自己的精神气混入在符咒里边,哪像长梧这样,挥毫就是,而且还是量产。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那些拿到了符纸的灾民果然都是一脸的高兴,好像真有了那张符纸以后就百病不侵百邪不入,马上就能化身为小超人的模样。 长梧倒是脾气好,对着每一个过来的灾民讲,说这些符纸是村里边一个大阵的简化,只能保证一段距离里边的安全。要是离村里边布下的大阵太远,这些符纸也都没用了。 兰花儿听他讲的那个范围,整好是在后山山脚到山腰一段的,再往深山去,很可能会遇到猛兽或是土匪的地方,他就说符纸保护不了了。 兰花儿一边在后头嗤着长梧骗人,其实一边也很是佩服他用这样的法子减少了灾民到深山里边去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不管大家信不信,至少会存了个心眼儿,知道往那后头去,的确是会遇到危险的,就是大仙的符纸也不能保佑他们。 ------------ 二百五十七 上门 兰花儿眼看着外头那些灾民欢天喜地地拿了长梧派出去的符纸,然后又毫不犹豫地到后山上边去了。她偷偷地从门缝里朝外看,就见到长梧还在十分有耐心地派发着他那些胡乱画出来的符纸。 因为长梧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也没办法分辨出来长梧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其实她实在是很好奇,现在这样情况下边,长梧到底还能不能笑出来。 她后来甚至有些没礼貌地问过长梧,“你这样,不觉得羞愧么。要是有人信了你的这个符,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结果却留在里头了,那该怎么办。” 长梧听了她这问题,好像完全没有意外的样子,反而是扭头望了她一眼,讲,“你以为没我的符纸,他们就不会到后山上边去了?” 兰花儿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被长梧这样一讲,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也的确是像长梧讲的那样。 这些灾民,是无论如何都会到后山去的。不管旁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停下来。因为他们实在是在村子里找不到吃的。 村里边的人现在渐渐地也组织起来了,大伙儿邻里之间相互守着,那些灾民又没有个头领,都是些饿得没有法子的人罢了,哪里还能从村里边抢到什么吃的圣者君临全文阅读。他们在村里边游荡得再多,村里头毕竟只有那么些东西,根本不够所有灾民食用的。 更有甚者,留在村里边守着的,大多是些年轻力壮的。他们底子比较好,直到现在,虽然也是各种瘦弱,总归比那些老弱病残的要好一些,力气也足。也更会打架,反而是能够霸占住村里边有限的一点点资源。 而那些没有办法从村里找到食物的灾民,只能往后山上边去了。 虽然也有人选择往坳子村外头的村落退出去,不过看着最近依旧不时加入的外来灾民,兰花儿大概也能猜测出来外头的情形。 连没有被洪水淹没过的山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了,那些曾经被洪水淹在下头将近一个月的地方,又能长出什么东西来呢。 “有我这道符,他们走远的时候至少得犹豫一下,”长梧好像是叹息一样说了一句,“至少让他们知道。走远了,那是神仙也保不住了的。” 兰花儿也跟着沉默了一下。 实际上,那些灾民会往后山深处去。除了因为坳子村附近的山头已经找不到什么吃食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和臧狼他们有关系。 坳子村之前的灾民都曾经在臧狼和颜大郎手上分到过狼肉,他们都知道那两个人往深山里头去了,回来的时候带着肉来了。在日子完全过不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灾民去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战胜一头狼了。他们只觉得,往深山去,就能吃到肉。 要是兰花儿知道他们这心思,大概会觉得有些愧疚的。 赵家的日子却过得愈发的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比以前那么些年都要更平静一些。 这原本来势汹涌的一通洪灾并没有给赵家带来什么毁灭性的伤害。唯一残留下来的影响,就是那片被冲得如同沼泽一样的田地。以及让人无法耕作的灾民们。 可以说大家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往都要更单调。 因为他们现在连到地里边去耕作的机会都没有了。就连狗蛋都忍不住一脸的惆怅,在夜里纳凉的时候抱怨着家里边都没什么活儿可干了。 毕竟赵家现在的储备虽然吃紧,也还不到撑不下去的地步。就是真要眼看着家里边吃的不够了。不还有臧狼在么,让他到山上去就是了。当然了,兰花儿倒也心疼这人动不动的往山上跑,特别是现在山上的动物都吃不饱的,攻击性也强。兰花儿可不准臧狼往后山上边去。 臧狼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只能跟着改花在村头那清理被山石掩埋了的山道。 改花是想着早日能将山道清理出来。他也可以到镇上去瞧一眼,也好知道镇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狗蛋有次和兰花儿闲聊的时候,还偶然讲了一句,说赵家不知道哪房的那个堂兄,之前都一直在镇上,就是那个在学堂里头上学的。两人尽管不在同一个班上边,可狗蛋还是挺关注那个堂兄的,很是惆怅地说堂兄也不知道怎么了。 这要是山道能早日清理出来,还能到镇上去看看是不是已经开始在赈灾了,今年的田税到底还要不要上交,好歹能做点儿准备的。兰花儿甚至带点儿恶意地想,这要是山道一直清理不出来,那些想要收田税的人是不是就进不到山里边来收税了。要这样的话,好像对坳子村还挺有利的。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要是这进出的山路真就断了,坳子村的人也实在是活得不方便。 至于狗蛋,他只算是个半大小子,家里边不敢让他到处乱跑,改花又舍不得让他跟着一道去清理山道的,只能让他先跟在杨郎中身边,给杨郎中打个下手,也算是学点儿东西的田园闺事全文阅读。 这和以前农忙的时候自然完全不同。 狗蛋这感慨也不是说真就那么无聊想要干活。只不过他是村里边的娃子,自然懂得一些田里边的事。现在眼看着家里边没法子种地的,来年收成都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由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可这有什么法子。这不是他们一家人能够解决的问题。 颜大郎甚至已经上门来跟他们商量了,讨论着要不要到山里边去开一亩田种着。 山里头虽然比较难走进去些,不过这也就意味着灾民也很难摸到那种地方去。只要是灾民摸不到的,他们就有信心把地给种好。收成多少,现在看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是稍微能够有点儿收成,这已经足以让人觉得欣慰。 凭借着这些人的身手,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这么多。他们有手艺在,只要山上的动物不死绝了,家里边的人就饿不死。不过这些法子,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会愿意去用呢。 说到在山里边开辟山地耕种,兰花儿马上就想到了她和臧狼以前挑着用来养蜜蜂的那个山坳子。在暴雨刚来的时候,臧狼到后山去,还曾经到那个地方去看过。据说那个地方风雨进不去,还挺平和的。只是不知道又经历了那么久的暴雨以后,那个地方是不是还完好的。 以及,那个有些难以进入的山坳是不是已经被灾民们给发现了。 兰花儿回头跟臧狼商量了这个事儿,臧狼顿时也想起那个山坳来。他倒有些后悔前头和颜大郎一道上山猎狼的时候没有抽空往那边去看看。 “不着急呀,”兰花儿生怕他这会儿就要跑到后山上边去的,赶紧把他给拉住了,“你瞧着屋子后头的地都还没晒干,你们就是到那去了,现在也种不了什么。这天气看着还早,再过一段日子,还来得及种些菜的。也不求能收成什么,帮补一下罢了。还是先紧着将外头那山道清出来吧。我瞧着阿哥都好着急了。” 实际上着急的不止是改花一个,坳子村里里外外的,包括灾民,没有哪一个是不着急着清理山道的。只不过灾民现在吃也吃不饱,只能先想着怎么活下去,倒是真没有能耐对山道的清理兼顾太多。 村长依旧是那副不向灾民妥协的态度,村民也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谁也不想将自家的粮食就拿出去派发的。像臧狼和颜大郎那么大气的,到底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在所有人共同努力之下,山道终于还是被清理了出来。 山道刚清理出来那天,就有好多灾民往外头涌了出去,抢着往镇上走去。他们虽然无法相信,却也寄希望于镇上真的有开仓赈灾。那已经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了。 改花好歹还回家了一趟,跟兰花儿交代了几句话,也准备着要往镇上去的。因为不知道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没打算带上狗蛋,只准备要自己一个人往镇上去的。 结果,他还在家里边收拾着东西没有动身,家里边就迎来了个意外的来客――赵木棉。 兰花儿已经好久都没有注意过赵木棉了,她甚至不知道赵木棉现在过得怎么样。不过一看赵木棉灰白的脸色,兰花儿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但即便是这样,赵木棉也从来没有找到赵家门上来的。她好像也知道赵家五房的人都并不怎么待见她,除了常常在外头会拉着臧狼讲话以外,她根本不怎么和赵家五房的人接触。虽然后来臧狼一直躲着她,她却没有想要改变自己的意思。只是臧狼没有再向兰花儿提起她来,兰花儿也就慢慢地没有再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会儿,赵木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那条通往镇上的山路被清理出来以后,马上就寻上了门来,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讲,“我也要到镇上去。” ------------ 二百五十八 成行 “我也要到镇上去。”赵木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自然不是盯着兰花儿看,而是越过了兰花儿的身子,直直地看着后头的赵改花。 兰花儿倒是想要扭头看看,可想着赵木棉这正在她面前呢,她要是一个扭头的,也太没礼貌了,结果还是生生忍住了,也不知道赵木棉到底有没有趁机又盯着臧狼看。 不过,盯着看就盯着看吧,其实也没什么。横竖现在臧狼根本不搭理她,她就是暗送秋波送得眼抽筋了也没用。对于臧狼的自制力,兰花儿还是十分相信的。 反倒是改花,被赵木棉这么豪气万千又坚定无比的一句话给吓了一跳,不禁扭头朝着赵木棉望了一眼。 他可压根儿没想过赵木棉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说出这么一句让人听着感觉是近乎赌气的一句话来。 改花哪来会相信赵木棉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真就会想要冒着危险到镇上去的。别说是他了,这屋里边听着的人,压根儿就没有一个是相信的。 兰花儿见改花和赵木棉对上了颜色,这才有机会退到一边去,悄悄地跟臧狼对了个眼神。 ――人这是冲着你来的吧,准备和你一道到镇上去么? ――我没打算到镇上去啊。 面对着兰花儿质疑的眼神,臧狼十分干脆地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神情来军家。 他的确完全没有打算着要到镇上去。改花连狗蛋都不敢带,又哪里会让臧狼跟着他一道到镇上去的。说白了,改花这次到镇上去,不过也就是去看看情况。他哪里会放心家里边连一个男人都没有。 要说杨郎中和长梧,毕竟都是外人。甚至正是因为家里边还住了杨郎中和长梧,所以必须要把臧狼留着。家里边没个熟悉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臧狼和兰花儿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在那个狼是觉着自个儿就是跟着到镇上去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就留在村子里边。他是比较乐意跟在小娘子身边的,只要兰花儿不赶他,他当然不可能说主动离开。 改花左右看了看,确定赵木棉是在十分认真地跟他讲话,不由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他和赵木棉的关系其实也没有到了很亲密的地步。要说不让赵木棉往镇上去,这话可轮不到他来说。赵木棉这回上门来,估摸着也不是要跟他商量的,只是说想要一道同路走到镇上去罢了。他就是拒绝、劝阻。赵木棉想来也是不会听从的。 不过,改花到底是个厚道老实的,虽然知道情况是这样。也没有完全放弃不管的念头,还是尽心尽力地说了一句,“这镇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一路上又危险,不知道这山里边是什么状况的。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赵木棉却好像完全没听到改花的劝说一样。只是依旧固执地讲,“我要到镇上去。” 她甚至没有说要和改花同行。就好像不管改花要不要往镇上去,她都要去一趟似的。 改花没法子了。赵木棉毕竟不是他们家里边的人,他劝也劝过了,既然对方不听,他实在是没什么别的话可说的了。一道同行。相互照应一下,也的确是个法子。他想了想,又问。“那雷雷你要他怎么办?” 雷雷是赵木棉的亲弟弟,她一路上从本家走到坳子村来,一直没有将雷雷给落下,可见两姐弟之间的感情是很不错的。只是,现在要到镇上去。改花都没带着狗蛋,自然是不太方便带着年纪比狗蛋还要小的雷雷的。 赵木棉听改花这样一问。脸上原本那种木讷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一些,露出了一个略有点儿苦涩的表情来,转了转头,居然是看着臧狼,小声地讲,“请……你们帮我看一看雷雷……” 她话里边说的虽然是“你们”,可眼睛倒是一直盯着臧狼看。 实际上要是改花真离了家,到了镇上去,这家里边能够说上话处理上事儿的,肯定是兰花儿的。结果赵木棉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兰花儿的存在一样,还是哀戚戚地盯着臧狼,动了动嘴唇,继续讲,“我不在了,也不知道雷雷会不会受排挤受欺负,能不能找到吃的……能不能……求你们帮我好好看着他……” 兰花儿就是再笨,这会儿也看出来赵木棉的打算了。何况赵木棉在说到“受排挤受欺负”的时候,还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兰花儿身上扫了一眼。 赵木棉倒不是不知道这赵家是什么人说话算话。可她这么一演,要是有个不明真相的,可真就以为雷雷或许会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对待。特别是,兰花儿肯定瞧她赵木棉不顺眼的,这事情估摸着赵木棉自己心里边也清楚得很。 她这话一放,就期盼着臧狼能明白她话里边的意思。至少,她也希望臧狼能看到她柔弱的眼神。 这些天来,她也已经大概摸清楚了臧狼的脾气了。的确像是兰花儿以前说的那样,臧狼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留着他说要给他好处,不如在他面前示弱,向他求助,要来得能打动他。 赵木棉也不是非要到镇上去不可。她虽然想了几个借口,不过那些终究是借口罢了,她真正想要的,是希望能在赵家这留下一个柔弱的印象六扇风云全文阅读。 不得不说她其实是做到了。像是改花这样心思不复杂的,也没注意她的眼神,听她这样一讲,都以为她担心的是雷雷一个小娃子留在村里边会受到其他灾民的欺负,或者是自个儿找不到吃食的。类比一下以前家里边的情况,自然是对她同情得紧。 可她最希望得到关注的对象,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向她流露出同情来。 臧狼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臧狼正扭头看着兰花儿,两人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等臧狼发现她的眼神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以后,并没有顺着迎上去,反而是很自然地退了一步,站到了兰花儿身后去。 这其实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赵家里边,说话的果然还是赵兰花,臧狼也就是个听话的。 赵木棉在心里边死死咬牙,狠得要命,面上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这时候,她甚至希望赵兰花会开口说些什么,表现得刻薄一些,将对她的不满都展现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 然而,她又失望了。 兰花儿根本就没将她放在心上。之前她说了那样多的话,兰花儿也不过是笑笑。看到臧狼退了一步,兰花儿甚至还回头跟臧狼说了句悄悄话。 赵木棉心里边那个恨呀。可她也没法子。 兰花儿还在旁边小声地跟臧狼说笑,“你瞧瞧人家姑娘都只盯着你瞧咧,想求你帮忙的。你不答应么,人家都这样可怜了。你心肠真狠咧。” 臧狼面上连点儿表情都没有,压着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娘子说什么,都好。” 他现在这样子,反而让兰花儿觉得有些恍惚,才想起来这人以前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别说是杀猛兽了,就是杀人,臧狼肯定也做过不少。他一直不肯跟兰花儿细说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说是怕吓着小娘子,实际上,他大概也害怕自己以前的那些生活说出来,会被兰花儿瞧不起。 要说他身上是干净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平日里臧狼都是那副憨厚温和的模样,常常带着笑,让兰花儿都已经忘了这人其实要真冷酷起来,别说是无视赵木棉和雷雷了,大概让他动手,他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这么一想,兰花儿倒是有些同情起赵木棉来了。可惜这人,真是寻错对象了。 臧狼能这么说,兰花儿自然是高兴的。不过高兴归高兴,这会儿她也总不能说完全就不管雷雷了。 特别是有改花在旁边,甚至都用不着兰花儿说什么,改花肯定会同意照顾雷雷这么一个小娃子的。 果然,改花又劝了几句,见赵木棉没有一丝松动的意思,也就答应了。既答应了和赵木棉一道到镇上去,也答应了照顾雷雷。 赵木棉一边许诺着从镇上一定收一些粮食回来,既让自己以后日子过得轻省一些,又还了赵家对雷雷的照料,真是一派柔弱。只可惜臧狼好像是铁了心不去对她的眼神,一直默默地站在兰花儿身后,任她说什么都只好像听不见一样。赵木棉心里一阵发苦,又不能表露出什么来,只憋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样,模样看着倒真是可怜,连兰花儿都忍不住觉得这姑娘其实还真是个好看的,要哭的时候都让人看着心疼。 兰花儿自然不会去做坏人的。一个小娃子,原本也吃不了多少。自然是改花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反倒是狗蛋有些不高兴,在旁边撇了撇嘴,不过倒是没说什么。 赵木棉这次上门匆匆忙忙的,却也实在没什么可准备的。只等改花收拾完了,两人就急急忙忙地要上路了。 ------------ 二百五十九 开荒 改花和赵木棉出发往镇上去了,坳子村这里边却好像没有什么大改变。唯一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因为后头通往镇上的山路已经修好了,所以坳子村里头的村民愈发的无事可做了起来。 自打那条通往外边镇上的山路清理好以后,村子外头那些灾民呼啦啦地走了近乎一半。生下来的一半里边,也有好多打着观望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到镇上去的念头。原本好多人四处游荡的村子,现在一下子空落了起来,反倒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尽管那些灾民已经走了一半,可村里边的人还是不敢在外头种地的。 毕竟就是走了一些,可村里边还是有好多灾民在外头游荡的咧。他们说不上有多厉害,或者是多饥渴,可被他们发现了这村里边能找到吃的,难道他们还会留着看么。 这些灾民之间并没有什么团结可言,就是偶尔有些小帮派的,也是因为有某个或者某些灾民的力气比较足,甚至可能是因为混混出身,这次啊纠合了一帮灾民的,也算不上有什么合作不合作的。 要是能找到吃的,他们自然是会以最快的速度填进自己的肚子里边。要是下手慢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说不定一眨眼地就被人抢走了呢。 因为灾民之间大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村里边的人是更加地不敢往地里边播种了极品桃花运。 臧狼和颜大郎之前就在商量着在山上开荒的事情,这会儿慢慢也商量出个结果来了。实际上,要真开荒的话,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兰花儿所知道的的,他们想要开荒,还必须先到村长那里去登记,然后上报到镇上的衙门去。再等衙门的审批下来了,他们交上开荒买地的钱,这才能到山上去开荒的。 要不然的话,这坳子村里边的人何苦还巴巴地买地呢,大家都在山上随便圈一块地说是自己的,何苦还将银子交出去。 这实际上是件不和规矩的事情。臧狼跟颜大郎这两人不说有多认真守规矩,可也不少爱沾这种小便宜的。要不是现在状况实在是糟糕,这两人也不会想着要用这种法子。 倒不是家里边已经交不出买地的钱来,可现在就是交钱,也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罢了。 单说这个上报审批就已经十分的不靠谱了。现在通往镇上的道路是给清理出来了。可这清理出来了,谁又知道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说不准那镇上受灾严重,连衙门都已经不再运作了呢。 就是衙门和镇上都好好的。村里边谁又愿意为了他们的这个事情还专门跑一趟的。而且,这事情本来就是想要绕过灾民去做的,越多人知道了,就越不好。不说那些灾民会跟着他们后头发现他们开荒的地,就是村里边的人都一窝蜂地涌到山上去开荒。其实也不好。 那两人是有本事,有信心自己在后山不管是遇着什么事儿,都能解决。别人那可就不是了。 而且,没有找到适合的地方,在山上开荒和在村子里边播种种地,其实都是一样的。根本躲不过那些游荡的灾民。他们现在可是常常在后山上转悠的。 两人连着兰花儿一道讨论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要声张了。他们也不过是迫于无奈在山上先试试,能不能开荒出来还不一定。要是真开荒出来了。种出了东西,家里边吃不完的,肯定也不会藏着,总归还是会拿出来给村里边的人的。 这时候情况特殊,也不说什么卖不卖的了。大家乡里乡亲的。都能活下去,自然是最好的。 他们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也就不再像那么多了。 臧狼和颜大郎说了那个养蜂的山坳,第二天就带着颜大郎往那个山坳里边去了。 那山坳也是个极难发现的地方。臧狼要领着颜大郎往那边去,怎么也要个半天功夫。兰花儿干脆又给这两位准备了一整天的干粮,又备了水。 臧狼原本是不想连水都一并带着的,还笑着讲,“吃的不多,水还少么。都嫌太多咧。” 结果兰花儿十分干脆地就瞪了他一眼,“山上水是多,可那好直接勺来喝么。那水里的都是什么东西,你也不是没瞧见过的,那样的水你好喝肚子里。回头可别又麻烦先生了。” 兰花儿不说,臧狼还真就想不起来了。可现在兰花儿一提,他就回忆起以前在山上溪水那瞧见的情形。那里边泡着的都是些腐烂了的动物尸体。虽然知道那是活水,现在那水里边估摸着也没多少污染了,可这么想想还是觉着有些难受的,便乖乖接过了兰花儿给他准备的一袋子水。 这两人到后山上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很快就给带回来了好消息。 当初兰花儿挑了养蜂的那个山坳的确是个隐秘的地方。那些灾民来来回回了好多遍,居然都没能发现。而且因为那个地方风雨都不大进得去,虽然经历了一场洪灾,可当初兰花儿特地引过去的蜜蜂,居然还有两窝存活着。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些蜜蜂在山坳里边来回的飞着采蜜了。 山坳里边也好是一通乱哄哄的,因为暴雨,连花都没剩下几朵来神狐大人桃花多全文阅读。 臧狼去瞧了瞧,觉得蜂箱里头生下来的蜂蜜也就够蜜蜂自个儿吃的,也就没有去动那些蜂蜜,家去以后被兰花儿大大地夸了一通。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现在就把那些蜜蜂给饿死了的。 那个山坳是个平整的地方,颜大郎看了一回,就说那是个开荒的好地方。足够隐秘,也足够平整。那里头的泥土实际上也还有些湿哒哒的,还没有完全晒干回来。不过比起村子里边的那些地来说,整体状况已经很不错了。 这两人是偷偷到后山上去的,自然不敢带着锄头什么的,那不是直接就告诉别人他们的目的了么。 虽然是这样,但刀子什么的他们还是带着的。这两人一点也不像那些什么传说中的刀客似的爱惜自己的武器,直接就拿那刀子将山坳子里边的地给翻了一遍,下山的时候居然还在路上猎了两只兔子。 这也就是他们俩了。现在后山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那兔子藏得多严实啊。都能躲开山上那些找不着食物的猛兽的追杀,可想这兔子是有多滑溜。没想到撞在这两人手上,最终还是被敲晕了拎回来。 要是往日,兰花儿还会有点儿闲心去感慨一下这兔子是多么的不走运,居然撞在这两人手上,说不定还会觉着这兔子可爱而多养两天的。 可现在这样的年头,谁还有心思想这些,一见到兔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双眼发着青光地盯着这盆肉看,想着该用什么法子做来吃才好。 等兰花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羞死。 幸亏臧狼和颜大郎都是厚道人,也没有笑话兰花儿的意思。稍微跟兰花儿打了个招呼以后,就拎着那兔子到了后头去处理去了。 这次两人猎回来的,一共也就只有这么两只兔子,自然不会再在村里边分了的。他们到后山上去的本意并不是狩猎,这次不过是恰好撞上了,一并就弄了回来。要是他们认真的话,收获自然不是这个分量了。 不过好些灾民眼看着他们两人到了后山上边去,回来的时候就只带了这么两只兔子,不由得都有些失望。他们还记着前次那两人到后山上去以后,给村里边分了肉的事情。这会儿看到这两人都只是得这么点儿收获,心里边都生起了一种绝望的心思来。 好多灾民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以后,反而坚定了要到镇上去的决心。他们原本还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到镇上去的,可现在一瞧,连之前那两人到山上去走一遭,都不过是带回来两只兔子,何况是他们。 这情况是兰花儿他们所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的话,兰花儿肯定会哭笑不得的。不过,灾民多到镇上去,这其实是件好事。兰花儿早就盼着坳子村能恢复以往的秩序了。 因为最近灾民已经少了好多,也就没有了那么多顾忌。 这兔肉自然不能用烧烤的,不过红烧了炖出来,香味飘得不太远,倒是问题不大。 这次的肉不多,兰花儿一合计,干脆谁都不分了,就赵家和颜家,每家一只,也算是好久没有开荤,尝了个鲜的。 现在的兔子一点儿都不肥,可所有人还是吃了个满嘴流油的,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就连一直不太爱表达的小蝶都露出了不够的神色来。 兰花儿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经干过这种事情的。只不过当初她年纪小本领低,可不像臧狼随随便便就能拿到个兔子,干脆跟臧狼开玩笑,“你们这就是不到山上去开荒,每日挖个兔子窝地鼠洞的,咱家里边也算是改善伙食了。” 她是开玩笑的,臧狼却很认真,还点了点头,讲,“好,我记住了。” ------------ 二百六十 雷雷 也不知道臧狼是真把兰花儿的玩笑话当真了还是怎样的,接下来他每天再从后山上家去的时候,还真就都带了猎物下来。 兔子自然不可能每天都有的,可要说田鼠的话,倒是真能给挖出来。那些小东西可能在水灾的时候自然是到处逃窜的。现在洪水退了,那些小东西也就重新回到了地下的洞里边去了。到底淹死了多少又留下来了多少,兰花儿不知道,估摸着连臧狼也不清楚。 他只是把每天抓到的那些猎物统统都带家去,处理一遍,然后让兰花儿给做了吃的。 兰花儿也不再把那些小东西给熏起来了。 横竖现在根本就没有多少吃的,臧狼带回来的也没有多少东西,根本都不太够家里边这么多个人吃的,还要做成熏肉的话,那实在是有些好笑了。 而且,家里边原本就已经备下来了好些熏肉了的,兰花儿就是再做,家里边也得吃肉的。这样的话不过是将新鲜的肉给熏了,然后吃那些熏过的。这么一来,还不如就直接把鲜肉都先给吃掉。 毕竟前头经历了那样久的暴雨天气,那时候可是什么鲜的东西都舍不得吃,吃的尽是些菜干肉干的,吃得人嘴里边都腻味了。又担心着味道会不会飘散出去被灾民闻到的,所以兰花儿做那些东西的时候都十分的小心,简直恨不得将肉都混在粥里边胡乱弄熟了就好吃了的,越没有味道月好,哪里还会注意到那么多重生之女王陛下。 现在灾民散了不少,兰花儿心里边也终于放松了些,想着要好好给做些吃的。 这可不就是光光为了吃饱了。 兰花儿颇费了一番功夫,每天变着法子整理那些臧狼带回来的肉。可惜家里边连调料都已经不多了,好多做法。就是她想到了,现在也做不出来。光是辣椒,家里边就已经用得一空,连旁边两家也都存得不多,只能先将就着吃。 可再怎么将就,也比以前洪灾的时候要好得多。那时候谁还会注意烧出来的饭菜味道好不好,只要能够吃饱,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坳子村的生活好像正一步一步踏上正轨。 臧狼和颜大郎两人天天往山上边去,也不敢多带锄头什么的,每次都是拎着自己管用的刀子。把刀子当成锄头使,没两天就拿了点儿菜种到后头去,说是先试着种一下。 他们虽然到后山的次数多了。可因为每天都会带回来一些小动物,自然也就没有人能想到他们居然是到后山上边开荒去的。实际上,就算他们每天往山上钻,却什么也带不回来,估摸着也没人能想到他们是到后山上边去开荒的。 村里边的人都知道开荒是需要先买地的。哪里会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干的。而且,现在后山上不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可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他们两人注意得很,一点儿没让人发现他们钻到了什么地方去的。大家都没发现那个山坳,自然看不到那片开荒出来的地,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么多。 倒是兰花儿有些好奇。想要到山上去看看。可臧狼说那地方不好进去,又得躲开周围的人。要是他们俩,那倒比较好操作一些。再带上兰花儿,估摸着就要被人发现了。兰花儿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过,她觉得这大概只是臧狼不愿意她到后山上边去的一个借口罢了,尽管也可能是带着点儿事实依据的。 臧狼现在可学聪明了,不大会正面拦着。总会绕着弯子找些借口,让兰花儿一边怀疑着他的用心。一边又不得不认同他的话。 可就算兰花儿满脸怀疑地问,“阿狼,你其实是不是怀着别的心思才跟我讲这些话呀?” 臧狼也只是憨厚地笑笑,用一副十分天然的表情看着兰花儿。 实际上他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兰花儿也能猜出来一些,也觉得被人这么放在心上是件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每次想想他的做法如此幼稚,不由又有些哭笑不得。 “你以为我真是个傻子么,”兰花儿每次都这么瞪着臧狼,“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难道我自个不知道?你要是真说了,那也就罢了。非得这么绕着弯子来表示,好像我会胡闹似的。” 臧狼呢,什么也不说,只是傻笑,兰花儿便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因为臧狼和颜大郎到后山上边去得实在是勤快,每日都会带回来一点儿鲜肉的,兰花儿干脆也不那么小气了,每日都会给雷雷分一些的。 这个年纪还没有狗蛋大的娃子,估摸着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生活,兰花儿第一次过去看他的时候,他的面上露出了异常惶恐的表情来。兰花儿看着他这样,差点儿就要心一软,把他给拖回家去养着了。 兰花儿自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到后头去的,臧狼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的。兰花儿还是跟臧狼念叨了好久,臧狼这才不大情愿地跟着一块儿上门去了。兰花儿知道臧狼对赵木棉两姐弟都没什么好印象的,干脆也就不把雷雷往家里边拉了。实际上家里边少了个改花,要再睡一个雷雷,也不显得拥挤的雷神印全文阅读。 只是,这本家的人呢。后头棚子睡着也没什么,横竖肯定是安全的。狗蛋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边等着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大的,年纪也就是雷雷现在的三分之一罢了。那时候兰花儿要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迫不得已将狗蛋自个放在家里边,也那么过来了。 兰花儿走的时候,这个娃子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地坐在炕上,默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等兰花儿再过去的时候,去见到雷雷眼巴巴地趴在门框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兰花儿和臧狼过去的,在看到兰花儿出现的时候,眼神立马就亮了亮,然后很害羞地跑回到棚子里头去了。 给赵木棉两姐弟搭建的棚子原本就没有十分宽敞,不过是个前边睡人,后头烧饭的一个小屋子。直到现在也没人骚扰,估摸着是这棚子瞧着真的藏不住人,自然也藏不住粮食。灾民来来去去的,见那里边不过是个瘦弱的娃子,哪里会愿意费力气去推倒的。 兰花儿看雷雷那样,倒是愣了愣。她原本只是想着过来送口吃的,送完了就马上离开的,见这小娃子看见人了眼神都冒星星的,也就不忍心马上离开了。 臧狼并不十分喜欢雷雷,但也不讨厌,跟着兰花儿来了两次,也都是站在一边,默默将头扭到一边去。兰花儿知道那是他面对村里边的娃子才有的态度,生怕自己脸上的伤疤吓着人的,好歹算是善意了。 兰花儿见臧狼也不那么讨厌雷雷,而雷雷又一副想要粘人却不愿意开口的样子,干脆就在棚子里又多留了一阵子,想着要跟雷雷说说话的。 只是,也不知道雷雷是天生的性子腼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兰花儿跟他说话,他一点儿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也不说什么,让兰花儿忍不住就想起赵木棉来。 赵木棉之前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副样子,别人不管对她说什么,她都好像没听到一样。 只不过,和赵木棉不一样的是,雷雷的冷淡里边还带着点儿青涩,并不像赵木棉的麻木那样吓人。 兰花儿甚至怀疑,是不是赵木棉私下里跟雷雷说过什么,才让他对着赵家五房的人都有了戒心。可她马上又想起雷雷刚开始跟着赵木棉到坳子村来的时候,狗蛋曾经蹿上去找雷雷说话的,当时雷雷也是这么一个不吭声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躲在赵木棉后头。 雷雷将肉吃完了,就把碗给放下了,也不吭声,也不看兰花儿。兰花儿都有些觉着刚开始过来的时候瞧见的那种期盼的眼神是不是她自己看错了。 不管怎么样,人留在村里边,可不能真就不管不顾的。 要说村里边的娃子,像雷雷这种年纪的,好多已经懂得怎么样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了,也知道怎么才能弄点儿零嘴的,不像雷雷,连门都不出一步的。虽说这时候特殊了些,可既然家里边没个人的,说不得也要自己到外头去找点儿活路了。 雷雷却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兰花儿过去了两次以后,慢慢地就开始思考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娃子,观察了几天就愈发地看不明白。她都有些觉着是不是雷雷特别的不喜欢她,为此还特地喊了狗蛋跟臧狼一块去给雷雷送吃食过去的。 没想到狗蛋回来的时候也是嘟着个嘴,满脸的不高兴,说后边那家伙怎么都不搭理人的。兰花儿才知道雷雷不管对着谁都是这么一副态度。 “那回头还是我去送东西好了。”兰花儿原本对雷雷也没什么厌恶的感觉,这回不过是想让狗蛋过去看看对方的态度的,既然雷雷不是针对她,那就无所谓了。 没想到狗蛋却摇了摇头,握着拳头讲,“不不,明儿还是我过去。我就不信他一天天的都能不搭理我。” ------------ 二百六十一 正轨 狗蛋一心想着要把那个不愿意开口的小娃子雷雷给逗得开口了,居然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每天都要趁着送饭的机会往后边那个草棚子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被他这种异想天开的心思给吓得目瞪口呆的,不过后来想想,横竖现在在村里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狗蛋虽说每日都跟着杨郎中在外头帮着灾民忙活的,可那到底是在做事,对狗蛋而言,他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小子罢了。 村里边原本熟悉的那些玩伴都被限制在家里边不许出来,狗蛋有多寂寞,兰花儿完全可以想象。即便狗蛋不说,兰花儿也都能猜得出来。 既然这样,还不如就随了他的意思,让他到后边去看看好了。不说最后能怎么样,反正有臧狼跟在身边,实在也不太可能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坏情况来。 得到了兰花儿的默许以后,狗蛋往后头草棚子跑得就更勤快了起来。他原本不是个好动的,也并没有多少非要人陪着玩不可的心思。大概真是这些天在村里边憋得慌了,这会儿一旦发现了个好玩的家伙,便每天跑过去都着玩,连杨郎中那边的活儿都跟着干得少了。 杨郎中还开玩笑地跟狗蛋讲,“你这是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每天跑得都不见影子的了。” 他这话自然是调侃,狗蛋挠头傻笑了一下,也没有搭这个腔。兰花儿才猛然醒悟过来,她家阿弟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再长两年,直接娶媳妇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眼下,狗蛋自然是没有那个心思的。他见天地往后边草棚子跑,回头晚上的时候就拉着兰花儿在一边讲悄悄话。说的无非也是些今儿说上话了,或是今儿又没有反应。那小子多么的不识好歹之类的话题。 兰花儿在一边听着,间或插上两句话,两姐弟之间也算是交流得十分的融洽。 从狗蛋的叙述里边,兰花儿总算是渐渐地对雷雷这个小娃子慢慢地有了一点儿了解静逅佳姻全文阅读。可能是因为雷雷一路上遇到过太多事情的缘故,他其实并不希望自己一个人呆着,可又说不出挽留或是撒娇的话来,只会眼巴巴地看着。 毕竟从赵木棉带着他四处奔走开始,他身边就只剩下赵木棉这么个亲人了。后来在坳子村住下来了以后,赵木棉要到后山上边去找吃的,不大方便带着他在身边。他应当也知道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只能默默地留在家里边。 再后来呢,赵木棉跟着改花一起到镇上去。其实就跟抛弃了他一样。毕竟,赵木棉其实完全可以留在坳子村的。至少从兰花儿的角度来看,她完全不觉得赵木棉有什么非到镇上去不可的理由。 赵木棉说是要到镇上去找活路的,可就是留在坳子村里边,实际上也不到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至少还有赵家的人在给他们一些帮补的呢。她却非要到镇上去。 兰花儿猜不透赵木棉的想法。只是现在看着雷雷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趴在门框上的时候,却不由觉得赵木棉这事情做得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雷雷担心,雷雷害怕,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独自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环境。 他和兰花儿还有狗蛋不一样,他打小就在不愁吃穿的环境里边长大。不说是被宠着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口吃的都没有。兰花儿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但现在看来,他的各种生活技能至少是不合格的。 如果真就把他一个人丢在后头不去管他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到后头去,好连尸体都已经凉了臭了吧。 兰花儿盯着后头看了那么久,愣是没有见过雷雷出门找吃的。也不知道他是害怕着外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吃的。想到这些可能性,兰花儿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狗蛋在三四岁的时候。都已经懂看火烧水了。 要是雷雷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兰花儿真的很怀疑,赵木棉怎么就敢把他一个人扔在村子里边。要说赵木棉是故意留下这么个小家伙来让兰花儿收拾的话,兰花儿可真要哭笑不得了。 这得是多幼稚才能想出这样的报仇法子来啊。 而且,这到底是要多不负责任。赵木棉甚至没有向兰花儿说明这个娃子是没点儿自保能力的,也不会到外边去找吃的,只会一个人呆呆坐在家里边。要是赵家的人真就心肠狠一些,过个几天再去后头看的话,这估摸着可就…… 这些话,兰花儿自然是不能对狗蛋说的。她只是在旁边笑着听狗蛋讲话,回头在心里暗自猜测。要说跟臧狼说,好像也不行,虽然没那意思,可真要跟臧狼,倒好像是专门去说赵木棉的坏话似的。 兰花儿干脆什么都不说了。这些事情,她自己藏在心里边就是。 倒是后来长梧曾经和她说过一次,“后头那小东西,看着不像是能自己活下去的呀。就那么放在后边,不大好吧。” “不然怎地呢,也拉扯回家里边么,”兰花儿看着长梧,叹了口气,“家里边是不多这么张嘴,可等他阿姐家来了呢,再把他丢出去?横竖的,都不怎么对呀。况且你是没见着那态度,小心翼翼得跟不敢出洞的小老鼠一样。这不,天天看着给他送吃的么,就怕他有些什么不习惯的过不好的。也只能先这样呗。” 长梧笑了笑,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跟在兰花儿后头晃悠了一下,接着才讲,“就是不知道怎么就被一个人留下来了。他这样的,被留下来可不大好。” 兰花儿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从来就没想出来过什么头绪的。这会儿听到长梧也抛出同样的疑问来,干脆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谁知道咧,许是没想到这样的吧。” “没想到……不会吧。”长梧这么讲的时候天神禁条全文阅读。语气还是有些淡淡的。 兰花儿很是惊讶地回头望了一眼,却整好看到他脸上还是那种笑吟吟的表情。说实在的,有时候兰花儿真是恨不得把他的笑从他脸上给扯下来。不过这会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更不好把赵木棉的那点心思真就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干脆就假装不知道,呵呵笑了笑。 这呵呵的意思,反正也只有兰花儿这么个现代人懂。 果然,长梧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在兰花儿身后转了个圈,从灶头拿了点儿吃的。就又退出去了。 等他退出去了好久以后,兰花儿才猛然醒悟过来,这人可不是到灶间来偷东西吃的么。只不过过来的时候整好看到兰花儿在。所以才随便扯了个借口来聊天说几句的。还趁着兰花儿分神的时候从灶头上拿了吃的就跑。 亏兰花儿以前还以为这真是个什么大神,这会一看,也就是个上门来找吃的么。 改花去了镇上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原本到镇上去就要两天了,现在路况不明朗。又带着个拖后腿的赵木棉,走得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到了镇上去以后,估摸着改花也要在镇上找点儿人打听打听,又要各种打点,等再回来。已经不知道要是什么时候了。在这些天压抑的生活里边,坳子村居然传出来了一点儿喜讯来。 山后头的绿杨村抬过来了一个新娘。这是原本在洪水来临以前就说好了的亲事,只是因为暴雨下来了。山路完全不通,这亲事就被推迟了。 等后来洪水退了以后,绿杨村因为地势的关系,新娘的家里完全被水给淹过了。得亏水退得是时候,没有被完全淹成海。可家里边的损失也很不少,一大半积存的粮食都被泡没了。 新娘家里边是户老实的。不愿在这时候把闺女嫁过去,给坳子村这边的人家添负担。可坳子村这边的,毕竟没有受那样大的影响,又实在是喜欢那位新娘的。在洪灾退去以后反倒是主动找上了门去。两家人互相一合计,又找了长梧一问,终于算了个好日子,这就把新娘给抬过来了。 洪灾以后办的婚礼自然没有以前的盛大和隆重,也几乎不请外人摆桌子吃饭了。 赵家和新郎家交情并不深厚,因此根本没有被请到宴上去的。据说那个宴十分简单,也就在屋子里边摆了两桌。除了送亲的和新郎家里边的人,就只在村子里请了村长和族老。 兰花儿想了想,最后还是从臧狼猎回来的东西里边挑了只兔子送过去,算是聊表心意了。以往这礼算是送得太轻了的,可现在这念头,就这么点儿东西,新郎家都实诚又惶恐地不敢接,生怕没办法回回去。最后好说歹说的,才将礼给留下来了。她虽然和那家人不大熟悉的,可这喜事一办,兰花儿总觉得就是个标志――坳子村的生活慢慢走上正轨的标志。 她也开始按照以往过日子的方式,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生活、家里边的生活慢慢校正回原本的轨道上去。 ps: 最近简直是忙得要死,所有工作都一下子冒出来,而且都是聚在一块儿地冒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游戏最近没怎么玩,都是手机游戏。推荐一下《暖暖环游世界》和《迷你农场》。前者是国产的换装游戏但是内容丰富画面优(目前仅苹果手机有),后者看名字就知道了,农场嘛,但是画风超可爱。安卓苹果都有。求加好友互相摸摸动物。我id是elinkuang,欢迎给我留言(喂! 小说最近在缓慢地补着蝴蝶蓝的《全职高手》。话说虫爹在写全职以前,其实走的不是竞技路线呢,所以以前他的文我也不大感冒。这回开始走竞技路线,反而成了我的菜了……嗯,不知道有没有同萌?我喜欢孙哲平和莫凡,还有蓝河,以及乔一帆小天使…… ------------ 二百六十二 伤寒 村里边的情况不好,这次迎新娘进门自然是办得十分简单。人没有请多少,自然也没有多少上门送礼的。像兰花儿这样自己找上门去送礼的自然不多,甚至可以说就没有几个。而且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迎亲的那家人也知道现在村里是个什么样的状况,这会儿想着自家根本没有排宴席的,都有些惶恐地不敢收大家的礼,哪里还会想着自家收到的礼不够丰厚的。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头疼地想着要怎么回礼的事儿了。 不过大家都是些相处了好几十年的乡里乡亲,现在知道他们家里边多了个人的,哪里还会要什么回礼,都是些大家的心意罢了。 至于新上门的新娘子,也一点没有嫌弃这礼太过简单的意思。 毕竟现在这年头,也就是坳子村的日子要好过一些,在外头的那些村子里边,好多已经真的要吃不上饭了的。坳子村这边的人家也是眼瞧着新娘家里边要揭不开锅了的,这才急急忙忙地将新娘子给娶了过来,想着要先把人养在坳子村这边的。 新娘子是能吃上饭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去在意那些穿越之星际江湖全文阅读。 要说这村里边的都是老实人,不是自家娶媳妇,也觉得是村里边的大事,上门去祝贺一声的人还是很不少的。只是,也不是每一家的状况都像赵家那样好,不一定能拿出什么随礼来。心意却总归是都送到了的。 除了这件喜事以外,隔壁铁生家的阿茹,现在也已经进入了行走不便的时候了。虽然还不到要生产的时候,可那肚子是眼看着一日一日大了起来。 兰花儿和阿茹之间熟得很,大概也知道阿茹家里边是什么样的情况,隔三岔五地就会送个鲜肉过去。可她也知道送多了,铁生和阿茹肯定是不会乐意要的。干脆也不多送,每次都只是送给一人份的,指明了是要给阿茹补身子的。 现在阿茹的身子的确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铁生就是再不好意思,这肉也得收下。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以他自己的能耐,往后山上边跑再多次,也不一定能逮到点儿肉回来。 后山上边可不像当年兰花儿上去的时候那样鲜活了,听着臧狼讲,那上头简直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倒不是说山上的生态到现在都还缓不过来,只是上去的人多了。连草根都一并刨了,哪里还有什么生态可言。这眼看着简直就是要将后山那一片都变成荒山的节奏。 可就是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兰花儿自然明白事情不能做得那么绝。不能将来年发芽的种子和草根都给刨掉,否则后山上真的要过好些年才能真正缓过来。 甚至,那后山上要是连草根都被挖干净了的话,再来一场这样的暴雨――都不需要暴雨,就只是随便的一场雨。也会造成山泥倾泻。到时候,坳子村距离后山那样近,是不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幸存下来,可就没人能说得准了。 可她就是知道,又能做什么。那样多的灾民往后山上边去,那样多的人连眼下这顿饭都吃不上。她又能有什么理由去跟那些人说,让他们不要把草根都要挖尽了的。 唯一让人觉得高兴的是,越来越多的灾民因为后山靠近坳子村的那一片食物都被挖了个干净。所以更多的人开始往镇上去了。 那些第一批到镇上去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回来的,虽然这种情况十分让人忐忑,可至少说明那些人没在路上遇到什么必须得返回不可的恶劣事情,往镇上去这条路,至少应该是能走通的。 村子外边游荡的灾民眼看着一个一个减少了。坳子村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渐渐的有人开始又到田间去忙活去了。虽然现在还不能播种,可他们总盼望着有一天这些灾民能都走干净了。他们就能够抢在秋天到来以前先种上一批菜的,也好减轻一下家里边的压力。 后山上边实在是被掏空了,连臧狼也说,必须得走到更里边的地方去,才能找到猎物。 因为那后头空荡荡的,连带着到村里边来的猛兽也都少了。大概没有猛兽会高兴穿越那样荒芜的土地吧,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当然,也有可能后山上的猛兽因为相互之间的捕杀而变得越来越少。 猛兽不再到村子里边来捣乱,兰花儿对雷雷的担心也就跟着缓和了下来。她原本一直担心着雷雷一个人住在后头的草棚子里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这危险显然不大可能来自灾民,谁都不会觉得一个小娃子住的草棚里边有什么值得哄抢的东西――她只担心后山上要是下来个什么猛兽的,雷雷一个人住着,会不会直接就被拖走了。 这下连这担心都被消除了,兰花儿干脆也打消了把雷雷接到赵家去住的事儿。 没法子,雷雷实在是不大愿意和旁人讲话。现在整个赵家里边,唯一能逗得雷雷开口的,也就只有年岁相近的狗蛋。长梧和杨郎中也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曾经到过后头那边去看雷雷的,结果,就跟兰花儿一样,一句话也得不到流年景之霸宠江湖最新章节。 “那娃子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杨郎中甚至这样怀疑过,“或许不是天生的,就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就讲不出话来了。我记得我曾经在医书上头见过这样的案例。要是这样的话,这娃子可就算是个病人了。” 提到病人的时候,杨郎中总是像个小年轻一样的。不过,狗蛋很快就消去了他的这个念头。 “才不是哑巴咧,我听过他讲话的。”狗蛋这样讲的时候,颇有些平日不会显现出来的洋洋自得,“声音脆脆的,还挺好听。就是不大爱讲话。啊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我就跟他讲了,我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家里边过日子,也不像他现在这样嘛。” “这还只跟你讲话了?”长梧也难得地参与了这个话题,“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什么事儿,这会儿对年长的都有戒心,所以只跟小娃子讲话?” 兰花儿在一边旁听的时候,还以为长梧会把话题往他熟悉的领域上边引过去的。就像杨郎中会怀疑雷雷是不是得了癔症,兰花儿还估摸着长梧会不会怀疑雷雷是撞邪了惹上什么山精鬼怪的,没想到他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说出来的话反而是有点道理的样子。 可兰花儿觉得长梧说得有道理,狗蛋却不乐意了。他倒是也还很尊重长梧,毕竟是个叫先生的,可还是忍不住嘟起了嘴巴来: “说谁呢,说谁是小娃子呢。” 可这样一来,也实在没什么别的法子,只能让狗蛋多到后边去,多跟雷雷说说话。 要是往日日子闲的时候,大家也还有心情去关心一下这么个自闭的小娃子。可不巧的是,打从村里边办了件喜事以后,就开始流传出一种特别严重的伤寒来。这伤寒据说是邪热入体,比往年的伤寒都要来得厉害得多,一屋子的人连带着兰花儿都忙得团团转的,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雷雷。 要说这伤寒,兰花儿也大概明白,就是流行感冒么。只是因为今年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是坳子村再怎么处理得好,毕竟也是土葬,再加上其他村子说不定处理得并没有那么完善,病毒跟着就随风飘扬了。 再加上今年大家吃得都不好,体质也跟着变弱了,也就显得那感冒病毒特别的猛烈。 才不过是几天时间,一整个村子就已经病倒了一大半。没有病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些家里粮食充足的人家,吃得够了,抵抗力也就跟着上来了,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可老是这样病着也不是办法。村子里边病人多了,多少还是会传染的。杨郎中每天都忙得几乎没时间合眼,一家一家地被病人拖着跑。要不是他提前让兰花儿准备了些药先喝着,说不定连这郎中先生自己都要跟着病倒了的。 这可不是现代,没有什么现成的流感疫苗,也没有抗生素什么的,伤寒可是种会死人的病。兰花儿见天地忙着在屋子里按杨郎中的要求给大家煮药的,都有些脚不沾地了。 没错,是煮药,不是煎药。用平日家里边烧汤的大锅来煮一大锅药的,简直是没日没夜地煮着。要说别家也不是不能煮这药,可药又不多,杨郎中也来不及交代,干脆就都让兰花儿代劳了。这虽然忙,也不是什么重活,倒也没什么。 臧狼、颜大郎和蓝渡也被杨郎中发配到后山上边去挖草药了。也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敢在这种时候往后边深山上去。 颜大郎有次跟兰花儿讲,说他在后山上边遇到了红大王的人,好像山寨上头也有病的。他还把杨郎中的药方教给了后山上的那一群。 兰花儿听了,总觉得有些恍惚,可也只能先答应一声。 这大家都忙起来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后山上边的山寨到底怎么样了。 ------------ 二百六十三 神棍的用处 在洪灾刚开始爆发的时候,兰花儿曾经不止一次地担心过会不会发生瘟疫。毕竟这是古代,又是个这样封闭的小村子里边,要真说爆发出瘟疫什么的来,可是一点都不稀奇的。 兰花儿虽然不是个十分喜欢翻看历史的人,可她至少也知道,在历史上有多少次瘟疫是在洪涝灾害以后爆发的,那几乎就是屠城一样的祸害。 没办法,在古代实在没有那样多的医疗手段去预防和治疗瘟疫。一旦瘟疫爆发了,等待着坳子村这种小村落的就只有大面积的死亡。 幸亏坳子村里边有个郎中先生,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瘟疫爆发的可能性,因此村子里一直就有防备着瘟疫的爆发。别看他们好像做得并不多,只是掩埋尸体和烧毁尸体,还有少量的一些治疗,可还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瘟疫最终没有爆发,却爆发出来一场严重的伤寒。 不过是伤寒罢了,比起瘟疫来,总是要好得多的。兰花儿只能用这样的话在心里边给自己打气。 别说是她了,就连狗蛋也在外头帮忙,忙得团团转的。 特别是那家刚办完喜事的人家,如今可实在有些惶惶。因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流传出来,说是因为他们家迎娶了外头的那个姑娘,才会导致村里边现在爆发伤寒的。 “要不,怎么村子里一直没事儿,那大闺女一来,村里边就乱了套了?” 说这些话的人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那姑娘真就是为了克坳子村而嫁过来的一样婚宠,卧底小姐最新章节。那一户办喜事的人家虽然没有在新媳妇面前说些什么,可心里边还是埋下了阴影。 兰花儿自然是不信这一套的。在她看来,灾祸之后爆发疾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平常了,这要是不爆发个什么大型疾病的。她才觉得是件奇怪的事儿。就是在现代,这样大型的灾祸以后也很难保证不爆发尸瘟的。 她小时候可是有在新闻报道上边见过这样的例子。 可坳子村里头的人怎么会听兰花儿说这些。她在村里边,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大见识的小娘子罢了,她说的话,哪里会有人取相信。 “肯定都是那个嫁过来的闺女的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是个闺女儿,说不准是个什么灾星,专门来克咱村的人的。等咱村的人出事了,她就高兴了。是不是会把村里边的人魂儿都勾走啊?” 这事在外头越传越玄乎,没个两天就差不多要传得满村皆知了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概所有人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吧。兰花儿其实能理解那些村民。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们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如果把这错归到某一个人身上,他们才总可以有些应对。这就是人在对着未知事物时候的反应。 可这样一来。那一家人,还有那个新嫁进来的新娘子也就太可怜了。原本和他们八竿子打不到的一件事,突然就要他们来背负。 兰花儿甚至都想要冲出去跟那些村民辩论去了。她小时候曾经被人说过是灾星,很多村民都不大愿意搭理她,也不愿意让家里边的娃子娶她过门。那时候她说是不介意。可常常被人用那种目光看待,心里边无论如何还是会有些落寞的。 而且这村子里边的情况眼看着愈发的糟糕,要不是杨郎中还在努力地为大家医治,说不定那姑娘就要被当成妖怪烧死了。 这可不是兰花儿乱猜,她真就听到了有人认真地在讨论着这件事。 明明没多久以前才送过礼的,祝贺过的。这会儿就已经想着要把人给烧死了。 最终没有到外头去跟村民辩论,不是因为兰花儿不敢,是因为这件事有人先抢着去解决了。 “可不是什么灾星。这姑娘,是坳子村的福星来着。”长梧这么说的时候,正好是在赵家外头的空地上,兰花儿远远地望着,看到他满脸地严肃。“我都给算过了,坳子村今年正逢大灾。原本是要有大瘟的。要不是村里边有仙姑坐镇,又有这福星姑娘被迎了进来,村里边的事可没这么简单。你们可不要把福星当成灾星了。” ――胡说八道。 兰花儿忍不住在心里边吐槽。 长梧说的仙姑,自然是外头传了好久的坳子村仙姑,也就是颜大郎家的关雎。别人是不知道,可兰花儿能不知道关雎是怎么一回事么。 既然这仙姑一说不成立,那姑娘是什么福星之类的说法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也就是长梧这样常常要用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来说话的人了吧。这话要换了兰花儿来说,她绝对是说不出来的,还没说出口来就已经脸红了吧。毕竟这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啊。 可长梧这瞎话却说得十分让人信服。他毕竟是个先生,有着那样的身份,平日里又一直帮着灾民和村民做些法事的。有时候他也收钱,更多时候却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兰花儿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和外边的人沟通的,可自从有人上门来领符纸以后,兰花儿就看出来了,长梧在大家心里边还是十分有地位的。 换了个旁人来说这些话,肯定是没人相信的。就因为是长梧,又说得那样的不容置疑的,大家才跟着相信了。 当然了,也有的人没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可村里边大部分人都采纳了长梧的说法,他们也只能私下嘀咕了丞相的世族嫡妻全文阅读。毕竟长梧跟大家说的时候,可是说得很详细的,把坳子村的整个大风水都点评了一遍,又拉扯了一通星象的。 村子里边的人连个识字的都没有,哪里能像长梧那样东扯西扯的就出口成章,大家不由得就都拜倒在了长梧先生精妙的神通之下了。 “你说的都是真话么,那娘子真的是个福星?”兰花儿其实也并不是相信长梧的话,可瞧着长梧说得那样有鼻子有眼的,连她都忍不住觉得有点儿想要相信了。 趁着长梧又到灶头后边去偷吃的时候,兰花儿忍不住就问了问长梧。 “哪里有什么福星啊。”长梧叹了口气,倒是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这影响一整个村子的运程要是这样简单,还要先生来做什么。别说是影响村子了,就是一个人的命,也是很难改变的。要是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当福星灾星的,先生都找人去就得了。想要造福谁,就给塞给人过去;要祸害人,也塞个人过去,多简单的事情,用得着麻烦么。” 长梧没有像是在外头跟村民说话那样,用一些普通人根本听不懂的星象卦象来忽悠,倒是苦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平凡的话。 兰花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要是一个人真有那么厉害,先生们可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需要的时候人往那一站,直接工作就做完了,还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先生么,给人造福是生意,给人造祸害,也是种生意啊。 “那你还说得一脸的确凿。”兰花儿还是忍不住呛了长梧一句。 “我可没有瞎讲,”长梧还是一脸的认真,说得有板有眼的,“这村子今年就是不好。你瞧这洪灾以后又是病的。不过这一片儿都不好,唯独这坳子村透着股子生气。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就在这村子给住下来了呢。” 兰花儿一愣,完全没想到长梧会这么回答她。 应该说她本来就没有存着说长梧真就有什么本事的心思的,现在听长梧这么一讲,难道这人真就有点儿看天象的本事? 等长梧又从灶头拿了点儿吃的悠悠然走开以后,兰花儿才回过神来。 现在这时候,事情全都已经发生了,自然是随便长梧怎么说都可以。现在坳子村毕竟是在方圆过得最好的,长梧也的确是在坳子村里边死乞白赖地住了下来。他非要说自己是早早就看出来了这情形,也没有人能说他哪里不对。 可兰花儿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人只不过是比较会审时度势和比较会胡扯罢了。 “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兰花儿自然自语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长梧也并不让人讨厌。 他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更能对自己有好处。神棍的确是神棍,却也不是那种不管什么事情都往神神叨叨上扯的一个人。平日里要是有什么他可以做的,他也不会眼看着就不帮忙。 要说热心,也是有的。一张嘴就能忽悠,但就算他是个十分能忽悠的人,平日里还是保持着认真的态度。大概因为平常看着他都很认真,在他忽悠人的时候才特别的有效果。 并且,长得还不赖。温文尔雅的,也很能骗人。 要总结起来,那就是个温和的神棍。却是不让人讨厌。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回报着这个接纳了他的村子,尽管和杨郎中那种直接的治疗不一样,但长梧这样的,又何尝不是在治疗着村子里边一些连兰花儿都能看得出来的毛病。 ------------ 二百六十四 忙碌 兰花儿一路计算着改花往镇上去的时间,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一边又忙着帮杨郎中备药,闲暇的时候还要抽点儿空档出来,给臧狼炒些在后山上的时候要吃的东西,实在是忙得几乎没时间想起后头住着的雷雷。 臧狼和颜大郎最近在后山上的开荒据说十分不错,现在已经把种子播上去了,只要后边没出什么太大的状况,这一批才能长起来是不成问题的。等菜长出来了,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挑水施肥什么的还是需要的,可再用不着辛苦地拿着刀子来翻地了。 而且也用不着每天都到那后头去。不过是一片子菜地罢了,也就是比兰花儿在门前辟的那片地规模再大一些,上头种的都是菜,也不是什么粮食,用不着每天都泡在上边的。 到那时候,两人也用不着见天地往后山上跑了。就是到后山上边去,也可以偷点儿闲工夫,到再深入一点儿的地方去,试着看看能不能逮到什么猎物的仕途枭雄。 最近兰花儿常常在家里边做一些肉菜,臧狼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吃肉的,兰花儿知道这人本来就是个消耗大食量大的,也喜欢吃肉。之前环境不好的时候,所有人都没什么吃的,臧狼自然也是跟着吃那么点儿定量的东西。只是,只吃那些,他肯定没有吃饱。 兰花儿甚至是眼看着臧狼就瘦下去的。 她要不是实在心疼得紧,也不会这样着急地就想着要给家里边的人加餐的。说到底,还是因为看着臧狼不到一个月就瘦下去了好多。其他人就是半饿着,也没臧狼瘦得这么明显。 “饭桶,”兰花儿私下这样吐槽臧狼。要不是实在有些男女不便,她都要忍不住把脚踩到臧狼的肚子上去了,“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吧。大伙儿还不是吃一样的东西。分量还多给你了,大家都还好好的呢,你瞧瞧小蝶还都胖了,结果就你一个人瘦了。饭桶饭桶,吃了不认账。” 臧狼好脾气地笑笑,伸手闹了那头。他自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吃太多了,总想着能不能吃得少一些的。也就是兰花儿一直想着要给他多补补,才把他给塞得壮壮的。他现在自觉已经吃少了,瘦下去了,至少没有给家里边添什么负担。那就很高兴了。 兰花儿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第二天就开始在烧饭的时候添点儿菜进去,再添点儿肉进去。米粮实在是不能再添了。家里边实在没有那样多吃的。每一日的口粮都已经算好了,要是现在吃多了,来年就只能饿肚子了。 即便是这样,兰花儿还是努力地在不多的粮食里边往外抠,偷偷地把自己的份儿再给臧狼分点儿。 她不知道臧狼看没看出来。只是瞧着臧狼没有再瘦下去,她就觉得高兴了。在那以后,臧狼开始很努力地往后山上边跑。在开荒的同时往家里边带些猎物。 后来兰花儿仔细想想,就觉得臧狼大概也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都没交流什么,就维持着这种沉默的默契。相互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去关心着对方,给对方帮助。臧狼大概单纯地觉得,只要家里边吃的多了。小娘子也就用不着那样烦恼该怎么分配粮食了吧。 兰花儿也不想点破。跟臧狼之间有默契,这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而且真要让她在臧狼面前说出什么关怀的话来,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有些害羞。她以前在面对着臧狼的时候明明坦然得很,可现在愈发在意对方了,有些话反而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因为最近村里边的事情实在是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就连狗蛋也没法子常常跑到后头去逗雷雷讲话了。他毕竟也算是经常跟在杨郎中身边的,除了他以外。杨郎中可真就没有什么别的帮手了。杨郎中甚至把狗蛋看成是半个小学徒一样教着。 要不是狗蛋实在对做大官很有兴趣,杨郎中大概早就将狗蛋看成是弟子了吧。 兰花儿拦不住这一大一小的,毕竟他们做的都是好事,总不能让他们不管村里边的那些人的吧。可因为狗蛋常常跟在杨郎中身后,刚开始可着实把兰花儿吓了个呛。她知道伤寒在古代的威力,实在是害怕狗蛋会因为常常接触病人而染病的。 因此在家里边的时候就愈发做些有营养的,让家里边的人进补。又要求狗蛋他们家来以后必须勤快地洗手。她甚至煮了一些药汤,是专门用来给狗蛋和杨郎中他们家来洗手用的。 她说不出来什么消毒的道理,可就是咬定了这种病传染性强,怎么也要多防备,连狗蛋他们的衣服,她都是专门拎开到桶里边泡着的,恨不得能变出个消毒液来,把那些衣服给消毒一遍。 杨郎中自然不会说兰花儿这么做是不对的。中医里边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毒概念,也没有明确的病毒概念,可弄得干净一些,总也是好的。不过是麻烦了点儿,总归也不至于让人懒得去做。 反倒是狗蛋,天天被兰花儿拎着洗手泡药水的,有时候难免露出个苦脸来噬龙帝。甚至有一次跟兰花儿抱怨,说,“每天身上都是药的味道,连雷雷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兰花儿顿时瞥了他一眼,“你这不好好洗干净的,要是把病气带到雷雷那去,我看你怎么办。你以为雷雷和你一样,都壮得跟小猪崽似的?雷雷那么小一个,要是真病了,可保不准。” 要说什么病毒之类的东西,狗蛋肯定是听不懂的,可兰花儿一说过病气,狗蛋也马上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就垂头丧气了起来,乖乖的抱着衣服跑去泡药浴去了。 杨郎中把兰花儿给做的药浴好夸了一通,想要在村子里边推广开去的。不过,现在坳子村最大的问题不是要怎么预防治疗,而是大家的身体都太虚弱了,又没有足够的药物。虽说有让臧狼他们到深山里边去挖草药,可这挖草药还得看运气的。 后山上又不是药柜,并不是说你想要挖什么草药,到后山上边去就能一挖一个准,说不定你在后头转悠个半天,连野山参都挖出来几颗了,夏枯草却没找到一株。 所以,也只能说尽量。 臧狼和颜大郎甚至直接背个背篓在身上,直接跑到后山里头去,将见到的疑似草药的草都给挖了个遍,然后拿回来给杨郎中看看什么是能用的,顿时就遭到了杨郎中的批评。毕竟他们这么挖着,后山上可不是一下就被挖空了么。 兰花儿在他们挖回来的那些药草里边挑出来些可以吃的野菜,小心地重在了屋子后头的角落里边,希望尽量不惹人注意地种出来一点东西。只有这样,她心里边才能踏实一些。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边,兰花儿已经忘记了要去计算自己来月事的日子。 原本在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都会按照杨郎中的吩咐,煮点儿姜汁红糖水的。家里边好不容易存下来了一些,可全都是给她当药用的,家里边别的人都不愿意去动那点儿红糖。 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忙得过分,兰花儿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直到肚子突然痛起来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可这时候再做什么,那都已经没有药效了。 要不怎么说在来月事的时候都不好吃药和吃补品呢。那些药或者补品的效用都是作用在血液里边,然后再流通到身体各个部位去的。结果在这么特殊的时候,不管吃进去的有什么效果,一概都哗哗地给你像流水一样流走了,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兰花儿那个后悔呀。 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个月忙得厉害,还是暴雨的时候身子染了寒气,或者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导致体虚――或者这几个原因都有吧――兰花儿这次可实在是痛得厉害。 那是真真切切的痛,已经不是“难受”或者“不舒服”这样的形容词可以形容的了。 她痛得整个人毫无力气地蜷缩在炕上,完全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姿势才好。小腹里边好像连肠子都被人拧紧了一样,痛得她在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颤抖。她倒是想要坐起来,想要干点儿别的,却完全痛得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痛得这样的厉害,痛得她脑子里都完全是一片空白,别说什么想法了,整个心思里边就只剩下痛。 兰花儿痛起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直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杨郎中才从外头回来。一看兰花儿状况不对,赶紧地就将人翻了过来,也顾不上忌讳了,直接给兰花儿在膝盖上的足三里穴位施了针,又歇了好一阵子,兰花儿才慢慢缓过气来。 杨郎中在旁边止不住地擦汗,连说这幸亏是有效的,要是没效果,就只能给兰花儿的脐间施针,那可就真的尴尬了。 ------------ 二百六十五 悉心照料 兰花儿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受这样的痛。 她以前倒是曾经试过摔伤烧伤砍伤的。以前年纪小,手上力气不够,可还是得干活,到现在她手上还有一道自己切出来的浅浅的伤痕。那些也是痛的,可那种痛和现在兰花儿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她还曾近因为不小心,被掀翻了指甲,整个手指血肉模糊的,指甲几乎翻转了过来,扯开了好大一个血口。就是那样,她也完全没有哭。只是到杨郎中那里去,默默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就继续干活儿了。 那时候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 都说十指连心,兰花儿却并不觉得那些肉体上的痛有多么的难以忍受。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以至于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个受伤的。 那么多次受伤都忍过来了,这种发自体内的痛却让她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甚至生出了“和不让我死了算了”的念头来。 她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呻吟,没有把自己的难受全摆出来,生怕家里边的人会太过的安心。她甚至还想着要爬起来给家里边的人烧饭的星际女王-首席指挥官全文阅读。可惜实在是痛得完全没有力气了,稍微一动弹,整个人就痛得一阵恶心难受。明明没有吃什么东西进去,却还是不住地干呕,将喝进去的水又全部给吐出来了。 现代的时候还能有些止痛药什么的,古代可就没这样的东西了。 等杨郎中赶回来给她施了针,又缓了好久,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了些。肚子里头不再搅得那样痛了,整个人就开始迷糊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痛得太浪费精神和体力了,那种痛一旦缓和下来了以后,兰花儿很快就在炕上眯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没有一点儿太阳的影子了。村里边不像以前大城市,一到了夜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以前日子好的时候,还偶尔有人打个灯笼在外头走一走的。可现在外边游荡着的都是灾民,哪里还有人敢在大晚上的打个灯笼出去。 于是这夜里,便真的只剩下月光和星光在外头了。 屋子里边也没有点灯。兰花儿稍微坐起了身子,就听到旁边传来了点儿衣服磨擦的响动,紧接着就听到人声响起,“小娘子,你起来了?” “阿狼……”听到声音以后。兰花儿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自己难受的样子被太多人见到。虽然说家里边的人可能都已经看到了,可总归还是,要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她心里边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你怎么还在这,现在什么时候了?” “其他人都睡了。我怕小娘子起来渴了饿了,就过来守着。”臧狼答应了一声,又听到衣服的响动。紧接着桌上就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来。 那灯每个房间里边都有一盏,是臧狼和改花手工做的,十分简陋。里头的灯油也不多,只是放着应急用的。难得臧狼还记着,一下子就摸到了。 那灯光里边放着的引子是一根晒干了的芦苇,不像棉线那样好。这会儿烧起来,不断地噼里啪啦跳着火星,看着人眼睛发昏。兰花儿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地就又转开了目光。 她是不饿,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这会儿一坐起来就又觉得胃里边撑得难受,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吐出来的。不过臧狼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有些渴了,就小声地向臧狼要了水。 臧狼细心得很。以前杨郎中交代过说兰花儿不能多碰凉水的。他居然还记得。兰花儿喊他要水喝,他急急忙忙地就到后头兑了点儿温水。才又拿回来。一面还有些迟疑地问,“小娘子你端得住不?要不我喂你?” 兰花儿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不碍事,一碗水罢了。我自己来吧。” 臧狼嘟嘟囔囔地答应了一声,终究还是把水碗递给了兰花儿,却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上,默默地看着兰花儿喝水。 要不是现在难受得浑身发软,兰花儿觉得自己能抬起这碗水泼臧狼头上去。这人都怎么回事啊,不过是病了一回――好吧,虽然这病说起来有些丢脸,看上去也是挺吓人的――可被这么死死盯着看,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可惜她现在难受得要命,虚弱得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欠奉,自然也没有力气去说臧狼什么。 她本来还想着问一问臧狼,他们晚上吃了什么,吃过了没有,可后来转念一想,就是臧狼说没吃过,她也不可能爬起来给大家烧饭的。而且以臧狼的性子,真没吃过,这会儿也不会说出来的。他是不会撒谎,可这种时候他保准是硬着头皮上的。 家里边还有臧狼在,别的不会,烧个粥什么的,臧狼还是会的。大不了就是勉强大家吃点儿粥。实在不行,隔壁屋还有人咧,就是臧狼不好意思过去,还有狗蛋在,怎么也不能饿着大家的。这么一想,兰花儿干脆就什么都不问了。 把水喝完了,兰花儿就将碗放到了炕边上去,又默默地缩回到被窝里边去了农家妇的重生。不是她不想干点儿别的,实在是现在这个状态,她已经连腰部以下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除了小腹的痛楚以外,简直就像下半身完全不存在一样。 得亏这是睡在炕上,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帮她把炕烧得热热的,这会儿缩在被子里头,倒不觉得哪里发冷。 臧狼在旁边呆站了一会儿,见兰花儿喝完水又缩回去了,只好默默地把兰花儿放到一边的碗给拿开了,又挪回到了炕边上站着,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兰花儿就是再难受再不想说话,看着这人傻愣愣地站在前头,也不可能真就完全不搭理他。何况桌上那油灯还没灭呢,灯光一闪一闪的,照得人眼睛难受。兰花儿在被子里边磨蹭了半天,小声地讲,“阿狼,你回去睡去吧。我没事。” 她这话讲得有气无力的,音量甚至都没有平常的十分之一大。要不是注意听,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臧狼就是原本有心想要走开的,现在听她说话这样有气无力,哪里还肯离开。就是兰花儿赶他,他也假装没听见了。 “我在这看着。小娘子要是想喝水了呢。”臧狼一脸的理所当然,就是吃准了兰花儿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赶他。 兰花儿这会儿也实在是难受得紧,只跟臧狼讲了两句话,整个人马上又跟着迷糊了起来。 原本臧狼留在她房间里边,实在是件不合规矩的事情。可现在家里边都算是自己人,也都把臧狼当成是自己人的,哪里还会管这么多规矩。狗蛋原本也想留下,可最后还是被臧狼给赶开了,就说小娘子肯定不乐意瞧见屋子里挤满了人。 兰花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缩在被窝里边,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臧狼把桌上的油灯给灭了,然后又坐回到炕边上去。她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看,臧狼的存在感却十分的强烈。 特别是这人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把手伸了过去,默默地把兰花儿的手拉了出去,握了起来。 虽说是躺在烧热了的炕上,可热的也只是炕罢了。兰花儿自己本身其实还是冰凉凉的。这种凉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冷,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寒意,就是外头再怎么热,可整个人还是凉的。 臧狼也不知道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只是默默地将兰花儿的手拉了过去,捂在手心里边。 他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现在估摸着也是觉得兰花儿不舒服,肯定不乐意讲话的,因此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兰花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大亮了。臧狼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炕边上,一点儿也没有在打瞌睡的样子,不过已经没有握着她的手了,只是在旁边看着。 这会儿见兰花儿醒过来了,臧狼也赶紧凑过去,无非是问一些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渴不渴饿不饿之类的话。 兰花儿稍微感觉了一下,觉得已经比昨天要好很多了,赶紧就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还坐这。已经挺晚了吧,今儿不到后山去干活了么?” “今儿不去了。”臧狼挠了挠头,听着兰花儿声音比昨日大了不少,心里边高兴,就在一边傻傻地笑,“跟颜家的讲好了,今儿看着小娘子。”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么。”兰花儿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臧狼这是小题大做,“算了,都这个时候了,那就歇着吧。你要不要先去睡会儿?” 臧狼自然不管这些,他以前都习惯了夜里不睡的,哪里肯去歇着,趁着兰花儿洗漱的时间,赶紧地给她弄了点儿吃的,又烧了要喝的水,讲家里边要折腾的事情忙了一遍,然后就又钻回到兰花儿那屋去,说是要看着小娘子。忙前忙后的,一副十足好男人的架势。 ------------ 二百六十六 关心 兰花儿歇了一整天以后,自我感觉比以前要好多了。实际上以她现在的状况,要到外头活动什么的还是勉强得紧。可对比着昨天那副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实在是已经好太多。 只是隔了这么一天工夫,兰花儿已经觉得有点儿恍惚。想起之前的痛来,忍不住有些胆颤心惊的,怀疑自己怎么可能从那样的痛楚里边熬过来的。 一想到下个月还有经受这样的痛,兰花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下个月记得要提前吃药的。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只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在古代毕竟不比现代,有各种各样的电子工具。再不济也有日历什么的。现在少了这些算时间的法子,一下子忙乱起来,自然是记不住日子了的。 这也是个好解决的问题。一旦意识到了,只要稍微注意一些,每天都记录一下日子,很容易就能知道正确的时间。不过是自己做个简陋的日历罢了,也不费多少工夫的。 兰花儿洗漱完了,就到灶头那边去吃了点儿东西。原本想着等吃完东西了,看着现在状况好,就把家里边落下的活都给做了。没想到等她洗漱完了出去一瞧,家里头的活儿基本上都已经被做完了的那些年混过的兄弟。就是还剩下一些,也几乎要被小蝶包圆了。 她在灶间那里拉个板凳坐着吃早点的时候,就看到小蝶瘦削的身子在外头忙来忙去的。 臧狼在她出来以后,就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就一直默默地跟在兰花儿身边。兰花儿想要赶他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人都已经说好了今儿不到山上去了,就是赶他走,他在家里边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的。 要让他到外头去帮杨郎中他们干活儿。兰花热又觉得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臧狼平日已经忙得很了,昨天晚上又一直没有休息的样子,现在赶他到外头去,兰花儿还担心他什么时候就给传染上风寒了,还不如让他在家里边就呆着。 兰花儿倒是想赶紧吃完了去帮小蝶忙的,没想到小蝶现在身骨子硬了一些,手脚也麻利了,没一会儿就将家里边的活儿都做完了,还伸了个脑袋看了看兰花儿。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兰花儿还是能从她的神色里边看出了点儿担忧来。就跟着朝小蝶笑了笑。 小蝶见兰花儿看上去挺精神的,这才慢悠悠地退了出去,也不知道抱着个木盆干什么去了。 兰花儿在灶头坐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把早点都吃完了,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以前就是在暴雨的时候,家里边也还是有不少事情需要她操心,现在突然有人把所有事都抢了去做,她便跟着茫然了起来。 这时候要她站着或是走动。的确是有些不太科学。她虽然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痛了,身体却还是十分的不舒服。别的不说,腰部以下还是麻木冰冷没有知觉,现在要她到处闲逛的,说不定没一会儿就摔地上了都不知道。 可真要让她就这么坐着,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臧狼却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些。在旁边坐得端端正正的,还用一种很沉着的眼神盯着兰花儿看,瞧得她心都慌了。 “阿狼。你直看着我做什么。”兰花儿伸手在臧狼面前晃了晃。要不是这人眼神清醒得很,她都要以为臧狼这是在发呆出神了的。 “就看看小娘子,”臧狼果然没有在发呆,马上就挠着头回了一句。大概是觉得自己没说清楚,马上跟着又补充道。“小娘子好看。” 这都病得七歪八倒的了,到底有哪里好看啊。 兰花儿觉得。要不是她现在因为失血而变得脸色苍白,现在脸上肯定已经红得跟大红花似的了。要是臧狼真笑着跟调戏似的讲这句话,她还不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是跟着笑笑罢了,但臧狼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的认真,而且――说得很随意。就好像这话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最简单最普通的事实一样。 换着是哪个姑娘,被人这么认真地一说,估摸着也是要脸红的。 兰花儿高兴也不是,发火也不是,最后只能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她倒是再三地劝臧狼先去歇息一下,别到时候累着了。臧狼却无论如何也不听她的,非说小娘子现在不舒坦,不要老是走来走去的。他在边上看着,还能给端个水什么的。 这下子,兰花儿就是想到外边去,也得想想臧狼是不是还会跟在后头。虽然臧狼一副铁打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倦意,可她却不能不担心。 家里边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兰花儿呆愣了好久,又坐回到房间里头的炕上去,才终于把闲放了不知多少日子的针线拿出来了,琢磨着给家里边的人做点儿什么东西。 前头暴雨的时候虽然也是闲着,不过因为一直下雨,连空气都黏哒哒的,兰花儿就是想要做些什么针线活儿,也觉着这天气,做出来了新衣裳也不能洗换的,干脆就放下了美女大佬爱上我。这会儿又拿出去,其实更多的也是有些偷闲的意思。 她想了一遍,家里边好像暂时还不需要添置些什么。 不过,以前阿茹总教她,趁着闲下来的时候,最好还是先准备多一些鞋面和袜子之类的绣品,放进嫁妆里边,到时候好带到夫家去用。等真的定下亲事了以后,要忙的事情还很多,都不一定能抽得出空档来做这些东西。 兰花儿这么一想,就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臧狼――要是真跟这人好了,那可没什么可准备的了。到时候还不是就这样过日子了的。 想到鞋面,兰花儿倒是想起该做点儿什么了。 她该给雷雷纳双鞋子的。尽管两家一点儿都不亲,可那到底是亲戚,又答应了要帮忙照看着的。连狗蛋以前的衣服都改小了送过去,也不差这么一双鞋了。她只记得当初雷雷刚过来的时候,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破烂烂又沾满泥泞了的,后来到底有没有穿上新鞋,她却是不记得了。 之前送过去的东西里边是没有鞋子的,也算是一时疏忽吧。后来再到后头去看雷雷的时候,却也没有想着这方面的事儿,也没那个心思看看雷雷到底穿没穿新鞋子。 兰花儿干脆让臧狼到后边去跑了一趟,去看看雷雷,顺便也把他旧的鞋子拿回来,好比着大小做一双新的。 对现在的兰花儿而言,做这么一双鞋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她今天手上力气没多少,也没有花心思纳特别好看的鞋面,随便绣了个简单的做好,然后放在家里边,准备晚上的时候让狗蛋直接给拿过去。她本来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亲自过去送的,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还是让两个小家伙凑一块闹腾去吧。 至于臧狼,兰花儿在做鞋子的时候已经把这人赶到边上去趴着了。他虽然死活不肯回自己房间休息,不过兰花儿让他趴在炕上歇一会儿,他倒是同意了。看来这一晚上不睡觉,也不是真就一点影响也没有。 之前是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兰花儿看,等他趴下了,反倒是兰花儿开始盯着他看了。不过臧狼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要真问兰花儿的话,她也完全不觉得这人那里好看,不过是个端正的。 可就是这样的人,兰花儿还是盯着看了好久,还不自觉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臧狼睡得熟不熟,兰花儿却不想打搅他。想着雷雷原本也不怎么出门的,大概是没那么着急用鞋子,干脆也不让他去送了,横竖狗蛋晚上是必定会过去的,到时候一块儿就成。 晚上家里边的人都回来了以后,虽然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可兰花儿还是能察觉出来大家对她的关心。特别是杨郎中和狗蛋,一个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她的情况,摸着下巴到一边写药方去了,一个简直就是粘在她的身边,一脸担心的模样,连去雷雷那儿送吃的的时间都推迟了。 连长梧都一反常态地在吃完饭以后坐在桌子旁边,笑眯眯地听着杨郎中的问话。 兰花儿瞧着大家都围着她,不由觉得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种事情到底是女儿家的私密事儿,她是不太介意跟医生讨论这个,可这么大庭广众的,也实在是有些让人不好意思了吧。 没想到她这一咳嗽,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长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问,“赵家小娘子,你这是身子不舒坦,要不要我给你烧一道符纸水?这喝了说不得会有无上的好处。” 无上的好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长梧这么笑眯眯地讲这话,兰花儿唯一只能想到拉肚子而已,赶紧地就把长梧给拒绝了。 这人虽然没有点明了说话,可兰花儿总觉得他其实是什么都明白的,只不过是这么一说,好让她没有那么尴尬罢了。 ------------ 二百六十七 镇上情况 兰花儿自觉身体已经好起来了,可家里边的人对着她的时候,总还是用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态 度,把她弄得都有些哭笑不得的。她不止一次地对那些人讲,说自己已经好了,没事儿了,可每次换来的还是旁人不相信的眼神,就好像她常常会撒谎一样。 特别是臧狼,现在已经完全是把她当成是个玻璃娃娃一样了。 原本臧狼就已经十分地护着她了,尽量不让她做事的。要不是兰花儿自己觉得不做事实在说不过去,臧狼可真就把家里边所有事情都抢过去做了。 现在倒好,有了杨郎中的支持,臧狼更加是把兰花儿当成个病人一样看待。 偶尔兰花儿要有个什么抗议的,臧狼就十分认真地讲,“先生讲,不能让小娘子累着,也不能碰凉水。” 兰花儿被这群人搞得哭笑不得的,“什么累着啊。你瞧我现在像是累着的模样么,我今儿连抹布都没碰着,菜你总归得让我烧吧。昨儿烧饭的就是小蝶,我不是说什么……就是小蝶那手艺,还是过两年再来灶间帮忙吧。” 臧狼跟着呆了一下,这倒是他没办法反驳的。昨天晚上因为大家都担心兰花儿会不会还难受的,根本就不让她到灶间去红楼之狐佑。而臧狼是个只会煮粥的,其他人更是没有做过这种活儿,烧晚饭的重任一下子就落到了小蝶肩上。 小蝶做出来的饭――该怎么形容呢――如果一定要让兰花儿说的话,至少小蝶做的饭菜还挺安全的,不会把人吃出毛病了。不过,要用安全来形容一个人的厨艺的话,那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臧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让兰花儿重新接受烧饭这个活计。不过,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菜我来洗。” “你洗你洗,要是你高兴,碗都归你洗了。”兰花儿叹了口气,也只能妥协了。 平日人家家里边都是大家抢着偷懒,偏偏她家的勤快得很,个顶个地抢着干活儿,让她闲得骨头都软了。可惜现在家里边实在是没什么可忙的,偷偷在后院里头种点儿菜,还不敢种多了,生怕会被人看到了然后哄抢的。这屋子也就这么大。想要多点儿地方打扫卫生都没有。 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以后,从家里边找出来了一些狗蛋用剩下来的草纸,又捡了根灶头烧剩的木炭。自己在纸上比划着做了个简陋的日历。没有弄得很仔细,只是随意记录一下日子罢了。每一天在纸上划一道杠,好记住过去的日子。 改花和赵木棉到镇上去已经有好些天了。 村子外头那些灾民从刚开始的犹豫,渐渐变得倾向于离开坳子村,到镇上去看看。 坳子村里边已经找不到什么吃的了。而他们这些人,总归还是想要活下去的。到了镇上,就是没有开仓,至少在镇上乞讨,也应该能多得一点儿吃的。 而且说不定还能走得更远,走到大城里边去。 要说是在平常的日子里的话。没有什么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这些毕竟都是有着小农思想的农民,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真要让他们走到外边去。就是身上带着钱银,也还是害怕得紧的,何况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也正因为是现在这样,这些人才又鼓起了勇气。毕竟,不走出去的话。他们就没有活路了。 晚上闲聊的时候,长梧捎带着把这话题引了出来。说是外头的灾民已经商量着要不要一同走到镇上去。实在不行,再合伙儿到城里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生路。杨郎中也在旁边证实了这个消息。 他们俩都是常常跟灾民打交道的,在这坳子村里边,可再没有人比他们要清楚灾民的动向了。 “城里啊……”兰花儿忍不住朝着城镇的方向望了一眼,尽管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 说起城里的话题,让她想起在洪灾以前到城里边去了的柳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之前他就是想要回村子,估摸着也做不到,毕竟路上还堵着咧。现在通往镇上的山道是通了,可他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兰花儿虽然没有想着要和柳生怎么样,可毕竟是个相熟的人,突然想起来,也不由得有些感叹。 她知道柳生家里边被灾民给抢过了,这会儿日子难过得很,也不知道柳生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给家里边带点儿什么好的,或者――回来以后让家里边的生活更难过。 兰花儿和柳生家就隔着不远,关系却不怎么亲近。特别是前回上门见了柳生他阿母以后,更是完全不愿意靠近那户人家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日子难过了,柳生他阿母有没有稍微瘦下来一些。这当然都不好考证了。 至于灾民要到镇上去,这绝对是件好事。 坳子村的村民日夜盼着的就是外头那些灾民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赶紧就散了。倒也不是说非要到镇上去,那些灾民就是决定回自己村子、就是决定要搬到深山里边去住,村民都会无限欢迎静逅佳姻。 大家实在是都受够了担惊受怕躲着灾民的日子了。 兰花儿比那些村民要平和一些,毕竟她偶尔能从长梧和杨郎中还有狗蛋嘴里听到一些灾民的情况。那些灾民其实也过得十分不容易,也没有印象中的那样凶狠。 可就是这样,赵家不也还是得偷偷摸摸地到后山上去开荒么,她想要种点儿菜,还不是得在院子里边一些不见光的角落里头种着,就生怕会被看到了。 灾民愿意自行离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外头聚集着的灾民少了,村子里边敢到外头活动的村民就渐渐更多了一些。兰花儿由此甚至看到一个小娃子想要往后山上跑,结果没跑多远就被家里边的人揪着耳朵拖回去了。 臧狼讲,说外头田里边也有人又重新再弄地里了。不过现在日子眼看着已经不太适合播种了,今年估摸着是要没有收成了的。臧狼和颜大郎在后山上边开荒出来的那片地上,那些菜种早就发芽了,说是现在长得绿油油的,虽然还不成片儿,看着还是叫人心喜。 他们两忙着照管那片菜地,最近也没那么频繁地带猎物家来了。 等那片菜田开了花,就不用担心蜜蜂没办法过冬。 有些一直在坳子村流连不去的灾民希望能给村里边当帮工,看着能不能换点儿吃的。可惜现在村子里也没什么可做的,马上就该到秋收农忙了的,今年却一点儿工作都没有,哪里需要什么帮忙的。 改花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总算是个坳子村带来了点儿好消息――自打暴雨以后,这大概是村里边唯一一个大家喜闻乐见普天同庆的好消息了。之前虽然有人家娶了媳妇,可那因为环境不好,根本没有张扬的,也算不得什么全村同乐的好消息。 能让村里边所有人都跟着高兴和松口气的,自然是和全村有关的事儿。 据说镇上真的已经有在开始赈灾了,而且朝廷那边已经发下来了消息,今年的田税因为天灾的缘故,已经被减免了。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还在犹豫不决的灾民都下定决心要到镇上去了,而村里边的人则是跟着放下了心来。他们还一直担心着今年要是要交田税的话怎么办。现在看来,当今这个皇虽然刚上任不久,却也是个十分贤能的。 可惜现在季节都过了,实在没有办法再种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今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计划着来年开春时候的农活。有能力的人家,现在已经开始从家里边腾出来一部分种子了的。至于那些被抢了的,现在也开始想法子四处借种子了。 毕竟都是村里边的人,就是再被抢,家里边那片地是不会不见了的,只要熬到来年收成的时候,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不过,除了好消息以外,自然也有坏消息。 这次洪灾的区域十分宽广,好像连镇上外头也一并淹了,连带着周围的城里都受到了影响。现在镇上虽然是开仓赈灾了,可镇上的储备原本就不很多,供了镇上的人吃喝的,估摸着就很难顾及到别的地方了。 坳子村这要是还有村民想着能得到粮食的,估摸着是不可能。要是人自己倒镇上去,倒是能够拿到一些,可也并不很多,光就够一天的口粮罢了。朝廷也不是那么傻,每日烧了粥,让大家排着队去领,多的一概不给。 “总归是好事,”改花讲,“镇上也乱得很。不过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就是兵士多了许多,都守着,怕是暴乱吧。也有在派吃的。我这回回去见到了东家,还有镖局里边那些人,都好好的,没事儿,我就放心了。学堂那边也去看了看,不过现在是不上课了,都空出来了让人休息。镇上有卖药的,倒不贵,我买了些回来,家里边看着用吧。” ------------ 二百六十八 打什么主意 改花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些从镇上买的东西,不过他原本带的银子就不多,这次到镇上去,原本也没想着要买什么东西的。要是镇上现在还有粮食的话,肯定要比村里边的还要贵的――虽说在这村里边,可没有人愿意挣这个钱。家里边自个儿吃的都不够了,怎么还有那个心思把东西腾出来卖。 赵木棉也跟着改花一道回到了坳子村,只是她不声不响的,甚至都没过赵家来打个招呼。要不是改花在家里边还顺道提了一下赵木棉的事情,兰花儿都差些要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她都好要以为赵木棉是真的留在镇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毕竟之前赵木棉走的时候,兰花儿就已经有不少猜疑在里边了。赵木棉又没什么非到镇上去不可的理由,这么急匆匆地跟着改花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甩下雷雷这个包袱的。虽然这样想不大好,可兰花儿实在也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理由。 现在倒好,人是回来了,却有些不见踪影的味道。 兰花儿原本还想着要是赵木棉过来打个招呼,她还得准备着给些东西,让赵木棉这个跑了好些天的人稍微吃得好一点儿。改花已经说了,他们在镇上的时候,哪里也找不到卖粮食的,每日粮仓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领粥的,他们也不大好意思去。就是好意思,也不一定能轮得上唯仙至尊。 改花他东家那头倒是还有些存粮,可也不多了。改花自己心里边算了算,也实在不愿意让东家还负担他的吃食,所以两人一直吃得十分的节省。 他还到了狗蛋上学的私塾去看了看。一来是瞧瞧学堂开学了没有,二来、之前狗蛋也说了,他们赵家还有一个狗蛋的堂兄在私塾里边,没有离开。那人算着年纪。应该是改花的堂弟。 改花自然是不认得那个堂弟的。不过两兄弟一块住在镇上,晚上闲了没事儿的时候,多少会提起有这么个人。狗蛋曾经和那人接触过几次,说是个温和的,改花便想着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那也到时候再说吧。 他心思单纯得很,只是想着既然知道了人家在镇上,怎么的也得看一看,能不能帮上忙。 不过改花过去得有些晚了。私塾里边的人讲,说当初雨一停了,那人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边赶回去了。算着日子。早该到家了才是。 私塾里头的人都以为改花是那人家里边的,还以为那人一直没有回家,大大地吓了一跳。还害改花忙着解释了好久。 “不管后头堂姐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会儿人是家来了,他们那边既然有她瞧着。也就用不着咱每日挂心了吧。”兰花儿倒是一点儿不在意。她就是担心改花的安慰,又想着后头雷雷的事情。 现在赵木棉既然回来了,那么照料雷雷的责任自然是又回到了赵木棉的身上,谁让她是亲姐姐呢。赵木棉不来赵家找兰花儿,兰花儿也就直接当做是没那回事儿。只是从那天起就不再算上后头那人头饭,也不再让狗蛋把饭往后头送了。 狗蛋在见到改花以后很是乐了一会儿。缠在改花身边问了好一通镇上的情况,又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学着感慨了一番,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来。结果等吃完饭以后。到后边灶间转了一圈,跟着就跑到了前边来,拉着兰花儿,讲: “阿姐,你今日怎么没给雷雷准备吃的了。你给忘了么。可别饿着他了。” “你倒是记得紧呀。刚开始的时候不是说不欢喜人家的么,现在反是惦记上了?”兰花儿刮了刮狗蛋的鼻子取笑了一句。接着才讲,“你没听到阿哥讲吧,堂姐也跟着一道回来了。既然她回来了,也住在后头了,雷雷自然是归她管了。她也没往家来要吃食,谁知道她在镇上买了些什么?我也不图她真还咱粮食,可自己做吃的,这总可以的吧。咱家也不能一直就养着他们姐弟。” 兰花儿倒真不是小气。如果有需要,在家里边的人可以保证吃饱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分出去一些粮食。可这毕竟是有限度的。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哪里就必须得把自己的东西分出去。既然赵木棉不上门来讲,大概人家家里边已经有准备了。两家又不是特别亲,她真犯不着拿了东西巴巴地给人送过去。 这不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么。 也就是铁生家和颜大郎家这样的,相互之间几乎就不讲什么你我的,常常都有往来,才真的是可以直接就拿东西过去,也不怕尴尬。 狗蛋听了兰花儿这样讲,挠了挠头,也不讲话了。 他一脸憋了好多话想要说的模样,围着兰花儿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讲就跑走了,估摸着是去找改花说话去了。 改花和赵木棉回到了村子的这件事,前者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后者却好像没有一个村民发现。毕竟改花带回来了一个对全村人而言都是好消息的消息,而赵木棉不过是个外来者罢了,又不怎么和村里边的人往来,更不讲话,自然没有人会对她上心的。 就连兰花儿也没有把赵木棉回村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赵木棉回村来了,那她就把完好的雷雷交人家手上,这就是了师父,墙太高。往后她用不着再想着多做一个人份的东西,这也就是对她的唯一影响了。 赵木棉也的确没有往赵家去。 可没过多久,兰花儿就发现赵木棉又有了个爱好――或者说是习惯吧――她开始跟在臧狼后边上山。 因为在后山上开辟了一块荒地,臧狼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和颜大郎一道上山去的,看看地里边的情况,顺便也看看能不能逮点儿什么吃的家去,好给家里边添道菜的。特别是兰花儿之前还买了个渔网,现在灾民少了,臧狼也能拿着渔网在后山的溪流里边随意网一些鱼了。 兰花儿也是在无意的情况下,偶然看到了赵木棉跟在臧狼身后的身影。 那天兰花儿把臧狼送出门去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还稍微目送了一下,就看到臧狼走了没多远以后,赵木棉就从她住的那个草棚里边闪出了身子来,不远不近地跟在臧狼后头。她跟得不是很紧,在一个臧狼不回头就绝对不会发现的距离,走得也并不很快,只是勉强跟上臧狼的速度罢了。 大概是因为后山上太危险了,觉着跟在臧狼身后会安全一些?又或者是看着臧狼每日都能呆着猎物家来,所以想要跟在后头,看看他到底是到什么地方去逮猎物的?――兰花儿歪着脑袋想了好久,却还是觉得这些结论都有些说不过去。 赵木棉要是真怀着这样的心思,大可直接跟臧狼说的。反倒是这么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后,让人实在是觉得不爽快。 那天晚上等臧狼家来的时候,兰花儿便开口问了,“阿狼,今儿你到山上去的时候,赵木棉跟在你后头咧。你见着了没有?” 她以为臧狼大概没发现,没想到她这样一说,臧狼马上就露出了个苦闷的表情来,讲: “我知道。她跟着好有几日了。” “啊?她一直跟着你么,怎么也不见你家来讲?”兰花儿愣了愣,忍不住也坐直了一些身子。 “哪里知道她天天跟着。刚开始以为就是同路。她、她没跟我讲话,就是跟着。”臧狼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是不高兴,大概是因为也没有怎么被打搅,“跟着有些不方便,又不敢把她带到田里边去。想着是怕在山上遇到危险,所以跟着的吧。” 兰花儿小心地呼了一口气。她知道臧狼说的田里不是村里边的那些田地,而是他跟颜大郎在后山上开荒的那一片。 那可是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也难怪臧狼有些小心翼翼的。 不过,臧狼想的也对。刚开始看到赵木棉跟在后头的时候,她也觉得这人是不是怕在山上遇到什么猛兽的,这才跟在臧狼后头。 可后来想想,这大白天的,只要不往深山里头去,那后山边上光秃秃的,哪里能有什么猛兽。臧狼既然知道赵木棉跟在他后边,自然也不会往很深的地方走。说到底,赵木棉为什么跟在臧狼后头,还是件说不清楚的事儿。 “她没和你讲话么?也没跟你要吃的?”兰花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问臧狼。其实这问题根本不用问她就能知道答案。要是赵木棉真向臧狼要东西的话,臧狼大概早就家来说了,根本就不会瞒着的。 果然,臧狼跟着就摇了摇头。 “哎,要是这样,她愿意跟着就让她跟着吧……你到山上去以后,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把她甩开了,你好去地里边。”兰花儿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也别把人往深山里头带,别的就随她好了。横竖她不过来招惹,也就是个普通灾民那样吧。” 臧狼点了点头。以前他到后山上去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灾民远远地跟着,所以兰花儿才会这么说。 ------------ 二百六十九 祭祀 赵木棉的事情虽然让人觉得有些介意,可兰花儿还是没有把这事情太放在心上。倒是臧狼,现在突然意识到了赵木棉的存在是件不好的事情,便可以地回避了和赵木棉的接触。 兰花儿在后头看着他出门,发现他已经在刻意地躲闪着赵木棉的跟踪了――要说跟踪好像也不对,毕竟人家做得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就只差没有上前去搭话了。既然没有搭话,按理说应该就用不着躲开。兰花儿也没有非让臧狼躲着的意思。 但既然臧狼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兰花儿自然不会在旁边跟着多嘴的。 也不知道赵木棉能不能感受到臧狼的变化,反正每次臧狼到后山上去的时候,她还是准时地从那草棚子里边走出来,远远地跟在臧狼身后。虽然自从臧狼开始注意她以后,她往往跟不了多久就被臧狼给甩开了。 她倒是沉得住气,这次完全没有上去找臧狼说话的意思,渐渐地反倒让人觉得臧狼好像做得有些过分的样子。得亏没别的什么人注意到赵木棉的存在。 这夏天过去以后,眼看着就要到了中秋节的时间了天赋无双全文阅读。以往这节日都是村里边庆祝的重点。毕竟这是代表着丰收的的节日,在现在这样的朝代里边,除了过年,这就是最让人给予重视的节日了。 可惜今年的坳子村注定是没办法开开心心地过中秋节了。毕竟村里边这情况,今年压根儿就是颗粒无收,哪里还有心思搞什么庆祝的。唯一值得庆祝的大概也就是村子周围的灾民都散得差不多了,空出来了一些可以让村民们活动的空间。 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村里边几乎都是些忙着往田里边去抢收粮食的身影,连臧狼也都跟着忙得团团转的。要是改花事儿不多,还会带着放农忙假的狗蛋家来帮忙。每一年的辛劳。总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能获得丰收。 就算知道收回来的粮食还得交出去一部分,可眼看着那样多的食物收回来,心里边还是高兴的,连带着人也不觉得有多累了。那时候兰花儿总想着,要是用不着交田税的话该多好,家里边可都要被粮食给堆满了的。 现在阴差阳错的,倒是真不用再交田税了,没想到却是个颗粒无收的年头。 以前甚至觉得村里边搞的那些庆祝什么的很有些落伍,也太过简陋了些。直到现在连那简陋的庆祝都搞不起来了,兰花儿才觉着有些怀念。 按照过往的规矩。村里边要搞中秋节的庆祝活动,都是由村长开始组织的。今年这样的年头,村长根本就没有了提起这庆祝的意思。兰花儿甚至有些怀疑村长都已经忘记了算时间了,连什么时候是中秋节都不知道。毕竟这节日要是真眼巴巴的算着,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让人太过伤心。 不过,长梧倒是兴冲冲地想着要搞个祭祀活动。 “这年头都这样了,你还要折腾什么呀。”兰花儿闲下来的时候听到长梧自己一个人在旁边自言自语地讲着这个事情。在呆愣了一下以后,赶紧就出声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大家伙儿这会都憋着难受劲儿咧。谁都不愿意想起这事来的。你这么一提,可不是让大家都跟着不高兴的么。” “这年头怎么了,可不是因为这年头,才需要折腾。”长梧倒是一点儿不着急。一副总算找到人来说事儿的模样,还在一边慢悠悠地给兰花儿解释,“年头不好。不能有好收成的,才需要祭祀。你知道什么叫祭祀,什么叫祭神?就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啊。” “……这有用?”兰花儿用一种十分怀疑的眼神盯着长梧瞧。 这也不怪兰花儿对漫天神佛不敬重的。实在是她每次看着长梧做事,就越来越觉得这先生当得不称职。别的先生好歹是神神叨叨的让人摸不清深浅,长梧倒好。直接就跟你说了深层次的原理,让兰花儿有种“这人不是先生。简直是个科学家”的感觉。 “怎么就没用呢。心诚则灵,听过没有。要是心里边不诚,那肯定是不灵验的嘛。你要把你这观念扭转过来。”长梧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认真,好像他正在说的就是真理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兰花儿甚至觉得长梧讲的是对的,那种事情是真的像他嘴里边的那样,会因为人的信仰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效果。 结果,兰花儿还没相信多久呢,就看到长梧脸上突然露出了个和平日不同的笑容来。 “话是这样讲,可信不信还是由你自个儿的么。现在村里边接连地天灾,又有病症,一直窝在家里边可不是越闷越出病来么。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做个祭祀,大家都出来走走,也散散病气么。”长梧接着说的,果然已经又脱离了神怪的范围,重新扯回到了道理上边来。 道理的确是这样没错,可被这个先生说出来,兰花儿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所以这祭祀是做了,可来年到底收成好不好,也还是得看天么?要是这祭祀没用,就说是因为村里边有人心不诚的缘故?” 长梧马上就把眼睛笑成了一道细细弯弯的缝儿,“孺子可教也。你要不要跟着我学艺?你是当不成先生了,当个神婆怎么样,仙姑的话,年纪倒是够了,可我怕你学艺不精都市空间王最新章节。” “算了吧,我没心思跟你学这个。”兰花儿沉默了一下,果断地就拒绝了。 她实在是为自己方才居然会有一瞬觉得长梧当真会通神而感到后悔。她也实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长梧这个人居然还会自己拆自己的台。当然了,他在外头的时候并不是这副模样的。只要能不说话,他都不说话,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微笑着看着旁人。 估摸着是因为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把自己的底细全都掀出来了吧。兰花儿忍不住这样腹议着。 不管兰花儿觉得祭祀这主意怎么样,长梧都没有打消念头的意思。他还真就到了村长家里边去,跟村长把这个事情说了。 村长原本就对长梧十分信服,现在听了长梧的话――自然是关于祭祀的。走出屋子散病气什么的,长梧也就是在赵家里边说说了,在外头他可是不敢这样随便讲话的――村长自然是十二万分地同意要举行祭祀的。 只是,决定了以后,就又开始有了新的烦恼。 这祭祀可不能光凭嘴巴说说的,还得拿出点儿实际好处来。也就是说必须得给点儿什么贡品的,神才会高兴乐意地接受对来年丰收的请求。 神到底会不会这么想已经无从考究了,不过从人类的角度而言,也的确是必须得拿出来点儿什么东西供奉着,才好说这是个祭祀的仪式。 一般这样的祭祀,都必须要杀猪宰羊的,用煮熟了的兽头去供奉。正式而又场面大的供奉,甚至需要用一牛一羊一猪,以这三种动物的头颅来向天拜祭。 换到坳子村这样的小地方来,自然是能省就省了。按照长梧的想法,他原本也不是真要通什么神的样子,只是觉得现在村里边的气氛不好,这么一搞以后,说不准能变得让人舒心一些。 可他这样的心思,也不能随便就跟旁人讲。这要讲了,那些村民就该对他怀疑起来了的。毕竟可真没有这样想法的先生的。 村里边就是不大搞,怎么也得随意供点儿东西的。毕竟神佛的派头摆在那儿,真一点东西都不供奉的,村里边的人自个儿也要不相信的了。 因为这个事情,村长还特地到赵家走了一趟,说是希望臧狼到后山去,瞧瞧看能不能猎到什么大东西的。这要是能再猎到个野猪什么的,也好直接就用了。现在村里边可拿不出猪头来了。熏肉会有一些,毕竟还是比不上现成的鲜肉。 村长还许诺,臧狼要是真能猎到个肉,都不需要是猪肉――这肉就算是村里边收的,到时候每家都那点儿粮食出来,和赵家换肉的。反正这肉在祭祀完了以后,也不是扔掉的,还是各家分了回去吃。 能分到这样的祭神肉,据说就是能分到被祝福过的好运气。吃了这肉以后,来年就能一切顺顺当当的。 这对兰花儿而言还是件新鲜事儿。以前坳子村虽然有能力举办这样的祭祀活动,可他们一直没有什么神婆神棍的,也就找不出人来主持这样的事情。而且,以往坳子村虽然不能说是每年都风调雨顺的,可总归还是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天灾,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这样不行,”长梧用十分认真的口气忽悠着村长,“因为一直疏于祭祀,才会招来天灾。” 村长跟在旁边一叠声地表示认同,然后转头就向兰花儿讲着猎野猪的事情――臧狼早出门干活儿去了,这会儿根本不在家――方才还说着无论什么肉都可以的村长,在听了长梧的话以后,也变得执着了起来。 “野猪肉,或是羊肉鹿肉吧。”最后还是长梧下了结论,“实在找不着,山鸡肉也成的。” ------------ 二百七十 仪式 因为长梧这么一句话,臧狼要做的事情又跟着多了起来。原本兰花儿还想着让臧狼随便在山上逮点儿鼠类的就算了,直接做熟了送过去,估摸着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横竖这肉是必须先做熟的,兰花儿还打算着自个儿在家先把肉炖好了,直接送过去,那就没问题了。 要说对神佛的尊重,兰花儿也是有的。可偏生家里边住了个长梧这样的先生,让她实在是无从尊敬起。 她也是知道的,这用鼠肉去供奉,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长梧微笑着望向她的时候,她也禁不住心里边发了个虚。 可就是发虚,她也没有多少显露出来。只是默默地帮臧狼把事情应下来了。可这就是应下来了,兰花儿心里边也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忍不住小声地讲,“这事儿可说不准。那后山上又不是卖猪肉的铺子,你说想要啥它就给你切。还得上去找呢,碰运气的事儿。要是阿狼实在遇不到那些,可也不能强要他变出来啊。” “这……也是……”村长听了兰花儿这样一讲,不由得愣了愣,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求助的眼神一下子就往长梧身上飘了过去。 长梧倒是很干脆地回应了村长的眼神,“不碍事的。多往山上去两日,山鸡大概总能遇到。也不急着一定要十五那日,延后一段时间,只要是吉日,也是可以的。” 他这样一讲,村长和兰花儿还一同松了口气甲午之华夏新史。 要说真要在十五以前凑出来什么猪头羊头的,这两人其实心里边都有些着慌。知道时间不限了以后,至少就用不着这样着急了。兰花儿甚至开始盘算着后头的菜地还有多久才能收成,那时候要是再找不着,估摸着臧狼自己也会提出来说要到更深山的地方去看一看的。 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兰花儿回头跟臧狼说了一回,还特地跟臧狼讲了,说这不着急的,等什么时候遇到了再去折腾就是了。臧狼好像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只答应了说如果遇见了的话就去逮回来。 “实在不行,弄个鱼肉也可以吧?”兰花儿一边小声地嘀咕着,“哎呦,也没问长梧能不能用鱼肉代替的。这要是能用鱼,可就好办多了。现在溪水里边也还是满满的鱼吧?” 不光是满满的鱼,还都十分的肥大。毕竟之前山洪暴发的时候。可是把好多吃的给冲到水里边去的。现在的鱼可不都肥肥大大的么。 要不是臧狼也没什么时间去捕鱼,村里边的环境又不见得好,兰花儿都想让臧狼去网些鱼回来晒鱼干了。 也有灾民是到后头溪水里边捕鱼的。可惜捕鱼的人多了。鱼也跟着学精明了起来。他们没有渔网,每天的收成实在是不太能看得过去。 兰花儿原本想着,既然已经有了长梧的话,臧狼大概也就不会太着急着去折腾这件事了。毕竟现在也用不着马上就解决的,说不准也得等上好些天。他才能遇上适合的猎物。 没想到这事情才刚定下来第二天,臧狼就已经不声不响地拎了两只山鸡家来了,把兰花儿惊得都要合不拢嘴。 臧狼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兰花儿都还来不及问长梧,能不能用鱼肉代替,也快得长梧都还没准备好。 这人话是放出来了。可也觉得肯定没这么快就能你那逮到猎物的,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没想到臧狼立马就弄出来了山鸡。可把长梧都给吓出来了一脸的狼狈。 “怎么……这么恰巧就遇上山鸡了么?”要真是这样,兰花儿也只能感叹臧狼的运气实在是有够爆表的。或者说,这大概是坳子村运气开始好转的迹象? 结果臧狼一句话就把兰花儿的那个念头给打消了,“一直看好的,只是没有下手。想着窝也隐秘,就先养着。既然要抓。就先弄回来了。” 臧狼说得很随意,还有些憨厚的模样,兰花儿却在旁边听得整个人都呆愣了。 她还真没想过臧狼还有这样的心思。先前就看好了山鸡的窝,还想着再养养的。也就是臧狼了,换了旁人,别说有没有这份耐心,可能到最后都把自己搞昏在山上了。过个十天半月的,哪里还记得当初见到的鸡窝在什么地方。 因着有了臧狼带回来的这两只山鸡,坳子村的祭祀仪式十分顺利地就举行了起来。 村长其实还有些不满意,想着要是真弄回来一头鹿,这肯定要更加灵验的――这自然只是村长自己的想法罢了,长梧完全没有对此说过什么话――不过村长也知道现在山上的情况可不比以往,这能逮到两只山鸡,已经十分了不得了。要说非得逮到鹿什么的才举行祭祀仪式的话,估摸着要等到明年去了。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有些匆匆忙忙的,可长梧是个有经验的,最后也将这祭祀仪式顺顺当当地办下来了。 坳子村里的所有村民都出席了仪式。连那些病着的,只要还能下地,都跟着过来了。不管是家里边什么情况的,都愿意拿出来一些吃食,换回去一小片被祝福过的肉片。他们对神的力量深信不疑,让兰花儿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这些人其实还挺幸福的。他们有信仰,就不会丧失希望。 外头那些灾民其实也想参加祭祀的极品唐医。有些灾民原本曾经参加过自己村里边的祭祀仪式,知道在最后的时候会分一些祝福过的吃食,也跟着想要领。这倒真不是为了那口吃的,毕竟肯定是没有多少的。他们看重的,就是那种被祝福过的效果。 换作兰花儿的话来说,那大概就是大家都觉得那是“开过光”的东西。 不过因为这场是为了坳子村未来祈福的,长梧亲自出面,去把那些人给劝住了。只能遗憾地在远远的地方围观着。 臧狼只抓回来了两只山鸡,这么点儿肉,要是在赵家的话,也够大家将就着吃一天的了。可要说分给村里边的人,这么丁点儿东西,没人也就只能分到一小块。长梧拿那山鸡没办法,只能让臧狼过去帮忙切片,把那两只山鸡分成了小小的肉片,分给那些虔诚的村民们。 连带着改花都领着狗蛋上去每人要了一片。 兰花儿原本也想跟着去排队的,可眼看着人那么多,她就有些不愿意去挤了。横竖最后臧狼会给她留一点儿的,她也就不着急了。改花是想着喊她一起排队的,可见她兴致不大高的样子,也没有勉强她。 其实不过是山鸡肉罢了,还是兰花儿负责烧出来的,也算是忙了个小半日的。真要算起来的话,她之前就已经做了好些贡献了。这会儿就是不往前挤人堆,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神觉着她大不敬的吧。 等那些村民都恭敬地将山鸡肉给请回家了以后,兰花儿才慢慢走过去,一边将外头被抛弃的那些垃圾都收拾了起来。 村里边还有几个大娘,早就已经约好了的,跟着兰花儿一块在外头收拾。这些人收拾完了以后,也能多带一片肉家去的。兰花儿她们这些算是帮工,和旁人拿到的东西据说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横竖还是长梧操作,只要他那么一说,旁人也没什么可质疑的。 倒是兰花儿怀疑,以长梧这样的性子,估摸着也没耐性搞那些东西――长梧自己本来就不太觉得这些东西能有效,只是尽些安慰剂的作用罢了,感觉他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认真的。 果然,后来等家去了以后,兰花儿特地偷偷地问了问臧狼,说,“先生后头还有再做什么事儿么?就是我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是都说我们拿到的是不一样的肉片,是哪里还又从新做了法事的?” 臧狼各种茫然地摇了摇头。 兰花儿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来。要不是看着那肉是自己辛辛苦苦炖出来的,做得也好吃,她根本还不乐意要这种安慰剂一样的东西。反正,她既然知道了,这就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了的。 虽然长梧可能并没有通神的能力,也没办法确切地保证坳子村来年一定风调雨顺的,可自打他主持了那场祭祀以后,兰花儿明显地能感觉到村子里边的氛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是一种没有办法明确说出来的事情,她只是觉得村里边的气场突然就变了,好像大家都跟着高兴了些一样。 从这点来看,长梧所说的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倒真是有些正确的。 大家因为有了信仰,就有了心灵的力量。就是现在没有一点儿收成,他们也觉得来年一定会过得好,心里头自然是舒畅宁和的。 甚至连杨郎中都家来念叨,说以前有些觉得自己以及不行、不愿再费工夫治疗的病人,现在也愿意配合着多喝些药了,也愿意接受针灸。一些症状轻的,好像也都有了改善。 “要都找你,我们这些郎中还有什么用啊。”杨郎中这样对着长梧感叹。 “哪里有的事情。我们做的,是精神上的事儿。要说身子哪里病了,还是得找郎中先生的。”长梧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讲的倒是十分谦逊的话。 ------------ 二百七十一 跟随的尾巴 村里边的气氛都好转了,连带着到后山上去找粮食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好些以前一直没见过往后山去的,也都互相约着,像是组团一样往后山上边去。 他们甚至已经越过了那片荒芜的地方,往后头更深山的地方走进去了,让长梧都跟着哭笑不得的,赶紧地就拦住了那些人,让他们注意一些。毕竟人就是再多,被一冲就散的话,也没法子保证能够战胜一头狼的。 “那后头不能随便去,真是离远了,可保佑不了那么远。”长梧还是把这种论调给搬了出来。 所以有些胆子小的村民,只能又回到村里边去翻地种地了。希望多把地里边的泥翻出来晒晒,把泥土里边的虫子都晒死了,来年才好种粮食。 至于那些胆子大一些的,却还是互相拉起了关系,找了些身手好的,准备到后头山上去。 甚至有人找到赵家来,说要跟着臧狼一块到山上去。那些人倒是客气得紧,也知道臧狼一个人到后山去也没有问题的,也不说合伙的事,只说希望臧狼带一带他们位面开拓者。他们要是见着肉猎着了,大伙儿一起分。要是没见着肉,他们收了的野菜也给臧狼分一些带家里来。 臧狼自己猎到的东西,自然是用不着分给他们的。就是臧狼领着他们一块儿猎到了大的,他们也愿意让臧狼分大份的。 这实际上就是求臧狼去当他们的保镖了。 兰花儿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她说这事儿轮不到她一个人说了算,回头还要先跟臧狼还有改花商量一下的。毕竟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家里边的当家。她只能答应帮忙去问一问。就是这样,那些人也已经千恩万谢的了。 回头兰花儿把这事情说了,改花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臧狼犹豫了一下,稍微拉了拉兰花儿。讲,“小娘子,可后头咱的地……” 兰花儿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臧狼每天到后山上去以后,偶尔还是会到那片菜地里边去看看的。据说现在那地里边的菜已经都长得很不错了,就等着开菜花,就好割了拎回家了。现在因为还不到收获的时候,臧狼倒也不是很忙。再加上旁边还有颜大郎偶尔过去看看,三五天地才过去一趟也没问题的。 可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不能带着那些村民往后山那片地上过去的。要是真被人看见的。说不好就得被村长说一通。就算看着长梧的面上不让赵家补钱,可也是件不愉快的事情。 他们也没打算着想要把后头山上的荒地真就给霸占了。只不过是之前实在没法子在村里边种地,迫不得已之下才到了后山上去开荒。等来年时节好了。村子旁边就有地的,何苦再往山上跑,那地方也不是个随便走两步就能进去的,直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咧。 “这也没什么,你要去地里边的时候。不带着他们就是了。现在也不是每日都往地里边去的吧?”兰花儿小声地回了一句。 臧狼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可望了兰花儿一眼,还是答应了。 他没事儿的时候,自然是愿意跟在小娘子身边的,可既然兰花儿也都这样讲了,他也愿意稍微对村里边的人卖点儿好。能求上门来的。也是些平日里关系处得还不错的。 兰花儿拉着臧狼的手,小声地安慰了他几句,他便跟得了骨头的大狗一样。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让兰花儿都忍不住有种想要摸摸他脑袋的冲动了,好容易才忍住,只是笑吟吟地瞧着他。 改花倒是在旁边看着这两人,也是满脸的笑意,好像在笑话这两人的亲密似的。可兰花儿现在哪里还会怕被改花笑话的。跟臧狼说完话。接着就和改花商量了一通,希望改花能在臧狼到后山上边去和人一道打猎的时候。改花能帮着到后头的地里边去看看。 改花和颜大郎也是十分熟悉的,自然是没有问题。他就是在家里边,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可做。也只能和村里边的人一样,翻着地里边的泥土,将土都晒一遍。之前他们已经都翻过两遍了,实在没有再折腾的必要。 这么定下来以后,臧狼又避着改花,跟兰花儿说了一遍赵木棉的事情。 兰花儿之前已经完全把赵木棉给忘记了,这会儿听到臧狼说到了,才记起来臧狼每次到后山上去的时候,身后都还跟着这么个尾巴,不由也皱了皱眉头。 她是不大在意赵木棉跟着的。毕竟只是个姑娘家,跟在臧狼后边,也没法子捣什么乱的。何况臧狼之前一直半路就把她给甩开了,也没见着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次臧狼提到了,是因为觉着带了旁人,自然没法子像以前那样自由,要甩开赵木棉也没那样容易了。 兰花儿听着他不大高兴地在讲这些,跟着就笑了笑,让臧狼不要太在意赵木棉。原本就是觉得让她跟着也没什么,只怕后头的那片地跟着暴露了罢了。 “既然你不到地里边去,那让她跟着也没什么宰执天下全文阅读。”兰花儿一边讲一边给臧狼理了理衣服。臧狼刚到家来的时候,她不过是在臧狼胸口高。最近她拔高得很快,这会儿头顶已经到了臧狼肩膀的位置了。她歪头瞧了瞧臧狼,紧接着就转了话题,“你这衣裳都有些旧了,回头给你缝个新的吧。” 臧狼点了点头,说好,也跟着把赵木棉的话题就一把带过去了。 之后果然像是臧狼担心的那样,他在领着村里边的人到后山去的时候,赵木棉还是静静地跟在了后头。他虽然也想像以前那样把赵木棉给甩开的,可现在后头跟着的那些人不像他一样习惯山林里边的路,他就是故意走快一些,赵木棉也还是能远远地在后头跟着。 而且,那几个和臧狼一道上山的,也都是些小年青。回头的时候瞧见有个姑娘跟在他们身后,一下子就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几个相熟的人之间挤眉弄眼的,颇有些起哄的意思。 臧狼是个沉默的,虽然跟那几个小年青也算是相处得不错,可一直还是不大讲话的。只是默默在前头领路。他听力好,倒是能听见后头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不外乎是谈论后头那姑娘的容貌,又讲一些小小的轻薄话,倒也不敢太过分,只是笑闹着猜测后头那姑娘家是不是瞧上了他们哪一个,所以才一直跟在后头的,听得臧狼有些脑袋都大了,可又不能说什么。 要说,赵木棉现在其实已经算不得十分漂亮,因为长久的营养不良,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就是底子还不错,现在还不至于太过落形的。 那些小年青除了当时祭祀的时候,已经好久没有碰上过姑娘家了,忍不住就谈论了起来。 臧狼就是觉着有些心浮气躁的,这会儿也不好太明显地赶赵木棉走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后头那些小年青在小声地议论了好久以后,见赵木棉一直在后头跟着的,居然还互相推了个代表,打算到后头去跟赵木棉搭个话,让赵木棉跟过来和他们一道进山去的。 他们决定得很快,又习惯了臧狼一贯的沉默,甚至都没有问一问臧狼,只是跟他说了一声,让他走慢些,就真推了个人出去跟赵木棉讲话。 赵木棉对着兰花儿他们的时候一句话不讲,跟那些小年青倒说得十分的流畅。她原本在村里边就是个人缘好的,好些青壮都欢喜她,估摸着也知道该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轻声细语地在后头讲话,不一会儿就哄得那些人喊她一同到后山去。 那些小年青实际上也是心眼儿好,见着赵木棉是个姑娘家,又不是村里边的,想必是个灾民了。担心她找不到吃食,这才好心地带着她一道到后山上边去。 赵木棉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自己跟赵家的关系,只是偶尔搭句话,一下子就融入到了人群里边去。最后走的时候,那些小年青甚至都已经跟赵木棉约好了下次一同进山的。 “他们……动作太快。”晚上回去的时候,臧狼一脸苦闷地对兰花儿讲。他觉得这事儿不好瞒着兰花儿,直接就都说了,“那女的跟他们讲了好些话,又跟在后头一同进山。没猎到什么,不过弄了些菇和野菜。我也分了些家来。” “跟你讲话了没有?”兰花儿这么一问,臧狼跟着就摇了摇头,兰花儿便安慰他,“那你也就不必管她,许是真找不到吃的了,跟在后头混点儿野菜罢了。他们要是过得不好,上来敲门的,还不是一样得给点儿吃的么。也别想太多,不搭理她就是了。你这不是越来越在意她了?” “没有的事,小娘子……”臧狼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兰花儿笑眯眯地瞧着他,一脸作弄的表情,不由直接把话吞了回去。 “她是不好,不搭理便是了,你坐过来一些,我给你量量这衣服大小对不对。”兰花儿抖了抖手上裁出来的那衣裳,比到了臧狼背上去。对她而言,暂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臧狼做身新衣裳了。 ------------ 二百七十二 一起上山 之后接连着好几日,赵木棉都跟在臧狼他们那个到后山去的团队里头,果然很快地就和那群小年青都混到了一块去。臧狼甚至有见到那些人将自己采到的东西多分了赵木棉一些。 这么几天连着到后山上边去,臧狼也逮到了好几只小东西。不过因为都是他自己猎的,根据说好的,自然是用不着给旁人分了。他不像那些小年青,虽然被赵木棉眼巴巴地看着,东西还是一点儿不送出去,换来了赵木棉十分哀怨的眼神。 那些小年青跟臧狼熟了,也敢跟着臧狼开玩笑了,起着哄讲,“阿狼,没瞧见人小娘子巴巴地看你,手上的东西还不给人分一分么,哪有你这样不懂得疼人的。” 臧狼看了看手里边的东西,又看了看那边的赵木棉,抿了抿唇,最后也没说什么。 他这种沉默得有些放纵的态度,自然让那群小年青笑得更厉害,还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装模作样地要抢他手上的东西。可那些人和臧狼哪里是同一个等级的,臧狼稍微扭了扭手腕,马上就将人给让了过去,一点都不让对方讨好的。 那些人也不过是跟他开玩笑罢了,互相闹了一番,也没有真的要让臧狼把东西拿出来的意思。 只是,赵木棉倒好像是真的觉得臧狼该分她点儿东西的,瞧着臧狼的眼神也愈发地哀怨了起来,到后来,连跟在后头的那些人也全都看出来了,寻了个机会,有个和臧狼特别熟的还将他拉到一边去,讲,“阿狼,那小娘子一路瞧着你。你发现了没。” 臧狼扭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可那人特地把他拉到一边去,自然是躲在了赵木棉见不到的角落狗头人传奇全文阅读。连带着臧狼这样扭头,也都看不见那边的情形了。他已经刻意地没有去留意赵木棉,可赵木棉那种含着些热度的眼神,他就是不看,也还是能感觉得到。 “别管她。”臧狼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摇头。 他没办法将赵木棉的心思说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那人也跟着摇了摇头,又说。“看着这小娘子也挺可怜的,怎么瞧你像是不愿意搭理她一样?我们说好了不分你的东西,可是。那个……” 男人见了可怜的姑娘,心里边总归是会同情的。 臧狼除了摇头,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是了。 “怎么,你怕你家小娘子不高兴?”那人朝着臧狼笑讲。 臧狼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慢慢地摇摇头。兰花儿从来就没有对此表示过不高兴。可是。即便兰花儿不觉得不高兴,他自己也不想和赵木棉扯上太大的关系。也就是他性子毕竟清冷,不太会和别人说什么闲话。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赵木棉以往做的那些事情,估摸着也要跟着对赵木棉“改观”的吧。 既然臧狼的态度已经这样明显了,那些小年青也不会勉强他什么,反倒是开玩笑地讲。说既然臧狼没兴趣,这小娘子,他们便看着讨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喜欢赵木棉。还是只开玩笑罢了。 因为赵木棉一直跟那群人混着,就连带臧狼连到后山上边去的热情都慢慢消淡了。没两天他就找了个机会,说家里边有些别的事儿,也就没再和那些人一起到后山上边去。 赵木棉跟着臧狼一同到后山去以后,兰花儿更是觉得赵木棉和雷雷两姐弟应当死没有问题的。就光看着臧狼拿回来的那些。他就说赵木棉得到的东西并不比他的要少。 尽管这些东西还不足以应付赵家一整日的吃用,可赵木棉那也不像赵家里边有那么多人。一共就两个,拿回去的东西估摸着都要吃不完的。 也就是臧狼猎到的那些肉没有给他们分出去。村里边那些人家,多少还是有在家里头储存着一些肉干的,应付过日子还不成问题。 赵木棉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才会巴巴地希望臧狼把东西分给她。没想到臧狼居然是个心肠硬的,根本就无视了她的目光,也难怪赵木棉一脸的哀怨。 兰花儿还在背后笑话臧狼,“你这小气的。人家这是得罪你狠了么,这样不想跟人家在一块儿。还是你自己心里边就先心虚了呀。” 轮说话,臧狼哪里是兰花儿的对手,只能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只好巴巴地站在一边瞧着看。兰花儿不许他抢着事情做,他在旁边也不敢真就过去抢了,只能呆愣着看着兰花儿在忙活。 兰花儿自然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生气的,不过是看他这样在意赵木棉,忍不住寻他开心罢了。见他不讲话,便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抿着嘴唇笑。 “真没事,你这是何苦,为了她连后山上边都不去了。”兰花儿回头望了臧狼一眼,终于还是伸手去拉了拉他,“我还想着你这几日要是闲一些,趁着看看能不能猎到点儿什么东西。这时间,阿茹也该差不多了吧。他们家里边没什么吃的,想着给送过去一些呢。鱼我是不敢再送了,可惜这会儿也猎不到鹿。” “也不是猎不到……” 臧狼这样一讲,兰花儿跟着就瞪了他一眼。 “可别胡说。我能不知道么。往后头里边去的,肯定还是能寻得到,可那地方不是随便去的,以为我不知道?可不许胡乱闹民国霓虹全文阅读。” 她这样一讲以后,臧狼也就不再讲话了。 的确,现在这个时候想要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找到什么食物的话,大概真的就只剩下捕鱼一种方式了。就是像那些人一样采野菜挖蘑菇,也是得到后头的深山里边去的。一个不慎,可也是会受伤。只是臧狼十二分的注意,才没有出现这样的意外事故罢了。 臧狼原本是想着拒绝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跟那些人一道到后山上边去的,可也不知道赵木棉是和那些人说了什么,没过两天,居然就已经有人上门来敲门了,虽然嘴上说的是家里边吃的不够了,过来问问能不能再到山上去一趟的,可远远的就能看到赵木棉在外头一并等着。 这就是不愿意,也不好直接说出来的。 “怎么,这是又上门来约了么?”兰花儿在里边也是听到外头声音的,见臧狼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走了回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要说,也就只有兰花儿能瞧得出来臧狼的不高兴了。他平常就沉默得很,又因为脸上的伤,一直不太正脸看人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像没有太多表情的样子,要不是兰花儿,旁人和他稍微不熟悉一些,都会觉得他一直就是那样的心情了。 “嗯,说要到后头去。”臧狼闷着声音答应了一句。 “你不高兴咯?”兰花儿弯着身子瞧了臧狼一眼,突然勾着嘴角笑了笑,“要么,我跟你们一道到后头去么?这样多的人,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了吧。有我跟着在后头,你要是不高兴和那些人讲话凑堆的,我们两走远一些就是了,他们还能跟过来啊。” “这……”臧狼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兰花儿会这样说。 他倒是觉得现在兰花儿到后山上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毕竟他带着那些人去的地方,肯定是可以安全回来的。他说是不愿意和那些人一道到后山去,实际上,也就是不愿意和赵木棉混一块儿罢了。 要是兰花儿也跟着一道去,赵木棉的确会收敛很多。 就是之前在村里边的时候,只要是在兰花儿面前,赵木棉就立马变成了一副麻木呆板的模样,仿佛整个人都了无生气似的。也就是在兰花儿看不见的地方,她才突然又变成了以前他们村里边的那个和小年青们打成一片的村花姑娘。 “怎么,你还不高兴我到外头去么?”兰花儿弯着腰抬头看着臧狼的脸,她自己的神情还是笑眯眯的,还颇有些讨好的意思,“你瞧,我这整日呆在家里边,也不出门的,也见不着太阳,这可不好咧。两个先生都讲了,要多到外头去晒晒太阳,散散病气的,一直憋在家里边,原本没病的也得给憋出病来。你总不想这样吧。” 臧狼原本就没有太多要阻拦的心思,现在兰花儿这么讲了,他也就跟着点头了。 兰花儿随便收拾了两样东西,又和小蝶交代了几句,跟着臧狼就走到了外头去。外边那几个小年青原本只是来约臧狼的,见到兰花儿也跟着一块出来了,不由都愣了愣。 以前因为臧狼的缘故,兰花儿连田边的活儿都不做的,也就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往那边去一趟,他们和兰花儿也算不上熟悉,自然想不到兰花儿会跟着一块儿到后山去的。 兰花儿倒是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挨个打了招呼,又笑着朝赵木棉喊了一句“堂姐”。 “咦、你们是亲戚?”马上有个青年惊讶地问道。 “是咧。这是我堂姐。”兰花儿爽快地答应了一句,迎着赵木棉的目光,却也再没说什么话。 那几个人便马上回过头去问赵木棉,赵木棉却已经把头低了下去,什么也不说了。 ------------ 二百七十三 观察 兰花儿和那些人还不算十分熟悉,可她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虽然性子有些内敛,对着那些同村的,总归还是能好好聊天说话的。何况这些能上门来找臧狼的,原本就是和赵家比较熟悉的人,自然也不那样拘束。 她以前到田那边去给臧狼送吃食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小年青注意到她了。 那时候还是因为臧狼在旁边实在看得紧,那些小年青才没有机会和她亲近的。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兰花儿到外头来了,她还没有显示出多少亲近的意思来,那群人已经跟着都围到她身边去了。 要不是臧狼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些人估摸着都要团团围上去问些乱七八糟的了。 他们之前一直就在背后说,臧狼这样护着兰花儿,反而让人更好奇,更想要交个朋友瞧瞧的。就是不为别的,能看一看臧狼的反应,也已经十分有趣了吧。 也就是臧狼在旁边看着,他们不敢太过分罢了。 打从兰花儿跟在这么个小队伍里边开始,赵木棉就一直没有再讲话。就连旁边那些人问她,她也只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偷眼看了看兰花儿,只给予点头或者摇头的反应。要是不知道这里边情况的人,大概会以为她和兰花儿之间有什么矛盾。 ――还挺会装样子的么? 兰花儿心里边这么想,却也没有十分急切地跟那些人套近乎。比起和那些人凑在一块儿,她更愿意站在臧狼旁边,和他一起收拾东西。要是那些人和她讲话,她也会笑着回一句,也不太多说些什么。 大家看得久了,也就跟着起哄地笑,说兰花儿果然是跟臧狼一道的。 他们刚开始这么讲的时候。臧狼还有些害羞。他害羞的表现就是用一种凶狠的表情瞪那群人,让他们不要乱讲话。 只是,那些人原本就是为了取笑他们,才这样说的问龙纪。兼又知道臧狼只是表面上凶罢了,实际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不由更加嘻嘻哈哈地笑话了起来。 臧狼可不会真对他们动手。他是个练过的,知道自己手下就是留了余力,一出手也还是可能伤人,因此尽量都不会和人动手的。要说跟那些人斗嘴,以臧狼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说得过的――他连村里边随便一个人都说不过,何况是这么一大群的。 没办法和那些人斗嘴,他便只能沉着张脸了。 反倒是兰花儿。一点也不介意他们说的这些话,笑意盈盈的,还主动伸手拉了拉臧狼,将他的手给握住了,“是咧。可不是一块儿的么。臧狼可是我家的,我不跟着他,难道跟着你们?” 她这样大方地一讲,周围那些小年青们跟着就不好意思了起来。 就连臧狼都跟着愣了愣。 虽然在家里边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很是亲密了,可这毕竟是在外头。臧狼也没想到他家小娘子会这么直接地就说了出来。 别说是兰花儿这样的了,就是已经成了夫妻的,也很少真就在外头多么亲密的。 不过。这么稍微愣了一下以后,臧狼跟着就高兴了起来。他还是觉着有些害羞,却也回握了一下兰花儿的手。 见到这两人如此亲密,后头那些原本起哄着的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了。 兰花儿这么一表示,立马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两个人注意到赵木棉的异样。可那些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着就同别人一起笑闹起兰花儿和臧狼来了。 赵木棉的沉默。一下子也变得无人注意起来。 不过,不管再怎么说,兰花儿也不是那种喜欢惹人注目的人,和那些小年青一同笑闹了一会儿,紧接着就又跟到臧狼身边去,开始专心地找些儿吃的。 大家闹了一回,也知道找粮食比较重要,渐渐地也就散开了在四周找吃食。有些关系好的,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其他人还是比较习惯分散了各自寻找。这毕竟是个找了带回家去的事情,一起找到的东西,不管是相互分了还是自己带走,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还不如刚开始的就不要聚在一起。 赵木棉却是跟着另外两个小年青一块儿的。兰花儿稍微朝着那边看了看,就看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拢到了一块,一边小声地聊天说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找着吃食。 要不是之前赵木棉在兰花儿面前的时候,态度那样沉默,兰花儿都好要以为这姑娘心里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心结了。 现在一看,赵木棉果然只是在她面前才是一副沉默寡言没有反应的模样,在别人面前,那可是开心得很,甚至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以前的遭遇一样。 这样的话,大概是完全不用担心了吧?既然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那么也就不会再缠着臧狼了吧?兰花儿十分注意地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赵木棉有扭头看着臧狼的,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就已经放弃了,还是因为兰花儿在这边,所以她才不看过来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样,至少臧狼是不会再觉得头痛了。 兰花儿以前常常到后山上来找吃食,虽然好久没有过来了,可现在往那一走,还是要比其他人更懂得找一些。 旁的不说,也就是她知道该怎么在树上掏松鼠洞了。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如果只有兰花儿自己的话,自然是逮不住那些飞奔出来的松鼠的。可现在有臧狼在旁边,她随手掏一个松鼠洞,臧狼就能将那松鼠一手捏住,从来不会落空的天界混混最新章节。 旁边那些人渐渐发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也想跟着学。可惜他们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才会有树洞,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树洞里边才会有松鼠,常常没办法找到正确的树洞。 就是找到了,以他们的反应,也抓不住松鼠。 要是那些松鼠整好朝着臧狼那边跑过去,他还能顺手捉住的。要是再向其他地方跑的话,就是臧狼,也没办法把远处的松鼠就抓住的。 那些人忙着将松鼠都赶出来,又大呼小叫地让臧狼过去捉,说是捉住了好分他们一半的。这样忙活了半天,臧狼手上的松鼠倒真的是多了起来,可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谁给赶出来了的。要想分了的话,这么点儿东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分才是。 兰花儿在旁边看了看,也觉着这实在是有些不好操作,干脆就建议大家捡些柴火回来,直接把这些松鼠都烧熟了,然后直接分了吃。 他们原本就是要在山上过个晌午的,午饭自然也是各自从家里边带过来。眼前这些松鼠分了带家去的话,大概也就是吃一顿的数量,而且很多人家里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些小东西做得好吃的。 兰花儿提了建议,大家相互看了看,又稍微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是个好法子。 这时候整好是饭点。决定了以后,所有人都跟着散了开去,很快地就捡了柴回来。 臧狼是带着火石的,三两下地清出一片荒地来,燃了篝火,将松鼠都杀了洗干净,串在篝火上边烧。 这些都是小东西,随便烧烧就能吃了。兰花儿小时候就常常和狗蛋这样烧松鼠吃,手艺自然是可以,一下子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这虽然没有带着盐,可臧狼已经在山上找到了一种有咸味的叶子,撕碎了撒在烤松鼠上头,被这些好久没闻过肉香味的人吃了,自然是赞不绝口的。 就连赵木棉,虽然还是不讲话的,也忍不住伸手多拿了一只。她是个姑娘,又和大家混熟了,旁边那些小年青自然是让着她的,也没有人说她什么。 不过,在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赞叹着兰花儿手艺好的时候,赵木棉还是朝着兰花儿望了一眼。 其他人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臧狼却是看到了,默默地皱了皱眉头。 那些松鼠并不很多,就连兰花儿,也没有找到多少松鼠。毕竟这个时候,山上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连松鼠的数量也跟着减少了不少。好多树洞虽然还有,却早已经空荡荡了的,里边也不再藏着有橡果。 这么吃完了以后,大家又开始了重复采野菜的活动。 等家去的时候,每人都分到了一大篮子。 兰花儿稍微注意了一下,出了臧狼以外,果然是赵木棉分到了比较多的东西。她在赵家和在兰花儿面前的时候沉默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可在外人面前,她却好像十分的受欢迎。 如果赵木棉一直是这样安静老实的话,兰花儿其实并不介意她一直就这样住下去,甚至在村里边就找个汉子,这么生活着。 只要赵木棉不想着臧狼,也不想着使什么坏,不也是可以生活得很好? 回头的时候,兰花儿对臧狼讲了讲赵木棉的事情,却换来了臧狼一个不太认同的表情。 “怎么,你还是不欢喜她?”兰花儿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臧狼对一个人有这样深刻的感情。 “她……”臧狼想了想,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是。考虑了很久,才慢慢地讲,“她不好,总想着害你。” ------------ 二百七十四 城里的 兰花儿自己没瞧出赵木棉到底有哪里不好,因为她马上就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后头山上开荒的菜地说是长得很不错,这会儿已经能够稍微收一些的当成是当季的蔬菜吃了。 臧狼他们每次从后山上家来的时候,都必定是会带着些吃食下山来的。他们背了个小篓子到山上去,将地里头的菜稍微收一收,也不显得多么扎眼。 他们往家里边收了几次东西,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怀疑。 他们现在这样大家也只是觉得赵家的人实在是很会在后山上寻些吃食。兰花儿和臧狼都是这个中的高手,总算没让旁人猜出来他们是在后山上头开了荒。 因为现在是在是不好再在地里边种些什么东西了,村里边的人好多都三三两两地朝着村外走了出去。有的是到镇上去,有的却不知道是走到了什么地方,应该也是想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另外寻点儿活路的。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长梧做的法事真的有效,还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多多的出来走动,真的有将病气散了一些,等天气再冷一些以后,原本十分严重的传染病也跟着慢慢好转了起来。 以前总是在家里边听到杨郎中一叠声地说着村里边的哪一家又出来了严重的病患,现在都很少再听见他这样讲。 代之的是乐呵呵地讲着村里边哪户人家的病渐渐的见着好了,能够下地到外头去走走什么的无限之血统。只是走到哪里去,便是连杨郎中也不知道的事儿了。 狗蛋好像在找那些小娃子一道玩儿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什么话,悄悄地跟兰花儿讲,说那些人商量着要到山下的那些村子里头去。虽然可能的确已经没有什么物资了,可人也少。说不准还是能找到机会吧? 这是狗蛋自己猜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准确。 狗蛋以前一直有到后头的草棚里面找雷雷,可自从赵木棉回来了以后,他也不再到后头那草棚去了。好像偷偷地去过两回,可每次都见着赵木棉和雷雷两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棚子里,他又不敢当着赵木棉的面进去找雷雷,所以现在也都不过去了。 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每天去找雷雷说话的日子,现在突然没法子那么做了,还觉得有些不习惯的。 “阿姐你什么时候给雷雷做些吃的么?也、也好久没给他做吃的了吧,他在后头。应该也没什么可以吃的啊。”狗蛋甚至这样和兰花儿讲,试图换来一个和雷雷讲话的机会。 兰花儿瞥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他阿姐也家来了,怎么就没得吃?你没听着阿狼讲么,赵木棉现在都跟着他一块儿到后山上去的,还有人给她分些东西,得了的都是些好的。比阿狼带家里来的还要多。他们那里才两个人,怎么着也不会没吃的啊。我看他们现在藏着的东西可比咱家还多咧。” 狗蛋也不是真的就想让兰花儿给做什么东西的,听她这样一样,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了。 没有很好的理由。狗蛋也再没有往后头草棚去。他这样说过一回以后,后来也再没有提过。兰花儿看着他觉得他大概心里边还是挂念着的,只是不说出口罢了。就连镇上学堂里头的那个堂哥。他都还记着。 大概也是因为狗蛋小的时候,赵家环境很不好,他身边没有多少个能够一直在一起玩耍的朋友。现在突然遇到能说上话的,又能让他一直照料着的,自然就珍惜了起来。 可惜现在就是他在珍惜。暂时也没法子再和雷雷玩儿了。村里边好多娃子已经都走到了外头来,雷雷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还是小心翼翼地躲在那个草棚里头,要是狗蛋不过去跟他讲话,他便一个人待着。 的确是一个人待着――赵木棉现在常常在外头跑,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是和雷雷在一块的。就是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按照狗蛋所看到的,据说也是不怎么讲话的。 “怎么会咧,是你看得不够清楚吧?一下子的事儿,哪能作数咧。”兰花儿对这点倒是十分的疑惑不解,“她一路带着这娃子到坳子村来,路上多苦,也没见她放弃的。现在这么着,可不能真就不搭理雷雷的吧。” 狗蛋嘟了嘟嘴,满脸的不认同,却也没有再反驳。 在村里边的人走出去了一些以后,村子里头又有了件大事。 这要说是大事,实际上也没有多惊天动地的。可跟之前村子里大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是的气氛相比较,这的确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从洪灾发生以前就离开了村子到了城里头去的柳生总算是回来了。他之前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这次回来,却几乎是村里边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个是因为他之前出门的时候,大家都还忙着,这会儿村里头却连点儿农忙的样子都没有。 村民们每日出了烧两顿饭,到地里头去看一看,好像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了的。 好些决定一直留在村里等待来年的村民,每天吃完饭以后,都三三两两地聚拢在田外头的村子口那儿,一边聊天,一边也是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事情来做一下。 可是脑子再灵活的人,面对着坳子村外头那些毫无生气的荒地,也实在是做不出什么来末世之胜者为王全文阅读。就是想做什么,好歹也得有原料才是的。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哪里能做出什么来。 柳生回来的时候,走的当然是前头的村子口。他远远地回来,早就有人在村口那已经看见了。 有的人迟疑了一下迎了上去,很快就发现那个是柳生,便跑着回到村子里边来,说是要给柳生家报信的。 可这报信的人本来就是个爱热闹的,这会儿觉得是出了件大事,急吼吼地往柳生家跑。就是他原本没想着要跟村里边的人讲,这么一副着急的模样,也会被人追着问的吧。何况他本来就是打算要告诉大家的,没一会儿村里边就都嚷嚷开了。 “柳生从镇上家来了,还带着好多的东西!” 这样的话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好多人都涌到了村口那边去,打算瞧瞧看柳生到底从城里边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那些人横竖也是在家无聊着,现在突然发现了可以热闹热闹的事情,哪里还忍得住。有些被勒令在家里边呆着的小娃子,这会儿也找了机会,跟着家里边的人一道跑到外边来,说是要接柳生哥家去的。 村里头嚷起来的时候,兰花儿正在屋子后头的灶前边奋斗着。 臧狼之前一个人到后山上去,也不知道是他眼睛毒还是运气好,居然弄回来了一只小小的土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兰花儿见着它可怜,家里边又有些臧狼打回来的鱼肉,干脆就将那小东西先养在了后头。这会儿正在后边专门给这小狗烧点儿野菜吃的,就听到前头好些村民吵闹了起来。 之前家里边没事儿的时候,兰花儿也会想起柳生来的,顺道就想起了柳生家里边已经被灾民抢了,不知道柳生家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后来等那些灾民散了一些以后,她还瞧见了柳生家里头的人全都走出来了,也是到了后山上边去,准备着要找吃食的。 不过他们大概是觉着以前和赵家发生过些不愉快,倒是没有上门来找臧狼。他们不敢往太深山的地方走,自然也找不到很多吃的,一直过得十分的拮据。 这次柳生家来,只听外头那些人这么喊,倒好像是带回来了好些粮食一样。 “……不错嘛,脑瓜子很不错。这些东西带回来了,就是家里头吃不完,直接卖出去,也是个好价钱的。”兰花儿低头瞧了一眼那只有些畏缩的小狗,忍不住笑了笑,“可惜家里边情况不好,这次恐怕是挣不着了。” ――她是觉得,柳生不太可能在城里边就已经知道家里的情况。一定只是打着倒卖粮食的心思。要不是他家里边被抢了的话,这一笔粮食倒是真可以让他好挣一笔。 柳生家的情况并不十分的好,这么一看,应该是他在离开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打好这样的主意了。当时就带着家里边所有的钱财到了外头去,就为了从城里边倒腾一些稀罕的东西回来,在村里头转手挣一笔钱的。 真是可惜了。 不过这些和兰花儿都没什么关系。她甚至都没到外头去跟着看热闹。 好些村民想着要去看看柳生带回来了些什么,能不能分到一点儿的,兰花儿还是一直留在家里边给那小狗子煮吃的。那小狗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吃得却不少,兰花儿想着喂饱了以后,就让臧狼原样扔回后山去了。 现在哪里养得起? 要不是柳生亲自上门来的话,兰花儿估摸着是完全不会再和柳生有什么太大的交集了的。 ------------ 二百七十五 恋心 兰花儿有时候都要觉着,这些人是不是就来给她添麻烦的。之前赵木棉来了又走,她正想着这事情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至少可以安安稳稳过个年的,没想到紧接着柳生就找上了门来。 要说,柳生倒不像是赵木棉那样让兰花儿有些胆颤心惊地防着,毕竟柳生不像赵木棉那样,还会做出些有攻击性的行动来。 不过,当柳生笑着拿些东西上门来,说是说好了要送给兰花儿的时候,她还是莫名地觉得有些脑袋疼。 “阿兰,这些都是说好了要给你的。”柳生笑得一脸的灿烂,拿了些东西到赵家门上来敲门,“都是我在城里边挑的,一路带着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可都是些好的,我看着就觉得你戴着定是会好看,才都买回来的。” 兰花儿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头疼了,简直是看着柳生,有些哪哪儿都疼。 可人家都已经上门来了,还是拿着东西过来的。就是根本不打算要,可也总归不能将人直接赶出去,也不能让人呢就站在门外头。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可不是又要传出什么奇怪的闲话来。 家里边的人都出门去了,兰花儿不太好将人直接领到屋子里边去,只能把他先带到了院子里面,回头拖了个小凳子出来,和柳生两个人一道做在了外头院子里边。 那院子虽然也还是能稍微从外头瞧见一些,也总比站在门口要好小仙快跑最新章节。 柳生一进屋子,人还没坐下,就已经笑着将手里边的东西往兰花儿面前递过去。兰花儿一下子就觉得尴尬了起来。她想着要推开柳生递过来的东西,又不能做得很明显,只能侧着身子让了让,微微咬了咬下唇。小声地笑着讲: “东西贵重,我哪里敢要。你现在外头等着,我到后头去给你倒口水喝。” 趁着柳生还没反应过来,兰花儿先一步翻身到了后边,真就去给柳生倒了碗水。 等她在出来的时候,柳生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大抵是来来回回忙了这么久的,回来才只稍微歇了一歇,马上就带着东西赶过来了,得到的却是拒绝,不论是谁也会觉得有些不高兴的。 这也就是只有兰花儿和小蝶在家里边了。就是狗蛋在家的。她都会把狗蛋喊出去,叫改花和臧狼家来的。可小蝶这样的,出门也不太方便。也就只能先独自和柳生说一下了。 她在柳生出门以前,就已经明确地表达过说自己不想要柳生买的那些东西了。只是当时柳生正在兴头上,并不怎么把兰花儿的拒绝放在心上,一直以为兰花儿是害羞。现在他买了东西回来,路程自然是辛苦的。手上都已经拿了东西了,让兰花儿看着,可她还是拒绝。 要是连着都看不出来兰花儿是在真心拒绝,那柳生也太过不将人的话当话了。 柳生自然还没有到那个份上。现在也看出来兰花儿是真心在拒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兰花儿倒是有心想要问一问外头城里的情况。想看看城里边到底有没有受灾,必要的时候能不能搬出去什么的,最少也可以稍微知道一些现在这个地方的城里是怎么样的。说不准能为狗蛋以后考试做点儿准备。 可是柳生这么一下子就将面色沉了下来,兰花儿又不是那种不会瞧人脸色的,哪里还会追着问些有的没的。 两人这么相互坐着,谁也没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柳生是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了,兰花儿却是有心想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 这样做了一会儿,兰花儿觉得实在不是个事儿。可要让她说什么的话,她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始。她甚至觉得这个时候是不是应当把柳生给送出去了,好让面上不要这样的尴尬。 “阿兰,这些东西……你还会留下来吧,”这样相互呆了好一会儿以后,柳生才突然开口。已经没有那么精神了,可也总算是有些反应了,“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你让我从这拿回去……我、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人才是。” “……这不好的,我是真不能要,”兰花儿都有些无奈了。你说人这算是明白了吧,可又死活地不肯将东西收回去,就好像这收回去了的话就十分没有面子似的。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讲,“好赖是你从城里边带回来的东西,就是买了,也很值得些钱的吧,我哪里敢要。现在家里边的环境是好了一些,可还没有闲钱可以用来买这些小东西的。要么,你去卖了吧。” “阿兰……”柳生望了兰花儿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 兰花儿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伤感情,可她的确是不敢要这东西的,干脆也就不去看柳生了,只是低垂着头,安静地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这东西我是给你挑的,旁人戴了,哪里……而且这真是不贵的。”柳生挠了挠脸,跟着就苦笑了一下。 他大概是怎么也无法理解,兰花儿为什么竟然会拒绝他,也拒绝他给送的东西。要说之前他还觉得兰花儿是因为害羞的话,现在肯定是不会这样觉得了。在他的心目中,村里边的小娘子,就不该是不欢喜这些东西的民国之钢铁狂潮。 之前他还在村口的时候,就已经被无数村民给围在里边了的,都想要看看他从城里边带回来了些什么。 别说是小娘子了,就连那些村里头的大老爷们,瞧了点儿他带回来的小玩意,都忍不住啧啧称奇,想着要从他那分一点儿的。 实际上,兰花儿之前猜得并没有错。 柳生的确是带着家里边几乎所有的钱财到了城里边去,打算带点东西回镇上,好倒卖一下,给家里边挣几个钱的。 家里边的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他只是在知道了坳子村这边发生洪灾以后,马上看出来了这里边含着的商机。把东西带回来卖,并不是想要把东西都带回家里边来送人的,只是觉得在这样边远的地方,暂时也得不到什么替代的粮食的,也没有商人能走进去,这东西估摸着还能卖得更贵一些。 柳生自己就生活在这村落里头,这次到城里边去看了看,可真算是大开眼界了。他也总算知道了外头那些亲戚为什么看他的时候,表情里边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傲。 尽管那些人也不过是生活在城外的一些小村子里边,村子也并没有比坳子村富裕多少,可毕竟是生活在城里头的,见到的东西都特别的不一样。甚至连那里的小娘子,都要来得比坳子村的要热情开放。 柳生并不喜欢那些小娘子,她们在看人的时候,就像他的那些亲戚一样,是带着一种让柳生不舒服的神态的。那时候,他就格外的觉得兰花儿实在是个很好很好的。 他在城里边走了好多日,几乎看花了眼,甚至那些为他带路的亲戚都已经不耐烦了,他才总算是挑出来了两件自己觉得稍微满意一些的簪花。 太素的自然衬不上兰花儿,太花团锦簇的,他觉得也不好,实在不适合兰花儿。 最后他挑的是两个绢花的,他觉着很好,兰花儿一定会欢喜的。 那一路上,柳生都感觉到了十分的不自在。 在家里边的时候,那些亲戚还算是留给他几分面子。一旦到了这外头来以后,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好像就愈发地明显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因为他在外头不停地在店里边跑着,打算找些买卖回去做的那种势利的态度让那些亲戚瞧不起了。 在这个时代里头,毕竟还是有些重农轻商的。 特别是,他在城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喜欢上的姑娘。 城里边的姑娘和坳子村的姑娘,不管是语言神态,还是穿着打扮,都完全完全的不一样。如果说坳子村的那些姑娘是些凡间的普通姑娘,那城里边的,就跟仙女下凡了的一样。 他喜欢上了,凑上前了,却也很快地就感受到了对方对他的轻蔑。那时候他甚至还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对待。后来这样的经历多了,他总算是慢慢地明白了过来。因为他和村里边的那些姑娘一样,都并不属于这个地方。也许他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可是旁人只要一看到他,就知道他的出身。 柳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出身不好,甚至还一直认为自己是坳子村里头顶尖的,在城里边,却…… 于是只盼着早日回到村子里边去,每日也只想着兰花儿得好。 这些小娘子瞧不上他,那也没关系,她们也并不怎么样。柳生一直想,一直比较,越来越觉得只有兰花儿那样的,才是他想要找的对象。每次看到那些城里头的小娘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就会在心底默默地想着,如果是阿兰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的。 如果是阿兰的话,更不会这样的瞧不起他。 ------------ 二百七十六 决定 这就是兰花儿不知道柳生的心思,要是她知道了的话,想必反而会觉得轻松一些。 在柳生的心里边,其实也不是说非她不可。只不过是整好喜欢上了这么个人,又在城里边遇到挫折,回头一对比,才觉得兰花儿这样的要好得多。 只是,柳生所看到的兰花儿,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那个人。他更多的是喜欢自己心里边所想的那样一个人罢了。他希望要一个对他好的、会做事儿的、也尊重他的。兰花儿倒是尊重他了,可那和柳生想要的,估摸着还是不一样。 可惜现在两人这么坐着,实在是尴尬得兰花儿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 她已经拒绝了好几回,柳生还是有些不管不顾地自说自话,兰花儿没有当着他面前掩面跑走,已经算是十二分地给他面子。 “我……”兰花儿斟酌了一下,慢慢地开口,“我家里边实在用不到这些。我现在戴的都是阿狼亲手给我做的,我不会取下来的。” 这句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旁的谁也不会亲手给人做这些贴身的东西的。给做了,就像是一般女子帮着情郎做鞋袜一样,都是些十分亲密的事情。她既然愿意戴着,自然不是看在那东西做得有多好看多好用的。 她这样一讲,柳生果然就沉默了起来。 ――赶紧走吧,或者,赶紧回来个人,好打破这层尴尬啊。 兰花儿将手放在身前,藏在袖子里头,默默地将手指给拧紧了。 之前她一直觉着臧狼常常在身边,两个人慢慢地接触也就是了,没有必要把这事情摊得很开,更没必要让天下人都跟着过来围观的空间传送。 可现在这样的架势。她是真的有些觉得累了。要是之前就挑明了跟外头说自己已经和臧狼在一块儿了,也就没有这么些事情了。到底也是她以前还没确定下来,觉着也不着急的。在这年头可没有什么“恋爱”可言。要说的话,也就只能是订婚了。 以前总觉得是没必要的,都是自家的事儿罢了。现在这么一看,接连着的是赵木棉跟柳生的事情,顿时让她觉得也有必要了起来。 柳生默默地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阿兰,是因为他一直在你家里边?” “……是因为你不是他。”兰花儿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回答了。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先来后到的。喜欢不喜欢,瞧不瞧对眼,都是些说不准的事情。 柳生没想到兰花儿会这样回答。很是呆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像是感叹一样地说了一句,“他倒是幸福,就占着你了。” 兰花儿本来想说“你以后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可最后还是没把这话给说出口来。这话由她来说,好像都有些不对。她便稍微低了低头,“阿狼……也吃了不少苦头。现在这样也算不容易了。” 换了是别的什么人,兰花儿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臧狼,光就是看着他脸上的伤,也都知道他以前肯定是过得不太好的。村里边好多人都在背后议论他。猜测着他的来历,有些甚至猜得比臧狼自己的身世还要更玄幻离奇。 兰花儿不是不知道,估摸着臧狼自己也有听说。两人只是没有对那些做出反应来罢了。 所以,就算兰花儿讲了这么一句放在别人身上都好像是敷衍一样的话来,柳生也没有说些别的什么。因为他是实在想不出来可以反驳的话。 他没想过要在这纠缠下去,被拒绝了总归是觉着有些伤心难过的,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 等改花和臧狼再回来的时候。柳生早就已经回去了,连东西都跟着带走了。他倒是想把东西留下来的。说是给兰花儿做个纪念,最后还是被兰花儿拒绝了。 “实在是用不上,在村里边用着好不习惯的。而且你家里边之前也不大好。说实在的嘛,我家现在还有些存粮,你家里边不一样吧。这个你拿着回头换点钱吧。” 这次,柳生也没有坚持,拿着东西就离开了。 大概经过这么一次以后,他也不会再那么频繁地到赵家来了吧。 他来过家里边的事情,兰花儿都没有跟改花讲,家里头其他的那些人就更不知道了。 也就是到了夜里的时候,家里边的人都歇下来了,她也洗过了,等着臧狼进屋帮她倒水的时候,她才一边擦头发一边跟臧狼讲,“阿狼,咱挑个日子,把礼办了吧?” “啊?”昂狼愣了一下,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兰花儿在说些什么。 “用不着办很大的,现在村里头不是谁家都不好么。整好摆个小小的就是了。现在阿哥的事情都还没办起来的咧,我们也就是先下定,用不着搞得很厉害。”兰花儿还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讲。 因为她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在是太随意了,臧狼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讲下定的事情,不由又呆了好久,才伸手挠了挠头,“怎么突然讲这个?” “你再不下定,我要给别人抬走了呀。”兰花儿开玩笑地讲了一句。 实际上也不光是她,臧狼身边,大概也是有这种事儿的吧召唤萌战记全文阅读。只不过到现在为止,也就只有赵木棉一个人表现得比较明显罢了。换了村里边的,说不准也还有别人觉得臧狼不错。 可这自然不会对他说。 臧狼便又挠了挠头,“那、那明天就……” “……哪有你这么着急的,还得看日子呢。”兰花儿颇有些被这人闹得哭笑不得,“你要下定,有礼金么?有媒人么?” 臧狼低头想了想,突然讲,“礼金我有的。找个媒人?” “啊?”这回倒是轮到兰花儿愣住了。 他们家里边以前倒是有给臧狼一些零花一样的小钱,不过并不是很多。以臧狼的性子,他不会不知道这礼金有多重要,只是一点小钱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以前存下来的一些,想着小娘子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的。要是……那就送小娘子当嫁妆,连我也一道是嫁妆了。后来、后来……我就想着存着给小娘子当定礼的。”臧狼搓了一下手,也很是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觉得自己私下藏了钱,怕兰花儿不高兴,赶紧就解释了起来。 他以前在楚江开那做事的时候,一直是有工钱的。他又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花销,一路就都存了下来。蓝渡手上存了不少,他自然是存得更多。 兰花儿一直以为他身上没有钱,还着实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原来臧狼自己本来就怀着点儿心思,把之前楚江开给的钱都藏起来了,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虽然也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就是了。 之前其实兰花儿还有想过,要是臧狼真手上一点钱也没有,还没家里人的,这礼得怎么搞的。她自己是不太在意,可改花不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情的。而且真要说来,最在意的人大概是臧狼吧。 他也不是不懂这些礼,甚至因为以前是在城里头的,反倒是看到的都更隆重。要是按照他心里边的想法,估摸着给兰花儿下定的话,规格绝对不会很低。 兰花儿以前实在是独自烦恼了一回这个问题,还完全不敢跟臧狼讲,就生怕臧狼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后自己纠结起来的。要是早知道他准备得这么充分,还何苦担心他来着。 “你这……这算是偷偷藏了私房的吧?我以往怎么就没把你身子都搜一遍。”兰花儿开玩笑地讲了一句,“哎,不对吧。你以前到家里边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就……我可不知道。不过以前杨郎中还给你换过药呢,怎么你突然就藏到钱了的。” 臧狼挠了挠头,十分憨厚地笑了笑,扭头往外边看了看,才讲说是在蓝渡过来以后,托了他才从以前那边把钱给弄回来的。 他们在外头的时候,兰花儿也没跟着一道去的,完全不知道他们私下还有过这样的小动作。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会管得这样宽的。那些都是臧狼以前自己做事挣回来的钱,算是臧狼自己的财产。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谁也没法子管他的。 倒是他现在要拿出来用,实在是有些不在兰花儿的计划里边。她之前还想了好久,要怎么把这下定做得好看一些。现在一看,好像已经完全不用她费心思了,臧狼自己就可以把这事情给做好了的。 “那……下定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到时候找人算个时间就是了。该怎么做你都懂么?要是不懂,回头也可以问问铁生哥,他们家曾经办过一次,肯定是会的。”兰花儿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人去合一个好日子了。 臧狼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虽说是觉得这事情有些突然,不过他早就想要娶兰花儿了,只是不敢先把这话说明白了。现在既然兰花儿这样讲,他自然是乐得直接把事情应下来。 ------------ 二百七十七 商定 “既然你早就打算要准备做这事儿的,那我可就不管咯?到时候你准备好了,跟阿哥跟我打个招呼,咱随便把礼弄好了就成。”兰花儿这样跟臧狼讲。 臧狼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像原本就打算这样做的。 这么说过以后,兰花儿果然是再也没有理会这件事情了。 原本这种事情就不该是她一个小娘子管的,特别还是她本人的事儿。再怎么想也应当是男方那边准备好了,然后遣人上门来的。 真根据规矩而言,在聘礼开始送过去以后,到真正举行典礼以前,男女双方是不能再见面的。可是看着赵家这样的状况,也不太可能说真就不让臧狼住在家里边了。 以前想要把他往外头赶,还能想着在后头给搭个小棚子先将就着的。可是现在,赵木棉已经住在后边了,再让臧狼过去的话,多少是有些不合适。 何况赵木棉之前一直表现得想要把臧狼单独留下过夜一样,兰花儿可不敢真让臧狼在后头自己一个人过夜。不怕别的,就怕赵木棉到时候直接就钻进臧狼的屋子里头去,然后直接就不走了,第二天可怎么都讲不清楚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可不会天真地觉得赵木棉是个无知又无辜的少女。人家要是不做什么,那自然是好的,可人家已经显露出那个心思来了,还不做一点防备,让对方得手了,那不叫惨,可真是叫蠢了。 真要按照一般外头的礼来走的话,嫁出去了的闺女是不能再住在家里边的,怎么着也要在外头住下来,要么就是男方入赘了。虽然臧狼肯定不会在意。可兰花儿一点也不像让臧狼入赘的。 他们家里边上下已经有两个男丁了,根本轮不到臧狼入赘来增加人口的空间传送最新章节。 要说到时候家里边再娶进来了什么人的话,这妯娌关系――想着小蝶现在的样子,兰花儿觉得她大概完全不会介意兰花儿这个小姑子一直住在家里边。毕竟小蝶现在都还没学会烧菜咧,至今烧出来的菜也还只是勉强在“安全”这个范围晃荡着。 用安全来形容的饭菜,自然没什么好吃不好吃可言的。 也许是因为兰花儿一直在家里边的缘故,小蝶学习烧菜的进度一直十分的缓慢。也不知道是兰花儿教得不对还是她实在也没有用心学。 反正家里边有兰花儿在,也就不对她做什么要求了。 改花自然是想着一家人在一块儿的。他们原本家里人就只剩下这么三个了,屋子够大,也不在乎都住在一块。至于狗蛋……他现在年岁还小。又一心都扑在上学上头,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成亲的,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再住在村里边。暂时也没有这个问题。 所以算来算去,就是到时候礼成了,臧狼和兰花儿估摸着也还是住在家里边的。 这么个礼办起来的时候可能就得乱七八糟的了。但是再乱七八糟的礼,只要礼做成了,那也就是了。 兰花儿唯一跟臧狼商量过的。也就是以后在哪里住的问题。 臧狼原本是想着过两年拿钱出来在外头再建一个房子,然后把兰花儿接过去的。可现在这么赶紧的,他也没想到。 而且,改花估摸着也不高兴兰花儿还住在同一个村子里边的隔壁人家。 要是真嫁到外头去,那也罢了。可要是跟臧狼在一块儿的,改花已经提前就跟兰花儿讲了。让她以后还是住在家里边。 “阿哥你讲的什么话,说不准阿狼以后挣了钱,就能买房子咧。要是到时候阿哥再找了嫂子……也不是住不开。可谁高兴这样住着咧。”兰花儿这么跟改花讲的时候,小蝶都还没到家里边来的。改花当时就已经开玩笑地和兰花儿讲了这个事情,甚至比这两人互通心意都还要早一些。 兰花儿当时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很认真地和改花讨论了这个问题。 “哪里这样讲。就是他挣了钱,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何苦买个房子。你瞧我和狗蛋,一年也没家来几次。屋子都空着,何苦再买新的。而且……”改花扭头瞧了瞧狗蛋房间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还不知道咱家以后要住在什么地方咧。瞧着阿弟那样的,以后要么是考不上,否则哪里会一直在村里头住着。也没几年的事情了。” 他这样一讲,兰花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改花还是对狗蛋挺有信心的。 狗蛋要是真在外头考上什么的,他们两人肯定是要跟着过去的。就是不住在一个屋里边,怎么也要住在旁边才是。 正因为现在赵家五房就只剩下这么三个娃子,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与一般兄妹完全不同,哪里愿意随便分开。 这么一想,兰花儿也就不讲话了。 她也不是对狗蛋没有信心,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像改花想得那样深远,现在突然想到了这么个可能性,自然是不会再坚持着要在外头买房子。 甚至在臧狼这么提出来以后,也把他给劝住了。 臧狼十分听兰花儿的话,只要是兰花儿说的,就算毫无道理,他也会直接采纳的。不过兰花儿还是稍微对他解释了一下。 除开这个讨论以外,兰花儿再没和臧狼说过这相关的任何事情召唤萌战记。 到第二天两人在外头相处的时候,也都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兰花儿更努力照料臧狼一些。可她以前就已经十分照顾臧狼了,住下来,要么就是男方入赘了。虽然臧狼肯定不会在意,可兰花儿一点也不像让臧狼入赘的。 他们家里边上下已经有两个男丁了,根本轮不到臧狼入赘来增加人口的。 要说到时候家里边再娶进来了什么人的话,这妯娌关系――想着小蝶现在的样子,兰花儿觉得她大概完全不会介意兰花儿这个小姑子一直住在家里边。毕竟小蝶现在都还没学会烧菜咧,至今烧出来的菜也还只是勉强在“安全”这个范围晃荡着。 用安全来形容的饭菜,自然没什么好吃不好吃可言的。 也许是因为兰花儿一直在家里边的缘故,小蝶学习烧菜的进度一直十分的缓慢。也不知道是兰花儿教得不对还是她实在也没有用心学。 反正家里边有兰花儿在,也就不对她做什么要求了。 改花自然是想着一家人在一块儿的。他们原本家里人就只剩下这么三个了,屋子够大,也不在乎都住在一块。至于狗蛋……他现在年岁还小,又一心都扑在上学上头,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成亲的,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再住在村里边,暂时也没有这个问题。 所以算来算去,就是到时候礼成了,臧狼和兰花儿估摸着也还是住在家里边的。 这么个礼办起来的时候可能就得乱七八糟的了。但是再乱七八糟的礼,只要礼做成了,那也就是了。 兰花儿唯一跟臧狼商量过的,也就是以后在哪里住的问题。 臧狼原本是想着过两年拿钱出来在外头再建一个房子,然后把兰花儿接过去的。可现在这么赶紧的,他也没想到。 而且,改花估摸着也不高兴兰花儿还住在同一个村子里边的隔壁人家。 要是真嫁到外头去,那也罢了。可要是跟臧狼在一块儿的,改花已经提前就跟兰花儿讲了,让她以后还是住在家里边。 “阿哥你讲的什么话,说不准阿狼以后挣了钱,就能买房子咧。要是到时候阿哥再找了嫂子……也不是住不开,可谁高兴这样住着咧。”兰花儿这么跟改花讲的时候,小蝶都还没到家里边来的。改花当时就已经开玩笑地和兰花儿讲了这个事情,甚至比这两人互通心意都还要早一些。 兰花儿当时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很认真地和改花讨论了这个问题。 “哪里这样讲。就是他挣了钱,不能用在别的地方,何苦买个房子。你瞧我和狗蛋,一年也没家来几次,屋子都空着,何苦再买新的。而且……”改花扭头瞧了瞧狗蛋房间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还不知道咱家以后要住在什么地方咧。瞧着阿弟那样的,以后要么是考不上,否则哪里会一直在村里头住着。也没几年的事情了。” 他这样一讲,兰花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改花还是对狗蛋挺有信心的。 狗蛋要是真在外头考上什么的,他们两人肯定是要跟着过去的。就是不住在一个屋里边,怎么也要住在旁边才是。 正因为现在赵家五房就只剩下这么三个娃子,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与一般兄妹完全不同,哪里愿意随便分开。 这么一想,兰花儿也就不讲话了。 她也不是对狗蛋没有信心,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像改花想得那样深远,现在突然想到了这么个可能性,自然是不会再坚……*&%(&¥*……#* ------------ 二百七十八 今年 这年的秋天和冬天,注定是比较难熬的。 山上的动植物因为村里边人的过度采用,愈发少了起来。村里边也不是没有人发现后山上被透支的问题,可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就是发现了自己的行为会对后山造成影响,也没办法劝着全村人不要到后头去。 有些人家里边的确是还有存粮,不到后山去找粮食,也能生存下去。可有些人家,家里边原本存粮就不多,还要被灾民抢掠过。不让他们到后山上边去,村里边其他人就必须要拿出来点什么好让他们活下去的。 这村里边,还没有那样觉悟的人。 就是有一批人不再到后山上去找吃的,可眼看着别人每天都到那上边去,很快也就忍不住了,跟着往后山上边跑。 赵家算是比较淡定的,毕竟臧狼有本事往深山里头去,就是现在不和大家抢,家里边的吃食也勉强够的。何况之前偷偷开荒的那片地里边,也收上来了一些蔬菜。谈不上是多大的丰收,可将就着吃,也能吃上一段时间的。 兰花儿把一些分出来了放在地窖里边,准备吃一个冬天的。剩下的趁着天气好,一点一点地都做成了菜干,等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可以应付一下。 倒是后头住着的赵木棉,好像还是每天都往后山去的。臧狼已经不去了以后,她便跟着村里边其他小年轻一块儿出门去。 每天也就剩了雷雷一个人在那草棚里边。 兰花儿自然是不管他们后边怎么样的,倒是狗蛋挺高兴的。他每天晌午的时候都会抽个空往后头草棚跑一趟,和雷雷说说话,据说还在教雷雷写字。不过雷雷对此并不感兴趣,让狗蛋在家里边只直说雷雷是个没有天赋的。 改花又到镇上去了一趟,说镇上的情况也不十分好。因为涌进了不少灾民,现在的镇子和当初的坳子村有些相似。被那些灾民围在里边了。既不能不管那些灾民,又不敢让那些灾民在镇上太过分的。 不过镇上毕竟还是有道围墙的,镇子里边的人生活还不算受到很大影响。镇外头那些不远不近的小村落,才是真正受到冲击的地方。 之前镇上每天都会发些赈灾的食物,后来粮仓开始空了起来,灾民也愈发地躲,也就不再每天都派发赈灾食物了。可能隔个三五天的,再往外派一次。即便是这样,也比周围深山里边找不到粮食要好一些,所以聚拢在镇外的灾民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是越聚越多了。 在改花走的时候,这些灾民都还没有散开,三三两两的。一直围在城墙外头坐着,就等着镇子里边派发吃的。 “那些人看着就不大好,连精神都不在身上了的样子。”改花回到村子以后,还私下和兰花儿说过。他大概是不太愿意在狗蛋面前说这些,一家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重生之高门庶女。可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的,“以往在村子里头的时候,那些灾民还不是在外头走走,到后山上边去的,看着能不能弄到什么吃食的。可那些镇上的看着却都不是那么回事儿,眼看着好像连魂儿都不在。估摸着是因为那边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吃的。他们知道镇上会派吃的。干脆都不动了,就那样坐着。” “……那不是……其实不大好吧?”兰花儿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都觉得那样的场景实在是渗得慌。那么一大批人的。据说比围着坳子村的灾民可是多得多,都坐在那镇子外头,围成一大圈的,双目无神,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的样子。就呆呆地坐着等吃的。 不管怎么想都十分的可怕,跟以前她在电视上看到额那些什么僵尸片生化片一样的场景。 那镇上自然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 改花原本还以为到镇上去看看镖局里边开始干活儿了没有。可过去了以后才知道,那镇上被灾民围困成这样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外来的商家愿意靠近这个地方了。连带着一些本来说好了要往这跑的商队,也都不敢来了。 就是带了再多的镖师护卫,遇上这么多灾民哄抢,估摸着也要保不住货的,说不定还要把命搭在这上头。这样的生意实在是亏本得很,哪里有人愿意做,自然都绕得远远的,连镇上的补给也都跟不上。 镇上的学堂之前是打算要重新开门的,可后来看着实在是弄不好,也就只能把这事给放下了。 改花特地找到了学堂去,那里头的先生还认得改花,写了封信,让他带着。说是这边环境要是一直不好,狗蛋带着这么封信到城里边去,就能直接参加考试的。这就是直接把推荐的位置给了狗蛋了。 不过那先生也讲了,不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情况的。这推荐信现在好使,过两年也都不一定了。 说不准,外头的人也都不记得他这个先生了吧。 据说先生这样讲的时候,表情淡淡的,也没有太多伤感在里边。 可狗蛋还是决定先等等。说是跟着先生的时间还短,有好些东西还没学会的,没必要这样急急忙忙地去参加啥考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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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颜大郎说的,现在这时候的动物身上都不长膘了,光是睡着消耗,抓了也没什么好吃的。植物更是不长,就是到后头去,也抓不到什么吃的,还不如让他们都活到来年春天的时候,等青黄不接了,再把他们抓起来吃掉。 兰花儿以前曾经在这个季节跑到后山上去的,自然是知道这时候的后山是个什么情形,因此也都没想着要往后头去。 唯一还经常出门的,大概也就是杨郎中了。 因为天气转冷,好些老人和小娃子都咳嗽了起来,累得他每天都在外头跑来跑去的,连带着狗蛋也都在外头不停地跑,没个时间歇息的星海领主。他原本还有些抱怨,后来发现冬天下雪了,连赵木棉都不再出门以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就是留在家里边,现在除了跟着温习一下功课,也就是每天到后头去找雷雷说说话。既然赵木棉不出门,他也就没机会再跟雷雷讲话了。这么一来,是不是被杨郎中拖着到处跑,也对他没什么大的影响。 连长梧都已经不怎么出门了。他之前原本是说好了住到冬天的,钱也是付到那个时候,现在不知道是嫌弃外头天气恶劣。还是因为已经住习惯了,居然说是不走了,在坳子村这儿住到年后再说。 兰花儿开玩笑地赶他,他居然又拿出了一笔钱来,让兰花儿都要怀疑这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钱的。要是哪天把他给劫了,说不准能搜出不少来。 这年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冷,一入冬就接连着下了三次大雪,纷纷扬扬的,差些没没过人的膝盖。好些人家怕房顶会被积雪给压塌了,都冒着大雪爬到房顶上边去。将上头的积雪给扫干净的。 赵家这房子是没多久前才新建的。那时候找了颜大郎一道,自己亲自搭出来的,自然是足够牢靠的。赵家的人原本也都用不着到外头去的。 可后来改花一想,他们家的房子是用不着担心,可后头赵木棉那,到底不过是个草搭的棚子,挡风挡雨还勉强凑合。可现在下了大雪,被雪往屋顶上头这么一压,不说防寒的效果怎么样,光是这积雪的重量,就足够让人担心了的。 更何况,改花总觉得这赵木棉和雷雷都不像是太会做事儿的。可能还从来没有自己生活过。现在突然换到了这么个环境里边,只有两姐弟相依为命,说不定他们根本不懂得要将房顶的积雪扫了去。 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不管人有事没事,不好的总归是他们赵家。 这要是有死,今年的年想来是用不着过了的。现在本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们成了赵木棉眼下唯一的亲人,到时候还不是要他们家里边给处理这个事情的。 就是人没事儿。房子塌了,还不是照样的麻烦。现在这样的天气。可不能叫人在外头露天地睡着,必须得接家来的。对于这个事情,赵家上下可没有一个人同意。 这么想着,改花也只能喊上臧狼,两人一块到后头那草棚那去,看看草棚到底什么情况的。要是实在不行,他们两个大男人也只能帮着把草棚上的雪扫一扫了。 改花原本只是担心,没想到他们过去的时候,那草棚真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因为屋顶上落了太多的积雪,整个草棚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连里头的梁柱都已经不住地发出呻吟一样的吱呀声,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下来一样。 赵木棉和雷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这些,还是不愿意干。那草棚已经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两人却只是有些茫然而惶恐地相互拉扯着紧抱着,缩坐在草棚里头的炕上。那炕里边自然是烧着柴火的――他们两姐弟虽然不在赵家住,赵家也总算没亏待他们。知道他们不大会过日子,每次改花和臧狼到山上去拉了柴火,都会给赵木棉分一些的。只是臧狼再不愿意独自到后头的草棚去,其余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改花当时看着赵木棉和雷雷这样,可真有些吓得够呛。 这草棚要真被积雪给压塌了的话,上头那雪可不一定能压灭下边的火星的。一旦要烧起来,被压在下边的人估摸着是真就没救了。赵木棉就是再装模作样,估摸着也不能这样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大概是真不知道这么回事。 也没别的话,改花拉着臧狼架了梯子,辛辛苦苦地将草棚顶上的那些积雪都给清了一遍。 臧狼是个沉默的,又特别的不待见赵木棉。等清理完了,只能由改花跟赵木棉交代了一句,让她自己注意一些,不要让草棚顶上的积雪堆得太多大荒全文阅读。 赵木棉微微低头听着,也不知道把那话听进去了没有,只是默默的坐着,还有些哀怨地看了臧狼一眼,然后跟改花讲,“我这连个人都没有……让我自己清理积雪?” 改花被她噎了一下,也发现她这家里边的确是只有一个女人一个袜子的,不由搓了搓手。他不知道赵木棉在背后做的一些事情,虽然不大喜欢赵木棉是个曾经伤了兰花儿的,可也不至于十分的讨厌,最后只能说雪太大了的话,他还会过来帮忙清理。 这么说了一会儿话,等家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冻得发抖了。 他们本来就在外头浇了一身的雪,到草棚里头跟赵木棉讲话的时候,因为屋子里头比较暖和,头上、衣服上的积雪都化成了水,又在外头冻住了。之后再回到家里边来,身上的衣服都要冻成冰了,自然是冻得直哆嗦。 兰花儿一看那两人这副模样,马上就皱起了眉头来,“怎么搞成这样子,叫你们披个蓑衣,就是懒,现在可好,身上湿得都不成样子了。不过是去扫个积雪,至于这样么。在后头喝过姜汤了么?” “没,”改花一边脱换衣服一边摇了摇头,“她那后头估摸着也做不成姜汤的吧。” “瞧你说的,没有姜汤,难道连口热水也没有么?”兰花儿看着那两人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你们……算了,我也不说什么。赶紧把衣服都换下来了,放盆里头去,回头我给洗了。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我去后头烧点儿姜汤。你们俩可不能病了。要照料你们俩可烦人得很。” 改花笑着答应了一句,臧狼倒是没讲话,却也点了点头,默默回头自己房间里边去将贴身的衣服都给换了下来。 兰花儿跟着又生起了闷气。 她倒不介意改花和臧狼到后头去帮着赵木棉做事的。毕竟这俩是男人,既然在家里边闲着,有些事情当然得他们跑去做的。可赵家也并不是说就欠了赵木棉的,非得帮她做什么不可。过去帮忙,只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又觉着他们两姐弟实在可怜的。 就是不过去帮忙,难道又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赵木棉却好像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改花和臧狼到后头去帮忙,她没有一句谢,反而好像还觉得他们帮忙得还不够。 她倒真想着不再搭理赵木棉了,管赵木棉是死是活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可惜,还真就有关系。赵木棉现在已经在村里边住下来了,好赖算是半个村里边的人。村子里头的人又都知道了赵木棉和他们的关系。不管赵木棉是死是活,都是他们家的亲戚。 “哪里来了个这样的人,觉得自己跟个公主似的,旁人都欠了她。玛丽苏,天大的玛丽苏。” 兰花儿一边烧着姜汤一边吐槽,因为实在太过气愤,结果捅炉火的时候捅得太旺盛了,久违地烧出来了一锅混着焦味的姜汤。 她只能说这个是为了让两人驱寒,特地烧得火旺一些的缘故,默默地掩饰了过去。 幸亏改花和臧狼都不是会嘲笑她的人,也都没说什么,将姜汤喝了下去。 只是,就连改花这样性子好的,大概也能感觉出来赵木棉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舒坦。要不是必要的话,他都不再到后头那草棚去了。以前家里边做什么吃的,他还想着要不要给后头草棚送过去一些的,现在他甚至会说着要不要给铁生送去一点,也不再提起赵木棉来。 对于改花这样的改变,兰花儿自然是感觉高兴的。 赵木棉这样的,一点儿不知道谢,哪里值得他们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咧。 ------------ 二百八十 有钱人 这个冬天过得算是顺利的。一整个冬天腊月里边,再没出什么大的事情来。连长梧都跟着懒洋洋的,每天捧着杯热茶就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是因为杨郎中的工作做得好,还是说上天觉得坳子村实在是过够了那些灾祸的日子。这么一整个冬天下来,村里边居然连老人都没有送走一个就顺利地到了过年的时候。 年注定是过得不那样丰盛了的。别说是什么三大肉了,就连一般过年时候吃的菜式或是添的新衣,今年好多人家都要拿不出来了的。 就是那些特别富贵的人家,这会儿也早就把家里边的存粮吃去了一半。来年的时候可还有一整年要熬呢。要是熬不到秋收,到时候就是丰收得再多,也没什么作用了。谁还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所以坳子村的人家都把这年过得十分的拮据。 那些被抢的人家,有些之前从柳生那买了点儿吃的,又到后山上溪水里边去捞了一些鱼回来,还算勉强对付一下。至于那些连钱银都没有的,家里头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平常过日子都必须要靠着村里边关系好的人家接济的,这时候过年,哪里还拿得出什么来。 也不过是都像平常那样,能填饱了肚子,就已经十分不错了末世之胜者为王。 在过年以前,臧狼喊上颜大郎和蓝渡,三个人又到了后山上去了几日,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拖回了三四头狼。三家人互相分了一下,说是过年的时候吃的鲜肉。 这狼肉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只是在这个时候,鲜肉可是稀罕得不得了的,除了他们三个以外,村里边的人想要吃到鲜肉。只能看着谁运气好,在后山上掏到个雪兔窝或是田鼠窝了的。 那些小东西现在都已经冬眠了,不怎么从洞里边出来,身子瘦瘦的,也不那么容易逮得到。何况因为靠近村落的那一片山已经被采得都要秃了,几乎都没什么植物长在上头的,连绵一大片都是些厚厚的雪地,连点儿让人找食物的地方都没有。人找不到食物,那些小动物自然也是找不到的,都不怎么在这么片荒芜的土地上找吃食。自然也不乐意在这里打洞。 村里边有些人估摸着是被没饭吃给逼狠了,就像是兰花儿当初的那个状态,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也还是逮了些吃的家来。 有些人挖了树根剥了树皮,煮得软软的烂烂的,一时半会的也能顶点儿肚子。 只是,这些毕竟都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 后山他们是不敢去的,这个时候。出来捕猎的野兽可是格外的多。狼虎一类的动物都是不冬眠的,这时候要是被它们撞到了,绝对就会被拖回去当成口粮。 臧狼他们从后山上回来以后,又给村里边分了一些肉。每家每户分得都不多,只算是过年时候的一顿加餐罢了。 剩下的一半肉,他们各自拖回了家里边去。 臧狼还特地从那些肉里头分出来了一份。给村里边的一位老寡妇送了过去。 那老寡妇和赵家关系一直不错,以往也常常和赵家往来的,甚至可以算是看着兰花儿和狗蛋长大的人。以前臧狼和那寡妇私下并没有什么往来。一直都是兰花儿出面和那家交往的。这次臧狼主动地往那家走过去,改花还觉得有些诧异,说这臧狼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说不准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人家的呢。”兰花儿耸耸肩,没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臧狼虽然没有和她明确地讲。可她还是大概能够猜出来臧狼的心思。无非是因为之前说的下定罢了。 一般这个下定,是得让男方的家长领着男方。拿着份礼,一同到女方家里边去送东西的。现在臧狼身边没有家长,而且还是住在赵家里边的,这礼就显得有些乱七八糟。他自己明白现在的情况十分混乱,大概是想着总归得找个长辈见证着,所以才一味地往外头那些长辈那儿跑。 臧狼好像还到村长家里边去过一回,还有铁生家。 外头已经有些人家知道了臧狼的心思了,连兰花儿,偶尔都能感觉到有些人善意地朝她笑笑,那笑容里边含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只不过改花是个性子沉稳的,虽说不闷,可也不大喜欢在村里边听些八卦事儿。他觉着自己以往不在家,没有怎么给家里边干活儿的,现在趁着闲下来了,便常常地到后山去做事。不管是砍柴还是捕鱼,他都把自己弄得繁忙不已,也就没有注意到村里边的人之间还有这么个气氛。 就是注意到了,他也不过是默默地等着罢了。纵然会拉着兰花儿说几句笑,可也不会再有些什么别的话。 臧狼上门下定的这回事,他从知道臧狼和兰花儿好上了以后,心里边就一直有了准备。 他自己常常不在家里边,没有怎么照料过兰花儿的,只是每月家来一次,给家里带点儿钱,他实在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兰花儿许多大唐暴力宅男。就连狗蛋,他也是常常带在身边的,却唯独冷落了兰花儿这么个懂事的阿妹。 这既然是兰花儿自己挑的人,改花便觉得完全没有资格去否认。何况,他一直也觉得臧狼很不错的。虽说身上总有些脱不去的血腥味,可臧狼对兰花儿的照料,改花都看在了眼里。 兰花儿有时候会想,不知道赵木棉有没有听到消息。不过,赵木棉还不算是坳子村的村民,在外头的性子也沉默麻木得很,除了到后山上去以外,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因此就算是村里边的人把话都传得开开了的,她也不一定能知道。 让赵木棉听到消息早早死心,到是件好事。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积雪太厚,没办法到后山上边去了,赵木棉也跟着常常地到赵家这边来敲门了。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也不多讲什么,拉着雷雷,穿着身算不上厚实的衣服,默默站在后院外头。 要说把人就这么赶出去,好像有些不大好,所以也只能都把他们两姐弟往屋子里边迎。 迎了一次,自然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兰花儿原本以为赵木棉已经放弃了,结果现在一看,好么,人家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在赵家的时候,背着人,还是直愣愣地看着臧狼的背影,甚至想要找机会和臧狼讲话的。 刚开始的时候,臧狼大概没想到她还会是这个样子,还真就被她找到了两次,被她拉着手扯到一边去,细着声音,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臧狼要是使劲挣脱,自然是不惧怕赵木棉这么个瘦弱的小娘子的。可正因为赵木棉太瘦弱了,臧狼生怕自己一个用力,这人就会哪里受了伤,根本不敢对她太过用劲儿的。他到底是知道赵木棉受伤,赵家的人都不好过,只能沉着张脸在一边听着。 赵木棉找他的时候,也都是扯上雷雷的,雷雷原本胆子就小,被臧狼那副沉着脸的表情给吓得差些哭出来。那副皱巴着小脸扁着小嘴的模样,就是旁人瞧见了,也会觉得这小娃子十分可怜可爱的,偏偏赵木棉对此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甚至都不去看一眼雷雷,还在那纠缠着。 “我跟她讲了,说我马上就要和小娘子下定完礼了的,她一点儿也不听。”臧狼私下和兰花儿讲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涩的表情来。他是真不乐意搭理赵木棉了,还常常被这样缠着,实在是烦人得很,“一点反应没有,还是扯着说别的话。就说……就说现在过得多不好什么的。” “嗯,她许是觉得,说自己过得不好,你会觉得心疼的吧。倒也是,那么秀稚一个小娘子,说着自己过得不好,你也觉着心疼吧?”兰花儿开玩笑地逗了臧狼一句,眼看着他着急了起来,这才摆了摆手,继续讲,“可不就是招你注意么。你说是要下定,她估摸着是更想跟你打好关系了吧。她当初下定的时候,在他们村里边可是弄得很热闹的咧,说是、下定的礼给得很足……” “我会给得更多。”臧狼一下子就打断了兰花儿的话,挠了挠脸,憨笑着讲,“就是比不上阿渡,肯定让小娘子在村里边风光一次。” “我要风光来做什么。你可想好了,你给送过来的礼,到时候我可不会再给你还回去。你给过来多少,到时候可就都成我的了。虽说你吃住都在家里边,不过你自个儿的钱呢。”兰花儿可不管他说什么好听的,皱了皱鼻子又甩了一下手上叠着的衣裳。 “要钱来干啥,都给小娘子就是了。就是打算给小娘子。”臧狼挠了挠头,一下就把话题转了开去,开始在旁边数着自己以前存下来了多少钱,这次下定的时候给家里边送过来多少,又要留着多少以后办喜事,还要另外再付一次聘礼的。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一下子就被他说的数目给惊呆了。 这人……这人原来好有钱啊? ------------ 二百八十一 小算计 臧狼原来是个有钱人的事让兰花儿感到十分的惊讶。她之前已经知道这人手头有点儿存款了,可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 他自己好像并不觉得这些钱算是什么大钱的,还挠着头讲,“没存到多少。也不是花出去了,以前不怎么花的。就是领回来只有这些。没法子给小娘子买很贵的东西,房子可能也买不到多好的。以后我会挣更多钱的,小娘子先用着。” “……这些……已经算是大钱了……”兰花儿想了好久,只能有些艰难地这样回答道。 这是兰花儿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数字。她在外头卖东西做小生意,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可能挣的也没臧狼出几次任务多。 不过,后来她想想,臧狼这毕竟是卖命的活儿。有时候可能出门去一趟,就再也回不来了。要说起来的话,他做的事情比改花的镖局都还要危险得多,挣得的钱自然也会比较多一些。 而且,他们一直在讲,说楚江开待他就像是兄弟一样,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在钱银上边,楚江开应该是不会待薄臧狼的吧。 臧狼又说自己没什么机会花钱,平日都要跟在楚江开身边的。吃住也是跟着主人家里边。不出任务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逛街的习惯――也许他们这样的人偶尔会去逛个窑子或是青楼的,臧狼没讲,兰花儿也没问,只当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这么一来,倒的确是挣了钱也没有个花的地方,可不就都存下来了。 兰花儿自然是觉得这些钱都好够了的。到时候拿到手上,不光够再买两片地,连带着一直担心着的钱都好够了。不管是改花要成亲,还是狗蛋要考试。有了这么一笔钱,至少是用不着再担心不够花。 “这么多的钱……你都给我?我放到哪里去呀极品美女帝国全文阅读。摆家里边怕遭了贼,摆身上又怕什么时候给人瞧见了。你以前都把这藏哪里去了的,还是你自个儿放着吧。你这是让我放到哪里去才是。”兰花儿想了好久,还没想出来这钱要怎么用呢,可一想到要自己藏这么些钱,就觉得脑子都痛了起来。 她以前家里边遭过小偷,自然对这村里边的治安没有什么安全感的。 平常人家里边人口多,不敢怎么说也不大会遭偷儿的。她们赵家一共也没几个人的,现在还有长梧和杨郎中这样的外人在住着。要说。她也不是不相信这两位先生的人品,可真要在家里边摆着那么大一笔钱,本身就是件让人心里不安稳的事情。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习惯了银行。现在可没有什么银行让她存钱的,就更加地不安了起来。 前些时候改花还跟她讲了,说家里边以后不一定是住在坳子村里边的。她就是想把钱全都换成了地,也实在有些不敢。到时候要是家里边突然就要搬走了,那还得再把地重新卖一遍。 这么左思右想的。她还是觉着身上放着现钱比较安稳。而那钱要放得安全,莫过于还是放回到臧狼身上去。 臧狼原本只是这么一说,也还没准备马上就要把钱给兰花儿的,好赖得等到下定的时候。现在瞧见兰花儿提前就开始烦恼了起来,不由挠了挠头,“给小娘子的。怎么好放我身上?” “这有什么关系,横竖放谁身上,不都是一个样儿。我要用的时候。找你要了就是了。”兰花儿可不管这么多,转过身去又开始默默地算账,“你也不好都给我了,自个总要留一些的。就是都放你身上,可你都在下定的时候拿出来了。保不准阿哥会真觉得你都给了家里边,你不是连个零花都没有么。办个礼可不要这么多的。你自己留一部分。到时候看着什么想买了,有什么生意想做,也好有个本钱。” “我不要,都给小娘子了。”臧狼十分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小娘子的,连命都是小娘子给的,何况这么些钱。 兰花儿就在一边拿眼睛瞪他,“到时候你赶集了连个头花都没钱给我买,瞧你还是不是这样讲。” “那我给小娘子削一个呗。”臧狼又想挠头,被兰花儿瞪了一眼,这才又把手放下去了。 他不愿意把钱留在身上,兰花儿也不愿意他就真的都掏空了。两人相互算了好久,总算决定以后拿这钱买地了,写上两个人的名字。臧狼手上不留钱,以后让兰花儿看着给他零花。 兰花儿在一旁边算账边抱怨臧狼怎么是个不愿意拿钱的,一点儿也没发现他们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都已经有些像小夫妻了一样。 臧狼一直在外头为下定做着准备。 找好了村里边名望比较好的一些人家,又给找了长辈,到时候带着到赵家这边来的。 礼他买不了多少,这村里边也没有货郎再进来的。 他原本是想到镇上去一趟,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东西的,被兰花儿给拦住了。 现在这时候,镇上就是有什么东西,那也是奇贵无比的。兰花儿心疼钱,想着那么些钱在日子好的时候,可不知道能买多少粮食多少东西的,哪里允许他这么乱花。臧狼只想要给兰花儿多点儿礼,也没想到东西现在贵了多少倍。 兰花儿自然不肯。说那钱银是准备要给她的。本来到她手上应当是这么多,突然少了一大截下去,哪里有人会觉着高兴? 她这么讲,臧狼才不坚持要到镇上去买东西了。 不到镇上去买,臧狼便自己做风流医圣。 他原本就是个手工不错的,以前一直有在给兰花儿做首饰。现在整好是冬天,除了铲点儿雪,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他便找了些比较好的木料,琢磨着给兰花儿再做点好看的。 以前他和颜大郎他们到后山上去的时候,十分注意后山上的木料。臧狼是个不大会分辨这些的,蓝渡却能看出来木料的好坏。这两人都是喜欢自己动手给自家小娘子做东西的。找到了好的木料,往往是两人就这么分了,带回家去。有些直接做出来了,有些则是放着。 臧狼手上据说有一块上好的沉香木和一块檀木,他以前一直没有时间做出来。现在想着要给兰花儿下定礼了,便拿了那两块木料,每天在院子后头默默地削着。 他以前常常做这些东西,家里边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谁也没说什么。 唯独赵木棉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有次拉着雷雷到赵家蹭饭吃的时候,偶然瞧见臧狼在后头拿着木料在做镯子。 赵木棉先是一愣,有些拿不准臧狼到底是在做什么。过去看了看以后,眼神便慢慢地亮了起来。 “咦、阿狼哥你竟然有这样好的手艺?以前都没看到你做这些的呢。”赵木棉回头瞧了一眼灶头那边,看到兰花儿一直在灶间忙着,一点儿没有注意院子后头这儿的,这才蹲到了臧狼身边去,细着声音夸赞。 她以前的那个男人――就是到她家去给她下定的那个――是个纯粹的庄稼汉子。虽说家里边是有些钱银的,可并不会这么些精巧的活儿。 臧狼也不是纯粹的木匠,但他手巧,又稳,还是在城里边生活过的,自然见过城里头那些妇人穿戴的首饰。做出来的东西不但做工好,连款式也是在村子里边见不到的。只是刻出来了一个镯子的雏形,就已经把赵木棉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她以前也说不上有多喜欢臧狼,不过是因为觉着赌气,才硬要给人添堵,让兰花儿觉得不高兴的。可后来她渐渐地发现,臧狼的确是个很不错的。 这人虽说可能没什么钱,做事还真就是一把好手。别的不说,光是上山这么一件事。寻常村里边那些小年轻到后山上去的,最多不过是逮个兔子,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了,十天半月都遇不上一次。 可臧狼好像十分习惯后山上边的环境,每次到后头去,弄回来的都不止一星半点的肉。 再加上,现在眼看着有这样好的手艺。要是做了东西到外头卖……这日子绝对过得下去,而且过得舒坦。 臧狼原本是不想搭理赵木棉的,总觉得这女的好像哪里都不怀好意一样。可想了想,却又觉得自己应该说句话,就用有些冷淡的口气讲,“给小娘子做的。” “呀,你做得真好看咧。也给我做一个,好么?这料子看着真不错,还香呢。”只要是兰花儿不在面前,赵木棉就不再沉默,“真好看,雷雷也想要一个的,是不是?” 她这么问,雷雷自然是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看出来了这木料是好的,还是随便就这样一说,想要沾点儿便宜。 臧狼呆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他也不是改花,遇到自己不高兴的,他干脆把不高兴直接摆到了脸上,默默地削着镯子,一句话也不讲,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已经够表现得不高兴了的,赵木棉却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居然还拍了拍手,笑着讲,“那就这样说定了。回头我给阿狼哥做双袜子,咱就算是换了东西,谁也不吃亏。” 赵木棉这么说完,脸上高高兴兴地,拉起雷雷就往屋里边走,只留下臧狼一个人在后头,因为太过惊讶,都还来不及生气。 ------------ 二百八十二 顺势而为 臧狼走进屋子里头去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跟快要打雷下雨似的。兰花儿很是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可因为周围都有人在,臧狼又没把情绪表现得十分明显,兰花儿这边忙着,也不太好直接就跑过去跟他讲话的,也只能暂时先无视他了。 赵木棉进来的时间比臧狼要早一些,一进门就瞧见了兰花儿,自然地就微微垂下了头去,连表情都收敛了起来,完全看不出来在外头时候的那种兴高采烈来。 兰花儿当时也瞥了赵木棉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来,自然也不知道臧狼的不高兴是和赵木棉有关系的。 之前赵木棉常常到赵家来做客蹭吃蹭喝的,赵家的人渐渐地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烧饭,甚至都会特地把他们两姐弟的份儿给烧好了,他们不过来,那就留着下回吃。 按照改花讲的,毕竟是冬天,人过着也不好,怎么着也不能叫人饿死了。他不太乐意过去贴冷屁股,可人上门来了,他也不会拒绝。 兰花儿私下跟改花讲,说赵木棉他们那儿,应当是不缺吃的。 当初改花和赵木棉到镇上去的时候,虽然改花没怎么在意,可赵木棉好像是有买了东西的。她当初背着个篓子过去,回来的时候――尽管兰花儿没有瞧见,也是听改花讲的――那篓子上头盖了层布,像是装得满满当当的样子。 当初赵木棉从镇上回来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过赵家来,也没有要过赵家一点儿吃的,可见实际上家里边的东西是够吃的空间传送。 等赵木棉跟着臧狼他们一道到后山上边去找食物的时候,她也常常得到了比旁人要多的东西。她自己肯定是有找到一些吃食的,村里边的小年青又会再给她分一些,她带家去的东西比臧狼带回来的都还要多一些。他们家里边只有两口子。就是再怎么吃,估摸着也吃不完那么多东西的。 谁也不知道他们家里边现在到底是存了多少口粮。 只是,肉肯定似乎没有的。就连鱼肉,赵木棉家里边也不可能有。她以前还在本家的时候,大概不怎么干活儿。就是现在环境不好,她也还是习惯跟在那些小年轻后边,让别人多给她分一点东西。她就是干活,做得也并不十分好。要说捕鱼,她根本没有尝试过,估摸着也是不敢尝试的。 这次赵木棉到赵家来要吃的。也是从臧狼自后山上拖回了一头狼以后才开始的。 “他们家里头也不是没吃的,就这么过来要肉吃,也不明说。让人看着就不舒坦。”兰花儿有些不高兴。可这话也只能跟着改花讲讲罢了,便嘟着嘴巴在改花面前生气,“就是过来的时候随意拿颗野菜,那也让人觉着舒服一些。我们这边要不要,是我们自个的事儿。可她的态度也不能是这样的吧。叫人瞧着就……不就是过来吃白吃的么。瞧着就生气。” “也不缺她这口肉。”改花只能这样安慰着。他自己心里边也不大高兴,可他这种不高兴要是说出来了,估摸着兰花儿也要跟着更难受了,所以只好在一边小声地安慰兰花儿,“不是多大的事儿。我知道你不高兴,等开春了。让他们自个到外头找吃的好了。大伙儿都到外头去,估摸着他们也没那个脸再过来。到时候我跟狗蛋要是不在家了,两个先生也搬出去了。你大可就不开门了。哪里还顾得上她那么多。” 两兄妹这样讲着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赵木棉已经动了想让臧狼跟她一块过日子的心思。 在赵木棉心里边,从来不把兰花儿当一回事的。 以前她在本家的时候,偶尔能听到这个小堂妹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好话。后来一见。就是外头的人都说这小堂妹找到了个好的人家,她也从来没有觉得对方好的。 不过是个连眉眼都没张开的小丫头。身骨子也弱,一点儿不像她那样是个结实健康又好看的。从赵木棉的眼光来看,兰花儿就是哪里都不好。脸不好看,也不够高,不够壮。烧饭倒是不错的,不过那有什么用,姑娘家的,最重要的还不是要好看?连手都因为做事磨得粗粗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好的。 ――赵木棉这观点倒是和臧狼的十分一样。所以苍狼从来不怎么让兰花儿做事的。在他看来,小娘子就该是宠着养着的,要是赵木棉知道兰花儿是这样被宠着过日子的,大抵又要更羡慕嫉妒恨了。 臧狼说了要给兰花儿下定的时候,赵木棉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在她看来,臧狼是好,却是个没有家产也没有钱银的。这样的人,换了是以往,她根本就不会瞧上一眼的。何况,臧狼长得也不好,脸上还有伤疤。这样的人,她觉得赵家肯定是要看不上的。 换了是她以前还住在本家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臧狼就有多好。现在,她觉得自己落了难,成了个蒙尘的珍珠,这才用正眼瞧了瞧臧狼。 村里边的那些小年轻她也看过,可都是些不大好的――至少,比不上臧狼。 那些小年轻的确对她也还不错,东西都愿意多给她一小份的。可回头想想,跟着那些人连肉都吃不上,她的心思也就跟着淡了。臧狼虽说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好,往后可能又没法子住上大房子,可眼下看来,这人已经是最不错了的。 就是臧狼想着要给兰花儿那边说定,赵木棉也觉得那是绝对不会成功的召唤萌战记最新章节。臧狼会觉着兰花儿好,那不过是因为她以前不在臧狼身边。她对自己可是充满了信心。 赵木棉这心思要是被兰花儿知道了,大概又要哭笑不得一回。 这也不知道赵家是怎么了,接连着遇到的都是这么些自说自话的家伙。以前的柳生总觉着自己只要对兰花儿好,兰花儿就会高兴。现在柳生总算是说通了,也不再抱着那个心思了,回头又出来了个赵木棉。 兰花儿要是知道,她就该好声好气地劝赵木棉放弃了。 臧狼那可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两人这正两情相悦着呢,就差成婚了。而且,臧狼也真不像旁人想的那样一穷二白的。臧狼现在手头上的钱财,可够来来回回把赵家买上个十回八回的。 人心这个事儿,虽说是无价的,可也是有条件的。 你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了,别人也才会跟着把心给你。 当初要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木棉就已经对臧狼动心了的话,现在说不准会是另外一个局面了。当初那个赵木棉,还真就有点魅力的。就是到了现在,她往那里一站,村里边还是有不少小年轻会上赶着给她送东西的。 可她当初表现得那样的不屑,又做了好些事情,她的形象在臧狼心里边早就毁得一塌糊涂了。 总觉着别人感觉不出来自己的恶意,其实人家一点一点地都记住了。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赵木棉在跟着吃饭的时候,心里边还有些洋洋得意的,大概觉着自己现在示好,应当是能起到些作用的。她还破天荒地在吃完饭以后帮忙收拾了一下,把兰花儿和小蝶给吓了一跳的。 她要是真心想帮忙,那也就罢了。可看着她在那做事的时候,一个是做不好,而且还挂着一副好像受了委屈一样的小表情,看着人都觉得不舒服。 兰花儿便想要说她。 你这要是不愿意做,那在旁边坐着就是了,也没有人非要逼着你干活的。你既然诚心过来要帮忙,何苦还摆了这么张脸给人看。她要是不过来帮忙,臧狼都要抢着把碗拿过去洗了,也就是看着赵木棉在那儿,臧狼才不愿意靠近的。 不过,兰花儿只是稍微转了转脑子,又看了看坐在大厅里头的人,马上就知道赵木棉的意思了。连带着方才臧狼黑着个脸的事情,也跟着猜出来了个七七八八。她原本还想着根赵木棉讲,说不高兴就别做了。现在这么一看,她突然又笑了笑,转头跟赵木棉讲: “堂姐,你这要帮忙么。这感情好,你在这忙着吧,把碗都给洗了,桌子也擦一遍,还有锅也是,有些油,记得多刷一刷。我整好回头把后边的水给煮开了出来给大家分了喝。” 这么大冬天的,兰花儿习惯了是给大家煮一些温润的药茶当茶水喝的,所以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拉着小蝶到后头忙去了。 赵木棉大概原本是想着要做做样子给臧狼看的,现在突然被兰花儿丢下了,不由得愣在了那儿。她倒有心想不干,可臧狼还在旁边瞧着呢。她要是突然甩手,或者是故意打破几个东西的,岂不是直接在臧狼面前扣分了么。 这么一来,赵木棉原本装出来的可怜脸色倒真就变得可怜起来了。 可那大厅里头的,哪里有人搭理她。臧狼和改花都是不愿意和她讲话的,杨郎中和长梧也都觉着女人家的干点儿洗刷的活没什么,何况赵木棉还是个上门来蹭吃喝的。雷雷倒是个和她亲近的,可早就被狗蛋拖到一边讲话去了。 赵木棉苦着张脸,也只能磨磨蹭蹭地把东西都洗刷了一遍。 ------------ 二百八十三 纠缠 兰花儿自从看出来了赵木棉的心思以后,只要赵木棉露出一点儿想要帮忙装样子的心思,就马上果断地放开手里边的工作,让赵木棉上来帮忙的。她现在压根儿就不再和赵木棉客气了,既然赵木棉想要做,她也乐得轻松,拉开小蝶到别的地方去做事,独独留下赵木棉一个人,面对了一堆以前从来不怎么做的杂活儿。 实际上,赵木棉做事并不算太好。让她洗刷锅碗,到头来兰花儿可能还要重新检查一遍。幸亏家里边的东西大都是木头做的,不会存在打碎打破这样的可能性,吃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油腻。就是赵木棉事情做得不好,到底也没有太大的后遗症。 兰花儿也就是跟着检查一遍,发现有不干净的,就重新再刷一刷。 这件事情本身看着好像是挺没有意义的,毕竟赵木棉这所谓的“帮忙”并没有真的帮上什么忙来,反倒是要让兰花儿花费额外的时间去补救她做过的事情。 不过,让赵木棉帮忙,自然也不是为了“帮忙”本身。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么一种形式,来让赵木棉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处于那种可以自以为是的时候了。不说别的,她身为一个客人,常常上门来蹭吃喝的,偶尔帮忙一下,其实是非常正常也是十分应当的事情。 她总以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或是别的一些原因就能让别人免去了她的那些活儿,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认知。 何况她还想仗着这种行为来博取别人对她的同情,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来。 兰花儿说不上多讨厌这人,不过这也的确算得上是故意作弄了长嫂难为。 这干活做事的,原本是做得极为顺手,也谈不上把事情推出去做有多少快感。可是真推给一个自以为是又常常占人便宜的人来干,那可真就是件让人觉得快慰的事情了。 私下的时候。兰花儿偶尔也会反省一下自己好像有些坏心眼,不过一对上赵木棉,她还是决定继续维持这样的坏心眼好了。 因为冬天大雪封山的缘故,后头山上也再上不去了。臧狼每天忙着给兰花儿做些下定的时候要用到的首饰,还算是有些事情可做,兰花儿和改花这样的,可彻底就没啥好折腾的了。以前还能在后院里边种个小菜什么的呢,现在这天气,可不全都冻死了。 改花一天到头的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跟着狗蛋练了一会儿字。就觉得实在是无聊得紧。他本来就是个识字的,只是字写得不十分好,耐着性子练了一回。觉得没啥用,跟着也丢开了。 他甚至想着趁现在没事儿,要不要到本家那边去,看看那边到底还有没有人活着的。要是本家那的情况好的话,直接让赵木棉回去就是了。那毕竟是赵木棉一路生活的地方。她所有东西都还在那边,回去了自然是比较好的――而且,赵家可真有些不愿意伺候这姑奶奶。 要不是兰花儿看着外头好大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觉着路上不安全把人给拦下来的,改花可真就已经往本家那边过去了。 “外头都这样了。你这个时候到外边去做啥哟。要是路上遇到啥了可怎么办。还是先就这样吧,等日头好些了再说。”兰花儿好歹是把改花给劝住了。 可改花现在在家里边实在是没事情可做。 不要说是他了,连带着村里边的那些男人。现在也都陷入了一种特别特别无聊的状态。 以往就是冬天下雪,他们好歹也还能在外头整理一下田地,编一些小器物,帮着家里边做一些熏肉什么的。而家里边养的猪,大概也整好是在这样的季节找了屠户上门来宰杀。 今年么。这些活动自然是都取消了。 那田地他们早就已经翻过八百遍了,现在还不到再继续整理的时候。外头的那些柳树什么的也早就被扒了个干净。哪里还有留下什么枝条来让大家编东西的。 至于猪什么的,早在洪灾来临的时候就已经被解决掉了。 有本事的人家是自行把那半大的猪崽给杀了,有些没本事的,那猪崽就是被淹死了或是抢走了,不一而足。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村里边是什么也不剩下来了的。 既然这样,现在男人们唯一可以做的,也就是在村里边扫个积雪了。可外头的积雪就是再多,也经不住村里边的人这么扫,一下子也都扫光了,导致村里头的男人简直是寂寞成了雪人。 后山可没有人敢上去。 现在那后头的猛兽全都饿着肚子,遇到人就咬了往窝里拖,凶猛得很。真遇上个万一,可就回不来了。要到后头去,也不过是在离村子很近的山脚下边捡点儿柴火,回家阴干了烧。 后来,那些猛兽又在距离村子十分近的地方发出了咆哮,也不知道夜里的时候有没有进村。 那些猛兽咆哮的时候,村里边几乎所有人家都同时燃起了火来,把村子照得亮堂堂的。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第二天早上起来清点的时候,村里边好歹没出什么意外。 可这么一来,却又提醒了村里边的人,后山上还是存在着这样巨大的威胁。 无事可做的男人们一下子就都觉醒了过来,觉得那后山是个不安全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流蹿下来猛兽,对村子造成威胁的重生之高门庶女。 于是,他们便又商量着要给村子修一道护栏。 这是原本在洪灾刚结束的时候就想着要做的事情,只是因为当时条件不允许,才没有把这事情继续下去。现在这个时间却整好。虽然雪大了些,可外头的灾民已经都走干净了,村里边的男人又暂时无事可做。有人提出要修护栏以后,很快地就得到了回应。 村民大都是淳朴的,谁也不图什么,只是觉着修了这么一道护栏以后,村里边也就安全多了,对哪家都是有好处的。反正这会儿也无事可做,三三两两地都走到了外头去参加修建护栏的工作。 之前老护栏还颤颤巍巍地立在后头,村民比照着那护栏,慢慢地开始修筑着。 因为人手充足,这进度还是十分快的。只是后山上已经荒芜了一大片,木料有些不大好找,又不敢独自太过深入,整体进度也没有什么保证。 大家并不十分在意这个问题。毕竟也是为了消磨一下时间才会想要做这么个工程的,相互一边聊天一边挖着冻土,倒也热闹得紧。 改花常常地到那后头去帮忙,臧狼偶尔也会跟过去的。 于是,赵木棉便又一次地在这里头忙活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在赵家想要帮忙的话,可就真的要帮着干活儿了,所以干脆就不到赵家那装模作样的了。臧狼在后头修建围栏,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居然自行做了些饭菜,到了点儿就给臧狼送过去。她平常在家里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这送饭送得居然比兰花儿都要勤快,而且一点儿都不避讳,在全村男人面前就那么直直地朝臧狼走过去,还做出十分亲密的模样来。 以至于那后头一块修建护栏的,都忍不住拿这两人来开玩笑,说赵木棉是不是瞧上臧狼了。 赵木棉可是光棍得很,已经决定了,也不否认,在村里边那些人的话语下头,还是每天往后头去,说要给臧狼送饭的。 臧狼哪里肯吃她的东西,每次都是默默地躲到一边去。赵木棉便露出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在臧狼后头,好像十分乖巧的模样。 兰花儿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还是忍不住跟着惊讶了一番。 她原本以为赵木棉不怎么到赵家来,是已经想明白了要放弃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是在旁边纠缠不休的。她自个还没来得及生气,改花已经十分的不高兴了。改花早就认定了臧狼是自己妹夫了,一直觉着臧狼以后是要娶兰花儿的,中间突然插了个赵木棉进来,他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要不是臧狼平常对赵木棉的态度实在冷淡,不理不睬的,改花说不准要先一步发火了。 兰花儿倒不是很在意,“她要爱往后头送,就送好了,横竖她烧的饭菜也不大好吃。我也跟着每日送的咧,阿狼都跟我一块吃的,她爱在旁边瞧着,那也随她。村里头起哄的,那也用不着管吧。横竖村里边已经好些人家知道了阿狼要给我下定的,也不会随便乱说什么。” “他要给你下定了?”改花一直不知道这个事情,突然听到兰花儿说了,忍不住惊讶起来,“礼都选好了?长辈也有了?” “长辈我可不知道……不过阿狼最近不是老望外跑么?”兰花儿嘟了嘟嘴,显然有些不太在意这些,“银子我们俩是谈好了的,礼……他最近不是做着?村里边好些人都知道了咧。阿哥你这可有些消息不大灵通咯。” “你也没告诉我啊。”改花挠了挠头,又想到赵木棉做的事,不由得更不高兴,“那那人是怎么回事,一个姑娘家,纠缠不休的,也不怕人瞧着笑话。” ------------ 二百八十四 怨愤 兰花儿不太在意赵木棉的举动,赵木棉自己却是阴郁得很。她满心以为自己的行动总该有点什么成效的,至少,也该是得到臧狼一点怜惜才是。没想到她去了那么些次,周围的村民瞧着她都眼熟了起来,臧狼却是从来不吃她东西的。 不光是臧狼对她一路冷着脸,就连柳生这些知道臧狼和兰花儿情况的村民,也都跟着在一旁对她露出不冷不热的态度。 要是她知道臧狼要跟兰花儿下定的这个事情已经在村子里头传了个半开的话,大概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妥当吧。 可惜,像是柳生这样的人,现在全都是对她带着不满的情绪,根本不会主动跟她讲话的。 刚开始的时候,柳生还以为是臧狼在外头跟赵木棉有什么关系,又兼着自己之前曾经被拒绝过,还对臧狼抱着股怨气呢,都要以为臧狼是在外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可后来眼看着臧狼也不搭理赵木棉的,兰花儿也是每天照样地到后头来给臧狼送吃的,见到赵木棉的时候还笑盈盈地打招呼,向大家介绍那是她家的堂姐,一点儿不像赵木棉那样藏着掖着的。 时间久了,那些村民也都看出来了,是赵木棉自己要往臧狼身边沾过去,而且见着兰花儿的时候还是一副躲躲闪闪的模样。 要说兰花儿也是村子里边的人给看着长大的,以前就是传出来一些和她相关的闲话,那也是点儿家长里短的小八卦罢了。她的性子到底怎么样,村里边的人还是清楚的。就是桃婆子,大概也没法子说兰花儿的性子有哪里不好我的主神妹妹。 赵木棉这样日日地到后头来,那些无聊着的村民们自然把这当成了一项谈资。 毕竟这村子里边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想赵木棉这样的小娘子。要说兰花儿给臧狼和改花送饭,可是给自己家里边的人送吃的。赵木棉么。这身份就有些微妙了。而且,也不知道该说她是不会做人还是真就没有那根筋,她往后头带过来的,永远只是一人份的饭菜,绝对没有给改花准备的。 改花就是原本就不准备吃她准备的东西,这也无视得太过分了些,这目的简直是明确得让人都忍不住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柳生甚至都不顾自己刚被拒绝过,把兰花儿拖到一边去,私下跟她讲赵木棉这人。兰花儿自己却笑得一脸的温和,“没事的。不要管她。她要是喜欢这么闹腾,就随着她得了。” “就是这样,你也不管管?你和臧狼不是已经……”柳生话讲了一半。就觉得有些不甘心。他甚至都想跟兰花儿讲,要是兰花儿选了他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会早早地就将这样的人拒绝掉。 可是,他自己是知道的。在城里边的时候,他也曾经对其他姑娘动过心,实在是不太好在兰花儿面前说什么,只能有些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兰花儿自然是不会跟他讲,说自己现在是故意地不要将下定的事情和赵木棉说。之前臧狼已经对赵木棉讲过了,她一点儿不在意。还死命纠缠着。既然是这样,兰花儿也不介意让她再多花一点儿心思,等臧狼领着人下定的时候。直接给赵木棉一个打击。 这么点儿小恶魔一样的想法,兰花儿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边,只偷偷地跟改花和臧狼讲了。狗蛋还是个年纪小的,就不要教坏他了。 可怜赵木棉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机会的,每天都费尽心思地要往后山去和臧狼接触。却不知道因为她的行为,大家在谈论八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臧狼和兰花儿的关系了。大家的确如她所愿地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在瞧着她,可跟她想象中的效果却是大不一样。 赵木棉在坳子村这里,快要成了个家喻户晓的笑话了。 臧狼原本想着要再准备多一些时间,将东西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然后再向赵家下定礼的,现在也被赵木棉闹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村里边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可赵木棉毕竟也是个姑娘家,又不能跟她动粗,拒绝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臧狼愁得都要揪头发了。 兰花儿便在一边笑话他,“让你早些准备早些下定咧,你偏是不肯。瞧瞧,现在都什么样儿了。” 臧狼在一边沉默着挠了挠头。 他倒是不觉得村里边还会出来什么小娘子再对他念念不忘的,可兰花儿不一样。他还记着以前兰花儿给他送吃的到田边的时候,好些小年轻都盯着他家小娘子瞧的。要是什么时候再出来这么一个人,他可不像兰花儿那样自信,觉着这关系已经确定了的,不由得也露出了个慌张的表情来。 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不同意仓促地把礼就给定下来。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也得让小娘子高高兴兴的。”臧狼几乎是认准了这个死理。 兰花儿被他弄得又开心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也随他了。他有这么份心,倒也真挺让人感动的。 这倒是便宜了坳子村里的那些在外头修护栏的。原本在外头干活也是件无聊的事儿,现在有了这么个八卦,人人都在中午的时候盼着赵木棉出现,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跟赵木棉捅破臧狼在准备下定的事情。 有时候兰花儿也忍不住感慨,村里边的人也不是那么淳朴的么剩女农家乐全文阅读。至少在想要看八卦的时候,大家的心思都是一致的邪恶。 好不容易等臧狼觉得准备好那天,已经十分临近过年了。 这事谁都不愿意拖到年后去办,这才赶着在过年以前,让长梧帮着挑了个好日子将事情给办了。 这次下定可真是搞得风光无比。 臧狼原本是个和村里边的人都不怎么讲话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村里边的人讲的,找了以前那些曾经做过喜事的人家,东借一个铜锣西借一个唢呐的,居然也凑出来了一个小小的队伍。 原本下定的时候是不需要人在前头开路的,臧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城里学回来的规矩,找人帮忙抬了东西,从外头人家出发,一路往赵家送过去。 坳子村的村民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了,这会儿听到动静,全都赶着出来看热闹。 原本照着臧狼从城里边看到的习俗,这会儿也是得给围观的人派糖果的。可现在这个时候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只能暂时无视这么个环节了。得亏村里边从来没有这个习俗,所以也没有人会在意什么。 只是村里边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大冬天的实在无聊,都跟着一块出来瞧热闹。 还有些好事的,居然专门到了后头草棚去,请赵木棉一块儿看的。 赵木棉哪里还需要那些人请。 她之前虽然一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住得离赵家这样近,有个什么动静,她自然是能听到的。刚开始的时候,赵木棉还抱着忐忑又侥幸的心思,想着这事是不能成的。可被人拉着一道到外头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木了。 臧狼喊人帮忙抬着的那些东西,让她有些怀疑这已经不是下定,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娶亲了――不,就算是以前在村子里边的大户成亲,好像也没有这样大的排场。 坳子村的人好歹是见识过出手就送银镯的关雎的,因此还不至于太过震惊。可关雎实际上并没有举行什么婚礼,所以要算起来,这下定的规模,果然臧狼这回是全村第一的。 兰花儿之前光瞧着臧狼在后头自己削饰品了,并不知道他还专门跟蓝渡和关雎买了一批东西。 蓝渡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太多东西,后来为了方甯嫒特地到外头买了些东西,也并不十分多。关雎却不一样。 她本来就是打算随着嫁到外头去的,本来也备了一份嫁妆。跟着颜大郎以后,那份嫁妆也就一并带到了坳子村来,只是平常根本用不到。后来她和后山上的那群土匪也常常有联系,手里边也不知道倒腾了多少好东西。这会儿臧狼要买,她转手盘削了一番,也就顺利脱手了。 光是这次下定,臧狼就抬过去了三大箱东西。 兰花儿偷偷从窗口望了一眼,颇有些目瞪口呆的,“这时候还备了这么多东西呢,要不是闹荒了,这人打算准备些什么呀?” 赵木棉在后头也瞧得头昏目眩,几乎连心都热了起来。 和臧狼这一比,当初到她家去求婚的男人,根本什么都不是。她虽然不知道臧狼那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就哪怕是稻草,现在要凑足这么三箱也不容易。 为什么―― 赵木棉的心里边只有这么三个字在来来回回地转着。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她都觉得自己完全不输赵兰花的。那丫头只是个没有教养的,阿母还是个红姐儿。她凭什么就过得比较好? ------------ 二百八十五 下定 改花陪着兰花儿一道,躲在后头的房间里头,透过窗口的缝隙朝外头偷看。 根据村子里边的规矩,兰花儿这个被人上门下定礼的小娘子,是不允许到外头去直接跟那男人讲话的,都只能躲在后头偷看。虽然这回都是家里边的熟人,昨天晚上还一块儿吃饭的,可现在既然有这风俗,大家自然也是跟着遵守的。 兰花儿这纯粹是出于好奇,没有见过这么大场面的下定礼仪式,这才冒了个头瞧来瞧去的,改花可算是完全的陪着她。 可现在这么看了看,就连改花都跟着呆了呆,讲,“那外头怎么这样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哪里知道。原本也以为就是阿狼他自己背了东西上门的。也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东西,以前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噫。”兰花儿也觉得十分的惊讶。 她是知道臧狼有钱的,不过当时臧狼也就是那么跟她一说,知道了个数字,并没有真的就见到一大堆钱银的。据说为了携带方便,臧狼可是把那些全都换成了银票的。 后来臧狼要到镇上去买东西,兰花儿死活不同意,臧狼也答应了。所以每日看着臧狼在屋子后头削镯子和发簪的时候,兰花儿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会在外边买些什么东西的纲吉的愿望!。她一直以为臧狼就是上门来,最多也是带一些银子,还有他自己做的一点东西,然后随便把礼办了,也是是了。 就算臧狼以前一直在讲,说一定要给小娘子一个全村最大的礼,可当时兰花儿哪里会放在心上。 现在一看,臧狼抬过来的这个礼还真够大的。大得从来就没有人想过会有这样下定的。 之前村里边的人虽然都知道这回事,可他们心里边其实也并不都完全是祝福的。有些和赵家关系好的,会想着兰花儿跟了个那样没钱没本事的男人,会不会以后日子不好过;而关系差一些的,或是性子恶些的,那时候已经一边在瞧着赵木棉笑话,一边等着瞧臧狼笑话了。 赵家要是同意,他们便看赵家的笑话。赵家要是不同意,他们便是转头去看臧狼的笑话。 村里边的人和兰花儿不一样,完全不知道臧狼原来在外头是有钱的。他们还以为臧狼真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奴隶。被兰花儿随手买了回来的。说是完全不在意臧狼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就连赵木棉现在已经成了个流民一样的,都还觉得自己要是跟了臧狼。是受了委屈,更何况是村里边那些安稳过日子的了。 所以本来挑着日子出门来瞧热闹的人就很不少,都想看看臧狼那副一穷二白的样子到底要怎么下定的。要是赵家和他商量好了的,说不准会是赵家自己拿出钱来,然后供给臧狼用来下定的? 有些人这样想。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完成今天的定礼,因此都在后头这样传着闲话,一边笑话兰花儿是个不知好赖的。 他们还记得以前兰花儿说是被哪个大户人家瞧上了的事儿。那时候兰花儿极力否认,现在便被传成了她是自己拒绝了对方的。 “拒绝了好富贵的人家,结果却找了这个需要倒贴钱的倒插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赵家也不缺兄弟呀,哪里需要她找这么个外来的什么男人?这看着身体倒是不错,可身上这些伤。啧啧,也不知道以前是个什么人,往后要怎么过日子。你说这是拒绝了就再嫁不出去还是咋整的,现在这么一出,哎呦。可真是好大的戏呀。” 于是人人都等着瞧热闹。 像是阿茹这样的,家里边关系和兰花儿稍好一些的人家。自然都跟着纠结了起来。 这边说是兰花儿和臧狼两个人已经讲好了的,他们好像就不太好再出面说一些臧狼不好的话。可听了外头那些闲言蜚语,总又觉得和臧狼一块过日子,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不是说臧狼这人不好,而是跟了这么个连定礼都出不起的,往后家里边的日子还要怎么张罗开来,还不是得辛辛苦苦的? 现在臧狼突然把场面弄得这样好大,村里边那些等着要看热闹的自然是被闹得目瞪口呆,连带着那些原本想要劝说的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觉得得亏自己耐性好,沉得住气,没有对兰花儿说些什么。早知道臧狼有这样大的本事,村里边还有谁敢瞧不起他的。 那些原本觉着臧狼手上的定礼都是赵家拿钱置办的人,也都跟着讲不出话来。 就看着那些人抬着的三箱东西,要是赵家有这个钱,早不是现在这么个样子了。 特别是现在日子这样难过,那三箱里边不管是些什么东西,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来了。 那些人一方面因为瞧不到赵家和臧狼出丑而感到遗憾,另一方面,又十分好奇臧狼带过来的到底是三箱什么东西,因此也一路跟着在队伍后头,想要一探究竟的。 换了其他时候,被这么多人在后头跟着,臧狼肯定会不自在地把人赶开去。可今天他就是故意要将这场面闹得大一些的,好让兰花儿在村里边大大地露一次脸,还一直遗憾着没法子沿路撒糖的。现在见到那些村民一路跟了过来,自然是高兴的怪厨最新章节。 不过他到底不是那种玲珑的人物,后头的人跟着,他也只是低着头在前边领路,一句话不讲,反倒显得有些紧张。 兰花儿在后头窗口那看着,见队伍远远地已经快要走到屋子门前来了,赶紧就推了改花一把,讲,“阿哥,你赶紧地到前头去吧。家里边长辈可不就只有你了么,你好准备去接阿狼的礼了。” 改花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不要跟着到外头帘子那里去?” “我跟着出去干什么,又不是真没见过人。昨儿晚饭还是一块儿吃的呢。要不是他说这规矩不能破,早上稀饭还不是该一块儿吃了的。我就是到外头去,也就是瞧个热闹。可你看那外头跟过来了多少人,我要真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我瞧热闹呢,还是热闹瞧我。我就不出去了呗。” 兰花儿这么一讲,改花想了想,觉得也是。 平常女娃子家偷看未来夫婿的,其实也就是在下定以前,让那小娘子过过眼。她要是看着实在不欢喜,就给家里人打个信号,家里人可以考虑要不要拒绝掉。 兰花儿这次自然是不存在这些心态的。臧狼是她天天对着的人,而且还是他们自己私下讲好了,才来办这个礼的。 他们当初没想到会有那样多的村民到家里边来围观的,兰花儿还想着要到前头去凑个热闹,躲在帘子后边看看这下定到底是怎么样的。结果没想到臧狼弄出来了好大的动静,村民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要是被那些人瞧见兰花儿躲在帘子后头偷看的,不知道那些人会说些什么,兰花儿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当一回被围观的主角。 赵家的人都到了外头大厅去,后边这房间马上就冷清了下来。 按照规矩来讲,长梧和杨郎中原本是没有资格坐在大厅那儿的。不过杨郎中是村里边的长辈,长梧又勉强算得上是个人人敬重的,于是也被安排到了大厅那去。 改花是家长,狗蛋又是血亲,都要在前边接臧狼的礼。 小蝶的身份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算是什么,最后还是被改花拉到外头去了。兰花儿于是私下笑话着,说这都已经是当着大嫂用了,什么时候才真正把嫂子接过门来。 外头的热闹,兰花儿是不打算去看了的。 只听到那些唢呐锣鼓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地停在了门口前头。 兰花儿拉开了窗子的一角,冒着散乱的风雪往外头看,却只看到了人群队伍的末尾,好些人跟着在后边,她坐的位置有些高,瞧见的便是黑色的一个一个脑袋,在白色的雪地上,瞧着都让人发晕。 她呆看了一会儿,见人群好像骚动了起来,便又将窗帘子给放了下去。 到底还是心里边记挂着的。等今天这么一过,她和臧狼可就算是彻底的不一样了。她就是拉着臧狼一块儿到房间里边去过夜――自然是不合理的,但――也没有人能说些什么。 外头的人群静了一会儿,唢呐声又响了起来。也没响多久就又停了。紧接着,人群就跟着喧闹了起来。 兰花儿实在是很想看看到底怎么了。可从她的那个位置看出去,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黑黑的脑袋、黑黑的脑袋和黑黑的脑袋。她能看出来那些人在缓慢地移动着,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却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她以前只瞥过一次赵木棉被下定,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人跟在后头看热闹的,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大家喧闹的。她便想是不是臧狼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刺了大家的人,人群才这样骚动不已。 可是,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似的。 ------------ 二百八十六 捣乱 兰花儿原本觉得这应当是件十分顺理成章又快捷的事情。当初她在本家的时候,虽然没有一直等着看到赵木棉下定的事情结束再离开,可当时匆匆地瞥了一眼,也算是知道当初那么一下子,不过是过场面一样的。 男方带着东西过来,大家相互讲个话。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同意就同意了,拒绝也就拒绝了,没有什么更多的事情需要忙乎。 要说的话,他们今天应该是极快的。 毕竟都已经商量好了的,臧狼这么过来下定,才是真正的只走一个过场。要不是藏蓝自己坚持着要摆出这样大的排场来,甚至都不会折腾到现在,只要大家口头之间这么一说,然后跟外头村里边的人一讲,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对于臧狼这种无论如何都要给小娘子涨脸的心思,兰花儿是觉得挺感动的。不过感动之余,又觉得有些孩子气。多大的人了,还得做这些给外头的人看,生怕外边说一句不好。 臧狼自己估摸着是比谁都要重视这次下定。 这样也不错。能被人放在心上,自然是要被人无视要来得让人开心。 兰花儿想着之前臧狼摆出来的那副派头,估摸着外头的那些村民肯定是要好奇地等着开箱子的――事实上,要不是外头围观的人太多,兰花儿这会儿也已经跑出去看热闹去了[红楼]活该你倒霉!。她比那些人都要更知道臧狼之前的准备,突然看到臧狼手上冒出来了这么多东西,她自己才是最好奇的那一个。 可现在么,她要是不想又引领坳子村八卦三十天,最好还是不要到外边去冒头比较好。 而且,还不知道那些村民瞧见她以后,会把八卦传成什么样子呢。说不定会说她不知道从哪里拐了个天将下凡。一挥手拿出来就是从银河挖的宝石么?可真的说不准。 一路坐在屋子后头等着,实际上是件很无聊的事情。 兰花儿呆坐了一会儿,只听得前边喧闹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她没能瞧见外头的情况,自然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吵闹些什么。按照她想的,应当是那些人在闹着要看臧狼带过来的那几个箱子。可是听着外头的吵杂声,却又觉得有些不像。她心里边慢慢就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正想着要不要到外头去偷偷瞧一眼的,原本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狗蛋的脑袋马上就从门口边的那道缝隙里伸了出来。一瞧见兰花儿,狗蛋就跟着扯了个笑脸。 “阿姐,你在后头等得快无聊死了吧?前头吵吵闹闹的。我看着就烦,过来跟你做个伴儿。”狗蛋一边讲,一边已经走到了兰花儿身边。在她坐着的炕上找了个位置,也跟着坐了下来。 要是平常看到狗蛋过来找她讲话,兰花儿自然认为是件平常的事儿。可今日么…… 兰花儿原本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安,正在犹豫着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的。这会儿又看到狗蛋突然走了进来,不由愣了愣。她可以说是这世上最了解狗蛋性子的人了。这小子平常就是没事。也会制造点事情出来的,哪里会是嫌弃外头吵吵嚷嚷的人。 现在这种状况,可正适合狗蛋在外头看热闹咧。他那颗八卦的心可一点都不比外头那些村民弱。 兰花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盯着狗蛋看。 狗蛋被这么看着,果断地就抬手耸了耸肩膀,“可不管我事。我就说了不要到后边来的嘛。可阿哥非要让我到这后头来,说是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让我来跟你讲讲话。唉。早知道还是在前头看热闹好了。” “……我哪里会觉得无聊。”兰花儿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推了推狗蛋,“你要是想瞧热闹,就到外头去吧,跟阿哥讲。说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哪里需要你过来陪着。”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到后头来了,就先坐坐吧。前头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都吓人。”狗蛋好像十分不在乎一样挥了挥手,反而坐得更稳了,然后就开始跟兰花儿讲外头的情况。 他在外边大厅里边,自然是看得清楚的。 说是臧狼打头,后边领了一群抬箱子的和吹唢呐敲铜锣的,率先进了屋子。后头那些跟着看热闹的自然没这待遇,赵家也没有那么大的厅子能让所有人都拍拍站开,他们便只能围在外头伸着脖子张望。 外边明明还下着雪,那些人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似的,还是热情洋溢地围着,可见最近村民们实在是无聊得过分了,连落雪都无法阻止他们他们心中熊熊燃烧的热情。 狗蛋又讲说臧狼在前头开了箱子,里边的东西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那上头放着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些丝绸帛锦一类的东西。 在那底下放着的虽然大都被挡着了看不见,可露出来的一点角还是能瞧出来,至少不是些随随便便就乱塞进去的稻草。有些好像是木头小工具,有些不知道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是不算那下头放着的东西,光是上边放着的那些丝绸,就已经不是村里边的人所能想象的了。哪家要是抱着这么一匹丝绸上门去下定,估摸着可没有人家会拒绝养妖成夫全文阅读。 兰花儿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神情有些恍惚了起来。 臧狼带来的是什么东西,她倒不是特别的关心。好奇自然是好奇的,不过既然早知道臧狼有那样的钱财,又知道臧狼的心思,他就是拿出来再贵重的东西,兰花儿也不会觉得太过惊讶。 “已经都开箱子了呀……”兰花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又忍不住侧耳去听外头的动静。 照常理而言,既然臧狼已经开箱子了,那大家应当是先骚动一下,然后慢慢地就会变得安静下来才是。东西也看过了,接下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了。 可兰花儿侧着脑袋听了很久,外头的那些喧闹的声音好像一直就没有安静下来似的,还有些越来越激烈的倾向。要说是那种大型的吵杂,似乎也并不是。 “外头怎么还这样吵呢,不是应该已经开始走形式了么?”兰花儿歪着脑袋努力朝外头看,看来看去也都只是黑压压的人头。 外边的喧闹有些持续得太久太过分了,让她原本放松了下来的那点不安又慢慢升了起来。 “啊……哎……谁知道呢。说、说不定是把箱子里边的东西在往外搬吧?”狗蛋有些含糊地接了一句。 这话说得也不算错,倒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兰花儿却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狗蛋,“哎,我瞧着外头好像不那么简单,阿弟你到外头去瞧瞧?” 狗蛋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嘟了嘟嘴,又皱了皱眉头。兰花儿瞧他这样子,好像真是不乐意到外边去一样,不由得就觉得更奇怪了,问他外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狗蛋又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了些话,兰花儿完全没能听清的。 兰花儿便站起来,讲,“阿弟,你要是不到外头去看看,那我可是要自己过去瞧瞧了的?就是要被人围观,也少不得要出去看看才安心。” 狗蛋听她这样一讲,也知道马上就要瞒不住了的。他倒是可以拦在门口那不让兰花儿出去,可他一旦这么做,就是傻子也知道外头肯定是有什么事儿了,何况兰花儿现在已经开始疑心了起来。便干脆地讲,“阿姐你还是不要到外头去了。那个赵木棉又出来闹事了,外边正闹着呢。你出去了帮不上忙,还平白生气,都不知道她会扯着你说些什么,还是别去了。” 兰花儿的手都已经快要扶到门框上了,听狗蛋这么一说,马上就想起之前脸上被赵木棉泼的那一碗热汤,不由就停了下来。 狗蛋虽然也一直不喜欢赵木棉,可后来因为雷雷的关系,他在提起赵木棉的时候,还是有些勉强地把赵木棉叫做堂姐的,也算是个礼貌。现在他的口气这么冷淡,估摸着赵木棉可真没在外头做什么好事了。 兰花儿想着自己出去的确没用,说不准还会被赵木棉逮上,也就将手收了回来,回头问狗蛋,“她在外头乱说什么了?” 狗蛋十分不屑地撇了撇嘴,“说是和阿狼曾经有过交情,这会儿被抛弃了啥的,还说雷雷是阿狼和她的娃子。我进来的时候,外头正扯皮着呢。非说阿狼以前常常跟她私会啥的。不过杨先生在外头看着呢,这些话又由不得她乱讲。” “……她……脑子还正常着吧,敢说这样的话?”兰花儿这会儿已经不觉得担心了。她只觉得赵木棉实在是有些好笑。 有些话可不是说出来了就有人相信的。说那是自己的娃子就是了?说那是有过幽会就是有过了? 这村里边谁不知道臧狼天天黏在她赵兰花身边,赶都赶不走的,哪里有时间去搞什么幽会。 兰花儿倒是突然觉得有些可怜起赵木棉来。 ------------ 二百八十七 闹事 同情归同情,可在同情转瞬即逝了以后,兰花儿实在也觉得有些脑壳疼起来。 自古以来,这些阴私的事情最是难以辩解难以说明。就是事实都摆在面前,人家非要给你来个颠倒黑白不合逻辑,那也没什么办法。 特别是对方一个姑娘家的都已经大庭广众地开口讲这话了,再哭上一哭的。旁人看着,自然是先就已经可怜上那个姑娘了,哪里还会管什么逻辑不逻辑的。 唯一让人觉得比较欣慰的,是赵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臧狼现在手头上有钱,那都是他自己的,村里边的人可明白得很。要说臧狼是为了啥原因抛妻弃子傍上旁人的,这基本上是没办法成立的。 兰花儿扭头看了看狗蛋,狗蛋也扭头看了看她。不过,狗蛋脸上倒没有什么太过担忧的神情,反而是回过头来安慰兰花儿,“阿姐,不怕的,杨先生在外头呢。别的不好讲,这生没生产过的,可轮不到乱讲。” 道理倒的确是这样的。而且杨郎中是个在坳子村十分有名望的,由他出面来说这个,自然没有别人会怀疑什么。兰花儿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赵木棉对杨郎中的说法不认同的话,估摸着要被村子里的人集体鄙视了的。 她不由松了口气,又觉得无可奈何。 原本不过是自己的私事罢了,硬生生闹成了一出戏。 或许有的人会高兴自己成为世界的焦点,可对兰花儿而言,这真的就只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情罢了。 不过听狗蛋这么一讲,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唯一的下场就是遭受惨无人睹的围观问天神曲。要不是外头那些人没有工具,说不定都会跟记者一样把话筒戳到她脸上去让她发表一下感想。干脆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兰花儿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了拉狗蛋,小声讲。“阿弟,要么你还是到外头去看看?我就是好奇外头到底怎么样了。听着外头那么超嚷嚷的,估摸着这事情还没完吧?” 狗蛋摇了摇头,一点儿不见移动的,“阿哥就是怕你自己一个人坐着想太多了,才让我到后头来的。真没什么大事,阿姐你别担心。我这进来的时候是偷空溜进来的,现在出去,可不被逮个正着问东问西的,到时候让别人不高兴了可就不好啦。我才不出去咧。” 兰花儿呆了呆。问,“什么叫让人人不高兴了?” “被那些瞧热闹的拉着问话,我可讲不出什么让人觉得高兴的话来。”狗蛋嘟着嘴这样一讲。兰花儿愣了愣,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的确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要说人家拿个好脸对着你,也就罢了。可明明对方一看就是闹事的,还要好好伺候着,兰花儿估摸着自己也没有那样圣母的性子。 实际上。狗蛋都没有完全给兰花儿讲实话。他的确是被改花以“去后头陪陪阿姐”的由头给赶到后头来的,可这并不全是因为改花怕兰花儿自己一个人无聊,会到前头来看热闹。而是因为狗蛋朝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和赵木棉讲了一些四五不着调的话。 他平常还算是能在别人面前装出个乖娃子的模样来的,可现在赵木棉都拖着雷雷出来说事儿了。雷雷原本胆子就小,又不爱在外头讲话,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很是有些像小时候的狗蛋。这次被赵木棉拖出来说事儿,被那么多人围在里头看,雷雷简直是一副吓得完全不敢讲话的模样。 狗蛋大概是被雷雷这么付模样给惹恼了。对着赵木棉说话就不客气了起来。 那个时候赵木棉在外头哭哭啼啼的,雷雷又是一副被吓到了不愿意开口的样子,改花生怕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狗蛋满脸毒舌地冷嘲热讽的,还会以为真的是赵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紧就将狗蛋赶到后头来了。 狗蛋是个好面子的小家伙。哪里会把这些话跟兰花儿讲,便只是挠头嘿嘿笑。 两姐弟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那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只能苦笑一下坐回到了炕上去。 这样沉默了一阵,只听到外头的喧哗慢慢地变大,又慢慢地小了下去。期间兰花儿数次掀起窗台里边的帘子朝外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狗蛋见窗口那边已经被兰花儿霸占了,便扭头从门口那边望出去,自然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幸亏外头的吵杂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外边好像已经再没有什么声息了。兰花儿想了想,便扭头问狗蛋,外头是不是已经平静下来了,事情都过去了。可狗蛋也是个没踏出屋子的,哪里说得清楚。两人在后头胡乱猜了一回,外头却仍是没什么动静的样子。 兰花儿再往外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挤得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好像已经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挤到前边去了,还是已经散了。她便又伸手推了推狗蛋,“阿弟,你到前头去瞧一眼吧。也不图看到什么,就是确认一下到底怎么样儿了。有事没事的,也好知道不是。我们在这后头自个乱猜,可真是苦得脸都青了。” 狗蛋一想,觉得也是。他就远远地看一眼也比两人在后边干着急来得好。现在外边的声音已经静下去了,估摸着是生了什么变化。 他便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一扭身子就从门缝那儿钻了出去。 兰花儿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狗蛋带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边来。看着他那表情,兰花儿跟着心上就是一松。能让狗蛋这样高兴,外头肯定已经是用不着担心了的小人物的英杰传。 果然,狗蛋轻轻地把门给扣上了以后,马上抬起了下巴来,十分骄傲地宣布,“那女的已经不在外头了。阿哥正在外边接阿狼的茶,等茶喝完了已经就算是可以了。” 狗蛋自己也没见过下定什么的,可之前改花知道了臧狼要搞这个以后,特地去问了铁生,当时也并没有避着狗蛋的,狗蛋也算是有点儿理论基础。 兰花儿听了这话,才算是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难怪外头瞧热闹的人已经不怎么吵杂了。反正热闹都已经跑了,他们也就没什么好闹的了。 她还特地问了一句,“外头气氛怎么样?” “挺好的咧,瞧着反正大家都挺高兴的。好像是说完事了以后大家都发一块方绸子布,所以也没见啥乱讲话的。”狗蛋摊了摊手。 “……这到场来看的,每人都发一方?”兰花儿有些怀疑地追问了一句。 接着就得到了狗蛋肯定的回答。 兰花儿不由得又发了一回愣。这才是真正的败家子啊。虽然还比不上那些当街撒钱的少爷,可绸缎什么的,毕竟也不是便宜货。像是臧狼这样大气给大家派发的,可真不多。兰花儿想起之前臧狼嘀咕了好久,说本来是应当沿街撒糖果的,结果现在这个时候,连糖果都买不到了。 当初她没有十分在意,还以为现在这个时候,臧狼可不会再派什么东西了的。结果现在一看,糖豆子是不派了,人家这换成了派更高级的东西了,还是人手一份的。 难怪方才赵木棉跑出来说什么阴私的事情,结果一下子这事就给摆平了。 外头瞧热闹的大概是早就听说了完事以后会派绸子的,所以也不愿意这事情拖得太久。而且,臧狼那样大气地拿了东西出来派,看热闹的也算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哪里还会向着赵木棉。 何况还有杨郎中和长梧那么两个先生在外头。以兰花儿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可绝对不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长梧么,有点难琢磨,可杨郎中必定是个脾性好又耐心的,肯定会慢悠悠地把疑点什么的都梳理一遍。 何况臧狼实在是从来不离开村子的。 赵木棉估摸着要被大家围攻得很惨了吧。 虽然这肯定不在臧狼的计划里边,可兰花儿还是觉得这阴差阳错得有些报复的意味在里边了。 真、真的挺可怜的呀…… “哼,那女的好像是走得很快的样子,连雷雷都没带走,落在大厅上了。我瞧见雷雷站在阿哥后头了。”狗蛋一边讲,一边还气呼呼地扇着小鼻头,“没带走也好,省得跟着她连口饭都没得吃。晚上的时候我能留他吃饭么?我能和他睡一个炕么?” “你高兴,那就好呀。”兰花儿自然也不会扫狗蛋的兴,“不过,你倒也别说这样的话。雷雷跟着堂姐,自然还是能吃上饭的。你没瞧见她前头每天还给阿狼送吃的么。证明他们家里边可是不缺吃的。” “那她还天天带着雷雷过来吃饭,不要脸。”狗蛋干脆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说起赵木棉的时候,可没有一句是好话。 “吃白食么,谁不高兴?就是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在村里边住下去。哎,你说这人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这种时候都上门闹事,真以为咱家白养了她白欠了她的么?”兰花儿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看到赵木棉的身影。 不过赵木棉既然能干得出这种事来,估摸着后头那草坪不到明天,就会被推平了吧? ------------ 二百八十八 新一年 兰花儿还是想得有些太多了。 臧狼今天刚忙活完,心情都还是兴奋着的,哪里还有心思想着赵木棉。 在规矩里边,男女下定以前不能直接相见。可这下完定以后,确实没有规定的。因为一般人家自然是招的外来女婿,哪里会像赵家这样,两人原本就是住一屋的。平常人家这会儿结束了以后,自然是各回各家的。 有时候留个饭什么的,自然也是只见一面的。 现在突然出来了赵家这么个奇葩。 也得亏是没有规定的。否则要是上来就说在婚前都不得相见,那臧狼可就真不知道该住到什么地方去了。 晚间原本是想着要请吃饭的。可现在哪里能拿得出那样多的食物来,所以这请吃饭也是请不成了的。幸亏臧狼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给大家送绸子的,否则这上门来一趟,也真就是瞧个热闹,旁人不会觉得什么,臧狼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 他还想着要给小娘子弄得盛大无比呢。 等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兰花儿才终于知道了赵木棉上门来的具体情况。 不过那时候雷雷还坐在旁边听着,虽然不怎么江湖啊,却也不好在他面前说得太过分,所以大家并没有对赵木棉的事情多做评论。 到了雷雷已经跟着狗蛋一块儿被哄睡觉去了,兰花儿又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评论的了。臧狼带过来了好多东西,现在都还堆在屋子后边等着处理呢。 兰花儿一想到家里边突然多了这么多东西出来,一边觉得高兴的同时,一边又觉得头疼带着屋子闯异界。 臧狼带过来的东西果然很多,多得让围观的人完全不会失望,也让兰花儿都跟着大吃一惊。家里边多了这么些可以用的东西,固然是好的。可轮到要收拾的时候,不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光是布匹绸缎,臧狼就已经带过来了好些,这还不算之前在外头已经分给了大家的那些。 布匹下边有两件成品的衣服,看着十分光鲜,好像是新做出来的,还从来没有人穿过一样。 兰花儿拿出来瞧了瞧,发现那衣服是件繁琐复杂的样式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衣服,有些像以前在电视里头看到的那些古装礼服。不过却又并不是完全一样。估摸着也是件礼服了。 至于再下头放着的。那就是一些小木凳小圆桌之类的东西了,兰花儿甚至掏出来了一个首饰盘来。那个首饰盒做得相当精致,上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透着光一看,好像还是哪里的天仙。兰花儿虽然不认得上头的图案,可还是能瞧出来这东西一定不便宜。 这样的东西实在是让兰花儿有些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才好。她自己又没什么首饰,这么好看又贵重的首饰盒,她简直不知道应该放哪里又装什么东西才好。 她烦恼了一阵以后。自后还是决定把它放到了自己房间的梳妆台上去,就装臧狼给她做的那些首饰虽然不怎么昂贵,也算不得精美,可到底还是细致的,也是她唯一的首饰。首饰盒么,还是得这么用的。 至于那些桌子椅子凳子一类的东西。则是被兰花儿一股脑地放到了各个房间里边,准备着以后用。 她见这些东西多了,紧跟着就有些麻木了起来。反正不管是多么漂亮好看又贵重的。已经做成这个样子了,该怎么用自然还是怎么用。 剩下那些布匹反而让兰花儿有些头疼。这东西不好放,湿气一重就容易发霉,要说都做成衣服了,那也还是不好摆放。而且臧狼这次拿过来的布都是些丝绸什么的。在村子里边实在是不大合用。 兰花儿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说这样的布就是做成衣服了。也没法子穿着到田里边干活的,于是又说了一通臧狼实在是奢侈的话,惹得臧狼在一边挠头憨笑。 “给小娘子做好看的衣服呗。不适合干活,那就穿着甭干活了。留着我来做。”臧狼一边帮忙收拾一边在旁边这样讲。 兰花儿很是怀疑这才是臧狼的真正目的。 可他拿回来的布匹好多,光是给兰花儿一个人做衣服穿的话,不知道要穿到什么时候才能穿得完。她现在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把布全都做成衣服了,要是到时候身量展开了,可就没法子穿了,只能先把布放着。 等以后日子好一些的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去换回来一些银子或者粗布的。 剩下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金饰银饰之类的东西在箱子底下,兰花儿小心地都捡了出来,放到一边去。在村子里边穿戴这些东西,实在有些太过抢眼。她不大喜欢金饰,那些银饰有些款式比较朴素的,看着十分的不错,她便忍不住挑了两样好看的,拿出来准备自己戴。 余下的东西,都被当成了储备着以后等升值的了,被仔细地包了起来,重新放回到箱子里边去。 雷雷被狗蛋留在了家里边,一直没有人过来接。 兰花儿没有直接看到那时候的状况,只是听了大家讲,觉得赵木棉那时候可实在是够呛。就和她当初猜想的一样,赵木棉上门来闹事,结果被杨郎中一通分析,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周围那些瞧热闹的村民一来是十分信任杨郎中,另外又等着分东西的,自然冷嘲热讽地把赵木棉说了一通。 长梧据说都等不到开口的时机,那边就已经解决战斗了毒妇从良记。 改花在讲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多少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边,自然也没有同情。只是十分平淡地把事情给兰花儿讲了一遍。然后说赵木棉这大概是真想找个人嫁了好过日子的,只是找错对象了。 要是她真有这个心思,好好地跟改花讲的话,赵家说不准还真会帮她找个人家。现在么,至少没有人再会把她当亲戚了。 “不是我不想帮你讲话,”长梧把兰花儿拉到一边去解释,“实在是太快了,都等不及我讲话了。你可不要在烧菜的时候少给我肉吃呀。” 而后头赵木棉的棚子还是一直搭在那,估摸着是臧狼根本不想去理会那个人。而村里边的人,拿了臧狼东西,多少要给赵家面子。这要是个和赵家毫无关系的,草棚早就被推平了。可之前村里边的人都知道赵木棉是赵家的亲戚,既然赵家都没有反应,他们上门去闹事,还怕赵家会不高兴的,于是也没有人去找赵木棉的麻烦。 兰花儿甚至一度以为赵木棉已经偷偷地离开村子了。 结果赵木棉还是在后头照常生活,好像赵家下定时候上门闹事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照旧地在后头生活着。不过一样是不怎么出门,要不是偶尔瞧见她到外头来拖些柴火家去,好些人真的都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到了这时候,兰花儿一点儿也不怀疑本家是真的被淹了。 哪怕只要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赵木棉应该都不会再留在坳子村。 狗蛋留了雷雷几日,后来瞧见赵木棉出门来找柴火,知道她还在后头住着,狗蛋才和改花一道,将雷雷送了回去。 这么一来,可算是赵家和赵木棉之间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就是她还厚着脸皮到赵家敲门,也不会再有人给她开门,更不可能再给她送什么吃的。 村里边的人大概是等着要瞧热闹的,大都怀着和兰花儿一样的心思,以为有谁会到后头去捣乱,让赵木棉离开村子。结果等了好多日,大家的日子还是照样的过,赵木棉好像完全就被人遗忘了一样。于是等着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无聊了起来,渐渐都不再注意赵木棉了。 臧狼下定以后没多久,紧接着就是过年。 只可惜今年过年完全没有过去那种热闹的气氛,整个村子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臧狼和颜大郎到后山去了一趟,也没猎到什么回来,只是给家里边添了两只山鸡。这对他们而言已经可以算是没有收获了。 但就是这样,还是比别的人家要好上很多。 这大概是兰花儿自打穿越以来,过得最节省的一个年。 以前虽然家里边条件不好,可过年的时候,改花总是会从镇上买些肉打些酒家来,当初三人年纪都还小,人数又少,就是吃的东西少一些,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年连红纸都用得一点儿不剩了,爆竹也是没有了。新鲜肉菜只有一个炖鸡,剩下的全都是腌过的熏肉。 因为之前上山捕鱼的人太多了,后山上的鱼都学得精明了起来,臧狼好不容易地才捕了两条,总算是凑上了“年年有余”这个好意头。 今年本家既然已经不在了,赵家便连走亲戚的规矩也都省了。狗蛋收到的红包倒是大了些,特别是臧狼,出手就是银子,又被兰花儿念叨了一顿浪费奢侈。 横竖都是个让人不愿意回想的新年。 坳子村的村民都将年过得十分节俭,能省则省,只盼着新年以后赶紧开春立春,好重新开始耕作的生活。 ------------ 二百八十九 新春 年过去了以后,新的一年就到来了。原本对生活已经有些疲倦了的人好像也都跟着进入了新的一个阶段。 所有人好像都觉得新的一年就意味着新的开始。就算过年的时候准备得有些冷淡,这时候却突然都有了朝气起来。好些人家趁着过年的时候到赵家去了一趟,也没有拿什么东西的,只是说上门看看,背地里却都拉着兰花儿恭喜了一番,又打听了一回怎么在后山上多找些吃的的技巧。 连带着臧狼身边都围了好些人,说是要约着等开春的时候一块儿到后山上头去找些吃的。臧狼原本是个不爱讲话的,平日也没有什么人搭理他,也没有什么应付那些人的经验。现在突然被人围住了讲话,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兰花儿细心地解答了几回,帮臧狼解了几次围,接连又遇到问同样问题的,不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后来还是经长梧提点了,她才突然想到,这原来是那些人想着要和赵家拉关系枪魔霸世最新章节。这些人眼看着臧狼带着那样多的东西到了赵家来,赵家现在眼看着是发家了的,还比以前那传说要许给大户人家的时候还要更厉害些。 毕竟以前就是传得再有板有眼的,大家也不过是这样说说,谁都不知道所有的“大户人家”到底有多大户。可现在臧狼拿出来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大家都瞧见了,还给大家都分了一些。 这样眼见得到而且能给大家瓜分的富贵才是村里边的人想要的。 他们可不管臧狼的富贵大不大、能不能比过外头镇上城里的人的,只要臧狼愿意把钱财什么的给他们分一些,让他们得到好处,他们便觉得臧狼是个好的,而且是个值得巴结的。当初就只不过是个传言,他们都已经那样了,现在知道了臧狼的确是个有钱的。哪里还会放过。 这是种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心态,可到底是乡亲,也没什么恶意,兰花儿也只能伺候着。 这上门的人多了,家里边也不得不稍微准备一点儿东西。 虽说大家都知道年头不好,可到底是大过年的。以前日子过得再糟糕,过年的时候也还是要弄点儿好吃好看的出来,至少撑个场面。 兰花儿看饿一回,家里边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来的,最后只能在家里边抓了几把米。烧热了铁锅炒了炒,稍微下了点儿盐巴的,算是零嘴。又把菜干煮得软软的。然后晾干,切得细细的用盘子装了,像是腌果子一样吃。 得亏村里边的人上门来也不提什么东西,自然也不用给出去多少回礼的。就是有些小娃子上门来,家里边要给出去一份红包。可也还是会让狗蛋收回来一份。来来回回的,自然会亏一些,却也不亏很多。以臧狼那样的财产,还不至于太过心疼。 兰花儿还是第一次被村里边的人这样重视着,而且那些村民巴结不上臧狼,就过来巴结她。一时之间。她这个当闺女的,反倒比改花那个赵家当家还要忙乱,几乎都要应付不过来了。 长梧一脸悠闲地在旁边看热闹。瞧得兰花儿恨不得抓他过去帮忙讲话。 好不容易把年给过完了,兰花儿回头一算,银子略花出去了一些,家里边的存粮好像反倒多了一些。之前有些人拿了东西到家里边来,兰花儿不知道回什么才好。干脆将臧狼拿过来的一些布料也都给分成细细的块儿,当做是回礼给人家送回去。 这么一来一回的。那些布料就全都被换成了粮食。这也算是切合了兰花儿最初的想法了。她当初就是头疼着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然后想着要都换成钱或者是粮食的。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换成粮食更划算。 旁的那些人家虽然付出了些粮食,可布料这种东西也不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特别是这种比较昂贵一点的绸缎。寻常人家平时就是想买,也不可能有店铺愿意卖那么一点给他们的。好多人家都是想着把这布料存起来,往后等家里边有娃子婚嫁的时候拿出来做成上好的帕子,或是里衬什么的,自然就显得高端大气一些。 有这样想法的人十分的不少,再加上有些故意交好赵家的意思,两边行走起来十分的顺畅,没有人对此有任何意见。 臧狼虽不善言辞,可被那么些人围着,别人也不图他讲多少话,只是要跟他拉关系,也约下了不少人,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准备一块儿到后山上去的。兰花儿私下问他带那么多人过去有没有问题,臧狼只说问题不大。要是一伙聚拢着一起走,估摸着也没有猛兽敢靠近。 改花在镇上的时候好赖是做镖局的,大场面也是见过,总算是将人都应付了过去。 兰花儿甚至开玩笑地跟臧狼讲,说没想到要跟他成婚,倒是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快成了这镇上的名人了。 就是新年过完了以后,所有走逛亲戚的活动都已经停止下来了,赵家这却还是没有消停的迹象官路弯弯全文阅读。还是不断有村民上门来要找他们讲话拉关系的。要不是渐渐习惯了,这可真有些难以处理。 不过这都只是在空闲时候,大家相互之间的走动罢了。最忙碌的,还是要重新把种子挑拣一遍。 那些原本留了当种子的,已经在地窖里边放了好久,都被水汽给打湿了。趁着现在天气还算好,就得先把种子都重新拿出来,挑拣一遍,将那些已经湿透发霉了或者是被虫鼠咬空了的都弄出来。 等天气再好一些以后,先用温水将种子泡一遍,然后再播种。 在这个年代其实好像还没有这种技术,这不过是兰花儿以前偶然间看书看电视学回来的,试着用了,觉得还挺管用的,才成了赵家播种以前常做的一件事。 先用温水提前把种子浸泡一遍,能让有些干枯的种子感觉到春天的气息,好些在碗里边被泡着的时候就已经发芽了。到时候小心地种在田里边,成活率自然是比较高的,也用不着再将那些没有发芽的种子重新在田里边挖出来,要省事多了。 待到立春的时候,大家伙都跟着忙碌了起来,那种相互拉关系一样的往来也就渐渐没有了。毕竟臧狼也是要到田里边去干活儿的,他们在田间的时候也能看得见臧狼,自然不必非要到赵家去。而且在田间相互讲个话,并不像专门拜访那样,非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的,虽然得不到回礼,可也用不着送东西出去。这么一比较,其实也说不好哪种比较划算。 不过臧狼和兰花儿两人已经下定了,自然少了些在兰花儿送饭的时候上前去搭话的小年青。好些人后悔自己动作太慢,可想到当初臧狼抬过去的那三箱东西,又丧气地觉得就是自己动作再快,家底也比不上臧狼,只能是暗地里心服口服了。 等开春播种完了以后,改花就开始计划着回到镇上去了。 之前他去的时候,镇上镖局一直是关着门的。可现在一看,天气实在是好了许多。又已经过了个年了,好歹应该重新开始有商队进镇才是。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一个人先到镇上去看看的,没想到狗蛋却执意要跟着一块儿去,说是就算镇上学堂还没有开课,他也跟着去向先生问个好。改花跟他说了一些路上危险镇上少吃喝的话,狗蛋却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于是便一道去了。 趁着这么个机会,杨郎中也跟着搬回了自己家里边去住。之前把他请到赵家去,原本就是担心洪灾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会过不下去的。现在洪灾已经没有了,新年也都过去了,人自然是跟着搬了出去。 长梧是原本就说好了只住到过年的。 等年一过完,他突然就收拾起了行李――东西也并不很多,小小的一包,好些衣服还都放在赵家――甚至比改花还要先一步离开,说是要到外头去找个什么东西。 “东西先在你家里边放着,回头可能还会回来住的,你可别把我的东西都丢出去了。”长梧一边这么跟兰花儿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现在时候正好,我得出门去寻个东西。跟你说了你也没听过的,横竖是个法宝一类的。你们这山边气候整好,时候也整好,到时候寻到了再回来。” 兰花儿对于长梧这种常常说些神神叨叨话的行为已经十分习惯了,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说了声好,回头把他的东西又仔细收拾了一遍,都放进了一个柜子里头去,想着他以后回来了,直接把东西拿出来就是了。 这么一来,赵家又回复倒了原本的那种安逸宁和的生活里边去了。就是平日里在外头多了些人和他们打招呼,家里边却是安静得很,又是只得三个人一块生活。 要不是外头的村民对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兰花儿甚至都有些恍惚,觉得日子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 二百九十 爱情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坳子村又恢复了这样平和的生活。 对兰花儿来说,要是哪里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臧狼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要说以前臧狼对着她的时候,也不是说就真的那样毕恭毕敬的,可到底还算是以礼相待,而且用的还是对着主人的礼节。 虽说村里边不大在意这个,兰花儿自己本身也对这没有什么要求,可臧狼自己还是挺注重这些的。到头来,反倒是臧狼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注重这个。 后来两人近亲了些,臧狼才渐渐地没那样在意了,可还是对兰花儿毕恭毕敬的。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大不一样了,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没有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可等家里边的人都离开家门了以后,她才渐渐发现这日子好像过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不太一样的自然不可能是日常那些琐碎的生活,而是臧狼对她的态度。 ……要怎么说呢。 这真是一种十分不好形容的状态,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都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那个人可是臧狼呢,她一路以来都十分熟悉的一个人。往往就是因为太过熟悉了,所以才有些忽略了。 刚开始家里边还满是人的时候,臧狼的态度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可那种改变是微末的,并没有谁马上就注意到。等臧狼的态度真变得微妙起来了,兰花儿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家伙真就不一样了。 如果一定要让兰花儿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臧狼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狗,而且还是正在发|情期的公狗。 他所做的也不外乎三件事――抱、亲、蹭。 这个――换了是在现代谈恋爱的话,男生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做出这些事情来,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行为了。甚至可以说两人这恋爱都已经谈得如火如荼的了。男生却居然连个牵手的冲动都没有,这男的估摸着肯定是有哪个方面的困扰吧宦妃天下全文阅读。 可现在这是古代呢,对方是臧狼呢。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臧狼第一次伸手抱着她的时候,她可真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本能地要推开了。幸亏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才把抗拒的动作挺住了。 大概是因为原本臧狼憨厚纯良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兰花儿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臧狼其实也是个男人。 不过回头想想,其实臧狼并不算是十分守规矩的人。要说以前对着兰花儿的时候恭恭敬敬的吧,可自从“表白”过后。这人就开始时不时地去牵兰花儿的手。这在古代可绝对算不上是个安分的男人了。要真那么守礼的话,他应该是连兰花儿的手指尖都不该碰才是。 兰花儿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当初臧狼在面对着赵木棉的色|诱都不动声色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个木头一样,才让她产生出来一种臧狼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的。 实际上,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太可能真的没兴趣……除非是有病,或者是爱不够。 之前改花他们还在家里边的时候,臧狼也算是有点儿顾忌,还算得上是规规矩矩的。那些人一走,臧狼马上就变得不老实了起来。 外头吃饭的时候有小蝶在,臧狼倒也不做什么。只是比以前更经常地跟在兰花儿身边转悠,有事没事地就伸手碰一碰兰花儿的胳膊或者是指尖。 一旦回到房间两人独处,臧狼马上就像牛皮糖一样粘到了兰花儿身边去。 用牛皮糖来形容臧狼还有些不大准确。兰花儿还是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大狗。 臧狼实在是太像她以前家里边养的那只体型巨大的拉布拉多。因为喜欢,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那只狗都会紧紧地跟在后边。只要你一停下来,它就会紧挨着你坐下,然后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如果摸摸它的话。它就会马上躺平翻滚露出肚皮――而且是躺在主人的脚面上,完全拦住了离开的路――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求抚摸求蹂|躏啊。 臧狼自然要比那只狗好一些。因为,臧狼比较主动。 两人才刚回到房间,兰花儿都还没把门给掩上,已经被臧狼从后头直接抱住腰了。她最近长高了一些,脑袋已经超过了臧狼的肩膀,现在转头的话,鼻子大概整好是在臧狼胸肌的位置,被臧狼这么一抱,立马就显得娇小了起来。 “小娘子……”臧狼喜欢将下巴放在兰花儿的头顶上,讲话的时候胸口贴在兰花儿的背上,镇得兰花儿都觉得有些发痒。 只是,再痒,那也比不过臧狼在后头喷到她耳根的呼吸。 兰花儿干脆不讲话了,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臧狼倒是个爽快的,一抬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抱着兰花儿就往炕上坐。他力气大,兰花儿又没想着反抗,两人瞬间就坐到了炕上去。自然是臧狼在下头,兰花儿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臧狼根本舍不得松开手,还是一直环抱着兰花儿,像是抱着个什么宝贝一样,完全不愿意撒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臧狼用这种姿势抱着坐,可兰花儿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微微垂着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一时之间也都忘了是想要跟臧狼说什么。 她现在半侧着身子坐在臧狼腿上,微微低着头,看到的是臧狼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臧狼的呼吸很近,好像直接就在她的脸颊旁边一样,让她连稍微大口地呼吸都不敢。 别的时候,她都显得很能耐,要说的话,经验也不算少。可真被这么抱着的时候,才突然觉得心跳如擂,让她忍不住微微咬了咬下唇。 臧狼也不讲话了青云路。 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说话的。要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他大概会茫然地憋个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所以他用的是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他喜欢小娘子弯弯的脖颈,藏在发丝后头小巧的耳珠……还有一些,不能说的地方。 这么抱着小娘子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抱着的便是最珍贵的宝物了。不管是怎么抱怎么亲,好像都完全不够一样,也难怪兰花儿会说他跟发|情期的公狗一样。可不是就这样不管怎么亲怎么蹭都觉得不够么。 就连兰花儿的发丝,他都觉得是香的,想要埋上去好好蹭一蹭。 兰花儿乖巧听话地坐在他腿上,自然是不好推开,也不愿意推开。两人现在都已经这关系了,她还有什么好推开的。就是有些害羞,作势要推开,那也不过是两人闹着玩儿的。她不当真,臧狼自然更不会当真。每次她要推开,臧狼就十分憨厚地笑笑,一手抓着她的手,亲亲她的指尖。 然后小声地叫一句“小娘子”,又亲亲她的脸颊。 无论做的什么动作,都在表达着浓厚的喜欢,让人更加觉得难为情。 这人明明不怎么会讲话,可在这种时候,却让人意外地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因为根本就不必说什么。这样安安静静的,却也照样能够传递出来十分强烈的感情。 甚至因为两人完全不讲话,只是相互依靠着,十指相扣,又互相听着比平日都要快上几分的心跳,才让人分外地觉得这种气氛里头强烈地散发着一种情感。 兰花儿从原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渐渐地就变成了懒洋洋的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 只这样懒洋洋地和臧狼相互靠在一起,对她来说,好像已经是这一整日里边最让人值得期待的时候,让她放松无比。 只有和臧狼在一块的时候,她才觉得就算不勉强去说什么,也没关系,不会觉得气氛僵硬和尴尬。 臧狼抱着她,其实并不一定做什么。只是高兴的时候,就往她脖子上磨蹭一下,或者是把手从她腰上挪开,碰一碰她的指尖。而她要是无聊了,也会拉起臧狼的手来磨蹭一下臧狼的掌心,把他手掌里边的那些茧子全都细细地用指尖描画一遍,又或者是稍微侧一侧身子,抬手去够臧狼脸上的那个伤疤,用掌心跟着摸一摸。 根本不必讲话。 两人就像是两只懒洋洋的动物一样,相互缠在一起,一边充满信任和爱意地相互触碰着。 那些情话什么的,说得多了,人也就跟着麻木了吧。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是看电视看小说,里边也会看到不少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爱语。只可惜看得多了,人也就跟着麻木了,会忍不住想那些话里边到底有多少真心。 臧狼却从来不这样。 不喜欢的,他扭头躲开;喜欢的,他便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一点儿不松开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亲上一口,蹭上一把。完全是像动物一样,将自己本能的喜欢全部袒露出来,一如翻转身子向着最信任的人露出肚皮的大狗。 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兰花儿根本不必去考虑他会不会说假话,会不会有什么潜藏的秘密和深意。这人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得她只愿和他挨在一起,连悄悄话都不必说,只是和他十指相扣。 ps: 哎呦我去,刮台风了。 唔,这章其实就是作者自己喜欢的相处模式。相互靠在一起,不必非说什么也不会觉得冷场尴尬,只是相互碰触就能感觉到真心啥么的……所以说作者同志果然还是喜欢憨厚的汉子啊…… ------------ 二百九十一 春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坳子村又恢复了这样平和的生活。 对兰花儿来说,要是哪里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臧狼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要说以前臧狼对着她的时候,也不是说就真的那样毕恭毕敬的,可到底还算是以礼相待,而且用的还是对着主人的礼节。 虽说村里边不大在意这个,兰花儿自己本身也对这没有什么要求,可臧狼自己还是挺注重这些的。到头来,反倒是臧狼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注重这个。 后来两人近亲了些,臧狼才渐渐地没那样在意了,可还是对兰花儿毕恭毕敬的。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大不一样了,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还没有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可等家里边的人都离开家门了以后,她才渐渐发现这日子好像过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不太一样的自然不可能是日常那些琐碎的生活,而是臧狼对她的态度。 ……要怎么说呢。 这真是一种十分不好形容的状态,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都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那个人可是臧狼呢,她一路以来都十分熟悉的一个人。往往就是因为太过熟悉了,所以才有些忽略了。 刚开始家里边还满是人的时候,臧狼的态度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可那种改变是微末的,并没有谁马上就注意到。等臧狼的态度真变得微妙起来了,兰花儿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家伙真就不一样了。 如果一定要让兰花儿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臧狼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狗,而且还是正在发|情期的公狗韩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最新章节。 他所做的也不外乎三件事――抱、亲、蹭。 这个――换了是在现代谈恋爱的话,男生对自己喜欢的姑娘做出这些事情来,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行为了。甚至可以说两人这恋爱都已经谈得如火如荼的了。男生却居然连个牵手的冲动都没有,这男的估摸着肯定是有哪个方面的困扰吧。 可现在这是古代呢,对方是臧狼呢。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臧狼第一次伸手抱着她的时候,她可真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本能地要推开了。幸亏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才把抗拒的动作挺住了。 大概是因为原本臧狼憨厚纯良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兰花儿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臧狼其实也是个男人。 不过回头想想,其实臧狼并不算是十分守规矩的人。要说以前对着兰花儿的时候恭恭敬敬的吧,可自从“表白”过后。这人就开始时不时地去牵兰花儿的手。这在古代可绝对算不上是个安分的男人了。要真那么守礼的话,他应该是连兰花儿的手指尖都不该碰才是。 兰花儿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当初臧狼在面对着赵木棉的色|诱都不动声色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个木头一样,才让她产生出来一种臧狼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的。 实际上,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太可能真的没兴趣……除非是有病,或者是爱不够。 之前改花他们还在家里边的时候,臧狼也算是有点儿顾忌,还算得上是规规矩矩的。那些人一走,臧狼马上就变得不老实了起来。 外头吃饭的时候有小蝶在,臧狼倒也不做什么。只是比以前更经常地跟在兰花儿身边转悠,有事没事地就伸手碰一碰兰花儿的胳膊或者是指尖。 一旦回到房间两人独处,臧狼马上就像牛皮糖一样粘到了兰花儿身边去。 用牛皮糖来形容臧狼还有些不大准确。兰花儿还是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大狗。 臧狼实在是太像她以前家里边养的那只体型巨大的拉布拉多。因为喜欢,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那只狗都会紧紧地跟在后边。只要你一停下来,它就会紧挨着你坐下,然后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如果摸摸它的话。它就会马上躺平翻滚露出肚皮――而且是躺在主人的脚面上,完全拦住了离开的路――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求抚摸求蹂|躏啊。 臧狼自然要比那只狗好一些。因为,臧狼比较主动。 两人才刚回到房间,兰花儿都还没把门给掩上,已经被臧狼从后头直接抱住腰了。她最近长高了一些,脑袋已经超过了臧狼的肩膀,现在转头的话,鼻子大概整好是在臧狼胸肌的位置,被臧狼这么一抱,立马就显得娇小了起来。 “小娘子……”臧狼喜欢将下巴放在兰花儿的头顶上,讲话的时候胸口贴在兰花儿的背上,镇得兰花儿都觉得有些发痒。 只是,再痒,那也比不过臧狼在后头喷到她耳根的呼吸。 兰花儿干脆不讲话了,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 臧狼倒是个爽快的,一抬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抱着兰花儿就往炕上坐。他力气大,兰花儿又没想着反抗,两人瞬间就坐到了炕上去。自然是臧狼在下头,兰花儿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臧狼根本舍不得松开手,还是一直环抱着兰花儿,像是抱着个什么宝贝一样,完全不愿意撒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臧狼用这种姿势抱着坐,可兰花儿还是觉得有些害羞,微微垂着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一时之间也都忘了是想要跟臧狼说什么。 她现在半侧着身子坐在臧狼腿上,微微低着头,看到的是臧狼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一诺风华百里(军旅)全文阅读。臧狼的呼吸很近,好像直接就在她的脸颊旁边一样,让她连稍微大口地呼吸都不敢。 别的时候,她都显得很能耐,要说的话,经验也不算少。可真被这么抱着的时候,才突然觉得心跳如擂,让她忍不住微微咬了咬下唇。 臧狼也不讲话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说话的。要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他大概会茫然地憋个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所以他用的是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他喜欢小娘子弯弯的脖颈,藏在发丝后头小巧的耳珠……还有一些,不能说的地方。 这么抱着小娘子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抱着的便是最珍贵的宝物了。不管是怎么抱怎么亲,好像都完全不够一样,也难怪兰花儿会说他跟发|情期的公狗一样。可不是就这样不管怎么亲怎么蹭都觉得不够么。 就连兰花儿的发丝,他都觉得是香的,想要埋上去好好蹭一蹭。 兰花儿乖巧听话地坐在他腿上,自然是不好推开,也不愿意推开。两人现在都已经这关系了,她还有什么好推开的。就是有些害羞,作势要推开,那也不过是两人闹着玩儿的。她不当真,臧狼自然更不会当真。每次她要推开,臧狼就十分憨厚地笑笑,一手抓着她的手,亲亲她的指尖。 然后小声地叫一句“小娘子”,又亲亲她的脸颊。 无论做的什么动作,都在表达着浓厚的喜欢,让人更加觉得难为情。 这人明明不怎么会讲话,可在这种时候,却让人意外地觉得这样也很不错。因为根本就不必说什么。这样安安静静的,却也照样能够传递出来十分强烈的感情。 甚至因为两人完全不讲话,只是相互依靠着,十指相扣,又互相听着比平日都要快上几分的心跳,才让人分外地觉得这种气氛里头强烈地散发着一种情感。 兰花儿从原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渐渐地就变成了懒洋洋的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 只这样懒洋洋地和臧狼相互靠在一起,对她来说,好像已经是这一整日里边最让人值得期待的时候,让她放松无比。 只有和臧狼在一块的时候,她才觉得就算不勉强去说什么,也没关系,不会觉得气氛僵硬和尴尬。 臧狼抱着她,其实并不一定做什么。只是高兴的时候,就往她脖子上磨蹭一下,或者是把手从她腰上挪开,碰一碰她的指尖。而她要是无聊了,也会拉起臧狼的手来磨蹭一下臧狼的掌心,把他手掌里边的那些茧子全都细细地用指尖描画一遍,又或者是稍微侧一侧身子,抬手去够臧狼脸上的那个伤疤,用掌心跟着摸一摸。 根本不必讲话。 两人就像是两只懒洋洋的动物一样,相互缠在一起,一边充满信任和爱意地相互触碰着。 那些情话什么的,说得多了,人也就跟着麻木了吧。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是看电视看小说,里边也会看到不少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爱语。只可惜看得多了,人也就跟着麻木了,会忍不住想那些话里边到底有多少真心。 臧狼却从来不这样。 不喜欢的,他扭头躲开;喜欢的,他便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一点儿不松开的。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亲上一口,蹭上一把。完全是像动物一样,将自己本能的喜欢全部袒露出来,一如翻转身子向着最信任的人露出肚皮的大狗。 跟着这样的人过日子,兰花儿根本不必去考虑他会不会说假话,会不会有什么潜藏的秘密和深意。这人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得她只愿和他挨在一起,连悄悄话都不必说,只是和他十指相扣。 ------------ 二百九十二 不要执迷不悟 因为家里边前前后后地一直忙活着,兰花儿很是有些转不开身子来的感觉,甚至都有些没有时间去担心到了镇上去的改花和狗蛋两兄弟到底怎么样了。 后来还是收到了改花和狗蛋从镇上寄回来的家书,托村里边的人给捎回来的,才知道他们在镇上一切都好。 改花干活儿的镖局最近总算是开始有活儿可做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生意,挣得的钱也不见得十分的多,却是个十分不错的开始。至少大家可以重新爬起来开始干活儿了,而不用再躲在一边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变得稍微有希望一些。 改花原本就是个十分乐观的人,这次在家书上边写得也十分乐观。说是跟在东家身边,全都从小活儿开始做起,慢慢地一定可以像从前那样再繁荣起来。说是虽然现在活儿不多,可东家也没有少算给他们工钱的,所以其实真正在吃亏的,也就只有他们东家。 改花是个憨厚老实的,对东家的观感又十分的好,哪里会看着东家吃亏,还说主动要求东家给他降一些工钱,不过被东家劝住了军宠,校园神医。他便跟兰花儿讲,说东家实在是个好的,以后要努力报答东家什么的。兰花儿知道他是这样的为人,见了他在信里边这样讲,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 镇上的学堂原本还没有开课,狗蛋跟着改花到镇上去以后,有一段日子是跟着改花在镖局里边帮忙的。他年纪小身体又不算结实,也就只能帮着收拾收拾前后,只是为了吃饭的时候不那样尴尬、觉得自己是个跟着混吃的罢了。 不过他倒镇上去以后没多久,镇上的学堂也就跟着重新开始上课了。毕竟学堂里头的先生也是要吃饭的。他们要是不开课,那就只能是给人做做账房写写信,勉强换口饭吃,哪里比得上当先生的时候逍遥自在又有身份。 只是。狗蛋在信里边写到,说是学堂重新开课了以后,到学堂来上课的人直少了一大半。 学堂里边原本就有些家是住在周围这些村子里的娃子,这次经灾了以后,自然是没这样快重新到学堂来上学的。而有些家是住镇上的,也都跟着悄悄退学了。 现在镇上好像还没有多少粮食可以买得到,唯一能够买到的那些,还是比以前的价格翻了好几翻。就是这样,还都是供不应求的,只要一有卖的。每天早早地就被几个大财主给买走了,剩下一些大户人家都看不上的东西,这才轮到镇上一些稍微富裕的平民。 因着这样的情况。镇上想要活下去,眼看着好像比坳子村还要艰难。要不是他们一个想着要干活儿,一个想着要上学,绝对是不该到镇上去的。 好多人家原本就不是想着自家娃子能够真考上什么功名的,也只是觉着家里边不太需要帮忙。便让娃子去认个字,以后也好不让人给欺负了去的。现在眼看着是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愿意拿钱出来交那个束脩,自然也都不到学堂去了。 狗蛋还在信里头愤愤然地写着,说他有一回听着先生叹息,说那些学子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来,也没过来说一声的,很是有些萧瑟的样子。让狗蛋瞧着也跟着难受了起来。狗蛋虽然是个顽皮的,其实却是个十分尊师重道的,眼看着这样,便下决心说自己更要努力,考上个功名。也好给先生长长脸,让周围五乡十里的都知道先生的名号。也让那些悄悄退学了的好好后悔后悔。 倒是之前狗蛋提过的那个本家的堂兄,居然还是到学堂里边来了。好想说改花还找他打听过本家的事,那位堂兄也并不很清楚。说是他们家早和本家分家了,当时他们村里头的确是被水淹了的,堂兄回家去,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家里边的人——这还是因为他们家里平日就有个存放粮食的地方,并不在家里,而是在高一些的山洞里头。 至于本家的人到底怎么样了,那位堂兄也说不清楚。只说一直没有瞧见本家的人。他家里边也曾经有去本家那边瞧过,一直没有见到人回来收拾,还是他家里边把那地方稍微收拾了一下,估摸着可能会有人回来的。 这回是真不知道本家的人都在洪灾里头到哪里去了。 改花在信里写,说若是赵木棉愿意的话,可以让她直接回去了。毕竟那屋子还是好好的,虽然被泡淹了,可后来也有人帮着收拾收拾了,要住个人是不成问题的。里头的东西好些被泡坏了,可没坏的也留着一些。赵木棉要是愿意回去住,自然要比留在坳子村住那个草棚要好。 改花和狗蛋两兄弟没人都写了好些东西在信里头,洋洋洒洒地用了好几页,那信厚得兰花儿都快要捏不过来了。 经改花这样一说,兰花儿才猛然醒悟过来,后头还住了个赵木棉。 实在是开春以后家里边忙得很,又不见赵木棉再有做些什么事儿来捣乱的。兰花儿好几次出门,也没有在外头碰上赵木棉的,她已经好有些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现在改花这样一讲,兰花儿便又想起来了。 其实依照兰花儿的想法,赵木棉也的确是回去她自己的村子过日子要比较好入婚随俗。 本家不管再怎么被浸了,至少房子是好的,里头的东西不说都在,至少留了一部分,周围的人和环境也都是熟悉的,怎么也比赵木棉和雷雷两个人在后头住草棚子要好。何况之前赵木棉闹了那么一出,现在在坳子村里边可再没有什么人觉得她可怜了,大家都把她当笑话一样看待。 之前要是还有什么小年轻觉得她漂亮好看,想要和她亲近,现在也就都没有了那样的人了。 因为赵木棉实在是闹得有够狠,把自己的贞洁都豁出去了。虽说后来杨郎中证实了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她自己都把话给讲得那样满了,谁还会怜惜着她的名声给她讲好话么。 因此现在坳子村的人提起赵木棉这个人,都只是掩嘴笑笑,大家有志一同地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来。要说,其实还真是挺可怜的。 兰花儿想了想,拉着臧狼一道到了后边草棚去了一趟,去跟赵木棉把情况说了一遍。 她并没有说很多话,甚至没有向赵木棉提出任何意见,也没有给赵木棉任何保证。幸灾乐祸或是奚落之类的更是完全没有。她只是把信拿了出来,照着上边写的本家那边的情况,照样给赵木棉念了一遍,连建议都没有给赵木棉一个。 不论赵木棉是选择要回去或是要留下来,兰花儿觉得那已经是跟她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的。赵木棉要留下,她不会因此而觉得不高兴或是为难,因为她不会再负担起赵木棉和雷雷的生活,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赵木棉要是离开,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因为她的日子并不会比现在更轻松。 赵木棉呆呆地听完兰花儿念那封信,稍微愣了愣,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讲,“你要赶我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木棉的眼神好像微微燃烧了起来一样,突然恢复了生气。 兰花儿瞧了赵木棉一眼,看着她那股好像在眼睛里边熊熊燃烧着火焰一样的神情,突然觉得很是有些感慨——这才是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赵木棉啊。 可惜,现在赵木棉已经只有在假想兰花儿和她敌对的时候,才能这样的神采奕奕了。 兰花儿原本是不想多说什么的,可看着赵木棉这副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你想去哪里,做什么事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关心,也不干涉。你要想留下,那也随便你。你……你现在对我根本谈不上什么威胁。” 没有人想要把话讲得这么直白。要不是眼看着赵木棉还有些执迷不悟的样子,兰花儿根本不愿意讲出这种伤人自尊又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话。 “不管你是到什么地方生活,赵家已经完全和你没有关系。你不会以为你留在坳子村,就还能让我觉得不痛快吧?我已经都快要忘了你还住在这后头了。跟你说这个,不过是阿哥捎了信来,觉得你回去,说不准能过得好一些。你非要留下,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觉得你还能泼我一身热水么。”兰花儿忍耐了好久,才终于没有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赵木棉。 赵木棉好像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呆愣了好久,盯着兰花儿看的眼神渐渐就变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原本一直静静站在兰花儿后头的臧狼已经往前迈了一步,拦到了兰花儿面前去,跟着也挡住了赵木棉的目光。 赵木棉又愣了愣,眼神渐渐地就又黯了下去。 兰花儿站在臧狼后头,没有躲也没有让臧狼走开,只是伸手摸了摸旁边雷雷的小脑袋。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过了,要是赵木棉还是执迷不悟,这人就是饿死累死冻死,又与她何干呢? ------------ 二百九十三 又一年 因为春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些,兰花儿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和臧狼之间的那点事情了。反正现在两人每天朝夕相对的,哪里需要着急这个。 结果他们两人是不着急了,这就全换成了别人急了起来。 眼瞧着这两人似乎没什么动静的样子,村里边的人都开始替他们着急了起来。有些和赵家比较亲近一些的,像是阿茹那样的,已经光明正大地上门来,隐隐约约地劝告兰花儿想清楚,早些把事情给办好了。这边说不办好会出什么状况,那边又说不办好会有什么不符。村里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过来劝说,让兰花儿都好怀疑他们私下是不是有什么约定,这会儿简直是一窝蜂地就过来了。 兰花儿自己明明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改花也并没有着急着要让她怎么样的,可旁人都已经开始说起来了。说是她已经到了现在这样的年纪,好应该成婚了的。改花虽说是大哥,却常年在外头,要是耽误了成亲,怎么着也不能让兰花儿也陪着等下去。女娃子的年纪毕竟是不适合等的。 又说像臧狼这样的,现在村里边也有好多小娘子在看着。两人现在是下定了,可下定了也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变数。既然都下定了,何不一鼓作气,直接就把礼给办成了,也好早日生娃子。 兰花儿在一边听着他们忽悠,心里边不由觉得痛苦不已痞宠―海贼女王最新章节。她是打定了注意不要这样早结婚的,想的就是自己现在身子都还没发育完,哪里有这样快的。想一想这个在现代只念初中高中的身体要怀孕,她就不住地寒颤。 可能过来跟她讲这些话的,都是平日里和赵家比较亲近的,她就是不愿意,也不能推辞得太过僵硬。每次都只能赶紧打岔开去。 见劝不动兰花儿,村里边就有人开始去做臧狼的思想工作。 这男人么,每天见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有欲念是很正常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跟臧狼讲了些什么,臧狼几乎每天都是面红耳赤地逃回家里边来,看得兰花儿一阵惊奇。 村里边的人也不知道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还是别的什么心思,轮番地上来要给兰花儿和臧狼做思想工作。可臧狼全是听兰花儿的,所以说到最后,大家便又围了过去,有志一同地要兰花儿赶紧做决定。 兰花儿哪里会听他们的。今天推说忙,明天推说家里边难,后天又讲改花的事。讲那些话全部都推到了一边去。 在村里边的人立志要劝说兰花儿早日成亲的时候,一直住在坳子村后山上的赵木棉悄然无声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赵木棉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都没到赵家露个脸。她原本就是不怎么到外头来干活儿做事的,所以她的离开。刚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发现。 后来有村民到后山去的时候,偶尔经过赵木棉和雷雷住的那个草棚,发现里边一个人都没有,还落了层薄薄的灰,于是回到村里边讲了一遍,大家才意识到赵木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再也没有在村子里边出现过。 “走了吧?”兰花儿跟臧狼猜测着。“话都跟她说到那份上了,怎么可能还留着住。能自己想明白了,倒是好的。也不用我们多费心思。以后在他们村里边找个好人家嫁了,照样时能过上好日子的。” 臧狼哪里管这些,听了兰花儿讲,也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把兰花儿抱得更紧了一些。在她耳垂上亲了亲。 赵木棉怎么样,和他们俩都没多大关系。 可能在十年二十年以后。等大家都儿女成群了,赵家这边会带着小娃子到本家那头去看看。不为什么,只是让他们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群亲戚,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不过在那以前,大家之间肯定是再没有联系了。 确认了赵木棉离开了村子以后,兰花儿便找了杨郎中要了纸笔,写了封信,给镇上的改花送过去,跟他把事情说了,也好了了改花的一个心事。 没想到这信送出去以后,很快就收到了回音。说是村里边的那些人已经劝到了改花头上去了。说不能光是想着规矩忽略了实际情况的。兰花儿拿着那信,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在说什么。无非就是村里边的人劝她的那些话。 什么改花常常在外头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成家;又说兰花儿现在年岁不小等不得;又说臧狼年纪也在那里了,不可能再这样下去。 这些话兰花儿天天听着,耳朵都快听起茧子来了。她唯一认同的,也就是他们说臧狼年纪的事儿。 要说在古代,臧狼这个年纪的确是不小了。二十岁,怎么也能说得上是个要踏入青壮年的了。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又是常常住在村里边的,的确已经不多。 她听人念叨多了,唯独这个是真放到了心上。 要成婚那是早晚的事情,兰花儿听着村里边的人每日每日的念叨,渐渐也觉得还是得早早准备。该办的时候,说不得也就办了。 不过因为这时候家里边实在是张罗不开,一面要忙活着新一年的耕作,一面又要想着怎么样在家里边多种些蔬菜什么的,好歹要吃到秋日收成的时候,实在是允不出食物来办一场礼的,所以这礼是无论如何也着急不来哑夫养成记。 兰花儿这么一讲,村里边过来劝的人也跟着没有了声息。 他们虽然抱着的目的可能都不一样,但如果说非要逼得兰花儿办一个简陋的婚事,他们自然也是觉得不好意思的,于是劝的人慢慢也就少了。 兰花儿松了口气,赶紧和臧狼那个从新开始忙活田里边的事情。因为早就有经验的,这一年虽然过得有些紧张,却也并不拮据。等到秋收的时候交了田税,余下来的粮食数吧数吧,张罗着总归是存起来了一些。 镇上的恢复却比坳子村都还要慢一些。 毕竟镇上的人都是不种地的,靠的只能是周围的一些小村落。那些村落在暴雨洪灾的时候,受到的打击可是比坳子村要大多了。秋收的时候勉强收上去了一些粮食,却比不得坳子村的风调雨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梧的缘故,坳子村这一年的收成很是壮观,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也跟着说是老天保佑,准备着在新年的时候又再举行一次祭祀仪式。 可惜长梧离开以后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一直没有露面。 虽说镇上日子过得并不算好,改花和狗蛋却还是过得挺滋润的。 改花的东家是个不差钱的,也不知道在外头有什么路子,伙食和工钱一直就没有给他们断过。据说镖局那里边原本有人是因为暴雨而家去了的,结果家里边田也种得不好,就只能从新到镖局那干活儿。东家也没有拒绝,让他们接着干了下去,也算是养活了好些人家。 狗蛋跟着镖局那里头吃饭,偶尔又从家里边带过去一些粮食,自然是不愁吃喝,眼看着也拔高了不少,还正式被私塾里边的先生推荐了童生,眼看着就得要准备考试了的。 兰花儿想着自己和臧狼的时候也是要办起来的,现在手头上有了闲钱,供狗蛋念书赴考是绝对够了的,狗蛋又初步有了点儿出息,便找了个机会,劝改花也赶紧把事情给办了。她一直把小蝶看成是嫂子,虽然小蝶没什么大嫂的威严,也指望不上她来撑起家里边,可也抵不过改花喜欢不是? 赵家的人好像打从以前的赵五郎开始,这找对象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说起来,就只要自己喜欢高兴的,旁的那些事情考虑得反而比较少。 改花是觉得自己常年在外头跑,也不知道小蝶心里边怎么想,才一直把事情拖着。 可被兰花儿拿出来劝说,又觉得身为兄长的确是应该先成婚的,于是找了个机会,鼓起勇气来问了小蝶一遍。 小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打从改花救下她开始,她心里边就一直想着要留在改花身边伺候着了。她原本还都没想能跟改花结一块儿的,只觉得能在赵家里边帮忙做点儿事情,就已经很好了。现在被改花一问,红着脸也就答应了下来。 因着改花这个事情,兰花儿赶紧的又忙活了起来。这事不能让改花自己去张罗,又是一出自家人之间的事情,她好跑了村里边几个长辈,才把这规矩给问明白了,回头一一将礼给办完了。 这么一来,改花自然是不好一直在镇上干活了。 恰逢狗蛋要到城里边去赴考,改花看着镖局里头也不差他这么个人,便把镖局的事情给推了,带着狗蛋到城里边去。等从城里边回来以后,那便不再到镇上镖局,回到村里边一块儿生活了。 要是狗蛋在城里边考上了功名,自然有人负责教他,他用不着回到镇上,更回不到村里边去,到时候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必须留在城里私塾,那却都是后话。 ps: =a=~啊,马上要完结了…… ------------ 耕耘记全文阅读 卷 三建设 ------------ 二百九十四 世事多巧合(完结) 兰花儿一边忙活着改花和小蝶的事情,一边又要准备着自己和臧狼的婚礼,忙得简直是一塌糊涂。 改花和狗蛋到了城里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短时间之内绝对是不行了的。 等到自己亲自要忙活的时候,才知道要准备一次礼还真是十分的不容易。特别是现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忙活着,又要想着婚礼时候用的东西,又要想着到时候要备多少吃食,请多少人来观礼,期间又要有多少事情可能发生的,简直是要脑子转不过来了。 原本这些事情应当是臧狼自己去忙活的,毕竟是臧狼要娶媳妇呢。可是这些事情原本就应当是家里边女性去负责处理的,到头来家里边的女人除了小蝶,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么。小蝶倒是她嫂子了,可那也是赵家的人,和臧狼完全没有关系的。到头来,兰花儿还是得自己给自己准备婚礼,估摸着这不管是摆到哪里都是头一遭,让村里边好些人也跟着蒙了好久。 可蒙归蒙,还是得按着继续做。等改花和狗蛋从城里边赶回来以后,兰花儿便成了坳子村史上第一个亲手把自己送上轿子去的新娘子。而且那轿子也实在是有够好笑,从赵家门口出发,在村里边绕了一圈,紧接着就又回到了赵家去。 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这新娘子是被人退婚了咧。 两人的关系原本就有些不着四六,现在这礼更是办得让人摸不清头脑,好些跟在旁边看着的村民都被绕晕了。 狗蛋这次是趁着考完试以后还没放榜的时间家来了一趟,据说是考得挺不错的,自己也很有信心,想着到时候一放榜,就要再是在城里边上学,再没有时间回家来的,于是这头也准备好了,就急急忙忙地开始了婚礼。 这边婚礼还正举行着呢,新郎新娘刚拜完天地,就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人声,喊道,“啊哟,村子外头山道上有贵人过道了咧。好富贵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坐着八人大轿,那轿子还是镂空的,上头一个好漂亮的姑娘在朝人招手,还撒银子。哟,好像还有以前住在村里边的那个小贵人。” 以前住村里边的那个小贵人……那可不就是红花白么? 兰花儿盖头都还没揭呢,这会儿趁着外头的人乱哄哄的,她便稍微掀起了一下盖头,诧异地朝臧狼望了一眼,“怎么,是山上那一群么?” 臧狼显然也毫无准备,跟着愣了愣,也摇了摇头。 外头那人跑得气喘吁吁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村外那种盛况。说是有好些贵人,骑着好看的大马,有的马还是白色的,拉开了好长的队伍,又敲又打的在外头走着。他这么一讲,大家侧耳去听,果然就听到了外边依稀传来些吵闹的声音。 臧狼想了想,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小声地跟兰花儿讲,“是二郎他们。” “诶?”兰花儿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二郎是谁,“你是说楚江开么……他过来这边做什么?” “福……原始要嫁到外边去的,可后来被山上的拦住了,好像是被接回城。说是、说是外头的人亲自过来接,住了一段日子,这是要回外边去吧。”臧狼说得含含糊糊的,让兰花儿也听得十分的辛苦。 她倒是知道福多多原本是要嫁到国界以外去的,这事关雎曾经提起来过。可后续到底怎么样,她却是不知道的。现在这么看来,应当是福多多被绑了以后,外头那个夫君实在放心不下,便亲自到京城去接她。结果这一接,顺势就住下来了。住了这么好久,总算是想起来要到外头去。 兰花儿才想明白这逻辑关系,外头的人已经呼啦啦地跑了一大片。 毕竟好些村民到赵家来看这热闹,不过是想着之后能有个席子吃。现在听说外头有更大的热闹看,还是抛洒银子的,哪里还记得赵家这边还在行婚礼,张罗着都跑到了外头去。等赵家的人回头一看,好么,人都跑了十只八九了,就剩下几个和赵家最亲近的,还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臧狼没有讲话,只是朝着外头看了看。 可眼神里边流露出来的神情还是被兰花儿轻易捕捉到了。她想了想,干脆拉拉臧狼的衣袖,“阿狼,你想去见见楚江开是么?” 臧狼的心思一下子被兰花儿给点破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挠了挠头,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小娘子,咱这……咱这……还没完事呢。” “瞧你这心都已经飞走了,还完什么事呀。”兰花儿看他拒绝,心里边不由觉得有些高兴。毕竟谁都希望自己能被放在第一位的。不过高兴归高兴,臧狼那么想到外头去见见楚江开,她也没必要真把臧狼死活留着不让他出去,“你瞧人都跑光了,咱也到外头去看热闹去吧。横竖咱这事儿打从开头就没规矩过。这会儿去见了贵人,说不准意头更好了。我也想去见见红花白咧,一块儿去吧。” 兰花儿想做什么,改花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狗蛋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半大小子,一家人本来就不大注重这些礼节,兰花儿果真就拉着臧狼,两人穿着大红的礼服,拎着摆子就往外头跑去。 原本在外头四下张望的坳子村村民一看,顿时都乐了起来。 他们还以为自己已经是看热闹的楷模了,没想到这赵家的人实在是更加厉害。婚礼才刚举行到一半呢,新郎新娘居然都一道跑出来瞧热闹了。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也果断地给两人让出来了条过道。 这原本只是臧狼想要见见楚江开,兰花儿并没有真的要见谁的心思。可臧狼大概是想要给以前的主子瞧瞧自己的媳妇,一手牵着兰花儿,一手推开人群,直接往那对缓慢前进着的人马走过去。兰花儿没想着挣开,便也跟着慢慢地走过去了。 稍微越过人群以后,兰花儿才看清了那个长队伍的全貌——要说全貌也不对。那队伍拖得老长了,从她这位置看去,既瞧不见头,也望不到尾。 队伍里边的人果然好些都骑着高头大马,穿得十分喜庆又精致的。在队伍最中间的地方,果然有个高高地坐在轿子上的姑娘,端端正正的,画着华美富贵的妆容,十分端庄地朝着四周挥手顾盼。 她还没看清那上头是什么人呢,就已经被臧狼拉着走到了楚江开旁边去。 楚江开自然是骑着马的,却只是放着马在缓缓地走。这会儿一见到臧狼,又见到两人都穿着喜服,顿时勒住了马,一下子翻身下地,边笑边讲,“哟,我说当初怎么……这是招上门女婿呢,还自己养了那么久,啧啧啧啧。” 兰花儿自然知道楚江开实在笑话她,跟着皱了皱鼻梁,干脆摊出小手,“哎,你都瞧见了,不该给份子钱么?” 她原是开玩笑的,也没想真要拿点儿什么。却不知道楚江开是个干脆的,居然真就从身上摸出了个小钱袋来,放到了兰花儿手上去。兰花儿一愣,反倒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可楚江开已经没有再搭理她了,转过了头去,拉着臧狼讲话。无非是问过得好不好之类的。毕竟楚江开对着臧狼一直有份歉意,现在见臧狼过得好,他心里边跟着也就舒服了些。 兰花儿掂了掂手里边的钱袋,还挺沉。想着楚江开这样的人估摸着是不会缺钱的,干脆就把钱袋收下了。她原想着一路站在旁边等两人聊完的,却突然注意到旁边那坐在轿子上的姑娘忽地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阿甯,你也在这儿呢!”姑娘高兴地挥手,原本的端庄顿时被破坏一空。 这群人原本还在缓慢地前行着,可楚江开这么一停,周围的人跟着要配合他,也都停了下来。那姑娘朝人群里边一望,正好见到藏在人群里边的方甯嫒,便十分兴奋地唤了一声,大有要直接从轿子上爬下来的样子。 方甯嫒被叫了名字,自然是吓了一跳;见到对方居然要爬下轿子,更是吓了一跳,赶紧地推开人群跑了过去,支支吾吾地让那姑娘安生地在轿子上呆着。 姑娘哪里管那些,双眼发亮地问,“啊哟,你怎么在这儿。阿渡呢,跟你一块么?你们成婚了没有?” 兰花儿在旁边听着声音熟悉,又继续听了一会儿,才突然醒悟过来那姑娘居然是福多多。 以前她们在山上见面的时候,福多多哪次不是满床铺打滚着说要吃烤肉的。好看是好看,却不像今日这样端庄大气的,兰花儿之前居然都没有认出来。 方甯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没没……没有……他、他跟我不在一块呀……” 福多多顿时跳脚,几乎要从轿子上边蹦下去,“怎么你们没在一块?他欺负你么?他对你不好么?他跑哪儿去了你喊他过来我帮你揍他!” 于是一群人涌着上前去着急地喊公主公主快坐稳别摔着您这穿的是朝服啊哟簪子要掉了要掉了要掉了。 方甯嫒好像跟兰花儿一样茫然,被福多多拉着手摇了几回,身子没怎么晃悠,人却已经是晕乎乎的了。蓝渡却已经从人群里边挤了过去,站到了她身边。 那边关雎领着颜大郎,也已经就和旁边一位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男人聊了起来。那男人面上露出了种高兴的表情,拍着颜大郎的肩膀,又扭头去跟关雎讲,“我妻嫁作了我大金王妃,她的女官又嫁了我们大金的勇士,这好,这好。她果然是个和我们大金有缘分的。” ……哦,原来颜大郎是隔壁大金国的人,怎么说看着像外国人呢,人家可不就是外国人么…… 兰花儿也跟着晕乎乎起来了。 她虽然不想打扰臧狼跟楚江开的谈话,这会儿却实在是混乱得有些理不顺了,只好拉了拉臧狼的衣角,指着福多多那边,小声地问,“阿狼,那边是……什么呀……?” 臧狼挠了挠头,跟着伸手指,“那位是方小娘子,那位是蓝家阿渡。” 兰花儿朝他翻白眼,“我知道。” 臧狼于是又挠头,“那你到底是不知道什么嘛?” 兰花儿只能跺脚,“笨死了你。” 还是楚江开在一边给她解释了,“福多多是我的皇妹,这会是要嫁到大金国去当王妃。关雎和方甯嫒都是她的女官,原本方家是有心把这丫头嫁给我当偏房的,没想到人找了家里边的侍卫,直接给跑了。” 兰花儿有些懂了,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对呀,那福多多这……她知道了还……?” 楚江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来,“呃、女人嘛……喜欢八卦。又觉得这是个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 兰花儿终于懂了,又问,“诶?对了,不是说红花白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么,她人呢?” 楚江开这次干脆苦笑了起来,“她说在山上等我,唉。” 兰花儿顿时瞪大了眼。这个,这个,红花白这算是也拐了个夫婿回家?两人这年纪,大叔控? 这么一想,这世界好像还真小呢。这么些事情都碰上了,也只能说是世事多巧合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