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异世 进入冬月以来,天气就渐渐的转冷了。原本花姿灼灼的芙蓉花也凋敝了,只剩下一树空叶。风过处,沙沙作响。 蔡氏坐在屋檐下,正准备给儿子缝补衣裳,捻好了线,拾了针,对着光亮找着针眼,正聚精会神的穿针。线头还没穿过针眼儿,却见小女儿一头跑了来,红扑扑的小脸,挥舞着手臂,大声嚷道:“阿娘,二姐她醒了。” 蔡氏只得放下了针,看了小女一眼,又问:“真醒呢?” “是呀,真醒了。两眼珠子直转呢,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阿娘快去瞧瞧吧。”青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蔡氏连忙起身,将衣料放在竹凳上,口中说道:“这没日没夜的睡也挺害怕的,她爹保佑,总算是醒来了。”蔡氏顾不得去理鬓角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便跟着青兰往房里去。 于秋躺在土炕上,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方才守在旁边的小丫头已经跑出去了。这是什么地方?屋子里光线不甚明亮,只见对面的土墙上有一尺见方的洞口,或许该称为窗户,立着几根木条,光线便从那里照进屋来,可屋子里还是昏暗得厉害。 于秋觉得身子硌得生疼,起身想要下床,可下体传来的疼痛感却如此的真实,她只得又咬牙躺下。要命,都说梦中没有痛觉,难道这不是在梦中么? 于秋正在挣扎的时候,只见进来俩人,刚才的那个小丫头,后面还跟着个妇人。于秋满腹狐疑的望着她们,只见两人走到炕前。妇人将于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掀,于秋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灌了进来。这寒意和刚才的痛觉一样,真真切切,完全不像是在梦中所体验的那样。 蔡氏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女儿的膝盖,淤血未消,还有些红肿。小腿肚上一道道,指头宽的血印赫然可见。蔡氏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又怕女儿受凉,连忙给她掖好了被子。 “青竹,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饭。好好的躺着吧。”蔡氏安慰着女儿。 “青竹?”于秋心想这是谁的名字,莫非这女人是在叫自己。漫长的一场梦,不知何时能醒,将跟前的女人和小丫头来回看了个遍,却是一脸的茫然,有些黯哑的问了句:“这是哪?” 蔡氏两眼一直,心想女儿这是被打坏了么,不仅腿上有伤,连脑子也不好了么?为何醒来连人也认不得。满是诧异的望着于秋,心中一团乱麻,竟不知如何是好。后来竟哭了出来:“她爹呀,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这可让人怎么活呀!” 于秋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惹跟前这个妇人生气了么,听见她哭,于秋心里有些歉意,想道歉来着,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天价萌宝,爹地是谁全文阅读。 跟前那小丫头稚嫩的童音响起了:“二姐,阿娘哭了。二姐把阿娘给弄哭了。” 于秋更是惊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么。她这才注意到这具身子的异样,细胳膊细腿。瘦瘦弱弱的,想来年纪也不大。于秋一声不吭,她该以何等的心态来面对眼前的现实呢?若是穿越,她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家,怎样的家人?想得多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太阳穴疼得厉害,她不敢再多想了,闭上眼睛想好好的休息,或许一觉醒来,她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蔡氏呜咽的哭了一阵子,又想到自己命苦,寡母一个,还得独自抚养几个孩子。他爹那么狠命的就扔下他们娘俩,自己去了。 青兰见阿娘只知道哭,二姐一句话不说,像是又睡了。年仅五岁的她不知发生了何等的大事,也只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夏青梅从河边洗了衣裳回来,领着三岁的弟弟。还没进屋子,就听见了震天的哭声,手中的盆子顿时“砰”的一声就摔落在地上。大步的往屋里跑去,心想她那二妹就如此的不济么。可怜才满八岁,难道就再也见不到了么? 青梅悲从中来,进屋子一看,只见母亲和小妹妹母女俩抱头痛哭,自己也跟着哭,又拉着蔡氏相问:“娘,二妹妹她怎么呢,是不是……”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蔡氏痛哭流涕道:“青梅呀,你二妹妹不中用了。” “什么!当真?!”青梅一点也不相信,想想她苦命的妹妹,还那么小,难道就跟着父亲去了。她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妹妹还缠着自己要糖吃,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 于秋想着快入梦吧,身子虚弱得厉害,她好想休息一下。耳边的哭闹声让于秋无法安心入梦。于秋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房里的景象和刚才所见没什么不同,只是又多了两人。 青梅突然见青竹睁开眼,唬了一跳,连忙退了两步,又拉了拉蔡氏,指着于秋说:“娘,二妹她还活着呢。” 蔡氏顿时啐了青梅一句:“呸!你说什么昏话呢,咒你妹妹不成。她当然还活着。” 青梅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哽咽的问着母亲:“那娘和小妹哭什么,我才洗了衣裳回来,才进院子就听见你们在哭,还以为二妹妹她没了。”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蔡氏见青竹又醒了,忙问道:“二丫头,你当真不认得我们呢?” 于秋惶惑的摇摇头,眼前谁和她来好好的解释一回。为什么他们只知道哭,莫非自己真要死了不成? 蔡氏心里有些悲戚,又安慰了青竹一句:“醒了就好,脑子还不清楚也不要紧。慢慢的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 于秋方觉得饿得厉害,脱口而出:“杂酱面。” “那是什么面,我没听过,好吃吗?”蔡氏心想莫非这是女儿在项家吃过的什么好东西,她想吃,偏偏自己又无法给她做。 于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袋依旧有些晕沉沉的,意识尚还清楚。见蔡氏那副神色,便知道杂酱面是吃不成了,以前最爱吃的东西,难道到了这里就会成为一种奢望吗,看来还真是个闭塞的地方,因此又说了句:“随便什么都好。” 蔡氏便出去了,走之前又叫上了青兰,让帮忙烧火。青梅还得去收拾院子里的衣服,还得再去清洗一遍。只留下了才三岁的小男孩,守在于秋身边。 于秋借着光亮于秋看了看小男孩,灰色的打了补丁的旧棉袍子,他脑袋生得真大,乌漆漆的眼珠子扑闪闪,紧抿着嘴唇,从来没见他说过一句话。 ------------ 第二章 姐妹 她叫夏青竹,年八岁。家里有一寡母,上面一位十三岁的姐姐,夏青梅,下面一位五岁的妹妹夏青兰,还有一个刚三岁的弟弟,夏成。父亲夏临,在夏成还不满周岁的时候便去世了。留下了孤儿寡母几个独自过活。 家里一共四间半的屋子,都是土坯墙,盖着青瓦。墙体风吹日晒的,裂出许多道大小不一的缝隙来。看样子这屋子已经有些久远了。那半间是茅草搭的一个棚,堆放的是些柴禾和农具。家里没有壮劳力,就母亲蔡氏操持着家里上下。大姐青梅年纪虽不大,可和大人无异,照顾姐妹,分担家务,等农活出来时,还得下地帮忙。家里没有壮劳力,有三亩二分的地。当然都算不得什么好地,能种稻谷的也就一亩多的样子,其余的种小麦,种红薯,种棉花。除了地,还喂养着七只鸡,其中一只公鸡,六只母鸡里有四只蛋鸡。 这就是夏青竹从大姐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家里没有余粮,更没存款。而且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时代,青竹从历史书上学的那些知识都白费了,看着阴盛阳衰的一家,而且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青竹很是犯愁。 青梅将家里大小的事都向青竹说明白了,也不知她到底想起以前的事没有。青梅听说项家那个小姐推过青竹,青竹为此摔了一跤,没想到后果竟如此可怕。 青竹坐在门槛上,听着青梅这番叙述,心情渐渐的就沉到了谷底,这个家还能支撑下去吗? 青梅看了青竹半天才问道:“怎样,二妹都想起来了吗?” 青竹摇摇头,只好如实的答道:“还不是很清楚。” “是吗,我们家的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项家的事你记得多少?”青梅心疼的看着二妹妹。 “项家?”青竹第一次听这屋里的人提起,她哪里知道呢,惶惑道:“什么项家?” 完了,二妹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样子她连怎么受的伤也不清楚了吧。青梅心里哀呼道,转念又想,这会不会是件好事呢。 “项家的人打了你,你也都忘了么?” “我挨过打么?”青竹心想,是谁这么蛮横,连她一个小女孩,还如此瘦弱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当真家里没有什么靠山,让人给欺负到头上了携手狐仙共修真全文阅读。心里很是不平。 青梅此刻很是同情青竹,摸了摸青竹那一头稀少又枯黄的头发说:“好妹妹,我回头和娘说去,让你在家多住些时日。项家的人打了你,总得给个说法才是。二妹妹,我们虽然没了爹,可你还有我这个大姐呀。”心酸的搂过青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青竹的肩膀,给青竹安慰和依靠。 青竹被一个年近十三岁的小姑娘安慰,有点哭笑不得。不过青梅的举动却让青竹真的觉得温暖,腿上的伤看来是被人给打的。青竹原本气不过,不过在青梅的安慰下,仿佛并没那么疼痛了。 青竹终于叫了一声:“青梅姐姐。” 平日青竹都是唤自己大姐的,突然听见加了自己的名字,青梅还真有些不习惯,头一回觉得和二妹妹如此的生疏。 蔡氏背了满满一背篼的青草回来了,后面跟着青兰和夏成。青梅忙忙的去迎接了。青竹腿上的伤还有些疼痛,这个身子自己还不怎么习惯,所以行动有些缓慢,扶着墙走了两步,就站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跟前陌生的姐妹和母亲。 夏成跑来缠着青竹,口中念念有词:“二姐,二姐!” 青竹也温和的弯下腰下抚摸了下夏成的额头。蔡氏让青兰将鸡圈打开,将割来的青草洒在地上,引鸡来吃。剩下的一半倒进粪坑里沤肥。 蔡氏担心青竹的身子,忙走来问她:“还疼吗?” 青竹如实的点头道:“疼。” 蔡氏听后,眼中又闪烁着泪花,又安慰着她:“二丫头不怕,明天我带你去找大夫好好的给你瞧瞧。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青梅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听见了母亲这一句,心想二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已经落下病根了么,又道:“我和二妹说了半晌关于家里的这些事,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娘明日好好的带她去瞧瞧大夫吧。不能再耽搁了。” 蔡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去张木匠家借了点钱。明天青梅就在家带青兰和成哥儿吧。” 青梅点头答应着,又问:“今晚吃什么?” 蔡氏道:“不是还剩些玉米面么,还有一半的南瓜,煮了来吧。” 青兰帮着烧火去了,青竹和成哥儿在檐下玩耍。青竹却满不是滋味,让一个十三岁,一个五岁的小妹妹来照顾自己,心里哪里过意得去,忙说要去帮忙。 青兰已经十分熟练的打燃了火,只是烟熏得厉害,青竹才进灶房,立马又被烟给熏了出来,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接着鼻涕眼泪跟着淌。 蔡氏进到里间,将从张家借来的钱,和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全部都拿出来数了数,还不到五百文。已经是家里的全部钱了,明天要给青竹看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听说最近捡一副药的钱又涨了。蔡氏盘算着,请了大夫给青竹看了,若是没什么大病,她自己去寻点草药给她吃吧。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对了,前些天得闲的时候,她自己做了两幅花样子可以拿去换点钱。对了,她不是看见青梅也在做么,等吃了饭,问问她,顺便一道拿去卖了,至少要将眼前给应付过去,不然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蔡氏突然听见了青兰的哭声,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拿手绢卷好了,塞在了枕头下,忙忙的就走了出去,高声问道:“三丫头,你嚎什么嚎?” 青兰哭喊着从灶房里出来了,原来是从灶膛里跑出来的火苗烧着了她的衣裳,将她的衣袖烧了指头大小的一个洞。蔡氏听见青兰哭得心烦,用力的推搡了青兰一下,训道:“不就烧了个洞么,哭得这么厉害。不许哭!” 青竹在院中看见这一幕,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 第三章 早饭 隔日一早,天还未亮,蔡氏便起身了。小儿子成哥儿吸吮着手指,偶尔发出几声呓语,睡得正香。睡在外面的青竹则被母亲?的声音给吵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皮,却见屋里漆黑一片,外面也一点光亮也不见。青竹想着还早,接着又睡。 蔡氏摸黑穿了衣服,想着该去做早饭了,离场镇还有好几里的地,得早早的准备。她摸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小油灯,晃了晃青竹,催促道:“快起床。” 青竹还在睡梦中,被蔡氏这一拉扯,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沉得厉害,艰涩的说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些天亮得本来就晚,今天还得带你去瞧大夫,别耽搁了,自己穿衣裳吧。”蔡氏拿着梳子便出去梳头了。青竹听见隔壁屋里青兰偶尔的几声咳嗽声,心想三妹这是感冒了不成?她好想再多睡一会儿,被窝里很温暖,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可又怕蔡氏再进来催她,只得努力的起身了。 床头上放着蔡氏给准备的衣裳,青竹取了来自己换上,是一件不知是绿色还是蓝色的夹袄,领口处倒绣着两朵不知该是橘色还是红色的花朵,分外的艳丽。腋下的地方打着补丁,右边的袖口处还有两处补丁。因为怕冷,青竹只得硬着头皮穿上。可十分的宽松,袖子也长了好大一截,心想莫非这是青梅的衣裳么。她还是于秋的时候,家里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可自小也没饿过肚子,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裳。也不知出于怎样的自尊,青竹极不情愿要穿上这件夹袄。 果然蔡氏又进来催促青竹了:“怎么还没穿好吗?还是因为疼,没法穿。”说着便走到青竹跟前,硬生生的给青竹穿上条蓝花布的棉裤,也是宽松不已,青竹还真怕那裤头随时会掉下来,裤脚长了好一截,蔡氏只得替她挽了两圈。穿好了棉裤,蔡氏望着青竹:“自己能穿鞋么?” 青竹道:“我自己能行。”便将床下的一双带襻的黑布鞋给套上了,好再鞋子合脚,看来是自己平时穿惯的。 蔡氏将梳子递给了青竹,让她自己梳头,好在桌上有一块小铜镜,虽然人影模糊,但也好过了没有。青竹自己解了头发,她真想再多睡一会儿呀,起来不久,便呵欠连天。头发很毛躁,而且很爱打结,看来平时没怎么护理过韩娱之无法掌握全文阅读。又不敢太用力了,害怕扯得头皮生疼。 青竹望着镜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如此的陌生。到这个时空已经快三天了,家里的情况她已基本清楚。关于腿上的伤,她从蔡氏和青梅的口中已经大致知道是被项家什么人给打的。不过对于项家是谁,青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无论她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与项家任何的关联。 青竹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头发随意的往脑后一拢,编了根粗粗的辫子。她揽镜自照,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皮肤显得有些暗黄,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没什么特点的脸蛋,与漂亮二字没有任何的联系。 青竹有些懊丧,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学里出来了,也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正要好好的享受两年的好时光,不想被人打扰,哪知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自己带到这样一个蓬门荜户的人家,姐弟一堆,这具躯体还如此的瘦弱和娇小。今后该如何的过活。青竹想,每个穿越女都会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她能否有如此淡定的心态呢?不管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苦不易,她是否都能坚韧的走下去? 青梅也跟着起床了,伺候青兰穿好了衣裳。天色依旧有些昏暗,冬季的早晨寒气逼人,几乎有些受不住。见母亲已经摸黑将院子里清扫出来了,忙忙的洗了手,要准备去做早饭。 青梅打开米缸一看,似乎要见底了,早饭该如何安排。她有些犯愁,忙出来与蔡氏商量:“娘,米不剩多少了。” “我知道。所以才赶着将院子给扫出来,一会儿若是天气晴好的话,你搬出一袋稻谷来晾晒着。我回来时,也好赶着舂出来。好好的看家,照顾好你小妹和成哥儿。” 青梅道:“我知道的。”又回灶房准备做饭,拿了用半边葫芦做成的水瓢从大瓦缸里舀了水洗锅,接着淘了少许的米,剁了两只红薯,一并煮在锅里。早饭没有菜,心想一会儿只得搬开泡菜坛捞些酸菜来应付一顿。除了大家吃的,还得准备成哥儿的食物。又清洗好了一只小瓦罐,抓了一把米。特意炖上了。 接着便开始生火做饭,蔡氏听见青兰的咳嗽声,身子一个激灵,心想莫非三丫头受了寒凉不成?由于要带青竹去找镇上的大夫,哪里再有钱给青兰请医买药呢,忙忙的将青兰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再并没有发烧,立马放心了大半,又问青兰:“是不是冷了忘了加衣裳,所以就咳嗽呢?” 青兰偏着脑袋说:“我没病,好好的。” “阿弥陀佛,我巴不得你好好的。明天再看,你还是要咳的话,我抓几个陈皮炖了水给你喝。”蔡氏独自抚养几个儿女,夏临才走的那一年,做什么事都不顺,孩子们也都还小,她还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来,没想到竟然就过了三年。青梅也大了,这两年帮了自己不少,俨然已是家里的半个劳力,不管是照顾弟妹,还是帮着做农活,处处都离不得她。虽然逼不得已将青竹送给了项家,可青兰和成哥儿也都好好的,都在茁壮的成长。虽然不易,可没让孩子们饿死,蔡氏已经尽力了。 小瓦罐里已经烧开了,青梅赶着敲了一个鸡蛋下去打散,又用筷子头挑了小小的一块猪油,放了少许的盐,放上盖子,接着慢慢的炖。 青竹进灶房时,已经闻见了淡淡的香气,忙问:“大姐,今早吃什么好吃的,可真香。” 青梅说:“那是特意给成哥儿熬的鸡蛋稀饭,我们可没份。对了,你去捞些酸白菜起来一会儿下饭。” “哦。”青竹答应了一声,可她压根不知道泡菜的坛子放在哪里。最后还是青梅告诉了她。青竹捞了一颗酸白菜,泡菜水发出的酸味直接触发了青竹的唾液分泌,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又取了菜刀,洗了菜板,将白菜切成极细的丝儿。见斗橱里,放碗筷的地方有些调料,便加了些许的辣椒油和香油拌了拌。 正在烧火的青梅看见青竹利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脑袋不灵光。心想真是万幸,好在二妹只是不大记事,并没成痴呆儿,不然项家那里还不知如何交差。 ------------ 第四章 集 市 洗了脸,匆匆的喝了两碗红薯粥,下着酸白菜。虽然还算可口,等青竹还想再吃时,锅里已经见底了。悻悻然的放下了碗筷。 青兰正给成哥儿喂鸡蛋粥,趁人不注意时偷吃两口,却被成哥儿高声嚷了出来:“三姐坏,吃我的饭饭,羞!” 青梅听见了,瞪了青兰两眼,俨然一副大人的口吻训导着:“青兰,不许偷吃弟弟的东西。当心打你屁股。” 青兰却极委屈,眼巴巴的望着青梅:“大姐,为何我们喝粥吃酸菜,弟弟却比我们吃得都好。” “因为他是弟弟呀。”青梅知道成哥儿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以后是夏家所有的依靠,也是母亲一辈子的希望,再加上他还那么小,更不能亏着他。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得偏了他。 蔡氏将鸡已经放出来了,让青梅照顾着。天色已经大亮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叫过了青竹:“二丫头,我们该走了。” 青梅知道母亲要替自己卖做的绣活,连忙追上来和蔡氏说:“我那个做得不好,能卖则卖,不能卖的话,就给我带回来吧。” 蔡氏一笑:“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难道我还能扔了不成?” 青梅又央求道:“若是卖了的话,娘替我再称些线头回来吧,现在冬天里也没什么活儿,夜里又长。我可以赶着再做些。” 蔡氏虽不是头一回让青梅看家,照顾弟妹,可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青梅还只是个大一些的孩子而已,因此再三嘱咐道:“我知道了。照顾好家里,别让三丫头乱跑,别让成哥儿摔着呢。” 青梅连忙答应了。青兰听说阿娘要上街去,吵着要跟去。青梅连忙拉住了。蔡氏这才带了青竹出门韩娱之无法掌握。 此次蔡氏上街要办的事不少,当然最主要的是找大夫给青竹看病,接着要卖她和青梅做的绣活,篮子里还有二十个鸡蛋要拿去卖。家里盐不剩多少了,得买些油盐,还得称些灯油。只怕身上的钱不够,看来得省着点儿花。原本存了快五十个鸡蛋,除去成哥儿每日要吃的,也还能再拿出来一些,不过蔡氏有自己的盘算,她得拿些出来送到项家去。青竹毕竟在他们家,同样的事蔡氏不愿意看见第二次。只希望项家人能待青竹好一些。 蔡氏走了一段路,见青竹没有立马跟上来,正想责备几句,突然想到女儿的腿不好,脑子好像也不大灵光,原本要责备的话,生生的又咽了回去。便大步折了回去,到青竹跟前,身子一蹲便道:“还是我背你吧。省得你腿更疼。” 青竹原本不让,可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确实有些吃不消,为了不拖延时间,不给蔡氏增添麻烦,青竹只得爬上了蔡氏的背。蔡氏背着女儿,急忙赶路,由于一手要提篮子毕竟有些不方便。 青竹便道:“娘,我来提篮子吧。”于是便接了过来。靠在蔡氏的背上很温暖,又很舒服。青竹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过。自从自己上了小学三年级以后,她再没有享受过母亲背着自己的感觉。 蔡氏个子矮矮的,生得又瘦削,虽然没有宽厚的肩膀可以供青竹依靠,不过在蔡氏背上的感觉,却让青竹有些感慨。 走了将近两里地,青竹明显听见蔡氏的喘气声有些大了,心疼道:“娘,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没关系的,我背你一程,小时候不是常背你么。只怕你已记不得呢。” 青竹觉得眼眶有些润润的,低声说道:“娘,我怎么可能会忘呢。就算我忘了所有的事,也从来不会忘记趴在母亲背上的感受。这是世上最温暖幸福的地方呀。” 蔡氏听见青竹说这些,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二丫头呀,你还真是个可人儿。”走到水车边时,见古家的黑娃赶着牛车来了,好像也是要去镇上赶集。蔡氏连忙招呼了,让黑娃捎她们母女一程。 黑娃本是个热心的小伙子,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因此青竹从母亲背上下来,便坐上了这粗陋的牛车。 牛车慢悠悠的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青竹从车里探出脑袋来,兴致勃勃的欣赏起沿岸的风景来。时值冬日,东边的太阳才升了起来,阳光还未将薄薄的雾霭给穿透。不过能见度不算很低,青竹至少能看清对面的山上的颜色,裸露出的黄土,植被并不丰富,看上去有些荒凉之意。那些散落在田间地头的树木也只剩下了枝桠,难得看见一丝绿意。道路两旁的田地里种着小麦,此刻正是成长的时候,绿油油的麦苗一茬接着一茬,像是春天雨后的韭菜。 青竹看了一会儿,觉得并没什么可看的风景。一路上,黑娃忙着赶车,并没和蔡氏母女怎么说话。由于起得早,青竹觉得很是疲惫,不多时便靠在母亲的肩头,呼呼的睡了起来。蔡氏忙将她半搂在怀里。 行了将近半时辰,终于到了乡镇的集市。黑娃住了车,蔡氏将青竹叫醒。母女俩下了车。青竹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着,这所谓的街道。狭窄的路面,可能就够两辆牛车来往。黄土路面,扬起的尘埃让青竹避之不及。街道两边全是有些破旧的木板子搭起来的房子,有些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屋,只是一间棚户而已。耳边能听见各种吆喝声,叫卖声。 青竹仔细辨认着,那些挑出来的布幌子上书的各式招牌,对于这样有些破败的街道,青竹是第一回置身其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苍凉之意。 蔡氏见女儿走走停停,自己还得忙着办事呢,可不敢再耽误,回去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想来也搭不上顺路的车。便拉着青竹就走,又轻斥着她:“赶紧的,先卖了鸡蛋,好给你看病。” “哦,就来。”青竹打量着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从他们的衣着装束来猜测他们的身份。突然觉得也很有意思。 ------------ 第五章 赶集 夏青竹紧紧的跟在蔡氏身后,两眼有些看不过来。街市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初来乍到的青竹来说都是件稀奇事。 蔡氏要赶着将鸡蛋卖了,毕竟占着手不方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米行。青竹看了眼门口挂着的木牌,木头上漆的颜色早已经不鲜艳了,歪歪斜斜的写着“小罗粮油”四个字。 蔡氏将盖在上面的土布和几件绣活一揭,便露出下面二十个鸡蛋来。 “老板,这里二十个蛋,看着给个好价钱吧。”蔡氏忙着和店里的掌柜商量价格,青竹则在店里东张西望。当地放着不少的竹筐,装着些大米、高粱米、大豆、黑豆、小米、玉米等五谷杂粮。靠墙的位置上排成一排的是几只大小不一的水缸。青竹很是好奇,正琢磨着缸里存放着什么好东西,便要揭开盖子瞧瞧。 才揭开一条缝,却被那瘦小的掌柜走了来,训斥着青竹:“不买就别乱翻!弄脏了你全买下呀。” 青竹不乐意的撇撇嘴,心想看一下怎么呢,又不损失你什么,这人怎么做生意来着。蔡氏瞪了一眼青竹,那眼神仿佛在说:别给我找麻烦,老实呆着。 蔡氏已经和掌柜谈好了价格,掌柜的数了数目,又百般挑拣,说个头小,不好卖之类的话,原本说好的七十文钱,又生生的扣了十文。 青竹更为诧异,她瞪圆了眼,心想二十个鸡蛋就几个铜子儿打发呢?在她的印象里出手不都是一锭锭的银子,要不出手都是一卷卷的银票么。眼巴巴的见两人交易完毕。蔡氏算着家里缺少的东西,顺便在他们店里将灯油也一并买了,称了五斤,花费了二十五文钱。青竹便悄悄的替母亲算了笔账,也就是说卖了二十个鸡蛋,除去买灯油的,已经剩下不多,还能再添置些什么呢。看样子没有好的经济来源,很难撑起一家的吃喝,更何况这个家等着的是五张嘴要吃喝。 等着交易完,青竹跟在蔡氏屁股后面出了粮油店。青竹又仰面问着蔡氏:“娘,下一站我们要去哪?” 蔡氏说:“还是先给你看腿吧。怕耽搁得久了,你又受不了。” 青竹忙道:“不了,我腿没有多大的事,虽然疼,但还能走。多几日说不定就好了。何必再花那个冤枉钱找大夫呢。医药钱肯定又得一大堆。”青竹只要回想起刚才在粮油店里,蔡氏和掌柜为了十文钱甚至是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鸡蛋,结果并没卖多少钱,青竹想着糊口要紧,病看不看都没关系。 蔡氏知道女儿心疼钱,不过她好不容易找了邻居借了钱,再说今天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给她看病,哪里有就这么算了的道理。再说青竹想不起以前的事,此事不小,轻视不得,一定要带她去看大夫。再加上青竹在项家受的那些委屈,都是当娘的没本事,不然也不会给青竹带来这么多的不幸,不由得又想起死去的丈夫来,两眼含泪,拉了青竹便走。 绕来绕去的过了好几条巷道街市,最后终于找到了张木匠家说的沈医馆。等着看病的人不少,蔡氏拉着女儿坐在靠门口的长凳上等候着。 兴许是走得的路多了,青竹方觉得腿上的伤势更加疼痛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了良宵谁与共。蔡氏忙让女儿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安慰着她:“青竹别怕,再等等就好了。当娘的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可怜你年纪这么小,要是你爹还在的话,绝对不允许我把你……”话未说完,便滚下一行热泪来。 青竹看见蔡氏哭,心里顿时被揪紧了,便抬起小小的手替她拭泪。此刻她想该说句安慰的话,好些句子都从脑中一一的闪过,却不知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好不容易论到青竹了,蔡氏牵着她走到了那大夫跟前。青竹打量了一下那位所谓的大夫,留着长长的胡须,脸上也是褶子,头发挽了个髻,插了根木簪子,猜想必定有五十来岁了。 蔡氏简单的说了下青竹的情况,又替青竹将裤腿挽了起来,露出了红肿不堪的膝盖,还有小腿肚上那一道道的淤青血印子,那么的触目惊心。青竹咬牙想道:到底是谁下得如此狠手将自己给打了,她知道后定会给那人好看。也太欺负人了。 当那大夫按着青竹的膝盖时,青竹疼得大叫一声“呀!” 大夫又仔仔细细的看过了,拈须道:“大冷天的,只怕好得更慢一些。这个小姑娘长得如此乖巧,谁下得下这么重的手,打成这样。幸好没伤到筋骨。”便低头要去开药方。蔡氏连忙阻拦说:“不光是腿上,还有我女儿的脑袋可能出了什么毛病,麻烦大夫再给看看。” 那大夫便将青竹从头顶到下巴一一都细细的瞧过了,又把了脉,后来甚至伸出三根手指来问青竹这是几。最后得出了结论:“不是个傻子呀,看上去很正常,大姐你多虑了。” 青竹不服气的想到:你才傻呢。 蔡氏赶着解释:“据说磕着了脑袋,不是傻了,而是将以前的事给忘得了一干二净,连人也认不得。” 那大夫听说后,倒迟迟不敢写方子,这种情况他从未遇见过,又不敢随意给她开药,沉吟了半晌只好道:“可能是磕着了什么地方产生了血块,或许血块消失了,慢慢的就好了。大姐不用太担心了,再观察一阵子吧。我先开了腿上的药,是要擦洗的,还是要汤药?” 蔡氏琢磨了一下,便阻拦说:“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么先不开方子吧。我回去找点土办法就行。有劳大夫了,多少的诊金?” 那大夫听见不想开药,脸上的热情立马就冷却了下来,脸拉得老长,爱理不理的,生硬的说了句:“五分银子。” 蔡氏心想,光是诊金都这么贵,要是吃药的话,肯定付不起。只好低头数了五十文钱给他。青竹在一旁看着,心想二十个鸡蛋还不够看病买油。 蔡氏带着青竹出了医馆,稍稍的安了心,又和青竹说:“回去我自己去采点治跌打损伤的草药来,都是一回事。” “娘,我没什么。你别太替我担心了。” 蔡氏苦涩的一笑:“那就好。要是你能将以前的事都记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给青竹瞧了病,蔡氏惦记着青梅做的那几件绣活,有两张手帕,抠的两幅鞋垫子,两双袜子,还有一张包头的帕子。自己夜里没事也赶着做了些,得去卖了才行。好不容易找到店子,经过一番的讨价还价,最后卖了二钱银子。 青竹羡慕道:“大姐的手真巧,做出的花也好看。不过娘的手艺更好,那些花儿就像要活过来似的。” 蔡氏笑说:“你嘴巴像是抹了蜂蜜,说得真甜。不过你也该学着做些了。不说拿去卖,自己也要用。” 青竹有些纳闷,当她还是于秋的时候,缝个扣子,做点十字绣还行,不过要将花扎得栩栩如生的本事还真没有。 ------------ 第六章 上上签 蔡氏算了算身上的钱,想着还有哪些必需品要买。接着又去买了两斤盐,给青梅买了点杂色线头。后来又到了一家布庄。 青竹才一进门,就被那些卷成轴,立在墙边那些各色的布料给吸引了。从最廉价粗糙的土黄布到上等的织锦绸缎,真是应有尽有,青竹甚至想,这里是不是这个小镇上最好的一家店面。 蔡氏想着要买些零碎的边角余料回去做点绣活,当进店里时,目光也被那些成匹的布轴给吸引了。想着快到年底了,几个孩子们也该做身新衣裳。因此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圈,又摸了摸那些上等布料的触感,确实很顺滑,又有光泽。只可惜那些都是有钱人家穿的东西,他们一户小小的农家自然消耗不起。 店里的伙计一直跟在蔡氏身后,又耐心的向蔡氏解释着这是什么布料,用来做什么好,是从哪里运来的,经过了多少道工序等等。 蔡氏后来停在潞绸旁边,见那些颜色真好看,青梅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穿了这银红色的做的衣衫,稍稍的打扮了,一定是个出挑的美人。算算青梅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不久就十四岁,也该说婆家了。她身上的衣服大多还是自己改小的,老是捡自己穿的怎么行,一年到头也难得置身新衣。现在正是打扮的时候,蔡氏狠下心来,指着那潞绸问道:“这个多少钱一匹?” 伙计满脸笑容的回答道:“二两六钱银子。” 蔡氏咂咂嘴,她身上的钱哪里够,一家子还要生活,当真买不起。连连摇摇头,只得咬牙买了带些土黄色的紫花布两匹,又称了两斤麻线,买了些零碎的布头,拿回去也好做点活计出来换钱。 青竹看了眼紫花布说道:“为何名字叫紫花布,不是紫色的,也没有紫色的花纹呢?”摸上去的手感也不顺滑,颜色实在不大好看,不管做什么衣裳,青竹想都穿不出效果来。 蔡氏笑着解释:“我头一回听见这个名字时,也和你想的一样。后来听卖布的人说,织这布的棉花是紫色的,所以才叫紫花布。看上去虽然不大好看,可做了衣裳很结实耐穿。回去再染一染,便好了。” 青竹想,想要穿件新衣裳还真是不容易呀。买了布,还得自己染,自己裁剪,自己缝。等穿上新衣时,不知是哪年月呢。 青竹跟着蔡氏来来回回的兜了好几个圈子,加上腿上的伤势,早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蔡氏身子一蹲便要让青竹上背。青竹见她手上还提着东西,又是油盐,又是布料,摆摆手说:“不用背,我自个儿能走。” 蔡氏觉得这场病除了让青竹不能记事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反而比以前更乖巧懂事了些。不过这样的女儿却让蔡氏觉得陌生,心想会不会久下落下什么大病症,会不会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了体。得赶在项家人发现前,尽量要让青竹想起以前的事来。 蔡氏买了一套香蜡纸钱,青竹不知何故良宵谁与共最新章节。 蔡氏带着女儿去了一趟当地还算有名气的寺庙,菩提寺。 爬了一截山路,青竹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有些泄气的问着蔡氏:“娘,你来寺庙里做什么?” “还不都是为了你。”蔡氏嘟囔道。好不容易到了庙里,蔡氏先拈香祭拜一回,又忙让青竹赶着磕头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信女蔡氏,祈求爱女青竹万事顺利,夫唱妇随,少些家宅口舌之争,病魔鬼怪统统退散。” 青竹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夫唱妇随?疑惑的看了蔡氏一眼,却见她闭上了双眼,一脸虔诚的样子,正在向佛祖祈祷。 蔡氏带着青竹虔诚的跪拜过,又发下了宏愿。青竹看着那一尊尊有些面目狰狞的罗汉夜叉之流,心生恐惧。总觉得那些塑像好似要立马活过来一般。 青竹想要回去了,蔡氏却拉着她到了一小摊前,摊边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穿着破旧的袈裟,闭着眼,不知是在打瞌睡,还是在养精神。 蔡氏便将签筒递给了青竹,并对她道:“你要虔心,别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摇几下,从里面抽出一支来。” “哦。”青竹按照蔡氏说的做了,摇晃了好一阵子,不知是不是力道使得大了些,只见一支竹片落在了地上。青竹拾取一看,只见写着几行小字。 第一行为“刘皇叔过江招亲”,青竹很是纳闷,这是何解,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见下面批注着“上上”二字,青竹想那必是好签。第二行写着像是诗句的东西,依次看去,只见写的是“腰佩黄金印,身骑白玉麟,福人多宝物,玳瑁共珍珠。”更是一头雾水。 蔡氏忙从青竹手上将签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眯缝着眼看了一回,点点头,就是不肯说话。 蔡氏便问:“敢问老师傅这是什么签,给解一解。” 老和尚却向蔡氏伸手说:“五两银子。” 青竹唬了一跳,让解个签要五两银子,还真是坑人,这是明摆着要抢劫么。 蔡氏身上哪里拿得出五两银子呀,忙说:“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钱,麻烦老师父给看看,这是小女求的。” 老和尚眯缝着眼睛,将一旁的青竹打量了一回,点头赞道:“此女不凡。” 青竹见母亲为难的样子,何必为了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花费五两银子,再说根本就拿不出来,便对蔡氏说:“娘,我们走吧。” “好不容易求来了,怎么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就走呢,不是白来了一趟吗?” 青竹笑道:“娘不用担心,总归是好话。原本这些东西信就有,不信就没有。什么福运,歹运之类,不过是一些必然的,偶然的因素凑在一起,产生的其中一个结果而已。” 女儿说的是什么,蔡氏听不明白。她想了想,既然解不了签,要那么贵的花费,又听青竹说上面写的是好话,那么也算是中平以上的好签了。便从荷包里数了二十文钱来,对老和尚说:“老师父,这签你卖给我吧。” 老和尚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便问:“要这签何用?” 蔡氏赶着说:“若真是支好签,我就买来送给女儿。” 老和尚想了想,便将青竹抽出的那支签扔在了蔡氏面前,转过了脸。蔡氏欢欢喜喜的将二十文铜钱整齐的摆放在签筒边,拿起那一支,便回头对青竹说:“青竹,我们回去了。” ------------ 第七章 冬夜 到了冬天,夜晚就越发的长,特别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夜晚,多少显得有些无聊。 桌上一盏晕黄微弱的油灯,青竹坐在桌前翻着一本不知是谁留下来的书本。纸张被虫蛀过,还有些褐黄的污渍,也不知当初到底沾上过什么东西。这是一本前人的笔记小说,青竹实在无聊,好不容易翻出来解闷用的。 屋子当中有一炉子,上面放了一把小铁壶。蔡氏和青梅围坐在路旁理着买回来的麻线,青兰和成哥儿也守在旁边,一是为了取暖,二是在等着炉子里烤着的红薯。 蔡氏看了眼青竹,见她很是专注的样子,便问了句:“青竹,你认得全上面的字吗?” 因为是全是繁体,印刷质量不怎么好,青竹要辨认好一阵子,因此显得有些吃力,听见母亲问,只好回答:“大概能看懂。” 蔡氏便笑说:“要是你是个儿子就好了,当初你们爹还在的时候,偶尔教你大姐,也教你识字。你大姐不愿意学,还闹哭过,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学下去。只可惜是个丫头身。” 青梅一边缠着线,一边说:“我一看见那些字就头疼,实在学不来。”又笑道:“娘指望不了二妹,不是还有弟弟么。说不定他也像爹爹那样考取过童生,再努力一把中个举,不就是夏家的荣耀么?” 蔡氏忙说:“哟,我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村西口有个钱秀才,现在都快五十了,不是还在考么,也没见中过举人。这条路当真不好走。他以后能帮我种种地我就很满意了。别的也不敢太奢望。” 青竹便想起范进的典故来。 青兰听说便要教成哥儿数数,伸出指头来问着成哥儿:“这是几?” 成哥儿挥着小手很是欢欣道:“一!” 青兰声音很稚嫩,成哥儿则完全是一副奶声奶气的腔调了。青兰耐心的教了好几遍,成哥儿还是只能数到十。后来青兰问着成哥儿:“弟弟,六过了是几?” 成哥儿顺口回答:“五!” “五不是在前面么,六后面是七。”青兰连忙纠正着成哥儿的错误,接着又转向蔡氏说:“阿娘,弟弟真笨,连数也不会数。” 其余三人便笑出来了,蔡氏忙说:“成哥儿以后还是帮我种地吧。” 屋子里暖洋洋的,一团的温馨平和之气。看得久了,青竹眼睛觉得疼,便合上了书。小铁壶里的水发出“嘟嘟”的声响。 青兰立马说:“水开了。” 蔡氏道:“听见水声响,表示还没开呢,得再等等重生之股动人生。” 青竹突然闻见一股有些焦糊的味道,用力的嗅了嗅,大声嚷道:“不好了,你们烤的红薯糊了。” “是吗?”青梅听说连忙将小铁壶提了下来,拾取了跟前的铁钩,便拨弄着炉子里的火炭。 青兰兴高采烈的拍着手说:“好香,好香,我要吃。” 蔡氏凑近一瞧:“哟,还真是烤过了。以后不许在炉子里烤东西,糟蹋了。” 可是烤东西是几个女儿的爱好,就连成哥儿也很喜欢,蔡氏说不让,青兰早已撅了嘴。青梅将红薯翻了出来,成哥儿立马要去拿,被蔡氏迅速的拉开:“那么烫,你也不怕烫伤了手。” 青兰则蹲在地上向那有些焦黑的红薯大口大口的吹气,好让尽快的凉下来。 青梅连忙避让道:“三妹,别吹,地上的土都叫你吹起来了,小心吸到肚子里,你又喊肚子疼。” 过了一会儿,等烤红薯不那么发烫的时候,蔡氏拾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焦炭,拍了拍灰尘,便掰开来,立马一股浓烈的香气回荡在冬夜的屋子里。几个孩子早已流着口水等蔡氏分派。蔡氏先掰了一小块儿给成哥儿,又分了些给青兰。剩下的已经不多,蔡氏将其中的一块给了青梅,手中剩下的,全部给了青竹。 青竹接了过来,已经不那么烫手了,正想咬一口时,却见蔡氏自己并没剩下,忙说:“娘怎么不吃?” 蔡氏笑道:“我不饿,你们吃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竹立马也说:“我也不大饿,还是给娘吧。”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哪里有不饿的,快吃吧。” 青竹却将红薯递到了蔡氏面前,笑说道:“娘先替我尝尝甜不甜。” “二丫头也挑嘴起来了。”蔡氏皱了皱眉,便咬了一口,又觉得有些烫嘴,便对几个小的说:“你们也当心点,别吃那么快,仔细烫着喉咙。”又对青竹说:“甜呢,你快吃吧。” “娘都说甜了,那肯定甜。”青竹这才放心的咬去。蔡氏此时才反应过来,笑骂了句:“二丫头是个鬼机灵。” 青梅特意给蔡氏留了一小块儿。便起身说:“正好水开了,我出去打了冷水来冲好了大家洗了脚,三妹和成哥儿也该睡了。” “去吧。将我的衣裳披上吧,外面冷。”蔡氏嘱咐道。 青梅依言多披了件衣裳,便去开门,才开了一条缝,瞅着外面漆黑的一片,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单独出去,便扭头对青竹道:“二妹和我一道吧。” “哦。”青竹立马走了来。青梅开了门,顿时一股风灌进了屋子,差点将桌上的油灯吹灭。 青梅跨出了门槛,赶紧将门带上。外面黑压压的,只见风吹着树影在摇晃,更胆怯了几分,连忙将身后的青竹的手紧紧的捉住。 青竹想,这个大姐平时一副大人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怕黑,看来的确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见状便安慰着青梅:“大姐,我紧紧的跟着你,别怕。” “我才不怕呢。”青梅还嘴硬。心想她毕竟是大姐,不能让妹妹取笑自己吧。 两人摸着黑进了灶房,好在屋里的的陈设青梅很是熟悉,就算没有什么光亮,她也能知道那些东西摆在什么方向。于是迅速的摸到了木桶,水缸就在旁边。青梅拿着葫芦瓢舀了两舀水倒进了木桶里。又迅速的带上了灶房门,大步的出来了。 ------------ 第八章 项家 青梅和青竹去打了水来,青梅先替成哥儿洗了脚,便抱着他哄着睡觉。青兰刚才还很欢腾,此刻也呵欠连天,双眼迷离的样子。 青梅先带成哥儿去睡,接着又伺候青兰。青竹在旁边看着,年仅十三岁的青梅俨然小妇人一般。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用在青梅身上再合适不过。 等青兰和成哥儿都去睡了,青梅和蔡氏依旧在昏黄的灯火下理着买来的麻线。青梅看了眼青竹便说:“二妹困了也去睡吧。” “不困,我和娘、大姐说会儿话吧。”其实青竹很想从她们的口中打听些关于项家的事,虽然她一点关于项家的记忆也没有,不过想到身上的伤,母亲的寡言少语,青梅眼中流露出的痛惜怜爱之意,便知道夏家与项家的关系绝不简单,她也能深刻的体会到,今后肯定还会面对项家。 正当青竹在烦恼如何让她们将话题往项家身上引时,却听得青梅说:“娘当初就不该做这个决定,我们家只要咬咬牙,二妹妹也就留在家里了,现在还能帮娘做不少的忙。不过就是添副碗筷的事,哪里就送给项家做媳妇呢。偏偏项家的人还不知道心疼人,到头来还不是娘心里不好受。” 做媳妇?青竹暗惊心想自己才多大来着,就给别人做媳妇,从身旁的人口中得知,还是一个不良的夫家,不然身上也不会有这些伤了。 蔡氏听见大女儿抱怨,心里更不好受,哀叹道:“还不是因为日子实在没法过了,项家不是帮衬了我们家两块地么,当初你们爹走的时候,连块棺材板也买不起,还等着入土为安,他们家不帮衬五十两银子,又哪里收得了场。”看了两个女儿一眼,不由得又叹气:“要是你们爹没走就好了,二丫头也不会沦落到与别人做童养媳的地步武临九霄最新章节。我是个没能耐的人,你们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日子已经过得紧巴巴了。”又看向了青竹,有些歉然的问着青竹:“二丫头,你怨我这个当娘的吧,要是家里能稍微好过一点,我也不会让你受这份罪。” 青竹重新审视了下自己目前的身份,八岁的黄毛丫头,身子虚弱的一个小村姑,家里没有余粮,没有存款,是让人嫌弃的,受气的童养媳,夫家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娘家绝对没有那个能耐能为自己站出来说几句话。今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 青竹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又怕母亲和大姐更为自己担心,只得又拼命的忍回去。青竹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的揉了揉眼,又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向蔡氏和青梅说道:“我知道娘有许多的苦处,这个家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娘这一辈子着实不容易是做女儿的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青竹懂事体贴的话语更是触痛了蔡氏,流着眼泪说:“都是你们的命不好,没有生成大户人家里的小姐,不然也就衣食无忧了。” 青梅却道:“娘说这个做什么,大户人家又怎样。当年爹爹还在的时候,不是也说起爷爷当年也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不过因为是小妾养的,又被其他房排挤不喜,才会被赶到这庄上来住。” “罢了,也不提了。我这一辈子就靠你们几个过活。青梅年纪也不小了,也快到说人家的时候,好好的打扮起来,寻个如意的人。青竹是被我给耽误了,青梅不能再往火坑里跳。”蔡氏满是苦涩。 青梅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女特有的矜持与娇羞。青竹在一旁看着,心里烦闷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又暗自祈祷着大姐能得良缘。 青梅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还小,底下的一对弟妹更小。娘一人怎么拉扯得过来,我虽比不得壮劳力,但一般的活计也能帮着做些了。只求母亲别嫌弃我。” 蔡氏心酸道:“我哪里会嫌弃你们呢。都是我身上掉下的骨肉。慢慢的熬几年,等成哥儿成立了,你们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蔡氏和青梅还守在小炉子边,两人赶着缠线。青竹则乖巧的坐在桌前,慢悠悠的晃动着双腿,也不想再翻书了。屋子里的光线甚是昏暗,却很是温暖。青竹暗地里打量着这个时代里她的亲人。 蔡氏三十不到的年纪,削尖的脸颊,看不出一丝青春的风韵。可能是因为长期头发向后梳的关系,前额有些秃得高了。半张脸映衬在火光下,清晰可见眼角处爬着细细的纹路。个子算不得高大,背微微的有些驼。因为守寡的关系,再加上家里本来就穷,根本没什么颜色衣裳可供打扮,发中就两支木簪,更无脂粉首饰妆点。说来年纪也不算大,可这样的姿色形容放在二十一世纪,青竹想,怕是快到五十的年纪了。想到这里时,不由得一惊,这里没有良好的保养条件,看上去总是显老。等自己到蔡氏这个年纪时,会不会和母亲一样呢?心里突然多了分烦恼。 青竹又去看青梅,十三岁的少女,正是上初中的年纪,也正是处于青春发育的年纪。不过对于青梅的身子来说却显得很是单薄,脸上也带着些蜡黄,头发稀疏又绒,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不过却长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眉形也还不错,若能稍微的修整一下,就更能看出效果来。有双分外明亮灵活的眼睛,虽然算不得大,不过却也炯炯有神。皮肤被晒得有些黑红,两腮上带着稀疏几点雀斑。虽称不得美女,可五官端正,四肢健全,身姿挺拔。青竹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再过两年就出落得更好了 蔡氏和青梅已经缠好了麻线。蔡氏又与青梅道:“买了点紫花布,打算给你做身衣裳,你带了青兰去找些茜草来好染布。” 青梅道:“我就不做衣裳了吧,成哥儿还没冬衣呢。” “那么小的孩子又能用多少的布,再有当年你们爹穿过的衣裳,拿去改改,还能穿几年。”蔡氏一面和青梅说着,又回头去看青竹,见青竹还坐在那里,她差点将这个女儿给忘了,便催促她去睡觉。 ------------ 第九章 姑姑 (一号上pk榜了,欢迎支持的亲们踊跃投票支持。再此拜求收藏、推荐和点击。郁桢在保证日更的同时,会视情况而加更。鞠躬感谢!!) 青竹被项家的人打了以后,自个儿跑回了家。转眼已经过了十天,项家那边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也没派人来接青竹回去。 蔡氏渐渐的有些发急,心想莫非项家就这样不管青竹了么,要她一个寡妇上哪里说话去。好几次,她都想让青梅送青竹回项家去,可青竹腿上的伤还没怎么好,再加上一再的推辞,蔡氏毕竟心疼女儿,也不好再赶她。 青竹想想项家的暴力便有些阴影,死活不愿意去项家。青梅也劝蔡氏:“二妹妹在他们家受了委屈,若是这样就回去了。会让他们项家觉得我们夏家的人好欺负,这样的事,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不如就让二妹在家多住几天,等项家找来再说。” 蔡氏觉得女儿说得有些道理,因此也不大再劝青竹回去了。 又住了两日,嫁到廖家湾的姑姑来了。早就听青梅说起过这个姑姑,是死去的父亲的姐姐,快四十的人了。姑父早些年是个泥瓦匠,这些年因为腰腿痛的关系,已经不敢再上房。年轻时手脚勤快,又吃得苦,也攒下了些家业。虽然算不上十分富裕,但也修了七八间的大瓦房。有十几亩的田地,其中上等田就有七八亩,喂了三头牛,还雇了个专门放牛的人。在廖家湾一带也算得上屈指可数的人家了。 姑姑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们都已娶妻生子,长子在家帮忙打理田地,次子刚成亲,在城里有家小铺子。女儿十一岁,跟前有个服侍的丫鬟,娇嫩得像朵花。 当姑姑和她十一岁的女儿出现在夏家的时候,着实掀起了一阵轰动。那时青竹正坐在门槛上带着青兰玩,突然听见隔壁的狗叫,又听见有人驱狗的声音,紧接着有女人大叫“青梅”,青兰便迅速的站起身来,紧接着便往院子里跑,一面跑,一面叫:“姑姑!姑姑!” 青竹见青兰如此高兴,再加上有些耳闻,心想这位从未谋面的姑姑到底是何方神圣。青兰欢欢喜喜的替姑姑开了篱笆墙的门,缠着夏氏娇滴滴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姑姑!” 夏氏后面跟前个小姑娘,似乎比青梅还要略高些。生得白白嫩嫩,穿着绣着花朵的衣裙,婷婷袅袅的站在篱笆墙边,不愿意跟着母亲到院子里。右手拿着块手绢轻轻的捂着鼻子,微微的蹙着眉,也不知到底闻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总之一脸的反感。身后的丫鬟生得高大丰壮,背上背着一个背篓。 青竹缓缓的起身来,怯生生的称呼了一句:“姑姑!” 夏氏将青竹上下打量个遍,微皱着眉说:“听说你被项家的人给赶出来了,怎么呢,不愿意再回去了么重生之嫡女风华。你家里现在这么穷,哪里养得起你?” 青竹被夏氏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答不上来,面有难色。微微的低了头。夏氏径直走进了堂屋,丫鬟放下了背篓。夏氏见女儿没有跟上来,便大喊了一声:“玉娘,你不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外面冷,当心受凉。” 玉娘不高兴的撅撅嘴说:“我就在这里,屋里又臭又脏。娘说完了话我们就赶快回去吧。” 夏氏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出去和玉娘说话了。 青竹心里嘀咕着:还真是见过大场面的千金小姐,你不也是泥瓦匠的女儿,一个村姑么。装什么清高傲娇呢。因此也不上前与玉娘搭话。 夏氏见弟媳妇,青梅和成哥儿都不在家,便问:“你们娘呢?” 青兰抢着说:“阿娘去帮二牛叔叔家里割草料了,大姐也去了。” 夏氏一听,当时就拉下脸来:“一个寡妇,不在家带着孩子,守着家,就知道往外面跑。一点也不本分。那杨二牛家不是有个娶不起媳妇的兄弟么,也不怕人闲话。我得好好的说说她。”又问成哥儿在哪。 依旧是青兰抢着说:“弟弟在里屋睡觉了。” 夏氏听说,连忙跑到里屋看了一回,见成哥儿正熟睡着,模样已经有五六分像他爹小时候的模样。夏氏原本阴沉着的脸突然露出几丝柔和的笑容来。 玉娘死活不肯进屋,直到站得腿疼,便支使丫鬟给自己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里。 青竹不愿意和玉娘说话,青兰缠着夏氏。玉娘脸上有些不高兴,撅着嘴,从青竹喊道:“二丫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青竹看不顺眼她那副娇滴滴大小姐的嘴脸,生硬的说道:“我有名字的。” “我记不住你的名字,反正你比我小。我乐意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别不高兴。”玉娘微扬起下巴,一脸的不屑。 青竹只好沉住气,来到玉娘身边,侧着身子问她:“不知大小姐有何指示?” 玉娘冷笑了一声:“别不高兴呀。我听母亲说你呗夫家的人给打了,打了什么地方,快给我看看。还有,你到底在你夫家干了什么好事,遭了打。脾气还真的一点也没改。说给我听听。不过别想着我当表姐的能为你出气,得要好好的去求求我娘,说不定还能为你主持下公道。” 青竹想这个毛丫头年纪不大,怎么一张嘴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她明明来做客的,却一点客人的礼数也没有。说出的话也全是磕碜人的,自己挨了打,又与她何干,见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青竹心里就发火,撇了撇嘴说:“不劳大小姐担忧,横竖与大小姐无干。” “啧啧啧,这是什么话。我好心问两句,还是瞎操心了。”玉娘一脸的鄙夷,又扯着嗓子喊:“娘,我们回去了。二丫头她好得很,用不着你这个姑姑替她出面。自己就能摆平。” 青竹从玉娘身边走开,再也不愿意和她搭话。顿时觉得青梅实在是个好姐姐,也真心的心疼自己。她才不愿意接受那些虚情假意的问候。不管是夏青竹还是于秋,青竹想,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不用别人来指手画脚。 不多时成哥儿醒了,哭嚷着喊饿。蔡氏还没回来,青竹让青兰带着成哥儿,自己去给他找吃的。青兰却屁颠屁颠的和玉娘说话卖乖去了。压根不听青竹的叫喊吩咐。惹得青竹一股无名火不知该往哪里发。 夏氏心疼侄儿,连忙将自己带来的十几个鸡蛋取了两个来,打了蛋,准备蒸给成哥儿吃。 ------------ 第十章 说项 待到天色将暗时,蔡氏拖着一身的疲惫才和青梅回家。 夏氏自从蔡氏进门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好脸色,只抱着成哥儿在院子里玩耍。青兰原本还想缠着姑姑的,可被弟弟抢了去,正有些不高兴。玉娘吵着要回家,夏氏并不理会。因此和夏氏赌气,叫了丫鬟就说要走,却被夏氏大骂了一顿,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呢。 夏氏突然来家,对于蔡氏来说是件大事,忙忙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陪了笑脸上前与夏氏搭话:“大姐怎么来家了,也不让青竹带句话给我,不然早就回来了。可让大姐好等。” 此刻夏氏的眉头足能夹死一只苍蝇,一面逗弄着成哥儿,一面和蔡氏说:“知道这是你家呀,留下几个孩子在家,你倒省心。” 蔡氏又赶着说道:“早知道大姐要来,我也就不出去了。”又忙招呼青梅和青竹做饭。自己赶着收拾了回鸡圈,将下的蛋收了。心里想到,夏氏突然来了,定是听见了关于青竹挨打的事。只是这个大姑让人不好相处,还得处处陪着小心应付着,千万别得罪了她。想想自己一个寡妇,独自要拉扯几个孩子,一点也不容易,还指望着夏氏帮帮家里。 青梅吩咐青竹烧火,自己从菜地里拔了几只萝卜,摘了一把鲜嫩的菠菜。姐妹俩正在忙碌的时候,蔡氏一头走了进来,青梅便问:“娘,家里没什么可吃的,煮点什么好呢。” 蔡氏也甚是烦恼,见青梅正切萝卜,就说要去隔壁去借点玉米面。青竹压低了声音道:“姑姑说背篼里的东西送咱们的,里面不知装的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有吃的,娘不如去看看。若是有现成的何必再去借呢?” 蔡氏想了一回,方道:“我不好将就她拿来的东西再拿出来招待她,我自己想法子吧。”说着拿了条布袋子便出去了。 青梅这才悄悄和青竹道:“二妹还记得吗,玉娘最是挑嘴,要是尝得味道不好,可是要摔碗,大哭大闹的。” 青竹暗想,玉娘怎么着也算是个少女了,这些行为完全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不过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倒像是能做出这些事来的。 夏氏依旧在院子里帮忙照看成哥儿,玉娘抽抽搭搭一阵子,见没人管她,也不哭了贵女女配求上位全文阅读。只是脸色很不好,拿跟前的丫鬟使气。 蔡氏去了半晌,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冲着玉娘笑道:“可让我们外甥女久等了,想必饿坏了。舅妈给你炖牛肉吃。” 玉娘一听可以吃牛肉,两眼都直了。 夏氏却咂咂嘴道:“出劳力的家伙,你们也忍心来吃它。” 蔡氏顾不得许多,便招呼着青梅处理牛肉。青梅也甚是高兴:“正好有萝卜,就清炖好了。”赶着切肉,又叫了青兰来帮忙理菠菜。 青兰听说晚上有肉吃,做活也很卖力,嚷着说:“大姐、二姐。我要吃十片肉。” 青梅道:“用来清炖的,可没有切片,只好赶成小块了。”又算了算今晚一共有八口人,可只一斤牛肉,平均下来一人能吃多少呢。青梅算了一回,便尽量将肉切得小块些,便于能平分,切好后还特意数了数。虽然这样算计着,可姑姑来家里做客,自然是客人先用的道理,玉娘又是头一个惯会吃的,自己的弟妹们又能吃到多少。 蔡氏让女儿帮忙做晚饭,自己将鸡都赶回了窝,又收拾了一回,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夏氏正等着要好好的与蔡氏一顿说教。 此刻蔡氏走了进来,陪着笑脸说:“家里事多,让大姐久等了。” 夏氏向背篼努努嘴说:“里面的东西是给成哥儿的,应该用得上。” 蔡氏听说,连忙道谢,又道:“让大姐费钱了,这个家要不是靠大姐帮衬着,还不知怎样的艰难呢。” 夏氏道:“原是自家兄弟,帮衬着也很应当。都是姓夏的。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这里还有些话要与你说,可能话有些糙,但道理不糙,你不乐意也得听着。只要这个家还姓夏,我就有权利管着这个家。” 蔡氏含笑道:“我们年轻不懂事,自然要大姐教给我们才知道。” 夏氏点点头,心想这个弟媳妇的态度还是好的。因此也不绕弯子,正好懂事的孩子都不在跟前,也不用顾虑谁听了去。便开口说:“你是个寡妇人家,既然嫁了夏家,自然就得为夏家守一辈子。我们夏家祖上也是富贵过的名门望族,规矩自然就多。这里我就不抬出来一一说给你听了。夏临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就剩下我这个当姐姐的,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自然要说,不然也对不起死去的夏临。”夏氏说着,便喝了口水,接着又道:“我知道你还不满三十,年纪算不得大,要想男人也正常。且不说几个孩子们怎么想,我这一关是过不去的。我可不愿意听见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到耳朵里。” 蔡氏顿时觉得脸颊发烫,头埋得低低的,听见夏氏的一番言论,她半句也不敢反驳。只是心里却想,大姐突然和自己说这么一番,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成?联想到往日里来家也是这番言语,她又没做亏心事,因此便抬头来,正视着夏氏,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姐说得很是。只是我也是个安分的人,哪里再敢去想别的什么。大姐多心了。” 夏氏冷笑一声:“是我多心吗,果真这样便是更好了。别怪我多嘴,你一心将成哥儿拉扯大,以后还有享福的时候。” 蔡氏连连点头道:“借大姐的吉言。” 玉娘饿得有些受不了,便要翻寻背篼里的吃的,才将一袋冬枣提了出来,就被夏氏训斥:“这是给你弟弟留的,你在家还吃少了不成?” 玉娘不依,见母亲骂她,张口便大哭起来。成哥儿听见玉娘哭,自己也跟着哭。蔡氏原本哄玉娘来着,听见成哥儿也跟着闹,便将成哥儿拉过来,斥道:“别嚎了,一会儿就给你吃。” 夏氏听了,便疑心是说自己的女儿,脸上很是不好看。 ------------ 第十一章 膈应 正是闹得不可开交时,蔡氏先安慰了玉娘几句,又去安慰成哥儿。夏氏阴沉着脸,半边笼罩在灯火里的脸颊明显的看出阴影来。 此刻青梅和青竹姐妹俩端了饭菜来。夏氏一声不吭的跟着收拾桌子,主菜当然是一钵萝卜炖牛肉,一盘清炒的菠菜,一碟子辣椒油拌的酸白菜。 蔡氏上前招呼着,又拉了玉娘过来坐在桌边吃饭。玉娘原本傲娇着不肯屈尊,不过却抵不过肚皮的抗议,夏氏又吼了玉娘一句,玉娘才磨磨蹭蹭的过来坐了。青兰早已按捺不住,就要伸筷子夹牛肉,却被蔡氏打了手背一下,训斥道:“饿死投胎的,一点礼数也没有。” 青兰只得讪讪的缩回手来,不过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牛肉看,嘴角溢着口水。 青梅为了安抚玉娘,又为了在姑姑跟前讨个好,便夹了一块肉到玉娘碗里。玉娘此刻将那些小姐脾气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拿起筷子就飞快的吃了起来。 夏氏在一旁说:“吃慢些,当心噎着。” 青梅笑着摸了摸玉娘的头发,笑问道:“好不好吃?” 玉娘张口就来:“没李妈做的好。”李妈是家里的厨娘,青梅听说自己的手艺还赶不上一个婆子,有些不是滋味,顿时便不开口了。挑了两块萝卜,夹了点菠菜,配着酸白菜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青竹暗自打量着,玉娘口中虽说不好,却吃得极快。孩子一多,几乎要靠抢的。家里难得吃一回肉,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场景,再看看青梅几个的身子都是细细瘦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成哥儿也嚷着要吃肉,夏氏道:“才给他煮了鸡蛋吃,少吃点吧,怕吃撑了。” 蔡氏对成哥儿说:“还是姑姑疼你。” 夏氏道:“我们老夏家这一支,以后就指望成哥儿了。也怪你的命太硬了,竟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兄弟他遭到了横死。若能将成哥儿调养得有出息,也算是件功德。” 青竹听着很不是滋味,心里为母亲鸣不平,便要替母亲出气,张口就道:“姑姑这话让人费解,说娘命格硬克死了爹,当初是谁给做的这门亲事呢。既然嫌母亲不好的话,又何必娶过来。以为寡妇是那么好当的吗?” 夏氏被青竹的话膈应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气呼呼的拿筷子指着青竹,和蔡氏说:“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怪不得夫家会嫌弃。你年纪小小的,倒学了些本事,我也不问你是跟谁学的,被人给打了也是活该。”又嘲笑道:“看吧,自己不会管教儿女,别人在替你管教,感激还来不及呢妖刀纪。” 蔡氏轻斥着青竹:“小孩子家家的,口中都跑的是什么话?” 青竹忍气吞声也和青梅一样只埋头扒饭。 夏氏被青竹抢白,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若在晚辈面前失了威风,以后要怎样在这个家建立自己的威信呢,因此深感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越想越气,便将筷子一扔也不吃饭了。 蔡氏见状忙劝慰道:“大姐怎么才吃这点。”又忙着给夏氏夹菜,从萝卜堆里选出不多的肉来,又陪着笑脸说:“大姐何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她懂得什么。” 夏氏冷哼道:“她不懂得,我看她很明白。都是你平日里教导得好,养出了个这么有出息的闺女。留在家里多好,送给别人做童养媳,还真是可惜了。” 夏氏的一番冷嘲热讽,让蔡氏在儿女们面前很没脸面。好在青兰和成哥儿都还小,不大知晓事体。家里都这样了,她一个寡妇拖着几口儿女,哪里还去顾什么自尊脸面呢,脸上不见半丝恼意,依旧给夏氏添菜添饭。 青梅虽然和玉娘赌气,不曾为母亲说话,但青竹的言论却让她极舒坦,多事的姑姑早已经嫁出去了,为何一直以老夏家的人自居。她夫家不是姓钱么? 伺候夏氏和玉娘吃了饭,青兰吃得不多也从桌子上下来了。青竹早已没了胃口,恹恹的收拾碗筷。青梅却眉开眼笑道:“二妹妹歇着吧,我来收拾。”又叫青兰帮忙。 待用了晚饭,夏氏倚着饭桌剔牙,又让丫鬟带着玉娘去睡觉。玉娘却精神很好,又嫌弃这里不好,不肯去歇息。夏氏心烦,也就不顾她了。玉娘和丫鬟在角落里翻着花绳玩。 蔡氏见青梅不在跟前,青竹抱着成哥儿在一旁正教成哥儿数数。蔡氏便道:“大姐,你看我们青梅年纪也差不多了,还请您当姑姑的,替她留意着,看有没有好人家,帮着相准一门亲事。” 听见说道大姐的终身来,青竹便竖起了耳朵,留了心。 夏氏道:“很是呢,说来也该好好的计划计划。只是家里实在有些困难,我看不如这么着,找家兄弟多的,给她说个上门女婿可好,也能帮着料理家里,青兰和成哥儿都还小,没人照料怎么行。成日里,你总是抛头露面的。” 蔡氏沉默了下,便点头答应:“若真有这样的人家,果然是好的。只是家里有成哥儿,不知族长那里让不让给上门。” “这点小事有什么不通融的地方,我们廖家湾好像有这样的人家。不过我们是女方,太主动了也不大好。再有青梅年纪也不算大,再留两年也行,再怎么着也得等青兰能帮上忙了。” 青竹在一旁暗想道,这是事关大姐的终身呀,为何不问问她本人的意见呢。她们口中所谓的良缘,难道就是青梅心中所希冀的那样吗? 说完了青梅,话题自然而然就转移到青竹的身上。 蔡氏见项家那边没有动静,很是烦恼。可毕竟是自家女儿受了委屈,总得想想法子让女儿有头有脸,以后还得在项家立足。 青竹只好装作没听见,她倒要看看这个自诩威严的姑母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识。 夏氏睃了眼青竹,冷笑道:“你养的女儿问我做什么。她有能耐,难道还会让人给看低了不成。送出去的女儿已经不姓夏了,是他们项家的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要是我的话,在家里呆这么多天,早就将她给赶出去了。” 青竹忍着怒火,又怕发作了让母亲生气,抱着成哥儿,冷冰冰的说道:“我带弟弟去睡了。” 蔡氏想这些话当着她说总不大好,便应允了。 ------------ 第十二章 贪嘴 青竹带着弟弟出了屋子,心里窝着火,哪里睡得下觉呢。她来到灶房,青梅正忙着洗刷锅碗,而青兰则在一旁打下手。 青竹才进屋,就听得青梅问青兰:“刚才你吃了多少块牛肉?” 青兰仔细回想了下,说道:“四块。” 青梅见青竹站在门口又问:“二妹吃了多少?” 青竹说:“一块。” 青梅有些不解,低头算了一回:“切好肉的时候我仔细数过了,一共二十二块。我吃了两块。成哥儿牙齿不好,也吃了两块。娘基本没吃,姑姑也就三四的样子,也就是说剩余的,全部进了玉娘的肚子里了。” 青竹跟着嘲笑道:“人家不是说大姐做得不好吃吗,还没家里的婆子弄得好。可见了肉就没命的样子。几时看她夹过跟前的菠菜和酸白菜呢。” 青梅忙给青竹递了个眼神:“小声点,要是让她听见,不知又要闹成怎样呢。” 青兰坐在小凳子上,和青梅说:“大姐,姑姑的背篼里有好多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有。不过听说都是给成哥儿的,成哥儿还那么小,他一人吃得完吗?” 青竹拍了拍青兰的脑袋,笑说道:“谁让你是个女孩儿呢,你要是个男孩儿,那些东西就全部是你的了。” 青兰显然不服气,一把拉住成哥儿问他:“你这么个小不点,到底哪里好?人人都宠着你。” 青梅和青竹相视一笑。灶房里光线很不明亮,不过姐妹间的玩笑话却让这里很温暖。等青梅回头去看时,不知几时玉娘站在了门边,也不进屋来,背靠着门板,咬着嘴唇。 青梅见了她,心想她来这里做什么,不声不响的,灶房腌?,岂是她钱大小姐能呆的地方,想要取笑她几句,还未开口,就听得青竹说话了:“大小姐干嘛要偷听我们说话?” 玉娘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将屋里人给打量了个遍,她知道自己是被排挤在外的人,有些不满。于是撅着嘴说:“我来听听,你们有没有在背后,说我和我娘的坏话。”那番模样,义正言辞,大义凌然。 玉娘的模样逗乐了青竹,略弯着腰说:“我们可没那闲工夫。”又去看青梅,笑说着:“大姐,热了水洗了脚,我们被窝里说悄悄话去。” 青梅拿了葫芦瓢给打铁锅里舀了两瓢水,问着青竹:“你怎么今日要和我睡呢。” 家里狭小,也不知怎么就睡下了八口人贵女女配求上位全文阅读。果然一大早的,玉娘就嚷着夏氏要回家去。夏氏也不打算多住了,拉了女儿和蔡氏说:“我要说的都说明白了,夏家的脸面可丢不起。你现在当家,凡事也多长点脑子。”说着又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青竹,不悦的说道:“你当母亲的,也别太纵着她了。” 蔡氏依旧是一脸的温和,含笑的回答道:“大姐说得是,我知道了。” 夏氏便带着女儿回廖家湾去了。 总算送走了一尊菩萨,家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青梅和青兰正在将背篼里的东西给翻出来,一小布袋的冬枣,二十个鸡蛋,几斤红薯,一大块红糖。还有一只小瓦罐,青梅晃了晃,听不见一丝声音。不过却觉得很凉手。 青兰伸出一只小手来向里面晃了晃,觉得什么东西很弹,忍不住抓了一块就往嘴巴里塞,顿时一股汤汁涌了出来,很鲜美的样子。 青兰忙挥舞着小手说:“真好吃,真好吃。” 青梅拍了青兰的手一下,轻斥道:“就你贪嘴,不是留给成哥儿的么,你倒吃起来了。”青梅想,或许是给弟弟炖的什么好东西吧,一会儿拿去蒸了。 这里蔡氏把青竹叫在了一旁,和她说话。 “才你姑姑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姑姑的意思,让你这两日就回项家去。呆得久了,怕项家不高兴。” 青竹的腿上还有淤青,以为母亲能替自己主持公道,能和项家讨个说法,毕竟在那里受了欺侮,没想到母亲却无能为力。青竹一百个不愿意回到那个有暴力存在,那个所谓的家。 蔡氏见女儿不开口,似有不情愿的样子,心想女儿向来也还算乖巧,如今被夫家的人不待见,一定是满心的委屈,可是在家里呆久了,总会惹出更多的闲话来。蔡氏硬着心肠说:“明一早就回去吧,我让青梅送你过去。” 青竹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依旧默不作声。 到了午饭时,蔡氏指着桌上的一碗汤问着青梅:“这个哪里来的?” 青梅道:“姑姑送的。” 青竹见汤色有些浑浊,可只见汤,并不见菜。姑姑她单单的就只为了送一碗汤吗? 青梅觉得没什么味道,只能喝汤,又尝不到肉是什么味道,心想必定是他们钱家吃剩下的,亏得姑姑还眼巴巴的,宝贝得什么似的给送了来。青梅端来成哥儿的小碗,给成哥儿盛了不少,又说:“你多喝点,快快长大吧。” 不过显哥好像还比较喜欢,高兴的挥舞着小手,一面喝汤,一面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对于姑姑的关爱很是满意。 青竹对于昨晚的牛肉有些好奇,母亲怎么能那么神奇的就变了牛肉出来呢,因此笑问道:“别说牛肉了,就是一般的鸡肉也少见,娘怎么就拿回一斤来呢?” 蔡氏道:“村里一头牛病死了,好人些都跑去买。隔壁家的买了两斤,听说我们家来了客人,没有下锅的东西,硬是称了一斤给我。钱还没给他们呢。” 病死的牛肉,青竹心想古代应该没有疯牛病吧。这时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能填饱肚子就是万幸。不过比起这件事,青竹很显然更应该担心的是怎么去面对那群陌生的人,将来自己要如何的立足呢。不被欺负,不被瞧不起。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小丈夫,不知是个怎样的人,青竹一脑子的疑惑。 青梅过来安慰妹妹:“二妹,你别怕。要是项家人再敢打你,你还是跑回来住着,我依旧给你做好吃的。” 青竹苦涩的一笑:“多谢大姐。” ------------ 第十三章 明春 就在青竹准备回那个所谓的夫家去时,项家却突然派了人来要接青竹回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项家的长女项明春。明春今年十五了,如今已定好了婆婆家,明年就要过门的。 当她赶了半天的牛车,冒着寒气来到夏家时,可没什么好脸色给青竹看。虽然头上包着方灰色的帕子,可脸颊依旧冻得通红。 青竹正抱着成哥儿在家陪他玩耍,青兰跟着青梅去后面山上拾柴禾了,蔡氏依旧去帮二牛家割草料。 明春见了青竹,脸色一沉,进屋来干巴巴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收拾收拾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娘可是要恼了。” 关于项家的情况,蔡氏和青梅已经和青竹说了不少,青竹也大致猜到了明春的身份。却见她生得还算高大,生得一脸的福相,圆圆的脸盘,不似青梅那般干瘪。穿着半旧的松花色的棉袄,身子看上去有些圆滚滚的。 青竹放下了成哥儿,讪讪的站起身来,听见明春一进屋便说了这么一番,不知如何应对,压根她是不想回项家去的,可这两天母亲的态度,项家的人又找上门来,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只好讪讪答道:“家里就我和成哥儿,要走也得等她们回来才成。” 明春显然没有那个性子坐下来好好的等青竹,不过家里除了她,就只剩下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看家也确实不像话。便对青竹道:“我帮你看着屋子,你去找她们回来吧,我们马上就走。” 青竹却道:“大姐这么急干吗,走了这么远的路,喝点水暖暖身子也好。”说着便提了茶壶找了杯子给明春倒水,可水连热气也没了,便讪笑道:“大姐略坐坐,我去烧水。” 明春忙要说不用,却见青竹撇下了成哥儿离开了。明春只好帮忙照看成哥儿。 青竹一面忙碌着,一面想。她到底该以何等的姿态去面对项家的人,那个家还有没有她容身的地方。若实在过不下去了,她还是得跑回来。那时候母亲还会为自己说话吗?姑姑会不会又来指责母亲呢。青竹意识到目前处境的尴尬。 青竹好不容易烧开了一壶水,就说要找茶叶,可将家翻寻了个遍也没见着半点茶叶末,便说要去邻居家借些来。明春忙道:“不用了。”她将粗瓷杯子捧在手里暖手,不一会儿身子也渐渐暖起来,又一面催促着青竹去将家人找回来,好和自己一道回项家去重生之嫡女风华。青竹本不情愿着,磨蹭了一阵子,却见青梅和青兰回来了。 青梅背了些枯树枝,大大的一捆。青兰的小背篓里是些玉米地翻过后,剩下的玉米根。青梅顶头见明春来了,也来不及收拾柴禾,就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连忙去招呼:“项家大姐了,还真是稀客。” 明春点点头,又看了眼青竹:“倒不是什么稀客。奉了母亲的命令,来接青竹回去的。这不已经折腾了半晌的时间,我可没那工夫闲等。既然夏家大妹子回来了,那么我们就起程吧。” 青梅看了青竹一眼有些不愿意的样子,连忙赔笑道:“项家大姐难得来一趟,怎么说走就走呢。再怎么着也得吃了饭再说。”又招呼着青竹帮忙烧火,让青兰去请母亲回来。一家子便忙活开来。 家里没什么招待客人的东西,青梅只好将姑姑给成哥儿的鸡蛋拿了两个出来,又去借了点面粉,烙了饼子。菜园子里有新出的豌豆尖,摘了一把,放了些猪油,烧了汤。 等到蔡氏回来时,青梅已经收拾妥当了。明春见了蔡氏脸上略带着笑意,也还算客气。 蔡氏和明春道:“青竹年纪小,多有不懂事的地方。她爹去得也早,我一个女人家,里外的事都要忙,疏于管教的地方,还请项家的各位亲戚帮忙教导照管下。” 明春含笑着说:“伯母这话好生见外。我们还只当夏妹妹因为挨打受了委屈,不肯回去呢。莫不是我们项家看轻了她不成。这日子一久,娘也很是担心,所以才遣了我过来接她。” 蔡氏听了话,有些感慨道:“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项家又帮衬了我们些银子,因为感激才将青竹送给你们家做小媳妇的。”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要是项家能将青竹像自家女儿般看待,她能像今天这个样子吧。不仅身上还带着伤,神智也不似以前那般清醒,连以前的事也想不起了,说来还是命苦。当母亲的对不起她,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做童养媳的地步。 蔡氏和明春拉家常的时候,青梅已经替青竹收拾了两件衣裳,又将自己一套半新旧的袄子给一同装上,青竹看见了忙道:“这是姐姐穿的,给我做什么。” 青梅道:“我觉得小了些,穿不了。你拿去吧,今年冬天冷得早,你也好添加。都是些旧东西,别嫌弃。” 青竹低了头说:“我怎么会嫌弃呢,是姐姐的一片好意。我也是个知好歹的人。” 青梅将一方手帕裹了些铜钱递到了青竹的手上,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个你拿着,横竖有用得上的地方。” 青竹摸出了是钱,连忙推让:“不,钱我就不拿了。家里的情况我清楚,姐姐哪里有什么闲钱呢。快留着吧。” 青梅笑道:“是我做的绣活儿娘帮忙卖了,后来给我的。积攒得不多,你在他们家有点体己也方便。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你自己可要好好的保重。有闲工夫我便去瞧你,可好?” 青竹被青梅的话语感动着,连忙与青梅拥抱住,一面流泪一面说:“大姐也要好好的,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呀。娘得指望着你,妹妹和弟弟也指望着你。好人有好报,我希望你一生都平平安安的,将来能得一个疼你爱你的丈夫。” 青梅脸一红,将青竹推开,也含着泪说:“好好的又说我干嘛。对了,我倒是有个主意。要是哪一天,你在项家的确过不下去了,他们不拿你当人看的话。我就和娘说去,索性退了这门亲事。不能耽误你一辈子。” 青竹点点头,心里却想,童养媳也能退婚么? 尽管不舍,尽管不情不愿,可青竹终究还是得跟着项明春去,用姑姑的话说,她已经不是夏家人了。以后的日子又会怎样的水生火热呢,青竹不知道。不过她想这也是一种历练吧,在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前的一种历练。 ------------ 第十四章 陌生 青竹在不得已为之的情况下,只得随项明春一道赶了牛车回项家去。对青竹来说项家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她在项家的处境同样是尴尬的。也不知该以何等心情来面对,不过青竹心里坚定了一点,不管日子怎样,她都要努力的活出个人样来,不被人给看轻了。要是项家人实在太欺负人,索性就自个儿跳出那个火坑。不就五十两银子么,迟早她会还上的。 明春见青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听夏家那个寡母说她脑袋受了刺激,可能会有些不大正常。心想莫非项家还有一个脑子有病的姑娘做儿媳不成。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春倒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因此道:“你回去好好的给娘认个错,之前的事也就算了。当然明霞也不对,娘也教训过她了。” 之前是为何事而挨打,最后致使青竹跑回娘家的。夏家人自然不清楚,无论青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因此只好说:“实话和大姐说吧,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明春有些诧异的看着青竹,又见她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很有些不解,突然想起那天明霞推了青竹一把,后来青竹撞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枣树,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引起的,夏家寡母所说的有些不正常。 明春仔细的瞧了青竹半晌,又偏过头说:“当真不记得了么?” 青竹点点头,在这之前的事她怎么知道,那时候她还是于秋,不是夏青竹呀。青竹见明春不算太难于接近,心想以后在项家还得拉拢这个大姑子的关系,对自己或许没什么坏处。 明春像是轻叹了一声,又和青竹说:“要是没别的大病倒还好办,家里的情况可以再熟悉。”就再没别的话了,也没关心过青竹以前的伤势如何,更没查看过她腿上的伤疤带着空间去修行最新章节。 经过半日的颠簸,车子总算是缓缓的停了下来。明春率先跳下了车,哆嗦着便进了院子。青竹提了一个干瘪的包袱,迈着小步缓缓的跟在后面。 她抬头看了眼跟前碎石和了黄泥垒砌的围墙,足有两人来高。那扇黑漆的大门已经掉了不少的漆色,看上去有些斑驳。房屋貌似还不少,比起夏家那四间半来宽阔了许多。 青竹没有再迟疑,迈开了步子踏进了项家的大门。一进院门,便看见一棵枣树下栓着一条大黄狗。青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上前。不过黄狗一个劲的朝青竹摇尾巴,看似很高兴。青竹的怯意也就减少了几分。 左面的空地上是开垦出来的一大片菜地。正面三间房屋,左手边两间,右手边有三间屋子。整整齐齐的一色青瓦房,正面的堂屋房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青竹不知明春去了哪间屋里。自己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 直到明春拿了针线出来,见青竹还愣在那里,明春瘪了瘪嘴说:“你不进屋去把东西放着吗,明霞跟着娘和大嫂去赶集了,恐怕还要一会儿才回来。你怕什么,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青竹喔了一声,提着自己干瘪的包袱,走进了右面的一间屋子,那是明春、明霞两姐妹住的屋子,自从青竹进门以后,便和两姐妹打挤睡在一张大床上。青竹打量了下这间屋子,光线不太明亮,一扇木栅栏似的小窗户在西面的墙上。当中的地上放着一架柳木大床,悬着打着三四个补丁的青纱帐子。帐顶上有一层明显的灰尘。当地有一四门大柜,堆放着两姐妹的衣服和些被褥之类,也有属于青竹的东西。不过只有两双鞋子,和两三套粗陋的衣裳。 自从踏进这个院门起,青竹明显的感受到一种压迫感,这是怎样的人家。或许她身上的伤就能明显的给出一个结论,将来要如何立足,青竹觉得烦躁。还有那个始终未曾谋面的小丈夫,又是怎样的人呢。据说刚满十岁,不就还是小屁孩一个,吃饭穿衣都还要人催促着吗,自己还能指望这样一个小屁孩做些什么呢。青竹想到,自己虽然顶着一个不过八岁的身子,但好歹也有一个成人的心态,实在没法将一个才十岁的臭屁小男生,当成自己的丈夫。 青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床上有三只枕头。一头摆着一对一模一样的,黑色的布枕头里面装着的是稻壳,上面绑着一块大红色的绣花枕巾。一头摆着只破旧的小枕头,绑着块葱绿色的枕巾,看上去已经黑乎乎的了,想来便是自己的吧。青竹将包袱就势放在了枕边,想起临走前大姐偷偷给自己的钱,也不知是多少的数,便将那块手绢包裹着的,掏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亮,埋头认真的数了起来。 一共二十四枚铜钱,青竹想,这笔钱到底能做些什么呢。那天和蔡氏一道去镇上,连二十个鸡蛋也买不了,一匹布的钱也不够。顶多能买一斤肉,酱油醋是够了。青竹暗发狠心,总会有那么一天,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多存点钱,最好是存够了五十两,让项家退了婚,离开这个鬼地方。 从二十文到五十两,这可是笔遥远的数目。青竹叹了口气,前途漫漫,着实不容易呀。这样靠田地吃饭的农家,身无长项,又没人帮衬有些,上哪里去弄一笔钱呢。正在发愁时,明春突然一头走了来,青竹听见脚步声,赶紧就着手帕包好了钱,往枕下一塞。讪讪的站起身来。 明春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便和青竹道:“今天娘带着大嫂去观音山求签了,一会儿别乱说话。当心惹恼了大嫂,你也没什么好处。晚饭还是我和你一道做吧。” 青竹连忙应了个是。明春便又转身出去了。青竹想着青竹交代的事,在家的时候蔡氏和青梅帮着自己补习的一些关于项家的情况。家里除了公公婆婆以外,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项少东,娶的是隔壁镇上的一户林姓人家的妻子。进门两年,这里才有四个月的身孕。次子项少南,便是青竹那未曾谋面的小丈夫,在村上的学堂里念书。两个女儿,一个明春,一个明霞。 又想到明春让自己做晚饭,便没有推脱的理由。连忙走出房门,她还得问问家里有什么可下锅的。 ------------ 第十五章 白氏 青竹正在灶上忙碌的时候,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青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不解下围裙,便要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大嫂林翠枝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的就回自己屋里去了。婆婆白氏正和明春说着话。明霞一趟便跑进了她和明春的屋子。 白氏一回头就看见了青竹站在门口,青竹嘴唇掀了掀,喊了句:“娘!” 白氏的反应显然有些惊奇,喃喃的说了句:“今天是转性了么。”手上提着的东西明春已经接了过去。平时青竹都称自己为大伯娘,今天突然叫了声娘,顿时一身的不自在。 明春小声的在白氏耳边低语了两句。 白氏听后又看了青竹两眼,只说:“这笔买卖是做亏了。” 青竹分明看见了,也听见了白氏的话,便知道明春肯定没有说自己什么好话。只好装作不知道,转身继续忙碌去。 且说林翠枝回到屋里暗自的哭泣,想到婆婆白氏刚才那脸色便一肚子的委屈。原本有四个月的身子了,都说前三个月怕滑胎,得好好的养着身子,她已经三个月没出过远门。这里满了四个月,婆婆欢欢喜喜的和她说,要出去走走才好。又说要去观音山的庙里求神保佑,庙里有一算命的,说她这肚里装的是个女儿。白氏当时就把翠枝给晾在了一旁,自己一人往山下冲。到了镇上找了医馆给林氏把脉,那大夫也说是个女胎,婆婆的脸色就越发的不好。 翠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想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孩子,之前一年多,婆婆总是疑心她身子有病,怕不能生育,好不容易有了,难道就因为是个女胎而不要了不成?翠枝心里委屈,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阵子方觉得好了些。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这儿媳妇太不好当了。要是她以后生不出儿子来,莫非项家还要将她赶出去不成?才有过这个念头时,翠枝暗骂道: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说不定这一胎就是个儿子,那算命的算不准,大夫也未必就把对了脉。 想到这里,翠枝顿时又安心了些。 且说白氏和明春说了几句话后,便回自己屋里去了。明春一头走进了灶房,见青竹将菜已切好,正等着要生火。明春道:“爹爹、大哥还没回来,二弟也还在学堂里。你这么早就做出来,他们回来不是就只有吃冷菜冷饭么。” 青竹依言只好停下了手中的事。又听见明春道:“往日里你不都是称娘为大伯娘的吗,今儿怎么叫起娘来呢?” “是吗?”青竹以为自己算是他家的媳妇了,跟着喊一声娘不会错,没曾想到还未改口,只好道:“我会改过来的贵女女配求上位最新章节。” 明春见她有些木木的表情便有些不喜欢,心里想的是,二弟如今在学里念书,将来中个秀才,再中个举,说不定就能出来当官了,以夏家现在这样的处境,再加上青竹的脑子不大好。以后能帮二弟料理后院,主持中馈吗?当年父母做这个决断着实的早了些。心想只怕以后还要耽误了二弟。 明春索性不再理会青竹,走出了灶房,却突然见明霞穿着一件她从来没见过的衣裳站在屋檐下。明霞看见了明春,立马就跑来展示她的新衣服:“大姐,你说这衣服好不好看?” 明春一看是件半旧的葱黄底红点子的斜襟短袄,不像是新做的,便疑心是不是青竹从娘家带来的,因为明霞穿在身上明显的衣袖要长出一截来。 明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向明春卖弄着她身上的衣裳。明春怕青竹看见了,又要和明霞争吵,便要将明霞往屋里拉,又劝说着她快脱下来。 明霞却执拗道:“不,这衣服现在是我的了,我就要穿着它。大姐管不着,我去给娘看看,还要给大嫂看。” 明春喝了一声:“之前的事还出得少了不成?” 青竹听见她们两姐妹的争吵声,连忙走了出来,分明看见明霞身上那件早起青梅给她包上的衣裳,不由得怒火涌了上来。大步上前,质问着明霞:“我的衣服,为何你要穿在身上?” 明霞打从心眼里不喜欢青竹,虽然比青竹要矮上半头,不过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青竹,再说这是她家,青竹一个外人凭什么在她家指手画脚的,还要和她抢东西。明霞扬着脸说:“是你的东西,你把它喊答应就是你的。” 青竹没想到遇上这样无理刁钻的丫头,心想是不可能说服她将衣服脱下来了。突然想起她放在枕下的钱,不知在不在。连忙跑回屋子,伸手在枕下一掏,幸好还在。青竹不敢再把钱藏在枕下,连忙放回了身上。见自己包袱里的东西被明霞东一件西一件的,翻得满床都是。青竹想,这好歹也是青梅的一片心意,原本是给自己的,明霞为何要占了去。 青竹气不过,便要找明霞将衣服讨回来。 才走出房门,却见白氏坐在堂屋里,明霞在跟前奉承。 白氏见了明霞身上的衣服,少不得要问:“哪里来的,一点也不合身,快给脱了。” 明霞却不依不饶:“我喜欢它,就要穿着,娘管不着。” 白氏摸了摸明霞有些稀疏枯黄的头发说:“你要是喜欢你就穿着吧。”她又想起大儿媳来,自从回来以后,见她躲在屋里一直没出来,便低声和明霞说道:“你去瞧瞧你大嫂,看看她在做什么。” 明霞便要去隔壁屋子,却见青竹一头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拦住了明霞的去路。 青竹抬头和白氏道:“大伯娘,这是家里大姐给我的衣裳,妹妹穿着也不合适,我还是给拿回去吧。” 白氏正眼也不瞧青竹,淡淡的说道:“一件衣裳而已,值个什么事呢。明霞既然看上了,你就给她吧。” 青竹气结,见那件袄儿空荡荡的挂在明霞身上,一点也不合体,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就这么给夺了去,很不服气,便和白氏理论:“虽然只是件衣裳,在大伯娘眼里不值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姐妹间的情分。我自己的东西,想来也有权利如何处置。” 白氏听见青竹这番言论有些恼意,冷眼瞧了青竹一眼,心想经日不见,怎么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还说她脑子不好,看来好得很。这语气,这做派,看样子项家是要轮到她手上决议了吗,只怕还不成呢。 ------------ 第十六章 项少南(500加更) 白氏先不管青竹而是和明霞说:“你去吧。” 明霞欢欢喜喜的去大嫂屋子了,将青竹晾在了那里。 白氏这才斜睨了青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听你刚才那话好像有什么大道理,我也不问你了。不过你有句话是说对了,不过是件不值钱的衣裳。明霞喜欢,就给了她,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别忘了,你们夏家可是使了我们项家五十两银子呢。” 青竹闻言咬咬牙,心想白氏护女儿未免护得有些过头了,左右不过是件衣裳,凭什么她的东西要别人来处置。青竹心里气不过,知道多说无益,因此便退了出去。 明春倚在房门前纳着鞋垫,也不瞧青竹。此刻项永柱和项少东回来了。白氏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便走出了屋子:“哟,今天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项少东含笑着说:“恰巧在半路上遇见的。”永柱在村上一瓦窑帮忙,少东则在镇上给人做伙计。 青竹知道该要忙碌晚饭的事了,明春也收拾了下便来帮忙。 林翠枝见丈夫回来了,少不得要和他絮叨几句。少东还算心疼人,进屋就问:“今天怎样,昨夜不是说今天要去镇上找大夫给瞧瞧吗,可还好?” 翠枝满是心酸的说:“好什么好,你没看见你娘那脸色,我活脱脱的就成了项家的罪人。这才热乎了几天呢。” 项少东便以为是肚里的孩子不好,也跟着紧张起来。翠枝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说我这一胎是个女儿,我怎么的就成了项家的罪人呢?” 少东安慰了一阵子,又说:“自从你怀了孩子,就疑心重。快别多想了,今天我可是忙活了一整天,想要好好的歇歇。”身子便往后一仰,就在床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翠枝见丈夫一回家就知道倒头便睡,不由得发火,狠狠的推了推少东的身子,一头就出去了。 青竹跟着明春在灶房里忙碌,白氏和永柱屋里不知嘀咕些什么。明霞则坐在门口等她二哥回来。 项少南披了一身的霞光,他推开了院门,树下栓着的黄狗连忙向她摇着尾巴,呜呜的叫了两声。项少南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见明霞跑了来,一个劲的喊着二哥。 少南见明霞穿着一件又长又大的袄儿,心想这妹妹怎么就爱穿别人的衣裳。他也不过问,只拍了拍妹妹的脸便要回屋去。才走到院子中央,却听见灶房里大姐和谁正说话呢,少南扭头问着明霞:“姓夏的回来呢?” 明霞点点头,便要去拉扯少南身上背的那个布袋子,少南紧紧的护着不让,又训责她:“干嘛每天都要翻我书包里的东西,我可没藏什么?” “给我看看不行吗,前儿你不是还装了两个鸟蛋吗带着空间去修行全文阅读。”明霞硬要去翻弄,哪知却惹火了少南:“放开,少来动我的东西!” 明霞等她二哥等了半天,哪知等到了却是一顿骂,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少南趁机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里去了。 明霞的哭声越来越大,明春忙出门来看,后来惊动了永柱夫妇。 “嚎什么嚎,一整天就你事多。”永柱劳累了一天,听见哭声不免有些心烦。 明霞揉揉眼说:“二哥书包里藏着东西不给我看。” 永柱便想起少南的调皮捣蛋来,握拳就走进了少南的屋子。 “一家子人就供你读书,你成天就知道和那群野孩子鬼混,要不想学,干脆就别去了。和我一道帮人烧瓦去。”永柱可没什么好话。 少南一怔,见父亲怒气腾腾的样子,便知道明霞在跟前没说什么好话。也不替自己辩解,一手将桌上的布袋子抓过,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只见纸张书本落了一地,并没什么可疑的东西。憋胀着脸,仰着头,似在无声的抗议。 永柱本来想要教训儿子几句,却见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好斥责了两句:“要念书就好好的念,别学那些没用的。” 明霞还只是哭,白氏劝了半天,声音还是没止住。永柱走了来,将白氏拉开道:“你就惯着她吧。” 渐渐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明春和青竹两人也做好了晚饭。翠枝出来帮着摆放桌椅,少东被明霞的哭闹声早就吵醒了。 这里饭菜已经上桌,却不见少南过来。白氏便让青竹去看看。 青竹心里犯着嘀咕,她还没见过少南一面,如何开口呢。白氏的话她不得不依,出了堂屋,见少南的屋子还亮着灯火。 青竹迟疑了下,便向着那光亮的地方走了去。却只站在门口并不进屋。 “大伯娘叫你吃饭了。”青竹音量不低,只要他项少南不是聋子,就应该听见了。 青竹眼见着的情景,却是昏暗的灯火中,地上趴了个小小的人,正在一心一意的找着刚才散落的书本。 青竹也不走,就呆在门口,她倒要看看这个未来的丈夫究竟是何方神圣。直到少南将地上的纸页全部捡了起来,拍了拍灰尘,往桌上一放,拿了布袋子压住。回头见青竹还站在门口,语气颇冷淡的说:“就说我不饿,不吃了。” 青竹暗骂,还真是少爷的脾气。不想吃饭干嘛不早早的吱个声呢,让自己白等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见项少南。在昏暗的灯火下,看不清他身上布袍子的颜色,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生得瘦瘦小小的,皮肤黑黑的,高高的额头,乌黑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长得不算太丑,也不算漂亮。四肢健全,没有缺胳膊少腿。不过心里实在适应不了要将跟前这个臭屁孩当成未来的丈夫,打从心眼里抗拒。听见他说不吃,转身便走开了。 项少南带上了房门,自己研墨,开始在临字。这个家,他的心性比别人都高,也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所以才会苦苦央求了爹娘让他去村里的学堂念书,只希望有一天能有个好前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做学问,不过他认真起来,倒是一丝不苟。 ……………………………… 多谢大家的支持,今日二更依旧是晚上7点半。 ------------ 第十七章 欺辱 少东的屋子里还有些光亮,从木窗透出来几丝晕黄的光线,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却很分明。 项少东一身的疲惫,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翠枝坐在小桌前正给少东补鞋。顶针不大好使,鞋底又硬,费力的戳了几针下去,指头顿时有些酸麻使不上力,翠枝头也不抬,低声和少东道:“我看,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分家吧。” 睡在床上的少东默不作声。翠枝想,难道这么快就睡着了不成?不由得抬头看了少东一眼,却见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帐顶正出神呢。 “适才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呀?”翠枝有些埋怨。 项少东翻了次身,面朝里躺着,鼻音浑浊道:“再有几个月你就要生了,偏得这时候说要分家。这月子里谁照顾你,谁帮你看孩子。娘听见了不又得生气。” 翠枝想早些分出去也是因为婆婆白氏的关系,这长媳不好当,翠枝一肚子的苦水还没处吐呢。听见了丈夫的话,翠枝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又道:“总不能这样混着过一辈子吧。” 项少东打了个呵欠,含混不清道:“你再忍忍吧,再过两三年。日子稍微好过一点,我也有些积蓄了,以后我们搬到镇上去。到时候自己存点本钱,开个铺子。就算是成立了。” 翠枝觉得丈夫说得好听,可要等到那一天,还不知何年月,又想抱怨几句,却听得少东说:“你还不来睡么,这被窝着实的冷,我一人怎么睡都暖不过来。” 翠枝听说便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屋子里渐渐就没任何声音了。 明霞还缠着明春给自己讲睡前故事,明春被聒噪不过,只好信口胡诌了个。明霞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听着,后来却不依了:“大姐不好,这个故事你以前说过,上次可不是这么讲的。” 姐妹俩正打闹着,青竹显然是被孤立的那个。她在想家里还有一间空闲的屋子,只放了些屯粮的家什,虽然狭小低矮,采光更不好,但也强过了这里三人挤一床,且还有一位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讨厌鬼。 明春显然没有那个精力和明霞胡闹了,赶了大半天的牛车她也困了,瞥了眼青竹,见她在灯下不知发什么呆别叫我娘子gl。心想果然还是脑子不好使,这样蠢笨愚拙的人也配与少南做媳妇么?只怕以后给当丫鬟还不够呢。明春并不理会青竹,将被褥拉到了头顶,又催促着明霞快睡觉。 等到青竹上床睡觉时,留给她的空余位置不多,被子只够盖半边身子,还有半边只能冻在寒风里。青竹用力的拉了拉,对面的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过了没多久便传来了高高低低的呼噜声。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对这间屋子又不算很熟悉。夏青竹第一次感受到了凄凉的滋味,心想这一家人就没一个心疼人的好人。心中一委屈,顿时一行热泪就滑落到了枕头上。心想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捱下去。 后来青竹只好将带来的两件还算厚实的衣裳,全部裹在身上,希望不会被冻感冒,又计议着无论如何她也要搬出这间屋子。 睡到听见鸡鸣时,青竹再也没半点的睡意,与其说是被鸡鸣声给吵醒的,还不如说是给冻醒的。身子已经有一大半露在外面了,里外穿了好几层,可依旧挡不住这寒冬里的天气。 她摸索着坐起身子来,见外面依旧是漆黑的一片。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呢,青竹不免有些胆怯,心想还是再躺一会儿吧,再怎么着也得熬到天亮。 才眯上眼睛没过多久,突然听见有人在喊她:“青竹!青竹!” 青竹支吾了一声,身上没多少力气。心想着能多睡会儿是一会儿,只听得那音量又提高了好几度,似有恼意:“睡死了不成,还不快起来,没听见牛叫吗?” 青竹一个激灵这才猛然醒了,方才明白这是白氏的声音,要让她去喂牛。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地穿鞋。那一头睡得正香的一对姐妹一点动静也没有。 青竹摸黑开了门,被迎面的冷风一吹,差点没给吹倒。蜷缩着身子,跺了跺脚。见天色有些微微亮。 堂屋的门已经开了半扇,不过青竹有些害怕,不敢过去。又听见项永柱和白氏的说话声。青竹赶紧到草垛边抱了些干稻草到牲口圈里给牛喂食。 老黄牛哞哞的叫了两声。 青竹本来就没睡醒,哪知被冷风一吹,反而要清醒几分了,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青竹心想,看样子一家子的早饭是自己全包了,这哪里是童养媳,分明比丫鬟过得还命苦。 因此便要去开了灶房的门准备生火。哪知和一人撞了个满怀。青竹连忙退了几步,依稀见是项少南。青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这个小男孩的存在让青竹觉得很尴尬。还未等她叫出口时,少南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已经回自己房里了。 几乎是强撑着,伺候了一家子的早饭。永柱依旧去村里的窑上帮忙烧瓦,少东去镇上做活计。少南去学堂了。家里顿时就只剩下几个娘们儿看屋。 明春带着明霞也出门了,白氏在菜地里忙活。林翠枝则没出门。 青竹回到屋里,见昨日明霞夺过去的袄儿,此刻已经掉到床架子后面去了,要不是她寻手帕根本就看不见。好不容易翻了出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青竹见了此衣,不由得便想起青梅来。 青梅同样是穷人家的孩子,又正是打扮的时候,一件稍微鲜艳的衣服,她自己舍不得穿,特意送给了自己。为的就是姐妹间的一片情意,可这份情意到底让青竹给辜负了。 青竹想想自己还是于秋的时候,哪里肯受什么委屈呢,没曾想到现在沦落到连自己的衣裳也保护不了的地步。虽然衣裳事小,可就任由项家人踩在自己头上的,以后更没处说立足的话。 青竹越想越气,抬头看时,只见桌上有一把剪刀摆在那里,很是刺眼。当时也不知如何想的,青竹拿了剪刀来,几下子便将一件半旧的葱黄红点子的袄儿给绞开了好大的一个洞。 ------------ 第十八章 风波 明霞欢欢喜喜的和明春一道回来了,此刻青竹已经端了衣服到河边去洗。 明霞缠着白氏说了一阵子话,明春道:“这个妹妹还是只知道淘气。我看你以后嫁了人怎么办。” 明霞立马在脸上比划着:“大姐说到嫁人来,怎么就这么喜欢呢。我知道了,一定是想立马嫁到马家去。” 明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便向白氏告饶:“娘你听听,明霞口中可曾有什么好话。” 白氏略一笑,便对明霞说:“别一天到晚的乱跑,你要是肯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让你大姐教你做做针线,不是很好么?” 明霞哪里有片刻安静的功夫,一溜烟的跑回了屋里。没多时,却听见明霞大喊了一声,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明春正帮着给菜园子锄草,白氏在一旁挖地,突然见明霞如此惊慌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呢,莫非踩着老鼠了不成?” 明霞赫然将青竹剪得稀烂的袄儿向白氏跟前一扬:“娘,你快看,是不是被老鼠给咬了,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明春觉得有些蹊跷,将衣服拿来细细看了,有些疑惑的和白氏说:“老鼠怎么会咬得这样厉害,一定是谁给糟蹋成这样。” 白氏心想好端端的一件衣裳,没曾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不用说她也知道是谁干的,又见明霞在一旁哭闹着,白氏甚是烦心:“你穿不了,又不是你的衣裳。有什么好嚎的。” 明春冷笑了声:“有句古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真是这个理。没曾想到这个姓夏的丫头,如今倒长了本事。” 白氏不由得怒火中烧:“她还能怎么着,想要翻天不成。可别忘了,这是在项家,还轮不到她一个姓夏的人在这里耍泼。小小的年纪,我就不信治不了她。这样糟践东西,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里正不可开交的时候,青竹提了一桶刚洗好的衣服回来了,才进院门,明霞就一头撞了去。青竹好在有预备,并不曾将她撞倒。明霞又去撕扯青竹的衣服,一面唾骂:“干嘛要动我的东西,它遭你惹你呢。娘说你这样糟践东西,当心天谴。” 青竹只顾着手里的活,不想去理会明霞网王之女王的弟控史。再说她剪掉的只是自己的衣服,又与明霞何干。白氏站在菜地里发话了:“看看你都干的什么好事,我不过说了句给明霞。你就不顺心,如今拿那不会开口的东西来出气。我知道,你这是想给我脸色看。” 青竹依旧不搭话,只顾着晾晒衣裳。明霞伸手将晾衣杆顿时给拨弄到地上,才洗好的衣裳立马就沾上了灰尘,不洗第二遍是不行了。青竹乘势推搡了明霞一把,明霞的力气可不小,也还击了过去,两人纠缠成一团,不可开交。 明春见状,害怕妹妹受苦,便对白氏说:“我去劝开吧,别又闹出什么。这才消停了几天。” 白氏二话不说提着锄头便上去了,一把将明霞拉开不曾想白氏手里的锄头竟然碰着了青竹,白氏一个没瞧见,青竹避闪不及,额头上顿时被锄头划出一条口子,鲜血就跟着淌了下来。 此番情形倒将院子里的人给唬住了,翠枝本在屋里做针线来着,听见外面的吵闹声,只当是平常青竹和明霞的争吵,没曾想到后面越闹越大。她携了针线出来看,却见青竹捂着额头蹲到了地上。白氏也怔住了,心想怎么就将她给弄伤了。明春也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明霞早就瞎傻了眼,再也不哭闹,紧紧的躲在白氏身后。 不多时,只见青竹满脸都是血。青竹只蹲在那里,一声不吭,也不叫疼。 翠枝见状,心想这还了得。连忙上前去拉青竹,又道:“流了这么多血,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便将青竹拉到堂屋去了。 白氏有些心想,她不过是想甩青竹一耳光,给她点颜色瞧瞧,没曾想到竟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上次的事才刚完,看来这个家还真不消停。心想这回青竹肯定又会跑回夏家去住了,她也没那个心情管,只怕这样家里还要清静一些,省得天天听见她和明霞闹。 明春慌慌忙忙的跑去将村头一个经常挖草药去卖,略懂些医理的人请了来看,那人看了看青竹的伤口,只说没多大碍,只包扎了下,渐渐的止住了血。 翠枝自从怀孕以后,心肠就变得软了许多。见青竹此番光景,有些让人心疼,将自己的床让出来让青竹好好的休息一阵。 或许是流了许多血,加上身上一早起来,染了点寒凉,身子便有些受不住,她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没有半点力气,有些虚软道:“大嫂,知道你怜惜我。我很感激你,还得麻烦大嫂和大伯娘说一句,让我住那间小屋去吧。” 翠枝低头想了一回:“也是,你和明霞两个哪天不打闹呢,可别再出什么事。只是家里哪还有什么床,你一人睡在那里只怕不放心。” 青竹道:“没什么要紧的。求大嫂和大伯娘说去吧。今天的事原本我也有些不对,闹得这样厉害,终究受罪的还是自己。” 翠枝沉默了一回,又对青竹一笑:“我知道了,你安心睡会儿吧。” 关于衣裳的事件,就在青竹受伤的情况下草草收场了。最后那件破掉无法再穿的袄儿,白氏说给翠枝肚里未出世的孩子做尿布。 青竹也终于如愿以偿,她可以睡在小屋里,不用和那两姐妹挤在一架床上了。虽然这里的环境很糟,能睡觉的地方就是一些用土砖搭起来的一个台子,上面铺了些稻草,放了一床苇席。还是青竹自己动手收拾的。翠枝有些看不过去,主动抱了两床旧被褥来给青竹用。 总算是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青竹已经很满意了。她知道后面的路更不好走,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的活下去,努力的活出个人样来。做不了枝头上绚丽的花朵,做一株野草也好,不管在怎样的环境下也能毅然生存下去。 经过这么一场吵闹后,青竹的话语显得更少了。一人默默的做事,对于明霞也两耳不闻。白氏心想,但愿就这么消停吧。要是再闹出什么来,夏家的这个丫头她可不敢再养了,小小的年纪就成了泼妇,只怕邻里之间要笑话。 ------------ 第十九章 陈世美 几日之后,青竹额上的伤口便结成了一道深色的疤痕。足足的有两指长。看上去有些触目。 青竹自己绞了刘海将伤疤遮住,从外表看去已经看不出什么来。 自从那天明霞见到青竹满脸是血,却不嚷一声疼之后。明霞心里突然对青竹多了一丝惧怕,因此见了青竹总是躲得远远的。 青竹也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攒够了五十两银子,便让项家退了这门亲事,还自己一个自由。夏家虽然日子过得更艰难一些,但好在娘亲姐爱,妹妹和弟弟也还不错,省得在这里受闲气。 青竹将那日和母亲一道去庙里求的签,拿了出来,上面的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都是好话,但今后的命运会和这个有关吗? 青竹正在发怔的时候,翠枝一头走了来:“家里人都上哪里去呢?” 青竹忙起身呼之大嫂,听见问话便又答道:“大伯娘带着两个女儿不是说去给顾家帮忙了么。” 翠枝便在一张小杌子上坐下,看来是要和青竹说会儿话。又见这间屋子光线太暗了,青竹自己砌了个床,其实都不能称之为床。心想这眼见着越来越冷,她一个人睡在这屋里,这个冬天如何熬得下去。倘或冻坏了,不又是一堆事么。 “我见这墙上都是些缝隙,到了晚上一定也灌风吧。” 青竹道:“只要裹紧了被子睡,其实倒还好。”青竹看了看翠枝的肚皮,依旧不怎么显,便笑说:“大嫂如今是两重身子的人,还真是不易。想要吃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大嫂弄去。” 翠枝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只是家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倘或有,你若是偷偷煮了来,让娘知道了,你岂不是又要挨一顿骂。才查出来肚里添了孩子时,她倒是喜欢了一阵子,逢人就说她终于要有孙子了。可去算了一卦,又让大夫给把过脉时,你不是也看见了么,如今连问也不大问。” 终究还是因为肚里是女儿的事,青竹笑了笑,柔声劝道:“大嫂也想开一些,孩子还没出来,谁就敢断定是男还是女。”青竹想,又没b超可验,把脉可知性别这回事,她也是半信半疑。 翠枝轻叹了一声:“现在我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了,不过也就只能安慰几个月。迟早有一天会面对现实。”翠枝说着,便拿出些碎布头来,对青竹道:“妹妹若没什么事,不如帮我粘几双鞋面吧。还有一堆的针线上的事要做。你看家里现在又有几个肯帮我武临九霄。明春现在做的那双鞋子从入冬便开始做,现在连鞋底还没做好,我也不指望她了。” 青竹想,自己哪里会做这些,但翠枝帮了自己不少忙,如今又找上门来,也不好推辞,便道:“我也不大会弄这些,若是做得不好,还请大嫂包涵。” 翠枝笑了笑:“这有什么,有人肯帮我,我已经是求之不得,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青竹点点头。她将那些零碎的布头都收拾在一起,又一面和翠枝道:“不知大哥在镇上都做些什么呢?” 翠枝道:“他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在别人的铺子上做个跑堂的伙计,能挣点小钱填补下家用罢了。不过他的心倒不小,还想以后能自己出来做掌柜。妹妹你听听,这可是件容易的事?” 青竹赞许道:“大哥还真是有远见。只要自己肯吃苦,有眼光,有本钱,做什么不成呢。不过缺的是个时机吧。” 翠枝也笑了,她见青竹也还是个孩子的模样,没想到说出的话和大人无异,小小的年纪倒有些见识,心里倒生出几丝佩服来,又笑道:“妹妹这话说得倒是,只是现在缺的就是本钱。再有你大哥人实诚,我看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青竹心里倒萌生了个想法,要是真等到了大哥自己开铺子的那一天,不如她也投些钱,入点股什么的。大嫂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在大哥跟前提几句,说不定就成了。 翠枝又夸赞着青竹:“妹妹暂且忍几年,等小叔子学业有成,以后中了状元,难道还没妹妹的好日子不成?” 青竹冷笑了句:“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样,万一我成了秦香莲,他成了陈世美,谁又说得清。”青竹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丝毫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项少南。 因为今天先生家里有事,散学早。项少南便早早的回来了,哪知家里别人都不在,才要回自己屋里,却听见妯娌俩在这里闲话,偏巧不巧的,正好听见青竹说什么秦香莲,陈世美的话。顿时便拉下了脸,一声不吭,他到要听听从这个臭丫头嘴里还能跑出什么话来。 青竹突然见少南站在那里,讪讪的道:“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我也没听见。” 少南哼了句:“你放心好了,我中不了状元,也成了不陈世美,你也不姓秦。” 青竹心想他都听了去,也不好辩解。倒是翠枝起身道:“坐了半天,我那里还有事呢。妹妹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青竹答应了声,翠枝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项少南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的钱一样。青竹见他又摆出少爷的架子来,心里就有些抵触,原本她对这个所谓的丈夫就没半点的好感。 项少南便道:“我饿了。”意思是让青竹立马给他做饭吃。 青竹知道少南拿她当丫鬟使,也不恼,便道:“好,我立马去给你做饭。”青竹略收拾了下东西便去下厨。 项少南打量了下青竹住的这间屋子,除了垒砌的土炕,还摆了些装粮食的农具,似乎已经不剩下什么空间。心想她一人睡在这屋里竟不害怕。 青竹给少南蒸了两只红薯,当她将红薯端到少南屋里时,见他正埋头习字。 “你放这里吧。”少南头也没抬,闻见了红薯的香气,伸手便去拿,哪知烫得厉害,立马又缩了回去。抬头看时,却见青竹还站在跟前,正盯着自己写的字看呢,少南突然有些不自在,便道:“你下去吧。” 青竹只在跟前站了一会儿,知道少南嫌弃她,拿她当丫鬟,青竹却不怎么在意,扭头便出去了。 ------------ 第二十章 嘲笑 自从麦子下了地,冬日里的农活就少了下来。 项永柱在村头的烧瓦窑的地方卖点苦力,也能挣两个糊口的钱。白氏带着一双女儿照顾着家里,翠枝在家养胎,倒还算相安无事。不过每日照顾家里一头黄牛的事,自然就落到了青竹身上,放牛,割草料的事自然也是她全包了。 午后,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不知晚上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白氏和青竹说:“你去割些草回来吧,要是赶上下几天雨,只怕那些草料还不够。” 青竹二话不说,便背起了竹篓,带上了镰刀,说了句我出去了,便走了。对于青竹最近的异常听话,白氏确实挑不出什么刺儿来,若说拿青竹当自家的媳妇,白氏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 明春和明霞在屋里不知为个什么,又争吵了起来。白氏连忙踢开了那扇门,见姐妹俩争得面红耳赤,白氏训斥道:“你们还只是淘气吧。”又对明春说:“都有了婆婆家,是大姑娘了还跟着明霞一道胡闹,家里的活一大堆,也不知道去寻了事做。” 明春被母亲训斥显得有些羞怯,两颊带赤的望着母亲。明霞则在一旁说:“娘,你就让大姐陪我玩会儿吧。什么事你让青竹去做不就好了么。” “你们就懒吧,迟早嫁了人,婆家的人嫌弃,我可管不着。”白氏扔下这句话后气腾腾的便走开了。 明霞拉了拉明春的衣裳,笑说道:“大姐,别听娘念叨,刚才那话你再学给我听听,可真有意思。” 明春推开了明霞的手,并不怎么理会,连忙跟上了白氏,急忙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娘说一声就好。” 青竹背了竹篓出了家门,由于是寒冬季节,青草有限,寻了半日也只有不到半篓的样子。青竹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住在他们后面院子的章家小媳妇,韩露走了来,这位小媳妇和青竹差不多的命运,同样是童养媳。不过看上去身子似乎比青竹要结实一些。 韩露见着了青竹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项姐姐。” 青竹见过这个小女孩两次,倒有些印象,连忙招呼道:“章家妹妹也出来割草吗?” 韩露伸伸懒腰说:“可不是,这样的季节还真不好干活呀。外面风大,才吹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对了,我听说项姐姐受了伤,可都好呢?” 青竹将刘海掀开给韩露看,韩露见青竹额上的疤痕赫然吓了一跳,忙道:“一定流了不少的血吧重生之股动人生。” “还好,也不疼了。” 韩露心疼说:“可别破了相。” 青竹并不怎么在意:“应该没那么严重。” “我还以为项姐姐回娘家去呢,不过你们项家也着实手狠了些。那个小丫头还欺负你吗?”韩露记得项家的小丫头不讨人喜欢,最是个惹事的人。 青竹自嘲道:“自从留下了这个口子,倒像是枚勋章,现在连话也不敢和我说了。” 韩露赞许道:“我倒佩服项姐姐的这份勇气。不过我们做小媳妇的,命运都差不多。熬过这几年,可能也就要好些了。” 青竹感同身受,又对韩露一笑:“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是这个道理了。我姓夏,叫夏青竹。章家妹妹称我青竹便是。” 韩露也赶着自报家门:“娘家姓韩,正好是寒露那天出生的,所以小名就是韩露二字。不过自从到了章家以后,没有人这么喊过我呢。” 韩露与青竹命运相当,她的小丈夫章谷雨到底也不算个什么出色的人,比韩露略大一点,成天脏兮兮的,什么事也不做。脾气又暴躁。青竹这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比起韩露来,似乎要稍微好一些。虽然不知未来怎样,但项少南还算个上进的人,也肯读书,说不定还真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 “我想着到了春天暖和了,青草也多了,便去买几只兔子来养。”韩露谋划着。 青竹听了韩露的话,顿时豁然开朗,是了,她也可以从养兔子开始,得加紧攒钱了,因此连忙和韩露道:“韩妹妹要买兔子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正愁养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幸亏韩妹妹这话提醒了我。” 韩露笑道:“这个容易。再说我也还没本钱,还不知道这笔钱何处去筹。” 青竹心想自己那二十几文钱,还是青梅姐姐偷偷塞给自己的。再也没有多余的部分,若是能稍微活动一点,她便借钱给韩露了。 姐妹俩是同时回家的,回去的时候两人的背篓里已经有大半的草了。 才回到家,就立马下起雨来。青竹庆幸自己没有被淋湿,赶着收拾了一回,想着再歇一会儿,又该忙碌了。忙忙的倒了水来喝,还没递到嘴边,白氏走了来。 “这雨一时半会儿的像是停不下来,正好你在家,去给少南送伞吧。”说着便将一柄黑漆漆的伞递给了青竹,又给了青竹一领蓑衣。青竹接过了,想到大伯永柱还在窑上呢,便问:“大伯哪里要不要去送?” “我已经让明春去了,你快去吧。别让他又淋一身的雨回来。这孩子本来就弱,可受不得什么寒气。”白氏的言语中全是对小儿子的关爱。 青竹只好换了双木底的鞋子,不那么容易被雨水淋透。撑了伞便去项少南的学堂。 少南坐在学堂里,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正愁如何回家去。同窗的好友左森走了来摸了摸少南的头,取笑道:“少南,你快看,你媳妇来接你回去了。” 自己有个童养媳,这对少南来说是件心病。因此听见媳妇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红了透了脸,正要辩驳时,却见青竹正站在门口,正朝自己这里张望呢。 少南在同窗们才嘲笑中,匆匆收拾好了书袋子,急忙逃离了这里,背后引来一阵的哄堂大笑。 青竹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少南连招呼和不和她打,只得拿了伞,匆匆跟上去。心想要真是将白氏的宝贝儿子给淋坏了,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自己。 ------------ 第二十一章 讨厌 青竹好不容易才追上在雨中独行的项少南,先将蓑衣递给了他。 项少南却浑身的别扭,生怕有人看见了他和青竹的接触,从青竹的手上接过了蓑衣,便远远的站着披上了。 可只有蓑衣并没斗笠,脑袋还是要淋湿的,青竹赶紧将伞移到了少南的头顶,两人并排走着。 项少南像是十分厌恶的对青竹道:“喂,你干嘛老是跟着我,自己找不到路吗?” 青竹急忙解释:“不是,你不打伞的话,身上还是要被淋湿的。” 两人正在辩解时,少南的几个同窗走过,特意绕到少南面前冲他扮鬼脸,嘲笑道:“哟,还真是恩爱呀。” 少南急得跺脚,便要去和那几个同窗厮打,同窗们却一溜烟的跑掉了。留下少南在那干着急。 项少南回头瞪了一眼青竹,一声不吭的往前面走。青竹好不容易赶上了,她知道项少南不喜欢她,便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呀,讨厌死了!”项少南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一刻,让别人来耻笑他,不管是年纪比他小的,还是比他大的,都拿这事来嘲讽。少南突然觉得自尊受损。他一把将青竹手上的伞夺了过来,摇摇晃晃的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青竹孤零零的站在冰冷的雨中,任由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此刻仿佛已经顾及不到那里去了,她这是何苦呢,白白的跑了这一趟。就因为家里欠他们项家的钱,所有都可以不顾及吗? 项少南的那句“讨厌死了。”久久的回荡在青竹的脑海里,她还曾经幻想过这个未来的小丈夫有一天成就了,自己也能跟着沾点光,看来是痴心妄想了。青竹抬头看了看这灰蒙蒙的天空,这场冰冷的雨倒像是将青竹给淋醒了。 当青竹一身雨水回到家里时,把明春和明霞给惊了一跳,还以为她掉进了河塘里,才被打捞起来。 青竹才站了一会儿,地上就已经显出一团水迹来。冬天也有这么大的雨,浑身忍不住的哆嗦着,赶紧去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找了帕子擦头发。还没弄几下,就听得白氏在喊她了:“青竹,过来!” 淋了一场雨,终究还是病倒了,就在第二日天刚亮,准备起来喂牛时。青竹发觉自己头沉得厉害,而且一直嗡嗡的响。身子滚烫。 勉强撑着做了早饭,青竹再也动不了网王之女王的弟控史。 翠枝瞧出了青竹的异样来,忙说:“昨天淋得那么透,看来是真的病下了。苦熬着也不是办法,好好的歇两天吧。” 白氏听了这话,原本想说青竹歇下了,家里的事谁来做。不过又转念一想,要是病情恶化,过给了明春和明霞怎么办。再有少南的身子也是不结实的,又见永柱在跟前说:“少东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快过年了,别闹得不安生。” 白氏才没说什么。 青竹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依旧是烫得厉害。心想若因为这个能好生休息一下,或许能趁机偷下懒,养养身子也好。 早饭的时候什么也没吃,此刻她竟一点也不饿。躺在这简易的床上,浑浑噩噩好一阵子,听见门吱呀一声的被打开了。 青竹听见声响,想探身看看的,却发现身子实在是太软了。目光向门口看去,见明春站在门口,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青竹也看不清了,只听得她道:“这是熬好的药,自己起来喝吧。”说着便放在了小杌子上,再没别的话,转身便出去了。竟然连门也舍不得带上,任由冷风往屋子里吹。 青竹现在已经不奢望有人能将药送到嘴边,自己坚持着下了地。走了几步才到门口的小杌子边。只见一只粗陶碗里装了大半碗黑漆漆的药水。 因为感冒的关系,她鼻子已不够灵敏,以前就害怕喝这中药,可事到如今,要想病好,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她端起碗来,皱着眉,屏住呼吸,硬是将碗里的汤汁灌下来了肚。压根不敢去回味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青竹喝了药,关上了房门,继续蜷缩在并不怎么暖和的被窝里。想着好好的睡一觉,出一身的汗,或许就好受许多了。 外面的雨依旧在哗啦啦的下着,敲击着房顶上的瓦片,发出清脆的声响。不一会儿又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不时的,还有明霞的吵闹声。青竹只好将被子拉过了头顶,心里默念着:赶快入梦,赶快入梦。 这场雨从昨天傍晚,一直下到了天将黑,依旧没有停息的迹象。 项少南回来了,在学堂里呆了一天,有些烦闷。到家了,将书袋子一扔,再也不想去碰那些书本。肚里有些饿,可又还没到饭点,只好到灶房里去找找看有什么可吃的。 才一进灶房,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儿。见明春正在照顾炉子上的黑煤吊子。少南便问:“这药是谁的?” 明春笑说:“二弟当真是每天只知念书,家里谁病了也不知道么?” 少南无奈的搓搓手说:“又与我有多大的关系呢?” 明春笑了句:“你媳妇病了,你也不知道么?等药好了,你自己端过去吧。” 少南听见“媳妇”二字原本不自在的,可听见她病了,便又留了心,多问了一句:“好好的这又是怎么呢?” 明春觉得好笑,这个二弟还当真是读书读傻了不成,只好耐心的与他说:“才过去一天,你就忘了么。昨天下午去接你放学,后来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这大冷的天,不病才怪呢。” 少南这才隐约记起昨日之事,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傻子,让自己在同窗面前丢了脸,自己落得什么好处呢。 青竹的病说来与少南还真有关联,少南向来是个心性高傲的人,也不肯去问句青竹身上到底怎样,要不要紧。等到明春熬好了药,将碗递到少南面前,催促着他:“你送去吧。” 少南想着要拒绝的,后来不知怎的,极不情愿的就端去了。 ------------ 第二十二章 年礼 青竹在床上躺了两天,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不过白氏却不能再放纵青竹这么继续养下去。 一日,马家派了两个婆子来,说是送年礼的。明春躲在自己屋里不大好意思出来,白氏极为热情的招呼了她们。 “我们太太请项家太太的安,年下了送了东西过来,还请项家太太笑纳。”马家人说得很谦逊,又说要看看明春,也好回去回话。 白氏便叫来了明春,马家的两个婆子极为夸赞了一回明春,又当着白氏的面,送了一只荷包给明春。荷包里有一对银锞子。 白氏极力的留两个婆子用了饭再回去,两个婆子却再三要走。白氏只好去送。 青竹走进堂屋时,见明春和明霞正在翻弄马家送来的东西。明霞扯出一块布料来对明春道:“大姐,这是什么料子的呀,摸着真舒服。” 明春也说不出名字来,只知道是绸缎的,她平日里穿的衣裳大都是买的紫花布,然后娘亲自染好了,再裁剪成衣裳。这些绫罗绸缎只见别人穿过,银红的色彩很是亮丽,还带着暗底花纹,心想这便是富人过的日子了吧。 除了四疋茧绸,还有一盒点心,两只熏鸭,两块腊肉,一小罐茶叶。明霞是个嘴馋的,揭了盒盖便伸手去拿做得精致异常的糕点,却被明春打了手:“你着什么急呢,难道还会少你的不成。又不是给你一人吃的。” 明霞只好收回了手,眼巴巴的看着一堆吃的,却下不了口,只好淌着口水。青竹在一旁见了明霞这模样,不由得想起青兰来,怕都是一样的光景吧。 白氏送客回来,看着摆了一桌子的东西俱是喜欢,又和明春道:“还是你将来的福气好,他们马家不愁吃穿,你以后就是做当家奶奶的命。我们项家还得指望着你呢,你大哥,你二弟,你妹妹,以后都要你帮衬着。” 明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道:“看娘说得,自家兄弟姐妹,难道我还有嫌弃的道理吗?” 白氏将一干东西全部收到自己房里,明霞还缠着要吃的,白氏道:“你就贪嘴吧,可不能给你一人吃,等外面的人回来了再说。” 明霞又道:“我最喜欢吃熏鸭了,不如今晚就吃这个吧。” 白氏道:“过几天再说,再说这些东西我还要拿些去送人。” 明霞一听没戏了,脑袋就耷拉了下来。青竹在角落里抿嘴一笑,不过又想,这年礼送来送去的,不知有没有他们家的。再怎么说项夏两家也有姻亲关系,做得太决绝了话,总是不好看。青竹想到白氏是个爱脸面的人,总不能让人落下话柄。 关于年礼的事,青竹自然不好去问白氏,何必去讨不高兴呢。 过了两日,夏家的人竟然来项家了。蔡氏带着三岁的夏成,提了一网兜的东西。青竹正在外面放牛,突然见明霞跑了来对青竹说:“你们夏家来人了生生不息全文阅读。” 青竹还只是不信,明霞撅着小嘴说:“不信就拉倒。”便又往家跑去。 韩露对青竹笑说:“夏姐姐快回去看看吧。”韩露洋溢着一脸的羡慕的神情来,心想青竹和她虽然命运差不多,不过好在娘家人总是在惦记着,不像自己,在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百般嫌弃。 青竹半信半疑的牵着牛跟了明霞回了家。才进了院门见夏成正站在枣树下,和树下栓着的黄狗嬉耍。 青竹忙将夏成拉开了,害怕那条狗咬着了他。 夏成见了二姐自是喜欢,一头就滚进青竹的怀里,甜腻腻的撒着娇:“二姐!我好想好想你。” 青竹爱怜的摸了摸夏成的脑门,含笑道:“乖,我也想你呀。”赶着将牛栓好了,拉着弟弟去找蔡氏。 明霞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见青竹对夏成如此的宠溺疼爱,撇了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青竹拉着夏成,走到白氏的屋里,才一进门就看见蔡氏坐在一张靠背的竹椅上。青竹立马眉开眼笑道:“娘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人稍个话,我也好去接你们。” 蔡氏笑着点点头:“说来就来,也没提前准备什么,哪里有工夫让人捎话。”见女儿还是瘦瘦的样子,但似乎生得要结实一些了,神采奕奕的,些许的放了心。 白氏歪在榻上,神情有些冷漠,见青竹回来了,也不想再招呼,便道:“青竹陪陪你母亲吧,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下。” 青竹巴不得能和母亲说会儿私房话,便高高兴兴的让蔡氏去自己的小屋里休息,又忙着倒水又给夏成抓果子吃。 蔡氏看了看这间狭小的屋子,还有这一张所谓的床。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里你还住得习惯吗?” 青竹刚才的时候的确处处不习惯,可现在倒也能随遇而安了,便道:“还好吧,在哪不是过日子呢。” 蔡氏见女儿脸上的稚气已经不见,相反的还多了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稳重,欣慰道:“过几年就好了,只要你再大一些,和少南圆了房,再生个白胖小子,也就没人嫌弃你了。” 青竹想自己才多大来着,怎么就说到生孩子的事上,再有项少南不是很讨厌她么,正好她也不愿意在项家呆一辈子。只是这些话不能都说给蔡氏听,因为蔡氏描绘的,和青竹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大姐和青兰还好么?” 蔡氏点头道:“她们有什么不好的,日子虽然艰难一些,但还不至于没饭吃。我倒是心疼你。”又将青竹叫到身边,撸起了她的衣袖的裤腿,看了半天,才放下心来,又嘱咐道:“你性子倔,也好好的改一改,这里毕竟比不得家里。要听话。” 原来刚才蔡氏在看青竹的身上有没有再添什么新伤。 青竹低了头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这个道理我很明白。目前我的处境和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呢,我是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他们使唤我,我也没怨言,就和丫鬟一样。” 蔡氏心疼的搂着女儿,柔声道:“以为你大病了一场是灾难,没想到竟懂事多了。好孩子,当娘的对不起你,可也时常念叨着,想着。你要是有个什么,等我到了地下也没脸去见你爹。”说着又流了一回眼泪。 “娘也不容易,要拉扯我们几个。我不怪你,不过是我的命罢了。与其埋怨,还不如自己努力的活得好一点。夏家的女儿,哪里就那么让人给看扁了。” 青竹的话又惹得蔡氏一阵笑。 ------------ 第二十三章 嫌隙 蔡氏来看女儿,无非是想娘家人出面撑腰,项家人也不至于太欺负。尽管家里困难,也硬着头皮筹了点年礼送来。一兜红橘,两块腊肉,一只母鸡。还做了两双新鞋。 关于鞋子的事,是蔡氏自个儿做的,一双给青竹,一双是做给少南的。虽然不知道少南脚的尺寸,不过想到男孩子的总是在长,因此也做得大了些。 青竹见蔡氏如此费心,便道:“娘这么用心准备,只怕有的人还不见得领情。” 蔡氏笑道:“他就如我儿子一样,虽然年纪小小的,但听说读书很用功,说不定将来你还有好日子。以后成哥儿还指望着你们帮上一把呢。” 青竹觉得这话耳熟,原来天下的母亲心思都是一样的。 蔡氏后来又说到青梅的亲事来,青竹便留来了心,只是一个劲的劝着蔡氏:“大姐年纪也还小,娘也不急等几年再说吧。一定要好好的找一个与大姐相当的人物,真正懂得心疼人的才好。” 蔡氏叹了一声:“你这话虽是在理,但你知道吗,这两年我身子渐渐的不好了。你下面还有一对弟妹,我指望着能有人来将家里的担子给挑起来。所以才想着招一个女婿进来。冬天地里没多少事倒还好,这一过了年,天气暖和起来时,地里的事就出来了。以前你爹还在的时候日子还算过得。可自从养了成哥儿以后,身子就越来越不好了。” 蔡氏的话让青竹觉得心酸,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弟,和成哥儿道:“我们成哥儿赶快长大吧,以后可要好好的孝敬娘,一家子为了你可真不容易。” 成哥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蔡氏来拜访,白氏显得颇为冷淡,话也说不上几句。蔡氏本来打算见着女儿就回去的,可经不住青竹再三挽留,才用了午饭。蔡氏真要走了,还隔着好几里地,冬天黑得又早,怕摸黑。 白氏一声不吭,冷眼的看着青竹给蔡氏的冷布口袋里抓了许多的冬枣,花生之类的干果。直到青竹将母亲送出村口,赶回来时,见白氏坐在院中,板着一张脸。 明霞坐在门槛上高高兴兴的吃着红橘子,白氏见着了青竹,少不得要冷言冷语一回:“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就已经会偏着将好东西往娘家搬了。” 青竹并不理睬,装作没听见一般,到了翠枝屋里。只见翠枝正坐在窗下做针线呢。青竹走到跟前,浅笑吟吟的和翠枝道:“大嫂怎么不去外面走走,今天倒也不冷。” 翠枝皱了皱眉说:“我倒乐意出去逛逛,强过在屋里闷坐妖刀纪。只是腿有些肿了,多有不方便。” 青竹从身上拿出两块帕子来,并笑道:“这两张帕子是娘做的,原说给我包头,可我又用不惯,还是给了大嫂吧。” 翠枝看了一眼,一色枣红,一色靛蓝,便笑了:“妹妹的东西怎么轻易拿来送人。”又低语了两句:“要是让那两姐妹知道了,你有东西不给她们,偏了我的话,还不知要闹成怎样。” 青竹却嘴一撇:“我自己的东西乐意给谁就给谁,大嫂别嫌东西粗糙,将就用吧。” 翠枝再三道了谢,又和青竹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后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开口便是。” 青竹笑说:“大嫂待我,我是知道的。还多得大嫂的照顾呢。” 翠枝笑了笑,又说:“你娘家还算没有忘记你,大老远的送东西来。婆婆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给足了她面子。我们林家的人还不知想起我没有,只是隔得又太远了些,都不在同一个镇上。” 青竹道:“大嫂月份还不算大,不如干脆回家住几个月,等到月份大了再回来,不也一样吗?” 翠枝点点头:“你说得很是,我何尝没这么想过。只是你大哥那个人,说大冷天的,他一人睡觉,被窝总是暖不起来。妹妹你听听,这是什么话。”翠枝说着,脸上不经意间就露出幸福的笑容。 青竹想,他们是夫妻和睦,感情深厚。在旁人看来还真是艳羡。 白氏依旧坐在院子里,明春站在翠枝的窗外,正竖起耳朵偷听屋里的谈话。白氏对女儿的举动并没什么异议,后来招了招手,将明春叫到身边。 “这妯娌感情倒好,又在背后说我们什么坏话来着?” 明春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回,白氏脸色一沉:“不知好歹的东西,她这是要哪样。我还只当是转了性呢。哪知却养了个薄情寡义的人,当真忘了他们夏家老爹连棺材也买不起,入不了土的事么。” 明春道:“娘也别气了,这个家还是娘在做主,她又能怎样。” 正说着的时候,青竹出来了,见那娘俩正嘀嘀咕咕的,明霞依旧是一声不吭的吃橘子,突然见青竹站在背后,连忙大声喊了一句:“大姐!” 青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还用得着通风报信么,明春偷听的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到白氏跟前说了句:“大伯娘有什么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少些猜忌,关上门来不还是一家人么,也别闹得乌烟瘴气的,大伯娘也是个爱惜脸面的人。” 白氏被青竹的话一激,顿时面红耳赤,指着青竹就要骂:“你好,很好,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等厉害的本事……” 明春斜睨了青竹一眼,心想她偷听的事败露呢?不免有些心虚,借口要去喝水,趁机便走开了。白氏还想数落青竹几句,却突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正好永柱回来了。 白氏暂且不去理会青竹,只是胸口憋着一团怒火。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白氏见了永柱连忙迎了上去。 永柱说:“眼见着就到年关了,窑上的事也差不多都完工了。今天结了工钱,明天起就不用去了。” 家里有个男人白氏也觉得要轻松许多,便笑道:“如此就好,在家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开春了地里的活可不少。” 永柱便将一张皱巴巴的手帕裹着一堆钱给了白氏。白氏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便回了自己屋里,一心一意的数钱去。刚才对青竹的怨恨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 第二十四章 劝慰 隔日,白氏带了明春姐妹俩去赶集,买些年下要用的年货。明霞喜欢热闹,早在前一晚就叽叽喳喳兴奋的睡不好觉。到了第二天还以为明霞起不了那么早,哪知还真按时起床了。 家里少了那三母女,青竹顿时觉得清静了许多。公公永柱用了早饭后,便找了两根竹子来,安安静静的坐在院中劈竹子,手指灵活的正在编着栅栏。翠枝自个儿洗了衣服正在晾晒。 青竹走到跟前和翠枝说:“大嫂,我来帮你吧。”又见翠枝双手冻得通红,忙说:“早起的时候我烧了个熏笼,大嫂快去烤烤。” 翠枝乐得自在,笑道:“还是妹妹心疼人。如此的话就交给你了。” 青竹帮着翠枝晾好了衣服,翠枝正向青竹招手说:“快来。” 翠枝捧了大捧的核桃给青竹:“这些妹妹拿去吃吧。前儿你大哥又买了几斤回来,我也吃不了。” 青竹连忙扯了衣兜揽住了:“倒偏了大嫂的好东西了,只是我也不大爱吃这些。少拿些吧。” 翠枝努努嘴说:“小叔子还在用功吧,你送些给他吃吧。” 青竹心想项少南今天没去学堂么?可是一上午怎么也没见他出来呢?翠枝见青竹有些疑惑的样子,心想这个毛丫头当真还没开窍呢,少不得要点醒她。 “我说妹子呀,嫂嫂这里有几句话要告诉你。妹子待我不错,我见妹妹也可怜,有几句话要和你交代明白,就怕妹子不爱听。” 青竹忙道:“大嫂有什么请直管说。” 翠枝坐在寻常的藤椅里,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肚皮,面容沉静,又带着几丝笑意,语重心长道:“我比你早来两年,所以知道这个小叔子心性高,和家里人似乎都不大亲近。一心都在书本上,有人笑他是书呆子。不过我却觉得,以后这项家光耀门庭的事,还得看这小叔子。苦读几年,不说中状元,就是中个进士,也是一个官老爷了。妹子是自小跟了他的,以后总少不了妹子的好处。再说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你没事的时候多在他跟前转转,嘘寒问暖一回星狂。日后,他也感念你的恩情,难道妹子还怕没有封诰么?” 青竹却一脸的淡然:“大嫂的话自是有道理,只是大嫂也不知道吧。他亲口说讨厌我,我又何必去讨无趣呢。” 翠枝听到这里便笑来了:“当真还是小孩子的脾性,你管他做什么。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妹子就当了真。妹子来项家也有几月了,我见妹妹倒还好。虽然童养媳不好做,年纪也小,但素日来我见你也比一般的人,就是比明春也还成熟稳重,所以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婆婆这个人是不大好伺候,不过她若见你肯在小叔子身上用心,说不定也渐渐的就习惯了,也就不再挑三拣四。再大些年纪,圆了房。他还有什么好挑拣的呢?” 翠枝的话让青竹沉默了,她的心性不是个八岁的小丫头,而是个二十几岁成年的女性,也经历多各种社交场合,也应付了不少的人情往来,这些道理她哪有不知的。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道:“突然去讨好某个人的话,只会惹来更多的猜疑。我还是做回真实的自己吧。毕竟未来怎样,谁也不清楚。我不像大嫂,作为项家的媳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说得好听点,我是他们项家的小媳妇,不好听点,和一般的使唤丫鬟又有什么区别。只怕有些人家的丫鬟日子过得比我滋润多了。虽说这是我的命,没什么好埋怨的。不过我却坚信,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翠枝见青竹的大道理也是一堆,也不多劝了。青竹说得没错,毕竟她和项少南还没圆房,就存在许多的变数。 从翠枝房里出来以后,青竹也思虑过多次,或许和项少南先拉好关系,以后怎么样,或许都没有坏处。她回自己的小屋里,将母亲给他做的那双鞋子带来。鼓足了勇气去敲了敲项少南的房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里面才传出一声极不情愿的声音:“谁呀?” “我!”青竹高声的回答了。以为立马门就会打开,可里面又没了动静,青竹继续拍着门板:“我有东西要给你。”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了一条缝。青竹踏进了门槛,见少南头发乱蓬蓬的,看来是睡觉才起。窗下的书案上乱糟糟的堆放着些书本纸张,地上随处可见揉成一团的废纸。青竹想,要是白氏见了这个情景,又得一顿说。 青竹将那双新鞋子递到了少南的面前,言语清冷:“喏,这是我娘给你做的鞋子。” 少南只瞥了一眼,板着脸说:“那么大的码,我哪里穿得上。”他并不打算去接。 “我们家里没有和你年龄相等的男孩子,只好往大里做。我是个知趣的人,知道你讨厌我。可毕竟是我娘的一片心意,你也读了不少的书,里面的道理也就不用我说了吧。” 少南略收拾了下书案,便准备临字了,实在没那闲工夫去搭理青竹,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放那吧。” 青竹便将鞋子给放到了床上,又将半兜核桃给倒了出来:“这是大嫂给你的。”说完识趣的就要离开。才跨出了门槛,却突然听到后面说道:“喂!那个,你……可不可以帮我烧个熏笼,一早上了,身上还是冷。笔也拿不动。” 青竹听说,满口答应道:“小事一桩,我立马就去弄。” 等青竹走后,项少南又缩回了被窝里,好在还有些温暖。一角,放着一双簇新的棉鞋。少南拿来细细瞧过,心想这么大的尺码,自己要多少岁才能穿。他们夏家,难道就没一个来事的人么?便将那鞋子随意的往角落里一掷,就再也不理会。想着再多睡一会儿该多好。 才要躺下来时,背部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翻开一看却见是零散的一些核桃。可能是被硌得生疼,睡意全跑了的关系,少南负气的将那些核桃全部给扫下了床。 (冲新书榜,厚着脸皮求推荐票、点击什么的。喜欢请收藏,请支持。) ------------ 第二十五章 豆腐 所谓的熏笼,其实是乡下简易的手炉。用些瓦罐,里面埋些只有火星的柴炭,上面再盖上一层冷掉的草木灰。瓦罐外面罩着竹篾编的笼子,像个粗陋的花篮一样,可以提着走。冬天用来烤火,倒是不错的。 青竹将瓦罐里埋上了好些块带红的火炭,又厚厚的盖了一层灰烬。收拾干净后,便提到了少南的屋子里去。 才一进门,青竹便看见散乱一地的核桃,还有被他随意扔掉的新鞋。青竹只怔了一下,心想项少南本来就是个凉薄的人,原本也没想过他要如何的珍惜,因此一切显得很淡定,只将熏笼递给了他,冷冰冰的问了句:“中午想吃什么?” 少南慵懒的答道:“随便你。” 青竹见窗下的笔墨皆在,扯出一张写废的纸,蘸了浓墨,流畅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扔给了少南:“这是我的名字,以后别喂呀喂,你呀你的喊。”说完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少南瞪着纸上那三个工整娟秀的字体,却见端端正正的写着“夏青竹”!心里便有些疑惑,一户连饭也吃不起的人家,出来的女孩子还能写自己的名字?而且字写得并不难看,莫非自己是真的轻看了这个丫头? 永柱编了一上午的竹活儿,一次也没使唤过青竹。 少南写字写累了,便找了只陀螺来院子里抽着玩。青竹洗好了石磨,正在研磨黄豆。白氏出门交代过青竹,过年要吃豆腐,这豆腐得自己做。对于青竹来说这可是头一遭,挑选好黄豆,洗净。上了石磨,就得靠体力了。可怜她人小力气不大,才转了三四圈,就已经有些使不上力气了。 永柱对玩得正高兴的少南说:“你就看着吧,也不知道上去帮一下。” 少南听见了父亲的话,不得不依,只好怪怪的走到石磨前,便要去帮忙,青竹倒也乐意。只在一旁添豆添水。 少南费力的转着磨盘,却不时的暗地里观察青竹的神情。心想这个丫头实在有几分让人讨厌,学堂里的那些都在为了此事而取笑他。也不知爹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要给他弄了个童养媳来,难道还怕自己将来娶不上媳妇吗? 青竹一面添着水,突然抬头时见少南正盯着自己的脸,青竹还有些无所适从,忙问:“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曾?” 少南慌忙别过了目光,讪讪的说道:“没,没有容婉。” 青竹心想,不过就一个臭屁孩吗,我还和你一般见识不成。别自以为多念了几天书就了不起,想当年老娘也是寒窗十六年出来的,还惧怕这么一个小小的毛小子不成? 两人虽然心思各异,但配合还算不错。此刻白氏带着一双女儿回来了,分明看见少南竟然在帮青竹磨豆子,顿时两眉就竖立了起来。气腾腾的走到少南跟前,寻责他:“这些活也是你做的?正经的书不念,字不写,倒还胡闹起来了。” 少南松了手,低下头去,帮着干了半天活,手也红肿了,不过他藏着不肯让母亲看见。 白氏心疼儿子,转过头来便斥责青竹:“如今你倒学会偷懒了,我吩咐你的事,你倒会盘算,能够找个帮手来。读书人能和一个童养媳相比吗?” 青竹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继续着手中的事,只当白氏的话是耳旁风。若是真和她争执起来,还不知要闹成哪样,她也不想落得个泼妇的罪名。 白氏一顿数落,便让儿子回屋去好好歇着。永柱将编好的栅栏围在了菜地里,避免鸡放出来后去糟践蔬菜。白氏对两人的训斥,永柱也没站出来替谁说过一句话。在这个家里,他向来言语不多,只埋头做事,是非对错,自有评判。 新鲜磨出来的豆浆,盛放在大木桶里。青竹找出洗净的纱布,反复滤去豆渣,又将豆渣用纱布包裹着,反复的揉搓好几次,再三的滤干净,最后只剩下了干净的豆浆,闻着就一股浓郁的豆腥味儿。又赶着将将豆浆倒入锅内烧沸,加少许的石膏粉,最后盛入大木盆里,等它自己沉淀冷却。豆腐的工序就基本完成了。 青竹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费力,一块豆腐多大的事呢,她还真废了半天的时间耗在这上面。 少南被母亲训斥了一顿,也不好再去帮忙。回到房里,伸出手来细细看了一回。双手都不同程度的磨出水泡来,还有些隐隐的疼痛。不过他倒没一句怨言,他身体本来就有些弱,长期没帮家里做过什么,偶尔劳动一次,就当是在锻炼身体。 少南躺在床上,拿了一本书便要翻两页,明霞一头走了来,拉扯着少南,央求道:“二哥,陪我玩会儿吧。” 少南臂膀一点力气也没有,才没工夫陪明霞呢,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不耐烦道:“去去去,自己找愿意陪你的人玩去,我要看书,可没工夫。” 明霞可不高兴:“二哥宁愿帮青竹磨豆子,也不愿意陪我玩。我知道,你不过就是看在她是你媳妇的身份上,自己不忍心。刚才娘说她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帮你媳妇说几句呢?” 少南被媳妇两个字一刺,浑身的不舒服,腾的一声坐起身来,伸手将明霞推开:“走远些,别在我耳边嘀咕,听着闹心。” 明霞知道和少南说这个他不高兴,便有意挑刺:“怎么呢,二哥不喜欢我说你媳妇么,我偏要说……” 少南便将身边的一个枕头向明霞扔去,明霞以为少南真要下床来打她,连忙跑出去了。明霞取笑了少南还不过瘾,又跑到青竹跟前去凑趣。 “项家的小媳妇真勤快,哟,原来是假勤快。这下好了吧,让娘抓了个正着。家里可没人愿意帮你,耶,该你哭鼻子。”明霞冲着青竹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青竹瞧见她这样,不仅没怒,反而被明霞的举动给逗乐了,心想还是真正的小孩子好呀,什么事都能拿来乐一乐。不像她,虽然顶着个小孩的身子,内心却要居住着成人的灵魂,白白的要背负着那么多的烦恼。 ------------ 第二十六章 团圆 做好了豆腐,爆了玉米花,炒了红薯干,煮了盐水的五香花生,还做了满满一盆的豌豆凉粉。加上以前就备下了腌鱼、熏鸡、腊肉之类,年货也就不缺什么了。 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日,项永?和项永林带着一家大小来祭祖。 当初项庆生了三个儿子,长名永柱,次名永?,后来做了上门女婿,入赘到隔壁村子一户陈姓人家,小儿子永林则在镇上开了间铁铺。 项家的每年规矩三兄弟都会聚在一起,祭奠祖先,整理爹娘的坟头,然后一大家子再坐在一起吃顿饭,畅想一下来年。 永林和少东在院子里说着话,永林拍拍少东的肩膀说:“倒有个大人模样了,前些年的时候你还只知道疯玩。脸都没洗干净,还挂着鼻涕呢。” 对于小叔叔的取笑,少东有些不自在。再说这是哪年的事呢,偏还要拿出来说。他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因此显得有几分不高兴,心里别扭着。 永林又和少东说:“你还在那家杂货铺帮忙不成?” 少东含笑道:“是呀,挣点糊口钱也不容易。” 永林立马又问:“杂货铺的老板每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少东回答道:“不多也就差不多二两的样子。” “二两?!”永林还是像少东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少东的头发说:“那也真辛苦,这大冷的天还要来回的跑。我看你不如帮我做事吧,管三顿饭,还能有住的地方。省得你来回的跑,工钱嘛,我能给你三两的数,还能再加一吊,如何?” 小叔叔提出的建议是那么的诱惑吸引人,不过少东却没丝毫的动过心,他不喜欢在铁铺里做活,一来是太累,很费体力,二是在铁匠铺子里帮忙,肺上不大好。他的一个玩伴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如今一到冬天就咳得厉害,还没到三十岁呢,要是以后上了年纪,说不定又是咳嗽伴随着喘症,等自己还不到五十岁,恐怕就有肺胀了。 少东想毕说道:“我对打铁还真没什么兴趣,再说小叔叔也请了不少的帮工,自然不缺我这么一个。” 永林却语重心长的和少东说:“外面的人我总是信不过,你不一样,是亲侄儿,难道我还不放心吗?怎样,要不要好好的考虑下,趁着自己年轻,体力也好,多挣点钱养家呢?” 少东才想反驳,翠枝摇摇晃晃的出来了,叉腰唤着少东:“你过来一下,我问你件事儿我的狐仙老婆。” 少东正好借机离开。 白氏、青竹、连同明春一道在灶房里忙碌了半晌,后来二婶娘也进来帮忙打下手,终于做出了三桌像样的饭菜。 三桌饭菜皆摆在堂屋里,上面一桌是永字辈的三兄弟,又让少字辈年长的几位相陪。因为都是要喝酒的人,少南不喜欢吵吵嚷嚷的氛围,连饭也吃不好,因此在明霞这桌坐了。白氏和两位妯娌凑了一桌,让翠枝和明春作陪。剩下的几位小辈的凑了一桌。 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总算是能安稳的坐下来吃会儿饭了。青竹提了筷子,准备去夹她早就中意的冬菇顿熏肉,才伸出筷子,没想到竟和少南的筷子碰了个正着,恰巧将他才夹起的菜给碰掉了。青竹连忙说了声:“对不起!” 少南只是脸一红,一声不吭的埋头吃饭。 上面那一桌话语不断,各种碰杯声传了来,氛围实在不错。青竹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过年就应该是这样子吧,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此刻她突然想起夏家人。心想正月里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呢? 他们这一桌,除了明霞、少南、青竹,还有永?家的家的一个儿子,今年刚十岁,小名儿铁蛋儿,永林家一位女儿,小字明芳。明芳和明霞一般的年纪,不过明芳却乖巧懂事许多,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红扑扑的小脸,穿着干净的整齐的红底黄花的小袄,梳着一对羊角小辫。模样也生得好,依稀可见,以后定是个美人。 对于这些堂兄,堂妹之类,青竹和他们不熟悉,饭桌上一句话也没讲。她没吃多少便下来了。 后来三婶娘当着白氏的面给了青竹一个荷包,拍了拍她的脑袋笑说道:“这是新媳妇的份例钱。” 青竹觉得别扭,怎么也不肯收那个荷包的。可三婶娘实在太热心,青竹只好收下了。这只荷包做得实在好看,大红底面,金线盘绣着一个福字,另一面则是一朵五彩牡丹。 除了给青竹一个荷包,三婶娘送了少南一对紫毫笔,一盒徽墨。对于这些文具,少南还是很喜欢的,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等忙碌完了,送走了家里的客人,已是酉时了。青竹回到自己房里,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瞧,是一对梅花样式的银锞子。很是可爱,青竹猜想着,怎么也得有三四两银子吧。心里便喜欢起来,看样子距离她的五十两又大大的迈进了一步。 到了夜里用了饭,白氏将青竹叫住,开口就问:“你三婶娘给你的荷包拿来我看看。” 青竹一怔,心想莫非自己还守不住这点突如其来的私房么。三婶娘还给明春、明霞也给了,心想她们的份儿也交上去了?脑中迅速的转过一个念头,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春节时长辈们也给发压岁钱,可每次她拿了钱,总是会被父母收去,然后美其名曰这些钱我们给你存起来,以后长大了好用。可后来家里再也没谁提起过当年的压岁钱。 才到手的钱,还没装暖和呢,只有上交的份儿了。 白氏见青竹犹豫的样子便道:“你这么小,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我先帮你存着吧。以后想买什么东西来找我。” 青竹心想以后即便她肯开口问白氏,白氏会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吗? 青竹最后只得将一对银锞子给交上去了,白氏连荷包也没退给青竹。后来青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看样子只有靠自己努力去一分一文的挣取了,天上果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呀。 (捂脸小声念一句:推荐票,收藏什么的o(n_n)o~) ------------ 第二十七章 正月 当夏青竹还是于秋的时候,过年极其乏味,每天总是宅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上网。如今大不同了,做了这农家小媳妇,就没一天是清静过的。 熬过了除夕,迎来了新年的正月。 昨夜项永柱和白氏都没睡觉,守夜直到天亮。大清早的,吃过醪糟煮的糖蛋,小辈们都聚在堂屋里等着永柱发压岁钱。 成了亲的少东自然没有份了,如今还要给弟弟妹妹们发钱。不过翠枝舍不得出这个钱,只让少东拿红绳穿十文,每人一串就算了事。永柱给了明春一个碎银角,大概还不足一两的样子,明霞也是一块银角。少南除了碎银角以外,还多了一份纸笔。不过当永柱将碎银角递给青竹时,白氏的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偏着脸,冷冷的看青竹接了去。 今天明春姐妹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明春是桃红的袄儿,靛蓝的棉裙,绣着折枝花样。脖子上戴着明晃晃的一把银项圈。明霞也是同样的打扮,衣服颜色款式都一样,除了项圈上镌刻的字不一样。少南今天也是一身的新衣,二蓝色梭布的对襟夹袍,头上戴一顶茄灰色的织锦瓦楞帽。倒还有几分眉目清朗的样子。 相比起项家孩子们光鲜,青竹只能将平时的衣服拿出来穿。此刻对于她来说,穿不穿新衣裳,好像没什么要紧的。当务之急攒钱要紧,别的都可以放一放。 一大早的,等着散了压岁钱。白氏带着女儿们去逛庙会,少东和翠枝去看村头演的舞狮。永柱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和周边的邻里一道去并未冰封的小河沟里网鱼。单留下了青竹看家。 正月初一这一天,青竹就在家无聊了一天,虽说躲清静可是也太无聊了。后来发现在家的不仅是她,少南也呆在家里哪里也没去。不过两人却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忙各自的事。 到了初二这一日,永柱放出一番话来,着实让少南和青竹一惊。 “等初四的时候,少南陪着青竹回夏家住几日吧。” 看似波澜不惊的话,没想到在青竹和少南只见竟然掀起了一股风浪。一个说:“不,我一人回去就好了,二爷要念书,不敢耽搁他。”一个却说:“我还是不去了吧,万一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不是丢脸么?” “什么丢脸,也算是回岳丈家,你当女婿的难道就不该回去么?”永柱斥责道。 少南听了这一番虽然心里憋屈不好受,不过有些惧怕父亲的威严也不敢怎样,耷拉着脑袋,迟迟没说话。 坐在一旁的白氏开口了:“要回去也行,别住着一直不肯回来韩娱之无法掌握最新章节。新的一年也长了一岁了,也该知些事体。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你心里要有数。” 青竹倒是很清楚白氏的意思,默然道:“我知道。” 白氏又和少南说:“这几天你念什么书呢,成日里闷在家也不好,出去走走吧。别成了个书呆子。” 半晌,少南才别扭的应了一声好。 晚上临睡前,明春走到了青竹住的小屋子,手里捧了套衣服。明春进门就表明了来意,不拐弯抹角:“这衣服借你穿吧。” 青竹有些疑惑,她几时问明春借过衣服? 明春见青竹一脸惶惑的样子,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这是娘的意思,让你穿得周正一些回去。像你这样又没件正经衣裳见客,再说可是丢项家的脸面。” 对于明春的美意,青竹可是无福消受,淡然道:“大姐的衣裳我可是不敢穿,拿回去吧。顺便也告诉大伯娘,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我心里有数。我娘寡妇一个,抚养几个孩子很是不易。我不能再让她为我操心了。” 明春见青竹看也不看一眼,心想不借给她倒也好,要是划破了什么地方,就是补上了也是个疤,要不沾上了什么晦气,那就更不好了。于是话没多说,就摇摇摆摆的回去了。 明霞正坐在床上玩折纸游戏,见明春将衣服拿去,又原样的拿回来了,便笑说道:“大姐,亏得你兴冲冲地,哪知碰了钉子,别人不领情吧。” 被妹妹一阵嘲讽,明春明显有些怒意了,少不得要摆出当大姐的架子来,放好了衣服,叉腰训道:“你成日里就知道玩吧,将床上弄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收捡一下。”又一眼看见她最喜欢的一张素?手绢,此刻正被明霞坐在屁股下面。明春红了眼,将明霞往旁边一推,便要去拿手绢。 明霞却觉得大姐动作粗鲁,将她给弄疼了,有些不依,因此坐着不动。 明春骂道:“你动一下难道会死呀!” 明霞仰脸怒视着明春:“大姐在别人那里受了气,干嘛拿我来撒气。我又不是你的出气筒。大姐就会欺负我。”说着就佯装要哭。 明春见明霞这样就火大,伸手就给了明霞一个耳光。明霞连忙就反抗了过去,和明春厮打一处,明霞明显要小几岁,比力气根本就比不过明春,还是落了下风。明霞打不过,只好张口就哭。 那哭声在黑夜里很有穿透力,即使中间隔了一间屋子,青竹也觉得刺耳。心想这两姐妹又争什么东西来着,好在当初她拼死搬到了这里来住,倒是躲了不少的清静。 白氏正和永柱说着话,突然听见明霞哭,心里烦躁,在隔壁骂道:“大过年的,你就别嚎了。” 明霞一面哭,一面嚷嚷:“娘,大姐她打我。” 白氏没好气道:“明春,你多大了还和明霞一般见识。再过几个月嫁到马家去,还是这个样子么。” 明春不好再开口。明霞听见母亲帮自己说话,心里越发的得意,冲明春吐了吐舌头。将一副被子拉了来,紧紧的裹住身子,斜躺在床上,不让明春有可以睡觉的地方。 明春恨得咬牙:“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明春索性不睡了,抱了枕头便开门出去。 明霞见大姐战败而去,乐得在床上打滚。后来明春关门的动静太大,带进屋的风,将桌上的油灯也给扑灭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四周完全安静下来,明霞孤零零的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害怕,忙将被子拉过了头顶,身子蜷缩在一处,瑟瑟的发抖。 ------------ 第二十八章 回家 赶了半天的车,青竹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青竹怀里抱着包袱,跳下了马车。回家的心情很是迫切,因此卖力的往家里赶,压根不去理会跟在后面,满心不愿意的项少南。 这样的天气还真不适合赶路呀,早起的时候就有些飘雪了,此时眼见着雪越下越大。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立马躲进一间温暖的屋子,能让身子尽快的暖和起来。 少南见青竹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并没有大步跟上去与她并肩同行。抬头看了一眼这漫天飘舞的雪花,心中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少南缓缓的走着,脑中不经意间浮现出刚才在车上的情形。虽然车上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别的同路的人。不过他看见过几次,青竹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来,那么的温暖,还是少南头一回看见。 除了家里说定他和青竹的事,他来夏家接青竹,这是他第二次踏进夏家的门槛。 少南抬头看了一眼,那半间茅草棚的顶上已经覆盖了不少的白雪了,在这阴暗的天气里显得更加的低矮和颓败。 他走过了篱笆墙,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进去了该怎么打招呼,怎么和他们家里的人说话,或是要不要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回去呢。 正在少南犹豫的时候,突然从屋里跑来两个小孩子,那是青兰和夏成。青兰比明霞还要小一些,因此更是妹妹了。青兰一脸的笑容,一口一个“二姐夫”的喊着。夏成走路已经很稳健了,跑了来抱住了少南的腿,仰头看着少南,稚声稚气的也跟着青兰喊二姐夫。少南向来烦小孩子,虽说他年纪本来也不大,不过却最不喜欢这些缠人的家伙,因此在家的时候总是远着明霞。 少南连忙将这烦人的俩家伙推开,些许的恼怒:“喂,你们这些烦人的家伙,抱住我的腿干嘛,这样我怎么走路。再说,我不是你们二姐夫,别乱喊。” 青兰也去拉少南的衣袖,和成哥儿两个将少南往屋子里拽。少南想要摆脱姐弟俩时,却见蔡氏正站在檐下冲少南微笑道:“项家的南哥儿来了,外面下着雪,风又大,怎么不进屋来呢,当心冻坏了身子。” 看来没有退路了,少南只好硬着头皮的喊了句:“夏婶婶好。” 蔡氏对这个称呼并不排斥,微笑着让少南进屋。 青竹和青梅正围坐在炉子旁开心的说笑,青竹几乎要将少南给遗忘了。 青梅起身来,含笑着给少南搬了张小椅子请他坐。又笑道:“欢迎项家二爷来我们家做客。” 什么二爷,少南依稀记得青竹这样称呼过他,还真是两姐妹呀。少南别扭的坐了,青梅又赶紧给少南倒了一杯热茶来,少南捧在手上很是温暖。 刚才缠自己的那俩家伙现在正围着青竹要吃的,青竹拉着成哥儿的手,上下打量着,只见他穿着簇新的砂蓝色棉袍,手上已经生了冻疮,红肿了不少反转人生全文阅读。青竹温柔的问着成哥儿:“痒不痒,疼不疼。”又一面给他搓着手背。 青兰则去翻弄着青竹的包袱,带出了一包旧布包着的红薯干来。青兰欢欢喜喜的拿了来,仰面问道:“二姐,这是给我的吗?” 青竹温婉的笑道:“是呀,你可别一人就吃完了。这里还有大姐,还有成哥儿呢。” 蔡氏端了一盘吃食,笑说道:“成哥儿牙齿都还没长齐,别磕着他了。”又将盘子递到少南跟前,让他抓东西吃。 少南看了一眼,盘子里装着板栗、花生、炒的蚕豆、红枣等各式的干果子。少南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了几个板栗。 蔡氏见少南还有些怯生,让他牵着衣兜,给少南大大的抓了一把。接着将盘子放到了桌上,让青竹自己拿,又见青兰太贪吃了,便轻斥道:“别吃得太多了,不然又该闹肚子疼。” 青兰这才讪讪的放了些回去。 蔡氏见一家子难得团聚,不免有些感慨。又笑着问候了少南的父母。少南的回答有些淡漠。 青竹瞥了少南一眼,心想他们夏家一家子团聚,偏偏这里还多了个外人。要是他不杵在这里该多好。青竹低了头,心想也不好开口赶少南回去,因此不怎么理会。又和蔡氏说:“娘身子还好吗?” 蔡氏欣慰道:“还好,就是这阴冷天骨头痛。别的倒没什么。” 青竹道:“这定是风湿关节痛,需要好好的调养。”不过目前家里的境况,只怕没有给蔡氏留下好生静养的机会。她一个寡妇,要撑起几个孩子的一片天空,不吃苦怎么行。青竹又看了眼跟前的青兰和成哥儿,都还这么幼小,心想母亲要熬到几时才得出头。 青梅起身道:“我去灶上看看。” 青竹也起身道:“我去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蔡氏道:“二丫头坐着吧,赶了半天的车也累了。我去看看。” 青梅阻拦着蔡氏:“二妹好不容易回来,娘和二妹好好的说会儿话。”便叫走了青兰。成哥儿和青兰向来形影不离,也赶着跟上去了。 少南见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心想母女俩必定有话要说,因此忙起身道:“夏婶婶我去别处走走。” 蔡氏阻拦说:“外面下雪呢,那么冷,屋里暖和些,别乱走。” 少南生硬的说道:“我怕打扰二位说话。” 青竹暗想,你成日只知道读书,脑子还算没有读坏,现在的情景,你就是个多余的人。不过未敢说出口。 蔡氏听了少南的话便笑了:“你安静的坐着吧,不妨事的。” 青竹拉着蔡氏道:“娘,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我们去里屋说吧。” “可是……”蔡氏心想少南毕竟也算是客人,哪有将客人晾在一边的道理,有些无所适从。少南却主动开口道:“我没关系。”声音很低很低,也不知那两母女到底有没有听见。 蔡氏最后还是跟青竹去别的屋子了。少南一人坐在这寂静的堂屋里,明明跟前有个炉子,身上却有些冷,刚才明明就已经暖和了。 他低头去剥板栗吃,或许自小就习惯了一人安安静静的,此时倒也不觉得什么。他走到门前,透过门缝,觑着外面的场景。似乎有雪花跟着风灌进了屋子。 ------------ 第二十九章 温暖 一家子围坐在一处吃了顿团圆饭。蔡氏满心的欢喜,成哥儿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后来蔡氏道:“成哥儿也不学学你项哥哥,以后好好的念书。我还指望着你光耀门楣呢。” 成哥儿似懂非懂的看了蔡氏,又看了看少南。 饭后不久,少南就说要回去,蔡氏哪里肯呢。青兰也紧紧的拉着青竹的衣服,不让走。青竹好不容易回家了,也想清静的休息几天,哪里说回项家就回,大过年的也不安静。青竹思前想后和少南道:“要不二爷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呆几天。” 蔡氏心想这小两口一同来,哪里有一个先回去的道理,只是家里太狭小,又怕项家的二公子住不惯。蔡氏便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车子。”说着也顾不得风雪,外面披了件蓑衣就往外走。 青梅有些不习惯,姐妹们好不容易相聚,这见了面还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就回去了。鼻子酸酸的,要替青竹收拾包袱。青竹却拉着青梅的手道:“大姐,你不用帮我收拾,我不管别人怎样,今日定是不回去了。再说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上哪里去呢。” 青梅努力的将眼泪给逼了回去,微笑道:“是呢,我想着二妹妹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姐妹总要好好的说会子话。” 青兰和夏成在外面玩,竟没人去理会少南。 蔡氏出去了半晌,后来回来时,脸颊冻得通红,头发上夹杂着不少的雪片,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天太冷了,找不到车子,我看南哥儿还是在家住一日吧。” 少南也不是那起不通情理的人,再说下雪天赶路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便点头答应下来了。 蔡氏这才放心下来。 青梅、青竹两个正在里屋说话呢,听见蔡氏的说话声也都走了出来。 蔡氏道:“你们还是在里面歇着吧,外面冷。” 青梅和青竹盘腿坐在里间的床上。蔡氏交代了青兰和成哥儿几句,又和少南说了两句话,便进屋来陪伴她们。 蔡氏见青竹身上的衣衫还是在家时的旧衣服,这件豆绿的大袄还是当初她的一件不穿的衫子,改小了做了面子,里面填了棉花,先给了青梅穿。青梅个子长得快,眼见着短了就给了青竹。大过年的,也该喜气洋洋的,蔡氏便想到青竹在项家的日子难熬。好在少南没在跟前,蔡氏少不得要低声询问:“上次去看你,好些话也不能说个痛快,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和我说,他们有没有再打你?” 青竹摇摇头:“不,没有再打过。”青竹知道自己在项家的身份和地位,她是一味的冷漠,只埋头做事,别的一概不管。就算是白氏要挑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同时也是自保的一种方式。 青梅将青竹的衣袖和裤脚都挽了起来看过,并没看见什么淤青伤疤之类,这才放心。青梅和蔡氏道:“上次娘染的那块布不是还剩了几尺么,我看给了二妹妹吧,拿去缝新衣也好。” 蔡氏道:“我也这么想,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包上反转人生。” 青竹推说道:“三妹和成哥儿用得上何必再给我,我自己不会做,再有……”青竹的目光有些凝重,她想,自己拿了什么好东西,到头来还不是偏了明春姐妹。 青竹的境遇让蔡氏一直自悔,如今自然要偏着她一些,便给了青竹一串钱,又嘱咐道:“你好生装着吧,想买个什么东西,自己有钱,也就不用去看别人的眼色。” 青竹知道家里困难,要攒几个钱着实的不容易,蔡氏一再坚持,青竹只得装了。青梅又将自己绣的一块手绢给青竹看,却见一方素白的丝帕上,绣着几枝翠绿的竹子。再无别的花朵。青梅将手绢塞到了青竹的怀里,笑道:“这个是特意给二妹妹留的,好不好看?” 青竹赞道:“真是雅致呀,比那些艳丽的花朵有韵味多了。大姐送的这个我很喜欢。”欢欢喜喜的收了下来。 母女三人闲聊了一会儿,便听见外面成哥儿的哭闹声,大家忙出了屋子去看。原来是成哥儿跌了一跤,脸摔得像个花猫似的,这番情形将屋里人都给逗乐了。蔡氏连忙拉了成哥儿去洗脸,青梅帮着找干净的衣裳。青竹柔声哄着成哥儿:“你也是个小小的男子汗了,怎么跌了一跤就没命的哭。要是爹爹还在的话,看见你这样可要不高兴了。”青竹说着,便抬了衣袖给成哥儿拭泪。 坐在那里没挪动过身子的少南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夏家虽然比他们项家穷,人也没他们家齐整,连个爹也没有。不过他们家的气氛却让人觉得舒服,姐妹们之间并不怎么拌嘴,相处得十分融洽。就是青竹到了这里也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夜里打挤睡了一宿,少南择床,夜里没怎么睡好。就听得北风呼啸了一夜。 第二日天亮不久,少南睁开了眼,听见了外面的欢笑声。 “二姐!这里!这里!” “好呀吗,你敢从背后偷袭我!” 少南穿了衣裳走到门边一看,只见外面已是一副银装素裹的世界。不管是房顶上,还是树上、路面上都堆积了不少的积雪,皑皑的一片。院子里青竹、青兰、成哥儿正在打着雪仗玩。少南还是第一次见青竹那么快乐的笑着,跑着。不知怎的,他们的这份热情感染了少南。 只见少南走出了屋檐,才弯下身子要去团雪时,没有防备,不知被谁给击中了。少南便想着要还击,连忙拾取一大捧雪,便向成哥儿扔去。成哥儿是个聪慧的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少南,便往青竹身后躲去。 青竹笑嘻嘻的将成哥儿推开,拾了雪球要去扔他。成哥儿这下不干了:“二姐为嘛不帮我!” 青兰笑喊了句:“弟弟,二姐要帮二姐夫,哪里顾得上你。”又哈哈大笑一回。青竹红了脸,急忙分辨道:“好呀,青兰不学好吗,也会取笑人了。”连忙去突袭青兰。 青兰左躲右闪,后来站在少南的背后,向青竹挑衅道:“二姐,我在这里。还敢不敢打我呀。”说完又赶紧躲在少南身后。 “青兰,你出来。我要和你理论理论。” “就不出来!” 青竹看了眼少南,扔下了手中团的雪球,一语不发的进屋里去了。青兰只当青竹不高兴,忙问少南:“二姐夫,我二姐怎么呢?” 少南没好气道:“我哪里晓得呢。” (亲们,明日开始将进行双更,推荐、收藏什么的求给力。打赏什么的也求一下。暂定一更为中午12点,二更依旧为晚上七点半。欢迎各位新老顾客前来扎场子,郁桢鞠躬感谢) ------------ 第三十章 新鲜事 (一更送到,晚上敬请期待第二更。求给力!)在夏家住了两日,青竹便和少南一道回项家去了。 走之前蔡氏给青竹包了不少的东西,又交代了好一篇。尽管青竹有千万的不舍,可她最终还是得回项家去,她得面对那个场面。 依旧是坐在马车上,青竹和少南相对而坐,后来又上来了好些别的客人,青竹想这情景和赶公交车好像没什么两样。 少南被挤在了角落里,他偷偷的瞥过青竹两眼,只见她又恢复到了往常冷若冰霜的样子。和在夏家欢欣的样子,决然像是两个人。 青竹抬头看时,却突然和少南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少南连忙躲避了,脸上觉得有些发烫。 等到项家时,家里只见翠枝和永柱在。青竹自然的给翠枝稍了些东西,翠枝满心欢喜。热情的招呼了青竹喝茶吃点心。 “妹妹怎么不在家多住两日,这么早就赶着回来呢?” 青竹道:“我哪里再敢多住,大嫂没看见有人的脸色很不好吗?再说住得久了,回来可没什么好话。我是个知趣的人。” 翠枝笑道:“妹妹是太多心了。” 青竹觉得这屋里安静得厉害,便又问:“大哥今天就去帮工了吗?” 翠枝道:“初四就开门做生意了,只是天太冷,你大哥身上有点不舒服,所以告了两天假,今一早才又去的。对了我给你说件稀奇事。”便让青竹附耳过来。 青竹心想这个家能有什么稀奇事呢,见翠枝一脸八卦的样子,只好侧耳细听。 翠枝极力的压低了声音:“昨儿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两个长辈打了一架,所以昨儿下午,那一位赌气之下,带了两个妹妹回白家去了。妹妹,你听,是不是新年头一遭大事呀?” 青竹暗自纳罕,心想那老两口,一个话不多,只知埋头做事,另一个是不怎么好伺候,大正月里的,怎么就打架了。至少在青竹的印象里,这二老还没为什么拌过嘴,都算是和颜悦色的,便低声问着翠枝:“大嫂,好端端的为了什么事闹得这样厉害呢?” 翠枝一笑:“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重生之嫡女风华。前儿老太太的娘家兄弟来了,说是要买地,买耕牛,缺钱花。这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将钱借出去了。听说也有十几两吧。可真不是什么小数目。去年自从忙完了地里的事,老爷子就一直起早贪黑的在瓦窑上帮工,老爷子又不大爱酒,爱肉,更没去赌,好衣裳也没穿过几件,挣的钱全部存了下来。这下好了,听说老太太将钱借给了娘家兄弟,老爷子就不干了。吵得很厉害,后来还动了手。幸好当时你大哥在家,从中劝解了半天,才没闹出更大的动静。住在我们后面的章家,听见声响还特意跑了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妹妹你是没看见那老两口的脸色,真真有些好笑。”翠枝说得绘声绘色,后来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竹心想,不过就是给娘家兄弟借钱吗,也不算多大的事,怎么就至于动了手,因此说道:“平日里也看不出,没想到大伯还真是心疼钱。” 翠枝笑说道:“辛辛苦苦挣来的,怎么不心疼呢。对了,妹妹来得晚,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究竟。白家的那位舅爷听说可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在当地一带是有名的混混,惯爱吃喝嫖赌,没了钱就会伸手要,从来没见他自己去挣过半点。白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而那舅爷就我们老太太一位姐姐,你说能不疼着宠着么。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老爷子才不高兴。当场就拉下了脸。” 青竹点点头,看来不是完全的无理取闹了。 翠枝又说:“老爷子的气只怕现在都还没消,你也当心,别触怒了他。” 青竹笑答:“多谢大嫂告诉我这些。” 眼见着已到了饭点,青竹便下厨做饭,翠枝说要帮忙烧火。好在正月里肉蛋米面都不缺。家里的这些事她已经干得十分利索。系了围裙,洗了砧板就开始切菜。 翠枝在旁边打着下手,两人倒有说有笑的。 少南还不知道家里曾经历过那样一场风暴,反正家里的事他向来不怎么关心。当他走到院中时,听见了厨房里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笑语,少南想,有什么好事不曾。见爹爹坐在院中编草鞋,少南上前问道:“娘她们去哪呢?” 永柱没吭声,少南心想父亲此刻可能不大高兴吧,还是别去招惹的好。 家里就四人吃饭,青竹简单的弄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翠枝不习惯在桌上和公公小叔子一道用饭,还是青竹帮忙端到她房里的。 就是在饭桌上永柱也一声不吭,默默的吃了两碗,夹了些菜,便就下桌了。后来饭桌上就只剩下少南一人。他隐约的感受到家里与往不同的气氛,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因此也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又瞥见青竹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正在挑拣米中的沙砾,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少南暗想,到了这边以后,她就完全将自己武装起来了。那么刚才厨房里传来的笑语声,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不成。 就这样清静的过了两日,白氏母女三人依旧没有回家。永柱也没开口说过话。直到第四日时,永柱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将少南叫了来,吩咐着他:“你去一趟你舅舅家,问你娘,还要不要回来?” 少南应承了一句,不过没挪动身子。 永柱又嘱咐了句:“别坐着不动呀,趁着天色还早,赶快去了。”又在少南身上拍了两下。永柱的手没个轻重,少南一下子就翻坐起来。忙忙的穿了鞋子,戴上了帽子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院门,青竹赶了上来,塞给了少南两个馍,说道:“给你在路上吃吧。”再没多余的话。 少南讪讪的接过去了,桑皮纸包得好好的,还有些暖意呢。他回头看了青竹一眼,却见青竹已经进屋了。少南兀自发了一会儿怔,这才转身离去。 ------------ 第三十一章 借钱 白氏在娘家呆了几日也是不得安宁,兄弟白显拿了这笔钱,首先就去买了身绸缎衣裳,每日邀三聚五的喝酒赌钱,一概不顾家计。虽是溺爱兄弟,但这样的挥霍实在让白氏看不下去了,又将弟媳说了一顿。 “你当老婆的,也不劝说着,任由他这样胡来。不出什么事还好,要出个什么事,可就惹祸了。” 白显家的冷笑着说:“大姐何苦这样说,借钱给他挥霍的可是你。他那人的脾性大姐还不知道么,我不开这个口,要说大姐说去。” 白氏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明霞闹着要回家,白氏也想回去了。正好少南又来接她们。白氏问着儿子:“你爹还在气头上吗?” 少南道:“娘自个儿回去看吧。您再不回家,可能就要闹翻天了。” 白氏便让明春收拾东西。明春和白家的小表妹白英交情不错,白英听说明春要走,很是不舍,又去求母亲让明春在家多住几日。白显家的倒不愿意理会这些。白英又去求白氏,白氏倒无所谓,又见明春愿意留下来,便和明春说:“要住你就住几天吧,元宵前必须得回去。” 明春答应了,白英对白氏很是感激。 白氏带了明霞和少南一道回去。路上时,白氏问少南:“夏家怎样,那几个娃还没饿死,冻死吧。” 少南撅嘴说:“娘,大过年的你何苦说这些膈应人的话。” 白氏道:“哟,我怎么就说不得了。年纪小小的,你倒学会了维护你媳妇。还真是有教养。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姓夏的丫头回去定没说我什么好话。定在她娘老子跟前说我这人恶毒,说我们项家如何待人刻薄。罢了,我还能听到什么好的不成?” 少南没有吱声,也没想过为青竹辩解什么。虽然他确实没有听见青竹有过一句抱怨的话,但在他心里,他对这个人的出现,还是讨厌。 白氏等回到项家,永柱并没在家。白氏沉着脸,心想丈夫不能体谅自己的心意。娘家现在就那么一个兄弟,自己偏着点怎么呢。家里现在又不缺那个钱。白显的纨绔她也是知道的,只希望能有点本钱,他自己能去寻个正经的事做。 或许是赶路吸了不少冷气的关系,才到家,白氏就觉得头疼胸闷,躺在床上不与人说话。青竹见状也不敢上前问候。只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 才将洗菜剩下的水浇了菜园,便听见外面有人唤她。 青竹赶紧开了院门,见是韩露。青竹便含笑着请韩露进门,栓在枣树下的那条大黄狗就一个劲的朝韩露狂吠。青竹帮忙牵着狗,让韩露进自己住的屋子中华第四帝国最新章节。 白氏身上不舒服,又被这一阵的狗叫吵得心烦意乱,下了床,站在窗下便朝院子里破口大骂:“人死了不成,连条狗也看管不好。它要是再叫,就拖出去给打死。” 青竹皱了皱眉,知道白氏在撒气,也不和她计较,低头安抚了黄狗几句,韩露已经进了青竹住的屋子。 青竹自从过年后就没再见过韩露,看样子她似乎比以前还瘦了,心想两人的境遇相同,自然的就多了几分关切。 “韩妹妹最近好吗,有没有回家?” 韩露摇摇头,面有倦容,脸色也不大好。她还是头一回来这间青竹住的屋子,打量了一下,墙角放着两个竹编的屯粮家什。还有几卷晾晒的竹席。屋子比较低矮,光线也不大明亮。最显眼的地方莫过于那方垒砌的床榻,韩露便问:“夏姐姐和谁住在这里呢?” 青竹道:“就我一个。” “呀,真好,能一人住间屋子。什么都自由。” 青竹苦涩的笑了笑:“那是韩妹妹不知道为了争取住到这里,我费了多大的事。”至今额上的伤疤都还有淡淡的影子。 韩露又道:“听说夏姐姐回娘家去了,真让人羡慕。” 青竹道:“也就两天,来回的赶。天还下雪呢,韩妹妹有没有回去?” 韩露的神情黯淡下来,轻声叹了句:“我倒是想回去,偏偏他们又不让。再有家里姐妹多,我回不回去,好像对他们还说都没什么要紧的。还要多添副碗筷。我找夏姐姐是有事要求你。”韩露有些犹豫,毕竟求人的话不大好开口。 青竹倒有心里准备,含笑道:“韩妹妹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韩露面有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夏姐姐有钱吗,我想借点。” 青竹忙问:“韩妹妹有什么急需要钱的地方吗?” 韩露眼中蒙了一层水雾,眼巴巴的望着青竹,皱着眉头说:“实话和夏姐姐说吧,腊月的时候我就腰疼,现在都还没好。章家的人又不大理会,昨儿连饭也没怎么吃。心想这样下去会不会死掉。也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家里不会出钱给我治病的。所以我才想到了夏姐姐,你借了几个钱,我明天去街上找大夫瞧瞧,看能不能医治。” 青竹听见她说得心酸,自己也跟着心酸,便和韩露说:“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只怕数也不够。你先坐着,我去问下大嫂,说不定她有。” 韩露感激的点点头。 青竹找到翠枝商议,翠枝听后却不以为然,淡淡的说道:“这个钱是你大哥辛苦挣来的,我也不好帮他处置,再说家里那老两口如何争执起来的,妹妹也知道。你去找别人吧。” 翠枝冷漠的态度让青竹有些不爽,心想大嫂平日里也是个和善的人,一说到钱的事就不痛快。心想或许是见韩露没什么营生,怕还不上吧。也没多想,只好将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给了韩露三十文,自己留下了要买兔子的本钱。 三十文毕竟也做不了什么,可这是青竹能帮到的上限了,又催促着韩露再去找别人想法子,身子事大,千万不能耽搁了。 韩露感激道:“多谢夏姐姐搭手相助。我很快就会将钱还上。” 青竹淡然一笑:“我倒不是很急,你拿去用吧。” [bookid==《嫡女芳华》]朋友宅斗好书,火热收官中,喜欢的朋可以去看看。 ------------ 第三十二章 药方 韩露的病情到底还是让青竹挂念,打听着她去了镇上找大夫瞧过,买了药,自己煎了来吃。青竹便些许的放了心。 过完了正月十五,项少南也进学堂念书去了。瓦窑上也开了工。家里通常就剩下几个娘们儿在家。 明春的婚期还没定下来,不过就在今年了。所以一出了正月,白氏就去街上买了两疋大红素缎,一斤的金银线,各色的杂线头。别的事不让明春做,每日在家描花样,绣嫁妆。白氏十分看重这些,一心要给女儿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到了马家去,不至于被看轻。所以除了各式绣品,也打算积攒点银两,给明春打几件像样的首饰。 见白氏这样忙碌的样子,青竹冷眼看去,心想这个时代要出嫁还真是件大事。不仅仅是要有房有车,女方的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反观自己,项家不过给了五十两银子,小小的年纪便到他们家生活,哪里有什么嫁妆,更没彩礼,现在属于她的东西,不过就几套补丁重补丁的衣裳。说是媳妇,还不如说是丫鬟。不受这边人的待见,青竹仿佛也能理解几分。所以才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家,总有一天,她也想风风光光的出嫁,或许上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自从明春要忙绣嫁妆以后,就更不指望她能帮着做些家事了。林翠枝的肚皮一天天的也大了起来,得伺候一天好几顿的饮食,帮着缝些小孩的衣物。琐事不断。 对于翠枝肚里的孩子是个女胎的事,白氏一直耿耿于怀。四处去打听有没有可以转胎的方子,寻了许多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从一个老大夫那里求来一个方子,听说吃了过后,一定能生个男胎。 白氏欢欢喜喜的寻了来,按照那方子上所写的,亲自去镇上的药铺里抓了药。回到家,就让青竹拿去瓦罐里煎煮着,可又不大放心青竹,走了来要亲自照看。 “少南换下来的那条裤子划了那么长的一道口子,你也不去补一下,等着他穿破衣裳不成。”白氏便只开了青竹。 青竹见白氏如此慎重的样子,随口问了句:“谁病呢?” “哪里病了,这是给你大嫂的。”白氏洗了瓦罐,掺了药,加入了一定的水,生了火,就蹲守在风炉旁,寸步不离。 青竹便没多问,走到少南住的房间。一眼就看见床上揉乱的被褥,自己也不知整理一下,白氏才说的那条裤子,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搭在椅子上妖刀纪。青竹取来看了看,果然有一指长的口子。屋里光线不大好,青竹搬了小杌子坐在屋檐下,找了针线来,迎着光线,缓缓的缝制起来。 才缝了几针,青竹便听见院门刺啦的一声响,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来看了看院子里的情景。青竹循声忘去,却见是明霞站在那里,心想她又闹什么别扭呢,难道和谁在玩躲猫猫的游戏不成。 明霞看见了青竹,便向她招招手。青竹原本不理会的,后来明霞又压低了声音喊了句:“我娘在哪里?” 青竹手指了一下灶房的方向,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活计。明霞看了看,轻轻的推开了门,躺在树下的黄狗起身向明霞摇着尾巴。 青竹看了一眼,却见明霞满身的泥污,难道掉进了泥潭不成,难怪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来是怕白氏打骂她。明霞一趟子就跑进了自己屋里,光上了房门。青竹才不理会这些,不多时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你在什么地方呆过,弄得这一身的泥巴,快出来。”这是明春的声音。 “大姐,你别嚷嚷,要是娘听见了又得骂我。”这是明霞的声音。 “你也不小了,就跟着那些胡闹吧,正经事也不做。” “大姐也来教训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烦不烦呀。”明霞不高兴的嘟囔着,换好衣裳,开了房门,又一溜烟的跑出去玩了。 不多时,明春将明霞才换下来的那些脏衣服,全部拖了出来扔在青竹身边。虽不开口,但意思很明显,要让青竹立马洗出来。 白氏好不容易熬好了药,倒在一只粗瓷碗中。那药味可真冲鼻,白氏皱了皱眉。想着抱孙子的喜悦,也顾不得去拂拭衣服上的灰尘。满心欢喜的就给翠枝端了去。 翠枝正歪在床上睡觉呢,白氏端着药走到跟前,唤了声:“大媳妇,起来喝药吧。” 翠枝迷迷糊糊的闻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有些受不了,也不想起身,就继续装睡。 白氏倒瞧出了几分,就势在床沿边坐了下来,等着翠枝起来。又见旁边的笸箩里还有未做完的针线,便将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将那双没有缝完的小夹袄拿来帮着赶几针。 翠枝有些心烦意乱,以为婆婆会立马出去,看这架势是不会马上走的,装睡也装不了,只好揉揉眼,问了句:“娘,有什么事?” “你醒了呀,正好。还没凉呢。”白氏端了药碗,催促着翠枝说:“喝了这个吧,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古方子,别浪费了。花了我不少的钱。” 翠枝只见那碗中漆黑的一团,药味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当是什么安胎的药,心想今天她要是不喝的话,白氏是不会走的。只好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白氏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就好像那药能立马见效一般,言语也温和慈爱了不少:“你安心歇着吧,这些活我帮你做。要吃什么东西,你告诉青竹,让她做去。” 翠枝心想婆婆今天遇见了什么好事不成,听见她如此说,倒还受用。点点头,有些虚弱道:“这些天总是犯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娘多多包涵。” “一家子还说这些,不是显得见外么。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你也争点气吧。”白氏含笑着说道。不过让翠枝心里却不是滋味,婆婆惦念着孙子的事,要是她肚里真是个女儿该如何是好呢。 白氏也不打扰翠枝休息,收拾了药碗,又拿了两件没有做完的活计便出去了。 翠枝隐隐的觉得头有些沉,觉得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 ------------ 第三十三章 见红 转眼已到黄昏,项少东忙碌了一天总算是回家了。一整天就惦记家里的老婆,所以在回家之前,路过还没关门的铺子,特意给给翠枝买了件礼物。 项少东想象着翠枝看见这份礼,满心欢喜的样子,原本疲惫的身子,突然有了力气。不得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好不容易的,总算是赶回了家。项少东见母亲白氏正在喂鸡,上前问了句好,扭头就进翠枝房里去了。 白氏撇撇嘴说道:“我能指望他什么,这就叫娶了媳妇忘了娘。”白氏扭头见少南站在旁边,趁机就多说了句:“一家子就你一人念书,还指望着你光耀门楣。要是有那个福气,你也挣个封诰给我,千万别学你大哥那样。” 少南沉默了下,转身就走开了。 且说少东兴致勃勃的来到翠枝跟前,见她还躺在床上。少东赶着换了外面的衣裳,一面问着翠枝:“你今天不会是躺了一整天吧。” 翠枝有气无力的回答道:“一下午都没什么精神,头有些沉,想做什么事也做不了。” 少东换好了衣服,将那只匣子掏了出来,递到了翠枝的手上,俯下身来温柔的说道:“给你的东西,你打开看看。” 翠枝忍着身上的不适,揭开一看,见匣子里躺着一支鎏金珠簪。珍珠虽然不大,光泽也不是很好,翠枝心想定花了不少的钱,淡淡的说道:“何必又花这个钱,又没地儿戴去。要是婆婆看见了,只怕又有一顿说。” 少东坐在床沿边,拉着翠枝的手说:“我不在家陪你,常常让你独守空闺,想着要补偿你一点。这支簪子买得也不算贵,再好些的首饰我也买不起。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一定会给你买更多的好东西。” 翠枝嘴上虽然嫌贵,不过少东的这一片心意却让她感动。正想好好的靠着少东的肩头,与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哪知小腹突然一阵阵的疼痛。翠枝意识到不妙,一手揪紧了少东的衣裳,喊了句:“肚子疼,孩子怕有事。” 少东闻言,顿时心凉了半截,忙问:“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他不敢多想,连忙扶翠枝好生躺下,急急忙忙的走出屋子,正好白氏在院中,少东焦急道:“娘,你快去看看吧。翠枝她说肚子疼,是不是肚里的孩子不好。” “呸,你胡乱说什么傻话星空进化最新章节。”白氏啐了一句,连忙扔下了手中的东西去瞧翠枝。 这种疼痛感让翠枝胆战心惊,孩子刚满六个月,万一真出个什么意外,她该怎么活呀。翠枝用尽力气喊道:“少东,救我,救我。” 白氏匆匆的赶了进来,又让少东点亮了油灯,走近一瞧,见翠枝满脸都是汗,脸色却白得可怕,忙问:“你哪里不舒服?” 翠枝道:“小腹疼。” 白氏伸手进去按了按,不免有些心虚起来,心想莫非那药有什么问题吗?家里其他人闻声也进来了,只有永柱单独站在院中,看着地上的鸡吃食。 青竹见了翠枝这模样,心想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可一整天翠枝都没出过门,以前也没这样过呀。脑中不由得记起白氏给翠枝熬的那碗药来,她现在都还记得那药味很重,莫非是那药的关系?难道是因为大夫和算命的说翠枝肚里是个女儿,白氏不喜欢,要让翠枝给流掉不成?可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这对大人的身子该是怎样的风险呀。 白氏将被子一掀,细细的看了,见亵裤上有一团触目的红色,顿战战兢兢的不敢开口,心想莫非那药没用,可听人说这可是古方子,也有不少的人吃过,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说不定是翠枝自己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扭到了什么地方,才出的血。她脑中已经无法思考。 少东一面安慰着翠枝,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明春说了句:“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白氏道:“都这时候了,哪里去请大夫,歇息一晚,明早再说吧。”可看翠枝的模样,着实让人胆怯。 青竹想到昔日里翠枝待自己的好来,她心里不希望翠枝有什么事,越想越怕,此刻也不得不说了:“看来大嫂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还是去找大夫吧。” 少东看了眼翠枝,连忙将翠枝背了起来,对少南说:“二弟和我一道吧。” 少南连忙答应了。 少东背着翠枝便走出了家门,少南提了个灯笼紧紧的跟在身后。 白氏望着他们出了门,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一面祈祷着,万不能出什么事,不然她就是个罪人了,偏偏此时青竹说了句:“是不是大伯娘给大嫂的那药不对呀?” “你少瞎说,我难道还会害自己的儿媳不成。这不日夜指望着她能给我们项家生个儿子,难道我还做错了不成?走了好多的路,打听了好多人,才知道有这么个生儿子的法子。” 青竹早已经听呆了,都已经怀孕六月了,难道还有一副药就能保证肚子里会生出个儿子的事吗?对了,他们不知道染色体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自己解释给他们听,他们也不见得能明白。青竹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祈祷翠枝母子平安。 永柱听见了白氏的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上来训斥道:“这个家我不过问了,出个什么事,林家管我们要人,你自己出面撑着,我可不管。” 白氏原想和永柱辩解来着,明春暗暗的拉了拉白氏的衣裳,白氏才低下头去。明霞见天色完全黑下来了,问道:“大哥和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院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回答明霞的话。他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翠枝平安的消息。 白氏硬着头皮说:“好,都是我的错。我去给祖宗上香,让祖宗保佑项家儿孙平安。” 永柱并不理会白氏仰着脖子便走出去了。 明春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离去的父亲,想了一下,便追上了父亲的步子。 ------------ 第三十四章 不安 这样死灰一般的沉寂,项家还是头一回出现这样的情况。明霞不敢呆在自己屋子,守在白氏跟前,白氏却阴沉着,一语不发。明霞还想说笑话逗她笑呢。 此刻白氏哪里有什么心情,只说了句:“你就不担心你大嫂吗?” 明霞也懂事了,含笑着说:“大嫂的事不是有大哥吗?我担心娘就行了。” 白氏摸了摸明霞的头发,和她说:“你去睡吧。” 明霞哪里敢一人就睡了,再说晚饭也还没吃,肚子有些饿了。白氏便让青竹给明霞弄吃的。 青竹伺候好了明霞的饭菜,想问白氏要不要吃。却见白氏呆坐在藤椅里,脸上带着几丝悔恨的意思。 青竹不敢再上前,怕又惹得白氏不高兴,她也是个识趣的人,不该在此时往风口上撞去。屋子里就一盏小油灯,发出晕黄微弱的光芒。白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迷茫有呆滞。这还是青竹第一次看见白氏流露出的那些许的害怕,心想此刻只怕白氏也自悔了。为了她那愚昧的想要抱孙子的做法,总算是尝到了一丝恐惧。或许这对白氏来说也是个教训。 白氏等着心焦,抬头时,见青竹站在门口,原本要训斥几句来着,此刻她也没那个力气了,冷漠的说了句:“你有什么事吗?” 青竹顿了顿方说:“大嫂会没事的。” 白氏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永柱去哪呢,明春跟了去半天也没回来,白氏心里没底,想要找人商量也不行。 一家子都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了。永柱和明春一道回来了,老两口依旧不说话,永柱说肚子饿,让青竹热了饭菜,饭后自个儿睡去了。 白氏将明春叫到一边询问:“你们也跟着一道去镇上了么?” 明春点点头说:“是呀,娘放心吧。大哥他们找到了医馆,可能要明一早才回来,毕竟太晚了,夜里赶路不好。再说也怕撞见什么不好的东西。” 白氏又问:“你大嫂情况怎样?” 明春道:“大夫给施了针,大嫂已经睡了。说情况有些危险,不过好在都安静下来了,还得看看情况。只要明早没什么事,应该就能回来。” 白氏听后攒眉不语,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险些成了项家的罪人媚妃休夫。 一家子在不安中渡过了漫长的一夜,第二日天才亮,就听见叫门的声音,又听见狗吠。青竹便知道他们回来了,匆匆的披了件衣裳,便去开了院门。 项少东背上的翠枝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脸色依旧有些煞白。她对少东说:“你放我下来吧,自己能走。” “好好的别动。”少东一口气将翠枝背回了房里。少南手上的那盏灯笼早就熄灭了,一身的疲惫不堪,一整宿都没好好的睡一会儿,此刻半点精神也没有。 一家子也都起来了,白氏在屋里不敢出来。少东安顿好了翠枝,白氏便遣了明春过来叫少东过去。 白氏瞧了儿子一眼,两眼中布满看血丝,脸色有些灰青。白氏问着少东:“今天你还要去帮工么,时间不早该出门了。” 少东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有,正饿得慌,淡淡的说了句:“不,告了假,在家休息一日。” “也好。”白氏低头捡着衣服上的头发,一面又道:“你媳妇怎样呢,要紧吗?” 因为翠枝的事,使得少东对白氏有些抵触,因此也没什么好话。他别过脸去,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白氏一听这语气,竖眉道:“她是我儿媳妇,问一句怎么呢?你这态度是和谁学的,我可你是娘老子,这才几天呢。眼中就没我这个当娘的。” 少东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向白氏抱怨道:“这些还不都是当娘的给惹出来的事,幸好发现得早,要是再迟一些,只怕就保不住了。” “难道我做错了不曾,还不是一片苦心,想要有个孙子。特意跑了那么多的路,别人也吃过,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偏就她娇气。”白氏虽然心中有愧,可儿子来数落她,让她更觉得无限的委屈, 少东拧紧了眉头,双手紧紧的握成了一团,自小的教养使得他不能在母亲跟前乱发脾气,因此不想再和母亲争辩,便拂袖而去。白氏坐在那里默默的抹着眼泪。 知道翠枝身子虚弱,青竹特意炖了汤来,送至翠枝跟前,又温言关心:“大嫂现在也别多想,安心养着身子。总算是虚惊一场,好在没什么事,也别太敏感了。” 翠枝身子懒得动,少东便说要喂她。 翠枝见青竹在跟前,有些不大好意思,讪笑道:“妹妹在这里呢,当心她要取笑你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 少东这才看了看青竹,心想她也不容易,可能就是因为她是个童养媳,家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她,也颇有微词。昨夜要不是青竹的那句赶紧找大夫,少东当时一片慌乱,还不知如何面对。想到此处便对青竹一笑:“多谢弟妹。” 青竹对这个称呼明显有些不适应,含笑道:“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看见少东和翠枝两人恩爱的样子,青竹心里觉得一暖,心想少东还真是个体贴的人,大嫂真是好福气。 明春站在门槛边,见青竹从大嫂屋里出来了,不屑的撇撇嘴说:“这一套你学得还真快,屁颠屁颠的就去讨好,我看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竹一愣,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成。那可是明春的亲大嫂。青竹冷冰冰的甩了句话:“我犯不着去讨好谁,不过将心比心。” 明春哂笑了句:“娘在屋里抹眼泪,身上很不痛快,你是怎么做的,连到跟前一句关心问候的话也没有。不是很会讨好卖乖么。偏偏还这样说,倒没的叫人恶心。” 青竹咬咬牙,心想明春怎么和白氏一样这么不懂事,多余的话她不想说,也不想再去理会明春,转身便走开了。 ------------ 第三十五章 养兔子 翠枝的事在虚惊一场中渐渐的落下了帷幕,通过了这件事,永柱当着众人的面开了口:“以后但凡家里有个什么要紧的事,也支会我一声。我还能说话喘气,别当我不存在。” 这话当然是针对白氏而言,白氏虽然脸上不好看,但由于理亏,也只好闭了嘴,不敢多说。 随着天气渐渐转暖,大地就换了一种景象。山开始渐渐绿了,小河边的杨柳也垂下了绿丝绦。村头的杏花、梨花、樱花相继开放。 这是一年最美的时光,对于整日忙于家事的青竹来说,也无暇欣赏上天赐予的礼物。田埂上,河沟旁的青草也变得更加青翠鲜嫩。青竹琢磨着是不是该去买兔子来养。 正好韩露将钱送还回来,青竹多问了一句:“好利索没有?” 韩露道:“大致差不多了,想着夏姐姐要用钱,就赶紧送了来,让夏姐姐等久了。” 青竹笑道:“不碍事的,只要你身体好了就行。” 韩露想起当初青竹说要买兔子的事,便笑问着:“后儿赶集,我们一道上街去将兔子买回来,到时候可以一道割草,一道养。也比赛一下,看谁养的好。” 青竹点头赞许:“嗯,我正有此意呢。”心想着后日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能上街去。两人便约好了。 青竹将自己所有的钱数了一遍,不管是谁给她的,都舍不得用,全部都攒了下来。可数来数去,也不到八十文钱。买一对小兔子大概要花将近三十文,剩下的也干不了什么。她想要的东西有很多,看来都只是空想了。 和闺蜜一道去逛街,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当于秋成为夏青竹以后,就成为了一件可以梦想,却不能具体实施的愿望。 当头一晚,青竹将此事告诉家人时,永柱没有吱声。明春要在家绣嫁妆,不想理会。明霞嚷着要一起去,这正是青竹最害怕的事,她本来就厌烦这个小丫头,恰巧白氏此刻说了句:“明霞别跟着瞎起劲,我还有事要交给你,你就安静的在家呆一天,哪里也不许去。” 青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还是头一回她对白氏产生了一丝感激。不过白氏立马又说了:“老二说没有纸了,你去买一百张回来。” “哦。”青竹小声的答应着。 少南扒拉着碗里的饭,听说后只看了青竹一眼,并未提什么要求。隔日一早,少南在去学堂前,给了青竹一张单子:“上面这些你去书店里问问,应该能买齐。” 青竹扫了一眼,有七八样的东西,她身上的钱哪里够良宵谁与共最新章节。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向白氏开口。白氏虽然心疼钱,但是为少南买东西,还是很大方,给了青竹两串钱,末了还再三嘱咐道:“不许乱花,回来给我报账。” 青竹答应了。韩露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让你久等了吧。”青竹不忘背了个小背篓。 韩露温婉一笑:“不,没什么。” 两人说笑着便往集市的方向而去。从项家到镇上的集市不算很远,两人一路走一路说,韩露便和青竹说起她的那个小丈夫来,听说叫章谷雨,因为是谷雨节出生的,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夏姐姐,他对我不好,今早还打了我呢。” 青竹忙问:“为何要打你,是你做错了什么呀?” 韩露低下头说:“我弄错了他的衣裳,他就不高兴,伸手打了我的脸。” 青竹愤然道:“动手打老婆的男人,都没种!” 韩露听了这话有些愕然,诧异的望着青竹半晌,才又说:“你说一大家子磕着碰着的事常有,哪里就不吵架打骂的事。我倒没觉得什么,原是我的错。” 青竹叹了声:“你还真是个软弱的包子呀,这么任由别人欺凌怎么成。难道你就不想试着反抗一下吗?” 韩露微微一笑,摇摇头说:“我一个小小的童养媳能做什么呢,在家的时候就是被嫌弃的对象,所以爹娘才早早的将我扔给了章家。他虽然人粗暴一些,或许是还没长大的关系吧,不懂得心疼人。再说我还要依靠他一辈子,可不敢妄自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青竹拿韩露没法子,这样的懦弱,只有注定被人欺负吧。青竹道:“韩露呀,教给你一句话,人活着不是为别人,是为自己。活这一世,要明白自己想要过哪种生活,追求什么,再为之努力。或许结果不是我们最初期许的那样,但只要去努力朝那个方向迈进过,当你老了,也就不会有什么遗憾。” 对于青竹的话,韩露显然有些是很明白,不过她却问青竹:“夏姐姐也正为了理想的生活而奋斗吗?” “是呀,正在路上。虽然我知道这一路肯定会很艰辛。第一步要走的是,我们去买兔子吧。” “哦。”韩露点点头,她不经意偷偷的打量青竹,心想两人境遇大致相同,年龄也差不了几岁,为何从青竹身上能看见更多她不明白的东西,而正是自己所欠缺的。 两人到了卖兔子的集市上,两人走了一圈,各自选了一对小白兔。接着青竹又去书局给少南买他的东西,从《论语集注》到《左传》,其中还有两本闲书,所谓的闲书是一部《玉娇梨》一部《皇明英烈传》。除了这些书籍,当然加上一百张的毛边本纸,就纸一种就花了二百文,还有加上书费,白氏给的两串钱竟然还缺数,青竹不得不自己贴了二十文,才将这些东西买了回去。 好在有韩露同路,不然青竹一人是搬不动的。 韩露替青竹拿着纸,笑吟吟的和青竹说:“看样子项家要出个举人,夏姐姐以后是做官家太太的好命了。” “什么官家太太,我可没奢望过。如今一心想的是从这个火坑里跳出去就好了。再说他那样能考中吗?范进可是一把年纪了才中了举。” 韩露浅浅一笑,向是给青竹打气:“不会让夏姐姐等那么久的,夏姐姐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是吗?”青竹微笑着回应着韩露。 (明日起,一更改在上午十点,欢迎大家来踩。求推荐,求收藏) ------------ 第三十六章 农事 从此以后,青竹就多了一项照顾小兔子的责任,好在这个季节的青草鲜嫩管饱。 青竹饲养兔子的事,白氏原本是不过问的,可后来明霞最喜欢去逗弄,每天总会将它们抱出来玩,青竹害怕明霞一不小心就将两只可爱的东西给玩死了,因此和明霞也不知拌了几次嘴。 白氏不得不出来干预:“就没个清静的时候,我不是不让你养,等到插秧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谁说要吃它了,我还等着卖了它存钱。”青竹心想那么可爱的毛茸茸的东西,才舍不得入口。 白氏道:“存钱,你存钱做什么。难道这个家还要你来养不成?” 青竹低头说:“我现在还没那个本事,不过是私心为了以后的出路而已,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也不希望别人来干预。该怎么处置,我自己有道理。” 白氏最不喜欢青竹这般的说话语气和态度,咂咂嘴道:“得了,这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不成。爱怎么折腾随你,只要不让我生厌。别说得我这个老婆子刻薄,没的让人闲话。你和明霞也好好相处吧,再怎么说你也算是她嫂子,她是你小姑子,你还和她一般见识不成。我再不想听到你们的吵闹了。” 青竹讪讪的答了个是,之所以要和明霞争吵,问题是出在明霞,而不是她。不过青竹清楚,白氏心里只有明霞,一心维护的也只有她,是从来不会为自己说半点话。 随着天气的转暖,田里的麦子已经开始抽穗,眼见着又要到农忙时节。 项永柱暂且放下了瓦窑上的事,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忙着育秧苗的事。 围墙下面有一块地,原来是种的萝卜,如今萝卜早已经扒光了,正闲置着。永柱平了地,随即挖了个半人高的大坑,将坑底部的泥土平整好,又担了些沤好的农家肥撒在上面,盖上一层又细又匀净的土壤,浇了清水,等待种子下地。 白氏带了明霞到住在对面山下的冯姓人家换了十斤稻谷种子,等种子回来以后便放进大木桶里,掺了水,等待种子发泡。白氏又吩咐了明春姐妹俩并青竹去割青草回来。 等到种子泡发了一夜,就用竹筛、簸箕之类的晾晒出来,待得水汽稍干,便用洗净的冷布之类包了种子,埋进青草堆里,等到气温升高,种子发芽[机甲]在未来苏醒全文阅读。 这还是青竹第一次经历如何种稻子的过程,因此也充满了好奇。过了两日的样子,扒开青草丛,种子已经冒出白点点来,这个白点点便是嫩芽,此刻还不能撒在泥土里等到生长,需再过两日。 又过了两日,嫩芽还不及一寸时,就能撒种了。永柱负责担水,平整好的土上,又浇了一次水。明春负责撒带芽的稻种,青竹负责将那些干掉多时的鸡粪捏得很细很碎,然后将鸡粪覆在种子上,接着又添一层稻草灰,最后添上一层极细的土壤。播种的程序算是完成了。 青竹有些纳闷,她以前见稻子都是长在水田里的,到了这个时代,怎么种在土坑里。永柱赶着劈了竹子,编了几块竹篱笆来,将四周围住,避免鸡鸭之类的来糟蹋。 每年到了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便是一年最困难的时节。项家的十几亩地,上等的水田只有不到六亩的样子,还有两亩地在山头。剩下的土地都比较贫瘠,而且沙砾又多,不方便开垦。前些年种过来檎,产量却不怎样,等到果子快要成熟的时候,而且还要人守护,不然果子就被别人摘去了。这两年也不种来檎了,而是改种了几亩的桑树,剩下的实在不好开垦的地方,就种了些榆树之类。 等撒了稻种,桑树也开始挂桑葚了。 白氏将青竹叫来和她说道:“你还是搬到明春屋里住吧。” 青竹不想和那两姐妹住在同一屋里,因此不大乐意。 白氏才道:“马上就要开始养蚕了,那屋子本来就是用来养蚕的。原本我是不打算让你住进去。如今也该搬出来了,别碍着地儿。”白氏的话依旧这么的不顺耳。 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也不算冷了,青竹还想再争取一下,好不容易得来的私人空间,她不习惯自己的**暴露在别人的眼皮下。 “屋里的那些土砖我会撤掉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再现铺在地上就行。” 白氏觉得青竹多事,便不再理会,铁了心要青竹搬出来。后来明霞听说了此事,找到白氏闹:“娘,我不喜欢她和我们住在一起,还是别让她挨着我们。大姐要出嫁了,我还想好好的跟着大姐呢。” 白氏道:“你也跟着淘气吧。这几日还得赶着收拾屋子,买了蚁蚕来养。我们家还等着卖了蚕茧给你大姐添嫁妆。” 青竹知道白氏主意已定,看来她是注定要和明春姐妹挤在同一间屋子。这件事上青竹不准备就此妥协,或许还有运回的法子。 从白氏的屋里出来后,见少南正倚靠在房门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书。突然见青竹走了过来,连忙将书藏在了背后。正要进屋里去,却听得青竹在身后说:“你要看闲书不用避着我。” “什么闲书,我在用功,明年就要去应试。”少南急忙替自己辩解。 青竹道:“我自己的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你看什么玉娇梨,还是玉娇杏。” 少南闻言连忙将手上的书藏了,心想这个女子好生厉害,她怎么知道自己看的什么书,而且还知道这是本闲书,不该拿出来看。少南不悦的瞪了青竹一眼,便要坐下认真的看几篇正经书。 青竹正要回去收拾东西,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心想这事还不到定局的时候,说不定这是个时机。因此又折回了步子,站在少南门口笑说了句:“二少爷,我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少南抬头看了青竹一眼,未置可否。便要去清洗砚台,赶着磨墨。青竹是个聪慧的人,忙道:“这点事让我来做吧。”因此赶着便去整理。 少南觉得有些蹊跷,这个让人生厌的丫头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 第三十七章 改善 青竹利落的帮少南收拾好一切,少南也不临字了,背脊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认认真真的看着青竹,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严肃,全然不像个才十岁的少年。 “说吧,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青竹见少南一副大人的口气,有些微微不悦,怎么就没一点孩子该有的天真和淳朴呢,算了,想这个干嘛,他成熟稳重些,也方便沟通。青竹缓缓说道:“想来你也知道,家里要开始养蚕了。只是有个困扰,我想来想去,可能只有你出面才能帮我。” 少南冷不丁道:“我干嘛要帮你。” 青竹觉得着实被呛了一下,心想这臭屁孩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她觉得也没兜圈子的必要,索性直截了当:“我不要你二少爷出多大的力,不过就是帮我说两句话。要是你答应了,我也就不和大伯说你看闲书的事。” 少南瞪圆了眼,面有愠色:“你还真行,在这个家没呆多久,就学会威胁人这一招了。” 青竹面不改色道:“我可没冤枉你,说是要读圣贤书,可手里捧着的却是一般的才子佳人的小说。” 少南一怔,忙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青竹略一笑,并没有在小说的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因为要养蚕,我就不能再继续住在隔壁的屋子了。可我真不想搬出来,我已经答应了将土砖撤掉,白天会将被褥什么的都收拾好,晚上的时候再铺在地上就行。只是大伯娘死活不肯答应,让我和你大姐挤在一处,可你也是知道的,我和明霞两个合不来,只怕又得生出许多不必要的口角是非。所以还得劳烦你帮忙在跟前说句话,让我继续一人住在隔壁。打扫屋子,喂蚕的事自然还是算我的。” 少南上下将青竹打量个遍,脑中突然浮现出她在夏家时的情景来,那样的欢欣的笑容,还有爱护姐妹的温柔,为何此刻竟一点也不见。眼底流露出的还是那一抹不变的冷漠,当真这个家就让人那么的可怕么?隔壁的小屋子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到了夏天蚊虫多,冬天灌风灌得厉害。她就是宁肯睡地铺,也不打算和明霞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就为了此事?”少南漫不经心道。 “是呀,就这么点小事,我知道这个家里都很爱护你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全文阅读。要是你肯在大伯娘跟前说的话,说不定她就允准了。”青竹想,自己也是没法子了,不然她何必来看一个臭屁孩的脸色。 “我倒觉得你不用这样大动干戈,旁边那间屋子有什么好的,到了阴雨天气可是很潮。你就睡在地上的话,久了,迟早会得病。到时候回你家,又说我们项家人虐待你。” 青竹敛眉道:“你只用回答是帮还是不帮,不用考虑别的。” 少南叹了声:“我不是都被你握住把柄了么,当然得乖乖听话。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来要挟我,还真有意思。只是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竹腹诽了句:你才多大来着,就知道讨价还价,颇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我不说了嘛,你看闲书的事我就替你保密。” 少南突然笑道:“压根说我根本不怕这事。他们不懂得什么是闲书,什么样的书能看,什么样的书看不得,他们才不会理会这些。不过我比较好奇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书的内容,莫非以前就偷偷看过,当真如此的话,我可是真的小瞧了你。” 青竹可没那个闲工夫和少南瞎掰,好像她手中掌握的这件事少南根本不放在心上,那么也没有必要再和他商议了,没好气的说道:“我在这里废话半天,原来根本就没用,算我脑子短路吧,竟然向你开这个口。不打扰二少爷用功了。”说完就走开了。 等青竹走后,少南扶额想道:这个丫头在家究竟是什么身份地位,自己未来的媳妇,还是家里买来做苦力的丫鬟?少南也弄不明白,但是他是抵触这样的女人将来当自己的媳妇。 少南重新将藏匿的那本《玉娇梨》拿出来翻阅,才子佳人的配对,怕只有小说中有吧,佳人儿郎的配对还是最好的,只怕自己是没那个福气,能够遇上一位像是卢梦梨这样的绝色人物了。 青竹回房后越想越气,一个毛小子,这还没考中做官呢,架子倒是比谁都大,还有说话的那口气,昔日里的种种,都让青竹觉得厌恶。真是自己吃多了,才会开口求他。 青竹惦记着喂养的一对小白兔,便收拾了下,牵了牛,背了背篓出了院门。放牛的同时,还能割些青草喂它的兔子。这么一对小小的兔子,目今几乎成了青竹所有的寄托了。青竹心里盘算的是,它们快快长大了,换了钱,也好进入下一步的投资。总有一天她能攒够五十两银子,离了项家,自己终得自由。再寻个比项少南强百倍,自己中意的郎君。也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小富即安,重要的是顺心。 当青竹回家时,见白氏和永柱正在清扫她住的那间小屋子,自己的东西都堆在屋檐下。一股石灰水刺鼻的味道,心想看来今晚就要和明春她们挤一个被窝了,还真是不甘心呀。 等到她忙完了琐事,回那屋子时,却见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就不大的一间屋子,中间竟然挂上了布帘子,分割成两间来。以前堆放在此的那些竹制农具已经完全搬了出来。她揭开布帘子一瞧,赫然见里面放着一张小竹床。青竹顿时傻了眼,莫非他们允准自己继续住在这边不成,为此还刻意改变了房中的布局。 事情转变得有些太突然了,青竹显然没有适应过来。心想莫非是少南向二老提及过,自己才保留了继续居住的权利。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真该向少南道句谢,他这是帮大忙了。比起以前她睡在土砖垒砌的土炕上,这才更像是张床。 青竹惊喜之外,赶着将外面堆放的那些东西搬进来,重新整治好。翠枝抱来一副被子说:“这个要薄一些,天气渐渐热了,你盖这个吧。” 青竹感激的接了过去,说着谢谢。 (推荐朋友的宅斗文: [bookid==《嫡女芳华》]喜欢的可以去看看。) ------------ 第三十八章 桑葚膏 屋子收拾干净,就等着买蚁蚕来养。 才买回来的蚁蚕和青竹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此时还是些黑色的小点点,就像蚂蚁一样,怪不得要叫这么个名字,放在簸箕里。白氏让明霞每日去摘桑叶,此刻也蚕还太小,根本吃不了多少。桑叶采回来以后,用剪刀剪成细丝铺在蚁蚕上面,它们自然会来吃。 这个季节又到了挂桑葚果的时候,酸甜多汁,美味难得。这可是一大时令鲜果。青竹提了篮子和明霞一道去采桑葚。明霞边摘边吃,后来那紫红色的汁液滴满了衣襟,脸上也显现出一道道的花纹,青竹硬忍着没笑出声来。 后山上的桑树地,少说也有两三亩,也不能全部摘完。好些来不及采的,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引来些蚂蚁来吃。 等青竹和明霞将桑葚摘回去,白氏赶着将大部分淘洗干净,晾晒在竹箅子上,一小部分分给大家吃。 明霞好像特爱吃这个,如囫囵吞枣一般,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旁边的人也劝不了。 当青竹还是于秋的时候,母亲就特爱给她做桑葚膏给她吃。见了这些桑葚,让青竹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 想到上次的事件还没和少南道谢呢,他整日在学堂里念书也没工夫和一群野孩子去摘新鲜的桑葚。青竹便选了一部分乌黑匀净的桑葚,淘洗干净,又捣成了汁,再倒入铁锅中熬煮,等汤汁浓稠时,加入少许的糖桂花和蜂蜜,顿时清香四溢。等汁完全浓稠时,盛入碗中冷却。 翠枝见了说:“还是你心思灵巧,小小的桑葚也捣腾出花样来。” 青竹有些苦涩的说道:“以前娘常做给我吃,所以很怀念这种感觉。对=了,大伯娘晒了那么多准备怎么吃呢?” 翠枝道:“大概是泡一部分酒,剩下的就做成果干之类的,到了冬天当零嘴吃。” “原来如此。”青竹不知道桑葚还有这么多种吃法。 将近黄昏时,项少南从学里回来了。一道家就嚷饿,又不爱吃那黑乎乎的桑葚,因为怕酸。 青竹牵了牛回家,见少南正坐在枣树下,腿上放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青竹也没理会,默默的将牛栓进了牲口圈,收拾好鸡窝。 翠枝在屋檐下做着针线,见青竹回来了,忙向她招了招手,青竹笑道:“大嫂有什么要吩咐的?” 等青竹来到跟前,翠枝低声说了句:“你做的东西被人给偷吃了。” 青竹顿时拉下脸来,撇撇嘴说:“我就算着有这么一遭。” 翠枝又笑说道:“你也不必太难过,这会儿她正闹肚子呢,可能是吃得太多的缘故超级脂肪兑换系统。这不老人家才骂了一顿,躲进房里不出来。” 青竹没有怎么当回事,好在她事先想到了这一点,偷偷的藏了一部分。当青竹将自己做好的桑葚膏端给少南时,少南只见乌黑一片,别过脸去说:“我不爱这个。” “上次的事还没和你道谢,这个就算是我是谢礼,你多少尝一口,我也心安一些。毕竟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少南见青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不吃已是不行。便拿起小匙舀了小小的一团,放进嘴里一抿,顿时酸甜四溢,还带着股桂花的香气,和以前吃过的桑葚有很大的差异。倒不觉的讨厌,接着又吃了第二口。 青竹见他肯吃,便放下心来,又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做。” “得了,你也用不着来讨好我。说句实话,我可还没做好准备要和你过一辈子。”少南冷冰冰的说道。 青竹白了一眼,心想他嘴里就不会跑出什么动人的好话,便立马回绝了过去:“二少爷没这个准备是最好不过。” 青竹也不等他吃完收拾东西了,转身就要走,少南却突然道:“这里面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爹爹说你住在隔壁不方便,所以才给你搬了张竹床过去。” 青竹没有搭话便就转身离去了。 明霞的肚子疼闹得越来越厉害,白氏可没什么好气:“谁叫你贪嘴来着,活该。” 明霞脸色灰青的说:“我再也不敢了。” 白氏让青竹去煮碗姜茶来。 这天永柱回来得较晚,瓦窑上已经停工了。今天老板招呼帮忙们打了牙祭,永柱自然惹了一身的酒气。将少东叫来吩咐道:“你也暂时请几天假吧,小秧已经可以插了。插了小秧,还得栽种玉米。地里的事也都出来了,只怕还不到一个月麦子就该黄了。” 少东道:“眼看又是一年最忙的时候,我会回来帮忙。” 白氏道:“今年你媳妇有了身孕,也需要人照顾。月份越来越大了,还有些东西也还没准备齐全。” 少东自从上次的事后,对白氏一直很冷漠,想着早些独立出去就好了。 “老爹,我打算明年就去盘个铺子,准备做点小生意。” 永柱听后沉默了阵子,半晌才道:“你有本钱么?” “这些年存了些,不够的话再和小叔叔借一点。”少东盘算着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 永柱道:“村里人都说我养了两个儿子都争气,老大忙赚钱,老二会念书。当初要你跟着你小叔叔一道打拼时,你不愿意。直到现在你小叔叔还向我抱怨,说不从中劝阻。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总归算是件好事。等我们老了,动不了的时候还指望着你们兄弟俩抚养。平时我也不大说你们,各自好自为之,若是钱的地方周转不开,就开口吧。” 少东一直以来都很感激父亲,连连点头,有些哽咽道:“当儿子的不孝,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让老爹替儿子操心。” 永柱感叹了句:“不管你多大岁数,也永远是我儿。” 青竹在一旁不由得感慨,心想要是当初夏家的老爹没有早死,蔡氏也不会独自拉扯几个孩子,自己或许不会沦落到与人做童养媳的地步,家里的姐妹和弟弟也不会缺失父爱,夏家虽然日子艰苦一点,但总少不了温情。又不得不感叹项永柱的确是个好父亲。 ------------ 第三十九章 农忙 又过了七八天的样子,撒下的稻谷已经冒出了两寸来长嫩绿的小苗。青竹以为到这个程度就能插秧了,哪知要进行第一次移植,俗称插小秧。 此时的秧田里已经已经收拾出来了,耕牛帮着耙过了地。项永柱和少东父子俩赶着又担了好些农家肥灌了地,接着沟渠里已经蓄了水,开了小沟引了水到田里。再过一日就能插小秧了。 这时候的活也不算少,白氏也下了地。家里就剩下几个女孩儿,并一个有七八月身孕的孕妇。 翠枝已经是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了。基本连自家的院门也很少出,因为腿已经开始水肿,稍微运动多一点,就感觉头晕喘不过气来。 因为胎儿越来越大,晚上左右睡不好觉,脾气也变得比较烦躁。青竹倒能陪着翠枝说话解闷。 翠枝和青竹说:“再熬一两月我也就解脱了,只是这越到关键的时候,我就越紧张,倘若肚里的真的不那么讨人喜欢该怎么办?” 青竹安慰道:“再怎么着大嫂当母亲的,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儿子女儿不一样么,再说以后还可以再生。” 翠枝叹了口气,方说道:“我倒宁愿是个儿子,以后也就不会经历我的这些磨难,也不会有人闲话。” 青竹倒能体会翠枝的心情,两人正说着,明春一头走了来,张口便道:“大嫂我有一事要请教你。” 青竹欠着身子和翠枝道:“那么我先出去了,大嫂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 翠枝点点头。 青竹出了翠枝的屋,喂了蚕。 等少东回家时,翠枝央少东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少东不识几个字,憋了半天硬没想出一个来。翠枝敲敲少东的脑袋:“我还能指望你做点什么。” 少东挠挠头皮说:“你这不是为难人么,我能取什么好名字,你若是不嫌弃叫什么狗蛋、大栓子之类的也行。” 翠枝白了他一眼,便和少东说:“算了,这个家里就你弟弟有点学问,你去问问他,让帮忙选个好名字。” 少东笑道:“这才合理。” 插小秧的事前后忙碌了五六天。翠枝的娘家人来瞧她,带了些小米、甜酒、红糖、鸡蛋之类的东西。 翠枝心里烦躁,想到回娘家住几天,被自家老娘劝阻了:“月份都这么大了,你还瞎折腾什么,别一部小心生在路上,我看你怎么办。” 翠枝道:“这些天我老是梦见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真想回去看看。” 她老娘道:“还真不叫人省心。这几天花才开,哪里有石榴给你吃。” 翠枝总是想起小的时候,就在石榴花开的时节,她和姐妹们坐在石榴树下,拿着针线串石榴花玩。一晃已是几年前的事了,转眼她也即将要做母亲。 谷雨过后,立夏未至。山间的布谷鸟开始一声声的啼叫,眼瞅着田里的麦子渐渐发黄,秧苗也正疯长着。一年最忙碌的时候到来了。这时候学堂里已经散了假,项少南不得不在家中或是看书,或是帮着做些农活。 项家一大家子,除了有身孕的林翠枝,和照顾翠枝的明春,剩余的人都下了地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全文阅读。每日天刚蒙蒙亮时就得出发下地。 永柱和少东是家里的重劳力,主要负责担麦子。白氏和青竹、少南负责收割,明霞年纪不大,再加上白氏的溺爱,也不强求她做些什么。 第一天才开始半天,青竹便觉得有些受不了,腰酸背疼,双手磨出许多血泡来。这才刚开始呢,听说往年要辛苦五六天才能收割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全是手工劳作,又没收割机。青竹心想这样的劳累,只怕她会支撑不住,晕倒在田里。 勉强坚持了一日,青竹觉得自己很快要散架一般,倒在床上就不想动。可不动不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割草料喂牛和她的小兔子,还得采摘桑叶喂蚕。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青竹觉得浑身都在疼痛,胃口出奇的好,生生的吃了三碗饭。 后来永柱说:“还是让青竹在家吧,明春一道下地去。” 当青竹听到这句话时,差点没乐晕过去,果真这个家里就永柱,她唤大伯的人最疼她。可白氏说:“明春自己一堆事,针线上还缺不少。让她在家里我也安心。” 永柱却道:“明春毕竟要大一些,也能多帮一点忙。等到她今年嫁到马家去,以后你还指望回家帮些什么吗?你和青竹就换着看家吧。动作得快一些,赶着收回来,还有一堆的事。” 白氏这才没说什么,至此青竹和明春两人轮流着下地。不出几天的功夫,明春原本白皙的脸蛋就晒得黑里透红。当然青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活生生的被晒掉了一层皮。 第六日的时候,在一家人的努力下,总算是将地里的麦子都收割了回来。接着便是晾晒和扬场的活,等到麦子从麦秆上脱了粒,又过了一道风车,去了壳。接着就剩下晒干麦子的活。 永柱算了算,今年比去年多打了一百斤的粮食,主要是冬春两季雨水还好,老天爷争气。和少东商议着要卖一部分。 可过了两日后,白氏娘家兄弟上门要借粮食。永柱当时就拉下脸说:“这消息传得可真快,收成多少,怎么立马就知道呢?你要借,我告诉你没有。” 白显搓着手说:“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呀。要不您卖了粮食,借钱给我也行。有笔生意正等着用钱,姐夫放心,这次一定能赚上大钱的,别说本钱,我连利息也一并还上。” 永柱只说了句:“上次借的钱好像还没还吧。” 白显涎着脸皮说:“都是自家人,姐夫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这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等手头宽裕些,总会还上的,只是别人催得太紧了,我实在没法子了才找到了姐夫,还请姐夫出手相救。” 永柱向来厌恶这个小舅子,又见他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裳,还到跟前来哭穷。这个小舅子向来十句里有九句假话,并不理会。 白显见永柱不为所动,又厚着脸皮去央求白氏。 白氏向来宠溺兄弟,又听不得几句吹捧的好话,耳根子又软,当即又软下心肠说:“你先回家等几日,等我筹好了钱就让人给你送去。不过我话说到前面,可不许再拿去挥霍了。我们家有多少的家底,你是知道的。我当姐姐的是看不惯你受苦。” 白显忙道:“到底是姐姐心疼人。等这笔生意成了,就能赚不少的钱,到时候明春要出嫁,我当舅舅的,一定送笔丰厚的嫁妆给她添箱。” 白氏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白家还得靠你壮立门户,混吃混喝这么久了,也总该找点正经事做。” 白显迭声答应着。 ------------ 第四十章 白英 白氏不顾永柱的阻扰,瞒着他,东拼西凑的,硬给了白显几吊钱。哪知白显拿到钱后不出两日就花完了。 后来白英来项家悄悄的将这事告诉了白氏,白氏心疼的骂了句:“你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可再拿不出钱来帮他。” 白英又道:“我娘说叫姑姑别再给他钱。家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白氏叹道:“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想到娘家现在就这么一个弟弟,老大不小了,一事无成,游手好闲,就会吃喝,当姐姐的偶尔帮助一点,偏偏每次都不做正经事。 白英道:“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娘让我来找姑姑借点吃的。” 白氏毕竟放心不下,让明春和青竹给白英称了二十斤的大米、十斤的小麦。 白英和明春要好。白氏心疼侄女,便留下白英在家多住几日,让少南帮白英将粮食送了回去。 这是青竹第一次看见白英,年龄和自己相仿,不过个头却生得自己高一些。大大的脸盘,眉毛又粗又黑,只是开口说话的时候,就会露出两颗有些发黄的兔牙。皮肤也黑黑的,和一般健壮的乡下女子没两样。梳着乌黑的发辫,除了一条绑头发的红头绳,并没其他饰物。身上罩着件打了补丁的赭色夹衫,系着葱绿色的布裙。 白英笑着称呼了青竹一声二嫂,青竹顿时觉得别扭,含笑道:“称呼名字就好。” 白英却说:“这称呼上可不能乱。” 明霞出来道:“她是哪门子的二嫂,我还没答应呢。” 青竹也没说什么,在项家,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别人,将她当成还未圆房的媳妇的人想必是没几个。 白英笑嘻嘻的和青竹说:“前几年,二哥还没进学堂念书,我们四个经常去河沟边玩。如今还去不去呢?” 明霞摇头晃脑的说:“英姐姐现在也不怎么我们家了,二哥又要念书。大姐整日在家绣自己的嫁妆,河沟边以及许久不去了。对了,英姐姐正好来了。这两天还有些空闲,不如明天再一道去玩好不好?” 白英笑说:“我是客随主便,怎样都好。” 明霞打趣道:“英姐姐自己也不害羞,还拿自己当客人呢。当初在我们家一住就是大半年的时候,谁拿你当客人了魔妻太嚣张。” 这俩表姐妹一来一往的说着,青竹没有半点能插嘴的时刻。 等到项少南送了粮食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永柱正和白氏赌气,连饭也顾不得吃,便上床睡了。白氏一心为着弟弟,倒不愿意去顾及永柱的心情,见少南好不容易回来了,忙将他叫到跟前询问:“你舅舅怎么说?” 少南来回跑了不少的路也累了,只是道:“舅舅不肯回家,只舅母和表弟在。” 白氏暗恨,这个弟弟还是这么的不长进。 白英走了看来对白氏说:“姑妈,就让我在这边多住些时日吧。什么活我都能干。” 白氏道:“不是我不留你,可你爹不回家,你娘在家带着你兄弟,也没人照应。今天这么晚了就算了,明日让你二哥送你回去吧。” 白英低下了头,带着些许的哭腔,吞吞吐吐道:“姑妈,我真怕有一天爹爹将我给卖了。所以才恳求姑妈收留我,爹爹一味的好酒好肉,又喜欢穿光鲜的衣裳,举债那么多,还不知何时能还清。” 白氏听见她说到这个份上,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很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别怕,有姑妈护着你。你爹爹再胡来,我的话,他总还会听几句。哪里就将你给卖了。” 白英落下一行热泪来。白氏也不说让白英回去的话,还安慰了几句,让白英放心。 到了夜里归寝时,白氏让白英和青竹挤一处。本来就不怎么宽大的竹床上,硬塞下了两个人。好在两人都还算瘦小,除了翻身不是很理想。青竹突然记起上大学那会儿,学校里的床和这个也差不多大,到了冬天觉得冷,怎么也睡不暖和。因此一个冬天都是她和上铺的姐妹打挤,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真的睡下了。 两人躺在床上,只要稍微一动身子,床就会吱呀的响。白英睡不着觉,硬拉着青竹聊天。横竖不过问些青竹多大了,哪月的生日,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等等。 青竹忙碌了一天,早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很想美美的睡上一觉,明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忙碌。偏白英还要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让人有些心烦的话。 “说句实话,我倒现在还不敢相信,姑父他们竟然真的给二哥定下了你,还让你做童养媳。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听二哥那口气,好像是要娶个什么绝色美人,当时我还取笑他来着。世上的事还真是说不清呀。”白英颇有些感慨。 青竹清楚的听见白英的叹息声,青竹腹诽道:不过一小丫头,哪里有那么多可以发愁叹息的地方。上床了也不好好睡觉,迷迷糊糊的回答了白英一句:“别说你,就是我也想不明白。” 白英又道:“都是我爹不好,老是让姑妈担心,姑父又不喜欢爹爹。” 青竹心想这话题未免跳跃得太快了些吧,刚才还说少南来着,怎么立马就跳跃到她父亲那里呢,中间有什么关联的地方? 白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半点睡意也没有,跟前漆黑的一片,外面也是静悄悄的。白英的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小时候的事,心想长大了,一切都会改变吗?她轻声的唤了句“二嫂!” 青竹正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白英叫她,立马清醒了几分,含糊的问了句:“干嘛?” 白英歇了一会儿才说:“算了,二嫂也累了,你睡吧。” 青竹暗骂了句:去你的,那你干嘛还要将我叫醒。青竹翻了次身,转为平躺着。正想好好的睡一觉时,耳边却传来白英高高低低的呼噜声,扰着青竹始终无法安心睡觉。青竹心里十分窝火,只剩下了一句话,暗骂了句:我问候你老母亲! ------------ 第四十一章 嘲弄 白英还算个勤快的人,在项家住了几天,夜里与青竹共挤一张床,白天和青竹一道干活。就连下地一起拾麦穗,白英也是积极向前。和家里的几位姐妹们相处也是极好的,爱说爱笑,挑不出什么不好的毛病。 白英见明春忙着绣制嫁妆,一面称赞明春的技艺好,不禁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之情。 明春打趣道:“妹妹急什么,你还小呢。等你一过了十四岁,来提亲的人就多了。舅舅他们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嫁妆难道还会少了不成。” 白英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大姐还不清楚我家吗?爹爹和娘整日吵架,我娘实在没法了,就会回娘家住几天。哪里还有点家的样子。以前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不就是被我爹爹给败光了么,还有一身的外债。” 明春安慰着她:“这是暂时的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白英又道:“总是想起小时候和大家一起玩闹的情景。可转眼间,大姐要嫁人了,二哥也有了媳妇,过得还真快。” 明春也跟着赞叹了句:“可不是,再过几年,就有人来和舅妈提亲了。” 白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青竹端了一盘才洗净的樱桃给她们吃,白英最爱吃这个,连忙拿了几颗放进嘴里,顿时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涌了出来。 青竹见明春正在描着花样,一副闲适慵懒,不问庶务的样子。青竹心想还真是养了个千金大小姐,家务事如今都丢给她一人打理,连问也懒得问一句了,每日里除了绣花,别的事也不大做。前几天忙碌的时候,和青竹轮流着下地割麦子,白氏还向永柱抱怨着,生怕明春给累坏了,马家就不要了一样。不过干了两日活,听说竟也没帮上什么忙。 青竹现在和明春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她当丫鬟做粗活,明春乐在当她的大小姐,谁也不犯谁。 白英连忙起身要拉青竹坐下,又笑嘻嘻的说道:“二嫂,你快来看大姐做的这些东西,可真是好看。” 青竹可没那好闲情来欣赏明春的绣活,还得去喂蚕,冷冰冰的说了句:“你们吃着吧。”扭身就出去了。 白英本来一片热情,想让青竹和她们好好的说说话,却被泼了冷水,顿时有一丝的不爽,等青竹走后,白英和明春说:“这个新来的二嫂怎么也不笑一笑呢,话也不多重生之冠军教练最新章节。” “可能是没遇见什么好事吧。”明春懒得理会青竹。 白英叹了声:“以前大家在一处玩闹的时候,听二哥那口气,说是要娶个美人当老婆,怎么这么早早的就定下童养媳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春冷笑了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他们夏家老爹横死了,买不起棺材,入不了土。还是爹爹一片好心,惦记着有些交情,从中帮衬了几十两银子,才让他们夏家遮了丑。后来爹爹又和娘商量,说算命的说她有旺夫运,爹爹便撺掇着找人去他们夏家说转,才让她进了我们项家,说是给你二哥做小媳妇。娘当初就反对,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一心要促成这门亲事。好像我们家还占了便宜似的。” 白英听得有些晕乎乎的,要说旺夫运,至少也长得像大姐这样圆润带福气的,那夏青竹干瘪的身子,又娇小,不知道哪里有福相了,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白英道:“姑父向来是个沉稳谨慎寡言的人,怎么在这事上如此心急呢?” 明春苦恼道:“我和娘都弄不明白呢。这个姓夏的有什么地方好,反正我是没有看出来。才刚到我们家的那个月,天天和明霞打闹,娘见了心烦,说是这是冤孽,家里硬没个清静的时候。后来病了一场,倒安静些了。”明春只说青竹中途病过,却不说母亲打了青竹,而且打得有些厉害,青竹才跑回了项家。 白英笑说道:“到底是姑父心地好,愿意帮别人养闺女。” “呸,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两人都还小,要圆房也还早着。少南是个勤奋上进的人。再说他心性高,未必就瞧得上这么一个饿不死的野丫头,等将来中个举,差不多就是个官老爷了。难道还真要这么个穷丫头,一点身份背景也没的童养媳当官太太不成。我呸,也不找个镜子照照,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春啐道。 明春的话虽然不动听,但在白英看来,似乎是那么回事,要说起家境出身来,白英觉得自家父母双全,又有个弟弟,可也不见得强到哪里去。那个爹有和没有又有多大的区别。 两人只顾说得高兴,直到听见后面的声响,明春才抬头去看,只见青竹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明春心想她是几时来的,刚才和白英那番话她都听见了么。这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本来就不是见好光彩的事,更何况又被当事人给撞了个正着。明春的表现倒显得有几分淡定,面不改色的低下头去继续描着花样。 白英回头见了青竹,瞬间嘴张得大大的,怎么也合不拢,心想这下遭了。 青竹冷冷的说道:“大伯娘找你有话要说。” 白英不知道这个你是指她还是明春,看了看明春,又看了看青竹,起身问道:“是找我吗?” 青竹不吱声,一头已经走了出去。 明春握着笔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原本雪白的纸上,已经落了好几点墨汁,花了一上午描的花样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给毁了。 明春道:“娘叫你去,你就去吧。” “哦,是找我的。”白英这才反应过来。 等白英走后,明春赌气的将画废了的稿子揉成了一团,狠狠的向门外扔去,哪知明霞一头走了来,正好打在明霞身上。 明霞见桌上有樱桃,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得洗手了,伸手就去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明春看不惯明霞那馋样,骂了句:“我看你是饿死鬼投胎的。” 明霞只要有吃的,丝毫不管别人怎么说她。 ------------ 第四十二章 铁蛋儿 对于明春在背后说青竹的那些话,原本她是丝毫不曾在意的,反正也未想过要做项家的媳妇,目前对她来说,不过是还债而已。不过明春那嘴脸却让青竹觉得无比的讨厌。 白英在项家一连住了好几天,可上次的事后,白英在面对青竹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到了晚上也不敢缠着青竹聊天。 等种了玉米,田里的麦子大都收完了,就等着放水灌田。 翠枝的预产期差不多也要来到了,全家人除了要顾及地里的事,翠枝也要有人轮流照顾。白氏早早的就和村上一经验丰富的老稳婆打了招呼,让帮忙接生。 没有更好的措施了,青竹倒替翠枝感到有些放心不下,每日傍晚总会陪着她在院子里走动几圈。适量的运动和锻炼,青竹想对于生产应该是有利的。 白氏却总是说翠枝太过于娇气了,老是讲村上的谁谁,前一天还下地干活,当晚回去就生了个大胖儿子,母子都好,才没说过什么哪里不舒服。 翠枝听得多了自是烦闷,她自己也难受,知道正是农忙的时候,她干不了活,还耽搁别人。心想早点将肚子里的货卸了就好了。 麦子收割以后,家里的耕牛便没什么功夫休息了。赶着将几亩上等田犁了出来,等着灌水的功夫。别家没有养牛的人也要来借,永柱自己牵着牛帮别人耕了地,别家通常招待永柱一顿酒喝,给牛一些干草料。如此的忙碌了将近半个月,田里也灌了水,秧田里的秧苗也能移栽了。 入赘在陈家的二叔永?回来了,带着两个儿子,说是来帮家里插秧。 永柱一家当然是求之不得,家里的三个女孩子留在家中看家。明春继续自己的绣活,别的事也不过问。白英在项家住了几天就回去了,明霞成天和附近别家小孩玩耍,整日不在家呆着。少南学堂里的先生忙着自家的农活,也抽不出时间来教学生。 因为二叔一家也来帮忙,突然增加了三个人,青竹要负责一家的饭菜,因此有些忙不过来。明春却整日连自己房门也不大出,好像伺候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每日继续当她的大小姐。忙活了大半晌,总算是淘好了米,洗了好了菜。 眼见着就要到晌午了,可锅灶都是冷冰冰的,青竹气不过,便要去叫明春来帮忙特种军医。才走出灶间,见二叔家的铁蛋儿笑嘻嘻的跑来说:“姐姐,有什么要帮忙的。” 青竹心想正好,便和铁蛋儿说:“帮我烧火吧。” 铁蛋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热情主动的帮着青竹打下手。等到蒸好了饭,炖的鸡肉差不多该熟了的时候,外面干活的也差不多回来了。 青竹很努力的做了几个还算拿得出手的菜,鸡蛋蒸榆钱儿、蚕豆拌香椿、鸡肉糜酿豆腐、韭菜炒腊肉、香油马齿苋、半锅干豆角炖鸡。还做了半筲箕的玉米面小饼子。 中午日头正盛,吃了饭,少不得要休息半刻。等青竹忙碌完,来吃饭时,已经不剩下多少菜了。腊肉、豆腐之类的已经见了底,汤菜只见汤,不见肉。悻悻然的吃了两个饼,就着些汤。铁蛋儿突然在门后向青竹招招手说:“姐姐,灶房里的方柜还有给姐姐留着的好东西呢。” 青竹本不大相信,等她开了方柜一看,果然一个粗陶碗里盛了大半碗汤菜,里面还有些鸡肉。青竹心想,他怎么就留了心,还能顾及自己有没有吃的。这小小的举动让青竹觉得温暖,和这边的家人相处了好几月,到头来竟不如突然来家里做客的人贴心,青竹想,难道自己就是如此的不招人喜欢么。 才吃了饭,白氏走了来说:“明一早,就开始煮盐蛋吧。今早太忙碌了,我还来不及告诉你。还有,今天的菜分量有些少。” 青竹低头道:“里外都是我一个人忙碌,做出这些来已经是极限了。” 白氏撇撇嘴说:“那要不你下地去插秧,我在家做饭?” 青竹原本想立刻答应的,可是这几天天气格外的好,晒得有些受不了,再说她一个小姑娘到头来能帮些什么忙,想了一下才道:“我只有一双手,一双腿,今天还是铁蛋儿帮我烧的火,我还能指望什么呢。大伯娘要挑拣,不如去和那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说去吧。” 白氏咬咬牙,心想明春的事她是放任的,再说她还能在家留几天呢,等这阵子忙完就该议亲了,将全部家事交给青竹一人去做,似乎真有些说不过去,便冷漠的说道:“我回头让她帮下你。明一早就起来煮三十个盐蛋,可别忘了。蛋我放在谷仓旁的大缸子里的。” 青竹点点头。 没有休息多久,便出工了。青竹要去后山上采桑叶,还得割些草料回来喂养家里的牛,和她的兔子。 铁蛋儿听说了,连忙找了个背篼,拿了镰刀,笑嘻嘻和青竹道:“姐姐只管去摘桑叶,我帮姐姐去割草。” “哦,不。还是我来吧,麻烦你帮忙烧火,你又给我留菜,我还没感谢你呢。” 铁蛋儿满不在乎道:“爹爹说来帮忙,就没当自己是客人。哪里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姐姐尽管去吧。” 青竹见他一脸热情的样子,似乎拒绝的话,他会不高兴,只好由着他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家门,青竹负责摘桑叶,铁蛋儿帮忙割草。青竹有些好奇,便问铁蛋儿:“除了这个小名,难道你就没个正式的名字不成?”老是铁蛋儿来铁蛋儿去的,青竹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铁蛋儿摸摸脑袋笑道:“我们家没人识字,据说当初我爹爹还是让村里一位老学究给取了名字,叫陈来。” 青竹想,倒是个正经名字。 青竹摘好了桑叶便回去忙着喂蚕。铁蛋儿说帮着割草,也不知割到什么地方去了。 少南从外面回来了,脸晒得通红,裤脚挽到了小腿肚上,手里提着双草鞋。却见他阴沉着脸,也不知和谁在赌气。青竹也没去理会。 ------------ 第四十三章 维护 “姐姐!姐姐!” 青竹听见了铁蛋儿的声音,忙走出房门一看,只见铁蛋儿割草已经回来了,背篼里的装满了青草,他来不及放下,扯着衣兜和青竹说:“姐姐,我摘了些槐花,快拿东西来装。” “你摘槐花做什么?”青竹嘟囔着,赶紧找了个小竹筛,铁蛋儿将衣兜里的槐花全部倒了出来,顿时满屋子的槐花香。那些花朵又白又匀净。 青竹笑道:“你这个鬼机灵,槐树上长着刺,有没有刺着你。” 铁蛋儿腼腆的笑了笑:“没。” 青竹连忙洗了些槐花,加了少许的蜂蜜和一些嫩桑芽给铁蛋儿泡了杯茶,铁蛋儿笑着说谢谢,两人便坐在门槛上聊天。正说得兴致勃勃时,少南一脸厉色的走来,也不瞧青竹,拉起铁蛋儿就走。 铁蛋儿还不知怎么回事,忙道:“二哥,等我喝了这茶再来好不好?” 少南却一脸鄙夷的说:“我们家可没有正经茶好喝,要喝,回你陈家去。” 少南气腾腾的将铁蛋儿拉进了自己房里,关上了房门。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高高低低的话语声,青竹心想,这兄弟俩怎么就闹了别扭。不过她也没去深究,不大情愿当这个和事老。 过了好半晌,才见铁蛋儿垂丧着脸从少南屋里走了出来,青竹见状忙上前问道:“怎么呢,你们吵架了不成?还是你二哥欺负你呢?” 铁蛋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别过脸唯唯诺诺道:“姐姐别问了,没什么事。” 青竹隐隐的觉得有些蹊跷。 到了第二日时,铁蛋儿并没有跟着永?来帮忙。青竹这才肯定少南一定和铁蛋儿说了什么,要是没有铁蛋儿帮她,明春又要充当大小姐的话,一箩筐的家事她怎么处理呢。 水缸里没水了,青竹提了桶便去打水。可能是水装得太多的关系,任凭青竹怎么拽也拽不上来,直到后来有人帮她使了一把劲。总算是提了上来,不过可能放下的时候力道大了些,水立刻就溅了出来不少。青竹身子一闪。 那水正正的就溅满了少南的裤腿,青竹诧异的看着他,这个只会读书的少爷会帮自己?莫不是在做梦? 少南还没等青竹开口就帮着将水提进了灶房,接连又帮着提了好几桶。直到水缸里已经蓄了不少。接着不等青竹吩咐,帮着将后屋檐下码放着的柴禾抱了些来。 青竹心想他今天没病吧,没有发烧,脑子没坏吧。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少南正兴致勃勃的帮青竹摘菜时,明春一头走了来,见状和少南说:“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既然没下田去干活,就正经的念书去。” 少南没有吭声,继续摘他的菜。 明春瞧了瞧,见青竹正在切菜,没有谁搭理她,有些无趣,便依旧回自个儿房里去了。 只听得?n?n的切菜声,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少南依旧蹲在那里帮着摘菜,等到青竹切完了盆中的芋头捡来的麻烦娘子。回头去看了少南一眼,却见他没挪过地方,还在帮忙理韭菜。 青竹发了会儿怔,突然问他:“铁蛋儿是你不让他来的吧。” 少南却冷不丁的回了句:“你就那么盼着他来么?” 青竹怒瞪了一眼,心想怎么一开口还是让人这么膈应呢,当真是呛死人不偿命。这小子在闹什么别扭呢,青竹将昨日之事来回的想了一遍,又联系了一番少南的举动,突然得出了个结论,莫非这臭屁孩在吃铁蛋儿的醋不成?果真如此的话,那是真真的好笑。 青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南抬头看了青竹一眼,纳闷道:“什么事那么好笑?” 青竹摇摇头,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更让少南摸不着头脑,她刚才的笑是针对自己的不成?在这里,他还从未见她真诚的笑过,一直以为是个冷冰冰的人,可在夏家所见,她原来也是会笑,会爱护姐妹的,怎么就差了那么远。 少南胡乱想着,又听得青竹在耳旁道:“别摘了,已经够了。” 少南便主动的收拾干净,又帮忙淘洗出来。青竹见他只要认真起来,还是一把好手。两人张罗了好半天,总算是张罗出一顿还像样的饭菜。 白氏对于青竹支使少南帮忙的事很有些不满,趁机数落了几句。少南却说:“不关她的事,是我闲着没事干。” 白氏咂咂嘴说:“这还不是正经的两口子,你倒学会维护起来了。” 少南脸一红,并不做声。等到午后,少南说要喝昨日那样的槐花茶,青竹心想他帮着忙活了半日也累了,便替他泡上了一杯。 两人之间依旧没有多少的交流,也猜不透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 快到黄昏时,翠枝突然喊腰疼,羊水也破了。青竹听了,心想莫非是要生了不成。明春见状,心想家里就他们几个能成什么事,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青竹出来主张。吩咐少南去通知还在田里劳作的人赶快回来,让明春去烧水,自己则去请稳婆来帮忙。 从黄昏到子时,翠枝一直觉得不好受,嚷一阵子,歇一阵。又连带着将少东骂了几句,稳婆在旁边指导用力。女眷们都在翠枝床前,青竹远远的看着,心想没有再好的措施了,只能完全靠稳婆的经验来生。心里默默祈祷大嫂母子平安。 家里的男眷们都在堂屋里,二叔一家早已经回去了。少东来回的走着,听着媳妇的叫喊声,六神无主,不住的搓着手。永柱倒是一脸平静的样子,静静的等待婴儿的啼哭声。少南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桌旁,完全是个局外人。 忙活了大半夜,中途翠枝昏了两次,醒着的时候就叫嚷着:“不生了,打死也不生了。” 稳婆毕竟见多识广,又不住的开导翠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和项少东的孩子总算平安降临了。那一声声清脆的啼哭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的响亮。 当稳婆绞好了肚脐,洗净了身子,包裹好,便笑吟吟的向白氏报喜:“恭喜项大娘子,是个千金。” 白氏一听是个女儿,撇撇嘴,便不肯去接那孩子,明春毕竟没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也不敢去接。后来还是青竹抱着刚出世的孩子出去给少东看。 少东瞅了一眼,红扑扑的小脸,皱巴巴的,眼睛也还没睁开。又问了两句翠枝的情况,当听见青竹说母女平安时,便就放下了心。 (从明日起,回复单更。当然以前的优惠不变,涨500推荐加一更,打赏桃花扇以上加一更。欢迎大家多多支持。某人还要努力存稿码字,回报各位对郁桢的支持) ------------ 第四十四章 端午 项家对于这个刚降临的生命,有人喜欢,有人嫌弃。不过对于明霞来说,这么小的奶娃可比青竹养的那对日益变大的兔子来说,可有趣多了。整日都在翠枝房里,陪着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女玩耍。 少东让少南帮着取个名字,少南不急不缓的说:“名字早就有了。诗云:静女其姝,不如就叫静姝可好?” 少东也不明白这里面的典故,觉得还不错,听着也雅致,总比什么梅花、海棠、二妮,丫头之类的强。当将这个名字告诉翠枝时,翠枝也喜欢,又给取了个小名叫做豆豆。 白氏的态度很明显,对于这个刚降临的孙女漠不关心,就是伺候翠枝坐月子也很冷漠。只吩咐青竹给熬小米粥,加些红糖,给煮鸡蛋。别的事一概不管。每日几顿饭,必有小米粥,必有鸡蛋,别的菜色是一点也见不到,连油花也不见半点。一连吃了三四天,翠枝便有些腻了,饭菜也懒怠吃,每日恹恹的,看着襁褓里的女儿,想到自己生她时所受的苦,想到白氏的冷漠,哪里有一点初为母亲的喜悦呢,眼中已经含了泪水。 少东白天忙碌农活,夜里帮着看女儿,趁机也安慰翠枝:“你安心坐完月子,养好身体。以后我们再生吧,都还年轻,难道还愁生不出儿子不成?” 翠枝恹恹道:“反正我若一直生的都是女儿,那么我就是个罪人。为了豆豆,我还差点去了半条命,实在没有力气再生了。” 田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便就到了洗三的时候。白氏将给翠枝接生的稳婆请了来帮忙洗孩子,一些亲朋好友也赶着来给添盆。翠枝娘家人给送了一百个鸡蛋,十斤红糖,二十束挂面。还有些小孩子的衣物。就是明春的未婚夫马家也送了东西来,两疋红绸,一只老母鸡。永?、永林家也各自备了礼送来。 这里正好赶上农忙时节,大都家里有事,所以好些只见东西,并不见人。 少东和白氏商量,等到豆豆百日时,再给豆豆风风光光的办一场酒席。白氏态度有些冷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天气越来越热,转眼已到了端午时节。 端午节又称女儿节,出嫁的女儿按规矩要回娘家人,和娘家团聚。严格意义上来说,青竹也算是嫁到项家来的,这些天总想着家里的事。韩露也跟着她小丈夫回韩家去了,青竹多么想念青梅他们。 不等白氏开口,永柱便允准青竹和少南一道回夏家去。 得知这个消息时,青竹又喜欢又激动。早早的就收拾了东西,期待和家人见面欢笑的时刻。 这次少南倒没有闹多大的别扭,说是要他同路,少南也满口应承了,和正月里的态度决然不同。青竹见他这段时间好像并没和自己寻别扭,心想如此的话也好相处。 依旧是大马车,车上除了少南、青竹还有许多别的赶路人星狂。两人依旧各自坐在不同的角落里,没有任何的交流。不过青竹的心情却是喜悦的,自从正月一别,她已经有好几月没有见过家人了,不知青梅他们好吗?去年冬天姑姑就说要给青梅说门亲事,也不知定下来没有。虽说青梅年纪还很小,但家里能有个可靠的男人帮助的话,至少母亲也不至于那么劳累。 照旧赶了半晌的路,到了南溪村口时,马车就不再前行了。青竹拿了包袱和少南一道跳下了马车。 那些水田里大都插上了秧苗,绿油油的一片。也有正在忙碌的人群,也顾不得什么节日不节日的。青竹和少南依旧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开口说话。走不多时,到了那棵歪脖的杨柳树下时,青竹却见青兰带着夏成正在那里盼望着。青竹心想他们定是在等自己吧,也不知等了多少,顿时鼻子一酸,连忙飞奔过去。 青兰拉着弟弟,连忙迎了上来。青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手拉了一个,又问:“怎么跑这么远来接我?” 青兰仰着脸说:“因为阿娘说二姐今天要回来,我就和成哥儿早早的来接二姐。总算是将二姐盼回来了。” 成哥儿不用青兰教,开口就喊少南二姐夫。 项少南没吱声,青竹倒也不愿意理会他。 一行人便往家的方向走去。青兰显得很是高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蔡氏和青梅正忙着张罗饭菜。 才进院子,青竹就看见晾晒的菖蒲、艾蒿之类,院中还晒着一大木桶水。 蔡氏见女儿到家了,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赶着招呼道:“快快进屋休息,赶了路定累了。” 少南热情的唤了声“夏婶婶!” 青兰帮着青竹拿了包袱,又央着问:“二姐,带什么好吃的没有?” 蔡氏让青兰去帮忙又训责了一句:“就知道吃。” 母女俩少不得要说一番体己话,后来青竹说到翠枝添了个女儿的事。蔡氏道:“这些日子来接连着忙,我竟一点也不知道。这不还帮着做了两双小孩子穿的鞋子,你帮着带过去吧。等到做百日的时候,我再去瞧她。” 青竹道:“大嫂新做了母亲,我瞧着似乎不怎么开心。就是坐月子也坐得不顺畅。可能还是因为添的是个女儿的关系,婆婆不待见。有点产后抑郁。” 蔡氏叹了声:“当初你祖母还在的时候,我生你们姐妹几个的情形也都差不多。好在老天还给了我一个成哥儿,所以说做女人难呀。倒是你以后可要争气一点,别给人落下闲话。” 青竹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都说种瓜得瓜,难不成种下的是颗芝麻,硬要它长成个南瓜不成?这是毫无道理的事。” 蔡氏笑道:“你还是这样的刁钻。对了,你在他们家怎样,有没有再为难你。” 青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日子还能过下去。” “如此的话我就放心了,对了,他们南哥儿对你如何?” 青竹轻笑着说道:“娘不都亲眼所见了么?”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有时候可别太倔强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你只要肯听话懂事,以后说不定还有好日子。” “罢了,我也不敢奢望,能过一天是一天,关于未来我也不去想。他若是肯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得过且过吧。” ------------ 第四十五章 洗澡 蔡氏知道女儿要回来,便拿了钱买肉买菜,办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看着一家人吃得喜气洋洋的样子,青竹觉得心里暖暖的。 外面是明晃晃的太阳,这样的天气已经很闷热了。蔡氏说田里的秧苗还没插完,吃完了饭歇一会儿还得去忙碌,顺便就交给了青竹给青兰和夏成洗澡的事。 青竹起身道:“让少南和你们一道下地帮忙吧。” 项少南坐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不过是青竹第一次在别人跟前提及他的名字,倒让他一怔。 蔡氏心想哪里敢让少南下地呢,忙道:“还是算了吧,只剩下两分地,我带了青梅去,今下午也就忙完了。” 蔡氏和青梅略歇了一下便就出门了,少南也起身道:“夏婶婶,我和你们一道吧。” 蔡氏笑道:“你就在家吧,要是得空,不如教我们成哥儿识字。” “哦。”项少南还不大习惯和青竹单独相处,此刻他明显是将青兰姐弟当做透明人了。 蔡氏和青梅下地插秧去了。青竹赶着给烧洗澡水,准备伺候青兰姐弟俩洗澡。用的水是院子里从上午就晾在太阳下的那桶水,接着又将艾叶、菖蒲、金银花藤、桃叶、野菊花等全部煮进了水中,这哪里像是在熬洗澡水,简直就是在熬药。等到水汩汩的沸过两次,便停了火。 青竹便招呼青兰洗澡,青兰见少南在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因此道:“二姐先给成哥儿洗吧。” “也成。”青竹便去找夏成,找了一圈,却见成哥儿不知从何处翻来一本被虫子蛀得不像样的书,正央着少南教他识上面的字,而少南似乎有些不大情愿教他。见青竹来了,忙将成哥儿一推,说道:“快去吧,让你二姐给你洗澡。” “回来二姐夫教我好不好?” 青竹忙着替夏成找换洗的衣裳,也没工夫去注意他们俩。少南略弯了身子,拍了拍夏成还很稚嫩的肩头,含笑着问他:“你真那么喜欢读书?” 夏成一时答不上来,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娘说要我读书,我听娘的话。” 少南又道:“你自己就不喜欢吗?” 夏成连忙点头答应:“喜欢。娘给我说,爹爹以前读过好多书,阿公也读过好多书。” 少南听到这里,心想青竹那一点点的学识,应该就是她爹教给她的,可他们爹走的时候,青竹不是还小么,学得还不赖美女来袭全文阅读。他不经意回头去看了一眼青竹。恰巧青竹收拾好了衣裳,突然见少南回头看她,青竹一愣,忙问:“怎么呢?” 少南摇摇头,便让夏成跟着青竹去。 青竹一手牵了弟弟便去洗澡。夏成嫌屋子里冷,不大乐意。青竹拗不过他,只好搬了个大木盆,兑了她熬好了草药水,又添了些凉水。 夏成闻着那味儿比较怪,死活不肯下水,后来在院子里跑着圈圈,不听青竹的劝解。青竹跟着跑了一圈,汗水就跟着淌,青竹叉腰站在石板上,也不追夏成了,而是扯着嗓子说:“快过来让我给你洗干净,光着屁股在院子里飞奔,当真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吗?”接着又大喊青兰,青兰探出身子来问:“二姐,做什么?” “快把他给我捉过来,我就不相信降服不了他。”青竹顿时体会到母亲平日里不知多辛苦。 青兰帮着去逮夏成来洗澡,夏成玩性一来,以为两个姐姐正和他嬉戏呢,再说他讨厌那种和药没两样的味道,因此顾不得光着屁股,大笑着说:“二姐,三姐。我在这里,来捉我呀?” “没人和你玩。你再不听话,当心一会儿打你屁股。”青竹挽起了衣袖,摆好了架势,心想她难不成还降不住一个不满四岁的臭小子不成。夏成在院子兜了几圈,又见两个姐姐都在那里,不好再逃,便往屋子里逃,一面逃,一面喊:“二姐夫,救救我。” 青竹有些气急败坏,怎么这个弟弟这么的让人不省心呀,嚷道:“叫谁也没用,我定要打几屁股。”就算是夏成躲进屋里,她夏青竹也照样会把他给拎出来。 青竹便往堂屋跑去,青竹顾不得前面,一心想要逮住夏成,没想到竟然没有看清眼前,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青竹心想不好,莫非是撞着了项少南不成,抬头一瞧,果见是他。青竹赶着退了一步,颇有些尴尬,连忙向他道歉:“对不住,没看见是你。” 项少南也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将贴在他身后的夏成给提了出来:“喏,拿去吧。” 青竹便死死的拉着夏成,不再让他逃脱。青兰见夏成给捉住了,便忍不住大笑:“哈哈,活该,你就老实就范吧。” 尽管夏成不情愿,可小孩爱玩水都是天性。等到了木盆里时,也就乖乖听话了。青竹替他洗着澡,在旁边念叨着:“你也知足吧,这辈子我从来没给别人洗过澡。以后长大了,可要记得我的好。” 夏成乐呵呵的才不听青竹说的什么,洗了一阵子便开始玩水,弄了青竹一裙子的水渍。夏成玩得差不多了,青竹拍拍他的屁股说:“赶快出来吧,水都凉了。” 夏成仰脸说:“我洗完了,该二姐洗。”便要去拉青竹,好在夏成力气小,不曾将青竹给拽进盆中。青竹赶紧将夏成拖了出来,拿着干布巾给夏成擦干了身子,套了件没有袖子的小布衫子,又给他一张布巾,让他自个儿擦头发去。这里赶着收拾有些混乱的场面。 青兰走了来和青竹道:“二姐,你帮我兑好水,我自个儿洗吧。” 青竹道:“那我就解脱了,先等等我。” 少南倚靠在门板上,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姐弟们,又见青竹一番忙碌,夏成很是淘气,给青竹添了不少的麻烦,但见她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微微的笑意,不曾埋怨过什么。心想或许以后她将是个好母亲。 当少南想到母亲二字时,连忙摇摇头,很想将这种令人不悦的思绪给断绝掉。 夏成走了来,牵着少南说:“二姐夫,教我识字吧。” 少南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 ------------ 第四十六章 买卖 生活一切照旧,也没多少的新意。 喂养的那对兔子也长得足够大了,韩露来约她一起去卖兔子。喂了好几月,青竹多少有些感情,因此有些不舍,若是作为宠物,一直喂养下去该多好。 韩露却偏着头问她:“夏姐姐不是说要换钱么,已经长得足够大了。还是一起去卖吧。” 青竹想到自己的攒钱大计,便点头道:“好吧,卖了它们,接下来再养什么呢。” 韩露笑道:“去集市上走一遭才明白。” 两人相约着,找了背篓铺了些干稻草,装好了兔子。没有盖子,只好用一破旧不穿的衣裳,将背篓口给扎严实了。 好不容易赶到集市,青竹觉得后背的衣裳全部给汗湿了。可能是因为天气有些热的关系,街上的人群不算多。两世为人,买了不少的东西,可卖自家养的家畜这可是头一回,韩露虽然比青竹略小一些,不过却是一副大人的模样。到了市场上,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放下了背篓,解开了扎着的布,露出白兔来。 青竹没有任何的经验,只好跟着韩露一道做了,心里却有些忐忑难安,这该怎么吆喝呢,她仿佛有些叫不出口,还有怎么和人讨价还价,以及识秤杆上的点数,都的一团雾水。好在韩露在跟前,说不定能帮不少的忙。 韩露也不吆喝,两人守着背篓,等买家上门来问。来来往往的人群,真正走近来瞧的人却不少。好不容易盼来一个买家,看了看,又提了起来,估了下重量,张口便问:“怎么卖?” 问的是青竹的,青竹却不知该开个怎样的价合适,便睃了韩露一眼,韩露笑说道:“二十。” 那个买家听说这个价钱后,还了一句:“顶多给十二文。” 青竹心想这个价格也还能接受的,便要说好,却被韩露按住了手,抢在青竹拿主意前面说:“不还价。” 那个买家便就走了。 青竹回头问韩露:“会不会价钱要高了些?” 韩露心想青竹是个顶聪明的人,怎么没个经济头脑呢,便教她:“一点也不高,听说行情看涨,谷雨他二舅妈养了二十只兔子去卖,也是二十文一斤。二十只兔子,一共一百六十斤,卖了……”韩露一时想不起他舅妈说的是多少钱,只好现掰着指头算,还没等她算完,青竹立马就答出了结果:“一共三千二百文。” “对,就是这个数。夏姐姐,你听听一共三两多的银子呢。”韩露一脸艳羡的神情。 青竹想,这个钱还真不好赚,二十只兔子也才得三两多银子,而且平均每只兔子八斤重,得喂多久,吃多少的草料。那么她得喂差不多十三次二十只兔子,才能凑够五十两银子。说实在话项家也没地供她养那么多,再说她一人也照看不过来。 韩露死守着要卖二十,一直到了晌午,来询问的人倒有好几拨,不过当听了这个价格后却不再过问了捡来的麻烦娘子全文阅读。青竹心想看来这个价格是有回落了,要是不能降一点价的话,今天怕是卖不了,这个树荫下刚才还很阴凉,此刻大半个身子已经晒在太阳下了,再这么站下去的话,肯定要中暑。 当太阳快要移到头顶时,青竹再也坚持不住,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来问,青竹开口就还了一句:“十八。” 妇人来回的掂了掂,又问韩露的:“四只一起卖吗?” 韩露也有些扛不住,便道:“一起吧。” 妇人说:“十六吧。” 青竹心想再继续等下去,似乎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十六自己也还能承受,横下心来说:“好。” 韩露见青竹已经谈好了价,就剩下自己留在这里晒太阳不成?左思右想一回,只好咬牙答应,她拿出早就备好了秤杆,给妇人称好了。分开算了价钱。韩露卖了二百五十六文钱,青竹卖了二百二十四文钱。 当拿到钱后,青竹感慨万千,照顾兔子的这几个月真费了不少的心思。刚刚养的时候,她没经验,真怕给养死了。钱虽然不多,但是沉甸甸的。 韩露觉得肚子有些饿,便笑问着青竹:“夏姐姐,走我们吃午饭去。” “咦,不立马回家吗?” “还没买东西呢,走吧,今天我请客。”虽然和她预期的价格有些偏差,但也能接受,再说这钱是自己的,用着也心安理得。再说上次生病,青竹借钱给她,也欠了青竹一个人情,便赶着要还。 那些装潢华贵的酒楼饭店青竹是不敢想,两人找了家当路的小铺子,韩露要了两张葱油饼,两碗洒了葱花,加了猪油的豇豆汤。青竹咬了一口饼,味道还没她自己烙的好吃,不过此刻也没有挑先的地方。 韩露一副馋样,没几下就吃完了,又觉得肚子还没填饱,但又心疼钱,只好应付了事。又让老板用南瓜叶包了十来个豆沙包。这是拿回去给家里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吃的。 一顿简单的午饭也没花多少钱。 饭后,韩露拉着青竹要逛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青竹想着要将钱存起来,因此也不大用。后来想到白氏允许自己喂兔子,如今卖了钱,若是没有一点表示的话,以后要做个什么,可能就不那么容易了。又想到永柱对自己不错,也得表示一下。 因此只得拿出一部分钱来,给家里几位要紧的人买了点薄礼。两斤桂花糕,一支木簪,一顶凉帽。青竹给自己买了半疋雨过天青色的夏布,后来给豆豆买了个小拨浪鼓,到书肆里随便选了两本书,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兜里竟然剩下不到一百文钱。惊呼不能再买了。 青竹买了一摊东西,花费了不少。不过韩露用得比她还多,后来两人一合计,果然是用钱容易赚钱难。 回去的路上青竹问韩露:“接下来什么时候养小兔子呀?” 韩露道:“缓两天吧,家里还得再收拾一下,这次我们都多买一对好不好,又有了经验,不愁喂不好。” 青竹点点头说:“四只也还能照应过来。” 韩露突然笑问着青竹:“你家要出个秀才了,你还给他买书呀?” 其实这书是青竹买来自己看的,没有别的娱乐方式,精神生活早就荒芜了,见韩露问,笑着回答:“是呀,他喜欢看书。” 韩露羡慕的说道:“怪不得说姐姐有福气呢,真好。” ------------ 第四十七章 分礼 所得的两百多文钱,青竹倒是买了一堆的东西回去。 首先将那顶凉帽给了永柱,永柱很喜欢,口中直说:“好,到底是媳妇心疼人。” 将木簪给了白氏,白氏却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并未说什么赞许的话。虽然脸上看不出,不过她心里却是喜欢的:总算是还有点良心。拨浪鼓自然给了豆豆,买的那两斤桂花糕算是给大家的。 不过明春姐妹却见不得这些,刚放在桌上,不多时,就只剩下两三块了。青竹连尝也来不及尝。 青竹将买来的夏布打算做一条裙子穿,本来想找翠枝帮忙剪裁一下,可是翠枝还没出月子,青竹怕劳累着她。只好自己拿了尺子量了,画好了线,自个儿动手。 给自己做衣裳穿,对于青竹来说是头一遭,要是做得不好看,或许只有硬着头皮穿了,好在只是条裙子,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 等黄昏少南回来时,白氏给了几块她好不容易留下来的桂花糕。少南一面吃着桂花糕,一面问:“大哥买的么?” 白氏道:“你媳妇卖了兔子给买的,让那两姐妹吃得不剩下多少,想着你在学堂念书肚子饿着,将就填补一下吧。” 到了用晚饭时,在饭桌上白氏问青竹:“卖了多少钱?” 青竹想了想,并未如实回答,只说了句:“不过一百多文。” 白氏一听便道:“那么大的两条兔子才卖一百多文,真是个蠢货,还说养东西挣钱,竟一点成算也没有,被人给坑死了还不知道。以后要卖什么,我和你一道去。” 青竹低头不语,一副柔顺的样子,心想少报些数,自己还能留点余钱,要是如实说了,定会被他们想着法子给要去。又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她自己也有小九九。 白氏数落了一阵,永柱默默的吃了饭,并未多说什么,等到吃完后,又说要洗澡,白氏便让青竹去烧水。 青竹巴不得听见这一句,连忙放下碗筷就去灶房烧水。 明春和白氏说:“娘,给我钱。” 白氏眉头一紧,看了明春一眼,缓缓的说了句:“你要钱做什么?” 明春道:“还缺点线,你拿钱给我,明天我去街上买。” 明霞听了这话,央着明春道:“大姐,明儿我和你一道去吧。” “才不要你跟着一道,和你一道上街总没好事,不是要吃的就是要好看的。”明春受不了这个妹妹。 明霞听说后一脸的不高兴,也不吃饭了。 白氏又问明春要多少钱,明春说了两百的数。 白氏只给了明春一百二十文,末了还加了句让省着点儿花。 晚饭后,少南觉得天气有些闷热,因此在院子里纳凉特种军医全文阅读。少东趁着还有月色,赶着担了两担粪水将菜地浇了。 永柱冲完澡后,便准备睡了,明天还有玉米地里要等着上肥锄草,忙完这几日后,还准备去窑上寻点事做。回到房后,见白氏正做在床沿边数钱。 永柱说了句:“你数来数去,它又不会凭空多些出来。睡了吧。” 白氏喃喃道:“翠枝的月子还有十几天才出,这些天倒是吃了不少钱了。才少东给了我半吊钱,说是买点肉,做点汤给他媳妇补补身子。我见那孩子似乎也没怎么长,奶水也不大好。” 永柱静静的听着,却不发一言,脱了衣裳便准备睡觉了。白氏数好了钱,打算明天和明春一道去街上看看,不仅又想起青竹卖的兔子,念叨着:“小丫头一个,哪里会做什么买卖,往日我多问一句便不高兴,这下好了,白白被人给坑了,她还不知道。” 永柱依旧没有说话。 白氏起身放好了钱,接着找了艾草来熏屋子里的蚊虫。收拾齐整后,才上床来与永柱说:“马家这些天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要说家里忙的话,也忙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把日子给定下来,该准备的我们也好准备,总不能到时候一阵乱忙,失了颜面吧。今天我找黄老头给算了算,说今年的大好日子不多。” 永柱被妻子絮叨得烦躁起来,不耐其烦的说了句:“看日子是他们马家的事,你愁什么呢?” 白氏有些不高兴了:“你闺女要出嫁,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不行,我看过两天等找马家人给好好的议一议。总不能亏待明春,还有彩礼的事也顺便提一下。” 永柱听着心烦,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了。白氏见永柱不管事,便有些气闷蹬了永柱两下发泄,心里又默默的筹划起明春的未来。 这里青竹忙活了大半晚,终于有休息的时候了,准备回屋做会儿针线。才走到房门边,便听见少南在叫她:“青竹,过来一下。” 青竹拖着一身的疲惫来到少南的门口,见桌上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少南坐在桌前,青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疲惫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少南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过脸来,看了眼青竹说道:“进来吧。” 青竹只好走到跟前,少南板着张脸说:“为何人人都有东西,偏我没有?” 青竹一怔,才缓缓明白过来,分辨道:“什么人人都有,两只兔子我能卖几个钱。给大伯买了顶凉帽,大伯娘一根木簪,豆豆一个拨浪鼓,两斤桂花糕,自己有半疋布。” 少南听着青竹报完了数,缓缓说了句:“你在存钱吧。” 青竹一愣,看了眼少南,心想他如何知道的,不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算是默然了。 少南又道:“你存钱做什么呢?” 青竹立马回答:“这个不与你项二少爷有关吧,我要做什么事也不需要通报给你。” 少南眉头一蹙,青竹说得有道理,他确实不好再追究下去。青竹见少南没什么事,便转身要回去了。少南却突然叫住了她:“你等等。” 青竹回头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少南含糊的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青竹有些疑惑,少南他突然问这个干嘛,顺口回道:“我不需要什么。” 少南点点头,青竹便出去了。 ------------ 第四十八章 家计 一连缝了好几天,青竹自己做的裙子总算是能上身了,虽然做工比较粗糙,但毕竟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青竹很珍视。 没过几日,青竹和韩露一道又上街一趟,各自买了四只兔子回家来养。白氏见青竹还算会来事,因此也没什么话。反正负责照顾兔子的事是青竹一人。 家里喂养的那十几簸箕的蚕已眠过四次,褪了四次皮,通体有些发亮,也不怎么吃桑叶了。白氏说:“这些蚕已经足够老,应该要结茧了。” 青竹在白氏的吩咐下,赶着抱了些麦秆来,将那些发亮的蚕放在麦秆上。青竹想放在上面就行了吗。老实说,当蚁蚕蜕成小小的白蚕时,那软软的,有些冰凉的,像是鼻涕一般的虫子,青竹原本有些害怕,可要照顾它们,就必须得克服心里上的恐惧感,渐渐的久了也喂养出感情来。 青竹和白氏忙活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才将那些老蚕给放到了秸秆上,就等它们慢慢吐丝结茧了。 捡了蚕,簸箕里就剩下些黑色的蚕粪,俗称蚕沙,青竹本来要去倒掉的,被白氏阻拦了:“傻子,这个也是能换钱的。” “粪便也能卖钱?” 青竹的话很是粗拙,白氏白了一眼,没有说什么,找了布袋子将那些干掉的蚕沙收集在一起,等两天空闲了卖到药房里去,多少也能换些钱。不过这是四眠后的蚕沙了,品质自然比不上前面的二三眠产生的好。 等待收拾完,又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清扫了一遍。 待过了三四日,麦秆上已经结了一个又一个雪白的茧子,再过两日便就可以摘下来去卖。今年的蚕茧价格还算不错,项家总共摘了六十四斤二两蚕茧,卖了三两三钱五十七分银子。 白氏高高兴兴的接过钱,来回的数了好几遍,回头和明春说:“走吧,去买两斤肉,买些酒菜回去给你老爹改善伙食,今天我们项家也该打牙祭了。” 白氏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三贯多钱,心里正乐呵着,脑中飞快的算了一回,明春喜事上还得狠狠的花上一笔。虽然这几年永柱一直在帮工,少东也在帮人干活,爷俩总共有四五两的收入,不过少东那份自从他娶了媳妇,成了家以后,每月能给自己的数也不多了。一年到头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也能有几十两的收入。项家的日子在整个榔头村来说,算是过得比较滋润了,除却一家子的吃喝,也能攒下不少。不过少东娶媳妇用掉了一笔,后来又遇上夏家的事,又花了不少,年初才将一些债务给还清掠爱缠情:首席的替罪情人。 白氏想到夏家事就火大,夏家是绝了户还是怎么的,死了人埋不起,让项家帮衬着,买棺木,找地,找风水先生,做法事的钱,酒席、各项工钱,一应开销,硬给了他们夏家五十两,这得卖多少回的蚕茧呀。五十两可真不是笔小数目,差点就让夏家那寡妇逼得去跳了河。 除了夏家那一笔,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兄弟,白氏一味的宠着,前后借去了不少。如今家里也没多少钱了,永柱为了此事还和白氏闹过好几回,眼见着明春要出嫁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数,只怕还得去借外债。 白氏想着给明春打两件像样的首饰,到首饰行一看,都是令人乍舌的数目。后来硬着头皮说:“当年你外婆给了我一对银手镯,改天拿来重新给打一下,传给你吧。” 明春也没说什么。 晚饭还算丰盛,有四个荤菜。白氏特意给永柱买了两斤高粱酒。白氏趁机又说:“我看歇两三天,再去买些蚁蚕来喂。” 永柱闻言道:“现在都这么热了,你还敢养夏蚕,就不怕养坏了吗?” 白氏道:“不养又怎样呢,种了那么多的桑树,再有明春这里难道不用钱不成?”说着又看了一眼青竹说道:“这几年不该用钱的地方也用了,终究也没攒下多少。明春的事一出来,只怕还得去借点外债。” 永柱沉吟了一会儿却说:“你借给小舅子的那些钱,也该要回来了。” 白氏道:“就算我开口去要,他也拿不出来。算了,找老三借点吧,他侄女儿出嫁,总该帮衬些。” 少东吃完了饭,擦擦嘴开口了:“大妹妹的事,我帮衬几两银子吧。” 白氏嘴巴一撇:“几两银子好做什么,你当大哥的,理应照应着下面的弟妹。” 少东心里有数,这些年他好不容易攒下了些,是要留着自己盘铺子做生意要用,翠枝又闹着说要分家,如今又添了女儿,多一个人的吃喝,处处都是花销。明春的事,他只能尽力而为了。 翠枝在屋内听见白氏让出钱的话,有些不大高兴。生了个女儿问也不多问几句,自家的女儿怎就那么宝贝!豆豆在摇篮里醒了,张口就哇哇大哭,翠枝赌气的用力摇了摇,低吼了句:“哭什么哭,别以为会有人可怜你。” 夜间永柱问白氏共卖了多少,白氏说了数,永柱道:“今年春蚕倒还算有价,只是夏蚕又要差一等了。这一个多月来,还劳青竹照看喂养,你给青竹一点钱吧。” 白氏不懂丈夫何意,沉着脸说:“我供她吃,供她住不够,还要给她钱用。天下可没这样的好事。” “她辛苦了一场,给点工钱总是应该的吧。” 白氏心里气不过,忙问:“这话好没道理,要我给她工钱,成,让她夏家先将前面的五十两给还上。” 永柱觉得妻子不明道理,沟通不了,因此也不开口了,倒床就睡。 白氏想不通为何永柱那么热心帮衬着夏家,到头来自己背了债,现在给了一个女儿给他们家,可是这么个不成器的毛丫头也值五十两银子?据说那些富人家买两个穷丫头也用不了这么多。 后来永柱背着白氏,给了青竹三十文钱。 青竹原本不肯接的,永柱说:“你辛苦了一场,很该得。快收着吧,别让你大伯娘知道了。” 青竹才知道是永柱的一片好心,虽然钱不多,但这一个多月来自己的付出总算是得到了承认,也没多想便揣好了钱,忙着和永柱道谢。 ------------ 第四十九章 褥疮 (求推荐!求收藏!请多多支持) 天气越来越热,烈日的照耀下,树上的鸣蝉没完没了的叫个不停,到了夜间,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夏季就是一个炎热又烦躁不安的季节。 当青竹还是于秋的时候,因为体型较胖,最是惧怕炎热,实在不敢想象没有电扇和空调的夏季该怎么熬过去。不过夏青竹还只是个才**岁的稚弱的小姑娘,身子单薄瘦弱,仿佛还比较抗热,青竹希望抗一抗,这个夏天就过去了。 夏天除了炎热以外,还有一样最讨厌的东西,便是蚊虫。当你沉沉入睡时,它会在你耳边嗡嗡的乱叫,今儿吸你的血,到第二天就会起小红点点。 在这个时代,驱蚊的最寻常的手段便是用艾草熏,不过那味儿却让青竹有些受不了,每每驱蚊时青竹总会躲得远远的。 翠枝已经出月子了,这个月子她坐得并不痛快,四十天还要穿得好好的窝在床上,不能透风,不能洗身子。再加上渐热的天气,整个人几乎要馊掉一般,刚到四十天的时候,翠枝便麻烦青竹帮忙烧了一大桶的热水,痛快的将身子从上到下洗了个遍。 然而难言之隐也就上来了,下体因为长期没好好的清洗,加上长期的坐卧,天气又热,长了不少的红疮,痒痒的还带些刺痛。偏偏又长在不好让大夫诊治的地方,夜里翠枝与少东说了。 少东自然心疼妻子,逗弄着摇篮里的女儿,和妻子说:“明天我去街上的医馆问问,看要什么药,我给买回来。” 翠枝四十天没出过家门,再加上生了豆豆以后,心情一直有些抑郁。丈夫因为要忙着做活,也没什么功夫来顾及她,月子里也没怎么休养好,出了月子,倒是一身的不自在。翠枝心里觉得委屈,含着眼泪和少东说:“等两天,身子稍微利索些了,我回娘家住几天吧。” 少东原本想着天气热,这来回的赶怕孩子受不了,只是又见翠枝一脸委屈的样子怪让人心疼,思来想去才道:“成,只是我没工夫送你回去,要不让二弟妹和一道回去吧。” 翠枝见丈夫答应了,脸上便露出些欢喜的神情来,听得让青竹送,忙道:“我说你说这话好听是好听,只是不动脑子云中凤。不说这么热的天,让青竹来回的跑不容易,就是她一天到晚又有几时能休息。现在这个家我看离了谁都能过,就是不能离了她。刷锅洗碗,割草放牛,摘桑养蚕,一日三餐,哪里少得了她。” 少东听说便笑了:“如此说来是我顾虑不周全,让你见笑了。” 翠枝虽然身上不痛快,但见丈夫还算知冷知热,即便心里有委屈,也都渐渐的烟消云散了。 豆豆还未满两月,五官也还没张开,不过比刚出生的那时候要顺眼多了,一张小脸也不再是那么的皱巴巴,红扑扑的。初为人父的喜悦,让少东这个大大咧咧的粗汉子多了几分柔情,豆豆刚出生的那几天,他抱也不敢抱,生怕自己的粗鲁弄坏了孩子。 翠枝的事少东放在了心上,隔日找了医馆里的大夫问了,回来和翠枝说要找苍耳、苦楝花和臭牡丹的根煎水清洗。 翠枝听说了便说要去自己上山去挖,用背带将女儿绑好背在背上,便问青竹锄头在何处。青竹见翠枝一脸要出门的样子,因此留了心问道:“大嫂要去挖什么菜吗?” 翠枝道:“我哪去挖菜。”又将自己的事和青竹说了,青竹听后含笑道:“既然如此,这两样东西我都还认得,只是那个叫臭牡丹的不清楚,我回头问别人去。不如我帮嫂子去挖吧。你就在家里好生歇着,外面热,只怕豆豆也受不了。” 翠枝听说便道:“我也想出去走走,只是带着它又不大方便,不如我同你一道去吧。”又赶着将背带解开,将豆豆抱在了怀里,欲与青竹同行。 明霞突然跑了来,央着要一道去。这个家里她最喜欢豆豆,也想时时刻刻的都围着她。翠枝听说便将豆豆递给了明霞来抱。明霞年纪虽不大,不过这一个多月已经很会抱孩子了。 一行人出了门,翠枝乐得有人帮她照料孩子,毕竟抱着豆豆自己也要热几分。翠枝想起这些日子来,白氏都在给明春张罗亲事,便问明霞:“前几天我见娘拿了一对银镯子出去,是拿去做什么的?” 明霞答道:“娘说让银匠的师傅给好好的打整一下,再传给大姐说是当陪嫁。” 翠枝听说便抿嘴笑道:“娘在这件事上还真是上心,现在将镯子传给了明春,你以后出嫁了传你什么呢?” 明霞心想自己才多大来着,哪里就说到出嫁的事来。不过转念又想,娘一向都很宝贵那对银镯子,据说是当年外婆的外婆传给了外婆,后来娘要嫁到这边来,又传给了娘。如今快到大姐的手上了。娘果然还是偏心的,难道就因为大姐嫁得好,所以娘才赶着要去巴结吗?明霞也不想再去费心力的想。 青竹听见了翠枝的这番言论,又见明霞明显的不大说话,怕是说中了明霞的心事,青竹笑说了句:“大嫂也真是的,好好的又提这个做什么?” 翠枝道:“哎,我不过白问了句,难道连问也不能问。婆婆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要留着,偏了女儿,我们做儿媳妇的哪里有份儿呢。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我娘传给我一对镯子,比她那对我觉得还要好些,以后就留给我们豆豆吧。” 爬了一段的山路,后来豆豆哭了起来,翠枝心想或许是饿了,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衣襟一掀就给豆豆喂奶,丝毫不顾有没有路人来往。 苍耳这类野草很是常见,不多时青竹已经挖了不少。明霞却爱摘那些苍耳子,沾在衣服上觉得好玩。高高的苦楝树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别有一番风姿。青竹个子矮,又不会爬树。此刻明霞挺身而出,将辫子咬在嘴里,衣服裤脚扎好,身手那枝利落几下就爬到了树上。 苦楝树不算长得十分的粗大,只见桠跟着摇晃,很快,明霞摘了满满衣兜的苦楝花又利落的下来了。 青竹也是头一回对明霞产生了几分敬服。 ------------ 第五十章 登门 翠枝煎水接连清洗了好几天,总算要好些了。等到女儿满了两月,娘家兄弟来接她,便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 白氏一心忙碌明春的事,才没工夫理会翠枝。 永柱没什么心思管明春的亲事,白氏做母亲的,自然是当仁不让一肩扛了起来,要找马家的人商议,看能不能将此事定下来,就怕以后会有什么变化,马家不认账。 六月二十七这一天,马家那边总算是有动静了。马家太太亲自来项家登门拜访。坐着小竹轿,撑着油布伞,两个婆子抬着。 到项家门前时,便让去叫门。白氏正和青竹忙活着收大麦,听见外面有人叫门,忙让明霞去看看。明霞忙跑去开了门,枣树下栓着的狗也连忙起身来,向着门外吠了起来。 明霞开了院门一看,只见来了好几个人,都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裳,不大认得,连忙往院内喊了句:“娘,来了好多人。” 白氏一看依稀见是马家的人,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赶上前招呼。马家太太下了竹轿,见了白氏含笑着颔首:“大姐还是这么的精神呢。” 白氏的脸上的笑意早就堆成了一朵花,搓了搓手让明霞牵着狗,侧着身子让马家太太进院子去。 这是青竹第一次看见马家太太,圆润的脸庞,白白净净的,那气质还真不像是个农村妇人,梳着圆圆的发髻,收拾得整整齐齐,发脚一丝不乱。衣服是时新的梅红绣花纱衫,湖青色的挑线裙子。一看就知道马家的生活程度在项家之上,项家是绝对高攀了,这两家怎么就联了姻呢,难怪白氏一心想着女儿早些嫁过去。 白氏见马家人亲自登门来,便知道肯定是为明春的事,连忙将马家太太迎到了堂屋内。青竹几下收拾好了大麦,洗了手,要赶着来倒茶却被白氏阻拦了,小声在青竹耳边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去做几个像样的菜来。” 这可让青竹犯了难,已经是下午过半,她上哪里去弄肉弄菜,就是上街去买也不一定能买到。 明春前两天染了风热,身子不大利索,正在屋里歇息呢,白氏忙让明霞去将明春给叫来。 这里白氏陪着马家太太说着客套话,马家太太让一个两个婆子将两端东西拿了进来,都是用大红的绸布盖着,是马家给项家的礼。 明春进屋来了,见是马家太太,她原也见过两面,如今见登门拜访,心里知道是为她的事,含羞带怯的上前与马家太太行礼问安云中凤最新章节。马家太太笑着拉着明春的手说:“好久没见倒又见标致了。” 明春自然是脸上染了红晕,低了头。 白氏很是喜欢忙让明春给马家太太献茶。 马家端起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又放下了,让婆子将两端礼送至白氏跟前,揭开绸布请白氏过目。一端彩缎,约莫有几丈的样子,一端的绸布下盖着的是,红绳串着的十几串铜钱,婆子端得有些手沉,白氏看了一眼,估摸着有十来两的样子。 明春在跟前陪了一会儿,觉得今天这氛围她有些不大适宜在跟前站着,便和白氏道:“娘没什么吩咐,我就下去了。” 白氏点点头,明春欠着身子便退下了。 白氏看了看这两端礼,故作糊涂道:“马太太上门做客是我们的荣幸,怎么还带礼来,倒让人承受不起。” 马家太太说:“很快就要成为亲家了,走动走动很是应当。今天我来就是为了小儿的亲事来的,想着也是时候和大姐商议商议。” 马家太太的话正中白氏的心坎,忙陪着笑说:“是呢,只是明春年纪也还不算太大,再留些时日也还留得。别看她在客人面前害羞不惯见人,不知底下却淘气,我再教训两年也行。” 马家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声:“我们家的情况大姐也是清楚的,这门亲事当初家里的老爷给定下的,说两人的八字很好,是天定的姻缘。我们元哥儿也十八了,要说成家也很该了。只是这个孩子不成器,平日大手大脚的惯了。还想着怕耽搁了明春。只是早就定下的事,实在没有说反悔的道理。” 马家太太说得极为谦逊,当初两家说要联姻时,她可是不乐意,认为项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明春长得普普通通姿色也寻常,但听见来相面的婆子说明春面相好,带着福分,又说她骨架长得好,宜男丁,她心里才活络了些。 这鬼天气着实有些闷热,马家太太忍不住拿着手巾扇了扇,白氏见了连忙递了把蒲扇给她。 马家太太又说:“我们老爷子自从雨水那天起,身体一直不大好,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一直不见好转,现在半边身子动不了,专门要人伺候着。大姐你听听,得了这样的病岂不让人忧心。” 白氏也跟着说:“是呀,一家子平平安安,没病没痛才是最大的福分。” “可不是呢,哎。上个月家里忙碌,一时照料疏忽,竟然又添了几分重病,半夜咳血,急忙请了大夫来看,说怕熬不过秋天……”说到这里时,马家太太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只是在别人家不大好,连忙拿了手巾擦了擦。 听到这里,白氏心里明白了几分,心想看来马家是打的这个主意了,只是一时心里没什么成算,不知该如何应对。 堂屋里的人絮絮叨叨的谈论着,青竹则在灶间忙碌。破天荒的,明春也赶来帮忙,赶着劈柴、淘米、洗菜,比往日勤快了不少。青竹心里清楚,今天马家的人来了,这是做给别人看呢。往日倒没见她勤快到如此。 菜地里只有些茄子豇豆之类,青竹少不得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打算烧个汤,这是她尽了最大的能力能够招呼出的菜式了。 两人正在忙碌时,永柱回来了,他在院门外碰见了明霞,因此也大致知道了家里的事。手里提了只还张着嘴的鲤鱼,青竹见了忙笑道:“正愁没下锅的东西,大伯这鱼送得真及时。”连忙接了去,赶着拿了刀熟练的处理起来。 (亲们,明日起开始双更。依旧是老规矩,一更上午十点,二更晚上七点半。求打气,求收藏。) ------------ 第五十一章 冲喜 (送上第一更,拜求支持!) 马家太太来项家还没坐到半个时辰,和白氏嘀咕了好些话便告辞了。白氏和永柱再三挽留马家太太用了饭再回去。 马家太太却说:“不了,不说时辰还早,就是家里有个病人,也着实不放心。以后再来拜访吧。”坚持要走,婆子们扶了马家太太上了竹轿,便就告辞了。 青竹和明春还没忙活过来,只见人已经走了。少东少南兄弟俩都还没回来,要吃晚饭也还早,便熄了火,等过些时候再做。 青竹将处理好的鱼用盐巴和黄酒腌好了,放在阴凉透气的地方,等那两人回家了再继续。 白氏不问家事,就进了自己房里。明春一直在这边帮忙,也不知道马家太太过来和母亲说了些什么,也无处打听。她知道的定是和自己的亲事有关,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她真的要离开这个养了她十几年的家了吗? 永柱也跟着进了屋,见白氏坐在床沿边,抹着眼泪。永柱沉默了片刻,在一张木凳上坐下和白氏道:“你也别难过,这是那孩子的命。只要他们家能善待她,我们也就放心了。” 白氏偏着头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让她是冲喜也实在太冒失了些。要是她福气真的好给马老头的病给冲好了,当然是件好事,要是一命呜呼了,不是反而要说我们明春不好么。” “你是太多心了。”永柱不知该如何来安慰妻子,他向来话不太多,总显得有些木讷。 白氏又道:“这样冒冒失失的,只怕好些礼数也不周到了,这不是对不住明春吗。我还想着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呢,还想着大操大办,看来是不成了。” 永柱心里却想,大操大办,那么点家底,哪里经得住折腾。这是嫁女儿,又不是娶媳妇,哪里那么多的事。 白氏接着说:“日子也定下来了,说在八月十七。眼见着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日子过得很快。还有好些东西都还没准备,我只想着可能要种了麦子才到正期,没想到竟这么快,那两天正该赶着收稻子了。只怕要请人也不好请。” 永柱听说也自是烦闷,为了宽慰白氏,只好道:“帮忙的人我倒能找。” 白氏看了永柱一眼,总觉得丈夫眼里只有两个儿子,对明春的事想来不怎么关心,女儿又不是她一人养的重生之娱乐圈女帝最新章节。 “才马家的人说了,彩礼钱给五十两,让我们随便给添置些嫁妆。这话倒好听,五十两够什么,办酒席,添箱,难道都不要钱么?才又和我哭穷,说是今年收成不大好,家里一个病人花费不少,又说他们家老大做生意亏了。这些都是他们马家的事,难道就要我们明春跟着委屈么,这不是还没过门吗。我看当初定这门亲事的时候,就该再细细斟酌一下,难道还愁嫁不成。” 永柱听到这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听白氏这口吻,怪当初自己不该将明春许配给马家。前些日子不是还盼着马家人赶快来议亲,急着要将明春给嫁过去,怎么今天却又反悔呢。再说五十两也不少了,他们马家现在有些困难,他倒还能谅解,怎么到了白氏跟前就诸般不如意呢。永柱心烦道:“你若不愿意,那就吹了吧。” 白氏听说,忙抬头惊愕的看着丈夫,啐道:“呸!什么叫吹了,这话说得倒容易,你倒不经过脑子。亏得你还是做爹的。” 永柱道:“要做这门亲事那就别挑拣了,我说了这是她的命。好的,不好的,都是她的命。”永柱觉得和白氏说不清楚,起身便出去了。 天将黑时少南才回来,镇上来了人给项家捎了口信,说少东去林家了,今晚不回来。白氏知道后,正好翠枝不在家,倒不用顾忌什么,念叨着:“娶了媳妇忘了娘,如今连家也不归了。” 青竹和明春俩做好了晚饭,今天菜色倒还好。茄子炖鱼、蒜烧豇豆、素炒软浆叶、蕹菜蛋花汤。 少南早就饿了,见今天有鱼吃,也顾不得别人,提了筷子就夹了大大一块。 白氏因为明春的事和刚才永柱的态度,心里憋得慌,只用了半碗饭便不吃了。永柱忙了大半天,胃口倒很好,足足吃了三碗饭。明霞隐隐的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氛不大对劲,不像往日那样欢声笑语,只埋头吃饭。 明春见母亲的脸色不好,匆匆用了饭,便到母亲房里去,母女俩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饭后,永柱叫了少南让帮忙写几个字,少南倒乐意帮忙,找了纸笔,等永柱开口。永柱想了好半天才说:“桦木架子床一架、樟木箱子两口、柳木八仙桌一张、柳木条凳四张、樟木四件柜一个、枣木妆台一个。” 少南心想这个单子是做什么的,写好后便递给了永柱。永柱在灯下看了几眼,他也不识几个字,见儿子的字倒有些长进了,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有劳你了,好好念书吧。” “哦。”少南答应了一声。 永柱记下了要给明春置办的家具,心想这几件是必须要有的,早年的时候,家里还存了些木头。也不知够不够。还得赶着日期改出来。时日不多,明日就得找得去找李木匠家问问,看能不能赶着打出来。商量好工钱也好开工。打好了家具,还得去买几斤大红漆给漆好了,才有点办喜事的气氛。还需要置办好些东西,白氏在管钱,总得和她商议一下。 青竹烧好了水来叫少南去洗澡,少南问了青竹一句:“今天家里来了什么人吗?” 青竹道:“马家的太太来了。” “原来如此,看来大姐在家呆不了多久呢,你可知道定在哪一天?” 青竹摇摇头,她又没在跟前,怎么知道是哪一天呢,才吃饭的时候又没人提及,她自然不方便问,反正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 明春在白氏房里呆了足足一个时辰,白氏教了她许多话,后来明春红着眼圈出来了。明霞连忙缠着明春问:“大姐,娘和你说什么呢?” 明春并不理会她,自个儿回屋睡觉去。 ------------ 第五十二章 渊源 (二更驾到!) 第二日,永柱找白氏拿了钱,就径直先去李木匠家打听打听下,看能不能现打出来。 明春自己绣好了两幅枕巾,一幅鸳鸯戏水,一幅欢天喜地;两幅床裙,绣的是喜上眉梢和瓜瓞绵绵。鞋子本来说要做两双的,第二双的鞋面还没做好。本来要计划给马家的长辈每人做一双鞋子,如今看来是赶不及了。还有百子被,年初的时候白氏说要明春亲手绣出来,自己也帮忙做,可过了年以后,一直不得空闲,再加上翠枝生女,大事小事不断。到现在都还没动工。看来也只好算了。除了这些,还有她自己做的各色扇套、手巾不等。又给自己做了几张细棉布的肚兜。 对于明春的手艺,青竹是佩服的,见明春张罗出这些精致的活计来,不仅就想到自家大姐青梅来,说不定她也开始在偷偷的绣着自己的嫁妆了吧。 针线上的事还差着好些,白氏让明春别的事一概不管,只用埋头做那些还未做完的绣活。这里还想着去街上的首饰店,看能不能给女儿添置几件像样的首饰,母亲传给她的那对镯子成色已经不算好了,拿去重新打了一下,拿回来时又觉得轻了好些。 翠枝本来说在娘家住几个月的,可项家这边忙不过来,白氏又差人去叫她,住了几日只好回来了。 后来青竹从翠枝哪里才打听到关于马家的来历,以及马项两家的渊源。 原来马家的祖上也是做过官的,曾经真正的富裕过,一家子很是兴盛,后来赶上改朝换代,他们这一支就渐渐的没落了,官位不保,再加上战乱和灾荒,马家太太的公公带着一家子大小就到了榔头村居住,这里还有些祖上的田产,总还不至于饿肚皮。加上祖上还积攒些财产,所以日子一直还过得丰润,算是这一代数一数二的人家。那马家太太据说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姐,所以一些做派自然和一般的村妇有些不同重生之娱乐圈女帝。 至于马家为何会和项家联姻,据说是因为马家刚搬到这一代时,少东的祖父也还在,据说项老爷子古道衷肠,为人又慷慨,无意中帮了马家的一个大忙,所以交情一直还不错。 两家的老爷子相继走了以后,马项两家的来往也少了许多,直到有一天永柱上街偶遇马家的当家人,在茶楼里喝了半晌的茶,说起当年的事来,又是一番感慨,正好马家的次子马元和明春年纪相仿,两个做父亲的就说起了儿女亲事来,后来一拍即合,两家就此联了姻,再也割舍不断了。 青竹这才明白为何出身还算不错的马家会娶明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恩怨呢。 翠枝和青竹笑说道:“这是前两年的事,那时候我也才到这边来。妹妹是不知道的,刚刚说成这门亲事时,老太太整天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夸明春的福气好,那神情活像是家里出了个娘娘似的。” 青竹也跟着一笑。心想都说人往高处走,白氏摊上了马家这样好的女婿,对于他们和夏家的过往,自然是瞧不上了。她也是从旁边打听才得知。据说当初爹爹当初为人诚恳,又识字读书,虽然没有中过秀才,不过村头谁家要写信什么的都会找爹爹帮忙。项、夏两家虽然在不同村,但永柱当初去南溪那边帮工时,恰巧爹爹也在那家帮工,两人也就结识了,后来一直兄弟相称。永柱虽然讷于言,不像爹爹那样的见多识广,不过他一直很敬重爹爹的才气。直到爹爹后来出了事,永柱一直倾囊相助帮衬着夏家。 后来青竹甚至想,要是当初祖上没有迁到村里来,或许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大户人家的一个千金小姐,金奴银婢的使唤,好不惬意。这么说来马家和夏家以前的出身差不了多少,怎么到了这一代时,家庭状况却截然不同呢。要是当初爹爹没有遭遇横祸,说不定她还陪在姐妹跟前,带着弟弟,无聊的时候也想象一下未来的夫君是个怎样的人物。只是人生没有“如果”二字,唯有勤恳踏实才是正经的路子。 七月初九这日,马家就将彩礼送来了。青竹也是头一回看见即将成为明春夫婿的人,据说名叫马元。见他生得高大魁梧,蓄着短须,肤色显得有些黧黑,国字脸,眉毛粗黑,双眼细长,说不上多英俊潇洒,不过配明春来说已经足够了。只是看上去,似乎比实际年龄要长五六岁左右。 马元很大方,到项家时给了明霞一个荷包,还给了豆豆一根玉簪,就是青竹也顾及到了,给了青竹一串钱。 白氏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个女婿,留着马家的人用了饭,又商议了一回结婚事宜,直到告辞时,白氏和永柱又亲自去送。 明春中午的时候喝了些酒,到现在还有些发烫,脑袋也晕沉沉的,躺在床上也不想动。明霞在床边和明春说着话,又问明春想要什么东西,她会想法子去弄了来。 明春听了话便笑了:“你有什么本事去弄了来呢,小丫头一个。” 明霞笑道:“我才不小了。大姐要嫁人了,我连送点什么礼都不知道,说老实话,我还真舍不得大姐嫁人。你再离了这个家,我不就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睡觉又有些害怕……”说着眼眶里就蒙了一层水雾。 明春伸手来捏了捏明霞的脸蛋,笑说了句:“傻丫头,我才好些,你又说这些来惹我难过。别怕,娘那么疼你。再说你不是喜欢豆豆么。家里还有大哥和二哥呢。你也慢慢的大了,以后总比我强。” 明霞狠命的吸了吸鼻子,才将眼泪给逼了回去。她是真心希望大姐在马家能过好日子。毕竟娘那么多的期望都寄托在大姐身上。 明春又和明霞说:“我走了,你要听娘的话。别淘气了,多帮娘做点事。也算是替我在跟前尽点心。” 明霞努力的点点头。 (今日起,每天有两更,欢迎大家准时守候,同时也欢迎大家入群讨论。) ------------ 第五十三章 草帽辫 家具据说要到中秋前才能打出来,永柱想,这不是和日子挨得很近吗,还得上漆呢,又赶着催促了一回,后来李木匠承诺在白露前后完工。 全家都在为明春的事忙得团团转,不过对于青竹来说,仿佛没多大的影响。天不亮就得起床忙碌,一日三餐,洗衣做饭,放牛割草,喂蚕喂兔。 青竹见韩露每天放牛的时候除了割草,还在拿着发泡好的麦秆编草帽辫,听说能卖两文钱一个,因此也要跟着学。据说往年夏天时,白氏和明春也要编,但今年却一直有事,忙不到那里去。青竹觉得编这个倒也简单,每天做饭的时候就趁机将麦秆上最上面一截,去掉上面一层薄薄的外衣,在水中泡一段时间等到有些发软就捞出来,等到不滴水的时候,就可以编掐了,用七根麦草,分成两半,多的那一边向少的这一边编压。掌握好技巧以后,就看自己的速度了。 白天能坐下来编的时间不多,往往是在青竹牺牲了午睡的时间和晚饭后趁此编一会儿。初学时,每天不过编个三四丈的样子。 等到长度差不多的时候,剪去草帽辫上结头出伸出来的一些毛刺,弄得光滑平整。最后用一块大约一尺八左右的竹绷,将辫子都紧紧的一圈接着一圈缠在上面,一般绕个二十圈的样子,用玉米皮扎好晒干,不至于发霉。就完成了一个。 白氏见青竹编这些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青竹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倒想了好些赚钱的地方,小小的就这么爱钱,又不见得她拿了多少出来,以后可如何是好。 时值酷暑,白氏、明春、明霞在一处吃西瓜,剩下的一大半让青竹封好了放进水缸里冰镇着。娘俩几个吃得很是惬意,明春见青竹不在跟前,便和她说:“娘是怎么打算的了,真要夏家的人在我们家呆上一辈子,真的给二弟当媳妇不成?” 白氏忙看了明春一眼,问道:“你说这话做什么?” 明春笑了句:“不过是关心下二弟的未来,我见二弟并不喜欢夏家丫头梦幻救赎全文阅读。难不成我们家一直就这么替夏家好好的养着,等到年纪差不多就和二弟圆房吗?” 白氏道:“先这样耗几年吧,都还小。他们夏家还不了钱,用人来抵债也不是不行。再说你老爹那里可不怎么想,是真的拿她做儿媳妇。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看上那丫头哪一点呢。你老爹脾气有些古怪,我也不好太违背他的意思,混些日子再说。我看她手脚还算勤快,倒不像刚来的那阵子只会哭,只会闹别扭。” 明春听母亲如此讲,倒不好多说了。 下午青竹照旧约了韩露一处放牛割草,韩露倒比以前开朗了不少,爱说爱笑的,她知道项家的事,便问青竹:“夏姐姐预备给你家大姐添个什么礼呢?” “我也要送东西吗?”青竹反问了一句。 韩露笑说道:“姐姐要出嫁,做弟妹的自然得添箱。姐姐准备送什么?” 给明春送东西,青竹压根没想过,她在项家做牛做马,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没工钱不说,最后自己还得填补东西出去不成?再说明春又不是青梅,青竹可是一直拿自己当外人看来的。 韩露见青竹半天没答话,有些不大相信的看了看青竹:“夏姐姐难道还没想过么?要不我替姐姐出个主意?” 青竹讪笑道:“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我又没什么钱,她要嫁到那么富裕的人家去,难道还瞧得上我送的东西吗。我也丢不起这个人,还是别送了,大家都好过。” 韩露不大明白,心想夏姐姐顶聪明的一个人,为何不想着和夫家的人好好相处,改善下关系,这样别扭怎么过一辈子,到底不会做人。少不得要教给青竹知道:“夏姐姐应该也有存钱,我若是你的话,就会将自己大部分钱拿出来,买两根木簪子什么的,或是买一匣胭脂水粉,再不济头油也行,巴巴的送了去。难道她还会嫌弃你不成?家里人见你做事周全,说不定也会夸赞你几句,你婆婆脸上也有了光,以后说不定就不会给你脸色看了。” 韩露的好意青竹是明白的,只是她有自己的算盘,这个家里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青竹也有个秤杆。她犯不着为了讨好谁,自己委曲求全。明春的做派她不喜欢,也犯不着去讨好她。 韩露说到这个份上,心想青竹应该是明白了。 临睡前,青竹将自己攒下的体己拿出来数了好几遍,一共三百一十三文钱,还有正月里永柱给的那一块碎银角,这就是她所有的家当了。当她下定决心要攒钱时,半年时间就挣了这么点,要存够五十两不知要到何年月。青竹躺在床上心想,看来还得发掘下什么来钱的事,要是眼下能发一笔大财就好了。 正在青竹畅想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青竹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散乱着头发,披了件外衣穿好了鞋,撩了帘子便走了出来开门。 却见是少南站在门口,青竹没好气的问了句:“有何贵干?” 少南吞吞吐吐半天,后来才说:“明日我不去学堂,要去街上,你要不要帮忙带什么东西?” 青竹有些摸不着头脑,敢情大半夜的敲自己的门,就是为了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她才没那个心思去理会项少南明天去不去学堂,上不上街。青竹想念自己的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摇手说:“不,没什么要买的。” “哦。那我去睡了。”少南垂下头去,便悻悻然离去。 青竹心想这人今天是怎么呢,突然问起这个来。回到房里,她赶着将钱拿手帕细细的包好了,藏在安全的地方。白天泡发的麦秆还有一把,放怕在明天就变得湿滑,怕不好上手。连忙拾了来,一下接着一下,缓缓的编起来。编了一会儿,又觉得手指头有些疼,心想可能是这几天编得太多的关系,眼睛很乏,算了,明日再说吧。 ------------ 第五十四章 鸡丝凉面 一大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饭,永柱今天没去瓦窑上帮工,而是打算先翻一遍瓦,然后准备将墙体重新粉刷一遍。 白氏要和明春一道去街上采买东西,明霞自然也跟着去了。昨晚大半夜的少南来问她话,青竹以为少南也要跟着同去,却见白氏母女出门的时候,少南却将自己关在屋里半天不见他出门。 翠枝在自己房里带着女儿纳凉。 青竹忙完了琐事,永柱便让青竹帮着扶梯子,递瓦。不多时,青竹依旧热得满头大汗,一连热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一场痛快淋漓的大雨,再这样的热下去可不是办法。再说田里的稻子正是要到抽穗的时候,这时候没有雨水的话,怕收成不好。 永柱知道这大热天的上房干活是件苦差事,可又无法挑下午太阳落坡的时候来做,那时候是要阴凉些,可瓦早就晒得滚烫了,所以得赶在中午前翻完。 永柱忙活了大半晌才翻完了两间房,剩下了只好等明天了。又见青竹脸晒得通红,便和她说:“你去歇一会儿吧,再过会儿怕要做午饭了。” “是呀,我先去喂了蚕再说。对了大伯,中午煮凉面吃好不好?” 永柱只说了句随便。青竹喂了蚕,白氏母女还没回来,少南几时出门的她也不知道,心想既然是做凉面的话,那么等会儿再做也行。 她来到翠枝房里,见豆豆正坐在小竹椅里,四周有防护,其实她还坐不了,几乎是瘫在里面,身子蜷缩成一团。翠枝坐在桌前,正忙着拆一件穿不了的旧衣裳,打算给豆豆缝一副小被子。青竹便将豆豆抱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青竹抱孩子的方式不对,豆豆哇哇大哭,那声音很是响亮。 翠枝连忙放下了针线,伸手将豆豆抱了回去,哄了一阵哭声渐渐就止住了。翠枝和青竹道:“别看她这么小,已经会认人了。除了我,就喜欢和明霞玩,连她老爹抱一下也不干。气的她老爹说,难道还不如姑姑吗?我说你和这么小的孩子吃什么醋,叫什么劲呢。” 青竹笑说道:“大哥在家的时间不多,哪里有空闲陪女儿呢。” “我倒没指望过他能帮我带孩子梦幻救赎。挣钱要紧。”翠枝想到婆婆她们还没回来,便压低了声音和青竹道:“这次明春嫁人,老婆子硬要让你大哥出一部分钱,少了还不答应。你大哥又是个孝顺的人,说妹妹出嫁,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硬拿了十六两出来,还说要给添两套衣裳。我们要是有钱也就算了,偏偏又是穷人家,十六两已经够我们三个人一年的嚼头了。就这个数老婆子还不高兴呢。昨儿为了这事我和你大哥还争了半宿,后来老婆子来问什么事,我只好说豆豆不肯吃奶。妹妹你听听,这不是要人命么,你大哥给人家做帮工,一年到头的辛苦,每天来回的跑,有时候天不亮就得出门,大冷天也是如此,每个月才二两银子,十六两就是大半年的收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着翠枝的抱怨,青竹仿佛听得院子里传来了白氏的声音,连忙提醒着翠枝:“大嫂他们回来了,空了再和你聊吧。” 翠枝知道她要去忙灶间的事了,便点点头,苦笑着说了句:“哪天分了家,远远的离了这里才好。” 青竹笑说了句:“大嫂就再忍忍吧。”又听得白氏在叫她,忙高声应了句就出去了。 白氏买了大大一背篼的东西,盖得严严实实的。明春一个劲的喊热喊饿,白氏问着青竹:“一上午你都干什么去呢,也不做饭?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 青竹淡淡的说道:“立马就去。”她到菜地里摘了两只黄瓜。昨儿给翠枝炖了鸡,剩了不少,好在青竹有保存的法子,还不至于馊掉。心想一会儿汤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大铁锅里掺了半锅水,一面烧火,一面赶着剥蒜粒、清洗生姜。剁了茸末备用。 等到水开了,便下了早就准备好的面条在沸水里着,等到开了几滚,又添了些凉水下去,这样煮出来的面条才会更加劲道。趁着煮面的功夫,一面要照顾灶膛里的火,一面还要忙着准备凉开水,洗好竹箅子。等到面条煮得快过心时,赶紧挑入凉开水里冰着。然后准备将鸡汤慢慢的热上。 趁着冷面的空档,青竹便将摘来的黄瓜清洗干净,切成丝儿。剩下的熟鸡肉也切成丝儿。取了芝麻酱化开,准备好需用的各式调料。 等到面条凉得差不多时,便捞起来晾在竹箅子上,水汽稍干时,此时也是最要紧的关头,为了避免面条不粘连,就得拌上食用油,倒进了大筲箕里,这时候再加入鸡丝和黄瓜丝和匀以后连同筲箕端了出去。家里几位每人的口味不一,喜欢怎样的风格,任由他们自己调配去。 这样炎热的夏季,汗水流失多,胃口自然也就下来了。能有一碗凉丝丝、飘着芝麻香的凉面,配着浓浓的鸡汤似乎也是种享受。 明霞似乎很爱吃,不多时一碗就没了。 直到吃饭时,白氏才知道少南不在家,忙问永柱:“昨夜少南不是说今天不念书吗?怎么人也不见?” 永柱道:“他说上街一趟,我还以为他会和你们一道回来。”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上街时,他也并没跟来,这么大的太阳,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回来。青竹去找找他吧。” 白氏发了话,青竹只好照办,好在此刻永柱道:“你理他做什么,又不想小孩子了,他饿了自己知道回来。又不是找不着家。” 白氏便没在说什么。匆匆了吃了凉面,白氏便与永柱合计,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东西,还有哪些亲朋好友没有通知到,一些细小的事有没有顾及到。 永柱说:“我和少南算了一下,可能有十来桌的样子。只是赶上收谷子,怕有些人家来不了,准备得多了,又怕浪费。” 白氏道:“这些只有多,没有少的说法。我也算了一下,只怕钱的事上还缺着,心想要不要去借些来。” 永柱沉默了一阵子,颔首道:“我心里有数。” ------------ 第五十五章 手串 直到傍晚时,少南才回家。白氏拉住他就问:“大半天上哪里夜去呢?” 少南的脸晒得有些红黑了,满不在乎的说道:“和左森在一起。” 白氏听说和左家的孩子在一起,也没多问,只是关心儿子有没有挨饿,少南道:“我吃了东西的。” 白氏也不多问了,只是觉得这个儿子像永柱,平日里话不多,也不知道他成天想的什么。加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念书,将来中个举,做个小官,还得靠他供养,因此难免有些宠溺娇惯。 少南自个儿回了屋子,在外面闲逛了一天,难免有些疲惫,仰躺在床上,想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不经意间便想起左森和他说的事来,左森要长他五六岁,左森在五月的时候已经参加院试了,希望能考个生员。只是成绩还未出来。少南便有些羡慕。他也想去考的,只是先生连《尚书》都还没讲完,八股也还只说到了‘起讲’。少南厌倦了家里,只想着以后考上出去就好了。 少南恍恍惚惚的进入了梦乡,突然见外面走来一个身穿黄袍,却看不清长相的人再向他招手,口中唤着:“随我来,随我来。” 少南迷惘的问了句:“你是谁,要去哪?” 那人只是笑,并不说话。后来穿黄袍的人消失了,少南赶着去追,却被门槛给绊了一跤。又听得后面有人叫他,少南回头去看时,却见是青竹,青竹正向他喊:“往哪里去,叫你吃饭呢。” 少南感觉到身旁站了个人,渐渐的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果然是青竹。少南懒洋洋的欠着身子问道:“什么事?” 青竹冷淡的说了句:“叫你起来吃饭,吃了再睡吧。” 少南哦了一声,回想起梦境来,不免有些怨恨青竹,好端端的干嘛将自己叫醒,说不定跟着那个穿黄袍的人能遇见什么富贵的好事。 用过晚饭,一家子人在外面纳凉,青竹也搬了张凳子坐在菜地旁,等着屋里熏的艾团的味道过去。白氏和永柱在商议着关于八月十六、十七酒席的事。翠枝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小声的哄豆豆入睡,少东则拉了少南在堂屋里帮着算一笔账。明春姐妹俩坐在东面的屋檐下不知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稻田里传来阵阵的蛙鸣,坐了没多久便觉得蚊虫在围着青竹咬,感觉也不那么热了,便准备回屋睡觉去韩娱之无法掌握最新章节。 少东和少南算了半天总是将账目弄明白了,少东感激道:“有劳二弟,明日也好和老板交差。改天我请你。” 少南疲惫的笑了笑:“大哥何必这么客气呢,这就去睡了,大哥也早些睡吧。” 白氏依旧和永柱在商议事情,明春有些熬不住已经去睡了。少南回到自己房里,脱了外衣鞋袜,才躺上床上,感觉枕下有什么东西。这才记起他进来上街买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串杏核雕刻福寿字样的手串,以红络绳串之,很是可爱雅致。 这是少南准备送给青竹的礼物,明天是她的生日,家里看来是不可能给她过生日了吧。当初两家合议的时候,少南便记住了。 她到这边家里快一年了,刚来这边时,和明霞没什么两样。少南心里只有厌恶,一心想着远着她些才好。一家子在一起过了这么久,虽然朝夕相对。不过少南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青竹。不过两次跟着青竹回夏家去,俨然觉得那样的青竹才是本来的面目。在项家却从未见她那样的笑过和开心过。这边的人待她不怎么好,却从未听她向谁抱怨过,身上有一股像男人般的坚毅,有时倒让他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几分。 少南想,此时若去瞧青竹的门,将这个送去的话,只怕不妥。不说大半夜的,爹娘都还在院子里纳凉议事,看见了总是不好。 少南也没多想,沉沉的就睡了。第二日天刚亮就得起床,一会儿还要去学里念书。洗脸梳头完毕,等着吃饭的功夫,少南握着那根手串,准备找时机当面给她。 可是直到他上桌吃饭时,也没看见青竹在何处。刨完了饭,少南便匆匆拿起书袋往学里赶去,才走出院门,却见青竹提着一桶刚洗好的衣裳,从外面才回来。难怪四处不见她。 少南匆匆忙忙扔下了一句话:“下午回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等着我。”说完便迅速的跑开了。青竹有些摸不着头脑,手上的湿衣服可真沉,他也不帮自己提一下。 回到家晾好衣裳,永柱又上房翻瓦去了,明霞在下面做帮手。晾了衣裳,吃过了饭,便准备去后山摘桑叶。此刻白氏从少南的屋里走出来,让青竹过去。 “他怎么马马虎虎的,落下了东西,你帮忙送去吧。”白氏便将少南放在桌上的一部《尚书》一本写有《窗课》的竹本子递给了青竹。 青竹接了过来,二话没说就往外面走。少南学堂的路她认得,只是又记起刚才少南和她说的话。瞧那神情,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会给自己送东西?青竹想,没有听错吧,还是那臭小子转了性?终于发觉自己的好了么? 少南正在四处翻寻着自己的书本,该死的,莫非给遗忘在了家里忘了带上不成?才要向先生告假回家去拿,这时和他同桌的人却推了推他,让他往外看。少南便见青竹站在窗外,正和他招手。 同窗们见了这一幕,顿时起哄嘲笑,先生也忍不住笑说:“去吧,你媳妇来了。” 少南紫胀着脸,额上青筋暴跳急忙辩解道:“她只是家里请的一个帮工。”急急忙忙的离了座位,出了门,好些同学张望着。 少南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此刻他恨透了当年父母做的这个决定,还未等青竹开口,一把将青竹手里的书本夺了过来,呵斥道:“你还不走么!” 青竹不知这个小爷哪根神经发了,急急忙忙的赶了来给他送东西,竟一点也不领情,真是让人讨厌,撇撇嘴说:“我这就走,项二少爷不用大发雷霆。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给你送东西,打死我也不来。” 少南顺口说:“阿弥陀佛,求之不得。” 当黄昏回家时,压根将青竹生日的事忘在了脑后,手串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 第五十六章 志气 到项家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就在青竹的浑然不觉,和少南满心厌烦中渡过了。 明春的婚期还有十几天,便迎来了豆豆的百日。原本说要好好的给她过百日,大大的摆几桌酒席庆贺一下,只是这里有些人家要忙着割收水稻,根本就赶不及来和豆豆过生日。 虽是又将赶上农忙,不过豆豆的外祖母和舅舅、姨妈等来了不少人,送来了新做的小衣小鞋,挂面、鸡蛋之类。 由于生的是孙女不是孙子,白氏自然也不怎么重视,好些礼节也都去掉了。地里事不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让青竹给煮了鸡蛋挂面来。 除了翠枝的娘家人,夏家竟然也来人了。来的是青梅、青兰姐妹俩。 青竹见了自家姐妹当然喜欢,赶着招呼。 青梅解开了蓝花布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和青竹道:“这是娘做的几双鞋子。”青竹将那双小巧的红鞋子放在手心,却见大红色的鞋面上,绣了两朵娇艳的花朵,鞋襻也小小巧巧的,和青竹嘲笑着说:“你看这个做得可真巧,又可爱。以后你当了娘,我学会了也给你做。” 青竹脸一红,嘀咕道:“你说什么呢。” 青梅指着那些鞋子和青竹说:“这些都是娘在夜里闲暇之余赶出来的,两双小鞋给你侄女儿,那双青面的给你穿,黑面的是给南哥儿的。” 青竹道:“亏得娘费心费力做了来,上次也送鞋子给他,人家还瞧不上眼呢。反正我是从来没见他穿过,说不定给丢了。以后叫娘别操心这些了。” 青梅笑道:“娘那个人你还不清楚么,闲不下来的人。所以说注定是劳碌的苦命人。” 青兰见两个姐姐说话,她有些插不进嘴,便和青竹道:“二姐,我出去玩会儿。” 青竹点点头:“去吧。” 这里青兰走了后,青竹姐妹俩坐在里间聊天闲话,青竹又问起成哥儿的事来,青梅道:“就是因为他这几日身子不自在,正吃着药呢,所以娘才让我和三妹一道送来捡来的麻烦娘子。这里眼见着农活要出来了,娘还在发愁怎么将粮食收得回家,家里又没个壮劳力。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这里一年年的渐渐更不好了。”青梅说着眼圈一红,揉了几下。 青竹叹了一声,见青梅有些低落的样子,只好安慰着她:“再熬两年就好了,等到这里的事解脱了,我回去陪你们共度难关。” 青梅闻言,讶异的望着青竹,她刚才没听错话吧,惊异的问了句:“什么叫这里的事解脱呢?” 青竹如实回答:“我不想做一辈子的童养媳,而那个人,我也没法和他过一辈子。” 青梅更是慌了神,二妹这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项家的日子至少过得,不至于挨饿,她难道还嫌弃这里不好?虽然青梅也知道项家人待青竹确实不怎样,童养媳不好做,可只要好好的守几年,磨合好了,日子不是照样能过下去么。这些话在青梅脑中打转,她最终也没说出口,当姐姐的,自然希望妹妹过得好。 脸上的诧异未消,青梅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些什么想法,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只是你再回去的话,怕名声不好。日子虽然苦一些,可总得过下去吧。” 青竹苦涩的笑了笑:“我理会什么名声呢?各自过活,何必又去招惹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总该由自己做主吧。” 青梅倒不知道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妹妹有这么多的想法,将她送给项家做小媳妇,当初青梅也反对过,可实在没有法子了。项家的人还说青竹的命格好,注定是旺夫相,青梅想,若是青竹安分一点,好日子有的是,何必要闹僵呢。离了这里再回去的话,以后说户人家倘或还不如这里怎么办? 青竹见青梅一脸懊恼的样子,青竹笑说道:“我知道姐姐都是为我着想,盼着我好。家里的情况都是清楚的,不会让娘和姐姐为难。再说我还得努力攒钱呢,像现在这样的进度,也不知要攒多久才能攒够。” 青梅疑惑的问了句:“你很缺钱花吗?缺多少?”说着就要将荷包解下来,看自己身上有多少钱,能帮多大的忙。 青竹连忙阻拦道:“大姐,不用了。我想存够了五十两,还了他们家的债,我就轻松了。” “五十两?!”就是这个数目当年差点将娘逼得跳了河,也因为这个数字让意外死去的爹入不了土,好在项家帮了一把,听青竹这样说,看来是想还清他们家的债务,计划着退亲了。青梅不得不敬佩青竹的勇气,只是那么大一笔钱,要上何处去弄。 青竹淡然道:“总会有法子的,这笔债也迟早会还上。到时候两家就再也没关系了。” 少南从青竹的屋檐下走过,偶然听见了这几句,这才明白青竹偷偷攒钱为哪般,心想年纪不大,倒还有些志气。要退亲也好,他才不想以后有人嘲笑他有个童养媳出身的娘子。 青兰和明霞两人不知为了争个什么,两人突然打起来了。明霞仗着自己力气大,一手去拉扯青兰的头发,一手按住她脖子,青兰脸憋得通红。两脚向明霞身上乱踢。青兰明显落了下风,可明霞不依不饶。少南见状,本来想要不管的,可家里来了不少的客人,怕闹得不好看,这才上前将两人拉开。 明霞气呼呼的指着少南的鼻子说:“呸,二哥也不帮我。就因为她是你小姨子,所以连亲妹妹也不帮了。我找娘说理去。” 少南才不理会明霞,转身和青兰道:“你去你姐姐那里吧,她受了委屈就只会告状,别理她。” 青兰一趟就跑开了,明霞气得直跺脚。又见少南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如今帮起外人来,心里觉得无限的委屈,恨青兰,也恨二哥!顿时就放声大哭起来,要去找白氏告状。 ------------ 第五十七章 丰收 到了白露前后,田里的稻谷基本就成熟了,一大片接连着的稻田,抽出的穗将稻秆压得有些弯。风起时,便跟着翻滚起金色的稻浪。置身其中,心底涌出一种无限的踏实和满足感。 这个时代没有杂交稻技术,所有亩产自然上不去,再加上没有农药化肥,一切都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亩产能达到四百斤就算是很不错了。 家里的所有劳力都得出来干活,割稻子,脱粒,晾晒。没有脱粒机,不过有相当的简易农具。一个四四方方,用木板钉起来的像是大抽屉的东西,不过十分笨重,要粗大的汉子才能将它扛得走,这里人俗称“半桶”。放在田地里,一面围上竹篾编成的大席子。将收割下来的稻子在半桶里摔打,稻谷自然就落在了里面。这就是最原始的方法,费工费力。 要是家里劳力多,一天能收五分地左右。担回来的稻谷就晾晒在自家的场院里。青竹做不了笨重的力气活,只好帮着收割,跟着打了一会儿稻谷,便觉得胳膊酸胀,根本无法灵活的使用,帮着打一会儿,又回头去割一回稻子。 家里就剩下翠枝和明春看家,翠枝要哺乳,明春照料一些家务。再有白氏怕把明春给晒着了,马上要出嫁了,得好好的保养着,总不能晒成个黑脸当新娘。不过自从青竹来了项家以后,明春就不大做这些事了,什么都青竹一肩扛起,青竹也早就将明春娇小姐的模样看够了。 项家的稻田一共四亩七分两厘地,一家大小出动,永?家照例过来帮忙,还带来了两个有力气的好手,总算是赶在节前将地里的稻谷都收了回来。 青竹双手长满了水泡,胳膊更是用不上力,感觉整个人快要散架一般。铁蛋儿这回也来了,不过却跟在少南屁股后面转,也不和自己说笑。青竹觉得有些奇怪,莫非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不成? 青竹想起以前写作文的时候,总会写上一句“丰收的喜悦”,可如今亲自下了地干活,体验过一回后,觉得除了劳累,实在没什么喜悦可言。 在收割以后的稻茬地里,四处可见跳来跳去的青蛙和癞蛤蟆。铁蛋儿和明霞撒着脚丫子在稻田里跑来跑去。后来铁蛋儿带着明霞四处去捉停歇在稻草秆上的蚂蚱,捉上的用长长的狗尾巴草串成一串。 铁蛋儿和明霞捉了不少的蚂蚱回来,铁蛋儿对明霞说:“我们去将二哥叫出来,然后去后山上烤好不好?” 明霞却说:“二哥不愿意玩这些,还是我们去吧血族生活日记最新章节。” 铁蛋儿笑道:“我去叫他,他准来,你就在这里等我。” 铁蛋儿提着几串蚂蚱串,推开了院门。养的那条黄狗吐着舌头正睡在枣树下纳凉。青竹正在菜地里摘豇豆,抬头见铁蛋儿正在少南屋下探头探脑的,青竹笑问了句:“找你二哥吗?他好像出去了。” 铁蛋儿进院子的时候倒没看见青竹,听见她声音才回头来看,却见青竹手里提着个篮子,穿着蓝花花的粗布裙子,梳了一条小辫拖于脑后,正冲着铁蛋儿笑。 铁蛋儿当时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是吗。”便要往回走,好像根本不打算和青竹好好的说几句话。此次来了几天也是,他从没和自己说过三句话。青竹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了他:“你等等!” 铁蛋儿回头红着脸问道:“二嫂有什么事吗?” 这个二嫂的称呼的确让青竹觉得别扭,青竹让他等一等,赶紧进屋放下了篮子,拿出一只煮好的玉米来递到了他手上,含笑道:“中午见你爱吃,这个是特意给你留的,拿去吃吧。” 铁蛋儿却不肯接,依旧红着脸说:“不用了,我不饿,二嫂。” 青竹心想这臭屁小子还和自己别扭不成,还是过了几个月长大了些,面子浅了的关系,上次那么热心的肯帮自己的忙,都是项少南那臭小子不知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青竹见他不肯接,只好硬塞给他。 又见铁蛋儿拿了许多蚂蚱便问:“捉了这个来做什么?” 铁蛋儿道:“烧来吃呀。” “吃昆虫?”青竹有些惊讶,这个也能吃? 青竹的诧异让铁蛋儿有些不解,同样是乡野里长大的人,难道就没去捉过这些来吃。虽然大人们总会阻拦着不让,说这些是神仙,惊动了它们的话,只怕来年要闹灾。不过这些小孩子们哪里听这些呢,又正是贪玩的时候,都跑去捉了,悄悄的烧了吃。 铁蛋儿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这个可好吃了,放在火堆里烧熟,就会发出香味,脆脆的。像这种身子圆圆的,个头比较短的最好。” 青竹只觉得有些恶心,实在不敢想象让她将火堆里刨出来的昆虫,什么肠肠肚肚,触须,壳呀,翅膀之类的一股脑的往嘴巴里塞,还会觉得好吃,首先她就觉得不卫生。 两人正说着,少南和明霞一道回来了,原本少南和明霞两个还有说有笑,进门后却看见青竹正和铁蛋儿在一处交谈,也不知说些什么。少南上前生硬的将铁蛋儿拉开,冷冰冰的说道:“你不是找我么,走吧。” “好,二哥!”铁蛋儿不敢去看青竹,只好跟着少南去了。 明霞冲青竹挤眉弄眼一阵,青竹也没理会。好不容易留下的玉米,铁蛋儿最终还是没要。 眼见着太阳落山了,晒席里还晾晒着那么多的稻谷,若是现在不赶着收的话,只怕要摸黑。青竹从屋子里搬出箩筐、扫帚、和撮箕来。将晒席里的稻谷扫在一起,然后点点的倒往箩筐中。好不容易收完了一床,要命的是她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将两箩筐的稻谷担进家里,端也端不起。 翠枝出来看见了这一幕赶紧来搭手相助:“装这么满,你那丁点儿力气怎么搬得动。”两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将两筐稻谷搬进了屋子,接着还有两块席子没收,青竹只好加把劲了。 地里的事忙得差不多了,这里可以稍微的放松一下,夏蚕也早就出了茧换了钱。冬小麦还得等上一两月才行。眼下要张罗的该是明春的亲事了。 ------------ 第五十八章 嫁妆 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此时还有别家地里的稻子没赶着收完,好些人家还在地里忙碌。好在永柱早就和村里几个来往密切的邻里们打好了招呼,才过完中秋节,邻里间就来帮忙了。 永柱让李木匠帮打的几套家具,不好搬进家里,此刻就放在院子里,已经上了大红漆,看上去倒有些气派。两口箱子已经装满了东西,明春自己做的绣活,几套新做的衣裳。自然也少不了压箱底的东西。这几套家具是娘家人给打的陪嫁,夫家人是没有任何权利来处置,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属于明春的财产。 前来恭贺帮忙的人无不围在那些家具面前指指点点,不少夸赞的声音:“当真是你们项家嫁姑娘,这些东西做得真好看,换做别的人家怕不能这么大方周全了。” 白氏故意让人将这些摆在外面,如今听见别人的赞美艳羡,都是在意料之中,心里很受用。 白显虽然平日里挥霍惯了,也没攒下什么钱,但外甥女出嫁,自然也得拿出礼钱来给明春添箱,送了一对靠背椅,一副百子被来。携了一家四口亲自过来帮忙。 白英很是舍不得让明春出嫁,一直守在明春旁边和她唠唠叨叨的说着话。 请了好几个前来帮忙做厨的人,此刻倒用不上青竹了。不过是里外帮着跑一下腿什么的。明天才是正日子,今天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看来今晚说不定还得到别家去借宿。 住在项家后面的章家距离最近,一大早的,章家娘子带着谷雨过来说要帮忙。不管是院子里还是灶房里全是来凑热闹的人。 白氏此刻正坐在明春屋里呢,跟前就白英她娘、白英、永?的老婆陈氏、明芳、明霞几个娘们儿在一起说话。明春穿着套银红的对襟单衫,湖水绿的马面裙,依旧梳着少女式的发髻。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边,微垂着头,一脸的娇羞。 “老三家怎么没见人影呢?”陈氏四处看了看不见永林媳妇。 白氏努努嘴说:“明芳不是在这里么。” 陈氏笑道:“可是呢。” 明芳忙道:“铺子上的事多,爹爹说怕要下午晚些才能过来。” 白氏反正也不指望老三一家能帮上什么忙,这里明春的事钱不大够数,说要找他们家借,结果永林却道:“还等着给伙计们发工钱,嫂子先去问别人借借吧。回头再给你们补上。”白氏当时脸上就不好看,这些平时来往的亲戚们,不说钱还好,一说到钱,个个都没什么好脸色。 陈氏小声的问着白氏:“听说马家给五十两,我见你们置办家具、衣裳、首饰,怕是花了不少吧。” 白氏道:“那五十两怕只够酒席钱,人工什么的只怕还不够。好在家里还有点积蓄,又四处借了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陈氏啧啧道:“马家可是大户人家,听说以前还富贵过,就算现没有当年风光了可底子毕竟还在,我原想着礼钱怎么着也要拿上百两,没想到竟这么小气迷情追凶。” 陈氏的话触痛了白氏的心事,尴尬的笑了笑:“他们家老头子不是说活不长了么,所以才赶着让明春嫁过去冲喜。礼数上的事自然也就渐渐疏忽了。人都有危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白氏这番明事理的话在外人看来的确有胸襟气度,其实白氏说来也是安慰女儿安慰自己。 陈氏见明芳在跟前说话也不避讳:“你们几姐妹中,就明芳模样最出挑,爹娘也能干,将来还不知道得个怎样如意的女婿呢。” 明芳红着脸笑说道:“明明是大姐的好日子,怎么二伯娘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明春推了推明芳取笑道:“二婶娘说得很有道理,将来你出嫁了,我一定送份厚厚的礼。” 屋子里一阵取笑,明芳连忙起身说:“你们做长辈的怎么都跟着起哄呢……”说着红着脸便出去了,后面又是一阵哄笑。 明芳出来时正好见青竹站在院子里和翠枝说话,明芳上前和她们打着招呼,又逗弄一回豆豆。 韩露走了来,暗暗的拉了拉青竹的衣裳,两人站在枣树下,韩露低声问了句:“夏姐姐送的什么礼呀?” 青竹低语道:“平日里难道我还没伺候够么,也不缺我这份礼。送好点的东西吧,我拿不出来,差点的话,说不定人家看也不看。” 韩露笑说道:“夏姐姐果然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不去刻意讨好谁。好倒是好,只怕以后会吃苦头。” 青竹苦涩的一笑:“难道我吃的苦还少了不成。不过都说先苦后甜,现在苦点没关系,以后的日子才会有盼头。” 韩露佩服道:“说实话我就喜欢夏姐姐这样的性格。” 青竹见韩露说话可爱,差点就要伸手去捏她脸蛋了。才闲下来没多久,就听见白氏在叫她。 “才有人来报说你三婶娘有事来不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明日送亲,你也一道跟着去吧。”白氏淡淡的说。 “送亲?”当初没有计划青竹,所以青竹什么也没准备。 白氏叹了声:“是呀,临时决定让你去。要穿的衣裳也还有,你自己也好好的打扮一番,跟着家里人,别乱跑,别乱说话。别给我惹什么事。” 明显的看得出白氏不大情愿让青竹同去,但事到如此,因为缺人数,只好硬着头皮让青竹顶上去。 渐渐的事情多了起来,青竹也一刻不得闲,四处帮着奔波。 永柱和少东要忙着照顾男客,白氏招呼女客。 到了夜里果然家里住不下,青竹只好到章家去借宿。夜里和韩露两人说了半宿的话,韩露悄悄的与青竹道:“昨日他妈说,让我过了十三岁就圆房。” 青竹一愣,十三岁这么小,身子都没长开,怎么就,又不好直说。 韩露又继续说:“还说到时候叫我娘、家里的姐妹都过来,大家聚一聚,摆两桌酒席。” 青竹道:“成,到时候我也出个份子钱。” 韩露有些娇羞的说:“夏姐姐比我还大半岁的样子,说不定会在我之前就圆了哩。” “我才不要呢,死也不答应。我情况和你不大一样,那位项二少爷现在可讨厌我,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他们家。”青竹压根没想过要和少南圆房,不行,看来她得加快步子攒钱了,在这之前先得了自由再说。 ------------ 第五十九章 出阁 这一天是项明春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天还没亮。婶子、姐妹们就过来催妆。明春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美丽过。 面前摆了一堆的东西,面脂、口脂、水粉、梳篦、银簪、耳坠、手镯之类。陈氏帮着明春开脸,明芳和白英在跟前凑趣。 簇新的大红喜服,上等的软缎,刺绣着团花蝴蝶,流云百蝠,一针一线都是明春和母亲两人缝出来的,穿在身上有些厚重,但明春是由衷的喜欢。 不多时,马家来迎亲的人就进门了,一路的喜乐吹打声,增添了不少的喜庆。马元急着想看看要迎娶进门的新娘子如何的漂亮,却被一堆人给堵在外面。 “去去去,还不到时候。揭了盖头有你看的份儿。”马元被一阵推搡,只好在窗下观望了一回,也没观望出个什么来。 青竹换好了衣裳,还来不及吃什么东西,肚子一直饿着,正想找点什么可以填肚子的,翠枝却一头走来,找着青竹说:“送亲的车子只怕还不够,你再去街上跑一趟,看还能不能再雇几辆来。” 青竹慌乱的答应着,顾不上吃东西就往外走,由于人多,也看不清谁是谁,差点撞着一人,抬头一看却见是项少南。青竹也不打算和他赔礼道歉来着,埋头就要走,却听见少南说:“还是我去吧,我走得要快一些。” 青竹心想有人帮着跑路当然不错,点头答应道:“也好,快去快回,要等着用。” 项少南二话不说,便扭身向外去了。青竹想,还是得去找点填补肚皮的东西,不能这样饿着,午饭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 当时场面有些混乱,来了好些人青竹也不认识。人一多起来,七嘴八舌的,吵着有些头晕。她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了两个干饽饽,当时胡乱的吃了一个,第二个才咬了两口,却见明霞走了来说:“你倒先吃起来了,娘有话问你,叫你快去。” “哦,马上就来。”青竹也顾不上找水喝,抹了抹嘴,匆匆去找白氏。 原来是明春的一只戒指不知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屋里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也不知在何处。青竹倒没什么惊慌的,帮着分析了下,确定在屋里以后,两三下就帮着找了出来。赶着给明春戴上了。 前面在催着行礼,白氏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只好匆匆的去换衣裳。等到永柱夫妇坐了堂,这里明春也妆饰好了,由陈氏和翠枝搀着,与马元一道拜祭了项家的祖宗们,接着向永柱夫妇行了大礼网游之诛神重生。 随着司仪的唱和声,鞭炮声,喜乐声四起,礼成之后便开酒席。院子里,堂屋里,连白氏的房里和少南的房里都设了席,一共十几桌。 青竹虽然也有位置,可根本顾不上坐。这里还在焦急的等待少南雇的车子,一会儿酒席过后,便要送亲,没有车子怎么成呢。 明春出嫁,夏家没有来人,只让带了两疋布来。因为入秋后蔡氏风湿病发,走不了远路。青梅要照顾一家子大小,也抽不出身来。 青竹也惦记家中的事,要是没有明春这档子事的话,过中秋节时,她一定要嚷着回去团聚。 酒席快要结束时,少南总算是帮着雇了一辆骡车、一辆牛车来算是应了急。 酒席已经结束了,转眼已到吉时,该是新娘子出门的时候了。明春回头看了父母一眼,眼中写满了不舍。恰恰此时,明霞赶着来拉着明春的手不放,眼巴巴的喊了一句:“大姐。” 明春当时硬逼着自己没有掉下泪来,摸了摸妹妹的脸哽咽的说道:“你乖乖的。”接着喜婆子又来催促上轿。大红盖头一搭,有人搀扶着她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喜轿。 马元志在意满了骑上了枣红的大马,说来还差点闹出了笑话,因为平时没怎么骑过马,虽然有人牵着,但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好在他生得魁梧高大,心里虽然慌乱,但好在控制住了,才没闹出大动静来。 迎亲的队伍走在最前面,接着就是新娘的喜轿,后面跟着的是汉子们帮忙抬着的各式嫁妆、添箱礼。最后才是送亲的队伍。一路蜿蜒,竟有半里地。 一路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村上好些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不少人窃窃私语说:“这排场不错,看来项家真找了门好女婿。” 有人眼红,也有人闲话的,这些不提。 且说明春坐在轿中,觉得闷热不已,再加上轿子来回的有些颠来颠去,有些头晕。她不得不揭开盖头来,透过轿窗来想要缓口气。 额上已经感觉到汗涔涔了,虽然已经过了中秋,这遇上秋老虎也是不好受。明春赶着想找帕子擦擦脸,可想到脸上堆了不少的脂粉,身上又没装什么小镜子,要是擦花了脸不是让人笑话么。身上的衣服的确有些粗笨,还里外的穿了好几层,哎,还真有些受罪。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明春觉得有些饿了,还不知要熬到何时。 马家的未来对于明春来说是一片迷茫,这一路即将走向怎样的人生呢?对于这门亲事,她原本也没什么挑拣的地方,马家有钱,马元人似乎也还不错,娘当初很喜欢。这里不知怎的就做了冲喜的新娘,明春很有些不自在,母亲也因此也有些不喜欢。这两日来看马家办事的行为态度,的确有些怠慢了。明春心里也隐隐的有些不爽。 少南赶着刨完了一大碗饭,端起汤来大大的喝了一口,可那汤的确很烫,实在没法再下第二口了,还没吃尽兴时,白氏走了来催促道:“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还没出门。赶紧收拾东西去了,这样拖拖拉拉的,只怕马家要不高兴。” “饿得厉害,总得让我吃点东西吧。”少南依旧不慌不忙的样子。 白氏却急得跺脚,回头时却见青竹从她小屋里出来,白氏红了眼,家里还有客人,也不好训斥青竹,只好说:“我的菩萨,怎么你也还没去呢?” 青竹道:“前面忙,又让帮着找东西,才忙过,就见他们走了,我以为我不去也行。” “那怎么成。少南,你赶快收拾了和夏家丫头一会儿去了吧,再耽搁不起了。” 少南起身一抹嘴说:“我去换身衣服就走。” ------------ 第六十章 事故 项少南换了身簇新的石青直裰出来,四处不见青竹。白氏又连声催促着,少南见门口停着一辆骡车,索性也不在等青竹了,踩着凳子上了车,赫然见青竹端坐在内,一身桃红的衣裙。 项少南迟疑了下,并没在青竹身旁落座,而是坐在了前面赶车。 少南没有坐进来,青竹也舒了口气。 少南在前面驾着车,虽然他本身也没有什么驾车的经验,不过是手中扬着鞭子,催促着前面的骡子快跑。 前面送亲的队伍已经走了比较远,也不知还赶不赶得上,少南只好快骡加鞭。青竹坐在后面却觉得颠簸得厉害,不免有些担心,少南又没驾驶经验,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好。 白氏见少南和青竹总算是出了门,终于能放心了。 永柱坐在堂屋里,翘着二郎腿,一语不发。家里客人也没剩多少,刚才的热闹像是一场梦,转眼间就散了。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白氏独自回了屋,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心里很有些不舍。都说女儿是笔债,这笔债应该是还清了吧,希望马家能待她如亲生一般,不受什么委屈就好。白氏抬头见收的礼金本子放在斗橱上,连忙打开翻了几页,斗大的字可惜不识几个,心想只好等少南回来,晚上再算。 隐隐约约的听见前面有吹打的乐声,就是看不大见队伍,少南心想再赶快一些,应该能追上队伍了。马家他只去过两次,要是找不着路怎么办。 坐在车内的青竹觉得晃得头晕,颠簸得很是厉害,连忙撩了布帘子和少南说:“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慢一点,这样急冲冲的也不是办法。” “没事,你安静坐着就好。”少南内心有些急切。 青竹撇撇嘴,心想还真是个执拗的犟孩子。她一手揭着帘子,张望着外面的景色,这样子透透风,似乎要好一些,不至于太头晕。 山色依旧青翠,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得差不多。一堆堆的草垛子,引来不少的鸟雀在田间觅食。 少南回头看了一眼,见青竹探出半个身子来,还在门口,便冷冰冰的说道:“你坐好吧,前面路不好走,当心摔了出去。” “哦。”青竹悻悻然的放下了帘子。 少南依旧甩着鞭子,后来那匹骡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不走了,埋头吃着地上的青草。这可急坏了少南,重重的抽了两鞭子,那骡子大叫了一声,使起性子,胡乱的跑了一阵,竟然将少南给摔下了车子。 少南这一跌可跌得不轻,脸上,胳膊上都擦出伤来。少南赶紧爬起来,忙着去追那车子。 青竹揭了帘子向后面大喊道:“项少南,你没什么事吧良宵谁与共!” 脸上被擦破了皮,冒出血珠子,此刻少南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得将那匹骡子稳住,还得追上送亲的队伍。少南见青竹冲他喊话,连忙招手说:“你快牵住缰绳,别让它乱跑,当心!” “这该怎么做?”青竹努力的想要自己镇定下来,可她更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吆喝了两声,又去牵那绳子,可惜手有些够不着,加上身下这匹骡子受了惊吓,已经不受控制了。青竹弯着腰去捡,半天没有够着,最后一个颠簸,硬将青竹给摔了下去。 少南没命的奔跑着,见此情形大喊了一声:“青竹!”眼睁睁的见青竹被摔下了车子,正好是山垭口上,青竹被摔下了车,一路竟朝那山崖下面翻滚。少南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险境,也来不及顾虑别的,也跟着向那山崖冲下去。青竹若是真的掉下去会没命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跟前消失,所以拼了命他也会救她。 后来青竹被枝桠挂住了衣服,总算是没有再往下面掉了,少南用尽了全力,终于抓住了青竹的一只手,费力的要将她往上拖。青竹这一摔可并不轻,身上传来了刺骨的疼痛感,见少南救她,青竹急切的喊了句:“衣服勾住了,你得将它取下来。” 少南怕青竹乱动,安慰着她:“你别怕,也别乱动。我会将你拉上去。” 青竹心里还没有绝望,只是这样的?迨禄故峭芬换赜黾?;蛐淼礁?八?挥邢嘈叛矍罢飧瞿昙筒淮螅??降恼煞颉i倌弦皇纸艚舻淖プn嘀瘢?皇秩ナ宰沤?嘀癖还易〉囊路??∠吕矗?蚜税胩斓木3?芩闶嵌寂?吕戳恕t?净瓜敕蚜??嘀窀?仙先ィ?庖宦访幻?呐埽?懊娴穆酚行┒盖停??眯ζ?拍芑指垂?础?p>  少南就地舒展的一躺,手脚都伸展开来,大口大口的跟着喘气,一手依旧紧紧的抓住青竹,不曾放松一丝。生怕他这一放手,青竹就会跟着滚落下去。少南虽年纪不大,身子也不是特别结实,但是自小做惯了农活,到底还是有些力气。因此他努力的将青竹给拽住,绝对不会让她在眼前消失。 “走吧,还得去找车子,找骡子,再不走只怕真的赶不上队伍了。”青竹忍着身上的疼痛。 少南喘息道:“我没力气了,得歇歇。你看看我们两人现在这样子还跟着去送什么亲呀,不如过会儿就回去吧。” 青竹的衣服被刮烂,刚才还碰到了不少的硬石头,身上肯定给硌出淤青伤口来。她看了少南一眼,却见他一手搭在额头上,身子起伏,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心想肯定是累坏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要不是被树丫挂住了衣服,她一定会落下山崖,说不定就一命呜呼,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又见少南的脸上不知被什么刮出血口子来,有些触目惊心。青竹无力的说了句:“像我们这样狼狈的送亲人,怕是头一个吧。” 少南苦笑的一声,稍微的歇息了一下,便试着坐起身来,和青竹道:“走吧,我拉你上去。” 青竹也试着起身,右腿可能刚才被摔重了,疼得厉害,几乎直不了身。少南过来一把扶住她,两人费力的向上面爬去。上去了还得去找车子,希望不要被什么人给牵走了才好。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两人累得直喘气。青竹回头看了眼少南,问道:“为何你会用尽全力来救我?” 少南苦涩的笑了笑:“没什么理由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摔死。” 青竹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冲着少南一笑:“原来是这样,谢谢你。” ……………………………………………… (好吧,这一章狗血了点,不过两人的关系总得要前迈进是不?总不可能一直别扭厌恶下去。最近成绩不大好,难免有些失落,看在郁桢辛苦双更的份上,所以求下收藏和推荐票。还有就是那个调查,希望大家能去看看,帮忙做个选择,也好布置后面的走向。) ------------ 第六十一章 道歉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让少南和青竹不得不放弃去送亲。好在那匹犟骡子此刻被困在了树林里,因为后面还套着车厢,所以进退不得。 两人赶着上前将骡子给牵出来了。如此狼狈的样子倒让青竹觉得好笑,回头问少南是不是这样就该回去了。 少南道:“不回去还能怎样,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再去退车。先坐上去吧。” 经历了刚才那一场事故,青竹有些胆怯,不敢坐上车。少南却想到刚才青竹从车上摔下去,一定摔得不轻,以为她上不去,因此伸手就要扶她。 青竹道:“我不坐,怪害怕的。” “原来你也会害怕,有我呢。才见你腿摔得不轻,离家也好几里地了,难道还想一路走回去不成。”少南几乎是硬将青竹给推上车去。 一场惊吓后,少南心里没有把握,他不敢再驾车,只好牵着缰绳慢吞吞的向家的方向行去。 当两人狼狈不堪的赶回家时,两人的模样将白氏和永柱吓了一跳。青竹早已经做好了受责骂的准备,哪知白氏却一把将少南搂在怀里,喊了一句:“我的儿呀。难怪自从你们走后,我眼皮就跳个不停,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永柱则关心起青竹来:“摔着哪里呢?” 青竹不想他们担心,摇头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衣裳给划出了口子。” 永柱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你们去歇着吧。” 少南说:“我去退车吧。” “着什么急呢,一起雇的车又不是只有这么一架,明天再说。”永柱劝抚了一句,又让青竹赶快去歇着。 青竹意兴阑珊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手脚到现在还有些虚软。这是上天的眷顾么,让她命不该绝于此处,要是真死了,能做回于秋的话,或许不是件坏事。至少她能够自食其力,身份也不会这么尴尬。 青竹赶着将身上给刮破的衣裳换了下来,却见右腿外侧有一大片的紫青,还被擦破了皮,血渍染在了裤子上,轻轻一按,疼得十分厉害。难怪刚才走路时一点劲也用不上。能有什么药来包扎一下呢,青竹记得她买了本民间药方的书,找来翻翻或许能有什么法子。 青竹用了一块手绢和碎布条,赶着将伤处简易的包扎了一下。才换上了件家常穿的旧衣裳,刚找到书来翻,却听见敲门声。青竹连忙放下书去开门。 但见少南正站在门外,青竹道:“有事吗?” 少南点点头,和青竹说:“进去说吧。”说着径直进了小屋,自己撩了帘子走进里间一瞧,却见床上散乱着几件衣衫,赫然见一团血渍,那么的触目惊心。少南低声问道:“伤到哪里呢,给我看看。” 青竹心想,大腿上的伤也方便看吗,总不能在他面前脱下裤子给他看,虽然是个臭屁孩,可毕竟也算是个男人,青竹摇头说:“不打紧良宵谁与共全文阅读。” 少南拿出一只小瓷瓶来交给了青竹:“这个你拿去擦擦。” 青竹接了过去。 少南又见床上放着一本书,匆匆瞥了一眼便问青竹:“平时你都看这样的书吗?” “这不是拿出来应急么。” “倒让人意外,有不认识的字,你来找我吧。”少南说得很大方。 识字这一关青竹早就过了,哪怕印刷的是繁体字,也为难不了她。青竹想少南是来送药的,那么送到了就该走了才是,又见他站着没动,这里又有些逼仄,青竹觉得有些窘迫,微微的低了头。 “说来这场祸事是因我而起,倘或真的摔坏了哪里,我向你道歉。” 这是青竹认识项少南大半年来,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那么正经严肃,微微低着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脸上流露出些许悔恨,见了他这副可怜巴巴,又委屈的模样,青竹真想冲他笑笑,摸摸他的脑袋说句没什么。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少南见青竹没有开口,又接着说:“刚才那一幕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或许早就大哭大闹了。你倒有些让人意外,竟然没嚷过一句疼,还真是个坚毅的人。” 青竹哂笑道:“眼泪不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何必哭呢,哭破了嗓子也不见得有用。” 少南颔首道:“也有些道理,你安心养着吧。娘那里我会替你说去。” 青竹高兴的答应下来。第一次觉得跟前这个人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待到傍晚少东、明霞等回来时,才知道少南和青竹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少东这才明白:“怪不得不见他们二人,还以为二弟闹脾气不肯去。” 白氏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又念了些书,总该懂点事了吧。”又问马家酒席如何,场面如何。 明霞欢欢喜喜的向家里人炫耀道:“我亲自去数过,有十五桌的样子,席面倒不错。他们家的太太还给了我一串钱呢。”说着一扬,一脸的得意。 白氏压根没有将这一串钱放在眼里,又问少东:“我听人说不是要请戏班子来好好的热闹几天吗,唱的什么戏?” 少东道:“唱什么戏。马家老爷子躺在床上动不了身,又怕吵,所以没让来。娘快别说了,以为他们曾经也是大富贵过的人家,行事什么的自然不会差。我冷眼看去,倒也不怎样。那妹夫又好酒,还说今晚洞房,我看他连洞房在哪里都不知道。” 白氏神情很是冷淡,不由得担心起明春的未来。 翠枝暗暗的拉了拉少东的衣裳,示意他少说两句,别惹得白氏不高兴。 一家子用了晚饭,也忙活了一整天,个个都没什么力气。永柱赶着让少南帮着算账,少南拿着个算盘拨了半天的珠子。 明霞突然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大姐出嫁了,也就是说今晚她要一人睡么,可是她又怕黑,央着白氏说:“娘,今晚你陪我睡吧。” “得了,你睡觉又不安分。再说你都多大了,还不敢一人睡么?” “可是……可是”明霞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呢,看样子娘是不会陪自己了。明霞又瞥了一眼青竹,想开口叫青竹和她作伴,但想到和青竹脾气不和,加上也不喜欢她,因此硬将这句话给烂在了肚里。 ------------ 第六十二章 损失 “这是牛奶蓟、这是蒲公英、这是一支黄花、这是繁缕、这就是牛筋草、这是刺儿菜,还有像这样带有浆液的灰灰草,都是兔子们爱吃的野草。”韩露一一报出那些不起眼的野草的名号,着实让青竹有些吃惊,没想到韩露竟然知道这么多的名字。 “我听人说兔子挺挑嘴的,而且又娇气。以前常听人说兔子吃萝卜,当初我还真的信了这句话,给兔子喂了两块萝卜,没想到它们竟然不吃。还是更偏爱这些野草。” 韩露笑道:“我知道的人从来没有拿萝卜喂的,好好照料着,再过一个来月,这几只又可以卖了。对了这些天我总是见姐姐编草帽辫,积了多少个呢?” 青竹回答说:“上一轮卖了以后,这里有十来个了。你知道的,我们家里事多,白天基本上难得抽出时间来弄这些。好在这里不养蚕了,我也少了好些事。” 韩露悄悄问了一句:“姐姐攒下多少钱呢?” 青竹倒也不避讳:“不过几百文,能做什么事呢。” 韩露一脸羡慕的神情:“有钱真好,我就存不住,他们知道我卖了东西,钱还没装暖和就问我要走了。” “这是你自己挣的,凭什么给他们。” “姐姐不给么?” “不给,我挣的都是些小钱,他们拿去也做不了什么。”青竹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句感叹:“哎,要是能有个能挣大钱的路子就好了,真希望立马出个高人来给我指点一下。” 韩露见青竹一脸财迷的样子,不免要取笑一回:“我看姐姐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姐姐可曾知道那些自诩清高的人将钱称作什么?” 青竹摇头。 韩露噗嗤一声笑:“叫阿堵物。” “我倒不怕别人说我一身铜臭味,有钱不好吗?我做梦也想发大财。只是现实是残酷的,像我们这样一点点的积攒要到何年月呀。”青竹怕她在这里苦苦煎熬着,却永远看不见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子,见牛都吃得差不多了,背篓里也有不少的青草,露水也要上来了,牵了牛便打算回家去武临九霄。 天色阴沉得厉害,才到家就阵阵的狂风大作。白氏赶着将晾晒的豇豆干往屋子里收,怕下雨给淋湿了。青竹栓好了牛,准备去喂兔子,白氏叫住了她:“眼见要下雨了,老二还没回来,你去送伞吧。” 青竹想到给少南送了两次东西,哪次有什么好脸色呢,因此坚持不去。 白氏愠怒道:“就这么点远的路你也不想去,把他给淋坏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诅咒他不得好,别以为那样你就能自在的嫁别人去。” 青竹反唇相讥:“你是他亲生母亲,何苦去咒他。我不愿意看到他那副臭德行,好心没好报,要送你让别人送去,恕我不能。” 青竹的态度气得白氏咬牙跺脚,家里也没别人,只好她去给少南送伞,骂骂咧咧指责着青竹:“饿不死的野杂种,要不是当初可怜你,怕早就给饿死了。还在我面前耍横,有人生没人教的野丫头,我呸!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想着以后享清福。天底下没那么现成的好事。” 白氏嘀咕一阵,青竹就当没听见,也不和白氏较真,索性忙自己的去了。白氏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突然见少南不知几时站在枣树下。 白氏忙道:“你这傻小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少南脸色如水,平静又冷淡。刚才母亲就是那么的唾骂青竹吗?青竹在这个家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少南背着书袋子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一扔,便仰躺在床上,瞪眼望着房梁。心想青竹或许就如一只路旁无人照料的,可怜巴巴的野猫,虽然拎回了家,不过却从来没有好好的对待过她。 少南虽然一直在抵触这件事,但不得不说青竹来家中这么久以来,他却一点也不了解她,很少看见她在家人面前笑,唯独和大嫂还能多说几句话。也不知她成天想的什么,他知道她攒钱,知道那是为了找回属于她的自由。想到这里时,少南突然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子,你一直都很自由,我从来没想过要拴住你,不用那么害怕。” 青竹可以无视别人的指责,似乎像个世外人一般,能够淡然又冷漠的洞悉一切,她有足够的毅力坚持做一件事,只要那件事值得她去付出。 和往常一样,青竹要去清理兔子窝,一共四只兔子,有三只挤在一处,听见有声响,连忙探起脑袋张望着。一对对的眼珠子犹如红宝石一般的闪亮。单独的那一只一动不动,青竹上前想要探个究竟,却摸得兔子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手连忙缩了回来,睁大了眼,胸口砰砰乱跳着,心想不会吧,她一直照料得那么好,不会出什么事,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赶着将那三只提进了箩筐里,拿了簸箕盖好。剩下的那只依旧是一动不动,身子似乎也僵了,青竹当时觉得天旋地转,她忙活了好几月,这可是她所有的寄托,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青竹一头跑了出去,找了块烂布将死掉的那只裹好了,赶着将铺的那些干稻草也拆了下来。心想一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剩下的也不知会不会有事。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兔子死了,说什么也会拿来吃掉。不说青竹一手喂养大的,舍不得吃,就是死因不明不白的,也不敢吃,所以偷偷的自己处理了。 少南才从外面回来,经过小河沟边时,突然见青竹蹲在小树林里,不知在做什么。 少南想上前看个究竟,走近一瞧,却见青竹正守着一个新垒的土堆哭得伤心。少南傻了眼,这还是头一回见青竹掉眼泪,甚是意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青竹抬头见是他,拿衣袖擦了擦眼泪,缓缓的站起身来,也不理会他,径直往别处而去。 少南看了看土堆,看了看青竹渐渐离去的身影,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是他头一回见青竹在前面落眼泪。 ------------ 第六十三章 回门 剩下的那三只兔子过了一日,青竹便拿去卖了。只得了四百多文钱。损失了一只兔子,让青竹耿耿于怀了好几天,心情很是低落。 明春出嫁后没几天就到了回门之期,明春和马元坐了牛车来。白氏早就料到他们小夫妻俩要回来,给了青竹几个钱,让上街打酒买肉,顺便让永柱请了一日假在家。 明春已经换了已嫁妇人的梳妆。身上的衣服倒还鲜艳,杏红茧绸通袖窄褙子,系一条翡翠绿的百褶撒花裙。挽着高髻,插着一支芙蓉花样的银质步摇,并一支有莲米大小的珠簪。 这一身的衣料,在乡下人看来的确是够气派,家里没几个闲钱,是置办不起这样的好衣裳,足以能让人艳羡一把了。不过在青竹看来,杏红和翡翠绿都是比较俗艳的色彩,这样的搭配还真是有几分俗媚,若是明春五官精致倒也无妨,偏偏只有一张引以为福相的大脸庞,别的实在平淡无奇。 明春对于这桩婚姻似乎很满意,虽然婚礼上,马家因为老爷子重病在床,多少有些怠慢,但嫁的这个丈夫还算体贴,加上夫家日子好过,因此在婚礼上受的那点小委屈,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氏和明春说:“你还有两箱子的衣裳,等你大哥哪天空闲了,我让他给你挑去。” 哪知明春却说:“也没剩下什么好的衣裳,娘拿去处置吧。或是给明霞穿,或是给别的什么人穿都无所谓。昨儿他娘就翻出两口大箱子的衣裳,虽然陈了些,可件件都是好东西。听说是他们家祖母年轻时穿过的颜色衣裳,什么宁绸呀、妆花缎,还有好些我听也没听过的名号。衣裳是惯够了。所以娘也不用担心我。” 白氏听得如是说,更是满脸的欢欣:“怪不得说你命好,还真是给说对了。既然你开了这个口,那些旧衣裳我就替你处置了。你如今嫁了如意人家,家里也要照应着。你兄弟、你妹妹,都还指望着你帮他们一把呢。” 明春满面春风的说:“自家兄弟姐妹,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娘这话也太见外了。” 马元正陪着永柱在堂屋里闲话,不知怎的又扯到当年祖上的事来,马元爽朗的笑道:“父亲常说起项老爷爷对我们家的大恩呢。” 永柱含笑着回答:“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吧,再说现在两家又是姻亲。明春这孩子我当父亲的自然清楚她,她脾气不大好,还请姑爷多多包容。” 马元甚是谦逊的回答道:“岳父这是什么话,在我看来她很好网游之诛神重生最新章节。” 翠枝和青竹妯娌俩在灶间忙碌着,豆豆交给了明霞照顾。翠枝帮忙摘好了菜,青竹已经将买回来的肉切好了。 “大嫂,这个捡回来的地木耳要怎么处理呢?” 所谓的地木耳是在阴雨天上,山间的土面和石头上长出一层墨绿色的藻类植物,摸上去冰冰凉凉的,质地感觉有些像泡发好的黑木耳,不过要软许多。 “已经泡了一夜了,想来没有什么土腥味。你将挂着的那个小筲箕给我,把它们晾出来。一会儿汆了水拌出来就是一道菜。我记得以前明春挺爱吃这个。”翠枝利落的接过了筲箕,赶着将泡好的地木耳都沥了出来。 青竹又剁好了姜蒜水,一面和翠枝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就跟个公主没什么样,现在又得了如意郎君,只怕我们更是下人伺候的命了。” 翠枝苦笑了一下:“谁叫我们没那个好命呢。” 妯娌俩忙活了大半晌,总算是张罗出几个还算像样的饭菜。 明春看了看跟前的饭菜,也没什么食欲,略动了两筷子便不吃了。翠枝和青竹在一旁见了,各自心里暗自嘀咕着:以前倒没见你怎么挑嘴呀。 青竹赫然看见了明春有意无意炫耀的那几只金灿灿的戒指,一双手戴了三四只,再看她一身的形容打扮,一股土气的暴发户气息展露无遗。青竹想明春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马家已经是没落的富贵人家了,如今家里又没有做官,还不是守着几块地过日子,对了,还听说街上有几间铺面,马家的老大在经营着产业,听说也不怎样。 马元是个好酒的人,席间也没见他怎么吃饭,一杯接着一杯的与永柱喝着酒,青竹打了两斤酒回来,此刻也没剩多少了。但见马元几杯酒下肚,脸红得跟个关公一样。滔滔不绝的东拉西扯,不善言辞的永柱似乎有些搭不上话。 “来,大哥喝了这一碗,我们一起上京去。”马元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不明就里。 白氏在旁边见了,皱眉心想这翁婿俩怎么称起大哥来,还真是糊涂,这不是乱了套么。少不得要劝解几句:“我说姑爷,你吃点饭吧。菜都凉了,喝那么多的酒还要回去呢。” 永柱也早就红了脸,头晕得厉害,早有些支持不住,便说要去歇歇。 明春怕马元闹出更大的笑话来,暗暗的拉拉他的衣裳,低声在耳边说道:“别喝了,再喝下去又要耍酒疯。” 马元见是明春在跟前,不管不顾,一把将明春搂过,端着酒杯就要灌她酒,口中念念有词:“来,小娘子,我们干了这一杯,一会儿快活去。”一面说,一面在明春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明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将马元的手给推开,马元手中的那杯酒一晃就倒在了明春的衣服上,明春跳了起来,想要找布巾去擦拭。 白氏早有些看不下去了,还不知这个女婿要闹出怎样的笑话来,暗暗的让青竹将酒坛给藏了起来。 好端端的一条裙子,没想到惹了一身的酒气。明春有些懊恼,白氏走来说:“赶快换下来让青竹拿去洗了。” 明春道:“换了它我穿什么呀?” “你的衣服还少了不成,箱子里不都是你的吗?” “我不要,一会儿就干了。懒得再换别的,再说穿上以前那些衣裳,一点也不相配。” 白氏暗想这个女儿才去马家几天呢,怎么就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 第六十四章 生病 既然明春开口说不要,那么白氏只好将那些衣服都翻出来,看哪些需要缝补,哪些需要清洗。没怎么穿坏的,布料好的衣裳,准备留给明霞穿。 明霞蹲在跟前,和母亲一道将箱子里的那些衣服一件件的清理出来。明霞从小起穿的衣裳都是明春穿过的,想到如今姐姐出嫁了,还得捡她穿剩下不要的衣服,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因此央着母亲,撒娇道:“娘亲,您给我做身新衣裳吧。” 白氏道:“这些衣裳还不够你穿,你还要什么?” “我不喜欢这些穿旧了的。”明霞说着,又挑起一件翠蓝布单袄来,指着上面的补丁说:“就这样的衣裳,娘也留给我的。都是你的女儿,凭什么大姐穿新的好的,我就只有捡她剩下的,以前她在家里也是这样,如今她都嫁人了还这样。这些我都不喜欢,我就要娘给我做两身新衣裳。” “你闹什么别扭呢,我哪里有闲钱给你做新衣裳,这一年里我也没做过新衣裳。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还要挑拣。剩下的这些难道扔掉不成。” 明霞指着白氏左手上那只金灿灿的戒指说:“娘还说没有钱,这个戒指哪里来的?” “胡闹,你还要问你娘老子的不是了不成。一边玩去,别在这里碍事。有本事以后也嫁个有钱人家,那时候我才不管你穿什么新衣裳。” 白氏的态度让明霞很是不爽,满腹委屈的走了出来,心想凭什么好东西就偏了姐姐,难道自己是捡来的不成?发泄一般的重重的踢了踢墙根,哪知突然脚趾抽筋,疼得要命。明霞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喊疼。 青竹在菜地里拔草,见了明霞这一系列的举动,心想这熊孩子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 白氏好不容易将两箱子的衣裳给清理了出来,好些的留给明霞大些时候穿,次一点的准备给青竹,实在穿不了打算拿去拆了或是给豆豆做尿布,或是拿去粘鞋底,一点也不浪费。 当青竹回到房里打算拿件东西时,突然见小床上堆放着好些衣裳。青竹翻了翻,都是些旧衣服,有几件她记得明春似乎穿过,为什么放在她的床上。青竹想要去问个清楚,突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明春不要的衣裳,这些就给了自己。还真当自己是叫花子么。青竹抖落出一条灰不灰,绿不绿,已经缝补过好几次的裙子,心想她怎么穿得出去。算了,不管它吧,青竹随意将那些破旧的衣裳往旁边一推,弯了身子将床下的一个笸箩翻了出来。 不过半下午的时候少南就回来了,到家时也不和人招呼,径直回了房里,再没见他出来过(女配)穿越np肉文组团刷怪。白氏坐在屋檐下正打着鞋底,心想儿子今天回来得怎么这么早。 到了吃晚饭时,依旧不见少南出门。白氏叫青竹去看看。 青竹连忙放下手中的碗,出了堂屋走到了少南的房下,站在门外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声响。心想莫非睡着了不成,又赶着敲了敲门,高声说了句:“大伯娘叫你吃晚饭了。” 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青竹心想莫非睡得这么死,看来就这样叫是叫不醒他。用力的推了下门,便开了一条缝,屋里漆黑一片。青竹唤了声:“项少南!”依旧没有人回答。 青竹想,莫非他不在屋里不成,外面微弱的光亮还是让青竹看不清屋里的光景。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桌子,有些疼。青竹连忙揉了揉小腿,估摸着大致方向,心想他要是在屋里的话,就一定在床上。试着一步步的走去,感觉床上应该有人。黑夜里的感官变得异常的灵敏,青竹已经听到呼吸声了。 青竹摸索着走到床前,不小心踩到了少南的鞋子,身子一栽,胸口就硌在床沿边,青竹伸手来摇了摇床上的人,音量提高了好几度,大声了喊了句:“喂,叫你起来吃饭,听见没有?” 床上的那个人翻了个身,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不饿。” 青竹心里嘀咕着:“要是不吃饭也不提早说,就知道蒙头睡大觉。” “真不吃吗?”青竹还没死心,打算将少南给叫醒,她可不愿被白氏指责说自己懒。想要去晃少南的胳膊,却无意中碰着了他的手,竟然滚烫得厉害。青竹想,他不会是生病了吧,难怪半下午都没见他出过门。青竹试着问他:“哪里不舒服吗?” 少南烦躁道:“头疼得厉害,让我睡一觉,别管我。” 看来是病了,青竹打算不再惊扰他,转身轻轻的离去。可是暗中确实看不清房里的陈设,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青竹喊了句:“哎哟!” 少南躺在床上分明听见了,心里嘀咕着:“真是个笨女人。” 白氏听说少南病了,此事非同小可,饭也顾不上吃,让青竹点了灯,便要去看个究竟。少南只说没力气,没胃口,头疼,身子滚烫。 白氏焦急道:“你这傻小子怎么也不吭声,回来就知道睡。这么晚了,我上哪里给你找大夫看病。”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的确滚烫。又摸了摸身上,虽然很烫,但一点汗也没有。心下着慌,正好永柱也来了,听说了儿子的情况,冷静的说道:“给他刮刮痧吧。” 白氏便让青竹去准备些豆油、洗净两枚铜钱。让少南趴好,将衣服撩起来,露出了背脊,青竹一手掌灯,一手端着小盏子,白氏先抹了些油在少南的背上,用指腹按了几下,将铜钱在灯火上烤了一下,便开始给少南刮痧。才刮了两下,少南便惊呼道:“娘,我是你亲儿子,就不能轻一点儿吗。” “废话多,给我好好的躺着别动。”来回的刮了上百遍,直到少南的背脊上出现一团团的红色的出血点,白氏这才罢休。 “感觉有没有好些?”白氏歇着气,心想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试一试的。 “疼!” “哪里疼,我给你揉揉。”白氏一震。 少南有气无力:“背上火燎一般的疼。让我安静的歇着吧。” 白氏心疼儿子,听说也不好为难他,起身道:“今晚让青竹留在这里照顾你,要什么东西,让她给你拿。” 青竹一怔,她要在这里彻夜看护,没有听错吧?! ------------ 第六十五章 看护 白氏让青竹整宿都留在少南旁边照顾。 少南头还是觉得疼,也没力气来回答母亲的的话。 白氏便当儿子默许了,回头对收拾东西的青竹说:“你就在这里照顾他吧。” 青竹看了项少南一眼,并说:“他好像很想睡觉,我在这里不是打扰他了么?” 白氏觉得青竹脑子笨,一点也领会不了,没好气的说:“我哪里让你打扰了,今晚也别想睡,好好的给我守着,出了什么事,我有你好看的。” 所以就成了看护么?青竹咬咬牙,想找理由推脱,想了一圈,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却见他面色通红,嘴唇干裂得厉害,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少南瞧了青竹一眼,心想自己是个病人,哪里让青竹陪在这里不睡觉的道理,要是再多出一个病人来怎么好,便开口说:“我不要人陪,你们都出去吧。” “你还是这样的犟脾气,她是你媳妇,难道照看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白氏不加理睬。 青竹也没处辩驳,到此时白氏倒将自己的身份给搬出来了。正好永柱也在旁边,和青竹小声说了句:“你照看他一下,要是有什么事就来叫我们。” 连永柱也开了口,看来是躲不掉了。青竹硬着头皮点点头。 夜色深沉,青竹一手托腮,看了看躺在床上那个病弱的少年,心想他应该睡沉了吧。真是的,为何要她也不得睡觉,明天还有一堆的活等着她干。这副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哪里敢熬夜。 青竹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准备趴在桌上睡一会儿是一会儿。才闭了眼,就听得白氏在外面叫她。 青竹极不情愿的开了门,白氏说:“他一点东西也没吃,你去给他熬点小米粥。” 青竹真想急得跺脚说不干,可是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原本就是一个寄人篱下,没得自由的苦命小村姑,想想还是忍忍吧。呵欠连天的就去熬粥。 洗了锅,掺了水,放了米,生了火。青竹心想,自己就这么苦命么。她一定要去找找有什么挣大钱的法子,早日离了这里方是干净。 翠枝突然走了来,问青竹有没有热水。 青竹指了指那口黑煤铫子。 翠枝和青竹笑说了句:“傻妹子,让你伺候你就伺候呗,难道还不情愿。他可是你老公,你躲也躲不掉。” 青竹原想说,我才不要那么小的臭屁孩,可毕竟没有说出口,打着呵欠说:“大嫂又来取笑我吧。” 翠枝笑道:“我哪敢。妹子勤谨些,说不定老太太看见了,也会对你有改观。也就不会再针对你,排挤你了。” 青竹道:“得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我明白。不早了,嫂子快去睡吧。我还有得折腾。慢慢熬吧,总有出头的一天。” 翠枝倒好了水准备出去了,冲青竹点头一笑:“你到底也是个明白人,趁机和小叔子多多的沟通下,增加下感情也不错。” 青竹想,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她还不会无聊到对一个小屁孩动感情的地步。 熬了半宿,总算熬好了小米粥。青竹将米粥盛入了一只大瓦钵里,晚上吃剩下的菜好像只有芹菜炒豆干了。 当她准备好吃的回到这边屋里时,见少南依旧躺在床上,也不知他是清醒还是已经睡沉了携手狐仙共修真最新章节。 青竹将饭钵放在桌上,眼皮直打架,真想好好的睡一觉。上前唤了一声:“熬了粥,要不要吃?” 身上还是滚烫,要说饿也不饿,唯觉得渴得厉害,听说是米粥,也想尝一尝。嘴唇略动了动,有气无力的发出几个字:“吃一点吧。” 青竹想,她费力的熬了那么久,总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心意。因此拿了碗给少南盛了半碗,夹了些豆干芹菜,端到了少南跟前。 项少南便要坐起身来,依旧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刚才被刮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刺疼。他想要伸出手来将青竹递来的碗接住,伸出的那只手却有些颤抖,仿佛有些握不住,只见碗里的米汤也跟着晃。 青竹看不下去了,自己端了回去,让少南自个儿舀着吃:“你不会连拿调羹的力气也没有,要让我喂你吧。” “哪里敢。”少南自己拿着调羹,颤抖着舀了半勺,尝了两口,又咳嗽了两声,青竹怕他喷饭,赶紧递了一块手绢给他“喏,别像个孩子似的。” 少南接过捂了嘴,狠命的咳嗽了一阵。 青竹忙问:“要不要我帮你拍拍背。”赶着放好了碗,替少南拍了两下。 当时场面有些忙乱,白氏一头走了进来,见青竹正给少南拍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心牵挂小儿子,焦急的问道:“怎样呢,要不要紧?” 少南摆摆手,示意母亲不要担心,待缓和下来又说要喝水。青竹赶着给他倒了半杯。白氏见青竹做事还算勤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心疼道:“你安心休息吧,我让你爹明天帮你请一天的假,要吃什么让青竹给你弄。” 少南答应着,又让白氏快去休息。 少南喝了大半碗的粥,复又躺下了。青竹坐在桌前,将少南平日里看的一本书拿来随手翻了几页。虽然天气渐渐凉快下来了,但蚊虫确实不少,特别是爱有光有热的地方。才坐下没多久,便觉得好些讨厌的蚊子就围着自己飞来飞去。只好将夏天里用剩下的艾草找了些来,放在角落里熏着。 这股气味青竹还是有些闻不惯,突然想到少南是个病人,怕他闻着不舒服,便回头问他:“有没有觉得难过?” 或许是艾草本身就能拿来做药的关系,被这气味一熏,身子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少南也不睡觉了,半坐起身,想要和青竹聊聊。 “没想到我一生病倒是给你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青竹道:“知道麻烦的话就赶快好起来吧。我可是不擅长照顾病人,明明知道我一天下来事多,还不省心。” 听着青竹的埋怨,少南心中多少有些自悔。下午上课的时候就觉得身上不舒服,后来确实坚持不了,先生才让他回家休息。到底怎么病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没什么事,你去睡吧,这样苦熬也不是办法。”少南怕青竹为了照顾他,将自己给弄病了。 “两位家长都发了话,我还能安心的去睡吗。我可不想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青竹已将自己的被褥抱了来,打算窝在躺椅里过一夜,她可没想过要枯坐一宿,就这么守着少南。 躺了一会儿又觉得桌上的油灯发出的光芒有些刺眼,忙探身吹灭了。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四周也都安静了下来。青竹裹好了被子,也不再和少南说话。 (终于上强推了,生平第一次。说来也惭愧,照旧每日两更,一更上午十点,二更晚上七点半。还有要说的就是求票求收。) ------------ 第六十六章 缘故 这还是生平头一回两人同处一室,共渡一夜。也不知怎的,少南脑中越来越清醒,不由得想起往日的许多事来。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青竹还没进他们家。只是从老爹口中所得知了夏家的事。一年前的这段期间,青竹的服才满,老爹就说要将她领进门。当时老娘不答应,老两口为此还赌气来着,后来老娘还是拗不过老爹。老爹又找算命先生来过,说青竹将来是旺夫之相。当时少南对这些原本还不大明白,稀里糊涂之下自己就多了一位小媳妇,后来还说等几年要和这个小媳妇圆房,真正的成为一家人。少南可不干了,凭什么他这么小就要被套牢,青竹刚到他们家的时候,家里仿佛没谁瞧得上她。瘦瘦小小的,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人很木讷,胆儿又小。明霞还经常欺负她,成天就知道哭。少南心里很烦她,从没想过要和她过一辈子。没想到那次挨打跑回家去,等到她再回来时,就完全变了个人似得。 少南回头想想,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当真有许多他以前忽略的优点,也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一种怎样的力量,让她那么坚毅得像个男孩子。有时候话虽然不多,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想法。虽然瘦弱,但并不代表她会逆来顺受,会忍气吞声,也会顶嘴也会还手。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少南的唇边不经意间浮出了一丝笑意来。 两人各不相干的过了一夜,天才蒙蒙亮,可能是因为身上不舒服,再加上内急,少南便起身了。他随手披了件衣裳,穿了鞋,下地来一瞧。借着淡淡微弱的晨光,瞥见青竹蜷缩成一团窝在躺椅里的情景。 他赶着去方便了一回,折回来时见青竹还在睡梦中。见青竹身上裹着的被子,有一截已经掉在了地上,连忙拾取替青竹掖了掖,动作轻缓,生怕惊醒了她。 少南继续躺回床上,想再休息一下。摸了摸额头,似乎没有昨晚那么滚烫了。可是头依旧又晕又疼,嗓子也很难受。可能刚出去时,被冷风一吹,又引来一阵的咳嗽声。 青竹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见外面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想着还要去喂牛,一会儿还得准备早饭,今日少南虽然不去学里,但是永柱和少东却要去帮工。她掀开了被子,这样蜷缩了一夜,背有些发麻,加上昨晚怕少南半夜叫她,因此连外面的衣裳也没有脱。这突然起来了,冷风顺着缝隙里灌进来,当真冷了不少。 青竹哆嗦了一下,担心少南的病情,便到床前问道:“觉得怎样?” 少南道:“帮我倒杯水吧大天王最新章节。” 青竹取了个木头杯子,正要给少南倒水,可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凉了,又没保温瓶可以用,哪里去找开水,便和少南说:“我现去烧,你等等吧。” “凉的也没关系。” “哦,你说行就行吧。”青竹倒了大半杯递给了少南,少南先小小的抿了一口,接着大大几口就吞了下去。将杯子递回给青竹,借着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因为隔得近,少南清楚的看见青竹眼睛下有一圈阴影,眼睛里带着血丝。脸上写满了倦容,看来她昨晚还真没怎么睡好,心里突然有些不忍,便和青竹说:“我没什么事了,你照顾了我一夜,也没安生。正好现在还可以去睡一觉。” 青竹道:“还睡什么,喂牛、做早饭、打扫院子这些事难道还有人帮我做不成。早上想吃什么?” “我么,随便什么都行。当然有粥更好。其实……”少南话锋一转:“昨晚为什么要那么尽心的照顾我?” 青竹淡然一笑:“这么明显的理由还要我说?你爹妈心疼你,生怕你有个什么事。这个罪过我可担不起。” “可你昨晚也完全可以回自己床上去睡,用不着在这上面熬一夜。” 青竹咂咂嘴:“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难道有人伺候还不高兴,偏要问个究竟不成。”青竹收拾了自己的被褥,准备抱回去了,走到门口,突然扭头来和少南说了句:“上次你那么拼命的来救我,就当是还你个人情,别不领情呀。” “原来如此。”少南苦笑了一句。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青竹梳了头,洗了脸。从棚子里抱出些稻草来给圈里的牛添了草料。家里养的那条狗也牵到枣树下栓好。洗了手,准备熬点红薯粥。 灶膛里的火升得很旺,暂且不需要人照顾。于是拿了只长扫帚赶着将院子里都清扫了一遍。永柱夫妇已经起来了。白氏担心儿子,连忙过来查看。 “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确实不行的话,我让你爹带你到街上的医馆瞧瞧。” “没什么,让我在家歇一天吧。” “没事自然最好。昨夜青竹在哪里睡的?” 少南指了指还来不及收好的躺椅,白氏也没说什么。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想和你说,别太苛责青竹了,毕竟她也不容易。她也有母亲,也会心疼她。” 白氏一怔,心想这个丫头的心计未免太深了吧,连忙追问道:“难道她昨晚趁机勾引了你不成,还是你们俩已经……” 少南红着脸急忙分辨道:“你胡说什么呢。昨晚她在这上面熬了一夜,只怕一身不自在,今天就让她好生休息一下吧。倘或再添个病人出来,娘不是更着急么。” 白氏一想,是呀,两个都还是孩子,自己多想了。只是听见儿子开口维护那丫头,未免有些不适应,为了让儿子安心,便宽慰道:“你别多想,我知道的。” 少南道:“虽然我知道她有时候也让人不快,还会顶娘的嘴。不过一家子既然要生活下去。不妨都担待一些吧。” 白氏白了一眼儿子,冷不丁的插嘴道:“你倒是会说,难道目无尊长,没个规矩教养,我连说也说不得了。怪不得说是个野丫头呢。” 少南便不再开口了,心想不好在此时惹恼了母亲。 ------------ 第六十七章 溺水 原本项少南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再加上他底子不算差,在家休息了一日,便好了。眼见着要种冬小麦了。 永柱赶着牛犁了地,又上了铁耙,将那些大块的土方耙得很细。 播种麦子比起收获的时候,总的来说要容易许多。永柱赶着牛,犁出一道道的浅沟来,后面跟着浇比较农家肥农家肥兑了水,比较清稀的淡肥,浇了肥就跟着撒麦种。虽然撒种是件很容易的事,不过刚开始做时,青竹总是掌握不好稀疏多少。最后再下铁耙,几圈下来就盖好了土,很是方便。 由于播种比较省事,所以没用几天几亩地都播完了。青竹一直惦念着夏家的事,很想回去看看。反正农活也没多少,心想回去看望母亲,陪伴下姐妹们也是极好的。 白氏的态度很是冷淡,只让青竹回去看看就赶回来,青竹可不听,再怎么着也得趁机休息一阵子。 青竹想,总不可能空手回去吧,总得带点什么。原本打算用自己攒下的钱买点什么。可永柱后来偷偷给了青竹两吊钱,对她道:“既然要回去,就风风光光的回去。多住两天也没关系,你大伯娘那里我会替你说。” 青竹满怀感激的答应着:“多谢大伯体谅。” “去吧,你家姐妹多,只怕是想你想得紧了。” “嗯!”青竹用这两吊钱,买了两斤桂花糕,给蔡氏买了疋三梭布,一只宰杀好的足足有四斤来重的雁鹅。还有些剩余,青竹买了一斤棉线,半疋灯芯布,想着家里还有些线头。冬季的夜又长,给永柱做双鞋子也好,也算是还他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的关照。 买好了东西,青竹就径直回夏家去了。由于蔡氏等也不知道青竹要回去,所以当她好不容易赶回家时,却大门紧闭,进不了门。 青竹没有法子,只好坐在门槛上等他们回来。想象着见着青梅他们时,该是怎样的高兴,成哥儿应该又长高了些吧。突然想到该给他买些纸笔的,也好学着写字了。说来年纪也差不多,像他那么大足够上幼儿园了。就是在这个时代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要是爹爹还在的话,说不定已经教了他不少的字,能背不少的诗句。将来也能像少南那般,是个勤奋向上的人网游之诛神重生。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家人回来,青竹有些百无聊奈的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呆望着院中那棵又长高了些的芙蓉树。碧绿的叶子,犹如自己的巴掌般大小,枝桠上还挂着几朵白的、粉的,带着黄色的花朵来。也只有芙蓉花这样,同一棵树上,开出颜色各异的花来。 发了会儿怔,青竹有些坐不下去了,心想要不出去找找看。因此将随身带的一个有些重量的包袱藏在草棚里。整理了下衣裳,还没出门,就见篱笆外来了一人,见着了青竹就急忙大声喊道:“二丫头,幸好你在家。了不得了,出了天大的事,赶快去吧。你弟兄掉水里去了。” “你说什么?!”青竹见来人好像是以前常和母亲一道割草的崔家媳妇,犹不大相信。 崔家媳妇又焦急的说:“赶快去,去晚了,只怕……” 青竹问了地儿,撒腿就跑,情急慌乱之下,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不会的,不会那么遭。好好的怎么就掉水里去了。成哥儿可是母亲的命呀。家里就这么一个男孩子,要是突然没了。可让母亲怎么活。” 青竹不禁胡思乱想一通,好不容易到了崔家媳妇说的河塘边,见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围观的人。青竹大喊了一声:“成哥儿!”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凑上前一瞧。却见青兰蹲在一旁,夏成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头发里,脸上粘了不少的泥污,肚子有些鼓鼓的,正躺在青石板上。好在已经救上来了。青竹傻了眼,心想这难道是没救了吗? “青兰!” 青兰听得有人叫她,回头一瞧,却见是二姐,便哭倒在青竹怀里:“二姐!二姐!” “你先别慌。”青竹劝慰了句,又蹲下来查看夏成的情况,颤抖着试了试鼻息,似乎还有只是十分微弱。此刻她还不能乱,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要镇静。对了以前上大学时,老师教过他们一些急救知识。青竹想只好试一试,说不定能救夏成一命。 青竹单腿跪地,一腿屈膝。将夏成放在膝上,头朝下。拍着背部。 岸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对于青竹采取的行动有些不大看得明白。只是在小声议论着,夏家的二丫头好在赶来了,没想到年纪不大,遇事却不惊慌,似乎有两下子。 蔡氏和青梅正在山上拾柴禾,听说儿子溺水的事,蔡氏差点晕厥过去。好在青梅支撑着,与母亲一道急急忙忙的赶了来。却见青兰脸色发白,蹲在柳树旁瑟瑟发抖。 青梅上前拉了青兰一下,青兰抬头见是大姐更是慌了神:“大……大姐,弟弟他不好了。” 蔡氏顾不得去训斥小女,却见青竹赶了来,正对夏成进行急救,原本还有些不相信。二女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呢。 “青竹,你弟弟怎么呢?” 青竹顾不得和母亲交流,待将夏成腹中的水压了些出来,又试着探了下他的鼻息,几乎有些探不到了,又摸了一下脉搏,也很轻了。青竹一屁股就跌坐在石板上,将夏成搂在怀里哭道:“难道真没法子了,当姐姐的也救不了你吗?” 蔡氏听说了,骇然大变,顿时也哭嚷着:“老天呀,你怎么这么狠心,要夺他走,何不将我夺去。他爹呀,你地下有灵,救救你儿子吧。” 看热闹的人见这一家大小哭哭啼啼的有些可怜,也纷纷来劝。青竹哭了一会子,想到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么。对了,还能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虽然她从没做过,但以前也是知道一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于是将夏成放好,打开他的嘴,嘴对嘴进行呼吸。岸边的人看傻了眼,这当姐姐的怎么…… 如此几次。又进行胸外心脏按压。蔡氏见青竹不慌不乱的样子,也很是诧异,这孩子是要做什么。 ------------ 第六十八章 数落 几番下来,夏成咳嗽了一声,呛出了些泡沫污渍来。青竹累倒在地,又摸了下他的脉搏,似乎渐渐的回过来了。便将夏成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正要解自己的衣裳给包住时,蔡氏却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将儿子紧紧的包裹住,一口一个儿呀的喊着。 青竹宽慰道:“娘别慌,将他抱回去吧。” 蔡氏依言,紧紧的抱着儿子便往家里奔去,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心想着该去他爹坟前好好的烧几柱香,救救她可怜的儿子。 蔡氏将儿子抱回了床上,也不知还有没有救,急着说要去找大夫。青竹却拉住她说:“再看看吧。弟弟他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当真?!”蔡氏不大相信的看了二女儿一眼。 不多时,听见夏成在床上哭喊着:“救命!救命!” 蔡氏喜极而泣:“成哥儿!你醒来了。” 夏成努力的睁开眼一瞧,却见躺在自家的床上,床前围了许多人,连二姐也回来了。对了,二姐,刚才他在恍惚中似乎听见二姐的声音了。 蔡氏拉着儿子的手,依旧有些冰凉,很想帮他暖和过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给娘说,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大夫来瞧瞧。” 夏成毕竟也还小,也答不上来哪里不适。青梅拿了套夏成穿的干净衣裳说要给他换上。青竹说:“他身上还有好些泥,先洗一洗吧。” 蔡氏听说连忙去烧热水。 此时人来人去的,青兰躲在角落里,谁也没去顾及她。都是她的错,不该带弟弟去河边捞小虾,弟弟也就不会掉进水里了。娘一定会打她,姐姐们也会打她,骂她。青兰越想越怕,一趟子便跑了出去。 虽然夏成好不容易回过来了,总算是有惊无险。蔡氏给他洗干净,让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毕竟在水里泡过,哪里没事了。便说要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青梅说:“娘快去吧,我和青竹在这里守着成哥儿。” 蔡氏出门前,赶着给夏临的灵前上了一炷香,嘀咕道:“他爹,你保佑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吧。保佑你的儿女们没病没痛。” 青梅坐在床沿边,见弟弟似乎已经睡了。刚才的那一幕幕还在脑中盘旋着,只差那么一点,她就永远看不见弟弟了。幸好,幸好上天保佑,幸好青竹回来了。青梅便去看青竹:“二妹怎么知道他落了水?” 青竹道:“是崔家媳妇来告诉我的。” “弟弟他还真是命大呀,幸好二妹将他救了回来。”说着便要去找青兰,她得问问成哥儿怎么就掉进了水里,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却并不见青兰的身影,又问青竹:“青兰上哪里去呢?” “刚才她不是在这里么?”青竹看了看,哪里还有青兰的影子。青竹暗叫不好,这个傻妹妹不会是要做什么傻事吧,便和青梅道:“大姐看着成哥儿,我出去找找。” 青竹找了一圈,都不见青兰的身影。直到后来才发现她躲在屋檐后的稻草堆里偷偷的哭我老婆是校花最新章节。青竹上前拉了她一下。 “怎么呢,不敢回去吗?” “二姐,我怕!”青兰双眼红肿,眼中带着惊恐莫定。 青竹宽慰着她:“怕什么,有我在。我给你买了好东西,快去看看吧。” 青兰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骂,对于别的东西,此刻还真的激不起她半点兴致。抽抽噎噎一阵子,死活不肯跟青竹回去。 青竹见青兰这副模样好气又可怜,毕竟也还是个孩子。能指望她做些什么呢,小孩子贪玩,一失足掉进了河里的事以前也是有过的。只是青兰一味的躲避和哭哭啼啼的样子,让青竹有些烦躁,一把将青兰给拖了出来,呵斥道:“难道你就这么打算逃一辈子不成?你这样远远的躲着,难道娘就不过问你的事,她就会不理会你?” “说来你也不算小了,别出个什么事就只知道躲。” 青兰抽噎着衣袖上全是泪痕,虽然不情不愿,但实在没有退缩的法子,她只好跟随二姐回去。私心想着,要是阿娘要打自己,二姐会不会帮她说点什么。 青竹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青兰给拉了回去。蔡氏找来了大夫,给诊了半天说是怕有什么大病症,毕竟在水中泡过,肺里灌了水,越说蔡氏的脸色就越害怕。紧接着又开了一大堆的药,蔡氏虽然心疼药钱,可为了儿子健康,不得不花这笔钱。又拿着药方去街上的药铺里买药。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都安顿下来了。蔡氏也心力交瘁,见儿子总算没有什么大动静,也些许的放了心。 青兰战战兢兢的跟在青竹后面,后来总算是被蔡氏叫去问话。 “你是怎么带弟弟的,好好的会掉到水里去?” 青兰很害怕,青竹暗暗的握了握青兰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好妹妹,你乖乖的去认个错,娘不会为难你的。” 青兰缓缓的走到蔡氏跟前,蔡氏喝道:“你还不给我跪下!” 青兰回头看了青竹一眼,青竹对她点点头,只好跪下。 “要不是你二姐赶回来,我看你弟弟多半也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青兰带着哭腔说:“弟弟没了,我会一死去陪他。我当姐姐的,永远也不会落下弟弟一人不管,娘也不用担心。” 青兰这句话生生的刺激了蔡氏,忙让青兰起来,将裤腿卷到膝盖上。青兰知道不好,就要跑,却被青竹给拦住了,又见蔡氏四处找棍子要做打。青竹赶紧拦着说:“娘,三妹她知道错了,再说她也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娘教训几句就好,何必动手。倘或打坏了哪里,娘不是更心疼么?” 蔡氏哭道:“我不教训她一顿,她就不会长记性,永远也学不好。好在是你兄弟命大,倘或有个好歹,你们姑姑找我要人,就是到了地下见着你们爹,我拿什么交代呀。” 青兰躲在青竹身后,又急又怕,见阿娘哭了,处处都是说成哥儿的话,不免有些负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偏心成哥儿,他哪里好。” 蔡氏见青兰的话还是这么的小孩子气,便追着青兰打了两棍子。可见女儿娇弱,打了后自己也后悔了,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 青梅、青竹姐妹赶着上前来劝:“娘消消气吧,青兰固然不好,可是她也还小,不懂事。想来也后悔了,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她以后就能吸取教训,也不必太苛责了。” 蔡氏这才丢掉了手中的棍子。青兰哭声依旧没有停止,蔡氏看了看三个女儿,眼泪未干,又添了新泪痕。 ------------ 第六十九章 和气 蔡氏教训了青兰,只打了两下,不免有些自悔。青梅和青竹从中拦着,娘几个忍不住都落下泪来。 此番情形好不忧伤,蔡氏喊一句儿,喊一句他爹。 青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再不敢说什么,怯弱的躲在青竹身后。 青竹忙安慰了蔡氏几句:“也请娘多保重,不要气坏了身子。青兰她已经知道错了。想来也长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了。” 蔡氏抽抽搭搭一阵子,听了这些话又道:“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青梅毕竟是长姐,见事情慢慢的平和下来了,强撑着说:“难得二妹回来,我去做饭。”说着便系了围裙下厨房去了。青竹也擦了擦眼角,将藏匿于草棚里的大包袱取了出来。杀好的肥鹅、崭新的布料、包裹好的糕点,一一的都拿了出来。 蔡氏见桌上摆了不少的东西,便和青竹说:“你能回来住几天,我就很高兴了。何必又费钱买这些来。” 青竹道:“买这些的钱是大伯给的,说我空着手回来也不大好。” 蔡氏叹了声说:“他们项家当真还是厚道。” 青竹向青兰招招手,将她叫到跟前,塞给了她一块桂花糕。青兰讪讪的看了一眼母亲,有些怯怯的,不敢去接。蔡氏说:“你二姐给你买的,快接住吧。” 青兰方接过了,道了谢。可能是因为哭得久了的关系,还有些打嗝。青竹又温柔的拍了拍青兰的背,温柔的说道:“妹妹别怕,娘也是心疼你的。” 青兰眼巴巴的望着蔡氏好一阵子。 蔡氏道:“我去看看成哥儿。” 青竹让青兰坐在身旁,含笑着和她说话:“二姐回来你高兴吗?” 青兰点点头,咬了两口糕点,低头缓缓说道:“幸好二姐及时赶到了,要不是二姐,还不知发生怎样的大事。” 青竹笑说:“这是我们弟弟的福气呀,一定是爹爹在天上保佑着咱家。以后可别淘气了,要乖乖的听娘和大姐的话。” 青兰点头不迭。 青竹见她的小脸上沾了些泥污,被泪水浇湿,像是个大花猫。连忙掏了手绢给青兰擦脸。青竹软言细语哄了好一阵,青兰的小脸上终于有了浅浅的笑容。 小炉子上的黑煤铫子上正给夏成熬着药,青竹守在了旁边照顾了许久,直到药好了。倒了药碗了。又去看夏成。却见他睡得并不安稳,老是在呓语。青竹想今天的遭遇对于夏成来说应该是留下了难于磨灭的印记吧。虽然是场灾祸,或许对于夏成来说也是种历练。 “成哥儿,快起来喝药了。”青竹推了推他。 成哥儿竟然热得一头大汗,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后来竟喊出声来:“救我大天王!救我!” 青竹回应着他:“别怕二姐在这里呢。” 夏成睁眼一看,果然见是二姐。青竹微笑着说:“乖,我们先喝药好不好?” 夏成最怕喝药,但是想到今天经历的一切,又怕娘责备他,只好忍着苦味,埋头喝了大半碗。青竹在旁边鼓励着他:“真是个乖孩子,喝完了,二姐给你糖吃。” 这句话更是鼓动了夏成,硬是将一碗药喝得干干净净。青竹又立马倒了半碗白水给夏成。等到他喝完了,递给他一块糕点。 夏成精神依旧有些恍惚,紧紧的握着青竹的手说:“二姐,我好害怕!” 青竹将他搂在怀里尽可能的安慰他:“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可不许贪玩了,知道吗?” 夏成带着哭腔说:“二姐,我看见爹爹了。爹爹给我说了好些话,可是我现在一句都记不得了。” 蔡氏和青梅进屋时,看见了这一幕。蔡氏眼眶依旧有些湿润。青梅在跟前道:“幸好我们有二妹。” “是呀,幸好有她。” 青梅看见青竹安慰弟弟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来,和母亲道:“在将来,或许二妹是个称职的好母亲。” 夏成毕竟是小孩子,抵抗力不行。就是大人在水里泡过身上也会出毛病。他还是病倒了,先是连续的高烧。后来又是咳嗽、拉肚子。持续了好些天。 这个家本来就穷,如今新添了病人,请大夫,买药,就已经花了不少的钱了。渐渐的就露出些短来。 蔡氏道:“好在还收了些棉花,赶着晾晒出来,拿去卖了好应急。” 要说夏家出了什么事,没几日就传到了廖家湾。夏氏听说此事后,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说要来这边看看。 青竹正和青梅在院子里踢毽子玩,突然见姑姑来了。青梅连忙迎了上去:“姑姑您老人家早。”又忙将夏氏往堂屋里带。 “成哥儿在哪呢?” 青梅含笑道:“还躺在床上了。” 夏氏瞥了青竹一眼,青竹唤了声姑姑。夏氏也没说什么,径直往夏成睡觉的屋子走去。口中念念有词:“这个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冤孽。” 夏成病了好几日,没有什么好气色,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面黄肌瘦来。夏氏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但看看这一家大小,个个都像是没吃饱饭的样子。也硬不下心肠来训人。 夏氏知道这一家子大小缺钱使,蔡氏还没开口,夏氏便从自己背的褡裢里拿出几串钱来,丢给了蔡氏。夏氏也没什么好话:“这是给成哥儿看病用的,别胡乱花钱。” 蔡氏见夏氏主动拿钱出来,心里正是感激,连忙接了过来,说道“我晓得的。这里卖了棉花,我就将钱给大姐送去。” 夏氏倒还没说还钱的事,只是冷冷的看了蔡氏一眼,尽是对蔡氏的不满,因此言语里充满了刻薄与挖苦:“你克死了丈夫,还请你放过自己的儿子吧。” 青竹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咬牙想要反击,青梅却悄悄的拉了一下青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多嘴。 夏氏的话让蔡氏无力反驳什么,低了头,心里满是苦涩。她知道自己的命不好,将厄运带给了难产的娘,带给了遭受意外的丈夫,如今就要报应到儿子身上了么? ------------ 第七十章 说媒 蔡氏和青梅两人赶着将晾晒在外面的棉花一道收了进来,棉花铺在席子上,洁白的一朵朵的,就像是散落在地上的云朵。摸上去也十分的柔软。 蔡氏让青梅和青竹将棉花里的杂物和棉籽挑出来,棉籽是预留来年要种的棉种。 家里的几亩地还是祖上留下来的,当初夏临还在的时候,几亩地照顾得很好,那时人口虽然已经不少了,但抵不住人勤快,力气大。一家子也够吃了。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不好了,家里没有主要劳力,要耕种几亩地,明显有些吃紧。不过今年收成还算不错,虽然只种了将近一亩的棉花,不过却收了有百十来斤。 蔡氏道:“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不过听说卖不出什么价来。往年还能卖五分一斤,今年也就差不多三分的样子。还指望着给家里添置些东西。如今要还债,还得给你们弟弟治病,只有栓紧裤腰带过日子。” 到了第二日,蔡氏和青梅背了棉花去卖,原本一共收了一百零五斤。不过蔡氏说要弹两套新棉被,还得给成哥儿做两身棉袄。所以一共卖了九十三斤,每斤三分,也就两千七百多文的样子。两千多文钱能做什么呢,买一匹好的潞绸都要两千六百文,家里等着钱用,还要还债,这么点钱根本算不着什么。 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蔡氏甚至想,要不要卖掉一部分的田产。当她说出这个话时,青梅和青竹都在反对:“好好的怎么想着卖地呀,只怕卖了容易,以后再想买的话,又得花高出好几倍的钱。” 蔡氏烦恼道:“不卖又怎样呢,家里等着用钱。这个难关得过去呀。” 青竹看了蔡氏一眼便问:“娘,大概需要多少?” 蔡氏见女儿问,便说:“不仅是要过这个冬,我想到成哥儿年纪也不小了。老是在家淘气也不好,他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还想着让他进学堂里念几天书,长点本事。” 青竹点头道:“很应如此。” “虽然学堂是大家办的,费用不算太高。但书本笔墨、四季衣裳,还有先生的教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我问过崔家媳妇,她家老三不也是在那学堂么,算下来,一年也要七八两银子,还不算伙食嚼头。” 七八两就是夏家的极限了吗?青梅渐渐也大了,也要置办嫁妆,说婆婆家。这也是笔开支,再加上每到冬天蔡氏的关节就不好,熬得不行了,还要请医延药。一家子吃喝拉撒都要钱。就是她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二两多银子拿出来,也用不了多久重生之股动人生。 “地暂且不要卖,毕竟这是最大的资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去动它,总会有更合适的路子。”青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 蔡氏拆了几件夏临以前的旧衣裳,量好了尺寸,打算给夏成做两件棉袍子。也该给青梅裁两件衣裳,老是穿自己以前的东西,可毕竟是些不入时的衣裳,又隔了一代人,也破旧不少,很该给青梅做点新衣服。 翌日,村里的冯媒婆找上门来了。蔡氏一怔,几时的风将她吹了来。青兰拉着青梅的说笑说道:“大姐,媒婆都上门了,看来是给你做媒来着。也不知说的哪户人家。” 青梅红着脸说:“你懂得什么。” 青竹在一旁握嘴笑道:“我也想看看未来的姐夫是个怎样的人。走吧,大姐,我们上前面瞧瞧去,看她们说的什么,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家。” 青梅哪里好意思呢,被两个妹妹这么一捉弄,早就红透了脸。 青竹瞧出几分意思来,便拉了青兰和青梅道:“大姐害羞不愿去,我们当妹妹的帮你探下虚实,也好让大姐有个底。” 青梅红着脸也没说什么。 青竹姐妹俩蹑手蹑脚的来到堂屋前,里面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家里没有备什么招待客人的好茶叶,蔡氏只好给冯媒婆倒了杯泡的野菊花茶。冯媒婆打量了下夏家的屋子,心想这家人果然男人死了,就变得一穷二白了。好在闺女养得多,若是几个儿子的话,只怕连媳妇也娶不起。 蔡氏知道冯媒婆的来意,迎着笑脸说:“不知冯大姐来家,有何事吩咐呢?” 冯媒婆低头拨弄着左手食指上那只亮锃锃的银戒指,笑说道:“当然是有好事要说给夏家娘子。我冯媒婆的名号几个村子都是知道的,也不知凑成了多少对的夫妻。今天来也正是为了做媒这件事。” 蔡氏脸上的神情倒有几分镇静,又含笑说道:“只是我两个女儿都还小呢。” 冯媒婆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都说夏家的娘子可怜,青春丧偶,还要拉扯几个孩子。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实在不容易。好在你们家几个女孩子都还不错。二女儿虽然去了榔头村给做童养媳,可那项家的日子也还过得。你们家大闺女今年也不小了吧,我见她手脚勤快,还真是一把好手。真难为了她。” 蔡氏见说到了点上,自是谦虚道:“没爹的孩子,不都这样么。好在他们还算听话,也不用太操心。” 冯媒婆笑吟吟的看着蔡氏:“可不是呢。我就觉得你们家大闺女好,这不,有人瞧上了你们家大闺女,托了我冯媒婆来说媒,只看夏家娘子愿不愿意。” 且说里面说得热闹,在外面偷听的青竹、青兰两人都竖起了耳朵,做为妹妹,她们都想知道说的是哪户人家给大姐。 青竹正贴在墙根听,青兰心里急切,无意中撞了青竹一下,便将青竹撞进了门槛,自己也跌了进去。 屋里正在交谈的蔡氏和冯媒婆一惊,蔡氏看了看两个冒失的女儿,皱了皱眉,忙向青竹使眼色:“你们这是干嘛,快出去。没看见这里有事嘛。小孩子家家的别来捣乱。” 青竹笑了笑,拉了青兰就要走。青兰还想说什么,却被青竹堵住了嘴,将她拖出去了。 出来后青兰抱怨道:“二姐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 青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我们在跟前她们是不会讲的。” ------------ 第七十一章 偏不凑巧 这里冯媒婆继续和蔡氏说着话。 冯媒婆的脸上的肉笑得都在跟着颤抖,乐滋滋的向蔡氏道来:“哎,说来都是一个村的,就是住在那山坳大十字路的胡老爹家。” “胡老爹?”蔡氏当然认识,同在一个村里,不过却从没和那家人打过交道,要说家业,好像有几间大瓦房。不过他们家就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难道他们肯…… 冯媒婆继续说道:“夏家娘子知道吧,他们家的儿子今年十八了,这不还没说媳妇么。前些天,胡老爹的娘子找到我家,说是看中了你们家的大闺女,特意托了我来帮忙说媒。” 蔡氏点头:“原来是他们家。他们家那个儿子叫什么来着?” 冯媒婆笑道:“好像叫胡阿大,夏家娘子也应该知道他们家阿大生得魁梧壮实,庄稼上也是一把好手呢。人老实,又勤快。那山上不是种着一亩多的果树么,都是他们家的产业。要说过日子也过得,吃自然是不愁的。” 蔡氏埋头想了一会子,才又含笑的对冯媒婆说:“我们家的情况冯大姐也看见了,现在青梅在家能帮我不少的忙。她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还小,要是少了她我还真照应不过来。所以说……” “哎,这同一个村,又不嫁多远,两家难道还照应不过来么。”冯媒婆拿着手绢擦了擦脸。 蔡氏道:“不,我是想……”蔡氏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原想着招个上门女婿,也好帮我一把。” 冯媒婆闻言,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了,胡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定不肯要他去做上门女婿的,如此看来,这桩亲事成不了。不过要说般配的话,两人倒也还好。她低头想了一会子开解着蔡氏:“夏家娘子怎么想着要招个上门女婿呢,你们家也有个儿子,虽然还小,可再过两年也能壮立门户。嫁出去一个女儿,负担也少几分,日子也好过一点不是么?” “不,冯大姐没听见我刚才说么,家里还离不得青梅,所以说……”蔡氏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开口。 冯媒婆心里明了了,便起身道:“如此的话,我是知道了韩娱之无法掌握全文阅读。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给胡家那边,虽然说我愿意牵这根红线,但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好了,我也就告辞了,有事的话再来拜访。” 蔡氏也不好多留,便起身要送。 青竹和青兰身子一闪,连忙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青梅。 青梅十分害臊,当听妹妹们说是胡阿大时,着实愣了一下。心想怎么会是他呢,脑中清晰的浮现出半年前的事来。那次她上山打柴,后来因为打得太多无法弄下山,还是他帮了自己一把。同村的人,隔得又不是太远,年纪相差也不算太大,所以算是相互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大姐,听娘的意思好像不大愿意呢。”青竹瞥见青梅有些恍惚的神情,晃了晃她的胳膊,青梅才清醒过来,讶异的看了青竹一眼,忙问:“二妹刚才说什么?” “哎呀,大姐在想什么吗。我们正为大姐的未来犯愁呢。对了,你觉得胡家的那个人怎样?”反正青竹对这个少年是没什么印象的,也没听什么人提起过。 “我,我不知道……”青梅一脸红潮,头埋得低低的,只觉得胸口砰砰乱跳,脑子里一团乱麻,竟无法理出个思绪,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角,扯出许多皱痕来。 这事蔡氏已经有了主意,她是有些看不上胡家那个小子。心想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当她将此事告诉青梅时,也颇平淡:“胡家那孩子我也没见他什么地方好,是个人一经媒婆的嘴,就要被夸成一朵花。我让你姑姑帮忙留心,看有没有家境不好,兄弟多的人家。关键还是要人老实可靠。” 青梅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听母亲说完,低头说:“由娘做主吧。” 蔡氏见她一脸柔顺的样子倒让人生出几分疼惜来,帮青梅将一缕滑落下的头发给理好,微笑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只是看在你弟弟妹妹都还年幼的份上,我这也是没法子。” 青梅淡然道:“娘这些年何尝就容易了。” 蔡氏心里虽然苦涩,但看着几个孩子慢慢长大,内心也充满喜悦,她转移了话题,又说到青竹的事来:“再过几年她也熬出头了。我就觉得项家那位老二还不错,再说当年你爹和项家老汉不是称兄道弟么,再怎么着也不会亏待青竹。” 听见蔡氏如此说,青梅却暗自忖度:要是真如娘说的这般亲睦,那么青竹也就不会动要离开项家的意思,那么辛苦的攒钱,只为有一天能得自由。终究娘是不清楚青竹想的什么,这些话青梅也始终未告诉蔡氏。 “对了,你二妹走的时候让她将那件蓝布碎花衣裳带走,怎么就忘了带呢。” 青梅道:“可能是忘了吧。” 蔡氏念叨了一阵子,青梅说犯困要去睡觉。 夜晚是这样的安静,夏日的那些虫鸣蛙叫也都藏起来不作声了。感觉犯困,可总是睡不着。这种恼人的情绪让青梅有些心烦气躁,仿佛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她还清楚的记得以前两人一起去爬山,一起去空置的玉米地找柴禾的事,还有两年前的那次,她在山上找野果,差点从悬崖边上摔下来,好在他跟前在后面,及时的拉了自己一把。 往事的一幕幕,全都涌了上来,竟让青梅有些喘不过气,心中很是压抑,还带着些许的伤感。 第二日,青梅连早饭也懒怠吃。顶着一副疲惫的面容,呵欠连天。蔡氏吩咐青兰在家带着成哥儿,不许她带着乱跑,自己还要去蒋家帮忙做酒席,吩咐青梅去锄大栗凹的那块地的草,看能不能栽种点什么,总不能荒芜着吧。 青梅点头答应着,神情懒懒的就出了门。 ------------ 第七十二章 奈若何 出了点小问题,今天再送上一章公众章节,明日上架。顺求收藏。还在观望的亲们,可以跳坑了。 ………………………………………………………………………… 太阳已经在东边露出了云头,虽然阳光照耀,但还是抵不住深深的凉意。青梅心里有事,扛着锄头直往地里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青梅的布鞋,这些她也顾不上了,只一步步的走着。 到了目的地,青梅先将地里的草给拔去,因此弯了身子,只顾着拔草。可能是因为有心事的关系,或者是太专注了,后面有人叫了她好几声也没听见。到最后那人走过来,拍了拍青梅的肩膀。青梅回头去瞧,见是胡阿大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出现在面前,还以为是在梦里,止不住的一脸惊惶,不安分的心跳更加乱了。 “你……你……来……么……做……”紧张之下,青梅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胡阿大见了青梅一脸红晕,还带着窘态,突然自己也有些紧张不安。他可不敢去看青梅的脸,只是侧着身子,埋着头说:“听说冯媒婆去你家呢?” 青梅点点头,她现在可没半点的勇气来面对跟前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只好继续弯腰拔草,借此来消除紧张和尴尬,以及掩饰自己的情绪。胡阿大见地里有一把锄头,便拿了锄头,径直要帮青梅翻土。 青梅见状连忙来阻扰:“不用帮忙,我自己能行草根战神传。” “这有什么,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就是一家人了。”胡阿大虽然腼腆,不过脸上却挂着笑容,看上去带着几分憨厚和质朴。 青梅想,看来冯媒婆还没有将母亲的意思转告给胡家,这才让阿大误以为两家能成其好事。昨晚母亲对她说的那些,要让一个女孩子怎么开口呢。低着头,别扭的说道:“不,只怕我们夏家没有这个福气,攀不上……” “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里就说得上什么攀附来。我的意思……”胡阿大突然有些语塞,这要他怎么开口呢。原本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人。虽然两家大人没什么来往,不过跟前这个女孩子他却是满心喜欢的,淳朴可爱,真难为她还要带着弟妹们,顾着一家大小。 胡阿大紫胀着脸,变得吞吞吐吐。只是一个劲的挥着锄头,一下下的挖下去,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青梅明白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想和她共度一生的心意。 不过两分大的地,两个青年人却在对立的位置上,各自忙碌手中的事。青梅此刻真想躲他躲得越远越好,仿佛这个人出现后,打乱了她世界里所有的安宁。 胡阿大力气大,人也勤快,不多时就已经挖了不少的地了。一直在挥着锄头,不免也有些累了。见青梅躲得远远的,不肯到跟前来,心想这些话如何告诉她呢。他要告诉她,两人还有未来好长的路要一起走,也不知她愿不愿意。 趁着歇息的功夫,胡阿大紧张不安的走到青梅跟前,青梅想着要走开,却被胡阿大捉住了衣袖,正色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你也别躲,听我说完再答复我,好不好?” 青梅转过脸去,咬牙说道:“只怕我给不了你答案。” “不,这本身就不是个让你为难的选择。我家里人都愿意,所以才让冯媒婆来你家说媒。现在就我们两人,我这里有一句话要问你。可否愿意和我……” 青梅不想让他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慌忙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是吗?”胡阿大眼睛也直了,一时间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也分不清东西南北。青梅的话活生生的打断了他对两人未来的一切幻想,顷刻间就全部崩塌了,他呆怔了片刻才讪讪的松开了青梅的衣袖。有些懊恼,有些惋惜,有些不舍,各种情绪全部都涌上了心头,揪得心里很是难受。连忙退了好几步,生怕唐突了青梅,双手打恭,微微欠着身子说:“原是我的一厢情愿,没想到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青梅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冷冰冰的,狠下心来说道:“所以说,请你走吧。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呢。” 胡阿大暗暗的捏紧了拳头,一拳头打进旁边的一棵刺槐,想借此来发泄心中五味陈杂的怨怒。树上的刺扎进了手背上,立刻冒出鲜红的血珠来,阿大一点也不觉得疼。咬咬牙,转身便走开了。他再也不会去招惹青梅,以后最好是连见也不要见。 青梅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去看。哪里还见阿大的身影。除了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啼,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安静,锄头靠立在树边,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 “这花真香,我要摘些回去。” “这有什么好的,哪里都能见。” “我听人说这个很好,又香又甜,可以做茶泡水喝,还能煮在粥里,满是香气。我那淘气的妹妹最是喜欢了。可是这枝桠密密麻麻的好些刺,又高,我够不着。” “我帮你便是,你只用将篮子举着就好。” 这是几个月前,槐花开满山野时候的事。那时候她哪里注意到那个少年眼中的情意,哪里会想到有今日之事。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就犹如这枝桠上的尖刺一般,戳痛了他的心窝,伤了他的自尊吧星空进化最新章节。青梅喃喃道:“对不起,我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我……” 青梅缓缓的蹲了下来,抱着碗口粗的树干,觉得鼻子发酸,眼圈滚热,湿乎乎的东西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簌簌的掉落着。 冯媒婆将蔡氏的意思婉转的告诉了胡家娘子。胡家娘子听了,当时就拉下脸,恼怒道:“他们夏家是欺负我们胡家没人了是不,我儿子才不会给人家做倒插门。这事不提也罢。我儿子手脚齐全,人也勤快,难道还愁找不到媳妇不成,难道天底下就夏家的女儿好。我偏不信了。” 冯媒婆见两家做母亲的如此,心想这个结她是解不,就算自己再能说会道,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了。 后来胡阿大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原以为是青梅不愿意,未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在里面,见母亲态度如此,又想到青梅亲口拒绝他的话,都使得他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半个字。 胡家娘子气愤不平的和儿子说道:“我也不知你看上了夏家女孩哪一点,原你和我说的时候,我见那个闺女人勤快,手脚也利索,想来这样的人放在屋里自然是省心,能旺家。未曾想到她那娘老子也忒把人给看扁了,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做倒插门,我们胡家丢不起这个人。你也趁机收收心,断了这个念头。我倒要看看那夏家能招个怎样的女婿来。” 胡阿大听了一丝也不曾言语,只埋着头。 他娘又安慰了他两句:“你的终身大事包还在我身上,当娘的自然不会让你吃半点的委屈,保管给你找个比夏家丫头还漂亮能干的进来。” 胡阿大等母亲走后,倒床心想,就是娶来个天仙又怎样呢,毕竟那不是夏青梅。 一连几天,青梅都懒怠吃饭。蔡氏不知女儿得了什么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好又细问了她一回:“到底哪里不好,你又不说。你弟弟都还没利索,你再一躺下,叫我靠谁去。”说着眼圈一红。 青梅拉着母亲的手说:“娘,是我不好。让您操心了。我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蔡氏见女儿这般,心想哪里就没事了。甚至想是不是这些天青梅干了重活,还是在什么地方说错了话,让这个孩子存在心里,所以才得了病。青梅向来是个懂事又柔顺的孩子,从来没有违逆过自己的意思,是不是什么地方逼迫了她。 蔡氏使了青兰过来安慰青梅,又问她话。 青梅却摇摇头说:“大姐没什么,只是肠胃不大好,不愿意吃饭罢了。这样不是更好么,也省几顿饭菜。” 青兰却红着眼说:“大姐一定遇见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好不好?” 青梅看了一眼青兰,心想她才七八岁的样子,如何懂得自己的心事,心想若是青竹在跟前,也不能替自己解忧吧。合该她与胡阿大竟是有缘无份罢了。 “我真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你还好的照顾成哥儿,千万别在让他有什么危险。” 经历过溺水事件,青兰也算是长了个教训,在她小小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她哪里再敢呢。 几日后,青梅稍微觉得心情舒畅一些了,依旧如常的帮蔡氏料理里外的家事,照顾妹妹和弟弟。 这一日,劳作过后,她提了衣服要到河边去洗,快到河边时,却远远的就见田埂上走来一人,那身形青梅再熟悉不过。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青梅想着该如何躲避,她不想这样的见面,因为不知有多么的尴尬。下一刻等她再抬头去看时,却见那人已经另择他路远去了。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再过一会儿已经过了屋角,就再也看不见了。 独留下青梅站在小桥上,迎风孤立,披了一身绚丽的夕阳。 ------------ VIP卷 ------------ 第七十三章 采蘑菇 蔡氏去看青竹,说起青梅的事来,只是叹声:“丫头大了,我也管不住了。见她好像有什么事,却又不愿意和我说。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青竹却劝道:“大姐她也有自己的心事,娘不必事事都要问个明白。” “她能有什么心事,年纪也不大。” 青竹却淡然一笑:“当母亲的,自然会认为,当儿女们都有了儿女时,在父母心中依旧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蔡氏觉得青竹这话很对。 青竹猜测过青梅的不对劲莫非是因为亲事么,虽然是自己的大姐,不过青竹却不怎么了解这个姐姐心里想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哪样的男子。大姐不好当,尤其是穷人家的大姐,总要承担起更多的重任。青竹想,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现在又不在同一处住着,只怕有这个心思也不能采取些什么具体的行动吧。 青梅的事暂且搁下了。 话说已到了深秋季节,山野里的草木也渐渐的枯萎变黄了。这个时节已经没有什么鲜嫩的青草可以喂食兔子,家里的那些麦秆尖儿已经被青竹掐了个遍,突然间没了什么来钱的路子。 接连几天的秋雨之后,韩露来找青竹一起去山上的树林里找野菌。不过青竹却不大能辨识食用菌和毒菌。韩露拍着胸脯保证:“夏姐姐怕什么,我也是山里出来的人。常年和这些菌种打交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看一眼便知。” “是吗?”青竹将信将疑。 各自提了一个小竹篮便往山林里采野菌去。 一路上韩露给青竹说这是谁家谁家的林子。树林的光线比外面要暗一些,地上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一股霉味夹着泥土味就飘进了鼻子里星狂。 韩露指着那一朵朵不大起眼,和枯树叶差不多颜色,长在青杠树根边的菌类说:“这个是青杠菌。很是好吃。”连忙采了几朵放进篮子。 青竹也采了几朵,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霉味,暗想韩露没有认错,不是有毒的菌类才好。 青竹笑问了一句:“你认识松茸吗?” “松茸?我听过,却没见过。我们这里松树并不多,又没有很高的山。应该没有吧。” 青竹心想还真是可惜,听说那是很美味的菌类,可惜她也只听过没见过。这片树林里大多数是青杠树,所以青杠菌不少。后来她发现青杠树上不仅有菌类,树干上还有深黑色的。像是木耳一样的东西,便指着问韩露:“这个能吃吗?” 韩露笑道:“当然能,青杠树上的木耳可是比其他树上长的味道都好。” “当真?”青竹赶着采了。 可能是气候的关系。已经没有刚入秋时那么好寻找野山菌了。那段时间对于青竹来说是忙碌的,哪里有这样的闲情来采山菌呢。小竹篮里没有多少东西,青竹也不懊恼,毕竟她更享受这样的过程。这些可都是纯天然的美食,比人工培养的那些强了好些倍。 韩露和青竹说着小时候听说的一件传闻:“我家住在大山里。我们那里上山挖药的,打柴的,打猎的人有很多。听说有个专门打猎的老爷爷,有天晚上做了个梦,说梦见了个神仙,那神仙在梦里告诉他在哪座山。哪棵树下埋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到了第二日,天还不亮,老爷爷就带着弓箭出门了。以为能打到什么野猪、野熊之类。爬了许久的山。终于赶着太阳刚出来时,到了梦中所说的地方。可没有半点野物活动的影子,张着弓盘旋好半天也没见一丝动静。老爷爷此时正要往回走时,突然见太阳照射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紫色的光芒。连忙拨开草丛一看。见是宛如小簸箕大小的一支紫灵芝。”韩露说得激动起来,忙拉拉青竹的衣裳说:“夏姐姐。你说奇怪不奇怪。” “灵芝要发光吗?”青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韩露笑道:“我也是听大人们说的,说是好些年前的事了。老爷爷得了这灵芝,差点就乐疯了。原本要藏着不肯卖的,后来他家媳妇不答应,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也就不用再打猎了。可以买些地,买些宅子来,还能买几个丫头。老爷爷一听,便就动了心。拿到集市上一打听,都没人敢出价。后来据说皇宫里来了个买办,听说老爷爷有这样的宝物,当时就出了一千两银子给买去了。皇帝说这是祥瑞的东西,龙颜大悦,后来竟然给老爷爷赐了个六品官做。姐姐,你说我们也能碰见这样的事,那可就好了。” 韩露说的这个传闻,青竹半信半疑,心想有小簸箕大的灵芝该长了多少年。凭一朵灵芝就能得到官做,还真是稀奇。不过一个以打猎为生的猎人能做好官吗?不过这个故事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满足了大多数人升官发财的愿望。 韩露叽叽喳喳的说着小时候的那些见闻,当然她现在的年纪也不大。她说的那些故事也没几件是亲眼见过,大都是道听途说而来。青竹倒也觉得十分有趣。 寻了半日,竹篮里的野菌也只有一大捧的样子,做成一道菜的话,只怕自己还没下筷子就已经被别人给夹完了。走着走着,韩露眼前一亮,见那草丛中赫然的冒出几朵黄澄澄的,像是喇叭花的菌类,韩露兴奋的指着说:“姐姐快看,这可是鸡油菌。”连忙跑上去采了下来,扬扬手,向青竹炫耀道。 在韩露赶着采鸡油菌的时候,青竹发现一棵大树下冒出几朵只有铜钱般大小,像是香菇类的东西,走近一瞧,见菌面上裂出有类似于菊花的花纹,颜色和她所知道的香菇颜色要偏淡一些。长得还比较茁壮。轻轻的采了下来,拿到韩露跟前问道:“这个是什么菌,能吃吗?” 韩露笑道:“姐姐连花菇也不认识么,就是这个。当然能吃。” 青竹听说能吃,便放进了竹篮里携手狐仙共修真最新章节。随后她们还发现了一种名为青头菌的,长得比较像比较壮实的平菇一样的菌类。等到走完了这一大片树林,再也没有找到别的野菌了。刚刚半篮的样子,不过青竹已经很满意了。 找回来的这些野菌,青竹拿回家先摘去了带着泥土的根部,以及一些无法食用的一些老掉的部分。用清水泡了好几遍,接着撕成了小块。切了几个小青椒,准备了些蒜米和花椒,打算拿去素炒。 她一人在灶间忙碌着,听得外面传来了少南的声音,心想他从学里回来了。看来得加紧做晚饭。 白氏在看着鸡,不让它们跑进菜地里去糟蹋。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已到了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的时候。少南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屋檐下,正拿了本书在看。明霞则抱着豆豆坐在门槛上剥着干玉米棒子。 永柱和少东一块儿回来了。翠枝赶着出来收晾晒在外面的衣裳,见了少东少不得要问:“今天没喝酒吧。” 少东道:“我上哪里喝酒去。” “还说呢,昨晚喝得大醉回来,我看你难道就忘了么。” 少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昨天那是特殊情况,有人请。不然我也不会如此。” 翠枝撇撇嘴,收了衣服就径直进门去。少东看了女儿,连忙伸手来将豆豆抱在怀里。不过豆豆似乎不大和他亲近,立马就大哭起来。 明霞在跟前道:“她不要大哥抱,给我吧。” 少东笑道:“看来她只喜欢小姑,不喜欢我这个当爹的。” 白氏看了豆豆一眼,还是一脸不喜,趁机和少东小声说了句:“趁着你们还年轻,赶紧多生几个。我还要抱孙子呢。” 少东听了母亲的抱怨,有些好奇好笑,也没说什么。 灶间的这些事青竹已经做得十分熟练,趁着煮饭的工夫已经切好了菜。正愁没人帮她烧火时,却见少南走了来。二话不说就坐在柴堆旁,将书放在膝盖上,赶着给灶膛添加柴禾。 青竹见他用功用到这份上,无奈的摇摇头,肯帮她忙,倒也没说什么。 加了高粱米、绿豆和小米熬的粥、素炒野山菌、拌了香油的大头菜、清炒莴笋尖、白水煮的扁豆,外加一碟放了食盐和辣椒末的调味碟。这是青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就家里的东西做出的几道菜。 永柱干的是重体力活,想着吃点肉,可几道菜都不见油荤,只好对青竹说:“明天去买两斤肉回来。” 青竹答应了。 这几道菜里,果然野菌最受欢迎,青竹才夹了第一筷,就见底了。不过见大家吃得还算高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少东很快就吃完了饭,放下碗时评价了一句:“弟妹的手艺现在比娘还要好。虽然菜很简单,不过很下饭。” 青竹笑着说了句谢谢。 第二日一早,马家突然来了人,说是马家老爷子没了。永柱等唬了一跳,不过那马老爷子重病多日,也都有些心理准备。 白氏听说,忙招呼青竹看家。叫上永柱,带了明霞便要去奔丧。 ps: 终于上架了,求首订,求支持。今天有双更,二更在晚上八点。 ------------ 第七十四章 相处 ps: 求订阅…… 马家老爷子归了西,作为亲家的项家礼数自然也不能少。当初马家迁到榔头村来时,也只是其中一支,二三十来年虽然繁衍不息,但人口还是比较单薄。马家老爷子就两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马家太太以外,还在这边新纳了一个小妾。上上下下总共也不过十几口人。马家老爷子去世,事情繁杂,短缺人手,有些忙不过来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永柱少不得要去项家帮忙,因此在瓦窑上告了几天假。白氏带着明霞也住在马家帮着料理些内务。 翠枝见两老俱不在家,也落得清静,才过了一日,便惦记着娘家,因此就带了豆豆回娘家去了。突然间,热闹的一家子只剩下了白天在学堂里念书的少南,和照顾家务的青竹。 这样的清静对于青竹来说有些不适应,没有人念叨,没有人来指责,不用准备好几人的饭,闲下来的时间就变得更多了。要不是可怜少南没人给他做饭,青竹又前几天才回过夏家,不然她也乐得自在,要回去住几日。 照顾好家里的牲口们,青竹便捧了本书坐在堂屋里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少南中午在学堂里搭伙不回来吃饭。屋里屋外就只剩下青竹一人,顿时觉得无聊透顶,看了几页书也看不下去魔妻太嚣张。只好又扛了锄头,将闲置的菜地平整了下。想着这秋冬季节蔬菜甚少,何不自己栽种些。只是家里也没剩下菜种。 青竹少不得要去住在后面的章家问问。韩露跑出来接待了青竹,笑嘻嘻的说:“我帮姐姐找找去。” 说着就进屋去问章家娘子,过了片刻,韩露拿出一个纸包来,里面分别包了菠菜种子和芥菜种子,一并给了青竹:“我们家已经种了。这些都给姐姐吧。” 青竹道了谢,正要往回走时,却见章谷雨一头走了来,青竹微微欠了身子打了句招呼。抬头却见谷雨的脸上不知被谁打了几拳头,左眼圈下面有四枚铜钱大的一块淤青,还有些干掉的血渍。 韩露见此惊呼:“你从哪里挂的彩?” 章谷雨见外人在此,本来挂了彩是件丢脸的事,总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起,自己和一伙人为了争田埂的事干了一架吧,掩饰道:“没什么。”一头走进了门里。韩露连忙跟着去了。青竹也没多留便回去跟着将菜种都播下去。 舀了半桶的粪水,兑了些河沟里的水,将地浇湿了。将菠菜和芥菜分开来撒了下去。随即又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草木灰。 菜地里的事忙活完后,接着将鸡放了出来,又忙着收拾鸡窝。活还没做完,少南便回来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屋,也没顾上和青竹说上什么话。 快到掌灯时分。青竹才过来问少南晚上想吃什么。 少南道:“有什么就吃什么吧。家里别的人怎么不见?” 青竹道:“大嫂回娘家去了,大哥现在都还没回来,可能是不回家了吧。” 少南说:“倒不知马家那边的事要耽搁几天。家里没什么人,要不你回去住几日吧。” “才回去没多久,再说你回来谁给你做饭,谁来看家呢。还真走不了。” 少南听说便又道:“那么趁机歇息几天吧。别太辛苦。” 青竹只当这句话是少南真心关心自己的话,便道:“我去做饭,你略等等。要是饿了。好像还有几个柿饼,放在堂屋里的。” 少南继续埋头临字,如今他写得一手好字,虽然年纪不是很大,就是先生也要着实的夸赞一回。少南最喜写蝇头小楷。只可惜家里没什么可够他临摹的帖子。在学堂一带的书客人们卖的也很少有碑帖。 两个人的饭还真不好做,青竹只做了两碗煎鸡蛋面条。撒了碧绿的葱花。少南也不挑食,大口大口的吃着。 晚饭毕,少南争着洗了碗。青竹惦记着还有些针线未做完,便将床下的笸箩拖了出来,理着一团的麻线。 却听见门吱呀的一声响,少南揭了帘子走了进来。狭小的屋子里站了两个人,青竹顿时觉得有些逼仄,忙问:“有什么事吗?” 少南给了青竹一串钱,约有几十个铜板,和青竹说:“有一事得劳烦你,明日得闲的话,上街一趟去书肆里帮我看看有没有《皇甫诞碑》和《乐毅论》,帮我买回来。”说着又怕青竹记不住,便又递给了青竹一张字条。 青竹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心想他没学几年,倒写得一手好字了,手法老练,又带些自己的风格,便评说道:“这字写得不错。再学一下这两位大家的字,我看不出两三年也就自成一体了。” 少南微微的有些惊讶,心想这个丫头也懂得这些少不得要问她:“我倒看不出,你还有一番见识。那你认为我是学黄鲁直的字好,还是学欧阳的好?” 青竹淡淡一笑:“我也不大懂得,以前爷爷逼着我练字,学的全是颜、柳二体云中凤。也没学出个什么来。” 少南有些诧异,这事他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青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爷爷教她练字那是于秋的事了,连忙掩饰道:“好,明天我去帮你买。” 少南看了一眼青竹码在木板上的两本破旧的书,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页,回头和青竹道:“我那里有些书,你要是喜欢看的话就拿着看。” “哦。”青竹头也没抬,仔仔细细的缝着衣裳。 不过他没去深究这件事,而是和青竹说起别的话来。 “左森考中了,听说考官给评了个第五名。现在他算个相公了。” 青竹觉得相公这个称呼怪怪的,不过中过秀才的算是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换句话说也算是个小知识分子,所以称之为相公,而中过举的那更是不得了,便直呼举人老爷。 不过听少南那语气很有些羡慕的神情,青竹少不得安慰着他:“他不是比你长好几岁么。你才进学没两年,急什么。” “我倒不是急。对了,后日左家设了酒,说是要给他庆贺。作为同窗我也该去道贺一回。只是空着手去也不好,你说我该送点什么礼好呢?” 青竹道:“这个我不大清楚里面的规矩,想来也有一番的讲究。不如等大伯他们回来了,你和他们商量吧。” 少南站了一会儿,不知再和青竹说些什么。 只是这个家今天格外的冷清,他一人呆在那边也是无限的寂寞,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不过看见青竹有些冷漠的样子,只好作罢,心想不要再打扰她了,扔下一句“早点睡吧。”便就出去了。 等到少南走后,青竹这才松了一口气,真害怕自己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她到这边一年的时间,和项家人相处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别扭,就算是在翠枝跟前,也始终无法交心。白氏的冷言冷语似乎渐渐少了些,明霞随着年纪的增大,也不大像以前那样来胡搅蛮缠,永柱对自己向来比较关照,也是青竹在这个家唯一敬佩的人。在外帮工的少东,青竹没怎么交谈过,自然也摸不清脾性怎样。出嫁了的明春是青竹不喜的人。剩下就是那个比较尴尬的项少南了。 青竹回忆起刚见少南时的情景,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整天露出一副令人讨厌的表情,像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只配做他的丫鬟奴仆。她也亲耳听过他说的讨厌自己,不过她也从未妄想过少南能对自己产生什么情感,这会让青竹觉得很不适应。不过现在两个人相处的方式好像有些转变了。 青竹想,到底是哪件事让项少南这个臭屁的小男人转性的,是那次的翻车事件,还是上次的生病事件?青竹也不好当面去问。不过她觉得是件好事,总不能一直相互厌恶下去吧。 做了一阵的针线,青竹觉得眼涩,忙收拾了一下。临睡前将自己攒下的钱来拿出来数了一遍,还是只有一千多文,就是这大半年来的收入了。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呢?青竹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一千多文,要怎样才能生出更多的钱来?要说拿做本钱,做点什么小本买卖的话,可是的话本钱也不够。不行,她还得努力找个生钱的法子。要是再过一年半载,青梅的事定下来的话,她得送笔丰厚的礼,这些都是花销。夏成要上学,这件事不知蔡氏从何处去筹这笔钱。原本想着不多的话,自己能帮衬些,不过看来她是爱莫能助了。 不过方才听少南说要给左家送礼的事来,心想莫非要自己出钱给他置办礼物?她可没那个心思,这笔钱该公中出,为什么要她拿钱。再说又不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项少南还真会打主意,青竹暗骂了一句。她千辛万苦攒了这么点,为的是以后能顺利的从项家走出去,自己能够自由,才没那么宽的胸怀去帮着出礼呢,再说也很不该她出,他为何不去想别的法子,就打自己的主意? ------------ 第七十五章 道贺 青竹没有拿钱出来给少南让去送礼。永柱和白氏还在马家那边帮忙,也不知哪天回来。 少南没法子,只好到街上少东帮忙的杂货铺,找到了少东开口说要借钱。 少东问少南要来做什么,少南如实说了。少东也不马虎,虽然身上没什么现钱,但开口问掌柜借了二钱银子给了少南。 少南欢欢喜喜的接过钱,回头到一家笔墨铺子买了一匣好墨,又扯了一块尺头,称了斤素点心便往左家而去。 此时来左家道贺的人不少,左森换了身新衣裳,满面春风的坐在堂屋里。前来道贺的还有榔头村的一个财主,姓田,据说家里的银子是拿箱子装的,家资很是丰饶。听见左家出了个相公,连忙让人封了二十两银子来道贺。 左森的老爹叫左四,是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养了三个儿子。左森是最小的一个。原本也没怎么奢望,没想到儿子还真考中了个秀才,可让左四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如今见乡邻们都来道贺巴结,脸上喜得无话可说。连忙招呼了娘子准备酒菜。 少南进了堂屋,见屋里坐着的几位,除了先生陶满园,陶老先生以外,别的都不大相识。左森连忙向少南引荐着:“这位是丁卯年进的杨孝廉,听说还做过陵水县的官老爷。” 少南听说是位举人老爷,连忙深深的打恭。 杨举人见是个小学生,倒也没放在眼里,只微微一笑,算是招呼过了。 少南打量了两眼,见那位杨举人约莫四十几岁的样子,生得倒还算白净,一双蜜蜂似的小眼睛放着精光。蓄着三缕长髯,已经有些花白了,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身量不高,有些矮胖。身上穿着件宝蓝缎面的直裰,戴着**帽,与旁边的人谈笑有定。 左森继续向少南引荐着:“这位是田老爷。” 所谓的田老爷,便就是那位出手阔绰的财主了,身子宽肥,眉粗口阔,方方正正的脸。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穿着时新的官绿紵丝织锦宝相花的圆领长袍,头戴着四方巾,高声阔语好不自在。 下面那位便是学里的陶老先生了。依旧是平日所着半旧不新的葛布灰蓝道袍。 东面的长凳上还坐了几位学里的人。少南一一见过了。 陶老先生又着实夸赞了左森一回,说他年少有为,再过两年便是秋闱之日,撺掇着要让左森入场(女配)穿越np肉文组团刷怪。 左森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陶老先生自己也是个秀才,后来连考了几次乡试都不中。也只好放弃了,再也不敢奢望功名一事,也看淡了名利。坐了几年的馆,后来东家不满意,那些世家子弟实在难管。因为生性洒脱,游历了一番山水。才到了村里的学堂。管些小学生。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左森听杨举人一番阔论,便动了心思,很是钦慕不已。也畅想着哪天能披红挂彩,让乡村邻里都来看自己高中的样子。父母脸上也有了光,也就不会再被人瞧不起了。 左森后来指着少南说:“杨孝廉,别看晚生这位同窗好友年纪小,但笔下已经能出一篇锦绣文章了。那字更是我们学里数一数二的好。我们陶老先生可是经常夸赞,未来不可限量。” 杨举人听得左森如此说。这才打量了少南几眼,但见他一副小孩子的模样,穿着件宽大的粗布衣裳,一副文弱的样子,不屑的笑了笑,自诩向来识人不错。心想这么个放在人群里丝毫不起眼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能有什么出息呢。 田财主对于这些读书人是由衷的敬仰,所以听说榔头村的左家考中了秀才,二话不说就封了银子,自己换了出门见客的衣裳,坐了轿子来道贺。想到要是左家这小子再一出息些,要是中了举,做了官,更要巴结。还不如趁现在就拉拢下关系。 儿子高中,左四一家子欢喜,和媳妇在厨下忙碌了半日,终于备了些炒豆筋、煮得滚热的肥鹅、糟鱼、火腿、卤得入味的鸡翅膀、鸭翅膀之物,丰丰盛盛的,好似过年一般的摆满了几桌。 上面那一桌左森作陪,上首的自然是杨举人,东面的是田老爷,西面的是陶老先生,左森坐在下方。 这里学堂里的同窗们另摆了一桌,虽然酒菜不似上一席丰盛,但有肉有点心,把个没怎么吃过好东西的学生们馋得眼睛也直了,一个个的伸着脖子咽口水,平日里家中哪有闲钱吃肉。一个月能打两回牙祭就算不错了。这样丰盛的席面,和过年没什么两样。直到上面那桌开了席,这里的人说了声请,一起下了筷子,顿时风卷残云一般,登时就去了一半。 酒席过后,左家人有留着众人吃茶点。那杨举人和田老爷却要告辞了,当下人忙去相送,直到二位老爷登了轿子,目送远去了。这里又各自告别。左森又让父亲亲自将陶老先生送回家去。 慌乱忙了大半晌,耳根子才清静下来。左森回头走时,见少南独自坐在那里吃茶,便上前笑道:“还好你还没走,我们坐着说会儿话吧。” 少南少不得要取笑左森一回:“这下你算是好了,人人见了都要称呼一声左相公。如今可挣得不少的体面。一家子都得围着你转。” 左森自嘲一番:“埋头苦读了几年书,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到底也下了些苦功夫。项老弟以后成就自然在我之上,倒不用羡慕。” 少南又笑说:“我还不知哪一日能熬出头。对了,方才我仿佛听见田老爷说是要将一个女儿许给你。这下更好了,有了田家这样的靠山,你还愁什么?” 左森神色微凝忙道:“说来也不怕项老弟取笑,我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呢。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亲事早些年就定下来了,只等迎娶我那舅家妹妹过门。只是我那妹妹身子弱,这两年常病着。所以一直搁着未办。说来两人年纪都大了,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过门的。” 少南颔首道:“等左相公大喜之日,晚生再备一份厚礼奉上。” 左森揶揄道:“说来还是老弟福气好,现成的老婆帮你管着家,再不用你操心半点。以后高中个状元,当个大官,再生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不就齐全了么。” 少南脸色微红,急忙分辨道:“左老哥说到哪里去了。我可从来没想过状元的事生生不息。” 左森又说:“你天分好,连先生也时常夸赞你。不说状元,中个进士想来也犹如囊中探物一般简单。到时候还指望老弟能拉我一把呢。” 两人相互取笑一阵子。少南见天色不早,想到青竹一人在家,怕她牵挂,便要告辞回家。正说要走,左家媳妇走了来。拿出一包青菜叶包好的菜对少南说:“这个拿回去给你小媳妇吃吧。” 少南连忙推辞:“婶娘这是做什么,晚辈可不敢生受。” 左家媳妇见少南毕恭毕敬的样子,礼数也多了起来,掩嘴笑道:“你和我们家老三要好,还客气什么。再说你那小媳妇我也见过几面,小小巧巧的。生得又弱,拿回去给她吃也好。今日剩了不少的东西,就当是沾沾你左老哥的喜气。明年也出个项相公。” 少南见说到如此份上,左森又在旁边一个劲的催少南收下,少南再三道了谢便收了。 这里作别了左家人,一路往家而去。 青竹正忙着收晾晒着的葫芦干,见少南满脸欢喜的回来了。 少南一进院门就将那几个菜包交给了青竹。 青竹回到灶间拆开一看。只见是些火腿、鸡鸭翅膀之类,还有一包玉米窝窝。才知道是席上带回来的东西。赶着找了碗盘将这些倒了出来,连忙收拾了。 少南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帮着青竹将未收完的葫芦干收完了。 青竹心想少南今天吃了酒肉,想来也不怎么饿,便淘了些高粱米,准备熬些粥。少南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便蒸了在锅里。 少南走了来,说要帮忙烧火,青竹当然也没有阻拦。 “下午的时候大伯回来了一趟,说马家老爷的棺木要运回祖茔入土。恐怕要后日才能回来。” 少南“哦”了一声,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通红。 青竹赶着洗着地里摘回来的青菜叶,打算做一个素菜。 少南一面烧火,一面想着自己的事。 后来他突然问了青竹一句:“你讨厌我吧?” 青竹一愣,心想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也不知如何回答,含糊道:“你从哪里着了魔来,问这个干嘛?” “若是讨厌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一直将自己当成外人的。你也不用太辛苦了,到时候我会和爹爹他们说,让退了这门亲。你也就解脱了。” 听见少南这样说,青竹一点准备也没有,拿着个筲箕呆怔了半天,不知要做什么。按理说,少南的这份体贴,青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不都在为如何退亲而烦恼。如今见少南主动提了出来,她应该感激才对,不过又左思右想一回,联想到少南今日去左家做客,一定是想到自己的前程了,以后挣取一个功名,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那时候什么都有了。青竹回头苦涩的笑了笑:“项二爷怕我死皮赖脸不肯走拖累了你,尽管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少南倒不曾料到青竹是这般反映,也不再说什么,紧抿着嘴唇,赶着往灶膛里加添柴禾。心里却想的是“傻子,我们家不是一座囚笼,你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何苦在里面熬煎。” 两人各自都有心事,后来竟然将一锅高粱米粥硬生生的给烧糊了,青竹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责备他,只好重新掺了些凉掉的开水,煮成了稀粥。这里赶着清炒了一个素菜,晚饭算是准备好了。 注:明清时,对举人雅称为孝廉。 ------------ 第七十六章 分家 马家太太带着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子等,扶着马家老爷子的棺木回宛县祖茔入土。 这里永柱等也归了家。白氏之所以要带了明霞在马家住了几天,忙没帮上什么,不过为的是要给女儿撑起脸面,她不能让分家产的时候冷落了明春,叫她受委屈。 明霞在马家几天,也算是见了不少的世面,吃了些从来没见过,从来没听过的一些好东西。这些就成了她向青竹炫耀的对象,青竹压根不想理会她,因此只要明霞说这些,便就扭头走开了。 翠枝在娘家住着还没回来,白氏不免添了些气,天天数落少东:“你那个媳妇只知道往娘家跑,难道我们家有老虎要吃她不成?什么都不管不顾。” 少东说:“理她作甚,她带着豆豆由她去吧,过几天就回来了。再说在家的时候也不入您老的眼,何必再给你添恨。” 白氏冷笑了一声:“我白养了一个好儿子,还叫我靠你点什么。她当老婆的,不管你吃喝穿衣,就知道往娘家躲。你不说她几句,反而还来寻我的不是来。” 少东忙道:“儿子不敢。” 白氏继续说道:“是,我知道你们小两口夫妻感情好。我再说些什么,就成了恶人了。带着个毛丫头,还理直气壮了。你们不在一处住着,如何生出儿子来。” 老是听见白氏说生儿子,少东也有些心烦厌恶,脸一沉便道:“这事再计较。”便说要去找永柱议事。 永柱正坐在院子里打一双草鞋,少东搬了张凳子往跟前一坐,见父亲手脚利落的样子,少不得要称赞一回:“到底是爹爹,什么都来得。” 永柱知道少东不轻易过来和他说话。又见他这番举动,便料着有事,因此和他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开口吧。” 少东腼腆的笑了笑,也不好再兜兜转转,和父亲商议着:“老爹,我打算明年过完了正月,就去盘间铺子,做点小买卖。” “看好做哪一门了吗?” 少东道:“我也认识几个朋友,再说区掌柜也开了口,说愿意帮我一把。打算先贩些布匹来卖。” 永柱愣了一下。又接着打草鞋,沉默了半晌。 少东又道:“爹爹放心,我也联系好了。我一个姓常的朋友,专门是贩这些的。已经和我说好了,说给我优惠。又说我这里刚起步,他还愿意多帮衬着些。” 永柱才道:“你做小伙计也好几年了,这些年学到了些什么呢?”、 少东道:“什么都学重生在白蛇的世界里全文阅读。爹爹要是不放心,改日我请了我们区掌柜和常姓朋友到酒馆里一聚,老爹也亲自去看看。帮忙把把关可好?” 永柱顺口道:“我没那工夫,也不会说话,只怕得罪了他们。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我也不好阻挡着你。看好了什么,要去做就去吧。你要我帮忙把关,我哪里有那个能耐。还不如找你小叔叔帮忙看看。” 少东笑道:“这也是了。老爹既然答应儿子离开杂货铺自己做生意,那么我就放手去做。如今就差门面还没看下来,只怕还得请个帮工。老爹看有没有可靠的人?” 永柱想了一会子才道:“可靠的人,以前和你常在一处顽劣的二栓子,我见他倒还好。要不还有你二叔家的铁蛋儿。也是个勤快的人。” “铁蛋儿不是和少南差不多的年纪嘛,还小。还要我带他,怕也帮不上什么忙。二栓子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面,不知他忙些什么。改天我问问他去。” 永柱继续编着草鞋,见少东还没走,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便又问:“你还有什么话?” 少东搓搓手讪笑道:“老爹也看出来了,都说知子莫若父。我这点心事到底瞒不过您。实话和老爹说吧,这些年儿子在外面帮工,虽然也攒了些钱。只是又遇见了几件大事,已经不剩下多少,这些天都在盘算,只怕还差些数,所以说想问问老爹,能不能帮儿子一把。等赚了钱,儿子连利息给您还上。” 一切都在永柱的意料之中,便问:“要多少?” 少东小心翼翼的说了句:“一百两。” 永柱唬了一跳,他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只是大儿子从未向自己开过口,这是头一回。又是因为自己立业的事,要是推辞只怕不妥,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回,有些为难道:“家里多少的家当,想来你也是清楚的。你大妹妹的事也还有些外债未还。我还想着花上半年将债还了,再修两间房子。怎么要那么多的钱?” 少东如实道:“老爹,儿子也大了。如今又有了女儿,哪里有一辈子靠家里的事,想到赁一间门面是一笔花销,还有就是我看中了一套两进三间的屋子,想着买过来。将翠枝母女接过去住着,自己开伙。” 永柱这才豁然开朗,少东不仅想自己出去做买卖,还想着分家。难怪儿媳妇不肯回来,原来还有这档事在里面。便闷不做声,只埋头做事。 少东见父亲沉默了下来,心想此事看来没什么希望,只好再寻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再去找小叔叔。便起身来,搬了凳子要走,永柱却突然道:“你再耐着两年,等着我把债都还清了,你再出去吧。” “老爹!”少东唤了一声,他早就没那个耐心再继续等下去,他已经做了七八年的小伙计,不想再做下去。 永柱道:“大家在一起也能相互照应一下,何必那么急着要搬出去。你二弟和小妹妹都还小。” 少东这才知道原来父亲是不愿意分家,不过又想到翠枝的话,斟酌了一番,便道:“那么宅子的事先放放,等赚了钱再买一处好的。到时候将爹和娘接过去享福。” 永柱没有开口。只要儿子有所成立,他能力有限也不知能帮儿子多大的忙,趁着现在还能劳动。还有浑身的力气,手脚勤快些,赶紧攒些家当。以后少南念书考试,明霞要出嫁,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临睡前,永柱将少东的事和白氏说了。 白氏听后念叨着:“怪不得要躲着我,原来是想分家。自从她嫁到我们家以来,难道我还克扣过她什么吗?还真是翅膀长硬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永柱却道:“分家的事我还没答应,老大也没说什么。只是他想着过完了正月要开张,我想着家里还有四五十两银子良宵谁与共。你拿出来给了他吧。” 白氏听说,连忙坐了起来和永柱计较道:“你难道不当家,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么?他是我亲儿子。不是我不疼他,不给他钱花。只是你也知道的,家里的这些钱,好不容易攒下些,还欠着外债。哪里有都给了的道理,给了他,我们几个难道喝西北风去?” 永柱见白氏动了气,沉默了一阵子才又道:“他要做买卖,现在有困难,难道我们当父母的也不肯帮一把?没这个道理。” 白氏道:“家里的那些钱你也是知道的。断没都给了他的道理。明天我给他二十两吧,由着他用去。” 永柱听说,心想二十两好做什么呢。又和白氏计较了一回,白氏才添够了三十两给少东做本钱。 夫妻因为这事闹了小半夜,白氏不免又添了些气。第二日连早饭也不想吃。永柱交代了一番便依旧去窑上了。 过了一日,翠枝才带着豆豆从林家回来。 刚到家,青竹就悄悄的找到翠枝和她通了气:“大伯娘正在气头上。大嫂小心着应付。” 翠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便和青竹道:“我自个儿有主意。” 两人话还没说完。却见白氏一脸怒色的走了来,劈头就骂:“臭狐媚子,你倒是能干,现在撺掇着少东要闹分家。告诉你,没那么就容易趁了你的愿。” 翠枝自小也是爹娘娇惯疼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时就憋红了脸,全然不顾什么礼数,悉数都还击了回去:“我怎么狐媚子了,倒是来评评,我勾引谁了。” 婆媳俩愈争愈烈,青竹在旁边看着也不知要帮哪一边,两个人吵得有些厉害,豆豆本来在睡觉的,听见这些吵闹声,在床上大哭起来。翠枝满心的委屈,哪里还顾得上女儿。 青竹见劝不了,只好将豆豆抱了出来小声哄着她。 屋里的婆媳的吵闹丝毫没有停息,后来白氏推了一把,又骂翠枝生不出儿子,翠枝气不过,照着白氏的身子就捶了几下还手。 豆豆还是哭个不停,直到明霞走来将豆豆抱了去,和青竹道:“你去劝劝吧。再闹大一些,只怕连邻居也要惊动来看热闹了。” 青竹这才进屋来,却见翠枝披散着头发,一脸的泪痕,像是发了疯一般。白氏衣服上的纽子也被翠枝给扯落了。青竹只好将翠枝拉开,要往别处去。 白氏却堵着她们,连同青竹一道唾骂着:“小野种,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要来添乱,别怪我不客气。” 青竹红了眼,反击道:“骂谁呢,谁是小野种?我当牛做马的,好心好意的服侍着您老,别说那些东西都喂到了狗肚子里去。” 翠枝原本满腹的委屈,哭哭啼啼一阵子,这里却见白氏和青竹干上了,又见青竹嘴里跑出这一番话来,暗想还真是看不出来,青竹小小的年纪倒是个狠角色,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白氏见两个儿媳妇一同来欺负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泼,好在家里三个爷们赶回来,也状也都惊了一跳,各自将人给拉开。 永柱又愠怒了一句:“闹什么闹,是不是想将房子上的瓦都给掀翻了才安心。这个家还没到要散的时候。” ps: 从明日起,更新时间有所调整。定为晚上八点准时更新,如有加更,一般在上午十点加更。现推出每涨10票粉红加更一章,或打赏桃花扇以上加更一章。请大家多多支持郁桢,请支持正版订阅。祝大家周末愉快! ------------ 第七十七章 训女 家里三个女人吵了架,一连好几天都阴郁着,谁也不先开这个口来缓和气氛。男人们瞅见有些不对劲,也不好轻易说什么,怕火上浇油,更是不可收拾。 白氏见两个儿媳一同来指责自己的不是,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呢,索性收拾了衣裳带了明霞要回娘家去住。翠枝和青竹倒一点也不在意,没有白氏在跟前,她们反而还乐得自在。 女人们吵了架,男人们也不好过。 少东趁机也数落了翠枝一顿:“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娘打起来吧。让人看见了像个什么话。娘她有时候虽然话难听了些,可总归也是为的我们好,并没有什么歹意。” 翠枝气呼呼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儿子,此刻也用不着来教训我。她是怎么辱骂的,我也学不来。现在她老人家离家出走了,你怎么不去将她接回来呀。”翠枝满心的委屈,这个家她已经受够了,什么时候才能远远的离了这里。她原本是豁出去了,能分家自然是最好不过。 翠枝还指望着少东能安慰她一番,没想到竟反过来指责自己的不是。要不是白氏那人太侮辱人,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她也忍不下这口气,能闹那么大吗? 相比翠枝的愤懑,青竹显得要平淡许多。没人来挑拣她,当然也不会有人说她做得对。每日只安分的做事而已网王之女王的弟控史。 这日韩露找上门来问青竹的话。 “夏姐姐,我们家孵出好些小鸡崽来,只怕养不了那么多。想送些给你们家养可不可以?” 此刻家里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人,也等不到白氏回来,青竹自己就拿了主意:“行呀,我去拿背篼。” 从章家带回了二十来只小鸡苗。毛茸茸的一小团,叽叽喳喳的叫着。很是可爱。虽然说是送给项家养,但青竹想,孵这些小鸡也要种蛋,就是拿到集市上去卖也要几个钱。她自己拿了三十文钱,给了章家媳妇。 见青竹养鸡,永柱也没说什么。还特意用细竹篾编了个栅栏,将小鸡崽们都围了起来。青竹在翠枝的指点下开始饲养。 粗糠、剩饭、烂菜叶切碎,这几种拌匀了就可以拿去喂小鸡们。青竹想,喂养它们只有这些传统的食粮了,没有饲料。更没激素,原生态的无公害鸡。恐怕要一年半载的才能喂大吧。哎,是笔不小的投资。也不知道白氏回来会说什么。 米缸里已经不剩下什么米了,青竹自个儿开了仓,打算晾晒一些,舂出来。不然找不到下锅的东西。舂米绝对是件体力活,也是青竹最讨厌做的一件事。哪回舂下来不是腰酸手疼,再干别的活,一点力气也没有。原本说这个该男人来做,不过项家的男人个个都不得闲,能指望谁呢。 白氏回娘家住了几天,但因为又和白显家的拌了几句口角。实在住不下去了,这才带了明霞回家。 见青竹养了二十只鸡,便有些不喜欢:“家里哪里有那么空的地方来养。都是些消耗粮食的东西。我看还是趁早的处理了好。” 青竹颇冷淡的说:“这个不劳大伯娘操心,我自有主意。” 白氏最厌烦听见青竹这话,少不得要数落她一回:“是,你有主意。这个家可还没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青竹只当没听见,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那二十只小鸡崽在青竹的精心照料之下。一天天的都在成长,虽然很是尽心。可不免也糟蹋了些,后来就只养成了十四只。 永柱说家里鸡太多了,便说将以前喂的几只大鸡,让白氏捉了三四只不怎么下蛋的拿去卖。 这里青竹想着要不要将后面的山地围出来,等着这些小鸡们长大了,可以自由的在树林里奔跑,寻找些虫子、野草之类的吃。心想着,这样喂养出来的鸡说不定还健康些。正好后面山上也是自家的土地,也没种什么东西,不过是些桑榆之类。虽然存了这个想法,但青竹还没敢说出来,一直在酝酿中。 白氏回到房里,寻了些碎布头和些棉线,打算交给明霞让她开始学着做些针线。扎花也要开始学起了,一个女孩子家家,针线上的事总不能丢过,以后到了婆家若是这些都不会的话,总会被人看不起。 明霞天**动,哪里坐得住呢。白氏在跟前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明霞却捻针乱戳一阵,绣了半日连一个花瓣也没绣出个样儿来,完全没有针法可言,针脚也是一团乱。 “我生了你们姐妹两个,怎么相差这些大。你姐姐手脚灵活,这些针线上的事,一看就会了。我教了你这么久,我看还是一点门路也没有。”白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又戳了戳明霞的额头。 明霞嘴巴一扁,将手中的针线往白氏怀里一扔,撅着嘴说:“我才不要做这劳什子。” 白氏便指着明霞的鼻子说:“以后你的嫁妆可没人帮你做。” “我还小呢,管那事做什么。再说我们家不是没有钱,以后拿钱去买现成的就好。何必这样费力。” “你说得倒好听,别说我们家没什么家底,就是有家底的殷实人家,人家的小姐姑娘的,也是一般的学针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携手狐仙共修真。看来当初错生了你,本来是个儿子的,没想到头来竟是个假小子。今天安安分分的坐在这里,好好的将这枝梅花给我做出来,哪里也不许去。家里可没那个闲钱够你挥霍。” 明霞指着白氏手指上那只金灿灿的戒指说:“没钱,你手上戴的是什么东西?别哄我了。” 白氏拉下脸说:“年纪不大,就学得刁钻,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明霞仰着脸道:“我说要件新衣裳,娘总是不肯。我知道你偏心,眼里就大姐好,从来就不待见我!” 白氏觉得这个女儿实在头疼可厌,伸手就给了明霞一个耳光。明霞受不得半点委屈,顿时就落下泪来,捂了脸就跑了出去。 白氏气得脑仁疼,咬牙喝道:“下作的小娼妇,你给我站住,又往哪里充军去。有本事就别回来,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青竹正在浇菜地,突然见明霞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就跑出院门了。白氏气呼呼的站在屋檐下口不择言的骂了好一阵。 短短几天内,白氏算是将能得罪的人都给得罪了。白讨了无趣便回屋躺着。 翠枝听见了响动,抱着豆豆走了出来,一眼看见了青竹便小声问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青竹道:“我哪里知道呢?” “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也骂得那么难听。现在听说又将舅妈给得罪了,看来再无宁日。你我也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青竹想,白氏四十几岁,正是更年期吧,所以性子古怪也是有的。翠枝站在青竹旁边嚼舌根:“这下倒好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昨晚我骂你大哥那没用的,赶着分了家,就不用受着闲气了。他偏不依,倒是个孝顺的人。” 青竹道:“我听说大哥看好了一处宅子,因为缺钱,所以搬不了。再说大伯也挡着不让。” “住什么地方倒不要紧,哪怕是草棚子呢,只要离了眼皮,我也乐得清静几天。说起钱来,到底是伤人。我让他去小叔叔家借一下。他竟然空着手回来了。怪不得说越有越吝啬。他们家那么大个铁匠铺子,还养着好些工匠呢,难道连一百两银子也拿不出来。说来是一家子,又不是外人,都还是这样的小气。”翠枝嘴撅得老高,一脸的鄙夷。 青竹蹲在地上,将莴笋地里的青草给拔了出来,这里的草比较嫩,还可以拿去宰碎了喂小鸡,听翠枝唠叨完,淡淡的说了句:“挣几个钱都不容易。别看人家富裕,也都是一分一文攒下来的。” 翠枝以为青竹要帮衬几句话,没想到她竟然和小叔叔一家一个鼻孔出气,心里很不爽快。冷着脸抱着豆豆就走开了。青竹也没察觉,毕竟永林愿不愿意借钱出来,也不是她一句话就说了算。再说她在项家又有什么地位呢。不过是说了句在理的话而已。 太阳落坡,夜幕快要降临时,明霞才偷偷的回来了。打量着白氏还在气头上,心想不好不招惹。原本想要躲在房里不出来,可抵不过肚子饿。白氏发现早起才换了干净的衣裳,到了此时,明霞身上竟然不知从哪里沾了那么的泥回来,脸上不知被谁抓过,有一丝指印。也不吃饭了,将明霞提了出去。让她将裤腿挽到了膝盖上,明霞知道不好,便要逃。白氏却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头发,死命的拽住,明霞疼得直告饶:“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今天我就不信还不狠狠的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便找了荆条向青竹的腿上打去,直到出来一道道的血印来,明霞疼得大哭。 ps: 求订阅,求支持! ------------ 第七十八章 纺线 后来明霞哭喊得太厉害,饭桌上的人也侧耳来听,白氏下手又狠,虽然是亲生的,但怕打得太重了,落下什么病根来不就是大事么。 少东使了眼色给少南,让过去劝劝。少南扒拉完饭,走至外面,夜色朦胧,白氏打骂得紧,明霞哭得紧。闹哄哄的一团。 少南上前劝道:“娘,你就别打了。” “走开,这里没你的事。我不教训教训她,只当我平日里说的话都不放在心上。趁早管教好了,以后别人也少闲话。” 少南见劝不住,明霞抽噎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后来少东也出来劝,白氏并不理会,只是数落着明霞:“以后还依我不依?” 明霞却是个倔脾气虽然吃了皮肉之苦,却一直犟着不肯服软。白氏还要打时,少东却将明霞一下护在怀里,和白氏争辩着:“好了,再打下去娘也不怕出事么。” 白氏见儿子阻拦,也不好打儿子,只好扔掉了手中的荆条。 永柱依旧若无其事的吃着自己的饭,一碗饭见底,便将碗递给了青竹让帮忙添饭。青竹见永柱不闻不问的态度,心想或许是因为父母打骂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吧,所以不肯插手。 明霞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因为和白氏赌气,索性连饭也不吃,气呼呼的回房关上门就睡觉。白氏也不理会。 折腾了半宿,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众人都知道白氏在气头上,虽然打了明霞可还没彻底的发泄完,因为谁也不去招惹她。这样的季节到了夜里已经有些冷了,再无人在院子里久坐。又要节约灯油,吃了饭不久便各自归寝。 青竹收拾好了碗筷,院子里没有遗留下什么紧要的东西。便也要回屋睡觉。刚走到门口,却见隔壁屋子的少南便探出头来,冲她喊了句:“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呀?” 少南提着一双破烂的鞋子对青竹说:“烂了两个洞,你帮忙补补别叫我娘子gl最新章节。” 青竹道:“好呀,空了就给你做。” “你马上帮我补好吧,明天要穿。” “都烂了你穿它做什么,又不是没别的鞋子。”青竹想,这个爷较什么劲呢,耽误她不能睡觉。看了看那破烂的地方,两只鞋尖的地方。钻出有铜钱大的洞来,真不知他是怎么穿的,要说缝补的话。难度也不算大,可她并没准备好熬夜,便和少南说:“现在补不了,明日吧。你若是明日非穿它不可的话,就拿去给大伯娘看看。” 少南心想母亲正在气头上。谁敢去招惹,听青竹如此说,只好道:“那你什么时候空了就帮我缝几针,别补得太难看,填些太刺眼的布出来,不然我可穿不出去。” 青竹知道他自尊心强。便也没说什么。见床下阴暗的地方摆放着双新鞋,她弯身找了出来,拍了拍上面落着的灰尘。举到少南跟前:“喏,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娘给你做的吧。明天就穿这个,难道还差了不成?” 少南已经不记得这双鞋了,拿到灯下细看了一回。又试穿了一下,觉得略有些松。大致还算合脚,便问青竹:“我怎么不记得呢?” “你哪里会记得呢,当初我娘巴巴的做了来,你嫌不好,看也不看一眼么。” 少南脸上有些歉意,这才知道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美意,含笑着与青竹说:“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几个月前我脚还小,大概穿不了,所以就放那了。没想到现在穿还算合适。” 青竹想,比起年初的时候少南的确突然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比自己足足高出一头来,而自己像是几乎就没怎么发育一般。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身后有人在喊青竹:“喂,有没有什么吃的?” 青竹一惊,回头看时,却见是明霞倚靠在门板上,一手抚着肚皮,看样子是饿坏了。 原来明霞晚上并没吃什么东西,在床上躺了一阵,饿得脑袋发晕,打量着白氏已经睡了,便起身来问青竹要吃的。 青竹想要不理她,但想到她今晚挨了一顿狠打,也算是得了教训,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软了几分。她和明霞近段时间也没说上几句话,各自干各自的,现在有些晚了,便和她说:“灶房里的斗橱里还有两个窝窝,自己拿去。” 明霞听说也不点灯。摸着黑开了灶间的门,翻了一阵子才找到了两个窝窝,虽然是冷的,但此刻也管不着这些,胡乱的往嘴巴里塞。后来有些咽不下去了,明霞摸着了个碗,就在水缸里舀了半碗凉水喝了。 青竹提了少南那双破烂掉的鞋子就回屋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各房的人便起了身,匆匆的用了早饭,上工的,上学的相继出了门。青竹本来要去放牛,结果又遇见老姜头来借牛犁土。青竹倒乐得轻松,给小鸡崽们添好食水,见没别的事可做,便回屋给少南补鞋子去。 青竹虽然说不得手有多巧,也无法像青梅和明春她们那样扎出艳丽的花来,针线上的技艺本来就平平,但到了这里以后,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身上的穿戴无一不是双手亲做的。补一双鞋子自然也就成了小事。想到这里青竹顿时涌出一股自豪感来,看来双手的创造力还真是惊人。 白氏不知从哪里搬出个手摇小纺车,经久不用,已经落满了灰尘,绳轮上也松动了,想着等永柱晚上回来给修一修。另外梭子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齐全了,得空闲时摇一摇。说来自己也几年没有纺过了,难怪这纺车一直丢在那里没有去打整。 西坡那块不长东西的两分沙土地里,白氏说空着也空着,不如种些苎麻,没想到还真有收成[机甲]在未来苏醒。 白氏想着将这辆纺车收拾好,将麻纺出来,再去借章家的织布机一用,看能不能织点夏布什么的,拿来做衣裳也行,强过在外面买的那些,不过就是费工费事,麻烦得紧。 白氏心想,要不去卖些棉线回来,混着一起纺出来,也能织出些棉麻布来。 青竹是头一回见到纺车,以前只在电视和图片上见过这么古老的东西,也不知如何用。但见白氏兴致勃勃的收拾好纺车,正招手教她过去。 “你来舂麻吧。” 青竹一头雾水,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呀。 白氏将晾好的麻放进了木硾里,让青竹拿了木槌一下一下的舂着,青竹只好照办。 “你太用力了,这样下去,连麻都弄损了。” 青竹只好收了些。 白氏又说:“再加重一点,不然连皮也剥不下来。” 青竹心想还真麻烦,比起舂米来还要讲究,如此几番,白氏在旁边一面指点,一面将硾里的麻随时抖动着,忙活了好一阵子,青竹觉得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总算是将麻舂了出来。 将麻舂了出来,下一步的工序就到了将这些麻丝挽成团。青竹以为这活很简单,就像挽毛线那样,团成一个个的毛线球不好,却不是那样的。白氏在旁边指点着,让青竹将这些麻挽在腰间,左手拿着挽麻的套子,接着理出一丝来,挽成个“8”字型向那套子上套去。一圈圈的缠下去,直到青竹觉得手很沉,已经有些接不住时,才开始挽第二个。 白氏见青竹一副生疏的样子,皱眉问道:“你娘连这些都没教过你?” 青竹摇摇头,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遭干这些古老的活。 “那么纺车你也是不会用呢?” 青竹道:“不会。” “那你还有什么用。”一手将青竹推开,自个儿拾了只矮凳在纺车跟前,将挽好的麻丝放进一个笸箩里,上了纺车,一手摇车把,一手捻线,理线,青竹见麻丝上还捻了些洁白的棉花在上面混纺呢,摇着的车把带动着绳轮滋悠悠的转着。青竹觉得很是新鲜,便就看住了。不一会儿纺好的麻线一圈圈的绕在了几个线锭子上。 这个时代没有蒸汽织布机,什么都得靠手来,也全都要靠经验来,最朴素的小手工,小农经济。 白氏一坐了就坐了一上午,青竹在跟前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忙自己的去了。 纺好了线接着便是网线,主要是检查一下线的均匀度和有没有受损的地方。忙活了一上午,用过了饭,便让青竹将一口不大用的铁锅里掺了些清水,还加了些木柴灰,然后将网好的线放进锅里便开始煮。据说这样漂白麻线。待煮得差不多时,捞出埋在草木灰中药捂上三个晚上,最后捞出来到河沟边清洗干净,果然那些麻线变白了不少。 明霞这几日都不肯和白氏说话,有时候见着就躲,或是在屋里不出来,连饭也端到自己房里吃。白氏就当没看见一般。 后来和明霞说:“你成天嚷着要穿新衣裳,这里织出布来就给你裁一件,过年穿。” 明霞不吭声,心想自家能织出什么好布呢,拿去做抹布还差不多。论布料,论花色哪里有布庄里卖的好。 从纺线,到后面的排线、织布、漂白、滚布等白氏都让青竹在一旁看着,那阵势看来是想让青竹学着点儿,以后自己织布,不用再花钱去买。 ------------ 第七十九章 寿礼 且说青竹跟随白氏学习如何纺线,如何织布。没想到家里的这些麻加了棉花混纺出来的,后来竟织了几丈布出来。夹着粗纤维的土布,摸上去没有丝绸的光滑和亮泽,不过由于是自家动手做出来的,虽然自己不是主力,但也全程参与了,青竹心中涌出一股自豪来。 后来章家见白氏要染布,二话不说送了些以前用剩下的染料来,自己加了稻草灰化开了,将裁剪成丈把长的布投入染缸里。过得几日,便染出了三种桃红、靛蓝、青灰三色。白氏嗔怪青竹将料加少了些,那桃红的颜色有些淡,觉得不好看。不过青竹倒很是喜欢。 晒干了布,白氏就筹划着这些布的用处。像是桃红这样艳丽的颜色自己一把年纪断乎是穿不得了,便预备着给明霞留着。靛蓝色的可以给少南制一身新衣,剩下的还够自己一条裙子,青灰色的给永柱做身裋褐。少东的衣裳白氏不愿意管,再说他这些年常在外面跑,不愿意穿这些土布衣裳,挣了两个钱,又要自己出来做买卖,衣着也讲究起来。旧年里白氏给他做了身衣服,可能是嫌不好,至今也没见他穿出来过。 在白氏的分派里,翠枝和青竹压根不在考虑的范围内。翠枝颇有言辞,看来她也算个外人,亏得还添了个女儿,结果倒和青竹一样。青竹倒不怎么在乎,反正她是个外人,只是来这家帮工而已,要求不能太高了。 白氏给明霞量了一件短衫,一条裙子,还剩了不到半疋布的样子,后来给了青竹:“辛苦了一场,拿去吧。要做个什么,随你的便。” 青竹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欣喜的神色来,冷冷清清的接了过去。心想这么点布料够做什么呢。 明霞听说给自己做新衣裳,倒也没露出什么喜欢的样子来。依旧是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诸事不问,白氏也不想再打骂了,由着她野去。 这里青竹新得了布,想着做条裙子吧,似乎又有些不够,颇有些纳闷携手狐仙共修真。只好数了些钱。再上街买了截鹅黄的棉布回来,将两色裁剪四指宽一条条的布条来,最后再一一的夹杂着缝上。不就是条两色相间的褶子裙么,淡雅相宜,比起那些俗气的大红大绿来增加了不少的韵致。 后来明霞见了眼红,就央着白氏也给自己做一条同样的,白氏没那闲工夫。明霞便不依。白氏和青竹道:“你给她做吧。” 青竹却不肯接手:“没布了,再说我还要赶双鞋子,要动这个针线还不知要到哪年月。” 青竹心想自己织的布已经缝好了,还没上身呢,总不能拆了重做吧。白氏听了青竹的这番话,骂了句:“白养了你。” 青竹只当没听见一般。她给明霞做裙子。也得瞧她乐不乐意吧。白氏成天拿这事数落青竹,明霞也吵着要,白氏后来说让青竹将自己做的那条给了明霞。青竹当然不肯。直到后来听腻了白氏的数落和念叨,索性将那条裙子送给了青梅穿。 裙子事件渐渐的落下了帷幕,白氏见青竹将它给了娘家人,虽然不悦,也冷言冷语说过几句。但总归是渐渐的不再提及此事。 腊月初一是永柱年满五十二岁的生日,虽不是什么整生日。但他是一家之主,不管是在瓦窑上帮工,还是地里的农活,几乎都是他一手撑起了这个家,因而也要庆贺一回。 可这一日天公不作美,早起就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的一直不见停息。 明春跟着马家人扶了灵柩到宛县祖坟下葬,总算是在永柱的生日前赶了回来。这一日便携了丈夫带了贺礼前来庆贺。 这一日少东也没去杂货铺帮工,因为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没有好。 永柱自己去河沟里钓的鱼,有四指宽的两三条,还有几条粗细不一的黄鳝。自家菜地里这个季节不出什么好的蔬菜,除了萝卜、豌豆尖、青菜、菠菜、蒜苗之类就不出别的好菜了。还是秋天好,各种蔬菜都有,索性当初还晒了些类似于葫芦干、苦瓜干、豇豆干、茄子干之类的菜,还能拿些出来或炖,或蒸,或煨。 明春一到家便进了白氏房里,将带来的那些东西都给了白氏,零散的东西堆了大半床。明春一样样的指给白氏看。 “攒盒里装的是四样点心,婆婆非要拿来。”说着便揭开了盒盖,白氏看了一眼,不大认得出,明春赶着介绍:“这些都是好东西,拿去摆果碟子岂不是好。这是菱粉糕、虾糕、蟹黄酥、杏脯。” 白氏好些听也没听过,笑呵呵的说道:“当真是好东西。哪里舍得自己吃呢,拿去送人也体面。” 明春指着底下的麻布口袋里的东西道:“这些据说是他们宛县出的土物,带了些来给你们尝尝。”里面装的不外乎是些干果、土布之类的东西。 紧接着又抖出一件半旧的石青茧绸斜襟短袄来,笑道:“这衣裳给娘穿吧。” 白氏原想说自己要干活,这些衣裳穿不出去,怕糟蹋了好料子,她又拿过来细细的看了一回,摸到左腋下好像有织补过的痕迹,脸上的笑容也就渐渐的淡下来了。 明春又将一双黑色的缎面的高腰毡靴拿出来,对白氏道:“这是给老爹的,很是暖和,据说是羊毛做的,爹一定会喜欢。” 白氏明眼看见鞋后跟有些磨损了,当时就拉下脸说:“亏得还是回来给你爹过生日,你捡这些旧东西给他,这是谁穿过的?” 明春见瞒不过,只好如实说道:“据说是公公以前的。” 白氏嘴巴一撇便道:“也不嫌晦气,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还有这件衣裳,我也穿不了。”说着将短袄一并塞到了明春的怀中,沉着脸便就出去了星狂。 明春想,怎么着母亲就不高兴呢,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还是嫌东西不好? 白氏心里有气,又不好冲着女儿发火。他们项家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还不至于要捡别人用剩下的东西过日子。 白氏走到外间,见少东和马元两人正站在屋檐下说话,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讲些什么。 白氏道:“这外面冷,又飘着雨,为何不进屋坐去。” 少东回答说:“我有话要和大妹夫谈,顾不上了。” 青竹和翠枝妯娌俩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弄出了几道还算像样的菜肴。期间翠枝夸奖过好几次:“妹妹年纪不大,没想到手艺就这样好了。看来合该我有口福。” 青竹听了话却想:不过就是找个理由让我负责每天的饭菜嘛,何必说上一大堆肉麻的奉承话呢。 白氏走了进来瞧了一圈,又见菜已备得差不多了,可以开饭。此时却不见永柱在家,只得各处去寻。 妯娌俩张罗好饭菜,永柱和白氏自然坐在最上首,下面是明霞和青竹。少东夫妻和明春夫妻打横。青竹虽然有座位,可也没几时在坐,要来回的传菜,添饭,照顾灶膛里的火。 白氏知道马元爱酒,且酒后丑态百出,避免尴尬,因此暗地里交代少东和永柱不陪马元喝那么多的酒。因此给永柱敬了两杯时,白氏便暗暗的让青竹将酒坛给藏了。 青竹却心想,她也想看看今天这个大姐夫酒后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上次在这里和大姐当众调戏亲热的镜头,至今她还没忘呢。 明春见母亲不大高兴的样子,对自己又有些不屑,带来的衣服鞋子看来是送不出去了。不过当她将那双鞋子给了永柱时,永柱满脸喜欢,双手接过,便乐滋滋的笑道:“到底是女儿心疼人,还真是暖和。” 白氏却皱眉拉了拉永柱的衣裳,也不顾女婿在跟前,直说道:“你还真不嫌晦气,这鞋子以前马老爷子穿过,干嘛要捡一个死人穿过的东西。我们家也还没那么穷。” 明春赶紧解释:“爹放心,这鞋子虽然公公穿过,但是是生前穿过的,并没穿着它过世,听说也没穿几次,都还好着呢。” 永柱也不讲究,满心欢喜的接了下来。 白氏却板着脸说:“还真当我们是叫花子,等着打赏呢。” 这句话让马元和明春顿时脸上很不好看,马元只好装作没听见一般,低头喝茶掩饰。明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满是尴尬,偏偏大嫂又在跟前。只好去拉马元:“我们出来半天了也该回去了。” “好吧,该走了。”马元起身便向永柱拱了拱手:“岳父大人,家里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永柱虚留了一阵,白氏听说明春他们要走,也不出来送送。明春只好站在白氏房前说道:“娘,我回去了。” 白氏不吭声,她的火还没消呢。 直到明春走出了院门,方觉得这事是不大好,又折回去将身上的一个荷包解了下来,里面装了约莫有几两散碎银子,便给了永柱,永柱却坚持不收。明春没法又只好给了白氏,白氏原不肯要的,后来经不住明春在跟前念叨,只好收下了。 后来永柱将白氏说了一顿:“明春给你钱,你还真收下了。” “她自己给了我,难道还不要?” “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 第八十章 远游 这日格外的冷,少南早早的回家了。 白氏说,可能天气要变,不知是要下雨还是要下雪,便让青竹、明霞去山上劈些柴禾回来预备着。青竹二话不说便拿了柴刀、绳子就要出门。 明霞却不肯去,青竹道:“我一人怎么弄得回来。” 明霞才不管这些,后来少南走了来说:“我与你去吧。” 青竹忙道:“算了,不敢劳烦你读书人动手,我自己去吧。” 少南却道:“天冷,坐在那里脚也冷,还不如出去走走。” 白氏也不计较,两人便出门了。 腊月的天气,风刮在脸上有些刺骨。青竹觉得身上一点也不暖和,心想着该包条头巾的,头发也不至于吹乱,只是走出家门好一截,也不打算再折回去。 一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直到爬上了山。山上的树木可不能乱砍伐,每一棵都有人家,青竹好不容易找到了项家的那块山林。放下了绳子,举目观望了一回高高的树干,密密匝匝的枝桠,树叶早已经落光了。 那么高的树,偏她又不会爬树,如何上去剔下枝桠呢,要是明霞在的话,说不定会容易许多。 少南见青竹没什么动静,便对她道:“你拾些枯树枝吧,我爬上去砍些枝桠。”说着就扎好了裤腿,绑好了衣袖,一手拿了柴刀,身手敏捷的向一棵松柏爬去。青竹瞪圆了眼睛望着,赞叹他们兄妹的身手怎么都这么好,偏偏自己学不会呢。 只见少南十分容易的就爬到了树干上,约地两丈高,牢牢的扶好了,固定好身子,举起刀一下下的砍着草根战神传全文阅读。 青竹看了一回。仿佛没什么不妥,便依了少南的话,只弯身寻找地上掉的那些枯树枝。走了好大一圈,也寻得不少。便将它们聚集在一起,用绳子拴牢实了,一会儿背下山去。 青竹担心少南没有踩稳从树上摔下来,倘或有个好歹,家里人可会饶过自己,因而站在树下大声喊道:“好啦,别再砍了。当心。” 少南听说便利落的下来,又看了看,接着又去砍青杠树、香樟树的枝桠。两人忙活下来也收获不小。她将地上那些砍下来的枝桠聚集在一起,分了枯树和新鲜树分别牢牢的扎好。 便要叫少南回去了,因为又要起风了,却见少南正蹲在大石头旁,正吸吮着什么。青竹瞧见了。忖度道:莫非他砍伤了自己不曾? 走近一瞧,见少南正吸着自己的左食指,将吸出来的血一口口的吐掉。青竹忙捉过来一看,第一指关节处划出了一道寸长的口子,血止不的往外冒。 少南连忙缩回来,背过身去。继续吸吮着,想赶紧止住血。 青竹在他身后说:“我不是叫你小心了吗?回去怎么写字呢?”顿时便觉得自己成为了罪人。 少南冷冰冰的说:“我又不是左撇子。别大惊小怪的,不与你相干。” 青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样东西来。刚才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连忙转身去寻。 少南吸吮了好一阵,还是有鲜血不断的冒出来,他甚至想会不会永远止不住,血涸而亡。心中陡升一种悲凉来。回头却不见青竹在跟前。以为青竹撇下自己独自下山去了,却见捆好的柴还放在哪里。柴刀也跟着一同不见了。 少南四处不见青竹,等了好一阵子,才见青竹砍了些他不大认识的枝叶来,上面还挂着圆润的紫色小果实,宛如一颗颗的珠子。 青竹一丝也没慌乱,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将采来的华紫珠的叶子摘了下来,先用手中的刀切碎,接着又给捣成了糊,叫过了少南,让他将手伸出来,把捣好的糊敷在了伤口上,并询问了一句:“没有伤着骨头吧?” “应该没有?”青竹的此番举动让少南有些诧异,她如何知道这种东西可以用来敷伤口呢。青竹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手帕,手指灵活的替他绑好。 渐渐的似乎没有血溢出手帕,看样子好像已经止住了。 少南不得不佩服起来:“你还真有法子。” “不过是按照书上说的做罢了,正好我还认得这种东西,也恰巧林子里有,你运气不错。”青竹便去将柴捆背上身就要下山去。 少南却坐在石头上未动。 青竹回头催促着他:“怎么着,你还要在这里吹冷风吗?” 少南道:“过来,我有一事要和你说。” 青竹不知何故,便放了下柴捆就过去了。 少南回头看了青竹两眼,有些出神,半晌才说:“二月里我要去参加府试,倘或过了就算得上是个童生了。” 青竹忙道:“这是件好事呀。”反正她从未想过要去阻拦项少南的前程,她只关心自己的未来怎样。 少南接着又道:“今天先生对我说,若我过了府试,便愿意写封推荐信,让我去云中书院读书。” 青竹立马道:“这样也好,毕竟这种村上的小学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出去看看,眼界也就开阔了星空进化。几月走呢?” “若中了的话,可能收了麦子就走。” “哦。”青竹表现得很平淡。 少南又看了青竹两眼,才道:“你放心,一会儿我会向爹说明。让他做主,退了这门亲事。你就可以回去陪伴姐妹了。不用在这边左右不高兴。” 青竹一怔,才想到少南真正想要告诉自己的,是后面的这几句话,按理说青竹听见这个应该欢喜雀跃的,可是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什么神情来,好像她一直是个喜形不露的淡漠之人。只是她心想的却是,这件事或许不会有这么简单,她是想退,可那两位老人的意思呢?会凭借少南的一席话,立马就改变了主意,毕竟他们夏家还欠了项家那么多钱。如今哪里还得上呢。 少南见她沉默的样子,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以为她听见此事后会露出笑脸来,看来失算了。难道她改变了主意,不想回去了吗?因此多问了一句:“你是如何想的,到底好不好?” 青竹低了头说:“你真要去说,我只有感激你的份。这份心意我领了,成不成,却是另一码事。” “是吗?”少南怔忪了好一阵子。 两人各自背了柴下山去。少南手受伤的事不想让白氏知道,原本就不大的事,怕又闹得不安宁,再说真不与青竹有多大的关系。 青竹独自在灶间忙碌。少南已经回自己房里看书去了,各不相干。 直到天色擦黑时,永柱才从窑上回来。 一家子用了晚饭。少南没有立刻急着回自己房去看书,而是对父亲道:“爹,儿子有事要和爹说。” 永柱累了一天,身上有些酸疼,但一天下来难得与儿子说几句话。见儿子主动来和自己商量,因此硬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少南道:“什么事?” 青竹收拾了碗筷,在一旁见了,她知道少南要说什么。自己在此毕竟有些不妥,便回屋去做会儿针线。随后准备睡觉。 昏暗的灯火下,青竹一针一针的缝着块手帕,身上的那张给了少南敷伤口。她已经不打算再拿回来了,不过想来沾染了血渍和污渍,已经很难去掉了。只好自己再做一块,好在她还剩下些零碎的布头,要做块手绢还是够。一面缝。一面想,也不知堂屋里的父子俩谈得怎样呢。 对于少南要出去读书。或许永柱是支持的吧,只是少南年纪小了些,只怕还得用上一笔钱,少东不是还等着这笔钱自己开铺面么。作为当家人的永柱或许就到了抉择的时候,到底是大儿子的立业重要,还是小儿子的读书重要。也不知少南将退婚的事给永柱说了没,青竹猜想着永柱会是怎样的反映呢。不过她本来就没报多大的希望。 这边的堂屋里,门已关好了,八仙桌上点着一盏微弱的小油灯。少南坐在下面,永柱一手撑着脑袋,静静的听完少南说要出去读书的事,倒让他很感意外。 少东已经在隔壁屋子里熟睡了,不知道这边的人谈论了些什么。翠枝却还没睡,张起耳朵聆听了半天,心想这小叔子倒还有些本事,能得先生举荐,看来还真是个人才。 白氏原本在自己房里做针线来着,听得少南说,连忙走了出来。 “你要出远门?”白氏劈头就问。 少南点头道:“是呀,只要考取了童生,先生就说帮我引荐。那云中书院虽不及四大书院有名气,但听闻我们先生说起有三江阁和青云楼二处藏书量颇多。书院的山长是我们先生的同乡,以前颇有些交情,听闻也是个大儒。儿子也想出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不知二老意下如何?” 白氏又忙问:“你要出去几年?” 少南道:“可能要三四年吧贵女女配求上位。” 白氏神色有些寂寞忙说:“阿弥陀佛,怎么一走就走这么久呢。” 永柱这才插了句嘴:“那你的功名准备如何呢?” “学两三年就考,还是回原籍考。” 永柱蓦的听说少南要出去读书,很是意外,他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明白事理。 微微颔首道:“我也没读过书,不过粗人一个。当年你夏伯伯就是个童生出身,后来考秀才没有考中,听说一连考了好几次。后来自己也就放弃了,我本意也没想着你有好大的出息,能识记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算得了账,就强过我了。没想到你竟还有些天分。我知道左家如今出了个相公,必定也刺激到了你,人家长你岁数不多,就出息了,连田财主也去巴结。这些我也都没想过。不过你要肯读书,那么就去读吧。” 少南见父亲允准,不由得露出微笑来:“多谢爹爹成全。” 白氏在一旁道:“为何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村上就有学堂,离家又不是很远,也照顾到了。你又从来没出过远门,我听得那叫什么云中书院的,是在省城,离着这里上千里的地。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就在这里学几年,能出人头地最好,不行的话,还能回来帮着我们照料地里的粮食。” 少南见母亲的态度不肯,便脱口而出:“我一直都想走出去,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庄稼汉。” 白氏见儿子倔强,忙道:“庄稼汉怎么呢,你们项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户,也还没出过当官的。” “好了,你就少说一句吧。妇道人家能有些什么见识,我虽然也不大懂得,但他既然有这份向上的心,便随了他的愿吧。” 白氏心里只是不舍,可丈夫儿子都拿定了主意,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便含泪哭道:“还给你订了小媳妇,如今你说走就走,一点也不顾及家里。你爹爹年纪也大了,竟一点也不心疼,当真是个冷面的人。以后还说要靠你。” 少南趁机又忙进言:“儿子还有一事要禀报。” “快说吧。”永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想去睡了。 “就是关于青竹的事。我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见她在我们家呆得好像不大愿意,也别做损阴鸷的事。依儿子之见,不如退了这门亲事吧。省得耽误她。” 少南的一席话,让老两口皆是一震,不等永柱开口,白氏抢道:“退亲?也行,先让他们夏家先将我们家的钱还上,我没什么意见。当初就不该结这门亲事。” 少南听了母亲的话,心想夏家哪里拿得出这笔银子,又去看父亲。却见父亲坐在灯影里,一脸的凝重,半天也没见他开口。好一阵子,永柱才起身说:“你还没高中,也用不着急着赶人。再说这事我不答应,你们谁也别再提起。”说完就径直回屋去了。 白氏坐了一会儿,看了看不过十一岁的儿子:“我也是为你着想,他们夏家那么穷,如何配得上我们家。再说那丫头也不怎样,脾性不好,心眼多,我也不喜欢。当初是你爹硬说要结这门亲事。看这意思,是不许别人违逆他的意思了。你有这个心思是好的,待我慢慢的说与他听,过上一阵子,说不定他就点头答应了。退了也好,我一定会替你相一门温良贤德,门当户对的媳妇。” 少南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我想着退亲,不是说青竹不好,而是怕我耽搁了她。” 白氏白了一眼,戳了戳少南的额头:“你这话很不通,看来读书读傻了。” ------------ 第八十一章 诬陷 第二日时,谁也没向青竹提及昨晚之事,青竹暗想,看来应该是失败了。也就是说她注定还要在里面煎熬。 后来白氏发现了少南受伤的手指,少南只是说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并未带出青竹半句话。白氏见没出什么大事,因此也没再追究下去。 数九寒天,再加上一连下了两天的雨,更觉得寒冷了不少。青竹多么想能围坐在火炉旁,安安静静的翻两页书,喝几口热茶。不过这些只能想象罢了,牵牛出去食了草,又得去河沟边洗衣裳,听韩露说水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可想而知,那水有多么的刺骨。 走至河边,青竹拾了块小石头向水面上扔去,水面并没有立刻漾出水波,一圈圈的放大,整个水面也跟着晃动,而是感觉打中了什么,走近一瞧,水面上果然有一层薄薄的冰面。 青竹将木盆里的脏衣服取了出来,这里最难洗的便是永柱和明霞的衣裳,永柱成日做工,沾染的最多的就是泥污,硬邦邦的布料,需要反复揉搓,不过倒还算好办医世华堂最新章节。最难处理的还是明霞的,经常东一块,西一块,沾些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污渍。可为难了青竹,尤其是这样的大冷天。 青竹将衣服打湿了,涂上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土肥皂,倒还有些去污能力。说来制这个洗衣服的肥皂,倒花费了青竹不少的心思。记得她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零零星星的记载过一些,如何用土办法制出肥皂来。 土碱、松香、稻草灰,没有甘油,青竹用的是动物油脂代替,反复试验了好多次,才算能使用,虽然没什么泡沫。不过去污能力还算能保证。 刚开始洗的时候,青竹觉得骨头都在发疼,到了后面也不疼了,手掌竟然冒出一股淡淡的轻烟,暖和起来,虽然还是通红。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裳。回家准备晾晒,见白氏正在给明霞生冻疮的手涂抹辣椒油,说是这个法子就能让冻疮症状要减缓一些。 的确,有时候切比较辣的辣椒,会让手指也感觉到辣。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可这个办法适用于冻疮吗?青竹没有试验过,反正她从来未生过冻疮。 晾好了衣裳,青竹便回自己房里去了。 已是腊月中旬。永柱还在窑上帮工,为的是能多赚几个钱,少南要出去读书的话,一定要不少的花费。这个情景倒让青竹觉得并不陌生,就好比在二十一世纪。家境并不富裕,要苦苦的供子女念大学,为的是以后能考个公务员,有个编制。 学堂里已经放假了,因为今年比去年冷,陶老先生病了。连日来不曾来上课,索性放了这一群小学生。 项少南在自己房里看了半天的书,见青竹回来了。过了一阵子便去敲她的门。 青竹上来开了门,见是他,便问:“有什么事吗?” 少南便进屋来,并不进帘内。 他从身上掏出块手绢来递给青竹:“这个还你。” 青竹淡淡的扫了一眼,只见有些污渍还没洗干净。她断然是不会再用的了,便说:“这个你随意丢了吧。我有别的帕子。” “你的东西,怎么说丢就丢。”硬塞给了青竹。 青竹只好攥在手里,又关心少南手上的那道口子,少南抬手给青竹看了一眼并说:“你看都结疤了,好在你不知从哪里采来那些草药,很快就止住了血。我还当冬天受了伤,要好些日子才能好。多亏了你。” “是你运气好罢了。” 少南又说:“你的事我和家里人说了,可能还要委屈你一阵子……” 青竹回道:“倒没什么意外的,你的心意我领了。对了,你要出去念书,他们是支持的吧?” “娘舍不得,好像不大愿意。爹倒没说什么。只是我这一走可能就几年,我会往家里写信。这个家就你识字多一些,到时候还烦请你帮忙看下信,回一下信。” “哦,没问题。”青竹却暗想,也就是说她还要在这里等上好几年吗?好在现在年纪不算大,也还能耽搁,但见少南意气风发的样子,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家里就盼着他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吧。 两人相识一年多,在同一个屋檐下经历了好些事。要说相处,好像并没以前那么别扭了。青竹觉得少南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心性很高,与这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同,要强,上进,自尊心强。说来这些也都是他的优点。 少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白氏一脸怒色的走了来,劈头就问:“我的那个戒指你给藏到哪里去呢?” 青竹一头雾水,她几时见过白氏的戒指,连她的屋也轻易不进去,直说:“我没看见,不知道反转人生。” “不知道,分明就是你拿了的,还不从实招来,说,拿去做什么呢。不老实交代,我可不饶你。” 少南也觉得疑惑,回头看了一眼青竹,心想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眼浅的事吧。 青竹直着脖子分辨道:“不待这样诬陷人的,说我拿了,总得找出证据。得有个说法。” 白氏气得牙痒,瞪直了眼,身子也哆嗦起来:“没人教养的野杂种,没人要了,才把你给拎回来。好吃好住的供养着你,如今是要反了,你学什么不好,偏要去当贼,今天我不教训你一顿,还有没有王法。”说着就要去找棍子打青竹。 少南一把拦住了母亲,劝道:“娘为何一口咬定是她拿了戒指?” “不是她还有谁。她一个外人,自小穷惯了的,哪里见得这些东西,自然是眼红,趁我不注意便就偷了去。今天你交出来便罢,不交出来,我将你打死了也没人敢把我怎样。” 青竹见白氏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诬陷自己,随意的就将这个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不由得急红了眼,一心要替自己辩白,理直气壮道:“我今天就去您老屋里收过脏衣服,就再也没去过,从未见过什么劳什子的戒指,别说我拿了。就是送给我也不稀罕。” 白氏浑身哆嗦着,指着青竹唾骂:“我看你要怎么狡辩,如何,你自己也承认进了屋,还说不是你拿的。” 少南杵在中间。心想这样闹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总得要想个解决的对策来。 青竹见白氏一口咬定是自己偷了她的东西,天地良心。她几时做过这样的事。 少南说了句:“既然娘你说青竹进了你的屋,她有嫌疑,但今天进你屋的又何尝她一个。爹、大嫂、明霞,还有我,都去过你的屋。也都有嫌疑。” 白氏推了儿子一下,大骂:“好呀,供你读了几天书,还说学什么大道理。如今胳膊肘向外拐,倒帮你外人了。白养了你,哪知也是个没良心的。她还不是你媳妇呢。如今倒会顾着她呢,连老娘也敢违逆起来。” 少南本想说,要说起外人来。大嫂也算一个,不过却未说出口。又见母亲咄咄逼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青竹觉得满心的委屈,她知道白氏看她不顺眼,所以认定是自己干的。她不管不顾。上去拉了白氏,硬将她拖到帘内。白氏不知道青竹要干什么。却见青竹将自己的箱笼打开,所以的物品都抖出来,一一的给白氏看,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 白氏从未见青竹如此,想到她小小年纪性子还颇有些刚烈,平日里倒小看了她。就在青竹翻寻自己的物品给白氏看时,白氏看见了个小布包,里面也不知装的是什么,自己拾了起来,打开一看,赫然见里面有几串钱,便自以为得了赃物,给青竹看:“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别哄我说不知道,难道就不是你卖了戒指的钱?” 这些都是青竹一年里好不容易攒下的,见白氏诬陷,少不得要解释,还没开口,却听见少南正为自己辩驳:“这个钱我知道,是她自己挣的。” “她自己挣的,她哪里挣钱去。好呀,我是说你有钱买布料,自己会做裙子,原来是偷了我的东西,这下好了,贼赃我拿住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里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翠枝,她抱了豆豆连忙来看。只在外面张望着,知道婆婆正在怒气中,不敢上前来。 青竹面如金纸,很是气愤,却不见她落半点的眼泪重生在白蛇的世界里最新章节。她一五一十的说:“这一年里,我养兔子,卖兔子,编草帽辫,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钱,如今倒要被说成贼赃了。人在做,天在看。我能挺直腰杆说话,这些不是见不得光的事。” 少南也道:“她买布料不是上个月的事么,和戒指更没什么关系了。” 白氏有些词穷,拿了那些钱就要走,却被少南夺了下来,丢给了青竹:“她自己攒下的,就是她的东西,娘何必拿走。” 白氏扬手扇了少南一个耳刮子:“我没养个好儿子,如今倒会帮起贼来了。”发泄了一通便扬长而去,只等永柱来家主持公正。 青竹受了气,连晚饭也懒怠做,自然也不想吃。胡乱的躺在床上睡了一夜,也没人来找她问话,但白氏一口一个贼,让青竹觉得愤怒,她从没做过的事,为何就咬定是她。别的委屈都能忍受,唯独这一件,让青竹觉得窝火。因此天才蒙蒙亮,略收拾了几件东西便离了项家。 牛在还关在圈里,正哞哞的叫着,白氏听着心烦,披了衣裳,趿了鞋起来让青竹将牛牵到棚子里给添些草料。却不见青竹的身影,锅灶也都是冷的。 白氏四处寻不着青竹,又到青竹房里一看,半个人影也没有,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心想这丫头跑了不成。呸,这不是做贼心虚么,她还敢狡辩。不免跌足大骂了一通。没有青竹帮忙,只好自己牵了牛出来,添了草料和水。想着少东和永柱还要去帮工,赶紧生火做饭。可憋了一肚子的火。 家里乱糟糟的,加上白氏丢了东西,心里有气。永柱在饭桌上并未见青竹身影,便问:“今天怎么少了个人?” 白氏没好气道:“你惦念那个做贼的人干什么,别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迟早让我找到要将她给打个半死。” 翠枝、明霞两人不敢说话,只低头吃饭。 少南见母亲还在气头上,又听说青竹不见,心想青竹大约是受不得委屈,或许回夏家去了吧。不如等这边平息下来再说。 永柱吃了饭,便要出门,又交代了白氏一句:“不过就是个戒指么,为了这么点小事,闹得乌烟瘴气的。” “小事?那可是明春偷偷给了我的金戒指,也值好些钱。如今被那贱丫头给拿了去,难道我还不能抱怨几句吗?她胆子也忒大了点,偷东西,还敢私自存钱。我看迟早有一天,这点家当都会被她设着法子给搬到他们夏家去。她也跑不到哪里去,等一会儿去她家,只问她那寡母,看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如今惯会做贼了。” “你能不能少点事呀,还嫌不够丢脸么?你还要去闹,也不怕人笑话。夏家那丫头并不是你说的那起人,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消停几日难道也不行?”永柱可没什么好话。 白氏见丈夫也帮着那死丫头,便落下眼泪来:“好,你们爷俩都向着外人。我丢了东西,还成了我的罪过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维护着她,那死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 少东宽慰了两句,白氏依旧只是哭。少东也顾不得许多,还要赶着去铺子上。翠枝完全是个局外人一般,不曾出来说半句话,大概是不想惹事上身。带着豆豆躲在屋里图个清静。 永柱没那工夫和白氏计较,只暗暗的与少南说:“看紧你娘,别让她到夏家去闹,这个脸我丢不起。” 少南说:“爹放心吧。” 永柱一径出了门。白氏只坐在房里抹眼泪。明霞胆小,怕招惹了母亲,也不敢上前去。此刻无人来顾及她,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少南见家里乌烟瘴气的,到底是谁拿了戒指,少南想,不如趁机查明,是不是青竹,抑或是别人,也好洗刷青竹的冤屈。只是他觉得青竹到底有几分傻气。既然没有做过此事,为何要走,不是坐实了心虚么。 ------------ 第八十二章 还家 且说青竹还家,蔡氏并姐妹们都喜欢。青竹半个字也没提起项家的事,和姐妹们玩笑如旧。 只是见青竹在家住了两日,还没说要回去的迹象,蔡氏不免存疑,难道这个孩子在项家受了什么委屈不曾。悄悄和青梅说了,让青梅去问问。 青梅却道:“娘多想了吧,二妹回来娘难道不高兴么?” 蔡氏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青梅笑道:“娘多虑了。” 蔡氏心想但愿是自己多虑了吧。 青梅安顿好母亲,回头暗想:青竹一脸笑容,哪里像受了什么委屈呀,虽然此次来家没有丝毫的征兆,上次回来不也是突然而至,然后还住了几天。一定是她想家了,回来看看。姐妹们说说话倒没什么不好的。 青竹正教成哥儿识字,青梅一头走了来。 “二妹在家教教他也不错,我又识不得几个字。娘还说送他去学堂呢。” 青竹回头看了青梅一眼,连忙搬了张凳子来请她坐,又见青梅正纳着鞋底,便笑问:“大姐这是给谁做的鞋子?” 青梅道:“给三妹的。”又低头看成哥儿写字,可能是年纪太小的关系,握笔还握不稳,写出来的字还不成样,便笑道:“倒难为成哥儿了。” 青竹笑说:“他记性倒还好,没准还能读好书,想来天资应该不错。” 青梅摇摇头说:“以前爹就是远近闻名的一个有才识的人,可惜命不长。按说成哥儿也该进学堂启蒙呢,可是家里拿不出这份钱。娘正愁呢。” 青竹纠正了一回成哥儿的握笔姿势,听了青梅的话颇有些无奈,不仅又想起少南来,为何成哥儿没他的命好呢,他还能去外地的书院读书。成哥儿却连村上的学堂也念不上。要是当初爹爹还在,或许成哥儿还能好过一点。 上次落水后,成哥儿已经痊愈了,好在没有留下什么病根,或许是爹爹在天上保佑这多灾多难的一家。 青竹道:“姑姑向来看重他,我看不如找姑姑借一点吧。” 青梅却叹口气说:“借了迟早要还上,你看我们这个家还剩下什么,拿什么去还呢。再说姑父未免就肯答应每年出几两银子给他使。” 青竹回头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可还能有别的法子吗?她挣的那点小钱还不够塞牙缝呢。低头细想了一回,这个家里总得有个营生才好,再有真要去念书的话。还是得向姑姑开口,虽然夏氏人刻薄了些,嘴上不饶人,但心底算不得很坏,毕竟这是她的亲侄儿。平时就心疼得紧,如今又是件正经大事,应该不会推辞重生之娱乐圈女帝。 思来想去的便笑道:“我看该和娘说说,让娘带了他一道去钱家走动走动,说不定就成了。” 青梅略想了想:“或许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吧,倒不知娘是如何想的。” “还有便是。我想着这个家要不要干点别的事呢。靠那么几块土,产量又不高,地又不怎样。不如发展点别的营生吧,慢慢的就好转了,毕竟靠别人不能靠一辈子。” 青梅颔首道:“二妹这话说得很是。只是干哪一行不要劳力呢,我们家又没谁有那个经济头脑,再说也没本钱。这些都是说来容易,实则太难。” 青竹暗想倒也是这么回事。所以蔡氏才一心想着要招个女婿进来。回头见青梅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脸的沉稳持重,做长姐同样不容易。 夏成好不容易写了一篇字,忙给青竹看:“二姐,你说好不好?” 青竹笑说:“还是太稚嫩了。”见了这字迹不禁想起少南的字来,的确很漂亮,可是成哥儿要学多久才能有他那种水平呢。 青兰一头走了来,见姐姐们都在,弟弟也在,便甜甜的说道:“二姐,上次你买的桂花糕真好吃,怎么这次没买呢?” 不等青竹开口,青梅拦着她:“你就知道吃。” 青竹一笑:“这次走得匆忙,来不及去买。要不明日我上街去给你买。” 青兰喜得眉开眼笑:“好呀,好呀,到底是二姐最好了。” 青梅低头做着针线,突然想起才母亲和她说的话,又暗地里观察青竹的举动,还真看不出来,便含笑问道:“二妹打算在家住几天呢?” 青竹却沉默了片刻,敛眉道:“我想多住一段日子,不可以吗?”青竹有些凄怨的望了一眼青梅,如今她就只这么一条退路了,在那边受了委屈,希望能在这里等到安慰。再怎么说,这边的人,是这具躯体的至亲。 青梅笑开了:“哪里有不可以的,看二妹说得。我还想着和你好好说说话呢,往次你回来总不得好好呆几日。”青梅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看来娘猜得不错,二妹或许真有什么委屈,就像那次挨打一样,所以才跑了回来。这里是她的娘家,也没赶她的道理,但真有什么苦处的话,也应该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才是。 青梅独自忖度了一回,又对青兰道:“你去看娘在做什么,帮一下她。” “哦。”青兰答应了一声便要走。青梅又道:“成哥儿写了半日的字,也累了吧,出去玩玩。” 夏成巴不得听见这句,立马就起身往外走。 青竹见青梅将姐弟俩都打发走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俩,她兰心蕙质,如何猜不到青梅的心思呢,只等青梅开口问。 后来青竹一一向青梅说明了,青梅很是惊讶:“为何他们家就这么笃定是你拿的?” “我怎么知道,估摸着我好欺负吧。出了这样的事首先被怀疑的,总是外人。”青竹颇有些无奈。 青梅也没什么见解,叹了声:“哎,二妹也是个实诚人,来家两日,我不开口问你,你是不打算说的。下面预备怎么办呢?那金戒指值多少钱?” 青竹摇头:“不知,是她大女儿送给她的,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如今赖在我的头上。大姐,你说我还能回去么?” “可是你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法子,总得要讲明吧。” 青竹苦笑一声:“我能讲明的话,何必赌气跑回来容婉。再说吧。” 青梅听后,心想这日后如何是好,母亲那里又会怎么想呢。 青竹向青梅道明了一切,后来又道:“大姐,此事你不要告诉娘。” 青梅不解:“为何?” “我不想让她瞎操心,再说这本身也不是我的过错。” 青梅心里有数,不免安慰了她一回:“二妹既然要住,索性就安心的住几天,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青竹微笑道:“到底是大姐疼人。” 关于成哥儿上学的事,看能不能让姑姑家帮衬些银子,和蔡氏商量了。蔡氏缄默道:“目前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怕只剩下这么一条出路了。明儿你不回项家去的话,不如我们娘三个一道去你姑姑家看看。” 青竹听说让自己也同往,倒有些吃惊,不过她的记忆里还没去过姑姑家,跟着去一趟倒没什么,说不定还能帮着说几句话, 当晚,蔡氏便用网兜装了自己腌好的一块腊肉,两斤拐枣泡的酒灌在坛子里、两块包头用的帕子、一袋自己晾晒的豇豆干,收拾齐整了,用只背篓装好,明日一早便去廖家湾。又将夏成叫到跟前,教了他好些话。 夏成也大致知事体了,成不成就看这一次,要是他们钱家不愿意伸手,那么也只好死了这条心了。 青梅见青竹来家时穿的都是些破旧衣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将青竹送自己的那条两色褶子裙拿来,又给了青竹一件葱绿的半旧夹袄,要让青竹明日换上走亲戚。 青竹看了看,心想这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还真是俗气,便含笑道:“我自己带了衣裳,不劳烦大姐,再说大冷天洗衣裳可是件麻烦事。” 青梅道:“你替我向姑父、姑姑请个安,向玉娘问个好吧。” “诶!” 翌日一早,匆匆用了简陋的早饭,蔡氏背着背篓,青竹牵着夏成便往廖家湾去。 没有车子,全靠脚走,翻山越岭的,夏成又不大能走多远的路,不多时,便嚷着说走不动。青竹只好背一段路,后来又和蔡氏换着背。 直到翻了两座山,也不知花了多少时辰,这才到了钱家。 青竹已经累得直喘,心想以前姑姑是怎么做到一天来回的赶。 听说钱姑父以前是做泥瓦匠的,抬头看去,迎面见是两人多高的碎石和着黄泥、稻草垒砌的围墙,墙上还挂着些枯掉的藤蔓,正迎风摆动着。 蔡氏敲了敲那扇黑漆斑驳的大门,没多久便听见里面的犬吠声起,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个妇人来,将来客打量了一下,见是蔡氏一家子,满脸堆笑,将门打开了些,热情的招呼着:“原来是舅母来了,快请进屋。” 青竹粗略的打量了下来开门的妇人,一身灰蓝的半旧袄裙,系着蓝花布的围裙,梳着挑鬓头,面色暗黄,颧骨高凸,两腮边有几点麻子,坑坑洼洼的,应该四十来岁的年纪,却见鬓角也有些花白了。 那妇人将这里的一家三口迎进院内,高声向屋内喊了句:“大姐,是舅母他们来了。” ps: 感谢书友090611115817890投的粉红票。到月底了,顺便再求一下粉红票子。满10票有加更哟。 ------------ 第八十三章 资助 青竹一行人来到了廖家湾的姑姑家,迎接他们的这个妇人,青竹想莫非这位就是玉娘口中说的那位张妈不成。这是一座简易的四合院围起来的天井。一色的粉墙青瓦,泥鳅脊背。约莫有七八间房子,整整齐齐的比项家的房屋要出色不少。 几人走进了正堂屋,张妈招呼他们坐下,又赶紧倒了茶来。夏成有些怯生,再说又怕栓在天井里的狗挣脱了链子,跑来咬自己一口。 娘仨坐了一会儿,才见夏氏带着玉娘、儿媳妇过来了。 “呀,你们娘几个怎么来了,这大冷的天,赶路还真费神。”夏氏自个儿坐下了。 钱家媳妇青竹是头回看见,十几岁的一个小妇人,细细挑挑的,鸭蛋脸,稀疏几点雀斑。听说新娶没几个月,倒一副温柔敦厚的样子。青竹与众人相互见过了,钱家媳妇多打量了青竹两眼,微微含笑,也不多陪来客,便起身对夏氏道:“娘,我和张妈一道去厨下管饭去。” “去吧。”夏氏也不曾在乎。 蔡氏便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推到了夏氏跟前,夏氏扫了几眼,暗自猜到了他们的来由。 “家里几个都还吃不饱肚子,怎么拿到这里来。拿回去吧。”颇有几分看不上的意思。 玉娘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对面的藤椅里,咬着指甲,来回的将屋里人看了个遍。冷眼见青竹身上的衣服粗陋得很,突然对夏氏道:“娘,我那里有几件穿不了的衣裳,不如找出来给她穿吧。” 夏氏笑道:“你这话倒提醒了我。”便将屋里使唤的丫鬟叫了来,吩咐她几句便随玉娘一道去寻不穿的衣裳。青竹本说不用,她也穿不了,却被蔡氏阻拦说:“人家一片好意。你就顺从着吧。” 青竹不喜欢玉娘那副高高在上看人低的目光。这里没有谁比谁是低一等的,当真是大小姐当久了么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 蔡氏又将成哥儿从身后拉了出来,轻斥道:“当初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好不容易来了,就知道吃。” 夏氏喝了口茶,招手将成哥儿叫到跟前,搂在怀里,百般的抚弄着。 外面传来了男人说话声,夏氏一手抱了成哥儿便迎了出去。这里蔡氏也起了身。 青竹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须臾,只见两个粗壮的汉子走进屋来。青竹便料到就是钱姑父和钱家的长子,自己的表哥了。一老一少,生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过儿子比老子要矮半个头。臂膀也不似老子那般圆实。 钱丰一眼就看见了蔡氏,脸上笑道:“呀,是弟妹来了。许久没上门,倒还健壮。” 蔡氏连忙道了个万福,笑说道:“大姐夫可还好?” “好。还好。”钱丰看见了青竹倒有些不大认得了,便和蔡氏笑说:“这是大姑娘吧。” 蔡氏忙道:“这是青竹。” “哟,也这么大了。”钱丰在刚才夏氏坐过地方坐了下来,将肩上背着的褡裢一并解了。 蔡氏连忙让青竹过来与姑父磕头。 青竹与姑父见了礼,长她七岁的表兄钱旺走了来。 青竹却瞥见这位表兄眼角有一团淤青,心想莫非和什么人干了一架不曾。 夏氏见了儿子连上挂的彩便问钱丰:“又给什么人给打了吧。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些。你当爹的也不拦着点儿。” 钱旺讪笑道:“不打紧。”每次和父亲一道出去收债,总会挂点彩回来,他也习以为常了。又看了青竹两眼。满脸堆笑,丝毫不在乎脸上带着的那点小伤:“哟,这是二妹妹吧。倒好久不见,越发的出挑了,今天怎么有空要来家里坐坐呢。” 青竹回答道:“与娘一道过来看望下姑父、姑母。” 夏氏插嘴说:“你去洗个脸才是正经。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吧。”夏氏又在女儿刚坐的位置上坐下了,将成哥儿给搂在怀里。又抓果子给他吃,宛如自己亲生的一般。 钱丰坐在主位上喝茶,又和蔡氏聊起家里的生计收成等,接着又看了青竹两眼,连声嗟叹:“前两年那日子实在没法过,要不帮忙照看一下,好端端的闺女,如何会送给别人做童养媳。” 蔡氏敛眉说:“大姐夫这话何尝不是呢,我也知道大姐夫前几年四处帮别人盖房子,为了糊口,也忙不过来,好在都挺过来了。” 夏氏却道:“吃不饱,穿不暖的,只是苦了我们成哥儿。兄弟就留下这么一根苗,当心给养坏了。” 蔡氏忙说:“大姐教训的是。眼见着他也慢慢的大了,我还想着要不要送他进学里念几天书,虽不指望他学成什么,可一大家子连个识字的人也没有,总是要不得的。” 钱丰笑道:“弟妹这话很是,我们家旺儿不就吃了不识字的亏么,好在这孩子还上进,这两年跟在我身边,也见识了些,倒勉强能写会算了。当初大兄弟就才识了得,生的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说不定以后比他老子还强。” 蔡氏见说到了点上,只是钱丰在跟前,她有些不大好开口,正犹豫着,却听见夏氏说道:“要进学可是件大事,你们家现在连饭也吃不饱,哪里有闲钱供他念书?” 蔡氏垂下了头,心中无限的焦虑别叫我娘子gl。青竹站出来说:“所以娘才带了弟弟来向姑父、姑姑求救。知道姑姑疼爱侄儿,看能不能帮衬一点,等日后成哥儿大了,自然会记得两位的恩德。” 钱丰依旧顾着喝茶,没有搭话。夏氏看了一眼丈夫的脸色,心里有数便说:“我是说,你们轻易也不来这里,来了,必然是要开口的。说来是娘家人,我们不帮着点儿,如何行呢。毕竟是件好事,你一个寡母,还不至于太愚拙。这样吧,每年我出五两银子给成哥儿念书,如何?”后半句的问话是向着钱丰的。 钱丰交叠着双腿,慢悠悠的晃着,听了妻子的话,满口应承下来:“不过就五两银子,多大的事呢。”说着就从褡裢里取出块散碎银子来,也不称,就放到了蔡氏面前。 青竹看了一眼,这块银子要说成色也不是很好,但估摸着也有好几两的样子,想到这个姑父出手还真是大方阔绰。钱丰又取出了一串钱,说是给家里几个小的过年,一盏茶饮毕,不等续水,就进别的屋子去了。 夏氏又说要拿疋新布要给成哥儿做衣裳,见青竹在此,便又问:“二丫头什么时候回娘家的?” 青竹只好答道:“回来几日了。” 夏氏便觉得奇怪,又问:“好端端的回来住着,又要多煮一人的饭。莫非是在他们项家受了什么委屈不曾?还是又打你骂你呢?” 青竹心想姑姑虽然也是夏家人,对娘家的事还算上心,不过也是个嘴巴不饶人的主,她也不想将那点事闹得满世界尽知,也丢不起那个脸。因此倒一脸的沉静:“没有的事,就想回来住两天,看望下娘和姐妹们。” 夏氏听说倒也不多言,过了一会子,便要传饭。张妈和钱家媳妇过来帮着调停桌椅,传饭摆桌。 玉娘带着丫鬟收拾了一阵子,后来卷出个一个大包袱来,里面都是些她不穿的衣服,一并带了出来。 这里单独摆了一桌是给夏家姐弟和蔡氏的,钱家的人在另一桌。玉娘嚷着要这要那,服侍的丫鬟忙给玉娘添菜。 上门打秋风,倒比青竹想象的要容易许多。用了饭,还要赶那么远的路,天又阴沉,所以得早早的回去。蔡氏又教成哥儿给姑父、姑姑磕了头。娘仨这才往家赶。 回到家中,青梅正和青兰姐妹俩在院子里玩踢毽子,见他们回来了,青兰立马迎了上去,抱住了蔡氏的腿,娇滴滴的说道:“娘,你们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 青竹这里抱着包袱进了屋,青梅一头跟了上来:“哟,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些是玉娘不穿的衣裳,大姐看看吧,有没有能穿的。” 青梅扫了一眼,好衣裳倒没几件。 蔡氏进屋来说腰疼。青梅赶着捶了捶,蔡氏又夸赞起钱旺来:“你们那个表哥好久没见,越发的出息了。如今跟着你们姑父出门收钱什么的,倒也学了点本事。只是我见他们家新娶的那个媳妇也不怎样。” 青梅笑道:“娘也没和人家怎么接触,怎么就能分出好歹来?” 蔡氏道:“我活了几十岁,看人倒还不算走眼。当初说让你们姐妹俩其中一个嫁给那旺哥儿,看来当初你们爹爹还在的时候就该订下这门亲事。他们家的日子现在过得很滋润,我们羡慕也羡慕不过来,听说成哥儿要进学,二话不说就给了块银子,也不知是几两的数。” 青竹在旁听了,心里一惊,也就是说她差点要嫁给那个粗壮的表哥?还真是乱套,两人相差多少岁来着,再说青梅的话,两人感觉也不怎么相配,气质相差太远了。 青梅却说:“都过去多久了,娘还提这事。我看这亲上加亲,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 第八十四章 回去吧 在这边住了几日,眼见着已到了腊月中旬,家家户户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便开始准备年货。 青梅知晓青竹的事,虽不对蔡氏说,可私底下也劝她:“我说你还是回去认个错吧,马上要过年了,闹得太僵也不好。一家子总以和气为重。再说怕娘知道了,又要折腾一番。说来也是一家子,也不可能一直躲下去,这日子还总得过下去,你说呢?” 青竹沉默了,心想,她现在算是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委屈虽然还能回家呆几天,可这一家人却没个人能站出来替她说几句话,不管自己是对还是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娘家也没多大的干系了。那白氏一口咬定自己做了贼,若是让蔡氏知道了此事,蔡氏又是个软弱的性子,说不定会让自己好好的认个错,不管是不是自己偷的,也得想法将这个损失给弥补上。 青竹突然想到,要是她成功的退了亲,回到家里,这一家子又如何来看她,又会如何来评价她的名声,是个弃妇?没人肯要的东西?那时候只怕大姐已经成了家,或许招了个女婿,成哥儿在学里念书,青兰也渐渐的大了,日子或许比现在过得稍微好一点,大姐他们也是一家子了,可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思及至此,青竹不免觉得有些心寒。现在就算是她偶然回来住久了,屋里人也不免有些闲话。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不给娘家人添堵,忖度了一番才和青梅道:“明日我就回去吧。” 青梅瞧见青竹脸上有几分无奈,便又笑着安慰她:“你也别烦恼,这一关总得过去不是,毕竟躲不是法子。” 青梅叹道“是呀,我也不能躲一辈子。总得去面对。” 青梅拉着青竹的手,给她打气,温言安慰着她:“我是你大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人,不管别人怎样想,我是相信你的。你也别怕,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来替你想法子。” 姐妹俩正商量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传来了青兰的声音:“大姐、二姐快出来。来客人了。” 有谁能来呢良宵谁与共。青梅、青竹俩走出了房门,猛然见项少南站在院子里,手中提了个网兜。成哥儿拉了他正说话呢。 少南一眼看见了青竹,便向屋内而去,又问:“夏婶婶不在家吗?” 青竹答道:“出门去了。” 青梅赶着给少南倒了杯热水,含笑道:“项家二爷是要接我们二妹回家去的吗?” “是呀,她离家也好些天了。家里也不放心,所以让我来看看,还要接她一道回去,也好准备年货上的事。这是爹让我带来的年礼。”便将网兜递给了青梅。 少南的来由显而易见,青竹依旧是一脸的冷漠,对于少南不闻不问。径直往里间去了。 少南见状,心想只怕这次来他要碰钉子,忙低声问着青梅:“大姐。她还在气头上吗?” 青梅掩口笑道:“哪里有不气的,是个人都会气。不过我看也差不多了。你进去好好的和她说说话罢,既然过来接她,想来家里边已经都平息了。你也得多体谅她一下才是。总不能让她一直不明不白的含冤。” 少南不语,他起身便往里间走去。青兰也想跟着进去瞧个究竟。却被青梅给拉住了:“你过来帮我忙。” 少南撩了帘子,进屋一瞧。却见青竹正坐在土炕上收拾整理东西,见他进来了,瞧也没瞧。 少南自己寻了地方坐下,这屋子不知从哪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他十指交缠,放于膝盖上,身子微微的前倾,淡淡的说了句:“你会和我一道回去吧?” 青竹警告起少南:“我娘还不知道关于戒指的事,一会儿她回来了,你一个字也不许提,我会跟你走。” “哦,那也好。省得她老人家担心。不过我要来告诉你的是,那戒指已经有下落了,娘才相信与你无关。所以你回去尽可以坦然。说来都是明霞的过,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想来她也长了点教训,所以这里爹才让我来接你回去。眼见着要过年了,这样的别扭总是不好的,一家子就该是和和气气的,你说呢?” 青竹迟疑了下,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冷漠的说:“不管什么事,首先就来怀疑我,不明是非,不管什么帽子就往头上扣,还说是一家子,有这样的一家子吗?好,我原本也是个外人,可我也有自己的尊严,这事总得给个说法。” 少南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不成你还要娘给你赔不是不成?” 青竹正色道:“有何不可?” “我说你这个人也太较劲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娘她自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让她给你赔礼,我觉得不大可能。要是你心里真还是堵得慌,不如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吧。”说着便站了起来,深深的向青竹作了一揖。 青竹忙起身来说:“好了,让他们见了又得唠叨一阵子。再有你前面也替我说了不少的话,我也还没来得及感激你。此事再议吧。” “那你心里也别存下什么委屈。” 青竹点点头。两人正说着,蔡氏突然一头走了来,倒把两人一惊,生怕前面的话被她听了进去。 蔡氏知道少南是来接青竹的,青竹在家住了几天,问她什么也不说,只说是想家要回来住几天,可当娘的哪里不知道呢,心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叫青梅来问,也问不出什么,一连担心了好几天,见少南上门了,也就放下心来,忙笑道:“哟,项家哥儿来了,是来接青竹的吗?” 少南笑着招呼“夏婶婶好。” “好,你爹,你娘可还好?”蔡氏一脸的笑容梦幻救赎全文阅读。 “好着呢。多谢婶婶关心。” 蔡氏又说:“你们小两口说着话吧,我上前面去看看。”说着又出去了,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这里少南继续和青竹闲话着:“对了,娘说我要去外地念书,给买了几疋布,还让你帮着替我做几身衣裳鞋帽带在身边。” “我人笨,手脚也笨,做出来的东西怕你看不上眼。” 少南笑说:“这是哪里话。有的穿就好,我还嫌弃什么。” 青竹继续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青梅选了两件衣衫,一条裙子给她,当然这些都是从钱家带回来,玉娘不穿的东西。青竹一件也没装,依旧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枕边。 少南瞧了一会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便就出去了。 见女婿来家,蔡氏自是高兴,取了一块腊肉下来让青梅煮上,成哥儿缠着少南问东问西的,让他有些无措,显然的他不大能应付小孩。 青竹走了出来,见成哥儿缠着少南,此刻他还真有些像个小孩子了。心想着他出去读几年书,增长些世面,回来后会有哪些不同呢。这一年多渐渐的相处下来,发现他也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倒希望他以后能有个好前程,说不定还能依靠一回。 少南回头时,见青竹正盯着自己看,忙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青竹微微一笑,赶着摇头:“没,没有。” 少南脸上微微的觉得发烫,又忙弯下身去和成哥儿说话。 饭桌上蔡氏热情的给少南添饭添菜,倒让少南一身的不自在,后来青竹也看不下去了,忙道:“娘,你理他做什么,他是个晚辈,再说也不小了。他喜欢吃什么由着他吧。” 蔡氏笑了笑。 青梅瞧见青竹脸上不似早上那般无奈了,心想项家那边应该平息了吧,但愿青竹这一回去别受什么委屈才好。 用了饭,成哥儿还是缠着少南,蔡氏走来说:“你们要赶回去得趁早,我去帮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车子。” 这里青竹提了自己的包袱,便向姐妹们道别,又弯腰和成哥儿说:“你要乖乖的,等来年上了学就是大人了,别再让娘和大姐替你操心。” 成哥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总算是找到了一辆驴车。青竹坐在靠窗边,目光都关注着外面的景色。少南在跟前说:“你弟弟也要进学了吗?” “是呀,娘说送他去念几天书,在家也是淘气。” “我是六岁进的学,竟比我还早。” “要是他以后能学到你这个份上,我那当娘的也就喜欢了吧。”青竹叹了声,心想夏成如今是夏家所有的希望了,也不知那小子将来到底有没有出息。 车子缓缓行驶着,一时,两人都无话,这车上也没别的人。突然,车子一个大颠簸,少南没留意,身子随着车子晃动,头撞到了车顶,乓的一声。少南不好意思在青竹面前呼痛,只捂了头忍着。 好在青竹及时抓住了横梁也没怎么着,见少南这副光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南好不容易看见青竹笑,似乎也不在意脑袋上的痛觉了,也跟着讪笑了两声。 ------------ 第八十五章 年关 戒指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少南也在为二月里的考试做准备。永柱找到少东商议,因为家里要给少南念书筹钱,只怕拿不出更的钱来资助少东开店,少东倒没说什么,很是大方的说道:“我那小本买卖,什么时候开张都行。不如再缓缓吧,二弟读书是大事,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二弟高中了,当了官,难道还会不肯照看我这个当大哥的吗。” 一家人供少南读书,他的肩上就承担起一家子所有的期望,也不知他瘦弱稚嫩的肩膀能不能扛得住。 白氏送了两疋布来,一色天青软缎,已经裁剪好,只等缝制。一色沉香色的茧绸,说要做身深衣,余下的布料做帽子、鞋袜。这两疋好布是明春买了来,打发人送来的,一是为了弥补永柱生日时,自己的疏忽失礼不对,二是给少南助学。当时白氏倒欢欢喜喜的接过了这些布料,又夸赞明春会来事,还让少南给明春道了谢。弄得明春倒不好意思起来。 青竹看了一眼,都是些上好布料,她那点技术实在有些粗糙,缝缝补补倒还勉强过得去,要说给别人做衣裳,又怕自己针脚不好,歪歪扭扭的做了,穿的人别扭怕拿不出手,糟蹋了好东西,便迟疑说:“这是个精细活,只怕我干不了,大伯娘自己给做吧。” “我哪里得闲呢,又要过年了,这里要备年礼,正月里还有几家年酒往来。二月里就该忙地里的事了,再说我那里也有好些针线上的活等着做。才让你大嫂帮着做些,我说了半天,她只答应帮着赶两条裤子,得了,我也不想难为她。毕竟还带着个女儿。” 青竹听说才知道原是推脱不掉,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白氏看了青竹两眼,心想她在娘家住了几天回来,这两日她不大开口说话,问什么也不答,便又说:“你还在为那事和我赌气不曾,虽说是我错怪了你,但你脸面也忒大了点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动不动就回娘家去,我也没打过你一下,你倒会拿乔。不过说了几句,就那么受不得?还要人登门去请你。” 青竹咬了咬嘴唇说:“我虽是个外人,但也有自己的尊严。也会有委屈。我不想出个什么事。首先就找我来问话。活该我性子好拿捏么,还是我就这么让人不放心,让人怀疑呢。虽然我明白自己不讨喜,但也是个行得端,走得正的人。” 白氏想到青竹还是这般的口舌伶俐。倒让自己不知如何来辩驳,放下布头便就出去了。 青竹将布料收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裙,准备去打水。 且说明霞将白氏的戒指偷了出来,本来是要让母亲担心,从而重视自己。没想到将家里闹得个天翻地覆。她也害怕了。最后自己还落得一次狠打,有些得不偿失。她差点就将那戒指拿去卖了,可惜又不认识什么人。又怕被骗,所以就一直藏着。 因为她的缘故,白白的让青竹背了个骂名,替自己挡了不少的事,明霞暗自高兴了好几天。直到二哥过来与她问话,让她将戒指交出来时。明霞着实吓了一跳。这个二哥也真是的,他又没亲眼看见,如何得知是自己拿了的。 明霞愤懑不过,站在青竹身后,冲她扮了个鬼脸。正好青竹回身看见了,问着她:“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别得意,别以为有二哥替你说话,你就挺直了腰杆,鼻孔朝天。二哥过不了多久就要走看,那时候我看谁还能替你说话。” 青竹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吱声,继续往前走。 明霞又在背后叫她:“喂,我给你说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青竹可没工夫陪着小孩子家家玩闹,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 明霞不依不饶,非要缠着青竹和她说话,恰巧此时永柱走了来,有事找青竹,将她给叫走了。明霞气得跺脚,为何这个家里谁都不愿意理睬她。 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想到还有豆豆呢。便去了大嫂的屋子,却见豆豆正在床上睡觉。大嫂翠枝正坐在床沿边上做针线。明霞上前问道:“大嫂给谁做的衣裳?” 翠枝看了她一眼,又埋头继续忙碌:“还不是你娘交给我的活儿,小叔子要远行,说要多多的备些衣物。我自己还有一堆的活儿没处做呢。豆豆也渐渐的大了,总得给她裁点别的衣裳。” “怎么人人都有事做,偏我是个闲人。” 翠枝见小姑子今天怎么主动跑来和自己搭话,想起前两天家里闹出的事来,少不得要嘲笑她两句:“你本事可不小,敢将家里的东西想法子偷出去,竟然还没人知道。” 明霞的脸顿时通红,说来她年纪也不算很小了,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章家的小媳妇已经进了门,要撑起一个家的家务了。她也不是不懂事,不过是气愤不过。如今见大嫂也来取笑,更是觉得脸面无处放,也不坐,便就抬脚出去了。 翠枝一面做针线,一面照看睡觉的豆豆。明霞才走,青竹一头进来了。 “大嫂,大伯娘问你正月里年酒的事呢。” 翠枝坐着没动,抬头便答:“为何又来问我?” 青竹含笑道:“大约是要问大嫂娘家姐妹几时过来拜年吧。” 翠枝摇头说:“不大清楚,初二我回娘家去问问他们才知道,让他们安排吧。我那些兄弟姐妹也不打紧的,别误了他们的正事。” 青竹是个聪明人,只觉得翠枝和往日大不相同,以前见了她是有说有笑的,怎么突然就觉得变了个人似的,走上前低声问道:“莫非大嫂还在为哪事怄气不成?” “哪里呢,我也不是那般气量狭小的人中华第四帝国最新章节。没有的事。”便忙着手中的活,不搭理青竹了。她心里还是为钱的事添堵,想到少东好不容易可以自己出来做生意了,公公也答应拿些钱出来,哪知中间杀出个少南,坏了他们的计划。在翠枝心目中,自然把青竹划在少南那一边,这些抱怨自然不会对青竹讲。没了本钱,这生意如何做得起来呢,也不知在这里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每每想到这里翠枝便是一肚子的火。也不好冲别人发泄,只好每天晚上数落少东。 青竹瞧着翠枝脸上有几分不快的情绪,也不知是针对谁,不过她想还是别去招惹的好。便含笑的说:“那么我去回大伯娘的话。” 翠枝方说:“有劳弟妹了。” 青竹便走了出来,心里想,这大嫂是谁招惹了她,再给谁脸色看呢。一大家子人,竟没个和睦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因为钱给闹出来的,眼见着马上要过年了,还是不消停。 白氏这里安排年酒的事,马家这里有孝,看来是不会请客,倒不如将明春两口子接来正月里住几天,娘俩也好说说话。还有娘家那边,备了礼还没送过去,都是因为这几日瞎忙给弄忘了。想到自己兄弟不成器,但总不能眼见着侄儿、侄女饿得吃不上饭吧,上月兄弟媳妇还来家里借粮食,眼见着要过年了,也不知备没备年货。 白氏想了一回,便选了几样东西装在背篼里,拿件破布衣裳盖好了,便叫少南。 少南答应了一声,半天才过来。 “娘有什么事?” “将这个给你舅舅家送去,只一件,别让你爹知道。” 少南提了一下,倒有些重量,又掀开布看了一回,腊肉、腊鱼、干果子、还有小半袋的米,说来也是三十来斤。 “娘到底心疼舅舅家,上个月送了东西,这里又给送。要是爹知道了,可会不高兴。” “所以才让你别声张,去吧,我给你多做两套新衣裳。” 少南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这个舅舅他也颇有些瞧不上,一把年纪了,一事无成,偏偏娘还这样偏袒他。怪不得每次爹听见娘说舅舅家的事就会万分不高兴。母命难为,回房换了套外出的衣裳,背上了背篼就要出门,正巧青竹从外面赶回来,便问他:“哪去?” “你不用管。” 青竹又见白氏站在屋檐下沉着脸,正瞪着她。她心里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该多问,因此装作没看见一般。 青竹回了屋子,觉得胳膊酸疼,便捶了两下,还是觉得疼,便倒床躺了一会儿。 还没睡着呢,白氏一头走了来:“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 青竹这才坐了起来。 “刚才的事可不许多嘴,要是让我知道你乱说有你好看的。” 青竹道:“大伯娘送个东西还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做贼,还防了这个防那个。” 白氏气得咬牙:“我倒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古怪刁钻,话我也给你说了。要想一家子平安无事,就别给我瞎折腾。” 青竹冷笑一声:“大伯娘放心,我又不是长舌妇,再说又与我多大的干系。” 白氏听得她这样说倒也放了心,心想还真是可悲,如今接济一下兄弟还得背着屋里人。 ------------ 第八十六章 赶寿 七月里新粉过的墙面,如今看去倒还有几成新,当然除了明霞住的那间屋子,已经被她拿了焦炭画了许多道印记。 堂屋的神龛上供着祖先,糊了大红纸,上书祖先来历,并各方神仙。神龛上的陶罐里插着几枝新开的腊梅花,隐隐的一股暗香。 屋里屋外都收拾得整齐有致,守了岁便就是新年正月了。 新年里,各家亲戚来往,请吃年酒的,办红白喜事,寿宴的,不下好几次。白氏走了两家亲戚,后来身上不爽,也不大想去了,打发人送了礼,却在家里养息身子。翠枝带了豆豆回娘家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少东的铺子里开了工也没闲工夫,明春来家将明霞接了去,说是让她在马家住几天。 正月里学堂也还没开学,少南成日在家闭门读书,为的是准备下月的考试。白氏养息精神也懒怠动, 哪知在正月十一这一天,正巧遇上了两件事,一则为李木匠家上梁,二则为左森母亲四十大寿。因为左森和少南交好,再加上左森是新进的相公,村里的人赶着巴结的也不少,所以打听到有此事,都赶着去送礼相贺,项家也不能免。李木匠家在明春的亲事上出了不少的力,以前也是走动的,人情要还,所以也去扯了两尺红绸,买了两坛好酒,两斤糖让永柱送去。 这里左家的寿礼也少不得,一并齐备了让少南去送。 哪知少南却闹别扭:“我不出门,赶着温习下书,没有几天就要考试了。” 白氏道:“你怎能不去呢,我又身上不好。你和他们家的老三不是很交好么,将东西送去吃了午饭就回来,就这么一会儿也耽搁不了多久。再说你成日在家。也该出去走走。” 少南见青竹走了来,便指着她说:“让她送去也一样。” 青竹道:“那左家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个路我跑不了[机甲]在未来苏醒。”说着就要走开,白氏却拉住了青竹,交代着她:“你去换身衣裳,和少南一道去吧。” “咦?”青竹显得有些惊奇。 白氏又说:“我怕他将东西送去,然后就悄悄走了,可是没礼数的事。我正好看家,你们换好衣服就一道去,谁也不许推辞。” “哦!”青竹只好满口应承下来。 少南听说让青竹同往。便也只好答应了。 青竹想,让她照顾一个脾气古怪的病人和与少南同往别人家做客来选择的话,青竹宁愿选择后者。因此也没怎么推辞。回屋子翻寻能穿出去走亲友的衣裳,又重新梳了回头发。 收拾整齐后,白氏让青竹提着东西,又再三催促了少南一回,两人才出了门。 因为青竹不认得方向。所以少南在前面带路。两家也隔了二里地,此时天色还算早,因为没有太阳,那山岚间笼罩着的轻雾也还未散去,有些凉飕飕的。 青竹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抱了抱肩膀。少南走路极快。不多时便就甩下青竹好长一段路了,青竹有些抱怨,真不知他那么急冲冲的要做什么。果然这样积极的话,为何还要推说不去呢。 “喂,你等等我。” 少南听见青竹在后面叫他,只好放慢了脚步,等到青竹追赶上来。 “怎么磨磨蹭蹭的。一会儿到那边你也不用管我,自己找人说话去吧。”少南将青竹手上提着的东西接了过去。算是给她减轻了负担, 青竹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突然没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一直沉默着。这样的氛围让青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后来她终于打破了沉寂。 “温习得怎么呢,有几成的把握?” 却听得少南谦逊的回答:“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九成吧,听左老兄说府试并不是很难,名额也容易。” “那你还拼命的复习,我还以为你是自己没底呢。正如大伯娘所说,今天你就放松放松,别去想考试的事了吧。”青竹好心宽慰。 少南却叹了一声:“你没经历过这些,如何能懂我的心情。” 青竹白了一眼,心想我从小到大,难道经历的考试难道还少了不成,就是最重要的高考,她也很淡然。虽然成绩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但也不至于因为情绪压力的关系,而发挥失常,后来上了个二流的大学,学了一个一般的专业,再后来就进了个一般的私企。她还想着要好好的规划一下自己的事业,没想到就突然到了这样的一个时空,让她苦读十几年,却成了百无一用。 “你怎么不说话呢?”少南没有听见青竹的话语声,便有些诧异,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问:“你想什么呢?” “没,我没想什么……”青竹摇摇头,很想将过去的事给忘掉。她得适应这个身份,应该替这个身子的原主人勇敢的活下去。青竹突然又想,如果没有穿越的事,这具躯体里的原主人会如何的面对这些繁琐的事,听说她是个胆小怯弱的人,明霞又极爱欺负她,白氏动辄就打骂,想来她应该也早习惯逆来顺受,除了逃离,或许从未想过要反抗和争取。 少南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却看不明白。你却从未向我主动说起过什么,难道我这个人就那么不值得让人信任么。我知道你也讨厌我,没关系的,只要考了试,我就离开这个家远远的,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青竹从未料到他会说这些,微微一怔。 少南见她又停下了脚步,便回头看了看她,突然觉得她今天这一身打扮倒很好看特种军医最新章节。粉紫对襟细棉布的夹袄,淡绿的粗布棉裙,一色的素雅妆扮,衣物上并无半点的绣纹妆饰。不像别的那般同龄女孩子一样,梳着总角,却随意的绑着一条发辫拖于脑后,露出一截细腻的脖颈来。再看那眉眼,却见生得杏眼修眉,两腮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倒有几分娇俏的样子。 “你看什么?” 少南掩饰的一笑:“没,赶快走吧。” 两人一路上再没说什么,直到左家。这边已经搭了棚子,院里院外全是人,看来都是赶着来送礼道贺一并来巴结的,这场面倒把青竹吓了一跳。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热闹,想想左家以前也是一般的庄稼人,也没什么人过问的,只因为家里出了个秀才,立马就成了榔头村的大事,或许在那些人的眼中看来,无异于文曲星下凡吧。 青竹想到这里便又看了少南一心,心想他要去外地书院念书了,等到学成归来,秀才什么的对他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困难吧,再等到后面中了举,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惊天动地。她可以想象白氏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四处炫耀夸赞的神态。 等青竹再回头去瞧少南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在哪里了。 被人一挤,青竹差点撞着一个人,连忙向那人赔礼。 “不打紧,姑娘别在意。” 青竹闻声仰面一看,却见被她撞着的那个人是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一身簇新的沉香色的潞绸直裰,束着头发。面庞圆润白净,剑眉入鬓。在一堆村夫、村妇中还算个体面人。只是她也认不得,突然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穿过人群走开了。 少年追寻着青竹的身影看了一会儿,心想,刚才那目光倒有几分像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竟没一点胆怯躲避的意思,恍惚中,听见身后有人唤他:“杨爷,大人正找你问话呢。” 青竹一径来到左家娘子跟前,道了个万福,替白氏转达了祝福左家娘子的吉利话。 左王氏笑着说:“你家婆婆怎么派了你来,为何不亲自过来呢?” 青竹含笑答道:“大伯娘她这几日身上不爽,没怎么出门。今日偏又是李木匠家上梁,大伯去了他们家,所以大伯娘才遣了我和少南过来给左家太太贺寿。愿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疏忽失礼之处,还请左家太太多担待些吧。” 左王氏上下打量了回青竹,微微点头笑道:“倒是个如意人儿,说话也干净利落。是个好孩子,比起那些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人强多了。” 青竹只谦逊的笑了笑。 这屋里聚集的都是些女客,男客们安置在外面,左家三兄弟在来往招呼着,此刻也不知道项少南在做什么。对了,他应该不会中途回去了吧。 青竹出门四处寻了一回,半天也没看见少南的身影。直到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青竹回头看时,却见项少南正站在身后,浅笑吟吟的看着她。 “你找谁来着?” “找你呀,怕你中途就回去了,出门前大伯娘不是交代过我要看住你么?” “我才和左老哥说了一会儿话,哪里就回去了。你放心,我会等着和你一道走的。” 听少南这样说,青竹便信了几分。 接着从院子外面传来了吹打声,有人飞快的报与左四知道:“田老爷送了一班戏给太太贺寿。” 青竹见这场面,心想还真有几分大户人家过寿的光景了。 ------------ 第八十七章 应试 眼见着正月就过去了,青竹听闻夏成也进了学堂启蒙,心想只要他不辜负母亲一番苦心教养,有几分天资的话,以后也能读出个人样来。 二月十五是项少南进场考府试的日子,由于府试要去县里考,所以决定二月十三这一日便带了少南上县里去应试。 这件事对于整个项家来说是件天大的事,倘或少南中了,也就是说算得上是个童生了。也就是说,可以进入下一步的院试,院试考中的就是秀才,进而乡试的举人,算是功名的。 陶老先生一直觉得项少南天分不错,所以一直都高看他几眼,认为少南以后的成就会在左森之上。所以还特地跑到项家来,对少南嘱咐了好一番,少南感激不尽,又给老先生磕了头。 永林也亲自走来,给了三两银子,说是用于少南去考试所用,不免摸着他的头笑说道:“我们项家也会出个官老爷,我也没养个儿子,所以将宝全部押在你身上,可得仔细着考。等你的好消息。” 少南腼腆笑道:“小叔叔这番话倒让侄儿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们项家就你一人在念书。可不是一大家子的希望吗?” 十二这一天,家里备了两桌粗陋的家宴,送别少南和永柱我老婆是校花。这阵势活像他要去参加乡试一般。虽然前面他已经考过了县试,可还是忐忑不安,突然一下子觉得身上的负担重了不少,心想要是考坏了怎么办。 白氏让青竹给少南包了套加冷的夹袄,一双棉鞋。烙了八个饼子也一并装上了,煮了四个鸡蛋,这是预备在路上吃的,皮囊里已经灌了满满的一壶水。从这里出去要到镇上才能雇到去县城的车。听说要耽搁大半天的时间。那么远的地儿,青竹也还没去过,因此是没多少的地理概念的。 少南自己收拾了个小书箱,笔墨纸砚,几部常翻的,可能要考的书,尽管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但带在身边多少能给自己增加点底气。 “别紧张,就当平时做练习一样,考前别想太多。当心失眠,也别乱吃东西,当心吃坏了肚子。”青竹再三交代了。 “想不到你还挺明白。放心,以前考过一次,我也有经验。” “那算是我多嘴了吧。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青竹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事忙对少南道:“你且等等,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说着就回了自己的房,不多时便又回来了,交给少南两个小瓷瓶,青竹解释道:“这红盖的里面装的是治拉肚子的药,这黑盖里装的是治伤风的药。算了。我怕你给忘了。”说着忙取了支笔,蘸了墨,写在小纸条上。给贴在瓷瓶上。 少南倒深感意外,青竹还为他备了这个,确实很周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的感谢她。 马马虎虎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匆匆的用了早饭,天才蒙蒙亮。父子俩提了东西。便就动身。正好少东要去街上的铺面里,因此一同随行。 父子二人作别了家人,少南下意识的多看了眼青竹,后来直着脖子与他们一道而去。 这里娘几个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的消失。 且说少东将永柱和少南一直送到了西街口,又给雇了辆驴车。交代了一番,这才不大放心的看着那车子慢慢的走远了。 赶驴车的那人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汉,身上裹着一套陈旧的单袄,须发花白,脸上尽是褶子。瘦瘦瘪瘪的,佝偻着身子,一面甩着鞭子催着驴子快走,一面和永柱谈话。 “兄弟送孩子去县里应试么?” 永柱不大善于和陌生人交谈,只讪讪的应了个是。 老汉又说:“我见兄弟面相好,这哥儿也聪慧。以后少不了的高官厚禄,锦绣前程。可惜我养的那两个儿子只会打铁,大字不识一个,一点本事也没有。” 少南坐在车上,心里却是忐忑的,原本想要好好的温习一遍书,不过赶车老汉似乎很热情,一直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少南也无法安心。 车轮滚滚,这驴车没有马车跑得快,心想要赶到县城还不知什么时候了。走了将近十来里地,老汉说要歇歇脚。这里父子两人下了车,少南将身上带的干粮分了些给父亲。永柱又念及老汉一把年纪,赶车不易,又塞给了老汉两个饼。 仨人休息一阵子,驴子饮了水,吃了些青草,不敢多耽搁,又得继续赶路。 走不多时,突然老汉住了车,回头对父子说道:“那草丛里好像躺着个什么人,要不要管?” 永柱便问:“是个什么人,可还活着?” “是个少年,年纪应该不大,背着个书箱,好像也是去应试的。” 少南听见了,难免生出一股惺惺惜惺惺来,便道:“下去看看吧,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老汉听说,便下车上前去瞧一回,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用鞭子戳了他一下,唤了句:“小兄弟,你躺在这里做什么,当心着凉神仙门。” 只见草丛中有些动静,似乎听见呻吟之声,老汉心里一喜,原来这个少年还有气。便扶起他的身子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还有。又摸了摸他的脸,烫得厉害,看来是得了病,才倒在这路旁的,也不知来来往往的过了多少人,硬没有谁肯停下来看望一回。 老汉过来向父子二人说明了情况,少南听说忙道:“好在青竹给我装了药。”说着便解开了包袱,找到了那个红盖的瓷瓶,倒了三四粒药来,又将皮囊递了出去。 老汉便将药和水都给那少年灌了。永柱在车上和少南道:“想来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没钱雇车,他病得不轻,看来是难于走去县里了。我看不如我们搭把手,让他和我们同路吧。也算有个照应了。” 少南倒没二话。永柱让少南将车厢内收拾了一回,便又跳下车去,同着老汉将那少年给抬上了驴车,继续赶路。 少南这才看清了那少年的形容,瘦得厉害,再加上因为有病,颧骨已经高突出来,微闭着眼。褴褛破衫,脚上只一双蒲鞋,套着双已经满是灰尘泥污,看不出颜色的袜子来。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 行了一段路,车上的少年渐渐醒过来了,咳嗽了两声,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身在车上,又有人给他盖了毯子,他也看清了对面坐着的人,心下渐渐明白过来,就要跪拜谢恩。哪知一起身,脑袋被车顶给狠狠的碰了两下,疼得他眼冒金星。 少南见此番情形忙说:“兄弟就好生躺一会儿吧。” 少年倚靠在内,见父子两人的装束,又见了少南的书箱,便明白原来都是同路人。车里交谈了一回,相互交换了姓名,住家。原来这少年今年才满十四,姓贺,学名贺钧,家在双龙镇,这里便是去应府试的,家里穷,父亲早死,只守着一个寡母过活。没钱雇车,想着双脚走去,哪知半路突然害起病来,备的干粮也早就吃完了,又饿,又乏,又病,所以才栽倒在了路旁的草丛里。 贺钧十分感激永柱他们出手相救:“要不是遇着几尊活菩萨,只怕我命休矣。” 少南笑道:“也是天缘巧合罢了,幸而赶车的老汉看见了,又是个热心肠的人,不然我们路过也就路过了。” 贺钧又说:“我死了倒没什么要紧的,只可怜我那寡母在家苦苦的等,岂不是不孝。” 少南又笑着开解了一回。一路上多了个说话的人,倒觉得时间过得也快。言语间,少南方觉跟前这个姓贺的倒有些学问本事,很是知书达理。几番下来两人就已经很投契了。少南又将瓶里的药倒了一半与他。贺钧再三谢了。 一行人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县城。此时天色已晚,已顾不得再去找考馆,当下投店住宿,明日还要去看考场。贺小子拿不出钱住宿,永柱看不过去了,便做主说:“既然你们俩都是一处的,又天缘凑巧遇上了,不如多替你开一间屋。我和少南挤一屋。” 贺钧推辞了番,少南道:“这样极好,我们也好交流下书本学问。” 第二日一早,匆匆用了点早饭,少南和贺钧相约着去看考场,少南不愿意父亲作陪,在同辈人面前他惯喜欢拿出一副独立自主的样子来。 永柱也就作罢,心想着,出门前一晚,白氏在枕边交代了半宿要让他捎带几样东西回去,一年到头也难得进城一趟,这里的街面买卖可比他们住的那个小镇繁华许多,趁机不如好好的走一圈,看看有什么新闻,随即将要买的都计划好了,等少南考完出了场,一并买了也好回去。 当下永柱仔细的吩咐了少南一回,便分两路行动。少南与贺钧虽然相识不久,但两人却是极投缘的,恰巧心性一样,年纪也相仿。因此一路说笑着,同往考场而去。 ------------ 第八十八章 穷酸 府试一共要考五场,只要进了考场以后,吃住都在考馆里,要等五场考完才能出来。 少南和贺钧下午时便退了房,收拾了书箱就往考馆里住着,剩下的行李之类让永柱帮忙照看着。 少南一进考场后,永柱一直担心来着。剩下的几日也难捱。 且说项家这边,家里平时就剩下娘俩几个,少东每日酉时回家,帮忙照看家里,怕白氏使唤。 今年倒早早的就将春蚕养上了,青竹每日采了桑叶来喂,精心照料着。家里养了十几只鸡,每日的鸡食、看管,收拾鸡窝,都成了活,倒没功夫顾上继续喂养兔子了。 白氏将菜地收拾了出来,打算等永柱回来,和他商议下种些什么瓜果蔬菜。 一家子盼了又盼,总算看见爷俩的身影了。明霞甚至跑到村口守着,好不容易见他们回来,喜欢得手舞足蹈,又拉着少南问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又向他们说起这几日来家里的事。一路回到家里,白氏早已经望穿了秋水,见他们爷俩平安归来,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回来就好,可把人给担心死了。”白氏口中不住的念着弥陀。 永柱身上也乏了,将一包东西给了白氏,便回屋休息去。 少南也回了自己的房,在车上颠簸了大半天,也有些受不住。 白氏也来不及去看包里装着是些什么东西,便又大声喊青竹,让她去下厨。明霞走来说:“她不是出去割草还没回来么。” “看我这记性,一高兴将什么都给忘了。正好你来了,帮我烧水吧。” “哦。”明霞还想出去玩呢,无故被叫住,虽不情愿。但也只好顺从。 虽然是少南进城考试,但一家子住得偏远,也难得进城一趟。因此顺便捎了不少的东西回来,连青竹也有份。当然她的那一份是少南给她的,竟是两部新书掠爱缠情:首席的替罪情人。 “好好的给我买这个干吗?” “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翻翻呗,就当是打发时间。” 青竹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又问少南明日去不去学堂,少南说要休息两日。 青竹听说便就作罢了,又问他:“考得如何?” 少南却是满面的春风:“都在意料中。” 看他志在意得的样子,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想来四月出远门,应该是**不离十了。 少南又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准备的药,正好派上了用场。” “你病呢?好些没有?” 少南淡然一笑:“我好好的。没病。多亏了你那药,救了我兄弟一条命。” 青竹从未听他提起过这话,因此有些摸不着头脑,少南便将路上偶遇贺钧的事给青竹说了,青竹听后笑道:“合该有缘。他这里考中的话。会不会和你一道去云中书院念书呢?” 少南道:“他应该会明年接着考院试,然后进官学吧。毕竟家计不好,只一个寡母做些针线养家糊口,很有几分艰辛。我也邀了他趁着我还在家的时候,来家里玩耍。他也答应下了,想着收拾些不穿的衣物给他。又怕他那个人清高,不受人接济。” 青竹倒没评论,只是又说:“那你为何不接着考。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走还就几年呢?” 少南听了这话微微的有些惊异,心想若是换做别的小两口,听见媳妇说这话,必定是舍不得丈夫。但青竹的举止行为,从未透露半点不舍自己远行的事。少南自嘲自己是想多了。笑着解释:“这是陶老先生的一片好意,我自己也想出去见见世面,趁着这个机会离家也正大光明。” 青竹听他这样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当晚备了些酒菜招待父子俩。少南原本不喝酒的,但因这里考完了试,好歹也暂时卸下了担子,于是也饮了几杯。一杯酒下肚,但见红霞从面颊一直染到了耳根。 过了两日,果然见贺钧来家拜访,正巧少南在家。贺钧也备了些薄礼,一块大红尺头并两块包头的帕子是送项家太太的礼,偶然得的一盒好墨赠与了少南。 白氏见这个孩子生得很是清瘦,听说是穷人家的孩子,因此也着实的夸赞了一回:“还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家里还有什么人?” 贺钧如实回答道:“回禀伯母的话,家中只一个寡母,并无其他兄弟姐妹。” “有几亩地?做什么营生?” 贺钧见问,脸上略有些羞愧之色,只好答道:“没有地,只母亲整日做针线供我读书。” 白氏听后微叹了一声,心想这也太单薄,太穷了。都穷到这个地步了还念什么书呢,看他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心想好歹也是个男儿,不如去哪家做些帮工,接济了家里,日子也能好过一些。这里任由读下去,中了还好,倘或不中的话,那寡母不是得苦苦熬一辈子,只怕到后来连媳妇也娶不上。因此有几分看不上。 少南察言观色一番,心想母亲这是做什么,又不是要说媒,为何问得这样的仔细。又见贺钧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心想这些必定是他的难处,拿到外面来说毕竟也不是很光彩的事。又埋怨母亲不会说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倘或因为言辞上得罪了姓贺的,倒不好了。于是忙打断了话题,笑着和白氏说:“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位贺兄才学了得,一手锦绣文章,儿子看了也不得不折服。” 白氏道:“人家长你几岁,自然也比你多背了几页书重生之股动人生全文阅读。你不肯上进,还拿这个说。” 少南顿时沉下脸来,心想母亲当真不会说话。白氏也是个知趣的人,更何况一毛头小子,她也从未放在心上,略陪着坐了坐,便起身向贺钧道:“贺家哥儿坐着吧,我还有事,前面忙去。” 贺钧连忙起身,双手一拱,垂首说道:“伯母请自便。” 白氏便抽身走开了。 少南便又向贺钧赔礼:“我这个老娘也未出过远门,也不识字,没什么见识。倘或言语中得罪了老兄,还请老兄多多包涵,别存在心上。” 贺钧一笑:“项兄弟这是哪里的话,伯母她人温和又慈善来着。” 两人正说着话,却说明霞捧了个茶盘来,里面有一碟椒盐素点心,两盅才沏上的热茶。 少南见是明霞拿来的,随口问道:“青竹上哪里去呢,怎么不见人影?” 明霞嗔道:“你整日就将她挂在嘴边,我哪里知道上什么地方去了。我又不是替你看人的。再说腿长在她身上,我也管不住。” 少南轻斥道:“明霞!没见这里坐着客人吗,别没礼数。” 明霞这才向这位客人扫了一眼,心想倒一副穷酸样,看来和娘说的一点也没错,因此正眼也没瞧,放下茶盘就走开了。 少南笑着和贺钧解释:“这是我妹子,淘气惯了,家里无人敢管她。” 贺钧笑道:“我倒羡慕有个兄弟姐妹,偏偏我娘就只养了我一个,家父又早早的去了。我这一出门,娘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所以我正羡慕项兄弟呢。” “贺兄才识不浅,想来那功名对贺兄来说也手到擒来。不过捱几年,你出息了,令堂不也跟着你沾光么。我见你是个极有志气的人,以后定少不了要替她挣个封诰。再将媳妇一娶,家里人口渐渐多了起来吗,不就齐全了么。” 少南的话恰巧说中了贺钧的心事,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也清楚功名这条路不好走。好在母亲是个极明事理的人,家里再穷也会接济自己。 青竹回来时,见白氏和明霞在收拾菜园子,母女俩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说些什么,见青竹回来也就不说了。青竹也没怎么理会。 少南见青竹回来了,忙撇下了贺钧,找了她说话:“帮我收拾两个好菜,家里来了客人。” “你不早说,现在我哪里去给你弄好菜,只好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听你夸赞了那么久,我倒有几分好奇,想要见一见。”说着便就跨进了门槛,果见那桌边坐了一个少年。容长的脸儿,扎了旧头巾,五官瞅着还算端正,不过确实生得很瘦,身子看上去像根竹竿一样。一身灰蓝色的衣裳,浆洗得有些发白掉色了。 贺钧不知进来的这个女子是何人,想到或许也是项少南的姐妹,连忙起身作揖行礼,也不敢正视她。青竹回了个万福,便道:“来者是客,别见外才是。” 贺钧微红了脸说:“姐姐说得极是。” 青竹听见唤她姐姐,心想少南不是说这人比少南还大几岁吗,听见这般称呼想笑又忍住了。少南又催促着她:“你快去厨下忙去吧,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了。” “是!我心里有数,你别只催我。” 青竹答应着少南,她本想有话要和翠枝说,却见她房门紧闭,里面似乎也没什么动静,莫非不在屋里不成?只好等她回来再说。又想家里有些什么可以下锅的,得做两样像样的菜招待客人才是。 ------------ 第八十九章 清明 二月二十六,清明。 青竹以为清明就是上祖坟扫墓的日子,在这里过了两年才明白,扫墓是春分前后的事。清明时分,杨柳依依,桃红杏白,春风和煦,乃赏春踏青的好日子。 不过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成天看着青山绿水,花红柳绿,也没什么好游玩的。此刻地里的事也大多出来了,已经是插小秧的时节。 不过今年项家的活推迟了些,清明的时候小秧还没到可以插种的时候,所以在前几日,翠枝就悄悄教给青竹一件事。 “你不妨多做些饽饽、窝窝之类的拿去南口那一带叫卖,保管你一天下来也能卖不少的钱。” 南口那边几百顷的土地,都是些殷实人家的产业,也是最好的地儿。背山靠水的地方修着一座座偌大的庭院,平时有人打扫管理,府里的小姐太太们遇着天气好也会出来踏青游玩,就住在那些庭院里。 听了翠枝的话,青竹不免有些动心了,能够挣钱的事,她绝对不会放过。因此早在前一日,就将一些琐事给处理好了,割了足足两背草,采够了桑叶,和韩露商议好,明日一道去南口叫卖。 韩露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家时,青竹便开始准备各色小吃,青团子、葱油饼、盐水花生、五香炒瓜子、地瓜干,还有自己熬的桑葚膏。还熬了一坛刺梨糖水。由于白氏回娘家去了,也无人来管青竹摆弄这些。 每一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用桑皮纸一份份的包好,准备好小秤,去别家借了两个大食盒,分门别类装好了,放进柳条编的背篓里。外面罩着一大块破旧的土布。出门前交代了翠枝两句,又给她一些吃食,便约了韩露出门了。 南口十里长堤,占地数亩的一片湖泊。碧波荡漾,水面上停放着各式的采莲船、蚱蜢舟。岸上一带全是垂柳,此刻正是绿叶满荫的时节。微风过处,杨柳依依。 村民们的小吃摊就摆在这些柳荫下,太阳出来也晒不着,还有石头可以坐网游之诛神重生最新章节。 青竹和韩露出门算是比较早的,可等她们一到这里时。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忙着将摊子撑开,只是食物还未摆放出来。青竹想好占个好摊位。但放眼看去,四处都没什么好点了。看了看这些村民们,也有相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 青竹是个伶俐的人,见一个粗壮的汉子在维持这些村民的秩序。心想看来只有许他些好处,自己才能在这里立足。想罢,便让韩露照看好东西,她将些各色吃食都装了一点,用桑皮纸包好了,悄悄给了那汉子。汉子很是自然的就接了过去。给青竹指了一块地。 韩露和青竹说:“只怕那些贵妇人还没来呢,所以你看大都只占着地,却还未摆摊。” 青竹看了看那些隐匿于树木围墙中的房屋。只看得见些耸立的屋顶和楼阁,俱是一派繁华景象。心想自己几时才能住进这样的屋子呀。后来听得韩露说,这两三处庄园,我们背后这一家听说是做过知府的,姓江。听说到外地上任去了。这边还留了些家眷未曾带去。湖对岸的那一家据说是富商姓吴,家资丰饶。各处都有地产、房产,只要什么来钱就做什么生意。据说家里金山银山,吃几辈子都吃不完。各种珠宝玉器,但凡人间有的,还没他家里找不着的。听说家里有十二房妻妾,养了三十几个子女。声势甚大。听说这两家还曾为挣一块好地闹出过人命来。 韩露偏头问着青竹:“夏姐姐,你猜猜这两家谁挣赢呢?” 青竹沉吟了一下,方答:“一个是有钱,一个是优势,我猜是富商家赢了。” 韩露拍手笑道:“夏姐姐倒机灵,一猜就准。如今这两家也来往呢,这片湖也是吴家的,不过江家买下了两座山。” 青竹听说,心想这就是中层阶级的生活了,还谈不上极富极贵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日头渐渐高了,转眼已到巳时正刻,此时已经有些许的热了。青竹等得不耐烦,半天不见人来买,也不见那些府里的贵妇人出现,不免等得焦急,又有些闷热,拿着手巾扇了几下, 不多时,却遥遥的听见车轮滚滚,马蹄声声。村民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静静翘首盼望着。青竹也随着众人看去,依稀看见有马车的身影渐渐向这边驶来。 远远的见些小厮们骑着些高头大马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好些车轿,轿子边跟随的是些丫鬟婆子,人语喧闹,顿时整个南口就热闹起来。青竹以为这些村民们会见状涌上前去叫卖,哪知个个都安安分分的,自己也只好跟着不动。 随着他们近了,瞧见那些小厮们都是一样的装束,打着赭色的裋褐,头缠赭色的裹巾。小厮们先清了下场子,不许这些村夫们上前扰乱秩序。后面的车轿也跟近了,丫鬟们都穿着素白綾袄,外面罩着各色的比甲,插金戴银,从这些下人的妆扮来看就知道是富裕人家。 车轿终于停下来,但见那些跟随的丫鬟婆子们忙去扶里面坐着的主子,虽然隔得远,但也瞧见几眼。只见前面的八抬大轿走出一个中年妇人,看那身影很是富态可惜个子不高,梳着一窝丝,发中插了不少的珠宝金银,身着大红遍地金的织锦通袖褙子,披着绣着五彩的云肩。立马有三四个婆子丫鬟赶着去搀扶。 后面的车轿里也下来不少的少女、年轻媳妇,欢声笑语的,齐往庭院里去了。 韩露两眼里全是羡慕的目光,一个劲的和青竹说:“姐姐你看看,那些衣裳可真好看,不光是颜色还有款式也都是上上等的。这样的排场能让我过次瘾,就是叫我立刻死了也愿意。” 青竹嘲弄着她:“那你也太没志气了。” 没过多久,便有些小厮丫鬟们出来买吃的,青竹早就摆好了摊子,跟前还插了个幌子。幌子是她亲手扎的,上面的字也是自个儿写上去的草根战神传。 当下吆喝的,叫卖的,彼此起伏。青竹不惯吆喝不过她的幌子倒招来不少的人。 走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鬟,穿着粉紫的比甲,可能不识字,也不看那幌子,直接问着青竹:“都卖些什么呀?” “花生、葵瓜子、青团、地瓜干,还有桑葚膏,葱油饼。” 小丫鬟看了看。别的倒罢了,就桑葚膏觉得新鲜,别处也没人卖这个。便说:“这个我要两碗。” 青竹手脚利落的给小丫鬟盛了,接着又向她推荐自己好不容易熬的刺梨糖水,小丫鬟笑道:“你也怪巧的,就卖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味道如何?” 青竹便舀了些给她尝。小丫鬟见那糖水黄澄澄的。以前也没吃过,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顿时涌了上来,还有丝淡淡的涩味。味道很不错,便问怎么卖。 小丫鬟欢欢喜喜的买了些,心想这两样稀奇玩意儿小姐一定会喜欢。 小丫鬟走后。有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买了些其他小零嘴儿。韩露见青竹买卖做得不错,自己的小摊子却少人过问。因此抱怨了两句:“到底是姐姐有能耐,那些小厮丫鬟们都往姐姐这里来。” 青竹笑道:“你也别愁,挨着我一道买吧,来的人说不定就会以为我们是一处的,自然也买了你的。” 韩露听说便将背篓紧紧的挨着青竹的放好。等到有人要买青团,青竹便介绍他买韩露的。三番两次,韩露的生意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韩露数着钱,眉开眼笑道:“姐姐真是个好人。” 卖了一阵子,买卖也不见得很好,毕竟客源有限。有些村民已经收拾摊子回去了。才那粗壮汉子见青竹生意不错,踱着步子走了来,将青竹上下打量个遍。手一伸,便向青竹说:“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还有两下子,如何,是不是该拿出点东西孝敬俺。” 青竹有些鄙夷,没想到这么个地方也能遇见这样欺行霸市的无赖,刚才还许了他些东西,见不得自己好,又立马找上来了。青竹人小个矮,两相对比,她可不是那人的对手。心想该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做了这些,总不能全部便宜这个无赖的混混吧。 韩露在旁见了,吓得直哆嗦,悄悄在青竹耳边说道:“姐姐怎么办,要不你还是把钱给他吧,看样子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们两个小姑娘哪里敌得过他。” 青竹倒一脸的镇静,心想小样儿,也太会仗势欺人了,悄悄的将得的那些铜子儿装进了衣裳里,反正背篓里也不剩多少东西了,就是给他糟蹋了也无妨。想着和他好好的理论一回,就算他油盐不进,也要瞅准时机逃跑。 “怎么着,耳朵是聋了,还是哑巴。你大爷我可没那闲功夫和你耗。” “你没闲功夫,我可有那空闲,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我倒不怕将事情给闹大了。不过抬举你,许了你些东西,没想到还蹬鼻子上脸了,有句话说得好,别给脸不要。” 那粗汉没曾料到青竹会出言反击,别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一个七尺汉子欺负一个毛丫头,的确没什么光彩的,骂咧咧的嚷道:“哟,臭娘们,年纪不大,倒是生了一张贱嘴。”他正想将青竹的摊子给掀倒,没想到那一边跑了来个丫鬟,走到青竹这里,气喘吁吁的对青竹说:“我们小姐有请。” 粗汉登时便呆愣在那里,他没听错吧。 ps: 在六一之际,桢祝贺所有的大朋友、小朋友,节日快乐、青春健康。新的一月即将临近,先提前求个粉红。以便冲下新书榜。有加更哟,桢再次谢谢各位。 ------------ 第九十章 庭院深深 青竹倒也意外,丫鬟走上来说:“我们小姐有话要问你,随我来吧。” 青竹听说忙收拾好背篓,又问韩露还卖不卖,韩露本就忌惮跟前这个男人,她胆子又小哪里还敢继续卖下去,也忙忙的收拾好东西,心想这倒是个机会,立马离了这里才好,也少了许多的事。 粗鲁汉子从未料到这一层,心想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是自找苦吃么,悻悻然的便走开了。青竹便和韩露说:“你在那小桥边等我,我去去就来。帮我看下东西。” 韩露满口答应了,又悄声和青竹说:“姐姐有什么新奇的见闻的话,记得回来告诉我。” 青竹拍拍她的肩,便和那丫鬟一道去了。 穿过了柳荫道,下了石阶,又过了一座小石桥。青竹有话没话的和那丫鬟打听:“你们家小姐找我去做什么?” 丫鬟甜甜的说道:“我家小姐尝了你做的东西很喜欢,想问厨子如何能做出一样的来,厨子说不知。连我们太太也喜欢,这才让我将你叫去问话。” “哦。”青竹也有了心理准备。又明里暗里的打听了一回琐事,哪知这个小丫鬟也没什么心机,见问,一股脑的都说了。 她家小姐排行第四,很受太太喜欢,听说是个才女,画得一手好丹青。青竹听后颇有些感概,心想还真是不同命呀。玲珑剔透的千金小姐,每日吟诗作画,赏花赏月。过得是怎样的日子,自己又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还真不能做比较,要不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说话间,青竹跟着那丫鬟进了角门。 青竹忍不住看将起来,还真是个好去处。她从未想过这样闭塞的榔头村原来还有这样的庭院。 园内花木扶疏,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当真好个去处。树木葱茏掩映间,但见亭台轩馆一一齐备。粉墙灰瓦,飞檐斗拱,绿漆的镂花窗户,处处皆是景致。 青竹觉得两眼有些看不过来,又怕跟不上那丫鬟的脚步,只得匆匆一瞥。 两人并不进那正房,拐了西。择了一条鹅卵石甬路,进了一扇月洞门。青竹清楚的看见那月洞门上镌刻着“留芳”二字篆文。 过了月洞门,青竹眼前展现的是一片开得正热闹的杏花。一树树的开满了整个院子。青竹瞥见那长廊上有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小丫鬟对青竹说:“你在这里略等等,别乱走。” 青竹应了个是。 小丫鬟上前找那些丫头打听了一回:“我们家小姐还在这屋子里吗?” 一个穿石青比甲年龄约大些的丫鬟说:“四小姐不是才和三小姐去了后面的花园吗,你上那里找去。” 小丫鬟道了句:“有劳了。”接着又向青竹招手:“随我来吧。” 石青比甲拉着小丫鬟问:“好面生的人,是哪房的,我怎么没见过?” 小丫鬟只好答道:“我们四小姐有话要问她重生之嫡女风华。” 这院子西北角是一带低矮的女墙。听得流水潺潺,心想莫非是从外面的那块湖引进来的么?穿过了女墙,便是个穿堂,过了穿堂。眼前就豁然开朗。原来这园子里也还有一处不小的湖,背倚着青山,傍着绿水。 围着湖畔的种着垂柳。夹杂着桃花,很是雅致。小丫鬟又找人打听了一回,才知道她家小姐正和太太在“绮花馆”。忙领着青竹去了。 进了虎皮石砌的围墙,院中种着几棵西府海棠,阶下是几丛碧绿的芭蕉。那海棠树下有几个女子正在打着秋千,一上一下的,身上的彩裙也跟着飞舞。银铃般的笑声也跟着此起彼伏。不管是衣服上,还是地上都落满了粉色的花瓣。 小丫鬟让青竹在阶下等着。她亲去回话。 青竹又听得打秋千的女子们说:“三小姐,您悠着点儿。” “怕什么,你们尽管用力的送我就好。”那声音很是娇憨清脆,青竹突然想起青梅来,心想年纪也差不多吧,青梅是长姐,里外都得照顾,哪里得过一日闲呢。只怕这最简单的秋千游戏也从未打过,因此发了会儿怔。 才进去的小丫鬟又出来了:“我们小姐叫你过去了,我教你的话没忘吧?” 青竹道:“我心里有数。” “也别怕,我们太太、小姐都是极好相处的,也都惜贫怜弱。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青竹心中发笑,她又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难道还会怯场不成?当初大学那会儿,当着下面几千号的人表演也从未怯过场。 青竹跟在小丫鬟后面,有婆子替她们揭起了大红销金的绣帘,当她跨进门槛一瞧,却见这正面屋里只两三个说话的婆子,并不见什么太太、小姐。不过她倒闻见一股甜糯的香气,又见那壁上挂着几幅古画卷轴,来不及细看,小丫鬟又领着她进了里屋。 只见屋子当中摆着一张红木四方桌,坐了四个女人正在一处摸骨牌,旁边两三个围观的人。上首的就是她前面恍惚瞥见的那位有些矮胖的妇人,此刻已经去了大红褙子,换了身宝蓝缎子的衫子。 小丫鬟立在一个穿银红对襟绣花衫子的少女跟前说:“小姐,人我带来了。” 少女听说,忙回头看了一眼。见青竹生得瘦瘦弱弱的,一身粗布衣裳,不过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脸上也干干净净的,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两眼间带着笑意,也不怯生。倒有些意外,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青竹忙道了个万福。 少女笑说:“我家小玉买了你的桑葚膏和那糖水给我吃,我吃得怪好的,连我们太太也说好。问家里的婆子怎么做。婆子们竟然说不知道,所以叫了你来问问。” 青竹见这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高髻,额前一湾刘海,倒也明眸皓齿。肌肤洁白匀称,鹅蛋脸面,两腮微微的有几点雀斑,左侧的眼角有米粒大小的一颗痣。眉眼带笑,言语温柔,倒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架子。 青竹才要回答,却听得那贵妇人说:“哟,哪里来的小丫头,倒一副清爽利落的样子。” 少女笑道:“太太不是说那膏和糖水好喝么,家里人又不会做。所以我才遣小玉将她叫来当面问问。只以为是个老婆子,没想到年纪竟不大。” 贵妇笑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青竹便抬了头。座上的人也不摸牌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青竹身上带着空间去修行全文阅读。青竹虽然觉得被人关注的感受不大好,不过目光也不躲闪或是露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 贵妇见青竹眼中带着几分聪慧狡黠,便笑吟吟与座上的人说道:“这个小姑娘倒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竟不害怕。”随口又问她:“多大呢?” 青竹不缓不急的回答着:“十岁了。” “哟。倒也小。那两样东西是谁教你做的?” 青竹回答道:“自己学的。” “还真不错,如何做的,你说来我们听听。” 青竹脆生答道:“都是极容易的,用是也都是比较低贱的东西。比如说那桑葚膏,新采下来的桑葚为上等,晒干再熬的。滋味就少了许多。只用捣烂煮开,加些蜂蜜饴糖之类,若嫌不够香气。再添些糖桂花就好。不过我这次里面添的不是糖桂花,而是熬的玫瑰露点了半勺在里面。” 少女笑着点头赞道:“难怪不得一股淡淡的香气呢。” 青竹又说:“这刺梨水也很简单,将刺梨果收拾干净了,去掉刺儿和蒂,洗净下锅煮开。等到汤色便黄时。便将残渣用纱布滤去,只留下熬得黄澄澄的水。添些蜂蜜就好。” 贵妇听后笑道:“听你这么说来倒省事。还真是难为你了,三言两语就交代得一清二楚。”又指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媳妇说:“我这大媳妇言语不多,半天也打不出个屁来,我常笑她是算盘珠儿,要戳一下才知道动一动。” 当下那位穿绯色倭缎褂子的年轻媳妇笑道:“我们哪里敢和太太比呀,都是些不堪的粗夯货,不中用。” 她一席话引得一桌人都在笑,青竹心想,明明是好口才,怎么会被评为不会说话呢。 后来一个穿鹅黄缎子衣衫的少女捏了捏青竹的脸,笑道:“虽然是村里养的丫头,但还算收拾得干净,这脸摸着也光滑。不像我们看见的那些怀里抱着个孩子,大人和孩子一样都挂着鼻涕。” 四小姐忍着笑问青竹:“姓什么,可有名字?” 青竹如实答了。 “识字吗?” 青竹谦逊道:“略识几个。” 贵妇人看出四小姐的心思来,便问青竹:“不如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我们买了你进府做个使唤丫鬟如何?正好我们四丫头房里还缺人呢。” 青竹很是意外,略沉吟了一下忙回道:“回太太,只怕不成。大伯、大伯娘肯定不许。” “问他们做什么,只要你父母愿意,我会让人给他们一笔钱,买你过来。吃穿不愁,每月还有利钱可拿。” 青竹脸上有些许的尴尬,微微红了脸说:“我是童养媳出身,只怕做不得主。” 众人听罢也就只好算了。那四小姐很是意外,心想这样一个伶俐丫头怎么就做了童养媳呢,当真可惜了。让小玉给青竹抓果子吃,又给了她二钱银子的赏钱。 青竹原不接的,四小姐却笑着说:“你做的东西好,我们都爱吃。又告诉了我们如何做,正该得的,拿去买糖吃吧。” 那贵妇人见青竹怪可怜的,也让人拿了一串钱赏她。青竹才再三谢过了。 ps: 一号了,再此拜求一下粉红票。谢谢各位!顺祝大小朋友们节日快乐,永葆纯真。 ------------ 第九十一章 新闻 ------------ 第九十三章 离乡 蔡氏的担心倒没有让青竹放在心上。 白氏交代她让帮着赶的针线活也做了大半了,由于提前了日程剩下的来不及做。好在蔡氏又送了两双鞋来,算是应了急。 衣帽鞋袜,青竹一一清点好,叠得整整齐齐的给送了过去。 只见少南正蹲在地上翻弄着一些书本,地上放着两口大木箱,这也是永柱让人给打的,里外都上了一层黑漆。青竹将东西放在少南的床上准备要走,可见屋子里一团乱。箱子里也乱糟糟的一团,不由得凝眉道:“也不会收拾,我来帮你吧。” 少南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的意思,说道:“有劳了。” 青竹干净利落的替少南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分开,又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见他的书本不少,便问:“这些书本你都要带么?” 少南答道:“看样子带不了那么多,不如少带几件衣裳吧。” “还真是个书呆子,你孤身在外,又没人照看你,天冷了缺衣服穿怎么办。既然说那书院藏书颇多,我看就带几本紧要的吧,像这类闲书,能不带就不带,还占着地儿呢。” 少南见青竹扬着一本笔记小说,心想这类书带去了,会不会被没收掉,沉吟片刻方道:“就不带吧。” “你自己说的哟。”青竹挑出几本基本没什么用的书,又好好的规整了一下。 少南大致清理了一回,见青竹帮忙反而插不上手了,站在桌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白氏正在院子里喊青竹,青竹连忙答应了。白氏听声音是从少南屋里传出来的,走来一看,却见青竹正替他收拾东西。没说什么话,将少南叫了过去,交代了一番。 少南回来的时候见青竹已经收拾一半了,不得不感叹她做事之麻利武临九霄。青竹见他来了,和他说着话:“大哥送你去,这一来一回的要多久呀?” 少南道:“听人说也得花上一个多月吧。” “你们也真会挑时间,别说大哥铺子上的事多。再说眼看又要到农忙了,麦子也渐渐的黄了,家里又少一个好劳力,大伯不是犯愁么。好在还有两个叔叔帮忙。去年都来了,今年肯定也会来帮。” 少南耐心的听青竹诉说着,心想这两年里。青竹的变化着实不小,最近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成天板着一张脸,偶尔也能看见她的笑容。心想两年的时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他这两年来也变了不少。面对跟前这个人时,至少厌恶感明显的下降了不少。突然又想,这一走就三四年,中途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过个三四年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青竹会不会那时已经离开了他们家,会不会等他回来的时候,是母亲替他将箱子里的东西给搬出来。而青竹已经回了他们夏家呢? 少南突然想起去年青竹的生日时,曾给她买过一串手串,昨晚竟然翻了出来。他都忘了这事了,趁着自己要走了,索性将这个送给她吧。少南开了柜子的抽屉,取出那串杏核刻福寿字的手串来,放了这么久。颜色如新,竟一点变化也没有。少南握在手心。走到青竹跟前。 “喏,这个给你。” 青竹忙抬头一看,只见少南伸出手来,手中有串手串,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却是最朴实的杏核雕刻,而且雕工并不显得有多么的精湛。青竹有些诧异,忙问:“送我做什么?” “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买了来,本来要给你的,哪知我脾气一上来,竟又给忘了。昨晚我清理东西的时候才看见它,虽然过了时机,也晚了许久,但真心的希望你能收下。”见青竹没有立刻接过去,忙牵过青竹的手,硬塞到了她的手中。 青竹只好收下了,淡淡的说道:“谢谢。”她接着弯腰帮他收拾整理。 少南双手环胸,背靠着床栏,冷眼看青竹忙来忙去。心想这一走就几年,还真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说什么好呢?在一起住了两年,他不知青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她成天都在忙,做事踏实认真,有毅力。说来优点也不少,打理起家务来,还真是一把好手。 这样勤快的女子,又聪慧,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能娶来做媳妇,当丈夫的也省心不少。不过年仅十二岁的项少南哪里能想到这些。现在他心中只装着自己的功名前途,再说也深知青竹是不愿意呆在这里过一辈子,因此也不去想将来之事。 “记得时常写信回来,省得他们想你想得发慌。” “我会写的,到时候还烦请你给念信。” 青竹道:“这个不难。”青竹几下子已经帮少南收拾好了行李,整齐有致,不落什么空隙,都塞得满满当当的。 “好了,该装的都装下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去了。” “你等等!”少南叫住了她。 青竹猛的转身看向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少南却不知突然开口叫住她做什么,只好又道:“没什么了,你去歇息吧。” 永林送了少南二十两银子,并明芳她娘给做的一套衣裳。东拼西凑了大约有六十几两的样子,是这几年少南所有的花销,包括学费、书费、四季衣裳、伙食费等等。还有路上的兄弟二人的费用也全部算进去了。永柱总怕让儿子吃亏,赶着让白氏再拿了几两银子出来。 白氏却说:“我也想再凑一点,只是没那么多,家里也要开销,也不少了。” 永柱道:“要我不再去窑上借一点吧网游之光环王最新章节。” 白氏却拦着他说:“你还真是心疼少南,现在背负的债还少了不成。能凑出这么多的钱,已经是好不容易的事。都给了他,几年的花销,由着他自个儿计划去。” 永柱听说也就作罢了。 白氏只是舍不得儿子远行,光想想就眼泪婆娑:“你长这么大,除了两次考试,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超过两晚的。在外面多多小心,我也不知道那书院究竟是怎样的制度,总之你爹也给你说了,我不妨再多言几句,别去惹事。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晓,可是经不住折腾,也别乱跑,若是方便的话,一定记得给家里写封信,写不了信,让人捎句话也好,知道你平安,我们也好放心。” 白氏说一句,少南应一句。后来白氏一把搂住少南的脖子,眼泪就跟着流淌下来:“若是有假期,能回来就回来吧。” 少南道:“儿子这一出门,许久都不在家里。还请娘多多保重,身子要紧。” 白氏点头道:“好孩子,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就是时常将牵挂你的人放在心上就行了。安分守己,好好念书,也不枉你爹没日没夜的在窑上帮工供你。以后你有了仕途,也让你爹享享福吧。” 少南哽咽道:“儿子会的。” 白氏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个儿子从小就格外的懂事,也没让她操多少心,以后一大家子都得靠他。 少南左思右想,后来终于说了出来:“娘,关于青竹的事,你也不用太苛责她,她要走就让她走。别让她为难。” 白氏听见儿子这样说,只当是他不喜欢青竹,便满口应承着他:“你爹那里虽然不好应付。不过你放心,当娘的会帮你相门好亲事,要门当户对,还要那闺女性格温柔贤惠的,模样也要拔尖的。如今只管读书就是。” 少南知道母亲会错了意,但也不好解释了。 照例的,青竹亲自去了趟药房,自己掏钱配了几样或许用得上的丸药。拿回家里仔仔细细的包好了,有分别写上药名的注意事项。一并交给了少南又再三嘱咐了他一回。少南倒爽快的接受了。 “上次多亏了你的药才救了贺兄的一条命,他很感激呢。我倒没说是你做的。” 青竹冷笑道:“那天他来我们家吃饭,我仿佛听见他问我是不是你姐妹,你回答的是。” “我也不想和他多解释什么,以后他会明白的,莫非你为了这事还不爽?” “没有,我哪里会这么小心眼呢。路上多多小心,那些财物东西别离身。” “是,爹娘和我说了好几次了,你也来唠叨。再说你没出过远门,外面的那些事自然也不懂。” 青竹心想,小样儿,我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当初离家几千里去念大学,四年里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还兼职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后来毕业了,不用家人帮忙就找到了工作,还是没见过世面么。不过这里小天小地的,也没她什么发挥的余地。 少东去雇了辆马车来,因为那车老板和杂货铺的掌柜熟悉,所以也没收少东多少钱,兄弟俩便就要出发了。一家子大小都去相送,一直送到了镇上,上了官道。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白氏只埋怨永柱:“都是你那么狠心,儿子说要出去,你还真答应了。” 永柱说:“我不答应又怎样呢,儿子长大了,迟早也会离开我们。这样不也好么,让他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好过一辈子呆在这山坳里。” ------------ 第九十四章 卖鸡 眼见着一年最忙的时候到来了,麦子要赶着收回家。今年家里一下子就少了两人,顿时感觉冷清不少。 永柱和白氏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下地割麦子,翠枝一面在家照顾豆豆,一面负责一家的伙食。明霞和青竹两个自然也要去帮忙收割,几亩地够忙活好一阵子了。 和往年一样,永一家也来帮忙了,从割麦子到晾晒,得花不少的天数。忙活下来已经差不多折腾了半个月。一家子大小累得苦不堪言,每个人都晒黑了一圈。 相互帮衬着,总算是将地里的麦子收了回来,就等着水渠里放了水,灌溉农田插秧了。 趁着还有几天才灌田插秧,永柱赶了自家的牛到没有牛的那些人家去帮忙犁地,也挣点小钱使。毕竟家里的情况不如以前了,一家子要吃喝,还要还债。 白氏也将那枚金戒指收起来了,虽然这是明春送她戴的,但想到家里日子不比以前了,儿子还在外面念书呢,得省吃俭用过日子,也怕别人眼红,不小心丢了不是就损失大了么。 项少南住的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永柱让青竹搬进去住,顺便也将隔壁的那间小屋子完全腾出来养蚕。今年的春蚕养得比去年还多,心想到时候总能卖个好价钱。 麦子才收回来,麦秆也还未晾干,掐草帽辫的事,只有等到夏天时再说了。青竹喂养的那十几只鸡大的也有五斤来重,小的也有差不多四斤了,正是吃粮食的时候,就单纯的菜叶剩饭似乎已经有些不够它们吃。 白氏说:“明天我和你一道将这些鸡装了,拿去卖了吧。” 青竹道:“再喂一阵子不行么?” “虽然都是你在收拾照管它们,但也太能吃了武临九霄全文阅读。再养大些,只怕要将我们吃的那份也给吃了。等到秋收后再去买小鸡来养。”白氏已经拿定了主意。 青竹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喂这些鸡也让她忙了好几分,卖了兴许自己还能做点别的事。 到了第二日,一早。白氏将那些鸡放了出来,拌了大半木盆的粗糠烂菜叶。那些鸡见到了吃了立马就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啄着。不一会儿,满地的鸡粪,夹杂着羽毛。一会儿还要晾晒麦子,又得收拾一阵子。 等到它们吃饱以后,白氏去别家借了大竹筐,拴了绳子。然后选了十只长得比较体壮。毛色也还好的,拴了翅膀和脚,一并放在大竹筐里。让青竹找了秤。挑了担子,带上青竹,让明霞在家看守屋子。 明霞本不愿意,也要缠着去。 白氏却呵斥道:“家里晒着麦子,你不守着要上哪去。别让那些雀儿来吃。” 明霞指着青竹说:“让她在家看守不成么?” “她比你会来事,卖这么多,我一人也照看不过来。” 青竹听着白氏的话,倒让她一愣,貌似是她头一回听见白氏这样夸奖她。 婆媳俩便出了门,青竹紧紧的跟在后面。竹筐的缝隙大。有些鸡竟然将脑袋也伸了出来,正咯咯的叫着呢。 婆媳俩赶到集市上,可能是因为农忙的关系。即便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上的行人也不见得多。一眼看去,也没几家卖鸡鸭的。两人找了地儿放下了担子,白氏热得拿着草帽扇着风,口又干又渴。便让青竹帮着吆喝。 青竹却突然犯难了,她买卖的时候一直不大会吆喝。说来胆子也不算小了。可是总觉得有些丢脸,叫不出来。 白氏见青竹不肯开口,瞪了她一眼,只好自己叫卖道:“来呀,看呀,鲜活的鸡。卖鸡啦!”扯着嗓子吆喝了两句,因为渴的关系,又干咳了两声。整张脸都红透了。 青竹见状,只好鼓足了勇气开口吆喝道:“走过路过的,要买鸡的往这边瞧,这边看……” 白氏这才放了些心,心想青竹这么泼辣胆大的人,不可能连句吆喝也不会。 叫卖了一阵子,只卖出去了三只,青竹在一旁帮着算账,头脑灵活,比那些买鸡的还算得快,算得准。白氏心想带她出来还真带对了。 三只鸡,总共十一斤,才卖了三钱三分银子。吆喝了大半晌,嗓子也快要嘶哑了,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实在有些受不住。卖到快过午时时还剩下两只。白氏也狠下心来对后面这个买主说:“大哥,你全买了吧,我给你算两分七厘。” 这位买主将剩下的四只鸡提来看了好几遍,又让称一下,青竹帮着称了,说道:“共十六斤四两。” 买主想了一回,还没决定要不要全买,青竹却笑道:“才四钱四分银子,再多数二十八个铜板就是。” 买主有些惊讶青竹的计算能力,愕然道:“这位小妹妹倒有两下子,看来家里做买卖的,已经练出来了,比账房还快呢。”犹有些不信,自己慢慢的算了一回,和青竹说的数一点也不差,正是犹豫的时候,白氏已经将那几只鸡给栓好了,一并塞给了他。 那个买主心想这个价钱倒也不贵,一面掏了钱,不住的打量了青竹两眼,心想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小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了得。竟然连算盘也不拨,就能在短时间里准确的报出数字。 十只鸡,最后总共卖了八钱七分多银子。和青竹预想的也差不多。只是站在这太阳底下,虽然还在春季,不过已经是暮春了,两人都出了不少的汗,又累又渴韩娱之无法掌握全文阅读。 白氏收拾好竹筐,用扁担单挑着,放在右边的肩头,准备要回去了。犹豫早上的时候起得早,又里外的忙碌,等到她空闲下来要吃饭的时候,却见锅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此刻肚子不光是饿得咕咕叫,觉得嗓子快要冒烟。心想那次和韩露来卖兔子两人还去吃了个便饭,今天卖了不少钱,看来是没有自己的份了。 白氏心想卖了的这些钱该买点什么呢,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后面的青竹,却见她步履缓慢,一张小脸晒得红里发黑,额前的刘海全部贴在额头上,挽着衣袖,露出一双细细的小胳膊,也晒得有些黑了。这番情形让白氏觉得有些好笑,真是的,从哪里跑出来的乡野丫头。 “渴了吧?” 青竹抬头看了一眼,见白氏正问话,便点点头。两人走了一阵,白氏便看见那街边有一户卖家,挑着个布幌子,幌子上面的字她也认不得,但她知道是户卖茶的人家。领着青竹走了进去,将挑着的竹筐放下。两人找了位置坐下。 不多时那老板娘便过来招呼:“两位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青竹回一看,却见这个招呼的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生得有些干瘪,歪嘴凸额。微微的有些驼背,但衣物、头发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虽然不成样,招呼人来却极为的热情周到。 白氏顺口就说:“来两碗绿豆汤吧。” “好勒,绿豆汤两碗。”那老板娘答应一声,立马又去忙碌了。 青竹见桌子上灰尘油污不少,便解了帕子去擦,才拭了两下,洁白的帕子立马就染上了两团黑乎乎的污渍,也不敢再擦了。 不多时,老板娘便端了两碗绿豆汤来。青竹立马接住了,青花粗瓷碗里,盛着大半碗的绿豆汤。绿豆熬得很烂,已经全是沙了。轻轻喝了一口,微微的有些温热,一股香甜的滋味便涌入了喉咙里,很是爽快,紧接着大口大口的喝完了。 白氏早已经喝了,见这家店里还卖些糕点。略迟疑了下,便指着那才出炉的棋子烧饼说:“这个给我来十个吧。” 老板娘答应一声,连忙抽了一张灰色的毛边纸,数好了烧饼包好了递给白氏。白氏付了钱,便与青竹继续往家赶。 一路上婆媳俩也没怎么说话,待回到家里,却见明霞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白氏上前拉了下她的身子:“让你守着麦子,你倒睡起觉来了。” 明霞听见母亲回来了,忙睁眼去看,却饿得两眼昏花:“娘,你总算回来了,可饿死我了。” “家里有米有面,你自己不会煮来吃呀?” 明霞闻见了什么香味,便要去翻东西,见有棋子烧饼,睡意立马去了大半,笑逐颜开道:“还是娘心疼人,给我买了好东西回来。” “给你爹留着点儿。”白氏打算回屋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又对青竹道:“你去弄饭吧。” 明霞大口大口的吃着采买回来的烧饼,还冒着热气呢,里面的肉馅也很香软,咬一口下去真是享受。因此也顾不得没有水喝吞咽困难了。 白氏换好了衣服,将晒在席子上的麦子来回的翻了一遍,便又问明霞:“你大嫂呢,还没回来么?” “没呢,雪儿娘不是找她过去帮忙么。看来是不回来吃饭了吧。” 白氏听说便有些不喜欢,心想抱着孩子整天也不愿意在家呆,家里的事也不愿帮着做一下。偏偏还说不得她,真不知上一辈子造了什么孽,让她得了两个这样不省心的媳妇,还处处敢和自己对着干。 ------------ 第九十五章 周岁 眼见着秧也插下去了,本来还说看能不能等少东回来时帮着插秧,没想到他这一走竟然就是一个多月,眼见着豆豆的周岁要到了,这可是她的第一个生日。虽然项家对于这个小丫头说不上喜欢,但对翠枝来说却是她的全部,很想给豆豆做生日,没想到少东却迟迟未归。心想着他从来没出过远门,这下离了家更是自在了,也没人管他,也不知是怎样的潇洒快活。 豆豆周岁这一日,只有翠枝娘家亲戚来了几个,正赶上农忙时节,别家也顾不上这些。豆豆的姥姥,连同大舅妈、并两个还未出嫁的姨妈。送了四套新衣,四双鞋,两顶小帽,去观音庙求的寄名符,还打一对小银镯子。五十束寿面。 这一天豆豆装束一新,梳着个朝天的小辫,一身大红的细棉布绣团花蝴蝶的单袄。胖乎乎的小脸,眉宇正中翠枝用口脂给她点了一颗美人痣。黑溜溜的眼珠,白净的小脸,宛如一朵才绽开的梨花。因为这身打扮,倒比往日又多了几分乖巧可爱来。 豆豆她大舅妈正抱着豆豆,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旁边的三姨正教她学说话。这里豆豆的姥姥正在堂屋里正和白氏说着话呢。 “亲家母已经几年没去我们那边了,中秋的时候翠枝他爹过生日,还请亲家母去我们家坐坐。” 白氏想都还隔了不少的时日,谁知道有没有空呢,便顺口答道:“好呀,亲戚们相互走动才好。大女儿出嫁了,小儿子也出去了。人一下子就少了起来,也少个说话的人。” 两亲家母相互客套寒暄了一回。 这里翠枝正在厨下和青竹一道忙碌呢龙牙神兵全文阅读。翠枝舀了一勺滚热的米汤,放了猪油、少许的盐。摸了两个鸡蛋打散在碗里,洒了些葱花,便上了蒸格子。这里有一言没一语的向青竹说着话。 “你说你大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再三叮嘱他赶在豆豆的生日前回来,竟一点音信也没有。还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脚?”翠枝一想到这事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青竹只好宽慰着她:“大嫂别多想,这一路想来不好走,我们都没去过省城,也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当初大哥为了让大嫂安心才说了个大致的时间,没想到竟让大嫂牵挂了。我想这不是大哥的本意吧。再等等吧。大哥那个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定不是那起不三不四的人。” 翠枝听了这话才些许的放了心,苦笑道:“怪不得都说女人多疑呢。这才离开多久我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小叔子这一走可就几年,妹妹倒还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怕你心里也牵挂他吧。” 青竹如实答道:“我牵挂他做什么。” 翠枝忍不住笑:“看妹妹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倒也有趣。只是你们也都还小,还不明白这夫妻两人是怎么一回事。等小叔子回来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就该圆房了。那时候你便明白了。” 青竹微微红了脸,心想这大嫂想的都是些什么呢。再过两三年,说不定她就离了这个家,管他什么项少南,项少北的,横竖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妯娌俩赶着忙碌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几个菜来,有荤有素。 今年家里都是些女人,永柱忙完田里的活。立马又去瓦窑上了,希望能多挣点钱,就不能耽搁,因此连孙女的周岁也顾不上。 当下青竹去请了林家的大嫂、并两个妹妹过来吃饭。一家子也围了满满的一桌。豆豆闻见饭菜的味道她也饿了,挥舞着小手要吃的。翠枝赶紧将女儿抱了过来。给她一勺一勺的喂着蒸好的鸡蛋羹。 豆豆她姥姥见外孙女吃得高兴,那模样又十分的乖巧。便笑着和白氏说:“这外孙女真乖,长大了说不定也能有一番出息。” 白氏向来不喜欢她,当着翠枝的娘家人自然也不好过多的流露什么,只是言语间冷淡了几分:“不过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呢,难道还能像她小叔叔一样去考个功名不成?” 翠枝在一旁喂女儿,突然听见婆婆这番话很不是滋味,她就这么个女儿能和少南相比吗,再说自己的母亲来这边做客,难道竟不能顺着母亲的话讲,偏要给脸色,难道他们林家人就这么的不受待见。翠枝忍着气,也不好吱声。 青竹倒感觉出来了,回头看了翠枝一眼,却见她头埋得低低的,只顾着给豆豆喂饭,像没听见一般。 豆豆她姥姥听见白氏这样说,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讲:“是呀,只是个毛丫头。他们都还年轻,抱外孙的机会多得是。亲家母也不用发愁。我们翠枝身体好,从小也没得过什么大病,不出几年,一定给亲家母添几个活泼乱跳的孙子。” 白氏干笑了两声,没有说什么,埋头吃自己的饭。 豆豆她姥姥怕白氏存了什么气在心里,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的女儿,便主动要给白氏添菜。 白氏不大爱吃鱼肉,因为怕刺,全部堆在碗里,一点也不动,看样子并不领她姥姥的情。 她姥姥又道:“女婿倒也很出息,这两年一直在铺子里帮工倒是个勤快的人,我听翠枝说他想要出来自己做买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说不定不出几年就是个老板了。这也是我们翠枝的福气。” 白氏道:“家里现在没那么多的本钱了,还有债没还完呢。他爹这样没日没夜的在外帮工,也是为了家里能好过一点。我这儿子耳根子软,听不得人家说什么我老婆是校花全文阅读。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吗?心倒不小,那么大的摊子也不想想要拿多少本钱。”白氏最气的还是翠枝竟然撺掇着少东要闹分家。白氏心想,别以为分了家他们就可以肆意胡为,没人管他们了,世上没那么容易的事,生不出儿子来,白氏就得念叨翠枝一辈子,让她一辈子也不得清静。 白氏没吃多少的饭菜便下来了,又叫青竹帮着找东西。 这里翠枝的大嫂有些看不过去,又使眼色给自己的婆婆,示意白氏心里不高兴,叫少说两句话。本来是给豆豆过周岁,是件高兴的喜事,没料到两个当母亲的却怄气起来。 豆豆她姥姥也说不吃饭了,也不久留,便叫了媳妇、女儿说要回去。 翠枝见状,连忙阻拦道:“娘,干嘛这么急着要走呀,多坐一会儿吧。等我哄豆豆睡了觉,也好去给你们雇辆车。” 她姥姥说:“你好好带着豆豆吧,自己也争点气,以后养了儿子了,也好好的教导他,你也不比别人差什么。” 翠枝自己还没吃饭,豆豆吃了鸡蛋羹,睡眼惺忪的,马上要午睡。翠枝想叫青竹去帮着娘几个雇辆车子,偏偏被白氏叫去了。只好将豆豆交给了明霞让帮忙照看着。 明霞倒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或许这个家里除了豆豆她爹娘,就这个小姑姑最喜欢她。 明霞将豆豆放在摇篮里,一边轻轻的摇晃着她,又唱歌给她听,哄豆豆睡觉。 翠枝走到白氏的房前说:“娘,我娘她们要回去了。” 白氏只应了一声:“知道了。”却并不出来送客。 翠枝赶着换了身干净衣裳,拿了钱,又对她姥姥说:“娘,你让三妹在这边住几天吧。” 她姥姥说:“一道回去吧。她住在这里,以后谁送她回去。” 翠枝便去送客。 这里明霞还在哄豆豆睡觉。 等青竹忙完时出来一看,一片的冷清。豆豆已经在摇篮里熟睡了,明霞拿了蒲扇在旁边帮她赶着蚊虫。青竹心想还在小孩子好呀,小孩子不明白大人间的这些苦恼。 一桌子的杯盘狼藉,青竹赶着慢慢的收拾。想到翠枝还没吃饭,便特意找了干净的碗给她留了些。 翠枝去了良久,终于将娘家人送上了一辆马车。赶回来时,饿得两眼发晕。她已经顾不得肚皮的事了,见豆豆睡得很安详,自己恹恹的回了房。想到饭桌上白氏的言语,又想到母亲走的时候的脸色和数落。翠枝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床上。呜呜咽咽的抽泣了好一阵子,也无人来管。 直到青竹听见响动,直到是她回来了,便端了饭菜过来要请她吃,哪知却是这么个场景。倒唬了一跳。青竹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翠枝为何而哭。上前说:“大嫂吃点东西吧。” 翠枝只说自己不饿,不想吃。 青竹道:“何苦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要哭也吃饱了再哭才有力气。再说今天是豆豆的生日,大嫂不是该喜喜欢欢的么。一年前你费了多大的劲才生下了她,现在她是那么的可爱乖巧,又会说几句简单的话,又会试着走几步路了。大嫂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青竹的一番话让翠枝心里的委屈仿佛少了几分。连忙坐起身来,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红肿眼便说要吃饭。青竹这才放心下来,心想这样就好了。 ps: 感谢易修塔儿童鞋投的粉红票。顺便再求一下粉红,满十票有加更。 ------------ 第九十六章 缘浅 眼见着已是端午时节,前两日,白氏和青竹两人包了好些粽子。 才采摘下来的鲜嫩的粽叶,泡发好的糯米。拌上红豆、绿豆等,用细麻线缠好了,婆媳俩竟然包了整整一竹筐。今年家里人口少,也吃不完。 白氏便说要给明春送些过去,哪知第二日明春就回来了,还带了些自家包的粽子。遇上端午,青竹也想念家中的姐妹,正巧蔡氏又让人来给青竹捎话。青竹便说要回去。 永柱倒没说什么,还让白氏拿钱出来给青竹置办点东西,大节下的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白氏却道:“家里可没那个闲钱。正好这些粽子吃不完,你若要就拿些回去吧,别的我也拿不出来。” 青竹依言,便拿了二十个才包好的粽子,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的,毕竟她现在还在努力的攒钱。今年这里又没顾上养兔子,心想等两天还是得去买两对来养着,现在没有养鸡了,她也能照看过来了。 雇不到什么车,青竹一路走回了夏家。走到篱笆前时,见篱笆上盛开着木槿花,又见青兰带着成哥儿坐在屋檐下说话呢,见青竹回来了,青兰立马跑了过来,赶着开了篱笆门。 “二姐,你回来了,可让我好等。” 青竹摸了摸青兰的头发,她长得可真快,半年没见,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模样生得比大姐还好,将来只要打扮出来了,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夏成也走了来,在学堂里念了几天书,开了蒙,倒比往日要安静些了,只是晒得竟然比以前还黑。夏成赶着喊二姐。青竹也弯腰捏了捏他的脸。夏成竟然往后一退。腼腆的笑道:“二姐别捏脸,怪痒的。” 青兰拉着青竹往屋里去。此时也不算太晚,只是午饭也过了,青竹见家里就他们姐弟便问青兰:“娘和大姐呢?” “上街去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对了,娘交代过,等二姐来的时候,让我给二姐做吃的,二姐要吃什么?” 青竹道:“我不饿,就是有些渴。” 夏成听见了忙去找杯子要给青竹倒水,青竹怕水烫着了他。连忙自己接过来,自个儿倒了满满一杯。青兰给杯子里加了些槐花,顿时香气四溢。 青竹笑说:“这些槐花是谁弄来的?” “是大姐自己去摘的媚妃休夫。还被刺扎过手指呢。后来娘说了她,大姐不依,还是去摘了许多来,说我爱这个,给我吃。二姐。大姐可真好。” 青竹心想青梅固然是好的。 青兰便催促着夏成去写字,她坐在这边陪青竹说话。 青竹将粽子拿了出来,夏成见了就要拿来吃,忙被青竹阻拦了:“这还是生的,不能吃。等大姐她们回来再蒸来吃吧。” 夏成听说也就住手了,自己到了别的房里去玩。 这里青兰和青竹说着话。一些时日不见,青兰倒比旧年时更加懂事了不少,也成熟了好几分。或许这是穷人家孩子的缘故吧。加上长期要照看夏成,她得将自己充成个长辈。 “娘让曾大嫂带话让我回来,家里有什么事吗?” 青兰笑嘻嘻的和青竹道:“原来二姐还不知道吗?是为大姐的事,二姐不妨猜猜看是哪一件?” 青竹心想,莫非就为了青梅的亲事吧。因此故意先胡乱猜了一通,后来才说中了。青兰拍手笑道:“不愧是二姐。一猜便准。当真大姐的亲事有着落了,姑姑帮着相看了一家,好像说是姓……”青兰突然有些想不起来,摇头晃脑一阵,才猛然记起:“对了,说是姓谢来着。听说明日谢家要来人相看。” 青竹点点头:“怪不得呢,你知道那是户怎样的人家吗?别人肯愿意到我们家来?” 青兰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娘很少和我说这些,大姐更是不可能的。听说谢家也不算很穷,还说要拿钱出来帮我们家修房子。二姐,你说以后我是不是就有了自己的房间呢?” 青竹心想每个女孩子都想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吧,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便笑道:“修房子是大事,也要不少的钱。对了,少南他爹在瓦窑上帮工,要不我回去问问看不能便宜些卖我们家一些瓦。总比别处好。” 青兰笑道:“这敢情好。” 青竹心想那谢家儿郎到底是怎样的人呢,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当然最关键的是要对大姐好,要对娘好,人要可靠。能够配得上青梅。她竟充满了期待。 两姐妹聊了半天,终于蔡氏和青梅一道回来了,背篓里买了不少的东西。 青梅见了青竹便是满脸的笑容:“二妹回来了。” 青竹连忙起身,赶着招呼了。 青兰立马道:“二姐送了粽子来给我们吃呢。” 蔡氏道:“这敢情好,本来说我们自己要包一些。” 青梅赶着将背篓放下。里面有一半是菜蔬肉类,因为明天要招呼贵客。这里青梅拉了青竹到自己房里,给她看自己做的新衣裳。 “二妹帮我瞧瞧,看这样搭配着好不好看。”说着便将一件豆绿色的圆领斜襟窄袖衫往身上比了一下。 青竹笑道:“这颜色倒还雅致,这衣襟上绣着的梅花好,淡淡的黄色,很是相宜呢。大姐打算下面穿哪样的裙子呢?” 青梅道:“就穿你送的那条。”又赶着找了出来,青竹看了一回,还算不是很岔眼,青梅皮肤黑,配豆绿色的衣裳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裙子略鲜艳了些。不过又一想,青梅平时穿得太过于朴素了,不是灰蓝就是葱绿,要不就是褐色之流,像男人一样下地干活,一年到头也没几时将自己好好的打扮过,遇上了她的好事,很应该穿得漂亮些。青竹真心的想那谢家的儿郎能一眼就相中了青梅。 趁着跟前也没别人,青竹小声问着青梅:“还真不知道是这么大的一件喜事,大姐可曾见过谢家的人?” 青梅红着脸说:“你都听青兰说了么?” “大致说了些,不过她知道的应该也不多吧韩娱之无法掌握全文阅读。和我说说嘛,好大姐。”青竹热情的挽上了青梅的胳膊撒着娇。 青梅腼腆笑道:“以前一个青兰不够,现在又添了你来,我哪里受得住呢。”又小声的和青竹道:“这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晚上再说吧。” 青竹撇撇嘴说:“哦,大姐就知道吊人家的胃口。” 过了一会儿,青梅又说要去山上打柴,青竹笑道:“我和你一道去吧。”青兰也说要跟去的,却被蔡氏叫住在家帮忙干活。 两姐妹边走边说,好不欢快。或许是青梅只顾着和青竹说话,竟然没发现那前面正走来一人,等到走近时,才发现居然是胡阿大。 青梅猛然煞住了脚,惊异的看了他一眼见胡阿大担了满满一担水正往别处去。两人四目相接,很快又别过。就当不认识一番,擦肩走开了。 走了一段路,青梅突然又扭头去看他,却见胡阿大也正回头来看她。青梅连忙拉了青竹急急的走开了。 青竹在一旁觉得有些诧异,虽然青梅一声不吭,但这气氛让青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走远了,青竹才问青梅:“大姐,刚才那人是谁?” 青梅有些惊奇:“你不认得他呢?” 青竹心想她本来就对南溪村这边的人没什么印象,只好摇摇头。 青梅慢慢的走着轻声说道:“他姓胡,叫阿大。” 青竹听见这个名字觉得十分的熟悉,瞬间回忆起当初冯媒婆来家时仿佛提起过这个名字。又问青梅:“大姐不是不好意思吧,既然遇见了,为何连个招呼也不打?” 青梅急忙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青竹本来就是个伶俐的人,此刻将青梅以前那件亲事联系起来想过好几遍,后来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她这个大姐对刚才那个胡姓少年有情意,尽管不敢十分肯定,不过想到青梅有些天茶饭不思,便也猜到几分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姐妹俩上山打柴。青梅身手利落,爬树爬山都很敏捷,和明霞差不了多少。青竹则成了打下手的。 青竹见左右无人,在野外说话也方便,因此试着询问了青梅一句:“大姐,你喜欢刚才那个男人吧?” 青梅登时满脸通红,一脸的羞色,急着分辨:“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别乱说。” 青竹笑道:“大姐也不用这样着急,没有就没有吧。”或许是青梅的反应过于激烈倒让青竹更加确定了这件事。不过心里却想,既然对那人有意,为何不能走到一起呢。对了,娘一心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听说胡家才一个儿子,看来是不会愿意的。而青梅又是个柔顺的姑娘,这件事上她自然不会表露出什么来。不过想来却真真有些替青梅觉得心疼。像这样好的姑娘,为何就不能教她如愿呢? 虽然青梅什么也不愿意说,不过青竹却能清楚的看见青梅眼底的那份隐藏着的情意。谢家的事她本来也做不了主,既然是姑姑帮看上的,蔡氏不会说什么,就更没青梅开口的份了。青竹此刻只惟愿谢家的那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大姐,是个温厚可靠的男子。 ps: 更新时间调整为中午十二点,谢谢大家对郁桢的支持。祝所有高考学子金榜题名。 ------------ 第九十七章 谢通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十之**。 对于青梅来说也是这样。小心翼翼隐藏起的情感,却被青竹瞧出了一丝端倪。好再青竹没有纠缠着青梅多问什么,不过注定和胡家的那个人是没有缘分了。 夜间青竹、青梅俩一处歇息。青竹见她默默发怔的样子有些心疼,只好拿话来安慰她:“大姐,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走过了这一程,你还拥有许多更加珍贵美好的东西。” 青梅有些纳闷的看了这个妹妹一眼,有些不明白她的话,茫然道:“我有什么放不下,什么看不透的。二妹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只一眼便就看出来了。我没这个福分,也不敢去多想什么。想着再过几年就好了,那时候青兰大了,也能帮娘做事,成哥儿也懂事了,娘至少不用那么操心。娘的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你看看她这副模样是不是比同年的都要显老呢。我们做子女的,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能和她说说,但娘不顺心的事从来不向我们说半句。谢家那边不管怎样,我是没有一句怨言的,所以这些话我也只和你说说,你千万别告诉娘。” 青梅的善良宽忍让青竹有些心酸,心想难道这就是做大姐的牺牲么,倘或她生在大姐这个角度,又会如何来处理这些事? 姐妹俩一夜再没说什么话。隔日一早,等青竹醒来时,旁边已经空荡荡了。又听的鸡在院子里咕咕的叫着,蔡氏正和青梅说着什么话。 青竹翻了身,睡意再无。见窗洞里透出几缕幽弱的光线来,屋子里的情景也大致看得明白了。在项家她已经是习惯早起了,偶尔回家住着,不用去想那些烦心事,倒放松了不少。今天起得有些晚了。 青竹几下子穿好了衣裳,见桌上有一把梳子,抓起梳子便走到了外面。青竹站在屋檐下梳着头,蔡氏在喂鸡,青梅在灶上忙碌准备早饭重生之嫡女风华最新章节。 青竹笑问着蔡氏:“娘这次买了多少鸡来养?” 蔡氏道:“买了三十只小鸡崽,死了些,现在还有二十四只。” 青竹感叹道:“这些东西长大了,只怕需要不少的粮食。又没什么饲料,一喂就得喂大半年。去年里章家给了我二十只小鸡养,这里大伯娘不就嫌难收拾。又耗粮所以就拿去卖了。” 蔡氏忙问:“卖了多少钱?” 青竹道:“十只鸡,每只四五斤的样子,一共卖了四钱多银子。三分一斤。后面的四只卖的两分七。” 蔡氏算了一下,心想这的确是耗费大,收益不算很好,但养些的话,以后也产蛋也能拿去卖。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等到这些小鸡们都吃饱了,青竹帮蔡氏将鸡关进了鸡圈里,又拿着长扫帚帮忙打扫了院子。青兰也起来了,正揉着眼睛,呵欠连天。 折腾了半早,总算是用了饭。青兰去送夏成进学堂。 蔡氏便开始打扫屋子,里里外外的先扫了一遍,接着又拿着抹布将些家什也挨着擦了遍。又见青梅还是旧时的衣裳。便对她说:“你怎么也不换身衣服,一会儿谢家的人来了,见你穿得破破烂烂的样子,总是不好的。” 青梅忙活了这么久,连头发也还来不及梳。神情有些恍惚,打了呵欠说:“里外的事要忙。穿了好衣裳也弄脏了。这可要省着穿。” 青竹便赶着说要替青梅梳妆,倒弄得青梅有些不大好意思。 直到巳时三刻的时候,姑姑才带着谢家人来了。谢家一共来了三个人,母亲带着儿女。送了两丈自己织的土布,买了两块肉,四斤素点心,二十个粽子,算是初次登门相看。 儿子名谢通,就是要说给青梅的少年。听说才十七岁。青竹瞧见了,倒还算生得端正,个儿也高挑,和胡阿大的壮实不一样,显得有点单薄。不敢正眼看青梅,和夏家的人说上两句话就要脸红。 谢家的母亲也是个寻常的村妇,梳着挑鬓头,一身洗得发白的土布蓝花衫子,系条阔白棉布的裙子。约莫五十来岁,容貌也寻常,只是有些龅牙。不过是个极爱说话,又极爱笑的女人。性格比较爽朗。 那位不过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和她母亲有七八分相似,和青竹站在一起,竟然比青竹还高半头。只听得谢家母亲唤她“春红”,心想这便是她的名字了。 春红不仅长相随她娘,脾性也有几分相似,才来夏家没多久,便和青兰两个熟悉了,约在一起说话。 青梅和青竹俩在厨下忙碌,蔡氏陪着客人在堂屋里聊天。青竹推了推青梅,小声问了她一句:“怎样?” 青梅故作糊涂:“什么怎样?” 青竹取笑道:“大姐就和我装蒜吧。” 谢家母亲倒是一眼相中了青梅,见这闺女做事勤快,虽然话不多,但本分。因此和夏氏说道:“我养了七个儿子,这个儿子是老六,如今老二都三十一岁了还没娶媳妇,老五二十一了也还没娶,我也管不了了。老六愿意出来,我也由着他。只是不知你们夏家觉得我们家老六如何。” 谢通坐在旁边,听见长辈们谈论起自己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借口走开了。 这里三个女人继续谈论着,蔡氏对谢通还算满意。这些年她扛着这个家,青梅虽然也能分担一点,但毕竟没个壮劳力,所以才一心想要招个女婿。又瞧见谢通模样还算周正,举止有礼,不像是那般不三不四的人,她也不去问青梅的意思,便满口答应下来带着空间去修行。 “既然是大姐帮着相准的,我也没什么话。瞅着倒也还好。” 夏氏便向谢家母亲说:“这事我看能成。我做姑姑的就算是媒人了,只等换了庚帖找人合下八字,若没什么犯冲的,早些定下来也好。” 谢家母亲听说便也喜欢。 蔡氏满心喜悦走到灶间,叫了青竹:“过来替我写几个字。” 青竹擦了擦手说:“好勒,马上就来。”又瞧见蔡氏一脸欢喜的样子,便笑问道:“什么事这样高兴呀,娘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蔡氏看了眼青梅笑说道:“当然是大丫头的亲事呀。”又问青梅:“你觉得如何,我看着也还好。” 青梅淡淡的说道:“娘说好就好吧,娘做主就是,何必来问我。” 蔡氏才没说什么,叫了青竹出去了。蔡氏找了夏成用的纸笔,让青竹帮忙写几个字。 “辛亥年三月十三,未时。”蔡氏念道。 青竹很快就写好了。 蔡氏接过去看了一眼,其实她也不大识字,又转手递给了谢家母亲。 谢家母亲也不识字,不过觉得这字倒也漂亮,不禁打量了青竹两眼笑道:“这是你家二闺女吧,哟,还真了不得,原来是个女秀才呢。” 蔡氏笑道:“什么女秀才,她哪里懂得什么,又没正经念过书,谢姐姐别抬举她,只是以前她爹还在的时候,教过她一点半点,不过以一充十罢了。” 谢家母亲又深深的将青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将老六的事给决定下来了,见他们家的老二似乎比老大还好,看着也聪明,又会读书写字,不像老大那样有些木讷。不免有些后悔。转念一想,又立刻笑吟吟的和夏氏说:“廖大姐也是知道的,我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四岁,我见你们家这个二姑娘好,不如说给我们家老七如何?” 夏氏倒吃了一惊,本来说青梅的事,说得好好的,为何又说到了青竹身上,又去看蔡氏。蔡氏脸上有些尴尬,夏氏忙着解释:“这事恐怕不成,这二丫头是有婆家的人了。” 谢家母亲听说忙叹:“哎,真个可惜了。可怜我福分薄,得不到这样好的媳妇。只是我见你们家二丫头年纪也不大啊,怎么这么早就定下来呢?” 蔡氏这才解释道:“说来也不怕谢姐姐笑话,我们老二送给了人家做小媳妇,就因为她大姐的事,我才将她叫过来帮下忙。” 谢家母亲听说便也不再开口了,只恨她家儿子没这个福气。 谢通正站在篱笆下发怔,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春红走了去,拉了拉他的手叫了声六哥。 谢通回头笑笑:“怎么呢?” 春红小声的在谢通耳边说了句:“你喜不喜欢未来的媳妇呀?” 谢通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抬头看时,只见青梅正端了方盘从屋檐下走过,又连忙别过了目光,看向别处。 过了两日,谢家找和合了八字,算命的人说两人的八字好,以后夫唱妇随,并没什么犯冲的地方,这段姻缘做得。谢家和夏家便正式的订下了婚约,谢家也承诺拿些钱出来帮夏家修两间房子。又换了信物,只婚期还未定。蔡氏一直操心的事总算是有着落了,夜里睡觉也安稳了好些。青梅对于这件事,从来没露出半点喜欢,或是不喜欢的神情来,完全像个局外人一般,不闻不问,任由母亲和姑姑去操持。 ------------ 第九十八章 求医 自从秧苗下了田就一直暴雨不断,才晴了不过三五日又是接连的大雨。 连日来的雨水让人心烦,由于下雨,窑上开不了工,永柱在家休息,有时候有做点竹活。 灶房这边地势较矮,那雨水已经灌进了屋子。青竹裤腿已经挽到了膝盖上,打着赤脚拿着水瓢将屋里进的水往屋外舀,堆放着的柴草也大都被浸湿了,这下做饭如何生火呢。 等到青竹将屋里的积水打扫干净,白氏去搬了几块青石来将门槛垫高了些,不至于再让水灌进来。紧接着灶房后面的屋子可是堆放着粮食,那是一家大小的口粮。 青竹犯着愁:“这要怎么做饭呀,柴禾全都湿了,只怕点也点不燃。” “后面的竹棚上还堆放了些,抱些那里的来烧,应该能应付两天,只要这死老天不要再下雨了。”白氏见这大雨不断,心下很烦,又愁田里的那些秧苗会不会被大水给冲跑了,要真是如此的话,没有收成吃什么呀。只好日夜念着佛号,求菩萨保佑这雨赶快停下来。 翠枝坐在自己房里没有出来,豆豆在床上安然躺着。翠枝一面纳着鞋底,心里却极是烦恼,心想这少东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遇上这样的大雨,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若是车子翻下了山沟只怕也没人了。越想越害怕,每日在心底要将少东给骂上好几遍,又暗地里嗔怪少南读什么劳什子的书,让一家人都不得清静。 明霞走了来,要和豆豆玩,却见豆豆在睡觉。翠枝说:“你去别处玩吧,她哭闹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别给吵醒了。” 哪知明霞并不走。而是脱了鞋要上床和豆豆一处躺着睡觉。翠枝见了皱了皱眉,待要说几句又怕白氏听见不高兴。只见明霞脚上还沾着泥,不知是不是去玩了水,现在就将泥带到了床上,翠枝别过头去,就当没看见[机甲]在未来苏醒全文阅读。 豆豆从梦中惊醒,放声大哭。明霞守在旁边听见了,便要抱她去外面。翠枝阻拦道:“她昨日起身上就不大舒服,别抱她去外面。” “那我就在这里陪她玩。”明霞将床上的衣服卷成一团,摆在豆豆跟前和她说:“豆豆。这是小娃娃,来,你看她哭了。快抱抱她。” 换做往日豆豆还喜欢和明霞一道玩这些小游戏。今天却哭个不停,看也不看明霞。翠枝连忙放下了针线将豆豆抱了起来,柔声哄道:“小宝贝,你怎么呢。是不是也想你爹了,乖。你爹很快就要回来了。还会给我们小宝贝带好吃的。别哭了。” 哄了一阵,翠枝想到可能是她饿了,这里已经没有再给她喂奶,便打算去熬些稀粥给她喝,便让明霞帮她好生照看着。明霞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翠枝走进灶间一看,四处都是湿漉漉的。不得不提起了裙子,小心翼翼想要找下脚的地方,生怕稀泥污了她的鞋子和衣裙。 青竹端了些草木灰打算要铺在地上吸一些水渍。见翠枝在此忙问:“大嫂要弄什么?” “豆豆只是哭,我想她是不是饿了,想着给她做点吃的。” 青竹道:“柴草都湿了,大嫂去将竹棚上的抱些来吧。” 翠枝听说便去了。这里赶着给豆豆熬了鸡蛋猪油稀饭,翠枝吹了吹害怕给孩子烫着。就喂她吃,哪知豆豆却头扭向一旁。根本不给翠枝面子。 翠枝心疼的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滚烫,心里一惊,这孩子是病了。外面的雨还没停息的迹象,翠枝看得心下着急。毕竟孩子是心头肉,昨儿夜里她睡得就不安稳,怕再拖延下去,拖出大病来。便给她穿了外出的大衣服,裹得好好的。自己又换了身衣服,找白氏要蓑衣和斗笠。 白氏道:“还下着雨,你带着她去什么地方?” “她饭也不吃,只是哭,又发着烧,不能再拖了。”翠枝满心焦灼。 青竹取了雨具来对翠枝道:“大嫂,我与你一道去吧,多一个人也方便些。” 翠枝感激道:“那真是极好的。” 这里妯娌俩一并出了门,明霞追了出来也说要同去,却被白氏一把拉住:“你跟着添什么乱啦,我让你做的活,都做完呢?” 青竹戴着斗笠,翠枝披着蓑衣,青竹又帮忙打着伞,翠枝怀里抱着孩子,两人齐往镇上的医馆而去。 雨越来越大,两人已顾不得身上是不是给淋湿了,一脚高一脚低,踏着泥水就去镇上。青竹脸上也说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医馆,却见大门紧闭。翠枝连忙拍着门,又大声叫道:“有没有人呀,快来帮我看看孩子。” 喊了半日也没见有人过来给她们开门。这镇上就两家医馆,她们又只好去找另一家。青竹祈祷着能有大夫在家,不然她们就白跑了一趟。 走到了第二家,还是大门紧闭,青竹帮翠枝敲了好一阵的门,才见有人来开门。 “什么事?” 翠枝见有人,连忙一脸惊喜说:“快帮我看看我女儿,她病得很厉害。” “进来吧。”那人将门给打开了。 青竹将雨具放在了檐下,心想天不绝人,幸好有人在。 这位大夫三十不到的样子,倒还年轻特种军医全文阅读。穿一身灰蓝的直裰,戴着**帽。让翠枝将豆豆放在小床上,那豆豆只是哭,一张小脸红红的,哭得翠枝心里难受。 后来大夫说:“时惑所致,发热、啼哭、不肯吃饭也正常。我给开两剂药,等到她吃了,若还不见好,再来找我。” 翠枝听大夫这样说顿时就放心了不少。青竹坐在凳子上等候着,一面又打量这医馆,倒十分的简易,靠墙立着的是满壁的药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收拾得倒还算整洁,窗棂上也没落下什么灰尘。 大夫写好了药方,又连忙拿了小秤称药。豆豆还只是哭翠枝一面哄着,心想她睡着了只怕要好些。 青竹瞥了一眼那药方,只见写有什么紫苏、板蓝根、桔梗、枳实等。这些日子来她也研究药方来,只是不会诊断,不会辩症,也不大会配伍,看书学了点,连皮毛都还够不着。心想若是自己自由的话,她倒愿意在这小医馆里做学徒也不错,多少是门手艺。 等到拿了药,付了钱,青竹和翠枝便一道回去了。 永柱一上午只编了个竹篮,见她们回来了,随口问道:“豆豆她没什么事吧?” “大夫说不要紧,给开了药。” 青竹说帮着熬药,翠枝一直守在女儿身边,怕她醒来看不见自己更是哭得厉害。 白氏在自己房里坐着,倒也没出来瞧一眼。从豆豆出生起,她也没抱过几次,本来就不大喜欢,听说生病了,更是一句问候的也没有。 这里青竹帮着熬好了药,待凉了些,翠枝便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药。豆豆不肯喝,后来翠枝让青竹帮忙将豆豆给按住,强灌了下去,又是一阵大哭。青竹心想这小孩子生病还真是受苦。 后来豆豆竟然将灌下去的药全部都吐了出来,弄得满衣襟都是药。翠枝更是心疼,抱了豆豆也跟着一起哭。 青竹在旁看着拉了拉翠枝的衣裳:“大嫂,你怎么也跟着哭起来了。我看不如先给她喂点白水,过会儿再熬药给她吃。” 如此折腾了好几日,豆豆的病虽然有所减轻,但每夜必要惊醒,有时候夜里依旧要发热。翠枝更是提起了万分精神,衣不解带的守在跟前。 白氏见豆豆总不见好,心下也烦,闹得家里一刻也不清静。走来说:“既然吃药没有效,不如我去找刘婆子过来瞧瞧。看是不是撞着什么呢,也好给她驱一驱。” 翠枝也没法子,听得婆婆这么说便答应了:“有劳娘费心。” 白氏说做就做,找来了刘婆子,刘婆子说豆豆撞见了路过的红发小鬼,要了豆豆的八字,又要了一套香烛,一疋红布。自己写了两道符,在屋子里跳了一阵神,口中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阵装神弄鬼,后来化了符水,交给了翠枝:“早起喂她喝了,忌走孝家。五日见好。”有用红布做了个三角形的小包,里面装的是供了神仙的米和火镰石,让给豆豆戴在身上,说是能够驱邪除祟。 翠枝将信将疑的接了去,又给了刘婆子二钱银子作为谢礼。 当着白氏跟前,青竹不敢说什么,这跳神、符水之类她是压根不相信可以治病。又见翠枝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豆豆生病受的这些苦,待要劝两句。 翠枝却道:“你说我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呢,她总是不见好。你大哥也不回来,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不管好不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天保佑。” 听了这话青竹只是为豆豆心疼,又为翠枝的无知愚昧而感到可怜。翠枝一心装着刘婆子的话,自己不管说什么,只怕翠枝是听不进去了。只好祈求豆豆的病快些好,也不用受这些折磨。 ------------ 第九十九章 团聚 十来天之后,豆豆的病终于慢慢好了。一家人总算是放了心。大雨也渐渐停息下来了,可是由于秧苗才插下不久,根也还没长稳,被这连日来的雨就冲击得连根拔起,飘在水面上。等不到水退,永柱便要下田去将那些秧苗重新插种,不可避免的损失了不少。 别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有些甚至重新下了小秧。 五月二十六,前一日是大端午。日头正高,少东千里跋涉,来回的赶,总算走到家门口了。他背上背着褡裢,挂着包袱,手上还提了一堆的东西。他没有让马车送他到家门口,而是在镇上就将马车给退还了。 少东推开了那扇斑驳的木门,才踏进院门。只见枣花已经开满了枝桠,一簇簇的黄色小,花被绿叶覆盖着,并不十分的显眼。睡在树下的黄狗听见了响动连忙站了起来,闻着是少东的气息,一个劲的冲他摇尾巴。 除了树上的蝉鸣,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的门虚掩着。少东步履蹒跚的走了进去。堂屋里并没人,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至翠枝房门前,隔着门缝看了一回,见翠枝正坐在躺椅上打瞌睡。 少东轻轻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轻轻的来到翠枝身旁,拉了拉她的耳坠子。翠枝连忙惊醒:“谁!”才见是少东站在跟前,以为在梦里,又连忙揉揉眼,果见是他。又惊又喜,连忙起身说道:“真是你。” “当然是我。”他看了一眼床上,见放下了纱帐,豆豆正睡在里面。 翠枝左等右等,总算是将他给盼回来了我老婆是校花全文阅读。又见他晒黑了不少,埋怨道:“你这个没良心,一走就这么久。可把人给急死了。还说一个月就回来,你这里足足去了俩月。还只当扔下我们母女自己寻了别的女人快活去了。” 少东笑道:“我哪里有那个胆子呀,大热天赶路你也是知道的,又遇上几场雨就给困住了。家里可还好?” 翠枝道:“好着呢。” 少东见左右没人,连忙将翠枝一把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自从成亲以来从来没有分别过这么久,可让我想死了。” 翠枝也往他怀里靠,却闻着他衣服上一股浓烈的汗臭味,赶紧将他给推开了些,掩鼻道:“你是有多少天没有换衣服。没有洗澡呢?” 少东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头皮:“这不是人在外面身不由己么,我歇一会儿就去冲个澡。换身衣裳。”又隔着帐子瞧了一回豆豆,见她睡得很是安稳,女儿已经一岁多了,可惜他没有在女儿周岁的时候赶回来,比自己出门前似乎又长了不少。 少东又问:“家里就你们娘俩在么?” 翠枝说:“爹在帮工。娘和青竹去给玉米地锄草去了,明霞不知在哪。” 少东又道:“家里可遭灾没有?” “还说呢,这大雨下得怪让人害怕的,你又不在家。我每夜都在想,你会不会赶上大雨,车会不会翻到山崖。可让人心惊肉跳的。阿弥陀佛,你总算是回来了。豆豆一连病了好几天,我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这里才好了没几日。她也想你呢,如今连爹也会叫了。” 少东听说便笑了:“没事你瞎想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说着便让翠枝去烧水,自己想要洗一洗这满身的疲惫和汗味。 主心骨回来了,翠枝不管做什么也是乐滋滋的。又见他平安无事,更是心里喜欢。连忙烧了大半锅水。又热了饭菜,伺候他洗了澡,摆了饭菜让他吃了。 夫妻俩便在屋里说话,翠枝赶着要将少东带的行李清理出来,该洗的洗,该晾的晾。少东却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别忙着做这些,趁着这会子家里没人,我们也好好的温存温存,解一解这两月来的相思之苦。” 翠枝红透了脸,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才新婚那会儿。又怕突然有人回来撞见不好,便推开他道:“你猴急什么呢,要是让他们撞见我可没脸见人。” 少东道:“怕什么呢,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说着便就去吻翠枝的脖子,翠枝直说痒,咯咯的笑开了,少东又去解她的衣裳,手正往衣衫里探,才握住了一团丰盈,正揉捏着。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翠枝慌的忙将少东给推开。少东弯着腰笑骂了一句。 白氏走进堂屋一瞧,见屋子堆放着些东西,又听见翠枝的屋里传来响动,便高声问道:“是少东回来了吗?” 少东只好走出房门,向白氏行礼道:“娘,儿子回来了。” 白氏俱是喜欢:“总算是回来了。”又瞧见他一切都好,总算是放了心,翠枝满脸红霞的也跟着出来了,衣服上的纽子还没来得及扣好,这些被白氏看在眼里,心里嘀咕着:大白天的,竟不害臊。也没怎么理会。 少东跟在白氏身后,迭声问了好些话。白氏笑说:“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媳妇也日夜的盼你呢。我夜里也睡不好,总怕你在外面出个什么事。你兄弟可还好,书院那边怎样?” 少东答道:“还好,书院的那个山主见着了陶老先生写的信,又考了少南一些话,少南都答上来了,山主似乎还满意,便留下了他。” 白氏听说也就罢了,想到儿子出去两个月吃住都没自家方便,说不定也吃了些苦,连忙拿了钱要去街上看有没有卖肉的神仙门最新章节。 翠枝赶着将少东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一一清理了出来。少东在跟前和她说着话:“当真是省城,我从来没有去过,如今也算是开了眼界。也瞅着了几桩来钱的生意,想着再攒些本钱就可以自己做买卖了。” 翠枝拿出一疋红绫来扬了扬问少东:“这个给谁买的?” 少东笑道:“当然是买来孝敬你的。” 翠枝笑道:“这还差不多。我正缺这样的一条裙子呢,明天就裁来赶着做一条。” 出了趟远门,少东将家里的每个人都顾及到了,都准备了或多或少的礼物。 等到黄昏时永柱回家,见了儿子,少不得要盘问一番。少东据实回答了,永柱也没别的话。少东便将带回来的随礼一一分派了。永柱一顶簇新的**帽,一顶网巾;白氏一双新巧的青缎子鞋,两疋时新花样的夏布。明霞一支发簪,青竹也有一支发簪。 当下青竹摆了饭菜,白氏上街买了些熟食酒菜,热热闹闹的,也算是一家子团聚了。永柱心里高兴,赶着要和少东喝上两杯。 少东又和家里人说起他在省城的那些见闻来:“我也算是见过世面了,那城里住着的有钱人家车轿辚辚,丫鬟仆人一大群,出门必是一阵簇拥,好不热闹。那里的酒楼客栈也好,就是价格高,住不起。” 白氏听说便道:“少南在那边呆几年,会不会也学得纨绔起来,不正经的念书。” 少东笑道:“娘这是多虑了,他们云中书院听说管理很严格,里面的学生平时都不许下山,吃住都是统一的。那书院也大,竟然占了半座山,比起江家的那所庭院还要宽呢。” 永柱道:“他肯用功,以后会有好日子的,现在吃点苦也没什么,毕竟年纪小。” 说着说着,白氏就想少南想得紧。怏怏的也不怎么吃饭了,放下了碗筷。明霞却兴致勃勃的听她大哥将省城里的见闻,听得入神了,就像自己也去过一回。 永柱明早还要起来忙碌,因此也不多坐,吃了饭,冲了凉便要去休息。这里也渐渐的散了,青竹赶着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又洗了碗筷。 翠枝哄了豆豆睡觉,这里又催促着少东梳洗了,将房门掩了,夫妻俩在屋里说些离情别绪的私房话。 白氏看了一回麦秆上的蚕,再过两日就能拿去卖了,这一季比春蚕喂养的还多,心想能多卖几个钱。 明霞嫌热,坐在堂屋的门槛摇着蒲扇乘凉。没过多久,突然听见大哥的屋里传来些奇怪的声响,不一会儿又是什么东西在摇晃,心下好奇,想要听个究竟,心想他们屋里闹耗子不成?白氏走了来,听见了这些,皱眉低骂了一句:“到底是年轻,仗着身子好,你倒是生出个儿子来,我倒要说你有本事。”见明霞在跟前正听着,又羞又气,连忙要将她给拉开,催促着她赶快去睡觉。 明霞还想听听大哥他们有没有将耗子给捉住,却被母亲生生的给拉开了。 翠枝突然听见外面白氏训明霞的声音,便疑心她们听了去,便揪了一把少东,嗔怪着他:“你还真是胡来。” 少东却笑说:“乖乖,我整个命都是你的,还怕什么。” 青竹好不容易才收拾完家务,痛快的冲了个澡。经过翠枝的窗下,也听得屋内传来异样的声音。青竹年纪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两世为人,不会不明白,顿时心跳得飞快,赶紧快步走过。心想这两口子虽是久别重逢,好不容易团聚,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怎么也不顾天色尚早,也不顾家里还有人没睡觉。 ------------ 第一百章 惊闻 少东在家歇了两日,自是和翠枝百般恩爱,小两口就如新婚那会儿蜜里调油,好得没话说。过了两日又去杂货铺帮工了,想着赶快攒些本钱,也好自己出来谋生路。 恰逢马家太太过寿,虽然马老爷子的孝期未满,不曾大宴宾客,但自家亲戚相互走动一下也是应当。白氏少不得要打点几色寿礼让少东送去,隔日马家又派了婆子亲自来接白氏过去吃顿便饭,白氏将平日不大穿的好衣裳翻出来换上了,带上了明霞便往马家而去。 夏蚕也已经结茧卖过了,如今小屋子都收拾了出来,洒了石灰水消了毒。青竹不住里面了,除了养蚕,在空闲的时候就堆放些杂物。 青竹赶着将屋子打扫了一遍,心想着中午就她和大嫂在家,该弄些什么来吃,又觉得犯困,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翠枝走到窗下唤她:“妹妹,你在屋里吗?” 青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只好趿了鞋,给翠枝开了门,揉揉眼说:“大嫂有什么事吗?” 翠枝满脸堆笑道:“真有一事要求妹妹帮忙。”她手中拿着张大红纸,进到门内来,笑着和青竹道:“我们家豆豆多病多灾的,前儿我去庙里上香,师姑说要我写了她的生辰八字给她,让给换了寄名符。” 青竹听说也没多大的事,便去找少南以前用过的笔墨。翠枝帮着磨墨,青竹道:“大嫂对这些以前不是也不大相信么,这会儿怎么就信起来了?” 翠枝道:“谁叫她这样磨人呢,以前我是不信。可是事到如今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什么主意都想了,不就是盼着她好好的长大么捡来的麻烦娘子。” 青竹提了笔,等翠枝念了。几下就写好了。等到墨迹变干,青竹和她说:“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翠枝一脸的无奈,又夸赞青竹的字写得好:“合该妹妹的命苦了些,你能写又能算,模样也还好。要是生在有钱人家,一定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偏偏埋汰在这里,还不知几时能熬出头。倘或是大户人家的嫡女将来配个才貌相当的郎君,做个当家太太,凭着你这点聪明劲。主持中馈,哪个不夸赞呢。还真是命不好呀。” 青竹苦笑道:“大嫂又何必来打趣我呢,这也是我的命呀。怨不得别人,我也不想依附于谁,想着自己努力也能过得好一些。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翠枝顿时笑道:“妹妹这话就不通,再说你年纪小小也不该说这样的话,你在这屋里久了。总会有好日子过。我见小叔子也还算个出众的人,倒还靠得住。” “罢罢,怎么又牵扯到我的事来。大嫂中午想吃点什么?”青竹赶紧岔开话题。 翠枝道:“天热,就觉得口渴得紧,早起就喝了不少的水存在肚子里,这会儿也不觉饿。再说吃什么都觉得没胃口。妹妹就不用管我了。” 青竹道:“不吃怎么行呢,熬到天晚他们回来再用饭那得到什么时辰呢。我去做个酸辣汤来,给大嫂醒醒脾胃。” 翠枝收了红纸。笑说着:“你也怪灵巧的。对了等我们豆豆大一些,你来教她读书认字好不好?” 青竹却谦虚的答道:“只怕我才疏学浅,教不好。” 翠枝笑道:“不过是让她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强过我。难道还指望她学她叔叔一样去考功名不成,不落得别人笑话么。” 青竹满口应承下来。也没了睡意,走到灶间,洗了手,准备弄午饭。干笋已经泡发上了,备了豆腐、肉丝、粉条和豆芽。将昨日吃剩下的镇在水缸里的猪肉取了来,切成片儿了,备用。 锅里下了热油,下了切好的青椒碎和花椒粒蒜片炒香,等将汤头煮开哭开始下配菜。正煮着,翠枝抱了豆豆来和青竹说话。 “闻着真香,好像又有些食欲了。” 青竹道:“他们不在家,我们俩也方便,不拘什么都打发了。” 翠枝和豆豆说:“豆豆,你闻闻,你二婶做的菜好香是不是?” 青竹忙道:“大嫂别教她喊什么二婶,我也听着别扭,别人听了也别扭,浑身的不自在。” 翠枝笑道:“妹妹是害羞了,你在这里长久了,自然是她的二婶。以后还得靠你教养她。” 这里青竹弄了酸辣汤,与翠枝二人吃了一回,豆豆只喝青菜小粥。 饭罢,翠枝说要去午睡,青竹也不理会,回了房编了回草帽辫,也觉得眼皮沉,索性丢过这活儿上床躺着。偏偏又闷热得紧,只得摇了几下扇子。 迷迷糊糊里,觉得门外进来一人,身穿大红官服,巍巍峨峨的样子,后面还跟着好些仆从丫鬟。青竹便问他:“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娘子,我这是要接你回去的。如今我做了大官,我们夫妻也该团聚了。” 青竹恼了,指着他骂:“你休得我胡说,我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夫婿。快出去。” 那人要来拉扯她的衣裳,青竹却不认得他,只推搡着,后来自己跌了一跤。转瞬间,眼前的情形又变了,只见青梅和谢通走了来,赶着青竹一口一个好妹妹的喊着,又说给她许了门亲事迷情追凶全文阅读。 青竹便问是哪家,青梅却指着谢通说:“就是你姐夫家的兄弟,娘也说好,如今花轿正在外面等着,你快快装束了去吧。” 青竹急忙道:“我不去,我不去谢家,不嫁他家。” “傻妹子,即已做定的亲事如何不依,如今已经收了他们谢家的彩礼。你再是闹性子,只怕娘是要恼的。快别说胡话了。” 青竹死活不肯,挣脱了青梅一行人便就往外跑,跑了没多久,便觉得脚下无力,可后面有人追她,直将她逼到了贺钧崖边,后来青竹竟失足跌了下去。 原以为会摔死了,没想到竟遇见了前面那位穿大红官袍的人,依稀像是少南的样子,只是生得格外的高大。青竹便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接你回去呀,走吧,爹娘还等着我们行礼呢,你也别乱跑。我新升了官,要去湖北,你收拾了与我一道去吧。”说着便去拉她的手,青竹原本不肯,又想嚷嚷,却喊不出声,急得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跑不动。 青竹躺在床上急得一阵乱蹬,又仿佛听见屋外狗叫得厉害,将她给吵醒了,一额头的汗,后背上也全是汗。 又听得门外有人在大喊:“项大姐,快开门,项大姐!” 青竹心想翠枝在里屋里睡觉,定是睡沉了,也没听见什么声响,这叫项大姐,定是叫白氏,只好披了衣裳,也顾不得笼头发,穿了鞋便去开院门。 青竹往外一瞧,却见是同村的二栓子他爹,都唤他老栓子。 老栓子见是青竹,忙问:“项大姐呢?” 青竹答道:“大伯娘去马家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老伯有什么事吗?” 老栓子神色慌张的说道:“了不得了,出了天大的事,你公公在窑上出了大事,现在躺在那里流了一摊的血,人事不省。快快叫了人去将他弄回来吧。窑上已经慌乱了。” 青竹不听则已,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大事,顿时觉得一个焦雷在头上响过,心想向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了事,可是白氏他们也不在家。只好对老栓子道了谢,赶紧跑到翠枝房门,拍着门板说:“大嫂,大嫂,你快起来。” 翠枝也听见了些响动,披了衣裳,趿了鞋过来开门道:“什么事呀,这么慌慌张张的。” 青竹便将老栓子的话说了一遍给翠枝听,翠枝着实唬了一跳。青竹道:“真是要急死个人,偏偏家里没什么人。大嫂你往大哥的铺子里跑一趟,去将大哥叫到窑上去,要快,千万耽搁不得。” 翠枝没经过这样的大事,有些害怕,见青竹吩咐只好答应。豆豆还在床上睡觉呢,只得用了背带捆了,将她背在身上急急忙忙的锁了门就往镇上去。 这里青竹也顾不得换什么衣裳,略笼了头发,将自己存的钱装上,便往窑上而去。心里越发的急,想到永柱多好的一个人。她在项家的这些日子,就永柱对她最关心,甚至还会背着白氏给她钱用,还替她操心夏家的事。她在项家过得虽然不好,但多得永柱照看,日子也不算是太坏。这么忠厚老实的好人,为何偏偏会遇上如此的横祸。 青竹撒腿跑着,心里胡乱的想,又向各方菩萨祈祷了一番,老天保佑,得让大伯平安无事才好。 日头正毒辣,青竹也没个遮阳的东西,跑得气喘吁吁,又大汗淋漓。幸好这窑上她来过两次,大致的路她也认得,一口气跑到那里,见许多人围在一处,黑压压的一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争论些什么,青竹心里愈发害怕起来,七上八下,到底忐忑难安。她鼓足了勇气,连忙拨开了人群,凑上前去看个究竟。 ------------ 第一百零一章 横祸 瓦窑上的人围做一团,也不开工了,赫然见项永柱睡在地上,地上不知是谁给垫了床草席。却见永柱的右腿的膝盖至小腿处全是鲜红的血迹,将身下的席子也给染湿了。 青竹但觉触目惊心。周围的那些人还在指指点点,有人说要不要送去医馆,也有人说要不要报官之类。青竹眼睛一热就掉下泪来,又见永柱闭着双眼,上前轻轻的试了试他的鼻息还有,心想老天保佑还有一口气,幸而伤的不是致命的地方。 围观的人见项家只来了这么个小姑娘,便说:“快去叫你家大人来,将项老大给搬回去,不能死在外面,不然棺材也进不了屋。” 青竹听了这话更是心疼,又连忙向那说话的人啐道:“是谁在咒他,人还活得好好的,你与他有什么冤仇,要这样的诽谤。他死了你得什么好处。” 看热闹的人被青竹这一呛倒也乖乖的闭了口,青竹只是心痛永柱的伤势,心想着赶快送往医馆前应该得到控制才是。这里忙找人要了些热水来替永柱清洗了伤口,又要了干净的布条将伤口给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避免再次感染。 只是永柱仍在昏迷中,凶吉未卜。青竹甚是担心,不过虽然她也着急,却还算临危不惧,镇定之极。这里安顿好永柱,让人帮忙守着,便又找知情人问了话,她得知晓永柱到底是如何受的伤。听得那人说起,当时好像是堆放的瓦垮塌了下来,正好砸伤了永柱,流了许多的血。 青竹这才明白了,心想这是工伤吧,那么窑上总得给个说法才是,便又在那人的带领下去事故现场看了重生在白蛇的世界里最新章节。只见碎了一地的瓦砾,还能看见已经凝固的鲜血,此时已经变成暗红了。 青竹又问窑上主事的人是哪一位,便有人给她指了那人住的屋子。青竹听说便找去了。 低矮的瓦房,门虚掩着,青竹先拍了拍门板,却听得里面有人高声问道:“啥事?” 青竹这边回答了:“有话要请教。” 青竹站在门外等候了一阵子,才见有人来开门,却见那个大汉**着上半身,披散着头发。底下只一条齐膝的短裤。青竹乍一看了,连忙别过了目光,忙说:“我家大伯被砸伤了。听闻您是这里的主事,还请指教该如何算责任人。” 那汉子上青竹上下打量个遍,只见是个毛丫头,压根就不放在眼里,一面催着她:“小孩子家家的跟着凑什么热闹。快去将你家里人给拖走。” 青竹却挡在前面不走,不依不饶的说:“现场我去看过了,也有证人,您总不会赖账吧。我家大伯可是在您窑上受的伤,总得给个说法。私了公了总得占一头。” 那汉子听了青竹这一番话,倒觉得有几分意思。看她年纪不大,办事竟然如此老练沉着,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便笑了一句:“什么私了公了,倘或他死了,这烧埋费我倒还愿意出一点。本来就是同村的人。” 青竹登时就拉下脸来:“没事还好,若有事,项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迟早会找了族人来讨说法。” 一句话让汉子噤了声。青竹又惦念着永柱的伤势,便不和他多计较。表了态,摇摇摆摆的就折回去了。这汉子见青竹走远了,骂骂咧咧一通:“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就会学着耍威风了,不过就是伤了个人吗,看这样子倒像要将这窑上给翻过来一样。我就不信了,还奈何不过一个小丫头。” 青竹左等右等也不见少东来,心想耽搁不得,只好央了人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将永柱抬在上面,一路护送着往镇上的医馆赶去。 且说少东正在铺子里忙碌,突然见翠枝背了豆豆匆匆赶来将此事告之与他,少东顿时惊得三魂去了两魂半,那铺子里的掌柜忙道:“你快去看看吧,耽搁不得。” 少东忙忙的告辞,撇下翠枝往窑上奔去,还没到村口,却见青竹和一行人往这边走来,中间抬着的想来便是父亲了。少东大喊了一声奔跑了过去,只见永柱躺在架上,依旧昏迷着。身上盖了副旧毯子,少东拉着青竹问:“爹他怎样呢?” 青竹摇摇头说:“不大好,这要大夫给看了才知道。” 少东带着哭腔说:“老天爷呀,这叫什么事!” 一行人匆匆赶到镇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医馆,大夫出来给看了一回,又掐了人中,又捏了虎口,好一阵子永柱这才醒过来。大夫又给检查了腿上的伤势,据说是伤到了骨头,情况有些不乐观,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给开了一大堆的药,青竹和少东身上的钱都不够,少东只好又跑去杂货铺找掌柜借了几两银子。 后来大夫说:“只怕要去床上躺几个月,目前来看不是很乐观,怕的是以后不能再做重体力了。” 这话让青竹和少东皆是一震,青竹心想,永柱是项家的顶梁柱,又是庄户人家,这突然说不能做重体力,天也塌了,以后这一家子可该怎么办呀。少东痛心疾首,又不好让永柱听见了,怕他多想。这里清理好了,少东便将永柱背了回去,又忙让人去马家那边捎个信,让白氏母女赶快回来。 白氏带着明霞正在马家做客,高高兴兴的陪着马家太太说家务话来着,突然有人跑来告诉了她家里的情况,白氏震惊之余差点晕过去良宵谁与共。马家人也跟着慌乱了,这里马家太太连忙叫人备车,又让马元和明春一道送白氏母女回去,顺便看看要不要紧。 当白氏带着女儿女婿赶往家里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闹哄哄的乱成一团,白氏大哭道:“老头子,你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出如此祸事。要是有个好歹叫我以后靠谁去。”守着永柱跟前哭了一阵子,永柱已经十分清醒了,觉得心烦,冷言冷语的说:“我还活着呢,还没到死的时候。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人静静。” 白氏听说,忙擦了擦眼泪,不敢在跟前多唠叨。 这里明春又安慰了永柱一回。 永柱不大怎么肯说话。 白氏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又叫少东和青竹叫到跟前来问了,少东说:“幸而弟妹在家,又知事体,及时的将爹送去医馆,不然还不知要闹成哪样。对了,为了给爹看病,我在掌柜那里还借了钱,所以还得让娘拿些钱出来,我明天去还了。” 白氏听说便开了箱笼给少东数了钱,又问了青竹一番事。青竹说:“我一个小孩子家家,今天到窑上去问,那里人颇不把我当回事,所以明日大伯娘和大哥一道去了,大伯的事总不能这样算了吧。虽然没有闹出人命已经是万幸,但大伯以后连体力活也干不了,总得赔偿点损失。” 白氏点头道:“是这么个说法。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说话的余地,我看这事还得将你小叔叔一并请来了,再找几个族中说得上话的人一并去了。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少东答应了。 这里永柱躺在隔壁,也大约听见了堂屋里谈话的内容,心下觉得凄凉。他还以为自己身强力壮,能够再干好几年,多存点钱,哪知飞来横祸,断送了他所有的梦想和期待。他这一倒下了,家里的事又该谁来担着,少东想要自立门户,少南还小,又在外面读书,还有个年幼的女儿,又有外债没有还清。举目都是烦心事。不免又想老天爷你好狠的心,索性将我给打死了,也不用管这一摊子的烂事。 正在惆怅感伤时,明春端了熬好的药来让永柱服。 永柱起身喝了,又觉得那药格外的苦。 明春心疼道:“爹老实憨厚了一辈子,这榔头村哪个不说爹好呢。没想到竟遭如此的祸事,老天爷不开眼,为何不去惩治那些恶人去。” 永柱叹说:“合该是我命苦,好在你也出嫁了,不用在家里跟着受苦。” 明春却正色道:“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嫁了人就不是项家人了吗?” 永柱道:“我现在是个没用的废人了,以后还得靠你们小辈来支撑着这个家,项家这一支不能就这么倒了。” 闹了半夜才渐渐的安静下来,白氏让明霞和青竹挤一床,明春两口子住以前的屋子。明霞倒没说什么,早早的就上床睡觉,倒也不给青竹添麻烦。 青竹忙碌完家里家外的事,冲了凉,一身疲惫的躺下了。白天的事又在脑中飞快的过了一遍,心想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永柱是个庄稼上的好手,力气也大,这突刺刺的说干不了了了,田里的那些事以后谁来管。少东一心在外面,满脑子想的是买卖的事,莫非还得靠白氏和她来经营起十几亩的田地么,她可没那个能耐。可这一家子要吃喝,总得想个门路才是。 青竹躺在床上想了一阵子,又听见明霞已经传出了呼噜声,看来已经睡得很沉了。夜深如墨,青竹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坎。便探身将桌上的油灯吹灭了,准备睡觉。 ps: 端午佳节,祝各位书友们节日快乐,全家幸福。请多多支持郁桢,支持正版。 ------------ 第一百零二章 家书 因为永柱受了伤,难以下地,家里也没人能背动他,所以少东一连数日在家照顾父亲起居,倒也没有怨言。 永柱比起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脾气也不大好。经常对着家里人吵吵嚷嚷的,家里人体谅他是个病人倒也不和他计较。 瓦窑上那边原本不想赔偿来着,少东也带了些人闹了好几次,后来主事的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留住别的帮工们,不得不先结了永柱的工钱,又给了十两银子做赔偿。 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才给十两的赔偿,这些天就请医用药也花了不少钱,青竹有些气愤不过,她也想过要找上门去要的,但窑上的那些人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心想难道项家就这么算了吗? 白氏说永柱这里受了伤,出了那么多的血,伤了元气,让青竹每日做些滋补的汤羹给永柱补身子。青竹倒也无怨无悔,家里只剩下了四只鸡,白氏又去买了些鸡鸭棒子骨来让青竹熬汤。 过了几日,蔡氏提了两只鸡来和青兰一道来了。蔡氏见了白氏不免说道:“亲家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遇上这样的事呢,我在家听说了这事,倒惊了一跳,可把人给吓坏了。” 白氏的态度依旧和平时一样,有些冷漠,淡淡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合该我们项家倒霉,摊上了这档子事。劳你走一趟,有这个心意我们也领了带着空间去修行。”再没别的话。 蔡氏又去青竹屋里和她说话。 青竹便说:“这大热的天,难为你们赶来,略坐坐我去给你们熬点消暑的茶来。”这里便到厨下烧了水,取了鲜嫩的桑叶,加了白菊花煮了桑菊茶。一并捧了去。 蔡氏见青竹忙来忙去,欣慰道:“你在这里两年了,看来也适应了这里。不像刚来的那阵子又哭又闹的,到底是大了。” 青竹坐在床沿上,又让青兰吃西瓜,和蔡氏说道:“娘才去那边屋里了,大伯娘和你说什么来着?” 蔡氏垂眉道:“她能和我有什么好说的,倒和往常一样拉着脸,你这个婆婆我算是亲近不了,也没什么好沟通的。对了,你大姐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谢家说等播了麦子。就修房子。” 青竹一听,心想是件好事,不由得想起青梅的心事来。心里觉得发酸,但见蔡氏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也不好多嘴,只是问谢家出多少钱。 蔡氏道:“说是要修三间大瓦房,这人工、瓦、石头、都要钱。算下来也得好几十两银子。我的意思是冬天家房子修好了,正月里就让他们完婚。也了却我一件心事。” 青竹听说倒也没别的话,青兰在跟前道:“二姐,娘说等大姐成了亲,就让我住大姐现在的那间屋子,那么大的一间就我自个儿住。” 青竹笑道:“我们三妹是高兴坏了吧,你一人睡觉不害怕吗?” 青兰乐滋滋的答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蔡氏又和青竹道:“原想着这边安生。哪里料到出了这档子事。我还说修房子怕钱不够,想要过来借上一点,看来是没指望了。” 青竹冷笑着说:“娘是个糊涂人。别说大伯受了伤用了许多钱,就是没受伤,人好好的,那白姓妇人愿意拿钱出来帮衬着咱家?靠人不如靠己,依我看家里也要干个营生才好。娘喂了些鸡。如今有多大呢?” 蔡氏说:“多大呢,还不足一斤呢。端午回去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还指望着卖了它们给你们大姐办婚事用。” 青竹算了一回,到大姐成亲还有半年的光景,半年需要多少粮食来喂它们,若只是喂青草菜叶的话,又要几时才能长大,沉着了一回方和蔡氏说:“这养鸡是也件费粮食的事,好在家里的院子够宽。不过我倒觉得兔子还能卖出价来,我这里喂了四只,中秋前应该就能出钱了,也省事得多。” 蔡氏想了一回方说:“原也打算喂兔子来着,可如今养了鸡也只好等着它们出来了,以后再养兔吧。再说你是知道的,家里屋子少,实在没处养它们。” 这里商量了一回家务事,蔡氏惦记着夏家那边,便说要回去,青竹也没多留,白氏在房里不肯出来送客。青竹倒也不在意,给了蔡氏两个西瓜让带回去给青梅他们吃。 夜里家人商议永柱的事要不要告知于少南。永柱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让他安心念书,这才去了多久,难不成又让他回来不成?” 白氏却道:“倒不是让他回来,再说他也小,回来能顶多大的事呢,不过是写封信去,告诉他家里的事,也嘱咐他几句。” 少东听说了也赞成,便说明日要找村里的一个穷秀才帮着写一封信,再打听下有没有人上省城去,帮忙将信捎过去。 翠枝在旁听了,忙笑道:“你好糊涂的人,家里现有一个能写会算的人何必去求别人。”又指了指青竹。 少东还有些不信,忙问青竹:“弟妹能写这封信?” 青竹回答得很是轻巧:“有何难的,你们只管告诉我要交付他些什么,我这就去写了,大哥找人带给他就好妾室最新章节。” 永柱听说青竹愿意写信,倒也不意外,心想当年夏临也是远近一带闻名的才子,养出的女儿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这里白氏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青竹心中理了一遍,只捡几件紧要的事告诉少南。 自个儿回了屋子,找了少南昔日用的笔墨纸页,端坐在灯前,蘸了墨,脑中思虑,这信该如何写,她已好些年没写过信。这言辞造句,也是番难事,斟酌了好一回,这才提笔慢慢写来。文白夹杂,重要的是能将意思表达清楚就好。 不一会儿写了好几页,这竖排纸张,又是毛笔字,一页也写不了多少内容。待写完时,白氏一脚走了进来,将桌上那些纸收起来看了看。 青竹有些诧异,这个女人不是不识字吗,难道能看懂这些字,还真是奇怪了。只见白氏来回的看了一通,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写得倒还算工整,心想这夏家的女儿倒还有些本事。看了一回也不识上面的字,便将那一沓纸又放到了桌上,对青竹道:“你念给我听听。” 青竹推辞不过,只好拿起信纸,逐字逐句的念了一通。白氏听后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便说:“据说那田家有个儿子时常在外跑些买卖,明日让你大哥过去问问,看能不能许点钱将这封信给带出去。” 青竹说困了要睡觉,白氏便出去了。 这里白氏回了房,见少东背了永柱方便了才躺好,旁边还放着半碗捣好要敷的药。白氏对少东说:“你也累了一天,快去睡吧。” 少东便道:“爹有什么事只管叫我。” 白氏便替永柱解了腿上缠着的纱布与他上药。 永柱叹气说:“我现在成了个废人了,别说自己使不上一点力,就连少东也整日在家。长期下去怎么好。” 白氏道:“哪里有长期的道理,快别说这话,你这伤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你一辈子要强,趁机也歇歇吧。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 永柱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总不能让少东一直在家里呆着,我看过两日还是打发他去铺子里帮工。对了,说起来玉米地里也该灌水了,豆地里的草也该锄一锄,到处都是事。” “别想那些了,安心养病吧。我带了青竹去,几日也就干完了。” 永柱听说也不言语,直到白氏替他上好了药,又驱了蚊虫,放下了帐子,一动不动的躺着。 “我见青竹实在是个好孩子,当初我要了来你还挡着不许。现在上哪里去找像她这样来事,又能写会算的丫头。配我们家少南是足够了。” 白氏撇嘴道:“我就看不惯她那做派,也不知是谁教她的。一个女孩子家家,学得跟个爷们一样,幸而年纪还不大,要是再大一些,也是那样挽着袖子叉腰和男人理论,只怕落得别人笑话,也太没教养了些。我看她根本不知道贤良淑德不知怎么写。要是不高兴起来,连我也敢忤逆。再说少南是怎样的人,我们二老不是一辈子都想将他培养出个人才么,要是有那个福气,他以后为官做宰的,就夏家丫头那样也能上得了台面?所以我才说你当年也太草率了些,不知你到底看上那丫头哪一点,就为了点旧情面做这档亏本买卖。” 永柱听见妻子这番言语,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她是听不进去了,于是赌气的面朝里躺着,不理会白氏。 白氏见永柱不吱声,也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也不去招惹他,躺在床上默默的算着账,这些天家里只有出没有进的,长此下去如何是好。如今又断了一条生计,只怕日子久了会渐渐的露出短来。这件事愁了她一整宿,后来又想起在外念书的少南来,也不知他过得如何,要没病没灾的才好。这个家再经不起什么事了。 ------------ 第一百零三章 抵债 由于少东好几日没有去杂货铺那边,杂货铺的老板重新招了个伙计,少东也没什么好理论的,毕竟照顾老爹更要紧。 只是这事到底让永柱给知道了,将少东给骂了出去,不让少东进他屋。少东有些害怕,白氏将儿子拉到一旁说:“你爹不是存心要骂你,他是心疼你,这些天我瞅着他一点也不高兴,说是自己耽误了你。” 少东垂了脑袋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爹这个人脾气倔。为了这个家辛劳了一辈子,以前我也没在跟前好好的尽过一点孝心。” 家里一下子就断了经济来源,少东本想出去开铺面做买卖的,一来父亲的腿伤未好,需要自己照顾;二来本钱也还不够,心想等父亲能够下地了,再去找份活干着,等明年再说开店的事吧。 翠枝也在旁边说过他好几次:“如今就这样赖着,也不知哪天能离了这个鬼地方。要不我回娘家一趟,问我大哥借点钱给咱们好做本钱。” 少东却说:“这个时候提借钱的事干嘛,这个家里已经有不少的外债了。到时候谁来还,别的不说,你大哥又没当官,又没做买卖,能有几个钱,明知道我这一笔是个大数字。罢了,过阵子再说吧,也不愁这一时,等到收了稻子,播下麦子,爹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趁着冬天空闲也出去找点事做。就是当泥水匠帮人家盖房子也成。” 翠枝听说倒也不好追究了,准备要去烧水给豆豆洗澡,少东却叫住了她:“你给我点钱吧。” 翠枝忙问:“你要买什么东西。” “出去看看,倒不一定真要买什么。” 翠枝也不深究,将豆豆抱给了少东,这里拿了钥匙开了柜子重生之嫡女风华最新章节。少东爱怜的亲了亲女儿娇嫩的脸庞,或许是胡须碴到了豆豆。只见她一脸的不高兴呢,瘪了嘴就要哭的样子,少东逗着她说:“我是你老子,怎么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么怕我,我又不打你。” 翠枝问少东要多少。 少东说要两钱,翠枝便数了两百个铜板给他。将豆豆抱了回来:“她和你不大亲近,都是因为你在家陪她少了的缘故。这可是你第一个女儿,要多疼些她。” 少东笑嘻嘻的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添第二个呀?” 翠枝飞红了脸说:“钱给你了,要买什么自己买去。我烧水给她洗澡。别在跟前涎皮笑脸。我才不和你来这一套。” 少东又伸手刮了刮豆豆的小鼻子,笑道:“好闺女,爹爹这就出门了。” 豆豆根本不理会他。头扭向了别处。 少东这又到了永柱这边,却见永柱并未躺在床上,而是歪在躺椅里编草鞋呢。少东忙道:“爹还是一点也不得闲。何不去床上躺着。” “成天睡着,一身都不舒服。” 少东见父亲今日精神还好,便笑说:“儿子想要出去一下。行吗?” 白氏抱着些洗干净的衣裳走进来说:“我能扶他,你要出去就出去吧,别又跑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凑一块儿,没什么事早些回来。” 少东笑着答应了。见没什么要帮忙的,揣着翠枝给他的几百文钱就出了门。 这里少东才出了门没多久,同村的罗老三来了。恰巧白氏正在外面清理阴沟。见他往家里来了,心里一震,心想这人登门必没什么好事。去年明春成亲说是打家具的木料不够。去他们家买了两棵香樟树,因为价钱的问题还差点闹翻了脸。这里永柱受了腿伤动不得,向他们家借了钱,莫非是来要账的不成,偏偏少东这里出去了。 白氏见他走近了。连忙迎上去笑道:“罗三哥怎么有空上我们家来坐坐?” 罗老三捻须笑道:“没事走动走动,项老大在家吧。” 白氏待要说不在的话。又突然编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顺口说道:“他现在腿不好,能上哪里去。罗三哥快请屋里坐。”忙忙的丢下了锄头,开了院门,牵了狗。侧身请罗老三进院子。 罗老三走进院子一看,左手边的空地上栽种些蔬菜,丝瓜、豇豆、苦瓜之类也都还繁茂。棚子里栓着牛。屋檐下的竹竿上晾晒着衣裳。场地上也搭着架子,晒的是棉絮。 白氏一面笑着请罗老三进屋坐,又忙喊青竹烧水煮茶,哪知青竹此刻并不在家。白氏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便有些气愤。又到里屋和永柱说:“罗老三来了。” 永柱蹙眉说:“他来怕是要钱吧。” 白氏道:“不然还能为了啥,我扶你去堂屋坐着吧,毕竟这里屋有些乱,外人看着也不好。”再有这里是她夫妻二人的起居之处,也没有在此待客的道理。 永柱倔着性子,不让白氏搀扶,自己扶了墙,试着慢慢的走了两步,可右腿只要稍微的一用力就刺骨的疼痛,才没挪多远,就急得他一头的汗。白氏有些看不过去了,只好去搀扶他,永柱不免有些悲戚,心想我果真这么的不济了吗,这已经过去半个来月了,竟然连走路都还不能。以后难道要靠人扶一辈子不成? 白氏费了很大的劲才搀着永柱到了堂屋,那罗老三还在屋檐下站着,未曾进来。白氏扶了永柱在藤椅里坐好,这才又来请罗老三。 罗老三进屋来,向永柱双手一拱,笑说道:“项老大别来无恙带着空间去修行最新章节。” 永柱捶了捶膝盖,苦笑着说:“还活着罢。三哥快请坐。” 罗老三便在一条长凳上坐了。 永柱本来就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兜圈子,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三哥驾临有何指教。” 罗老三笑说着:“当然是来瞧瞧你呀,我听窑上的那起人说起你伤得如何的厉害,还真为你叫屈呢。没想到那姓张的竟然只给十两的赔偿也太不是东西了。顺便还有一事相求。” 永柱道:“摊上这样的事合该我倒霉,三哥有事就直说吧,我是个粗人喜欢说话直接的。”他心里已经早有了准备,欠罗家的那十几两银子,暂时是拿不出来了。只怕白氏也是不肯这个时候还的。 果然,那罗老三开口便道:“项老大你受了伤,前几日你家大儿子在我面前借了些银子,只是现在手上有些短,所以想来问问有没有。还等着急用。” 永柱点头说:“这事我知道,都是为的我这腿,借了三哥十二两银子。虽是少东借的,但也该我还。只是还要让三哥失望了,请再宽限些时日吧,中秋前给三哥送去好不好?” 罗老三皮笑肉不笑的说:“只怕不成,要等着急用。项老大还是想想办法吧。” 永柱沉思了一阵,心想他这辈子也没欠别人多少人情,换做以前十二两银子家里随时都能拿得出,如今竟然为了这个而犯难了。白氏在外听见了,连忙走进来赔笑道:“三哥亲眼看见了,永柱他这里刚能下地,天天吃药敷药的,开销也不少,实在没那闲钱还三哥的,不如还请再等几天,等有了,我立马让少东给你送到家里。” 罗老三却坚持不肯。翠枝带着豆豆在隔壁屋子,听见了这些话,心想要说十二两银子,她或许还能拿出来,不过既然婆婆没有找上门来问她要,何必送到跟前去,还讨不到一句好话,再说这些钱可都是少东攒下来的本钱,她也不敢轻易动用。 白氏一脸为难的样子,永柱沉着了片刻,立马做出了决定:“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三哥要是信不过我项永柱,那棚子里还栓着一头耕牛。我也喂了四五年了,也还值些钱。不如你先牵了去吧,等我们这些有了闲钱再将钱送去,将牛换过来也是一样。” 罗老三心想,这项老大头脑还真转得快,不过这笔买卖也成,一头耕牛怎么着也能值几两银子,再说到农忙的时候,哪家离得了它,想来想去就答应了:“好,项老大是个爽快的人,这样也使得。多少我也心安一点。” 永柱实在是无奈之举才走了这一步,家里的这头牛,还是小牛犊的时候他亲自牵回来养了这么大,在这个家一直任劳任怨的帮着分担了好些农活,这一旦说要被牵去了,多少有些舍不得。不过话已出,就再没收回去的道理。 白氏泡了滚热的茶来,罗老三也不喝茶了,便自个儿到了棚子里去解绳子,要牵牛。永柱只好别过头去,装没看见一般。 且说青竹割了满满一背篓的青草赶回家,却见棚子里空空如也,根本看不见牛的身影。翠枝将下午的事告诉了她,青竹很是意外,心想难道这个家,瞬间就这么穷了吗?欠了十二两银子还要牵牛去抵债? 翠枝又悄悄的和青竹道:“你当心些,今天老两口都不高兴,别惹着他们了。” 青竹便问:“大哥呢,大哥怎么不挡着?” 翠枝道:“谁知道你大哥上哪里去了,这阵子还没见回来。” ps: 谢谢凯恩卡特同学送出的粉红票! ------------ 第一百零四章 不和 太阳已经下山时,依旧不见少东回来。这下翠枝可是着了慌,心想少东莫非又被哪个给拉去喝酒了不成,如今连家也不回了么? 自从罗老三将牛给牵走后,永柱一直阴沉着不与旁人说话。白氏也没什么好脸色。总之,青竹觉得这一家子的氛围很诡异。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青竹这里已经生火做饭,明霞在堂屋里编草帽辫。翠枝开了院门依旧焦急的等待着,还是不见少东的人影,不由得胡乱想到,莫非他遇上了什么事不成?这会子了还不知道回家,还真是越发的放纵了,一会儿定好好的训他一顿。 等到青竹做好了饭,给永柱端了去,永柱方问青竹:“你大哥呢,叫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青竹道:“大哥现在还没回来呢。” 永柱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竟然未归,出了什么大事。 这里正说着,白氏也有些担心,便说要出去看看,却听见院子里传来翠枝和少东的说话声。 “好呀,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晚了才回来。家也不要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快去找你那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吧。”翠枝的声音有些刺耳,明显能听出她的怒火与不满。 永柱也不吃饭,对白氏道:“去将少东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这少东喝了不少的酒,翠枝闻得他衣服上一身的酒气,心里便不痛快,盼了他大半天,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德行,又问他要那几百个铜板,少东迷迷糊糊的说:“都用光了,没钱梦幻救赎全文阅读。” 少东这句话呛得翠枝差点要扬手打他。白氏突然出来了,喝止住了翠枝:“闹什么闹,大夜晚的,别家要睡了,别吵得都不得安宁。”又对少东说:“你爹有话要问你。” 少东撇下了翠枝,粗着脖子便往永柱屋里去。 永柱仰卧在躺椅上,跟前的小几上摆着饭菜,也还没来得及动一筷子。青竹见少东从印堂一直红到了脖颈,又闻见酒气,这才明白翠枝刚才为何发火。看来他是出去喝酒快活去了,这么晚了才回家。 看情况是要过会子才能开饭了,见没她什么事。便退了下去。 这里青竹走到灶间,见翠枝正坐在柴堆旁抹眼泪,青竹甚是讶异,忙上前问道:“大嫂,你这是怎么……” 翠枝别过头去。也不掏手绢,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大哥变了,这才多少天,竟然学得那些浪荡子弟一样。我看他也不知该如何上进,还说要做买卖。只怕是在这之前就将家给败光了。” 青竹忙笑着宽慰:“大嫂是多想了吧,大哥也还不至于这样。再说你跟了大哥也几年了,难道还不了解他?” 翠枝梨花带雨道:“他的坏处你是不知道的。以前也有过两次,没想到现在又冒头了。他和他那些朋友出去喝酒我也不说什么,顶多唠叨两句,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拿钱去赌。你说沾上了这个,不是要败家么。更何况家里还没几个钱。哪里够他疯呢。” 青竹一震,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少东,竟然也会去赌?要不是翠枝和她说,她还真不相信。看来这都是闲出来的事,以往少东在铺子上忙,自然是没这个时间的。 这里少东在永柱跟前候着,永柱好一阵子没开口,倒让少东有些心虚,莫非父亲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事不成?若是真的暴露的话,定少不了一顿打骂,因此垂着头,不敢去看永柱的脸,只好暗地里打量,一面揣摩永柱的情绪。 永柱沉默了半天,一句也没问少东出去做什么了,而是和他说起下午的事来。 少东听了颇有些愤怒,忙道:“爹还真让那个罗老三将家里的牛给牵走呢?” 永柱道:“不然还有什么法子,家里剩下也没多少钱了,还得糊口,总不能让几口人跟着喝西北风吧。” “但这罗老三也太会落井下石了吧,看着我们家现在不好,主意立马就打过来了。我看他今天来,就是冲着那头牛来的,没想到爹竟然还顺了他的意。这不是中了人家的诡计么?”少东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 “先将面前应付过去再说。先筹了钱送过去,再把牛给牵回来。家里十几亩地,哪里能少得了它,不然没了耕牛还得去别家借。” 少东便答应了。永柱别的也没说什么,便问少东吃饭没有,少东说在外面吃了。永柱这里用了点饭菜,胃口不是很好。少东在跟前伺候了一番,便回房去了。 青竹已经嗅出这家里很快就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她是局外人,到时候还不知要闹成哪样,但看刚才翠枝的情形,便知道那对夫妻一定会大吵一顿。 白氏便让青竹摆了饭菜,青竹又去请翠枝来吃。翠枝只说自己不饿。白氏也不理会了,娘仨匆匆用了晚饭。青竹忙着收拾,她在灶间就已经听得翠枝屋里传来时高时低的争论声。 翠枝已经将豆豆给哄睡了,少东坐在窗下的长椅上,摆弄着一把折扇和翠枝说:“你拿十二两银子出来。” 翠枝听了这个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倒一口回绝道:“没有。” “没有?我往日里每个月都是将月钱交给你的,难道连十二两也拿不出来?” “就是拿得出来也不该我们出这个钱,这些都是留着给你做本钱的,为何要我们拿妖刀纪。别处想办法去。”翠枝可一脸的不高兴。 少东见翠枝不肯便急了,前面他已经答应了父亲想办法,没料到翠枝却是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冒火:“这钱是我挣的,该怎么用,用到什么地方,难道我还做不了主?” 翠枝板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挣了两个臭钱又怎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项家也没那个本钱能让你出去赌。这些钱我给你保管着,除了开铺面买屋子,别的我一个子儿也不会拿出来。” 少东见翠枝带出这番话来,脸色吓得铁青,忙向她使眼色,又做手势,不要让她嚷大声了,怕父母听见了又有一顿说。 翠枝看他这神情,心想他倒还知道害怕,不如将此事闹大了,也让少东收敛一些,反正自己是拘不住他,总得有个让他服软的人。 翠枝不慌不忙的走至门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大声嚷嚷:“好呀,如今你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别的不学好,如今倒学会聚赌了,这个家你要败光才安心。” 少东吓得浑身颤抖,忙拉了翠枝要去掩她的嘴。翠枝挣脱了少东的手,嘲笑着他:“怎么着,怕了吧。我就是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也好收收。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你。” “小祖宗你别再说了,要是让两老知道了,我还要不要活,我也这么大年纪了,你好歹给我留点脸面吧。”少东弯了身子央求着。 翠枝冷笑道:“往日里我怎么说来着,你只是不听,这会子怎么又害怕呢?” 青竹在灶间忙碌也听见了这对夫妻的争吵,翠枝的话她更是听了个明白,心想她是要将此事闹大了。白氏正和永柱说话来着,突然听见了翠枝的这些嚷嚷,白氏瞬间脸色就变了,又和永柱道:“你听听那屋里说的是什么?少东这个不孝子也出去赌来着。我将他叫过来,你好好的训他一顿,也让他长点记性,这个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永柱却一脸疲惫的说道:“你就少折腾吧。少东这个人我不是不清楚,说到底我误了他,如今还能教训他什么话。再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他心里也有把尺子。” 白氏见永柱不愿意管,倒很是意外,忙起身说:“你过不过问我不管,总归还是我们养的儿子,我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走什么邪路,我得去和他理论理论。” 永柱听说也没说什么,由着白氏去了。 白氏推开了翠枝他们的房门,沉着脸将少东叫了出来。少东心里明白,低着头倒也不敢怎样违逆。 青竹收拾好了一切,心想着该去睡觉了,明一早还得起床忙碌,还得喂牛。突然想到牛被人给牵走了,无处可喂,家里人又没有谁要赶着早出门,稍微晚一点想来也没什么关系。顿时觉得轻松下来。 当她走过堂屋前,虽然关着房门,但她清楚的听见里面传来了白氏的声音,不见少东答话,全是白氏再数落,又听得她的强调里带着哭声。 被白氏训了一通,少东有些闷闷不乐,待回到这边睡觉,却见翠枝带着豆豆已经睡了。少东上前去拉了拉翠枝,翠枝一声不吭。 少东肚里有气,低低的骂了几句:“我的事你以后少搀和,现在如你的意了?” 翠枝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就是不理会他,继续装作睡觉。 少东见状也没法,只好脱了衣裳也上床来躺着,各不相干的睡了一夜。 ------------ 第一百零五章 赠衣 到了第二日,永柱依然是一句责备少东的话也没有。少东被母亲训了一顿,也收敛了些。成日守在家里,哪里也不愿意去。服侍永柱倒还算尽心尽力。 少东将大夫请到家里来给永柱诊断了一回,大夫说:“恢复得还好,如今只用汤药调理,不用再敷了。” 永柱还不死心,试着问道:“还有多久我才能下地干活去?” 那大夫听后,苦笑着摇摇头:“您老人家这条腿没有断就是万幸了,以后只怕还得拄拐,还说要下地,我看难,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的好。” 永柱听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顿时觉得天塌地陷,难道就真的无法养活一家子了吗?他别过身去,半天不言语,少东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觉得难受。又见他肩膀微微的耸动了两下,想着该如何安慰呢。 眼见着田里的稻子要黄了,转眼又是一年农忙的时候,在这之前还得赶着抢收旱地里种着的几块地里的玉米。白氏带了青竹和明霞去收玉米,青竹和明霞负责掰,白氏负责砍玉米杆,少东就负责将这些玉米往家里担。 干了大半天,少东便觉得有些受不住,他十二、三岁的样子就开始在镇上的铺子里学帮工,要说这样的重体力活还真干得不多。换做往年,有父亲在支撑着,他做得也有限,如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明显的有些吃不消了。 忙了几天,少东感觉身子骨要散架一般,每日回来倒床就睡,连动也懒怠动一下,翠枝见了这样的丈夫难免不心疼。 收了玉米,差不多就该收稻谷了。项家今年竟然忙到了中秋后,幸好请了人来帮忙,不然就靠家里这几口人是收不回来的迷情追凶最新章节。 半月后,田家捎回了少南的回信。 信是少东给带回来的,此刻青竹还不在家,少东当着大家的面拆了信,满满的写了好几页,他粗略的看了一遍,除了感叹弟弟的字写得好以外,到头来也认得不多。憋红了脸。最后放弃了:“还是等青竹回来念吧。” 当青竹回家时,白氏便将这封信递给她念了,翻到最后一页时。青竹突然住了口,那一页分明写着的是“青竹台鉴”。青竹瞬时傻了眼,他好端端的给自己单独写这这么一页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氏见青竹迟迟不开口,皱眉问她:“怎么呢,怎么不继续读下去。” 青竹道:“大致意思就这些。少南说他在那边过得很好。让双亲勿念,还请双亲保重。” 白氏虽然有些疑惑,但那些字她更是不识几个,只得作罢。 青竹留下了最后一张纸,其余的都原样封好交还了回去。 白氏见少南来信,也就放心了。农事忙得已差不多。除了永柱的病以外,也没多少烦心事。 青竹回到自己房里,将袖中藏着的那页纸拿了出来。细细的往下看着: “来省城已有数月,虽诸多不便,倒也还潇洒自在。余为同窗最幼。先生乃一代大儒,才高八斗,学了几月。收获不小。汝安否?切勿为余牵挂,珍重平安!” 短短的没几行字。青竹一眼就看完了,不过为何单独要给自己写这一篇,青竹弄不明白,她几时为他牵挂过,真是自作多情。青竹便将那页纸随意的一折,顺手夹进了一本书里,再不去理会。 青竹躺在床上心想,这要写回信吗?看样子白氏也没打算让青竹写,是呀,毕竟这里还没有完整的邮政系统,驿站什么的都是官员之间传递书信用的,普通人家就只能靠熟人捎信。幸而田家有人在省城那边跑生意,也不知这封信到她手上时,辗转过多少回,经过多少人的手传递。 青竹不禁又想,要是大伯的腿伤发生在年初的话,只怕少南也去不了省城念书。还真是福气呀,一人在外面潇洒自在,家里的这些困苦可以一点也不见。 过了两日,贺钧竟然来了,倒把项家人给唬了一跳,心想少南没在家,他找来做什么。 贺钧依旧是一袭陈旧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子,瘦瘦高高的个子。提了二十个鸡蛋、两斤蜂糖。 永柱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觉得贺钧学问又好,又肯上进,将来说不定比少南还出息。见贺钧来看他,倒还喜喜欢欢的。 “还是中秋过了十来天,晚辈在双龙竟然遇见了左相公,左相公说起项伯伯的事来,倒将晚辈吓了个半死。家母说项家是晚辈的恩人,不能不来看看,但因家母染多日,这几日才好利索,所以才得空闲赶来看望项伯伯。” 永柱微微一笑:“倒难得你有这份心,少南不在家,也没人陪你说话,疏忽之处还请见谅。” 贺钧笑道:“伯伯这说的是什么话。”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明霞捧着个小茶盘进来,里面放了一盅热茶,一碟盐渍过的杏脯。明霞放下茶盘就要走,却被永柱叫住了:“有客人来,怎么连句招呼也不打。” 明霞心想这个穷酸鬼怎么又上门了,见父亲如此说,只好别扭的说了句:“贺兄请用茶。” 贺钧慌得连忙起身作揖:“有劳妹妹了。” 明霞受不得这样的礼数,只好福了福身子转身便出去了超级脂肪兑换系统。 永柱这里又忙着和贺钧说:“我这个小女儿是被她娘从小给惯坏的,贺钧别见怪。” 贺钧面带羞色道:“不怕项伯伯笑话,家母只养了我这么一个儿子,兄弟姐妹俱无,所以晚辈一直羡慕人口热闹的人家。” 永柱点头道:“你们家是太单薄了些。再熬几年,等你当了官出息了,娶妻生子,也就慢慢的繁盛了。” 贺钧红着脸说:“一来年纪还小,二来家里实在没钱,确实不敢想娶妻的事。” 这话倒引得永柱一笑。或许是永柱想念儿子了,因此和贺钧相谈倒也欢快,永柱又留他吃饭,还让青竹给了捡些自家地里出的芋头说是让他带回去吃。 青竹帮忙选了十来斤的芋头,用麻袋装好。又看见贺钧的衣服实在是陈旧,补丁也不知有多少处了,见他后背上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刮出一道长口子来,因此留了意,想到他三番两次来这边,都带了不少的东西看望。即便是他家里穷,礼数也从未少过。心想穷人家的孩子还真是不易。思前想后便对他说:“那个……你请站一站。” 贺钧忙回头,却见青竹又和他说:“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青竹这才又折回去,想到少南还有一套衣裳,因为做得比较大,少南没有带走,心想,若是等他几年后回来的话,只怕也穿不得了,放着也白放着,不如给了这个穷小子吧。也算是在帮项家还些人情。 青竹很快找到了那件因为放得久,已经快要发霉的衣裳,是件三梭布的藏青直裰,少南一次也没穿过,白放了这么久。叠好了,便拿了出去。正好家里也没人看见。 青竹笑说道:“你别嫌弃,这是少南他不穿的衣裳,一直放在那里,一次也没穿过。有些霉味,你拿回家洗几次,晒几回还能勉强穿。” 贺钧呆怔在那里,迟疑了片刻,不知该不该接,又见青竹笑靥如花,更是愣了半晌。顿觉得两颊滚烫,觉得窘迫极了。青竹见他像个傻子般,又不肯接过去,只得硬塞给了他,嘱咐道:“快收着吧,别让其他人看见了。” 贺钧这才深深的向青竹做了一长拱,微微垂了头说道:“项妹妹恩情,再下心领了。” 青竹见他将自己也当成是这家里的人,倒也没工夫和他解释,又怕白氏出来看见不高兴,忙道:“一件放了许久的衣裳,不值什么。有空来坐坐,大伯他好像喜欢和你说话。” 贺钧收拾好东西,这才道别。青竹转身便走开了,贺钧走到院门前,回头往小院里一瞧,却并不见青竹的身影。这才讪讪的回去了。 青竹回了永柱的话,永柱点头道:“难得他有心来看我,自然是他的一番好意。无意中也算是救了他一命,机缘巧合。我见这个姓贺的面相生得不错,将来是有福分的人。说不定以后比少南还有本事。都别小看了他。” 青竹听说便含笑说:“谁说不是呢。哪里有穷就穷一辈子的。” 永柱道:“俗话说跟着好人学好,希望少南也能有点长进。” 青竹道:“会的。” 永柱突然想起青竹以前和他说的一件事来,有些愧疚:“我记得前几个月,你和我说,说你们家要修房子,还等着要瓦。当时我满口答应下来,说是帮你们家去问问,看能不能便宜些。可是我连门也出不了,这个忙只怕也帮不了了。” 青竹心想都过去这么久了,难为他还记得忙道:“大伯不用过意不去,想来娘也清楚,他们应该会想其他办法的。” 永柱听说也就作罢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卖地 现在农田大都还空闲着,种小麦得等到立冬前后。 青竹卖了自己养的兔子,得了几百文钱,一点点的积攒着,虽然都是些零碎,但青竹想,积少成多。只要自己有毅力能坚持下去,说不定还真能还上所欠的银子。 十月初一这一天,项家来了不速之客。 两个身穿绸缎衣裳的男人,说是找项家有事要谈。青竹不认识他们,来往项家,还穿这样好的衣裳,也没什么人。 永柱和白氏也不认得,少东也不认得。 两人自称府上姓江,倒把永柱等一惊,莫非就是南口那处偌大庭院的江家,家里的老爷是做知府的?家里人有些忐忑。 永柱拄着拐在堂屋里接待了两人,少东在旁边作陪。白氏在隔壁屋里没有出来。青竹在菜地里插蒜。翠枝带着豆豆在一旁玩,明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没人管她。 翠枝小声的问着青竹:“那些人来做什么?” 青竹茫然道:“我哪里知道呢,从来没见过江家的人登门的。” 翠枝想了一回突然笑道:“莫非是冲着妹妹你来的?” 青竹更是摸不着头脑,笑说道:“找我做什么。” 翠枝笑说:“说不定是为清明那事,或许是他们家的四小姐突然想起你来,要买你去他们江家做丫鬟。” 青竹心想不可能吧,当初她也说明了自己的处境,江家应该不会……不过也猜不透,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丫鬟。虽然现在过的日子比丫鬟还苦还累。 翠枝又悄悄的对青竹说:“要不我替妹妹打探打探去,有什么消息也好给你说一声。” 青竹没理论。 翠枝抱着豆豆假装说要给她换衣裳,便进自己的屋了,却关上了房门。不过堂屋里谈什么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来的这两人年纪不过三十几岁,都说是江家的仆人。一个姓曾。一个姓李。 “这次贸然来造访项老爷子是有事相求。”只见说话的这位曾姓男子生得方形脸,眉毛浓黑,嗓门也洪亮。说起话来条理清晰,又不尊不卑。 永柱想他们找来能有什么事,那江家权势大,不要惹上才好。 曾姓男子接着说:“听说区家坟那带五亩多的地是尊府上的?” 永柱看了少东一眼,他心里有些明白了,原来打的是土地的主意,怎么就被江家人给惦记上了,又陪着笑说:“是祖上买的。” “那就找对人了。我们太太的意思。是要将这几亩地都买了,您老开个价吧。” 翠枝在隔壁屋里一听,原来是为地的事。不是要来买青竹呀。 永柱一时没个主意,又去看少东,少东也没个准备,突然来了这一句,他还没清醒过来重生之股动人生全文阅读。区家坟那一带可是肥田呀。也算是榔头村这一带的好地了。难怪江家人会惦记,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保不住了。 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来永柱说:“这个也太突然了,还容请老夫考虑考虑再给二位答复。” 两男人便起身道:“也好,我们等项老爷子的好消息。”茶水一口也没喝,便就告辞了。 哪知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事。永柱颇有些烦恼。少东也不知说什么好。白氏在跟前道:“看样子是被人惦记上了吧。” “卖地容易买地难,区家坟那几亩地是当初我的爷爷给置办的,没想到我却守不住吗?”永柱想的是家里现在没什么营生。用钱的地方又多,如果连地都卖了,还能做什么呢。 少东见父亲不舍的样子便道:“爹舍不得又能如何,江家势力我们可是惹不起的,只怕在价钱上也不能好好的商量了。” 永柱苦恼道:“难道就没退路了吗?” 白氏道:“卖了这几亩地。要想买可不容易,再说那几块田种什么都出。若是没了,只怕口粮也要短下来。” 永柱更是觉得乱糟糟的。 青竹打量这一屋子的人满的烦恼的样子,自从永柱受伤以后,她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心想现在也是个时机,成不成,她总得说出来,要不要采纳也在他们身上。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说。” 白氏听见青竹又在动什么心思呢,一脸的不喜,便道:“你还是别开口吧,这里没人把你当哑巴。” 青竹停顿了一下,却听得永柱说:“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青竹才道:“依我之见,大伯现在腿不好,大哥又想着做买卖的事。家里的这些田地本来就照看不过来了,再说欠的债也好些没还。不如趁此卖些也好。” 白氏冷笑道:“我当你还有什么高见,说来都是些废话……” “不过我想的却是下一步,买了这几亩地,想来还些债务以外,应该还能剩下些钱。那浅溪滩一带的不是还有好些田空着么,因为排水不好连稻子也不好种,不如……” “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难道卖了好地去买那些连稻子也种不了地?”白氏觉得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笨了。 永柱见青竹下面还有话,生生的被白氏给打断了,便轻斥道:“等青竹说完,别胡乱插嘴。” 白氏有些愠怒的看了丈夫一眼,张了张嘴,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倒要听听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见识。 青竹依旧不缓不急的说道:“浅溪滩地势不好,积水多,不过离家不算远,要照顾起来也方便,要买来的话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少东忙问:“别人都不要的地,我们买来做什么呢?” 青竹轻笑一声:“用处大着呢,请了人帮忙挖出来,垒出堤道,就是个大池塘么,养鱼、种藕、种茭白、种菱角,哪一样不行?其实也用不着全部开成池塘。毕竟有风险,周围的那些积水田,养虾,养螃蟹,应该也都行吧。只要鱼出来了,大哥帮着去跑一下市场,联系下买家,直接可以卖给市场上的摊贩,销路应该是不愁的。” 青竹的一席话让屋里人哑口无言。永柱心想,夏家这丫头倒还有点眼见。说不定还是个来钱的路子。要是这样的话,他也能帮着照看一二,不会一点用也没有。少东愿意留在家里帮忙的话。比做买卖又稳当许多。 少东也有些讶异,没曾料到这个弟妹年纪虽不大,倒有些见识,考虑得竟然比他还远还广血族生活日记全文阅读。要说开鱼塘总比种地轻松些,或许可以朝着这条路试试看。 青竹见屋里人都看着她。心想看来他们也有些心动了,因此又说:“自己不想经营的话,承包给别人也行,每年我们只抽提成就行,风险又要小一截。当然这些都是我闲来无事的一些想法,最终要不要办。决定权还是在大伯身上。” 不得不说永柱有些心动了,祖祖辈辈一直种地,项家虽然温饱有了。可一直没富裕过,就是因为没有尝试过别的路子。这个建议固然还是让人心动的,便又问少东:“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若不肯在家帮我,一心想要做买卖的话。这个鱼塘光靠我自己是弄不起来的。” 少东沉吟了下忙笑道:“妹妹这个主意不错,说不定可行。买卖自然我也想做。只是目前的时机好像不大好,弄这个鱼塘的投入应该比开铺子要小些吧。爹若是允准的话,我愿意在家先干着,等以后上了正轨,用不上我时,我再去跑买卖。” 永柱道:“那么你就这么去回江家吧,就说地我们愿意卖,在价格上你可要留意一点,不能太亏了。” 少东忙起身答应着:“好,爹吩咐了,我照办便是。” 白氏见他们已经拿定了主意,可这个路子到底好不好,也没有谁家能借鉴一二,就凭青竹一张嘴,难道就要定下来了吗? 她对永柱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如找人商议了吧。” 永柱道:“我找谁商议去。这样也不失是条路子,我还不想当一辈子的废人。” 白氏见永柱一脸坚定的样子,便知道丈夫已经下了决心,不管自己怎么说是说不动了。翠枝在一旁听见了,虽然她从未插嘴说过什么,但看这行事,想到近期分家,看来是无望了。心底不免又嗔怪青竹多事。只是脸上不好露出什么来。 永柱夸奖了青竹几句:“没料到你竟然能想这么远,要是这个家兴旺了,也多亏了你的点子好。” 青竹谦逊的回答道:“能不能兴旺,还得靠一家子齐心协力,光有点子是不够的。” 永柱也笑了起来:“是呀,你说得不错。” 白氏在一旁看着火大,难道这个家以后还真要给青竹做主?这样她可不答应。 第二日一早,少东便出门去南口江家的宅院商量土地的价格。 项家人都在等待少东能带回一个稍微好点的消息回来。 少东去了半日,回来也欢欢喜喜的,大声说道:“爹,好事呀。江家给了二十一两四钱二分银子。” 永柱道:“他们家出手还爽快。” 少东道:“可不是爽快,不过听说江家不是买去种的,而是准备那里以后建坟茔,说那里的风水好。爹,你说要是打听清楚了,说不定还能卖个更好的价。” 永柱心想这个价也差不多了。 ps: 好吧,终于算是要慢慢进入正轨了。虽然走的是种田文里已经写烂的老套路,难免有些俗气,不过女主现在能想到的就这些吧。后面还有些建设需要一步步的来。眼睁睁的看着贴“憋屈文”标签的人有点多,其实我也很憋屈呀,因为女主出身的关系,刚来项家不久,日子自然不可能过得很舒心。自古的童养媳好命的确实比较少。不过我想说的这文本身来说不是一篇憋屈文,会有很多齐心协力奔小康的内容,也有温暖和亲情的地方。总之一句话:请大家继续关注《良田秀舍》,支持正版订阅。郁桢感谢大家! ------------ 第一百零七章 合伙 项家靠卖地得的这份钱,先还了几两银子的债。永柱又撺掇着少东去打听那几亩积水田的价钱。 少东去了半晌,后来回来和永柱说:“爹,那一带总共十亩七分四厘的地。统共全买下来的话,只要八两银子。” 永柱沉吟片刻:“价钱倒还划算,正好身边还有点散钱,我看不如都买过来吧。” 少东道:“就等父亲这句话了,那么的话我就过去将田契签了。” “去吧。”永柱也下了决心。 永柱拄着拐站在屋檐下,见儿子开了院门出去了,还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这外面的风虽然有些冷,不过吹在脸上却觉得舒服。 白氏走了出来给永柱披上了件褂子,心疼道:“外面冷,进屋坐着吧。” “我还想多站一会儿。” 白氏又道:“十亩多的地,你竟然全部给买下来了。” 永柱道:“下手要趁早,全部买过来也不吃亏。再说价钱也合适,这里不决断的话,只怕以后想买就难了。” 白氏冷冰冰的说道:“你还真听夏家丫头的话,我看你们爷俩也不多想想,现在被那丫头忽悠着牵着鼻子走。” “怎么能说忽悠呢,青竹的这番见识不错。种了几代人的地了,不还是这样么。” 白氏知道事已至此,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少东跑了好几个地方,总算是拿到了浅溪滩的田契。这里要赶上种小麦了,事情本来也不少,永柱说忙过了这阵子,再请人来帮忙开池塘,蓄水。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就能种藕了。然后再去买点鱼苗放下去,等到下半年就是收获的时节了。 “得了,你们几个兴致勃勃的弄这些,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是不会听的了。既然认准了要干就好好的干吧。看来你还真的存心将少东拴在身边,不让他去做买卖了。” 永柱感叹道:“他这个人有些恶习,再说什么经验也没有,不多是在杂货铺上当了几年的伙计,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放心些妾室全文阅读。这个家迟早会交给他来掌管的。就是这里我没受伤,可年纪也渐渐的大了,总不能为这个家奔波到死。” 白氏见永柱虽然说得有些凄凉。不过心想他能想通这些也是不容易的,看来是已经走出前段时间的阴郁了。白氏也放心了不少。 青竹见项家这些时日来都在为卖地买地的事而奔波,后来她说:“种藕倒还好。不过是几个月就能见收益了,只是养鱼的话,可能生长周期要更长一些,只怕有些鱼还得长两三年呢。前一两年都是投入,后面才能说到赚钱的事。” 永柱说:“这个我也早就想过了。既然决定干了,就不会再有什么迟疑。等到少南学成归来,家里也基本走上正轨了吧。即便他考不中也能留条后路给他走。” 少东在旁边笑说道:“二弟天资聪慧,谁人不赞,一定会高中的。”正好豆豆自己坐在地上玩,少东和她笑说:“以后我们豆豆能天天喝鱼汤了。你喜不喜欢?” 豆豆抬头看了眼她父亲,或许是少东在家呆久了,她已经和这个爹爹混熟了。虽然年纪小,但少东的话她是听明白了,笑嘻嘻的说道:“好。” 白氏不见翠枝,便问:“你媳妇在做什么?” 少东道:“她说困得紧,正睡觉呢。” 白氏撇撇嘴说:“大白天的就睡觉。连女儿也不管。” 这里正说着话,突然见明霞跑进来和大伙说道:“舅舅他们来了。” 白氏一愣。连忙起了身笑说道:“他怎么来了。”便要去迎接。 永柱不喜这个小舅子,倒没什么好脸色。 青竹想家里来了客人,还得准备吃的,琢磨了一会子就自个去忙碌了。少东也忙去迎接舅舅。 白显带着一家子大小四口人过来了,白英正和明霞说着话呢。白显家的手中牵着年七岁的儿子。白氏才走到檐下,见他们一家大小的,白显大步走了来,和白氏问好:“姐姐可好?” 白氏笑着点头:“好着呢。进屋里坐吧。” 一行人进到堂屋,那白显见姐夫瘫坐在圈椅里,旁边放着一支拐杖,忙道:“姐夫的气色倒好了许多,看样子恢复得差不多了。” 永柱可没什么好脸色:“哪能呢。” 白显倒不计较。白氏叫了青竹倒茶来。 永柱不大说话,心想着这一家子大小都赶来,看来准没什么好事。说不定又是因为日子过得太穷了,要这边接济他们。这个小舅子就是个纨绔的主,家产败得差不多了,竟然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自己一人过也就算了,如今拖家带口的,让妻女儿子跟着受苦,算个什么男人。 白显家的和白氏笑说着:“今年前面虽然遭了水灾,不过好在我们家秧苗下得晚,损失倒不是很大,还多打了两担粮食呢。除去一些要交的赋税,也够一家子吃了。” 白氏道:“这样就很好,只是别再拿去卖了,白英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吃不少,别饿着了两个孩子。” 白显脸上微红:“姐姐说得是。” 永柱拿起了拐杖想去别处坐坐,他不喜欢和这一家子人打交道。 白显见姐夫要走,也知道是嫌弃他,可今天来是有事相商,忙道:“姐夫再坐坐吧。兄弟有事和姐夫说。” 永柱也是个直爽的人,不等白显说明来意就直说道:“要借钱我们家现在可没有,你看我现在算是个残废人了,还欠着外债我的狐仙老婆全文阅读。” 白氏连忙嗔道:“你怎么也不听听兄弟说什么,就直接回绝了人家。” 永柱转过脸去,一点也不在意。 白显心想自己的名声算是坏透了,要想立马转变好像是不大可能。白显家的却一脸不高兴,心想大老远的来了,怎么着也是客人,怎么竟给脸色看。 白英在明霞屋里说悄悄话呢,她弟弟正在屋角个豆豆两个玩,全然不管大人的交谈。 白显的脸上有些尴尬,少东瞅着父亲不高兴,母亲脸上有些难堪,忙在旁边打着圆场:“舅舅好不容易来看我们,大家就少说一句吧。找上门来,必定是有什么难事。” 白显这才缓缓说道:“我听说姐夫打算弄个鱼塘?” 永柱摸不清白显的心思便道:“有这么回事。” 白显看了看自己媳妇,含笑道:“这几日孩子他娘老是在我耳根旁念叨,说我一把年纪了也该干点正经事,回头想想是这样。家里如今已经拿不出什么了。英儿的嫁妆也没有,以后怎么许人家呢。所以也暗暗下定了决心,过来问姐夫一声,看能不能让我们家能不能凑个份子,搭个伙呢?” 永柱这才抬头看了小舅子一眼,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倒也难得。 “才将地买下来,八字都还没一撇,你说得也太早了些。” 白显笑道:“早有早的好处。以前不是多亏了姐夫姐姐帮衬着,家里才能熬到今日。好在媳妇贤惠还不至于挨饿受冻。想想以前那些浑噩日子,也该醒悟了。等到种了小麦,也没什么活了。不如我过来帮姐夫起鱼塘吧。” 永柱心想这个小舅子到底是吃了什么药转的性,倒让人刮目相看,因此脸上才有了几丝缓和,只听得他说:“你有这个心固然是好的。既然要上进,从现在做起虽然晚了点,但还不至于收不了场。起鱼塘是件大事,的确需要不少的人。你愿意过来帮忙,我自然欢迎。” 白氏见丈夫答应了,忙笑道:“这样就很好,只要人能干,日子也会慢慢的好过起来。”见兄弟难得走上正道,心里突然很是感慨。又瞧了瞧身边坐着的弟妹,心想往日倒看轻了她,没想到也是个有见识的女人。 堂屋的谈论还在继续。这里的小房间里的两姐妹也在说着话。白英脸上有些惊恐,她悄悄的和明霞说:“和你说吧。前日几乎将我吓得半死。” “怎么呢?” “我爹在外喝了酒回来,醉得厉害,回来打了我娘。我娘后来去上吊了,老天爷呀,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娘就没了。好在我及时发现了才将我娘给救了下来。爹不知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酒意顿时就醒了大半。我娘还只是哭,哭得让人心酸。又数落了我爹好一顿。我爹为了我娘不再闹什么事,这才答应了她的话,说来求姑父看能不能有什么活让我爹做做。” 明霞也吓了一跳,当真是人命关天,幸好没什么事。 白英回想起那一幕幕依旧觉得心悸,心想这些年来家里总没个清静。就是因为她有个不成器的爹,希望娘这一闹多少能让爹改变一些。 白英又悄悄的和明霞道:“这话千万不要让姑姑知道了。” “为什么?”明霞不大明白。 白英苦恼道:“我爹是个好面子的人,只要他能存心改过,就原谅他吧。我也想过几天清静日子。要是姑姑知道了那还了得。” 明霞似乎也明白了白英的苦心。 ------------ 第一百零八章 正轨 麦子下了地,农活就少下来了。永柱不大出面,只是交给少东去打理,请人工帮忙起鱼塘。 要请人工,势必就要涉及到开工资,伙食问题。永柱将管账的事交给了青竹,让她帮忙梳理下每日的进出用度。 白氏见让青竹管账,原本是不答应的。可这家里又没别人能写会算,请了别人来帮忙更是信不过,便提出让青竹管账目,她来管现钱。青竹倒没什么意见,就跟会计和出纳一样。这事不复杂,青竹处理起来倒一点困难也没有。 项家人见青竹诸事妥当,那些账目记录起来一目了然,竟比那些账房先生还有用,不免对她刮目相看。永柱后来说:“以后家里银钱支出,你来慢慢的接手吧。这个摊子拉大了,也不用再去请个专门管账的人,交给你我是极放心的。” 青竹笑说道:“大伯一片苦心托付与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也成,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向大伯禀告。” 永柱点点头,心想他果真没有看走眼。青竹人聪慧,做事勤谨踏实,又几分男子般的果决,这样的人物给少南当媳妇,哪一点配不上?若是少南那小子以后没出息的话,只怕还辱没了她。 翠枝连日来精神不大好,每日必是犯困身子又乏,算算日子,好像又有了身孕,但她也不敢告诉白氏,生怕白氏又去找什么人来给她算,要是肚里的这一个还是女儿的话,只怕是等不到她出生就会被白氏给弄没了带着空间去修行。翠枝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心想等到了有五六月慢慢显身子的时候,那时候也不会轻易给弄没了。 尽管翠枝掩饰得很好,不过却被青竹瞧出个端倪来,因为以前翠枝爱吃的东西。似乎现在都没什么胃口,每日只吃酸枣。 青竹悄悄的将翠枝叫到一旁询问她:“大嫂看上去倒瘦了好些,是不是病了?” 翠枝一笑:“哪里病了,妹妹别乱猜。” “不是病了么,我见着你最近好像身子不太好。不如去医馆请大夫给看看吧,有什么病得趁早治,延误不得。” 翠枝见左右没人,悄悄的和青竹说:“倒不是病了,因为又添了身子,哪知这次比起怀豆豆的时候还明显些。没想到竟让妹妹留了心。” 青竹笑道:“这不是好事么,大嫂干嘛弄得那么紧张,再说又不是头一回了。” 翠枝叹气道:“哎。我这个情形难道你还不了解么,之所以要瞒着,也是为的肚里这块肉而考虑,倘或她又听了别人什么话,只怕等不到她出世就留不住了。不管是个什么东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舍得呢。” 青竹便想起白氏对于翠枝生女的态度来,的确让人有些心寒。见翠枝也不容易,便笑说道:“既然嫂子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我也替嫂子瞒着吧,只是这事怕瞒不住大哥。大嫂和他说了没?” 翠枝笑道:“还没呢,这段时间他都在外面忙,也没那个空档来理会我。”说着又觑着青竹看。笑着点头说:“妹妹还真不简单,来这个家才多久来着,不过三年的样子的,没想到就已经管了家了。” 青竹忙说:“大嫂快别说这个话,这些日子大伯让我帮着管一下账目。你没见有人的脸色很不好吗。但凡处处都得赔着小心,一点错也不能有。千万别再提我管家的话。” 翠枝笑道:“你怕什么。我看呀,照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还得你来管。这出入银钱可是大事。公公能将这个交给你,可见是多么的信任你。等到后面赚了钱,就更有你的好日子过了。” 青竹还没怎么想自己的以后,心想若是这个家能有项产业的话,大家日子好多一点,说不定自己也能轻松些。没准当她要提出退婚时,大伯他们见自己为这个家也付出了不少,索性连那五十两银子也不要了。 青竹虽这么想过,不过若是退了婚以后自己干什么,她却没仔细的想过。起鱼塘的活干了将近二十来天,白显过来帮忙,连铁蛋儿也来了,还请了四五个帮工。每日管一顿伙食,每日工钱二分,白显和铁蛋儿不要工钱,因此算五个人的工钱,前后加上伙食也花了五六两银子。 鱼塘是有了,就等到春季放水蓄水,然后买鱼苗,种藕,种菱角。 到了冬天,青竹的事仿佛就要少一半,只是帮着管了将近一个月的账事也不少,好不容易竣工了,她也该歇歇。 忙完了农事,夏家也该修房子了。要用的瓦永柱亲自出面找到了以前瓦窑,好说歹说,终于说到了个满意的价格,每两匹瓦一文钱卖给夏家。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别家买,一般都是每匹一文。 家里修房子,也用不上青竹,因此知道家里忙碌竟一直没有回去。腊月初一永柱生日这天,蔡氏让人捎了点东西过来,自己是无法抽身来给永柱贺寿了。 展眼之间,腊尽春回,又是一年。 话说已到乾康十七年正月。新年还没过完,项家这几日也在连日的各处赶年酒。正月二十一日是青梅的大喜之日,作为嫡亲妹妹的青竹自然也得备上一份礼。 不过永柱开了口,这份礼交给白氏去置办妾室全文阅读。白氏可不高兴,再说家里这摊子的事,今年又准备大干一场,还不知要用多少钱呢。不过既然永柱吩咐了,她也不得不去照办,再有她也是个好面子的人。 带上青竹、明霞两人去街上给买东西。 正月里的街市还比较热闹,大家都还算清闲。好些铺面因为赶着新年,又新换了桃符,挂了大红的灯笼,新做了招牌等,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青竹穿着簇新的桃红袄裙,走在古朴的街面上,她也难得出来透透气,此刻心情还算舒畅。心想这过了年自己就十一岁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呀。她也不知还要在项家呆几年才得自由。明霞也快十岁了,个头竟然和她差不多高。这几日总要拉了青竹比高矮,这让青竹很郁闷。 这具瘦弱矮小的身子让青竹觉得讨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她厌倦了还是孩子一般的身子,也不喜欢别人看她的目光全是打量小孩子一般。 白氏走近一家布店里,看了一回,那些布料都是令人乍舌的价格,因为是新年,又比往日涨价不少。青竹和明霞两个似乎都很感兴趣,两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明霞想着穿这些上等布料做的衣裳不是一两天了,偏偏母亲又不给她买。 白氏看了一圈,后来指着一匹大红茧绸问了价格,掌柜说了“二两三钱的数”白氏还是觉得太高,可成亲送什么东西,本身就是件头疼的事。再说两家的关系要说疏远也说不上,要说亲近,更说不上,总的来说有些尴尬。 白氏硬咬牙买下了那匹大红的茧绸。掌柜的见白氏还算直爽,赶上新年,又添了块茄色二梭布,虽然是块零碎的布头,不过拿去做个包袱什么的也够了。白氏见有东西送,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些。 出了布店,想着还要去买些什么好。明霞又嚷肚子饿,白氏见花了这么多钱,心疼得紧,因此也没什么好脸色:“好了,大过年的别乱嚷嚷。一会儿回去吃。” 白氏后来又去买了四斤干果,想到家里还有绣的枕帕都是崭新没用过的,一并拿去的话也送得出手。礼算是备齐全了,便要和青竹、明霞赶回家。 白氏抠门,青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想到她对夏家不喜,如今让她拿钱出来置办东西已经是太难为她,东西不在多少,有这份心意就足够。 娘仨正走着,过了一条巷道,正要转弯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唤:“项伯母!” 白氏觉得这声音有些陌生,到底是谁呢。回头去看时,却见是贺钧倒是一愣便住了脚。 贺钧走上前来,向白氏深深的作了一揖,又笑着问了两位妹妹的好。 白氏脸上挂着笑说:“哟,原来是贺家哥儿,怎么在这里遇见你?” 贺钧忙说:“有事来着。” 白氏假意邀请贺钧往家里坐,贺钧一口答应下来:“好呀,正好我也要去拜访项伯伯,还有事要请教他。” 白氏心想穷鬼一个,登门的话能有什么好事呢。既然已经开了口,又不好挡着不让贺钧去,只好道:“也好,那么就同路吧。” 青竹暗自打量了贺钧一回,身上是件半新不旧的蓝布夹袄,下面露出条粗布裤子。依旧是干瘪的样子,脸色也有些蜡黄。 贺钧突然对青竹说:“我来帮妹妹提东西吧。” 青竹想正好,反正占着手也不舒服,便递了过去。却瞧见贺钧的脸微微的有些泛红,暗想道,虽已立春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冷。他身上衣服不多,脸都冻红了。还真是个穷人家的小子,吃不饱,穿不暖的,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 第一百零九章 相求 且说贺钧随白氏等来到了项家。只永柱在家,少东去别家吃年酒还没回来。 永柱见贺钧来了,倒也高兴。明霞还在一个劲的嚷着说饿,白氏让青竹去做饭。 青竹倒也没说什么,便去厨下忙碌了。 这里贺钧正和永柱说话来着。 “项伯伯,冬至那日我托人给您送了半边羊肉来,可还喜欢?” 永柱笑说:“当然喜欢,难得你有这份心。怎么不见你过来玩呢。虽说少南不在家,可少东在呀,再说我还等你来说话呢。” 贺钧道:“因为事情太忙走不开,又偶然得了一口羊,家母说反正两人也吃不了,让送些过来。恰好我们那边有人住在这边的镇上。也还便宜。” 永柱道:“难为你们母子了。” 贺钧又说:“晚辈在街上偶然遇见了伯母和妹妹们,本来也打算过来拜访伯父的,正好还有一事相求呢。” 永柱听说,便正色道:“什么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贺钧垂下头说:“因为过年,我们家隔壁那家炸油货,后来引起了一场大火,将我们家给烧了,幸好我在家,母亲也没什么事。如今没个去处,所以想着来这边镇上找个住所,将母亲一道也接出来。只是晚辈今天走了一圈,想要赁房子却找不到合适的,跑了几家,价钱都太贵了。所以还请项大哥能不能帮下忙,找处我们母子落脚的地方。” 永柱听了忙叹:“还真是天灾**,好在人平安无事星狂全文阅读。只是少东此刻没在家,下午应该就回来了。我和他说吧。” 贺钧忙道:“那么多谢项伯伯了。” 永柱道:“也不是什么好为难的事,你放心吧。也请令堂安心。等有消息,我就让少东给你们捎话,到时候帮你们搬家。” 贺钧再三作揖谢了。说了事就要走。永柱却要留他吃饭:“你急什么呢,本来就中午了,用了饭再回去吧。现在你要走,饿着肚皮上哪里填肚子去。如今你们住在哪里?” 贺钧道:“暂时住了我堂叔家。不过堂叔那人不大好相处,母亲一心想要搬出来,我又要念书,一直寄居别处也不是办法。” 永柱道:“也好,你来这边依旧可以念书考试,平时还可以在镇上找件事做,也照顾到令堂了。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伯伯说得很是。” 白氏在隔壁屋里听见了这一席话。心里嘀咕着,又要去管那些闲事了,只怕没那么简单。帮忙找房子,要是钱不够的话,依着永柱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倒贴。一面又嗔怪少南只会交这些穷人做朋友,到头来还得自己帮衬着。本来家里就不富裕。没想到因为这些朋友连这份家私也给赔上了。因此对贺家更没什么好脸色。 青竹赶着在厨下准备了些饭菜,明霞因为饿极了,所以倒还勤快,帮着摆碗筷布菜。翠枝说身上不大好,也不出来吃饭了。青竹心里明白,又送了一份到她屋里。 永柱唤道:“青竹。你替我把酒拿出来,今天我要和贺家侄儿喝上两杯。” 贺钧连忙推脱:“伯父就饶了我吧,晚辈不善饮酒。” 白氏在一旁道:“你身上不好喝什么酒呢。正经吃了饭要睡就去睡吧。”她看不惯贺钧那穷酸样。便让青竹将她的那份饭菜送到里屋去。 贺钧见桌上菜色还算丰富。一盘腊猪头肉、一碟炒面筋、一钵菠菜圆子汤、一盘五香大头菜。青竹替贺钧添了饭来,贺钧忙起身双手接住了,又道了谢。 永柱又请了一回,贺钧极为谦让了一番。 青竹坐在一旁吃着,冷眼旁观这小子倒很拘束的样子。心想一个男人,以后还可能是要出入官场的男人。也是这样的拘谨不成,以后能上什么大场面呢。 贺钧小心翼翼的吃着饭菜,又觉得青竹的手艺确实不错,比他母亲往日里做的菜式还要香甜可口,又很下饭。虽是如此,但他只吃了一碗饭就不再添过了。 饭后匆匆说要走,却突然下起雨来。贺钧没有雨具,永柱让青竹找了蓑衣和斗笠给他。 贺钧道了谢,接过青竹递来的雨具感激道:“有劳妹妹。”心想:项青竹,“珠帘半牀月,青竹满林风”实在是个不错的名字,暗暗的记于心上。披好了雨具这才作别了。 等贺钧走后,白氏忍不住数落起永柱来:“你倒是会做好人,干嘛要答应这事?” 永柱道:“他大老远的找来,难道我能不管吗?” “我看你倒是有什么闲情逸致来管。家里有钱也就罢了,问题是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他们贺家和我们项家并不沾亲带故,你还这样的帮衬。当初我多顾了一下兄弟,你就百般的不如意,如今又怎么说。” “好了,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不过是看着这孩子肯上进,也算不上帮什么大忙。哪知兜出你这一番话来。都头来我还做了坏事不成。我看呀,人就是不能太功利了。” 白氏撇撇嘴,她现在是弄不懂这个与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丈夫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携手狐仙共修真。白氏又道:“我昨日和少东说,让他去省城一趟,让他给少南捎些东西,你为何挡着不让呢?” “他这一走,来回又是一两月,家里的事谁来管。少南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白氏听到这里便有些愤懑,心想难道她偏少南也是错么。因而赌了气,不再理会永柱,去别处坐着。 这里青竹忙完了事,又见这雨还没停息的迹象,心想要出去做个什么也不能。索性回房去。琢磨着青梅的亲事她当妹妹的必定也要准备一份礼,白氏买的那些算是公中的。青梅向来对自己很照顾,不能没表示。她将平日里做的针线拿出来瞧了瞧,仿佛没什么送得出去的东西。将这些日子来所得的零钱拿出来数了好几遍,也不过五两多的样子。 清理这些东西时,青竹无意中翻到了少南走之前送她的手串。带出来看了一回,又戴在手上,可惜她细胳膊细腿的,这手串明显有些大,戴在腕上会直接往下掉。心里不禁想,他在外面过得怎样,头一回没和家人在一起过年,肯定会不适应,也定会想家。 青竹找了块绣荷包将手串放好了,又继续翻寻能送青梅的东西,找了一圈依旧没什么收获。心想看来得去买点什么。 当少东回来已经是天色渐晚了,瞅着两位老人不高兴,悄悄问青竹什么事,青竹将贺钧的事给他说了,少东心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换了身干衣裳,永柱就将他叫了过去,如此吩咐了一番。少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这事不大,回头去帮忙问问,赁两间他们母子住的屋子,价钱上也好商量,这几年镇上的人也大都认识我,多少是要给点脸面的。” 永柱点点头,倒没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青竹便起身上街买东西去,逛了一通也不知给买什么好。后来经过一家脂粉店时,青竹挑了半日,挑了一盒胭脂。那盒子很是雅致,白瓷小扁盒,更巧的是盖子上画了两簇青色的梅花。盒子里的胭脂犹如石榴花一般的红艳。青竹想青梅平日里只顾忙着干活,也没时间好好的打扮过自己,买了这个送她,希望她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希望她能喜欢。 光这盒胭脂仿佛还不够,后来青竹又去买了一对银质的耳坠,也是梅花样式的,小小巧巧的,也不算贵。心想有这两样也足够了。 到了正月二十日这一天,青竹就带上东西先赶往夏家,白氏承诺明日和明霞一道去。青竹也没理论。 夏家这边早已经忙碌开了,蔡氏请了全福人正给青梅铺设床帐呢。青梅见了青竹笑说道:“二妹妹倒赶着来了。” “我提前来是想帮忙做点什么。大姐有什么尽管吩咐吧。” 青梅道:“你是客人,不麻烦你做什么。” 青竹又将她选的东西送到手上,青梅只盯着那瓷盒看,脸上渐渐的绽出一朵花来。 青竹暗自在旁边打量着,但见青梅一身半旧的袄裙,挽着少女式的发髻。目光痴痴的盯着那盒胭脂看,脸上不见即将成为人妇羞怯。虽没绝色容颜,不过却清淡如梅。那纯真的笑容却打动了青竹的心,不禁想,或许对于青梅来说,已经忘记关于胡阿大拿段青涩而苦闷的往事了,通往未来的那扇门正向她敞开着。 蔡氏走了来和青竹道:“正好你在这,我有话要问你,随我来。” “哦。马上就来。”青竹答应一声,又笑着和青梅道:“大姐长得真好看。” 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赞过她,青梅登时两颊绯红,比搽了胭脂更甚。姐妹俩四目相对,青竹心里有好些话,全都是祝福青梅的,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不过她想,不管怎么样,青梅都一定会幸福的。 ------------ 第一百一十章 良缘 自从夏临死后,夏家已经好几年没有办过大事了。如今赶上大女儿的亲事,又是招上门女婿,必定要好好的热闹一回,借此驱赶一下夏家的霉运。 新修的三间大瓦房,其中一间便拿来做为青梅的新房。门窗用大红漆新漆过不久,当地放着一架新做的香樟木的架子床。铺陈着大红的绣花被子,并排放着一对枕头,枕帕绣着的是鸳鸯戏莲,床围子绣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悬着的纱帐是双绣的喜上眉梢。银红的细纱上,捻了银线绣出一簇簇的绿萼梅。 铺陈的这些活计全是青梅连同蔡氏做出来的,一针一线,旁人也忍不住称赞青梅的手的确灵巧。 屋里还摆放了几堂家具,这些都是谢家一并置办送过来的。 青竹、青兰两个替青梅换上了那套大红的喜服,又请了村里帮忙梳头的媳妇,正给青梅梳妆打扮着。 青竹在旁边看了笑道:“大姐今天是女主角,这样的光彩照人倒十分相宜。” 青梅羞涩的笑道:“就你会说。” 青兰也一个劲的夸赞大姐好看来着,倒把青梅弄得不好意思。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女了,虽然没有大红花轿,也没凤冠霞帔,没有迎亲的队伍,没有热闹的喜乐吹打,一切随简,不过青梅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即便是成了亲,她也和娘住在一处,能够照顾好妹妹和弟弟,能照应着这一大家人。 待梳妆整齐,没有什么遗失的东西,接下来就是坐在这里静静的等待女婿上门,再行大礼。 屋里看热闹的人渐渐都散去,只青竹还陪在她跟前。仔仔细细的替她调理发髻上的簪子。青梅看见铜镜里有些模糊的人影,依旧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弑命最新章节。脸上堆了这么多的东西,觉得不舒服。 青竹替她整理一番,看罢才道:“一会儿等姐夫揭了喜帕,瞧见大姐这副花容月貌还不知要怎样的疼爱呢。” 青梅别去拧青竹的脸,娇嗔道:“好一个伶牙俐齿,我今天就要撕烂你这张嘴。” 青竹连忙躲闪了,一面告饶道:“好姐姐,你就饶了妹妹这一次吧。” 青梅也不和她打闹了,怕弄花了脸上的妆容。一眨不眨的盯着青竹看。 青竹很是疑惑忙问:“大姐看我做什么?” 青梅却突然正色道:“我是替你难过呢。当初你去项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包了两套换洗的衣裳就算过了门。我当大姐的觉得心里对不住你,要是我再能干些。也就不会让你这么受委屈……”说着眼中已经蓄了泪水。 青竹闻之鼻子也一酸,却强颜欢笑道:“大姐不用难过,要是哪天我被项家赶出来了,不照样可以嫁人去。那时候我一定好好的选个丈夫,定不会让自己吃苦。也坐一回大红花轿,你说好不好?” 青梅依旧觉得心酸,搂着青竹的脖子,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青竹却低低的说道:“大姐,你为这个家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我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敢怪罪你半点。事到如今,除了祝福的话也找不到别的语句了。当妹妹的就这么个心愿。真心的希望大姐能够得到幸福,将以往的不好都抵过去。” 青梅用力的点点头,也和青竹道:“二妹妹也听我一句。不管日子多么的艰辛,也要咬牙过下去,总有一天会好的。” “是呀,总会有那么一天,一切的困惑都会迎刃而解。” 姐妹正说着私房话。突然听见外面鞭炮声响,青梅便知道是新女婿登门了。青竹忙忙的将旁边一块大红的喜帕拿来给青梅盖上。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青梅羞得满脸通红,又推着她说:“你快出去吧。”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青梅心跳加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天气还有些凉,不过手心里却一直在冒着汗,久久的没有人过来告诉她要怎么做。又好一阵子,才听见脚步声,有人来搀扶她。青梅知道身边这人是姑姑,忙和姑姑说:“姑姑,我有些害怕。” 夏氏听青梅这样说,笑道:“傻孩子,你怕什么呢,这是在自己家你还怕呀?” 青梅心里的害怕来自于她的不安。谢通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也不是很清楚,是姑姑做的媒,她最终也没见过几次面,见母亲喜欢就答应下来了。后来修房子时他来送过钱,两人最终连话也没说多少,难道就这样要将这一生交给那个人吗? 青梅在夏氏的引领下,头上蒙着帕子,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不知怎的,眼前突然闪过阿大的身影。青梅很是疑惑,忙掀了头巾来看,心里想着要找阿大的身影,却根本不见他。 夏氏忙替青梅盖好,轻斥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呢,别自己掀开,一会儿等谢家小子来掀。” 青梅心里暗想,原来是错觉,是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指不定此时他正在某个地方唾骂自己呢。从新房到正堂屋本来不远,可能是因为看不清的关系,这一路走来青梅觉得那么的漫长。 直到有司仪唱礼,在姑姑的指点下,她行了礼。虽然瞧不清楚,不过她明白坐在上方的母亲此刻一定是一脸的喜气,是呀,这样就足够了。 随着司仪的唱和“礼成!”耳畔传来了刺耳的鞭炮声,她还隐约听见夏成的欢笑声。感觉有人牵引着她走向别的地方。青梅闭了眼心想,只要你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我愿意让你牵一辈子! 回到新房里坐了床,青梅觉得身子微微的有些颤抖,她想自己的害怕还没有消除掠爱缠情:首席的替罪情人最新章节。头埋得低低的,直到有人将她头上盖着的喜帕揭开,青梅更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这里夏成和青兰两个,一个捧盆,一个捧巾要请两位新人洗脸洗手。两人也只象征性的做了一下。青梅摸出两串钱来赏了他们。 接着是喝合卺酒,两只酒杯系了条红丝线,两人做了交杯状,青梅也只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酒。接下来上了子孙饺、长寿面。赏钱也都散了。屋里人也渐渐出去了。 青梅也依旧头也不敢抬,却又忍不住暗地里打量身旁坐着的这个人。她至始至终没有听见他说过一句话,余光见过他也是一副窘样,额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珠,红晕从脸颊一直染到了脖子、耳根上。 半天,才听得谢通说道:“你请先休息,我出去应酬一番。” 青梅点点头。 谢通很是局促不安,忙要起身,又有些心不甘,突然伸手过去,紧紧的攥住了青梅的手,却觉得她浑身都在颤抖。谢通越发的紧张起来:“你……别……你……”半天也不知他要说什么。 青梅含羞带怯道:“你去吧,我又不走。等你回来。” 谢通答应一声,两人这才打了个正面,谢通瞧见他新娶的媳妇今天这一妆扮比往日更胜好几分,越看越喜欢。心里的紧张些许的平静了些,讪讪的放开了青梅的手,便起身去了。 且说白氏带了明霞一道来赴喜宴,母女俩都穿着簇新的衣裳。明霞两眼随处乱瞧,也不和别人说话。蔡氏过来和白氏说了两句,因为客人多,还得招呼别人又将她给撇下了。白氏倒也不在意。后来夏氏走了来,白氏听说这门亲事就是这个姑姑帮忙做的媒,她见过这个姑姑几面,倒有些印象。 夏氏走来和白氏笑说道:“亲家母别客气,都是一家子随意些。” 白氏笑答:“不拘礼。”又教着明霞喊姑姑。虽然明霞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姑姑,但也照做了。两人倒相互客套了一番。 青梅的饭菜还是青竹给送进去的,就在新房的小桌将就吃了一点。青竹和青梅笑说:“大姐,外面人都说这个大姐夫腼腆得很,说话不到三句就要脸红。不过有人说爱脸红的人心肠好,看来大姐是捡到宝了。” 青梅道:“都这会子了,你还拿我取笑呢。” 青竹忙道:“不敢不敢。” 等到青梅再见谢通时,已是夜幕降临时。桌上的大红喜烛燃得正旺,谢通在她耳畔说:“能娶到你是我的荣幸。” 青梅却促狭的笑说了句:“喂,你弄错了关系。明明是我娶了你。” 谢通脸一红,也不分辨。见青梅已经除却了头上的发簪,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白天所见的妆容也被她清洗干净了,依旧是那个素面的女子。穿着身桃红的细棉布长袄,正坐在桌前将那些发簪首饰等往小木匣里收捡。 谢通轻轻的走到青梅的身后,将青梅圈在怀里,下巴正好顶着青梅的头,又嗅得青梅头发里传来的一阵阵的馨香。拥着青梅,谢通心里满是喜悦。心想长了十几年,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一刻那么的温暖,他满是柔情低声说道:“这些明日再弄吧。” 青梅转过头来,谢通捧着青梅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青梅觉得脸上发烫得厉害,想要将他推开,但谢通却将她圈得更紧了。 ps: 亲们可以去作者调查里帮忙投个票,谢谢各位!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满 通过少东出面,替贺家在镇上寻了三间半的屋子,房主见是少东出面,又给了优惠的价钱。贺钧并同寡母一并从双龙镇那边搬了出来。 这里新立了门户,在平昌镇住了下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来往走动也只有项家。 贺钧说项家帮了他们家那么多忙,与母亲朴氏商议了,贺钧打算帮项家几天忙,正好他们家也要准备种藕养鱼。贺钧只为还人情,不要工钱。项家倒也乐在其中。 鱼塘蓄水还不多,连同自家的几个人,还请了两三人。买了大概有上百斤的带芽的母藕,斜插入土。其实和青竹想的不大一样,毕竟她也没有种植这些的经验,不过是提供点子而已,幸好有村里懂技术的人指点。这些莲藕也并不是都要种在鱼塘里,不过浅水、泥肥的地方栽种了不到半圈的样子,一是为了以后挖藕也方便,二是为了以后养鱼有利于透风透气。 剩下的藕就种到了旁边一些比较低洼的深水田中,这边鱼塘,还有上方的河塘能够供水,倒也方便。青竹说单种藕不划算,请教了技术人员,又让少东去贩了些泥鳅、黄鳝之类的放养在里面。 鱼塘里放养了各式的鲢鱼、鲫鱼等。还种了些菱角、芡实之类。初步的生态养殖算是渐渐的形成了。 村里人见项家这么大的阵势,便笑说道:“看来你们家是要大干一场了。这几亩积水田放了这么久,被你们家捡了便宜占去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全文阅读。看来还真是有眼光,要变废为宝了。” 永柱听说只是淡淡的自嘲道:“我现在是个残废,又干不得体力活。种那么多的地也忙不过来,弄点养殖的话还要省事些,幸好大儿子愿意在家帮忙,不然也只有发愁的份了。” 前后弄这些也忙碌了许久。青竹说鱼塘的那些鱼没有肥料也没饲料生长缓慢,又说该去买些鸭子来养。 永柱说:“这个主意不错,我让人在鱼塘边搭个草棚,中午的时候我可以过去看守鱼塘,也能放鸭,倒是一举两得的事。” 白氏见家里人现在只听青竹的安排,不免有些郁闷,但见青竹似乎还有些远见。家里忙的这些也刚上道,因此也不便多嘴。只希望这个家不要被青竹败光,真正能赚到钱才算好。 青竹原以为项少东只一心惦念着要做买卖。不愿意在家帮忙弄这些,半年下来似乎也没见他有什么抱怨的地方,整天奔波忙碌似乎还很乐活。心想着一家子齐心协力才好,也才有奔头。别说少东,就是白显那个舅舅,这些天也总往项家赶,帮忙跑腿下地的活也做。倒一改往日里的纨绔。青竹心想有个正经事做还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一切都在青竹的预想中慢慢的进行着,虽然大小麻烦事不断,但还算顺利,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今年清明时,青竹要忙家里的这摊事,倒没功夫去南口卖小吃。韩露自个儿去了。听说热闹不减去年。只是青竹再没那个福气能到江家园子里去逛逛。不过她觉得那是另一个圈子,以她目前的生活状态是怎么也不敢奢望的。 初夏的午后,已过了小满了。天气有些闷热。青竹却没睡意,她坐在以前少南坐过的桌前,桌上的小水杯里养着两支洁白的栀子花。花香四溢,青竹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花香让她觉得有些提神。 身前放着一张泛黄的纸页。旁边是磨好的墨,笔正架在砚台上。她原本是想给少南写回信来着。可思量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下笔。兀自盯着那栀子花看了一会儿,出了半刻的神。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片。白氏和明霞此刻应该在午睡吧,翠枝也在午睡。少东出去忙了,永柱则在守鱼塘。 青竹发了会儿呆,又将少南码在架子上的书寻了一本来看。却是一本词集,青竹随手翻了两页,一点兴趣也没有。信的内容如何写,她还是没有底。 青竹取了纸笔,端正好坐姿,握了笔,心中却一片空白。见旁边有书,心想先练练字也好,她的字写得马马虎虎,只怕少南是要嘲笑的。提了笔,目光扫过了旁边的词集,一笔一划慢慢的写着,却见原来抄写的是欧阳修的《玉楼春》“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阙,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抄写完后,青竹反复的看了一回,摇摇头,心想自己再怎么练也写不出少南那样好看的字体来。这是为什么呢,她还是于秋的时候,可是从小学开始练起,后来虽然没怎么写了,但也不至于丢得太多。只是她这字和真正的古人一笔,再和读书人一笔,也什么都不是了。 白氏却突然一头走了来,见着了眼前的情形便和青竹说:“信写好没有?” 青竹如实回答:“还没呢。” 白氏道:“正好我还有一事要嘱咐他,你替我写上,叫他睡觉别老是贪凉快要晾肚皮,别又喊肚子疼,从小就是这个毛病。我说了多次他也不改。” 青竹听说差点笑出来,这点小事要她怎么下笔呢,不过见白氏一脸正色的样子又拼命忍住了,心想还是真是难为当母亲。青竹忍着笑说:“好,我给他说便是。” 青竹重新取了纸来,蘸了墨,便提笔而书。白氏在跟前看了一会儿,她又不识字,只是想青竹写信,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写一会儿想一会儿,倒极为的认真。白氏已经出去了。后来青竹还是把晾肚皮的这件琐碎添了进去中华第四帝国。等她抬头休息时,却见养着栀子花落了两个花瓣。青竹拈了一片来,放到鼻子边嗅了嗅,这香气真是醉人呀。 粗略的看了下她才写好的信,确定没什么纰漏便折了起来。又看了眼放在一旁,墨迹已经干掉的词。青竹赶着收拾了,连同栀子花瓣和那页纸一并夹入了词集里,又放回了原位。 拿着写好的信便出了房门,白氏才喂了鸡回来。 青竹说:“信我已经写好了。” 白氏看了一眼,并没在让青竹给她念一遍,或许已经是信任她了吧。毕竟帮着写了几回信。 “等你大哥回来,我就让他送到田家去。” 青竹也无话。 白氏收好了信,又和青竹说:“这田家家里那么富裕有钱财,每一季都要去省城贩货来卖。怎么连这点小钱也瞧得上。” 青竹听着她的嘀咕便随口问了一句:“他们说什么呢?” 白氏看了青竹一眼,原不想和她说的,想了想才道:“不就是打探我们家这个摊子的事,鱼苗才下塘,藕也才种下去。见我们好不容易做起来了,大概是眼红了吧,听你大哥说,问要多少钱转给他们田家。” 青竹一怔,心想这才起步,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难道是树大招风的过,可他们家只有投入,还没收入,怎么又让人给盯上了。又见白氏有些为难的样子,青竹心想,是呀,他们田家在这一带权势不小,家业是数一数二的富裕。可能是不愿有别的人家冒头,抢了他们家的风光吧。不过现在家里给少南通信,也多亏了田家的这个通道,来往传信也还算方便,要是和他们家闹僵了,对项家来说是没好处的。 “大哥是怎么回的话?” 白氏道:“你大哥听见这话时也惊了一跳。敷衍过去了,这才回家告诉了我,都还没给你大伯说呢,怕他操心。” 青竹道:“只是瞒不过他的。” 白氏叹息道:“可不是。” 青竹道:“大伯娘和大哥说,和田家那边万不能闹翻了脸。不然与我们家是没什么好处的。他们眼红我们事情做大了,所以也想从中得到好处。这种心情我倒是能体会。先和他们盘旋着,总会有个万全之策。” 白氏见青竹一脸沉思的样子,心想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法子呢。这是让大人都为难的事,她不相信青竹能解决掉。 过了没多久,少东便回来了,还兜了一衣兜的桃子。 白氏看了一眼说:“是给你媳妇买的吧。” 少东笑道:“哪里是买的,是贺兄弟送的。说带回来给大家尝尝。”便将桃子倒进了筲箕里,大概也有三四斤的样子。特意又捡了五六个拿去洗好了,准备给翠枝吃。 白氏叫住了他:“信已写好了,一会儿你去田家一趟吧。” 少东却有些犯难:“今天我倒不愿意去,听说他们还有几日才动身,倒也不急。”、 白氏清楚少东是不愿意面对田家人,心想还真是件为难的事呀。见儿子这样说也就不催促他了。 青竹站在旁边,脑中却不断的思索,心想田家的势力不得不顾及,好好的衡量一番,总会有面对之策。 明霞午睡才起,见这边有桃,忙抓了一个就要咬,白氏呵斥道:“上面还有毛呢,也不知被什么爬过,洗了再吃。”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对策 少东却没立即将信送到田家那边去,而拖延了两日。这事后来没有瞒过永柱,他到底也知道了。 项家才从前些日子的兴头上,又立马陷入了愁云惨雾里。 永柱念叨着:“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少东一时也没个对策,想想田家的势力,他们家哪里敢得罪了,苦想了一阵,只好发狠心说:“我看也没别的法子了,他们要就拿去吧。再也不兜揽这劳什子了。” 永柱听了这话犹如刀割一般,从卖地买地,到现在一切齐备,花了多少的人工成本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难道就要这样的放弃,怎么能叫人甘心。他本想问问青竹有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一切都是在青竹的建议下才弄成了,也有她的一番心意,却不见青竹在跟前。 白氏在旁边也跟着一道犯愁:“真不知我们家弄这个碍着他们田家哪点呢,他们家还缺这个钱使不成?听说那田老爷也是个乐散好施的人,当初左森中了相公,还主动送银子去。没料到这又针对起我们家来。你们有没想过,现在这份产业,不仅是我们项家,你舅舅也在里面投了钱,小叔家也入了一股,到时候可是要分红的,给了田家的话,怎么和这两家交待。” 这也正是永柱犯愁的地方。 青竹烧好了水,要过来请人去洗澡,却见这一家子都陷入了愁闷中。青竹心里明白所为何事。永柱叫住了她:“你有什么法子吗?” 青竹道:“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想不会太如了他们田家的意,这真是欺负到头上来了。” 白氏冷不丁的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法子,大人都解决不了。” 青竹倒没将白氏的话当回事,永柱却轻斥着她:“你也别瞎插嘴。青竹年纪虽不大,到底也是有见识的,也别把她当回事。要不是她帮着出主意。只怕卖地的那些钱也早就挥霍光了,哪里还谈什么产业。” 白氏便闭了嘴,不免有些怨气,心想这是什么世道呀,如今一个童养媳,到底还没真正成为项家的儿媳妇,到对家里的事指手画脚起来,更可恨的是一家子竟然没人站在她这边秦皇纪最新章节。 少东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父亲所说的挥霍是对自己而言,不免脸上有些发烫。不大好意思的垂了头。 翠枝哄了豆豆睡觉,出来凉快,见这些人都坐在堂屋里。却不到外面乘凉。一家子如临大敌样子,知道是为田家那点事忧心,张嘴便说:“哪里有白白送去的道理,怎么着也得谈个好价钱。卖了这个,有了闲钱。去赁两间铺子不拘做个什么小买卖倒也好。” 少东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做什么买卖呀,听见媳妇这样说,不禁又想这毕竟是青竹想出的点子,老爹前后忙碌了好一阵,也都是高高兴兴的,翠枝说起这个来。明显就是呛人的,斥责道:“你懂什么,别胡乱插嘴。” 翠枝撇撇嘴心想。再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分家。再过两年豆豆都大了,肚里这个也会跑了,还是一大家子挤在一处,让她处处看人眼色。想到这里就百般的别扭。 白氏心想翠枝这是来添堵,不免冷言冷语的:“你安心养胎。操这份闲心做什么。还由不得你来操心这些事。” 将翠枝堵得无话可说。翠枝也不乘凉,气呼呼的便回房去睡了。少东也不曾理会她。只是想到这个媳妇自从有了身孕,脾气就变得有些古怪,伺候不了她。 青竹心想翠枝这时候来添什么乱呀,又见天色有些晚了,便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大哥明日去将田老爷请来家里坐坐,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一顿。再交谈一下,看有没有可以退让的地方。想来他们田家也是要面子的人,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也不可能不给人活路,或许还真有办法。” 众人都望了青竹一眼,永柱沉吟片刻:“这话在理,我看可行。大家都散了吧。少东要是抽不出身,我上门请去。” 少东道:“爹还是守鱼塘吧,我去请也一样。” 永柱心想也好,便对白氏说:“酒菜之类你去置办。” 白氏见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满口答应下来:“成呀,就算是他帮我们家来回捎信的一个谢礼。” 这一晚,总算是安定下来,各干各的的去了。青竹冲了凉,回屋准备睡觉。关于明天的事她已经想到了一定的对策。到时候就看那田老爷如何的说,果真是无耻不要脸的话,那么她也不用顾忌什么。 到了第二日,白氏和明霞上街买酒菜去。青竹看家,喂了鸡,喂了兔子,屋里屋外的忙碌了一番。又从菜地里摘了一大把的四季豆,几条苦瓜。 豆豆正在枣树下追着一只菜粉蝶,大黄狗悠闲的躺在树下,时不时的摇一下尾巴。棚子里栓着牛,也摇着尾巴驱赶蚊虫。 豆豆扑了一会儿,热得满脸的汗,便拉了青竹,稚嫩的说道:“二婶,帮我捉。” 青竹此刻哪里用功夫,将她抱了起来,笑哄着说:“这会儿我不空,等空了给你捉好不好?” 豆豆又眼睁睁的看那小蝴蝶飞走了,目光很是不舍。 青竹见菜地边长了不少的小雏菊,便将那些小花朵一一的摘下来,用针线串成一串给豆豆挂在脖子上。豆豆似乎很喜欢,又连忙跌跌撞撞的跑到翠枝跟前炫耀着:“娘,看,花花。” 翠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对青竹说:“看吧,她现在又贴你了。” 青竹笑说着:“不讨厌我就好,只怕我没什么时间陪她玩。” 这里又赶着将菜简单的处理出来,白氏和明霞母女便回来了官道之1976。白氏将一摊子的东西放进了灶上的案板上。又嚷着说:“这鬼天气可真热。他们还没来?” “是呀,也不知来不来,可能还要过会儿吧。” 白氏听说也不忙着处理这些东西,而是跑到里屋去歇息了。 等到明霞回来,豆豆立马去缠她了。明霞倒也喜欢和她玩,又见她脖子上挂着的花环便问:“谁给你弄的?” 豆豆说:“二婶。” 明霞心想青竹还真偏心,却从来也不肯给她做这个。 豆豆和明霞坐在门槛上玩,突然听见爹爹的声音传了来,便立马起身,口中喊着爹爹要去迎接。跌跌撞撞的跑到院门外一看,过见爹爹回来了,只是后面还跟着别人。豆豆有些胆怯不敢上前去。明霞跟了出来,拉着她说:“我们进屋去,这外面多热呀。” 少东终于将田老爷给请来了。田老爷原本是不想来的,推说天气热,但抵不住少东一阵好说歹说,终于愿意过来一趟,田老爷可从来没将项家放在眼里,他也清楚请他来,是为鱼塘的事,不过他也做好了准备。 白氏让明霞去将永柱叫回来,这里和青竹两人在厨下忙碌着。少东陪在跟前说话,又请他吃桃,田老爷连忙摆手说:“不吃了,上了年纪,脾胃虚弱。前两天见孙子吃这个,一时嘴馋也尝了大半个,夜里竟然竟然起了四五次。” 少东赔笑道:“有些年纪的人大都这样,我爹也渐渐不行了,以前的胃口可好了,现在每顿也就只吃两碗的样子。” 正说着永柱一瘸一拐的回来了,田老爷连忙起身,永柱极为谦让了一番。青竹和白氏忙活了半晌,汗水将衣服给打湿了,好不容易做出几个像样的菜。苦瓜酿肉糜、干煸四季豆、豇豆干蒸扣肉、两道现成的熟食、火腿冬瓜汤、素炒黄豆芽。这里酒菜齐备,让摆了桌,请了田老爷上坐。 青竹摆菜的功夫,打量着这位财主家的老爷和永柱年纪相差不多。一身浅绛纱袍,头上戴着网巾。瞥见左手的食指上戴着枚金灿灿的,镶着绿宝石的戒指,那绿宝石足有莲米大小。还真是一股暴发户,乡下土财主的气息。 永柱亲自给田老爷倒满了酒,赔笑道:“小儿在外面读书,隔得远,每次都是劳烦田老爷家帮忙捎信,还真是过意不去。” 田老爷倒不曾在意:“这点小事不值当什么。说来都是同村人,帮一下忙也应当。” 少东听着这话心想一副大方的样子,为何连自家那点小产业也会被惦记上呢。心里不免有些愤懑。 青竹备了些饭菜送到翠枝屋里,和她一道吃,并不去前面的大桌上,顺便听听他们谈论的内容。 这里永柱和少东轮番攻击下,也给田老爷斟了好几次酒,田老爷酒量本来就不错,脑袋依旧清醒。 “项老大,那日我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样呢?” 少东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田老爷这不是让人犯难么?” 田老爷大声笑道:“这有什么难,一句话的事,我是个爽快人。你们要是交给我们田家的话,尽可能的放心。一定照顾得极好。” 青竹听到这里有些听不下去了,心想天底下怕没那么多的便宜事,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姓田的占了,别人就没活路?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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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神色微霁,也显得谦卑了几分:“田老爷。或许你只认为不过是个小姑娘的见识,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能让田老爷从中获利,还不用出多大的力气。” 田老爷心想还有这等的好事?忙问:“什么见识?” 青竹不缓不急的说:“我们家养殖这些,一直愁销路怎么打通。毕竟在这圈子里没混过,也没认得多少人。大哥来往跑了好几次也总没摸透。田老爷家也是做买卖的人,还到省城去贩货物。听说县里还有您老几家门面。当真是了不得。田老爷见多识广,想来路子也宽,前面我不是也说过了吗。大树底下好乘凉。不如我们将中间商这一块让给田老爷吧,我们只负责养殖,田老爷帮我们联系买家,然后田老爷再从中抽成,您意下如何?” 青竹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倒让坐上的人醍醐灌顶,少东拍拍脑门。心中有些悔恨,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如此的话他也省事不少,田家也得了利,就不会太逼迫了,实在是个好主意呀。 田老爷捻须笑道:“让我做个掮客,倒有些意思。二位是怎么想的?” 永柱忙道:“我十分赞成,只要田老爷点头。” 少东也说:“倒是个可行的法子。” 田老爷好生思量了一番,又打量了下青竹,心想她年纪不大,没想到竟深谙这一套,很让人有些意外,含笑着说:“有些意思,那么也可以再商量。” 屋里的人也都松了口气。 酒饭过后,三人还在为如何的事而争论不休,青竹已经不管这些了。只是她看不惯田老爷这张老脸。心想项家要想在榔头村彻底翻身,真的只有等少南高中,以后混个一官半职,朝廷里有人说话撑腰,这些土豪们才会忌惮。目前只好一步步来,给点甜头给他尝,也算是保护自家的产业了。 送走了田老爷,项家人大大的松了口气,总算是请走了一尊菩萨,今后的日子只好大家多多关照吧。 回头少东和青竹说:“弟妹那番话说得真漂亮。” 青竹却谦虚道:“只是大哥一时没想到罢了,陷入了转让不转让的圈子里没有出来而已。” 少东叹了一声:“只是不甘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走一块,这一年下来得损失多少。他倒好,不担任何的风险。” 青竹笑说:“这条路上我们都不熟,有个引路人倒也好。要想翻身得看大哥呀,交情广了,结识点靠得住的大人物,也就离了这姓田的。” 少东笑道:“只怕难呀,不过一步步慢慢来吧。” 白氏对青竹有些改观,只是想不明白一个寡妇带大的女儿,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家里一穷二白,是哪里涨的这些见识。 午后,贺钧来了。说是他母亲做了点香糕要带给大家尝尝。见少东在家,不免和他交谈了一阵:“项大哥,我在镇上找到了一件活,可以自己挣两个钱供养母亲,也能抽空读书。” 少东忙道:“是件好事呀。其实我本来打算让你去我以前的那家杂货铺帮忙,里面的掌柜对我又极好,只是你从未开过这个口,我也不好贸然说起。如今这样我也放心了,只是不知你找的什么活?” 贺钧笑道:“在医馆里帮忙打杂,顺便也学点医理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天价小娇妻:总裁的33日索情。” 青竹走了来,听见了这番话,赞扬道:“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贺钧见青竹来了,也不敢正脸看她,心砰砰乱跳着,一面和少东说:“不过只要项大哥一声吩咐,有什么要帮忙的,我立马就来。” 少东道:“既然你开了这个口,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等到秋天挖藕,年下打渔,只怕还得劳烦你。” “这个好说。” 翠枝在屋里唤青竹,青竹不知何故,连忙进去了。 “大嫂有什么要吩咐的?” 翠枝面有愧色,含笑道:“开始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又觉得饿了。偏偏又想吃那酸酸凉凉的东西,不知妹妹可不可以帮我做一碗。” 青竹心想什么东西是酸酸凉凉的,想了一回忙笑道:“正好有豌豆粉,我给大嫂做凉粉吃吧。多搁点醋好不好?” 翠枝笑说:“你这么一说我倒很想吃。” 明霞听说要做凉粉,她也馋嘴,忙说要帮忙烧火,青竹倒乐见其成。姑嫂俩在厨下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搅出半透明的凉粉来。为了使它凉得快,青竹将搅好的凉粉放进大瓦钵里,镇到冰凉的井水中。这里又准备各式的调料。 明霞说:“我能吃下两碗。” 青竹心想,她还真能吃,眼见着如今她比自己还高了,哎,莫非就是这样的身板再也不发育了么。 这里调好了调料,待凉得差不多时,赶紧切了一碗让明霞给翠枝先送去。明霞自个儿要吃的,青竹让她自己弄。这里又赶紧调好了两碗,准备给堂屋里说话的两人端去。剩下的一些准备是留给永柱和白氏的。 少东见是凉粉,忙道:“中午酒喝得不少,菜也吃得不少。这会儿没饿。妹妹吃吧。” 贺钧倒是大大方方的双手接过了碗,道了谢。晶莹的凉粉上浇了香油、醋、酱油、撒了花生碎、青葱、蒜末、和豆豉酱。连忙拌匀了,尝了尝,的确是爽口,吃这个一点也不热。一口气就吃了不少,青竹在一旁见他这样馋嘴的样子,心想和明霞真没什么两样。 贺钧很快的吃完了一碗,有些不大好意思再要了。青竹见碗了没有了,便笑说道:“要不我再给贺哥添一碗吧。” 贺钧连忙推辞:“不,已经足够了。”主动的收拾了碗筷,拿到厨下要自个儿洗。青竹却夺了去:“你是客人,这些活就不劳你做了,放那吧,我一会儿洗。” 贺钧满脸通红,讪笑道:“那真是劳烦妹妹了。” “不劳烦。”青竹立马接了过去。贺钧顿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连忙走出了那间灶房。少东已经到翠枝屋里说话去了。贺钧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觉得这天气实在有些热。 青竹收拾好碗筷,却见贺钧并没进屋,这屋子有些当西晒,他难道不怕晒?心想还真是个傻子。贺钧见了青竹心中的那份不安更加扩大了几分,只好和青竹告辞。 青竹倒不多留他:“好呀,你慢走。空了来家里玩。” “会的,妹妹多保重。”贺钧尽量和青竹保持着距离,不免有些觉得好笑,他读了那么多的书,也去过好些地方,如今怎么在个小姑娘面前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真真好笑! ps: 感谢可爱莫,感谢猫祺祺两位书友投出的粉红票。鞠躬再次感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打核桃 七月里,翠枝产下一女婴。重八斤三两,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不过这是翠枝的第二个女儿,满心希望生个儿子的愿望又落空了,白氏更没什么好脸色。 少南不在家,翠枝便让青竹帮忙取个名字,青竹想了两天,才和翠枝说:“我看不如叫静婷,如何?” 翠枝想也不想答道:“倒还行。” 青竹笑说:“我不懂什么典故,不过是觉得叫着顺口。” 翠枝看着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女儿,满是心酸,她以为这次能得老天爷眷顾给她一个儿子,哪知生的还是女儿,白氏那里她交不了差,还得继续抬不起头。 当初生豆豆的时候白氏就一脸的冷漠,见又是个女儿,更是不闻不问,从不帮着抱下小孩,更不会帮着做点针线。 对于翠枝的遭遇,在一定程度上青竹还是很同情她的。毕竟作为长房,生不出儿子,无法承宗祧,这可是天大的事。 少东整日忙东忙西的,也无法去顾及翠枝和新添的次女。对于子嗣的事,他表现得很平常,一连带了两个女儿,仿佛觉得也不是什么无法承受的事。 翠枝捱过了月子,依旧落下了一身的褥疮,身上的气味也有些难闻。白氏的冷漠虽然在翠枝的意料之中,但心里始终无法释怀。好在月子里青竹经常做些汤羹与翠枝。 出了月子后,翠枝变得不大爱说话了,有时候甚至连女儿也不大理会,任由她哭。心里惦念的却是,能不能找人打听一下,如何才能生下儿子来。 “这事大嫂还是看开些好,其实依我看来这根本不关大嫂什么事。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初种下的是颗西瓜,难道硬要它长成南瓜不成?” 翠枝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无神:“当初你也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佳婿全文阅读。可是毕竟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他们并不这样想。我也不愿别人把我看扁了。等天气凉快些,我去打听一下哪座庙庵里的送子观音灵验,必定要去拜一拜。” 青竹想她出去走走也没什么,总好过整日在家阴郁着。 青竹出了翠枝的房间,走到外面,见白氏正在打整菜园子。明霞带着豆豆坐在南面的屋檐下和她玩。 青竹回了自己的屋子。也不做什么,就坐在桌前,手托着腮帮子发了一会儿呆。此时白氏走了进来。青竹抬头看了一眼,想问什么事,却见白氏找了凳子坐下来了,看样子是要和自己长谈吗?青竹却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跟前这女人。 白氏自顾自的坐在门口的地方,和青竹隔得不远。那爷俩白天都不怎么在家。自从明春出嫁后,白氏仿佛觉得家里少了个说话的人。明霞这个女儿一来年纪小,二来性格又大喇喇的像个男孩。翠枝和白氏本来就有隔阂,再加上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白氏自然不喜。 青竹见白氏坐好了,便扭头问道:“大伯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什么。不过是想找你说说话。” 青竹微微一怔,心想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又是互相看不顺眼的类型。这不是添堵吗?不过看着架势想要赶人是不大可能了。 白氏倒一脸的恬静,慢吞吞的说道:“想让你帮着算一笔账。” 青竹听说忙问:“什么账。” “今年两季蚕桑,一季藕,还有泥鳅、黄鳝,总共下来能得多少银子。” 青竹犯难道:“除了蚕茧已经卖了钱。是现成的账。藕塘里的这些也都还没出来,只怕也算不了。还有几处费用呢。到时候要支出了才知道。大伯娘也太心急了些吧。” “算了,我不过白问一句,这些账还是到年底再说吧。昨儿你大伯捞回来的那条鱼你也看见了,连四指宽都不到,年底看来是无法捕捞。也不知要长几年,这样可耗不起。” 青竹心想没有饲料也没有肥料,就这样的饲养,看来长得是太慢了些,想想有没有可行的法子,不然这样的耗费成本也实在大了些。 “听说你家大姐也有身子了,还真快。” 白氏突然和青竹提起夏家的事,让青竹一愣,明显有些没适应过来,便答道:“也不算快吧,正月里成的亲,现在才怀上。” “是呀,再生一个儿子出来,你娘眼见着也轻松了。昨儿你姐夫来,你让他到地里刨了些黄鳝走,是不?” 青竹心想终究也是瞒不过,她只是没和白氏说而已,见问只好说:“大姐有了身孕,总得该补一补,别的东西我也拿不出来。再说姐夫还帮了些我们家的忙,又没要工钱,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吧。” “得了,别说得我那么小气,一定要和你计较什么的。你来这个家也三年了。如今比我管的事还多,偏偏那爷俩还都听你的。我也并不是那起刻薄的人,这个人情我倒还能做。”白氏言语冷冰冰的,不过她却并没有要责怪青竹的意思。毕竟家里现在经营的这些可都是青竹的主意。 青竹知道白氏不喜她,她也刻意的与白氏保持着距离,期间也发生了几件让她委屈的事,不过那都是过去了。至少在表面上她现在也能够勉强应付这一家人。 白氏见青竹双眉低垂,一副她摸不透的样子,无论怎么看白氏都无法喜欢这个媳妇,她缓缓的说道:“核桃要熟了吧,明天你带了明霞一道去将地里的核桃收回来。” “哦,好红楼炮灰生涯。”青竹点头答应。 几棵核桃树是在以前栽桑树的地里种了有三四棵的样子。青翠的树叶密密麻麻,挂了好些青色的果子,果壳里包裹的就是核桃。 豆豆跌跌撞撞的跑来跑去,似乎玩得很开心。明霞身手敏捷的爬上了树,青竹在下面张罗好了两个背篓。 明霞上树以后,见满树的果子,此刻好像用手摘是摘不完了,便拿了根竹竿一阵乱敲,那些果子纷纷从树上落下来,有几个砸中了青竹的头。 “喂,你别添乱行不行。打中了豆豆怎么办。”青竹赶紧将豆豆护在怀里。 那明霞只顾玩得开心,坐在树丫上一阵乱打,不光是果子,连同树叶也纷纷下落。 明霞疯闹一阵,又将自己倒吊在树上,脑袋垂了下来,长发也跟着垂下来。豆豆见了就要上前和她玩。 青竹心想带了这俩人来干活,只有添乱的份。她弯腰将地上滚落的那些果子一一的往筐里捡。 豆豆也要捡。 青竹笑着夸奖她:“豆豆真乖。” 可下一眼却见豆豆将那些果子直接往嘴里塞,青竹赶紧阻止了:“这样不能吃。” 明霞身手利落的从树上下来,也帮忙捡核桃。青色外壳上的汁液染黑了豆豆的衣服和脸,青竹对明霞说:“你赶紧找块手帕给她的脸擦擦吧,回去大嫂见了可是要不高兴的。” 明霞忙解了手帕叫了豆豆过去,使劲的在豆豆脸上蹭了两下,豆豆嚷着喊疼。可是蹭了半天也没蹭干净,明霞见豆豆一脸脏兮兮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青竹由着这姑侄两个胡闹,收拾完地上的果子,还有两棵树没有摘,偏她又不会爬树,便让明霞去弄。回头见豆豆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此刻跟只猫没什么区别,嘴巴周围还有一圈黑黑的,忍俊不禁,笑说道:“明霞胡来,一会儿大嫂问起来,我看你怎么应付。” 明霞才不怕呢,豆豆又最亲近她这个小姑,倒玩得十分开心。忙活了大半天,背篓和竹筐里都堆满了果子。青竹便让明霞背上背篓,带上豆豆先走。 青竹慢腾腾的收拾了一阵,正准备回去时,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野狗来,但见那野狗一身黑白花纹,若是站立起身,应该和青竹差不多高,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 明霞瞅着有些不妙,喊了一声:“快走,只怕遇上疯狗了。” “什么?!”青竹回头看了眼明霞,见她拉着豆豆已经走出一段路了,青竹手里也没什么工具驱赶它,和那条野狗对视了一阵,青竹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一般。身子直哆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慢慢的蹲下身子,打算背上背篓试着不去惹怒它,慢慢的离开这里,拔腿就跑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或许那条野狗摸清了青竹的性子,身子一跃,就向青竹扑了来。青竹大叫了一声,又对明霞大喊道:“你们快跑!” 野狗拖住了青竹的裤腿,青竹双手在身后的地上胡乱摸一阵,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将它打跑。 青竹大叫道:“滚!快滚呀!” 青竹摸着地上一块石块向那野狗扔去,却偏偏打空了,而感觉到野狗不仅扯着她的裤腿,牙齿已经咬到了皮肤里,切齿的疼痛。青竹悲哀的心想,难道今天她还要被一条野狗给吃了不成。想跑却跑不了,四周又没人,她不知自己还能和它对峙多久。她力气有限,心下一凉,不会真的要遭遇什么祸害吧。 青竹只好放开嗓子大声呼救:“来人呀!救命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势 那条凶恶的野狗正死死的咬住青竹的裤腿不放,青竹觉得刺骨的疼痛,眼见着殷红的鲜血浸了出来。 青竹想要试着起身来,想要摆脱这条野狗的利齿。 青竹跃跃欲试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有人来了,忙回头一看,却见明霞叫了几个粗壮的村民来,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扁担。 那条野狗见状不妙,只好放开了青竹,嗖的一声往别处窜了。 青竹顿时觉得身上虚软无力,腿肚子发着抖,又疼。一脸的汗,惊魂未定的想要起来。明霞忙上来了,将青竹的裤腿一撩,触目惊心的见流了好些血。 村民们上来看了一回,有些建议找些什么草药,用些什么土方子。青竹脑中此刻一片空白,竟一句也记不住。心想她会不会得狂犬病,没有疫苗注射,会是怎样的后果。 明霞帮忙叫了人还赶了回来,对青竹来说有些意外,她试着慢慢的站了起来,好在伤口不是很深,还能勉强走路。 青竹又问明霞:“豆豆呢?” 明霞道:“我让赵大婶帮忙看着呢。” 青竹对前来驱狗的人致谢,又要去背背篓,明霞见状呆愣了一下,便阻止青竹说:“我来背吧。”或许是青竹为了让明霞带着豆豆跑,拖住了野狗,心想若不是青竹顾及她们的话,要跑,应该是能跑掉的。 青竹的举动或许让明霞涌出一股负疚之情。 待到三人回到家里时,白氏唬了一跳。幸好没有酿成大祸。又见明霞好端端的,才放下心来。 青竹诸事不管,回到房里先是将沾了血迹,被撕烂的裤子换了,将被咬伤的地方裸露出来,还是觉得很刺痛。幸而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有一圈深深的牙印。血就从印迹里渗出来。 青竹想着书上有没有记载该如何治疗被狗咬伤的方子,正要去翻书。白氏却进来了。见她手中端着一只粗陶碗。见青竹下了地,正忙着找东西。 白氏皱眉道:“你坐着别动。”又将粗陶碗和一条干净的布条递给了青竹,让她自个儿擦洗一下伤口。又亲眼看见了伤口,念叨着:“真是作孽。” 青竹沾湿了布条往伤口上擦去,却突然传来一股更加刺骨的疼痛,青竹呻唤了两声,忙问:“这是什么水?” 白氏道:“是盐水。”见青竹迟疑不决的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忙替她擦洗着。青竹心想。这才叫在伤口上撒盐,咬紧了牙关,不再叫出声。 “以前有人被狗咬过没过几天就死了苍天霸业。这是件天大的事,耽误不得。你认识那是哪家的狗吗?” 青竹摇头道:“不认得。” “那么就更难办了,听人说要将咬人的那条狗给打死,取出它的脑花来敷在伤口上才能好。幸好你的伤口不是很深。不过也大意不得,一会儿去医馆看看。让他们给你敷点药,开点汤药。” 敷狗脑花?青竹听也没听过,不过觉得有些害怕。心想真的会死人吗?为何这样不济的事偏偏让她给遇见了,又在心里默念佛号祈求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感染才好,什么都还没做。这样一命呜呼也太不值当了。 白氏给了青竹一串钱,却并没陪她去医馆。青竹只得自己忍着疼痛,独自一人慢慢的向镇上的医馆而去。 到医馆时已是夕阳西陲了。医馆里还有几位病人。青竹便坐在门口的春凳上,心想此时只能依靠眼前的大夫了,但愿能够治好。 坐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叫她:“项姑娘怎么在这里,哪里不舒服?” 青竹抬头一看。却见是贺钧,心想他在之前说过在医馆打杂。原来就在这一家。也没什么惊讶,便道:“被狗给咬了,找大夫给开点药。” 贺钧听说,急切问道:“咬到哪里呢?” 青竹忙将裤腿卷起给贺钧看,不过贺钧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只匆匆的瞥了一眼,见伤势还算乐观,红着脸说:“姑娘先坐一会儿,我去叫郝大夫过来帮你诊治。” 过了一会儿,郝大夫才过来给青竹检查伤势,皱着眉瞧了瞧,又问青竹在之前做过什么处理。 青竹答道:“用盐水洗过。” “那就好,幸而不是太严重。我给你开个追风如圣散先敷上。”郝大夫说着,便写了方子让贺钧帮忙抓药。这里又给青竹号了脉,一切都还稳定。 贺钧见那药方上写着“细辛、防风、川乌、草乌”等几味药,一手拿着小秤翻着药柜找药。他来这里将近两月了,好些活已经上手,加上人聪慧,郝大夫对这个帮工还是算满意的。 好不容易配好了一方,接着捣好了,郝大夫调散开,先帮青竹敷上了药,又叫过贺钧,让他帮着缠纱布。他还得去配药方,让青竹带回去外敷内服。 贺钧蹲下身来,颤抖着散开布带,哆哆嗦嗦的替青竹缠着,又害怕自己一用力弄疼了她。急得满头的汗。缠了两圈却松松垮垮的。 青竹想照他这样缠下去,不知缠好到什么时候,便说:“我自己来吧。” 贺钧尴尬的笑道:“妹妹好好坐着吧。我会。”目光只落在伤口的地方,却不敢抬头去看青竹的脸。摆弄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缠紧了。 青竹松了一口气,心想包扎伤口不过是最简单的事,贺钧做来为何这么的难呢,还真是难为他了。 郝大夫给青竹开好了药,又交待她怎么敷,怎么服。青竹一一记下了。到了付钱时才发现还欠着数,贺钧知道了忙上前道:“郝大夫,这个妹妹是我恩人,这钱我先垫上吧。” 郝大夫也没言语。青竹道了谢:“我明日来还上。” 郝大夫交待着青竹:“药用完了,如果有恶化的迹象一定再来看看。” “一定会的。”青竹想还真是折腾人,便就告辞了。 贺钧见天色有些晚了,青竹又是一人,身上还有伤,不如去送送她吧,犹豫了一下便对郝大夫道:“大夫,我今天能不能先回去异界之八部天龙全文阅读。” 郝大夫见医馆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便答应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家里的母亲,去吧。明日早点来。” “诶,好的。”贺钧匆匆的拿上自己的衣服,飞奔了出去。 “项姑娘!”贺钧大叫道,青竹边走边想,这是叫谁呢。声音很是熟悉,却见贺钧赶了上来。 “姑娘一人出来的么?” “是呀,他们都不空。” “不如我送姑娘回去吧。”贺钧看了看已经西边的云彩,太阳已经落山了。只留下一团晚霞。 “不用麻烦了,我又不是认不得路。再说你来回的走,只怕天都黑了。” “我没关系的,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天黑不成?” 青竹轻笑道:“倒不是天黑的关系,倘或路上再遇见什么疯狗可好?” 贺钧蹙眉正色道:“这样更得送姑娘到家。” 青竹见他一脸坚持的样子,也不好再拒绝,心想他要送就让他送一段路吧,毕竟是他一片好心。 青竹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贺钧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到了雇车的地方,却见已经关门了,贺钧本说替青竹雇个什么车子也好,毕竟伤口还未痊愈。只是希望落空了,只好一步步的往项家赶。 青竹本来想告诉贺钧她不姓项,姓夏来着,可又转念一想,那么贺钧势必会问她和项家是什么关系来着。她又想起那次在江家园子里,和那些人说自己是童养媳出身的尴尬来。她想贺钧一定是将她当成和明霞一样,认为她是项家的女儿。自己要解释的话,仿佛会带出更多的事,再说也不是几句话就说得清。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童养媳的出身呢?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两人皆无话。 贺钧跟在后面,目光却落在青竹的背影上,心想还真是单薄的身子,为何她出来看病,家里人竟然没人来陪她。 青竹终于打破了这寂静,回头问着贺钧:“贺哥打算什么时候下场考院试呢?” 贺钧道:“应该是明年吧。” “也是春天么?” “是呀。” “贺哥天资好,一定能中的。” 贺钧红着脸,谦虚道:“倒不敢保证。不过若是一次不中的话,还会接着考。” “你们读书人也就剩下这条路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考中的话,预备怎样呢?” 换做以前,若是谁和贺钧说这话的话,他定会不高兴,可这话是从青竹嘴里跑出来的,也知道青竹绝对没有看不起他,嘲笑他的意思,倒也没有恼意,想了想才说:“若是没那个命,我想或许跟着郝大夫多学几年,等到以后自己也开个医馆得了,总不至于饿死。” 青竹想,倒是条路子。走了一阵子,夜幕快要降临了,突然见那田埂上有两条狗站在那里,青竹才被狗咬过,难免会有些害怕。因此住了脚,不敢上前。 贺钧见状,忙护在青竹身前,安慰着她:“姑娘别怕,有我。你只要跟着我就行。”又弯腰拾了些土块、石块握在手里。预备那些狗扑上来的话好防范。 青竹心里平定了下来,心想此时只好信任他,依靠他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收获 按着医馆里的郝大夫吩咐,青竹一直自己换药、熬药,过了三四天,伤口已经结痂,渐渐的也不疼了。似乎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和后遗症。青竹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平定下来,想到好在没什么事。 过了一日,她就将贺钧帮忙给的钱给还上了,没想到那贺钧竟然还和她客气,不肯要。 青竹理直气壮地说:“你就收着吧,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说得贺钧面红耳赤,只得收了。 转眼已到秋天,忙完了地里的活。藕塘里的活也跟着出来了,荷叶渐渐的枯败,泥里面的藕也大都成熟了。 挖藕可是件苦差事。要下到泥潭里去,一身的污泥不说,再说天气也渐渐的冷了。不过这些活是轮不到青竹来做的,自家的一些亲戚朋友也有五六人的样子,过来帮忙挖了三四天。又捉了些黄鳝出来。大些的能到半斤以上,小的就二三两,再小些的,没敢再捉了。 田家出面,帮项家找了县城里收购这些的买家来。洗得白白净净的大鲜嫩藕,买家给每斤八文,白氏和青竹俩缠着那买家好说歹说了好一通,才又给添到了一分。头一年种藕,也没多少的经验,好在有人指点,种了三亩多点深水田,鱼塘里还有半亩的样子,总共也就四亩不到。共收了五千斤的藕。也就卖了五十两银子。 青竹对于这个价格不大满意,因为在这之前,田老爷发过话,他愿意当中间人,给的要求是每斤要抽两文钱。 除却藕这大桩买卖,地里还有黄鳝泥鳅百来斤,买家给到了三分的价恋战星梦。早些已经收了的莲米、菱角总共也有三十多斤的样子。几样加起来也卖了大概有三四两的样子。 那五千斤藕,买家前后叫人来拉,拉了三天才拉完。永柱也在地里日夜守了三天。鱼塘里的鱼今年是打不了了,大都还小,只看明年能有多少的收成。 到了年底算账的时候了,青竹将算盘珠子拨得哗啦啦的响,将账本前后翻了好几遍,今年弄这些总共赚了八十多两的样子。除去人工和成本,也有六十多两的样子,只是还得再出去田老爷那一份。着实的让青竹心疼。算来算去,至少也得给他老人家拿十三两。 永柱说:“称十五两给他吧,来往也帮我们跑了不少的路。” 算算还是有五十来两的收入。好过了永柱一年在窑上的帮工,也好过了少东给人家铺子里跑腿,还不算鱼的钱。第一年的收入总算让项家人看到了希望。 白显听着青竹他们算好了账,便笑道:“忙活了大半年,比种庄稼容易。倒还是可行。” 永柱看了眼这个小舅子,心想他当初也说入伙的,不给分红是不行,悄悄和少东商议了一回要给白显十五两。 白显忙推说道:“姐夫这就太见外了,我也不该得这么多的钱。要说没有田姓人家来插手的话,我也理应收着。我再拿掉这么大一块的话,也实在过意不去。再说到头来我也只出了体力,还没凑数呢。” 白氏说:“到难为你改邪归正。给你十两收着吧。来年还得要靠你帮忙。” 白显见亲姐姐出来说话,心想十两的数也能接受。 项家自家还留下了一部分,说是要给各家帮忙的礼。给白显称了十斤的藕,五斤的黄鳝和泥鳅。白显高高兴兴的接受了。 白显憧憬道:“明年塘子里的鱼也出来了,想想打个两三百斤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又多笔钱。” 永柱道:“是呀,慢慢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别说这些。今年还卖了上百个鸭蛋,二十来只鸭,也是笔收入。” 青竹细细算过了除去所有的支出,总共赚了三十八两六钱八分。便和屋里人说:“头一年,这点成绩不算太差。我看来年不如再多种一亩的藕,除了黄鳝,再养些虾也好。” 白显一听,忙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又多门收入。” 打发白显走了。这里永柱和白氏商议道:“我看还得给永、永林也送些礼去。每家也都十斤藕、黄鳝、泥鳅各五斤。” 白氏点头答应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些礼少不得。他们都知道我们家产这些,怎能不送呢。” 永柱又说:“马家、林家、夏家三家也该送些东西过去。” 给马家送东西白氏没意见,再说平时也再随礼,便说:“也给送十斤藕、黄鳝和泥鳅也称几斤给他们吧。”不过对于林家和夏家,白氏却不怎么愿意了,只说送五斤藕。青竹倒也罢了,翠枝听见了,又气得咬牙,五斤藕也就打发了。说来还是亲家,上个月母亲才打发兄弟背了十斤石榴来,她也没吃多少,大都进了明霞的肚子。难道就五斤藕算还了人情?翠枝板着脸,抱着小女儿,一声不吭的就进里屋去了。 永柱也看出来了,悄悄和少东说:“你媳妇不高兴,一会儿好好的和她说说。还是你跑这一趟,除了五斤藕,也带些黄鳝过去吧。” 少东忙笑着说好。 算了一回,永柱说也该备份礼给贺家。 白氏听后更是不肯:“他们姓贺的和我们家有什么关联,你还惦记上呢帝皇天最新章节。” “什么关联,这忙了几次,难道他没来帮我们家的忙不成?以前住得远也就算了,现在又在同一个镇上。人家孤儿寡母的吃得了多少,送些东西过去,有什么不行?”永柱见白氏抠门小气到这个份上,很是不高兴。 白氏见永柱坚持要送,她也不好一直阻挡不让。等各处送完,又给左邻右舍一些,自己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她亲自拿了秤每一样细细的称过,藕还有七八斤的样子,黄鳝不过两三斤,泥鳅还有两三斤。心里各种不自在,心想一家子闹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收了这些,没想到家家户户都眼红,送了这个送那个,自己还没尝着鲜就见了底。 送夏家的那份,永柱让青竹自己背过去。反正地里的事已经忙得差不多,账目也算清了。又说要让青竹在娘家多住几天也没关系,陪母亲、姐妹们说下话。青竹满心喜欢的答应了下来,她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了吧,也不知大姐怎样了,她肚里的孩子好不好? 晚上睡觉时,永柱躺在床上和白氏闲话。 “你说我们家还真是福气呀。” 白氏有些听不懂,忙问他:“哪里福气呢?难道受的磨难还少了不成,你的腿是怎么回事,难道忘了么?” “怎么会忘呢?我想说的是青竹能进我们家,还真是我们家的福气。这一年里要不是青竹帮着出主意,支撑着这个家,指不定怎样呢。少南那小子,要是不肯上进的话,只怕配不上她。” 白氏冷笑道:“我当你说什么。这日子总会慢慢的好过起来,要是田家不从中盘剥该多好,再添些钱,也勉强能过一年了。” “你抱怨也没用。虽然他拿了一部分,不过总算是将这点产业给包住了,说来还是青竹的主意。想不到她年纪小小的,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主见。等到她和少南圆了房,索性将这个家完全交给她来管吧。” 白氏听了这话立马就坐起身来:“什么,让她来管家。童养媳还能翻天了?” “有什么不好,我看她能写能算,又有眼见,总好过你我。” 白氏气呼呼的说:“这个家还是你在当,里面的事我在管。我们也还没闭眼,她和少南也还不相干。未来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你说这话也太早了些。” 永柱知道自己说这些妻子会不高兴,便不再说了。 白氏想了想又和永柱道:“我看不如这样,再等两年,这边一切都步入正轨了,将她送回夏家去,也不要那五十两银子了。少南书也读出来了,考个秀才,中个举什么的,我还是很看好。等到他也十七八岁了,再正正经经的给相门合适的亲事。我的这桩心事也就了了。” 永柱闻言也立马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些恼意:“你能不能有点脑子,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还要给送回去?” “她好,哪里好呢?我怎么一点也看不见?” “我看你是让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我说过,谁也不许再提退亲这码事。除非我死了,闭了眼,由着你们闹去。” 白氏微微一愣,她清楚永柱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心下愁道:莫非真要夏家那个丫头翻了天不成?要是让她来管了这个家,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都得被她给牵回娘家去。她也承认青竹是比一般的姑娘能干聪慧,只是这样的能干让白氏有些害怕。别的先不说,就是青竹那脾气就不是个柔顺的人。真的要她管了家,她的眼里还会有谁? 永柱面朝里躺着,不再理会白氏,只是暗骂白氏不懂事、糊涂。当初他找人算过,如今正一点点的应验,哪里有改变的道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消息 当青竹将地里出的那些东西带回夏家时,大家都很喜欢。 青竹笑说:“忙碌了好些天,终于清静下来了。” 蔡氏问道:“那么大的摊子,赚了不少钱吧?” 青竹说:“也就差不多四十两的收入。” 青梅听说只是不信:“才四十两?我和娘估算着心想怎么着也有百来两吧。” 青竹摇头道:“塘里的鱼还太小了,根本没有起。好几项凑了八十多两,可扣除成本人工、分红什么的也就这些了。” 蔡氏听说倒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来:“到底是项家有这个本钱魄力,这阵势果然大。” 青竹没有对家里人说起这些都是自己的主意。又见青梅的肚子已经有些显了,便坐在青梅旁边,笑问着她:“大姐现在一定是满心的幸福吧?” 青梅道:“什么幸福,总觉得是在遭罪。反应又大,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蔡氏道:“我就说你有些娇气。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兴许就要好些了。” 这里母女几人正说着话,突然谢通进来了。青竹忙起身叫了声姐夫。谢通笑说道:“原来是二妹妹回来了。” “大伯让我送些东西过来。” 谢通找青梅问了两句话便又出去了。青竹见大姐两口子言语和顺,似乎过得不错。心想幸好大姐遇上了个宽厚和善的人。 永柱说让青竹在家住几日,青竹也不想立马回到那个家,难得和姐妹们说下话。趁机也放松几天。 到了下午时,蔡氏将鸡圈里的鸡都放了出来,院子里洒了些粗糠拌的烂菜叶。一群鸡出来了,立马四处找吃的。仿佛没有长多大似得。心想吃些青饲料看来是不能长肉,只能越喂越柴。 “娘若是不成天关着它们。散养的话,让它们自己去找吃的。每天跑动快些,说不定长得也快。” 蔡氏道:“你这话说得轻巧魔法美好生活。也没那么大的地来散养。这一放出去,没人守着的话,指不定就被谁给捉去了。” 青竹心想这的确是个症结所在。想了一通又和母亲说:“不如让青兰和成哥儿去捉些虫子来喂。” 蔡氏笑道:“能捉多少来呢。那次阴雨天后,翻菜地翻了些虫线出来,这些鸡好像还挺爱吃的。” 青竹听说,心想要不要建议他们养虫子当饲料来喂鸡呢,只是又想到青梅现在怀着身孕,只怕有些不便。也还没开这个口。 在夏家住了三日,青竹就回项家去了。日子过得很快,眼见着又要到年底。永柱让白氏拿几两银子来给裁衣裳。意思是给明霞、青竹、豆豆三人各一套。少东的钱,已经分了十几两给他,由着他怎么用,永柱不管。 白氏这次答应得倒也利索。不过明霞却嚷着说要成衣店做好的衣裳。白氏道:“那更贵,去布店里买疋布来。一家大小也够了。” 隔日便带了青竹和明霞去上街买布。青竹选了一色柳黄的细棉布,明霞却更偏爱桃红这样艳丽的色彩。白氏见两人意见不统一,让店里的人帮忙量了下尺寸,只买了点尺头。又买下了半疋的松花绿的三梭布。 买好布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偶然遇见了朴氏。 朴氏再三对白氏道了谢:“项大姐特意让人送了菜来,实在感激不尽。正好去屋里坐坐吧。” 白氏却推说道:“不坐了。这还得回去给家里的人做饭。改日再来吧。” 朴氏又将篮子里才买的芋头捡了几个给她们。 这里便就作别了。 朴氏笑眯眯的目送她们远去,心想项家的这两个女儿倒都好,要是儿子有能耐能娶来一个做媳妇。她也百般的喜欢。 明霞的衣服自然是白氏给她做,青竹就只好自己缝了。今年一年,她自己喂着兔子,编了草帽辫去买,私房存得也并不多。不过她回夏家前一日。永柱又偷偷给了她二两银子,说是让她给家里买点东西。所用花销并不大,剩余的,青竹也没再归还回去了。 家里还养着一群鸭,鱼塘也需要管理,永柱依旧每日放鸭看守。 今年的年礼就是前面那些送各家的产物,也没有再特意备别的了。明春来家住了一日,不过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大好。 白氏便悄悄的问:“你怎么呢?” 明春吞吞吐吐的说:“马元他不是人,这里服还未满呢,又惦记上别家的姑娘。已经好几日不进我的房了。” 白氏听说了有些诧异:“我见这个女婿还算憨厚,怎么是如此的不堪。像你说的服未满,他就这样的乱来,难道他娘也不管管他?” 明春含泪说道:“倒说过两次,只是他在外面那些事,家里又如何处处都知道。这才成亲没两年,没想到就变了心。我说他不去找件正经事做,天天跟着胡闹做什么。他也听了进去,跟着大哥去做了两天生意,又嫌累便不肯再去了。” 白氏心想怎么偏偏就看走了眼,以为这个女婿不错,哪知日子久了,什么毛病也都出来了。见明春这个样子很是心疼她,又软语劝慰了一番:“已经这样了,你也忍耐些时日吧。等到服满了,你添个孩子,有个盼头,兴许他也成熟稳重些了。” 明春只觉得这日子苦,要是熬不出头怎么办。 马家以前也是中等人家,虽然没落了,但底子还在,到了榔头村时也还兴旺。在这边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家了,那田家就绝对不敢去招惹半点重生反攻路最新章节。不过却渐渐的衰败了,自从马老爷子走后,更是不堪收拾。如今当家的是马家的长子马平,跑些生意买卖,可也渐渐的露出短来。可见“富贵不过三代”这句话还真是有些道理。如今白氏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想到马家还有点良心,能够对明春好一点。 后来白氏向永柱说起明春的事来,永柱听后有些心寒:“还真是看错了人,当初若不是顾及到祖上那点情分,或许也就不联这个姻了。” 白氏叹道:“这都是她的命呀。还剩下一个小的,再不能马虎要好好的斟酌了。” 到了送祭灶神这一天,田家竟然派人送了份礼来。倒让项家人受宠若惊。不过田家带来了一句话更是让项家人兴奋不已。因为听说少南就要回来了,和田家人一道。 白氏满脸的喜悦:“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几时能到家?” 田家人说:“我们管家押着货,走的是官道,应该再有三四天就到了吧。” 白氏日日夜夜想念的儿子终于要回来了,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中途也就写过几次信。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长高一些。不是说要去三四年么,怎么这么突然。 很快,少南要回来的消息家里每个人都知道了。白氏兴冲冲地说要准备这样,准备那样,有让青竹将屋子腾出来。 青竹也十分意外,一声不吭的就说要回来。她在这边的屋子已经住了一年多,现在又得将以前的竹床找出来清理赶紧,还得晒被褥。 而白氏的兴致显得比别人都高,赶着杀了些鸡鸭备着,又说还要再买些年货。 青竹整整收拾了两天,好在这两天天气算是不错,被褥也晒出来了。眼见着就到了腊月二十六。一家子伸长了脖子的等,从早盼到天黑,却还是不见少南的身影。 白氏又说要让少东去田家问问,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少东却不肯跑这一趟了,淡淡的说道:“说要回来,总会回来的。我不去问。” 白氏又让永柱去,永柱道:“我也不去,他爱回来不回来。这日子照样过。” 白氏见爷俩都不肯想叫青竹去,不过见天色已晚,才没开这个口。 知道少南要回来,青竹帮他打扫好屋子,如今也搬出来,不在那里住了。依旧住在隔壁小屋子的隔间里。 青竹坐在竹床上,正一针一线的缝着她的要做的衣裳,身子部分都差不多了,就只差两只袖子还没缝好。灯火昏暗,做起来有些费眼神。数九寒天,冷风一阵阵的从墙上的那些缝隙里灌进来,吹得那灯火忽闪忽闪。 在被窝里呆了好一阵子了,还是暖和不起来。青竹打了几个喷嚏,揉揉眼,见还有还长一段没有缝好,又怕光线差,缝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的,到时候她可穿不出去。只好收拾了。 冬季的夜很是漫长。青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从墙角堆放的杂物中翻出一部书来,看了一页,才发现原来是那本少南让她帮买的《玉娇梨》,心想打发时间也好。顺手翻了两页,不过当她看到男主要享受齐人之福时,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将书一扔,暗骂道:什么玩意儿!倒头就睡。 因为太冷的关系,青竹不得不裹紧了被子,身子蜷缩成一团。虽没多少睡意,不过思维还很活跃。心想他离家快两年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希望不要书读得越多,反而越迟钝,若是成了个书呆子的话,还真的不知道和他怎样沟通了。 ps: 关于读者更喜欢哪样的情节做了个调查,亲们得闲可以去帮着投个票,谢谢!月末了,顺便再次求个粉红。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家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除夕 热闹了大半天,两个叔叔家的人总算是都回去了。少南听家里人说的鱼塘、藕塘之类很想去看看。 永柱说:“那我带你去吧。”便一瘸一拐的,领着儿子向浅溪滩而去。 “我们家世代种地为生,还从未养过鱼,种过藕,也不知是谁想出的点子?” 永柱道:“除了青竹还会有谁呢。今年发生了那么多事,要不是青竹帮着出主意,这个家还不知要乱成怎样,只怕也没钱供你念书了。” 爷俩走了没多久便到了浅溪滩。在少南的记忆里这一代以前四季都积水,连秧也插不下去。碧绿的水草长得比人还高,因为地里不出什么,所以一直搁置着,无人问津。这才走了没多久没想到就换了副天地。 数亩藕塘还养着些黄鳝,四周已经围上了,不至于让黄鳝逃跑。仿佛还能看见挖藕人留下的脚印,田里依旧有不少的积水。又来到了鱼塘,水面寂静无波。可能是因为太冷的关系,那些鸭子也不肯下塘。 永柱和少南道:“青竹说来年这岸边还让插柳树,到了来年秋天鱼也应该长大了,又能多笔收入。今年这鱼塘里也就只捞了些菱角卖了点钱。想到过年吃鱼,昨天我来捞过,还是不到手掌宽。” 少南心里很是震动,没想到青竹已经做了这么多件惊天动地的事。他不得不佩服青竹的魄力,心想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一点也不像当初他第一次到夏家去所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原来时间真的足够改变一个人。 永柱望着自家的鱼塘,迎面而来刺骨的寒风倒丝毫不畏惧,诚挚的与少南道:“幸好青竹来了我们家,当初我让人去算命时,那人没欺骗我。以后你可得好好的待她。知道吗?” 少南点头道:“我可不敢欺负她。看来她现在是我们家第一不可缺的人了。” “这个家缺谁都不行。再过两年,等你学业有成,混出个名堂来,圆了房。我就打算将这个家交给青竹来打理,你负责外面的事。我也老了,再加上腿脚不便,许多事也力不从心。也想休息下。一家子齐心协力有什么办不成的。” 第一次,父母在少南说圆房的事,他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一再的反对坑蒙拐骗修仙记全文阅读。心里只是想。这是老爹的意思,却不知青竹心里如何想,莫非还是在一个劲的攒钱。等到脱离他们家吗?少南以前很讨厌她,巴不得她立马从这个家消失才好,就是到如今,他也没想过要强留青竹。他尊重青竹的选择。 今年没有年三十,二十九这一天就是除夕了。永柱让少东买了一张洒金的红纸来。研了墨,让少南写几副对联。 少南倒很自信,裁好了纸,叠出印记,蘸了浓墨挥毫而书。写书的字来已经是十分的浑然大气了。明霞熬好了浆糊,说要帮着粘贴。 豆豆坐在门槛上见他们忙碌的样子也觉得好玩。 饭后。住在他们后面的章家也来求少南帮着写对联,少南倒不推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韩露悄悄的和青竹说道:“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姐姐出门。原来是你家那位回来了。” 青竹红着脸辩解道:“什么这位那位的。” 韩露忍着笑说道:“姐姐这下高兴了吧。对了,他娘说让谷雨哥哥来年到你们家寻点事做。姐姐看行不行?” 青竹道:“开了春事才出来,到时候让他过来帮着栽藕吧,我给算工钱,管饭。” 韩露知道青竹在家是说得上话的。见她答应了下来,也就**不离十了。笑说道:“那么如此的话,我先谢过姐姐。改天再帮你抠一副鞋垫子做为谢礼。” “呀,那我是赚到了。你又是个巧东西,做出的东西我喜欢得紧。” 韩露笑嘻嘻的和青竹道:“对了,他们说十五街上可以赏灯,要不约了一起去。” “往年听说也没什么阵势,今年难道要大办一场吗?我倒是想去,只怕看了灯回来天色晚了,必定不方便。再说也怕他们不答应。” 韩露笑道:“姐姐一起去嘛,冷清清在家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撺掇了谷雨哥哥一道去,谷雨哥哥也答应了。到时候姐姐也可以撺掇你家那位呀,有人陪着,想来他们也放心。” 青竹心想少南会去吗,会答应带上自己吗?两人正说着,便听见白氏在叫她。青竹忙和韩露道:“好了,我回头再告诉你吧,再说还有半个月。你要去的话,我也会想办法去。” 青竹和白氏忙活了大半下午,总算是张罗出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饭菜摆在正堂屋里的八仙桌上。神龛上供着祖先神灵,香炉里插着檀香和一对犹如手臂粗细的红蜡,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檐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是永柱亲手扎的,外面包了一层红纱。 少南回想起去年在书院过年的情景来,冷冷清清的一人吃了饭,静静的呆在房里。外面的鞭炮声却犹如雷鸣般,不过热闹的是别处,他却从来没那么的寂寞过。 少东帮着点着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响。豆豆害怕,翠枝忙将她护在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等到祭过神灵就该吃饭了。上首坐的是永柱和白氏。对面是明霞和豆豆,少东、翠枝在左。少南和青竹在右打横。 每人面前有一小酒杯,除了豆豆不用喝,别的人杯子里都斟上了酒。永柱先端起了酒杯说道:“多灾多难的一年,总算是过去了。来年更要齐心协力,将几亩的藕塘照顾好,鱼塘也要照顾好。希望来年鱼塘能有个好收成。” 众人举杯祝福,青竹不喜欢喝酒,更没什么酒量。不过遇上这样的日子是推脱不掉的,只小小的抿了一口。 少南倒还痛快,一杯很快就见了底。见一桌子的菜肴都是他想念的味道,熏鱼、熏腊肉、炖得滚热的赤豆莲藕猪肘、蒜烧黄鳝、酸菜炖泥鳅、自家做的豆腐干炒芹菜、豇豆干炖的鸡汤等,满满的摆了一整张桌子重生名门千金。 明霞一面吃一面和少南说话:“二哥去年是怎么过的年?” 少南道:“怎么过,一个人也就过了。其实也没多大回事。” 白氏听说便很心疼,又忙忙的给他碗里添菜:“只怕在外面连肉也吃不上,出去还没两年倒像是越发的瘦了。” 少南笑道:“每个月至少能吃两回肉。” 明霞又央着问:“省城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也好想去看看,肯定比我们镇上的街要大得许多,是不是?” 少东戳了戳明霞,嘲笑道:“你说的不都是废话吗?等你二哥以后做了省城里的大官,将你接去住几年,难道还愁没有你逛的时候吗?” 桌上人边吃边说,很是热闹。不过青竹始终没什么开口,只顾着吃饭。或许讨论的这些话题她都不感兴趣,又或许她根本插不了嘴。 少南就坐在她旁边,见她落寞冷清的样子,心想怎么就不见她笑一笑呢,现在家里的气氛这么好,难道她还是融不进来么?或许是想让青竹主动开口,少南便夸赞起青竹来:“爹带我去自家的地里看了一回,还真想不到短短一年间就干了这么大的事,这藕塘里养黄鳝和泥鳅好像并不常见,大都是单养的吧?” 青竹说:“人们是思维形成定式了,其实套着养殖,也都收获了。” 在少南的引导下,青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渐渐的年夜饭也到了尾声。 男人们还坐在堂屋里谈论,女人们帮着收拾了一下。不过时候确实有些晚了,等到烧了热水洗了脸脚,也各自去睡了。 永柱还想守岁来着,白氏却不让:“你这两天本来就没睡好,还熬什么夜呢。去躺着吧。明天也好好的休息一天。” “那好,我就进去睡了。”永柱揉了揉有些生涩的眼睛。 当地有一大火盆,少南正坐在火盆边取暖,似乎也不困。 “少南也不去睡么?” “我再坐一会儿吧,喝了些酒等清醒一下再去睡,不然明一早又得头疼。”少南是害怕宿醉了,那感觉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 “那我让青竹给你做碗醒酒汤。” “不用了,吃了那么多,哪里还喝得下,我坐会儿就没事了。娘不用管我,你先去睡吧。” 白氏也不理会他了。少南独自坐在火盆前,隔壁大哥的屋子里时而传来几声话语。这种温暖和惬意的感觉就是家带给他的感触。 少南抱着双膝,头埋在膝盖上,眼睛却盯着那烧得旺旺的火炭。 青竹见堂屋里还有灯火,推门一瞧,却看见了这副情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睡吗?” 少南抬头看了眼站在门槛外的青竹,微笑道:“还不想睡,你愿意陪我坐会儿吗?” 青竹便搬了张小凳子来也坐在火盆旁。她说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少南笑道:“你才喝那么点酒也上头了呀,我帮你揉揉吧。” 青竹倒没拒绝他的好意,直到少南的手指替她按摩着太阳穴,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便闭上眼睛,感觉到一股温暖和舒适正包围着自己。 ------------ 第一百二十章 新年 正月初一这一日,少南一大早的换了新衣,便出了门去。白氏叫住了他:“你上哪去?” 少南道:“和左兄、贺兄约好了,要聚一聚的,不必等我吃饭。” 白氏道:“我本来说让你跟着一道去庙里上香的,你是去还是不去?” 少南说:“和他们早就约好了,这里突然改了的话怕是不好。上香的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娘和谁一道去呢?” 白氏道:“你大嫂、明霞、还有你章婶儿。” 少南听说便知道是留下青竹看家,也没多说便就出去了。 翠枝在房里整理衣裳,说句实话,她挺不情愿跟着白氏去上香。就因为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白氏明里暗里的唠叨她已经受不了了,心想是不是该去找家香火旺的寺庙,诚心诚意的上炷香,发个宏愿呢。 白氏已经催了好几次,等得很是不耐烦。翠枝才穿戴整齐的出来了,又给静婷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她便出了门。 田家那边家里唱戏,请了永柱和少东过去看戏。家里真的只剩下青竹一人了。 一人在家多少有些无聊。青竹想去章家找韩露,让她陪着自己一道去逛街。却说韩露也跟着上香去了。青竹有些失望。 突然之间觉得没什么事可做。青竹只得一人出去逛逛,先到了鱼塘看看。此时水面已经结冰了,静得可怕。远远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唢呐声、鼓声、鞭炮声,心想不知什么地方再舞龙灯。 在鱼塘边逛了一圈,察看了下几亩藕塘,心想再过几月又该忙碌了。新的一年,希望能有好的收成。心里还盘算着等一点一点的将事业做大,以后再将周围的田地买些来。看种个什么,养个什么都行。等到挣得足够多的钱,以后再修个像江家那样的园子。 随便走了一圈,觉得这股寒风吹来有些受不了,只好又往家赶。 等到她回家时,却发现少南已经回来了,颇有些意外:“你不是和他们聚会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呢?” 少南笑说:“贺兄被郝大夫给叫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这里便散了。” 青竹听说也没多问,因为觉得天气突然变凉了,只好回屋添了衣裳。 项少南则在屋里整理一些东西。青竹穿好了衣裳从他窗下走过,见状忙问:“你不是过了灯节才走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整理起东西来,要我帮忙吗?” “那敢情好。多谢了。” 青竹进门一瞧,却见堆了半地的纸呀,书的。青竹蹲下便问他:“想要怎么收拾?” “随便怎样都行,都是些不用的,打算将它们扎成捆放到那小仓库的屋里去符剑仙。” “那这样就简单了。”青竹将那些麻绳又再次的拧过。将地上那些东西整齐了,然后便开始扎。 少南在旁边也赶着收拾。 “我看呀,这些书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少的。以后等重新修房子了,看来定要给你留间书房才好。还得订好几个大的书架。” “有自己的书房,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家里的这几间房子还是我五岁的时候重新修过的。以前都是茅草屋。幸而爹爹能干,四处帮工,也渐渐的攒下了些钱。所以才换了瓦。老爹这人辛劳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了老,却遭了罪。”少南颇有些心痛。 “事已至此,只能想让他老人家多休息。” 少南心想也只好这样认为了。他看了看青竹,心想他走了的这些时日,她的性情没有大改。不过在这个家里好像也更融入一些了。不过昨天和父亲谈了些话,父亲满口对青竹夸赞。心想父亲断不会让青竹离开这个家。那么她自己呢,她还一心想着要退婚吗?少南多想开口问问,只是想,怕自己问了青竹也不见得会告诉他。不过这个家有青竹帮忙撑着,他在外面念书打拼也觉得可靠。 “你和娘现在还别扭吗?” 青竹有些诧异,不知少南为何突然问她这一句。青竹愣怔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别扭。” “果真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少南淡淡一笑。 青竹却觉得没头没脑的。又问他家里还剩下的几卷纸怎么办,要不要带走。 少南说:“带走也好,毕竟在外面买东西也不是那么方便。” “你在省城还不方便?”青竹可是不信。 少南忙解释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书院管得严厉,平日里不准私自下山。” “哦,原来是封闭式管理。倒也好。”青竹点点头。 这里清理得差不多了,少南赶着便将几捆东西搬了出去。有个习俗说正月初一不适宜打扫屋子,看来只好放到明天再弄了。 又见桌上还摆着两卷纸,心想就这样的形状怕不大好带吧。于是找了刀来要帮少南裁纸。 “这个等两天弄也不迟,不急在这一时。” 青竹淡淡的说:“说不定我就今天要空闲一些,明天要回家。接下来也不见得有这个空档。” 少南听说便只好由着她去了,自己不大惯于裁剪东西,怕做出来的又歪歪斜斜。随手抽了本书,便靠在床边看将起来。又漫不经心的和青竹说着话:“明天我和你一道回去。” 青竹没有吱声,心想他随不随路好像都没多大的关系。 少南听见她没开口,便也没再多言,慵懒的翻着书。才没翻了几页,突然从书中掉出两样东西来。有一片像是花瓣的东西,有些褐黄了。拾取一闻,仿佛还有淡淡的香气。还有一张叠得好好的纸片。少南却没什么印象,心想他几时往书里夹过花瓣呢?又将纸片展开来瞧,那娟秀的字体,少南一看便知谁的杰作。 他匆匆的看完了,笑意从唇角溢出,扩散到整张脸,最后连眼角也带着笑意。 “还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当真是好句子。” 青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忙回头去看,却见他正拿着一张纸看,见青竹回头,又冲她微笑着荣耀法师。等等,好像那个是她以前抄写用来练字的。连忙过去要夺下:“给我。” 少南见青竹面红耳赤,顿时觉得捉弄下她也挺好玩,扬着那纸,抑扬顿挫的高声诵读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快给我,别笑话了。再这样我可要恼了。” “恼吧,许久没见你恼过了。”少南笑嘻嘻的说着,便将那纸往身后一藏,又往床上一躺,让青竹够不着。 青竹撇嘴说:“你也来捉弄我,嘲笑我。知道字写得没你的好,出了丑也不该这样的来嘲弄。” 少南双手一摊忙笑道:“我哪里敢捉弄你,更不敢嘲笑你。” 青竹瞥见那张纸被少南压在身下,露出一个边角来,心想等少南不注意时夺过来撕了才好。 青竹一面和少南说话,一面察其神情等到少南不注意时,便迅速的将那张纸给夺了回来。项少南却眼疾手快,忙拽住了青竹的手腕,没想到用力一拽。青竹险些没站稳,竟然重重的跌到了他身上。 项少南笑说:“我没半点要取笑你的意思,这个送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保存着。” “你保存它做什么,快还给我。”青竹还要去夺,不过却被项少南一只手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竟动弹不得。 青竹听着少南砰砰的心跳,此时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近了,也不去夺那纸,便要起身离开。 项少南方觉得唐突了她,只得讪讪的松开了手。青竹羞得满脸通红,不再说什么,静静的继续裁纸。 项少南将花瓣连同纸片夹在一处,放在了枕下。仰卧着,静静的看着青竹忙碌的背影。刚才那一幕使得他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心想能够看见她低头做事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莫名的踏实和温暖。青竹的到来改变了这个家,同时也改变了他。甚至觉得她的存在已经是理所应当,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厌弃和逃避了。即使她是童养媳又怎样?他已经习惯了看见她的身影,也习惯了她的语笑嫣然。 心底一股难言的情愫慢慢的滋生着,少南心想,她吃了太多的苦,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心想但愿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给她依靠,将以前所有的那些不好也都抵过了。 青竹倒平息下来了,继续低头做事,又一面问着少南:“听说元宵那天镇上有灯展,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少南的回答丝毫不含糊。 青竹顿了顿方又道:“我也想去看看。” “那敢情好,我们一道去吧。” 青竹见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有些许的意外。青竹只帮着裁好了一卷,一直低着头又觉得脖子有些发酸。 心想今中午只有他们俩人在家吃饭吗?因此回头问他:“午饭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 “说今天要吃素。不如中午煮汤圆好了。” “成呀,我帮你烧火。” “那有劳了。”青竹淡然一笑,又赶着将裁好的纸收拾了。 ps: 努力码了章比较温情的内容。七月第一天,各种求,向一直支持正版订阅的亲们致谢!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年酒 初七的时候,贺钧过来请项家人初八去家里吃年酒。别人都不大想去,永柱便让少南跟着去。 贺钧只好作罢,又悄悄的和青竹道:“家母想请妹妹也过去坐坐。” 青竹听说有些纳闷,她去做什么,便道:“我这样去好么?” 贺钧真挚的说道:“去坐坐吃顿午饭吧。” 青竹道:“我回头去问问。” 青竹只好和白氏说了,白氏道:“既然单独请了你,你就去吧。不用来问我。”反正她从来没将贺家的人看上眼。 青竹见白氏应允了,便答应了贺钧的话。贺钧显得很是高兴,连忙说:“那么明日一早你和项兄弟一道来吧。” “哦,好的。有劳你跑这一趟。” 翌日,永柱给了少南几钱银子,让他上街买点什么东西给贺家带去,正月里没有空手登门的规矩。少南连忙答应了。 青竹在自己房里换衣服,少南走到窗下催促着她:“该走了。” “立马就来。”青竹又抿了抿头发,系好了手绢出得门来,见少南已经在檐下等候着她。两人相约着要出门,白氏对他们说:“早些回来,家里还有事等着办。” 青竹答应了一声。这里就出了门。 青竹走在前面,少南跟在身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此时天寒地冻的,也还没回春,只树林间一些麻雀正叽叽喳喳的叫着。 走不多时,突然见有人赶着几只大白鹅正向青竹他们走来。青竹亲眼见过鹅啄人的事,再加上被疯狗咬过,胆子变小了不少。犹豫不前的样子。 少南忙问:“怎么不走呢?” 青竹连忙躲到了少南身后,紧张道:“还是你走前吧。” 少南见她面露惧色,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她连这个也怕。不由得抓住了她的手。回头和青竹笑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少南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和几只白鹅正面走过紫龙刃最新章节。白鹅们大摇大摆的样子,倒没露出半点要啄青竹的样子。过了好一段路,青竹才抽回了手。 到了镇上时,街上已经有不少的人了。果然正月里比平时都要热闹,熙熙融融的人群,男女老幼,都装束一新。店面也大都开门做生意了,吆喝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两处杂耍。 集市口旁边又新开了一家酒楼,两层高的房子。漆成了砖红色,在整个平昌镇的街面来看,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房子。那酒楼挂着黑漆烫金字的大招牌。上面三个斗大的字“德馨楼”。这样气派豪华的酒楼,青竹想整个平昌镇能有多少人消费得起呢?可能定位太高,说不定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因为客源问题而关门大吉。 青竹埋怨道:“长这么大,竟然连县城也没进过。真想以后有机会去逛逛。要是以后能到省城去见见世面也不错。” 少南说:“定有机会让你逛个够。” 见天色好像还早,两人随意的逛了一会子。少南又去熟食店里买了两斤素点心,一斤猪头肉。青竹只盯着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菱花样式的小点心看,心想做得真是好看,虽然不知味道如何,不过这卖相是很不错了。 少南问:“要买么?” 青竹摇摇头。又问那老板:“这是什么做的?” 老板说:“绿豆面和了香芋泥做的,里面是枣泥馅儿,四十文一斤。要不要买点尝尝?” 青竹心想还是算了吧。 两人买好了东西便往贺家去。贺家的屋子在贺钧帮忙的那家医馆后面一条的小巷子里,青竹只来过一次帮忙送东西。由于这里的道路本来就不复杂看,所以到很快就找到了。 贺钧怕他们找不到,还特意到巷口来迎接他们。 见了面,相互问了好。朴氏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青竹他们来了。满脸堆笑:“总算是过来了。” 少南将买的吃食奉上,朴氏又说:“项家哥儿姐儿的来坐坐就好。何必再买什么东西。本来搬这个家还多亏你们项家帮助,不然哪里寻得到这样的屋子。” 少南听大哥说起过,含笑道:“婶儿就别客气了,爹说正月里没有空手登门的事。” 朴氏忙忙的将两人迎进屋里,又招呼贺钧给他们添茶。这里还忙着灶上的事呢。青竹接过了贺钧捧来的茶,道了谢。贺钧边寻了张杌子坐下,与少南大谈特谈关于这两年科举的事来,不时又添几句朝中的政事。青竹也插不了嘴。 手中捧着粗茶碗,打量起这间屋子来。门板上的缝隙似乎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张得还要大了,心想若是睡在这间屋子的话,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定会很冷。屋子虽然不好,不过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屋子正中放着张有些坑坑洼洼的八仙桌,也不知传了多少代人,桌腿有被虫蛀过的痕迹。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简易的木床,被褥收拾得很是整齐。心想大概是贺钧夜里住在这间类似于堂屋的屋子,他母亲应该住在里间。 青竹在跟前坐了一会儿,又插不上什么话,便起身道:“我去帮忙,你们慢聊。” 青竹走到后面,却见朴氏正忙着切菜。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旁边还有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的瓦罐里正咕咕的炖着东西,冒着热气呢。 青竹洗了洗手,笑说道:“婶儿,我还帮你忙吧。” 朴氏被烟熏得咳嗽了一阵,忙说好。 青竹便蹲下来替朴氏理菜。朴氏见她手脚勤快不免点头含笑说:“我也多想养个女儿,可惜只带了这么一个儿子坑蒙拐骗修仙记最新章节。” 青竹一面忙活一面和朴氏道:“婶儿有什么好遗憾的了,贺哥如今也挣钱养家了,倘或后面中了举,中了进士,难道婶儿还没享福的日子?” 朴氏倒喜欢听这话:“只是也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这年纪渐渐大了,有些不中用,他爹走得又早,我一人将他拉扯出来,说起来都是心酸。” 青竹听着朴氏的念叨,不免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同样是寡妇失业,不过好在母亲没有朴氏这般寂寞,青梅他们陪伴着,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不过还不算十分难捱。 朴氏见青竹做事勤谨又麻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明明请了你们来做客,到头来还让你受累了。这天冷,水也冷。放在那,我来弄吧。” 青竹含笑道:“没关系的,反正他们俩在前面聊着我也插不进话。不如来陪陪婶儿。” 朴氏切好了菜,洗了锅。青竹又主动帮忙烧火,朴氏赶着做菜。又一面和青竹闲聊:“你们项家太太人看上去倒还随和,只是请了她好几次来坐坐,似乎都不大愿意。果然是瞧不上咱家孤儿寡母的。” 青竹想,白氏可不就是最普通的乡野老太太,没什么见识,又很势力么。只是不大好说出口罢了。 朴氏又道:“我见你们兄妹俩倒还好,上次不的多亏遇见了项哥儿,只怕我家的儿子已经没命了。” 青竹笑道:“这都是缘分。”当然她也在意朴氏说的兄妹俩,看来贺家母子是真的把她当成项家的女儿了,青竹倒没多加解释什么,反而觉得这样还轻松一些。 到了吃饭时,饭菜都摆在那张八仙桌上,人不多,也没别的地方可坐,只好大家在一处吃了。朴氏切好了猪头肉,和少南买的点心,拿盘子装好盛了上来。朴氏坐在上首,下面贺钧相陪,少南与青竹打横。 席间,贺钧和母亲商议:“才我和项兄弟商议了,四月就去考院试。” 朴氏听说,颔首道:“去吧,我没什么说的。” 贺钧又和少南道:“不如项兄弟和我一道入场吧,就向上次那样。考了再回书院接着继续念书。” 少南说:“答应了山长二月里回省城,所以过了灯节必须走。再说我还没准备呢。贺兄长我两岁,早些搏个功名也好让婶儿享福。” 贺钧笑道:“你又用这话来搪塞我。左相公明年可都要去入乡试了。” 少南无不钦羡:“陶老先生很看重他,希望他这第一次就考中了,不然又得等三年。” 听着他们的谈话,青竹想,是呀少南说来年纪也不算很小了,为何不这里一同去参加院试呢,书院那里写封信过去,托田家人帮忙捎了。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说准备也还来得及,不就是考那么几本书么?倘或中了秀才,再回去读个几年回来参加乡试也少一道程序。再有田家那边是看人下菜的,当初左森中了秀才,不是眼巴巴的跑去巴结。要是少南也中了,说不定田老爷还少些盘剥。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心想必定要找少南好好的商议了。 饭后,这兄弟俩又聊了半晌的话。青竹想到出门前白氏的交代,才说要回去。少南便跟同青竹一道走了。 这里朴氏和儿子说:“项家的这个闺女倒是个不错的姑娘,人长得标致,做事勤快,言谈举止也都是个出挑的。真真是个如意人儿。” 朴氏的话恰巧说中了贺钧的心事,红着脸说:“这些话娘暂且不要提,以后再说吧。” 朴氏瞅见这神情,心下也明白,笑说道:“好,我不说。你现在用心读书吧。”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月上柳梢头 回到家,青竹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想法和家里人说了。 少南不管别人怎么想,自己先惊了一跳:“你也认为我这里先考试再走才好么?” “不然呢,不是个大好的机会嘛,错过多可惜。”青竹另一层心意却是再也不想看田老爷子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白氏倒巴不得儿子在家多住一段日子,吃喝拉撒都照顾到了,省得他常年在外面,自己瞎操心。 永柱想了想方道:“我看也成,让田家帮忙捎句话的事,应该没多大问题。更何况他们家现在还拿这边的钱,总得帮点忙吧。” 青竹笑说道:“大伯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没必要再去读个几载然后再回来接着院试,然后在乡试,日子可是蹉跎不起。” 少东也说:“既然都这么说,二弟还是考了试再走吧。你这一走,一家人又得替你操心。” 少南垂头道:“只是太突然,我也还来不及准备。怕给弄砸了。” “过完了灯节就自在的温几个月的书,有什么考不成的?不过就是几本书的事。你在外面读了将近两年的书,不可能一点长进也没有。府试的时候还取得不错的成绩。院试应该问题也不大。”青竹是真的相信少南能有一番出息,在她眼中少南也一直是个上进,又有天分的少年。只要有那个时运,出人头地,应该没多大问题。 少南听青竹如此说,仿佛又多了一份信心。 家里几乎是一致赞成少南考了院试再回书院去。项少南琢磨了一回,又觉得有道理,忙忙的写了一封信,只等田家人上省城帮忙捎去。这里又去书坊里选了几本书。在家埋头苦读起来。 眼见着已要到元宵佳节。白氏早早的就磨好了糯米粉,自己制了豆沙、芝麻、花生、玫瑰几样馅料。与明霞、青竹三人包了好些汤圆。白氏让少南去给陶老先生送了两斤汤圆,又给田家送了四斤抗战往事全文阅读。 眼见着已是正月十五了,这日天气格外的好。和风轻送,春日融融。午后韩露来找青竹打听晚上要不要同去的事,青竹心想初一那天项少南倒是答应过她。可这几天因为要说参加考试,他连房门都不大出,还会去赏灯吗,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便让韩露等等,她去问问少南的话。 “晚上赏灯。你还去吗?” 少南顺口道:“不去了吧,在家看看书也好。” 青竹的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果然是这么打算的,那么我就这样去回韩露的话。” 少南见她眉间笼着阴云。突然想起半个月前亲口答应了此事,这时候又变了卦,她一定是不高兴了。在青竹跨出门槛时,少南叫住了她:“我都忘了以前答应过你,既然已经给了承诺。就没反悔的道理。早早的用了晚饭,我们一道去,可好?” “当真?”青竹反问道。 少南坚定的说:“当真!爹娘那里我去说,你就放一百个心。” 青竹又笑出声来:“那么我就去答应韩露,晚上也好一道走。” 合家用了晚饭,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青竹惦记着赏灯的事,连饭也没吃好。这里少南换了身簇新的翠蓝夹袍,与白氏正站在屋檐下说话:“娘。我和青竹出去一趟,可能晚些回来。” 少南虽然没说明去哪,但白氏也知道少南打的什么主意便道:“大晚上的去凑什么热闹,要看灯,那桌上也点了一盏。去看那个吧。” “娘,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晚。难道你也不许?” 白氏道:“不是不许,是担心你。”见少南换好了新衣,看来是非要出门不可了,儿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又淡淡的说道:“当心点儿,早点回来。” “好的。”少南见母亲允准了,不免露出微笑来。又听得有人拍院门:“夏姐姐!该走了!” 少南便走到青竹房前催促道:“叫你走呢,稍微快点吧。” “来啦,别催。你先去答应韩露吧,我马上就来。” 少南听说只好去开了院门,见章谷雨和韩露站在外面。少南也没要他们进来坐坐的意思,等到青竹换好衣裳出来,四人一道往镇上而去。 韩露和青竹走在后面,两人正一言一语的说着话:“对了,你们藕塘什么时候开工呢?” 青竹道:“只怕得三月的时候吧。放心到时候活一定少不了,肯定要帮忙的。你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呢。” 韩露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青竹又见她身上的衣裳都是自己以前没见过的,桃红的窄袖大袄,配着白棉布挑线裙子,裙子上绣着大朵的折枝芙蓉花。青竹指着那裙子说:“这个裙子倒还好看,只是你上面也配雅淡的衣裳才会更出挑,这桃红的有点过了。” 韩露笑说:“不怕姐姐笑话,这是我穿得出来最好的衣裳了。可惜这两件都不是新做的,是他舅妈家的姐姐不穿的衣裳,送了我这么一套。” 青竹点点头:“倒还有几层新。不过这绣的折枝花有些俗艳了些,别的倒还好。” 走在她们前面的谷雨正兴致勃勃的问少南外面的见闻呢,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不过谷雨一天学也没进过,只是个粗鲁的汉子而已。 今晚是十五,月亮已经挂上树梢了重生之军医。青竹道:“当真是个出游的好日子,一会儿回来时也不用打灯笼也看得见。” 四人结伴,好不容易来到街上。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月色如水。果见不仅各家檐下,还有路旁的树上都挂上了各式的灯笼,将整个街市照得犹如白昼一般。街上行人如织,男女老少,接踵摩肩。青竹才不久还和韩露说话来着,不过被人群一挤,却不知韩露他们上哪里去了。 青竹四处张望了一回,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项少南也不知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青竹跟着涌动的人群走了一会儿,心想莫非这一走散了,等会儿她要单独回去不成? 走到一棵槐树下,青竹又张望了一回,心想要不要在这里等等他们。一个人逛仿佛也没多大的意思。青竹正在焦急等待他们出现时,突然后面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青竹回头一看,却见是个陌生的女人,约莫四十来岁,笑容可掬的和青竹说:“小妹妹,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走,我带你去找他们。还有好东西给你吃。” 青竹狠狠的将那女人的手给拿开,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急忙走开了,心想当她是三岁小孩子般的哄骗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坏人,和这些人扯上关系定没什么好事。 青竹迅速的又涌入了人群里,只想将那个可恶的女人给甩开。“真是的,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青竹焦急的寻了一回,又怕被什么歹人给惦记上,正当她有些无奈时,在拥挤的人群里,有人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青竹惊愕的扭头去看,却见是项少南在身后,青竹不安的心顿时才平定下来。 “真是的,错眼不见,找了好半天,抓着我的手,别松开。” “好的。”青竹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掌心很是温暖。那种茫然失措的感觉顿时全无。幸好他还在身边,幸好他找到了自己。 少南拉着青竹跟着人群向集市口走去:“听说德馨楼那边在猜灯谜,我们过去赢点儿东西回去,怎样?” “我对这个倒不在行,你很强吗?” “我也没猜过,不是过去看看热闹么。走吧。” “韩露他们上哪里去呢?” 少南笑说:“他们小两口在一处呢,都认得回家的路,你理会他们做甚。” 青竹跟着少南的脚步走,两眼又只顾看两旁挂着的那些灯盏,糊成十二生肖的,四角、六角、八角的宫灯的,还有荷花样式的,金童玉女样式的,不胜枚举。 青竹心想这元宵比过年可热闹多了,难怪她以前看诗词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佳句呢。 除了这些赏灯人,更有那些背着背篓,挑着担子,挎着篮子,来往吆喝卖小吃杂耍的小贩们。青竹也是第一次知道平昌镇原来住了这么多的人。 等到少南和青竹来到德馨楼时,已经涌了不少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两人根本挤不进去,只好远远的看着。少南道:“看来是来晚了,没希望了。” 人语嘈杂,闹得青竹觉得头晕,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便和少南说:“既然进不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闹得脑袋疼。” “也好。”少南多少有些失望。 一轮圆月端端正正的挂在幽蓝的夜空上,望着眼前这些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有些眩晕感。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只会是在梦中。青竹心里清楚,既然出来游玩,就可以自在的逛上半夜,不用去管那些烦人的家事,也不用被谁使唤差遣。 少南听说平安巷后面的那条河沟里正在放河灯,因此必要拉了青竹去瞅瞅。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约黄昏后 少南牵着青竹一路往平安巷而去。距离街市渐渐的远了,也变得黑灯瞎火起来。不过好在月色不错,倒还能辨别方向。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青竹隐约听见那边传来的人语声,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渐渐的透了过来。 因为天色暗,路面不大看得清,坑坑洼洼的,一脚高,一脚低。脚下不知被什么给绊了一下,脚一崴,顿时觉得脚踝处钻心的疼。此时少南正在前面走,也没有发现青竹的异样。青竹倒没吱声,硬坚持着和少南一路来到了那条河沟旁。 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因为这几天天气还算暖和,水面也没结冰。此时水上已经漂浮着一盏盏的小河灯。星星点点的,将寂静而深色的河流妆扮得格外的亮丽,像是一条坠入人间的银河。 “你要放么?”少南突然回头来问她。 青竹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 “你先在柳树下等等我。”说毕便去卖河灯的地方买灯。 青竹依言,果然站在一棵柳树下,方便少南过来时能立马发现她。同时又警觉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跟踪她,再看看有什么拐子,虔婆之类。 左脚踝还是有些疼,青竹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揉一揉。 正当她弯腰揉脚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背,青竹心想莫非又被什么坏人给盯上了不成,真想拔腿就跑,偏偏脚疼跑不得,忙忙的走了好几步,差点撞到了石头。 “项姑娘,是我。” 青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去看时。却见原来是贺钧站在她身后。青竹这才平定下来,抚着胸口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 贺钧见青竹有些慌张的样子,连忙赔礼:“唐突到了项姑娘,再下给你赔礼了。” “没关系的。真没想到还能在此碰见你。”青竹深感意外。 “是呀,今天这样的大日子,不出来逛逛岂不是可惜。项姑娘单独出来的吗?”贺钧左右环顾,也没看见项家其他什么人。 “不,和少南一道出来的一拍即合。他去买灯了。” “原来如此。”贺钧只不过是信步走走,没想到竟然还能偶遇青竹。心里顿时喜欢起来。只是他又是个腼腆的人,又不敢直视去青竹,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答应四月考了试再走。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又能一道进考场了。” 贺钧听说后很是喜欢:“这样不是更好么。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项兄弟来找我说话,原来都是在家温书。” “可不是,今天我说要出来,他原本还有些不答应呢。”这里两人聊得高兴。少南回来时来回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和贺钧一处说话。 少南将一盏莲花式的小灯递给了青竹。青竹却见贺钧空着手,转念一想,含笑道:“不如我将这个灯送给贺哥吧,你们兄弟俩一同去放,保佑你们金榜题名。” 贺钧被青竹这个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见她一脸微笑的样子。想到原来她关心的竟是自己的前程,不免有些感动,又去看少南的神色。少南笑道:“不如我再去买一个。” “不了。你们放吧。”青竹想她还有当初的那支签呢,说不定真能保佑自己平步青云,给她带来福运,不用再对着一盏小灯许愿了。 少南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过来。他望着荧荧火光。心里装着自己的锦绣前程。少南催促着他一道去放了,贺钧答应一声。便要去下阶梯。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青竹一眼,心有所动,仿佛突然明白过来,对青竹微微一笑。便跟着少南而去了。 青竹背倚着柳树,顿时觉得河风有些寒冷,她下意识双手环腰,微微的颤抖着。眼睛却盯着河里漂浮的那些河灯看,心想这样的景致还真是别致。明年也不知还有没有,或许就算有,少南不在家,她怕是也出不了门。 等到他们上岸来,青竹笑嘻嘻的说道:“你们一定都会高中的。” “借你吉言。”贺钧莞尔道,心里却想,我未必就许的是关于前程的心愿。自己的这份心意,想来她是不知道的。不过总会有一天会让她明白,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她过得好。 三人相约着走一段路,气氛虽然不错,不过毕竟时候有些不早了。少南又惦记着家里,怕他们担心,便准备往回赶。 青竹一瘸一拐的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着,他们俩走得实在有些快,眼见着就要跟不上了好在少南及时的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等她。 这里贺钧和少南道:“二月十九是观音庙会,不如我们去拜文殊吧。” “好呀。”少南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娘还找人给我算过呢,说是我这次入场,必定顺利。” 少南想了想方道:“看来你是十拿九稳了。不过我在想,你若是考过了,会进官学去念两三年等到入秋闱,还是继续在医馆里做小伙计呢?” 贺钧这些日子来纠结的也正是此事,他倒是愿意去念几天书,不过想到既然要去官学的话,就得进县城了。母亲也没人照料,若是家里还有兄弟姐妹的话,他倒放心,偏偏就这么一个寡母。再有他也还有暂时不想离开平昌的理由,此刻不好说出来而已。 “看情况吧,要不再帮上一段时间的工,攒些钱。说不定就能将家母接到一处生活了。” 少南点头道:“倒也是个法子。”心想自家也算不得什么富裕人家,想要接济他也是不大可能的。 走出了平安巷,就要分别了。那哥俩又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贺钧又扭头和青竹说:“项姑娘多保重。要是家里有什么活,用得上在下的,吩咐一声就来。” 青竹微笑着说:“那敢情好魔龙血帝全文阅读。” 道了别,这里青竹跟在少南身后,慢慢的往回家赶。过了转角,青竹突然看见火光通天,忙问:“什么地方着了火吗?” 少南解释道:“应该不是,他们是在烧龙灯。” “为何要烧呢?” 少南心想青竹不知这个习俗吗,又赶着解释说:“过了今晚年就算过完了,不再有舞龙灯狮子什么的。所以这一晚就有了烧龙灯的习俗。” “是吗?”青竹心想幸好不是失火了。脚上不适,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开口,坚持着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出了街市,该走田埂路了。 少南在前面走了一段,心想青竹今晚为何这么慢,莫非是不习惯夜里赶路。只好又停下来又等她。 却仿佛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大对劲,心下疑惑,大步走上前忙问:“你脚怎么呢?” “不过崴了一下,没什么关系。” “真是的,要我说你什么好呢。照你这样走,到家得半夜了,来我背上吧。”说着就蹲了下来,等青竹爬上他的背。青竹却迟疑未动,忙推辞道:“这样只怕不好,我还能走。” “真是的,不知你在逞强做什么。莫非要我抱你回去不成?” 青竹顿时觉得满脸发热,幸而是在月光下,他看不清自己的窘态,急忙道:“那更是不可了。” “那就上来吧。我背自己的媳妇,谁还会说个不是?” 青竹也是第一次听见少南口中说是他的媳妇,为了早些赶回家,只好让他背一段路。回去的时候擦点药酒什么的,歇一晚应该就好了吧。 少南将青竹背上了,心想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些。看来她的日子过得确实清苦,自己出去快两年了,她竟然都没怎么长身子。顿时觉得有些酸酸的。 青竹觉得他的背上十分暖和,只是自己身子很僵硬,也不敢直接贴在他的背上。心想她还是头一回,除了爸爸以外,别的异性将她背在背上吧。这样的感受有些奇怪,也让青竹觉得有些异样。 少南倒不觉得怎么费力,背着她走了好一段路。随着离街市越来越远,人语嘈杂也渐渐都远去了。月色笼罩着的大地静悄悄的,树影越发的浓黑起来。 像是在这样空旷又暗的夜里赶路,对于青竹来说仿佛还是头一回。心里有些许的害怕,不由自主的揪紧了少南的衣裳。 少南突然问着青竹:“为何贺兄一口一个项姑娘的称呼你呢?” “他不知道我姓夏,自然就认为我姓项了。再说你不是和他说我是你妹妹么。” 少南这才恍然明白,身子僵硬了一下,突然又试着问了青竹一句:“你心里是不是中意贺兄?” 青竹深感诧异,心想少南这说的都是什么,忙矢口否认:“为何突然这样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是吗?我是见你在贺兄面前笑得那么开心,为何对我总是冷冰冰的,所以就认为……” “没有的事,你别胡乱猜疑。” “那就好,不然我想我会困扰的。”后半句话少南说得有些含糊不清,青竹也没听明白。心想她怎么觉得跟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干嘛胡乱猜忌她和贺钧,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暴 项少南已经全心投入到准备考试的事上了,对于家里诸事不问不管。 买藕种、买虾苗、买黄鳝苗、买泥鳅苗这些琐事渐渐的也提上了日程。这些东西在平昌镇是无法买齐的,永柱便派了少东去县城里看看。 青竹也多想跟着进城看看,只可惜抽不了身。 等到买齐了各式种苗,就等着寻一个不错的天气种下了。这日项家招呼了一桌酒菜,请了田老爷过来做客。 田老爷见项少南这里立马要参加院试,心想若是他考上了秀才,后来中了举,会不会因为他插手项家的事而对田家记恨在心。倘或那项少南再出息一些,当个什么官的,定不会对他们家有什么好脸子。因此心里有些忐忑难安。 听说项家请他过去吃饭,更是马虎不得。穿了新做的衣裳,又带了一匣上等的兰花墨,一只青花瓷的笔筒。又准备了两色尺头,这才往项家而去。 这次登门和往日俱不相同,那田老爷言谈间的架势也收了不少,又着实的夸赞了一回项少南人聪慧,以后可成大器。又说青竹年纪小小便会持家经营,将来也定是个厉害的人物。又奉上了备的礼,永柱忙说不敢生受,叫了少南来谢了礼,又陪着喝了一盏茶。 青竹暗暗纳罕道:少南还没高中呢绯色人生全文阅读。这田老爷倒立马换了副嘴脸,实在让人有些不齿。 项家人待田老爷依旧热情周到,又和他相商今年地里的事。田老爷说:“这个抽成今年我就不要了吧。” 少东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心想莫非是什么地方怠慢了他不成,又赶着陪着笑脸说:“田老爷怎么说这样的话,您老该得的,一分也不会少你老人家。今年还得靠老爷帮忙牵线搭桥。再介绍点好买家。” 田老爷说:“城里的事我还清楚,回头帮你们问问。三个儿子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又经营着几间铺面。还说要接我去跟着一道享福。不过我却舍不得这榔头村,从小长大的地方,落叶归根,倒不想去。” 因为这田老爷说话极大声,青竹在隔壁听见了,心想开始的这一两年里,他们家还真的需要一个引路人,田家这里也不能马上丢掉。各取所需罢了,每年出十几二十两银子供着他们,这个钱也还出得起。只等以后事业做大了。少南也混出个名堂来,也就不再需要看田家的脸色。 “听说田家的事当初是你出的主意。”少南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了眼正给他纳鞋底的青竹。 青竹点头说:“当初寻上门来死活要将鱼塘给要去,我不出这么个主意,他能让我们家做么?村里谁不惧怕他们田家的声势呢。在我看来。不过是一般的暴发户而已,难道还能和南口的两家人比?” 少南说:“他们田家也是几代经营,可是这一代远近闻名的财主,家里什么都不缺。不曾想还将我们家这点子事给盯上了眼。你这主意不错,有人依傍,事也容易做。” “就是这个理。不过你看这田老爷见你要去参加院试了。还没去考呢。就转过头来巴结我们,还送东西来。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处处都谦逊起来。要是你高中了。只怕更会敬重些。要想彻底的摆脱别人的挟制,所以请你努力吧。” “好,好,你吩咐的我不敢不办。” 送走了田老爷,家里人商议:“暂时还无法将田家绕过去。还是得好好的款待了。” 青竹听说倒也没说什么。 白氏说:“今天这干菜炖鸭子炖得好,那田老爷还连着吃了好些。我想今年菜园里该多种些大头菜。豇豆也该多种些。晒好了干菜还可以各处都送一些。” 屋里人正随意的扯东拉西,突然明霞进来说:“娘,大姐来了。” 白氏有些纳闷,都大半下午了才来,莫非是有什么事吗? 明春走进家门,见家里所有人都在。青竹瞥见明春脸上有几道暗红色的印痕很是刺眼,心想莫非她被人给打了不成?心下正疑惑着,就听见少东问她:“大妹妹脸上怎么呢?” 明春含了泪道:“被那死鬼给抓的。” 屋里人一惊,心想马元看上去也还算个老实忠厚的人,怎么就做出了打老婆这样的事。白氏听了面带怒色,又心疼女儿忙道:“他为何要打你?” 明春顿时落下泪来,抽抽搭搭的不肯说话。家人见了这副光景,心想这才几年的时间,那马家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少东心疼妹妹,就要起身说要去找马元理论。 永柱喝止了他:“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呢。明春既然回来了在家住两日吧,这事慢慢的再议。” 翠枝也暗暗的拉了拉少东的衣裳,嗔怪少东多事。 白氏见明春这样不免觉得心酸,埋怨当初要是没结这门亲事就好了。或许当着众人的面明春不大好说得出口,又将明春叫到别的地方,暗暗的问她:“除了脸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伤?” 明春红着脸说:“胸前还被他掐得发紫过醉卧花都最新章节。” 白氏一听,眼泪跟着就淌下来了,搂着明春唤一句:“我苦命的儿呀,这日子如何过得?” 明春一脸的委屈:“我还有什么法子呢,他现在别的事不做,就成天在外喝花酒。也不知勾搭上了什么女人,身上还有脂粉味。这些伤是他喝醉了回家打的我。酒醒后他竟然说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是头一回了。娘,我不愿意再回去了。” 白氏皱眉道:“哪里有不回去的道理,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在这边你放心的住着。明儿我叫你大哥过去看看,也劝劝女婿。你也再忍耐些时候。肚子里有消息没?” 明春含泪摇摇头,心想她是再也不想看见马元,被他打了几次着实有些怕了。一辈子离了他才好。 对于女儿的遭遇白氏深感痛心,心想到底造了什么孽,让明春如此的受苦。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和马家扯上任何关系。又见明春身上的衣裳还算光鲜,只是脸上泪痕未干,心里有气,脸盘仿佛也小了一圈,更是心疼的紧。 “女婿年纪轻轻的,未免有些意气用事,你也多担待些。让他寻个正经的营生。也许就不会胡闹了。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白氏只好劝慰女儿,心想要不要哪天亲自去马家一趟,找马家太太说说。项家的人总不能任意被人欺负。 听着母亲的话,明春也有些麻木了,她想着要和马元和离来着,只是见母亲这光景,只怕是不许。也不敢说出口,她也想有个孩子,可最近一月,马元连她的身子也不近了,哪里怀孩子去?明春无法和母亲说这些,一是怕母亲担心,二是觉得心下烦,也说不出口。往床上一倒便对母亲说要歇歇。 白氏也只好由着她,又宽慰道:“你在家也就放宽心吧。我让明霞陪陪你。”转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出去了。 明霞瞅见母亲眼眶红红的,低低的问了:“大姐她怎么呢?要不要紧?” 白氏道:“这几天你大姐和你挤一挤,不该问的话你别话,好好的陪她说说话。” “哦。”明霞心下有些疑惑,她也不小了,自然明白大姐是在夫家受了委屈跑回来的。见姐姐这样不免有些忧愤,心想干嘛要成亲呀。 白氏将明春的遭遇和永柱说了,永柱很是自责:“这孩子都是我弄坏了她,当初要不是听了马老爷子的话,也就不会结这门亲事。她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白氏叹道:“世上哪里有早知道?事已至此,这日子还是得过。我会劝着她一些,改明儿还得去会会马家太太,看来是如何说法。我们明春是他们马家明媒正娶过去的,总不能就这样给欺凌吧。” 永柱听后又道:“见了亲家母你好好的说话,礼数也都尽到了,看他们马家还有什么言辞。”心中不免又想,要是明春在马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干脆分开来过,不过就名声差一些,干嘛还要看马家的脸色,送去给别人欺负呢。 第二日一早,白氏让明霞陪着明春,用了早饭。换了见客的上好衣裳,叫上少东就往马家去。明春躲在以前住的屋子里也不大出门,只明霞在跟前说话陪伴。 对于这档事青竹插不了手,再说她也没功夫去管这等事,只冷眼旁观,做自己该做的事。不过瞅见明春这等光景,心想都是遇人不淑的关系。好在青梅遇上了谢家那小子,倒还算是个忠厚的人,还也勤快。每次听见母亲口中都是夸赞的话,又是上门女婿的关系,自然不敢给青梅脸色看,日子还算过得。 翠枝见明春来家住着,她自然是不好去管马家的事,不过想少东也牵扯进去算个什么事呢。想想明春昔日在家时,一副大小姐的做派,没想到嫁了人还被丈夫欺负成这样,当真一点志气也没有,不免觉得好笑,要是少东也是那样的人,她早就离开少东不过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马元 白氏和少东去了马家半日,回来时马元也跟着来了。明春只说不愿意看见他,躲在屋里不肯出来,让明霞帮忙守着房门,不放他进屋,任凭马元在外拍门叫喊,明春就是不听。闹得一家子都不安宁。 后来少东走了来对马元说:“大妹夫,爹找你问话,请你过去。” 马元见明春不肯露面,心下有些愠怒,如今听说岳父有请,更是不敢怠慢。忙跟少东去了。 永柱坐在屋里编着草鞋,见马元来了,也没抬头看他,一语不发的继续摆弄手中的活儿。马元摸不清岳父的心思,只好小心应付着:“爹,你叫我呀?” 永柱依旧没怎么理会他,继续编着草鞋。 马云心里嘀咕着,这岳父是在摆架势给他看,倒让人不好应付。如此情况,又不能扭头就走,看样子他喝酒打了明春两下还真惹出事来了。永柱依旧没有吱声,也没叫马元自个儿找地方坐下,两人僵持了半刻,马元就着衣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越发的觉得不安起来。 “岳父大人……”马元颤巍巍的唤了句。 永柱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质问着他:“你和明春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元低头回答:“爹,女婿错了。都是醉酒误的事,以后再不会对明春动粗。” “你们马家是怎样的行事我管不着。明春是我们项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如今到你们那边去了,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待她,别给我惹事。” 马元连忙称是。 永柱又说:“我现在虽然残废了,可毕竟是她的亲爹,她出嫁了也还是我的女儿,自然要过问。要是你敢对不起她。我必要找你问话。” 马元赶紧答应了。 永柱见他态度还算好,并没怎样的蛮横强硬。语气也缓和了些:“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好好的去赔个不是。她也是个懂理的人,这日子还得过下去。” 马元答应着便继续去叫明春开门穿越红楼之丫鬟攻略。 明霞堵在里面,和明春说:“大姐,真不开门么?姐夫又来喊了。” 明春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理会他,没好气道:“就当我死了吧。” 明霞心想这样闹下去也不办法,难道大姐真要和她挤一辈子不成,想了一回,自己已经有了主意。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看果见马姐夫站在门外,明霞又扭头看了一眼明春有什么动静。悄悄的向马元摆摆手。门缝又拉大了些,动作轻巧怕将明春给惊动了又要怪罪她。出得门来,迅速的将身后的门合上了。压低了声音对马元说:“姐夫,我姐正生气呢。这时候别去惹她,过阵子兴许就好了。” 因为是在项家。马元也不敢十分由着性子来事,对明霞说:“我心里有数。” 对于马元来说,与明春结缡几载,日子越过越乏味。早已没了新婚时的新鲜感。相处久了,马元对明春的不满也日益剧增。一个古板、乏味,又小心眼爱猜忌的女人。实在是让马元有些受不了。心想这今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马元在院子里踱着步子,颇有些无奈,他真想一走了之。可又有点惧怕岳丈的脸色,心下正没什么主意。 白氏从外面回来了,青竹跟在身后,婆媳俩才赶了集回来。 马元见了岳母,立马迎上去。赔着笑脸,哈腰说道:“娘回来了。” 白氏冷冷的看了眼女婿。支吾了一声,对他可没什么好说的。马元热恋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又笑嘻嘻的和青竹打招呼:“弟妹可好?” 青竹答应了一句:“有事要忙,姐夫请自便。” “哦,好。弟妹慢慢忙。” 项家人再没人出来理会马元,马元独自在院子里站了半晌。少南在屋里看书温习,透过窗户瞧见了这副光景,也没出去找他说话,只埋头做自己的事。 马元又到明春门前,抬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马元探出头去向里张望了一回,一只脚已经跨进门槛了。双手顺便带上了房门,上了闩。 见明春面朝里躺着,也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马元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向里看了一回,又晃了晃她的身子,不屑的说道:“你也别给我充管家娘子,快给我起来,丢脸丢回老家了是不是,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明春听见马元的声音以为他能低声下气的来道歉,没想到还是这样的臭德行,便不肯理会他,依旧装睡。 马元也知道明春是在装睡躲他,往事一幕幕,顿时觉得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便伸手去拉她:“起来,给我穿好衣裳回去,回去我和你商量。” 明春觉得马元聒噪,知道自己躲不过,腾的一声坐了起来,怒眉瞪圆,指着门口骂道:“这是我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泼,快给我滚出去。” “你把我当什么呢,让滚就滚。又不是栓在枣树下的那条黄狗。任由你来回使唤,还给我装大小姐脾气呢。我拉下面子亲自来接你,还要我怎么着。才你爹训也训了,我可半个不字也没吭声,你娘还冷眉冷眼的,这些也就算了。你现在也对我指手画脚。”马元握紧了拳头,想到这是在项家也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怎么呢,我连句痛快话也不让说了。我叫你滚呀。”说着便将身后的枕头、被褥之类的往马元身上砸去。 马元避之不及,一只枕头正正的砸在了他身上。 马元伸手就将明春往床下拽,力气又大,两下就将明春给带了下来,明春不防,头正好磕到了床板。顿时就淤青了。 “躲在这里算什么,给我回去,我们慢慢理论被npc环绕的清穿全文阅读。” 明春见马元急红了眼,紧紧的抱住床柱子不肯下地,放声大哭大闹:“来人呀,救命啦,要出人命啦!” “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俺也不稀罕……”马元盛怒未消,照着明春身上就踢了一脚。此刻白氏等听见这边屋里闹得有些厉害,心想这两口子怎么又吵起来了,忙走到门前叫开门。哪知门闩得严严实实的,推也推不开。 又听得明春在喊:“娘,救我!” 白氏知道是女婿在欺负女儿,便叉腰大骂:“姓马的,你不是东西。如今还嚣张到我们项家来了。快给我滚出来。” 动静有些大了,少东忙赶了来,翠枝抱着静婷也出来看热闹,青竹正在厨下忙碌呢,也走到屋檐下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永柱也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门,在隔壁念书的少南早已经看不下去,也出得门来。 永柱向少东努努嘴说:“去给我将那孽畜给我叫出来,这邻里间听见了算个什么话。” 少东答应一声,忙拍着门说:“大妹夫,大妹妹,什么事出来说。别打别闹。” 屋内似乎安静些了,永柱慢慢的走到檐下冲屋内喊话:“我还没死了,这像什么话,还要不要过日子?” 良久,听见门闩响动,只见马元开了门,却见他紫胀着脸,怒意未消。永柱抬头看了他一眼,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大骂道:“给我滚!” 马元头也不敢抬,手摸着才被永柱打过的地方,觉得火辣辣的疼痛,一声不言语,拔腿就往外走,也没人去拉扯他,或是留他。 少东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白氏见永柱打了马元,暂时撇下他不管,便进屋去看明春。 马元垂头丧气的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了,无人问津。 永柱见状一言不发的回屋继续编草鞋,少东便推了翠枝回房里去。 白氏见明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坐在床沿上,正在那里抹眼泪。此番情形白氏看得心疼,忙安慰道:“姓马的不是东西,如今欺负到家了。你放心,你爹已经教训过他,将他给赶回去了。有什么委屈和我说。” 明春哭喊一句:“娘呀!”一头钻进白氏的怀里,抽噎道:“过不下去了,我再不要回那个家。请娘收留我吧。” 白氏安慰道:“都是在气头上,你别说傻话,过阵子再说吧。” 明春坐正了身子,正色道:“他是怎样对我的,娘也看见了。我们过不到一起,娘,干脆和离算了。” 白氏一怔忙道:“你这孩子,小两口绊几句嘴,磕磕碰碰的常有的事,哪有为了这个就不过了的道理。你先别想那么多,安心的养几天身子。后面的事我慢慢的给你筹划。有娘在,你放心。”赫然见明春的额头上鼓出一个包来,还带着淤青,忙问:“这是他给打的?” 明春点点头,说道:“在床板上给磕的。” “老天爷,这叫什么事呀。”白氏看得甚是心疼,又将马元给骂了几百遍。 “当初合你们俩的八字时,还总说是好姻缘,如今看来这算命先生的话也不能尽信。我苦命的儿呀,在家的时候我百般疼你,从未打骂过你,没想到如今竟然遇上这等事。说来是你命不好。我看他们马家还有什么话说,你也别多想。” 明春只暗暗的抹眼泪,将眼睛揉得像个桃儿般。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息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添丁 永柱说添丁是件天大的事,很该回去看看。家里的这些琐事没青竹也能应付过来,又让白氏给青竹钱。 白氏给了几百个铜板,又说:“别想着在家住上几天,这边可都忙着,别想着偷懒。你还管着账。” 青竹应了句是,她原本也没打算回去多住,不过看望一下就回来,哪知还被白氏这么一唠叨。说归说,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抱上孙子的关系,白氏心里不舒坦,这里又回屋找了一块尺头来,说是让青竹带回去,给小孩子裁身衣裳也好。 青竹见是一块靛青色的三梭布,想来是以前裁衣裳剩下的,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白氏的一片心意。回屋换了身衣裳,揣上钱便准备上街去看买点什么。 等赶回夏家时,谢家的人也过来庆贺,谢家来了好几兄弟,连谢家母亲也来了。坐了一屋的人都是来赶着贺喜的。 青竹买了两斤糖,两斤点心过来看望。由于堂屋里聚集了好些谢家人,她大都不认识,也不好坐着和他们聊天,便过来看望青梅。 青梅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看来还没有回复过来了。青竹笑着和青梅贺喜:“大姐还真是立了大功劳,我见姐夫喜欢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青梅虚弱的说道:“谢谢你来看我。刚才一屋子的人吵吵闹闹的,总算是清静下来了。” 青竹道:“大姐该好好的休息。”又说:“孩子我也看见了,新生儿好像都是皱巴巴的,还看不出大致的轮廓来。对了,我来的时候,大伯娘给了我一块布,说是给小孩子缝衣裳的。才娘收了。” 青梅笑道:“多谢了。”又瞧见青竹身上的衣裳虽是半旧之物,不过还不算很穷酸。又见她神采奕奕的,心想二妹在项家的日子应该比以前好过了,又说道:“我听说你们都忙着种藕呢,你怎么有空过来?” 青竹道:“大姐的事,我怎能不来看看。” “我还说让你姐夫过来帮帮你们,哪里知道又添出这件事来。差点要了我的命,本来比预算的晚了几天,好在他还健康。” 青竹心想好在大姐没什么,又问她:“取名字没有?” 青梅笑道:“还没呢,之前不知是男是女。也没敢取。娘说该找人测一下,给取个吉利的名字,本来说让成哥儿给取的。他翻了好几本书,几天了硬没憋出一个来花都极品富二代。不过早在这之前都说好了要随我姓夏,你姐夫也没说什么。上门女婿不都是如此么。他倒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吉祥。我听着倒还顺耳。” 青竹道:“还不错,我见姐夫倒还是个温厚的人。大姐算是遇上了对的人。” 新做了母亲。对于青梅来说也成长了不少。一会儿又听见孩子哭了起来,青梅连忙探着身子道:“只怕他是饿了,你让你姐夫将孩子抱来,我好喂奶。” 青竹笑道:“我去抱吧。” 新出生的小吉祥被大红的褥子包裹着,眼睛微睁,头发生得浓黑。谢家人似乎都很喜欢他。青竹走来将他抱去说要喂奶。谢家母亲便嘲笑起谢通来:“你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抱孩子。还是交给二姑娘吧。” 谢通笑道:“他还那么小,生怕弄坏了他,只要他一哭我就没辙。” 青竹又到灶房去帮蔡氏的忙。青兰正帮着烧火,蔡氏在揉面。 青竹忙道:“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一大堆的事,你愿意帮我做,自然是求之不得。” 青竹便说可以帮着切菜。又见母亲言语带笑,便嘲笑道:“娘这下喜欢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小吉祥是称呼你姥姥呢。还是称呼你奶奶呢?” “你这孩子,哪里有叫奶奶的。青梅说让他以后赶着叫老太太得了。我还笑她,我有那么老吗?” 青竹笑道:“不老,可也做祖母了。” 青兰也插嘴说:“以后我也是姨妈了。” “是,这个姨妈可不好当呀,我看他以后都得缠着你。” 蔡氏继续揉面,赶着做点鸡蛋饼给大家吃,又问了些青竹的琐事。又说要青竹得空的时候帮着赶着小孩子的衣裳,青竹忙道:“只怕尺寸掌握不好,等忙完了这阵才能拿针线了。” “我管你什么时候做都行,又不赶着你要。南哥儿什么时候走呀?” 青竹答说:“说是初十,这里又去考试了,也不知怎样。” “这次出去还要摆几桌家宴吗?” “倒没听他们安排,因为家里忙,只怕也顾不上。” 蔡氏道:“我还以为他这一回来就不走呢,没想到还是要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不大清楚,三年五载的也说不清。” “那也太久了。再过一两年,你们也该圆房了。” 青竹却不再说话了,圆房,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吧,她可没做好准备跟着姓项的那个小子过一辈子呢。再说她也不喜欢童养媳这个出身。 青兰笑道:“娘也别问了,二姐她害羞了。” 青竹却低头说:“娘总是爱说这些话,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世上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呢。这一厢情愿的梦还是别做了吧。” 蔡氏愣了半刻神,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成,她所操心的一切不都是为了青竹以后好,难道也有错,什么叫一厢情愿,青竹给他们项家做童养媳也几年了,这圆房也是迟早的事,难道她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再怎么着日子也比前几年要过一些了吧。可能是女儿长期不住在一起的关系,蔡氏已经无法猜透青竹的想法,很显然的被女儿呛了这么一句,蔡氏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三人忙活了半天,张罗出了两桌饭菜,又特地给青梅熬了汤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谢家母亲依旧是那么的爱说爱笑,新添了孙子,她自然是比谁都喜欢,特意打了只长命锁,做了四双小鞋子,四套衣裳,还有各种盖的、垫的小褥子。 青兰盛了汤给青梅送去,青梅虽然躺在这边的屋里却也听得堂屋里闹哄哄的,她的小吉祥吃饱了如今正美美的睡着觉,安安静静的躺在身旁。 青兰凑近瞧了一会儿,觉得很是新鲜又有趣。 青梅道:“你别弄他,当心他醒了又要哭。” 青兰在跟前和青梅说:“二姐和娘赌气了。” 青梅甚是惊讶忙问:“这娘俩是怎么呢,为何要赌气?” 青兰便将两人的话学给青梅听了,青梅皱了皱眉,心想这娘还是操心放不下。二妹又是个有心计的人,思来想去便和青兰道:“这哪里是赌气,你也别胡说。二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让她放心的玩吧。她在项家也着实过了不少的苦日子,我们也都是知道的。娘自然是担心的,也都没什么,你也别当回事,在她们跟前学舌。” 青兰道:“我不是那起人。虽然我比你们都小一些,但也懂事了,大姐也别再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 这里姐妹正说着,青竹一头走了来,两人连忙住了嘴,青竹笑道:“三妹怎么不去吃饭?” 青兰道:“这就去。”又见青竹一脸的笑意,心想也不像是在赌气的样子。 青竹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青梅床前,又说:“当初他大嫂坐月子后,褥疮生得不少,又疼又痒的。后来问了大夫,说是要苍耳、苦楝花,还有臭牡丹的根熬水洗了好几天才慢慢的好了。像是现在天气渐渐的热起来了,大姐这屋子里又不透风,还要在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怕有些过了。” “我才几天,都觉得快要受不住了。偏娘说一点风也不能透。说是怕以后老了头痛。不过就一个多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青竹心想当母亲可真不容易,青梅胃口不算很好,汤也没喝多少便不吃了。青竹倒没十分硬劝着她吃。又见青梅满心都在孩子身上,心想青梅必定是个合格的好母亲。 青梅又和青竹说:“娘她年纪大了,有时候想事情也不大灵透,依旧是保持着她一贯的老观点,但出发点却不坏。娘这一辈子的命不好,倒希望她以后晚年了还能享点福。” 青竹低头沉默了一阵子,她知道青梅是在劝解她,青竹心里不抵触也不反感。 青梅说了一通又笑道:“算是我多嘴了。有些话二妹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字我也认不得几个,也没出过远门,更没什么见识。日子么,不都这样过。” 青竹知道这个大姐一直是个柔顺的人,从来不违逆长辈的意思,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一人默默忍受着。她的这份柔顺自己或许学不来,不过青竹却是敬重她的。 来家半日,等到谢家那些人告辞后,青竹也要走了。 她走到蔡氏的房里和她道别:“娘,我走了。” “这就走了,住一晚吧?” “不了。家里还有事呢。”青竹微笑着说,又见母亲脸上有些憔悴,正坐在那里做针线,心想这屋里的光线会不会太暗了,到底伤眼睛。心想那篇话当真让母亲生气了吗? “你暂且等等,我帮你找车子去。”蔡氏赶着将最后几针缝好,咬断了线头。 青竹垂头站在门口,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道歉。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阵雨 过了几日,少南便和贺钧从考场回来了,全家人拉着他问长问短,少南只说不大清楚,还等放了榜才知晓。 独青竹坐在角落里,不闻不问,并没显出特别的关心来。 少南的目光落到了青竹身上,心想他立马又要走了,心里装了许多话要和她说,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听他讲。 左森来家问少南的情况,少南笑说:“倒没十成的把握,之前本来也没怎么准备,胡乱的应付过去了。” 左森却道:“你惯会说这来敷衍我。你的实力难道我还不知道么。明年正好是秋闱,我看你干脆也别去书院念那劳什子的书,就在家温习一年,再准备接着考吧。” 少南道:“这里院试还不知有没有通过呢,哪里敢说接着考。你也别说这话,省城我必是要去的。” 两人又互相嘲笑了几句,左森又道:“陶老先生病了,我来约你一起去看看,要去吗?” 少南倒不清楚连忙又问:“何时病的,可听说是什么病?” 左森道:“不大清楚,只是听学堂里的人在传。” 少南心想陶老先生一直对自己很器重,还多亏了他的举荐自己才能到云中书院去读书。心想这事不能耽搁,该亲自去看看。忙对左森说等等,这里又去找白氏要钱。 白氏听说倒也没多问,便给了他几钱银子,交付了几句话。 这里少南约同左森同往陶老先生家去探望。 家里忙碌了几天,藕是种下去了,就差虾苗还没买上,少东说初十少南去省城他也顺路再往县城跑跑看。 白氏心疼少南,又说他不知几年才回来,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还得再给他备些衣裳让他捎上。这几个月来事也不少,只赶着做了两双鞋,一套夏衣,琢磨着要不要去成衣店看看,不管价钱怎样也得备几身才好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因此叫上明霞便去街上买东西了,又吩咐青竹看家。 青竹倒没二话,这样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她巴不得在家躲清闲。院子里还晾晒着收回来的小麦,需要人守着,不时的要翻动。要驱赶雀儿们来啄。 翠枝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去了,听说是她母亲病了,翠枝必定要回去看看。家里突然就剩下了青竹一人。 午饭也不知道他们还回不回来吃。想着昨日洗菜还剩下一些水。便提了出来将才种下不久的苦瓜苗和四季豆苗浇了一遍。想到没什么事了,便搬了自己的针线笸箩出来,里面还有些零碎布料,心想该给小吉祥做点衣物。自己白白当了一回姨妈,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翻了一阵子。青竹选了块剩余得还比较大的翠蓝细棉布,正打算拿尺子量量看有多少尺寸,哪知尺子并未在笸箩里,正准备去屋里寻找。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院门,青竹连忙起身去开。睡在树下的狗也起来了。 “谁呀?”青竹隔着门高声问了句。 外面的人答道:“是我!” 好像是贺钧的声音,青竹便拉开了一扇门。果见是贺钧站在门外。却见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茶褐色夏布直裰,头上笼着黑色的网巾,手中还提着个布袋子。青竹连忙侧了身子请他进院子。 青竹笑着将贺钧往堂屋领,又说:“贺哥来得不巧,他们都出去了。” “是吗,那真是不巧极了。我还说找项兄弟要走了,来找他说几句话。”又将布袋子交给了青竹。笑道:“里面是我娘让带给大家尝尝的饽饽。” 青竹一瞧,只见用桑皮纸仔仔细细的包得好好的。含笑道:“劳你费心了。不如贺哥等等吧,少南他去陶老先生家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去给你倒茶。” 说来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还真是有些口渴了,连忙道了谢。却见青竹已经转身到外面去了。贺钧一人有些不安的坐在空空荡荡的堂屋里,心下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为何偏偏只她在家。 很快的青竹又回来了,捧着只粗瓷茶盅,含笑道:“家里没有正经茶叶了,只好沏了这个来,贺哥别嫌弃。” 贺钧忙起身接过了,笑道:“这屋里我已是极熟悉,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哪里还有嫌弃的道理。” 青竹又将家里自己做的五香煮花生装了一盘来当做茶点。青竹想没有单独让贺钧坐在这里等的道理,便将檐下的针线笸箩搬了进来,挪了张绣墩坐在门口,也不找尺子量尺寸了,见笸箩里还有没绣好的荷包便拿了起来继续做。 贺钧揭开了茶盅的盖子,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却见汤色微绿泛黄,轻轻啜了一口,虽然有淡淡的涩味,但总的感觉不算坏,一股清清爽爽的滋味,便笑问道:“敢问项姑娘这里面泡的是什么茶?” 青竹笑道:“哪里是茶,不过是夏枯草、荷叶以及一些薄荷叶罢了。” “哦,倒还不错,是消暑的小方子。如今医馆里也卖这些草药。也有些人买去煎茶喝。” “我也是看了书,照着上面说的弄的。小家子气的,贺哥别见外。” “是项姑娘太客气了。”贺钧一面慢慢的品着青竹泡的草药茶,一面等少南回来。他在青竹面前每次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怕说错。在他的眼里,青竹是个真正的好姑娘,只可惜不知她内心是怎样的想法,又是如何来看待自己的。这段一直埋藏着的心事,想来她是不知道的吧,是不是该告诉她呢,告诉她内心的那些想法,也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共度一生。 想到这里时,贺钧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开不了这个口,怕唐突了她,更怕他等到的那个答案是自己不敢面对的结果和老师同居:风流学生全文阅读。 青竹埋头做着针线,浑然不觉贺钧看自己那双带着异样情思的目光,只是觉得这天气有些燥热,不一会儿风起,吹来了不少的树叶落在晾晒的麦子里。青竹还得赶着去挑拣一回。 这雨说来就来,太阳还没完全散去呢,只见豆点大的雨滴瞬间落了下来。青竹只好赶着收麦子,贺钧也坐不住了,连忙来帮忙。 两人配合起来,赶着将晾晒的竹席折叠了几下,麦子就堆积到了一起,贺钧帮忙用戳箕将麦子一下下的往箩筐里搬。赶在雨下大之前,总算是将麦子都收起来了。贺钧又帮着把麦子都担进了堂屋里,还卷好了席子。 青竹感激道:“要不是贺哥来帮忙,我只怕也忙不过来。” 贺钧站在屋檐下望着已经挂起了雨帘的天气,愁眉道:“看样子项兄弟也被这一趟雨给困住了吧。” “或许吧。不过贺哥也不用急,多留一会儿,反正也淋不到雨。你坐坐吧,我去弄饭。” 贺钧连忙说不用了,再说他也担心独自在家的寡母,哪里有留下来吃饭的道理,更何况项家还没别人在家,连忙说要走。 青竹留也留不住,只好找出了斗笠和蓑衣来让他披了,自个儿打着伞将他送出了院门,又再三和贺钧道:“下雨路滑当心,等少南回来时我会给他说你来过,让他来找你。” “好的,有劳了。”贺钧欠着身子道别。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没想到没下多久就停了,天色很快就放晴起来,只是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暂时也晒不上麦子。 过了好一阵子白氏才和明霞回来了,见青竹已经将麦子收到了屋里,也没别的话。青竹问:“中午吃什么?” “不用煮我们的,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青竹听说心想也不用再生火做饭,将就贺钧带来的饽饽胡乱应付过去吧。下午过的时候少南才回来。 白氏便问陶老先生怎样呢。少南道:“说是得了痰症,毕竟上了年纪。如今学堂也无法去了,还说要回老乡去静养。” 白氏听后道:“这人一老就不中用了。” 少南又说:“陶老先生也没攒下什么钱,我和左兄商议了一下,愿意凑点钱给他做盘缠。” 白氏听说沉默了一下,这个钱她是不愿意出的,只是又不好直接拒绝少南,便道:“等你爹回来,你和他商量吧。” 青竹走了来将贺钧来找他的事说了,少南也不坐就往外走:“我这就去找他。” 白氏撇嘴道:“还没见你这样忙过,回来连水也不喝,坐也不坐,就知道往外面跑。” 明霞坐在旁边插嘴道:“娘管二哥做什么,他这又是要走的人了。” “是呀,这买来的衣服也还没让他试。”看来她以后得习惯少南不在身边。白氏又扭头和青竹说:“你大伯听别人说要挖虫线喂鱼。正好这里下了雨,明天你和明霞一道出去挖些来吧。塘里的鱼也能长得快一些。” 青竹答应了,心想她和明霞两人就是挖上一天也挖不了多少,哪里够一塘的鱼吃,这得费多少的功夫,看来还得寻一个长久的法子。 明霞倒是喜欢玩泥巴,听说了这事倒也没推脱,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注:虫线,有些乡下将蚯蚓就称为虫线。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买菜 到了夜间,少南和永柱说起了陶老先生的事,永柱听后一口答应下来。 “很应该的事,要是没他教导你几年,你哪里有现在这样。称二两银子,你去不了,我让你大哥送过去。” 少南听说也就作罢了。 这里白氏将白天买的衣裳让少南试穿一下,少南却不想动,只说:“放那吧,东奔西走一整天我也累了。休息一日,后日就得走了。” 白氏一听见“走”字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有些落寞的说道:“知道大了也留不住你,以后不管走到哪也要时常将家里记挂着,别忘了你的根在这里。” 少南答道:“我知道了,母亲。” 当下各自散了,少南独自回房归寝。整理行李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日他给青竹在城里买的一对耳坠子,也还没来得及交给她。心想还是明日给她吧。 这里永柱让青竹帮着算账,刨去这几日来的开销和种苗等也花费了十来两银子。白氏又说:“家里的钱剩下多少你是清楚的。” 永柱道:“少南他要去念书,总得给他带点在身上吧。这一去又不知是多久。” 白氏低头算了一回才道:“可能也只拿得出十来两的样子。家里剩下的不多了,一家子还要吃喝。地里的这些东西要秋天才有收获。” 永柱心想十来两够用多久呢,少东在旁边听见了忙道:“我再出七八两给二弟使。” 永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这部分钱你先垫着,等地里这些出来时再给你分。” 少东进里屋叫翠枝给拿钱。翠枝原本不乐意来着,可经不住少东念叨。只好拿了钥匙开了锁拿出一块散碎的银子,虽然成色不大好,不过掂了掂估计有十几两的数,找了剪刀绞下一角来。也不找戥子来称有几两的数,就势扔给了少东,可没什么好脸色。 少东知道媳妇心疼钱,忙笑着安慰她:“这点钱也使不得么?你操心什么呢,难道他以后出息了,还会忘记我们的好不成?” “就怕喂了只白眼狼,算了,我也不说了。我也不是那起小心眼的势力人。这些你拿去吧。再要的话我可拿不出来了。” 少东便将了这块银子到了这边,交给了永柱嗜血枭雄全文阅读。 永柱也算了一回和白氏说:“我想怎么着也得给他凑足三十两银子,要不卖些小麦。要不再找他小叔借一点。” 白氏可不想再拉那么多的外债,便道:“上次给了他六十几两想来应该还有剩余吧。我就不信他全部花光了,也没见他置办个什么。听说书院里管住管伙食。” 永柱想的却是人在外,身上总得有点钱才方便。想了一番,硬叫给凑足了二十两,准备明日一齐给少南。 这里又算了一回账,青竹心想少南他一人读书。全家人一齐供他,要是不肯上进的话也太对不住这一大家子人。人人都想升官发财,但真正做上官位,手中有实权的,后来大富大贵的又有几个呢,未来如何。全靠少南的造化。 等青竹忙碌完回去睡觉时,经过少南的窗下,里面一片漆黑。不透半点灯光,心想他应该睡沉了。 青竹回到自己的屋子,经过外间的时候,见簸箕里的那些蚕已经到三眠的阶段了,这个时期不怎么吃桑叶。过几天就好了。 她走到里间,将自己存钱的那个小包找出来。将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有几块碎银角,更多的还是铜板。青竹把所有的钱数了一遍,加上那些银角,全部有十来两的样子,是她这几年全部的存款。 望着这些散碎的铜板,青竹心想只要再花个几年,五十两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突然又想,就算将钱全部存够还给了项家,果真就能如她所愿,能够成功退亲吗?这毕竟不是订婚那么简单,她也在这边生活了几年,还替他们家谋划了一项不大不小的产业,如今账本都在她手上,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让她说走就走。 青竹将积攒下的这些钱一一收起来,虽然她的初衷不改,但这几年的发展却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再加上三番两次回夏家时白氏对她的那番言辞说教,不免心想母亲肯定是不赞成她退婚,到时候还不知要闹得怎样的天翻地覆。良人何处可得,回去再由他们做主随便嫁个莽夫的话,再养几个参差不齐的儿女,一辈子都围着锅台转,还真是了无生趣呀。 第一次,青竹觉得忧心忡忡,心想到底有谁来解救她于进退两难之中。 这一晚,青竹竟然失眠了,到了快四更的时候方睡着,只睡了一个更次就起来了。 用了早饭,白氏说该上街去买点肉回来,虽然今天不逢场,但肉类应该还是能买到的。青竹回屋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提了篮子便准备上街买菜去。少南忙跟了出来说要和青竹一道出去逛逛,现在他考完了试又没别的事可做,家里人也不管他,由着他去吧。 两人才出院门,却见白显一家四口来了,青竹心想看来还得多买些菜。 白英见青竹和少南要上街买东西,也想跟着一起去。回头和她娘说了,白显家的倒没二话,只说让她别胡乱买东西,早点回来。 青竹提着篮子在前面走,心想中午吃什么好,要不再去池塘里捞条鱼,做个蛋汤,菜园子里的菜都还没出来,还得再买点小菜,再割两三斤肉,想想一大家子吃的话应该够了吧。 琢磨了一回,也计算了下大致要用多少钱。听见白英正缠着少南问东问西,说的都是些外面的那些事,少南成了项家唯一出去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势必都会缠着他。 听得少南道:“我平时都在书院里,又不准私自下山,省城里倒没怎么逛过。不过再怎么着也比我们的小县城大吧。” 白英道:“可怜我长了这么大,连城也没进过。” 少南不免嘲笑起这位表妹来:“这有什么难的,说不定将来你嫁到城里去了也未可知。” 白英红了脸说:“二哥说这个来取笑我护花状元在现代。” 这兄妹俩聊得很是高兴,青竹也没插过嘴。三人一行到了街上,白英这里望望,那里望望,路过那些成衣店,首饰店、布店就有些挪不动步子。 照白英这样磨磨蹭蹭的,等到他们将菜买回去都要中午了,青竹有些不耐烦的和少南道:“你们两个慢慢的逛,慢慢的看,我去买了菜好回去了。” 少南道:“我可没闲心逛街,还是陪你一道买了菜才是正经。”这里又催促着白英该走了。 白英有些恋恋不舍,青竹见她那样子,心想还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丫头,要是去了大一点更繁华的地方,只怕更不愿意了。 到集市上走了几个来回,该买的菜都买下了,少南帮她提篮子,青竹负责议价看秤,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青竹又问少南:“几时放榜呀?” 少南道:“可能得下个月吧。到时候你给我写信,在信上告诉我也一样。” “这了赶路也好,这往后面越来越热,暴雨也就越来越多,路上倒不方便。” 白英紧紧的跟着他们后面,见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心想还真是两口子,看来二哥对这门亲事是满意了。白英此刻倒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似得,不免有些悔恨,不该跟出来。 路过一个摊子时,少南随手买了根木簪,上面刻有字画,倒还算雅致,回头就给了白英:“我这个当哥哥的从来没送过你东西,喏,拿去吧。” 白英接了过去,倒也喜欢:“这是头一遭,我一定会记住。”说着就往发中一插,还问青竹好不好看。青竹点头道:“还不错。” 白英笑道:“二哥的情我自然要领,回头给你做双鞋子算是回礼。” 少南听说笑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看来要穿上你做的鞋子还不知哪年月。” 到家时,白英又忙将那簪子取下来给她娘看了,白显家的看罢又递回给白英,取笑着她:“你收了你二哥这么大的礼,准备怎么还呀。” 白英说:“我已经许下一双鞋子。” 白氏在一旁听了忙道:“那少南是赚了。” 屋里人都笑了起来。虽说这次没有特意摆酒宴给少南饯行,但舅家举家都来了,也凑了两桌的人,算是给少南送行。 白显对于这个外甥很是看中,又指着自己的儿子说:“可惜他小了些,要想靠他,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白显家的忙说:“你靠儿子,我们娘仨现在还靠你呢,不多亏了大姐、大姐夫给我们家一碗饭吃,年底又给分东西,又给分钱的,你现在还在外面浪荡呢。” 说着白显不好意思起来,讪笑道:“当着外甥小辈们的面你就别揭我的短了。”少东忙给舅舅跟前的酒杯里添了酒,白显二话不说端起了酒杯,又说少南也该喝几杯。 永柱道:“他还是小孩子喝什么酒,让少东陪你喝吧。” 白显却说:“少南才不是小孩子,这里马上就十五了,算个成年人了,哪里有不喝酒的道理。”又主动给少南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的酒,撺掇着少南喝了几杯,只见少南瞬间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ps: 吼吼,这个月的粉红还裸奔着,有票票的各位别攥在手里,请投出您宝贵的一票吧! ------------ 第一百三十章 离情 中午喝了那么点酒,项少南竟然整整睡了一下午,酉时二刻才起来,脑袋依旧觉得有些昏沉沉的。像他这样的状态赶路仿佛并不是什么好事。 白氏见儿子如此,便嗔怪弟弟白显不该给他灌那么多的酒。 少南摆摆手说:“算了,这都是我自寻的,怪不得别人。” 白氏便让青竹给他做点酸汤醒醒酒。 青竹依言做了一碗酸笋豆筋汤,正好前些天永林家送了半罐蜂蜜来,青竹又给泡了蜂蜜茶。 两样送到少南跟前,他倒喝了半碗汤,又喝了些蜂蜜茶。 青竹道:“你酒量小跟着逞什么能呢,这下好了吧。你也别睡了,起来活动一下吧。当心宿醉更难受。” 青竹见少南带回来的那口黑箱子正放在床下,便拖了出来,掀开一看,只见装了一箱子的东西,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就替他整理了一回。 “真是的,还不知如何整理箱子,一股脑的乱放,规划好了也能多放几件东西。” 青竹正收拾着,少南却一只手伸来阻止了青竹的动作:“先别急着弄它,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说着便将掌心打开,青竹瞧了一眼却见是对银质的耳坠子,坠子不大,两朵玫瑰花样式,看上去倒还小巧。 青竹从他手心里拿过,说道:“买这个做什么,不如将钱省着点儿花,为了给你凑钱读书,家里也快露出短来了。” 少南却道:“东西小,不值几个钱。是在城里的铺子现给你买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青竹便想起初三那日他突然问自己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她并没要他帮忙买什么,哪知却给她带了这个回来掌御九天最新章节。青竹想只怕现在她也戴不出去。只好都放起来吧。 青竹继续替他整理东西,一面说道:“三番两次的送我东西,你明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些。”他送的东西,青竹都还收着呢,也一直没有戴出来,或是告诉别人。 少南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沉吟片刻方道:“我知道你还是想离开这个家吧。” 青竹道:“初衷未改,所以我想我们之间不该再有过多的牵绊。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情,钱能还,人情却不好还。” “我并不是要你偿还什么。这些都是心甘情愿送的,是我的一片心意,不是人情往来。也不是应酬。”少南静静的说着,他想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她,却不知她到底能不能领会。就如以前他说的那样,他从来不会去勉强她。项家也不是一座囚笼,来去都是她的自由。 青竹听完他这一番话。愣了一下,继续埋头整理东西。白氏一头走了进来,给了少南两个荷包,还有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零碎的银子和十几串铜钱,总共凑了三十两给少南。见青竹正帮少南整理东西。倒也没说什么。 白氏道:“下午的时候你大哥已经替你雇好车子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都行。此次又是你一人,更得要多小心。” 少南听一句应一句。 青竹已经替他收拾好了东西。见没什么事,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白氏还在跟前和少南训话,少南整个心思都跑到青竹那里去了,心想真该死,才开了个头。就被这样打断了。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他却一句还没说出口。 白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大一篇。少南听得有些不耐烦,末了,白氏又道:“你去你爹跟前算是道个别吧。” 少南心想也很该过去说几话,还有大嫂那里也该去打个招呼。 青竹回到房里,将那对耳坠子收了起来。解开她放东西的那个包袱,项少南送给她的东西都放在一处。她一次也没用过。杏核串的手串、桃木梳、银耳坠。三样青竹都拿一张手绢给包好了,掖在了包袱里。 借着灯火,还得继续做针线。这几年下来,她也缝过不少的东西,如今剪裁缝纫、简单的刺绣都会了。青竹打算先做一套小夹袄给小吉祥,样式都裁剪好了,还是翠枝帮忙裁剪的,如今只等缝制。 翻寻笸箩时,翻到了那只已经做完了的荷包。大红的缎面,一面用黑线绣着一句诗词,一面却只绣了个“福”字。如今只要将准备好的一条丝带穿过去就能用了。 才穿过了一头听见有人敲门,青竹忙放下了,开了门却见是少南站在门外。 “那个,我能进去么?”少南摸了摸鼻子。 “当然可以。”虽然青竹不知道这么晚他找自己做什么。 狭小的屋子,小小的竹床上青竹摆了许多东西在上面,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整理。靠墙的一个角落里放着张高几,上面一盏微弱的小油灯,一些小虫子,小蛾子正围着灯火飞来飞去。可能是因为屋子本来逼仄的关系,竟然还觉得比较明亮。 青竹赶紧收拾了一下,除了床似乎也没别处可坐。少南倒大大方方的在床沿上坐下了,他对青竹道:“你也坐吧。” 青竹依言,坐在另一个角落里,两人像是背靠背的位置。 “才我爹说了,说等我回来我们就圆房。” 夜色宁静,只外面偶尔传来几声蛙鸣,然后少南的这句话却犹如当头棒喝,青竹身子一个激灵,目光落到了那摇曳不定的灯火上,幽幽的说道:“果然这就是我的归宿吗?”她痴痴的看那些围绕着光亮的蛾子们,心想连这些小东西也知道与命搏,为何她却做不到呢,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达不到吗? 听着青竹有些幽怨的叹息声,少南的心情更添了几分凝重,呆呆的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倒一点都没变,还是排斥这里吗?还是在想着离开?” 青竹的目光从灯火移开,望着角落里的一片阴影处道:“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人安排而已天下微轻。更何况你也不情愿,心想离开对我们都好。” 少南沉默了一阵子,终于伸出手去捉过了青竹放在膝盖上有些不安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感觉她手心里全是汗,她这是在紧张不安吗? 少南突然的举动让青竹忍不住回头来看了少南一眼,四目对视,青竹很快又别过了。她想将手抽回来,别过头说:“你的初衷也还没变吧?” 少南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低低说道:“老实说,我是希望你留下来的。毕竟这个家里需要你,如今缺你不可。” “或许正如你以前所说,我不过你们家的一个帮工而已,哪里有一辈子做帮工的道理,我也该考虑下以后的事。” “你自己都说没有一辈子做帮工的道理,早些年我不懂事,才说了那些伤人的话。还请你谅解。如今我却不是那么看你的,你也早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一员。若是有那个荣幸,我也想……”少南的脸红了,微微垂了头,鼓足了勇气,缓缓说道:“若有那个荣幸,我也想和你共度一生。” 青竹甚是惊讶,她回头看着少南,像是压根不认识他一般。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这样微妙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她的形象在他的眼里有了改观。 “我有什么好的,家里姐妹多,又只一个寡母,又穷,以后倘或你做官了,又不能帮衬点什么,又不能替你撑门面。再说我算是个童养媳,什么都没有,连份嫁妆也没,你不怕以后同僚取笑你吗?” “我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是依着自己的心而已。再说我也不觉得委屈,是真心诚意愿意和你在一起。” 青竹更是瞪大了眼睛,觉得脑中乱糟糟的,这些话对她来说未必太突然。在少南说出这篇话之前,她只当少南和以前一样,或许没有刚开始那般厌恶,但是愿意退婚的。这些都是她意料之外。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思考,抽回手来,双手交缠到一起,不安的看着墙壁上那些斑驳的纹路,心想,莫非一点退路也没了吗? “你刚来我们家时,和别的小姑娘没两样,胆小怕事,又爱哭。那时候家里人除了爹,包括我在内对你确实不好,但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你实在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像你这样坚毅又勇敢,也正是因为你的远见家里才渡过了难关,日子才渐渐有了起色。这些都是我欣赏的,不知我是否也有一两处让你觉得可取的地方?” 青竹摇摇头说:“你别问我,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回你的话。” 少南莞尔道:“我说过不会让你为难的。还有几年,你可以慢慢的考虑,若实在不愿意的话,我曾经说过的,会让你自由。而我也会努力的长成一个能够能让你依靠,让你觉得信赖的人。你放心好了。” 少南说完便起身了,青竹却浑然不觉呆呆的坐在那里发愣。少南走到帘子前,突然又折过来,紧紧的将青竹圈在怀里,在她耳边说道:“你好好的珍重,还是书信联系吧。有什么为难的事尽可能的都告诉我。” “好。”青竹觉得糟透了,她推了一下跟前这人。少南心想此刻他倒不好十分勉强青竹,松开了手臂,又恋恋不舍的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好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撩了帘子出去。 ps: 感谢熠熠莹、乔乔妹、好12345三位亲投出的粉红票!继续拜求粉红中!!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蚯蚓 少南又远行了,临别前的那番话给青竹带来了不小的震惊。他走之前硬要青竹送他一份东西,青竹便将那个大红的荷包送去了。她也没去送他,仿佛与她本来就没多大的关系。 当少南走后,青竹心里无不祈祷着,晚些回来就好了,晚些回来才有足够的时间来盘旋,来选择。 今年因为事先有准备,所以赶在小满前浅溪滩的事就算办完了。少东到县城里跑了许多地方才买到几斤青虾的虾苗。 如今都养在那一大片的沼泽地里,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水草,也还未开垦,大概也就两亩多一点的地。当初青竹说藕塘种不了这么宽,再加上是头年才种,也没什么经验,所以空了这么宽,如今正好用来养虾,也算是都利用起来了。鱼塘、藕塘、沼泽地,当初买下的这十来亩的地如今空置的已经不多了。 青竹搬了张长凳放在枣树下,打算歇会儿凉,一会儿还得往鱼塘跑一趟。才坐下没多久便听见韩露在外面喊她。青竹这才去开了院门,韩露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青竹,手里挎着个篮子,篮子里是才摘下来新鲜的杏子。 “阿姆说将这个给你们家尝尝。” 青竹一瞧,倒不少呢,忙笑说:“你们真有心,还送给我们吃。” 韩露道:“都是屋子后面的树上结的,总比买的强。” 青竹道了谢忙让韩露进屋坐坐,又赶着将篮子里的杏子都捡了出来,这里又找了粗瓷杯倒了水。 韩露笑问:“家里其他人怎么不见?” 青竹道:“大伯去守鱼塘了,大伯娘和明霞回白家去了,大嫂带着小静婷在屋里睡觉,大哥在哪里我不知道芳邻爹地赖定你最新章节。” “还真是安静呀。” 本来这枣树下乘凉很不错,就是菜地角落里一个垃圾堆发出阵阵的臭味让人有些受不了。青竹想这到了夏天气味更胜,总得将它们给收拾了,以后不许人再将垃圾往那里倒。 因此忙让韩露屋里坐。自从少南走了两三天,青竹便从小屋里搬出来,到他住的这间屋子里起居。 “哎,项家二哥怎么回来没几个月又走呢,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呀?” 青竹摇头道:“不清楚,总得还要几年吧。”私心里却想随便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 “这聚聚散散的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韩露喝了两口水,又夸赞青竹自己做的这花草茶好喝。 青竹笑道:“挺简单的,你要是想泡。我教给你便是。” 韩露道:“下次再说吧,我坐会儿就回去了。怕阿姆要叫我。” 青竹心想韩露几时也跟着章谷雨一道叫起“阿姆”来,疑惑道:“你怎么就改了口呢?” 韩露面带羞涩。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告诉夏姐姐,家里已经决定过了端午给我们摆酒了。” 青竹一愣,心想韩露比她小一些,如今十二岁才过,怎么就说起圆房来?这章家人也太心急了吧:“你们俩年纪都还小。怎么这么着急,他又不远行?” 韩露脸更红了,拉了青竹悄悄的和她说:“好姐姐,这话我只说给你听。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好的。”青竹见这副光景,心中倒先料着了几分。 “就是灯节那天,约了夏姐姐和项家二哥一道去赏灯。后来不是和你们走散了么。他也没有想过要继续找你们,灯也没看多久,就把我约到了一片小树林里……”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韩露急忙又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本来是不情愿的。可自从那次以后,他却一点也不知收敛,总是缠着我……”韩露的脸更红,垂下头说:“后来被阿姆发现了。将我们叫我说了一顿。后来才说要给我们摆酒,还说要请韩家那边的姐妹们过来玩玩。” 青竹打量了韩露一眼。心想明明就还是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说起圆房成亲的事来,心里又鄙视章谷雨是个禽兽。不过见韩露含羞带怯的样子,心想这小丫头莫不是食髓知味,倒不讨厌那件事就妥协了么。 听得韩露这样说,青竹只好道:“你总是叫我一声姐姐,遇上了你的大喜事,我也很该出份礼。到时候给你道贺去。” 韩露红着脸说:“昨日阿姆问起我的月事来,起初我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从来还没来过,姐姐有了吗?” 青竹微红了脸道:“我也还没呢。”心想当她还是于秋的时候十二岁就已经初潮了,不过在这里可能是营养的问题,身子发育得慢,所以一点动静也还没见。 两人关着门聊了好些私房话,韩露后来说:“我得回去了。下午一道去割草吧。” “好的。”青竹满口答应下来。 韩露走后,青竹一直在想韩露的事同时又想到少南临走前的那番话。心里觉得乱糟糟的。垃圾堆里的臭味跟着风又飘进屋子了。青竹心想已经到了不得不收拾的地步了。 这里拿了铁锹、竹耙、竹筐便说要去清理。垃圾堆还真是什么都有,枯败的树叶、烂掉的菜叶子、果皮渣滓,堆积在一起都快要发酵了。青竹强忍着那股恶臭味,拿了铁锹和竹耙慢慢的收拾着。 竟然装了大半筐的垃圾,等青竹准备去倒的时候,赫然发现清理过的地面很是潮湿,而且上面有许多蚯蚓正爬来爬去,一条条的也很壮实重生之旺妇。 青竹心想正好装了它们好拿去喂鱼。因此连忙回屋找个不用的瓦罐,将那些蚯蚓们一条条的捉了进去,为了不让它们爬出来,还将口子给严封了。这里赶着将垃圾拿去倒了。 果然这么一清理臭味顿时减轻了不少。青竹伸了伸胳膊,去洗了把脸。经过翠枝窗下时,听见静婷在哭闹。 青竹一头走进屋去,见翠枝已经起来了,正给小静婷把尿。青竹笑说:“大嫂睡得可好,韩露送了杏子来,我放在外面桌上的,大嫂喜欢的话我给洗了来好吃。” 翠枝才起床,头还有些晕,忙道:“暂时不想吃,难为你想着我。”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青竹道:“才韩露跑来和我说,他们家下个月要给她和章谷雨摆酒呢,可把我一愣,心想这才多大。不过倒是件喜事,大嫂没听见,韩露现在连称呼都改了,赶着谷雨他娘喊‘阿姆’呢。” 翠枝道:“倒也不算太小。这里圆了房,再过个一两年就当娘了。” 青竹道:“那也太小了吧,你看韩露自己都还是一团孩子气。” 翠枝说:“童养媳,童养媳,不都是十二三岁就真正的成为了家里的媳妇么。那是小叔子在外面读书的关系,不然我看你们也差不多了。” “差得远呢。”青竹嘀咕道,又想不该和大嫂说起这些,就知道又会扯到她身上来。 瓦罐里装着的那些蚯蚓,青竹想该倒进鱼塘里喂鱼去,可惜太少了些。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这蚯蚓能不能自己养呀,要是能养的话,也用不着四处去挖了,忙活半天又找不到多少来。 青竹走到才清理过的地方细细的察看了一番,正研究这些蚯蚓是如何长出来的,或者说它们靠什么为生。要不要自己先试着养一些? 当这个念头形成时,青竹立马来了兴致。从栓牛的棚子里找到了一个不用的烂木箱子,用锄头挖了好些靠菜地里的一些比较湿润的土来,填了有半木箱的样子。随即又将瓦罐里的那些蚯蚓都倒了进去。然后将木箱放在不大容易被太阳晒着的阴暗角落里,上面盖上了一层干稻草。 一两天过去了,青竹打开木箱来看,那些蚯蚓都钻到泥土里了,不过还能看见它们活动的身影。青竹想,它们要是能在这个小小的木箱里就此繁育起来该多好,不过它们就只吃泥土吗?要不要威胁其他的东西呢? 青竹想到之前垃圾堆的那股恶臭味来,心想那些烂菜叶都发酵了,然而这些蚯蚓条条都长得不错。要不要喂点菜叶看看。 抱着试验的态度,后来青竹惊奇的发现它们果然要吃烂菜叶。就是果皮渣滓之类的垃圾也都行。为了保持土壤的潮湿,隔三差五的随着天气的变化,青竹会不定时的给木箱里的泥土浇上一些水。 渐渐的木箱子里也有了变化,果然蚯蚓的数量在慢慢的增加,看来当真能人工养殖。青竹心想要是能大规模的养殖的话,还真能拿来当鱼饲料。 当青竹将养蚯蚓的事告诉永柱时,本来要提议要大规模的养,永柱听后却道:“只怕没地养它们。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我倒有个想法。” 青竹忙道:“大伯请说。” “要是真能养起来的话,对于养鱼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要不交给你们夏家先帮忙养些吧,到时候我们再论斤买来就是。” 青竹心想这实在是个不错的法子,之前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经永柱这么一提醒,青竹倒立马下定了决心,她要将这事告诉大姐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贺喜 在青竹的指点下,谢通挖了约有两分地大的大坑,找来些蚯蚓撒入里面,又盖上些松软的土壤,上面还盖上了一层烂菜叶之类的垃圾,正儿八经的养起蚯蚓来。 蔡氏却不以为然道:“我长了三十几年,还从未见过有谁养这个的。二丫头还真是弄出了些新花样,好好的地挖了那么大一个坑,要是种点粮食也有产量,这算什么呀。” 青梅却说:“娘担心这个干什么,反正这块地放在那里也是荒着的,再说二妹不是说吗,等这些虫线养大了,再卖给他们家做鱼饲料,一举两地,还不费什么事,我倒觉得有些意思。再说娘不是在喂鸡嘛,以后出得多了,喂鸡也好,总比吃青饲料长得快吧。” 见大女儿也这么说,蔡氏是没辙了。 五月初二这天,贺钧来项家,带给了项家一个大好的消息,原来是项少南中了院试,考了第十一名。 永柱听后很是喜欢:“这小子还算有点出息。这样就等着大比之年入乡试了。”接着又问贺钧中没中。 贺钧回答得很是谦逊:“在榜上呢。” “你考了多少名?” 贺钧笑容里带着些许的不大好意思:“第二名。” 屋里人皆是一震,他们倒是看扁了贺钧。想到他一个寒门学子,什么背景也没有,听他自己所说只在小学堂里念了两三年的书,后来因为父亲去世了,书也没法念,一直在帮人家放牛养家。哪知竟是个大大的人才。 永柱倒是一脸的欣喜,拍着贺钧的肩说:“还真是可喜可贺。少南他跑那么远的地方,花费了不少的钱去念书,结果还硬让你给比下去了。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可堪大材呀。” 永柱又说要好好的给贺钧庆贺一番。正好今天捞了一条四斤来重的草鱼,忙让青竹收拾出来款待贺钧。 见永柱这样兴致勃勃的样子,白氏有些不大高兴,心想自己儿子也中了,怎么也不见他如此喜欢呢,如今倒把一个外人当成自家人看待美女养成攻略最新章节。不免又想念起少南来,也不知他到没到省城,路上好不好。 白氏走进了灶间,见青竹正忙着杀鱼。白氏过去说:“我来弄吧,你去抱些柴禾过来。” “好。”反正处理鱼是件麻烦事。青竹洗了洗沾在手上的鳞甲,走到后屋檐下正准备抱柴,却听见那柴禾里似乎有什么响动。青竹想。莫非是老鼠吗,于是将地上的一根木棍握在了手上,准备做打。走近一瞧,却发现那麦秆堆上竟然有两只小猫,一只白色。一只黑白花色。正蜷缩成一团,看样子好像是出生不久的样子。怎么没有母猫照顾它们呀。青竹上前摸了摸,心想还真是瘦小,毛茸茸的一团,倒有些可爱。 这里赶着抱了些麦草到灶间去,又怕那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猫被什么惊吓。或者从上面掉下来,于是找了只不用的竹筐,垫了些柔软的干稻草和些碎布头。将它们移到了里面去。希望它们能平安长大。 永柱正和贺钧坐在堂屋里说话,永柱又问起他是不是要上城里的官学读几天书。 贺钧却有些迟疑道:“好不容易在这里落了脚,娘在这里住得也习惯。左邻右舍也都有照顾,一时半会还不想搬。” 永柱道:“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有些做子女的为了前程哪里还顾得上父母的。我见你倒还有番孝心。还算难能可贵。” 贺钧又说:“我现在倒不算要紧,等到乡试的时候也还有两年。再慢慢的温书吧。再说也不一定能考得上。还不如趁此多陪陪老母亲。要是家里还有其他人帮忙照顾倒好了,家母病弱,实在有些不放心。” 永柱点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攒点钱先娶房媳妇吧,母亲也算有人照顾了。” 贺钧脸微微红了,目光落到自己的鞋尖上,脑中自然浮现出青竹的模样来。他实在想说“请把青竹许给我吧”之类的话,不过他心里很明白,目前自己算是一无所有,哪里敢开这个口呢。也只好藏着掖着,等到时运转机的那一天再光明正大的上门来提亲吧。 这里草鱼烧酸菜加了红薯粉条炖了满满的一钵菜,又备了两个小素菜。青竹又问永柱:“大伯,今天您这么高兴,正好遇着贺哥高中,喝两杯怎样?” 永柱忙道:“好呀,我正有此意。还有半坛的乌梅酒都端来吧。”又不见少东在家便问起白氏来。 白氏道:“早起不是说以前掌柜家里有丧事要去帮忙吗,怎么你又给忘了。” 永柱拍拍脑门说:“我还真是忘性大。” 青竹也不好找酒杯了,就取了两个粗陶小碗来,亲自替他们二人斟满了酒。贺钧忙道:“晚辈酒力尚浅,只怕喝不了。” 永柱却道:“这个酒甜丝丝的跟喝糖水没什么两样,半坛都喝得,何况这么一小碗。快别推辞了。” 白氏可不管他们喝酒,便让青竹将她们的饭菜摆在里屋。明霞走了来,见贺钧常来家,倒也不稀罕,因此招呼也没大,便去吃饭。 青竹摆好了饭菜就要去叫翠枝。这边翠枝正给小静婷喂奶呢,只好叫了豆豆过去。 饭间,白氏突然向青竹问起夏家的事来:“你大姐添的那个儿子还好吗?” 青竹倒一愣,忙答道:“挺好的。” 白氏却叹息了一声:“你娘还算是个有福气的人,女婿是招进门的,现在连孙子都有了。你兄弟书读得如何呢?” 青竹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也不知他有没有那个天分网游之盗神无敌。要是能有贺哥这般的才气,我娘才不用操心。” 白氏笑说道:“你的期许还真不低。” 豆豆喜欢吃鱼肉,可又怕被鱼刺给卡住,明霞此刻还真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姑姑。替豆豆挑好了鱼肉,还仔仔细细的帮刺都挑了出来,耐心的教导着她:“慢慢吃可别卡住了。” 豆豆如今已经快五岁了,可白氏还是对这个孙女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因此不免艳羡蔡氏的好命,不免抱怨了句:“也不知几时我才能抱上孙子。以后到了地下还得去面见祖宗,这可怎么交差呀。” 且说翠枝本来说要过来一道吃饭的,才走到门口听见了这些话,心下顿时很不舒服因此也不吃饭了,调头就走。 白氏又接着说:“养了两个好儿子,以为就有依靠了,一个由着媳妇,一个却常年在外。哎,合该我命苦。” 青竹就当没听见一般低头吃自己的饭,明霞却道:“娘,你总是念叨这些,吃饭也不消停。二哥就是被你给念叨走的。” 白氏当时又拿着筷子敲了敲明霞的脑门,斥道:“没大没小的,我怎么说不得呢,连你也来管我。以后你得一个恶婆婆,我看你还要不要现在这样的轻狂。” 明霞捂着脑门说:“疼呀,娘也敲了。”索性连饭也不吃了,将碗一推就往外走。白氏才不管她,一会儿饿了她才知道厉害。 这里又絮絮叨叨的和青竹道:“回头你给少南写封信,告诉他中榜的事,也告诉他别在外面惹事,注意安全。” 青竹答应了。 白氏见青竹倒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又见她给豆豆挑鱼刺,心想这丫头来了家里几年性子倒越来越沉静了。人也还算勤快,脑子也聪明,要是再能温婉贤良一点,说不定倒还能接受她。 “我说你呀,以后可别学得你大嫂那样,动不动就板着个脸,我说两句怎么呢。生不出儿子来就是项罪过,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白氏的这几句话让青竹一怔,但也没多想。她已经吃好了,放下了碗筷,又说要给豆豆喂饭。 白氏却道:“她都快五岁了,你管她做什么,难道还不会自个儿吃吗?” 青竹心想翠枝怎么还不过来吃饭,饭菜都凉了。她走到翠枝房里一看,却见她正守着熟睡的小静婷发愣。 青竹含笑道:“大嫂怎么不吃饭呢,我帮你看她吧。” 翠枝抬头道:“不用了,我不饿。” 青竹明显的看见翠枝眼里泛着泪光,不免想起白氏的那些话,心想她定是听了去,所以才不高兴。原本想要安慰她一番的,可转念又一想,翠枝对于生儿子这件事很是在意。她本来是个局外人,本来不好插手的,想了想方说:“大嫂心里不舒服可也该吃饭。毕竟现在小静婷还得吃你的奶。总得为了她吧。” 翠枝揉揉眼睛说:“这个家迟早得分。” 青竹倒没别的话,她心里青竹翠枝想分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时候分开过未必是件坏事。 “那我帮大嫂将饭菜拿进来,大嫂就在这屋里吃吧。” 翠枝道:“多谢妹妹了。” 青竹倒不在意,又听得永柱唤她,青竹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翠枝依旧守在小女儿跟前,目光落在小静婷的脸上,心想到底什么时候这日子才能迎来转机。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委屈 在白氏以及永柱的要求下,青竹提笔给少南写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不多,主要是告诉他院试中了第十一名的事,另外又唠叨了几句要他在外当心。 信依旧是托付田家人帮忙送出去的,只是不知这封信辗转到少南手上是什么时候了。 韩露既然邀请了自己,青竹自然也不好空着手去,以前本来是同命相连,后来也渐渐地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给礼钱的话还落不到韩露的手上,青竹只好自己动手,绣了两方手帕,一对荷包,四样东西一并送去了。 且说日子定在五月初四,据说是章母让人翻了黄历给挑了一个好日子。因为是童养媳圆房,所以好多嫁娶的规矩礼数也大都蠲免了。韩露这一日换了身桃红的衣裙,新梳了妇人的头,与父母行了礼。简单的摆了几桌酒席就算是了事。洞房、新家具、新衣,一概都没。更别说凤冠霞帔,八抬大红花轿了。 青竹冷眼见章家人的行事,不免想到自己的将来,要是在项家呆一辈子的话,莫非也要她委委屈屈的就给他们家做了媳妇不成?什么该享受的礼节都没有。青竹不免替韩露觉得委屈,不过却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仿佛看不出什么委屈的神情来。 青竹让大姐他们帮着养蚯蚓,到七月的时候交来了第一批,总共二十六斤四两重,永柱说每斤给三文钱。谢通觉得这个价格也还能接受:“养这个极容易的,又不吃粮食,又不需要特别的照顾。只要你们还继续养鱼,我看就把养虫线这件事继续做下去。再去别的鱼塘问问,说不定他们也需要呢。” 青竹道:“发展成真正的养殖也不错,只是量还太少了。塘里的鱼我们也去捞上来看过,再喂两三个月就能捕捞了。今年事多。还得请大姐夫过来帮忙。” 谢通忙说:“这是应该的。” 永柱让少东将这些蚯蚓提去喂鱼,青竹给谢通付了钱,还多给了十文。永柱又说:“去和你大伯娘说,家里有不少的鸭蛋,吃也吃不完,捡些给你大姐夫带回去吧都市堕天使全文阅读。” 谢通忙推让道:“多给了钱就已经过意不去了,哪里还有拿蛋回去的道理,我看还是算了吧。” 永柱却说:“说来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青竹不是也说么。以后还要靠你们帮忙。今年鱼塘的事多。” 白氏给捡了二十个鸭蛋,心想这二十个蛋也值几十文了吧。永柱还真是大方,说给就给。家里又不是富裕人家充当什么阔佬呢。不免对青竹又嫌弃了几分。这还没转正呢,就会将家里的东西往娘家顺。她心里虽然不乐意,不过却没敢说出口。 翠枝带着静婷在檐下玩,冷眼见这一家子的行事,不免有些心寒。心想她什么时候在这个家的地位比青竹还不如呢。毕竟还给添了两个孙女,到头来却一点存在感也没有。每次娘家人来的时候,也没见主动说送什么东西,白氏更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铁了心想要分家了,这事还得和少东继续商量下去,她是一天也忍受不了了。 永柱和青竹挽留谢通吃了饭再回去。谢通却说:“还要给玉米地浇水上肥,不能再留了。改天再来。” 青竹找了网兜将二十个鸭蛋装好,又对谢通道:“大姐夫下次将大姐也带过来玩吧。她好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谢通忙说好。 这里再三告辞了。 也没别的事,青竹便说要回屋休息一下,白氏便叫明霞帮忙烧火做饭。 翠枝依旧抱着静婷坐在檐下的藤椅里,小静婷眯缝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翠枝便将她抱回屋里去让她在床上躺着,可还没放到床上。小静婷立马又醒了。不知为何,突然哭闹起来。翠枝便让豆豆守着妹妹。这里到厨下和白氏道:“娘中午给留点米汤,最好是熬得浓一点。” 白氏没吱声,正系了围裙准备切菜。 翠枝干站了一会儿将母女俩打量了一遍,心里憋着一团火,可也是敢怒不敢言,气呼呼的回房去了。 白氏一面磨刀一面问明霞:“你大嫂怎么呢,这是给谁脸色看?” 明霞道:“我哪里知道。” 青竹见笸箩里放着几十根彩线,突然想起前日韩露让她帮忙打一种蝴蝶绦子,青竹她哪里会呢,突然想到翠枝手巧,说不定她会,何不问问她去。青竹便拿了几根彩线过来找翠枝。 撩了竹帘往屋里一瞧,却见翠枝正在哄小静婷睡觉。青竹轻声唤了句:“大嫂!” 翠枝对青竹略点点头,却并不怎么在意她,青竹进得屋内,自己找位置坐了。先将每条彩线给理得整整齐齐的,心想一会儿等翠枝空闲的时候便问她。 小静婷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四处看呢,翠枝不知青竹找来有什么事,只是此刻她不愿意去搭理而已,还憋着口闷气。没多久少东回来了。 翠枝便向少东抱怨道:“怎么一去去了这么久?” 少东见青竹坐在那里,含笑着向青竹打了句招呼:“妹妹坐着吧。” 翠枝却直管拉着少东说话:“外面太阳那么毒辣,出门连个帽子也不戴,我看你是中了暑才甘心。” “这点太阳算什么,我又不是女人还不至于那么娇气。” 青竹坐在那里见这夫妻俩有说有笑的,似乎翠枝也忙,顾及不到她,青竹心想自己杵在这里做什么呢,便起身告辞:“大嫂,回头我再找你吧最强系统。” 翠枝支吾了一声,依旧没当回事。 少东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又问翠枝:“弟妹这是找你做什么呢?” “鬼晓得。”翠枝心里不舒坦。 少东有些纳闷,心想平日里这妯娌俩也是有说有笑的,莫非为了什么还要了生分不成。不过他才不愿意管这些芝麻大的小事。自己倒了杯茶,在平日里坐的一把竹椅上坐下了,慢悠悠的喝着茶。 翠枝却将小静婷一把塞给了少东,少东便真心实意的逗弄着女儿。翠枝找了钥匙开了锁,将平日里放银钱的小箱子搬了出来,小箱子里存放着他们小两口所有的积蓄。 少东见翠枝这番举动有些不解,便问她:“你又要买什么东西了吗?” 翠枝却不搭话,将小箱子里的钱细细的数了一遍,一些散碎银子又拿戥子秤过了,加上铜板、碎银子,细算了一共值三十二两七钱四分。 “我说,这里三十几两的钱,要赁两间简单点的屋子是足够了吧?” 少东一怔忙问:“你这打什么主意呢?” “什么主意,不是明摆着的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窝火。还不如现在就分开。”翠枝只要一想就觉得心烦。 “你还真想着分家呀?分了家我们住哪里?” “所以我才说赁两间屋子够放一张床,能有灶台我都愿意。”翠枝咬咬牙,心想环境差点也没关系,她又不是不能吃苦。 少东心想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呢,到底谁惹她呢,开始青竹在这里也没见她有什么好脸色,莫非这妯娌俩还真闹别扭了不成? 少东想了想才说:“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说分就分。两老只怕不答应吧。前两年都没分,如今爹的腿不好,又做了这番事业,我还能帮着左右跑一下。我们再出去住,谁来管他们,少南又不在家。” 翠枝咬牙道:“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番话来敷衍我,果不其然。什么时候也为我们娘仨想想好不好?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还给你们项家添了两个女儿,如今地位竟然还不如一个未圆房的童养媳,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还真想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不成?前些年你还说开店来着,如今只怕你想也不想了。” 少东道:“我几时不想独立出去,只是这些说来容易,确实有些难处,再混两年吧,等少南读了书回来,这里有人管了,我们再分家。” “我才不管那些,我现在就要分。”翠枝是铁了心,她是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少东见翠枝固持己见,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不免有些冒火,高声道:“我在当这个家,我说再过段时间,就再过段时间。我可不想闹得大家都翻了脸,也还想过两天清静日子。” 翠枝心里有气,哭着说:“好,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是不是。当初你是怎么承诺的,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的。你出气呀,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小静婷听见父母争吵了起来,不明就里也跟着哭了。正是闹得一家子都不清静。 永柱在这边屋里听见了动静,皱了皱眉,他不愿意去管儿子媳妇之间的口角纷争,就当没听见一般。 白氏从窗下走过,听见他们吵,斥责道:“这又是怎么呢,能不能安分一点!?” 翠枝听见白氏的声音更是放声哭了起来,少东觉得心烦,将小静婷放进摇篮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索性不再管。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采菱 第二次谢通送蚯蚓过来,送了将近一百来斤。又兴致勃勃的和青竹说他多挖了一亩地来养殖,虽然被蔡氏说了一顿,不过却乐在其中。他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做大,让方圆百里的鱼塘都知道他的名声,上门主动来买蚯蚓,还能卖些到药店里去,还能喂鸡。正儿八经的将这件事当成条财路来做。 眼见着已经缓慢入秋了,今年雨水调匀,收成还不错。玉米也多收了一担。 收了玉米后,鱼塘里的菱角也大都成熟了,眼见着就到了采菱的时节。 说起采菱,明霞就来了精神,她多想坐在小船上晃悠悠的在水上飘荡着,因此连忙说她要跟着下塘。白氏生怕她落到水里去,一直拦着不答应:“你又是个泼猴的性子,和那些捣蛋的男孩没两样,我可不放心。” “娘,就让我去嘛,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明霞撒起娇来家里没几人能承受得住。 白氏也没法子,叮嘱着她:“行,让你下水。不过那么深的池塘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也给我当心点儿。” “是!”明霞愉快的答应下来了。 这里铁蛋儿和白英也说要去,铁蛋儿能帮着撑船,白英毕竟要稍微年长一些,能真正的帮忙做些事。让他们两个带着明霞,白氏也能放些心。 少东找来了两只蚱蜢舟,再加上菱角种得不少,就一条船的话,还不知他们要采到什么时候。青竹倒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便说她也愿意去采,只是没有帮忙撑船的人,那贺钧突然道:“我也去吧。撑船这点小事还是能做的。” 两条船就分派定了。 鱼塘里的藕种得并不多,不过菱角之类的却不少。时值初秋十分,天气还十分的炎热。树上的蝉鸣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此时早开的荷花已经谢了,已经冒出一支支还有些脆嫩的莲蓬来,不过那荷叶却接天连碧,密密匝匝的有些不大透风。 铁蛋儿先上了船,手中握着支长篙,白英拉着明霞也上了船。贺钧和青竹却从池塘的另一端下水,两只船分行在不同的角落里。 “贺哥以前也下过水么?”青竹见他撑船技术很是娴熟。 贺钧却满不在意的说:“这有什么难的,以前住在双龙的时候家对面就有一条大河,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搭桥,就只好乘船过往贵族农民。也算是大小就习水性。” 青竹道:“如此的话我就放心了。” 船晃悠悠的在寂静的水面上行驶着。穿过了几片荷叶,菱角就长在那下面。去年的时候她没有亲自坐船来采,因此没有经验。将一带的菱角藤拉住便去找下面结着的果实。 几下不得要数。拉断了好些掉进水里去了,捞也捞不着。 贺钧在旁边说:“这个极容易的,我教给你一个口诀‘提盘轻,摘角轻,放盘轻。老嫩要分清’。” “还真是句口诀呢。”青竹依言,力道也放轻了不少,慢慢的扯起一把来,慢慢的将上面已经老掉的菱角摘了下来。就势扔进舱内。 这一带水浅,贺钧倒也不怕,稳稳的住了船。便也帮忙采摘起来。青竹见他动作熟练又很麻利,便笑说道:“还真看不出来,做得真不错。” “姑娘忘了么。去年不是我和项大哥一起,将这塘里的菱角给全部摘下来的吗?这些都是小意思。” 青竹便也帮着去采,不过没采多少,突然那菱角的刺突然扎进了手指里,立马就冒出了殷红的鲜血来。青竹轻吟了一声,贺钧忙问怎么呢?青竹却掩饰道:“没什么。” 贺钧见状。忙对青竹道:“被扎了吧。我给瞧瞧。” 青竹却藏着不给他看,可惜身上又没有带手帕,也不能简单包一下。她背过头去吸吮着手指,过了好一会儿那血还是止不住。贺钧忙道:“要不我们上岸去,你找点药包一下吧。” “哪里就那么娇气呢,不妨事的。”青竹淡淡一笑。 贺钧心想她还真是固执呀,往怀里一掏,竟然落出一张旧手帕来,贺钧忙道:“你将手伸过来,我帮你包。” 青竹却说:“不劳烦你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和我客气起来,我好歹也在医馆里做伙计,这点小伤难道还处理不了么。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听见贺钧这样说,青竹只好将被刺的手伸了过去,贺钧皱着眉看了看,跟着这只手指被水一泡,还真是白嫩诱人,宛如葱管一般,看着入了神,他多想替她吸吮一下,关切的询问她疼不疼,最终他也只是怔了怔又不敢那样做:“刺有没有扎进去?” 青竹摇头说:“没有。也不算很疼。” 贺钧也放了心,这才慢腾腾的替青竹包扎起来。目光一直落在青竹的手指上,压根不敢去看她的脸。等到贺钧替她包好了,青竹忙说:“谢谢!” 贺钧也只莞尔一笑,接着又去采菱角。青竹也要去接着采的,却被贺钧阻拦了:“既然被刺了,才包好,你就别做了。” “那怎么行让你一人来呢?”青竹有些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要说经验贺钧可比她丰富,做事又狠麻利。 青竹只好做在船头,眼望着贺钧忙碌,感觉自己好像是给他增添了麻烦。青竹握着那支长篙突然对贺钧一笑:“不如你教我怎么划船吧。” “行呀,这个也简单,掌握好平衡就行。” 青竹慢慢的站了起来,握着长篙,慢慢的在水上一划,跟着波纹就渐渐的扩大了,船儿也跟着动了动,不过第一次划,她也掌握不了平衡力。感觉船有些歪斜穿越之单亲妈妈奋斗记。贺钧忙站在她身后,双手穿过了她的肋下,握住了那支篙,亲手教她如何熟练的用力掌握方向等等。 只是和异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青竹明显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忙道:“你说的我知道了,我试着慢慢的划吧。我们都挤到这里更掌握不好平衡和重量了,要是翻了怎么办。” 贺钧戏谑道:“怕什么,翻了的话,我又会游水,到时候定会救你上去。” 青竹试着自己慢慢的划,慢慢的掌握应用。贺钧依旧帮着采菱。 此刻却听得那条船上热闹了起来,竟然还飘来了歌声,听这声音好像是白英在唱,青竹侧耳聆听,觉得白英这小丫头的嗓子不错呀,浑然天成。却听得她唱的是:“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江山信美,终非吾土,问何日是归年?” 青竹忍不住夸赞道:“没想到她还竟能唱,唱得竟不错。” “嗯,还有点意思。没想到她口中竟然还能随口跑出元人王恽的句子来。” 青竹时不时的划一下船,又见那西边的云彩甚美,白英时不时高歌几句,又见这荷叶田田,那晚开的荷花正是绽放清姿的时候,微风过处,送来阵阵的香气。青竹顿时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那么多的纷扰,过得还真是闲适,所谓的恬淡生活,应该就是如此吧。 贺钧听着白英的歌声也来了兴趣,虽然他不善吟唱,不过却顺口诌了几句前人的句子:“玉溆花争发,金塘水乱流。相逢畏相失,并著木兰舟。” 青竹听罢笑道:“不愧是考了第二名的贺相公,才思果真与众不同,我算是信服了。” 那条船上又传来了欢笑声,明霞似乎很高兴,又缠着白英要她唱歌。 贺钧便向那条船上看去,愣了愣。却被青竹瞧在眼里,笑说道:“贺哥莫非对那船上的某人有意,是不是看中了刚才唱歌的那名女子,告诉我。我替你说去。” 贺钧立马红了脸,急忙否认道:“没有的事,别瞎说。” 青竹忙问:“当真!” 贺钧正色的看了青竹一眼,微微的有些恼意,心想我的心思你不明白,但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都知道。 青竹见一支荷花伸了出来,白色的花骨朵大大的一支,伸手就将它给摘下来了,放到了船舱里。 两条船,五个人。忙碌了大半下午,最终还是青竹他们这条船里采下的菱角多一些,不过大都是贺钧的功劳。明霞他们船上只顾着胡闹了。 青竹见贺钧晒得满头的汗,他正找手绢擦汗,青竹突然想到他的帕子不是给了自己包手指么,连忙回房找了块崭新的绢子递给了他:“喏,这个给你吧。” 贺钧先愣了一下,这才接过了,讪笑道:“多谢。” 那边明霞正缠着铁蛋儿说话:“我英姐的嗓子好不好?” 铁蛋儿红着脸说:“当然好。” 明霞又回头和白英说:“你看他也说好来着,回头再唱给我们听好不好?” 白英却含羞道:“你们就别打趣我了。” 铁蛋儿扭头不禁多看了白英两眼,欲言又止。见天色不早就说要回去了。白英却不走,晚上也和明霞睡一处。 这里贺钧也说要走,永柱忙让青竹帮忙装些菱角带回去给贺钧他母亲吃。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卖鱼 头天没有采完,第二天又采了一下午,才算将塘里的菱角给全部采了。不过第二日青竹没有再下水去。 后来过了秤,新鲜的菱角一共有七十七斤。找了买家来算的是一斤三分,也卖了二两多的银子。 今年作为中秋各处的节礼除了白氏自己做的饽饽以外,另外菱角、莲子、鲜鱼、脆藕等也每家搭配着送了些。算是十分丰盛了。 中秋那日明春回来了,不过脸上却没什么欢喜的神情,她不向翠枝和青竹吐露自己的事,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在马家受了委屈。回来住了两日,没和青竹说过一句话,连自己的房门也没出,到十七这天就自己回去了。 少东说塘里的鱼大体上都是两三斤以上,要打的话也应该能打了。头一回打渔,都没什么经验,永柱说该把田老爷子请过来,让他们找个好点的买家,看能不能卖个好价。 田老爷听说项家有请,连忙就来了,办起事来也比以前勤快了许多。听说项家要找买家,二话不说,拍着胸口保证:“这平昌镇没什么好的,我让住在县城里的大儿子帮你们打听一下。” 过了几日,果然来了位买家,少东带着他到鱼塘去看了看,还撑了船自己去捞了几条鱼上来。那买家是个四十几岁的粗黑汉子,个子生得高高的,臂膀浑圆,双目炯炯,精明都写在脸上。这人姓房,什么买卖都做,手上也是有几个闲钱的。不是田家人请他来,他才不把项家这点东西看上眼。 “都养什么鱼呀?” 少东一一介绍道:“花、白鲢鱼、草鱼、鲫鱼,那地里还有泥鳅和黄鳝,今年又刚养了青虾万鬼之祖。” 老房颔首道:“花样名目倒还多,不过只能以杂鱼的价格来算。要是还卖其他的。价格另计。” 少东道:“当然要卖。” 老房道:“杂鱼每斤二分。” 少东心想这价格也太低了点吧,忙道:“您老看看能不能再给高一点?” 老房说:“我转手出去的话,顶多每斤挣你五六个铜板。利润很小。” 少东才不相信他这一套说辞,先和老房迂回道:“这个价还是低了些,你看着再给一点儿吧,你也知道这养鱼可不比种藕,长得慢,我们还专门买虫线来喂它们,这些都是成本。” 老房笑道:“我还从未听见有人要买虫线喂鱼的,你们项家果然是大方。这样吧。我顶多再多给半分,不能再多了。” 少东心想这个价格不知家里人能不能接受,还得和他们商量。便道:“我回去问问他们吧。” 老房却想,听说这个人是家里的长子,莫非还做不了主? 后来少东回家将老房的事说给永柱和青竹听了,永柱也说价格上是给低了点,青竹想了想看。这市场不同的鱼价格差得太多了,总不能让鲫鱼的价格卖得和白鲢一样吧,便道:“我看不能这么卖,得不同的鱼分开,让给不同的价。” 白氏听说倒赞同青竹的话:“我也这么认为,胡乱给一个总价的话。我们亏得也太多了。” 当少东这些话再转给老房时,老房却不干了:“我帮人买了也有几年的鱼了,都是算的杂鱼。你们还要分开来卖,真要坚持的话,这个生意我可没法做。” 项家人也不让步,最后只得又劳烦田家人重新帮忙找买家上门来看。第二个来买鱼的姓黄,倒还算爽快。也愿意分开算,不过白鲢只给一分一斤。鲫鱼给三分,草鱼和花鲢的价格一样,都给二分。 虽然价格也不算高,但分开来算,对于项家人来说也明白了不少,家里人都答应。 找好了买家,还得去买渔网,请人工。又找了两条蚱蜢舟,总共四条小船,这次贺钧没过来了,因为医馆里也忙,他走不开,毕竟还在给人家当伙计。白显、永、谢通,又请了谷雨过来帮忙拉网,铁蛋儿帮着撒网,又请了两个帮工。六七个人也能忙活过来了。 听说项家要打渔了,那闻声而来看热闹的村民挤了半堤埂。白氏和青竹守着秤,青竹帮忙管账和计数。 来拉鱼的板车就停放了十几架,架上绑着的全是用木板扎成严严实实的长箱子,里面灌了水也不会渗出来,专门用来运送鲜鱼。 榔头村见这阵仗纷纷在旁边议论,这项家看来是真的做了大买卖,真的要发达了。闲话的不少,不过好些都说要买鱼,青竹也一口答应下来,还承诺价格可以给优惠一些。 起第一网时,岸上白显和另一个粗壮的汉子,险些拉不上来,这里少东也连忙过去帮忙。合力拉着,好不容易才拖上来了。青竹见网子里已经有不少大小各异的鱼,心想耗了这么久,真的要收获了,突然有些激动和感慨。 白英和明霞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帮忙分鱼,好在都认得也分得清。分好以后,村民们来买的不少,老黄在跟前说:“你们后面再买吧,我们这里算了秤了重还得立马拉走。” 第一天总共撒了四网,打了三百来斤的鱼,让老黄拉了二百五十斤走。最后再买村民们的,眼前的情况让青竹有些始料未及,她猜到肯定会有人来看热闹,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买。白氏回去拿了些铜板来方便找钱,甚至将称银两的戥子也拿来了,剩下的五十斤鱼卖到了最后,没想到只剩下了三五条太小不好称的网游之光环王全文阅读。 晚上青竹帮忙算了一篇账,二百五十斤,白鲢七十一斤四两,草鱼八十斤二两、鲫鱼六十三斤四两,剩余的全是花鲢的重量,里面竟然还有几条鲤鱼,加起来也有十几斤重。 少东道:“明天应该还能再撒两网,这一打里面应该就不剩下什么呢。两网应该还有一百多斤。今年又多了门青虾,这老黄说虾他也要。” “那敢情好,不用再找别的买家了。泥鳅、黄鳝之类想来他都要吧。等到卖了藕,今年能不能有个突破有一百两的进账。” 永柱是很满意了,这比他们种地强了好些倍。 翠枝在旁边听他们算账,自己也有打算,等到他们都算清了。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开口道:“公爹,媳妇想等冬天里没什么事了,我和少东还是分出去吧。” “什么,分家?”永柱一愣。 白氏皱眉道:“好好的干嘛要分家?” 少东暗暗的拉了拉翠枝的衣裳,示意她别说,翠枝可不管这些,心想好不容易开了个口,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忙道:“少东也要三十岁了,这里豆豆和静婷也渐渐大了。哪里有一辈子在父母的翅膀下过日子的道理,要是当年少东出去做买卖的话,只怕早已经分了。” 白氏冷不丁的斥责道:“这个我不同意,好好的分什么家。两个孙女也都还小,大家帮忙照看着也好。再有你公爹如今腿脚不便,家里又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不多亏了少东帮忙跑东跑西,你们再不管的话,靠哪个去?” 翠枝忙要开口,却被少东阻拦了:“娘,翠枝是闹着玩的,不分,不分家。” 翠枝却冷着脸说:“又不小孩子,什么闹着玩。这个家是分定了。” 白氏满心不情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我不同意。” 永柱见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半晌没有插上嘴。青竹则完全是个局外人。她来回的看了一通账目,心想难怪这些日子大嫂对自己很是冷淡,原来是惦记着分家的事。不过他们要分家又与自己何干?最多是她少煮三口人的饭,略轻松些,别的事她又管不着,不明白翠枝和她闹的哪门子的别扭。不过见翠枝虽然争得面红脖子粗,不过却见她一脸坚定的样子,心想看来她是真的铁了心。 白氏坚决不答应,翠枝却死赖着要分,少东处在中间不是办法,眼见着又要闹起来了。白氏这才问着永柱:“当这家的,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呀。” 永柱沉稳的说道:“等到这摊子事完了再说吧。再说非要分的话,你们四个住哪里去?” 翠枝撇嘴说:“住哪里都行。” “等到结了账,趁着冬天没什么事,先盖了房子再说吧。不过是分开煮饭而已,没什么不答应的。少东照样还得帮我的忙,我和青竹实在应付不过来。别的事你们小两口自己拿主意吧。” 翠枝听见公公答应了,不禁喜欢起来,不过又听说不让他们住远了,不免有些失落,她想的可是要离了白氏的眼皮。 白氏见永柱竟然答应了,有些不依忙和他理论:“一大家子过得好好的,说什么分家呀?你还真是老糊涂了,你不靠儿子靠谁去?” 永柱道:“分开过倒也好,我可不想听见你们生什么口角是非,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 白氏索性的不管不问,气呼呼的进屋去了,而翠枝的脸上的笑意瞬间又冷下去了。心想不成,还得慢慢的谋划着,住得越远越好。她可不想再受闲气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宴请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幡然 这边一桌铁蛋儿、贺钧、白英和明霞,四人凑了一桌。东面还有一桌是翠枝、白氏、陈氏和青竹。豆豆跟着明霞,翠枝怀里还抱着静婷。 少东让贺钧过去坐,贺钧不愿意,只好将铁蛋儿给拉去了。 满满一桌子的菜,虽然大都是自家地里出的,但也十分丰盛了。虾丸汤、青椒蒜米烧鳝段、酸辣泥鳅汤、炖得滚热的羊肉、粉丝拌鸡块、豇豆干炖的鸭汤、酸辣爽脆的醋汁藕片、素炒灰条菜等满满的摆了一桌,还不包括之前上的莲子和煮菱角两色干果。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贺钧心想项家人果然大方,这些上好的菜式,一般农户家过年也不见得能有这么好。 铁蛋儿走了后,这一桌子就剩下贺钧一个男的,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好在桌上没人喝酒,就此躲过了一劫。正在贺钧得意时,少东却过来拉他:“贺兄弟怎么这样客气起来,你和几个娘们吃什么饭呢,到这边来。” 贺钧原本不答应的,又被这边桌上的白英和明霞两人一取笑,贺钧面子薄,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才坐下,白显就拿了只碗来,铁蛋儿赶着给他倒了大半碗酒。 青竹见那一桌的人都捉弄贺钧,只微微一笑,不曾在意。 这边桌上倒也不宁静。陈氏一个劲的向白氏打听她娘家的事。白氏觉得有些纳闷,心想这老陈是要做什么呢,不好十分的兜揽,毕竟她兄弟还有侄女都在这里呢。 当下翠枝和青竹两人倒心里明白,心想莫非这陈家是想将白英说去给铁蛋儿当媳妇不成?青竹将两人来回看了一遍,心想两人倒还算相配,又没有血缘关系。年纪也还相当。就是不知这两个当事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本身也不关她什么事,青竹更不愿意去兜揽。 陈氏倒还瞧得上白英,虽然早些年有耳闻她父亲不是个成器的人,但这一两年随着大哥家慢慢的壮立起来了,倒也有些改观弑神天下最新章节。不过养的女儿却还不错。要说和铁蛋儿呢倒还配得上,她是满心的喜欢,心想说来也相互有亲,趁着热乎劲定下来才是正经。不过这事还得慢慢的谋划着,心急不得。 豆豆吃饭本来就不大安分,在这边桌上明霞倒还能照顾一二。可才没吃了几口,又立马下了桌子,到翠枝这边桌上来看妹妹。小静婷已经熟睡了。豆豆又嚷着要吃的。 白氏有些心烦,心想有这么多客人在呢,还是一点都不安静,因此沉着一张脸。翠枝心下明白,便也不吃了。说要抱了小静婷去睡觉。 “你让你婶儿给你喂饭吧。”翠枝便将豆豆拜托给了青竹。青竹也答应了下来,端了豆豆的碗来,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对她道:“我们去别的房里吃好不好?” 豆豆立马笑逐颜开:“好呀,二婶儿!” 正在这边桌上吃饭的贺钧猛然听见了这一句,当时就愣怔住了。手中的筷子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地上。觉得眼前有些混沌不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得回头去看了眼青竹,却见青竹拉着豆豆已经跨出了门槛。 二婶儿?!贺钧心想以前仿佛也听见豆豆这么唤过她。可他却自动的过滤掉了这层,青竹到底是项家的什么人,好像不是少南的妹妹,因为从来没有听见她唤过一声哥。莫非和少南有什么关系吗?贺钧以前就觉察到一些,不过他从来没有去细想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青竹是这家的人,是他中意的女子罢了。贺钧分明的感受到这其中有让他一直去逃避的东西。那种感觉竟让他如此的不安和苦恼。 贺钧忘了要如何思考,直到铁蛋儿晃了晃贺钧的胳膊取笑着他:“贺相公莫非喝醉了不成,这才没喝多少呢。”又见贺钧的筷子掉在地上,忙去帮他捡,贺钧忙说谢谢。拿了筷子就说要去冲一下。 少东扭头叫明霞帮忙给重新换双筷子,明霞却坐着不愿动。贺钧忙道:“我还是自己去冲一下就好,不敢劳烦妹妹。” 贺钧拿着筷子浑浑噩噩的出了堂屋,才跨出了门槛,却见青竹正坐在东面房间门口的小墩上正给豆豆喂饭。 贺钧有些出神的看了她一眼,又狠下心来掉头就走。 青竹却只顾着给豆豆喂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这一顿饭吃得贺钧五味陈杂,也喝了不少的酒,脑袋有些晕沉沉的。不过总算是都应付过去了,好在没有露出更大的难堪来让别人怀疑。 青竹在灶间帮忙收拾碗筷,突然听得外面贺钧说要走,青竹连忙出去叫住了他:“贺哥,你先等等。我有东西要捎给你,等会儿好不好?” 贺钧有些木讷的点头答应了。 原来是青竹说家里剩下这么多的菜没吃完,又想到朴氏一人在家,也不愿意上门来。心想让贺钧捎些好菜回去。白氏倒没说什么,由着青竹去了。 家里没有食盒,青竹只好现去借。 赶着将那些没动过的菜都是干干净净的,每一样装了些,盖得严严实实的,不至于渗出汤水来。 白氏道:“你对贺家还真是上心,自家亲戚也没见你殷勤到这个份上。” 青竹却淡然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吃不完,难不成要倒掉吗?他家就他母亲一人在家,还想别人不嫌弃才好。再说贺哥帮我们家的忙帮少了不成?哪次不是说一声就来,有时候甚至连医馆的事也不顾。” 白氏撇撇嘴,心想她是说不过青竹,也不愿意多管。只是见青竹这么热心,不免有些讨厌罢了。 收拾好食盒,青竹还记得上次他给自己包手指的帕子来,洗得干干净净的她收得好好的,很该还给他,便回屋取了来武临九天全文阅读。 青竹提着食盒,见贺钧正站在枣树下等他。青竹赶紧走上前去,却闻见贺钧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满脸的红晕未散,心想他还真喝得不少。 “喏,这是给贺婶婶的,你帮忙给带回去吧。” 贺钧也不敢去看青竹的脸,讪讪的接过了。 青竹又将手帕还给他:“前几次你来我都忘了,多谢你。” 贺钧也接了过来,微微的垂了头却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比他第一次来项家时还显得要拘谨。 两样东西都给贺钧后,青竹便准备走了,贺钧却突然叫住了她:“项姑娘,我有些话想和项姑娘说,项姑娘愿不愿意陪我走走?” 青竹一笑:“好啊,才吃了饭就坐着也不好,你略等等,我去打句招呼就来。” 贺钧点点头,他虽然喝了几碗酒,不过此刻脑子却十分清醒。只是那些话他都说得出口吗?可如果错过了今日这个时机,他又要误会多少呢? 贺钧拿定了主意,不管答案是什么,他必须得问个明白,不想再做糊涂人了。 等到青竹过来与他同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青竹走在贺钧后面,见他走路有些踉踉跄跄的,心想还真是喝醉了,走路也不稳,要是摔了如何是好,忙道:“贺哥,我还帮你提盒子吧。” “不用劳烦项姑娘。” 青竹心想他到底要说什么话,见他喝了不少,脑子也不知是否清楚。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贺钧在一棵大树下站定了,正好树下有一大石头。他就地坐了下来,青竹站在跟前,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钧又忙起身请青竹先坐了,顺势将食盒放到了地上。 青竹仰脸含笑着问他:“贺哥有什么话请直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贺钧略一顿,开口便问:“姑娘当真是姓项么?” 青竹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心想到底还是没瞒过去,虽然她不愿意别人提及这种身份,可贺钧也算是朋友,没有欺瞒朋友的道理,便答道:“贺哥一直以为我姓项,我却从未解释过什么,还真是对不住。其实我是夏家的人,不是他们项家的。” “姓夏!”原来她叫夏青竹!贺钧心想还真是弄了个天大的笑话,又接着问道:“可是你长年住在项家,我见他们拿你当他们家的女儿也没两样。” 青竹闻言冷笑道:“女儿?没两样?那是贺哥不知道罢了。算了,这些不提也罢,毕竟眼前的日子比起以前要好过了许多。” “我听见项大哥的闺女喊你二婶又是怎么回事呢?” 青竹微怔,心想这叫她怎么说出口呢,偏着头,咬牙说道:“当初因为家里穷,又欠项家的债务,所以才让我做他们项家的童养媳,这都好几年的事了。” 听到这里时,贺钧才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是一点也看不出青竹像个童养媳。项家就两个儿子,少东已经娶妻生女,那么青竹只可能是少南的童养媳。老天呀,你这是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贺钧仰头看天,不免发笑,举止失态,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是该恼怒。为何,为何偏偏就看上她呢?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贺钧,错的只是他而已。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苦恼 青竹眼见贺钧这些异常的反应,心想他醉得还真不清,便忙让他坐下靠着树歇会儿。 贺钧却执拗着要回去。 青竹道:“贺哥要问我的,就是这个吗?” “是呀,足够了。”贺钧喃喃自语。 青竹却一脸的凝重,叹口气说:“这些事我不习惯说给别人听,以前瞒了贺哥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贺钧忙道:“没什么,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也该清醒了。” 青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想到自己也没多少朋友,此刻她是真拿贺钧当成可以倾诉的知己而言,缓缓说道:“我想着总有一天要改变这个现状,在少南回来之前,自己能得自由。脱离了这里才好。贺哥,你说我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明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却还妄想着能够走出去。” 贺钧觉得头疼得有些厉害,青竹说什么他有些不大明白,忙问:“你这话的意思是?” 青竹道:“一直以来我都想退婚,至始至终都没放弃过。” 贺钧满心疑惑又追问道:“为何这么想,是项家的人不好,还是项兄弟嫌弃你?” 青竹摇摇头:“以前是不好,现在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我过得不自在,只想追求一种更自在舒适的生活而已,我想自己有这个权利的。少南他……”青竹脑中突然浮现出少南临走前的举动来。 青竹又喃喃道:“他还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而已。” 贺钧一愣,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他还有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呢?看样子青竹想要走,可项家愿意放她走吗?项家对他有恩,特别是少南还曾救过他的命。想到自己满腹诗书,纲常伦理也都明白,实在做不出有损项家的事来。只是不知少南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倘或也跟青竹一样。想要放弃这门亲事的话,或许就容易许多了,贺钧不免胡乱想了一通醉枕江山全文阅读。 “项……哦,不对,该称呼你为夏姑娘,若夏姑娘有什么苦恼的话,请尽可能的告诉我,若我还值得夏姑娘信任的话。” 青竹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来:“多谢了,贺哥不耻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毕竟我曾为这个身份那么苦恼过。” 贺钧蹲下身子来,与青竹对视道:“怎么会耻笑你呢。永远也不会……”贺钧多想将心里的这份情感都告诉她,但又不想看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再有也不知她内心的想法,更不敢唐突她。也只好都藏着掖着了。 后来贺钧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家的,当朴氏听见拍门板的声音,开门一瞧,却见儿子喝得醉醺醺,满脸的红晕。不禁责备道:“走之前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又喝得这么醉。” 贺钧颤悠悠的将食盒递给了母亲,言语不清的说道:“我进屋躺会儿。” 朴氏接了过去,这食盒还有些沉。贺钧便进屋去了。朴氏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碗碟不少,装了不少的菜。且都是干干净净,没动过筷子的。朴氏倒也喜欢,连忙收捡了。心想这项家人还真是有心。连她也顾及到了。 将碗碟都清洗过,食盒也收拾出来,准备什么时候让贺钧给还回去。 想到儿子一身酒气,还得给他做点醒酒汤。朴氏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食材,统统找了出来。豆腐一小块、还有些酸菜、粉丝、笋干。心想这几样也足够了。 取了砂锅来。里面放了些油脂和开水,小炉子上生了火。便将砂锅放了上去。放入了酸菜和笋干,慢慢的炖煮着。见送来的菜里有炖好的羊肉,便挑了几块来,一并汩汩的炖煮着。煮了片刻知道酸菜和笋干的味道都飘散了出来,又接着下豆腐块和粉丝,放了些许的麻油、盐和少许的食醋。 等到味道都融合时,便连同砂锅一道放入了一张方盘里,端着它到了贺钧的房里。 却见贺钧四仰八翻的躺着,两眼珠骨碌碌的转着,并没有睡沉。 “正好,我给做了醒酒汤来,你吃点吧。”朴氏将砂锅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见没有碗筷,又忙去取了一副来。进来看时却见贺钧依旧保持着刚才那姿势并未动。 朴氏便忙去拉儿子:“你吃点再睡吧。喝这么多的酒别一会儿又喊头疼。” 贺钧却懒怠动:“不想吃,肚子现在还撑着呢。娘自己吃吧。” “我说你呀……”朴氏埋怨了几句,又见贺钧的神情不似往日,就是和刚出去的时候也不太一样,心想发生了什么事吗? 朴氏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了,满心的宠他怜他,生怕他受了什么委屈。朴氏并没走开,而是在儿子床前坐了下来,就这么一直守着他。 贺钧躺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略好些了,扭头却见母亲还在身旁,忙道:“我没事的。” 朴氏问道:“他们都还好么?” 贺钧答道:“好,都好。” 朴氏又说:“你走后不久,这住在我们巷子后面的赵媒婆过来了,和我说了好一篇话。又夸你读书好,说想给你说门亲事来着。这叫我怎么应承呢,你的心事我是知道的,但你没点头我也不好冒然做这个决定。不过你下了决心的话,我便托了她去项家给你提亲去,你说好不好?” 贺钧本来有些迷迷糊糊的,可听了母亲的这番话以后,立马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忙坐起来,瞪圆了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许去!” 朴氏没想到儿子会是这样的反应,很是吃惊忙问:“你不是中意项家的那个丫头么,我也觉得好,想趁早给你定下来,怕以后发生什么变数极品桃花运全文阅读。不都是为了你好?” 贺钧觉得头疼感又传了来,捂了头说:“娘真是为我好,就千万别再提提亲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了。” “这是为何?” 贺钧什么都不想说,目前的青竹他无法一一说给母亲听。虽然还保留了那么一丝可怜的希望,不过贺钧本身就不抱什么幻想了。若是青竹过得实在不好,少南又嫌弃她的话,他倒愿意带她走。不过他至少也得混出个人样来,能给青竹保证,如今他连任何的承诺也给不了。 朴氏见儿子这个样子,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不过心想过阵子他总会说明的。 青竹带给贺钧的震惊还没过去,心想为何不早些遇见她呢,在她还没许人家的时候遇见她该多好,那么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顾及,至少也能勇敢的拼搏一把。 过了几日贺钧替母亲跑腿,顺便去还食盒,再次到了项家。青竹正在院子里和白氏一道补渔网。 见他上门来了,青竹忙放下手中的线,上来招呼贺钧,又请他屋里坐。 贺钧却觉得有些难堪,也不敢正眼看青竹,才放下东西假托医馆有事要走。青竹倒也不疑他,让他走了。 白氏有些纳闷,这贺家的哥儿怎么生疏起来了,以前来的时不是总得有话没话要说上一大堆吗,还努力的套近乎? 翠枝正坐在灶房的门槛上剥花生,打算给小静婷煮点花生粥。白氏和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说过话了。还是因为分家那档子事,让白氏不痛快,进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婆媳俩还站在那里来回的将一些被刮破的网眼给补上。 过不多时,少东回来了。笑嘻嘻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白氏。 白氏扫了一眼忙问:“是少南写的?” 少东道:“自然是。” “哎哟,这小子还知道回信。上封信都捎去多久呢,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白氏拆了信,只见厚厚的写了好几页,可惜她也看不懂。 青竹在旁边看了一眼,倒是一脸的沉静,心想他还知道往家里写信,看来还没忘记这个家。 白氏不识字,看了青竹一眼,又将一叠信纸给装回去了,说道:“等晚上你爹回来再念吧。” 信上说的无非是些日常生活,偶尔的一些见闻而已,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是报句平安让家人放心。不过后面三四页是写给青竹的,青竹匆匆扫了一眼,将那四页纸给带回了房里去看。 她的这个举动让白氏有些疑心,忙跑来问她话,却见青竹正在灯下看信,质问道:“你为何要将这几页纸拿走,上面写的是什么?” 青竹抬头看了眼白氏,心想这该如何解释呢,沉吟了番,才道:“是他专门写给我的,这个就没必要在大家面前念吧?” “什么?”白氏不知还有这些花样在里面,不大相信的看了青竹一眼,心想不会是青竹在暗地里玩什么花样吧?却见青竹并不慌张,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不过也因此留了意,看来下次收到信时,不能先让青竹念,得找别人帮忙。隐隐的觉得少南和青竹之间有什么事,没有让她知道,就这一点让白氏心里不痛快。 白氏的猜忌和不满青竹也大致预料到了,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叫少南别在这样每次单独写几页给她,到头来弄得大家都不痛快,青竹也不喜欢白氏那种异样的眼光。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计议 等到塘里的藕等挖的时候,照旧忙碌了好几天。今年的藕产量还行,就是价格比去年还要略低一些。 加上前面卖鱼等得的钱,这一年总共下来也有一百多两的收入。除去人工开销,还剩余了八十多两,白显当初入了伙,因此也少不得要给他分红,给了他二十四两,并地里出的一些产物。田家那边支付了十八两。自己还得四十几两。 以为多一项的收益会比去年好许多,看来还是太乐观了。可给田家送钱去的第二天,田老爷竟然派了个家仆将十八两银子又原封不动的给退还了。 项家人很是纳闷。少东沉吟道:“莫非是老爷子嫌少不成?” 家仆说:“项大爷,我们老爷说这是他正该帮忙的,还请项老爷和项大爷别客气。再有项二爷中了相公,一直没有来道贺,这钱就算是给项二爷的贺礼。” 少东和永柱面面相觑,心想还有这个说法吗? 永柱怕后面有什么麻烦事,又怕以后田家人不肯帮忙,便让少东再跑一趟将这笔钱给送过去。 后来少东回来说田老爷坚持不要,永柱想了想也只好作罢。 冬天里渐渐的活就少了下来,因为在这之前就决定等到这些出了钱,便准备建房。这几日来,此事也渐渐的纳上了日程。 现有的八间半的屋子,似乎有些不够住了,再有翠枝闹着要分家。永柱也是点头答应了的,建房这笔钱永柱说该他出。可是具体怎么建,建多宽还没个主意。 翠枝坚持要将房子修出去,想四口人自在的过日子,不再看白氏的眼色。永柱却挡着不让:“外面找地可不是件容易事,还得看风水。还得买地。想来想去,也只有右边的这块地还合适,修个四五间房子应该不成问题,将东面的院墙给开扇门,就能往来。钱本来就不多,何必再去花那个冤枉钱重生之1987全文阅读。我还本来想修个四合院来着,我们住前面,你们住后面,但想想这和没分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翠枝小声嘀咕道:“四合院只怕还是不够住。” 永柱分明也听见了,看了翠枝一眼。继续道:“修好后,你们一家子四口住新房。另起炉灶,我也不管你们吃喝开销。到时候再过粮食给你们。” 翠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少东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别再乱开口。 少东说:“这边的房子也修建好些年了,我看也该翻新翻新。不如这次都重修一遍吧。爹要住四合院也行,建个小小的四合院,应该能行。” 永柱想了想:“只怕钱不够,莫非又要拉外债不成?” 少东道:“我明儿找人去打听一下,再让弟妹给算算,看要多大的费用。再说我那里也还存了点钱,既然要兴土木,不如就修好了。能管个几年,爹,你说对不对?” 永柱望了望房梁,心想这都要翻修的话,瓦、木头也都要不少。还有大石头、土,人工等等。加起来只怕是笔不小的开销。虽然家里现在有点钱,可这是一家子的开销。 青竹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做针线,至始至终没有发过一句话,她也没什么见解要表述,心想既然打算离开这个家,那么不管房子修成哪样都与她没多大的干系,所以倒算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明霞可是一心想要住崭新的大房子,最向往的自然是南口那些偌大的庭院。不过那只是梦想罢了,庭院住不起,可怎么着房子也要有大姐家的那么气派吧。 第二日,少东便去找村里帮人修房子的人打听了,回来又和永柱合计了一回,让青竹帮忙算了一下造价,算来算去,想要将所有屋子都重新修一遍的话,得花四五十两银子不止。 永柱说:“难道要将挣的这些都花出去么,眼见就要过年了,过年吃什么,明年吃什么?” 少东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花销,以为有个二三十两就足够了,心想就木料这一项还得去买,用做檩子的可都要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树。不过他也是铁了心了,既然要动土,不如就修好了,老爹辛苦了半辈子,总得让他住得舒适,咬咬牙,坚定的说道:“我那里还存了些钱,一并加上,要是还不够的话去小叔家借一点。” “你是打定主意了么?” “是呀。一会儿吃了饭我再让人帮忙将图纸绘出来,就去打听哪里的木头好。” 永柱想了想便道:“你拿主意吧,我也不拦着你。” 修房子的事就正式的纳上日程了,也成了少东主要忙碌的一件大事。 明春回来了,这次回来动静倒小,不过却拿了好些衣裳,看样子似乎要在家里常住。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白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关心备至。 “难道你又和姑爷闹别扭呢?” 明春没好气的说:“我都麻木了,不想再和他闹。爱怎样就怎样吧。我眼见不见,心不烦。离了谁不能过,我就不信这个理。” 白氏劝道:“你也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你爹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算了吧,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身上不大舒服,娘,你给我做碗姜汤吧。” “你是着了凉么,要喝姜汤?” “感觉鼻子有点塞,头也有些晕。”明春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白氏倒觉得女儿的气色不大好,似乎比上次来家消瘦了些,莫非马家的日子真不能过呢,但也不能克扣媳妇吧hp之灵魂伴侣最新章节。憋着一口闷气,只得亲自下厨去给明春弄吃的。 明霞回来时见大姐回来了,便要去翻明春的包袱,明春觉得心烦,呵斥道:“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喜欢翻别人的东西,里面没有给你的东西,你也别乱动。” 明霞讪讪的住了口,撇撇嘴,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干嘛发这样大的火呀,不过看看,又不是要拿你的东西。” “十来岁的人了,一点教养也没有。将来也是被人嫌弃的份儿,我劝你还是趁早改改吧。” “什么?”明霞这个年纪已经很敏感了,听见自家大姐这样说她,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连忙争论道:“大姐呢,大姐自以为嫁了个好人家。不还是被夫家嫌弃的份,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有本事你别睡在这张床上,既然嫁出去了,干嘛还要回来。” 明春更觉得头晕,明霞的这篇话彻底让她火了,忙翻身下来,要去拉明霞,打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妹妹。明霞瞅着明春怒气腾腾,心想看来真把她惹急了,拔腿就要跑。才跨出门槛却撞着了一个人,身上没什么东西一浇,烫得明霞“哎哟!”的叫了一声。 “作死呢,慌慌张张的干什么,鬼在撵你不成?” 明春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口对白氏说:“娘,你也不教教明霞,她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个小孩子,做事说话都让人讨厌,一点教养也没有。” 白氏才知道明霞将明春给惹火了,拉住明霞质问道:“好端端的你这又是怎么呢,你大姐难得回来一次,你还不让她好过,成心找茬是不?” 明霞却道:“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冲我发火做什么!” 白氏伸手就给了明霞一个耳刮子,斥责道:“是谁教给你的,白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竟然一点也不长心。快去给你大姐道歉。” 明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怒,曾几何时,连妹妹也用这种口吻来教训她了。明春气不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也不教训明霞了,依旧回床上合衣躺着。 且说青竹正坐在檐下做针线,瞅见这一幕幕的闹剧,倒十分的淡定,反正又与她无关,她才不愿意去搀和。 白氏气不过,照着明霞的腿就狠狠的踢了两脚,明霞吃痛的坐在地上打滚撒泼。白氏却懒得理她,交代青竹再去帮忙熬碗姜汤。青竹答应一声,放下针线就去了。这里又忙去安抚明春。 “孩子呀,你别只是哭。你妹妹实在不好我也打了,她还小,口无遮拦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明春哽咽道:“娘,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偏偏遇见了他这样的冤家。” “还说享福,哪知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气。你也忍忍吧,做媳妇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再说你们都还年轻,血气方刚的,你也别说气话,在家安心的住几天。姑爷定会来接你回去。明霞我会教训她。” 明春抹了抹眼泪说道:“挨千刀的,明知道我小产了,背地里还干那些让人不齿的龌龊事。这不是给我添堵么。” “小产?几月没的,上次你来家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明春低声道:“还未满三个月呢,他喝了酒回来,我说了几句,他伸手推了我一把。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后来见了红就没了。” 白氏瞪大了眼,满是心痛,搂着明春苦涩的说道:“还真是罪孽呀。孩子呀,没想到你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我让青竹去杀鸡,炖了鸡汤来好好的给你补一补。身子弄虚了可不行。” ------------ 第一百四十章 着火 白氏让青竹给明春熬鸡汤,青竹也没说什么。大铁锅烧了开水,磨好了刀,开了鸡笼,捉出一只肥大的母鸡来。 这里的瓷碗里已经撒了些盐。将鸡脖子上的毛扯落了些,手起刀落,快速麻利的在脖子上划了道口子,倒提着鸡抖了一下,鲜血便顺着往瓷碗里流。接着将鸡丢进了一个木桶里,掺入了滚热的开水,要准备开始去毛。 刚开始让青竹杀鸡的时候,她是怎么也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拿着刀也不敢下手,再加上鸡要乱动,实在是一点法子也没。后来白氏硬逼着她,渐渐的才好了,这些事做熟了,对青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处理好鸡,便要去找柴禾开始炖煮。走到后面的屋檐下,不禁想起那次的几只小猫来,好意的给小猫做了个窝,没想到过了不到两天,她再来看时,一只小猫也没了,心想必定是母猫发现了,连忙将它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瓦罐里炖着鸡,少东回来了,四处找青竹要帮着算比账。青竹便让明霞帮着看火,这里去找算盘和纸张。 “李木匠家说卖给我们家二十根碗口大的木头,我去看过了,品种虽然杂了些,但用来做椽子的话,应该是用得上。你帮忙算算买这些木头要多少钱,还差多少木头?” 青竹来回估算了一回,又拨拉了一回算盘,最后得出了结论:“椽子的话,只怕还差些,再说不是还要檩子么?” 少东道:“这檩子将现有的拆下来的话,也够一半了,我的意思是要上好的松木,也不知能不能买到,椽子不够的话。找竹子缠了稻草也一样。” 翠枝走了出来说道:“用稻草的话屋里的灰尘可是大得很,也不好看,都要换了木椽子。” 少东说:“钱只怕不够,能省一点是一点。” 翠枝却坚持说:“我不管,我都要木头的椽子。” 少东却不想理会翠枝。继续和青竹商议,翠枝冷着脸坐在靠门口的小凳子上正给小静婷喂开水。 过不多时,突然闻见一股呛人的烟味飘了进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些烟雾,青竹心想是谁在烧什么吗? 正在疑惑时,突然听见明霞大喊一声:“不好啦腹黑老公笨笨妻。火烧着房子了。” 坐在堂屋里的人登时愣住了,少东和青竹忙忙的丢开了手中的事出去看情况。翠枝也不给女儿喂水了,抱了女儿站在门口向灶房张望。 白氏正在房里和明春说话来着。闻声也都出来了。 青竹傻了眼,果然浓烟滚滚的从灶间冒了出来,再看了一眼她托付帮忙照看火的明霞,却见她此刻正站在菜地的位置上,紧紧的拉着豆豆。 “惹事了。惹大事了,怎么就烧着了房子。”白氏神色慌张,只见少东已经冲进了灶房,白氏连忙找了桶去打井水。青竹先找块湿帕子捂住了脸,也赶着去救火。 等赶到灶间门口时,烟滚滚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方向,少东被呛得直咳嗽。 青竹赶紧将湿帕子递给了他,这里白氏已经提了水来。明霞和豆豆早就惊住了,明春见状也连忙赶着帮忙打井水帮忙救火。 一桶水下去,起的作用实在不大,那里面的温度又高,轻易进不得。不过灶房后面连着的屋子可是粮仓,要是着了火那可还了得。几间房屋都连成一排,要烧着了,都得遭殃。 一家子齐上阵,七手八脚,小静婷被烟雾熏得直哭。翠枝只好抱着她远离了这里。青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又熏又热,又辨不清方向,只好凭着感觉乱洒一通水。在大家累得快直不起腰时,火势渐渐的控制下来了,只是依旧浓烟滚滚的,轻易进不得。只好门窗大开。 住在后面的章家突然见项家着火了,章大娘和韩露也赶紧跑来说要帮忙救火。 白氏摆摆手说:“劳你们挂记,老天保佑,总算是救下来了。”来回提了多少桶水她也不记得了。见没有大碍,顿时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衣服鞋子都湿透了。 青竹和少东还在灶间忙碌着,确定没有着火点这才出来。青竹的脸已经熏得黢黑,一身的烟火味,少东更甚,头发也有被火苗给烧着的地方,发出一股臭味。 两人都像是黑人一般,很是狼狈,明霞见了他们这样,想笑却拼命的忍住了。 少东就着桶里的水痛快的洗了一个脸,毕竟是深秋了,水有些冰凉。 青竹觉得喉咙里难受,也不知道她到底吸入了多少烟尘进去,一手扶了墙,猛烈的咳嗽了好一会儿。 幸好发现得早,还没有引着房子,不然就靠家里这几人是救不下这火。 白氏惊魂未定的说:“看来不修房子是不行了。” 等到事态渐渐平息下来,少东这才来追问:“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 青竹道:“因为炉子上炖着汤,可能是灶里的柴禾掉了出来就引着了旁边的柴草堆。 白氏听见了厉声斥责道:“我让你帮着炖鸡汤,好端端的,怎么点着了火。是不是想将这个家给烧光,将我们给烧死你才乐意呀,真是好歹毒的心。” 青竹觉得肺部难受,听见白氏如此污蔑她,只好起身辩解道:“我是在炖鸡汤,可大哥又让我帮忙算账,我吩咐过明霞,让她帮忙看着,哪知她在做什么。凭什么都是我的错?” 少东见状也替青竹辩解:“娘,你就别责怪弟妹,这火也不是由她引起的,我确实有事找她商量来着,哪里料到会是这样。” 白氏冷冷的瞟了青竹一眼,又忙叫明霞异界艳修。明霞心想炖鸡必定烧的都是好柴禾,一时半会儿不用守在跟前也不会出什么事,她也没料到会惹出祸事来。听见母亲叫她,战战兢兢地说道:“火不是我放的,真的不是我。” “谅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为何不守在跟前?” 明霞却道:“是豆豆,豆豆让我帮她摘开在墙角的小菊花的。” 白氏这才瞪了豆豆几眼,气不打一处来,又见翠枝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想起刚才她躲得远远的,也不上来帮忙。明知道明春身子的还很虚弱也不知来搭把手,心里憋着火,生硬的说道:“这个家是该分了,早分早解脱。” 翠枝一怔,心想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何等冤枉,连忙辩解道:“说话不用夹枪带棒的,难道是我放的火不成?还是我让豆豆去将小姑给叫出来的?” 白氏骂咧咧的说道:“你也不用狡辩,反正我们是八字不合,趁早离了眼皮底下才是干净。”说着就进里屋去了。 翠枝只觉得委屈,心想她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揪着她不放,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泪来。将小静婷塞给了豆豆,便一头走了出去。 少东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这又是闹什么别扭呢。没酿成什么事这就是万幸。他也累了,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下。 青竹是个明白人,想着灶房还得去收拾,便对少东道:“你去劝劝大嫂吧。” 明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吱声,冷漠的看着一切。 烟雾渐渐消散开来,屋子里也不呛人也不烫呢。只剩下了一屋子的狼藉,堆放的那些柴草烧得没剩下多少,到处都落满了黑乎乎的灰尘。被水浇湿后,沾在各处,很是难看。炉子上炖煮的鸡汤是要不得了。 青竹挽了衣袖,挽了裤脚,赶着收拾清理。 明霞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以为要狠狠的挨一顿打骂,哪知却无人来过问。或许是心虚的缘故,慢慢的走了进来问青竹:“我能帮着做点什么。” 青竹道:“去拿扫帚帮忙扫屋子吧。” 两人赶着打扫屋子,先扫了一遍地,将那些草木灰都清理了出去。青竹又打了水来,将灶台、案板细细的擦过。 两人清理了好一阵,白氏走了进来,见损失不算大,这才放了些心。将炉子搬了出去,清理干净了,重新炖上了鸡汤。 口中却念念有词:“真是上辈子的冤家,天天唆使着男人就不干一件正经事。生不出儿子来还有理呢!” 明霞有些不大清楚便问青竹:“这大嫂又是怎么呢?” 青竹道:“不该问的你别问,你娘正不高兴呢,想逮人撒气。” 明霞张了张嘴,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撇了撇嘴。 忙活完了,青竹身上的衣服也不能看了,便说要回房换身衣服,也想痛快的洗个澡,天气冷,再说也只有等到晚上再说。 跟着忙碌了一通,身子有些受不住,又觉得胸口闷,喉咙感觉有异物,还发出声响,狠狠的咳嗽了一通。 等到永柱赶了鸭子回来时,见灶房的房门熏得乌黑,白氏才将下午发生的事和他说了。永柱甚是惊讶,心想他没在家,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大事,又念道:“好再没有闯下大祸。” 翠枝晚饭也没吃,连女儿也不愿管,正倒在床上生闷气呢。少东本来劝了几句,见她并不解气,一味的还是执拗,也不好再说什么,心想过阵子就好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青竹听得鸡叫很想起身,却觉得脑袋晕沉沉的,胸口越发的难受起来,喉咙里总觉得堵了什么东西,用手帕捂着咳嗽一阵,后来看那帕子赫然的有几缕血丝,青竹见了,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心凉了半截。 她不想再出被窝,紧紧的裹了被子,心想再躺一会儿兴许就好了。怎么会咳出血呢,莫非是昨天被吸入了过多的烟雾所致,夜里还冲了澡,所以感冒了吗? 青竹感受了一下额头的温度,的确有些烫,看来是感冒了。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躺了一上午,中途翠枝给她送了碗稀粥来,青竹懒懒的吃了些,依旧不大想动。 翠枝见她病怏怏的样子倒替她心疼:“你怎么就病呢,你大哥还说找你帮忙记账。” 青竹只觉得不舒服,又咳嗽了一阵,依旧带出星星点点的血丝来,翠枝看了一惊一乍的说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咳血呢,你年纪也不大,平时底子也还好。怎么就染上这个来,快去找大夫看看,不然的话只怕落下什么大病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青竹原本想只是一般的感冒,歇几天就好了,没想到翠枝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当时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青竹心想当真这样就躺下了么,她看了翠枝一眼,又道:“你还和老婆子赌气吗?” 翠枝道:“也没什么好气的,分了家就好了。”见青竹病得不轻,又怕她过给自己,不敢做过多的停留便出去了。 永柱听说青竹病了,虽然不方便亲自过来问东问西,但也遣了少东去请大夫来给青竹瞧瞧。少东满口答应了,可一心都在修房子的事上。忙得脚不沾地。 永柱腿脚不大方便,又担心青竹的身子,只好让白氏去请。白氏道:“小小的年纪,身子骨这么弱,你还说留着当儿媳,以后可生得出儿子?” 永柱有些愠怒,训斥道:“你现在满心想的是生儿子,将大媳妇给得罪了,如今连青竹也要给牵连上。我让你去请个大夫来,怎么那么多事呀。” “好好好武夫当国。我去请,成了吧。”白氏回屋去添件厚衣裳。嘀咕道:“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心的冤家。一辈子都是受气的命。” 白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明春走了来说:“娘,你替我买斤线头吧,我把钱给你。” “要什么钱呢,我帮你带回来就去。正好我去请了大夫也给你瞧瞧。治好了我也放心。” 白氏去请了大夫,可那大夫直到傍晚时才过来给青竹瞧病,一并来的还有贺钧。郝大夫负责诊治,贺钧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郝大夫说只是受了寒凉,没有多大的问题。可青竹说:“咳得有些厉害,还带着血丝。是不是因为吸入了过多的烟雾影响了肺部?” 郝大夫听说神色立马就凝重了,缓缓说道:“果真如此的话,姑娘这病也就难好了。只怕到老还得咳,而且会越来越厉害。” 青竹心想果然这么的不济吗,就因为一次救火而落下了病根,以后该怎么办?贺钧在一旁听见了也是一震,心想他们不过数日没见。青竹就病得这样厉害了。不免对她很是担心着急。 郝大夫给写了药方,让明日到医馆去拿药。这里又去看明春。明春也没什么病症,不过是小产过后畏寒,容易头晕而已。郝大夫说:“这是气滞,要放开心,慢慢的调养。”写了几味滋阴的补药。 白氏对明春却甚是担忧忙追问:“以后生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郝大夫有些不大好开口,毕竟妇科上的事他不是很熟练,只道:“先养养看吧,体质偏寒了些。” 永柱留郝大夫喝茶,贺钧偷空到青竹这边来看望,虽然擅自闯入女子的闺房这事有些不妥,不过如今他是关心则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好的,怎么就病呢,身上是不是很难受?” 青竹微微摇头说:“没关系的,多谢贺哥关心。” 贺钧站在床边细细的瞧过,却见青竹脸上怏怏的样子,气若游丝,心想他不能就近照顾她,有些过意不去,又道:“我这就回医馆去帮你捡药,马上就送过来。你可要按时吃。” 青竹忙说:“不劳贺哥来回的跑了,明一早我让大伯娘去拿也一样。” “你的身体要紧,不能耽搁,好好养着吧,我不方便多留。”说着就出去了。 青竹目送他的身影离开,直到他带上了房门,青竹躺在被窝里依旧不大自在,心想贺钧真是个好人,又那么的细心体贴,要是少南能像他就好了。青竹胡乱的想了一通,可能是并未退烧的缘故,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白氏显然更担心明春以后还能不能再生育的事,坐在女儿的房里,亲眼看见她喝完了一大碗红枣当归鸡汤这才略安了些心。 “我看后日你还是回去吧,这样闹着总不是办法。” 明春歪着身子,正剥着一个红彤彤的橘子,怏怏的说道:“娘就让我多住些日子吧,在家里也安心,回那边就是给自己添堵。他要在外面胡来,我眼不见还能静静心。莫非是娘嫌弃我在家吃白饭了不成?” “你是我亲生的,难道还会嫌弃你?这不是替你着急,再说家里又忙着修房子的事,怕顾不上你。你和姑爷总不能一直这样闹着,他不来接你,你就不回去了么?” 明春脸色一沉,心想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当亲娘贴心,住久了自然什么话都出来了,明显的有些不高兴,撇嘴说道:“娘也不用赶我,过两天我自然会回去。” 白氏一笑:“这不就对了重生反攻路。年轻夫妻哪里有不拌嘴的道理。” 快到掌灯时分少东才回来,这里和永柱商议:“木头和石料都有了,这个季节请人工也容易,我请教了刘石匠,他说后日就是好日子,可以动工了。” 永柱道:“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加点工,说不定还能赶在年前修好。只是钱方面只怕还不够。可惜青竹这里又病了,还不轻,想要她帮忙管下账,只怕有些困难。” 少东这才记起早起的时候父亲让他帮忙找大夫的事,见夜色快要降临了,忙道:“我往医馆去一趟,弟妹的病耽搁不得。” “你娘已经请来看过了,我看还是让她好好的休息一阵子吧。” 白氏和明霞在厨下弄晚饭,爷俩在堂屋里说着话。翠枝在自己房里做针线。突然听见有人叫门,狗也跟着叫。少东道:“都这时候了谁会登门,我去瞧瞧。” 大步流星的走了去开门,赫然见贺钧站在门外,少东一愣忙问:“贺兄弟有什么事吗?” 贺钧急冲冲的赶了来,一手提着几包药说:“郝大夫让我送药来。” “这么晚了还劳你跑一趟,正好要开晚饭了,不如请里面坐,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贺钧虽然挂念青竹的病,但又想到母亲一人在家必定要担心他,自从知道青竹的真实的身份后,他有了更多的顾虑,能避着地方尽量避着了,生怕项家人看出一丝端倪来。坚持说要回去了,少东倒能体会他的着急,道了谢也不强留,便由着贺钧走了。 “这个姓贺的还真是有心,天都黑了还帮着送药来。” 永柱道:“你怎么不留他吃饭再走。” “贺兄弟这人还是很客气,又说惦念家里老母亲,怕耽搁久了天更晚不好赶路。” “他这人还真是实诚。”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叫她起来喝药,青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口渴得厉害,依旧感觉到喉咙里像是沙沙的响。 “不是说明天去拿药么,这药哪来的?” “才小贺摸黑送来的。你喝了快些好吧,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做呢。”白氏板着一张脸,说不出任何关心青竹的话,不过想青竹病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青竹屏住了气,大口大口的喝完了药,实在有些苦,青竹吐了吐舌头,又说要喝水。白氏忙倒了半碗白水给她。 青竹躺了大半天身子有些乏,想要起来走走,白氏却拦住了她:“你还是别动,当心又加重了,明知道家里事多就会添乱。” “我这病真不能好了么?”青竹不免有些悲凉。 “病了给你医治,别想太多了,我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白氏的态度显得有些生硬,不过她已经将被褥搬了来,打算今晚和青竹作伴,怕青竹夜里要水喝,也好给她倒水。 青竹忙说不用,白氏却道:“你还倔强什么呢,我不是那般尖酸刻薄的人。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赶快好了给我干活。” 青竹微微垂眉道:“我知道了。” 这是第一次青竹和白氏睡一床。不久后便听见白氏传来阵阵的鼾声。由于白天睡得太多的关系,此刻也没什么睡意。 夜静悄悄的,天气渐渐的转凉了,不过此刻青竹觉得很是温暖。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福 接连吃了将近半个来月的药,以至于青竹闻着那刺鼻的药味就会觉得恶心反感。头疼脑热的症状渐渐减轻了,咳血的现象也渐渐没了。不过咳嗽却一直没好,后来青竹惊讶的发现,病了这一场,竟然生理周期也出现了,不过她表现得很淡定,一桩心事总算可以放下,总算身体没有缺陷,发育也还正常。 家里的事也挺多,如今已经打了地基正式开始建房了。白氏也每天脚不沾地的忙碌,饶是如此也过来和青竹伴宿了几晚。虽然言语依旧冷漠,不过青竹心里却明白,有些关心是说不出口。 建房的人就十来个,项家要管一顿的饭,每日吃饭的人就三四桌,光是做饭买菜就够忙碌,青竹病着,也无暇出来打点。明春来家住了几日,因为不自在也回去了。 本来说请白显家的来帮忙做饭,可才做了两天又说膀子疼,便回去了。永柱说将蔡氏请过来帮一段时间,哪知蔡氏每到冬季就患风湿,一直在将养。 后来请了村里一个姓宋的婆子来帮忙,这个宋婆子年纪在四十左右,背有些驼,因此显得个子也不高,去年才死了丈夫,身边又没个儿女照顾。算是个孤老婆子,一身打了几层补丁的破旧灰白夹袄,鬓角也渐渐的发白了。言语虽然不多,不过做事却很是麻利爽快。又烧得一手好菜,她来家帮忙后,白氏立马觉得轻松了许多,每天只用上街买菜,将菜买回来以后就不管别的事了。 做饭的有人帮忙,可管账的事没人帮。尽管青竹身子不适,但也得强撑着出来打点。 建新房,拆旧房,再建房掌御九天。前后忙完已经到腊月底了。 东面的围墙开了个月洞门,可以直通新房那边。而那边又有单独进出的院门。翠枝一心想要在过年前搬过去,这几日都在那边收拾打扫。 又和少东说院子里要多栽几棵石榴树,还要养些花草。 左面的空地上新修了五间房子,还没来得及修围墙,少东说等正月里再弄。这边原来的住所格局大致未变,不过以前的菜地是完全给平了,有单独的蚕房,青竹的屋子和灶房连在一处。以前少东的屋子给了少南,牲口棚建在角落里。看上去紧密来了不少。 等到完工,少东各处去结账,又忙碌了好几日。等到一起查账时,青竹帮忙算了一回,新修的五间房,和这边几见屋子的改建,一共花了五十二两银子。好在少东也拿了二十几两银子出来,永柱再添了些,各处的账总算是结清了,也并未留下什么欠款。 虽然翠枝一心想赶在年前搬到新屋里去住,不过那边连灶都还没来得及打,又眼见到了年底。不大好请人,锅灶都没是无法生火,再说还等着过粮食给他们。 因为修房子花了不少的钱。这个年也只好勉强过。年货什么的都来不及准备,白氏说再怎么着也该去买几斤羊肉回来准备包饺子用。 可到年末,羊肉卖得实在很火爆,价格不说就是想买也不是很容易。只好让少东去养羊的人家打听了,后来听说左家那边有几十斤的羊肉。只好去买了七八斤的样子。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腊月二十六这一天,贺钧前来送福字。都是他亲笔题写的各式的福字和对联,大概有六七对的样子。 永柱还夸赞贺钧的字写得好,又留下他喝茶。正好医馆里放假了,难得的清闲,贺钧是许久不曾上项家,一是为了避嫌,二者也因为医馆的事走不开。 此时项家就永柱和青竹在家,翠枝在隔壁打扫新房。 青竹想到上次贺钧摸黑给自己送药的事,一直还未来得及给他道谢呢,偏偏自从那以后他就没来过,身子不好,又没怎么出过门。 永柱和他在堂屋里说话,青竹走到厨下在炉上烧了一壶滚热的开水,加了几颗红枣和两片山楂进去,做了红枣茶端了去。 贺钧见她来了,忙起身来双手捧过了茶碗,欠着身子说:“妹妹可好些呢?” 青竹道:“劳贺哥费心,已经好多了。” 永柱道:“不是你小叔叔送来了一盘杏仁酥么,去拿来吧。” 青竹含笑道:“是呢,我都忘了,这就去取。” 她才出了房门,刚走到檐下就听见院门外有人在叫喊。青竹大步走去开了门,却见是刘石匠要找永柱。青竹忙请他进屋里坐。 刘石匠却说:“不坐了,还有事等着,将项老大叫出来吧,我问他一句话就走。”又听见院子的犬吠声,有些不敢接近。 青竹只好帮忙传话,永柱一听忙对贺钧说:“你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贺钧欠着身子说:“项伯伯请便。” 青竹取了杏仁酥方回,又不好撇下贺钧不管,只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陪着他说话。 “好久没看见贺哥了,怎么也不来串串门?” 贺钧讪笑着说:“医馆的事多,走不开,再说我也知道这里在忙着修房子,没能帮上什么忙,还真是抱歉。” “快别说抱歉的话,说来我还得感谢你深涧流水野花媚最新章节。上次竟然摸黑给我送药来,一直想当面感谢你来着,偏偏又不见你,这两个多月来我又没怎么出门。你母亲可安好?” 贺钧答道:“她还好,只是也关心你的身体来着。” 青竹病了些时日,神情懒懒的,忙道:“这可不敢当,明日我去看看她吧。” “项姑……”贺钧叫惯了,又忙改称呼:“夏姑娘明日真的要去我们家?” 青竹道:“明日还要上街去买东西,我和他们一道去,顺便去看看大婶。”又见贺钧穿着一身灰褐色的棉袍子,头上裹着褐色的巾子,高高挑挑的,比她刚认识贺钧的时候生得壮了些,可能是在医馆做伙计的关系,算是见了些世面,言谈举止之间也不像以前那般拘谨了,也没那么穷酸了。 “听说明年是大比之年,贺哥要入场秋闱么?” 贺钧摇头说:“只怕还不行,前些日子左相公还问我来着,我还在想要不要明年底去官学里读几天书,也好有点把握。做了这么久的小伙计,省吃俭用的也慢慢的有了点积蓄,想去县城里看看,带上老母亲,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好在我念书钱粮什么的也有供应,当然我会努力让娘不挨饿受冻。” 青竹听说点头道:“这样也好,希望你能心想事成,以后发达了记得提携提携我们。” 贺钧却讪笑道:“姑娘这话倒让人……项兄弟在书院里念书,见的世面比我大得多,以后必定比我出息,我还要靠他提携呢。” 其实贺钧打算去县城上官学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希望拼搏一回,能中得乡魁,到时候若青竹真的和项家一拍两散也好有那个能耐将她接出去。虽然前面几次考试他表现得都还不错,不过乡试不比院试那么容易,人多,名额又有限,当真不努力是不行的。 坐了一阵子贺钧就说要告辞,青竹见永柱还没回来,到檐下一看,却见院门大开,并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心想看来是出门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呢。 贺钧却坚持说要回去了,青竹道:“那好,我就不送你了。一路慢走。” 贺钧微笑着答应,他大步的向院门走去,走到枣树下,突然回头看着青竹。有几缕稀疏微弱的阳光洒在青竹的衣服上,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犹如这棵枣树一般。他微微的冲她一笑,青竹点点头。贺钧转身便离去了。 贺钧前脚才走,翠枝后脚就从月洞门走了进来,刚才那副光景她分明也瞧见了。心想这两人倒有些奇怪。贺钧看青竹的眼神就和当初她才认识项少东时一模一样,心想莫非这两人有什么故事不成,果真如此的话,倒热闹了。 青竹正欲往别的屋子去,翠枝却突然叫住了她:“家里就妹妹么?” “是呀,才大伯出去了。” 翠枝见也没旁人,突然走到青竹跟前,低声和她笑说道:“这个姓贺的小子倒有些意思,对我们家的事很是上心。也爱往我们这里跑,刚才我见他看你的神情,似乎对你有意思。” 青竹诧异的看了看翠枝,很是惊讶的说:“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呀,大嫂。再说他是知道我的身份和处境,又怎么可能……”话未说完,可能是太激动的关系,忍不住一阵咳嗽。 翠枝见青竹满脸红晕急忙辩解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继续逗她:“这有什么,你和小叔子又还没正式的圆房行礼,妹妹又是一等的人才,他又未娶妻,对你有意思也很正常。” “大嫂快别说了,要让别人听见算个什么呢。”青竹红着脸走开了。胸口却扑扑的乱跳,不禁想起与贺钧点点滴滴的过往,要真是如此的话,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呢。除非他亲口承认,青竹又不好找他当面去要答案。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离 因为分家的琐碎翠枝和白氏大大吵了一架,不过总算是各自生活,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虽然是分了家,但明霞还是成日带着豆豆和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静婷玩。两个小姑娘也经常在这边吃饭。 差不多十二岁的明霞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依旧贪玩任性,有时候又大喇喇的像个顽劣的少年。白氏不高兴的时候教训几句,高兴的时候也由着她去了。 年还没过完,明春又从马家跑了回来。此次和往回似乎都要闹得厉害,当她将衣服挽起来,露出被马元打得紫青的胳膊时,永柱和白氏都惊了一跳。 永柱咬牙说:“我看也不用在一处过日子了,这样将就下去迟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家里多你一个人吃饭又不是养不起。” 明春听见父亲如此说,紧紧的拽着永柱的衣角,缓缓的跪下,未语泪先流,苦苦哀求道:“到底是爹心疼我,我实在不想再回那家了,请爹爹收留我,断了这桩姻缘吧。” 永柱跌足叹道:“儿呀,你且安心吧。” 白氏在一旁看见也觉得心酸,可心里想的却是这都怪明春的命不好,哪里有不一过的道理,只要她再忍忍,就一定能守得云开。白氏让明霞收拾一下屋子,让明春暂时和她挤在一处。 这里永柱和白氏商议:“这事我看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女儿被打成哪样,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王爷你的弃妃不要你。你让少东跑一趟,请了他马元来,最好是将马家太太也给请来,我要做个了断。我们项家的女儿还没有卑贱到任人欺凌的地步,我活了五十几年。这个老脸也不要了。” 白氏惊讶的望着丈夫忙道:“你打算怎么做?” 永柱斩钉截铁的说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样,好在明春还没替他们家养下儿女,要和离也没那么多的顾虑,以后两家再也不要来往了。” 白氏犹不大相信,又劝解道:“你不要老脸,可明春还年轻,还要脸面呀。这样离了,村里人难保不说三道四的,你让她怎么活。依我看,将亲家母和女婿请来当面说清楚。也劝劝明春,还是在一处过日子,大家都忍让些。没有过不去的坎,何必闹得这样僵。再说离了马家,以后谁还敢要明春,就是有人肯要的话,也不见得能找到马家这样好的人家……” “我晓得的。当初你就是看上了马家的钱财,让女儿往火坑里跳,如今她想要出来,你还是惦记着那点钱财,我们家现在的日子又不是不能过,你怎么就忍心看着明春被他们马家的人给活活的折磨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都怪我,当初要结这门亲事,还不是你做的主。如今都赖在我的头上……”白氏气愤不过。 老两口为了明春的事拌了一会儿嘴,永柱知道自己争吵是争不过白氏,只好偃旗息鼓的离开。白氏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暗骂马家的人不是东西,好好的一个闺女这才几年时间让他们给糟蹋成这样。 明春姐妹和青竹都听见了上房屋里的争吵。直到永柱出去了,明春才走到白氏的房里。见母亲正坐在床沿上抹眼泪。明春顿时觉得很过意不去,忙上前说:“娘,对不住,都是我太软弱了,让你和爹为我操心。” 白氏哽咽道:“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呀。” 明春蹲下身子,头埋在白氏的腿上,轻声说道:“只求后半辈子能给二老送终,别的我也都不在乎了。” “傻闺女,你爹的意思是想一拍两散,以后项、马两家再也不要来往。你是怎么想的。能放下吗?” 明春抬眼望着白氏带着哭腔说:“我做梦都想离开那个魔鬼,娘,你就别和爹吵了,也让我过几天自在日子。以后不再嫁人就陪在你们面前我也是甘愿的。” 看着女儿一脸委屈娇弱的样子,白氏也很心疼。想想还没出嫁的时候,女儿生得面庞丰润,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如今见明春脸上颧骨高凸,眼窝深陷,这到他们马家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模样已经大改了。心里便阵阵的酸疼。 喊一声“苦命的儿”便将明春紧紧的搂在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 明霞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心想大姐果然是被夫家给打怕了,以后都要回来住了么。不免想到大姐的性子可真是软弱,被欺负到这个地步,颇有几分瞧不上的意思。 永柱让少东去捎话,果然第二日一大早,马家太太带着马元和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儿登门了。永柱和白氏也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白氏让青竹帮忙弄一桌像样的饭菜,明霞帮着青竹打下手。明春躲在房里不肯出来,任由父母替她做主。 堂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马元原本就有些惧怕他这个岳父,因此也有些坐不住,说要去找明春说话,却被永柱喝止住了:“你找她做什么,还要去折磨她不成,这是项由不得你姓马的胡来。” “不是的,爹。我只想和明春好好说会儿话。”马元一个激灵,当真有些怕这个岳父。 马家太太在旁见了,脸上可没什么好脸色,冷笑道:“亲家这说的是什么话,小两口的连见一面也不行吗?我们都上门了,那明春干嘛还躲着,也不出来见见我这个婆婆,项家的礼数可真是好呀。” 白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递了茶碗过去,赔笑道:“亲家太太别生气,喝口水暖暖身子仙果福缘。” 马家太太却不理会白氏,只低头摆弄着手腕上一对金灿灿的金镶玉的镯子,压根不曾理会白氏。 白氏见状,只好讪讪的放下了茶碗,白讨了没趣,尴尬的坐了一阵子,后来又借口要去灶房里看看,便就出去了。 这里永柱已经喝了半盏茶的样子,见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明春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好不容易养了十几年,就给了你们马家。我们也没求她以后尊享荣华富贵,不过平安的过一辈子就是她最大的福气。以前祖上也有往来的情分,有些话实在不大好说出口。不过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我当爹的,不得不替女儿着想,因此请了亲家母和女婿来有一事要告诉二位知道。” 马家太太见永柱说话倒还顺耳,忙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愿闻其详。” 永柱看了马元一眼,此刻这个女婿在眼里竟是那么的刺眼,让人讨厌。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为了我们明春的未来着想,也为了女婿以后着想,我看这桩姻缘还是和离算了。” “什么!?和离!”马家太太刚捧了茶要喝,才揭开盖子,还没喝到嘴里,突然听见永柱这一说,甚是惊讶,碗里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正好洒在她新做的鸳鸯缎子的撒花大袄上,一连惊叫道:“呀呀呀,这衣裳可没法穿了。” 马家小女儿忙掏了手绢替母亲擦水渍。马元生怕母亲烫着了,赶着去看。马家太太如此狼狈尴尬的样子,永柱只淡漠的瞟了一眼。 正好青竹和白氏端了饭菜来,要请马家人一处用饭。马家太太那里还顾得上吃东西,再说也没胃口。白氏忙请马家太太到里屋去换衣裳,马家太太那里有备换的衣裳,板着脸说:“你们项家可真会办事。” 马元又拉着永柱的衣袖说:“岳父大人,我会和明春和好的,让她跟去回去吧。” “你打了她多少次,只怕你自己也忘了。我断不会让她跟你回去。无异于再让她往火坑里跳。说出话的泼出去的水,哪里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最好去找人修一封文书送来,我也好遣人去将明春的东西给搬回来。离了谁不能过活,我们项家也还吃得起这碗饭!” “岳父大人!”马元心想难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又想请母亲帮忙说几句话,却见母亲怒气腾腾的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你给我有骨气一点,别在这里丢脸。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我就不信除了项明春,你就娶不到别的老婆。要文书有,回去就让人写好了送来,我看你们明春以后还怎么嫁人,就当一辈子的下堂妇好了。” 又忙拉了马元就要回去。 永柱心想这样说破了也好,别过头去不愿看见这一幕。白氏忙追了上去挽留道:“亲家太太,用了饭再走吧,再好好的商量商量。” 马家太太带着儿女气呼呼的走了,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踏进项家一步。 白氏站在院门张望了一会儿,遥遥的见马家人走远了,回头看时,却见明春呆呆的立在檐下,正拿着手绢抹眼泪。白氏顿时觉得心酸,几步走了过去,拉着明春的手说:“孩子呀,让你受委屈了。回来也好,只有爹妈才会真正的心疼你。” 永柱憋着闷气,忙叫青竹帮忙摆饭菜。 青竹答应一声,心想做了好些菜,如今马家人都走了,剩下那些如何吃得了。不禁又回忆起明春出嫁时的情景来,那么热闹的场面,这才几年光景,却是这样的收场,还真是冷清。 ps: 谢谢风卷云烟的小粉红,顺便再拜求一次各位手里有票票的亲,这已经是月底了。喜欢此文的请支持! ------------ 第一百四十四章 蜚语 拿到了文书,永柱找人将当初明春陪嫁打的几堂家具都搬了回来,马家人虽然不满,但这些都是明春的嫁妆,他们也没权利处置,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任由人搬走。 重新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住的不是以前的旧屋子,但对明春来说能够摆脱马元那个魔鬼,顿时觉得重生了一般。 明春来家没几日,村里那些传言就渐渐的扩散开来,有的传言明春是个扫把星,去了马家没几日,马家的运势就越来越不好;有的是说明春生不出儿子来,被夫家嫌弃才被送回来的;也有人说是她撞见马元偷腥,气不过跑回来的……种种传言,瞬间就在榔头村蔓延开来。 渐渐的这些话自然又传到了项家人耳朵里,白氏愤愤不平,心想明春这以后该如何过日子呢。明春更是连院门也不曾出,整日在家不是睡觉就是闷坐,诸事不管。 “这是要闹哪样,大姑子过得不好,她很开心嘛,整天大嘴巴似的就在外面传明春的事,真是的,看来是得给她点教训看看。别以为分了家我就管不着了。”当白氏知道是翠枝在背后传明春的事后气红了脸,直说要去找翠枝理论。 翠枝正在自家院子的石板上洗衣服,突然见白氏怒气腾腾的走来了,心想必定没什么好事找上门,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娘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要找你。”白氏站在院子里挽好了衣袖,大声嚷嚷:“我说你这个人就那么幸灾乐祸吗,明春她碍着你哪点了。凭什么你要到处去传她的话,如今被外面议论成什么样了,你这个烂嘴巴,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 “什么,烂嘴巴?娘嘴里当真不会跑出什么好话。你的意思是外面传大姑子的那些话都是我说出去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外面都说是你传的,我只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想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是不是逆天作弊器之超级游戏最新章节!怎么这么狠心呀,明春碍着你哪点呀,吃了你的,还是穿了你的,你就这么不待见她。” 面对婆婆的声声责骂,翠枝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婆婆会生这么大的气。她几时出去传过明春的事,明春过得好不好又与她屁相干。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我传的那些话,娘也不用冲我大吼大叫的。弄清楚了真相再来吧。” “不是你,那么是如何传到我耳朵里的,别人都说是你传的,你还不承认。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个老婆子,想要分开过。好,现在也如你的愿了,可明春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这么作践她,难道她的命还不够苦吗?” 翠枝气得面如金纸,身子哆嗦着。想要解释一番,想来想去,才想到她好像有那么一次和枣花她娘提过一句关于明春的事。那个枣花娘又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哪知就传成了这样。 “上次枣花她娘来这里玩,问起大姑子的事来,我只提过一两句,哪知她会拿出去乱说。娘不相信我。就去问枣花她娘。” 白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桶里才洗好的衣裳。似乎还不解气,对翠枝吼道:“还说不是你传出去的,只嘴硬。你就给我安分一点,我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别再给我添乱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翠枝弯腰去拾衣裳,骂咧咧道:“还真是晦气,这日子过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凭什么有事就来问我。哪个烂了舌头的臭娼妇才爱传这些。” 白氏发了一通火回来,青竹正坐在灶房的门槛上理菜,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想这又是怎么呢。 白氏气得口干舌燥,要找水喝,见青竹坐在那里便要支使她:“去给我倒碗茶来。” 青竹正削红薯皮,弄得一手的泥,也不愿起身忙说:“我这里不得空,大伯娘自己去倒吧,还得去洗手,不是耽误了您老人家喝水吗。” “你……”白氏待要冲青竹发火,心想真的是要在一天之内将两个儿媳妇都给得罪了不成?忍了忍倒没敢怎样,自己去找水喝了。 青竹依旧忙手上的事,心想这明春和离回来住着,仿佛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不仅成为村民们纷纷议论的对象,如今就是她出门也总会有人来找她问话,真是的,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明春此时睡醒才起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一副海棠春睡才醒的模样,拿把梳子站在对面的檐下正梳着头。青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明春来家多日,两人之间也没说上什么话。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对于明春来说,对青竹的印象还保持在几年前,她心里是非常的讨厌。因此也颇瞧不上青竹。 青竹削好了红薯便准备去做饭了,白氏一头走来和青竹商量:“你小叔的那笔钱,你给算算该给多少,明天我让你大哥给送去。” “好,吃了饭我就算。” 白氏却说:“我来做饭,你去算吧。明芳这里要出嫁了,想来他们家缺钱用,再不给拿去已经说不过去了。” “那好,大伯娘忙吧。”青竹解下了围裙便就出去了。 白氏便洗了手准备剁红薯,淘米。明春进来了,说要帮着烧火,白氏倒没别的话。 “刚才我在屋里听见娘去找大嫂理论呢?” “我不去找她找谁呢,成天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养了个长舌妇。”白氏一提起这事就火大。 “以前大嫂倒还安静,怎么成现在这样了。我才在家住了几天,没想到就有人这么不待见我,看来这个家是不能住了……” 白氏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现在你不住家,还能住哪我的妖孽小姨子。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我哪里管以后呢,就这样混着吧……”明春再也没想过要嫁人。 白氏不由得有些火大,因为明春,项家成了村里被指点的对象的,她现在出门都不大好意思了,毕竟被夫家嫌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她就该应拦着不让永柱做这个主,现在不是害了明春一辈子么。 “娘现在对青竹倒越发的好了,我看你在她面前怎么像是矮了一头似得,难道你还怕她不成?” “什么叫矮了一头,你知道什么。”白氏忍不住冲明春吼道。 明春撇撇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以前娘可不是这样的,我说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趁着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给定下来,免得将来后悔。” 明春的话白氏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的情势和几年前大不相同,青竹给这个家带来多少的收益,家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多亏青竹,现在也修不起这房,只怕还欠着一屁股的债,这时候她再提重新给少南找个媳妇的话,别的不说,就是永柱必定会不答应。 明春见母亲一脸沉默的样子,冷笑道:“看吧,娘的主意又变了。你莫非真要将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当儿媳妇不成?” “烧你的火,别管那么多的闲事,先顾下你自己吧。”白氏只觉得心烦。 明春心想果然就变了,姓夏的那个丫头哪点配得上项家的人,家底?样貌?学识?通通都赶不上。这样没背景的人,以后能帮少南做什么?总不可能让少南跟着种一辈子的藕,永远也熬不出头吧。 青竹算好了钱走来和白氏说:“大伯娘,总共十八两二钱七分,你看这个数目对不对?” 白氏不识字,又不是很会算账,但青竹帮着管了这么久的账,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她自然是相信青竹的,忙道:“好,我也就放心了。还说再给明芳买点什么好添箱。等你大伯回来再一起商量吧。” “明芳姐姐嫁得还真不错,我还以为小叔会舍不得明芳要招个女婿上门,没想到竟然同意她嫁到县城里去。” 白氏道:“明芳从小就拔尖,长得一等的标致,能嫁个好人家自然是没话说。以后可是当家少奶奶的命。” 明春烧着火,见这婆媳俩有说有笑的,不免有些赌气,刚才母亲和自己说话还发火来着,怎么见了青竹就立马换了副嘴脸,真是让人不爽。 白氏又和青竹说:“少南倒有好几个月没有往家里写信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我这些天都梦见他,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他才回来。” 青竹本来想劝白氏几句,让她别担心的,但见明春在,心想这些话由女儿来说更合适,便道:“我脖子有些酸,进屋去歇会儿,有什么事大伯娘再叫我。” “好,你去吧。” “娘还真是的,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让那个丫头来当家不成?” 白氏道:“还没到那一步,这些闲心你倒不用操,我说要不去托人留意一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 明春脸拉得老长,不满道:“这辈子我不嫁人了,娘也不用我操心。要是嫌我吃白食明天我就帮爹守鱼塘放鸭子去。” “你……叫我说什么好。二十几岁的人了,和明霞竟没两样。”白氏气不打一处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寿 (这一章是放盗链的,正文十三点刷新,大家先不要订) 拿到了文书,永柱找人将当初明春陪嫁打的几堂家具都搬了回来,马家人虽然不满,但这些都是明春的嫁妆,他们也没权利处置,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任由人搬走。 重新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住的不是以前的旧屋子,但对明春来说能够摆脱马元那个魔鬼,顿时觉得重生了一般。 明春来家没几日,村里那些传言就渐渐的扩散开来,有的传言明春是个扫把星,去了马家没几日,马家的运势就越来越不好;有的是说明春生不出儿子来,被夫家嫌弃才被送回来的;也有人说是她撞见马元偷腥,气不过跑回来的……种种传言,瞬间就在榔头村蔓延开来。 渐渐的这些话自然又传到了项家人耳朵里,白氏愤愤不平,心想明春这以后该如何过日子呢。明春更是连院门也不曾出,整日在家不是睡觉就是闷坐,诸事不管。 “这是要闹哪样,大姑子过得不好,她很开心嘛,整天大嘴巴似的就在外面传明春的事,真是的,看来是得给她点教训看看。别以为分了家我就管不着了。”当白氏知道是翠枝在背后传明春的事后气红了脸,直说要去找翠枝理论。 翠枝正在自家院子的石板上洗衣服,突然见白氏怒气腾腾的走来了,心想必定没什么好事找上门,缓缓站起身来,问道:“娘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有事要找你。”白氏站在院子里挽好了衣袖,大声嚷嚷:“我说你这个人就那么幸灾乐祸吗,明春她碍着你哪点了。凭什么你要到处去传她的话,如今被外面议论成什么样了,你这个烂嘴巴。能不能给我消停一点!” “什么,烂嘴巴?娘嘴里当真不会跑出什么好话。你的意思是外面传大姑子的那些话都是我说出去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外面都说是你传的,我只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想大家都没好日子过,是不是威震蛮荒最新章节!怎么这么狠心呀,明春碍着你哪点呀,吃了你的,还是穿了你的,你就这么不待见她。” 面对婆婆的声声责骂。翠枝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婆婆会生这么大的气,她几时出去传过明春的事。明春过得好不好又与她屁相干。 “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我传的那些话,娘也不用冲我大吼大叫的,弄清楚了真相再来吧。” “不是你,那么是如何传到我耳朵里的,别人都说是你传的。你还不承认。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个老婆子,想要分开过,好,现在也如你的愿了,可明春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就这么作践她。难道她的命还不够苦吗?” 翠枝气得面如金纸,身子哆嗦着,想要解释一番。想来想去,才想到她好像有那么一次和枣花她娘提过一句关于明春的事,那个枣花娘又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哪知就传成了这样。 “上次枣花她娘来这里玩,问起大姑子的事来。我只提过一两句,哪知她会拿出去乱说。娘不相信我。就去问枣花她娘。” 白氏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桶里才洗好的衣裳,似乎还不解气,对翠枝吼道:“还说不是你传出去的,只嘴硬。你就给我安分一点,我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别再给我添乱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翠枝弯腰去拾衣裳,骂咧咧道:“还真是晦气,这日子过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凭什么有事就来问我。哪个烂了舌头的臭娼妇才爱传这些。” 白氏发了一通火回来,青竹正坐在灶房的门槛上理菜,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想这又是怎么呢。 白氏气得口干舌燥,要找水喝,见青竹坐在那里便要支使她:“去给我倒碗茶来。” 青竹正削红薯皮,弄得一手的泥,也不愿起身忙说:“我这里不得空,大伯娘自己去倒吧,还得去洗手,不是耽误了您老人家喝水吗。” “你……”白氏待要冲青竹发火,心想真的是要在一天之内将两个儿媳妇都给得罪了不成?忍了忍倒没敢怎样,自己去找水喝了。 青竹依旧忙手上的事,心想这明春和离回来住着,仿佛给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今不仅成为村民们纷纷议论的对象,如今就是她出门也总会有人来找她问话,真是的,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明春此时睡醒才起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一副海棠春睡才醒的模样,拿把梳子站在对面的檐下正梳着头。青竹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明春来家多日,两人之间也没说上什么话。各自生活,互不干扰。 对于明春来说,对青竹的印象还保持在几年前,她心里是非常的讨厌。因此也颇瞧不上青竹。 青竹削好了红薯便准备去做饭了,白氏一头走来和青竹商量:“你小叔的那笔钱,你给算算该给多少,明天我让你大哥给送去。” “好,吃了饭我就算。” 白氏却说:“我来做饭,你去算吧。明芳这里要出嫁了,想来他们家缺钱用,再不给拿去已经说不过去了。” “那好,大伯娘忙吧。”青竹解下了围裙便就出去了。 白氏便洗了手准备剁红薯,淘米。明春进来了,说要帮着烧火,白氏倒没别的话。 “刚才我在屋里听见娘去找大嫂理论呢?” “我不去找她找谁呢,成天吃饱了没事干,怎么养了个长舌妇。”白氏一提起这事就火大。 “以前大嫂倒还安静,怎么成现在这样了。我才在家住了几天,没想到就有人这么不待见我,看来这个家是不能住了……” 白氏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现在你不住家,还能住哪赤唐。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我哪里管以后呢,就这样混着吧……”明春再也没想过要嫁人。 白氏不由得有些火大,因为明春,项家成了村里被指点的对象的,她现在出门都不大好意思了,毕竟被夫家嫌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她就该应拦着不让永柱做这个主,现在不是害了明春一辈子么。 “娘现在对青竹倒越发的好了,我看你在她面前怎么像是矮了一头似得,难道你还怕她不成?” “什么叫矮了一头,你知道什么。”白氏忍不住冲明春吼道。 明春撇撇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以前娘可不是这样的,我说二弟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说门亲事,趁着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给定下来,免得将来后悔。” 明春的话白氏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的情势和几年前大不相同,青竹给这个家带来多少的收益,家里人都看得明明白白,要不是多亏青竹,现在也修不起这房,只怕还欠着一屁股的债,这时候她再提重新给少南找个媳妇的话,别的不说,就是永柱必定会不答应。 明春见母亲一脸沉默的样子,冷笑道:“看吧,娘的主意又变了。你莫非真要将那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当儿媳妇不成?” “烧你的火,别管那么多的闲事,先顾下你自己吧。”白氏只觉得心烦。 明春心想果然就变了,姓夏的那个丫头哪点配得上项家的人,家底?样貌?学识?通通都赶不上。这样没背景的人,以后能帮少南做什么?总不可能让少南跟着种一辈子的藕,永远也熬不出头吧。 青竹算好了钱走来和白氏说:“大伯娘,总共十八两二钱七分,你看这个数目对不对?” 白氏不识字,又不是很会算账,但青竹帮着管了这么久的账,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她自然是相信青竹的,忙道:“好,我也就放心了。还说再给明芳买点什么好添箱。等你大伯回来再一起商量吧。” “明芳姐姐嫁得还真不错,我还以为小叔会舍不得明芳要招个女婿上门,没想到竟然同意她嫁到县城里去。” 白氏道:“明芳从小就拔尖,长得一等的标致,能嫁个好人家自然是没话说。以后可是当家少奶奶的命。” 明春烧着火,见这婆媳俩有说有笑的,不免有些赌气,刚才母亲和自己说话还发火来着,怎么见了青竹就立马换了副嘴脸,真是让人不爽。 白氏又和青竹说:“少南倒有好几个月没有往家里写信了,也不知他过得怎样,我这些天都梦见他,也不知要等到哪一年他才回来。” 青竹本来想劝白氏几句,让她别担心的,但见明春在,心想这些话由女儿来说更合适,便道:“我脖子有些酸,进屋去歇会儿,有什么事大伯娘再叫我。” “好,你去吧。” “娘还真是的,难道你真的打算以后让那个丫头来当家不成?” 白氏道:“还没到那一步,这些闲心你倒不用操,我说要不去托人留意一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 明春脸拉得老长,不满道:“这辈子我不嫁人了,娘也不用我操心。要是嫌我吃白食明天我就帮爹守鱼塘放鸭子去。” “你……叫我说什么好。二十几岁的人了,和明霞竟没两样。”白氏气不打一处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把柄 青竹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听见明春和明霞正在外面的院子里高声说话,倒吵得她不能好睡。 脑中突然浮现出青梅走前,在她耳朵边说的一通话:“这项家大姐有些怪怪的,你防着些。我看她不是个善茬。” 青竹倒不在意她,笑了笑:“她是没什么好事,如今在家天天当大小姐呢,我倒不会去招惹她。” “反正我感觉她怪怪的,你多留点意,不会有错。” 青竹心想这青梅为何要和她说这么一通,莫非自己有什么短处被明春握在手里不成?青竹仔细想了一通,好像又并没什么事,看来是青梅多心了。 白氏正在盘点收来的那些礼,堆了一桌子,地上也放了不少。大都是些蛋呀、面呀、尺头之类,要不就是些干果子,衣服鞋帽之类。虽然收了不少上来,可这些以后都是要还的。她将那扇围屏来回的看了好几遍,心想家里用不着,只好收起来。 白氏将那些尺头都收捡到一起,正好明春进来了,白氏道:“你选块布做身衣裳穿吧。” 明春在马家穿好衣服都穿惯了,这里回了项家来,自然不好意思将马家的衣服都搬过来,瞧了一回,颜色倒还花花绿绿的,不过布料实在不怎样,有好些土布,好些的就是那三梭布、染了色的阔白布之类。瞧了一回,都不怎么看得上眼,不过她还惦记着少南给买的那匹大红潞绸,忙笑道:“这些尺头娘就留着吧。我也想做身衣服,前些天二弟捎回来的那块潞绸就不错,娘要是舍得,就给了我,我也好做件夹袄冬天里穿,还想再做个披风。” “那颜色太正了。你穿不了。” “不过就是大红么,我怎么穿不了,还这么年轻。” 白氏不大想给明春,心想她倒会惦记这些,便拿其他话搪塞过去了。 “你去将青竹叫来,问问账的事。” 明春蹬着门槛说:“要不明日起我也开始学着算账吧,管账可是天大的事,交给一个外人,娘也放心么?” “你连字都不识几个会什么算账,她从来没出过差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两天也忙够了,总该结一结账,我心里也有数。” 明春便出去了。也不敲门,径直推开了门,倒把青竹惊了一跳,她正换衣裳呢。回头看见是明春站在门口,青竹脸上可不的好看。 明春冷冰冰的说:“娘叫你过去结一下这几天的账。” “就来。”青竹背过身去整理衣裳。系好带子、盘扣之类护美兵王全文阅读。 明春踩在门槛上,突然笑问道:“妹妹有钱吗?” 青竹便问:“做什么使?” “想买盒好胭脂,问妹妹借两个钱花。” 听她那语气是不会再还的,自己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就是有钱也不是慈善堂,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没有。” 明春拉着老长的脸。心想还真是抠门,青竹私底下攒钱的事她听明霞说,会没有?气呼呼的一甩帕子便走开了。 青竹想这人又发什么神经了。倒懒得理会她。 白氏让她先将各处的用度再结算一次,青竹拿来了算盘和纸笔。将账本也搬了出来,低头看了一回,手指熟练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脸的严肃。白氏坐在一旁。静静的瞧着青竹。 别的不说这个丫头做起事来的努力劲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每次都是又快又准,不免想要是个男娃只怕也是个狠角色。正在白氏胡乱想的时候青竹已经算好了。将单子递给白氏,又解说道:“酒水一共三十斤,还剩下有几斤吧……” 青竹一一详解着,说得很是明白。白氏点头道:“也就是说总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 青竹点点头。 “花费还真不小,换来了这么一堆东西。我还想着将它们变成钱呢。不过这些尺头只怕是卖不了,留着给你们做衣裳吧,以后去别家也好捎带一些。不过我数了数倒有几百个鸡蛋,只怕会放坏了。要不明天我们一道上街卖到粮油店去。” “这个大伯娘自己拿主意吧。” “这些个面留着慢慢吃吧,只是得小心收拾别长虫了。” “大伯娘给戏班子赏了多少?” 白氏道:“给了三两,我还想会不会给少了,毕竟又从来没遇到过。” 青竹也没底,不过看上去白氏是真高兴,过了这么热闹的一个生日,挣够了脸面,如今连田家都来奉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氏又道:“我见你这些日子都在教豆豆识字,虽是个姑娘家读再多的书也没什么用,但总不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才明春和我说呢,也想学着算账之类,要不你也教教她。多少有事做,总好过天天在家无聊。” “啊?”青竹有些诧异,心想明春都二十来岁的人,自己如何教她,再说又是个大小姐的脾气,她可伺候不了。 白氏瞅着她不大乐意的样子,便又道:“我知道明春的性子不太好,以前在家就不怎样,自从嫁到马家去了以后更是如此。要是知道收敛一些,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哎,我也想找个事给她做,前些天我提了一句关于亲事的话,她立马就不高兴了,还说一辈子都不嫁人,你说我怎么就尽遇到一些冤家。还真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白氏都说到了这份上,青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心想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二十岁的人了,还得当小学生一般的教,只希望明春能知难而退,她也图个轻松。 回过头白氏就将此事告诉明春了:“我和青竹说过了,你愿意跟着她学点东西也好。她也答应要教你。” 明春并没显出多么浓厚的兴致,只淡淡的说:“好呀,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何等的本事。” 白氏却说:“要学就认真学,她也教豆豆识字,你跟着一道吧。” 明春还在为刚才青竹不肯借钱给她的事而生气呢,心想她只愿学如何算账,不愿学那劳什子的识字,字识得再多又怎样煌煌箭芒全文阅读。 到了第二日早饭后,青竹忙完了自己的事,豆豆便带着纸笔过来了。青竹坐在堂屋里,也等明春来一道教。等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她来,便让豆豆去瞧瞧她起床没有。 豆豆放下了纸笔,摇摇晃晃的来到明春和明霞住的屋子。 “大姑妈,二婶叫你过去呢。”豆豆站在门口偏着头看了一回,却见她大姑正躺在床上,像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想大姑这是病了不成? “大姑妈!”豆豆试着又唤了一声。 明春这才回答道:“我肚子疼,你去告诉你二婶我今天是不行了。” “哦。”豆豆看了看,又回去了。 听说明春不来,青竹倒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豆豆临字,这小丫头倒还聪明,没教几次她就会了。 才没教豆豆多久,少东便走了来和青竹说:“要放鱼苗了,我想就单喂草鱼,你说怎样?” 青竹道:“草鱼的价倒比白鲢的要好一些,前些日子我还在想鲥鱼来着,只是那种鱼不好养,外面卖的又都以野生的为主。去年的鱼也还没捕捞完,今年倒不用放太多的苗了。” “见我们开鱼塘赚了点钱,又修了房子,这蒋家好像也要动工了,据说已经在丈量土地了。那村口的刘石匠家听说也在打听这方面的事。” 青竹想还真是跟风呀,她想了想才道:“看来我们这个鱼塘自己再喂一年,要不就承包给别人,或许转出去吧。” 少东有些疑惑道:“这是为何,做得好好的,为何要给别人?” 青竹轻笑道:“跟风的人多了,都想赚这个钱的也多,我看这价钱会一年不如一年,还不如趁早收手了,谋点别的生路吧,何苦要在一根树上吊死呢。” 少东赞许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再慢慢的寻什么生路吧。” 豆豆临了几个字,便给少东看:“爹爹你看二婶教我写的。” “还真不错。我女儿真聪明。”一面又向青竹致谢:“多亏了弟妹教她,以后也像弟妹就好了。” 青竹赧颜道:“像我干嘛,她倒还喜欢学呢。” 午饭时明春依旧没起床,白氏打量她得的是什么重病呢,心想该让青竹去帮忙请个大夫来瞧瞧,又去看望了回。 “娘操什么心呢,我不过是赶上霉日子,身子不爽。” 白氏听说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几日,明春身子利索了,将一卷用过的带血的布扔给了青竹,让她帮忙给洗洗。 青竹觉得一股恶心的腥臭味迎面而来,连忙捂了鼻,胃里却一阵阵的翻滚着,心想明春这是何故,才不肯接:“我没有义务帮项大小姐洗这些。你好手好脚的,请自己动手吧。” “就这么点小事也不愿意帮忙?” 青竹扭身就要走。 明春却拉住了青竹,讥讽道:“我是支使不动你了,你也别得意,这就将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都抖落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都给你记在账上呢,看你怎么说。” 青竹诧异的看了明春一眼,心想她能有什么事称得上苟且二字?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讨教 “什么叫苟且之事,红口白牙的,别张口就诬赖人。”青竹心想她可不是那软糯的包子,可以任人掐捏。 明春见青竹脸色不改,心想这丫头果然心机够深的,这样问她,她竟一点也不慌乱,又带着几分笑意说:“我又不是那起爱挑事的人,不过帮我个忙,帮我将这些给洗了,再给我点钱我盒胭脂,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青竹瞪圆了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明春那张以前犹如满月,如今已不再丰润的脸,冷笑道:“大姐这是开什么玩笑呢,你觉得我是吃这一套的人吗?我不知你暗地里捣什么鬼,我行得正倒也不怕。你也不用来要挟我,有什么话不妨抖出来给大家听听。” 这番言论倒将明春弄着一愣一愣的,心想要不是她亲耳听见的那些话,还只是不信的,不会有假的,我看她能撑到几时,便嗤笑一声:“好呀,你倒有些胆量,正好家里人都在,走吧,我说给他们听听。” 虽然青竹不知道明春背地里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她也做好了准备,既然有阴谋,那么她也有阳谋来应对,也不怕她。 明春摇摇摆摆的走到堂屋,见爹正坐在桌前吃饭,母亲正好从里屋走了出来。明春张口就嚷嚷:“爹,娘。你们再不管管,这个丫头可就要带着银钱跟着别人私奔了。” 青竹甚是骇然,心想有这样捏造诬陷的吗,不过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她倒不怕明春胡说。压根也没当回事,就和永柱商议起别的事来:“大伯,我看今年还得再养些泥鳅和黄鳝,这两样比鱼好卖。” “成呀,我也这么想呢。所以交代你大哥再去买些种苗来。” 白氏倒注意到明春的话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你们还不知道吧,青竹要带着我们家的钱财跟那姓贺的穷小子跑了,还商量要买房子的事呢。我亲耳听见的,不会有假。” 青竹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难怪那天青梅会提醒她让她留意明春,到头来还真是闹了个无聊的笑话,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跟姓贺的小子?”白氏不由得大怒,拽着青竹说:“还真是喂了个白眼狼,怎么,也学得那些下贱的东西要和人私奔了吗?没门嫡女纪事最新章节!” 明春倒一脸得意的样子。很是心满意足,暗想,谁让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活该! 青竹正色道:“大伯娘听她信口胡说什么,我要是有这个心,早就跟姓贺的小子跑了,还在这里熬煎什么?” 永柱觉得乱糟糟的,有些不快道:“青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瞎猜。” “几年前你就偷偷的攒钱,也不知攒下多少。现在又让你管账,更不知昧下了多少。你攒钱做什么今天我算是知道了。我是说那姓贺的干嘛对我们家的事这么上心,原来是和你勾当上了。”白氏满心的厌恶。 “好吧,你们娘俩认定了的事,不管我怎么辩驳你们都不信。说我昧下了钱,我虽然管账,但现钱的事不是在大伯娘手上么。哪次短了不成?” 白氏顿时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在账目上确实没出过什么差错。青竹她存私钱,也是她自己以前养兔子,掐草帽辫得的。 “不过明春既然亲耳听见了,这事必定不会那么简单。我得详查。” 青竹倒也不怕。点头说:“好,就怕大伯娘不详查。不过我也有个要求。若是查明了真相根本没此事的话,大伯娘得让她给我道歉。”手指向了明春,依旧一脸的严肃。 白氏看了女儿一眼,心想这两人闹什么别扭呢,家里倒一点不清静,不过要是查明属实,她断不会再留青竹,当然也不会让她那么容易的就跟着姓贺的走了,总得弄臭她的名声,让她不得好过,这事也不用告诉少南了。 永柱听着这三个女人的争闹气呼呼的也不吃饭了,将筷子一搁,负气的就出去了。 青竹白了一眼,心想这个项明春难怪会被夫家嫌弃,这样惹人讨厌,别说那马元,就是她也受不了。 白氏可认为这事关项家的名誉问题,必须地去弄个明白。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目的地只有一个,她得去问问朴氏,那姓贺的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气呼呼的走到街上,径直就往贺家而去。此刻贺钧正在医馆里帮工了,只朴氏在门口做着针线,想到还能换两个钱。 抬头突然见白氏来了,倒有些意外,心想这个女人轻易不会上他们家,肯定是有什么事,倒也不敢怠慢,忙起身笑吟吟的迎接道:“项大嫂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白氏一脸的怒气,给张凳子就坐,给碗水就喝。见贺钧不在家,张口就问:“你儿子呢?” “他此刻在医馆里忙,大嫂要找他的话,我这就去叫来。” “先别急,你是当母亲的,问你也一样。”白氏因为心里发急,走得有些快,忍不住有些喘气,略歇了歇才开口道:“你倒养了个好儿子,怎么主意打到我们项家来了,也不好好的管一管,是不是想将我家的二媳妇给拐走?” 朴氏大惊,她也是后面知道青竹的身份的,可从来没听儿子说过要拐走青竹的事,这可是个罪名呀,儿子应该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吧。可见白氏一脸的正色,心想又不像是和她开玩笑,莫非贺钧那臭小子暗地里打什么主意,连她这个娘也不知道? “项大嫂,不知您听谁说的,可我想那臭小子还不至于如此大胆。定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 “都说知面不知心,或许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蒙在鼓里也未可知。” 说得朴氏低下头来,她知道儿子的心事中意青竹,只是那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如今只怕不会了吧重生之花天酒地(np)。不过她也有些糊涂了,便和白氏道:“项大嫂先坐坐,帮我看下门。我去将那臭小子叫回来,项大嫂当面问清楚。” 白氏心想这样也好。 朴氏连忙去医馆找贺钧,正好此时儿子还在医馆帮忙。见了他的面就扯着他的耳朵说:“你给我惹的什么好事,自己去说。” 医馆里的病人都看向了这母子俩。贺钧也大为不解,忙道:“请娘放手,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朴氏见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扭头和郝大夫说:“郝大夫,我有事要找他,耽搁不了多久。” 郝大夫心想人家母亲都找上门来了,必定不是什么小事点头道:“好,去吧。” 一路上朴氏将白氏的话说给贺钧听了,贺钧也吃了一惊,忙道:“到底是谁造的谣,我哪里有这个胆量,即便有这个想法,也得问问青竹愿不愿意吧。” 朴氏板着脸说:“你还真惦记上呢?”又拍了拍贺钧的脑袋。 “娘,我不过随口说说,哪里敢呢。” 等到和白氏一对质。白氏见贺钧一脸的否认,心想看来还真是明春给弄错了。 “项婶娘这是听谁说的?”贺钧有些气愤。 白氏连忙掩饰:“谁说的有什么要紧的,你也不用知道。我只是来问问到底有没有?” 贺钧道:“这不是在冤枉我吗。只项婶娘过寿那天,和夏姑娘说了几句。我准备八月十七带了娘一道进县城去,一方面我也进官学学两年。就这么点事被人给传得如此。” “是吗?”白氏这才恍惚记得听谁说过贺家要去城里的事。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也不好再坐了,起身和朴氏说:“既然弄清楚我也回去了。” 朴氏连忙挽留:“项大嫂用了饭再走吧。” “不敢深受,家里还有事呢。” 朴氏想了想这才说道:“项大嫂,我跟前只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淘气了些,不过还算是孝顺,有良心的。你们项家有恩我们贺家,我们也是只好歹的人,绝对不会做那起没脸的事。请项大嫂放心。” 白氏倒有些纳闷,看了看这母子俩,心想还是带着一股穷酸劲,她依旧有些瞧不上。 朴氏又道:“说句不该说的,夏姑娘倒实在是个好姑娘,有这样能干的媳妇,哪个婆婆不心疼呢。项大嫂倒不用疑心什么。” “哼!”白氏扬着脸就走了。 等到白氏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朴氏这才掐了一把儿子的胳膊,训斥道:“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呢。” 贺钧倒有些懊恼:“我还真是个懦夫呀,哪怕是能再勇敢一点,再有胆量一点也将青竹给带出来了。” “臭小子,这话说不得你还偏要说。我看也不用等到八月十七了,趁早搬走才清静。也很该给你说门亲事,让你也好安心念书。” “娘急什么呀,过几年再说。”贺钧还得看看少南的态度,还得问问青竹的意思。 朴氏很清楚儿子的心思,提醒着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不成的事怎么说也不会成的。” “是吗?”贺钧不免想到:那青竹打定要从项家离开,若是将来他能混出个名堂来,再来接她的话,她会愿意吗?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愿不愿意 明春兴冲冲地以为抓住了青竹的把柄,没想到竟然空欢喜一场,白白的丢了脸面还得给她道歉。青竹她算是得罪了,好长时间都没和青竹再说话。 后来明霞和明春说:“你嫁了几年再回来,看来是弄不清情况,你以为还是她刚来那一阵,随便什么吓唬吓唬她,她就会哭着闹着么?” “不然还能怎样,这个家总还轮不到她一个外姓人来做主吧。”明春倚着床栏杆正修着指甲呢。 明霞冷笑了一声:“你是我亲姐姐,这些话说给你听了,你要记在心里才好,回头要是再碰了什么钉子的话,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明春心里却想,不管那姓夏的多么能干,她就是看不上眼。按理说也该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大姐的,还是一点礼数也没有。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处呢,只是碍眼罢了。将来少南出息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找这么个让人讨厌的野丫头,将来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 不过回想起那天的一幕,两人有说有笑,那般情形,明春可不相信这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总有一天她会弄明白,总不能让少南白白的捡了只破鞋吧,项家也是要脸面的人家。 时光易过,就在明春决心要拿贺钧和青竹两人做文章时,贺钧突然上项家来,说是在城里找到了一处住所,后日就要与母亲一道进城。 倒把项家人一愣,先是永柱说:“听说是要过了中秋才走,怎么这么快?” 贺钧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路子,也想早些进官学念几天书,安慰下母亲。” 永柱心想倒是件好事,心想贺钧天分高,要是能静下来好好念书。肯定成就不俗。便说要给他饯行。 贺钧却推辞说:“项伯伯太仁义了,还有不少的事要准备,不敢多留,来平昌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才让我们娘俩有了安身的地方,不然还在双龙的山沟里受堂叔的气。” 贺钧不肯留下用饭,永柱想贺钧帮了家里不知多少的忙,从未要过工钱,这里说要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帮衬些。便找到白氏商量:“我想送几两银子给贺小子使。” 白氏不出意料的撇撇嘴说:“你还真是大方,充什么有钱人。” 永柱道:“三四两银子我们家还是拿得出吧,他帮了那么多的忙。表示下也不行么。你也别太抠了。” 白氏却板着脸说:“还说我抠,你图个什么呢,他以后发达呢会记得咱们?” “我说你怎么事事都要讲个回报,再说我这也是为少南考虑。快把钱给我。”永柱懒得和妻子多嘴。 白氏见永柱是下了决心要送钱,只好依了他。开了锁。取出一块散碎银子来,掂了掂也有好几两的数,便说要找戥子来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又说该拿银剪子绞一块,剪子也没狙击南宋。想到翠枝屋里有,可和她没怎么说话,便说要找明霞过去借一借。 永柱看着心烦。直接将那块碎银子拿起就要走,白氏却揪住他的衣袖说:“这一块少说也有五六两,要给的话,我可不答应。” 坐在堂屋里的贺钧说要告辞了,白氏在隔壁屋里高声回答:“贺哥儿慢走。不送了。” 永柱道:“你这是做什么呢,钱还没给他。他就走了。” “你慌什么,他不是说后日再走吧,我得将数秤好了再说,今日送去,明日送去不都一样。你是一点观念也没有,再多的钱也会被你给挥霍光。” 永柱心想这就叫做挥霍了么,白氏将银子夺了去。永柱走出一瞧,只见贺钧已经走了。永柱不见青竹在家便问起白氏来。 白氏却说:“她昨天不就回娘家去了么,看你这记性。” 到下午时青竹就回来了,她正在外面晾手巾,明春却蹬着门槛,站在自己房门口就往青竹这里看。心里小小的埋怨道:还真以为拿住了什么,哪知那一位却要走了。还真是无趣! 白氏站在门口唤青竹。 青竹扭头问道:“什么事?” “你来我和你说。” 青竹晾好了手巾便过去了,白氏将一块已经秤好的有三两重的银子给了青竹,并嘱咐她:“将这个送到贺家去。” “哦。”青竹还有些疑惑,她并不知贺家就要搬走的事。 当青竹来到贺家时,朴氏正打扫屋子,抬头突然见青竹来了,倒有些意外,忙拉着她进屋里坐。 “婶婶忙吗,我来帮你吧。” 朴氏却阻止说:“都收拾完了,明天再去退几件东西,车子也找好了。” 青竹有些惊讶,心想这阵势像是要搬家,突然明白过来白氏让送钱的道理。 青竹忙将银子递给并道:“这是大伯娘给的银子,想来是给做盘费的吧。” 朴氏笑吟吟道:“哪里还有再拿钱的道理。帮我们找了房子已经是解决了个天大的困难了,他进学去,我也好安心。不然老是在医馆里当小伙计,只怕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 “田老爷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做买卖,我托了他,没想到还竟真的办成了,虽然比预期的早了些,不过早些过去适应一下也好。” 朴氏倒有些意外:“我还只当是大哥、大嫂帮的忙,却不知是姑娘帮说的。实在是太感激了。” “没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贺哥不在家么?” “他去医馆里结账了。” 青竹心想该回去了,朴氏却挽留道:“好歹吃点东西再走。” 青竹笑说:“不用了,出来久了又怕大伯娘担心。” 朴氏想起一事来忙对青竹道:“你先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青竹只好又继续留了一会儿,此刻贺钧竟回来了。见青竹在他家倒很是意外。上午去项家时也不见她的身影,还以为连道别也不能,没想到此刻竟坐在那里。 一脚已经跨进了门槛,莞尔道:“夏姑娘早潜规则之皇全文阅读!” “还早呢,再过一个时辰只怕天都黑了。”青竹放下了水杯起身和贺钧说:“怎么突然就说要搬走呀?” “不一定非要等到那个时候吧,田家又帮忙联系上了房子,我也去瞧过,一个极安静的小院子,娘住那里我也放心。离我进学的地方又不远。说来还真得感谢夏姑娘,不然我还在犯愁。” “没什么,能帮上忙我已经很高兴了。” 正说着朴氏出来了,原来是找出了一块崭新的布料,一匹杏子红的夏布,叠得好好的给了青竹并道:“这块布白放着可惜了,送给姑娘做条裙子穿吧。” 青竹忙说:“这个不能收,婶婶自己留着也有用。” 朴氏却道:“我一个寡妇,又上了些年纪,穿这么艳丽的颜色做什么。就当是替我们找房子的谢礼。” 贺钧也让青竹收下,青竹只得暂且收下,又说要走。朴氏给贺钧使了眼色,让他帮忙送送。 贺钧的本意也想亲自去送。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条有些狭窄的,又长长的巷子。 贺钧走在后面,紧跟着青竹的步子,出了巷子便扭头和贺钧道:“贺哥请留步,我也识路,想来你也事多,就不敢再劳烦你了。蚕都四眠了,只怕也没什么时间送别你和婶婶,各自好好保重。” “不,就让我送送你吧。或许能这样的说话已是最后一次了。我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呢。”贺钧双手负于身后,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等到转角处,恰是一个寂静无人的场所,贺钧内心纠结了好一阵,这才鼓起勇气来叫住了青竹。 青竹回过头来,浅笑盈盈的望着他。 夕阳照在贺钧的脸上有些发烫,尽量的避开了青竹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有一段心事一直埋藏着,心想若是再不说的,只怕今生再没机会。希望夏姑娘能给我一个机会,能听我说完,别取笑好吗?” 青竹觉得心口猛烈的跳了几下,她几乎可以意识到贺钧要说什么,但此时也只好装作糊涂,抿嘴笑说:“贺哥有什么话请说来。” “我一直……一直……一直……”贺钧憋红了脸突然有些口吃,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脱口道:“我心里一直对姑娘存着一份倾慕之情,所以想出去闯个名堂,等我再回来时,姑娘若是已经离了项家,可否愿意和我……和我一起走呢?”说到后面时,已经极小声。 不过好在青竹都听清楚了,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关于承诺她也给不起,只细细的看了两眼这个虽然出身寒微,却一直努力拼搏的少年,心想该如何答复他呢,或许不管怎么答复都是种伤害,因为至少在她的心里是没有这种情愫存在的。 想了好一回才道:“将来谁都不可知,不过贺哥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以后有需要贺哥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 “不,我的意思是,夏姑娘愿不愿意……” 还没等贺钧说完,青竹就打断了他的话:“贺哥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虚无的承诺我不会给。这事也不是贺哥想的那么简单,你好好的孝敬婶子,你们过得好,我必定也是知道的,多保重。”说完就扭头大步走了,再也没回头看贺钧一眼。 贺钧就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目送着青竹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ps: 月末求粉红! ------------ 第一百五十章 舞弊 贺家母子二人就这样从平昌一路又搬到县城里去了,与项家的联系自然也就渐渐的少了。不过少东偶尔进城去,还能带回来一两句关于贺家的事。 这一年的秋天出了件震动整个平昌镇的大事,原来是因为左森被牵连进了今年秋闱的舞弊事件。作弊的人不是他,是同行的一个人,但这里的考试制度是五六个考生之间相互担保,出了什么事都会相互牵连的。作弊的那人下了牢狱,左森也因此白白被剥夺了以后考取功名的资格。仕途这一条路是无路可走了。 这件事传到项家时,家里人都惊了一跳,心想幸好少南今年没参考,也没和他们一处。 左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县的读书人也都渐渐知道了,那左家也日夜不得安宁,隔三差五的有官兵带左森去问话。左王氏和左森媳妇惊吓不已,生怕治个什么杀头的罪名。 青竹和白氏才从街市上卖了东西回来,遥遥的见那大路上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模样的人走来。白氏见了这些人就止不住的腿肚子一直哆嗦着,脸色也跟着发白,犹犹豫豫的样子不敢上前。 青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又不是来抓她们的,害怕什么呢,便道:“吹风了,倒有些冷,赶快回去吧。” 白氏道:“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 “干嘛要回避,走别的路又远,再说一脸惊惶,别人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错事。” 青竹大大方方向前走,白氏心想这丫头倒一点也不惧怕,便紧紧的跟在青竹身后。虽然好奇那些人的妆扮,不过又不敢正眼去看他们。 青竹倒显得很淡定。心想这些人说不定又是从左家来的,如今左家已经成了整个平昌镇的新闻人物了,天天村头村尾的都有他们家的各种传闻,甚至还传出左王氏吓得上吊的事来。见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 那田家以前还巴结左家呢,如今倒绕着远道走,就是来项家也不像以前那么勤快了狙击南宋。 婆媳俩回到家里,白氏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深呼吸道:“阿弥陀佛。吓死我了。我得去上炷香,求祖先保佑我们家少南平安无事。” 这几天永柱说牙疼,青竹便打算用嫩桑芽蒸鸭蛋给永柱吃。才将桑芽切得极碎。取了两个鸭蛋来在碗里打散,还没来得及放糖时,明霞走来和青竹说:“下面院子据说在杀猪,娘叫你去买两斤肉回来。” 青竹道:“我没空,叫别人去吧。” 明霞道:“娘指明让你去的。” 青竹心想此刻她倒走不开。买肉的事差别人不是一样么,只好对明霞道:“你叫上你大姐一块儿去吧。我这里忙着蒸蛋,蒸好了还得给大伯送去。” 明霞听说咂咂嘴,又不敢说什么不是,只好去叫明春一同去买肉。 好不容易将碗上了蒸格,下面煮着红薯饭。上面蒸蛋。灶膛里已经生了火,青竹撒了几把干枯的松叶还能燃上一会儿。一面又赶着理菜。 正忙着白氏进来了,却见青竹并没去买肉。倒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去买?” “我这里不是正忙嘛,让那两姐妹去了。” “她们两个定不会买来什么好东西。”白氏说着,便帮着烧火。 青竹倒还利落,赶着切菜收拾,看来等不上她们买回来的肉了。中午就吃两个简单的素菜吧。 忙了半晌,听见翠枝在外面叫青竹。青竹赶紧出去了。 翠枝见青竹还系着围裙,心想倒也还好,便压低了声音问她:“有鸡蛋吗,借三四个给我。你知道我娘家妹子来了,正愁下锅呢。” “大嫂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翠枝又使眼色道:“好妹子,千万别让老太婆知道了,不然又有得说。” 青竹轻笑道:“大嫂放心吧。” 白氏后来问起翠枝的事来,青竹倒回答得很轻松:“没什么事,问我一句话。” 这里弄好了饭菜,那姐妹俩还没回来。青竹找好了篮子,准备给永柱送饭去。 白氏唠叨着:“这天气更加的冷了,这来回的走,饭菜也快凉了,长期下去倒不是办法。我还说将这些鸭子卖掉一些。还能换几个钱。” 青竹想,倒也是那么回事。处理了这些鸭子,明年开春再买也一样。卖掉一部分活鸭,剩下的自家可以拿来做些板鸭,留着年下吃,还能拿些去送礼。 等到青竹送了饭回来,刚进院门就听见白氏在训两个女儿:“你们说说我还能让你们帮着做些什么,给了你们差不多一百文钱就换回来这些东西。” 明春在狡辩着:“买肉的人太多了,等我们去时已经不剩下什么好东西,能有这些已经不错了。” 白氏见大女儿也这样说,更是气愤:“你都已经嫁过一次,当过家的,怎么和明霞一般胡闹。买来这些猪下水谁吃呀。剩下的钱呢。” 明春姐妹俩相互看一眼,都不吱声,白氏便知道那钱是落到了她们自己口袋里。气不打一处来。 青竹一看,原来还真是些内脏,什么猪肺、猪肝、猪腰之类的东西,挂在墙上的木钉上,滴下了不少的血水。心想这姐妹俩还真是什么钱也敢拿来使,幸好不是她做的,不然白氏口里会有什么好话潜规则之皇。 等到傍晚永柱回来时,白氏便和他商量鸭子的事,永柱道:“也好,先卖二十只吧。” 青竹在灶房里忙着处理明春姐妹买回来的猪内脏。猪肝打算先腌起来,风干后也能做腊味。猪腰和猪肺是不行的,得立马处理出来。两样都是不大好处理的东西。猪腰要对半切开,去除掉里面的白色筋膜,据说没弄干净的话臊味很大。猪肺则重在清洗,对着肺管冲水,撕去外面的膜,然后切成小块儿。 青竹在泡菜坛里捞了些泡生姜、泡辣椒之类的菜。又备了蒜米、茱萸和以前做的些梅干菜。 猪腰打好了十字花刀,用盐和酒先腌上。猪肺则下砂锅里炖煮,烧开后反复打了好几次的浮沫依旧有很多。接着下切成块儿的白萝卜、生姜以及梅干菜,小火慢慢的炖煮着。 这里让明霞帮忙烧火,铁锅里烧得滚烫时,下了猪油和鸡油的混合油,等到油化开,赶着下蒜米、茱萸爆炒香,接着又下泡生姜和泡椒,等到香味浓郁时,这才下切好的腰花反复爆炒,等到色泽变白时就下芹菜碎,炒了几下,点了些香油入锅就能出菜了。 明霞嗅着浓烈的香气,不免食欲大动,忍不住称赞起青竹:“你还真会做菜,比娘做的还好吃。” 青竹倒没吱声,只是油烟味熏得她狠狠的咳嗽了一阵子。 家里人口味吃得都比较重,光是萝卜干菜炖猪肺仿佛清淡来了些。青竹只好调配了个蘸料碟。食盐、香油、香菜加家里做的辣椒酱。 青竹处理的两个菜倒深得家里人喜欢,只是猪腰份量少了些,猪肺汤倒炖了不少。永柱让给少东那边送些去。青竹连忙舀了一钵让明霞端过去。 一家子围坐着吃了饭,永柱道:“最近听说不大太平,我还得去守着,你们早些睡吧。”点了个灯笼就要出门。 白氏却甚是担心:“你身子骨不好,又渐渐的有了年纪,我看不如花钱请个人帮忙守鱼塘,没日没夜的叫我怎么睡得安稳。” 永柱道:“这也没什么,请人的事以后再说吧,遇着合适的也不容易。” 永柱出门后,家里就剩下几个女人了。 这冬天夜又长。收拾完后,青竹回自己房里,桌上一盏小油灯。想起昨日收到少南写的信,忍不住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你倒是潇洒自在,不为一日三餐发愁,只知道读书。幸好没和左森一道入场考试躲过了一劫。” 什么时候回来呢?青竹每次都想问问他,可心里又似乎怕他回来,她忘不了他离开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忘不了贺钧去县城时和自己说的那一篇。现在攒下的钱也有十几两了,家里日子好过一些,白氏的态度也扭转了些,每月倒还能有些零花。不过她一直很节约,能不用的,就尽量省着。日子愈发的平淡起来,不过青竹也习惯了这种平淡。 收拾好信,青竹又做了回针线,也不知什么时辰了,觉得有些内急,需要去牛棚那里才能方便。真是的,都怪她刚才忘了提便桶进来。 青竹出了房门,外面一片寂静,别的屋子里也看不见灯火,心想她们应该都睡了吧。被夜风一吹,身子打了颤,还真是有些冷。青竹几步跑到棚子那边方便了。出来时被风一吹又咳嗽了一声,此时突然觉得有个黑影从围墙外落下,往外面跑了。青竹顿时一惊,心想那是什么东西,莫非进了贼吗?连忙高声问道:“是谁?” 树下栓着的黄狗也起身吠了好几声,青竹此刻倒觉得有些害怕起来,一溜烟的跑回自己房里去了。 ps: 感谢唐两娃投的粉红票,厚着脸皮再拜求几张。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儿女 养了两三年的鱼,后来榔头村手里有点田地的人纷纷效仿的也多了起来,竞争力一大,价格也跟着下来了。 对于这些人的跟风,青竹也无可奈何,再三和永柱父子做工作,终于能说服他们少养鱼,多养鸭、鹅之类的家禽。这些家禽也养了三四百只,渐渐的也有些规模了,光靠永柱已经照顾不过来,又专门请了个老头来帮忙看守。周期倒比养鱼要短,每天产生的那些粪肥还能拿去肥藕塘。 一年能够养上一季的家禽,除却成本一年下来也能有七八十两的进账,和养鱼倒也不差什么。养了一年的鸭、鹅,青竹说该给它们好好的修个大点的饲养场所。于是又买了两三亩地,用茅草搭了几间棚子,也修了间看守的屋子,还养了两三条看家的狗。 一切齐备,永柱每天早晚去看一次,别的事也不用操心。 随着鱼塘渐渐的增多,夏家养蚯蚓这条路子倒越走越顺当,不过这些家禽最终也只养了不到两年,后来赶上一场瘟疫损失了不少。只得匆匆处理掉,算是第一次吃到了苦头。 永柱倒很不甘心:“还以为能建个养鸭场,还没成气候呢,就成这般模样。” 青竹也很是郁闷,但这几日来的焦虑让永柱愁白了不少的头发,只好安慰他:“这些也都在意料中,不如我们还是将鱼塘给做起来吧。又攒下不少的肥料,我姐夫他们养虫线又养得好,去买个几百斤不成问题龙在边缘。再说以前也做过,也有经验了。” 永柱只好点点头。 白氏在一旁听着也甚是心烦,当初青竹说要专门养鸭养鹅时她可激烈的反对过,不过倒确实赚到不少的钱,没想到真栽倒在第二个年头了。如今听说要重新做回鱼塘,她倒没什么意见了。 不过有差不多两年没养鱼,塘里的淤泥也有不少,还得请人起鱼塘,等到来年开春放水蓄池,买鱼苗放养,一切都得按照步骤慢慢来,急也急不得。 之所以要重新弄鱼塘青竹也是深思熟虑后做的打算,因为藕塘里连续栽了三四年的藕,产量下降了。只好又隔了一年,如今没人搭理,又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生态园。重新回到了碧绿的水草长到了半个人来高。起了鱼塘的泥沤了藕塘。来年就可以继续恢复种藕养鱼的模式,不过再做个三五年,就再重新发展点别的产业。 永柱只好去找少东商量,这里白氏在忙着搓麻线。明春才从河沟里洗了衣服回来,刚进院门就大声嚷嚷:“娘。秀婶来了。” 白氏倒清楚秀婶的来意,是来替黄家那小子说亲来着,黄家想要明霞,不过因为明春的例子摆在那里,这次永柱和白氏都还不敢轻易应承。明霞的性子也不好,生怕她去了别人家里受委屈。 明春话音才落。那秀婶就探出个脑袋来,热情的向白氏招呼:“项大姐!” 白氏撇撇嘴,心想看来是不得不招呼她了。好在明霞不在家。谈论这些事倒不用顾忌什么。 请秀婶进屋里坐,又给她倒了碗茶。那秀婶屁股才坐下就连声感叹:“还真是时运不好呀,你们家养了那么多的鸭子、大白鹅,哪里又赶上这一场瘟疫,只怕损失了不少吧。” 白氏道:“快别说了。如今都处理掉了,倒真叫人操心。” “也不知这场瘟疫是从哪里传来的。不光是你们家的鸭子,还有好些人家喂的鸡什么的,也病死了不少。希望过了这一阵风要好些,记得以前也闹过瘟疫,都是在春夏季节,怎么这秋冬季节也会有呢?” 白氏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秀婶又不见明霞的身影忙和白氏说:“你家小女儿去什么地方呢?” 白氏摇摇头:“她成天就是个没笼头的马,我也看不住。” 秀婶笑道:“倒是个健壮的女孩儿,以后一定好生养。对了,黄家还托我过来……” 白氏却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秀大姐,我也知道你惯会给别人做媒,只是明霞这脾气实在是有些男孩子气,再说也还没满十五,我还想再留她两年,好好的教导一下。这样的野性子,到了婆家只怕会落下笑柄。” 秀婶倒清楚白氏的意思,这么说来是看不上黄家了。也是,项家这两年不管做什么都红红火火的,也挣了些钱,看来这个女儿是要留着攀高枝,是不成的事。 秀婶只好作罢,讪笑道:“倒也不算小了,对了,你们家的那个二媳妇,不是才八岁就到你们家了么,如今倒养了七八年了。” “这买来的童养媳能和正经嫁女儿比吗,说来也不怕秀大姐笑话,明霞的嫁妆都还没呢,她又不会做针线,我还正犯愁,索性再等个几年,等她懂事一些再说。”白氏和秀婶交谈着,突然想起明春来,又压低了生意道:“秀大姐人脉多,我现在愁的倒是我们家明春,从马家回来后已经几年了,我想还是让她嫁人吧,老是留在家里也不是法子。所以还请秀大姐帮我留意一下有什么好人家。” 秀婶倒有些为难:“嫁过一次人了,毕竟比不了黄花大闺女,行情自然要差几等,是有些难处。好在你们家的日子还过得,只是若是要找个少年郎的话只怕有些难处,要是说给别人做继室之类,又怕你们项家瞧不上,还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大道主最新章节。” 白氏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明春才一直耽搁着:“我心里清楚,你帮忙寻寻。” 秀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又笑道:“你们家大女儿长得倒还有些福相,模样也端正,应该不是很难,我就帮忙看看吧。” 白氏也一心想要将明春的事给处理了,省得她天天在家抱怨这抱怨那的,所谓的留来留去留成愁,再说也怕那起长舌妇乱传话。明霞的事她倒不急。 这里翠枝又有了四个来月的身孕,白氏去找人算过,又请了脉,又去庙里抽了签,这次倒都说怀的是个男胎。白氏对翠枝重新抱于了希望。如今虽然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不过倒还算尽心,自己拿钱买些好肉好菜,让青竹帮忙做了,送些过去。 等永柱回来时,白氏将拜托秀婶给明春找婆家的事和他说了。永柱听后倒愣了楞,便道:“怎么又提起她的事来。” 白氏道:“趁着还算年轻,得给她相门好点的人家,莫非你还真要她在家呆一辈子不成?等我们都死了,谁来管她。明霞又嫁了人,两个儿子你别以为还会管她,她和两个儿媳又不和睦。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嫁人就得慢慢的给她相看着。我也想过了,就是给别人做填房也没什么。” 永柱沉吟了一番才道:“要是遇见第二个马家怎么办?” 白氏道:“那也只能怪这孩子命苦。慢慢看着吧,我看这事必须得提一提了。” 永柱不免想起明春的未来,当初他下了决心要马家和离,也不知做得到底是对还是错。听说那马家离了明春没两个月,就又新娶了媳妇,如今儿子也生了俩,听说日子也还是那样。要是当初明春能够再忍一忍,给他们马家添个子嗣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只可惜人生不能重来一次,也没有如果二字可言。 “既然已经错了一次,那么就是次教训了。这次要找女婿的话,首先得要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就是年纪稍微大点也没关系,家里穷点也没什么,人要勤快,我们还能帮衬些。” 白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呢。后儿十五,我带了她到庙求支签问问看。” 永柱倒懒得理会这些。他准备洗了脚就睡了,白氏赶着出去给永柱打洗脚水,又亲自帮他洗脚。 永柱又道:“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说来养了这几个孩子也不缺什么。等明春的事定了再说明霞吧,我现在虑的倒不是只有明春。想想青竹这孩子该如何是好呢,少南已经快半年没有音信,我天天都在愁,要不等两天我让青竹写封信给他,让他回来得了。” 白氏道:“出去几年,也该回来了。哎,不知长成什么样了,只怕以前给他做的衣服还穿不穿得。我也是日夜的盼呀。” 永柱道:“等少南回来后,得挑个好日子让他们圆房,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的意思怎样?” 白氏却沉默了半天没吱声。 永柱又忙问:“莫非你还是在嫌弃她,认为她配不上少南?” 白氏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几年里不都是多亏了青竹在家帮着出主意么,不然我们项家哪里有今天。我也不是那般愚蠢不知好歹的村妇,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内心早已经认定了她是儿媳妇,要怎么就怎么吧。” 永柱倒笑了起来:“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气话来着,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就直说。老夫老妻的,难道我还笑你不成?” 白氏白了永柱一眼,咬咬牙又没说什么。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途 乾康二十二年,九月十七,霜降。 这一天对于青竹来说似乎很平常。卯时三刻起的床,扫了一遍院子,白氏也起了。辰时初一家子用了早饭。 少东便过来和永柱商议请人帮忙起鱼塘的事,在这之前还得将已经搁置的藕塘里的草给清理出来。 家里几口人,白氏便留了翠枝和她一双女儿看家,其余六口人都得出动去浅溪滩割草。 青竹给准备了几壶水和一些饽饽。 永柱说:“鸭棚如今空着,割下的草先堆在里面吧,我记得镇上有户马贩子,问他要不要这些青草喂马。” 少东道:“回头我去问问,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铜板。” 永柱的话倒提醒了青竹,她突然问道:“要不以后我们不养鱼不种藕了,干脆也跟着养些马好不好?” 青竹话音才落,永柱就泼了冷水:“你这主意行不通,普通人家哪里敢养马,这些都是受朝廷管制的,不敢养也养不起。” “是吗?”青竹倒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她倒知道一些马贩子做的都是些违法的事,好些时候是提着脑袋奔波呢。不能养马,说不定能养别的,暂且不用考虑那些。 辰时二刻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这里商量好了便就出门割草去。 这一带藕塘被青草覆盖住,如今那些青草有些泛黄泛红了。田里依旧积水不少,必须得赤脚下去,还必须得将裤腿挽至膝盖处。完全像是一片沼泽地,不能滑到,要不然会弄得一身的淤泥。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更何况这是在泥潭中,割了还没半个时辰。明霞就开始玩闹起来。原因是她在地里发现了泥鳅,便和明春两个要逮泥鳅玩。 白氏可不高兴了:“叫你们过来割草,你们倒玩起来了,不加把劲这些草要割到什么时候?” 明霞说:“我们没玩呀,也不知这地里还有多少的泥鳅,说不定能捉回去菜就有了。” 白氏拿两个女儿没辙,只好继续弯腰割草。不过这样的弯着身子劳作,青竹久了就觉得有些受不了,虽然没有割麦子那么辛苦,不过这在泥潭里还是有些站不稳。又怕脚下踩着什么。 好在天气不热,一家六口人忙碌到巳时三刻时已经割了差不多五六分地的样子。一天下来也就能割一亩地,这里四亩多。看来还得劳作几天。大家上岸喝了水,吃了些饽饽。明霞又说肚子饿。 白氏道:“我和你大嫂说过,让给送点饭。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明春望了一眼这宽阔的草地,愁眉道:“还真是费力,我看不如和人家讲。让他们将马牵来让马自己吃个痛快,也省得这样用镰刀挨着割。” 白氏道:“你倒是会打主意,这可不行,这泥潭地里只怕也使不得无限之动漫召唤最新章节。” 青竹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沾染了不少的泥污,心想还得去洗下手。此时。明霞却叫了起来:“娘快看,那是谁来了!” 白氏忙举目看去,便道:“那是豆豆送饭了吧。后面好像跟着个人。模样倒看不清。”毕竟上了年纪,眼睛也不大好使了。 明霞撒着脚丫子就跑了去,已经顾不得一脚的稀泥了。 少东这才定睛一看,说道:“倒像是少南,老天。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永柱这才直身看去,依稀像是少南的模样。他还正抱怨少南这么久没有消息,没想到是真回来了。白氏倒显得比别人都激动,口中又笑骂道:“这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 青竹听见他们这样说,忙回头去看,项少南似乎也看见了她。青竹不免想,要是他再晚一两年回来就好,怎么偏偏…… 明霞飞快的跑到那边,又是笑,又是说:“二哥!你还认得我吧?” 少南揉了揉明霞的头发说道:“你是我妹妹我如何不认得?” 明霞见她二哥是真回来了,还真长成了个大人,自己才齐他的肩膀。身上是簇新的圆领直裰,戴着头巾倒一点也不像是村里的人。 明霞嘲笑道:“二哥是做了官回来了。” 少南忙道:“胡说,我哪里去做官。” 明霞笑说:“这模样倒像。” 豆豆和少南不大熟悉,因此也很少开口,不过当少南回到家时,第一眼还真没认出豆豆来,以为是她是明霞,不得不说两人小的时候还真长得有几分像。 当三人走到这边地里时,少南笑着和家里人打招呼。少东过来和少南说:“才爹说让弟妹给你写信,催你回来,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 少南笑了笑:“是呀,回来了,也该回来了。” 白氏又忙问:“这下回来不走了吧?” 少南颔首道:“暂时不走了。”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倒长成个大人了。” 少南又看见了明春,心想她也来家帮忙了,笑着和明春招呼。比起其他人的激动,永柱倒显得要平静些。少南恭恭敬敬的问候道:“爹,我回来了,您老可还健康?” “好,回来就好。” 少南看了一圈却不见青竹的身影,刚才还恍惚看见她的身影,怎么到了跟前却不知在哪一处。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他十分迫切的希望能看见她。两年多不见也不知变成什么模样了。 豆豆将篮子放在田埂上,大家都围着来吃,少南不见青竹,少东向少南努努嘴说:“弟妹在鸭棚那边。” 少南笑笑便往鸭棚而去,正好遇到青竹洗了手回来,四目对视。青竹倒显得很平静,微微一笑:“真回来了。” “是呀,回来了。” 青竹觉得现在她这副模样一定窘极了,衣服上有不少的泥污,说不定脸上也脏兮兮的。 “大嫂做了饭,让给带来。快去吃吧。” “好的。” 少南见青竹依旧带着几分冷淡,仿佛一直都是如此权国。不过两年多不见,这突然见了面的确会变得更加生疏。不过她倒是出落得比以前还好,个子也高了不少。分别的这两年多的时光,少南心里装了许多的话,他很想找个机会慢慢的说给她听,只要她愿意。 就在田埂上匆匆用了点饭,继续下地干活。少南挠挠头讪笑道:“我也来帮忙吧。”不过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还真不像干活的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白氏心疼儿子忙道:“你才回来,一直赶路想来也累了,还是去休息吧。” 后来少南还真穿着裋褐,挽着袖子裤腿拿着镰刀过来一道帮着割草。不过青竹却一直远着他,不大和他搭话。心里却是忐忑,这人怎么真回来了,再晚些时候不是更好吗? 多了一个人帮着干活,似乎劲头也高了不少。明霞和豆豆依旧在地里捉着泥鳅,还找到了些虾,甚至还捉到了几条黄鳝,摸到了些田螺。 白氏说:“正好少南回来了,吃点自己地里出的东西也好。也顾不得去买什么好肉好菜。” 少南倒不讲究。他一面弯腰割草,却不住向青竹那边看去。心想还是家的感觉好,不管在外面怎样,总会有些人一直在等着他,盼着他。 少东又和少南说起左家的事来,少南道:“我倒是第一时间就听说了,左兄怎么如此的时运不济呢。当年陶老先生那么看重他,还说他以后必成大器,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结局。” 少东道:“是呀,所以仕途这条路不好走。若是二弟以后不顺妥的话,回来一起打点这几亩地,也能混口饭吃。” 少南苦笑了一下:“倒是条退路。” 永柱插嘴道:“你们陶老先生前年就去世了。” “当真?”少南倒不曾想过,一惊。心想当初他走的时候老先生就得了痰症,书也教不了。没想到竟走了,可怜都没能去送一程。 “我倒听左家媳妇说左相公想要去接手村里的学堂,打算教一辈子的书。” 少南微微的蹙了眉,心想他走了的这两年还真发生了不少的事。 忙碌了大半天,总算是要收工了。明霞提着木桶和豆豆跑在最前面。白氏和明春一路商量着什么,永柱和少东说明日去找一下那个马贩子问他要不要这些草料。 青竹关好了木栅栏,这才赶着回去,却见少南站在鱼塘的堤埂上正等着她。 “他们都走呢?” “是呀,也该回去了。忙了一天也累了吧?” “还好。”青竹觉得指甲缝里全是泥,怎么洗也洗不掉,很是烦恼。说来割草也不算很累的活,不过干了大半天的确有些累了,觉得腰疼、肩膀也疼。 她撇下少南径直在前面走着。知道少南赶了上来,从身后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攥住。青竹想抽回去,突然听见少南在后面唤:“青竹!” 青竹忙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他,却见少南一脸的笑容,倒无比的温暖,又听得他说道:“青竹,我想你了。” 青竹顿时微微一震,呆呆的望着他,忘了要抽回手,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已经完全长成了个男子汉。青竹想,她也好想问他一句过得好不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个音来。 ps: 感谢红茶咖啡的粉红!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惑 夜风习习,一大家子就是过年也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齐全。 饭桌上的笑语不断,推杯换盏的,这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收场。翠枝早已熬不住说要回去睡觉,白氏倒由着她去了。 明霞和豆豆带着小静婷坐在门槛上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青竹则在自己房里坐着,堂屋里那三个男人还在喝酒,还能听见他们的高谈阔论。 白氏则和明春在帮着收拾给少南留的屋子,以前没有放床,此刻只得找出来重新拼出来,放上一块宽大的竹席,铺上几层稻草,再铺上毛毡子,垫的棉絮,铺好床单,搬来的被褥枕头。母女俩倒忙碌了好一阵子。 明春可有怨言:“干嘛不叫青竹来弄,我看很该她来做这些。” 白氏道:“她也累了,晚饭是她做的,让她休息一下吧。” 明春撇了撇嘴,心想如今在家青竹比她还受用。 这里已经喝完了一坛酒,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永柱起身对两个儿子说:“今晚先这样吧。明天还得继续去割草。少东也回去睡吧,只怕晚了媳妇要说。” “是呢。那我就告辞了。”少东趔趄的走了几步,三人中就他酒喝得最多,现在连走路也走不稳。永柱便让少南将他扶过去。 这里白氏和明春出来了,白氏见一桌子的杯盘狼藉,忍不住说道:“今天看来你是真高兴。” “两年多不见的儿子回来了,哪里有不高兴的道理。” 白氏心想因为糟蹋了些鸭、鹅,永柱郁闷了好些日子,见他现在这个情况倒是真的放下心来。 青竹听见这边散了,便来帮着收拾碗筷。白氏让明霞去烧水洗脸洗脚。 明春也弄得一身的酸痛,张口说道:“娘,明天我就不去了吧。宁肯在家做饭。” “你又偷懒,少一个人又得多干一天,赶着收拾了,也好请人来帮着起鱼塘。” 明春信口道:“我倒霉事来了。” 白氏立马揭穿了她的谎言:“又哄我,你不是初三干净的么,这里才十七,如何又来了,别偷懒。洗了脸好好的去睡一觉吧。明天还得继续。” 明春心想母亲倒越来越精明,轻易是唬弄不过去。 这里收拾完准备睡觉,青竹也忙碌完了。准备回屋去睡。少南却突然走到她门口,探出脑袋和青竹说:“我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 青竹略一想,连忙推辞说:“不了。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哦,那好,你休息吧。”少南有些失望贤妻进行式最新章节。 青竹这里掩好了房门,干了一天的活身子骨有些酸疼。自从少南回来以后她都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实在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和态度来面对。 青竹脱了外面的衣裳躺在床上自思:现在的心思和当初还一样吗?打定了主意要从这里离开,然后去寻找自由,过想过的生活。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作为今后的伴侣,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走过一生吗?倘或顺利的回去了,蔡氏会是怎样的态度,大姐那里又会怎样。在夏家还有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不免又想起贺钧临走前和她说的那一篇话,青竹当时就拒绝了,她不是看不上他。只是觉得两人相处更像是朋友而言,自己分明感受不到他的心情和情思,两人之间是不带电的。 是走还是留?青竹很是困惑,这也直接成为了她躲避少南的原因。心想或许等不了过年,只要忙完眼前的事。家里人就一定会提起她和少南的事来,她到底该如何面对? 想了好一阵子。青竹也没个头绪,这是困扰她的头等大事,后来经不住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沉了。 藕塘里的草整整的割了四天半才收拾完,割下来的青草也有上千斤,找人来买了,给了五斤一文钱的价格,倒也换了五百来的钱。 这里青草算是处理干净了,永柱说要起鱼塘家里这几个人不够用,得去请人来帮忙。心想少南回来几天也该和青竹一道回夏家一趟看看,顺便去请下谢通过来帮忙。 说起回夏家,青竹想想是有两三个月没回去了,也不知他们过得怎样。永柱让白氏给了少南一笔钱,让买些礼物去探访。 这里又找了一架牛车,青竹便和少南登车而去。 虽然青竹就坐在身旁,不过少南却觉得这个女人和他的距离无形中又拉大了一般。或许是都长大了的缘故吧,不能像小时候那般玩闹嬉笑。青竹又始终将头探出车窗外,看着外面路过的风景。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直到了夏家。青竹见家的四周的空地里如今都覆盖上了一层玉米杆,下面养的是蚯蚓。谢通正在挖沟,抬头见青竹他们来了,倒有些意外,连忙丢了锄头请他们进屋坐。 又高声嚷道:“媳妇儿,你二妹、二妹夫来了!” 小吉祥听见了连忙跑了出来,口里喊着“二姨!” 青竹见他倒长高了不少,弯着身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吉祥不认识少南,因此显得有些怕生,躲在青竹身旁,却又忍不住去偷瞄少南。 这里青梅才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出来了:“呀,真是二妹回来了,南哥儿也好久不见。” 少南温和的称呼“大姐!” 青梅让他们进堂屋里坐,青竹仿佛没看见蔡氏便问:“娘和三妹呢?” 青梅笑道:“她们娘俩去姑姑家了,这里姑父不是上寿么,二妹来得还真不巧,也不知她们今天回不回来。” 青竹将带来的一包东西给了青梅,青梅笑着接过又道:“又买这些东西。”赶着给两人添了茶。又问少南:“南哥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南道:“十七回来的。” “哟,倒也有四五天了。你们坐着,我去弄饭菜。”回头见谢通又赶着去挖沟,心想他这个人怎么不来事,也不来陪少南说会儿话。怀里的孩子正醒着,青梅说要找了背带将他背在身上。 青竹忙道:“我来抱他吧。” 青梅笑笑:“他还不大认生,倒还好私奔去修仙最新章节。” 青梅的第二个儿子不过四个来月大,乳名叫平安。青竹抱在怀里,小平安就睁着双黑眼珠不住的瞧青竹,已经会笑了,小手也跟着舞动,似乎很开心。青竹挨了挨他柔嫩的小脸,满心的喜欢。 少南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茶,见这副光景,不免遐想,要是此刻青竹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该多好。 青梅到菜地里去摘菜,见谢通还在挥着锄头,青梅抱怨道:“来了客人你去陪陪吧,这个沟什么时候挖都一样。” 谢通却也实诚:“他一个读了那么多书的斯文人,我又和他不熟,说什么好呢。还不如安静的坐一会儿。” “我说你呀,有时候还真的是不通世故。”青梅懒得说他,心想这个丈夫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呆板,可能是不大识字的关系,和成哥儿也没什么话,不过干起活来却极为的认真卖力,是个老实巴交可靠的人。这些年也多亏了他,家里也渐渐的有了起色。一家子不至于再挨饿了。 这个季节也没什么好菜了,青梅拔了几根莴笋,心想家里又没肉,怎么招待妹妹他们,正愁着呢,要不杀只**,只要动作快些或许还来得及。 青竹见青梅开了鸡笼要捉鸡出来杀,忙阻止道:“大姐快别弄,我们买了些菜来,将就一下就行。” 青梅道:“我说你呀也真是的,你是这个家里走出去的,还总把自己当成外人一般。越发的客气起来,以后再这样我可不依了。” 青竹忙笑说:“好,我错了,大姐!” 青竹抱着小平安,又帮忙烧火。青梅拾掇菜。姐妹俩在灶房里倒有说有笑。 青梅忙问青竹:“南哥儿他还走吗?” 青竹道:“不走了。” “阿弥陀佛,那是真好。这明年又乡试吧?” “是呀,是大比之年。” “那么他肯定会去应举,要是考中就好了。” “谁知道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青梅削好了莴笋皮,将青竹买来的肉取了出来,仔细细了,又在亮处拔了一会儿毛。便开始准备切肉。 一面切菜,一面和青竹道:“你在他们家也七八年了,说来过得真快。我看也差不多该圆房,将没补的仪式都补一遍。” 青竹却说:“大姐倒说得轻巧。”她自己都还没个主意呢,不过要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像韩露那样简单的摆两桌酒,请一下娘家人什么的,就成了事的话,她可不答应,这样也太憋屈了。凭什么呀! 青梅笑道:“本来就这么一回事,你还想有什么呢?” “只是不甘愿罢了,我才不想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将自己给打发了。该有的都要有。” 青梅笑了笑,心想这个二妹妹小小的就到了他们项家,给他们家做童养媳,着实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日子好过一些了,不过青竹却付出了太多。要是当初的家境有现在这样,也不会让青竹走上这条路。希望青竹以后能苦尽甘来,后面都是幸福美满的好日子。更希望项少南能好好的待她这个苦命的妹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谢谢如月似梦的粉红,八月第一张,很珍贵,再次谢谢!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进城 鱼塘那边的工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请了五六个帮工,白氏和明春负责每天的饭菜。青竹帮忙算支出。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铁蛋儿和白英也在年前就正式成亲了,两家人在这之前也算是有姻亲,相处得倒还算融洽。白英才生了小孩没多久,如今还没出月子呢。铁蛋儿又是一个疼媳妇的人,每天过来帮工,吃了早饭就来,只在这边用一顿饭,连晚饭也不吃,也不贪杯,早早的就回家去照看媳妇和才出生不久的小孩。 后来家里人都取笑他是个顾家的男人,铁蛋儿红着脸说:“顾家不好么?” 明春私底里和明霞道:“没想到这英丫头倒还有些傻福。”再想想自己的遭遇,颇有些感慨。 少南要准备明年的乡试,因此又在家将书本拿起来了,成天温书,很少外出。 刚开始的时候都还顺利,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少东不小心被砸到了脚,合家惊慌。忙忙的请了大夫来瞧,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不过红肿不堪,说是要休息十来天。 鱼塘的事还没完工呢,永柱腿脚不是很方便,有些事只好让少南出面打点,幸好再没有出过什么事,起鱼塘竟然花了五六天。 少南读了几年书,其实要说起处事却比不得少东,总感觉给人一股斯文的样子,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差错。 不过眼下有件大事要去城里办,是关系到项家田产备案的事,今年又新买了几块地,有所变动,以前这些都是少东在跑,这里偏偏他的脚受了伤,眼见着要到限定日了。没有法子。只好让少南去跑这一趟。 少东将少南叫去交代了好一通话,少南一一记住了。这里白氏又给了少南二两银子并加一串钱并说:“眼下可能没有顺路的,去雇车也行,来往也要耽搁两日。办完就回来。” 少南答应了。不过他倒想起了一事,笑嘻嘻的和母亲说道:“娘亲,让青竹和我一道上城里去吧?” 青竹正在扫地突然听见了这话,倒是一愣,要说县城,她可真的从未去过,不过想也能想到那里比平昌的街市热闹许多。说起来还真有些心动,心想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这是要和少南同行吗,她还想考虑一下。 白氏道:“你让她跟着你去做什么?” 少南笑道:“不做什么征服非常女上司:底牌最新章节。带她出去走走逛逛,开下眼界,总比天天呆在家里好。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白氏却道:“我可只给你这么多钱,多余的也拿不出。起了鱼塘的工钱还欠着没付呢。” 少南见母亲是答应了,立马欢喜道:“多谢娘亲成全。” “什么娘亲,娘亲的,也不嫌肉麻。”白氏拿他没辙。 青竹扫了地,就要回自己屋里去,少南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和她道:“去换身衣服我们就走吧。” 青竹心想他的性子倒是没怎么改。也不问自己就做了主,不过因为内心想去,只好答应道:“好。你等等我。”心想路费什么的她自己也能出,还能去买点想要的东西。 青竹回到自己房里先换了身清爽利落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又准备了个包袱,带了件加冷的衣裳。将自己存的钱拿出来数了数,拿了几串钱和两块碎银子。 这里少南已经等候她多时了。青竹收拾好东西便和白氏告辞。 白氏嘱咐道:“你们两个多留意些,别给人家骗了钱。办了事就回来。对了,趁着进城去,有好的棉线帮我买两三斤。” 青竹答应了。 这里便和少南结伴而行,对于青竹来说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倒还喜欢。 两人到了镇上,少南去雇了辆骡车,花了几百钱。青竹去卖熟食的店里买了两斤点心,好再走之前灌了满满一壶水,能够支撑到县城。 上了车,青竹靠里坐着,将包袱放在膝盖上。车夫在前面赶车。慢悠悠的就出了街市,走不多远就上了官道。 青竹小小的揭起布帘子的一角,往外张望着,看了一会儿倒觉得累了。又向少南看了两眼,却见他此刻正靠着车厢闭眼休息呢,青竹道:“要不要去看望一下你贺兄呢?” “我倒也想过,只是不知他家在什么地方,又不好打听,毕竟城里我可不熟。以后再见也有的是机会。” 青竹倒没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阵子,少南才悠悠的说道:“青竹,你还是想离开我们家吗?” 青竹目光移向了车窗外,望着那些起伏的山峦和正在忙碌着种小麦劳作的人,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我也不清楚,也疑惑了。回去的话只怕连自己的容身之所也没有,算个什么呢?娘必定是不答应,她才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哪里还能再让她为我操心。” 少南斜眼看了青竹一眼,双手枕在了脑后,盯着车顶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之所以要让你和我同行,就是希望我们能够有时间可以独处,回来这些天我们始终没有好好的说过话。总觉得你在躲着我,难道我真的就让人那么讨厌吗?” 青竹忙道:“不是的。”说句实话,这些日子她也很烦恼,实在不知该以何等的心态来面对他。 “爹爹本来说要让选日子了,我们的事也该办一办,但我说了,该问问你的意思。所以还拦着没让呢。” 或许在青竹看来,少南这是少有的替她考虑事情,倒有些感激。 少南忽而一笑:“青竹呀,你不用担心,我依旧是以前的那个我。不会让你觉得生疏,一点都没变呢。” 一路上中途歇了两次脚,速度比座汽车慢了许多。等到进城门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青竹见城门还有士兵来回的巡逻,还要查过往车辆的来历女市长的隐私:官情12全文阅读。等到进了城门就算是真的进城了,青竹的心思早已经飞到了街上去了。 等进了正北门,车子停了下来。少南先跳下车去,接着又去扶青竹。青竹倒没有将手伸过去,而是踩着凳子下来了。 的确是县城,街市上的房屋也比平昌那边整齐高大许多。林立的铺面,熙熙融融的人群,各种吆喝买卖,都让青竹觉得和平昌大不相同。 完全陌生的地方,青竹下了车两眼一抹黑,有些辨不清方向。 “接下来是不是该到县衙去办公事。” 少南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先找地住下来,明一早再去办公事。反正今天是回不了了。” 青竹跟着少南走,却发现四处张贴小广告的现象也不少。什么招工呀,租房呀,哪里的新店开张了,甚至还有反动标语,倒让青竹一头黑线,这到底是个什么自由的朝代呀,怎么什么都有。 青竹和少南穿过了一条街道,再往北走了大约一里地,便看见一座矗立的气势宏伟的石牌坊,凿出各种花纹,上书“贞节”二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旌表妇人的门第。矗立在街巷,来往人群穿梭,每个经过此处的人都要仰瞻。 青竹倒不由得一愣,在别人眼中能挣得如此的殊荣,是整个家族的荣誉,可背后到底有多少辛酸,又有几个能看见。看见这个不由得想起蔡氏来。青春丧偶,独自抚养几个儿女,好在都熬过来了。 少南走了几步路,却突然见青竹没有跟上来,忙回头叫她:“该走了。” 青竹连忙答应:“立马就来。” 又跟着少南穿过了一条小巷子,找了家客栈,心想今晚就在此处落脚吧。青竹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兴源客栈”几个字,倒有两层楼。 要了两间一般的客房,每晚花费五钱银子。 青竹想花费倒不小,不过条件她还相对满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还清静。住在楼上,推开窗户还能眺望远处的景物。 没多久,少南就过来了。 “你饿了没?” “中午也没好好的吃饭,倒有些饿了。” “我见他们也卖饭食,我下去叫两个菜送上来。吃了饭我们一道去逛逛。” 青竹却推说:“不如明日再逛吧,坐了大半日的车,晃了那么久头有些晕。我想歇歇。” 少南想了想,他明天一早还得去衙门办事,实在没空陪青竹,不过又不能不让她休息。见她神色有些倦怠,心想一道出来了还是这副模样,他以为进了城能看见青竹满心欢喜的笑容,竟让他失望了。 无不遗憾的说:“我原本想着去将要买的都买了,也带你四处走走,明天办了事就好回去。我们身上钱不多,不好过多的逗留。” 青竹听说,心想少南这意思是责怪她不解人情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听你的安排。” 少南见青竹答应下来,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希望吃了饭青竹多少能提起精神来。这才起身去楼下点菜。 青竹坐在桌前,一手托腮,倒显得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弹。两眼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轴出神。心想刚才少南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明明出门时兴头那么高,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白白的扫了他的兴致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征询 简单的吃了饭,两人便按照约定的去逛街买东西,青竹向店里的小伙计打听了一下,这才出了门。 棉线倒容易买,青竹还想买一疋好布回去。去了布店转了一圈,要说价格和镇上的比倒似乎要略便宜一些。 青竹摸着光滑的锦缎,心想这样好的料子裁成衣裳的话,平时也穿不出来,好像有点奢侈。又不敢去问价格。 少南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忙道:“你喜欢这个吗?” 青竹如实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穿不出来。算了吧。” 伙计却在跟前进言道:“正宗的潞绸,瞧瞧这染色,瞧瞧这布料,还有这花纹,一点也不差。姑娘别嫌贵,知道西大街的张记当铺吗,可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最喜欢上我们这里来买布料,还最爱潞绸。姑娘年纪轻轻的,不管配什么颜色都好。” 青竹听他说得天花乱坠的,也想买个半疋什么的,也足够裁身衣裳了,不过也只有逢年过节穿穿。 少南见青竹还没拿定主意,便替她做了决断:“就这样的潞绸,大红色的,要织锦的,买一匹。” 青竹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少南,忙问:“买这大红色的谁穿呀?” 少南笑道:“当然是你穿。” “不,我也要不了这么多。” “担心什么呢,再送大嫂一些,一点都不浪费。” 伙计见少南还是个直爽的人,也不问青竹了,就问少南:“要什么花色的?” 少南挑了一回,又觉得大红的实在是太刺眼了,怕青竹真的不喜欢,翻了一回,见其中有玉色织明暗蓝色竹纹的倒还十分的雅致清爽。心想这应该合她的意吧,因此便买了一疋。 青竹道:“回头就说是你买的,不然又得说我乱用钱。” “是,是!”少南连声答应。 买了布,秤了棉线。少南见有家书肆转身就进去了,青竹也跟着进去。 卖书,卖字画的不少。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架,青竹随手抽出一本翻了两页,是本御制的典籍,青竹倒没什么兴趣。见摊上也有些类似于连环画的小画册。每本只要三文钱,青竹随手翻了翻,心想买些回去解闷也好。便粗略的挑了十来本。 又去看少南要买什么,却见他捧着一本刻印的书看得很是仔细,青竹扫了一眼,类似于什么历年真题选,其实就是这些年来乡试、会试出过的一些考题和一些文采出众的选集。 “买吧。买回去做下参考也好。” 少南倒想买,可身上的钱不够呀,就这类书最贵的,一本少说也要五六两银子。别看它价格贵,却卖得最好,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回头再想买时已经没了。 青竹问了伙计书的价格,伙计比了个六的数,青竹道:“要六钱么。这个也还买得起。” 那伙计忙纠正道:“不是六钱,是六两刀皇。” 青竹心想还真是令人乍舌,刚才他们买一匹上等的潞绸不过二两多银子的,这么一本像是教辅书的东西竟然要六两。少南还捧着它看,那伙计见他们不买。便要来驱赶了。青竹脑中到想了少南不少的好来,心想她身上倒还有一块散碎银子。想来也有五两的样子,再添点应该就够了吧。 一咬牙,一狠心,青竹解了荷包,便去掏银子,给了那伙计让帮忙秤一下。 那伙计见这块银子成色不算好,原本不想收来着,不过少南连忙将书放了回去,说要走。伙计见状不妙,连忙说:“两位略等等,一切都好说。” 找了戥子秤了银子,说只有五两一钱。青竹给了他五十个铜板,连同她买的十本小画册,说道:“只有这么多钱,要卖就买,不卖就算了。” 少南在旁边阻挡着青竹:“哪里有让你出钱的道理,你的钱也是好不容易攒下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青竹却不理会少南,只盯着伙计看,这伙计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看样子他也做不了主,便进里间去问掌柜。后来掌柜出来了,硬让他们再添两百文。 少南说不要。 青竹趁机还讨了一回家,最终再给他添了一百三十文,交易成功。 少南怀里揣着那本书,一股油墨香扑面而来,心里却是满心的感激,忙和青竹道谢,又许诺:“回去了我和娘说,将你的钱给补上。” 青竹倒答应下来:“好呀。不过你也不用分得那么仔细,你也送了我不少的东西,布料也是你给的钱,偶尔帮衬一回我还是出得起。” 两人又随意逛了逛,好东西很多,不过他们也只有眼馋的份了。少南又怕青竹累着,便说回客栈休息去。 青竹将几样买来的东西收拾齐整,包裹好了,放在枕边。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桌上一盏昏黄的小油灯。青竹脱掉了鞋子,就这么躺在床上,伸展着胳膊。脑袋似乎有些晕沉沉的,不知今晚能不能美美的睡上一觉,毕竟换了地方,青竹怕自己择床的毛病。 正闭目休息时,突然听见敲门声,青竹高声问了句:“谁呀?” “送热水的。” 是呢,她还没梳洗,哪里就这么睡了的道理。取了木盆,兑好了热水,用自己准备好的巾帕美美的洗了脸,接着洗了脚。房间里有便桶,倒还算方便,晚上不用再出去了。 收拾完后,也不知道少南睡了没。青竹管不了那么多,准备闩门睡觉时,少南却推门进来了。 “怕你饿着,我买了一盘小吃。一起来吃吧。” 青竹道:“倒不算饿。” 她坐在床沿边,翻着小画册看。少南自顾的坐在桌前,吃起才买的一盘水晶小饺。 “你真不吃半夜饿了怎么办?这个饺子不错,是你爱吃的虾仁馅儿的。” “谁说我爱吃这个馅儿呀?”青竹见少南吃得很香的样子,不免想到下午的那顿饭实在是有些简单,也提了筷子正要夹一个时,少南却突然夹起一个就往青竹的嘴里送。 “尝尝吧。味道还真不错。” “好了,我自己来吧。”嘴巴里包着食物,说话也不大清楚。 囫囵吃了两个青竹便说不吃了。少南去了了一大半,盘子里还剩下两个,说是要留给青竹宠来宠去扑倒你。见屋里又热水,就着洗了手。也不打算立马将盘子送下去,等伙计明一早自己来收。 青竹说要睡觉,少南却拉着她说:“我明早去办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办完了我就来接你回去。” “钱用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买的,用不着逛街,呆在这里也行。你能找到地儿吧?” “笑话。我又不是头一回进城,再说就算不清楚方向,找人打听一下不就得了。我是想回去了你一定又会躲着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好好的聊聊吧。” 青竹抱膝坐在床上。身上搭着副被子,下巴顶着膝盖,倒一副安静柔顺的样子,她也想听听少南究竟要说什么。 “青竹!”少南温柔的唤了一声,接着又温柔的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过一辈子?” 青竹脸颊微热,心想他倒是一点圈子也不绕。径直进入了主题,她也茫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跟前这个人她说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谈不上喜欢。更说不上爱,不过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相处过,却也说不上讨厌。未来怎样,她也想过。或许和现在没有多大的区别,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不会有多大的波澜。其实安静平淡的日子也不是不好,至少他的性子自己熟悉,也能试着相处的。 少南见青竹不吱声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青竹又没说出拒绝他的话,就当她是默许了吧。少南扭过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握住了青竹的手,感觉到她在微微的颤抖,这是在害怕吗,还是因为不安? “我是满心希望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肯定会难过。要是错过了你,我想我会后悔,现在还能握住你的时候,我也不想放手。如果你默许的话,那么回去我就和爹说,商量日子,将这事定下来好不好?” 青竹终于开口了:“你想我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的跟你过一辈子吗?” 少南有些疑惑,不明白青竹是何意:“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呢?” “我要正规的婚礼,也要坐一回花轿,也要三媒六证该有的都要有,彩礼也要,当然我们夏家也会陪上嫁妆。如何?”青竹仰面看着他,这是她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这个似乎有些不大符合规矩,再说你不是早就到我们家了……” “我不喜欢童养媳这个出身,你曾经不是也厌恶过有一个童养媳吗?要是答应我这些,我愿意留下来。” 少南有些困扰,这事他还得回去和父母商量,父亲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态度,母亲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因为在他们的预计里,就是简单的请些亲友过来聚聚就完事了,哪里还兴这一套。 “我和别的女孩儿比也不缺什么,凭什么在终身大事上就得这样的委屈自己,我也做不来。要是不肯那就算了吧。我回去和大伯他们说,收拾东西就回家去,欠你们家的钱,我会先还上……”话音还没落,却被少南掩住了嘴,摇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是没什么,只是二老跟前还得商量。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受半点的委屈,一定和他们好好的说。不用你开口。” 青竹道:“等你们决定好了,我就先搬回家住一阵子。” 少南道:“好。我会尽量和他们争取,虽然不大和规矩,不过这些你都该得。我不敢说什么多风光,但至少不会让你觉得憋屈。” 青竹听着他的许诺,心想应该相信他的,对吧,既然决定了要和他过一辈子,就该试着去相信他。 临别前,少南抱了抱她的身子,吻了吻她,柔声说道:“真希望能早些定下来就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争取 第二日一大早少南就去衙门里办事,倒还算顺利,没耽搁多久就办下来了。 和青竹买了些在路上吃的东西,没有雇到专门的车子,不过有一架大马车,倒还能顺路,虽然同行的人也不少,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少南和青竹坐在角落里,少南将青竹护在身后,一直保护着她不受别人的拥挤。 种种举动倒让青竹觉得少南其实还是个挺细心又体贴的人,倒还有点居家男人的样子,或许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不算是太坏的事。至少不会像马元那样的粗暴。 两人回到家,白氏见他们买了不少的东西,又是布又是书的,撇嘴说:“不当家,也不知柴米油盐贵。买那么好的布料做什么?” 少南笑道:“难得买一回娘还这么多的话,又不是每个月都买。这不是好不容易去一次城里嘛,娘就别唠叨了。” “我难道说错呢,多说了一句话就说我唠叨,我看你是在外面呆久了,没人在耳边提醒你,就越发的忘本起来。”白氏数落了一通,少南没有再说反驳的话,这才罢休。 少南本来和白氏说要她拿五两银子出来还给青竹买书的钱,白氏听后无不惊讶道:“什么书要五两银子?” 少南道:“不都是为了明年考试么,这类书本来就贵。” “阿弥陀佛,你知不知道要卖多少斤藕才能凑够这五两银子。再有她给你钱买书,为何要让我给她钱,她有体己愿意拿出来给你买,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难道你是外人不成?” 青竹正好进来取东西,听见了他们娘俩的这段对话,便道:“不用还了。” 白氏道:“这才像话。” 后来少南将自己剩余不多的零花给青竹补了三两多我们是兄弟全文阅读。青竹本来不要的,少南却坚持道:“你存个钱也不容易。本来这一份很该公中出。” 青竹见他说到这个份上只好收下,心想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自己手里有点钱也好办事情,不必张口问别人要,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买的那疋潞绸,青竹说她要裁衣裳也用不完那么多,少南便道:“我看不如送半疋给大嫂吧,两个侄女儿也能穿。” “小丫头穿这样的颜色会不会太素了些?” 少南又看了青竹一眼含笑道:“那要是给明霞的话,你愿意么?” 青竹却道:“你给买的,送谁都成。我不管。” “那给明霞吧。从小到大,我也没给她买过几次东西。” 青竹听说,也不量尺寸。只对折了几下,找了剪刀,从中剪开了,分了一半给明霞。 明霞拿到这半疋布料时倒是真喜欢,又觉得比往日穿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都觉得顺眼。听说是青竹给她的,明霞道:“她还算有些良心。” 明春见没有自己的份,就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以为是真的给你买的,不过是用不完,施舍一点给你,瞧你乐成那样。真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似的。别说这样的潞绸面料,比这样好许多的绸缎我也都穿过。” 明霞反唇相讥道:“大姐不就因为没得到所以才这么说么,你说的那些不都是在马家的经历么。如今你不是马家的人了,还提这些陈年往事干嘛。” 明春气得咬牙,心想她就这么一个妹妹,现在和她也不是同一条心了。 明霞折叠好后便欢欢喜喜的要去和青竹道谢。 青竹倒没当回事,只淡淡的说道:“这是你二哥的意思。你谢我,还不如谢他去。” 明霞觉得青竹虽然有些冷淡了些。不过心肠却是好的,便笑道:“两人我都谢。回头我让娘给我做身大袄,还想再做条裙子。” 少东的脚依旧在康复中,都还算顺利。 这个冬季里就没多少事了,少南和青竹的事永柱当着家人的面正式提了出来。 白氏如今也默许了,说道:“我让人算了冬月十三是个好日子,我看就选在那一天吧。” 永柱倒没什么异议。 不过少南却起身说道:“爹,娘。儿子有几句话要代表青竹说说。” 永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什么事你说来。” 少南又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青竹这才缓缓开口道:“青竹想要一个正式的仪式,我也答应了,现在只请二老允准。” “什么叫正式的仪式,摆几桌酒席就完事了,正好今年我也做了几幅新被面,弹了新棉絮,一并妆点了,哪里不正式呢?”白氏心想这丫头又闹什么别扭呢。 “不,青竹在意的是希望能有个正式的嫁娶仪式,三媒六证,大红花轿,拜天地,入洞房一样都不能少。” “什么?”永柱和白氏一脸惊异的看了看坐在角落里不吱声的青竹,又看了看少南。 永柱这才道:“这可是不和规矩的事,又不是让你再娶一次,不过就是补圆房的酒,哪里要那么麻烦。” 白氏也说:“我长这么大,知道的童养媳也不少,还从未听说过这一出,不是要让人看笑话么,简直是胡闹网游之君临天下。这得花多少钱呀。” 青竹心想他们看中的是脸面,是钱,自己又看中的是什么,不过是一个身为女子的尊严而已,她又不比别人差什么,凭什么就得委委屈屈的冷冷清清的就将自己给打发了。反正少南答应过她,这些事少南会出面,她杵在这里也实在不想听他们的争论声,便起身往外走。 翠枝也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心想这青竹果然有两下子,为自己争取一下,还真有本事。虽然她也没见过这样的行事,不过却是站在青竹这一边,心想这些本来就该她得的东西。 明春却想,她倒是能干,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挑起了家里的事端,白养了她七八年还不够,如今还捣腾出这么一出闹剧来,倒想看看这一出闹剧如何收场。 明霞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正也轮不到她说话,索性就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吃饭。 “当初她老爹死了,没钱买板,我们家帮衬了那么多的银子,将她赔过来给你做童养媳,白吃白住这么多年,我问她要过半点钱?现在却玩这一出,还真是胡闹。老二你也不懂事,怎么她说什么,你就都由着她,那么多的书我看是白读了。”白氏气得浑身颤抖,两眼翻白。 少南忙道:“娘消消气,我倒觉得青竹说得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再说她也没有要求要大操大办,不过是我们家象征性的出点彩礼,她说他们夏家还会陪嫁妆过来,不都抵消了么,不过去雇抬轿子,正儿八经的抬进来,正儿八经的拜了天地,这才像话。当年她进我们家的时候不过八岁多点,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来。她在我们家住了这么多年,帮我们家做了多少事,难道还没有功劳?不是她在从中出主意,我们家的鱼塘、藕塘能有,一年还能赚上百两的钱?这房子还能修起来?” “得了,别说的都是她一个人挣的,她可没出过半点本钱,别把她抬那么高。我的意思也很明确,由不得你们胡闹,实在不行,我看退了这门亲事,再给你说门别的亲事,我就不信除了他们夏家的丫头,就找不到别的姑娘,门第比她好,家室比她好,模样比她好的多得去了。” 少南又气又急,心想母亲怎么就不能站在青竹的角度想想呢,又见她说出要退亲的话来,也顾不得什么,拉着白氏的衣袖,跪下央求道:“娘,儿子知道世上好姑娘多得是,可就算娶来一个天仙又怎样呢,这世上夏青竹只有一个。” 白氏却转过脸去不看少南,气呼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丫头给你灌了什么**汤,只是执迷不悟,我不识字,不知什么大道理,也说不过你,总之就是不许你们胡来,落得别人笑话。” 这娘俩一言一语的争论着,永柱却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白氏和他说:“你是当家做主的,怎么也不说说老二。听听他嘴里都说的是什么。” 永柱仔细想了好久才开口:“我看这事就这么办吧。” “什么叫这么办?”白氏心想丈夫如今也向着青竹不成? 永柱道:“我们项家又不是娶不起媳妇的人家,青竹在我们家过了这么多年,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少南说得对,不是她,我们家哪样现在这副光景。既然你以前说少南以后有了功名,如果再提起还有个童养媳出身的媳妇不光彩,我看不如就正儿八经的娶一次,也堵了那些人的嘴。” “什么!你也跟着胡来。” 少南见父亲答应了,忙给永柱磕头道谢,永柱却扶住了他:“你去说给青竹,叫她别担心,不会让她觉得委屈,要是有什么地方疏忽的地方,让她说出来,别存在心里。” “是,谢谢老爹成全。”少南欢喜之极,心想果真还是父亲开明,青竹这下就不会离开他们家了。 屋里人都面面相觑,心想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吗?还真成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备嫁 虽然永柱做主,但白氏却坚持不同意,认为是跟着瞎折腾,今年遇上瘟疫,损失了不少,哪里再有闲钱弄那些。 不过家里这等大事白氏却做不了主,永柱拿了主意,虽然白氏不情愿,但见丈夫如此,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料理。 少南住的屋子腾挪出来,用做新房。暂时搬到以前青竹的屋子,青竹则收拾了下回夏家去了,就等项家定日子。 蔡氏的风湿病又犯了,正在家休养呢,突然见青竹回来了,还只当是来家住两天看望他们的。可当青竹将这事告诉蔡氏以后,合家惊了一跳,正好姑姑夏氏也在这边,连声说道:“啧啧,你倒还有些手腕,这么看来算是正经嫁出去的了。” 青竹道:“难道我不配?” 夏氏觉得这个侄女儿说话有些呛,在项家历练了几年,一点也不像小时候那般的怯懦,忙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配,当然配。”夏氏心里却想的是,这个二丫头怎么如此多事,这样下来不还得白白的陪上一份嫁妆给她,也亏得太多了,想要劝蔡氏几句。 青竹来家,姐妹们都喜欢,夜里和青兰住一处,倒还算方便,闲时帮青梅带下孩子,心想这边的感觉也还不错,趁此也能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 夏成已经长成个十岁足有的小少年,和当初那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不点大不相同。在学堂里念了几年书,倒也规矩懂事不少。只是越来越腼腆,特别是在别的女孩面前连话也不敢说,总是会脸红。青竹倒觉得这个纯情的弟弟有几分可爱。 对于青竹的事,蔡氏找到青梅两口子商量。 “这事也太突然了,我竟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好在项家也允准了。这丫头刚到他们项家时也受了不少的苦。不过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一些。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他们项家看得起我们夏家的意思,如今家里好些事都是你们俩在做主,我想来问问你们的意思,打算怎样呢?” 青梅先含笑说:“娘,青竹是我亲妹妹,自然不会亏待她,我们家要嫁妹妹还是嫁得起。放心吧。” 蔡氏听见青梅这么说方轻松了不少,心想既然青梅开了这个口,那么以后的事也都好商量前妻的男人全文阅读。蔡氏又问谢通:“女婿是怎个看法?” 谢通见岳母问。只好讪笑道:“一切由媳妇做主。” “那好。你们都答应了,那么就慢慢的办吧,”一面又等项家那边提日子。 青竹知道夏家日子刚好在温饱线上。这里自己又突然回来了,后面花钱的事也不少,她是个有心的人,将平日所攒下的积蓄拿出一大部分来也有十来两的银子,一并交给了蔡氏。并道:“娘,我知道自己任性给你们添麻烦了,这点钱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你拿了去,什么地方要用钱,拿去花吧。” 蔡氏不接:“既然是你自己存的私房。那么你自己收着吧,以后也是要开销。” 青竹忙解释道:“不能因为我的事让家里为难,虽然家里也有些产业。可也赚不了多少。再有大姐一家四口也都要吃喝,不能处处都用他们的钱。” 蔡氏想是这么一回事,见青竹一再坚持,只好暂且收下,又道:“你的钱。总归还是用到你身上。像你大姐说的,我们夏家也还嫁得起女儿。我给你准备份嫁妆,虽然不是很丰厚,但也是我当母亲的一点心意。” “随便娘如何处置。”青竹没别的话。 蔡氏这里拿了青竹的钱,又忙去找青梅商量事情。青竹则去了青兰的屋里,青兰正伏在小桌上描花样呢,描了好几次也没描好,便将笔递给了青竹,微笑着说:“二姐,你帮我描一下。” 青竹见是一幅团花牡丹,纹饰有些复杂,提着笔慢慢的描了起来,青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称赞:“还是二姐描得好。” 这里蔡氏和青梅议事,青梅听着母亲说完了情况,点头道:“二妹这笔钱我看还是全部添成嫁妆给她吧,以后也都是她自己的东西。” 蔡氏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所以来找你商量,看给准备什么些好。绣活什么的应该来不及了,这些年倒绣了些原是要给你三妹妹的,这里若是给了你二妹妹,又怕你三妹妹心里堵。” 青梅笑道:“娘倒多虑了。家具什么的也必须得有,一会儿我让孩子他爸去张木匠那里问问看,怎么着也得有一个柜子,一个箱子吧,桌椅板凳的也不能少,至于绣活呢,我平时也做了些,就是不知她瞧不瞧得上。这好的被面也该有,只怕是来不及做了,只好明儿上街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给打两套首饰,锅碗瓢盆的就看娘要不娘给准备。” 蔡氏点点头,心想这些都办齐了才像那么回事。 过了两三天,少南突然来了。蔡氏和青梅去街上,谢通去了张木匠家,家里就她和青兰,并小吉祥。 青兰见少南穿过了篱笆,便和青竹说:“二姐,你看谁来了。” 青竹抬头一瞧,却见少南站在篱笆外向她招手,青竹赶紧跑去开了篱笆门,含笑道:“你怎么来了。” “那是因为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少来油嘴滑舌的,我可不买账。”青竹侧了身子请他进院子来。 青兰在檐下正陪着小吉祥玩,也忙起身赔笑道:“是二姐夫来了。” 小吉祥口齿不清的也跟着青兰说“二姐夫。” 青兰连忙纠正他:“你别跟着我学,你该叫二姨父。” 小吉祥惶惑的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有些怯怯的躲在青兰身后。 少南才不和这样的小不点计较麒王妃最新章节。 青兰赶着给少南倒茶,青竹在跟前陪着少南说话,青兰倒识趣的抱着小吉祥去别处玩了。 这里少南和青竹道:“日子已经定下来了选在腊月十八。” 青竹点点头,心想好在不是冬月十三,不然也没几天,什么都很仓促,又试着问他:“大伯娘一定顶不高兴吧,一定又嫌我爱闹腾。” 少南道:“你是知道她的脾气,要说唠叨肯定是少不了,不过见爹已经拿了主意也只好顺从了。这些都在找人帮着选日子,好在八字是以前就合了的。可能再有半个来月就要来下礼了。” 青竹想倒也还算快的,两人坐着拉了一会儿家常,少南又问候了蔡氏等。 不过青竹却更关心少南的备考。 少南却满不在乎的说:“终身大事当前,我想那考试做什么,再者还有大半年呢,过了正月再努力也还来得及。” “我就说你是太自信了。已经到了自信爆表。” 少南自然听不懂,苦笑道:“倒不是自信来着,不过这几天在家温书也温不进去,还时常要替爹娘跑腿。不如过完了这事再说吧,我可做不到一心二用,再有你也不在身边。”说着要去拉青竹的手,青竹却缩了回来,心想让青兰进来看见像个什么呢。 过了大半个时辰,蔡氏和青梅回来了,倒买了不少的东西。少南忙起身招呼问候,又说了定下了日子。蔡氏一听,想想倒还宽裕,家具先打只怕都还来得及。 青梅、青兰下厨去了,蔡氏在自己房里算支出。 这里青竹依旧和少南说着话。 少南也没呆多久吃了饭略坐坐就说要回去,蔡氏也没多留。 这里青梅拉着青竹进屋,给她看上街买的一疋大红的茧绸,这疋布就花了二两三钱银子,不过也很值得。 青梅拉着青竹给她量尺寸,又笑道:“既然日子还赶得上,我看也能绣些花纹在上面,不然就这么光秃秃的也不好看。” 青竹这才知道原来是用来做嫁衣的,微微红了脸说:“什么事都要大姐帮我操持,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青梅笑道:“自家姐妹,再说这些话不就是见外了么。” 量好了尺寸,让青竹帮忙记下了数字,又笑嘻嘻的说道:“去银铺子里看了看,打算给你做一对镯子,两对耳环,两支发钗,只怕要大半个月才能取到货。” 青竹回头和青梅说:“青兰年纪也不小了,过一两年也该说婆婆家了吧。他们家明霞都已经有人来提亲了。” 青梅笑说:“我们家青兰模样本来就出挑,难道你还怕没人来提亲,不过娘都给挡了回去,说等她满了十五再说。再说也想好好的嫁一个人。娘还总说耽搁了我们俩,剩下的这么个小妹妹,再也耽搁不起了。” 或许是青梅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让青竹觉得更添了一份温柔,在她的眼里,青梅永远都是温暖又知心的大姐,幸好她现在生活得还算如意。 “你干嘛总盯着我看呀。”青梅被妹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青梅戏谑道:“因为大姐好看呀。” “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做新娘子了,才应该打扮得光光鲜鲜的。”青梅替青竹理了一下滑落下的一缕发丝。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祭祀 冬月初九是夏临的冥寿,虽然只在他去世的周年那次小小的办过一次,还请了人来念经。不过这些年来,蔡氏都一直没有怠慢,每到这一天都会简单的祭祀一下。 不过今年蔡氏说难得人这么齐全,又赶上正好是十周年,也该去坟上看看。 蔡氏差了谢通去买了香蜡纸钱,又买了一套裁衣冠的纸,蔡氏拿着剪刀和浆糊几下就糊出两套衣裳来,连鞋帽都有。 蔡氏让青梅帮着准备祭品,倒还算丰富。整鸡、整鱼、豆腐、红橘、冬枣。蔡氏说还得蒸一格馒头才像话。 家里平时没人喝酒,所以也很少备酒,偏偏又给忘记了。蔡氏便让青兰去帮着打壶酒回来。 青竹拿着个粗瓷瓶走出来叫青竹:“二姐,我们一道去吧。” “好呀。”青竹想出门走走也不错。 姐妹俩并肩出了门,蔡氏拿着锅铲本来要问青竹一句话的,却见她和青兰一道走了,很是郁闷:“怎么打个酒还要两个人一起去。” “这鱼得翻面了,不然只怕都煎糊了。”青梅又赶着将灶膛里的火给掩了掩,不至于燃得太旺。 蔡氏赶紧来翻面,好在她技术不错,翻面时也没破坏鱼的形状。准备好了祭品。一家子携家带口的便去夏临的坟前祭奠去。 关于夏临的墓地,青竹本来没什么记忆,更别说这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自然也说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大致勾勒出了一个父亲的形象而已,要说父爱的话,更多是于秋时的记忆,在这个时代或多或少的从永柱那里得到了一些重生之特工嫡女。 当一家子来到墓前时,青竹看见了一座矮小的土堆,已是被枯藤残枝覆盖得差不多。只隐约的看出个像是坟头的形状来。 蔡氏便伸手去拔坟头上的草,哪知长得太结实了,除了能去掉一些细绒草,别的好像没有多大的办法。 这里夏成赶着清理了一下,一块被树叶覆盖着的只露出了一角的青石板。石板是用来放供品的。 姐妹三个便动手摆祭品,夏成和谢通两个赶着分香烛,小吉祥则蹲在一旁帮着撕纸钱,还有一串蔡氏用锡箔纸叠的银元宝。 上香、奠酒、进饭之类的仪式轮不到女孩子来做。如今夏成也懂事了,再过几年就长成一个了男子汉,依旧是夏家所有的希望。 夏成主祭、谢通陪祭、小吉祥奠酒。姐妹三个一起磕了三个头。青梅双手合十向泉下的父亲祷告着:“爹。你地下有知,也都看到了,齐齐整整的一家子。都在这里呢。二妹妹也在、您两个孙子也都来了。您老人家生前辛苦了一辈子,虽然没得过善终,不过夏家永远也不会倒的,我们都在。” 说着又去磕头。 在他们几个当中就青梅对夏临的感情最深,十年前那一幕幕。青梅至始至终也没忘记。心想好在一家子都好好的,爹爹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 青竹见青梅一脸的凝重,又极尽的虔诚。又扭头去寻找蔡氏的身影,却见蔡氏佝偻着身子,正捧了旁边的土往坟头放去,心里想着再垒高些就好了。 还不到四十的妇人。此刻在青竹眼里突然感觉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似的,心想母亲这个时候再想什么呢,是在回忆那些青春时的年少时光。两人依偎过的幸福,还是独自一人的凄凉?这生与死的距离谁也跨越不了,谁都惧怕孤独。 青竹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眶有些温热,鼻子发酸。有些不忍的偏过头去。 这青山环绕的山脚下,此处的风光说不上好。但却格外的幽静,远离着世间所有的烦嚣。想来当初要寻这么个地方也找了阴阳先生反复的看过,才定了下来。作为父亲的长眠之处,青竹想倒还不错。 青梅还再接着祷告着:“爹,二妹妹也终于要成亲了,能风风光光的从我们家嫁出去,请你保佑二妹妹一辈子都平安幸福吧。” 这个家对于青竹来说或许说不上有多么浓厚的感情,但对于这个家的每个人却都能带给她小小的温暖,青竹想,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等到祭奠完放鞭炮时,青梅忙抱着小平安走了许远,又替他捂好了耳朵。 随着噼啪声,整个仪式也就结束了。蔡氏和儿女们一道帮着收捡东西,突然和夏成他们说:“旁边这块地一定要给我留着,我得陪着你们爹。” “诶!”夏成答应着,又道:“等以后我出息了,也将周围好好的收拾一番,立个像样的墓碑,再栽种些松柏之类。” 听见夏成这么说,青兰在旁边帮腔:“是呀,这些也该你做,谁叫你从小都是举目的人呢。” 夏成拉着小吉祥,弯腰和他说道:“你小姨现在还吃你小舅的醋,好玩吧。” 不过小吉祥却听不太懂。 等到火苗都燃完了,要准备离开时,谢通却拿着锄头还在整理坟头。夏成也留了下来并道:“你们先走吧,我和大姐夫再干一会儿。” 回到家,蔡氏说腿疼,便回房休息去了。青梅帮着收拾了一下,青兰则帮忙带小平安。 青竹心里却挂记着母亲,知道蔡氏平时擦的药酒,拿来一瞧还有些,便给她拿去了,却见蔡氏歪在躺椅里正理着一团麻线精灵女王要驭夫。 “娘不是说腿疼么,怎么也不歇着?” “我这不歇着嘛。” “娘哪里疼,我帮你擦擦。” 蔡氏却阻止她说:“放那我自己会擦,这药酒毒性大,你别用手去摸。年轻女孩子家家的要远着这些。” 青竹自然明白蔡氏话里的意思,听说当真把药酒放在一旁让蔡氏自己弄。便又取过麻线来替她整理着。母女俩就这么的坐在窗下。 虽然挨得这样近,不过这个母亲的心思青竹却是不大能琢磨透,看着她的侧脸的确比这个时代的同龄妇人都要苍老,明明比白氏要小十几岁,却感觉差不多。那鬓角的白发愈发的显得多了起来。 青竹不免想到,要是自己到蔡氏这个年纪时也会如此吗?想到此处不免一惊,不行她才不要这样的未老先衰。 蔡氏见青竹肯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倒还觉得顺心,又缓缓的和她说道:“怎么给别人做媳妇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在他们家几年也深刻的领会过。我也不说什么呢,但凡要记住对长辈恭顺尽孝,做了什么好吃的,一定要先给长辈尝。” 青竹含笑道:“我知道。” “你有一肚子的主意,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当母亲的,总归都是想着你们好,这辈子也就能交差了。也不奢望能活到六十岁,还担心你爹一人太寂寞,想早点去陪他。” “娘……”青竹唤了一声,刚才那一幕又浮现出来,觉得喉头哽咽,可又不好当着母亲落泪,强颜道:“娘和我说说你和爹的事吧。” “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过了这么久,好些事我都忘了。”蔡氏眯缝着双眼,那眼角的皱纹凸显,怔怔的望着窗外,被青竹这么一提醒仿佛打开了回忆的盒子。 那年她才青兰那么大的年纪,媒人到家和娘提起了夏家的事,娘倒知晓一些夏家的情况,倒一口答应下来。忙着找和合八字,说是她的命太孤刻,不见得是好良缘。是呢,从小到大都说她的命格不好。 蔡氏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已经布满了茧子,可断掌的纹路依旧清晰。一直以来上门提亲的不少,可每当合了八字,又听说她是断掌以后就都没音信了,那时候蔡氏也没抱什么希望。不过一个月后,竟然传来了夏家愿意结这门亲事。听说他们家就是想要找一个命硬的女人来冲喜。 亲事就这么的定下来了,在正式成亲前,蔡氏也见过夏临两三次。直到现在她还依然记得那个瘦弱白皙的少年。还记得他穿了身陈旧的蓝色粗布衫子,红彤彤的脸。那时候她还那么青涩,也不敢正眼看他,说了两句话就去别的屋子了,后来听说他用了午饭再走的,不过才走没多久就遇到了雨。过了这么多年,蔡氏一直想问夏临那天到底有没有淋着雨,不过却一直忘了问他。等到她再想起时,却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只好未来到了那边再问他一句,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青竹看见了母亲满脸的泪痕,微微嗫嚅的唇角,也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只知道她一定是在想念那个久久没有再回来的人。她掏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给蔡氏拭着脸上的泪水。 青竹低低的说:“人呀,不管是生还是死,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能有人一直念着想着,就是一种值得。” 蔡氏回头看了眼青竹,阻止了她拭泪的动作,温和的说道:“你们爹要是还在该多好,该多好呀!” 暖暖的冬日此刻正好照进屋子里,地上印出母女俩紧挨着的身影,两人一起抬头看向那遥远的天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聘 这些日子来,家里都在为青竹出嫁的事而忙碌,喜服还没缝完,青竹嫌自己的针线活不好,可毕竟蔡氏身子不大舒服,也不好一直让她辛劳,也试着缝了些。 家具那边是现打的几件也要到腊月初的时候才能做完,青梅倒对青竹有些歉意:“你姐夫说,因为太仓促了,要去找好木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用些杂木,你也别嫌弃。” 青竹道:“我哪里会嫌弃呢,不多亏了你们从中盘旋。” “这也是应该的,一家子也别说见外的话。” 今天是过礼的日子,一大早,青竹同青兰就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蔡氏和青梅忙着厨下的事。 蔡氏见时辰有些不早了,可左等右等也还没见她姑姑来,心想这人不会记错日子了吧。 青梅却笑着说:“娘是脖子都快要望断了,放心吧,姑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 蔡氏道:“你姑姑在旁边我也安心些,他们项家的那个当家太太倒有些骄傲,我只怕镇不住场子。” 青梅道:“他们项家的那个母亲前些年的时候哪里正眼看过我们,真难为二妹这几年在那边苦熬。我听说她原是不答应迎娶的,后来经不住项家老爹坚持,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可以想象得出会是怎样的脸色,有姑姑在跟前的话,的确要好说话一些。” 都快巳时二刻了,夏氏才带着儿媳妇赶来这边。 蔡氏连忙迎了上去,满口说道:“哎呀,我还当大姐忘了,总算是来了,快请坐。” 夏氏看了屋里一眼,心想也不像项家人已经来了的样子。便道:“不算晚吧。毕竟走了这么远的路。” 对于钱家的那位小媳妇,青竹跟着青兰一道以“嫂嫂”称呼,见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玫瑰粉的大袄,身子裹得圆滚滚的,根本看不出脖子来,愈发的显得身子圆,脑袋小单飞不单飞全文阅读。 青竹对于这个表嫂原本还是有些印象的,不过几年没见,还真的长变了,记得以前一副娇弱的样子。现在竟然一点也看不出。不过后来青兰私底下告诉她,那是因为生了孩子以后,身材走形。还没恢复过来。 夏氏作为青竹的亲姑姑,也捎了份添箱礼送来,两根银簪,一双新鞋,一双新袜。一疋蓝花布。礼很简单。但也是夏氏的一片心意,蔡氏忙将青竹叫来给她姑姑道了谢。 这里已经备好了沏得香气浓郁的热茶,青竹亲手刚给夏氏斟了大半杯,捧给了她。又倒了一杯递给表嫂。 夏氏正好想暖暖手,接过茶向青竹点点头。 “这么一来,你也不算他们家的童养媳了。也是正经娶过去的媳妇。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还有乾坤扭转的时候。加把劲,给他们项家生个儿子。你也有功劳了。” 姑姑的话没什么错,不过青竹却想,我要嫁到他们家去,难道就是为了生个儿子吗? “他们项家当初要你过去,说你的命格好。没想到你去了几年,他们家越来越不错。看来也不假。”不过说到命格这一事,夏氏不免看了蔡氏一眼,因为这事她心里颇有微词。也不知当初父亲是怎么想的,为了给病重的母亲冲喜,偏偏要兄弟娶这样一个不祥的女人进门。 命实在是硬,母亲过了没两月就没了,后来连兄弟也给克死了,好在没有报应到子女身上。不过此刻再说这些话的确有些不妥。夏氏是个知趣的人,低头喝了两口茶,脸上却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都快午时了,这边的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白氏和永媳妇,并白显两口,四人一道来了。都是青竹无比熟悉的人。这里夏家人连忙迎接着,在堂屋里待客。 白氏的脸上瞅着是淡淡的,但毕竟是儿子的好事也不好十分做出难看的脸色,这又是在客中,倒不好表现不耐烦的神情。 下聘礼自然就少不了聘礼本身,抬了两抬东西,用大红布盖着,此刻正摆在堂屋正中。 姑姑果然是个来事的人,帮着蔡氏招呼人,又和白氏寒暄,又生了一张巧嘴,不出一阵子就引得白氏一阵笑。 “既然是要从头行礼,这该有的仪式也不能少。不过青竹这些年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供她吃穿,供她住。今年养的鸭子又遭了瘟疫,损失了好些钱,要说聘礼的话,也不可能好出色,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亲家母还不要见外的好。”白氏说着便让陈氏帮忙将那些红布揭开。 众人看去,只见有一对大白鹅、一坛酒、两疋簇新的棉布、一小瓷罐的上等茶叶。 夏氏见几样礼还算齐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白氏又让兄弟白显取出钱来,白氏将两块银子推到了蔡氏的面前,笑说道:“十二两银子,给你们家做酒席用,能陪嫁些东西过去当然是最好不过。” 蔡氏笑吟吟的接过去了,心想亲友不算多,计划了五六桌的酒席,想来钱是够了,若还有剩余就给青竹添礼吧。 青竹听说给了十二两银子,想到这白氏果然还是抠门,不过她也不能要求太多,就如白氏所说,自从八岁起就在项家那边,长了这些年,算是项家养大的,如今还要回过头来给聘礼,只怕是一百个不愿意。想当初明春时,马家给了五十两的礼钱,那白氏还嫌少呢。 夏氏在跟前帮着招呼客人,蔡氏坐了一会儿又到这边厨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了。 这边三姐妹正在来回的忙碌呢,青梅见蔡氏过来了忙道:“娘帮忙看一下火,我去给小平安喂奶,只怕早就饿了潇洒女仙。” 这里夏成和小吉祥负责照看小平安呢,小平安扯着嗓子哭了许久,小脸皱巴巴的。两个小伙子硬拿这个小奶娃没有办法,幸好青梅赶来了,见儿子哭得紧,连忙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又轻斥两人:“一个当舅舅,一个当哥哥,竟然照顾不好一个小奶娃。” 夏成说:“他只知道哭,又不会说话,我怎么知道他哪里不舒服。” “想来应该是饿了。”青梅解了衣襟便给他喂奶。 夏成便和小吉祥说:“我们出去吧。” 夏成回头又问青梅:“大姐,二姐夫今天怎么没来?” 青梅笑道:“他来做什么。” 忙碌了整整一上午,总算是做出了三桌的饭菜。青竹知道白显要喝酒,本来让姐夫在旁边陪着,偏偏谢通又不善饮,两杯酒下肚那脸红得就跟柿子一般。 这里蔡氏和青梅又得张罗回礼。回礼准备得就更加简单。备了两斤春茶、四斤自己做的桂花薄皮酥饼、四斤红彤彤的橘子。 饭后,白氏一行人也不久留,便要告辞,蔡氏和青竹俩忙去帮着找车子,不然就一路走回去的话得花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很是费脚。 等到送完白氏他们回来,姑姑也说要回去了。蔡氏拉着她说:“大姐,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好歹请你腊月十七,最好是十六就过来帮下忙。” 夏氏道:“知道了,该准备的你们都准备着吧。想来也不会有太多的客人,这些年夏家来往的人情并不多,不过总归是件好事,该请的都得请一请。” 蔡氏答应着:“大姐说得是,我知道了。” 夏氏见青竹在跟前便道:“我看他们项家这个当家太太倒不简单,你小心应付着吧。好了,再留下去也该晚了。”又回头叫儿媳妇。 蔡氏赶着去相送,又说要帮夏氏婆媳俩找车子,夏氏忙道:“倒也不用,这条路来回走了好多次,我们娘俩腿脚又快。” 下了聘礼,那么亲事就算正式的进入了倒计时。 结婚那天要穿的喜服,在蔡氏母女的连夜赶工下,总算是替青竹缝了出来。青竹曾经嫌麻烦,甚至还说过:“就穿这么一天,随便应付过去就行了,干嘛要做得这么仔细呢。” 不过蔡氏却说:“加把紧就能赶出来,别说那些话。” 现在青竹正被青梅拉着试衣裳。是件大红宽袖的茧绸大衫,配着四幅湘裙。从衣襟到衣袖,都用了五彩丝线绣出了时新花草纹,裙子四面绣着四幅不同的纹饰,分别是喜上梅梢、瓜瓞连绵、福寿绵长、吉庆有余,都是寓意吉祥的图案。配着的腰带虽然镶不了金玉珠宝,但却捻了金银二线,绣了繁复的卷草纹,很是雅致。 青竹穿在身上,觉得偏大了些,这样的宽袖青竹穿着觉得不大舒服,心想还没平时的衣服自在。 青梅低头替青竹系好了衣带,反复看了看,青兰在一旁嘲笑道:“有几分新娘子的味道了。” “好看吗?”没有穿衣镜可以照,青竹自己是看不见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青梅和青兰一同点头笑说:“当然好看,你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青竹不过试了一下,就赶着脱下来了,这一针一线都是母亲和大姐的心意,不能给穿脏了,还得好好的留着。 ------------ 第一百六十章 添箱 早在前些年,青梅得了几尺白色的细纱,本来是拿来做帐子用,可那是富裕人家才用得上,再说也不够。他们家里根本就用不了,不过顶不住她手巧,就着这匹白纱,在上面绣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图,倒十分的雅致,又绣的是双面绣,前后看着都好看。 绣好以后,她心里也有了主意,等到青竹的事出来,就将这个裱了,做成小纱屏送给青竹。青梅已经这绣品交给了谢通,让找张木匠帮着配了框子镶了底座,上了一层黑色的漆,更加的显出档次来。 如今青梅将纱屏拿了出来对青竹道:“这个送你吧。” 青竹觑着那屏风看,不禁就想起白氏过寿时,少东以前的掌柜送来的那架大绣屏来,这个虽然不及那架大,不过却着实的雅致了不少,也更显出几分档次,不免笑道:“我们姐妹三个就大姐手最巧,做出的东西也好看。只是那边怕也没处可摆放。” “这有什么,总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过有一句话我先说在前面,这架屏风算是姐妹情谊,二妹别转手送给了别人就行。” “哪里舍得呢,我会一直留着的。”青竹这是话是真心话。 蔡氏去请来了同村,交情还不错崔氏的儿媳妇来给青竹梳头。 诸事也陆陆续续的齐全了,家具总算是赶在腊八节前打了出来。蔡氏本来说也要买点大红漆来上一层漆料,不过青竹却道:“小平安还太小了,这漆有毒,他吸入肺里只怕不好。我看很不用了。” “就这样也不好看,我看至少也得上一层清漆吧,将这些都堆放到空屋去,等他们来拉嫁妆时再搬出来重生之天价村姑最新章节。” 对于母亲的坚持。青竹也不好扫了她的兴。只是交付青梅不要将孩子抱到那屋去。 这即将成为新妇的夏青竹并没显露出多少的激动和羞怯来,反正那边的日子她也过了好几年,都是熟悉的,每个人的性情也都是熟悉的,最关键的是她要嫁的那个男人也是知根知底,自己并不怎么抵触。 青梅给青竹送了架纱屏作为添箱礼,青兰是亲妹妹,也拿了几样自己绣的东西来送给青竹。 “二姐,我自己做的这些,虽然不及大姐做的屏风好。但也希望二姐能喜欢。” 青竹翻了一回,只见有一双红缎子的绣鞋、两张细棉布的手帕,一张绣花草蝴蝶。一张绣了两丛蓝色的兰花,还有一张包头的帕子,也都是新做的。青竹没有包头的习惯,不过心想可以拿来做围巾之类的系脖子应该也不错。 青竹拉着青兰的手说:“等你出嫁了,我给你添份厚厚的礼。” 青兰忙道:“二姐快别取笑我了。这些东西原本也拿不出手,二姐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哪里有不收的道理。”青竹一一的叠好,放进一个包袱里。 夏成自己没钱,也不像姐姐们能做针线活,不过姐姐出嫁他也不能没有表示,去街上买了一张洒金的大红纸笺。写了一幅卷轴送给青竹。 青竹细细的端详着那字,上面是“佳偶天成”四个斗大的楷书。夏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说:“我这字写得马虎。实在不敢和二姐夫的字相比,二姐莫笑话。” “哪里会笑话你,这样好的字,我却是写不来的,难得你有这么一片心。”也欢欢喜喜的收下了。 姐妹们之间相互送了礼。或多或少,都是一片赤忱的心意。在青竹眼里看来都是一样的贵重。 蔡氏说那百子被是做不出来了。青竹针线上的活计也没做出多少来,好在这迎娶也只是个形式而已,那边的日子青竹也过过,婆婆要挑拣也挑拣不到哪里去。蔡氏以前也做了不少的活计来,翻了翻,寻了三双鞋子,也给了青竹,交代给她:“这些就算做是你做的吧,堂上二老每人一双,剩下的这双男鞋就给项家的老大吧。对了,还有一个大嫂,我那里还有一块包头,就是颜色不大好,也不知她嫌弃不嫌弃。” 青竹想到青兰送给她的包头她也用不上,不如就给了翠枝吧,便笑说:“既然不合适,那么就别拿了。我想办法添补上吧。” “也成,我还做了几个荷包呢,你也都带上吧。大姑子、小姑子的、侄女什么的也得有个见面礼才行。”说着拿了有四五个荷包来给了青竹,虽然都是些碎布头做的,但件件各不相同,送人倒也拿得出手。 青竹也收下了。 虽然没有百子被,不过家里有新做的棉絮,蔡氏打算给青竹两套,被套也有,原本是要准备给以后青兰用的,眼下也只好先给青竹应了急再说。枕头什么的,这一两月来倒也做了一对。枕巾是青梅给描的花样,青竹自己绣了大半部分,后面却是蔡氏帮忙给补上的,绣的是鸳鸯戏水的纹饰。 七七八八的也有不少的东西,再加上一些来往亲密之人的一些添箱礼,凑在一起,也有几抬的样子,虽然不是很丰厚,但也不至于太寒碜。 这些都是青竹的嫁妆,是属于她的财产。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了,虽然这次场面没有当初青梅招谢通上门那次大,不过村里和夏家亲近之人也都差不多赶来贺喜。 原本就只备了五桌酒席,后来因为来的人多,不得不又添加了两桌的预算穿到黑道文里的作者你伤不起啊!。 这里白氏请了永媳妇陈氏当媒人,同样又是接亲的人。十六这一日就住到了夏家来。在青竹耳边交付了一些事项。 青竹含笑道:“二婶婶说的我都记下了。” 陈氏笑道:“这样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也应当,堵一堵那些瞧不起我们项家人的嘴。不过你是没瞧见少南这几日,做什么事都慌慌张张的还闹了许多笑话。还说想赶快到十八呢。” 青竹想,倒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 如今青兰搬到和蔡氏睡一张床了,这间屋子就暂时给了青竹一个人住。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遍,窗格子上已经贴上了大红纸绞出的大大的喜字。 事情渐渐就多了起来,好在来帮忙的人也不少。蔡氏诸事都不让青竹管,只用养好精神做新娘子就好。 不过看着别人忙碌,自己却坐着无聊,青竹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要帮青梅照看小平安。 南溪村的人见夏家办喜事,有真心来祝贺的,也有人在一旁眼红的,也有那么一起凑在一处长舌妇,说起夏家的是非来,无非就是些既然给了人家做了童养媳,怎么还有嫁娶这一出的闹剧来,等着看笑话的。 俗语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对于蔡氏而言,这一两月来操心了不少的事,倒多添了几根白头发,夜里也不大睡得安稳。不过操心的都是青竹的婚事,将以前的遗憾都弥补上了,却是打从心底里的高兴。 十七日下午,少南和白显家的小儿子一道来迎亲。这边的规矩是要先在这里住上一晚,明一早祭过祖先,用了早饭就正式的从这屋里嫁出去。 少南对于夏家是早就熟门熟路了,见来往都是些忙碌的人,四处不见青竹的身影。后来拉住青兰问,青兰才笑嘻嘻的和少南道:“二姐夫要瞅新娘子朝南边那屋里寻去。”说着又指了指。 少南会意,忙向她道了谢,便往那边屋里去。 青竹正在房里清点东西,埋头忙碌着,却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青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便将腰上的手给掰开,含笑道:“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吧,仔细别人笑你。” “笑我做什么。我来看看你好不好。” 青竹挪了张凳子让少南坐:“正经的说句话也行,别胡闹。” 少南当真就端端正正的坐下了,心想她在这边住了好些日子,心情应该还不错吧。仔细看了看面庞似乎并没消瘦,又见她穿着桃红的夹袄,系着柳黄的褶子裙,倒很少看见她穿这么艳丽的衣裳,却越发的衬得她肤色白净,秀发乌黑,眼眸清亮。 看着看着,少南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正想说什么时,陈氏却突然一头走了进来。青竹赶紧抽回了手。陈氏见少南坐在这里,便去拉他:“前面正找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随我来。” 少南身子跟着陈氏走,目光却一直追着青竹看。陈氏忍不住取笑他:“你瞧瞧这模样,又不是头一回看见,就这么的舍不得呀。过了明天让你天天瞧个够。” 青竹听见了这些话,腹诽道:好个没出息的! 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桌上摆的几副明天要戴的首饰,青竹一并将它们放进了长匣子里,抬手放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心想别到时候人一多又四处乱翻乱找。 青竹走至窗前,透过窗缝瞧见了外面的场景,只见大姐夫正和少南说什么。青竹微微的浮出一丝微笑来。那个曾经愿意用性命保护自己的男人,青竹想,她的选择应该没有错。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婚 鸡还没啼第三遍呢,迷迷糊糊地青竹被人给推醒了。 青竹极不情愿的睁眼一看,却见是蔡氏站来床前,桌上一盏油灯,屋子里倒亮晃晃的。 “该起来了,别睡了。哪里有新娘子还睡懒觉的。” 青竹的睡意还很沉,只觉得眼皮打架,身子也懒怠动弹。但想想还有一堆的事,只好无力的说道:“娘再让我小小的眯一会儿就好,眼睛实在很生涩。” 蔡氏想还是过会儿再来喊她吧,毕竟要折腾大半天,没休息好确实不行。也不吹灯,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走到这边的堂屋,蔡氏先上了一炷香,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我不亏欠青竹什么呢,这些年多亏你保佑着这个家,也保佑着我们的青竹。”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竹感觉睡意未醒,就被蔡氏给强拉了起来,将衣服也扔给了她,说道:“外面的衣服一会儿梳妆了再换吧,再不起来是真要迟了。” 被子灌进了一道冷风,青竹身子哆嗦了一下,睡意立马也少了一半,不得不穿衣起床。看了窗户纸一眼,似乎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穿好了衣服,简单的梳了下头发,洗了一把脸。出到门外看了看,家里大多数人都已起床了,天色蒙蒙亮。似乎有一层薄雾还未散去。可能是刚起床的关系,觉得有些冷,便又躲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崔氏便带着儿媳妇刘氏来了,青竹见过那个女人两次面,脸短短的,皮肤有些暗黄,身材也干瘪实在是其貌不扬。不过脾性温和,言语不多。最是手巧。 对面拜访着的那块大圆铜镜是从别家借来的,里面隐隐的显出模糊的影子来,也看不大真切。青竹端端正正的坐着任由刘氏摆弄自己的头发。 刘氏拿着木梳替青竹梳理了几下头发,便忍不住夸赞道:“夏二姑娘这头发生得真好,又黑又密,还顺滑,不容易打结重生之庶女贤妻。” 青竹不免想起刚刚穿到这个时代时,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孩,一头枯黄稀疏的头发来。几年来的调理总算是有点成果了。 刘氏不需要别人帮忙打下手,十指灵巧翻飞。不一会儿就梳出个雍容富贵的牡丹头来。不过梳这个发型就得所有头发都得往后,却见青竹的额头上有淡淡的粉红痕迹,像是受过什么伤。青竹忙道:“早些年留下的,这样露着也不好看,还是盖着吧。” 刘氏只好又梳下了稀疏的刘海替青竹盖上。 村里女子出嫁,是穿不起凤冠霞帔的,所以只好在发型上下工夫。梳好了头。描眉施脂粉,生生的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弄好。面前又催着要行礼了。这里青竹已经换上了喜服。 青兰走了来掺着青竹到堂屋行礼去。这套喜服还是显得又宽又长,总感觉不留意就会踩着裙角跌一跤似得。 青竹看了眼换了身绯色绸衫的项少南,倒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跟着司仪的唱和,与少南一道先拜祭了夏家的祖先,这里又请出蔡氏来。一对新人向蔡氏行了礼。 蔡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换了身崭新的枣色夹袄,旁边的一张椅子是空着的。不过看得出蔡氏脸上虽然疲惫。却很是欣慰,禁不住流露出真挚的笑容。 等到两人行了礼,蔡氏让青梅给两人两串红绳系着的两串钱。等到鞭炮声起,算是拜祭过了。 这里便等着开饭,外面的院子里已经摆了好几桌的酒席。青竹作为新娘子却不用去应酬那些。只用回房休息等到上花轿就行。 亲友里有几个小孩子扒着窗户要瞧新娘子的。 外面闹哄哄的,倒是这屋里清静。青竹在试鞋子,又觉得肚子饿。正好青兰端了碗熬得滚热的桂圆红枣羹来,青竹忙接过去笑道:“多谢你想着我,不过身上可没装红包赏你。你还是去问娘,或是问大姐要去吧。” 青兰笑嘻嘻的说道:“回头我就找娘要去,看她给不给。” 这里等到了吉时,陈氏和项家一些前来迎亲的人都挤了来,要催青竹上轿。却发现青竹的盖头没有,众人跟忙乱翻了一阵,最后总算是寻到了。 蒙上了盖头,青竹就只能看见自己的脚。搀扶她的人已经换成了充当媒人的陈氏,闹哄哄的一片,青竹感觉自己一阵推搡中总算是坐到了轿子里,放下了轿帘。青竹紧紧的抱住了上轿前青梅给她的寓意平安的瓷瓶。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喜庆的唢呐声,青竹自己选择了这一条路,一定要走完整个仪式。她只想拥有自己该拥有的东西。 头一回坐轿子,青竹觉得有些晃,和坐在车里完全是两种感受。再次踏进那个熟悉的家,她的身份未变,不过是从童养媳变成了正式迎娶的项家二媳妇而已。 坐在狭小的密闭的空间里,晃悠悠的,这样摇晃着真想睡觉。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了刺耳的鞭炮声和浓烈的火药味,青竹这才清醒过来,心想莫非是到地儿了吗? 轿子也挺下来了,接着就有人揭起了帘子,搀扶青竹,请她下轿。在旁人的指点下,青竹跨过了火盆,一路向那正堂屋走去。跟着司仪的唱和,青竹和少南一道行了大礼,拜了天地。直到听见唱和“礼成!” 青竹知道她现在正式是项家的一份子了,今后不能再将自己当成外人。 直到入了洞房,行了合卺礼,少南揭了盖头。青竹这才大大的喘了口气,好在中途没有出什么差错。又说有些闷热,真想换身爽利的衣裳。少南却按住了她的手笑道:“你急什么呢,天都没黑,下面的仪式晚上再说网游之彪悍小牧师。” 青竹知道他说的什么,红着脸啐他:“呸,就来打趣人家。你快出去吧,再不出去,别人就要进这屋子来拖你出去了。” 青竹已经听见外面接二连三的喊少南,便将他往外赶。 少南偷偷的吻了下她的脸颊低声说道:“今天你真好看。”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青竹坐在床沿边整理衣襟,心想他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平时很难看么?青竹两眼打量着这间新房,其实就是那间留给少南的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满屋子的红,让青竹觉得很是刺眼。 青竹觉得肚子咕咕的叫,便摸了摸,心想早上吃那么早,又没吃多少,是真饿了。穿成这样也不好出去找吃的,过了一阵子,明霞才端了几道菜和一碗饭进来。 青竹说了句:“多谢。” 明霞一声不吭的放下了饭菜就要走,可憋了好一阵子,才别别扭扭的说道:“还没给二嫂贺喜呢。” 青竹第一次听见明霞称呼她二嫂,倒是一怔,又忙含笑道:“有劳你了。”摸到了一串赏钱便给了明霞。 明霞欠着身子道了谢就出去了。 少南来到外面,白氏教给他,要挨着每一桌去喝酒道谢,少南不免有些头晕,他酒量不行,说来也有十几桌的客人,喝下来还不知醉成怎样。 可是规矩如此,不去也没办法,少东替他拿着一小壶酒,跟在他身后替少南打点。少南赫然见贺钧也赶来了,两人会意的一笑,贺钧坐在枣树下正慢慢吞吞的吃着酒。 他是听见田家说少南和青竹成亲的事,正好学堂里休了学,这才慌慌忙忙的赶来向他们俩道贺。 不过的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是那般的苦涩不堪,到今天为止,这段扰人的情思就该断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能去想了。曾经他因为误会对青竹产生了一股倾慕,后来知道真相后,又亲耳听见青竹说要离开这里。贺钧还想着自己努力奋斗一回,将来接青竹走。虽然青竹曾婉拒过,不过总算有个努力的方向。不过所有的幻想也都只到今天为止,他也该醒醒了。贺钧扬了脖子,大大的喝了几口酒,全是苦涩又辛辣的味道。 贺钧见来往道贺的不少,那堂屋里屋檐下还摆放着从夏家抬过来的嫁妆,也还没来得及收捡。他也是头一回看见童养媳圆房也能这样热闹,已经超出一般的规格了。 敬了一番酒,少南这才得空坐下来好好的吃点东西歇歇。满脸的红晕未散,脑袋也昏沉沉的。心想这番光景,只怕进了新房,青竹也会笑他。不能再喝下去了。 青竹用了饭,靠着床板假寐,却突然见韩露走了进来。青竹忙起身笑道:“到好久没见你,最近过得可好?” 韩露笑道:“当然好,今天是夏姐姐的好日子,我还给夏姐姐贺喜。”说着便解了外面的衣裳,从怀里掏出块手绢来,打开一看,却是对戒指,说是要给青竹的。青竹想她也不容易能攒下什么好处东西,连忙接住了道了谢。 韩露又无比羡慕的说道:“夏姐姐当真好福气,还能这样风风光光的热闹一回,想想我当时可什么都没有。” 青竹道:“都是我在折腾,也不知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这样的轿子,这样的喜服我一辈子都想呢,只是没那个机会了。夏姐姐真是好,赶上了好时候呀。”韩露说着,心里却想,同样都是做童养媳的,为何就分出个天差地别呢。 ps:终于正式成亲了。撒花庆贺!顺便求个粉红什么的,如果喜欢的话给个小打赏更是大感谢!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见礼 等到项少南归寝时,青竹却看到了一个烂醉如泥的丈夫。身子也站不稳,酒气冲天。 这么冷的天,也不好赶他去洗了澡再回来。 少南觉得脑袋嗡嗡的响,看着青竹的身影也模糊,口齿不清的说道:“这屋里太亮了刺得眼睛疼。” 青竹听人说起过,这成亲当晚的大红喜烛要烧一整夜,中途哪一根断了都是不吉利的意思。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她哪里顾得上这些讲究呢,这样的亮堂堂照着她也不能好睡。便吹灭了那两支龙凤喜烛。 屋里有一卧榻,青竹抱了两副被子来,一副垫在身下,一副拿来盖,和少南说:“今晚就在这上面将就一晚吧。” 少南迷迷糊糊的答应了,衣服也没解,倒在榻上闭眼就睡。被子一大截已经被他踢到了地上。这样睡觉不着凉才怪。这些年了,还是个让人头疼操心的小孩子。青竹无奈的摇摇头,替他将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将鞋子也给他脱了。重新掖好了被子。那项少南睡得像个死猪一样,青竹摆弄来摆弄去,硬没把他给弄醒。 略微的收拾了一下,青竹解了外面厚重的喜服。心里有些怨恨,说来还是洞房花烛夜,他却只顾着自己喝得痛快,她还要来伺候他。换下了喜服,青竹披了件家常衣裳,拿了架子上的木盆就出去打水。正好白氏刚从灶房里出来,见了青竹便问:“少南他喝了那么多的酒,不要紧吧?” 青竹道“我让他先在榻上睡了,大伯娘也别去管他,他都睡沉了。” 白氏听说也就作罢了,这里便去睡觉。 青竹打了热水来自己简单的梳洗过,解了头发。拿着梳子梳了几下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里。青竹放下了帐子,窸窸窣窣的一阵子,拉过了叠得好好的大红被子,才要准备闭眼睡时。原来这褥子下面还藏着些别的东西,硌得青竹背疼,只好掀了被子,摸黑细细的翻了一遍,原来藏了些红枣花生莲子之类。让青竹有些无奈,摸了一阵,也不知还有没有武帝。算了,她也不想下床点灯再找。 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除了听见榻上传来平稳而沉重的鼾声以外。四周都静极了。这就是她曾经幻想过的新婚之夜么,没有温情没有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场面,只有一屋子的酒气和各不相干。 折腾了一天,青竹也困极了,渐渐的外面也起风了。清晰的听见树叶哗啦啦的作响。青竹觉得眼皮很沉重,困意顿时袭来,裹紧了被子,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耳边很吵,青竹迷糊的睁开眼。却发现窗户泛白,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时辰了。一个激灵。忙披了衣裳要准备起床。 却瞥见帐子外的榻上已经空荡荡的,心想他起床怎么也不叫自己。还来不及穿鞋子,便听见门刺啦一声响,青竹抬头一瞧,却见少南走了进来。 青竹嗔怪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少南头现在还有晕。不过精神还算不错,含笑道:“见你睡得都流口水了。也不好叫你。不过你既然醒了,就出来吧。他们还等着你呢。” “流口水?”青竹小声嗫嚅道,瞬间觉得脸微微的发烫,穿好了鞋子,梳好了头发。虽然青竹不记得八年前这个身子的本尊才到这边时,有没有献过茶,不过既然所有仪式都要挨着走一遍,那么这一段定不会少。 匆匆梳洗过,喝了两口白水。便跟着少南一道来到了永柱他们的房里,二老正坐在凳上闲话呢。旁边的桌上拜访着几只茶碗,和一把茶壶。明春和明霞也跟着来了,永柱道:“去外面的屋里坐吧,这里本来就小,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少东和翠枝也过来了。青竹一一的献过茶,反正都熟悉也用不着再认亲了。有将蔡氏替她准备的见面礼送上,永柱夫妇和少东各是一双鞋,给了翠枝一块包头。明春那一份青竹没有特别去准备,给了她两个荷包。明霞也是两个荷包。豆豆和小静婷一人一个荷包。 永柱很直接给了一块碎银角,白氏见永柱给了,就给了少南两支笔。少东和翠枝也有见面礼。明春没什么准备的,明霞自己一无钱,二不会针线,所以也没什么好要求。至于两个晚辈自然就省了。 一家子围坐在一起用了早饭,永柱便和少东商议这几天开销的事,还有没结的账,没有退还的东西,都让少东去跑路。好在他的脚也早好了,又能帮些忙。 白氏说今年的青菜长得好,趁着有好天气时,准备晾些菜干。 青竹这一天也不管事,只管休息就行。她回屋将从夏家那边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好。这间新房也新添了些家具。除了当地靠墙的一张樟木架子床。西墙有一张小方桌,两条长凳,一把藤椅。对面的窗下有一柳条编的卧榻。南墙则放着一个斗橱,不过还要放青竹带来的那些东西,这个斗橱是要准备移出去放柜子。 “以前我住的那间屋子就收拾出来给你做书房吧。”青竹见少南帮她将箱子搬了进来。 少南道:“我已经和老爹说过了,他也答应。只是我现目前还没有那么多书来摆放,再说还得订书架呢。” 青竹道:“订书架倒是件小事。只要找好了木头,哪天有空就订出来了。” 两人忙着收拾整理,少南见跟前没人,突然小声的在青竹耳边说道:“昨晚真是对不住,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好的时光。都怪他们灌我酒,我酒量不好你也是知道的,还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欠你的,我今晚一定会弥补上。” 青竹只当没听见,红着脸走开了。 因为翠枝肚里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儿子,所以白氏自然对翠枝比以前要上心一些。这里熬了鲜鱼汤,让青竹送过去。 说是分了家,不过就只隔了一道围墙的事,青竹便依言捧了钵,来到这边的院子,却见翠枝正吩咐豆豆洗衣裳一代天骄全文阅读。 青竹心想这寒冬腊月的倒十分的冷,豆豆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倒有些心疼她。 青竹捧了汤给翠枝,翠枝让青竹坐,妯娌俩在房里说着话。 “这么冷的天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青竹笑说:“大嫂还和我客气什么呢。以前大嫂怀着那两姐妹时,不是想吃什么都和我说吗,今儿反而客气起来了。” “你是才进门的新媳妇呀,不敢十分劳动。”翠枝说到新媳妇三个字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竹的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新妇的羞怯,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比起夏家来,这里才真正称得上是养育她的地方。 她看了看翠枝厚棉袄下藏也藏不住的肚子,点头道:“看样子这一胎准是个儿子了。” 翠枝轻轻的抚摸着凸显的肚皮说道:“这一个倒比生她们姐妹俩都要显怀。我也盼着是个儿子,只有生了儿子才能翻身呀。不然老太婆可有什么好脸色。幸而家里没什么钱,不然只怕早就怂恿少东纳二房了吧。” 青竹道:“这还不至于吧。” 翠枝苦笑道:“谁说得准。所以说呀,我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妹妹争气一点,争取一举得男,堵了那起瞧不起人的嘴。我也跟着沾点光。” 青竹想她这里才成亲,哪里就说到生孩子的话来。再说生男生女又由不得她。 趁着还热,翠枝喝着鱼汤,又一面和青竹闲话,东拉西扯一阵,不知怎的又说到明春的事来。也不知何故,翠枝对明春的成见比青竹还深,或许她是看不惯明春那娇小姐的脾气。 “刚才你敬茶,那个明春是大姑姐,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还真是抠门小气。明霞就不说了,这个明春已经嫁了一回人,还是这样的不会做人,所以我看不惯她。” 青竹道:“我尽到了自己的礼数,她要怎么回应我也管不了。不过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是件不好应付的事,也不知哪天能解脱。” 翠枝笑了笑,低声和青竹道:“前些日子白婆子不是让秀婶给她相门亲事么。我听说给相了个快四十岁的老光棍,从未娶过亲,据说家里有几亩地,人还算勤快。也不算太穷。老婆子看不上,再加上又要忙着办你们的事,所以也没再提。不是我说,就她项大小姐那条件,高不成低不就的,也难找到合适的。” 青竹想倒也是那么回事。 翠枝又低声问着青竹:“怎样,老二待你如何?” 青竹含笑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大嫂难道不清楚么。” 翠枝笑了笑,有些话又不好说破,便又道:“他是个读书人比不得你大哥是个粗鲁的人,自然会更体贴些。再说你们俩又是一处长大的,彼此脾性也都清楚,想来也没什么抵触,也不需要磨合。慢慢的这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青竹道:“借大嫂吉言。” 这里正聊着呢,明霞却一头走了来,站在门口说:“娘说叫你来送汤,怎么就不回去了。” 青竹这才意识到呆得有些久了,忙和翠枝告辞。 翠枝点点头,也不起身相送。 ps:感谢喀的而的粉红,么么哒!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妇 后来几人合力之下,总算将青竹陪嫁过来的那门柜子给搬进了新房摆放好。只是青梅送的那架纱屏如今无处摆放,只好先收着。 少南感叹:“这样好的屏风,我们这样的人家还真是摆不出来,白放着也怪可惜的。” 青竹道:“不许你打它的主意,大姐可交代过我,不许拿去送人,放着就放着吧。过阵子将你的书房收拾出来了,放在那屋里有什么不行的。” 少南笑道:“这是你的东西,随便你如何处置,我可不干涉。” 青竹收拾了一阵,这才得空歇歇。后来又被永柱叫去商量事情。这次的礼单她也看见了,赫然看见贺钧的名字在列,有些疑惑,心想看来少南还是去请了他。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来,如今她这个身份,若一旦相见了,怕只有尴尬吧。 白氏给了青竹一挂大红色绣帘:“这个拿到你们那边去挂吧,白收着也只有长霉。” 青竹本来想说满屋子的红色看得眼晕,不过见白氏一片好心也终究没有说出口。心想马上要过年了,这正月里挂一挂就收起来,不过就是图个喜庆。 永柱又和青竹道:“二十三的时候你和少南一起回娘家吧。虽然以前也常回,不过这毕竟是正式成亲的头一回,再说又赶上过年。” 青竹应了个是。又趁机和永柱商量要将以前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少南做书房,找人订书架的事,永柱道:“过了年再说,这里的事都还没闹清。再说他又要去赴秋闱,倘或顺利还回不回这个家也未知。” 白氏听见丈夫这么说,便道:“你这么说来,要是老二他考中了。就很有可能不回家了?” “他要是做了官,还回这里做什么。” 白氏心想这也是,一方面希望儿子能有所出息,一方面又不希望儿子远离自己身边极品神相最新章节。 青竹回到这边屋里时,少南正坐在榻上翻书,青竹进门便说:“是你告诉贺钧我们成亲的事吗?” 少南道:“我倒没说,他可能是听别人说了就赶来吧,昨儿我那么留他在家歇一晚,今天再回城里去,他硬不答应。以前都住在平昌的时候来往那么多。现在倒客气起来了。” 青竹听说也没再说什么。她搬了凳子要踩在上面将帘子挂上。少南却夺过了:“我个子高,这些还是我来吧。” “好呀,个子高总有好处的。” 少南帮着把帘子挂上了。展开后青竹才发现上面绣着大朵的牡丹,红花绿叶,花团锦簇,还真是一团俗气,不过想到既然挂都挂上了。也没有让立即收回的道理。真心希望能渐渐的看顺眼,顶多挂满正月,她就给拆下来。 青竹拿着木盆出去打热水准备梳洗睡觉,少南却被白氏叫去了。青竹倒也不理会他。 洗了脸,洗了脚。青竹拿着木梳对着铜镜梳了几把头发,见少南没有进来。也就不在意他了。脱了外面的衣裳就上床睡觉。 毕竟是寒冬腊月,觉得被窝还真凉。翻来覆去的竟然睡不好,心想昨晚怎么就睡得那么熟呢。 紧紧的裹着被子。身子蜷缩成一团。虽然刚才泡了热水脚,可身子还是不大暖和。真是的,没用空调,也没电热毯,要不明天睡前烧个熏笼暖暖被窝吧。不然这怎么成呢。青竹心想着。翻来覆去的好几次,后来听见门响接着是脚步声。心想少南这是回来了么。不管他,继续睡自己的吧。她已上了床才不想下去。 听见少南取了盆子又出去了。夜色深沉,桌上那盏小小的油灯在发散着微弱的光芒,隔着帐子更觉得微弱。 看着那微弱的光亮,似乎能催眠一般,青竹终于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竹感觉到有人上了床,在她旁边躺了下来。睡意本来就很浅,下意识的朝里面挪了挪,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了少南,继续睡她的觉。 桌上的小油灯已经吹灭了,谁也看不见谁,漆黑的一片。 少南试着唤了一声:“青竹!” 青竹迷迷糊糊的应声:“嗯。” 少南过了一会儿心想青竹这是睡着了么,才道:“我冷。” 青竹模糊的记得这床里还有一副被子,便拉了拉,扯给了少南。被少南这么一折腾,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睡意,又清醒了不少。不过心想他怎么上床来睡了。哦,不对,他本身就该睡这张床的。昨晚睡榻,那是因为他醉得人事不醒才是如此。 可是这样两人共躺一张睡,睡一个枕头生平还是头一回。青竹能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今晚他没喝酒,十分的清醒,不免想起白天他说的那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青竹也不发声,就当自己已经睡熟了。 “青竹!” 寂静的夜里,少南这一声呼唤,声音透着一股沙哑。 青竹想,要不还是继续装睡吧,也不答应他。 过了一会儿,觉得裹着严实的被子,被揭开了一条缝,有个温暖的身子正靠近着她。青竹下意识的还要继续往里面挪,似乎已经撞到床板了,再挪的话,就只有贴上墙了。 “青竹!”少南闷声的一句,手腕却扣在她的腰间,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彼此呼吸可闻神武八荒最新章节。一下子就觉得暖意洋洋。不,贴在后面的身子是在发烫,而且有个硬物正抵着她的腿间。 对这件事青竹隐隐的觉得不安,毕竟是头一回,她什么准备也什么。不过身后的人却并不老实,搭在身上的手上下游走着,最后探进了她的中单,摸到了滑腻皮肤。 少南在背后亲了亲她的脖子,青竹嘤咛了一声,小声道:“太晚了,睡吧。” 少南笑道:“原来你醒着呢,那还装什么睡。”板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的躺着。不过帐子里本来就黑压压的,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孔,唯有呼吸可闻。 少南的手已经解开了青竹中单的衣襻,不知何时肚兜的带子也被他拉了下来,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青竹下意识的推了推他,反而却被他搂得更紧。他呼出的气,都喷在身上,犹如火一般的撩人。 下一刻,感觉到他湿润又滚烫的唇印上了脸,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她的嘴唇。以前他们也只到亲亲脸颊的地步,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来,顿时让青竹脑袋一蒙,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一面吻着,手却不老实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握住了胸前的柔软,肆意的揉捏着。 青竹哆嗦了一下,心想他倒像是个有经验的人,竟一点也不生涩,莫非和什么人实践过了。是呢,在外面几年,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没见识过女人呢,年轻气盛,长得又不难看。想到这里时,青竹便要将他的手给推开。 少南只当青竹是害怕,忙柔声安慰着她:“乖,别怕。可能会疼,不过我会尽量小心。” 眼前漆黑的一片,加上少南压在她的身上,也动弹不得,论力量本来就抵不过他,直到他将手伸到腿间时,青竹下意识的要合拢,却被他生硬的给拉开了。 后来觉得脑袋晕沉沉的,那种感觉从来没体验过,让人有些眩晕。正当青竹觉得无所适从时,感觉到下面硬邦邦的东西在她下体乱戳,反复好几次了,都找不到地方似的。少南有些不耐烦,低声骂了句:“该死!” 几番下来,少南也不得法,感觉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青竹觉得又好笑,又羞愧,只得引领着他,最后总算是找对了地方。当下体的疼痛传来时,青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的刺耳。 少南害怕的连忙停下安抚她:“对不起,还是弄疼你了。放心,就这一回,以后也不疼了。”忍不住慢慢的推动着,心想这滋味他也不大好受,下面也跟着疼,都是她将自己给夹疼的。可又忍不住释放自己的热情。 青竹忍着疼痛,觉得难熬,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么地方,逮住少南就轻轻的咬了一口,感觉这样就能缓解自己的不适感。 当强烈的快意袭来时,少南再也忍不住。 终于平静下来了,虽然短暂,可两人都是不大舒服。青竹躺着一动也不想动,不过旁边的人却将她圈在了怀里,轻轻的安慰着她:“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没坚持多久。” 青竹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不管自己怎么说都很尴尬,也开不了口,只含糊道:“睡吧。” 少南吻了吻青竹的肩头,她的馨香她的温暖,让人能很快就平定下来。第一次,让少南觉得有股归宿感,让他内心觉得踏实。心想不管未来怎样,不管什么什么事,身边都会有这么一个人,会一直支撑着他。就这样拥着青竹,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满满的都是幸福。 少南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不过他却满心喜欢的,这种感觉让人无法表达,他真想和青竹说一声“谢谢你,能让我遇见你!” ps: 咳咳,不知诸位满意否……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成双 隔日一早,青竹也不知睡了多久,睁眼见时帐子里已经清晰可见。青竹暗惊,怎么都这个时候了。 她想躺平,却发现身后的人依旧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青竹慢慢的转过身来,见他还在睡梦中,呼吸平畅。青竹将他的手从身上拉开,这个举动无疑还是弄醒了少南。 “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青竹摩挲着穿好了里面的衣裳,动了动,不适感依旧存在。 “再睡一会儿吧,还早呢。”少南只觉得困,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青竹可不管他,径直的坐起身穿衣裳。不过头一回在他面前做这些,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想到昨晚的情景来,不禁红了脸,推了推少南道:“你背过身去。” “害什么臊,昨晚那么黑没看见,现在让我看看有什么不好的?”说着,将青竹的手腕一拉。青竹不防竟正正的跌到了他身上,两人脸对脸,鼻尖碰鼻尖。青竹清楚的看见了少南那双黑瞳里泛着氲氤,他的手正正的扣着她的脖颈,直到双唇吻到了一起。他的手不安分的探进了衣襟。 两人正在甜蜜时,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少南,你还没醒么?”这是白氏的声音。青竹赶紧将少南推开,忙忙的穿着衣裳。 少南迷糊的应道:“醒着呢,什么事?” “这么晚了,还不起来吃饭,都要冷掉了。” “哦,马上就好。” 青竹白了少南一眼,那眼神仿佛再说:都是你不好!又将少南给拉起来了。 早饭的时候,青竹一直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的尴尬。不过少南却跟没事人一样,和往日一样的与永柱言笑。 用了早饭后。少南回了自己的临时书房温书,也没人去干涉他。这里青竹跟着白氏做腌菜。 从地里挖出的新鲜大颗的青菜,去掉了老掉的叶子,洗净了,分了叶子和茎晒在竹箅子上。等到水汽差不多干的时候,将叶子放进盆子里加了食盐、秘制的五香粉和少许的黄酒,反复的揉,等到味入透了,拌匀之后就能装坛。根茎部分则要切成薄片,晒得要稍微久一些。加入的调料也差不多,拌匀入别的坛子极品神相。来年没什么蔬菜的时候就能捞这些腌菜出来当蔬菜吃。其实用做烧汤、炖肉、做蒸菜也都不错,和江南的梅干菜在风味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白氏腌的菜一直在饭桌上很受欢迎。她的做法没什么新奇的,关键就是调料的将就,不管是五香粉还是加入的酒,也都重新调制过,所以和别家的大不相同。 青竹跟着白氏做了这些年。也大致能单独做了,尽管谁做的腌菜别人一口就能尝出不同,不过两人做的都还受欢迎。 婆媳俩在檐下腌菜,明春站在门槛边,正纳着鞋底。 白氏心里想,明春倒是针线上的功夫一直不错。可还从来没她当娘的做过一双鞋子穿,不过她也不开口问明春要,自从明春从马家回来后。母女俩的隔阂也在渐渐的拉深。明春在家也觉得没有存在感,总觉得这个家,她是越来越陌生了,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这里白氏和青竹忙着收拾竹箅子上晾着的菜,白氏和明春道:“你去帮我将两口坛子搬出来吧。” 明春却不想动。漫不经心的说道:“娘没看见我正忙着嘛,占着手不空呢。” “不过让你搬一下。怎么就不空呢。我看你是……”白氏叹了声,后面抱怨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明白,若是挑拣明春的不是,她一定又得躲回屋里去哭,饭也不吃。只说她命苦,被人嫌弃。白氏摇摇头,心想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以前说明霞让人头疼,她倒比明霞还头疼。 白氏正赶着搬东西占着手,懒得去洗手便扭头和青竹道:“你去搬吧,知道是哪个坛子吧?” 青竹答应一声就去了。 可能是因为才成为新妇的关系,这两天白氏都没怎么叫青竹帮着做家事,饭菜一般都是她和明霞在做。 青竹倒还觉得清闲,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清闲能维持多久,不过趁此也好休息休息。 下午的时候,天气骤然变冷,呼呼的刮起东北风来。白氏想,好在上午的时候腌菜都拌好入了坛。 这已到腊月下旬了,眼见着就是年关。这一年里的收成比之去年不足,白白可惜了那几百只鸭子。不过日子照旧是要过下去的,年当然也要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开始筹备起年货,预备年礼。 下午的时候白显来了。还送了份年礼来,正好永柱也在家,两人坐在堂屋里正聊关于明年的事呢。 永柱道:“明年要走回老路子,还得靠你多帮忙。” 白显这些年跟在这边虽然没赚什么大钱,不过总算有个正经事做,一家子温饱不成问题。女儿又出嫁了,一家人口日子也还算过得。 这里正聊着,白氏走到这边屋里和青竹道:“你也该去给舅舅敬一回茶,毕竟是舅舅。” “嗯。”青竹答应着,便去提茶壶找杯子,斟了大半杯茶,恭恭敬敬的捧给了白显,并道:“舅舅请用茶。” 白显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忙欠着身子双手接过笑道:“我倒差点忘了这个新进门的外甥媳妇了。”接过了茶,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取出一块碎银角,给了青竹。 青竹忙道了谢,转身要退下时,永柱却叫住了她:“往年也大都是你在拿主意,不妨坐着一起聊聊来年地里的事吧。” “哦,好。” 白显笑道:“是呀,明年还真是关键的一年,少南又要去参加乡试,这鱼塘和藕塘又要重新弄起来。都得加把劲。” 正说着,少南便进来了,笑着招呼了白显神武八荒。白显道:“我正说你呢,可要好好用功。一大家子就指望你了。” 少南摸了摸鼻子,谦逊的笑道:“我尽全力吧,考成怎样还不知道。有些人可是从少年考到头发都白了,也没中过。就看有没有那个运气了。” 白显道:“能不能翻身如今就看你了,我本来也想送你弟弟去念几天学堂,不过这小子却随我,坐不住,如今都还大字不识几个,看来不是那个料,也只好罢了。你出息了,我当舅舅的,自然脸上也有光。” 青竹想,是呀,最近几年能不能翻身,除了这些产业以外,就得看少南明年的乡试如何。她所认识的少南是个上进又有天分的人,希望没看错人,一定能够有所出息。 当少南看见青竹那坚定的目光时,不由得一震,是呀,他可是一家子的希望,不能退缩! 大家坐在一起畅想了好一阵子,直到白显说要回去了,这里才散场。 后来青竹和永柱说:“大伯……”才开了个头,却被永柱打断了:“如今不一样了,你怎么也不改称呼,跟着少南叫我一声爹呢?” 青竹这才意识过来,是呀,她该改口的,她来到这个时代,就这个称呼还没喊过呢。在她的脑海中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是来自于秋和那个普通的上班族老爸的,这几年来,要说感受到或多或少的父爱的话,就是跟前这个中年人带给她的。青竹觉得心里有些紧张,鼓足了勇气,试着努力了一回,终于开口叫道:“爹!” 永柱满意的点点头,一脸和蔼的微笑着:“好,你继续说你要说的话吧。” “是的。我在想要不要干点其他的养殖,看看什么门路好,毕竟村里的鱼塘也渐渐多起来了,藕塘也有几家,给我们家带来的冲击不小。还得寻一寻别的路子。” 永柱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的,也在找合适的时机。” “要不养兔子,或许等这阵子过去了,继续养鸭养鹅也行。” “养兔子的话不像鸭鹅之类的可以散养,只用每天赶出门就行。还得出去扯了青草来喂,家里谁来养也是个问题,养多的话,只怕一个人也照料不过来,再说这个家也还没那么宽。” 青竹想倒也是那么回事,能不能有别的门路呢,心想只要找对了方向,就一定可以的。 来年还真让人憧憬呀,青竹倒是充满了信心,也不忘给少南打气:“你一定要挺住,我们都看你的了。” 少南道:“放心吧,毕竟也经历过几场考试了,多多少少有些经验,还有半年的时间,一定能保持自己的最佳状态。” 青竹微微一笑,心想是呢,来年都得努力。 等到夜里归寝时,少南虽然是看了好一阵的书后回房的,但新婚燕尔的,又初时滋味,温香软玉,少南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哪里经受得住此等诱惑,拉着青竹要行昨晚之事。 青竹还是觉得不大舒服,只想快点结束。可能有了昨晚的经验之后,少南的表现倒更加勇猛了不少,两人缠绵了半夜。 事后,少南拥着青竹说:“对不住,还是弄疼你了,下次,我一定会小心。也会更温柔的对你。” 青竹脸上红晕未消,呼吸也渐渐的匀了,转过身子疲惫的说了句:“太晚了,睡吧。” ps: 借此新婚燕尔,向书友们道贺一声七夕快乐。虽然在古代七夕的习俗和情人沾不上多大的关系。不过还是希望各位天天快乐健康!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冷脸 接连几日,新婚的两人出入必成双,每天都是晚起。虽然起得晚,可总是在呵欠,特别是少南温书时,真想将那书丢掉,好好的睡一觉。 白氏当母亲的,心里倒明镜似的,倒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后来分别找了两人谈话,少南倒不在意,几句话就敷衍过去了。 当白氏找到青竹时,和青竹说:“知道你们新婚燕尔的,但这些话我当娘的不得不说。少南他还得抓紧时间温书。等到应举。你不能坏了他的大事。女人还是贞静些好,虽然年轻气盛的,但也要知道节制。” 青竹一脸的无奈又有些委屈,心想白氏如今管起这些闺房里的私事了。被人这样的干涉还真是不爽,青竹有些许的尴尬,也不直视白氏的脸,冷冰冰的说道:“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既然娘怕我带坏了他,从今往后不要他进我的房不就成了。”说完便走开了。 白氏见青竹一点也没知错的样子,以前是这样的态度,现在还是这样的态度,不免有些气愤。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了砸桌子,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许这两人胡来,更不能让青竹误了少南的前程。 接下来的两日,青竹总推说身上不好,不让少南进新房,让他在书房设了一榻,夜里在那就寝。 转眼已到了回门之日,项家备了礼,让少南和青竹一道回去。 从榔头村到南溪,若是有顺路车的话,赶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若没车子,全靠走路的话,则需要走上将近两个时辰。 天寒地冻的,还真的不大适宜走路。偏偏车子又难雇。两人冒着寒意赶了许久的路,这才到了夏家。 或许是因为着急赶路的关系,身上倒还暖和。不过脸却冻得通红,刚一进屋,青竹就忍不住揉脸跺脚。 蔡氏听说女儿女婿回来了,忙出门迎接道:“猜想你们今天会回来,没想到还真料准了。你们没坐上车是走的路吧?” 青竹道:“天冷不好雇车。” “那可真费脚。” 蔡氏说着招呼青兰给他们倒茶,又端出果点来给他们吃。 青竹不见青梅在家便问:“大姐呢?” 蔡氏道:“你大姐、大姐夫回他们谢家去了,说是要团聚,只怕得要几天才回来梦想进化最新章节。” 青竹想幸好青兰和夏成也都长大了。不像前几年似的,一点也离不开青梅。 这里蔡氏母女三人正说私房话呢,夏成找到少南要讨教学业上的事。 蔡氏自然是更关心青竹的幸福。悄悄的问她:“怎么样,这圆房前和圆房后,日子过得有差别吗?” 青竹道:“也没多大的差别。和以前一样。” 蔡氏笑嘻嘻的说:“如今大局已定,我也安心了。总比前些年你们总是闹别扭的好。接下来就该是青兰的事了。” 青兰红着脸说:“不是说二姐吗,干嘛又扯到我身上来。” 蔡氏笑道:“这是自然的。你也不小了,先好好的相门合适的人家。你大姐、二姐的亲事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她们,好在两个女婿都好。现在剩下这么个小女儿,一定不能马马虎虎的就打发出去。” 青竹想倒是这么回事。她的路是自己选择的,可青梅的确是做了很大的牺牲。 青兰又道:“我听说二姐夫明年要去参加乡试还真是了不得。要是中了的话该多好。” 青竹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呢。这个既要看天分,又得看运气。你们也都知道少南他从小到大的那个哥们姓左的。不是一直以才学自诩么,学堂里的先生也看中他。可结局如何,这一辈子都与仕途绝缘了。这条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不过见他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又不好去浇他的冷水,让他做两手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还得硬着头皮去鼓励他。” 蔡氏道:“你这样的想法是对的,为了人妇。第一要紧的就是辅助丈夫。” 青竹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女儿回门,当母亲的自然是高兴的。忙和青兰收拾了好酒好菜招待女儿女婿。闲时青竹和青兰姐妹俩一处说话解闷,夏成则缠着少南问他几年在外地求学的事,看样子他是很羡慕这个姐夫的。 “我决定了,等到开春的时候就去考县试,想努力的迈出第一步。” 少南看见夏成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劲:“努力呀,明年我也要考。一定要得偿所愿。” 夏成几乎带着崇拜的眼光看着少南,歆羡道:“二姐夫几次考试名次都不错,我还得努力学习,向你看齐呢。” 少南道:“我有一兄弟学业比我还强,你应该向他看齐才对。” 夏成笑道:“我也不认识他,就将二姐夫当做努力的目标好了,成了生员后,也像二姐夫一样,去外面的书院念几年书,见识见识。” 少南却想,岳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会舍得他出远门。生得又瘦小,看样子还不行呀。 正说着,蔡氏端了糕点进来,正好听见了夏成的这番话,皱眉道:“你又起这样的心思,我们家可没那个能力供你去外面读书。以后能有点出息,我看还是进个官学好了,这样家里的负担也轻一些。” 这些都是在夏成的意料之中,他也知道母亲目前是不会答应的,便笑道:“娘放心,我和二姐夫说着玩呢。再说我连童试都没过,还早着哩。” 蔡氏不理会儿子的辩解,只看向了少南:“你也教导教导他,别让他跟着胡来。” “哦末世双修之女权当道最新章节。”少南答应着,不过想的却是,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去,见不了世面的话,学问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自从那日白氏说了青竹以后,青竹总是在避着少南,不让他进房睡,后来连话也不大和他说了。就是回夏家也一样,一路上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少南心想青竹这是怎么呢,莫非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不成,还是母亲给她说了什么另她不开心的话? 带着种种疑惑,心想一定要好好的找个机会去问问青竹。 这边青竹和青兰坐在里屋里正在烤红薯,两人围着炉子而坐,屋子里顿时十分的暖和。过不了多久,就能闻见红薯被烤熟散发出的香气了,青兰忙取了根铁钩便拨弄那炭火,嚷嚷道:“要是烤糊了就不好了。” 看她猴急样,青竹不免想起青兰小时候和夏成围在炉子边等烤红薯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总还觉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回头来看,没想到都已经长大了。 青兰刨出了红薯,可又怕烫,不敢去拿。 青竹见冒着烟呢,从色泽上来看,烤得正正好,好在没有过。让青兰将铁钩给她,穿着红薯就取了出来。 热乎乎的,上面还蒙着一层灰。两人赶着处理,蔡氏进来了,见了她们倒没说什么,自顾的坐了下来,大大的叹了口气。 青竹忙回头看了蔡氏一眼,问道:“娘,你怎么呢?” “这个成哥儿还真是让人不省心。我看他年纪还不大,心却大着呢。如今就想着往外面跑了,正和女婿在那里聊要去外面读书的事呢。我们家哪里负担得起。虽然有你们大姐支撑着,可他们也是一家人了,也有两个儿子要抚养,要糊口,哪里那么容易。” 青兰道:“娘担心什么,成哥儿他还是个小屁孩,不过闹着玩的。” “我倒宁愿他闹着玩。”蔡氏不禁又回忆起当年的事:“你们爹也是个有才学的人,可也只是个童生而已,连秀才都没中过。成哥儿的天分比不得女婿,我倒不看好他。要是你们爹还在话,也能多个管教他的人,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青竹想,只怕蔡氏更多的是舍不得儿子。 到了晚上蔡氏让少南和夏成睡一屋,青竹和青兰作伴。 少南不免有些失意,以为到了晚上能和青竹好好的说话,没想到竟然落空了。 直到第二日,少南才找到了时机,将青竹拉到院子里小声的问她:“喂,这几天你怎么呢,干嘛都不理我?” “我有吗?” “还说没,这眼神就是了。我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告诉我呀。这才成亲几天呀,又要到年底了,难道新婚两口子还闹别扭不成?” 青竹只耸耸肩:“你想多了,你没什么地方做错。我也不是不理你。这样我倒觉得很好的,你好好的努力,可是一家子的希望呀,虽然还有几个月,但是得从现在开始努力呀。” 少南眼也不眨的看着青竹,心想这就是她要说的话么。青竹说完这句扭头就要走,少南却拉住了她,一字一顿的说:“你放心,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认准的事就会一直做到底。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凭自己的实力努力的混出个名堂来给你看看。” 青竹回头微微一笑:“好呀,我等着!” 少南见青竹笑了,心里立刻就安定下来,心想他和青竹在一起生活不是只有几天,却有几年了,虽然有一段时间的空白,但两人是一处长大的。心想他们之间也会渐渐有默契和信赖。迟早有一天,他会长成一个能让青竹依靠的人。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进城 在繁闹喧嚣里过完了这一年。新的一年,无限憧憬的一年。 项少南志在意得,正月里就开始一头扎进了书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到过完了正月,家里的事情就渐渐多了起来。先是建的那个鸭场因为大风吹毁了不少,永柱本来想的是暂时养不了那么多的鸭、鹅,暂时放着不管也没关系。不过少东和青竹的意思却是还是得重新修好,这里鱼塘、藕塘要开了,需要人守的话,还是得有个住所才好。 于是新的一年就以重新翻修鸭场作为开始。不过三四间大屋子,盖的也不是青瓦,而是稻草。要翻修的话还得重新立柱子、铺稻草、破损的墙体当然也得修补。 忙碌了五六天,总算是翻修好了。倒还算不是很费事。 翻修好了鸭场,后面的事也紧接着出来了。要去买鱼苗、母藕、虾苗等。平昌是凑不齐这些的,必须得往县城里来回的跑几趟。 这些事原本是交给少东打理的,毕竟他也做过几年了,门路熟悉,家里人是极放心的。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去进城买种苗的,可中途发生了一件大事打乱了少东的计划。 天气正好,院子里栽种的树木也已经开始发芽抽叶了,翠枝洗了衣服正晾晒着。突然见娘家兄弟来了。翠枝倒是一喜,心想她倒好些日子没回去了,因为路远,再加上如今怀着孩子也不大方便。 “大姐,大事不好了。”娘家兄弟走进院子,接着就下跪给翠枝磕头。 翠枝顿时手里的盆子就落到了地上,胸口砰砰乱跳,隐隐的预感到什么大凶的事即将发生。身子显然有些站不稳,只好扶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 “大姐,娘殁了。” 翠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头一时哽咽,感觉乱糟糟的,不知要说什么话才好。 两个女儿出来喊着舅舅,翠枝只是抹眼泪,可那眼泪总觉得不干。 家里正忙着呢,眼见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女婿的项少东哪里有不管的道理。与永柱商量了,隔日便带了女儿和翠枝回林家去奔丧。 少东这一走,永柱可是发愁了。那些种苗都还没买回来呢。等到少东忙完林家的事,不知要等到哪一天,只好与家里人商量:“我看明一早我还是去城里一趟吧。” 白氏却不答应:“你腿脚不便。再说这里病才好,怎么又要跑那么远的路,让别人去吧。” “还能让谁去?” 青竹听见了,心想此时她倒不能推脱,起身道:“要不我去吧。关于这些我至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乾坤归心。而且大哥也说了在什么地方最好买,到时候只要找人打听一下就行。” 永柱:“那我更不放心了,怎么好让你一人去,又这么远的路。” 白氏却想,如今除了让青竹去以外,好像找别人都不合适。因此倒也赞同,便道:“让少南和你一块儿吧,耽搁两天想来也没什么事。” 永柱心想眼前或许只能这样了。便将少南也一并叫来,吩咐了两人:“少南陪青竹一块去也好,家里养了两三年的鱼,青竹也有些经验了。既然知道地址,明天到县城再找人去问路。” 青竹应了一句是。 少南却一头雾水。茫然的看着跟前的人,疑惑道:“去哪里?” “明一早。你和青竹上城里去。”白氏道。 少南心想怎么这么突然,他可一点也没听谁提起过,看来是读书读晕了。 青竹微笑着和少南道:“出去走走也好,我看你成天都呆在书房,当心憋坏了脑子。” 少南撇嘴笑了,又挠了挠头说:“好像是没以前那么灵光了。” 这是青竹第二次上县城。倒少了那分新鲜感,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要买的东西,心想还得打听地儿呢。 两人本来说要去雇车,却正好遇上了一架顺路的,两人挤了上去。马车上早就坐了五六个人,如今再加上他们两个,已经是超载了。速度自然谈不上有多快。不过少南还算是个贴心的人,始终将青竹护在身边,不让她被挤了。 “不如我们今晚就去贺兄他们家投宿吧。” “贺家?”青竹瞪大了眼,心想少南是要去看贺钧么,是呢,上次去城里也没去过他们家,这次去总得去看望看望才是,毕竟以前贺钧帮过不少忙,两家来往也多。再加上成亲的时候贺家也送了礼,贺钧还亲自来了。 青竹心想姓贺的也不知过得怎样,上次虽然恍惚看见了他,却没说上一句话。脑中突然浮现出贺家从平昌要搬走时,贺钧对她的那番话来。如今想来,倒有些物是人非了。 好不容易才赶到了县城,已经是未时时分了。对于第二次来县城的青竹来说,还是一头雾水,不大能辨方向,好在少南能识一二。上次贺钧来家时,告诉了他们家的地址。少南寻了一人打听了,便回来拉着青竹就走。 青竹偏着脑袋问:“我们是直接去贺家么?” 少南道:“是呀。” “可是空着手也不大好吧,我看还是得带点见面礼才像样。” 少南这才明白过来,微微一笑:“看我也糊涂了。走吧,去买点什么登门拜访的礼。” 两人转了一圈,买了两斤素点心,少南给贺钧买了一匣好墨。这才去登门拜访。兜兜转转的来回绕了好几个圈子,青竹心想少南这是迷路了么。喘着气问他:“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少南有些茫然,心想不会吧,自认还是有些方向感的。可是感觉他们在兜圈子,怎么找也没找到刚才那人告诉他的地方。 只好又去找人问路。青竹站在一旁偷笑:死要面子,还真是个路痴。 当他们赶到贺家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青竹被少南拉着走街串巷的,走了那么多的路,也赶到有些疲倦。 不过当朴氏开门,见是这两人时,倒惊了一跳。 “是项家的哥儿,你们怎么来呢?” 少南含笑着,恭恭敬敬的招呼着:“婶婶,我和青竹过来看望你老人家抗战之铁血佣兵最新章节。” 青竹也忙上前招呼着。 朴氏来回的看了一眼,笑着点头道:“真是的,怎么也不让人带句话呢。钧哥儿他不在家,还没下学呢。快进来坐吧。” 朴氏完全是在意料之外,没想到项家人会突然上门。又见是这两人一起来的,如今看来还真是两口子。不免想起儿子的事来,心里不由得叹口气,心想儿子的心思为何就一直放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呢。当然不是说青竹不好,要是她没和项家有牵连就好了。 青竹欠身捧过了朴氏端来的茶,礼貌的说着谢谢。 这里朴氏坐下来陪客。又笑问少南:“项哥儿来找我们钧哥儿有事吗?” 少南道:“因为陪青竹来买东西,所以顺路过来看望婶婶和贺兄。” 朴氏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只是他还有一阵子才下学呢。要回平昌的话今天只怕是不行了。今晚就住下巴。” 少南忙道:“那么我们打扰了。” 朴氏道:“哪里的话。以前还多亏你们家帮衬着,不然我们母子哪里有今天。” 朴氏心想来了客人的话,也得去买点东西招呼他们,便让他们帮着看家。这里提了篮子便出门了。 青竹和少南隔桌坐着。青竹一手捧着杯子,两眼忍不住打量这屋子。住在在深巷里,难怪不大好找。光线有些昏暗,门板已经用木条歪歪斜斜的钉补过好几次了,可还是露出指头大的缝隙来。 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一切都是那么的朴素。 少南和青竹道:“等会儿等贺兄回来,我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让他带我们去买吧。” 青竹心想贺钧在县城住了这么久,自然比他们都熟悉,便道:“想法是不错,不过不知会不会打搅到他。他现在在官学里,又和你有一样的决定,秋天是要参加乡试的。” “是呢。我还得和他交流交流。” 青竹由衷道:“他笔你更不容易,母子相依为命,还得为生计发愁。这一步跨出去就好了。” 少南道:“还真是转折的一年,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要是不行的话,又得等三年。” 青竹苦笑了一下。 两人相谈着,一直等贺家人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喊:“娘,我回来了。” 少南闻声连忙站了起来,赶上前去。还没跨出门槛呢,就见贺钧正向这边走来。 “贺兄!”少南扬了扬手。 贺钧顿时愣在那里,他没有看错吧,项少南怎么在他家。揉揉眼,只见果然是他,忙大步走去,欣喜道:“呀,项老弟怎么来了。” “来城里办点事。” 两人互相作揖问安。 贺钧一抬头却见青竹站在了少南的身后,两人打了个照面。贺钧双眼微眯,心想她也来了。心里五味陈杂,也说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微笑着点头道:“夏姑娘……”才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纠正道:“弟妹也来了。”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急症 贺钧从学堂回来,赫然见少南和青竹来了,很是惊讶。 少南脸上带着笑意,拉着贺钧说:“上次你来的时候给我说了这个地名,正好我们来城里办点事,所以顺路过来看看,贺兄可安好?” 贺钧彬彬有礼的答道:“还好。没想到项兄弟突然来访,还真有些意外。”贺钧进到屋里放下了东西,也不换家常衣裳,就和少南坐着说话。 少南将来城里买东西的事和贺钧说了,贺钧听后点头道:“倒不是什么为难的事,耽搁一天也不算什么。我会陪你们去买的,不过还得请二位在家等等,我去学里找先生告个假。” 少南忙道:“那么有劳了。” 贺钧微微一笑,也不曾在意,匆匆瞥了一眼坐在那边一言不发的青竹,便起身出去了。 到了第二日,贺钧陪同少南和青竹去东市买鱼苗和母藕,因为买的数量比较多,不得不雇了两架板车帮着拉。青竹多少是有经验了,所以挑选的事主要是她在负责,议价也是她在负责。她的精明干练给少南和贺钧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贺钧本来说要送他们回平昌,少南婉拒道:“不了,不敢再耽搁贺兄。” 两人好不容易雇了车子,将买的这些东西拉回了平昌。 接下来的事情也多了起来,由于少东不在家,虽然有时候可以让少南帮着跑腿,可他毕竟没有管理鱼塘和藕塘的经验。由于事情多,青竹显得有些脱不开身。 天才蒙蒙亮,青竹就得起身。虽然这些天忙碌,但早饭的事她是不用管了,都是白氏和明霞在做。 吃过早饭,青竹和永柱商议。该去请人来帮忙种藕的事。永柱道:“好在请来帮忙的人都通知遍了。只是少东不在家,只有辛苦青竹了。” 青竹道:“这倒没什么。种了藕,还要收麦子呢。” 永柱心想,是呀,这些活都赶着来了,够忙上一个月了。 清理沟渠,填整藕塘、放鱼苗、种藕,一系列的事,可一样都马虎不得重生之全能高手全文阅读。女人们管家做饭,青竹和永柱这几日一直在东奔西走。虽然少南有时候也能帮下忙。不过家里人都说温书更要紧,因此也不让他天天耽搁。 林家那边的事还没完,少东中途倒回来过一次。见诸事有条不紊,因此倒也放心去帮林家的忙。林家那边如今不止是有人去世那么简单的事,里面还穿插了几件别的棘手事件。少东一时也忙不过来。 藕塘的事倒是三四天就做完了,接下来又到了收小麦的时节。收麦子这等事不大好请人帮忙,因为各家都在忙。 项家如今有四亩多的小麦地。一家子都去收获的话也要忙个十来天。 家里留下了少南看家顺便温书。其余的人都去地里了。伙食上的事,少南也无法一人做出一家子的饭菜来,白氏和青竹倒备了些饽饽之类的干粮,还备了些水。所以白天两顿饭基本是在地里解决的。 白氏也是个干练的农妇,体力活做了这么多年,虽然也是五十几岁的妇人了。不过干起重体力活倒是一点也不马虎。将一捆捆的麦子往家里担,很是利落。 青竹的身子单薄,虽然干了几年的农活了。不过却没有多大的力气,所以更多时候还是和明霞一道帮着割麦子。 天气也渐渐的热起来了,特别是这几日天天阳光普照,在地里忙活一圈,总是汗流浃背。 两日下来。青竹足足晒黑了一圈。 半月来青竹一直在忙碌,少南看着也心疼。和她说道:“你也忙了这么久,我看要不先歇歇。” 青竹道:“哪里还有空歇呢,忙完麦子,又得插秧了。” 少南道:“虽然这么说,但你天天这样辛苦也不是办法,我看明天我出去帮着割麦子,你在家看守吧。” 青竹见他一脸的真诚,眼里流露出些许的怜惜,青竹微微一笑:“时间这么紧了,你也不能放松。还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呢,割麦子这活虽然是费力些,但还不算太辛苦,再坚持几天就好了。倒是你,更应该努力呀。” 青竹虽然也想休息,可是想到少南如今正在用功的关键时刻,不能因为这些家事牵绊而误了他的仕途。要是考得不错,前途是光明一片。 劳累了一天,难免的会腰酸背疼。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少南择体贴的给他捶背揉肩,又在耳边温柔的说道:“大哥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还真是辛苦你了。不管什么事你都在忙。” 青竹道:“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特别忙,要是真心疼我的话,不妨努力一回,让我以后当个官太太,也学着别人享受一回。” 少南笑嘻嘻的说道:“你受的苦我都知道呢,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接连割了四天的麦子,还有两亩多点的地。明春、明霞、青竹三人明显是有些扛不住了,好在永柱的耐力好,重体力活虽然干不了,但是像是割麦子之类的事还是很在行。 明霞一点也不淑女的就势坐在了麦田里,望着这一大片的麦浪,没有丝毫收获的喜悦,心想早点收割完就解脱了,可是这活干起来就无边无际似的。 明霞擦着脸上的汗水,感觉手臂酸疼得似乎已经用不上任何的力量了。 明春忙碌了一阵子,也坐了下来,叹道:“真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真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今天出来得那么早,我都还没睡醒。”明春仰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真想放松放松。 永柱见两个女儿都松懈下来,连忙催促道:“再加把劲吧,不然只会越来越热,越来越累,做事怎么一点耐力也没呢异世毒后最新章节。” 明春抱怨道:“休息一下有什么不行呢,不行呀,这样下去腰都要断了。” 永柱看了一眼在前面蹲着割麦子的青竹,对明春道:“你还长几集岁呢,怎么做事一点耐心也没有,连青竹也比不上。” 明春却不以为然道:“她本来就该做这些。” 永柱被大女儿的话给惹火了,瞪眼看向她:“你别以为现在还是马家的二少奶奶,有人服侍,什么都不用管。你们都给我去忙,不许偷懒,不然这三分地只怕今天还收不完。” 明春被父亲一训斥,心里极不舒服,本来和马家的那些羁绊已经够让她觉得窝火委屈了,如今见父亲又提了出来,更是浑身不舒服。腾的站了起来,却将手中的镰刀一扔,虽然不敢对父亲发火,不过却也态度强硬的说道:“当初和离也是爹的主意。都过去几年了,还提狗屁的马家。”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开了。 青竹回头看见了这一幕,心想明春和马家的故事,只怕是明春心里永远的疤痕。虽然比自己要长几岁,可性情却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不成熟。 明霞见大姐走了,也想偷偷溜走,却被永柱斥责道:“没用的东西,你不许跟着走了。不然我可是要训人的。” 明霞胆怯,只好乖乖的继续割麦子。 “真是的,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还没走呢。” 青竹道:“再坚持一会儿吧。” 明霞心想青竹的耐力果然不错,心想也是,当初青竹来他们家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要做,或许早就习惯了吧。 等到白氏回来担麦子时,没有看见明春在地里,明霞便跑去告明春的状。白氏皱眉道:“真是的,看来这个女儿不打发出去是不行了。”反正母女只见的嫌隙越来越深,白氏心想再留下去也不是办法了。再说都二十好几了,再不给明春找个人家的话,只怕真的要在家里呆一辈子了。 “她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都烦了。还是给找户可靠的人家吧,再不处理掉,只怕真的留成仇人了。” 永柱弯腰劳作,也没说什么。 白氏便当他是默许了,心想忙完这一阵子,该去找人问问看。 青竹干了一会儿也觉着累得不行,口渴得厉害,回头喝了几口水。坐在田埂上略歇了歇。才歇下一会儿,就觉得腹部以下有些隐隐作痛,额头上的汗也跟着一股股的往外冒,身上越发的酸软。 白氏正将一捆捆的麦子往竹筐里装,见青竹歇着,便叫她:“青竹,你也过来帮我装一下。” “哦,好。”青竹擦了擦汗,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来走了两步,差点跌掉。身上的疼痛感已经让她直不起身了吗? 青竹抱了一捆麦子正装着,白氏却突然看见青竹的脸色不大好,心想她这是怎么呢,莫非是太累的关系吗?她的身体还不至于这么差吧,这些活往年不是照常干么。 “你没什么事吧?”白氏忙问。 青竹只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回答白氏话的力气似乎也没了。又觉得天旋地转,她很想直起腰来,却是好像连站也站不稳了。 下一刻,地里的人都惊叫了起来。三人连忙围了上去,只见青竹倒在了田里。 白氏见状,也顾不得麦子了,摇了摇青竹,唤道:“你怎么呢,快醒醒。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霉头 青竹突然倒在了地里,家里人一惊,连忙围过来看。 永柱见青竹昏迷不醒,皱眉道:“莫非这是中暑了不成,还没到夏天啦。” 白氏只好背着青竹往家里赶,又忙让明霞去请大夫。明霞当时也慌了,一路往村口跑去。 且说少南在书房里看书,看得好好的,突然见母亲背着昏迷的青竹,甚是震惊忙问:“她是怎么呢?” 白氏将青竹放到床上,却见她还未清醒过来,心想她怎么就昏过去呢,身体不至于差成这样,急着和少南道:“你好好的守着她,我去熬点糖水。” “哦。好。”少南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看了眼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的青竹。胸口越跳越快,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一定不会的。他的许诺都还没达到呢,不会失去青竹的,不会! 少南试了试青竹的呼吸,有些微弱,忙给她掐人中,口里焦急的喊道:“青竹,你醒过来呀,醒过来呀。” 掐了好几下,直到显现出明显的痕印来,青竹的眉头皱了皱,手指也屈伸了,缓缓的睁开了眼,心想怎么躺在床上呢,不是还在地里干活吗?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跟前的少南,嘴唇微微的动了动。 少南见她睁眼,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急迫的问道:“你是怎么呢?好端端的,怎么会人事不省。” 青竹还是觉得下腹隐隐作痛,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大口的喘了两口气,汗珠也跟着下来了。手心却是冰凉的,她拉拉少南的衣袖,缓缓说道:“疼呀,下面疼。” 少南疑惑的看着青竹捂着小腹,有些不明就里。莫非是拉肚子不成?见她难受成这样,没办法代替她,只好安慰道:“娘让明霞去找大夫了,你再忍忍吧。让大夫来瞧瞧就好了。” 青竹心想既然要找大夫的话,为何不将她背去医馆,反而还要让大夫上门,这不是更耽搁么?莫非她得了什么大病不成? 过了一阵,白氏冲了糖水端了来,见青竹清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差点把人给吓死我是特种兵之倾城悍妇全文阅读。怎么你身体越来越差了。家里正需要人,你这样躺下的算怎么回事呢。” 青竹看了看白氏的脸,虽然她并没说什么关心体贴的话。不过可以看见脸上紧张的表情,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虚弱的笑了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少南给青竹喂了水,慢慢的缓和下来。可是下腹的疼痛感还没有消失,甚至是越来越严重。青竹这才记起一件要紧的事,忙问少南:“今天是几号?” “什么几号?” “我问你今天初几呢?” 少南道:“哪里初几,今天已经十九了。” “十九?”青竹惊出一身冷汗,心想不会吧。这些日子来的忙碌,她已经忘记了时间么。这种疼痛感。她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微笑道:“没什么,应该是痛经吧。休息半天就好了。” 白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不然家里少了青竹的话,那怎么行呢。 少南却有些疑惑,见青竹这模样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呀,心想大夫怎么还不来。必须给她瞧瞧才好。他起身道:“你安心的睡会儿吧。”又扭头和白氏说:“我看后面的活就别让青竹干了,趁机休养一下。” 白氏撇嘴道:“你大哥又不在家。人手已经不够了。前面要种藕,已经耽搁些了日子,再不赶紧的话,只怕要灌水了。” 少南道:“那有什么要紧的,下午我也去地里吧。” 白氏看了儿子一眼,又见青竹脸色煞白,心想莫非真是劳累过度,再加上痛经么? 腹部的疼痛让青竹左右不是,心烦得紧,实在不想再躺床上,刚刚坐起身来,突然感觉到下体一阵熟悉的潮湿感涌来,后来越涌越多,伴随着的是一阵阵的疼痛,完全从来没有过的体会,全部涌了上来。 “少南!”青竹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嘶喊着,往后一倒,蜷缩着身子,瑟瑟的发着抖。 少南正和白氏在外面的屋檐下说着话呢,突然听见青竹喊他,连忙进屋去,赫然发现青竹的下身流出了触目的鲜血,眼睛也直了。忙上前关切道:“你这是怎么呢?” “不好了。”青竹紧紧的拉着少南的衣裳,浑身都在颤抖。 少南将她抱在怀里,心想青竹以前可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状况,直到白氏赶来,看见了这一幕,预感不好,忙呵斥道:“少南你走开,别污秽了身子不吉利。”凑上前去询问青竹的身体状况。 青竹嘴唇也开始发白,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虚弱的说道:“娘,这不是痛经,可能是小产了。” “什么?!”白氏瞪大了眼,心想青竹怎么这么糊涂,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吗?不过看这光景倒有几分相似。 少南更是愣在了那里,青竹的痛楚,他又不能分担丝毫,情急之下,只好说道:“娘,你先守着,我去看大夫来了没。” “去吧。”白氏也没个主意,只好询问青竹:“你有几个月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青竹道:“可能还不到两个月,我还以为是经期延迟了,所以当是痛经,可……好像……”后面的话青竹一点力气也没有,无法说完了。 白氏焦急想到:还真是个糊涂的人呀,可能是这阵子太忙了,让她忘记了身上的事,因此没有留意吧。再加上最近几天实在是太劳累了,所以造成了流产,不免有些后悔。 过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大夫来,少南便说要背青竹上医馆去,白氏道:“先不要移动她,不然这血只怕止不住与狐仙双修的日子。既然明霞去叫了,应该会来的。” 少南只好暗自祈祷青竹不要有什么事,能平安的渡过此劫。 后来永柱回来听说了此事也唬了一跳,心想怎么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呢。都是这孩子太老实了,既然有身孕为何不告诉他们,一点也不知保养。 直到明霞将医馆里的大夫请来,细细的给青竹诊治过,最后得出了结论:“是小产了,孩子没有留住,真是可惜。” 少南现在关心的已不是才失去的那个孩子,而是青竹的身体,急切的追问道:“那么我媳妇要不要紧?” 大夫说:“要好好的静养至少一个月,身体太虚弱了,需要调养。” 众人听到这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大夫又写了一套药方,交代做些滋补的食物。 明春是天色渐晚时才回的家,家里已经没人去管她上了哪里。一家子愁云惨雾的,她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青竹整整躺了一下午,直到掌灯时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小腹依旧隐隐做疼。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身上依旧一点力气也没有。见少南坐在桌前,一脸的焦急,心想到底又让他操心了。心里有些歉意,轻声喊了句:“少南!” 少南闻声,连忙来到床前,俯下身子瞧了瞧她,紧张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些?” 青竹未语泪先流,伸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歉然道:“对不起,我竟这样的疏忽,连我们的孩子也没保住,对不起!” “别说了,你压力那么大,是我的疏忽才对,如果这段时间能帮你分担一些,能多留意下你的事,也不至于……”少南觉得喉头哽咽,又不愿意青竹看见他伤心落泪的样子,只好扭过头去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青竹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当娘,实在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少南摇头道:“不,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你安心养着身子吧,别的事都不要想。大夫说你至少得好好的静养一个月呢。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你放心。” 知道自己怀孕,然后又小产,对于青竹来说来得实在是太突然,突然得青竹还来不及接受这两个天大的事实。当她明白时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白氏做好了晚饭,让明霞来叫他们吃饭。明霞进来却见这小两口正对着抹眼泪,这番情形倒将她吓了一跳。只好又折回去了。 明春帮着摆好了碗筷,却见明霞沉默的样子,不免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的说道:“怎么不叫他们?” “我不去,你去吧。” “我才不乐意呢。”明春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来,她也小产过,不过却是因为马元那个不成器的臭男人。失去孩子的滋味她体验过,不过这件事又发生到青竹身上,却并未激起明春一点同情,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冷漠,与她无关。 白氏念叨着:“今年到底触了什么霉头,莫非是流年不利?正月里大媳妇产了个不足月的死胎,竟然二媳妇也出了这样的事,难道是老天要亡我们项家!” 永柱蹲在门槛边,一言不发,心想是呀,今年到底怎么呢?以为今年是大有前途盼头的一年,没想到从开年到现在都是在倒霉,何时才能转运? ps: 简单说两句吧,这个进展好像有些太快了点。小小的虐了一把。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冷漠 正赶上农忙时节,大多数村民们都在地里热火朝天的忙碌。青竹有些孤独的躺在床上,跟前一个人也没有。少南他也下地里去了,青竹顿时觉得这个家冷清得可怕。 躺久了,身子也酸疼,真想起来做点什么,即便不做什么,走动一下也好。 随手取了件外衫披上,穿上了鞋子。缓缓的走到窗下,一手要拉开窗屉子,可是好像一只手用不上力似的。只好又添了只手,用力的拉开了,外面的阳光顿时射进了屋里,变得光亮起来。 青竹站在窗下,张望着外面的风景。其实小小的院落并无风景可言,墙角种的瓜果之类已经搭上了架子。竹竿上还晾着未收的衣裳,轱辘边放着只木桶。场地里码放着还没脱粒的麦子,垛子上停了几只麻雀正在啄食。 青竹倚窗看了一会儿,最近情绪总是很低沉,突发的事件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都还没平复过来。 正当她要转头时,却晃眼瞥见明春从她的房里出来了,青竹想,她怎么没去地里帮忙,那些活还得够干,怎么会窝在家里? 青竹不知明春留在家里做什么,反正两人也说不上什么话。站立了一会儿,又觉得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榻上堆积着好些脏衣服,这些天也没那闲功夫去洗。 不想再睡了,青竹便走出了房门,想去外面透透气。站在屋檐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弥漫着枣花香。不由得伸了伸胳膊。 明春就站在自己房门口,见青竹出来了,招呼也没打,只冷冷的看了两眼便又回屋去了。青竹也不理会,径直去了书房。 这间屋子青竹住了一两年史上最萌剑修全文阅读。现在的格局完全改变了,靠墙的位置订了两排书架,架子上码放着少南这些年攒下的书,没人来整理,码放显得有些随意和凌乱。 窗下的长木桌已经成为了少南的书桌,连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掉了,还没来得及清洗。青竹随意整理了一下,将那些毛笔都齐整好了,插到了笔筒里。 写废了的纸张,随手丢的书。青竹也一一齐整了。随意劳动了一会儿,青竹感觉到额上正大滴大滴的冒着汗珠,不过手脚却冰凉。扶着椅子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心想怎么病了一场,连这么点力气也没呢?以后还要干农活,这可怎么办。 肚子突然饿了起来,青竹想,也不知他们要不要回来吃饭。要不还是先把饭煮上吧。拿定了主意便去了灶房。筲箕里有一把还没清理出来,已经快要蔫掉的韭菜,还没有去皮的红薯。这个季节的蔬菜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瓜果豆类的蔬菜刚刚种下,绿叶蔬菜更是少之又少。 青竹便端了筲箕,坐在门槛上开始理韭菜。削红薯皮。对面的明春却倚在门板边嗑着瓜子,根本不会过来帮青竹的忙。 理好了菜,打算做饭了。却发现水缸里并没多少水,只好提了水桶去井边。正好听见院门外有人唤青竹,青竹一听是韩露的声音,忙高声答应了,赶紧去开了门。果见韩露站在门外。笑嘻嘻的说道:“我听说姐姐身体不好,过来看看。家里做了些绿豆面饽饽。带些给姐姐尝尝。” 青竹连忙道谢,又请韩露进院子来坐。 韩露跨进了院门,一眼就看见了明春,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项大姐好。” 明春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示意了。 韩露见青竹正打水,忙过来帮忙:“姐姐,我来帮你提水吧。” 青竹忙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就能行。” 韩露小声的和青竹道:“你的事我听阿姆说过了,正是安心养身子的时候,干嘛又做这么劳累的事,快歇着。”说着,挽了衣袖当真走到井边将水桶上缠好了绳子,放进了井里,不一会儿就提了慢慢的一桶水上来。又麻利的替青竹将水提到了灶房,倒进了水缸,本来还要提她打,青竹阻止道:“这一桶水也够了,坐着我们说会儿话吧。” 韩露摆手道:“不了,家里还有事,空了再找姐姐聊。”又压低了声音和青竹道:“你们家这个大姑姐还真是让人无语,你才小产了,怎么也不帮着做点事,打水这类的事也要你来,这才几天呢。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青竹苦笑了一声:“我能说什么好呢。”她从未指望过明春能帮上什么忙。 青竹一人慢慢的煮上了饭,就等外面劳作的人回来。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项家的人才回来。个个都累得连腰也直不起来。白氏赫然见青竹在做饭,诧异道:“你还没好利索,怎么做起饭来呢?” 青竹淡淡道:“不做饭肚子饿呀。” 白氏嘀咕道:“这个明春也真是的,留她在家帮忙做点家事,还说让她照顾你,竟一点用也没有。” 青竹听到这里才知道明春为何在家。不过都无所谓了,她早已经习惯那人的娇小姐脾气。求人还不如求己。 白氏让青竹去床上躺着,不让她劳累,青竹不愿意,白氏脸上可没什么好脸色:“静养好了,以后才好坐胎,要是留下什么病根如何是好?我还指望着抱孙子呢,老大媳妇养不出来,你总得给我争点气。” 青竹听到这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以前对翠枝的念叨,这么快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吗?生儿子,要是生的是女儿怎么办?青竹不免想起以后的生活,翠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因为没有养儿子,所以才被白氏各种瞧不起嫌弃异空薇情全文阅读。莫非她也要步翠枝的后尘? 回到房里青竹依旧闷闷不乐,呆坐在榻上,听见院子里永柱和少南正说话呢。 过不多时,少南才进来,瞥见青竹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在跟前坐下,安慰道:“你怎么呢,身上还是不好吗?” 青竹摇摇头,也不吱声。 “要是还是不舒服,我和你一道去医馆看看。” 青竹道:“不用了。” 少南含笑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又不能帮上什么忙。安心养着吧,别的都不用你想。娘让大姐在家照顾你,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和她说。” “让她照顾我?”青竹觉得好笑,诸事不管,也叫照顾吗?要不是韩露来串门,只怕那桶水明春也不会帮着打。 “你放宽心,好好的养身子。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青竹咬咬牙,心想还是算了。便别过了脸去。 少南还想和青竹说几句话,便听见父亲在叫他,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这里白氏正和明春念叨着:“让你在家帮着做点家事,怎么什么都不管呢。你也是过来人,要是留下什么病根那还了得。” 明春撇撇嘴道:“娘现在倒偏心起外人来了,她有什么好的。小产就了不起吗,一家子都得围着她转,像伺候公主似的伺候着。我可做不来。” 白氏亲耳听见明春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也说我偏心。再说难道不应该吗?要不是之前一直奔波辛劳,好好的孩子会流呢。你也二十几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的脾气,让你去地里干活,你就喊累,回来照顾病人吧,又什么都不动。还能指望你办什么事。” 明春垂眉道:“娘现在也嫌弃我,嫌弃我在家吃白饭,不干活。外面将我传成个什么样,我也顾不得呢,只当在家父母庇佑,什么都不用管,现在看来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离了你们的眼皮另谋生路好了。” 白氏气得咬牙:“我不过说了几句,就惹出你这番话来。还这么理直气壮,看来是不把我气死你不甘心。” 明春当时就落下眼泪来,和着衣袖抹了抹,便就出去了。正好遇见青竹从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明春咬牙切齿的埋怨道:“这下你高兴了,如意了,哪天将项字改成夏,我就说你真正的本事。” 青竹却一头雾水,心想这个女人到底哪根神经搭错呢,冷冰冰的说道:“找我出气就算本事了?” 明春心想自己要斗嘴的话必定是斗不过她,如今全家都向着青竹,只好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明霞捉了只蝈蝈,放在小罐子里,正找地方藏。青竹心想这两姐妹的差异还真是大,不免又想起青梅和青兰来。看来她是注定享受不了姐妹们之间的亲情和友谊了。 到了下午时,白氏又嘱咐了明春在家照顾青竹。明春板着脸,看上去很不愿意。此刻少南倒说话了:“我看不如这样吧,反正家里的事越来越多。要不请个人来帮忙打点些家事,娘也能轻松一些。青竹也好专心帮着管账谋出路。” “说得那么容易,这个钱谁出?”白氏是只要一涉及到钱就不大愿意,再说有外人在家,什么都不方便,因此也不答应。 哪知永柱却道:“我看也行,找找看吧,帮忙做饭洗衣倒还好。” ------------ 第一百七十章 雇佣 榔头村的住户大都是些为了生计而发愁的村民,能用得上仆人的,不过是马家、田家两家。南口那两家大户不算数。 听说项家要请人帮忙做家事,前来应征的人倒不少。从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四十好几的妇人都有。不过项家没打算长期请人,不过是想临时找一个来帮忙分担些家务,很有可能要帮着做些农活之类。所以第一要求就是手脚勤快、吃苦、踏实。 白氏让青竹自己选,青竹看了一番,挑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心想这个年纪也好,能和自己说说话,要是找了四十几岁的妇人,还真不知能有什么共同的语言。这两个小姑娘中,一个生得乖巧伶俐,一个倒少言少语。模样都还顺眼,青竹便留下了那个乖巧伶俐的。 小姑娘说她今年十三岁,个子中等,但是有些面黄肌瘦,家里很穷。父母都是一般的佃户,连地也没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在家不怎么受重视,不过青竹觉得她顺眼,又机灵,自然也勤快,问她叫什么名字,小姑娘回答:“叫春桃。” 青竹想倒还算顺口。便做主正式聘用小春桃,她家离这边还有几里地,要是每天来往的也不方便,便让她在对面的蚕房里住下,就像当初青竹一样,简单的隔了一道帘子而已。负责家里三顿伙食、洗衣、扫地、整理一般的家务活。每个月给二百钱,管吃住。这是项家目前能开出的待遇了,虽然低了些,不过管吃住,又有钱挣,小春桃很满意了,一口一个“少奶奶”的称呼青竹。 青竹笑道:“叫什么少奶奶。这个我可当不起。”心想她又不是买回家的丫鬟,不过是临时请的一个帮工而已,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跟前有春桃帮忙打理,青竹确实省了不少的心。家里突然添了一个人吃饭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养了将近一个月,青竹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麦子也收了回来,脱了粒,最近都在晾晒。玉米也差不多都种下了,就等着车水插秧。 林家的事也早就忙完了,最近翠枝连房门也不大出,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每日只遣豆豆和静婷过来问安。 夏家遣了夏成过来送了一麻袋的芋头我是特种兵之倾城悍妇。青竹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准备送给翠枝他们。便让春桃提了去,春桃去了好一阵回来说:“大嫂说谢谢二嫂。”春桃便跟着明霞称呼。称呼少东少南为大哥、二哥,翠枝和青竹自然就成了大嫂二嫂。这样的称呼对于青竹来说反而更容易接受。 “哦,大嫂她还好吧?” 春桃道:“看着倒还好,别的我也说不上来。” 青竹想了想,便说:“你好好的看家。我去看看大嫂。” 春桃答应了。 青竹出了月洞门,这边的院子里栽种的石榴树已经开花了。豆豆和小静婷正坐在石榴树下,豆豆拿着针线正穿石榴花。豆豆看见了青竹,忙起身含笑着与青竹招呼:“二婶儿来了。” 青竹微笑道:“你们娘在哪呢?” 小静婷回答说:“娘在屋里。” 青竹听说便往翠枝的房间走去,此时少东不在家,倒没什么好顾及的。青竹走到窗下唤了声:“大嫂!” 里面的声音回答道:“是弟妹吗。快请进来。” 青竹进到屋内见翠枝正卧在躺椅里缠麻绳,见她来了,抬眼说:“弟妹请随便坐。” 青竹便坐在一张小杌子上。见翠枝身穿葱兰色的圆领单衫,系着牙白色的粗布裙子,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鬓边簪了一朵白绒花。心想她还在热孝里,在为她母亲服孝。因此少不得要宽慰几句:“大嫂怎么回来后都不大出门呢。连我们那边也不大去。” 翠枝怏怏的说:“没情没绪的,觉得没意思。” “过了年以后。大嫂的事也不少,都没什么时间好好的调养,还真是苦了你了。” 翠枝苦笑了一声,又看了青竹一眼,继续缠着她的麻绳,慢悠悠的说道:“我听家里人说你小产了,怎么这么不检点呢。我正月里才产了个死胎……”又说到痛处了,翠枝不免的皱了皱眉,肚里好端端的一个男胎竟然就这么没有了,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怀上。 青竹道:“我自己不小心,也怪不得别人。那段时间是胡乱忙,竟然没有注意到有身孕这件事。” 翠枝又道:“你还年轻,慢慢来。” 十六岁当娘,对于青竹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在这个时代却是最普遍的事实。 青竹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大嫂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尽自己所能。” 翠枝忙说:“将来定少不了要麻烦你们的地方。这下好了,又请了个丫鬟来帮工,你也不用那么劳累,安心养身体吧。” 青竹点点头,她也找不到该和翠枝说些什么。丧子、丧母之痛席卷过来,没有几人能够招架得住。不过青竹想,至少少东会安慰她,一双女儿会安慰她,随着时间的沉淀会慢慢的淡忘一切。 这时候春桃走了来和青竹说:“二嫂,大娘叫你过去呢。” “有什么事,我安静的坐一会儿也不行么?” 春桃道:“说是什么秀婶来了。” 青竹会意,心想必定又是来给那两姐妹说亲来着。便起身和翠枝道别,翠枝点点头,继续缠她的麻绳。 青竹和春桃一道而去,青竹问道:“给谁说亲?” 春桃道:“听那口气,好像是给项大姐吧我的男友是只妖全文阅读。” 青竹心想前阵子还在农忙时白氏就说要给明春找人家,没想到这么快。 走到这边,见白氏正和秀婶在堂屋里说话。青竹上前去打了声招呼,心想给明春说人家,她又帮不上什么忙, 秀婶欠着身子笑着回应了,又满口夸赞:“我常听人说项家的二媳妇模样标致又聪慧能干,果然如此!” 青竹被她这么一恭维倒显得不大好意思,心想又不是头一回见面,还这样的客套,真有些受不了。 白氏却说:“秀大姐夸得太过了。” 秀婶接着她前面的话说:“要说年纪也实在是大了些,今年好像都三十五了。前年死了老婆,留下了个小子,不过才八岁。家境什么的倒还过得去,就看项大姐的意思……” 青竹心想这是要让明春去当后母做填房么,就她那性子不被气死才怪。不过她压根就没打算插手的,见跟前没什么事就回自己屋里去。 春桃一直跟在她身后,进得屋来,春桃小声问道:“大姐她会答应么?” 青竹说:“我怎么知道呢,反正又不与我相干。不该问的你也别问,老实做事就行。” 春桃忙闭了嘴。 堂屋里的谈话青竹听得一清二楚,听秀婶将那户人家夸得天花乱坠,又察觉白氏的态度似乎有些心动。青竹想明春整日在家也不自在,她算是漠视了,或许找户人家嫁了大家都省事。 秀婶足足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告辞,白氏忙叫春桃帮忙送客。这里又到青竹这边和她商议:“你也听见了,感觉怎样?” 青竹没曾想到白氏会来问她的话,只好如实回答:“这事论理也不该我拿主意。她是大姑姐,我当弟妹的没有这个权利来管她。娘问爹的意思去吧。” 白氏还只当青竹能说一篇话供她参考呢,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态度,回头想想倒也不能怪她,便冷冰冰的说道:“好了,就当我是白问了。” 当白氏将这些话告诉明春时,明春立马拉下脸说:“我知道这个家里人都嫌弃我,随便找个理由就将我给打发出去了。我不嫁什么人,以前受的罪,还少了不成。” “你又说什么丧气话呢,听你秀婶说我倒还觉得那家人还不错,你过去又白得一副嫁妆有什么不好。我会和你爹商量,他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去那家看看。若也觉得好就给你定下来,你也趁此给我收收心。” 明春紧咬着嘴唇,暗暗的发狠,心想就这么的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给打发出去,难道这世上真没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等永柱回来时,白氏将秀婶的话说了一遍给他听。永柱却显得冷静许多,听后也淡淡的说道:“这事再看吧,急不得。媒婆的嘴里都是好话,真话却没有几句。前车之鉴不是没有,我找人打听一下再决断。” 白氏道:“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自然是不会再让她受人欺侮,定要摸清底细了才会决定。” “既然如此,那多说无益。”永柱觉得头有些晕,想要上床躺躺。 明春不知父母之间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她不喜欢这种被推出去的感觉。她也知道这个家里没有人来替她说上半句话,谁都是靠不住的。 明春越想越气,后来背着同屋的明霞,简单的收拾了个包袱,包了两件衣裳,带上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钱,趁人不备时,偷偷的溜出了家门。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私逃 到了夜间,白氏和春桃在灶间忙碌准备晚饭的事。白氏和春桃道:“我看你做完这个月,下个月就回去吧。” 春桃有些惊讶的望着白氏忙道:“项大娘,您是嫌我手脚笨么?” 白氏道:“倒不是这个,家里的事也少了。青竹也不需要人单独服侍,你又不是我们家买来的丫头,当初说好了只是临时用用。” 春桃不想回她那个家,家里兄弟姐妹们又多,少她一个又怎样,再说父母都不喜欢她,回去说不定也是被卖的命。春桃低下了头,脸上有些落寞。 两人弄好了饭菜,青竹正和永柱商议地里的事,白氏道:“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又让春桃去叫少南和明春姐妹。这里青竹赶着帮忙布置饭桌。 过不多时,明霞和少南来了。 白氏不见明春的身影便问:“明春呢,还闹别扭不成,连饭也不吃了?” 明霞道:“她没在房里,不知上哪里去呢?” 白氏有些疑惑心想明春不在房里,可其他地方也没看见她,天都黑了,她上哪里去呢还没回来?白氏刚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明春躲起来和家里人赌气,并未朝离家出走这方面去想。 饭间,永柱自然关心起少南备考的事来,少南倒有几分把握,笑说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早考早超生,省得天天这样的提心吊胆不安宁。” 永柱道:“这里已经是五月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可得要好好珍惜呀。” 少南答应着,又道:“我和贺兄商议过,要一道上省城的。日子也定下来了。正好可以赶上田家的车队。” 永柱便问是什么日子。 少南道:“七月初七。” 永柱听后皱了皱眉,心想不是个很吉利的日子。不过既然儿子已经做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干涉。 用了晚饭后。青竹便回自己房里去了,剩下的活儿由春桃打理。 白氏见碗都收了还是不见明春的影子,便让春桃去少东那边看看。春桃答应着去了,很快又回来说:“大姐没在那边。” 白氏疑惑道:“家里也没人,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能上哪里去。” 永柱这才意识到明春不见了:“是不是要给她说亲事,她不高兴,所以才离了家?” 白氏有些气愤:“那也太离谱了吧,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么,我又没说要她马上嫁过去,倒是会给我惹麻烦。这一走会上哪里去?” 永柱道:“她和白英交好。说不定去找白英了。等明一早让少南去陈家看看吧,将她叫回来,你也别冲她发火。她那么大的人了。也是要脸面。” 白氏气呼呼的说:“你就会惯着他们,我看迟早有一天要惹出祸端来。”又忙将明霞叫过来询问:“你大姐什么时候不在家的?” 明霞摇头说:“我都是傍晚才回来,那时候不见她在屋里。自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白氏咬牙恨道:“养了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风骚重生传。”一方面又想,若当真在陈家找白英去了倒好办。若是没有的话。又该上哪里去找她。 这一夜,大家睡得都不安心,白氏始终惦记着明春的事,心里暗骂:死丫头,招呼不打就走了,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那一厢少南和青竹在夜话。 “可惜这个家离不开你。还想着带你一道去省城看看。” 青竹有些讶异,没料到少南上省城去应举,竟然还想过要带自己一块儿去。便说:“糊涂人,就算我能抽身去又能怎样,你安心考自己的事吧。我跟去了,你不是要分心么。我们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少南道:“真希望这条路能顺坦,能够顺利参加明年的会试。” 青竹想。会试得要上京去才行,若中了会试就能放官了。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她知道少南从七八岁启蒙开始,如今也学了十来年了,都在几场考试的赌注上,和高考一模一样。脑中突然又想起左森的事来,不免又祈祷,千万不要像左森那么倒霉,以至于受牵连,断了以后所有的路。 青竹给他鼓劲:“你做事有毅力有天分,一定能成的。” 少南微笑着说:“希望如此,我还向你许诺过要给你美好的生活。将以前受的苦都折回去。” 青竹是信赖他的。 少南躺了一会儿却觉得越来越清醒,再也睡不着,连忙起身。 “上哪?” “你睡吧,我再去看会儿书。” 青竹却拉着他不许,摇头道:“越是到紧要关头,越要补充好睡眠,不然大脑会缺氧,效果也不好。” “什么叫大脑缺氧?”少南经常从青竹嘴里听到些古怪的说法。 青竹赶着解释:“就是头晕脑胀,看书也看不进去。这不是白费力气么,你什么也别想,安心的睡吧。我也不和你说话了。明早娘不是说让你去二叔家接大姐么?” “是呢,我都忘了这桩事。只是这大姐怎么闹起脾气来了,一声不吭的就走,到让家人都替她担心。” 青竹有些不以为然道:“心里有别扭吧,她那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轻重的。” 夜色越来越深沉,除了白氏项家人都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亮,白氏就起床了。打扫了院子,叫春桃起床。她喂牛,让春桃简单的弄一顿早饭。这里又来叫少南。 “老二,你快起来!” 白氏将门板拍得山响。 少南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见窗户都还没发白,也还没清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说道:“娘,昨晚睡得迟,你再让我多睡会儿吧。” 白氏却不依不饶的说:“我不管你睡得早还是睡得迟,快起来替我跑一趟路。昨晚迷糊间做了个噩梦,总觉得不吉利。将她给找回来我才安心。” 青竹推了推少南,低声在他耳畔说:“起来吧。” 少南没辙,胡乱的穿了衣裳,披散着头发,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开了门,只见白氏在堂屋里兜圈子,一刻也坐不住。 见少南出来了,又高声叫春桃护花状元在现代全文阅读。 春桃听见叫便慌慌忙忙的跑了来。 “饭好没有?” “还,还没。” “有什么能带走的在路上吃的没?” 春桃看了眼急不可耐的白氏回答说:“昨晚吃剩下的几个玉米馒头我蒸上了。” 白氏道:“老二你洗了脸,梳了头带上馒头就去你二叔家看看。” “哦。”少南知道母亲心慌,不得不答应下来。 春桃便帮少南打水。这里青竹也起来了,扣好了衣裳出来道:“娘只是猜测大姐她去了陈家,但又不一定在那里,还得去别处找找。” 白氏被青竹的这番话给清醒了,忙说:“二媳妇说得对。我去找少东,让他去你舅舅家看看。”说着要出门时又催促了少南一回。 白氏遣了两个儿子去找,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没底。两个儿子出了门,她却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从这间房走到那间房,又问明霞明春带了什么走。 明霞说:“好像带了几件衣裳,她的东西平时都放得好好的,不让我去翻动。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白氏捏紧了拳头,狠狠骂道:“挨千刀的死丫头,真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听着白氏的怨怒,青竹却在自己房里给少南缝衣裳,春桃则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杌子上发怔。青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呢?” 春桃说:“二嫂,昨晚大娘说让我下个月就回去了。” 青竹道:“这不好么,回去和家里人团聚。” 春桃却跪了下来,央求着青竹:“好嫂子,我不想回去,让我继续干下去吧,好不好?” 青竹拉她起来,心想春桃在家她能省许多的事,现在竟离不开了。说老实话她也不想春桃走,可是当初说好了只是临时帮一阵子的忙,再说白氏开了这个口,她没有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去违逆白氏的意思。 春桃央求道:“二嫂,请您和大娘说说,别让我走,好不好?” 看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青竹倒有些心软,拉着她说:“现在只怕不行,等大姐的事过去后我再提吧。” “多谢,多谢了!”春桃双手合十的鞠着躬。 还没到巳时少南就回来了,不过并没带回白氏期待的答案,气喘吁吁,摇头说:“没,没人。二叔家他们就没看见大姐去找过他们。” 白氏战战兢兢地说:“那她会上哪里去?” 少南忙安慰道:“娘先别急,大哥不是还没回来么,说不定在舅舅家。” 白家住得要远一些,等少东回来时已经是午后的事了,明春出走的事他本没怎么放在心上,也当她是去了陈家找白英。从娘舅家也没发现明春,当白氏听见大儿子这么说时,顿时气得浑身打颤:“那她会上哪里去呀,除了来往的这几家亲戚,她还能上哪?!” 少东和少南见母亲如此发怒,少不得安慰:“娘别担心,我再去小叔家问问。” 白氏道:“快去呀!”她昨天也没说什么重话,怎么就刺激到她呢,自从和离在家住着,哪天让她省心?白氏口里只反复的念叨着:“冤孽呀,冤孽呀!”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消停 家里人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各处都去打听了,还是不见明春的踪迹。白氏为此病倒了,吓坏了家里人。 请大夫、抓药,又要照顾地里的事,胡乱忙了几天。 永柱道:“她能上哪里去,还有什么地方没找到的?” 少东实在不知还能上哪里去问,想来想去,只好说:“还有一处倒没去问。” 永柱忙问:“是哪?” “就是马家那边。” 青竹在一旁听见了,心想应该不会吧。明春也是个好脸面的人,还会灰溜溜的跑去马家么,听说那马元已经新娶了老婆,连儿子都有了,明春这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永柱听见少东这样说,皱了皱眉说道:“她还不至于那么没志气,又去马家算个什么道理。” 少东沉默了一阵子才又说:“如今认识有交往的人家就马家没去找了,要不只怕她去了无法回头的路,我们再也找不到了。” 白氏正卧在里间的床上养病,听见了少东这么说,却是剜心的疼,口里直嚷嚷:“挨千刀的,这不是活生生的要我这条老命吗。” 永柱示意少东别再说了,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也暗地里叫少东去马家那边打听一下。 白氏气得直让心口疼,这可急坏了家里人。少南又去请了大夫来瞧过,大夫只说是急火攻心,要静养。可是眼下明春半点音信都没有,如何能让白氏静心。 青竹亲自守着熬好了药,端给了白氏让她喝。白氏却不愿意动,青竹道:“吃了药养好了病,才有精力去操心和发火。” 这样的劝说方式倒让白氏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倒也听了青竹的话,大口大口的喝了药。白氏歪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怏怏的说道:“这死丫头能上哪里去呢,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千万别出什么事。要是有个好歹,以后叫我怎么去见项家的祖宗。” 青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来劝解安慰。 “娘安心养着吧,有什么事有什么吩咐的直管开口。” 白氏没有吱声,青竹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掩上了房门。 少南在这边屋里。见青竹来了,忙小声问她:“娘怎么样,要不要紧?” 青竹道:“还有精力抱怨这抱怨那。有精力操心,应该没多大事吧。” 少南这才稍许的放了些心无限归来之超级警察全文阅读。 明春迟迟没有消息,永柱都说要让少东去报官,后来被白氏拦了下来。 “得了,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再好好的去找找。说不定过两天她就回来了。要是传出去,外面那些人又会说成什么样子。以后明春还怎么嫁人!” 永柱道:“要是她不回来怎么办。目前是找人要紧,哪里管得了这些。” 少东也说:“事情闹大了的确不好收场,再说去报官的话,又不一定会受理,我们还是先找找看。” 后来几乎动用了所有亲戚。大家各处打听寻找,三四天过去了,还真一点音信也没有。白氏在病中。每天捶床大骂,又一声声的唤着“苦命的儿!”一点也不消停。 以为这件事能好好的掩盖起来,没曾想到还是让村里人知道了,闹得外面人在谣传明春是被拐子给拐走了,或是进了尼姑庵离了红尘。或是被歹人给害了。如此种种,好在家人并未将这些传言风声透露给白氏听。白氏天天躺在病床上,一无所知。 后来永柱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和少东说:“我看还是去报官吧,你弟弟是个生员,家里姐姐走丢了,想来会受理。” 这次少东没有再阻拦,迟疑了下便答应下来:“好,明一早我就去。爹这几天也操持过渡,还请爹多保重。” 永柱捂着脸说:“这是我前世欠的孽债,就当是在为前世还债。” 少东准备去报官,就在全家人都没希望,甚至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时,明春却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项家人皆不大相信明春会自己跑回来。 家里人见她一副狼狈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脸也脏兮兮的,不知几天没洗过,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两眼无神,到了家一句话也不说。 少东和少南皆不大相信明春自己回来了,少东拉着她问:“大妹妹,这些天你上哪里去呢,家里人可都急死了。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见你。娘也病了。” 明春只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上哪。” 少东见她好端端的回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永柱刚从里屋出来,只见明春好好的站在那里,以为看花了眼。少南却拉着永柱说:“爹,您这下可以放心了,大姐她回来了,不用再去找,也不用报官。” 明春呆滞的看了眼父亲,又觉得脸上挂不住,垂下头来。永柱气得牙痒,顾不得许多,上来就给了明春几耳光。 少东兄弟皆傻了眼,只见明春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就要跌倒,好在少南及时扶住了。少东忙劝阻道:“爹,你别打了,相信大妹妹也吃了些苦,长了记性,以后不会再闹别扭了。”说着又问明春:“大妹妹,你快给爹赔个不是,爹这些天可都没睡好,也没吃好。” 明春垂着头泫然道:“爹,你要打就打,我绝不退缩。” 永柱见她这样,哪里还敢再下手,丧气的跌坐在椅子里,艰涩道:“等你娘醒来,你好好的去安慰几句。再惹出什么事来,我可不管!” 明春应了个是。 大夫给白氏开了静心宁神的药,这里才睡下,众人也不敢去惊扰。 后来家里人私底下问过明春这几天到底去了哪,晚上在什么地方睡的觉,遇见了什么人?如此等等,不过明春却闭口不言,问得多了,明春只会说:“不记得了。困了,想要睡觉!” 虽然明春三缄其口,不过旁人都能猜到这些天在明春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事重生反攻路。神情不似以前,别的倒没什么变化,也不好再穷追不舍。 等白氏醒过来时,青竹将明春回来的事告诉了她,白氏只是不信,说青竹哄骗她。 青竹也没辙了,只好道:“让她自个儿来和你说吧。” 当明春屈膝在白氏床前,白氏摸着明春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脸,梳得整整齐齐的发角时,眼含热泪叹息道:“我儿,这不是在梦里吧,你当真回来呢?” 明春答应着。 青竹心想这母女俩必定有一番长谈,杵在这里不好,便悄悄的出去了,顺手带上了房门。 春桃在忙着舂米,青竹说要去帮忙,春桃却摆手说:“不劳烦二嫂,马上就要好了。” 青竹道:“还收着几个杏子,忙完这里就去拿着吃吧。” 春桃倒一脸的欢喜,干起活来也卖力,青竹指了指白氏的屋子,小声的和春桃道:“你暂时不要进去打扰,我想有个人应该不想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春桃是个聪慧的人,倒立刻明白了。 青竹来到少南的书房,只见他正伏案桌前忙着翻书,可能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明显的看见后背上的衣服汗湿了一大片。青竹微微蹙眉,找了把蒲扇替他打着扇。 少南回头笑说道:“不用给我扇,倒是把你给累着了。” 青竹一手托腮怔怔的看着少南忙着忙那。 少南又说:“大姐在娘房里吗?” “是呀,才进去的。” “她们说什么,你不听听?” 青竹撇嘴说:“我才没那个好奇心呢。就为了她们能自在的谈话这才出来的。人仰马翻的闹了好几天,总算是消停下来了。我想你大姐应该也长了记性吧,只怕以后再也不会离家出走。” 少南道:“女人的心思我不大懂,可能是为了反抗娘想给她说亲这件事。不过看她那样,也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不如你抽空和她好好的聊聊,顺便帮着开解一下。” “我不去,你那么担心,为何不自己去?” 少南摊手道:“她是当姐姐的,我是当弟弟的,有些话只怕不好说。你能言善辩,或许还能好好的开解。” 青竹冷笑道:“这个口我绝然不能开,还想家里安安静静几天。她的脾性是早就摸透了,也不想去得罪人。为了这个你要和我翻脸闹别扭也行,反正我不会答应。” 少南突然想起青竹几年前来家,家里人对她的言谈态度种种,苦笑道:“你也消消气,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到吃的东西,少南道:“倒有些想念你熬的桑葚膏。” “还真是会挑,这个季节可没新鲜的桑葚了,好在以前晒了些,我去做。” 白氏母女两人在房里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后来两人都没在提起她们谈话的内容。明春的性子倒变得柔和了不少,平时依旧是寡言少语。不过后来她竟然答应了白氏给安排的亲事。给人做后母,做填房,仿佛也能坦然接受。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野菜宴 明春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家里人也渐渐的不再提及。白氏卧床差不多一个月,也见好转了。 地里的活忙得也差不多了,只用管理一下田间地头的灌溉,买了二十几只鹅,永柱天天守在鱼塘那边看养。 对于白氏要辞退春桃的事,青竹和白氏求了情,白氏倒也没说什么,答应春桃留下来。春桃很是高兴,给白氏和青竹各做了一双鞋子作为谢礼。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家里人的胃口好像都不大好,就算是做了荤菜通常也下不了几筷子就不想再动了。青竹看在眼里,心中却想,还真是因为天气的关系,可是长期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让春桃将菜式花样翻新,不过春桃却也没多大的能耐。 “日子过好了,挑剔的也就多起来,想想我小时候家里可什么都没有。多余的粮食也没,常常饿肚皮,经常吃不饱,天天都想象着能有丰盛美味的饭菜,要是能有肉就更好了。不怕二嫂笑话,当初据说我的一个小姑姑就是被饿死的。” 青竹点头道:“选择多了,挑剔的自然也就多了。别人怎样我就不多说。那项少南饭菜也懈怠下来,天天还这么用功,他倒一点也不在意。不行,总得让人多吃点才行。从明早起,你开始做蒸蛋。” “哦,好。”春桃答应着。 这里正说着,听见外面有人叫青竹,青竹侧耳一听原来是韩露的声音。忙让春桃去开门请她进来。 韩露进来时,也不坐,径直就问:“夏姐姐,你要不要养兔子?” “兔子?家里只怕没地方养,如今顾不到那里去。” 韩露有些许的失望又道:“我还以为夏姐姐要答应来着,想着这些天各种青草也多。据说小兔子的价格也还好。夏姐姐不愿意养的话,只好我一人去买了。” 青竹点点头。韩露便去计议买兔子的事。不过韩露的到来倒是提醒了青竹,眼下雨水调匀,植物生长得都不错。这个季节应该也有野菜吧,何不去外面挖些回来,改善一下饭桌上的菜品,也让那些人开开胃。 青竹对春桃道:“准备一下,我们出门找野菜去。” 春桃忙答应了。便去找篮子和小锄头之类。青竹想外面的太阳那么晒人,应该戴顶帽子的,想到那顶草帽正挂在少南的房里。便要去拿。 推开书房门一看,却见少南正坐在椅子里打盹非常秘书。青竹上前摇了摇他:“要睡床上去睡,这样算什么。” 少南迷迷糊糊的看了青竹一眼。见她踮起脚要取墙上挂着的帽子,可明显有些够不着,便起身替她拿了下来, 少南关切道:“外面那么热,你要去哪?” 青竹说:“出去找野菜。” “那菜园子里又不是没菜。怎么想着要吃野菜呢?” “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挑食的人。”青竹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少南此时也没睡意,看书是看不进去了,忙叫住了青竹:“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叫上春桃一块儿。” “叫她做什么,反正我也不想看书。还不如出去走走。” 青竹也只好由着他。春桃已经垮上了篮子,青竹却说:“你看家吧,一会儿就回来。” 春桃脸上有些失望。 这里少南与青竹一道出了门。两人先往后山而去。一路上青竹和少南搭着话,青竹关心的自然是少南应考的事,少南道:“越到这么紧要的关头,好像我越无法安心读下去。虽然有信心能过,但是又怕万一不成怎么办。要是在我身上也出了左兄那样的事,只怕是再没希望了。” 青竹嘲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人。还没到考场呢,倒会胡思乱想。就算不成的话,你又不是没有退路,不过再等三年罢了,万一是最坏的结果,家里这些产业还都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继承。” 少南道:“这些是爹和大哥帮着弄的,我怎么好占了去。” “那点子还是我出的,总有一股该我得吧。大哥那人的心思你当弟弟的不清楚么,我看他有些坐不住,一心想要挣大钱,还是想着去做买卖,只是没说出口罢了。我想最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你在忙着功名的事,无法顾及生计。” 这些少南倒没细想过。 青竹见他沉默的样子,不免笑道:“其实我倒觉得你身上的负担太重了,不要想那么多。尽力而为就行,即便不成功,家里人也没人会怪罪你。” 少南却两眼里流露出坚毅来:“青竹呀,我不能输,绝不能!” 听见少南这样说,青竹心想他是卯定了心思,一心扑在上面,倘若真不成的话,不知要给他带来多大的打击。只好转移了话题,弯腰去找地上隐匿于野草丛中,可以食用的野菜。少南也帮着一起找, 这个季节虽然采不了什么荠菜之类,比不了春天,不过像是车前草、灰灰菜、马齿苋、薄荷之类的却很常见。 “这些野菜大都口味不好,只怕辛辛苦苦一场,家里人不领情。” 青竹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就看做菜的人如何下心思了,只要处理得当,也可以成为一道美食。” 少南跟在青竹身后,或是帮她提篮子,或是帮她挖菜,很是勤快。 采了半日,篮子里也有不少了。青竹分门别类的放好,最多的还是马齿苋和薄荷,灰灰菜也有不少。不过薄荷气味太独特了,心想不大好入菜,只好拿回去晾晒着当茶饮。 除了这些院子里还栽了几棵南瓜,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青竹掐了不少的南瓜藤蔓的嫩尖,摘了好些花,这些都能入菜。 青竹让春桃帮忙理菜,饭已经蒸好了,就等做几个菜,又差使了少南去请永柱回来用午饭医见倾心全文阅读。 她系了围裙围在锅台边打转,灰灰菜和马齿苋分别焯了水,南瓜尖去了有些老掉的筋脉,切好了青辣椒,准备好了香油、捞了些泡辣椒、泡芹菜之类。 春桃指着南瓜花说:“这个也能当菜吃吗?” 青竹笑着解释:“当然能吃,还能入药呢。不过我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只好摸着石头过河,慢慢的摸索吧,要是失败了也没办法。” 春桃听见这样说,心想还真有胆量。 青竹想做个哪样的菜式比较好呢,或炒,或拌,好像都不大适合。突然看见了篮子里放着的鹅蛋,有二十几只蛋,心想要不做成煎蛋吧。 青竹将南瓜花洗净,切碎了,琢磨着再加点什么好,想到前些日子晾晒了些茉莉花,要是加进去的话,会不会风味更独特一些。便抓了些干茉莉泡发好,一并切碎了。取了两只鹅蛋在碗里打散,加入了两种碎花,拌匀了,放入少许的盐、花椒粉。等油烧热,就下蛋液进行煎制,两面金黄时就能可以起锅,装入大圆盘子里,再用刀切小就行。 至于马齿苋,青竹采用了最简单的汆水后凉拌,灰灰菜炒肉丝,南瓜嫩尖炒泡菜。绿叶子菜不少,口味也还算独特。希望他们能吃得惯。 当几道菜上桌以后,座上的人都看傻了眼,白氏首先说:“怎么今天吃这个,家里不是还有别的菜吗,菜地里豇豆、茄子也都出来的,偏偏要吃这些饥荒时期的东西。我们家还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明春没什么言语,明霞倒觉得新鲜,提着筷子就先夹了一块煎蛋,以为是普通的煎蛋,仔细尝了尝,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口感也独特。青竹解释道:“是南瓜花和茉莉花煎出来的。” 少南忍不住夸赞:“到底是青竹心思灵巧,换个口味,看上还是很有食欲。” 白氏道:“这些天你吃得少,用脑子的人更要注意饮食。” 少南应了句是。 好像都还比较爱吃,青竹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永柱一直都没说话,吃到一半时才开口:“等一会儿凉快些时,青竹去医馆一趟。昨天田老爷给我抄了张药方,你帮我拿下药。” “哦,好。”青竹立马答应了。 白氏道:“我看算了吧,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何必再浪费那个钱。” 永柱道:“前两天你不是还说心口疼么。总得治好了。” 午后青竹说困,要小睡一下等醒后就去医馆。 白氏也说要休息,可突然见秀婶来了,忙忙的叫春桃给添茶。 明春知道秀婶的来意,因为要避嫌就借口走了。秀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想这项家大姑娘在外面呆了几天的事早已经传遍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清楚,传言倒是听多的只怕熊家那边不肯再要。 永柱已经去鱼塘那边了,白氏便请秀婶进里屋商量。 “对了,秀大姐上次说到的那个熊家具体什么情况你和我再说说。” 秀婶先端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茶,眉头微皱,这叫她怎么开口呢,只好强撑着笑容和白氏说:“今天找项大姐,主要是想谈谈项家二姑娘的事,大姑娘的事以后再说吧。” 白氏有些纳闷,以前本来谈得也还算愉快,怎么到这里就变呢?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念头 白氏和秀婶在里屋谈论了将近两个时辰,白氏又让春桃给秀婶装了十只鸭蛋,又说了好大一篇好话,等秀婶走的时候,这才和白氏道:“项大姐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记着呢。还等着你们家的谢媒酒。” 白氏想这谢媒酒不是该男方请么,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又亲自送了秀婶一段路。 青竹才醒,正站在窗边梳头,瞧见白氏这一脸讨好的样子,心想这要嫁个女儿出去怎么这么多事。 换了外出的衣裳,带上了永柱给的那张药方。青竹展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的是什么“细辛、荜拨、甘松……”之类的药。她对于这些药方也没什么研究。走出房门,见春桃正坐在草垫子上发呆。 “傻子,和我走一趟吧。” 春桃倒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好呀,二嫂等我换件衣裳。” 两个年轻女孩子一道向那镇上的医馆而去。一路上春桃天性不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又嘻嘻哈哈一阵,活脱脱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干嘛那么高兴呀?” 春桃笑说:“我最喜欢赶集了。” 青竹却说:“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今天不逢场,再说都这时候了,街上肯定也没什么行人,铺子也都要快关门了。我看你就是贪玩。” 当两人来到街上时,果然不出青竹的意料,大多数的铺面都已经关门了,人迹罕至,有些冷清。她径直去了常有交道来往的郝大夫那里,只见虚掩着门,好在还没关门。 青竹推门进去,只见年迈的郝大夫正站在柜台后面拨着算盘理账。听见门响,这才抬头看了这边一眼。光线不大好,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再加上郝大夫年迈眼花,觑了半天才说:“诊脉请稍等。” 青竹径直走去,含笑道:“郝大夫,您不认识我了么?” 当青竹走近时,郝大夫才看清原来是项家人,便笑说:“我还当是谁。请坐。” 青竹顺势拉了拉旁边的一张方凳就坐了,耐心的等着郝大夫算完账我是大球星。 郝大夫一面算账,一面和青竹道:“你家婆母好些没有?” 青竹忙道:“就是因为还没好全。所以再来抓副药回去。” 郝大夫头也不抬的说:“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好得没有那么快。如今静心养身才是第一位,别的叫她别多想。” 青竹答应着。过了一会儿见郝大夫已经清理好了账本。正要写药方给青竹拿药时,青竹却突然起身,从怀里拿出那张田家人给抄的药方对郝大夫说:“大夫,我爹说要按着这个方子开药。” 郝大夫接过来,对着亮光的地方仔细看了。好一阵才说:“果然是个好方子,配伍很好。只是怕配不齐全,有几味药我这里都没有。” “配不齐全?”青竹有些疑惑,这是平昌最大的医馆了,难道一个药方也凑不齐? 郝大夫点头说:“只怕你们还得去城里找大药房问问看。我这里都是些小本经营,好些草药要不是自己上山采的。要不就是收来的,那稀有的东西却少。比如这荜拨、甘松二味,我这里就没有。” 青竹有些失望。心想是白跑一趟了。 郝大夫又说:“这些草药常常短缺是很常见的事,山上的药有限,挖了再长的话又得过一年半载的,我儿子经常帮忙送些药过来,要不然只怕难以支撑。” 青竹听着郝大夫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子。心想看来今天是买不了了。可白氏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要去县城的话也不知哪天才有工夫。思虑再三只好说:“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还请大夫给开一张以前的方子吧,回去我也好交差。总不能白跑一趟。” 郝大夫微笑道:“这样也好,以前的方子应该能配齐全,请稍等。” 郝大夫迅速的提笔写下了方子,接着便去开药屉找药秤药。又一面和青竹说着散话:“前两天招了个伙计,没干两天我就将他给撵了。” 青竹笑问:“为何呀?” “人笨就不说了,竟然还手脚不干净,你说这样的人留着不是祸害吗。想想我开了医馆几十年了,要说起伙计来,头一个拔尖的就是以前姓贺的那个小子。要是他肯跟着我学,不出三五年也能出师了。现在他是一心赴在应举上面,罢了,当个医匠是没什么出息,在那些权贵人的眼里看来终不过是不入流的,下三滥行当。”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夫不好吗?要是没有大夫,生了病就没人医治,只有等死的份。”青竹知道医生这个行业可不比在二十一世纪那么的吃香,那么的受欢迎,特别是那些专家教授级别的主刀大夫,多少人艳羡,收入也很可观,不像在这个时代,是被人瞧不起的行当。 很快,郝大夫已经包好了药,青竹付了钱便就告辞了。 等到家时,青竹和白氏说了,白氏倒没怎么在意,说道:“我已经差不多都好了,还买药做什么。还要专程为了这个去城里一趟,我看不用了。” “可是爹说的,病了就得治好,要断根。” 白氏如今心急的可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关于明春的亲事。下午听秀婶的口气,好像是不大愿意再做这门媒。即使秀婶不说,白氏心里也明白,这都怪明春好端端的还要闹出离家出走这一套,外面的传言什么都没有,可没什么有利的话。白氏可没打算一直将明春留在家里,有合适的人家就嫁过去,她也省点心。 白氏又和永柱谈论起明春的事来,颇有些愤懑:“那秀大姐是诚心想气我,今天她那态度颇有些瞧不上我们家明春的意思。明春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瞎子,好胳膊好手的,哪里差了不成?原本快要谈妥的熊家,我才不想再有什么变故,再说难得明春自己想通了树宗。” 永柱缓缓的说道:“这也怪不得别人,是明春自己糊涂闹出来的事。” “罢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吧。这事我看得好好的计议一番,也得抽空去见见熊家的人,虽说秀大姐从中牵线,可我毕竟不敢太相信她。” “以前不都打听过了么,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谨慎起来?” “我不谨慎点能行吗?明春她已经错了一次,第二次不能再错了。”这是白氏心里的一个结,要是明春不得安稳,只怕到死她也不瞑目。 永柱虽然也担心女儿的大事,可听得多了,总觉得心烦,不想多管,只让白氏做主。又和她商议起要卖鹅的事来:“这里少南要去应举了,总得筹点钱给他,想着卖了这一轮再养些小的,到年下也就差不多了。” 白氏听后说道:“是呢,等着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幸好已经卖了一轮蚕茧。家里还有点营生。不过少南考试是头等大事,明天正好赶集,我上街去看看行情再决定。” 这厢讨论的是些儿女家常。明春和明霞还在院子里纳凉,明霞摸黑正编着草帽辫,明春则盘腿坐在蒲团上嗑瓜子,屋子里正用艾草熏蚊子,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进去睡觉。 少南书房里的火光还亮着,看来还在埋头苦读。青竹和春桃在灶间烧洗澡水。 等到忙碌完后,青竹痛快的洗了个澡,出来时见少南还在用功,心想他不睡么?便走到门口,一手扶着门框,背倚着门板和少南道:“我看你也该睡了,明天再用功也一样。” “哎我是越到这紧要关头,越感到时间不够用。” 青竹却道:“不过就考那么几本书,再说你不是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么。心态放平和些,快来睡觉吧,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少南听见青竹这样说,便收拾了书本,整理了一下书架,准备回房去了。 等到这边的屋子,见青竹正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少南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青竹回头微微一笑:“你安静的坐着吧。”她望着镜子里那个有些模糊的影像缓缓的和少南道:“今天去了医馆一趟,倒是激发了我一个念头。所以想找你来问问,看可不可行。”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不用兜圈子了。” “我才没兜圈子。”说着又扭头去看少南,和他道:“现在家里养鱼种藕养虾,按理说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两年跟风的人也多,价格却拉下来了。本来说要好好的搞养殖的,可去年的事让二老觉得有些挫败,所以我一直再想要不要寻个别的路子。正好今天郝大夫的一席话提醒了我。心想过完了秋天,等到收了藕,再去买两块好一点的地,我们种药材,怎样?” “要种药?”好像他没见谁弄过这个。 “是呀,以后可以卖到各大药房里去,当然平昌的这两家我是没看上眼,要卖就卖到城里去。” 少南心想青竹的主意的确不少,倒也算是条路子,轻笑着说:“只怕你和我说没用,我又不当家,你该去和老爹、大哥他们商量。” 青竹道:“现在还只是个念头而已,想到要是以后做成器了,没准还是条好路子。你书读得多,想的自然也多,算是个妥当的人,所以我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少南忙道:“我没什么意见,这些事你拿主意就成。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出发 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举行乡试了,乡试和之前的考试都不同,要去省城里考,而且更为严厉,四书五经,任何一条句子都有可能作为考题。 少南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心想不管怎样都得去拼搏一回,得尽力,不要留下遗憾。 原本定在七月七日出发,但白氏总说日子没有选好,再说怕中途耽搁赶不上考期,所以还是提前出发比较稳妥,这一路上毕竟是要耽搁一个月。因此就定在了六月二十八出行。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了,全家人都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情绪还要一直持续到放了榜之后。 到了六月以后,在青竹的建议下,少南已经不大成天关在屋子里看书,休息和温习两步都在合理的进行,她还一直开导着他,尽量的给少南减轻心理负担。 少南深深的觉得青竹还真是个能干的女人,除了有胆识有眼光之外,心思灵巧,又能体贴人,幸亏有她在身旁。 卖了鹅,卖了蚕茧,总共也有一二十两银子的收入是准备被少南去参加乡试所用。永林向来疼爱这个侄儿,又送了八两银子过来,说是给少南的资助。 白氏本说要办两桌酒给少南送行,却被永柱拦下了:“我看还是等放了榜,他中了再请也不迟。钱得省着点儿花。” 白氏听说也就作罢了。 少南路上要用的东西都是青竹给准备的。为了少南远行,青竹还好几次的往医馆来回的跑,配了几种可能用得上的丸药,天凉时要增添的衣物僵尸女友。收拾出了一个箱子,整整齐齐的装好了。 “好了,你这一去必定是要蟾宫折桂。” 少南倒也谦虚:“还不忘打趣我,到底怎样。还得看老天爷的安排。” 青竹突然想起八岁那年和母亲上庙里求的那支上上签来,虽然不知灵不灵验,不过她却找了出来,一并装到了少南的箱子里,让他带上。 青竹的这个举动让少南有些疑惑忙道:“这个有什么用呢?” “或许没什么用处,就当是护身符好了。或许还能保佑你得偿所愿,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少南拉着青竹的手,很想抱抱她。自从成亲以后,还是头一回要分别这么久,心里存了许多的不舍。揽着青竹的肩头就要亲吻她时。突然听见门吱呀一声响,白氏探出个脑袋来大声叫了句:“少南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青竹连忙退了一步。别过身子去。觉得很是尴尬难堪。 少南这才讪讪的答应着白氏的话。 春桃一人在灶下忙碌,准备午饭的事,青竹连忙过去帮忙。期间,春桃和青竹闲聊起来:“项家二哥的自从他考了府试后,名声早就在榔头村传开了。后来又中了秀才。更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没想到就要去参加乡试了,真是好能干。” 青竹听着春桃的夸赞,暗中却想,要是女子也能参加考试,考题范围不就那么几本书,只要学会了如何按照八股的模式来作答。说不定她也能考个不错的名次。当年准备高考时,可比项少南辛苦多了。 春桃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二嫂,说不定二哥这次能考一个不错的名次。就可以等着放官了。” 青竹却说:“每次中了那么多的举人又有几人真正等到做官呢,不过也算是功名之身,能免徭役赋税罢了。乡试只是个开端,走过了这一步,最要紧的是明年的春闱。” 春桃一惊。会试吗?榔头村近百年来,还没有哪个读书人考进过会试。就是中过举的也寥寥可数,更别说中过进士的。不免想到自家的那些兄弟们,个个都是干苦活的命,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能光宗耀祖了。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哥哥,说不定她就不用来给人家做帮工。 午后,少南说再看一会儿书,青竹却催着他午睡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明天好赶路,毕竟还要去县城里与贺钧一道会和再出发。 少南躺在床上,青竹坐在窗下的榻上,拿着针线正赶着做鞋子。炎热烦闷的午后,才做了几针就觉得眼睛有些干涩,腋窝下的衣服又湿了一片,加上里外都静悄悄的,只有树梢上的一阵阵的蝉鸣,拉着长长的又有些刺耳的声音。 困意袭来,感觉有些睁不开眼,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南,似乎睡得很香。青竹无法再做下去,随身一躺,便就沉沉了睡下了。 耳边似乎有什么嘈杂的声音,鞭炮、唢呐齐鸣。听得有人在叫她:“二姐,你快出来看看。” 青竹提了衣裙忙走出瞧,却见是一大群吹打的乐手,个个都披红挂绿的,在前面引着路。簇拥着一个骑着白马,身穿红缎,戴帽簪缨的美少年。细眼一看,竟然是项少南。 青竹显然还有些弄不清情况,青兰却拉着青竹的衣裳笑说道:“二姐,二姐夫中了状元回来,真是可喜可贺。现在二姐就是状元夫人了。看来不久就会派去做官,二姐自然也会跟着去,以后可别忘了将我接去玩玩。” 中了状元?青竹很是惊讶,少南他有这样的本领,还真是天大的奇迹。只见他弯身下了马,缓缓走到青竹跟前,向她微微鞠躬说:“青竹,我总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你看,我许诺的都办到了天价庶女,侧妃也疯狂最新章节。” 青竹含笑着凝望着他:“真不容易呀,没想到真能看见这么一天。快去拜见爹娘吧,他们已经等了多时了。” 少南转身要走,突然回头来和青竹说:“都是你那支好签带来的运气,谢谢。” 果真有那么灵验吗? 当真有那么灵验,因为这支签的作用所以才中了状元?青竹很是疑惑,迷迷糊糊中有谁推了她一下,青竹睁眼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一场梦。见是少南站在跟前,青竹揉揉眼说:“你怎么不睡呢?” “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关系,有些睡不着。” 青竹连忙起身,见他眼里还有血丝了,不免说:“还要一个多月才考试,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中了状元回来。看来是个好兆头。” 其实青竹这么一说,无形间,少南觉得自己的压力似乎更大了一些。心想或许在青竹的意识里是希望自己能取得个不错的名次,最好是中个解元回来,明年春闱必定要考个状元才能对得起她的期望一样。 少南沉默道:“我这就去看书。” 青竹是个心思灵透的人,突然见少南脸上的沉重,必定知道刚才的那个梦给了他负担,连忙宽慰道:“你也不用有太重的负担,放宽心去考。不管结局怎样都没有人责怪你。虽然我对你的期望不低,但是看见你认认真真的做一件事,并一直坚持到底,就觉得是件很荣幸的事,这也是你的优点呀。你有天分,又下了苦功夫,总会有回报的,不用太担心了。” 听见青竹这样说,少南觉得眼睛一热,拉着青竹的手道:“我这么点心思自然瞒不过你,你如此聪慧,当真什么都藏不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也绝对不能输。” 青竹心想他有这样的心性自然不错,至少得有不服输的气质。 夜里,少南拉着青竹恣意温存了一回,青竹又怕耽搁明日的行程,因此不大兜揽。枕畔两人说着依依惜别的话,青竹道:“你去考试,我也得行动了。该去说服老爹他们,准备种药的事,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反对。” 少南抚摸着她玲珑的曲线说道:“要不我先替你去说说。” “算了吧,你哪里还有时间呢。忙你的事要紧。这些本该我来操心的,就不用你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青竹便起来了,叫了春桃两人在灶间忙碌着,准备做些干粮让少南带在身边。前些天没有准备,还是因为天气太热,怕放不住。 忙活了好一阵子,备了食物,备了水,细细的想了一遍,好像没有遗落下的。少南用过了饭,与家人道别。连豆豆姐妹都来和少南送行。少南拉着青竹的手说:“等我的好消息。” 青竹颔首微笑道:“放心去吧,家里有我。” 这里少东要进城一趟,便和少南同往。 白氏眼巴巴的看着儿子又远行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快别过身去,往屋里走。永柱倒不怎么在意,赶着去鱼塘那边了。 这里明霞和明春说:“二哥这一去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要是成功了该多好.”不免畅想着未来安稳富贵的日子。明春的脸上却淡淡的,心想自己算个什么呢。以后少南为官作宦的,又和自己有多大的关系,自己终究不过是个令人厌恶的弃妇而已,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青竹目送着兄弟俩渐行渐远,暗想道:一定能成功的,我从没像现在这一刻相信一个人的能力。你是项少南,就一定会做到,因为你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永远也不会。 ------------ 第一百七十六章 种药 自从少南去省城应举以来,白氏在家天天担心,早晚两炷香,又在菩萨跟前发愿,只为求得少南平安如意。 这些还不够,白氏又带着青竹去庙里上香发愿,又和青竹说:“你也该求一求,明年我还等着抱孙子。” 青竹不吱声,心想看来还真是件麻烦事。她可不想落得和翠枝一样遭人白眼和冷漠。不过关于子嗣上的事,还真不是目前要考虑的,再说少南去了省城,她就算是想得子也得不来。 藕塘里的荷花陆陆续续的都开过了,渐渐的冒出莲蓬来。大姐夫那边经常能供应些蚯蚓来,塘里的鱼也还算长得快,不过就算是要捕鱼也得等到明年。 永柱将鸭子赶进了棚子里关好,准备回家去吃饭。栓在门口的两只狗一个劲的朝他摇尾巴,永柱弯腰拍拍它们的脑袋说:“一会儿就来喂你们,好好的守着。” 永柱往家的方向而去,还没走过藕塘,迎头却见左森走来,正和他招呼:“项大叔!” 永柱微笑着点点头。 左森忙问:“少南他已经上省城了么?” 永柱道:“走了有三四天了,我还以为你会来送送他。” 左森面有愧色:“我倒是想送他来着,只是学堂那边事多,有些脱不开身。再说我也不想将霉运带给他。还真希望他这一次能出人头地,我们榔头村也风光风光。” 永柱道:“要是你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说不定现在也放官了,是另一番天地了。只可惜运气不好。少南他也不知能走到哪一步。” 左森想起当年的事,现在也觉得心悸,不过好在他从阴影里已经走出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一辈子走不出榔头村,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他现在有了新的寄托。所有的期望都在儿子身上。 两人站着谈论了几句话,永柱便回家去了。 这里青竹正坐在白氏屋里和她说起自己的打算,白氏听青竹说想要种药,立马皱眉说:“这个只怕不好伺候,种菜,种果树的不少,种药的却不多。那些都能去山上挖,何必再种?” 青竹说:“野生的虽然好,毕竟有限。我想多门营生,就多一条出路。看样子今年的藕价是提不上去了狂傲冷夫难驭妻最新章节。原本打算的是明年再种一年就不再干这个了。每年挖藕要耽搁多少事,请多少人,花销又大。” 白氏没多大主意。这里婆媳俩正说着,只见永柱回来了。青竹忙起身来,永柱进门就说:“听你们商量要种什么?” 白氏不等青竹开口就道:“二媳妇说要买地种药,现在我们家哪里还有闲钱。还有两个女儿的事还没处理。” 永柱道:“目前是暂时买不了地了。不过我觉得种药倒也是条出路。” 青竹见永柱这样说,知道此事有戏。忙道:“是呀,我也觉得是条出路。外面那些医馆药房不也经常缺药么,我们试着先栽种些,然后再卖给那些药房,不愁出路。” 永柱点头说:“地倒不用买,再说也暂时买不起。我看不如拿出一亩地来先种着看吧,有了收成再说下一步的事,对了。你打算种什么药?” 青竹道:“这些天我都在翻书,也找郝大夫问话,正打听着,还没决定下来。” 永柱便没多问了,又和白氏说起刚才路遇左森的事。夫妻俩正闲聊着。青竹便出去了,走到外面一看。只见明霞正摘架子上的南瓜花。青竹想,莫非她又想吃双花煎蛋呢? 用了饭,青竹便去书房里找以前买的一些关于草药方面的书,记得以前买过一本,上面有各种草药的药性和生长环境的介绍,说不定可以参考一二。 青竹找了好一阵子总算是翻到了那本书,坐在桌前就翻弄查阅起来。一面查阅一面想,就算是找到了栽种合适的药材,可要怎么引种呢,要是扦插之类的只怕还能寻到,若要播种的话,只怕不好找种子,心想看来决定好种什么以后,还得去医馆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出路。不买地是正确的做法,青竹想到自己的确有些焦躁和冒失了。 正当她仔细查阅时,春桃端着个小茶盘进来了。 青竹看了她一眼,正好是有些口渴,仰面说了声谢谢。 春桃道:“有些烫,二嫂当心。” 青竹揭开盖子晾着茶水,只见她茶碗里泡的是槐花、荷叶和夏枯草。心想倒还对自己的口味。 “二嫂看什么书呢?” 青竹道:“关于草药的。” “二嫂真了不起,读书识字样样都会。” 青竹淡然道:“这也没什么。”她想起上午永柱送回来的两条鲫鱼,午饭时也没见她做出来,便问:“两条鱼还养着吗?” “嗯,刚才有些忙不过来,准备晚饭吃。只是鲫鱼刺多,不知怎么处理起来好吃。怕弄不好。” 青竹想了想便说:“这个倒容易,菜园边不是有长得好好的藿香么,你摘些嫩叶来,晚上做个藿香鲫鱼吧,很是方便。他们也爱吃。” “好,只是怕手艺不好,糟蹋了东西。” “你还真是一点自信也没有呀,放心吧,这个我来做。”青竹说毕又继续埋头看书,随手翻了大半本,圈出了一些可以栽种的药材,便让春桃帮着研墨,顺手记下几个名目。 春桃低头见青竹的字也写得端端正正的,正是佩服得紧。 青竹将书放回原处,才写下的那张纸条折好放进荷包,打算一会儿等太阳没这么炽烈时去找郝大夫问问。就要出书房,却见春桃还站在那里,青竹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呢,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春桃看了眼青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青竹问不得不回答:“我想告个假重生之从娘做起。” “哦,请几天?” “可能要耽搁三四天,不知行不行?” 青竹笑道:“这有什么,反正这段时间也不算太忙,你也有段日子没有回家去看看了吧,想来也是想家了,好,我答应你。你是明天一早走,还是一会儿就走?” 春桃道:“我还是明天一早再回去吧,还没和大伯娘说。” 青竹点点头,便要出去了。 春桃唤了一声,青竹忙问:“还有事吗?” 春桃其实想要提前支付月钱,心想得买点东西回去,可又大好开口,憋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青竹倒料着了几分,含笑道:“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放心吧。我一会儿找娘说去。” “多谢二嫂,多谢了。” “这也是应该的,平时你替我分担了不少的事,我还得感激你呢。” 等到天气凉快一些,青竹赶到医馆里找郝大夫商议。那郝大夫突然听青竹说要种药,倒有些诧异:“不种粮食要种药,亏你想得出。不过有人专门种这些的话,缺口也没那么大了,倒是条路子。” 青竹谦逊的说:“只是有许多地方不大懂得,还得要请教郝大夫。还有关于种苗上的事是头个难题,不知该如何解决。” 郝大夫想了想,是那么回事,他又道:“要是你能培育出来了,我就可以向你们家订些需要的货。还知道城里几家大药房,也可以介绍给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青竹本来也不愁路子,不过有人愿意帮忙牵线,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事。 郝大夫后来给了青竹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的是金银花种。郝大夫说:“这个给你去种,要好好的伺候,收花的时候别忘了卖些给我。” 青竹万分感激的答应了,心想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回到家时,青竹便和永柱商议播种育苗的事。永柱道:“这条路从来没有走过,只好试着看。” “是呢,我也忐忑,好在郝大夫给我讲解了好些金银花的生长习性。第一步就从这里开始吧。要是以后成气候了,我看也不用再栽藕。养些鱼虾也就够了,爹也不用那么操心。” 永柱道:“这个身子不好,也不知还能撑几年,倘或是少南出息了,想必他是不会回来继承这些产业。老大还是惦记着生意上的事,挣的这些以后留给谁呀。” 青竹忙开解道:“这些都是营生,难道还有丢掉的道理。倘或哪天我不能亲自打理,也自会交给一个放心的人帮我们照管着。还想着以后有钱了,还得多置些田产和其他产业,这些才是实在的东西。” 永柱想到,青竹还真是个有远见的人。这个家有青竹帮忙撑着,他是极放心的。 这里正聊着,春桃过来请青竹帮忙收拾鲫鱼。青竹答应着,又和永柱道:“一步步的来,只要有智慧,有干劲,不愁没有好日子。” 永柱赞许道:“你说得是。” 白氏从里屋出来,见青竹已经去灶间了,这才说:“看来又要折腾一阵子。” 永柱白了白氏一眼,心想媳妇这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能多条出路。要过日子,要想过好日子,哪里有不折腾的道理。她也活了五十几岁,怎么连这个也不明白。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娘家 不过现在还不是播种的季节,只好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好好的谋划。青竹将金银花种好好的收起来了。 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日期定在八月初九、十二、十五三天。不过从初八入号舍得一直待在里面,吃喝都在里面解决,得到十五这日考完才能出来。这些事青竹以前听少南提起过,算着日子也一天天的临近了,一家子都是忐忑不安,至于中秋的事也没心情去过。 项家不准备过节,不过夏家却来了人要接青竹回去团圆。老两口也没说什么,永柱让她带了些新鲜莲子、四斤黄鳝、四斤泥鳅,少东院子里的石榴也成熟了,摘了有十几个让青竹一并带回去。 七七八八的,也有十几斤重。这里春桃回去过节去了,白氏原本说家里现在用不上她,要辞了她,好在青竹一阵好说歹说,再加上活也渐渐多了起来,白氏只好暂且答应留下春桃。 青竹带上自家产的这些土物,便回夏家去了。 八月十四是蔡氏的生日,以前家里事多,走不开时,青竹会让人捎些东西过来。若是遇上该忙的事都忙完了,也会来家看看给蔡氏贺寿。 等到夏家时,青兰拉着小平安正站在篱笆墙外遥首盼望等青竹回来。 “二姐!”青兰唤了一声,小平安则跌跌撞撞的跑到青竹跟前,拉着青竹的裙子,扬着稚嫩的笑脸,奶声奶气的喊:“二姨!” “真乖。”青竹忍不住弯腰来摸了摸小平安的脸。 这里青兰赶紧帮着青竹提东西,一起到了院子里,只见小吉祥拿着根木棍正有模有样的挥舞着,夏成还在学堂里没回来。 这里蔡氏听说青竹回来了,连忙从里屋走了出来。青竹连忙迎上去唤了声:“娘!” 蔡氏温和的笑着:“青竹回来了,正好。都等着你呢。”又见青竹是一人来的,便又问:“女婿呢,怎么没和你同路?” 青竹赶紧说:“他去省城参加乡试了。” 蔡氏这才拍了拍脑门说:“瞧我这记性,当真不好。” 青竹将带的东西拿出来,蔡氏忙让青兰去将小木桶提来将黄鳝和泥鳅倒出来,这里又和青竹说起项家这一年的产量。 “我看应该还行,毕竟隔了两年没有种,土也肥了不少。去年没有赚到多少钱,今年应该还行吧。” 蔡氏点点头。等青兰将黄鳝和泥鳅都倒了出来。原本在院子里舞着棍子玩的小吉祥立马跑了来,小平安也围着瞧。两颗黑乎乎的脑袋聚在了一起。蔡氏和青竹进屋去了。 这里小吉祥毕竟要大几岁。也很淘气。伸手去就捉桶里的黄鳝。可是黄鳝滑溜溜的,又不好捉,小手在里面搅来搅去的半天。最后总算是捉起了一条要给小平安看。小平安却突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姑姑我爱你最新章节。 蔡氏正在房里和青竹说话呢,听见小平安哭便探出脑袋问:“青兰,怎么回事,你也不管管他们?” 青兰笑答:“没事的娘。” 这里小吉祥见弟弟哭了,连忙嘲笑他:“小傻瓜。这又不是真的蛇,你怕什么呢。来摸摸它,一点也不会咬人。” 小平安吓得连忙躲在青兰身后。青兰觉得好笑,忙拉着小吉祥说:“他还小,你捉弄他干什么。快放进去,我要提走了。养到明日好杀了做菜给你吃。” 小吉祥平时就很听他小姨的话。连忙就将手里的黄鳝放了桶里。青兰提着有些笨重的木桶放进了灶房。怕野猫来偷吃,便拿了罩子罩上。让小吉祥带着弟弟玩,这里她进屋去和二姐说话去。 这厢青竹正坐在床沿边。蔡氏坐在下面的藤椅里。旁边的桌子上堆放着十几个石榴。青竹问起蔡氏青梅的去向。 蔡氏说:“你大姐他们去谢家送东西去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这里青兰走了进来,坐在桌前的长凳上,见那些石榴又大又红,笑问道:“二姐买的石榴应该比较贵吧。” 青竹说:“是大嫂院子里种的。味道不怎样,不过她肯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正是应景的水果。” 蔡氏想了想才问青竹:“好端端的。怎么连肚里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这第一个就流了,以后要是再有什么病根可就是天大的事。” 说起这事来,青竹几乎要忘了,不过蔡氏重新提起,青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又怕母亲多心,轻描淡写的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娘还提它做什么。权当没有过吧,我身子也好好的,没什么问题。” 蔡氏道:“项家大媳妇生了两个女儿,要是你能一举得男,就再好不过了,别的不说,就是你婆婆也会对你好几分。我看呀……” 话还未说完就被青竹生生打断:“娘也和我说这些,快别再提了。生儿生女的事我现在还没那个心思去想。再说三妹妹在这里,你也不怕她笑话。” 青兰忙摆手说:“我没事。” 蔡氏道:“好了,我多说两句你又嫌烦。总归还是想为你好。也希望你以后能多个依靠。要是这里女婿考中了就好了,一大家子也跟着欢喜欢喜。” 青竹说:“后天他还有最后一天,不知考得如何。不过我想他一定会尽全力吧。对了,成哥儿学得怎样,上次来不是听他说要去参加县试么?” 蔡氏摇摇头:“他说明年再去考。当初你们爹也只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中过,到了他这里还不知怎样呢。” 青兰的亲事,成哥儿的学业都是蔡氏眼下最担忧的事。青兰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上来提亲的人可是络绎不绝,不过入得了蔡氏眼的却没几个。心想再让她在家呆两年也没什么。 青竹说:“仕途这条路毕竟只是其中的一个方向而已,要是这条路走不通,也还有别的法子。” 蔡氏忙道:“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还行,千万别在成哥儿跟前提半句。他最是个心高气傲,自恃有天分,有才能。以前还在我跟前夸下海口说将来要给我挣个封诰,你听听这口气还真大。” 青竹笑道:“有志气也是件好事,倘或成哥儿他争气,说不定娘还真有享福的时候。” 蔡氏无奈的摇摇头。 青兰也跟着笑了:“到底是男孩子,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我听了也觉得好笑。” 快黄昏时青梅才和谢通一道回来天才宝宝小辣妈全文阅读。吉祥、平安兄弟俩连忙依偎了过去。青梅弯腰将小平安抱在怀里,小吉祥也要抱。青梅却笑说:“我抱了弟弟,哪里还能再抱你。” 小吉祥便有些不依,撒娇似的又去拉扯谢通的衣袖。谢通弯腰一把将他抱住了。 青竹听见青梅说话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 “大姐,大姐夫!” 青梅笑着答应:“回来了。” 谢通只点点头,便抱了儿子去那边屋里了。 青梅有两三月没有看见青竹了,一并进屋说话。蔡氏见她总算是回来了就问:“怎么去了这么老半天?” 青梅道:“还帮着割了半天的稻子。” “他们谢家人口多,还要去下地去帮忙?” 青梅笑道:“我倒没去田里,谢通倒是忙了半天。” 小平安见桌子上堆放的石榴便伸手要拿,青竹赶紧拿了一个塞给了小平安。小平安双手抱着石榴径直就往嘴巴里塞。青梅连忙阻止了:“哪里有直接咬的,拿着玩吧。” “二妹家里不忙吧?” 青竹道:“还好,稻谷也都收回家了,只管晾晒。藕塘还得等上两个来月。到时候只怕还要请大姐夫过去帮忙。” 青梅笑道:“二妹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还这样说。” “今年的虫线养得如何?” 青梅道:“还行,卖了有四五次了,得了有二三十两银子。再加上其他的收入,日子勉强能过。” “这就好。” 蔡氏叫上了青兰帮忙做饭。夏成正好也回来了,青兰说:“你今天回来得倒有些晚。” 夏成道:“有事耽搁了一下。”说着就要进自己房里,蔡氏却叫住了他:“你二姐回来了,去招呼一声吧。” “二姐呀,好,我放下东西就去。” 这里青梅和青竹正说着话,夏成一头跑了进来,红扑扑的脸,微微的喘息着,正是在变声器,声音显得有些黯哑,热情的招呼着:“二姐!” 青竹点点头,心想两三个月没见倒长高了不少。青梅却在旁边和青竹笑说:“别看他个子长高了不少,却还是小孩子的脾性。前几天还和小吉祥争抢东西。” 夏成听见大姐揭他的短便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垂了头。 青梅又接着说:“不过倒越来越像爹了,这脸的轮廓实在是像极了。二妹你看,是不是呀?” 青梅的脑海中没有关于夏临的半点印象,当然也无法描绘出那个模样来,不过听见青梅说,只好讪笑道:“或许吧。” 夏成嘀嘀咕咕的向青竹打听起少南的事,说起考试来,两眼都在放光。 青梅笑道:“我看你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我等着你出人头地呢。” 夏成拍着胸脯说:“大姐放心,我一定能成!” 口气果然不小,不过青竹却没开口,她不想打击夏成的信心。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熊家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四,夏家大小热热闹闹的给蔡氏过了寿。 青竹没有留下来过中秋,八月十五这一天用了午饭后就回夏家去了。 项家人估摸着项少南已经考完了试,心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中与不中那真是老天说了算。 中秋节这天晚上下起了小雨,赏月是根本不可能了。少东一家四口在这边团聚,倒圆圆满满的坐了一大桌子人。不过都在担心少南考试的事,席间也没什么谈笑,冷冷清清的收了场。 临睡时,白氏和永柱商议起明春的亲事来。 “今天一大早,那熊家就送了月饼和石榴来。我给回了两条熏鱼。你大半天都在外面忙,也不知道情况,所以我想和你说说,你看要不要约个日子,我们一道上熊家看看去。” 永柱沉吟了半晌,原本不想管这些事,可毕竟关系到女儿的终身,既然已经错了一次,就不能再马虎轻率。当初马家的事,说来他也有一定的责任。因此考虑再三才说:“塘里的事也快出来了,后面是越来越忙。要去的话,得提早定下来,什么日子合适,你来选吧。” 白氏见永柱答应了,立马就说:“好勒,我就等你这句话。” 第二日白氏找青竹商量:“我和你爹说了要去熊家看看,你也跟着一道去。再有帮忙备份见面礼。” 青竹有些纳闷:“我跟着去做什么,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氏道:“这是如今家里的头等大事,你也是项家的一份子,哪里有不出面的道理。多一个人也多份参考。这件事不解决的话,我始终难于心安。” 白氏给了青竹五两银子,让青竹斟酌着办理。 不过对青竹来说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明春虽然和青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帝尊。不过两人相处得并不好。对于明春的未来如何青竹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不想关心。 可这五两银子该怎么花呢,对青竹来说是件难事。叫上了春桃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四斤桂花糕,割了两斤肉。想到熊家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也该给准备点什么。正在纳闷呢,却听得春桃说:“熊家好大的脸面,还要我们备了好礼亲自上门去。再怎么着也是晚辈,不先来拜访,这个理有些说不过去呀。” 青竹冷笑道:“这些话你和我说说没什么,别拿到家里嚼舌根去。当心老太太又得赶你走。” 春桃道:“我也不笨,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只是两家要做亲。本来就该晚辈先上门呀。” 青竹道:“你既然不笨,就应该知道其中的缘由。老太太愁白了头发,一心想要将那个人给打发出去,好不容易让秀婶去说动,熊家那边能接受了。哪里有让机会白白溜走的道理。不过对我来说,打发出去了也好,省得仇人似的。” 春桃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青竹想白氏既然给了她这么多钱,又让她斟酌着办,肯定只有丰厚没有轻薄的道理。便带了春桃去布庄买了一匹上好的焦布。花了她二两多的银子。 有点心有肉有布,已经算是很丰厚了,青竹心想应该能交差了吧。这里白氏已经让人给熊家带了话。准备明天就去熊家看看。 青竹将剩余的钱还给了白氏,白氏却说:“你自己装着吧。” 青竹听了倒喜欢,忙道了谢。彼时明春正坐在下面的椅子上吃石榴,吐了一地的籽儿,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见白氏将剩余的钱给了青竹。只眉头皱了皱,依旧在夸张的吃着石榴。夸张的吐着籽儿。 青竹也不正眼瞧她,见白氏没什么话就出去了。这里白氏和明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叙着家常。 “上次那个姓熊的来这边,你应该看见了吧,有什么感想?” 明春轻笑了一句:“我能有什么感想,不都是听娘的安排么?” 白氏皱眉说:“既然已经错了一次,就要避免再次犯错。我也总得听听你的意思。” 明春却垂了头没有开口,心想事到如今她还能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不管怎样嫁出去,只求能有平安的日子过就行了,别的也不能想太多。 “还真为难你了,自己没当过娘,就要去照顾一个七八岁的小子,那小子要是听话懂事倒还好,若是个倔强的人只怕你要受更多的苦。考验都在后面,我也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明春却说:“后妈哪里有那么好当的,争取不当个恶毒的人就行。” 白氏叹息了一声,心想这桩亲事会不会也联错了,要是再次走错了路,那么明春的终身可是全毁了。必须得谨慎行事,不能再有半点的马虎,所以白氏才会拉下脸面来,亲自去熊家看看,顺便再打听一下旁人口中的熊家是个什么样子。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一家子简单的用了早饭。白氏换了身簇新蓝紫色的衣衫,永柱倒还是平常所穿半旧的驼灰色斜襟单袍子,头戴黑色四方平定巾。青竹只换了普通外出的衣裳,带上了所买的礼,三人出了门。 明霞眼见着他们走远了,脸上有些失望:“怎么不叫我一道去呀?” 明春白了她一眼:“你去做什么。” 熊家不在榔头村,而是在隔壁的秀水村。相距差不多也有十来里地。三人沿着黄泥路快速的向熊家的方向而去。此时稻田里的稻子还未收完,有些人家出动了一家大小依旧弯腰在劳作末世重生之龙帝。已经收割好的稻田里则堆起了草垛,停些麻雀在草垛上觅食。 已经是中秋过后了,天气愈发的凉爽起来。青竹抬头看了看天,有些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背着背篼,好在装的东西并不多。黄泥路却并不是很平坦,深深浅浅的坑洼,蜿蜒的坡道。好不容易到了秀水村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青竹有些气喘,再回头去看永柱,他腿不大好,走起路来自然要慢一些。 三人到了村里,白氏随意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熊家的住所,这才往那人指的方向而去。 路过一架大水车,走过一座大石桥。又穿过了一片竹林,青竹有些茫然,因为不知前面的路到底还有多远。 就在三人有些精疲力竭时,却见迎面走来一个干瘪的男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呀,岳父岳母来了,快请进屋去。” 青竹听见这声称呼,心想这就是要说给明春的男人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个子有些矮矮的,背有些驼,明显的能看见鬓角的头发有些花白,年纪小不了。要说人物相貌和马元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和明春做配的话,说句实话,确实有些辱没明春的人才。 青竹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往熊家而去,过了一个大水塘,下了堤岸。青竹见那干瘪男人走进了一个用竹篾编的小栅栏的院子,青竹想,这就是熊家了么。抬头一看,只见有五六间房屋,正面三间是瓦房,其余的都是茅草屋。显得有些低矮。院子的角落里有一石磨。树下栓着头毛驴正悠闲的吃着割回来的青草。 院子里有两棵低矮的桂花树,可惜花期已经过了,也闻不见那沁人心脾的香气。 白氏见了这副光景,心想连自己家一半也没有,内心很有些失望。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不大想进屋去。此时却听得身后的桂花树响,心想也没起风呀,落了她一身的树叶,正要回头去看时,却见从那树上窜下个七八岁的小子,怀里抱了一条黑猫。 白氏皱了皱眉,心想这就是熊家那死了娘的小子么,真是一点礼数教养也没有,因此颇有些瞧不上眼,对熊家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小满,你在那树上做什么,没见家里来客人了,一点规矩也不知道。快招呼人。” 熊满看了看这三人,唤了声青竹为“姐姐!” 称呼青竹姐姐,青竹自然高兴,熊贵过来拉着儿子说:“该喊婶婶。” 熊满心想年纪也不大呀,明明是姐姐。 青竹只略一笑,并不怎么在意,心想还真是个淘气的孩子。 这里项家人已经进了堂屋。大门敞开着,可还是觉得这屋里的光线不大好。青竹拘谨的坐在下面的掉了黑漆的长条凳子上,手里捧着才端上来的粗陶水杯。 坐定后,只见又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梳着挑鬓头,同样是干瘪的,和熊贵有几分相似。 熊贵赶着介绍:“这是我家妹子。” 妇人热情的招呼了项家二老,又称呼青竹为妹妹。青竹忙欠身答应了。 白氏至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这种沉默青竹知晓是为什么,因为眼前的情景让白氏觉得不满。永柱和熊家男人到坐在一处天南地北的随意聊了起来。 唤为小满的那个小子此刻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那条黑猫此刻正蜷缩着身子在八仙桌下呼呼的睡着觉。 青竹觉得口渴想要喝口水,刚刚将杯子递至唇边就感觉到一股腥膻之气,眉头微拧,觉得有些不舒服。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满 白氏越是沉默不语,就越代表她内心的不满。 心想这熊家人还真是穷,爷俩能吃饱饭吗?明春真要是嫁过来,看来也是挨饿受穷的份。她在马家过了两年衣食无忧的日子,后来回项家了,虽然日子不是多么的优越但吃饭穿衣却没什么问题。难道要来熊家受这苦? 白氏再斜眼瞄了瞄跟前这个干瘪的男人,实在不知哪一点能入白氏的眼。还有刚才那个小子,也是一副没吃饱饭,顽劣的样子。这真要过了门,日子该如何过。不行,她不赞成这门亲事,在这之前都是秀婶一个劲的夸赞熊家如何如何,但亲眼所见以后,白氏心里可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明春也还没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不赞成。 熊家妹妹立马摆了两个果碟子来,一碟是项家买来的现成的点心,一碟是地里出的新花生。 熊贵不过却极尽热情周到,说话行事倒不是一般的普通农夫,这让永柱有些意外,心想或许是时运不济吧,搁在好点的环境里说不定能闯出个名堂来。 永柱关心的自然还是熊家的出路:“家里有些什么经济来源呢?” 熊贵黯然道:“有两块薄地,还是祖辈留下来的。一年两季粮食。虽然产得不多,但吃饭是没问题。这条毛驴也是四月才买的,打算开个磨坊,只是……”熊贵脸微微的红了,手里没有闲钱,他就是有这个想法也做不成。 永柱瞧出了几分,颔首道:“开个磨坊倒也行。若是有难处,我们项家能帮上忙的倒很乐意。” 熊贵听了未来岳父这话立马两眼放光,心想莫非他那小小的心愿能够实现? 白氏在一旁坐着久不说话,突然听见了永柱这番言论眼睛也瞪直了,心想她没听错吧。永柱竟然还答应要帮熊家的忙,也就是说真打定主意要将明春给嫁过来么?什么时候明春的身价掉得这样厉害,这熊家到底有哪点入了永柱的眼。白氏又给永柱暗地里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别乱许诺。永柱却视若无睹,装作没看见一般。气得白氏当时就想走。 青竹坐在板凳上看见了这一幕幕,心想还没来之前白氏的心态可不是这样的,看来熊家的家境比她预想的还要差,心里落差太大了,有些缓不过来。那么项、熊两家要联姻的话可能性还有多大呢?冷眼见永柱似乎对这个老女婿很欣赏,青竹想,这件事成与不成。就得看谁真正的当家把握话语权了毒匙。 过了没多久,只见熊家妹妹端了饭菜来,青竹连忙帮着调放桌凳,帮着布菜。 白氏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也不知何处下手。略吃了点便不吃了。 熊家妹妹冷眼见了,心想自己在灶下忙活了半天,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管你们项家如何的身份有钱有产业。明春的那点事她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说句实话,她也瞧不上明春。既然要给小满找个后娘,还不如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省得日后事多。这些话她也劝过哥哥几次,可就是不听。 别别扭扭的在熊家呆了不到两个时辰,白氏便催促着永柱回去了。熊家妹妹见他们项家送了不少的见面礼来。因此也回了一篮子花生,几斤新磨的面粉。这些都让青竹背着,三人便作别了熊家。 兄妹俩一路送到了水车边,被唤做小满的孩子吃饭的时候还在,此时也不知上哪里去了。 还没走出秀水村。老两口就发生了口角。首先是白氏心里不痛快,指责永柱不该随意许诺。 “你还真当我们家是有钱人家。这八字还没一撇,我看你就恨不得要将银子送给人家使。明春也还没下贱到这个地步。” “我哪里说要送钱给人家,你又胡乱猜忌。昨天你不还是兴冲冲地恨不得立马将女儿给推出去,今天见人家家里不富裕,怎么立马又换了嘴脸?” 白氏气急了骂道:“他们熊家本来就配不上,我看也不用来往了。”又回头叫青竹,青竹心想怎么又将她给拉进去了,便问什么事。 白氏道:“你腿脚快,这走了没多远,回去将买的那些东西都要回来。” “什么?”青竹瞪圆了眼,心想还能有这一出。她不去,打死都不去。她可做不到能拉下脸面来将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 永柱喝止道:“你就给我省点心吧。我们项家丢不起这个人。”又见争闹声有些大,远处的田里还有劳作的人,心想听去嚼舌根的话,以后两家可更不好来往了。 白氏气呼呼的在前面走,青竹走在中间。永柱一瘸一拐的走在最末,一路上三人都无话,好不容易赶回了家。白氏的脸色更加阴沉得厉害,一语不发的就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明春姐妹俩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春桃也是一脸的诧异。 永柱上鱼塘那边去了,青竹进了自己的屋。姐妹俩明显的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但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想要了解情况只有去问青竹。可明春不愿意和青竹打交道,便差使明霞:“你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明霞道:“你干嘛不自己去问?” 明春说:“我懒得和她说话。” “可是呢,你们也有几个月没怎么说过话了吧。” 明春道:“恐怕不止几个月的事。反正互相不顺眼。难道你就不好奇么?” 明霞怎么不好奇呢,便起身明春说:“你等着,我去问问。” 这边青竹正吩咐春桃让她帮着烧水准备洗头。 明霞站在门口探了探头,又不敢进屋来。青竹正好看见了她便问:“明霞有什么事?” “我……”明霞欲言又止,索性进屋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道:“大姐叫我来问问爹娘他们怎么呢?” 青竹道:“吵架了。” “为何事吵的?” 青竹原本不想回答的,见明霞一脸好奇,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便说:“能为什么事,不还是为了熊家么果蔬青恋。两人都在气头上,你也别往枪口上闯。” “熊家,熊家怎么呢?” 青竹想她是个局外人,干嘛要趟这个浑水,再说也不好搬弄两家的是非,漫不经心的说:“一点小小的分歧而已,可能过阵子就好了吧。” 明霞撇撇嘴见青竹不肯再多言,只好又讪讪的出去了。还没走出堂屋,却见白氏站在房门边叫住了她:“你去想明春叫来。” “哦,好。”明霞看了眼母亲的脸色,还是有些骇人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和明春说:“娘叫你呢,快去吧。” 明春询问道:“你可都问清楚呢?” “好像是为了熊家的事而吵了一架,别的她又不肯多说。不过娘的脸色不好,你也当心点,看来还在气头上。” 明春心里有数,这忙赶着去了。 白氏让明春进屋来,顺手关好了房门。 劈头就说:“以前那秀大姐将他们熊家夸得什么似的,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了真正是怎么回事。家里穷得响叮当,那个男人更是不堪。养了个小子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不行,我看趁着还没完全定下来,这门亲事我不准。” 明春听着母亲说完,沉默了一阵这才开口:“娘认为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可以任意选择吗?上天已经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了。” 白氏茫然的看了眼女儿,诧异道:“难道你就甘心到他们家去挨饿受穷?” 明春仰面说:“我还有什么挑的呢,这事你们在做主,我本来也没有说话的份。” 白氏心想明春的态度倒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明春心里想的却是,反正留在这个家里被各样的人看不起嫌弃,还不如正正经经的嫁人去,也少了那些白眼。自己有一个小家能自由自在的过几天日子。 白氏更没主意了,心想永柱的态度似乎颇瞧得上熊贵的样子。沉默了一阵子挥挥手便让明春下去了,坐在藤椅里思量良久,又叫青竹。 青竹才洗了头,正擦着头发上的水,听见叫她忙去了。 白氏皱了皱眉说:“我说你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这过一会儿就要天黑了还洗什么头呀。别又闹寒凉。” 青竹含笑道:“没关系的,不洗的话又觉得头皮痒,娘叫我什么事。” 白氏道:“今天的事前前后后你都看见了,有什么看法没有?” 青竹忖度道,这叫她该如何应答呢,白氏的怨气只怕未消,惹她发火只怕是自找苦吃,琢磨了一阵子才说:“我能有什么看法呢。” “你以为我让你跟着去是走亲戚去玩的吗?不就是多一个人多个参谋。你倒会来敷衍我。”白氏有些愠怒。 青竹这才道:“我不知娘想要听怎样的答案,不过倒有两句实话。贫穷不可怕,只要还有上进的心比什么都可贵。最重要的那人可靠。” 白氏点点头说:“你说的也在理。只是我最怕的是这一步也是个错误。” 青竹想白氏的担心和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若在白氏的角度,也会有这些顾虑。 ------------ 第一百八十章 梦想 白氏的不甘心和瞧不上眼,永柱倒是另一番态度,认为熊家虽然穷了些,但只要手脚勤快能有本钱,日子是可以改善的,因此颇有些中意。 过了两天,熊贵上门来拜访。白氏总是言语淡淡,也没什么好脸色。永柱叫来了少东,爷俩陪坐了半天,言谈甚欢。 熊贵倒看见过明春几眼,印象很是深刻,他也三十几的人了,想要给孩子找个娘,除却那些传言,他对明春的印象不算是太遭。 这里便和永柱说:“老丈人若是愿意,晚辈看不如将婚期定下来如何?” 永柱心想早些定下来也好,省得白氏成天唠叨,也省得明春在家惹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白氏板着脸从里间走出来便说:“这八字还没合呢,怎么就说到定婚期的事。哪里有这么马虎的,你们家那样想让我们明春过去喝西北风不成?” 熊贵面有愧色,顿时哑口无言。 当时的气氛很是尴尬,永柱轻咳了一声,示意白氏不要多嘴。少东在旁边忙打着圆场说:“合八字是件大事,马虎不得,还请熊兄留个八字,老爹也好找人给算算。” 白氏在旁边撇撇嘴心想当初和马元合八字的时候还说是良配,可到最终和良配拉不上半点关系,可见这算命先生的话不能全信。 永柱知道白氏不满熊家,有了前车之鉴,毕竟关系到明春的将来,不得不谨慎。又将明春叫来问话。 “人你也看见了,他们家的一些情况想必你母亲也已经和你说过。你自己怎么想的,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明春沉默了一下才道:“爹爹,我没有退路了。既然是爹爹看好的人,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傻子。我怎么看那是我的想法,我只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明春忖度了半晌方下定了决心:“嫁吧,不管怎样都是要嫁的。” 永柱看得出女儿多少有些赌气,不过她既然答应了那么事情就好办重生之嫡女风华。这里又叫青竹帮写了八字明天去找人帮着合算。 白氏见永柱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明春又是一副柔顺沉默的样子,心想莫非就真的决定下来了吗,总有些不甘心呀。 明春的事算是定下来一半了,到后面白氏也不大开口,只要一开口必定要和永柱争论一番,索性跟着村里的妇人每日吃斋念佛不管这些烦心事。 除了明春的事。家里最关心最惦记的自然还是少南的应试。自从少南六月底走了以后,一直是杳无音信,也不好找人打听。 一家子脖子都望长了。都在等少南能够带个好消息回来。 转眼已经要挖藕的时节了,陈家那边来了三四个壮劳力,再上加谢通,又请了章谷雨。有六个人差不多要干六七天的样子,后来熊贵也上门来帮忙。别看他干瘪。又有些驼背,没想到做起事来倒一点也不马虎。据说遇上农忙时,家里的粮食全是他一人收回去的,从不请人帮忙,当真勤快能干。 挖出来的新藕,还沾了不少的淤泥。家里的女人们出动洗了几天才洗干净。这里早已经联系好了买家,拉了有二十几辆板车来等着装货。青竹早就在旁边帮着算账议价,永柱和白氏帮着过秤。 今年的价格比不得前两年。每斤要便宜三文钱。好在收成好,竟然一共挖了有六千多斤。可能是因为隔了一年没有种的关系,土也变肥了。卖藕就得了将近六十两的收入。拿着沉甸甸的钱,白氏大致估算了一下明春的亲事是一笔花销,还得给明霞置办嫁妆。少南要是考中了,必得设酒宴款待亲友。这些都是用钱的地方。 “今年收成不错。看来放一年再种的话果真要好一些。就和种花生一个道理,不能年年都选那块地种,今年种花生,明年种玉米,后面再换回来,产量也要好几分。”赚了钱永柱心里自然是喜欢。 青竹道:“就是不知那些虾、泥鳅和黄鳝今年长势如何了。” 永柱道:“这个先不急,等到冻土前再挖都来得及。藕我让少东留了有七八十斤,虾、黄鳝、泥鳅三样也得留个几十斤。今年事多,得预备着。” 青竹知道何故也不多言。 “明年开春你就打算开始种药么?” 青竹笑说:“是有这个打算,郝大夫不是答应了要帮忙的吗。还给了金银花种。我还想着种点别的,前些天问田老爷,问他有没有路子。爹猜田老爷怎么说。” 永柱道:“莫不是敷衍过去了吧。” 青竹笑道:“这倒没有,他答应帮我打听一下。我打算种黄连呢。就是不知怎么引种,所以是个难题。” 永柱道:“这个好,好些药方里都用得上,据说价格也可观。只是怕没有合适的地来种。” 青竹说:“爹放心,我都问明白了。正好我们山上还有片核桃地,也不用再重新找地种了,将那边的土挖松动了种在树林里就成,本来黄连这东西是不禁晒,需要遮阴的。” 这个永柱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青竹对未来很是憧憬也很想大干一番,最好是能渐渐的形成一个庄园就好了。 永柱心里的顾虑却有不少,思量了一会儿才说:“你的这些想法点子固然很好,这村里人还没什么人能想到你这一步。只是我年纪也大了,腿也不中用,重体力活也干不了。只怕形成气候了,你却跟着少南去了外地赴任,那么家里的这个摊子谁来收拾,辛辛苦苦挣下的这份家业不能说不要吧。” 青竹瞬间迟疑了下,这些事虽然她也考虑过,不过就算以后少南能够出去做官了,自己就一定要跟着去吗? “还没到那一步,少南能不能成功也还不知道狂妃驯邪王。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这份产业也不能丢。爹放心,您老人家只管享清福,我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来帮忙打点这一切的。我做梦都想拥有一处自己的庄园,开满鲜花,结满果子,养着牛羊。就算当了官又怎样呢,每月领的俸禄也很有限,挣的这些家业存着,以后子孙也有依傍。” 永柱听见青竹说到庄园来,才知道青竹的野心原来这么大,这些都是他连梦也没梦见过的东西。莫非项家真的能在青竹的手上走出一条让所有人都羡慕的道路? 这两人正在堂屋里兴致勃勃的交谈着,白氏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老头子说今年要晒藕粉,什么时候弄呀?” 永柱道:“下午开始做吧,晾晒出来了我还打算那些去送人。” 青竹道:“今年怎么想着要自己晒藕粉?听说怪麻烦的。” 白氏道:“我选了些老藕出来,天天炒藕吃又会腻,这么多还不容易存放。我去问过秦家,他们也是前年才跟着种藕的,据说每年底都要晒个二三十斤的藕粉。这个也很滋养人,一举多得。” “我看很好,下午就开动吧。” 永柱要去守鱼塘,放养水鸭。这些活自然就交给了白氏她们去办。 说干就干,用了午饭后,天气很是凉爽。白氏和明春将挑选好的那些老藕全部抱出来了,这里青竹和春桃俩已经将石臼清洗好了。 明霞拿着菜刀正赶着将老藕去掉藕节,稍微的切成长段。切好长段的藕节放进石臼接着便是捣碎的环节了,这里最需体力。就和舂米一样,要反复的捣直到将藕捣碎,出浆为止。 青竹捣了一会儿觉得双手都已经磨出了水泡,手臂也有些抬不起来。春桃忙过来替了她。两人轮流着做。 白氏和明春将要做藕粉的老藕全部抱出来了,正堆放在院子里的大簸箕上。捣好的碎藕就存放在木桶里。白氏和明春俩已经洗好了石磨,让明春舀藕添水,她赶着将这些碎藕研磨出浆。 一系列的工序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是觉得辛苦麻烦,看来要吃上美滋滋的藕粉还真是不容易。青竹也是第一次知道藕粉是如何制出来的。 磨出来的藕浆装入干净的布袋,布袋放在大木盆里,要反复的揉搓,将藕浆里的淀粉给洗出来。不过今天下午能不能将这些藕捣出来,研磨成浆还是个问题。 青竹和春桃换着舂。明霞倒是很快的就将那些藕给切出来了,又不大费事。 这边正热火朝天的干着,豆豆和静婷也过来凑热闹。白氏便问静婷:“你们娘呢?” 静婷回答道:“娘去街上买东西了,让我们看家。” 白氏道:“都这时候了有什么好买的。真是的,明明知道我要弄这个也不过来帮下忙。”白氏心里很是不满。 几个女人从午后一直忙碌到掌灯时分,才总算是将所有的藕都磨出来了,白氏还得趁着将藕浆洗出来,洗出来的这些浆还要在木盆里沉淀一两天,期间需要搅动,沥藕渣等等。 吃饭的时候明霞问道:“都快十月了,按理说二哥应该回来了吧,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座上的人皆是一愣,白氏忙道:“休得胡说,他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又不是没出过远门。” 青竹心里不免也担心起来“是呀,按理说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是没动静呢。”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折桂 经过四五天不懈的努力,总算是晒出了藕粉,虽然不是特别的纯白匀净,不过却是纯天然无添加,无污染正宗的藕粉。 明霞赶着要调一碗来尝,又加了半匙的糖桂花,搅成了半透明状,又微微的带着些粉红。口感滑腻醇厚还真是不错。 “才出来你就吃上了,还真是馋嘴。”白氏拿这个女儿没办法。 明霞得意洋洋的仰脸笑说:“我先帮大家尝尝口感,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不过这味道不错,却是不好调的。” 总共晒了有十四斤的藕粉,自己留下了五六斤的样子,其余的各处送了些。项家与熊家的亲事算是基本定了下来,就等着选个好日子。永柱让白氏拿了十两银子出来给熊贵让他将房子稍微翻修下,至于要开磨坊他也答应赞助,不过得等到明春过了门手里宽裕些再说。熊贵感激涕零,又郑重许诺一定会善待明春。 只要熊贵是个知恩图报,是个宽厚的人,永柱也不大在意熊家的家境究竟如何了。 到了种麦子的时节,永柱说要先忙地里这些活再说黄鳝的事。 已是十月初十了,项家人不免等得有些心慌,八月十五就该考完了试,怎么这时候都还没回来,少南身上又没带多少钱。省城那边又没亲友可以投靠,这样耽搁着也不是办法。永柱不免也担心起来,忙忙的差了少东去贺家打听一下,贺钧和少南是一道走的,看他回来没有。 少东匆匆的用了点早饭就往县城赶,等到天色快黑时才回来。白氏一脸的担忧忙问:“怎么样?见着贺家小子没?” 少东道:“贺兄弟倒是回来了,听说是九月十几的时候就回来了。” “那少南他会上哪里去,家里事这么多,也不知道回来帮下忙。莫非真出了什么意外?”白氏可经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 “娘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傻王的倾世丑妃全文阅读。”少东喝了一口水缓了一下,这才说道:“我听贺兄弟说考场上倒是都很平安。贺兄弟考完后八月十六就上路回来了。据说二弟他要等到放了榜,知道结果再回来,所以就没和贺兄弟一处。” 永柱听说倒放了些心,只是又顾虑道:“他身上银两有限,在那里多呆一两个月该怎么生活。” 青竹忙宽慰道:“爹担心他作甚,好手好脚的,脑袋又不笨。既然他有这个打算,那么一定能想办法解决吃饭住宿的问题。这样不是也好么。知道了结果在回来,省得回来后天天坐立不安。” “但愿他能有法子解决这些事。”被青竹这么一宽慰,永柱果然放心不少。 不过白氏依旧在念叨着:“他也是由着性子来。不知家里人天天眼睛都望干了,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顾家,一点不孝顺。” 等青竹一人回房休息时,在枕上不免想到:他会带回来个好消息吧。这天气渐渐转凉了,也不知带的衣裳够不够。算算离家也有三个多月了。他会如何在省城安身呢?据少东说九月的时候会放榜,那么也应该出结果了。也就是说要回家了,对不对? 夜安静得可怕,听得外面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连窗户纸也跟着作响。青竹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辗转了身子。试着入睡。 一家人都在翘首盼望,等了又等,闹得人心不安。 直到十月十八这一日。午后。 韩露突然跑来和青竹说:“夏姐姐快出来看,村口哪里早就闹翻了,出大事了。” 青竹疑惑道:“怎样热闹和我又没多大的关系,我跑去凑什么热闹呀。” 韩露一面将青竹往外拉,一面说:“怎么不关姐姐的事。据说是项家相公中了举人回来了。那排场好气派,不少人都跑去凑热闹了。姐姐怎能不去呢?” 青竹一惊。她可是半点消息也没得到,家里人都出去了,就她在家,怎么突然就传来这个消息,连忙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露道:“是谷雨跑回来告诉我,让我和姐姐说一声。姐姐快去吧。” 青竹道:“我去看看。”也来不及换外出的衣裳,随手关上了房门,便与韩露一路小跑着离了家。 才跑出家没多久,沿路遇见些村民,纷纷和青竹道喜:“项家这下长了脸面,可是真威风了,出了个举人老爷可真了不起。” “呀,这下可得恭喜项二媳妇了,以后就是官太太的命了,真是好福气。” 这样恭维羡慕夸耀的言辞不绝于口,青竹只是出于礼貌的笑笑,来不及多回应。和韩露跑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了村口,只见黑压压的围了几层人,议论纷纷交谈不绝于耳。除了这些围观的村民,青竹恍惚还看见了村里小学堂的那些蒙童们,只是没看见左森。心想这样的场合只怕他也不好意思出面。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青竹,有人说了一句:“举人太太来了,快让路。” 果然众人纷纷回头来看青竹,倒弄得青竹很不好意思,人群里已经让出了一条路。青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却并不见少南的影子,那么这些人围在这里做什么。青竹下一眼就看见了项家的族长正和永柱在热情的交谈着。这个族长青竹大约认得除了每年春分时的公祭基本没什么来往。 除了永柱,青竹还在人群里发现了明春姐妹,不多时少东闻声也赶来了。青竹走上前先和那族长施了一礼,接着又问永柱:“爹,这是真的么。怎么不见少南?” 永柱激动万分的说道:“是真的,是真的。这孩子终于成功了。” 人群中有人和青竹说少南要去会官老爷,是衙门里的人跑来报的喜,一会儿就来了花豹突击队最新章节。 青竹听说便和众人一起盼望,焦急的等待着少南出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锣鼓声,接着又是鞭炮声。听见有人说“回来了。” 众人都扭着脖子看去,果然见几个衙役一路吹打着走来。行在中间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人,青竹定睛看去,果见是少南的样子。众人纷纷涌上去道贺。青竹被人一挤,挤到了路旁,心想这些人怎么比她还激动呢。 青竹举目看去,心想不枉少南这埋头苦读了十几年,总算是出人头地了,有些人考了一辈子也不见得能中举,没想到他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办到了。她还是有些眼光的,没有看错人。想着这一切,青竹觉得眼眶有些微热,心想这是项少南他这一生最荣耀的时刻吧。 项少南一身簇新的绯红圆领直裰,簪缨披红,好不惬意。刚到村口就见涌了这么多的乡亲来迎接他,心里很是触动,又看见了项氏族长和老爹,连忙要翻身下马来。 “爹,儿子回来了!”少南几步走到永柱跟前,双手握住了永柱那双苍老又枯瘦的手。永柱老泪纵横,哽咽的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 少东也上来和少南道贺:“二弟真能干,好本事。当大哥的也不得不折服。” 少南笑笑的抱了抱少东的肩。明春姐妹也过来和少南说话,少南看了一圈却不见青竹,微微的有些失望。大家簇拥着少南往家的方向行去。 青竹这才跟着人群一起走。永柱有些疑惑的说:“刚才还见青竹来着,怎么错眼就不见呢?” 少东跟着看了一圈,最后才发现青竹被人群已经挤了出去,忙向她招招手:“弟妹,这边!” 村民们纷纷看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青竹的身上,自动的为她让出一条路来。少南猛然回头看去,和青竹目光一接。少南扭身走了几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少南含笑着和青竹说:“不负你的期望,我都办到了。” 青竹点头不迭:“是呀,谢谢你。” 乡亲们一路簇拥着少南回到了项家,可惜项家院子太小,涌不进这么多人。只好永柱出面说:“二十四的时候家里摆酒,请各位乡里乡亲的再来赏个脸讨杯喜酒喝。” 那起看热闹的人才渐渐散去了。 永柱忙迎了族长进堂屋坐,又说要给衙役们赏钱,白氏不在家,便让青竹去封银子。衙役们却说:“不用麻烦老太爷,这是我们老爷交办的任务。这就回去了。” 说着就要告辞,永柱说怎么着也该留下来喝点茶水。青竹又赶着去烧水。这里少东和少南作陪着。 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清静了下来。白氏回了娘家一趟,傍晚方回。才进村就听见那些人和她说起少南高中回来的事,她只是不信。直到回家亲眼看见了少南,这才喜欢道:“我儿长本事了,老娘也为你高兴。” 少南这才规规矩矩的和永柱、白氏二老磕了几个头。 永柱忙去扶他并说:“好孩子,快起来。如今你是有功名的人了,不能随便磕头。” 一家子都欢欢喜喜的聚在这边的堂屋里,翠枝低声和青竹说:“如何,当初我怎么说来着。妹妹总算是盼到头,以后是苦尽甘来了。” 青竹只抿嘴一笑。心想少南他真是不易呀。 ps: 感谢duyijian的粉红票!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缱绻 这里永柱和白氏说:“我已经放出话来,说二十四摆酒给少南庆贺。今天十八还能有几天准备。只怕这次来的人有些多。” 白氏道:“这个我们早就有预料了,正好卖了藕还有一笔钱可以周转。不过就是要请人帮忙,还得买不少的东西。” 少南道:“我还得了二十两的赏银,一并拿去做酒席吧,大家热闹热闹也好。” 弟弟中了举,当兄长的自然也很喜欢,和少南谈论道:“二弟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少南道:“还有三个多月,准备下春闱。不过春闱的底气却没这么足了。贺兄乡试考了第二名,我第十七名。和他说好了一同进春闱的。” 听说贺钧中了第二名,屋里人都很惊讶,白氏尤为不信:“那小子还真是厉害,没想到一个寡妇也能教出如此能干的儿子,真是了不得!” 少南道:“贺兄的资质本来就比我高。春闱我没多少把握,不过我想他应该没多大问题。” 永柱道:“我看应该备份贺礼,抽空少东和少南一起去道贺一下。毕竟两家也有来往,如今虽然住得远了,但联系不能断。说不定以后我们家还要指望贺家帮忙。” 白氏道:“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以后再说吧。还是商议下二十四的正事吧。” 这里青竹和春桃收拾了屋子,青竹又重新装了副被子,毕竟天气越来越凉了。 外间依旧在七嘴八舌的谈论着,春桃在跟前和青竹说:“没想到二哥竟然那么厉害,一次就考中了。” 青竹笑说:“是有些本事,但还不算上厉害,比起贺钧还是差了一截。” 春桃自然不大清楚他们口中说的贺钧指的谁。 至晚方散。白氏和永柱睡在床上还在商量。白氏从刚才就一直有个想法萦绕在脑海里,只是没找到时机说出来。此时没人打扰,她坐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和永柱说:“喂,老伴。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帮我琢磨琢磨,看行不行。” 永柱有些困了,显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你说吧东北灵异档案全文阅读。” “以前我却不知道姓贺的那小子原来这么有出息,本事这么大,还真是看低了他,他们贺家和我们项家也有些交情。我在想,要不然将明霞说给他。你觉得如何,可还配得上?” “什么?明霞?”永柱的困意顿时去了一半。 “两人都认识,也都知根知底的。我看也好。总比秀大姐和我说的那户姓黄的人家好……” 永柱打断了她的话:“你以前不是颇有些瞧不上贺钧么,怎么听见他乡试中了第二名就想着要将女儿许给他,这也太势利了吧。” “势利,我势利?”白氏被永柱这番话呛得不知说什么好,急忙辩解道:“你当我是为谁。是为了明霞她好。明春的事就不说了,你拿的主意,她自己也愿意,给了他们熊家。剩下这么一个明霞难道我还不能好好的替她谋划一下?” “这事以后再说。睡吧。”永柱显得有些烦躁。 白氏见永柱不肯附和她,因此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心想这门亲事要是说成了倒也好办。要不明天和青竹商量一下。寻个对策。 这边少南痛快的洗了个澡,刚刚穿好衣裳就觉得有些冷,匆忙几步跑回了这边的屋里。只见青竹正开了妆奁。拿着梳子正梳头。 少南上前去,从青竹手里拿过了梳子,一下下的替青竹梳理起来。青竹忙道:“好了,不敢劳你帮忙,又不是白天梳那么好做什么。”又从少南手里将梳子拿了归去。装回了盒子里,将铜镜上搭上了一块手绢。回头和少南道:“这个天气洗澡有些冷吧,当心点,可别受了凉。如今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了。” “说什么顶梁柱,我可不敢当。”少南笑嘻嘻的说着,从背后搂着青竹,脑袋就搭在她的肩上,温柔的说道:“分别了这么久,怪想你的。你想我没?” 青竹只盯着那盏小油灯看,只见灯花爆了又结。眼波流转,笑着将少南推开说:“别这样,怪痒的。” 少南便放开了青竹,脱掉了外套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青竹站起身来,看了少南一眼,只见少南也正看她。青竹含笑说:“对你来说,现在就是你最荣耀的时刻吧。” 少南想了想才回答说:“不,现在应该还称不上,这才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后面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应该是将来的某一天。等到我能给你幸福,应该就是最荣耀的时候。” “现在我也觉得挺幸福的。”青竹要吹灭油灯准备睡觉了,少南却突然开口阻止她:“别吹灯,上来吧,我和你说说话。” 青竹也不理论,脱了外套,着了单衣,顿时觉得凉飕飕的。少南伸出手来将她一拉,青竹便半个身子跌在了他的身上。 “快进来,这被窝里已经有些暖和了。” 青竹钻进被子里,少南立马将她拥在怀里,当真是暖洋洋的。还没等青竹缓过神来,少南便吻住了她白嫩的耳珠。青竹嘤咛了一声,似乎抗议道:“痒呀,别!” 少南当真就住了口,揽着她的身子和她说着久别重逢的话。 青竹有个疑惑一直想问他:“你走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两个月来,在省城是怎么过的?” “这还不简单。我去了一趟云中书院,反正山长也认识我,帮着干了两个月的杂活,吃饭睡觉是有着落了。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肯定会有出路,不会将自己给饿死。” 青竹道:“我倒是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你没回来之前,你爹娘可都是日夜担心你官场预言家最新章节。” 少南突然翻了个身,将青竹压在身下,身上要去解她的衣襟,一面又笑嘻嘻的问她:“那你呢,你有没有担心我,想我?” 青竹却并不回答。 少南却将她的兜衣掀了上去,一手抚上了一朵殷红的茱萸肆意把玩着,渐渐的在他手指里挺立起来。青竹轻声细碎的哼了两声。因为油灯还亮着,青竹这才明白刚才少南为何不让她吹灯,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少南抚摸着青竹光滑玲珑的曲线,说道:“你还是太瘦了些,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青竹娇嗔了一句:“我才不要白白胖胖的,一点也不好看,又不是发酵的馒头。” “可这样我抱着才舒服,冬天还能取暖。还是胖些才好。”嘴上说着,手却并不闲着,一只手已经探向了肚脐以下,刚刚接触到,便觉得有一股暖意。 少南似乎有些惊喜,忍不住嘲笑了一句:“果然还是你的身体比较诚实。这下省了那么多的麻烦。”说着已经除了自己身上仅有的可以蔽体的中衣,分开了青竹的腿,径直的就闯了进去。 青竹咬着牙哼了句疼。 少南连忙含住了青竹在晕黄的光亮下,依旧显得红润光泽的唇瓣。 可能是分别久了,青竹觉得身体没有像刚新婚的时候那么排斥这件事,渐渐的也有了舒服的感觉,直到双腿圈上了他的腰。 见青竹主动回应,少南有些狂喜,肆意妄为了一回,直到云收雨散。两人搂做一处喘息着。 青竹有些晕沉沉的和少南道:“这次你能在家呆几个月就又要远行对不对?” “是呀,得上京城去。前途未卜,我过愿意搏一搏。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对于项少南来说就得一鼓作气勇往直前,趁着他还有满腔的热情。 青竹道:“你放心去考吧,家里的这些事都交给我。爹也答应我种药了,只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些,就能动土了。我想好好的规划一处庄园,慢慢的该有个雏形了。” 少南惊呼:“庄园?这个要形成一定的气候至少也得花个五六年吧。” “是呀,也还需要一笔钱来周转,只好一步步的走。前几天爹还和我说,要是你赴任去了,我也跟去的话,家里这些事交给谁打理。说来还真是件麻烦事。趁着我还有这份心力,挣点田产以后也多条出路,你说呢?” 少南说:“要真到了那一天,不管我在哪,都会想办法将你带在身边照顾我的起居,再说我也不忍和你长期分别,聚少离多的,那样的话,哪里还像两口子。” “接班人我会慢慢找的,再说还没到那一步呢。大哥也还能帮着些。只是大哥想做买卖的念头没有断,只怕在家帮着打理这些也不是长久之计。爹也上年纪了,也该好好的歇歇,养息身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少南拉着青竹的手往自己的腿间放去,青竹接触到一根滚烫又坚硬,身子颤了一下,又缩了回来忙说:“别闹了,睡吧,时辰不早了。” 少南却像小孩子般撒娇似的,缠着青竹道:“明天又没什么事,晚些起来应该也不要紧。他们应该也能理解,毕竟是小别胜新婚。我可忍了这么久,你得好好的服侍我。” 青竹笑骂了一句。少南扳过了她的身子,紧紧的熨帖在一起,纠缠了半宿。 ps: 感谢红茶咖啡的粉红,八月最后一天的送上。愿亲们阅读愉快!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登对 到了第二日,早饭才过,白显家,永一家,永林一家子也得到了消息,来家向少南道贺。 挤了半屋子的人,闹哄哄的。永柱夫妻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少南在前面应酬了一阵,被叔叔们拉着问来问去,吵得有些头晕。 这边书房里青竹正在计算二十四大概有多少桌,要添多少东西,花销有多大的事。算了一阵,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少南一脚走了进来。 青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陪陪他们?” 少南道:“吵得我头晕脑胀,昨晚又没睡好。还想找个地儿睡觉呢。” “谁叫你就知道放纵,一点也不知节制。”话才说完,青竹想起夜里的情形来,不由得渐渐脸红了。 少南忍不住去拉青竹的手,打趣道:“还说我,你也总是束手束脚的。我要和你试点别的花样,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呢?” 青竹的脸更红了,又生怕谁此时进来瞧见她这副窘态,忙推了推他:“没个正经别在我跟前打扰我。”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你慢慢忙吧。”少南说着,看了眼青竹跟前那些纸上写着些奇怪的文字,可惜他一个也不认识,便指着那些文字说:“这些是什么,怎么我不认识?” 青竹看了眼,只见写的是些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忙掩饰道:“这是我胡乱写来用来记账的。” “还真是有些奇怪的,不过听爹说你从未出过差错,看来还是很管用。改天教教我吧。” 青竹心想教他什么呢,阿拉伯数字的书写?四则混合运算?方程式?这些最基本的数学?想到这里便笑了:“只怕我也教不来,你也不当家理账的,不用学也行。” 少南只笑了笑,又出去了。 青竹又埋头估算了一回。心想她这么算也算不出来,还得去问问白氏打算摆多少桌,要怎样的席面。少南带回来的二十两可以作为一笔预算,肯定还不够,要是排场再大了必得又要添一笔。夏家那边应该还没得到消息吧,要不要和少南一道回家去拜访一下呢, 青竹胡乱想了一阵,连她也觉得困意袭来,眼皮有些睁不开了。伸了伸胳膊,身上隐隐的有些酸疼。青竹腹诽了句:去你的,项少南! 这里的账还没有理出来,就听得白氏在那边唤她重修为邪仙全文阅读。青竹忙答应了一声。略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纸张,放好了笔,便就过去了。 堂屋里坐了半屋的人,大家显得很高兴。显而易见,项少南不但是承载着一家子的希望。已经将整个项家的希冀都扛在了肩上。青竹倒有些同情他,这么重的压力也不知他能不能扛得住。 白氏将青竹叫去和她说:“这里二十四计划了二十来桌的酒,每桌计划是二钱银子的开销。” 青竹惊呼:“这笔开销可不小。”心想还真是排场大。 白氏道:“这也是你爹的意思,热闹热闹也好。邻里间肯定会有不少的人来道贺的。” 这里正说着,突然听见明霞跑来说:“娘,田家人说是送礼来了。要向二哥道贺呢。” 这里永柱和少东爷俩忙迎了出去。 这里田老爷派了家仆来送礼,封了十二两银子作为贺礼,倒也很是直接。永柱忙要请两人进屋喝茶。家仆却说:“不了,还要去回老爷的话。项老爷不必多留。” 到了下午时,又有几家乡绅听说项少南中了举,也纷纷送了礼来道贺。好些都不大熟悉,永柱和少东接待这些前来致贺的人。少南偶尔陪在跟前说几句话,大多数情况都让父兄去应酬。 青竹忍不住要取笑他:“我看你也快成了平昌镇的名人了。” “不过是中了个举而已。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青竹点头笑道:“不好么,今年平昌就你考中了吧。要是再中了进士更是了不得。” 少南摊手说:“只怕连县太爷都要惊动了,我可担不起。” 青竹倒希望少南以后的路都是一片坦途不要出现什么大的波折。晚饭后,白氏叫住了青竹和少南:“你们俩等一等,我有话和你们说。” 永柱知道白氏要说什么事,便进屋睡觉去了。 这里青竹和少南都坐在下面的长条凳上,白氏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大姐你爹已经做主要许给熊家,你大姐也答应了。” “熊家,哪个熊家?”少南想了想,好像来往的人家里根本没有姓熊的人。白氏道:“他们家住在秀水村。我原本是不同意的,他们家要和我们家联姻是高攀了,那熊家要说人才没人才,要说钱财没钱财,我都不知道你爹图个什么。罢了,既然说定了,不提也罢。” 青竹想,白氏要说的一定不是明春,也不是关于熊家的事。一直没开口,静等白氏到底要说什么。 这里白氏接着又道:“剩下了明霞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淘气顽劣了些,但也算是娇宠着,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大。她姐姐的终身也就这样了,只这么个还未许过人家的姑娘,我不得不好好的替她谋划一下。这里正好姓贺的那小子也考中了,两家都熟悉,我看他们倒是登对的一对。你们说呢?” 青竹惊讶得张了嘴,不知说什么好,心想这怎么就登对呢?她突然想起少南曾经和她说的那些话,要当真和明霞做了亲,这以后该得多尴尬,忙要说反对的话,却突然听得少南道:“娘怎么将这两人想到一处呢?” 白氏笑道:“你觉得怎样?” 少南拍着大腿说:“我看甚好。这下贺、项两家有了姻亲,就是一家人了,来往更是方便。只是娘当年贺家还住在平昌的时候怎么没提起呢?” 白氏不大好当着儿子说,当初他瞧不上贺家的穷酸样,但哪里就知道如今咸鱼翻身,实在是没看出来贺钧还有此等本事。见少南也看好这门亲事,白氏更加欢喜起来。兴冲冲地的说道:“老二看来也很好吧,那么就先留意着毒匙。” 这里青竹才插嘴道:“娘这里一头热,但不知道贺家那边有没有给贺兄定下什么人家,要是定了人的话,也不好再……” 白氏这才一拍脑仁说:“看我激动得,还是青竹的话提醒了我。再说我们是女方,这太主动了也不大好。这样,过了二十四,你们俩进城去一趟,去贺家那边打听打听。不用说得太明白。只露个意思,看他们的意思如何,要是成的话就定下来。” 少南连忙说好。青竹这里却浑身的不自在。叫她如何开口,如何去面对那个人呢。但见这母子俩如此的兴致勃勃,也实在不好浇他们的冷水。 夜里归寝时,青竹在枕边和少南道:“你也觉得娘这个提议好么?” 少南不疑有它,真心情愿道:“贺兄虽然年长了几岁。但也是一表人才,知根知底的,和我们家来往又密切,我巴不得促成。” 青竹却道:“你们都这么看好,我却不这么认为。” “为何?”少南倒想听听青竹的意思。 青竹想了想方说:“他们贺家人口单薄,贺兄就只这么一个寡母。再无兄弟姐妹。你妹妹又是从小娇养惯的,又有些男孩子脾性。只怕以后婆媳关系不好处。” 少南觉得青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他却真的想两家相互有亲。笑嘻嘻的说道:“这是以后的话了,走到那一步再说吧。再说贺兄是个近情意的人,定不会亏待我们项家的人。” 青竹知道少南和白氏一样,如今是满心钻到这件事里去了,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们未必能听进去。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身去闭眼睡觉。 这里要筹备二十四的酒席。倒也有些忙碌。给明霞亲的事,到了第二天就传到了明霞的耳朵里。 明霞知道后很是惊讶,心想老天,这是什么跟什么,她才不要嫁给什么姓贺的人。再说当年姓贺的人和自家来往密切又不是冲着她来的,明霞心里很明白。贺钧眼里看中的是青竹,如今为何要将她也牵扯进去,要是真成了,以后过的将是什么日子,明霞才不愿意受这个委屈。不管说什么她也不答应。 明霞天性洒脱,才不顾什么女儿的娇羞与矜持。径直走到母亲房里,张口就说:“什么姓贺的,我也不稀罕。娘也别白费力气了。” 白氏倒一怔,忙道:“你都十几岁的人了,张口跑出的是什么话。也不注意下。” “我注意什么,天生就这样。只是想告诉娘一句,别乱牵什么红线。” 白氏呵斥了一句:“胡来,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发话,有我呢。” 母女俩正对峙着,少南和青竹两人走了来。明霞气呼呼的看了眼青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毛丫头,口无遮拦了,知道有些话真是要说出口的话,一定又会带来一场风波。只和白氏道:“反正我讨厌那个姓贺的,娘别将我和他扯上什么关系。”说完这句扭头就出去了。 白氏气得牙痒:“都要说婆婆家的人了,还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对父母也敢这样大眼瞪小眼,大声嚷嚷,像个什么话。” 青竹心想看来明霞自己不愿意,那么这事回旋的余地还有很大。正这样想的时候,白氏却突然道:“青竹,你是做嫂子的。你抽空劝劝明霞。越发的不知好歹。你们年龄相近,说话也容易。” 青竹瞠目结舌半天,心想这要她如何开口? ps: 感谢严松子投的粉红票!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训导 白氏扔下这话到底让青竹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推卸道:“娘明明知道我说话没分量。小姑她又不会听,再让我去劝说,这不是白费力气么?” 白氏道:“你是她嫂子,说几句又怎么呢。反正你们年龄也差不多,那些女儿家的心思都明白,也比较容易沟通。” 青竹这才知道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心想此刻要求少南帮忙说话,好像也不大能开口。 这几天家里都在忙着采买和请人来做厨,琐事不断。二十二这天,青竹和少南一道回了夏家,告诉他们这个喜讯。夏家的人也无不欢喜,蔡氏念叨着:“好孩子,你是熬出头了。以后记得拉你兄弟一把。” 那时夏成还在学里没有回来。蔡氏忙招呼青梅做几道好菜给少南庆贺。 在夏家呆了大半天就回来了。由于回来的路上没有赶上车,累得青竹腿肚子酸疼。 才到家没多久,白氏就叫青竹去帮忙记下礼单,青竹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还是少南说:“你歇着吧,我去也一样。” “那好,劳烦你了。”青竹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心想缓缓也好。 这边永柱和少南说:“那杨孝廉是什么人,我们都不认识,但见他也送了礼来。” 少南想了想,也理不出个头绪,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没这么一号人。永柱又道:“今天你们才出门时,左家老三来找你说话。我见他好像有些低落的样子。” 少南说:“他心情复杂也正常。回来的这几天我也不好去拜访他。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说不定他也中了,如今是怎样的天地谁也未可知。不过是运气差点而已。他还在学堂里当先生吧?” “是呢,教一群小学生。日子过得还比较清苦。你们俩是一块儿长大的,当初被陶老先生一同看好,没想到会这样。” 父亲的话让少南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半天没有开口。 “这里田家也说送班戏来,我给推辞了。” 少南笑道:“这样就好。太闹腾了也难受。再说排场摆得太大了,我心里负担也更重。还得计划春闱的事天生倒霉蛋。” 永柱知道儿子的志向并不满足现况,他是一百个支持,低调些也好。 白氏将这些礼钱来回的数了一遍,心满意足的说:“看来本都有了,不过只怕来的人会比预计的要多些。还得多预备几桌。对了老宋那边你打过招呼了吧。” 永柱道:“我让少东过去说了,她也答应明下午就过来帮忙。” 白氏点头道:“很好。”白氏现在担忧的不仅是后日的事,还有关于明霞。这几天好像都不大对劲,也不怎么和人说话。白氏问了也白问。养的这些儿女叫她偏心谁呢。手心手背都是肉。 “前些年我做寿,你在省城买了疋绸子回来。这些年也没穿,白放着可惜了。不如过几天你们去贺家时带上它吧。我见这些送来的东西中。还有一盒上等的笔,你带去给贺家小子。” 少南满口答应了。 永柱在旁边道:“你是真的想促成这门亲事么?” 白氏道:“现在也不算晚。我看也合适。” 永柱道:“可是明霞那里似乎不怎么愿意。” “所以我才要让青竹过去说服她。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到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 永柱却想,可是至少也得顾及下女儿的心思吧。硬要将她塞给一个反感的人,只怕这样的别扭过一辈子也不是办法。 在白氏的再三催促下。青竹不得不主动找明霞谈话。 她走到姐妹俩的门口,见明春和明霞正坐在床沿边两姐妹正翻花绳。青竹想,外面都忙乱了,这两人倒是闲情逸致,诸事不管。 青竹也不正眼看明春,就径直和明霞说:“明霞。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还是头一回青竹主动找她说话,明霞觉得有些诧异。看了眼她大姐。忙起身道:“哦,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青竹想当着明春到底不方便这才道:“是娘吩咐的。” 明春滴溜溜的将两人看了几眼,冷笑一声:“什么好话也不让我知道。”说着又用胳膊晃了晃明霞:“去吧,叫你呢。” 明霞只得跟着青竹去了小书房,青竹关上了房门。挪了张椅子让明霞坐。 明霞暗忖,看这阵势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来应该没什么好事。 青竹在开口前先盯着壁上的一幅字画看了半晌,在脑中组织好了语言,这才缓缓说道:“娘的意思,让我来劝劝你。” 明霞倒不觉得意外,忙道:“劝我做什么,我又没做什么错事。再说我干嘛要听你的说教。” 青竹被明霞这句呛得,索性直截了当道:“别说你,我也觉得尴尬。虽然在这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这些年,但你心里想什么我完全琢磨不透。论理我是没资格来对你说教。既然娘吩咐了,我也不得不开这个口。关于贺家那边你是真不愿意么?” 明霞凝视着青竹的脸半晌,忽而冷笑道:“我的嫂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别人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什么都瞒不过我,当年大姐一心想要拿你和姓贺的人的把柄,最后成了一场笑话。不过我却早就看出来了,姓贺的人之所以往我们家跑那么勤,不是为了二哥,而是为了你。别把我当成猴子一般的耍。我也不想淌这浑水。有什么意思呢。” 惊奇的换成了青竹,她呆怔了片刻,顿时觉得哑口无言风云之傲绝。原来明霞她早就瞧出了端倪,所以前些天才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白氏的心意。 明霞见青竹渐渐的红了脸,便取笑道:“如何,我没说错吧。虽然我不知道嫂子你是怎样的心思,不过那姓贺的我却早就看明白了。别说我,大嫂也知道。如今又回过头来想要将我塞给他,这算什么意思。” 青竹渐渐的垂了头,她从来不知原来明霞这般的口舌伶俐,她一脸的窘态,原本准备了好些话,这叫她如何继续呢。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姓贺的也搬出了平昌。大家还要过几天清静日子,我不想闹得乌烟瘴气,所以请你……” 青竹话语未完,明霞立马打断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尽管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和二哥说。再说我也不是那起爱搬弄是非的人。娘那边一直坚持要促成此事,不如我请嫂子帮我说几句话,让娘打消这个念头。” 青竹疑惑的点点头:“我也不知能说上什么。不过你既然拿定了主意,自然也不好让你跟着犯难。不用将你也牵扯进来。” 明霞笑道:“嫂子是个明白人。我的将来都在你手上,那么就拜托了。”她站起身来,欠了身子就准备告辞。 青竹伫立在窗下,心想这还真是件麻烦事,她没有任何的底气和理由能够说服明霞。这件事倒将她置于了两难的境地。 明霞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青竹开口叫住了她。 明霞回头来问:“还有什么话?” 青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即便心里不愿意,也不用大张旗鼓的叫板。做父母的也是要脸面。你若是能心平气和的将自己的苦恼都说出来,说不定她老人家还能听进去一二。” 明霞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这脾气。一时半会的也改不了。” 都说禀性难移,青竹倒能体会。 后来青竹去回白氏的话,将明霞转达给了白氏,又添了几句:“看样子这门亲事撮合不了,还是让秀婶给她另觅良缘吧。” “她是小孩子脾性,你却是个明白人。怎么也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事先这么办,我已经备好了东西。二十六你和少南一块儿进城去拜访下。不用说得太露骨。打探下他们家的口风,我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青竹杵在中间算个什么事呢,见白氏如此兴冲冲,明霞又是一百个不愿意。甚至将贺钧中意她的话也搬了出来,这叫青竹如何是好。偏偏这事又不好和少南商量,只好祈祷朴氏已经给贺钧定下了门亲事,这样的话就省了许多麻烦。 少南回到房里时,只见青竹呆坐在灯下出神。少南忙上前搂着青竹的肩膀,柔声问她:“你怎么呢?还不睡觉吗?” 青竹摆手说:“别碰我,真是烦死了。” 少南蹙了下眉头又问:“有什么烦恼和我说说。我帮你想主意。” 青竹看了眼少南,心想这叫她如何开口,摇头道:“算了。我真是作孽,干嘛要摊上这档子事。” 少南倒猜到了青竹为何事烦恼,忙开解道:“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你也不妨想开些。” “你也这么说。难道你就不顾及下你妹妹的心思?” 少南笑道:“她能有什么心思,不过傻丫头一个。”或许在少南的心中,这个妹妹永远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惯有些男儿习气。 青竹咬咬牙,想着算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欢庆 终于到了十月二十四这一日。 鸡啼第二遍时,项家人大部分都起床了。院子里还架着大蒸笼,笼里的粗陶碗蒸着各式乡野间待客最普通的大碗菜。 虽然请了五六个人来帮忙做厨,可眼下的事却不少。这天在青竹的建议下,让少南穿了身簇新的茄灰色茧绸斜襟直裰,倒衬得有几分温润儒雅的样子。可当来客多的时候,他就被硬生生的拉去应酬。 这边白氏和翠枝、青竹要应酬来的些堂客。 昏天暗地的忙乱了大半天,直到来客纷纷散去,青竹才顾得坐下来喝口茶歇息一下。 春桃捧了碟杏仁酥来请青竹吃。 青竹看眼:“这个谁送来的?” 春桃笑道:“二嫂不知道么,是二嫂娘家带来的。大伯娘吩咐要给二嫂留些,不然只怕早就被二姐他们给吃了。” 青竹只觉得晕头转向的,青梅和夏成来的时候她也打过招呼,不过也没顾上说什么话,这里他们又回去了。心想也不能自在的和姐弟拉拉家常。 热闹了大半天,等到宾客走得差不多时,剩下了一堆事还要等着处理。 这边小书房里,少南正和左森说话。也没人上前去打扰。 左森不过比少南长几岁的样子,今年也才刚刚二十出头,可不知什么缘故,看上去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这几年憔悴了许多。 左森感叹道:“到底是你,如今是真出息了。中了举,整个榔头村都热闹了起来。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说起往事来,左森依旧充满了埋怨和懊悔。为何偏偏到了他这里就倒了霉。 “中了举又如何呢,关键还得看明年的春闱,也不知能不能闯过。左兄也知道的,好些举人等了一辈子也没等来一个候补名额。所以前途依旧是一片迷茫。下个月起。又得闭门不出在家温书了。过了年就得起程入京去。” 左森鼓励道:“好好的考。成功了,我也替你高兴。” 少南笑了笑,毕竟是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以前在学堂里也经常一道上下学。两家有个什么事都是相互来往的。 少南想起左森的儿子来便说:“我瞧见你家那小子,和你小时候长得可真像呀。现在你所有期望都在他身上吧。” 左森叹道:“是呀,我就指望儿子了。一心想要培养出个人才来。他今年三岁了,慢慢的也让启蒙,只是资质似乎不怎样。” 少南听了这话忙笑道:“他也才三岁,能有什么多么深的资质,真那样的话当真就是神童了。” 左森苦笑了一下,心想他有那么多未完成的梦想。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也不知儿子以后大了能不能体会到他这片苦心。 左森看了眼跟前这个发小,心想如今他是一片坦途我的神明与教廷。本来还比他早些出来的。如今却有些不大好见面了,总觉得有股无形的自卑感。要是三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左森的人生一定是另一番光景。就是在家等着候补也比现在过得惬意。 这些年来,他连睡觉也睡不安稳,也时常噩梦。总是被惊出一声冷汗。生怕官兵又要带他去问话。牢房里的恐惧他是早就体会过了,那真是一场恶梦。 是呀,若真只是一场恶梦就好了。 少南想起了白天来的那位杨举人,和左森道:“这个姓杨的,我记得几年前,在你家的席上见过一次。也不知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事。还特意送了礼来。” 左森想了好半天才道:“这个人我原本也不大熟悉。只记得当年他中过举,做几年官。如今在家休养。听说家资不错,又养了几个儿子。听闻个个都还好。” 少南始终没什么印象。 左森和少南没聊几句就要告辞,少南挽留道:“用了晚饭再回去吧,反正隔得又不远。” 左森忙推辞道:“哪能呢,还有一家大小,再晚些的话怕他们担心。” 见左森执意要走。少南一路送出了院门。 少南和左森谈话的时候。青竹在白氏的房里正帮着算账。算来算去都多了一笔五两的银子,却不知这笔银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白氏也半点印象都没。后来也不多想了。便将那五两银子给了青竹,说是给她少南进城的开销。 青竹接过来没说什么,白氏将准备送贺家的礼包好了一并给了青竹。青竹却觉得那疋红绸不大合适,忙推让道:“娘送这个只怕不大妥当。” 白氏忙问:“哪里不妥当。还嫌这布料差了不成?” 青竹赶着解释:“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上等的潞绸,哪里会差呢。只是他们贺家又没别的人,这布料给贺母的话只怕不大恰当。当初他们家要搬走时,还给我了一块杏红的夏布,说是穿不了。如今这颜色太正了些,贺母不是寡妇出身么,平时本来就低调,哪里还……” 白氏这才笑道:“到底是你心思比别人都灵透。那么这个我还是留着吧。毕竟是老二买来送我的,放了这些年也一直舍不得裁它做衣裳。再留些日子算了。你说得也对。不过我倒收着几疋蓝色的细棉布,虽然差了几等,不过用处却多。我折一疋,你拿去送吧。” 青竹这才没说什么。 到了二十六这天,青竹和少南用了早饭,白氏便催促着他们该走了。这里永柱说要去送送他们顺便上街买点东西。 等到离了家一阵,永柱和青竹说:“我也不知你娘教了些什么话给你。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这事你不用太搀和。明霞她是当真不愿意,我也不想她以后落得和她姐一样的收场。” 青竹笑道:“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永柱点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去吧,不然少南又得折回来找你了。路上小心。” “诶!爹多保重。”青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少南,已经落下了不少的距离,连忙大步跟上去。 少南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青竹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等她。 等到青竹与他一道同行。少南却并没看见他爹的身影忙道:“老爹不是说要上街去买东西么,怎么不和我们一道呢?” 青竹道:“这时候只怕好些店铺还没开门,能买着什么。快走吧,还得去看有没有合适的车子自由的巫妖全文阅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走了段路,少南又回头来和青竹道:“才爹和你说什么来着?” “什么呀。” 少南笑道:“你连我也要隐瞒吗?” “不还是为了你妹妹的事,快别说了。最近我都要愁死了。你贺兄真的还没定人家吗?” 少南道:“以前我问他时好像还没,现在就不知道了。毕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他。” 两人一路说着到了街上。天气不大好,雾沉沉的,还有些冷。青竹不由得抱了抱手臂。少南赶着去街口雇车的地方。没有马车,也没有骡车,只有一抬驮轿。好在能坐下两人。 好不容易上了轿,放下了帘子,青竹才觉得暖和了些。 “你冷坏了吧。”刚出门没多久就见青竹说话有些哆嗦。 “既然出门你也不多穿点儿。”少南心疼的拉过她的手,这才觉得一片冰凉。连忙放进自己的衣襟里给她捂着。 不仅是手,连脸也冻红了。 “今天倒有些像冬天了,今年不会冷得这么早吧。” “算算都过了小雪了,也应该冷了吧。这过了年我就得上京去。听说那边更冷。” “是呀,所以娘还让我帮着给你赶两套棉衣。” 少南笑道:“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城,没想到还能上京,还真是期待。” “你总算去过更远的地方。那我呢,最远的地儿就是进城。以后想着也要出去走走看看,见下世面。成天窝在家里,忙的全是地里的那些事。也有些厌烦了。” 少南笑着许诺:“你放心,以后一定会让你出去走走。要是能在京城落脚就更好了。” 不过青竹却不这么想,天子脚下虽然繁荣,但生存压力也大,再说离家更远。她梦想要建立的庄园也不能半途而废。 捂了一会儿,少南关切道:“你还冷吗?” 青竹道:“好些了。” “你坐过来一些吧。”伸出手臂来,将青竹紧紧的圈在怀里。青竹却推开了:“还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吧。让人看见也不大好。” 少南笑道:“怕什么呢。” 青竹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外面那些渐渐闪过的风景,雾茫茫的一片。树叶也都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心想等到来年开春的话,她也得好好规划奋斗了。种药这事希望一切都顺利才好。明年对项家对青竹来说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又想起贺钧来,他现在应该过得不错吧。头顶着乡试第二的光环,应该比少南更荣耀才对。 “想什么呢?” 少南拉了拉青竹的衣裳。 青竹回头来淡然一笑,摇头说:“没什么。只希望能行驶得快一些。” 少南闻言,便撩起帘子催促起赶着驴子的人。 ps: 有粉红票的各位亲,可以留到月底再投,月底粉红翻倍。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拒亲 项少南和夏青竹一路风尘仆仆的,总算是赶到了县城。 付了车钱,青竹怀里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包了件准备添加的衣物,还有送贺家的礼。 来过一次,大致的方向还是记得。青竹跟在少南的身后走街串巷,兜兜转转半晌。青竹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不会是又迷路了吧?” 少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这一带地形复杂,好多路口都差不多,每次都有些弄不清,你等等我去找人问路。” “喂,我记得他们家不远处好像有一棵歪脖子的香樟树,仔细找找看。别每次都去问路,结果到后来你还是一点也没记住。还真是个路痴呀。” “歪脖子的香樟树。”经过青竹这么一说,少南似乎有些印象了,看了看四周,凭着自己的感觉选了条巷子进去,第一次错了。第二次穿进一条巷子时,依旧不对。不过当少南做出第三次选择时,一眼就看见了那棵歪脖子的香樟树。 青竹笑道:“这下你应该不会忘了吧。” 对少南来说记路是不大擅长,不过下次来应该能找对才是。毕竟他也来过好几次了。 两人从香樟树下经过,虽然已是冬天了,不过树梢上还挂着绿叶,不过这绿色比夏天更深沉一些。少南走到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他上前敲了敲门环。过了好一阵子才见朴氏来开门。 “谁呀?”当朴氏将门缝拉开了一些,却见是少南小两口,很是诧异惊奇,又忙笑着让他们进屋坐。 “我还以为是隔壁的人呢,哪知是你们俩。才从平昌赶来么?”朴氏一面笑问着,一面给他们搬凳子请他们坐。 少南道:“是呀,才下了车。特意来向贺兄道喜的。可是婶婶。贺兄好像不在家。” 朴氏笑道:“一大早的,那主簿家就让人下了帖子来请他去坐坐,好像是有什么酒席郭嘉。大早的就出了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青竹想这贺钧还真是成了名人了,当真了不得。又见这个临时居住的有些逼仄的屋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心想好在他们贺家人不多,也足够住了。 少南忙说没关系的,他们可以多等等。朴氏赶着去烧水沏茶,心想炉子里的火应该还没有熄灭。 这边青竹和少南商议:“晚上住哪呢,今天还要赶回去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可能了。” 少南道:“一会儿随处找处客栈旅店什么的都行。” 青竹心想也只好如此了。 朴氏本来要准备烧了开水给两位来客沏茶。哪知照顾不周,炉火却熄了。不得不重新生火。青竹见朴氏一人忙碌,也不好干坐着。便说要去帮忙。 朴氏几乎是趴在地上,拿了根铁钩正掏炉子里的灰。被灰尘一呛,猛烈的咳嗽了几声。青竹有些看不过去了,忙上前道:“婶婶,我来帮你生火吧。” 朴氏笑道:“这哪行呢。你是客人,安静的坐着就行。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青竹却说:“哪里就麻烦了。”凑上前去,将地上的一些刨花揉了揉,找到了火折子,帮着引火。 朴氏弯着身子说:“每次来都帮我忙,还真有些说不过去。夏……”朴氏意识到称呼错了。又忙改口说:“项家小媳妇还真是勤快。” 青竹笑道:“婶婶不用客气,唤我青竹就行。其实我们没打招呼就贸然来了,真是给婶婶添了麻烦。” 朴氏忙道:“这说的是哪门子话呢。对了。你家夫婿也中了举,还没向你们道贺呢。” 青竹笑道:“他和贺兄一比就什么也不是了,亏得他还在外面的书院里上了几年学。到头来还不如贺兄天资高。所以这人和人呀还真不能比。说来这次来主要是和贺兄道喜来着。” “同喜同喜。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这几日来他没在家安稳的呆过一天,这城里的好些不认识的官商都请他去吃饭喝酒。我看他都有些应酬不过来了。每天回家倒头就睡。今天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青竹附和道:“贺兄也成了名人了,来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真真的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呀。” 朴氏微笑道:“你也别赞他,将来还不知怎样呢。可怜他爹去得早,我又只养了这么一个。他也老大不小了,明年开春还说要上京去参加春闱。这一走就得几个月,我孤零零的在家看守,心里却放不下他。平时说话连个伴也没有。” 青竹听得朴氏这样说,不免想起白氏交待的那些话来,此刻竟有些说不出口。炉子里的火总算是生起来了。朴氏赶着将掺好水的茶壶放在炉上开始烧水。青竹帮忙照看火势,旁边还有些碎小的玉米芯,撒些在炉子里火就能烧得很旺。 朴氏道:“以前在双龙的时候,山上的树叶枯枝,地里那些不要的玉米茬,随便就能捡一大背。如今到了这城里,不管是刨花还是玉米芯都要用钱买。特别是冬天,柴价还格外的贵。” 青竹听说,略想了想便道:“这个极容易下次来的时候雇辆板车给婶婶拉一车的柴来。” 朴氏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青竹笑道:“这有什么,家里的地也宽,柴也烧不完。” 烧好了水,朴氏洗出两个杯子来,给青竹和少南沏了茶。朴氏直向少南夸赞青竹能干又勤快。 少南心想这时候贺钧没有回来,不如先和婶婶说下也行,略思量了便道:“我娘的意思,想将妹妹说给贺兄,不知婶婶觉得如何?” 青竹惊异的看了眼少南,心想既然他已经开了这个口,自己就装作不知道吧,端了杯子坐在那里慢慢的喝着水高手寂寞2。 朴氏的诧异更甚,心想怎么突然说到贺钧的亲事来了,少南的妹妹她见过几次面,略有些印象。当初她还在想项家不管是青竹还是明霞能说来一个配给贺钧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没想到如今还真应验了。只可惜贺钧的心事她也不是不清楚,瞥了眼青竹,这才笑说道:“南哥儿这话倒让老身有些受宠若惊。你们项家的两个女孩子我看着都不错,只是我们贺家人单力薄,一没钱,二没产业,又没根基,还只怕耽误了你妹妹。再说……”朴氏又看了眼青竹,心想若青竹是少南的亲妹妹该多好,那么真的可以说来配给贺钧,只是可惜事与愿违。 项少南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朴氏的意思,才要开口,又听得朴氏继续道:“钧哥儿他我已经给他相中了一门亲事。这还是东大街当铺的掌柜做的媒,那家姓赵,家里是做茶叶买卖的。” 青竹想买卖茶叶可是一门大油水的买卖,能娶到一户商家女儿也确实不错,家境应该也很好,至少比项家强。 少南讪笑道:“我倒没听贺兄提起过,只是还真可惜。原本以为项、贺两家可以联姻,以后来往就跟亲密了,哪知却没这个福分。” 朴氏道:“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谁也说不清楚。我也觉得可惜呢。” 青竹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自己完全像个局外人一般,她本来也不想插手此事,既然贺钧已经定了人家,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明霞那边她也能交差了。 坐了好一阵子也不见贺钧回来,朴氏便说要出门去主簿家问问看,可又不知主簿家在哪一方。这里青竹忙起身道:“外面冷,婶婶也不用麻烦了。我们明一早再来拜访吧。” “再等等兴许他就回来了,家里虽然窄了些,但要住下应该也不是问题。你们坐坐,我去买菜。” 少南和青竹忙说不用。青竹说她还要四处逛逛,随便哪里歇脚都行,明天再来拜访。 朴氏见他们一再坚持,就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这里两人便作别了朴氏,一路出了这窄窄的巷子。 少南说先找住处,等安定下来再去逛街。青竹自然说好。又转过了两个街口,寻着了一家普通的客栈,少南要了一间房。随身的两件衣物青竹留在了店里。这就随着少南四处闲逛起来。 上次来因为有事,这次倒还能悠闲自在的四处走走看看。青竹道:“对了,我们去药房问问看。” “你要买药吗?” “不,只是打听一下。得挑大药房,一看就有本钱的那种。” 少南不知何故,只好跟着青竹一并寻找。转了大半圈,终于找到了一家很是气派的药局。青竹抬头看了眼那烫金字的招牌,只见写的是“百草堂”。便拉了少南一并进去了。 还真是间大药房,来往看病抓药的人,坐诊的大夫,店里的伙计,以及靠墙立着的那一排排的药柜,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青竹来回看了圈,直到有伙计上来问话:“请问你们是问诊还是抓药?” 青竹含笑道:“你们掌柜在吗,我有事请教。” 伙计一愣,听说是找掌柜的,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历,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敢懈怠,忙道:“二位请稍等。”又让人去传话。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展望 百草堂的掌柜姓魏,年近四十。祖上是卖草药起家的,到了父辈这一代才渐渐的有了规模,如今整个县城两家最大的药局,都是他们魏家开的百草堂字号。 见伙计慌慌忙忙的来报:“掌柜的,有客人说要见你。” 魏掌柜眉头微挑问了句:“什么样的客人,见我做什么?” 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说:“来了对年少夫妻,不知是什么来路,又好像不是什么富家子弟的样子,掌柜的去看看吧。” 魏掌柜放下了茶盏,一撩衣袖便起身来。伙计忙帮着揭了帘子,魏掌柜向大堂望了一眼。伙计指了一下:“喏,就是靠柱子那边坐着的一对小夫妻。” 魏掌柜点头说:“我知道了。” 他大步走去,及至跟前,向项少南欠身双手一拱含笑道:“这位爷不知登门有何要事相商?” 少南忙起身回了礼,心想这就是店里的掌柜了吧。不是他要见的,而是青竹,这又去看青竹。青竹缓缓起身来,含笑的福了福身说:“掌柜的好,冒昧打扰了。有件事想要咨询一下,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魏掌柜这才留意了青竹两眼,一副青春稚气的样子。寻常的衣衫,连头饰都没几件,只有一根银簪子,的确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人。有些纳闷,他们魏家来往的都是些大商户,要么就是些官道上的人,这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压根也没打算让他们到耳房看茶细谈。只微微一笑算是招呼过了。 正等着这个少年开口,没想到跟前的女眷却说开了:“我们俩是从平昌赶来的,郝大夫告诉我说这边的百草堂是整个县里最大的药局,所以来拜访拜访。” 魏掌柜心想这女人年纪虽不大,不过说话却还利落直爽,有那么点当家主事的样子鬼行三国全文阅读。不免高看了几分。 少南在旁边陪伴着。青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通,不外乎就是向魏掌柜询问一下关于收购药材的事,也说出了自己想种药的打算。询问了一下何处可以引种等等…… 魏掌柜倒是个和善的人,有问有答,倒并不见得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直到青竹满意而别。 出了百草堂的药局,已经是暮色时分了。青竹说肚子饿。少南和她一道找了家小饭馆。听着小店家报完了菜名,少南询问了青竹的意思,简单的叫了两个菜。 这里两人一面吃饭一面商议:“没想到贺兄竟然已经定了亲,这下回去母亲那里只好不好交差。” 青竹淡然道:“我倒觉得这样更好。你妹妹不是不愿意么,这下子谁都没有得罪。又能交差。以前秀婶不是说起什么黄家么。只是不知为啥,最近倒很少提起了。你这里中了举,看来你妹妹的身价也跟着上涨呀。” 少南却说:“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话呀。” 青竹只微微一笑。继续说:“你觉得熊家那男人如何?” “姓熊的?”少南仔细的回忆了下,记得好像大哥特意给他介绍过,要说外在印象呢,的确比不上以前的马姐夫,不过这个姓熊的看上去虽然人不怎样。却给人感觉还算温厚,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少南又道:“没怎么深入交谈过,不过老爹好像还比较看重他,听说还要出钱给他们家修磨坊的事。这样也好,多少是门正经事。也有些收入。” 青竹倒也赞同:“是呀,这样的人看上去虽然低微卑贱了些,但总比纨绔膏粱好得多。” 用了饭后。已经是快要宵禁了,街面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加上天冷,更显得有些凄清。两人趁着还未完全看不见路,忙忙的回到了小客栈。这里又商议了一回明天一早上贺家的事。下午就该回去了。 店小二送了汤婆子来,不过青竹嫌它不干净不肯用。又让多添了副棉被。两人说了半宿的话这才入眠。 且说这边贺钧从主簿家回去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依旧是一身的酒气。 朴氏一人在家苦等了大半天,总算见到儿子回来了,这才放了些心。 “你看你又喝得这么醉才回来,年纪轻轻的,当心身子给弄垮了。我去给你做碗酸汤醒醒酒。”朴氏忍不住唠叨了一通。 贺钧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坐在藤椅里休息了半晌,却突然看见旁边的桌上放着一叠折得好好的茶褐色的新布,一个白瓷笔筒、一匣兰花墨。他虽然喝得醉醺醺的,可头脑却清醒得很,心想今天又是谁来过呢。 朴氏熬了酸汤端了来:“你吃晚饭没有,要不我去给你煮碗面。” 贺钧道:“不用了,倒不觉得饿。娘歇着吧。对了,桌上的东西是谁送来的?” “还说呢,是项家人来过了,青竹两口子等了你好半天也不见你回来。” “青竹?”贺钧有些惊奇的看了眼母亲。 “是呀,这就是他们带来的,说是给你贺喜来着。偏偏你又不在家。” 贺钧忙道:“那娘也应该找人给我捎句话,我也就回来了,这不是让他们白跑了一趟么?” 朴氏将布收了起来,和贺钧说:“他们还没走,说明天再来找你。看样子是出去找地方住下了吧。我想着明天招待他们用顿饭杨康的幸福生活。你在家好好的陪陪他们。” 贺钧听到这里才放心下来:“哦,好的。”喝了几口酸汤,顿时觉得身上好受了些。 朴氏这里又说:“今天那南哥儿来倒是说起了一件事来,听他说,他们家好像愿意将那二姑娘配给你。你是怎么想的?” 贺钧甚是震惊:“二姑娘,不是少南他妹妹么?”对于明霞他印象虽然算不得格外深刻,但在平昌住了几年,两家相互来往,多少也知晓一些。 “是呀。不过你的心思我是清楚的。所以就回绝了,顺带撒了谎,说给你定下了赵家那位小姐。” 贺钧皱眉道:“娘何苦这样说,赵家的事我也还没答应。” 朴氏道:“我不这样说,那你要我怎么办。你的心事我知道,若真是答应了娶他们家二姑娘,以后你该多么的尴尬。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再说赵家那小姐我也见过,配你绰绰有余,他们家还有那么大的产业,家境自不用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母亲的话让贺钧哑口无言,心想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答应娶明霞。赵家那位是高是矮,是美是丑,是肥是瘦,他一点也不知道。不过中了个举,那东大街当铺的老板就说要替他做媒。他本来一直反对来着,如今看来也不得不应承了。只是心里满是苦涩。他也不再喝酸汤,觉得保持几分酒意的感觉很好,悻悻然的放下了碗,眼里透出一股坚毅,看得出来他已下了决心,听他和朴氏道:“娘拿主意吧。” 朴氏这才欢喜起来:“好儿子,很该如此。你既然答应了,那么改天我就找人上门提亲去。早些娶进来就好了,我也有个伴。” 贺钧却摆手道:“倒不用这么急,过了年就要入京去,娶回来我又不在跟前,也对不起她,我也不想白白的误了人家好姑娘,等过些日子再说吧。明日我知道该如何应对少南的话。” 朴氏虽然心急,但儿子说得没错,毕竟前程更要紧,也就由着他。 贺钧从身上摸出一块银锭子来,递给了朴氏:“这是主簿大人赏的,应该有个十来两的样子。娘收着吧。” 朴氏欢欢喜喜的接过又和贺钧道:“好,你也出息了。将来我到了地下也有脸面去见你爹,你们贺家的祖先。明一早我还要去买些菜,你好好的看家,等他们过来。” 贺钧答应一声便说去睡觉。朴氏答应着,便将油灯给了贺钧。 自从贺钧中了乡试第二以来,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从来没有来往过的官商都纷纷上门来道贺,每天都在应酬。这让贺钧觉得身心疲惫又很厌烦,可是这些人情来往又不得不如此。毕竟以后还要在这条道上混。明年将要赴春闱,谁知道能走多远? 和前几日醉酒回来倒头就睡的贺钧有些不同,今晚他虽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脑中觉得乱纷纷的,想起母亲刚才和他说起明霞和赵家的事来就觉得心烦。他早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些年来一为了读书考试,二则是心里那段隐隐的往事,不想提儿女之事,可到了这关头,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理由。 贺钧不禁想起在项家的枣树下,青竹给了送衣服的事来。在平昌住了几年,来往得最多的就是项家,而项家留给贺钧印象最深的就是青竹。只是如今再想这些又有何用,他也该早些断绝了这些念头。 屋里屋外皆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也无。这样的寂静却让贺钧越发的清醒。往事一幕幕像是藤蔓一样蔓延开。贺钧一面回首过去,一面展望未来。又想到那赵家小姐只希望是个温和娴静的人,希望以后娶过来,能好好的侍奉母亲,家庭和睦。这样就足够了。 ps: 感谢韩辛佚投出的粉红票,再次鞠躬感谢! ------------ 第一百八十八章 秣厉 白氏打算将明霞配给贺钧的希望落空了,不免有些遗憾,又有些自悔,直念叨着:“当初要是没看走眼就好了,趁着两家来往还近的时候就定下来,现在哪里这么多事。罢了,不成的事也不好再提。” 明霞的终身大事再次被搁浅,白氏说黄家配不上她,再等等看。总能寻到一门都满意的亲事。 进入冬月以后,少南又一心赴在了温书这件事上,想要为来年的会试做好充分的准备。家里人没得说,自是支持的。时光易过,过了一个平常又还算热闹的年,转眼就是来年正月了。 从平昌到省城的路上还耽搁两个多月的路程,这一路可不大好走。会试又在四月举行,所以少南和家里人议定过了元宵节就启程赴京应考去。 虽然是去考试,可毕竟去京城还是头一回,家里人都有些不大放心。少南却很轻松的笑道:“你们担心什么呢,我这么大的人了,当初身上没多少钱了还在省城生活了两个月。放心吧,我一定能行。” 见永柱和白氏担忧的样子,虽然青竹也担忧不过她却给了少南更多的信任,因此还回过头来安慰老两口:“你们也放宽心炼神。少南要是连这一步也不敢踏出的话,还说什么前程呢。再说路上也有伴,听说不止是和贺兄一道,还有几位别的考生。又有专门的车子相送,这下你们也该放心才是。” 永柱点头道:“是呀,你也二十的人了。这一去关系到我们项家未来,我们也替不了你,只好自己多多努力。” 少南点头道:“老爹放心,我都知道,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白氏道:“你能中举就已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了,项家世代务农。从来没有人中过举,没想到你却做到了这一点。”白氏十分欣慰,虽然两个女儿不怎么争气,不过她真的养了一个让村里人人都羡慕赞叹的好儿子。 少南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但必定至少也得耽搁大半年的时间。永柱将家里的那点积蓄翻出来,留了一部分家用,其余的还有四十几两的样子,一并给了少南。后来几家亲戚知道少南要进京考试去,也纷纷送了些盘缠来给少南路上使。三四家或多或少的也足足的凑了差不多二十两的样子,一并有六十几两。打算让少南全部带上。不过带这么多的钱,赶那么远的路,实在有些不放心。又进城里去找了家票号存了五十两。那家票号在京城也有店,到时候去那边见票支付也容易得多。 处理好了这笔钱,少南就真得走了。和青竹再三道别,村里人都笑说榔头村说不定也能出一个状元。青竹和少东一路相送,一直送到了县城里和贺家汇合。这边贺家的离别更甚。朴氏搂着贺钧着实的哭了一场。不过赵家答应帮忙照看朴氏。贺钧这才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考试。 直到他们离开县城,往京城的方向奔去,青竹在心里第一次产生了舍不得的情绪。再见面又不知何时,少南他一定会成功的,青竹一直都那么的相信他,不过这一刻更甚。 “弟妹。你别难过。二弟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从小就这样,他从来没有辜负过别人。” 青竹忙掩饰道:“大哥,我没有难过。” “是吗。那就好。”少东略笑了笑,明明看见青竹的眼角微微的有些泪光,心想还真是个坚强的女人。 回到家时,青竹顿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她一人独坐在书房里。书桌上写过的笔都还没来得及清洗,写废的纸也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是呢。春桃还没来,说是要下个月才能过来。所以也无人打扫。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青竹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 真是的,这是怎样恼人的情绪。青竹摇摇头,很想将这些不快的情绪给忘掉。于是忙起身动手收拾跟前这些凌乱的东西。 少南去考试了,这边的生活还要继续。过完了正月,天气渐渐的一天暖似一天。青竹惦记着种药的事。这些天都在和永柱商议要如何栽种的事。 她将年前郝大夫给她的那包金银花种拿出来翻晒了一次,好在没有生虫,因为保管得不错。因为和城里的百草堂搭上了线,又有郝大夫在从中牵引,从别的渠道里她得到了一小袋黄连种子。她早已经等不及要跃跃欲试了。 黄连需要遮阴,又适应山地环境,所以打算种在核桃林里,金银花则在附近选了一块合适的地。不过在这之前得要先育秧。这些事就交给了永柱来办。 这些天来家里的事除了育这两种药苗以外,也在筹备明春的事。因为少南要去参加会试,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了,再说明春是再嫁,不可能像嫁马家那次大操大办,至于嫁妆除了上次给打的那套家具,因为搬回来后明春也一直在使用,看上去早已不大新了。永柱买了些漆来重新漆过,打算再给做两条春凳,弹两套棉絮。不再置办别的。 明春心里虽然觉得委屈,不过脸上却不大好表现出来。毕竟是再嫁的事,说出去也不是多么的光彩,要怎样就怎样吧双修奇才全文阅读。一句挑剔的话都没有。 日子选在了二月十七,距离正日子还有十来天。白氏让青竹帮忙算下账目,又要估量着这场酒席花销得有多大。 永柱的意思是不准备怎么办,不过是几家亲戚过来吃顿饭,也不收礼,鱼塘里有鱼,菜园子里自己栽着有菜,还养着鹅、鸭,不过再添些也能办出一两桌的席面了。 白氏道:“你还真是省事,再怎么说这也是明春的大事,她要去熊家,我们还是好好的给她办一回吧,也让熊家的亲戚们看看,我们项家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家,以后也不敢小瞧明春。” 永柱却道:“这时候要这些脸面有什么用呢。真要大办的话,只怕榔头村一半以上的人都要来,只是又不是嫁头一回,还是低调些的好。” 明春在屋外听见了这些话,心里觉得不大舒服。忙几步走了进来,板着脸说:“我是早没了脸面的人,现在还顾及这些做什么,请了那些人来取笑我么,我才不要。再说熊贵也不是多有出息的人,我不想再给人落下笑柄。我看连自家亲戚也不用请了,省得两位操心。下个月初三,让那熊贵将他家的毛驴拉来,我坐了就过去了。” 白氏听见明春这样说焉能不生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明春泫然道:“娘真要是为了我好,就依了我吧。早点离了榔头村,我才得安生。”村里那些传言几年了并未消失殆尽,所以明春现在很少出门,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诸事不管。 永柱倒能体会明春此刻的心情,他也拿了主意:“你们谁都别说,就照我说的那么办吧。” 白氏低头想,不还是叫明春受委屈么。罢了,都是不第一次嫁娶,场面要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这里又和青竹算账:“刚才按照你爹的意思给算算,三桌席面的话要花多少钱。” 青竹道:“鱼、鸭、鹅,家里都有,这算是大菜了。要鸡的话,我让我娘送个三四只过来也足够了。顶多再个五六斤的肉,要两坛酒,再添些果碟子,满打满算的一桌就算一两银子,也十分丰盛了。” 白氏沉默了一下,这才道:“难不成嫁个女儿连五两银子也用不完嘛。我看再给她置办一套首饰吧。我还有些体己,添成嫁妆给她。也不亏欠她什么呢。以后在熊家的日子我也管不了,是好是歹,就看她的造化。”到现在白氏对熊贵还耿耿于怀,除了对熊贵不满,她不满的还有熊贵那妹子,认为一定是个不省油的灯。 青竹见白氏这样说,她自然也没什么意见。母亲存的钱留给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当媳妇的自然不能说句不是。 明春的事上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回转的余地,白氏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去庙里求了两支签,一支签是求给明春,一支签是求给少南。明春的那支是中下,倒不算特别的遭。少南的那支是中中。虽然不是上上签,不过白氏也还算满意了。 “呐,二嫂,二哥他这次一定能带着荣耀回来吧。” “谁知道呢。不过就算这次考不中也还有未来,他必定还年轻。” “二嫂原来是抱着不中的心态么?”明霞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竹笑说道:“自然是期望他这一次就成功了,只是人这一辈子哪里有次次都顺坦的,必定会有波折。再说会试是全国性的考试,竞争更大。不过我希望的是他在面临波折时能受得住考验,不要轻易的就被打倒了。” 明霞想青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却是更希望二哥这次也一定能取得好的成绩。 姑嫂俩之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何时发生的改变,谁也说不清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填房 明春再嫁,对于项家来说的确是件大事。不过却很低调,只通知了来往密切的几家亲戚。林家和夏家都不知晓。 白氏这些年来也攒了些私房,拿出了七八两银子,给明春添了套首饰。银簪、银镯、银戒指。甚至将当年明春还在马家时,明春送白氏的那枚金戒指白氏也拿出来给了明春。 明春却推让着不肯收:“这个原是孝敬给娘的,我怎么好再拿回去。再说和马家有牵扯的东西,以前的事我想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氏见女儿说到这个份上,只好又收了回来。重新给明春添了对银耳挖。 来道贺的只有永、永林、白显这三家亲近之人。和平时的一般家庭聚会没什么两样。甚至连住在后面的章家都不清楚。 自家产的东西七七八八的也凑了有五六个菜,又去买了五六斤肉,各色干果,摆了几个果碟。三四桌家常宴席是足够了。明春的那些家什物件在前一日熊家便派了人搬了些过去,今天就只剩下些轻便的东西。娶填房不比原配那般隆重,出门的日子是在下午。 熊贵赶了自家的毛驴来,后面绑了个驮轿。跟着个堂兄过来迎娶明春。 明春早就妆扮一新,白氏有些不放心的拉着明春细细的交待了几句:“好好过日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明春道:“我不会再让你们替我操心了。” 白氏心里一时舍不得,拉了明春的手不放她走,永柱在旁边说:“你们娘俩这是怎么呢,去吧,别误了时辰。” 这里明春头也不回的就上了驮轿自由的巫妖。 被分派要去送亲的人青竹正等着和翠枝一道。幸好少东去街上雇了辆宽大的骡车,坐几个人是没问题。这不就挤了五六个。 翠枝挨着青竹坐着,与青竹闲话:“妹妹当真要种药呀?” 青竹笑道:“不然是闹着玩的么。想先试着弄弄。藕塘今年再种一年。若是药长得不错,能带来收益的话,我都不打算再种藕了。” 翠枝弄不明白,青竹哪里这么会折腾。 那白显家的听说项家不准备再种藕了忙道:“好不容易才形成的气候,怎么说不种就不种呢。那几亩水田买来不只有空置着吗?” 青竹道:“舅母别心急,我还想若不种藕了将那几亩地整一整,长成天然的草场,养驴或是骡子。再将以前的那个棚子好好的修葺下,就是现成的牲口圈。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想法而已,还没和公爹和大哥商量。成不成还是个问号。” 白家在这边有抽成,项家种什么,卖什么。产销如何,都关系到白家。白显家的听了这些暗想道,这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数,这个女人实在不是个安分的人呀,鬼主意又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关系到他们白家的收益问题。 翠枝道:“弟妹呀,不瞒你说。你大哥还想着跑买卖呢,他也和我抱怨,说是成日守着这几亩地,一辈子也难得富裕起来,每年的收成还只够一家子吃穿。别的也不剩了。只怕他后面也不怎么帮得上什么忙呢。” 青竹并不觉得意外,少东想做生意的事她早就知道了,不过心想必须得说服少东才行。要是没有他帮忙,她理想中的庄园是无论如何也建设不起来。 因为青竹的一席话,车里的每人都各存心思。这几年来,来往的这几家亲戚里,和项家的产业干系大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多少都会受些影响。 好不容易赶到了秀水村的熊家。青竹是第二次来这里。和上次有些不大相同,也没那么的破败。里外都收拾得还算整齐,木条窗棂上贴着红彤彤的喜字。闹哄哄的一团,熊家妹子穿了身簇新的衣裳出来招呼客人。知道他们是项家来送亲的贵客,忙让他们进别的屋子休息。 青竹倒无所谓。只见那个唤作小满的孩子依旧是上蹿下跳的,一刻也不停歇。 这边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上甚至还放着一只小陶罐,罐子里插了几只还得红艳艳的芍药花。旁边摆了几碟瓜子和其他果脯。挤了半屋子的人,没多久,地上就洒了不少的瓜子壳。 青竹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也不嗑瓜子,只听着他们在那里闲聊。 翠枝在旁边坐着,指着青竹身上的衣服道:“你这件桃红的衣裳好,这裙子也好。是什么布料的?”说着还摸了摸。 青竹说:“大嫂难道连茧绸也不认识了么,这颜色我还嫌太艳了,本不想穿的。可是娘又一顿说,不得如此。” 翠枝点头道:“看着样式不错,赶明儿我也比着做一套。” 青竹只微微的一笑。 屋里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青竹却并不参与他们的谈话。过了一会儿只见那小满跑了进来,将桌上碟子里的果物瓜子等,一股脑的倒进了衣兜,也不瞧众人的脸色就一趟的跑出去了。 永媳妇陈氏皱眉道:“怎么一点教养也没有,在客人面前也是如此,看来是缺个娘管教。” 白显家的说:“没娘的孩子不都这样么。” 翠枝叹了声:“哎,以后大妹子的任务艰巨着剑芒最新章节。” 没有了吃食,连茶水也干了,没人来这边给他们添茶,屋里人只好干坐着。不一会儿,永林媳妇就有了怨言:“还真是待贵客的规矩,我倒要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送亲的,也这样对待,太不像话了。” 陈氏忙拉着她,劝道:“这在客中,忍一忍吧。” 白显家的也说:“是有些不像话。”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项、熊两家要结亲。这熊家看上去是一点也配不上项家呀。 屋里人干坐了一会子,这才有人来收拾打扫屋子,重新放了张八仙桌,看来是要准备开饭了。屋里人都坐着,也没人上前帮忙。可以看得出几个女眷脸上都不的高兴,青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这边明春安安静静的坐在新房里,跟前一个人也没有。她摆弄着白氏送她的那一套首饰,还有些平日里攒下来的私房,这些都装在一个小箱子里,明春上了锁,心想若日子过不下去了,这个就是她唯一的退路。绝不会拿出半分来给熊家使。 明春将上了锁的小箱子放到了床下的一口大箱子里,大箱子外又加了一把锁,刚刚将箱子推进去,就听见熊贵在门口唤她:“娘子饿不饿,我给你端了碗饭菜过来。” 明春瘪嘴道:“不饿,你拿回去吧。” 熊贵笑嘻嘻的将饭碗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走到跟前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明春,心满意足的说:“做梦也没想到我熊贵竟然有如此福气,能到娶到这样标致端庄的老婆。我熊贵虽然没什么本事,又没钱,不过你放心,既然岳父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就绝不会辜负你。” 明春听着前面的话觉得有些厌恶,当她听到后面这句时,心里倒微微的一震,暗想父亲瞧得上他,或许真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不是有句俗话叫做人不可貌相么。 熊贵宽慰了明春几句,又听得外面的人在叫他,忙答应了一声,撇下了明春便出去了。 外面闹哄哄的,明春一人有些凄凉的坐在这屋子里,这红色有些刺眼。 小满不知何时突然跑了进来,明春下细的看累了他两眼。招手叫他过来,那小满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眼中有些惧怕,对明春很是抵触。姑姑以前教过他,给他找了个新母亲,就是跟前这个穿得红艳艳的女人么?和他记忆里的母亲一点也不同。 小满紧张的背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望着明春。这让明春有些失落,看样子要当个后娘的确不容易。她曾经也有过孩子,虽然没有留住,但她对小孩子一向不排斥,如今见小满是这样一副举止,不免有些沮丧,心想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相处呀。 小满见明春没有别的话,就又跑出去了。 午饭也没好好吃,明春觉得有些饿了。才熊贵端来的那碗饭菜还放在柜上,走上前去端来尝了几口,已经有些冷了。她刨了几筷子,想起刚才的一幕,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簌簌的就落到了饭菜里。觉得喉头哽咽,再也吃不下,将碗一推,筷子一搁,便倒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的哭个不住。 这边用了饭,熊家人来就送亲的人住一晚,可是熊家地小,没处住。陈氏等早就想回去了,一刻也不愿意多呆。好在有少东一路陪伴着,熊贵又亲自去送了一段路,一直送到了大水车才回去。 这里的客人也大都走了,熊家妹妹拿着算盘正在算得的那些礼钱。明春走了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一句话也没说。明春心想自从熊贵的上个老婆死了以后,肯定是他妹妹在帮忙当家。看来这些礼钱她是一个子儿也摸不到。便暗下狠心,一定要将当家权早些握在手里,再不许落入别人的手中,她才不管那人是谁。 ps: 感谢_月亮河_投出的粉红票! ------------ 第一百九十章 劝说 <>  在永柱的悉心照料下,育下的黄连苗和金银花苗总算是成功的破土了,嫩绿的一丛丛,看上去生机勃勃的。此时苗还太嫩了些,还不适宜移栽,得要过段日子。 青竹的心思转移到了这些小苗上。一心指望着等过几个月能有个不错的收成,为了这档事,她跑了许多路,好不容易联系上了百草堂,又有了销路,得好好的干一场。 青竹信心满满,心想少南在前面奋战,她也不能落下呀,得在后方将基础打牢实了,挣下份家底以后才有更多的出路。说来少南走了也一个来月了,也不知他走到了哪里,途中是否安全平安。有没有想家,那些书都温好没有,有没有足够的信心……这些都是青竹担心的。 每到临睡时,青竹总会不自禁的估算着他距离京城还有多远,路上可能会发生哪些事。总是会替他操心。 说来也该买母藕来种了,往年这个时节这些都该准备了。去年时自家留了些母藕放在地窖里,今年用不着买那么多。青竹的计划里,还得多养虾,虾的价格这两年很是喜人,黄鳝、泥鳅之类的倒下来了。 采买的事自然是少东在负责,只是这两天似乎很难看见他,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连这边也很少过来,每天倒是豆豆和静婷在往这边跑。 青竹不免有些担心,心想莫非少东他忘了这回事么,关系到项家的收入问题。每年都和他对半分的,不可能不在乎呀。 青竹满心的疑惑。少东他这是要做什么。 永柱提着笆篓回来了,虽然说是春日正好,可晒久了也会觉得头晕,永柱竟然连一顶草帽都没戴就在外劳作了半天。他见青竹正坐在门槛上挑拣米中的沙石,便说:“捞了不少的泥鳅。一会儿你煮了吧。” 青竹答应着。又见永柱满裤腿都是泥,忙说道:“爹,一会儿将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了吧。” “哦,好的。”永柱觉得口渴得紧,很想大大的喝一碗水。幸好茶壶里还有半壶水,找了只碗就倒了半碗,端着就痛快的大喝了几口。 “你娘呢?” 青竹见问便答道:“说是去还章家的东西去了风流公务员。” 永柱皱眉道:“真是的,几个老婆子凑在一起就没完没了的胡扯,家里事也不管。” 青竹心想女人爱八卦不是天生的么,再加上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对外界事物接受较慢,只好靠着每天口头传递各种八卦来接受新信息。 永柱喝够了水便和青竹说:“再备两个菜,一会儿将你大哥一家子也叫过来一道用饭吧。” 青竹忙应承了。这里挑拣好了米,准备去处理那些泥鳅。春桃已经有了婆家,如今不在他们家干了,所以也没人来帮青竹的忙。至于明霞反正到了饭点时她会准时出现,其他时间根本就看不见她的人。 这个季节的韭菜很好。绿油油的,又嫩又香。青竹割了一大把韭菜,挖了些荠菜,心想这些荠菜可以拿来包饺子,家里人又都爱吃。又拔了几棵鲜嫩的莴笋。 将泥鳅都杀出来了,什么肠肠肚肚的也都去除干净。用加了盐的水正浸泡着,过一会儿再清洗。青竹围裙也来不及解,便来到了翠枝这边的院子里。豆豆和小静婷正在踢毽子。见她来了,小静婷忙跑了来,拉着青竹的衣衫喊“二婶”。 青竹笑着问道:“你们娘呢?” 小静婷答道:“在灶房里忙呢。” 青竹连忙走去,大声说道:“大嫂,爹说让你们过来一道吃饭。不用弄了。” 翠枝这才探出头来回话:“那敢情好,有什么好吃的呀?” 青竹道:“爹捉了有几斤泥鳅回来。我让你两个女儿过去帮我包饺子成不成?” 翠枝答道:“这有什么,你随便使唤她们吧。我这里马上过来。” 青竹正要走,突然又扭头问道:“大哥在什么地方,也让他一道来吧。” 翠枝说:“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两天很少在家。你也知道,他的朋友多,指不定又去和谁喝酒聚会了。” 青竹心想看来少东是真的将家里这摊子事给忘了,没有他的话,谁来东奔西走的跑路,藕下不了地,水草都要长满了,不是误了正事么。 这边翠枝帮着擀了饺子皮,青竹拌好了馅料,正好明霞也回来了,便让三个女孩子一块儿包饺子去。 翠枝在一旁帮着理菜,青竹赶着将泥鳅清洗出来,浇了黄酒、山茱萸、盐给码好了味。 翠枝突然感叹说:“小叔子这一年到头竟然没什么时间在家,倒让弟妹在这里苦熬。” 青竹却回答得很轻描淡写:“他有他的事要忙,我可没理由将他栓在家里。” 翠枝笑道:“倒是你能看得这么开。” “我是早就习惯了。反正他在家又帮不上我多少忙。还不如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青竹想,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也不想依靠谁,毕竟她的生活也是有重心的。青竹说着便想起少东来 ,忙问道:“大哥这几天都忙什么呢,这边还有事要拜托他帮忙跑路。却不见人,这样下去,只怕爹会不高兴。” 翠枝道:“他的心思倒野,我是看不安分在家帮着弄这些了。正在筹钱准备赁间铺子,看样子像是要大干一场。” “大哥若是去跑买卖了,家里这些事虽然接手呀。爹上了年纪,腿脚又不好。里外的我也忙不过来,再说不是一直是大哥再和那些人打交道。没有他万万不行。” 翠枝又道:“这话你和他说去吧,我是劝不听风流小电农全文阅读。早些年就想自己做买卖,好不容易存够了本钱,他哪里肯轻易放弃。” 青竹心想这生意不是那么容易说能赚钱就能赚,不行,她必定要找少东问问话。这里忙着准备烧泥鳅用的调料和配菜。莴笋切成了长条,又加了些豆芽。割回来的嫩韭菜便打算用来炒豆干。 到了天黑,晚饭都过了。永柱正和白氏商议事情,少东这才过来向二老问好。永柱劈头就问:“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么,总是不见你的人影。事都堆起来了,再不做些的话,只怕误了栽种的好时候。” 少东却一脸的不在乎,大刺刺的坐在藤椅里,跷着二郎腿,和二老说道:“这些天我在忙自己的事,再有两个月。我也有自己的门面了,只是钱还不大够,想问问爹有没有借一抿子,等到赚了钱就还来。” 永柱有些意外:“门面,你当真还要去跑买卖?” 少东双手一摊:“那是,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围在这几块地里打转。一辈子都难得出头。” 永柱心想当初少东为了照顾受伤的自己蹉跎了杂货铺的活,后来因为要顾这个家,一直没有出去闯荡。这几年来因为少南要参加各种考试,常年不在家,一直是少东在跟前,却没有补偿过他什么,不免觉得有些歉疚。 “钱方面的事,要得多的话,只怕我一时也拿不出来,你也知道你弟弟上京去带了不少走……”永柱显得有些为难。 少东道:“我知道爹爹的意思,我还是别处想办法去吧。实在不行找田老爷问问。” 青竹正在里屋看书来着,突然听见了这一席谈话忙走了出去。 “大哥来了,好久不见。”青竹笑着招呼了一句。 少东忙欠了欠身,算是回应过了。 青竹又道:“爹爹说该买藕种和虾苗了,不能再拖延,不然只怕市上都没卖了。” 少东笑道:“弟妹放心,这本该是我的事,不会推脱。明儿就托人去问问,看能不能送到家,你们当面结算不是更好么,省得我来回的跑,又误事。” 以前遇见这些事,少东总是亲力亲为,不惜来回的跑好些地方打听价格质量,和如今的态度真是天壤之别,青竹心想看来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只是该怎么说动他回心转意呢,这个家要是没有少东帮忙支撑着,光凭她和永柱,理想中的庄园是无论如何也建设不起来。只是她又有什么足够的理由能劝服少东呢? 青竹觉得头疼。 那少东坐了不到半刻,便要起身告辞了。青竹忙叫住了他:“大哥,我有事要和大哥商量,还请大哥留步。” 少东转头看了青竹一眼,微微的有些诧异:“弟妹有何指教呢?” “指教不敢当,请大哥借一步说话。” 青竹话一出,白氏便暗想这丫头又打的什么主意呢,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吗? 少东说了句好,便率先跨出了门槛,青竹忙和二老说:“我去去就来。” 白氏一头雾水,不过永柱却能料到几分。心想这时候只怕青竹这样口齿伶俐的人也难于说动少东改变心思吧。知子莫若父,永柱怎么会不了解少东呢。 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不过草丛里,树叶间的那些虫子都还没醒过来,一切都安静极了。 等少东走到快到月洞门前时,青竹叫住了他:“大哥请略等等。”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许诺 夜风轻拂。 两人站在墙根边,少东先开了口:“到底是什么事,弟妹这么谨慎?” 青竹轻笑着说:“白天也见不着大哥的人影,这才知道原来大哥都在忙自己的事。家里的这些琐碎一直劳大哥操心,实在是有劳了。” 少东道:“弟妹这话说得太见外了,莫非我是外姓人不成?可是项家的长子呀。” “是呢,要是没有大哥,前几年的难关还不知该如何渡过。大哥为了这个家着实付出了许多……” 少东听着青竹的话有些纳闷,这夏青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半夜的就是要和他说这些不成? “听说大哥在外忙生意,不知大哥准备做什么买卖?” 少东见问,有些疑惑的答道:“贩些布匹来卖,正好我有个朋友对这方面熟悉,货源不成问题。” 青竹笑道:“原来大哥是准备开布庄,这也是好事呀。平昌卖布的有三四处吧。大的也有两家,大哥应该选好了位置了吧。” 少东道:“那当街的好铺面弟妹是清楚的,不好租赁,价钱又死贵。我手上这点钱还周转不过来,刚才你也听见了,问老爹的话,他也接济不了什么。有人帮我看好了一处房子,就是卖棉花后的那条巷子,弟妹知道吧。” 青竹回想了下那处地方,果然是很偏僻的地段,不免想真要将铺子开在那,会有人上门来买布吗?再说平昌的购买力有限,又比不得城里好做买卖。再加上小农经济,自家纺些土布之类的也能供一家人的穿衣,可以预见的是,少东这铺子开了,生意不会好到哪里去。能跑够本都是万幸了。 青竹点头道:“那处当然知道,只是位置不大好,贸然开了还不知将来如何。大哥为何如此心急,一定赶在这里就开。其实多筹点钱,以后找个当街的好门面不是更好么?” 少东嘲笑道:“弟妹说得还真是轻松容易,刚才你也看见了,问爹要钱他是怎么说的,算了,我也不抱什么家里能接济的希望,也是。三十几的人了,总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家里。这份产业,将来也是要留给二弟的兽神最新章节。我心里很清楚。” 青竹听着他这样说,才知道了症结在什么地方,忙道:“原来大哥是这么想的,要是爹听见了你这番话,不知会多么难受。我明白你为了少南是付出了不少。不过家里却从来没有轻视你。是大哥一直在支撑着这个家呀。我想冒冒然然的行事总不好,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大哥要不要听。” 少东有些疑惑,心想这个小妮子还能有什么好的主意呢,微微一笑道:“请弟妹指教。” 青竹略思量了一下,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不如请大哥再帮衬着两年吧。赚了钱还是对等分。在平昌做买卖也挣不了几个钱,以后去城里发展不是更好么?” “城里?”少东想倒是想过,可是却没那个魄力。 青竹见少东有些动心了。忙道:“大哥你觉得如何?所以现在恳求再帮衬两年,到时候我送间城里的铺子给大哥。” 少东心想这小妮子好大的口气和胆量,不过他也当了真,因为知道青竹说话办事都是数一数二靠得住的人,又反问道:“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青竹笑了笑。方才明白过来他们站在这里谈了半天的话,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有些凉飕飕的,站了这么久,说了一大通的话,心想少东应该是动了心吧,那么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少东沉默了一阵子才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怕你大嫂等。弟妹也请早歇息吧。” 青竹道:“好的。大哥多考虑一下,我等大哥的答复。” 少东迟疑了一下,便转身朝自家方向而去。青竹这才准备回去了。 堂屋里还亮着灯火,心想这是在等她回来吧。 翠枝在家等了好半天才见少东回来了忙道:“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 少东倒爽快,直接回答了:“和弟妹说了会儿话。” “是么,难怪我刚才隐约听见有人在墙根处说话,却不曾想原来是你们。吃什么没?” “还真有些饿了。不拘有什么吃的,拿来吧。”跑了半天,他也有些累了。只见一双女儿正坐在一处,豆豆正教小静婷写字。豆豆那点识字写字的本事也是青竹教给她的。少东很自然的就想起青竹和他说的那番话,觉得乱纷纷的,一时也没个头绪。 小静婷写了便扬手要给少东看:“爹,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少东拿来细看了两眼,点头称赞:“还不错,比你们老爹强多了。要是个男娃,我早就送你们进学堂了。” 豆豆笑道:“爹爹想儿子想疯了。” 少东立马正色道:“这话可别让你们娘听见了,不然又没什么好脸色。”少东知道这一直以来是翠枝的一块心病。 豆豆又埋头纠正小静婷写字的姿势,那模样很认真,倒像个小先生。 过了一会儿,翠枝才端了碗水饺来让少东吃。 “不早了,你们两个去睡吧。” 豆豆道:“等妹妹将这张纸写满吧。” 伺候少东用了饭,招呼两个女儿睡下。那小静婷又缠人,翠枝好不容易将她哄睡了,回到这边房里时见少东大刺刺的躺在床上,衣服却还没脱。 翠枝想到纳的鞋子还没做完,便取了针线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做了起来。 少东道:“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肯歇息呀风流公务员全文阅读。这屋里不亮费眼睛又费灯油。” “白天也没什么空闲。得赶着做出来,小静婷还等着穿。” 少东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帐顶发呆,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青竹和他说的话,说真的,他是有些动心。要是能在城里有处铺面那是上天的恩赐,在这之前他也只敢想想而已,没想到青竹竟然说出两年后送间铺子给他。这小丫头还真会说大话。少东笑了两声。 翠枝觉得奇怪,忙回头问他:“笑什么?” 少东笑道:“想起刚才青竹说的话,说什么让我在家再帮两年忙,她就送我间城里的铺子,年纪不大,没想到口气倒不小,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翠枝也很意外,忙问:“她当真说了这样的话?” “是呀,我也觉得新鲜又奇怪,不知该不该信。” 翠枝帮少东分析道:“她做事一直很踏实,从不胡乱开口。看来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 “只是在城里要有间铺子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又没什么背景,哪来的这种自信?或许只是想让我呆在家里搪塞我的话罢了。” 其实少东这段时间急忙着想要赁间铺子她也不答应,可又找不到理由来劝,如此正好是个契机,便趁机道:“那你也不妨胆量大些下个赌注,不就两年么,很快就过去了。” 少东疑惑道:“你也相信她说的?” 翠枝笑道:“她不乱开口,既然已经说出了就不会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明天再当着众人的面证实一回,只要她没改口,你就别怕。” 少东左想右想,暗忖这倒是个主意。是呀,为何没那个胆量赌一把呢,青竹这些年帮着管家,眼光又准,让种什么什么就来钱,想来不会有错。他一定得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当面再确认一下青竹的话。 翠枝见少东眼珠子来回的转,他此刻在想什么翠枝不用猜也知道。 “你要睡觉也得将外面的衣裳脱了吧,我再做会儿针线,就别管我了。” 少东却道:“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儿子,别忙那些了吧。” 翠枝悻悻然的放下了手里的活,眼睛有些干涩,忙揉了揉,接着又打了个呵欠:“你就想着儿子。都这些年了,看来我是没生不出来了。你那么想要儿子,以后你弟弟养了的话,让他们过继一个给我们吧。” 少东半撑着身子,微微的坐了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还年轻,哪里就生不出来呢?再说儿子自然是自己亲生的更好,我不想要过继的。” 翠枝没辙,只好埋头收拾东西,心里却并不怎么痛快,虽然养了一双女儿都还乖巧,只是儿子方面她也不敢怎么想了,要是去年那个不是个死胎,好好的生了下来的话,现在也会叫爹娘了。 第二日早饭前少东就过来了,正好家里人都在,少东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弟妹说两年送间城里的铺子这话当真?”。 白氏、永柱、明霞三人皆是一愣,齐刷刷的看向了青竹。青竹倒也不躲闪,含笑着答应:“是呀,当真如此。只要大哥答应肯在家帮忙,我一定能兑现。再说当着双亲,还有小姑子的面,他们三人都可以做个见证,我绝不会食言。”其实青竹后来都不清楚,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份勇气。 那三人更是傻了眼,白氏心想青竹没吃错药吧,怎么说出如此一番惊天动地,又根本不可能的话来?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预感 少东自从放弃了开店的计划,当真整个人也来了劲,帮忙跑上跑下的也十分有干劲。青竹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心想看来是得有点激励才行。 不出十天,藕种下去了,虾也养上了。又买了两百只鹅,少东每天和永柱轮流放养看守,日子一天天的步入了正轨。 对于少东的卖力,白氏也心里喜欢:“没想到这小子转了性,干起活来也卖力。你这一招果然高明,看样子他能老老实实的帮着家里做些事了。” 青竹笑道:“倒说不上什么高明,不过我是认真的。大哥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以后一定要补偿他。” 白氏纳闷道:“你还真当回事了。我看以后你怎么应付。” 青竹淡然一笑:“总会有法子的。这可关系到诚信问题,我哪里会乱开口。” 白氏倒无话,不管怎样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不过她倒要看看青竹有如何的本事能做到这一点。 “对了,后儿初一,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庙里进香?” “后儿都初一呢?”青竹惊讶道,心想日子过得有这么快吗?等等,她回想了一遍,细细估算了一次,心想不会吧。 “是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要不要去?” 青竹摇头道:“娘自个儿去吧。我还得照顾才下地的那两处苗。” 白氏倒没什么疑惑,便道:“随便你吧。” 青竹心里暗惊不会真有了吧,正当她决定要大干一场时,不能因为这个而拖累了她呀。此刻青竹心里祈祷的却是经期只是推迟了一段时间而已。 正在青竹忐忑不安时,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唤:“项大姐!项大姐!” 白氏答应一声,忙让青竹去开门。 青竹起身走向了院里,心想会是谁呢。开门一看。却见是宋婆子。 青竹笑问道:“宋大娘有什么事吗?” 宋婆子见是青竹忙道:“正好你在家,有人叫我给你捎句话,听说你娘病了,让你回去看看。” 青竹一惊,忙请她进屋里坐说个仔细。宋婆子却摇头道:“不了,我也还有事。话我带到了,你可要记得回去看看。” 青竹忙问:“大娘可知道得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宋婆子笑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红楼衙内贾宝玉最新章节。” 宋婆子走后,青竹一直忐忑不安,忙忙的回房收拾东西想着立马回家去看看。白氏道:“这会儿已经是大半下午了。要不你明一早再走吧。” 青竹道:“我哪里还顾得上,可能得回去住两天。” 白氏也没他话。 青竹也顾不得装衣裳,取了两块碎银子。又拿了两串铜钱,慌慌忙忙的就要出门。白氏目送着她离开,心想但愿不是什么大病,不然这个家也没人来管。 青竹心里有些发急,一遍遍的祈祷。但愿没事,但愿没事。走到了大槐树下,正好见有架骡车经过,青竹上前打听了一回,正好顺路,便爬上了车子。 “回娘家呀?” 青竹道:“是呢。” “怎么也不早点走。都这么晚呢。” 青竹道:“因为有点急事。” 赶车的人是同村的二蛋,彼此认识,还来项家买过几次鱼。 青竹现在心里又急又慌。才没那个心思来与二蛋胡侃。好不容易赶回夏家时,天已经快黑了。青竹走过篱笆墙,发现这木槿围起来的篱笆已经有一人来高,竟然瞧不见院子里的情景。青竹走到栅门前,高声喊了句:“青兰!快来给我开门。” 话音才落就听得院子里高声问道:“是二姐回来了么?”回答的人像是夏成。声音很是粗哑,还没过变声期。 夏成赶着来给青竹开了门。青竹才一踏进院门就看见了一地正在啄食的鸡,大约有好几十只。地上的大木盆里装了不少的鸡食,青翠的嫩草切得很细,拌了谷糠和剩饭。地上还撒了不少已经晒干的蚯蚓。那些鸡群们正在认真的觅食。掉的鸡毛,拉的鸡屎,稍不留意就会踩到。 每走一步青竹都格外的小心留意。夏成回头和青竹说:“二姐请屋里坐吧,我还得将这些鸡赶回鸡圈去。天都要黑了。” 青竹答应一声,不过家里好像就夏成在家,青竹有些疑惑,忙问:“娘呢,听说她病了。我回来看看她。” 夏成道:“大姐和姐夫送娘去医馆看大夫去了,应该要回来了吧。” “哦。”青竹见夏成一人赶鸡,好像有些忙不过来,便放了东西过来帮他,又问蔡氏得的什么病。 夏成道:“娘说心口疼,夜里睡也睡不好,前日大夫来瞧过,说是要静养。今一早又疼了起来,还不知怎样呢。” 青竹想,莫非是心脏病么,当真这样的话,只怕没药可治,想到此处便惊出一身冷汗来。想过之后又告诫自己,没事胡乱想这些做什么,一定没什么大碍的。 两人合力好半天才将鸡们赶回了圈。青竹拿了长扫帚便开始清扫院落。夏成道:“二姐帮忙看下家,我去看看他们几时回来。” “哦,好的。” 天色几乎就黑了,里里外外却寂静一片。青竹一下一下的舞动着扫帚,心里却一点也安静不下来。焦急的等待着家人回来,又祈祷没什么事。 夏成才出门不久,青兰带着小吉祥和平安回来了。青兰见青竹来了,倒也喜欢:“二姐几时到的家?” 青竹道:“来了好一阵了,娘呢,怎么没见回来,要紧吗?” 青兰微笑道:“二姐放心,情况稳定下来了,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大夫说要好好的养悠闲生活美滋滋全文阅读。就是要完全见好的话,可能会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青竹听到这里才放了心。院子已经收拾好了,青兰说要弄饭菜,青竹便去帮忙。两人正在灶房里忙碌着,便听见外面传来了青梅的声音,青竹知道他们回来了,便丢下手中的事,和青兰道:“好妹妹,我去看看就来。” 青兰点头道:“去吧,娘也正念叨你呢。这里不要紧。” 青竹连忙赶到蔡氏房里,只见青梅、夏成和谢通都围在跟前。青竹上前唤了声:“娘,我回来了。” 蔡氏睁眼看了看青竹,虚弱的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屋里的油灯很微弱,不过青竹却能清楚瞧见蔡氏脸色的病容,怏怏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心疼。青梅小声的和青竹道:“这两日娘都在念叨你,你好好的陪陪她吧。” 青竹跟着青梅到了外面屋子,青竹小声问道:“大夫怎么说?” 青梅摇头道:“情况不是很乐观。”当她看见青竹一脸惊愕的表情,心想真是吓到她了,又忙道:“不过大夫说目前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怕这个病难好,时不时的会犯病,只怕难痊愈。你有思想准备才行。” 青竹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当真就到这田地了吗? 青梅又劝了两句:“你也别太担心了,有我呢。再有在娘面前别露出这副愁容来,高高兴兴的和她说笑吧。” 青竹默然道:“大姐,我知道的。” 当青竹再回到蔡氏这边屋里,她坐在床沿边上,静静的陪伴着她。青竹心想她这些年都在项家那边过,蔡氏对她来说还不如白氏更熟悉。可毕竟也是这具身子的亲生母亲。替她活了下来,也得替她照料好母亲。 蔡氏虽然眯着眼,不过却知道青竹在跟前,微弱的说道:“我不想惊动你的,是你大姐,非要找人带话让你回来一趟。到底让你担心了。” 青竹觉得鼻子有些酸楚:“娘说这个干嘛,您生病了,我自然得回来看看你呀。这是做女儿的责任。平时我也没在您跟前尽半点孝心,已经很对不起您呢。也别多想,好生养息身子。成哥儿以前不是说还要挣个封诰给你吗?” 蔡氏虚弱的笑了:“他嘴就是甜,会哄我开心。” “娘,安心养着吧。尽管使唤我,我在这里好好的陪你两天。” 蔡氏道:“我一生病,倒弄得一家子都不安宁。你们家的藕种了没有,几时打渔?” 青竹道:“藕已经种了。打渔得要到秋冬时节了。不过娘想要吃鱼的话,我回去带几条来。” 蔡氏忙说不用了。双眼无神的看了会儿青竹,脸上俱是疲倦和憔悴,叹息道:“要是你们爹在该多好,他看看现在的你们也会感到欣慰吧。” 青竹道:“爹他一定都知道的。也会一直保佑着我们夏家。” 蔡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他都知道,应该知道。这几个月来总是梦见他,还好端端的活着,还和我说话来着。可是醒来后才发现都是一场空。” 青竹见母亲这番光景大有不忍,又拼命找高兴的话和蔡氏说,想让他尽快的从低落抑郁的情绪里摆脱出来。 蔡氏欣慰的看着青竹,拉着她的手说:“二丫头,你将来会有大福分,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求的那支签么,上面的那些话我虽然不懂,但知道是支好签,一切都会应验的。” 青竹忙点头不迭:“娘,我们都会好好的。”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喜 蔡氏的病据说和早些年的风湿有一定的关联。青竹翻遍了她买的那些药书,也找不到可以对症的方子,她终究不是大夫,没有法子替母亲减轻病痛,只好慢慢的养了。 隔日又亲自去鱼塘里捞了三四条鱼,大些的有三四斤重,小些的不过三指宽。又捉了两三斤的黄鳝,用自己积攒的钱,去街上买了两斤蔡氏爱吃的点心。捎上这些一并送到了夏家去。 听说蔡氏病了,谢通母亲、夏氏也都来看望。蔡氏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下地行走都没什么事,还能帮些简单的家事,不过青梅等不让,只让蔡氏好好的歇着就好。 正好青竹也在这边,能帮着青梅料理下厨下的事。 这边夏氏和蔡氏商议着:“我看不如趁着你身子还硬朗,将三丫头的事给办了吧。” 夏氏的话说中了蔡氏的心事,毫不思索的答应着:“大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夏氏道:“我当姑姑的,关心侄女的终身也应当。不说你身体不好,就是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多一个人,多个嚼头。你不是还想供成哥儿读书吗,要供他中秀才,中举人还不知要多少钱,要多少年,是个无底坑。” 蔡氏道:“成哥儿拿二女婿做榜样,也是件好事。说来毕竟我还得依靠他,既然他肯上进,就必定要帮着一把。三丫头的事还没定下来呢,媒人来说亲的不少,只是我想着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得好好的替她留意,不能误了她。” 夏氏想了想,便笑了:“三丫头在他们姐妹三人里年纪最小,不过却长得最标致。要说亲的话自然得选户好人家。不能太马虎了。有根基的人家,以后多少也能帮帮成哥儿。” 蔡氏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也清楚自己的病是好不了了,不过是挨日子吧,好点能拖个七八年,差点的说不定今年再犯次病的话就过去了。成哥儿年纪还小,自己一旦走了的话,只能依靠三个姐姐。蔡氏想到这里就坚定了信心,不管怎么着也得多活几年,至少也得亲眼看见唯一的儿子成哥儿成家立业才能安心的走狼奔豕突最新章节。 夏氏见蔡氏沉默不语。便又道:“以前媒人上门时不是也说过好几户人家,我看是得好好的挑一家定下来。三丫头模样好,自然不愁嫁。但也不能白白的给辜负了。” 蔡氏点头道:“大姐说得极是。我心里明白。” 夏氏这才笑了:“这样就好,你身上的病还未全好,好好的养着吧。有什么难事尽管开口。这边家里的事,我也很该帮着管一管。” 这里青梅、青竹姐妹俩招呼出了两桌饭菜。 青兰手脚勤快的帮着布置桌椅摆放碗盘,又请了谢家母亲上坐。夏氏打横、蔡氏陪坐。又将青梅、谢通两口子叫去坐在下首相陪。 这边青竹、青兰和两个小外甥凑了一桌。也还算热闹。 蔡氏知道谢家母亲善饮,便叫谢通将家里存的酒取来。这是自家用拐枣泡的酒,倒也甜丝丝的。谢通先给夏氏斟了一杯,这才给母亲倒了杯。 又到这边桌上问青竹:“二妹妹也喝点吧。” 青竹忙摆手道:“我不大会喝酒还是算了吧。” 青梅听说忙走来劝说:“二妹难得回来一次,在自家难道还怕喝醉了不成?又没人取笑二妹,醉了睡觉去。”又低声在青竹耳边细语道:“难得今天娘也开心。” 虽然青梅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是青竹却不为所动,一再拒绝了。她有拒绝的理由,却暂时无法告诉青梅。 蔡氏笑道:“你们两口子为难你们妹妹做什么。她本来就不大会喝酒。” 青竹也笑了:“到底是娘体谅我。” 这里夏氏陪着谢家母亲喝酒,又兴致勃勃的说起这鱼是项家的塘里出的。 这顿饭吃得很是热闹,青竹瞅着母亲脸上露出的笑容也很是欣慰,心想开朗些也利于养病。 饭后,谢通亲自去送母亲回家。蔡氏本让青梅、青竹姐妹俩去送送夏氏。夏氏却摆手道:“这来回的路难道我还走少了不成,很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青梅这里说让青竹在这边多呆一天。陪陪蔡氏多说会儿话也好。青竹默许了。 夜里与蔡氏作伴时,蔡氏向女儿说起了白天他们姑姑的意思。 青竹听后思忖道:“这毕竟关系到三妹妹的幸福,我是不大好替娘拿主意的,其实这事的关键还是在三妹妹自己身上。娘不妨多问问她的意思。” 蔡氏面有难色:“这些事你叫我怎么好向青兰开口,她是没有出闺门的女儿。再说我当娘的自然是给她张罗拿主意。她自然该有当女儿的本分。” “娘,话不能这样说,三妹妹她也有权利自己选择将来的人生,而不是要别人去替她安排。要是当初娘肯多问问大姐的话,或许……”青竹说到这里自然想起几年前青梅那些极力想隐藏的事,可和谢通成亲几载来,过得也并不坏,一家子也很是和睦,再说这样的话已很是不妥。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给你大姐配错了亲不成?”蔡氏两眼圆瞪。 “没有,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说娘也多替三妹妹考虑下,问下她本人的意思。” “算了,你是嫁出去的人了,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蔡氏有些微微的愠怒,亏她还好心好意的问青竹的意思,没想到竟惹出这么一篇话。前些年家里日子那么困难,送了青竹去项家做童养媳,给青梅招了上门女婿,两姐妹现在的日子过得并不糟,难道还抱怨她没有尽到心不成? 儿女是一笔债,说得果然没错九道神龙诀。 第二日用了早饭,一大早青竹就说要回去了和姐妹们道了别,心想母亲定心里不痛快吧。她走到门前和蔡氏说了声:“娘,我走了。” 蔡氏只支吾了一声。 青竹知道母亲闷闷不乐,不过却没打算上前和母亲讲和让她开心。青竹想和她青梅为了这个家已经牺牲了不少,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妹妹了,没有理由再干涉她的幸福。青兰不是筹码。 出门不久正好遇见了一架马车,青竹搭了个顺路,不过她并不是要回项家去,而是要到镇上的医馆,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没有底,想要去证实那个模糊的答案。 到了郝大夫的医馆里,还有几位等着诊治的病人。青竹也不催促,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心想要真是有了,除了健康的将他生下来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是她还准备好好的干一场,还真是有些不甘心,一面又祈祷只是其他病症而已。 “快两个月了,好好养着吧。” “真有呢?”青竹惊讶的望着郝大夫那一脸的褶子。 郝大夫点头道:“绝不会有错,老夫行医四十来年了,从来没有误诊过。这前三个月是最要紧的关头,得安心养胎。以前你不是流过一次么,这个更得多加注意。” 青竹失了一会儿神,心想当真被证实了,她明明什么准备都没有。少南也不在跟前,那些计划也都才起步。不由得暗骂了少南一句混蛋! 郝大夫伏案给青竹开了副滋补的药方。青竹坐在那里和郝大夫说:“郝大夫给的那包种子我让公爹种下了,长得还不错,听别人说好像需要搭架子是不是?” 郝大夫道:“这个自然,好好的料理吧。听说你和百草堂里的掌柜搭上了线,他的门路可比我多许多。种药,没准还真是条可行的路子,要是你们项家种出了名堂,回头我也叫儿子来学习。” 青竹笑道:“一切都才起步,还不知后面有多少波折能不能成也还不知道。除了金银花还种了半块地的黄连。那魏掌柜还说要给一个好价钱。” 郝大夫颔首道:“他是个可靠的人。” 青竹又笑道:“这都多亏了郝大夫的提携,不然我也和那样的人家搭不上。” 郝大夫道:“这也是因缘际会。” 青竹提了两副药走出了医馆,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摸了下小腹,心想这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种感觉很是神奇又微妙。想到上次的流产之痛,都是她的不小心,这次她一定会好好的珍惜。虽然现在他还那么幼小,不过将来他也会长成少南那样人物。不管是男还是女,青竹想,她都会尽力当一个合格的母亲,尽量的培养他。 回到项家,只见白氏正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她回来了,劈头就问:“你娘好些没有?” 青竹道:“好些了,多谢关心。” 白氏见青竹手上提着药,又问她:“你哪里病呢?” 青竹想,这时候该告诉他们吗?只是这事也没有藏着的必要,家里人知道的话,也会体谅她一些,便笑道:“才从医馆里回来,让郝大夫给诊治了下。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白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后来明白过来,又笑成了一朵花:“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呀,你什么也不用做,都交给我。快去好好的歇着吧。”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保养 青竹有喜的确是件天大的喜事,因为了上次流产的事,项家人不得不重视起来。白氏甚至又去找到了春桃,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帮工。不过春桃有了人家,又定了婚期,她本人虽然愿意,家里人却并不赞同。 白氏只好作罢,亲自服侍起青竹来,要她好好的养息身子,安胎要紧。 屈指一算,估摸着少南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城吧。也不知他们路途是否平安。青竹很想写封信告诉少南她有身孕的事,可信会写,却不知要捎到哪里去。这次不能拜托田家帮忙了,他们也帮不上。 青竹有喜的事传到了夏家那边,蔡氏也高兴,遣了青梅送了五十个鸡蛋、二十斤面粉,一罐蜂蜜。 随着时间的推移,青竹早期反应也越来越严重,孕吐后,压根不想吃别的东西。见青竹反应这么大,白氏可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想和她怀少东时一模一样,这一胎准是个儿子。对大儿媳期待了好些年也没盼出个孙子来,白氏也死心了,如今又将希望寄托在青竹身上。 以前下的那些金银花苗,如今都移栽到了围墙边,永柱劈了竹子搭起了花架,就等它们开花采摘。核桃地里的黄连也在茁壮的成长着, 目前种的就这两项,青竹想还有没有别的可种。 少东从鱼塘边回来了,才到家就喊饿。翠枝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了,这两日少东都在这边搭伙。 白氏让明霞端了碗才切好的豌豆凉粉出来,上面已经浇上了调料。 少东接过拌了几下,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将起来。青竹睡觉才醒,身子懒懒的。早饭也没吃多少,就想喝水。 桌上的杯子空空的,壶里也没什么水了。白氏听见了响动忙揭了帘子走了进来问道:“水我正烧着。还没开。先等等。” “哦,好。”青竹又道:“大哥回来了吗?” 白氏道:“才到家。对了,有凉粉,你要不要吃?” 青竹心想也有些饿了,便答应着:“好呀,多搁点醋,多搁点辣油狼奔豕突全文阅读。” 白氏笑说:“爱吃酸就好。你坐着罢,我去给你切一碗。” 青竹懒懒的出了房门,只见少东已经吃完了凉粉,闭目正休息。青竹上前笑说:“大哥辛苦了。” 少东忙睁眼道:“不辛苦。只是不知为何。水面上竟然漂浮出了几只死鱼。” 青竹道:“昨晚我已经听爹说起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莫非是得了什么病。还请大哥去别家鱼塘问问看。” 少东道:“我已经去问过了,他们的情况和我们家差不多。看过两天能不能有好转。” 青竹暂时想不好应对的法子。也只好看看了。 白氏给青竹端了碗凉粉进来,又提着水壶去添水。青竹拿着筷子拌动了几下,碧绿的葱花、芫荽、芝麻酱、辣椒油、豆豉酱、陈酿的米醋、浓香的酱油,种种味道扑面而来,青竹觉得有些食欲。尝了几口。感觉还不错。 少东便起身告辞,青竹也不理会。 这些日子青竹总不大爱吃东西,没想到今天看上去倒还吃了不少。白氏道:“这就对了,总得吃点才行,不然也拖累了肚里的孩子。晚上我再给你炖只鸡。” 青竹连忙摇头:“还是别炖了,想着油乎乎的就难受。” 白氏有些纳闷。心想总得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不能大人的身体先给拖垮了。在青竹的坚持下,每天喝一碗鱼汤。正好家里出这个,也不缺。吃两三个核桃,能喝上两碗稀粥。别的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白氏热衷给青竹炖各种汤品,青竹是闻着味儿就难受,哪里还想再吃。只希望这早起反应快些过去就好了。她被这个折磨得实在有些难受。 出现死鱼的事一直持续了五六天,每天都要浮上来三四只。多时会有十来只。看着很是心疼,大些的也有七八斤重的样子。 青竹道:“要是制止不了,我看要不就将鱼给捕捞了吧,卖了鱼将鱼塘清理出来,再好好的消一下毒。” “只是这时候就捕捞的话,只怕要损失不少。”永柱想到到了入冬后再捕捞的话,也能多打个上百斤。现在就捞也太不划算了。 “那么就找到解决的办法,若是根治不了,只好处理掉,不然损失更大。” 永柱点头答道:“是这个道理。” 白氏出来和青竹商量:“明儿初一,你和我去庙里上香吧。” 青竹却不大愿意出门,摇头道:“不了,一定又是人多嘈杂,再说那香火味儿又冲,还有鞭炮里的火药味,只怕会受不了。” 白氏本来想让青竹跟着一道去在送子观音面前好好的拜拜,给项家求个孙子,见她这样说便知道不成。心里嗔怪青竹娇气,但却不敢说出口。 等到少东回来,开饭的时候青竹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建议。 “藕塘今年种了,我就不打算再种了。” 家里皆是一惊,少东在这之前倒听翠枝说过,可当青竹再次说出来时也很惊讶。永柱忙问:“干得好好的,为何不种呢?” 青竹自有主张:“爹、大哥。你们也别笑话我,家里种藕养鱼也几年了,要说带来多大的收益呢,就是这两套房子,供了少南读书考试。别的富裕好像也不多。再加上这两年情况不大好,价格方面也不那么具有优势了,特别是黄鳝和泥鳅,那些酒楼里做泥鳅的菜式少之又少,更别说普通人家食用九道神龙诀全文阅读。有些人根本就是瞧不上这些。所以必须得寻条其他路子。” 少东听完这番倒是认同:“弟妹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别的路子怕也不好走,我还本来说要开店的,可你又挡着不让。” 青竹含笑道:“大哥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不让大哥出去忙买卖。只是时机不大成熟罢了,家里现在还不能缺你。” 永柱说:“听你这么分析,看来是有自己的想法,说来我们听听,看可不可行。” 青竹道:“若不种藕了,就余下几亩多的水田。种别的也不产,我想的是要不去挖些土来填整一下,将水抽干。养成个天然的草场。” “草场?”永柱父子俩皆是一脸的惊异。 “是呀,将那几间简易的棚子也再好好的修葺了。我们买些毛驴来养,这个比起种藕应该要容易些吧。” “养毛驴?”这次惊奇的换成了白氏,她知道别的村子有人养过,不过都是一头两头的养,并不成规模。 永柱道:“藕一年就能成熟,这养驴的话,成本不是更大么。要能卖钱的话,至少也得养一年半吧。” 青竹道:“这个我也算过了,开始一年可能赚不了钱,但用上两年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少东细细估量着,原来青竹说的两年时间指的是这个。怪不得她说那番话时那么有底气,原来道理都在这里。他忖度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弟妹这个建议倒是不错的,不过要贸然停了藕塘只怕有些划不来。再说弟妹也清楚,我们家的藕塘和鱼塘也有舅舅和二叔、小叔家参与的分成。必须得说动他们三家,再说他们也不一定就同意。” 青竹道:“是呀,我愁的也是这个。要断了这个他们也少了分红,顾及是不答应的。两年的期限又太长了些。” 永柱插嘴道:“我倒认为不一定非要将藕塘给断了,毕竟做了好几年,也积攒了不少的经验。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项大头收入。要想养驴的话,不如慢慢来,先买个三五头,有母驴的话会下小崽,渐渐的成气候。不用这么心急。” 青竹道:“爹说得很是,我的确心急了点。要不就按着爹说的办吧。只是又要多几项事做。要放养割草,还得让人专门看管。” 永柱和少东互换了个眼神,少东道:“爹上年纪了,不能太劳累。弟妹现在也不方便,娘又要照顾家事。我看不如还是请个人吧。” 永柱道:“也只好如此了。” 等白氏忙完灶间的事出来时,他们三人已经商议完了。 “听二媳妇的语气,好像是想大干一场。你还有些什么想法,说来我们听听。” 青竹看了白氏一眼笑道:“大干一场倒说不上,不过是想尽力的多挣点田产。有个小小的庄园吧。一步步的走吧,不急的。” “庄园?”永柱和少东可从来不敢想这样的事,心想青竹虽然是个年轻女人,倒还有几分魄力,竟一点也不输男人。 “依着弟妹的意思,两年时间就够建设了吗?” 青竹笑道:“没有具体实行过,只好琢磨着来,要是一切都顺利的话,两年的话应该会初具规模了。不过光我一头热还不行,还得靠家里的各位多多出力支持才行。”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心想青竹虑得还真远。只是梦想虽好,能不能实现还不知道。将来青竹若跟着少南去别地的话,这个摊子谁来接手呢,这可是个最大的难题。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勇 经过几家养鱼人的磋商交流,总算是将死鱼这件事给控制下来了。 总算是舒心了。三五日后,永柱和少东去各处打听关于驴驹的事,最后花了七两多的银子抱回来五头驴驹,一头成年母驴,一头成年的公驴。驴驹虽然还小,但也需要精心的照料,少东四处打听雇了一个长工来家帮忙,主要任务就是帮忙照顾驴子和放养上百只的鸭群。 墙角种的金银花也开始长出藤蔓,沿着搭的架子向上攀岩,再过段时间就能开花了。 一切都在青竹的计划里慢慢的实现,心想着收了稻谷,看还能不能再置些田产,多点开花总比一项突出的强。 四月已经到来了,估算着少南已经要入场考试了吧。青竹天天在家挂念,夜里睡不着觉时,她会蘸墨提笔,写一封长长的信,里面充满了问候关切,以及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虽然这封信可能无法到少南的手中。青竹不过是找个寄托而已,希望他在考场上能好好的发挥,不要经受什么波折和磨难。这一大家子都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自从少南去京城以后,白氏天天是早晚两炷香,她不识字,也不会诵经,不过念几句佛号,拜一下西方的各位菩萨。遇着初一十五便上庙里去跟着拜一拜,就是没出门,也会持斋吃素,只希望能够保佑儿子一切平安,能够高中耀祖。白氏一直想鼓动青竹也跟着她一道学学佛经,好为肚里的孩子积点功德,青竹却不愿意。再说家里的这些事已经让她头疼了,有那个闲工夫她觉得不如多睡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永柱回来吃饭说起了一事:“出事了,你们别轻易出门。” “怎么呢?有抢匪还是打仗呢?”白氏一脸的不解。 “什么抢匪,什么打仗。要打也不会打到这里来。我听左家人说南口那边好像有人看见了狼,听说咬死了不少的鸡鸭。” “狼?”青竹只听过没见过。只知道那是一种十分凶恶的动物。 “是呀,特别是二媳妇,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哪里也别去,倘或受了惊吓怎么好。” 青竹应了个是。 白氏道:“这狼跑进村里还是我刚嫁过来时候的事了,那次伤了不少的牲畜,后来还叼走了一个小孩。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只打死了一只,逃走了两只。没想到又出现了这样的事,老天爷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阿弥陀佛。”白氏忙双手合十祈祷。 等到少东回来时,也在说狼进村了的事。爷俩匆匆忙忙的用了饭,便要去鱼塘那边看管。虽然有长工帮忙,但也要轮班,才买的小驴驹,不能让狼给糟蹋了。 爷俩匆匆的用了点东西,少东又和两个女儿说:“你们别乱跑。” 翠枝道:“你也小心点狼奔豕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东笑了笑:“怕什么呢,又不是老虎豹子之类。你在家看着孩子们。”正要出门时,突然又到堆放杂物的屋子找了把铁叉,心想真遇见狼了,还可以用来防御一下。 少东到这边时,听说父亲已经到鱼塘那边去了。他提着铁叉也跟着出了门。 白氏见状忙和青竹说:“他这阵势,是想要打死那匹狼么?还真不能鲁莽,万一伤了他怎么办。” 青竹笑道:“娘担心什么呢。南口离这边还有那么远,再说大哥也不是个粗笨的人。” 小静婷忙仰脸问道:“狼是什么东西比大狗还可怕吗?” 白氏道:“小孩子家家的没见过,当然可怕。可别乱跑。” 小静婷点点头。 请的长工姓何,三十几岁,是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做事还算勤快,人唤勇娃。 永柱到了棚子边。见勇娃正在给小毛驴们添草料,却并不见那两口成年毛驴。永柱便问怎么回事,勇娃说:“正在后面吃草。” 永柱道:“你歇会儿吃点东西吧,我去将它们赶回来。”心想这时候还真不能疏忽大意,虽然是成年驴,个头也不小了,不过遇上狼那样凶狠的动物,还真不好预料。 将两头驴赶了回来,栓在柱子边。鸭子们都在鱼塘里戏水,有些站在堤岸上理毛。 少东过来时,同父亲一道将鸭子们都赶进了圈。 “这两天是非常时期,狼没被驱赶走千万不能大意。” “是呀,疏忽不得。” 少东已经决定晚上在这边伴宿了,只怕勇娃一人照看不过来。 永柱道:“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多一个人我也放心点。只是得千万注意安全。” 少东许诺道:“爹就放心吧,有我呢。” 当夜,少东便与勇娃一道守在这边。圈里除了七头驴,还有一百多只的鸭子,万不能疏忽大意。 因为传出有狼的事,就再没将这些牲口放出去了,鸭子们全都在棚子里。 夜色如水,田地里的蛙声不断,还伴着阵阵的虫鸣。时不时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少东躺在这临时支起来的木板上,坚硬的感觉硌得他身上有些酸疼,横竖睡不好。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了人语嘈杂声,有人喊打。少东立马睁开眼,眼前漆黑的一片,睡在另一个角落里的勇娃此刻倒传来了阵阵的鼾声。少东心想将这些牲口交给他来帮着照管还真有些不放心。 他下地来,掏出了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对勇娃说:“外面好像出什么事了,你好好的看着。我去去就来。” “咦,大哥……”勇娃揉揉眼,迷糊的看了少东一眼。 少东提了铁叉,打了火把便就出门了。心想这边离家不远,要是狼去攻击家人就太不妙了。家里就老爹是个男人,剩下的女人们也都没有什么抵御的能力。 出了门,一眼便看见了河堰的下方有几点明亮的火光,人语声也是从那边传来的。少东倒也不胆怯,扭头和勇娃道:“看好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也别去看热闹,圈里的东西要紧。” 勇娃道:“大哥放心吧九道神龙诀。” 少东打着火把便向那点光亮的地方走去。 翌日一大早,青竹还在床上便听见永柱和章家的人在屋后议论纷纷。 “这下太平了,没想到真给打死了。” “你家老大还真是勇敢,没受什么伤吧?” “要是没打死,还在这村里流窜的话,真是大祸害,人都不敢出门。” …… 青竹再没了睡意,忙坐起身来,心想狼已经被捕了么?忙忙的披了衣裳出了门。白氏正在扫院子,明霞在灶房里烧火做饭。 青竹便问:“狼给逮住呢?” “你也听说了么,你大哥立了大功,几人合伙总算是将给叉死了。阿弥陀佛,总算没有什么损失。” “叉死呢?”青竹想不一定非要将它们给打死呀,赶走不就好了么。狼进村的事毕竟是件小概率事件,或许是饿极了才跑到村里来。可不管怎么说,这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了。 少东回来时竟然带了一张还沾着鲜血的毛皮,那是一整张的毛皮,棕中带着些灰色。四肢、头颅的位置一点也不残缺。青竹唬了一跳,忙退得许远,也不敢去看那张皮,总感觉被打死的狼,会立马活过来一般。心想这些人也真够野蛮的。 永柱正在夸赞儿子:“你还真是有胆量,不过没受伤已经是万幸了。” 少东笑哈哈道:“爹你出去听听,我现在已经成了村里的名人了。都在夸我。这头孽畜碰见我算它倒霉。来了两匹,都打死了,他们分给了我这一张皮。给爹吧,倒了冬天让娘给缝件狼皮衣裳穿穿。” 永柱伸手摸了摸那张毛皮,还有些温热。不曾想还为非作歹的家伙,竟然让儿子给收拾了。又扭头和青竹说:“我穿不了,你拿去吧。” 青竹本来就惧怕这个,连连摆手说:“不了,我不要,大哥得的,还是给大哥吧。” 少东笑道:“像这么大张皮,也值几两银子。你们都不要那么我只好收了。对了,他们还说要分肉,爹要不要,我去拖一条腿回来?” 永柱看了眼青竹。 青竹浑身颤抖:“我不会吃的,怕肚里的孩子受不了。”就算是没有怀孕,打死她也不会吃的,别说是狼,就是狗肉她也克服不了心里的恐惧感。 少东笑了笑,将那张毛皮一卷便就到那边的院子去了。 小静婷似乎并不害怕,豆豆却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青竹道:“这也太野蛮了些吧。” 永柱道:“你还怕这个不成?” 青竹小声嗫嚅道:“哪里有不怕的,以后再别和我提起此事。”说着便又钻回屋里去。 明霞坐在那里心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嫂,原来也有这么胆小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她大哥果真有两下子,不过一夜之间大哥就成了村里的英雄。她得去问个明白,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景。一定又精彩又紧张,只可惜她没有亲眼目睹。 白氏给菩萨上了香,默念了几句佛号来超度那两匹被打死的狼。 ps: 写这一章的时候觉得毛骨悚然……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慰藉 韩露坐在青竹房里,手中做着针线,正和青竹闲聊。 青竹见她正抠一双鞋垫子,那图案倒也别致,便说:“等你做好后,将样子借给我吧,我也描个样子,以后也做双穿穿。” 韩露笑道:“小事一桩。” 韩露十二岁就和章谷雨圆了房,做了正经夫妻,说来也四五年了,跟前养了个小子,长得和谷雨就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韩露也头疼,因为太顽劣了,一点也不好管教,家里人还十分的宠他,完全给养成了一个小霸王。真不知哪天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姐姐也辛苦,偏偏项家二哥又不在家,姐姐怀着孩子夜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青竹苦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办法呢,他有他的事要忙,总不能因为而给拖累了吧。” 韩露赞许道:“到底是姐姐你,要是换了我,还不知怎么过呢。不过姐姐只用隐忍几个月,等到项二哥做了官,就能接姐姐团聚享福了。” 青竹摇头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这次和乡试不一样,可是全国范围内的,再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也算不得出色拔尖的,这完全要靠个人的运气和人脉。说到人脉,他又没有得意的,拿得出手的座师给他推荐找门路,更不认识那些达官显贵。背景实在是太单薄了,要是运气再背一些的话,该怎么比呢,也比不过。” 韩露觉得青竹说得有道理,含笑道:“项二哥现在已经是轰动全村的大人物了,一定会成功的。对了,我听婶娘说你们家在找个帮佣。我倒是有个人想推荐,不知姐姐看不看得上。” 青竹忙问:“是谁?” 韩露道:“是我娘家的小妹子,今年才十岁。年纪是小了些。可是人能干,什么活都能做,姐姐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就让人带话回去将她领来给姐姐看看。” 青竹忖度道:年纪是太小了,一团孩子气的也不好教导。再说她和韩露又是闺中好友,到时候只怕有些话不好说,只是碍着韩露的脸面不大好说出口。 韩露人也不笨,倒看出了几分端倪,忙笑着解释:“若姐姐用不上的话就算了。” 青竹只好道:“目前也没什么要忙的人,恐怕等到我生了以后需要人照顾九道神龙诀全文阅读。再说还有他娘呢。多少也能帮些忙。不过若是农忙的话就短缺人手了。你妹妹我记得见过两次,个子小小的,要说帮工的话。怕干不来吧。再说她还那么小,在家多自在呀,年纪最小,活也轮不到她做。” 韩露明白青竹的意思了,倒也不责怪青竹:“她也淘气。我娘又不喜欢她。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算了吧,当我没说。” 青竹张了张嘴,想劝抚韩露几句,却找不到话来说,又怕韩露因为此事心里不痛快。以前那点的情谊倒生分了。哪知韩露却丝毫不挂在心上,依旧和青竹说笑如常。 两人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韩露瞅着外面的光线有些暗了。才知道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青竹拉着她说:“没什么事就多来和我说说话吧。” “好呀,姐姐吩咐一声我就立马回来。只是还得去割草喂兔子呢。哎,说来还真想念以前和姐姐一道去放牛割草的时候了,现在我孤零零的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到这几只养大卖了。也不大打算再养了。” 白氏和明霞正在磨豆子,打算自己做豆腐吃。青竹在檐下站着看了一会儿。明霞和白氏说:“昨天大姐夫来。娘给钱了吧。” 白氏道:“不给钱又能怎样,他说要开磨坊,你爹早就答应过要帮忙的。能干点正经事,慢慢的家里也好过一点。你大姐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这孩子自从嫁到熊家以后倒很少回来,心里一定还是在怪罪我们当爹娘的。” 明霞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大姐一定要嫁到熊家去,那个大姐夫看上去糟透了,哪里都配不上她大姐。偏偏大姐还一句怨言也没有,真是想不明白。 白氏看了眼青竹和她道:“都四个月了,竟然一点也不显。我看你是太瘦弱了,想弄好些吃的给你补补,偏偏你又不吃。这么下去可不行,不过这些豆浆煮好了你要不要喝?” 青竹点头道:“好呀。”心想没有牛奶豆浆也不错,补充蛋白质和一定的钙质也是有好处的。现在孕吐的状况渐渐的好了,只是胃口还是不大行,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青竹现在也不大敢吃药了,怕那些药性对胎儿不利,所以尽量不让自己生病,好好的保护自己。 明霞撇撇嘴道:“二嫂不愿意吃,我可想吃。娘也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白氏轻斥了一句:“你跟着瞎搀和什么呢。” 青竹想成天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出去走动一下锻炼身体,以后生产的时候也能容易些。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术,只能凭着产妇的努力生孩子,风险也大许多。 出了院门,青竹一眼望去,麦子收完后,田里留着些麦茬,有正在耕地的农夫,还有小孩子们背着背篓撒着脚丫子正在地里捡麦穗,他们也不怕被扎到脚。山也绿了,不过半个月的时光就该开始车水插秧了吧,又要到农忙的时候。今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地劳作了。其实在那些劳动力缺少的家庭里,孕妇下地干活的多得是,不过青竹不想冒这个险,只想着肚里的宝贝平安无事。 从家里出来后,一直向浅溪滩走去。大片大片的藕塘里已经冒出了一片片翠绿的幼小的叶片,长得好的,荷叶已经伸出了水面。鱼塘里有些鸭子正在戏水,堤岸上的垂柳成荫。永柱正坐在柳荫处忙着手里的活,用柳条编着农具。 青竹上前道:“这水边蚊子不少,爹也不进屋去。” 永柱闻声回头看了看青竹:“你怎么来呢?” “在家也无聊,想出来走走。”青竹说着眼睛却望着鱼塘,死鱼的现象总算没有再出现,总算是松了口气。 “昨儿不是有人来请爹帮着犁田吗,爹怎么不去?” 永柱道:“借牛罢了,犁田的事我也不大想干了,将家里照顾好就行狼奔豕突最新章节。一顿饭的事也不想挣。” “是呀,毕竟这几天也有些热了,爹该好好的歇着。” 翁媳俩拉些家长里短,豆豆和小静婷从棚子里出来了,那小静婷竟然骑在一头毛驴上。青竹忙道:“你那么小,哪里会骑,快下来,别摔着了。” 豆豆笑道:“她一点也不害怕,拉着我硬要骑。” 永柱道:“都是淘气的孩子,这静婷和明霞一样的脾性,都不好管。你先下来,等到上了笼头牵了缰绳再骑吧,倘或真的摔着了哪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静婷才听不进去,只顾着自己高兴。 豆豆忙道:“阿公,快去阻止妹妹吧,我可没办法了。” 永柱大步上前想要捉住那头驴,静婷却不肯,吆喝着,要让毛驴往别处去。 青竹看着有些无奈。 豆豆叹息道:“看来娘当真生错了,这不是妹妹,应该是个弟弟。” 青竹笑道:“她虽然淘气了些,但好在有你这个懂事的姐姐。对了,我教你的口诀会背了吗?” 豆豆点头道:“很容易的,我依旧背得差不多了。” 青竹教给了豆豆乘法口诀,又教了她如何打算盘,简单的账已经会做了。豆豆人很聪慧,不管是什么一点就懂,心想只要好好的培养,一定也是个人才。以后要是自己管不了了,还能让豆豆帮着做些。只是她年纪还太小了些,并不敢十分的依赖。 青竹欣慰道:“这样很好,吃了晚饭过来我再教你些别的东西。” 豆豆立马笑逐颜开:“好呀,跟着二婶能学许多的本事。我娘常夸二婶能干,我也想成为二婶这样厉害的人。” 青竹道:“我哪里厉害了,你爹能打死狼,不是他更厉害么?” 豆豆摇头道:“不,二婶。话不能这样说。” 青竹笑着揉了揉豆豆的鼻子,心想若是她以后也能养一个像豆豆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便问她:“豆豆说我肚里是个什么?” 豆豆想也不想道:“肯定是个弟弟。” “何以见得,为什么就不能是妹妹呢?” 豆豆道:“已经有了个头疼的妹妹,还是弟弟好。”她实在是个懂事的人,只当二婶和娘一样,一心想要生个儿子,若是说女儿的话,怕惹二婶不高兴。 这两人正高兴的说着话,突然白氏走了来。 “青竹,你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青竹有些诧异忙回头问道:“干嘛?” 白氏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听说你娘快不行了,赶快回去看看。” 青竹当时就石化了,呆怔了好半天,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话,又好像都堵在嗓子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氏瞅着青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便和豆豆说:“你去陪你二婶到夏家吧,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豆豆颔首答应。 白氏心想怎么这么快,青竹还有身孕,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悲逝 青竹恍恍惚惚的,回到家,却忘了要干什么,呆怔的坐在那里。豆豆忙上前和她道:“二婶,我们收拾下东西快走吧,不然只怕赶不上什么车。我去和娘说一声就来。” 青竹迷糊的看了豆豆一眼,仿佛才有些清醒,想到了白氏才和她说的那些话,喃喃道:“已经到这个田地了么?为何……”青竹倒吸了一口气,接着眼泪便滚落了下来。随手带了件衣裳,笼了笼头发,装了钱。 豆豆也过来了,青竹疑惑的问她:“你要和我一道吗?” 豆豆道:“是阿婆交代的。走吧,二婶。” 青竹依旧有些恍惚,跟着豆豆出了门,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过往的车, 车上两人都无话,青竹已经陷入了沉默和对往事的追忆中,豆豆虽然还不满十岁,不过已经很懂事了,也不敢贸然开口,不免想起她姥姥去世,和母亲一道奔丧的事来。两番情形,还真有些相像。 好不容易赶到南溪村,青竹不管不顾先跳下了车,吓得豆豆在后面喊:“二婶,慢些。” 奔至夏家,静悄悄的一片。篱笆门虚掩着,那一树树的茂密的木槿已经是翠绿的一片,过不多久就会绽放出硕大艳丽的花朵来。当青竹想到母亲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见这些时,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揪紧。 她站在院子里,堂屋的门大大的开着,心想难道就再也见不了面,再也说不上话了吗?然而心里虽然着急,脚下却迈不动步子。本能的,她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想要回避即将看见的情形。 迟疑了好一阵,直到青兰从里屋走出来。赫然见二姐站在院子里,虽然有些诧异,可立马走上前和青竹说:“二姐来了,快来看看娘吧。” 青竹嘴唇颤抖着,努力的问了句:“已经不能……” 青兰摇摇头,眼圈红红的。 青竹便缓缓的向那间屋子走去。豆豆心想这时候还是别去跟前打扰的好,只留在院子里。青兰和她道:“你就是项家的,叫……”想了下子才说:“叫豆豆是不是?” 豆豆却一本正经的辩解:“我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叫项静姝。是二叔给取的名字,据说是取自于诗经‘静女其姝’的句子。” 青兰哪里知道什么诗经剑击长空全文阅读。再说此刻也没什么心情,母亲已是在弥留之际,这个打击显然有些承受无能。 豆豆说完话。见青兰一脸凝重,带着悲戚,脸上还有泪痕,心想莫非她说错了话么。便也不再开口了。 过了一会儿,谢通和夏成扶了棺木回来。已经来不及上漆,先放在了院子里。青梅已经去钱家给姑姑报信去了。 其实这时候的蔡氏还未断气,不过已经意识不大清楚。青竹在跟前唤了好几声母亲,蔡氏只眼皮动了动,尚还有一口气在胸前。身子也还是温热的。 青竹想起上次来家走的时候,因为青兰的事和母亲闹了别扭。她还没来得及道歉呢。莫非连这个机会也不再有了吗? 热泪夺眶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青竹拉了蔡氏的手,哽咽道:“娘。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蔡氏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她已陷入了弥留之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尚有意识想要将跟前的这只握着她的手给抓紧。仿佛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这里谢通和夏成也走了进来。青竹抬眼看了下他们,依旧坐在床沿边未动。夏成上前探了下母亲的鼻息。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心想真的走了吗?眼里红红的,却始终没有落下眼泪。 屋里人谁也没说一句话,沉寂得令人可怕。 青兰走进来,见屋里三人相顾无言。谢通哽咽和青兰道:“三妹妹,你快把娘要穿的衣裳找出来,趁着身子还热,得赶快。” 青兰抹着眼泪道:“大姐还没回来,再说我也不知放在哪里的。” 夏成红着眼吼了青兰一句:“那你不会去找找看呀。” 夏成这一嗓子,让其余的三人都是一愣。青兰知道是因为母亲的事让成哥儿受了不小的打击,也不说什么,便去找穿戴。青竹依旧坐在床沿边,蔡氏的手紧紧的缠着青竹的,青竹想要收回来也不能。 夏成拉了拉青竹,劝解道:“二姐请节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让娘安心的走吧。” 青竹哽咽道:“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怎么就……”话未说完又抽泣了起来。 夏成又道:“二姐请多保重,您现在是两重身子的人。大姐走之前千万交代了我,不能让二姐伤着了身子。” 青竹这才将手抽了回来,再去看时,蔡氏的瞳孔也涣散了,脸上再无一点血色。夏成忙将母亲的眼皮抚上,将枕前的一块手巾拿来给蔡氏盖在脸上。 青竹忙去烧水,准备给蔡氏擦拭身子。 等到青梅回来时,已经再也不能和母亲说上一句话,登时哭倒在地。谢通忙去拉她:“先别忙着哭,事情还多着,你和两个妹妹帮着给娘先擦洗身子,将衣服给穿好。要是身子僵了只怕……” 青梅抹着眼泪点头道:“我知道。” 这里夏成去点了一挂鞭炮。 青梅说青竹肚里怀着孩子,不让她接近,害怕不祥的东西过到了孩子身上。 谢通和夏成两人合力将蔡氏抬了出来,放在了一围席子上。青竹只呆呆的跪在那里帮忙烧香点蜡,焚着钱纸。 忍着悲痛,好不容易给蔡氏穿戴整齐了,里面是白棉布的单衫,又穿了两件宝蓝色的袄儿,翠蓝的棉裙。白布圆口鞋子。头发也梳好了,松松的挽了个髻。蔡氏昔日里不常戴的一对银手镯也给戴上了。 最后将她抬进了棺材里,盖上了两幅被子燃情岁月。那模样很是平静安详,和睡着了没两样,只是再也叫不醒她了。 青梅顾不上悲痛,帮着入殓了,又忙和青兰去通知蔡家、谢家等几家有来往的亲戚。这里夏成赶着写了牌位,供了灵牌。 不多时钱姑父和夏氏,并钱旺一道来了。夏氏见诸事齐备,也没什么好说的。恭恭敬敬的拈香与钱丰祭拜了一回。落了几点眼泪,哭诉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寿字上缺一点儿。剩下了一双儿女也还没成器,怎么就走了。但求来世投个好人家,享享福吧。” 夏氏的一番话惹得屋里人都落下泪来。 青竹也不知跪了多久,最后还是夏氏来拉她:“你也是个忒傻气的孩子,快去坐着歇歇吧。倘或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青竹道:“我没事的姑姑。” 等到青梅稍微有时间坐下来休息时,已经是深夜了。青竹见她一副疲惫的样子,双眼里全是血丝。目光呆滞,有些心酸。 “二妹还不睡么,你和我们不同,不能这样苦熬。” 青竹道:“睡也睡不着。大姐明天还要各处跑吧。” 青梅道:“还有几家没有通知到。” 青竹又问:“选好地儿了没?” “就是爹的旁边,你也知道的。是娘自己的意思。” 青竹便回忆起那一幕来,蔡氏弓着身子给夏临的坟堆上垒土,如今想来更是酸涩。 “娘怎么走得这么快,到底是怎么发的病,为何就……”青竹喉头一紧,后面的字句不知该如何说。 青梅揉了揉眼,叹息道:“从发病到走,也不过才一两天的时间。昨晚晚饭前都还好好的,后来睡到半夜突然喊心口疼得厉害。青兰在跟前作伴,听说娘口里还一直喊着爹的名字。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娘连话都不大会说了。你姐夫赶着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怕过不了这一关。我心里又急又怕,这才让人给你捎话,让你回来。” “是吗?”青竹垂下头来,心想这是死于心脏病吧,所以来得快,走得也快。 青梅又流着眼泪说:“昨日下午娘还和我说起三妹的事来,说是要选个好日子给定下来。哪知……”话未说完,已经哽咽不能语。 青竹这才想到青兰和夏成都还没成家,特别是夏成,还想以后也和少南一样走科举闯仕途,没了母亲做依靠,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幸好还有青梅这个当大姐的能够帮着照顾这个家。 谢通进来和青梅商量事情,这里青梅担心青竹又催促着她快去睡觉。 青竹没法也不好打扰他们夫妻说话,只得暂时去小睡一下。豆豆等她二婶回来,还坐在床上,连衣服都还没脱。 青竹便和她说:“明天早饭后你就回去吧。” 豆豆说了句好。 青竹又道:“你回去告诉你阿婆,就说我要在这边多耽搁几天才能回去,再让她过来一趟,准备些银子送来急用。” 豆豆都记下了。 青竹脱了外衣,吹灭了油灯,躺在了靠外的位置,准备休息一下。明明想要睡觉,可是脑中却浮现出无数个往日的情景来。那一幕幕再也回不去了。虽然和蔡氏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可毕竟连着母女血脉,思及往日种种。心里越发的难受,将被子拉过了头顶,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啜泣着。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身后事 睡了还不到两个更次,青竹觉得头疼欲裂。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必须得强撑着身子帮忙料理家事。和肚里的孩子念叨着:“宝贝对不起,当娘的必须打起精神来,没有多余的时间休养。请你一定支撑着娘。不能就这么垮了。” 她走到这边堂屋里,供着的香烛已经燃得差不多了,青梅正靠在谢通的身上正睡着。棺木旁点的长明灯好在还很明亮。 青竹赶着重新供了香烛,又跪拜了一回。外面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昨晚夏氏也没回去,青竹听见了她的咳嗽声,想来也醒了吧。青兰已经在灶下忙着烧火做饭,夏成则正给养的那些鸡们拌着吃食。 青竹便去帮青兰的忙,等着熬了一大锅粥,备了些简单的菜。一大家子用了饭,又得分别去忙碌。 谢通还得去请阴阳先生来看风水,请道士来给算下葬的日子。还得去请人帮忙破土挖墓。用了早饭后,豆豆便回项家那边去了。 这里夏氏带着青兰和青竹用麻绳来缝着白帕,准备戴孝时所用。 渐渐的亲友们来吊唁的人也多了起来,要忙着供茶备饭,家里这几个人显得有些忙不过来。好在蔡氏生前的好友崔氏等几个婆子主动提出要来帮忙,倒稍微减轻了些。 午饭前,阴阳先生来了,谢通和夏成带着他去看了地。阴阳先生捻须说:“此处算是个中平之地,好的地儿别人先给占了。要下葬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过后代子孙只怕大富大贵难。” 夏成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适,又问谢通怎么办,要不要择别的地儿。谢通道:“再去找的话只怕更费事。再说娘自己愿意在此处,爹的墓地也在这里,也能有个伴儿。” 夏成也只好默许。 两人又商议了回要请哪些人来帮忙。算了下开销。 这些年夏家又是养鸡又是养蚯蚓,还种着几亩薄地,虽然也有些产业,但毕竟要供一大家子吃喝,存下的钱有限剑击长空。遇上了蔡氏这等大事,必定要破费不少。当初夏家就是因为要安葬夏临而濒临家破,如今不得不精打细算,要开销的地方不少,又不好办得太差强人意,毕竟整个南溪村的人都在看着。不得不精打细算着。处处都得考量。 午后白氏才过来,先到灵前上了香,奠了酒。瞻仰了下蔡氏的遗容。虽然以前白氏根本就看不起夏家,也看不起蔡氏,不过今天此番情形却多少让她有些感触,不免想到自己的身后事来,心想过不了多少年。也会和蔡氏一样,孤零零的躺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再也看不了这世上的繁华。 青兰在跟前和白氏说:“项婶娘请这边休息吧。” 白氏便问:“你二姐呢?” 青兰道:“二姐去借东西了,项婶娘请等等吧。”又忙着给白氏倒了茶,白氏接过来试着水温并不算烫,大口的饮了几口。她匆匆的赶了过来,也有些乏了。心想见到了青竹。交待几句话,还得要赶回去。 过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青竹便回来了。走到这边屋里一瞧。果见白氏正坐在椅子里。 白氏瞥一了一眼青竹,只见她浑身挂孝,微微皱了眉,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块卷着的手帕,递给了青竹:“喏。这是你让我带的钱。” 青竹展开一看,有两块银子。三四串钱。总共也不足十两的样子,心里虽然不痛快,不过却没抱怨什么,将钱收了,对白氏道:“娘吃了饭没?” “我吃了才来的。”她说着又盯了眼青竹的小腹和她道:“我说你也多多的爱惜自个儿。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有法子,要是你娘老子还活着的话,也绝对不会让你劳累着,你现在又是两重身子的人,怀着我们项家的孙子。别忘了以前那件事,要是有个好歹我才有话来问你。” 青竹的不痛快在听完白氏这一席话后又增添了几分,当时就板着脸道:“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在跟前尽多少孝,难道她死了我也不能尽点哀?要是看不惯就请回去吧。” 白氏咬咬牙,起身道:“你也用不着赶我,这就走。你也好自为之。” 青竹不去看白氏也不去相送。心里想这点钱够做些什么呢。 青梅正要进来和白氏道谢的,哪知却并不见她。青梅这才问道:“二妹,你婆母呢?” “她回去了。” “这么快,连水也没喝上就走?” 青竹懒得理会,又将手帕里的钱拿出来,全部给了青梅又道:“大姐,我暂时只能帮这么多,要是还不够,我再想别的法子。” 青梅接过去,觉得沉甸甸的,她没有理由推辞,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拍拍青竹的肩膀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我让青兰给你炖了点银耳红枣汤,你多少喝点,好好的睡一下吧。” 青竹忙说不用了。 青梅道:“这两样是娘留下来的,本来说要给你送去,偏偏却……你看看自己,眼圈都黑了,眼里也都是血丝。太累了实在不好,多少喝一点。” 青竹这才答应下来,又和青梅说:“大姐也得抽空休息才是。今晚别再熬了吧。” 青梅道:“小平安还小,我不在跟前也睡不踏实,又怕他睡到半夜找我。今晚我让成哥儿守夜,你放心吧。” 青竹点点头。 这里姐妹俩正说着,突然听见夏成在外面喊:“大姐,你出来一下,胡大哥来了燃情岁月最新章节。” 青梅一愣,心想哪个胡家。青竹却透过窗户看见了,回头和青梅道:“大姐,他们家来吊唁的,我们礼数不能少。” “啊,是的!”青梅倒镇定了许多。提着衣裙便走了出去,青竹跟在了身后。 等青梅出来时,只见胡阿大才跨进了门槛。两人打了个照面,青梅却一脸的平静。心想这些年了,她完全能平静的面对这个人,因为同是一个村里的,胡阿大过来吊唁也说得过去。 只见胡阿大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又回头来看了眼青梅姐妹俩,向她们施了礼。青梅和青竹连忙回了礼。胡阿大什么话也没说,就又出去了。 青竹就站在青梅身边,猜想此刻大姐心里一定是镇静极了吧,或许什么都没想。心想不管多么热烈的感情只要经过了岁月的沉淀,都会变得平淡如水。更何况两人都彼此有了家庭,更不会再出现什么交集了。 胡阿大来吊唁,连小插曲都算不上。这里谢通又和他们商议着:“要不要请两个和尚来念经超度。” 青梅道:“那得花多少钱,我看还是算了吧。” 夏成也说:“家里能写字的人都来帮着抄写几卷经文焚了,想来也一样。” 青梅道:“这倒是个主意。我们家能写字的就你和二妹。只是你成天忙这忙那,怕也抄不了多少。” 夏成道:“我尽量抽空写,二姐应该也什么问题吧?” 青竹点头道:“我没问题。” 谢通又说:“日子选了十九,还有七天的样子。明天得动土,我和小舅子已经商量好了,请四个人帮忙挖。可能要两天才能干完。每人给五钱银子,还有到时帮忙抬的人,一共八人,也是每人五钱。另外酒水、简单的宴席。还没算出来大概有多少桌,不过看这两日来吊唁的,只怕只有多,不会少的。” 青梅想了想:“我看先计划个十五桌吧。白事的酒宴本来就简单,花费不了太多,满算着一桌二两的花销。” 青竹插嘴道:“我让人带句话回去,给送些鱼过来。” 青梅道:“这敢情好,又是一笔。只是钱方面只有等到这里的事都完毕了才能算。” 青竹道:“大姐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吧,哪里还要什么钱。大姐好好的给算一算,若是钱方面不够的话,也好早些想法子。” 谢通道:“对了,张木匠那里的钱也还没给。” 青梅道:“他今天来过了,我也和他说过,缓几天再算账。他满口答应下来,这里倒好说话。娘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辛苦了,爹早早的就走了,要抚养我们几个,也没享过什么福,偏偏连寿数上也是如此。一切都要办得妥帖,这是我们能尽的最后一点孝心了。”青梅说着,自己又控制不住落下眼泪。 青竹和青兰也跟着抹眼泪。夏成长叹一声,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便走了出去。别人知道他心里难过,只是此刻也没人来安慰他。 到了第三日,事情更加多了起来。青梅和青兰每日忙着答谢来吊唁的人,供茶陪坐。青竹躲在夏成的屋里开始抄写经卷。 坟茔那边的事谢通和夏成轮流去看望,诸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又去山上砍了松柏之类的挑回来放着备用。又请了人帮忙给蔡氏编箱笼等在阴间用的家什。这些东西在蔡氏下葬那天都要焚化掉。 白日里东奔西走的没一刻闲暇,晚上伴灵时,除了抄写经卷,夏成也写了篇声泪俱下的祭文。以示哀思。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送终 阴阳先生给算了烧七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烧头七的时候。糊了大白灯笼挂在了檐下,供了饭菜,祭了香烛。据说这是死者魂魄回家的日子,到子时伴灵的人就得回去睡觉。不然亡魂见了亲友留念,耽误投胎转世。 这些话都是夏氏告诉青梅他们的,青竹坐在那里听得一愣一愣的,关于这些风俗她并不了解,只是觉得有些害怕。青兰又主动提出了要和青竹挤一块儿睡。 本来青竹也没觉得什么,可是被周围的人给弄得神秘兮兮,又很是灵异的样子,不免也有些胆怯。不管青竹平日里多么的冷静坚毅勇敢,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有些胆小害怕的女孩子,对于这些灵异传说自然会感到恐惧。 虽然已经将被子拉过了头顶,面朝立躺着,可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怎么也睡不好。 就这样胡乱睡了一夜,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觉得头有些疼。早上喝了两碗稀粥,别的事她帮不上忙,不过却一直在帮忙抄写《往生咒》如今已经抄写了有几十遍了,心想若真有来世的话,倒真心希望母亲能长在一户好人家里, 到了十八这天午后,请来帮忙做法事的道士带和几个道童便登门了。听说这也不是正经修炼的道士,而是民间几个懂点这些习俗的普通人充任的。哪家有白事都会请去帮忙料理。也挣点家里开销的钱,同伙一般都是自己家里人。 王道士看了黑书,说道:“夏门蔡氏亡于酉年,鼠月申时。虚岁四十。已投胎到青州一江姓卖油小贩家为女旧爱总裁别乱来最新章节。” 青竹听得一愣愣的,这些道士能是能忽悠人,这个也能算出来吗?下午过半,就开始进行法事了。作为孝子孝女孝孙们围了一圈跪在棺木旁,伴着那一声声的鼓声、铙钹,道士口中那些稀奇的念词。青竹极尽的跟着一道举哀行礼,一道跟着洒泪。 跪拜磕头,围着转圈,甚至去拜祭一路的地藏庙,取井水等等。用了晚饭后,又接着闹到了深夜,青竹确有些承受不过来了,不过心想也就这么一晚了。再怎么也要咬牙坚持。乡村邻里的也有许多人跑来看热闹,闹哄哄的一片。 最后一夜,谢通与夏成一道伴灵。只要等到明早吉时就可以出殡了。 熬了这么多日。谢通也有些受不住了,看了眼棺木下面的那盏长明灯,灯芯还长着,灯油也足够。夏成正拿着一根铁钩在拨那盆里没有燃尽的纸钱灰,眼睛生涩得不得了。被这烟火一熏。几乎又要掉下眼泪来,忙抬起手,就着衣袖擦了擦眼。 “这几日还真是辛苦你了,从来没有这么的熬过吧。” 夏成回头看了眼谢通,目光又落到了缓缓点着的纸钱上,忽而悠悠说道:“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爹就没了,正打算要好好的奋发一回,让娘享享福时。哪知娘却离我去了。难道我的命格就是如此吗,于亲情上不能享受半点?” “年纪小小的,说这些干嘛。不是还有我们吗,你放心我和你大姐商议过,一定会将你供出来的。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听着姐夫的鼓励。夏成却想,是么?可没了爹娘。就靠着姐姐们又能靠几时。要是娘再多活计年该多好。怎么偏偏此时就走呢? 第二日不过才卯时,一家子就已经出动了。简单的洗了脸、梳了头,包了白帕准备送殡。帮忙来抬棺木的人也到齐了,直到了吉时,王道士唱过了词,随着鞭炮声,棺木已经抬出了堂屋。青梅等儿女们也跟了上去,就连小吉祥和小平安也要去送葬。 夏成披麻戴孝,捧了灵位走在最前面,一路吹打着,缓缓的向墓地而去。 此时天还未亮,要不是有人打着火把,根本就看不见路。 青竹走在队伍里,手里提了袋纸钱,一路洒着。由于天黑看不大清楚路,差点一脚踩空扭着脚,好在有人及时的扶了她一把。 这一路不好走,又有些远,但因为人多,那些村户的狗们听见这一路的响动也早就叫开了,甚至还说得上有些热闹。 好不容易到了墓地,青竹走得竟然有些气喘,不免扶了一棵树,平息了下。又跟着王道士折腾了一回,这才放他们回家去。下棺木、盖土之类的事不需要家属参与,也不要家眷们所见。回去的路得走别的路,否则就会意味不吉利。 家里这边也有不少帮忙的人,并没出什么乱子。 重新洗了脸,梳了头,据说也洗掉了晦气和霉运。 青竹依旧觉得头晕,便去了里屋休息。靠着椅背闭了眼,不一会儿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跟前和她说:“二丫头,你好生保重。娘这辈子不欠你了,照顾好你妹妹和你弟弟……” 青竹虽然在半梦半醒里,可也清楚的意识到蔡氏已经死了,怎么会突然跑来和她说这些。从梦里惊醒,额上全是汗,心脏也跳得更快了。青竹心想:娘,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有大姐有我,不管怎么也会支撑起这个家。 事后想起又有些觉得后怕。 青梅走了进来:“正好你还在这里,我有话要和你说。” 青竹疲惫的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呀?” “你后天再回去吧,明天要结各处的工钱,还得麻烦你帮忙算一算雕龙刻凤。” 青竹道:“这点事成哥儿也能做吧。来了这几日,我也挂念那边,我还想午后就回去呢。” “那怎么行。娘的一堆东西还要分一分,也有你的份,难道你都不要呢?” 青竹低头想蔡氏还能留下什么东西,她也不需要。不过想到既然青梅开了口,也不好立马回绝,忙完了明天基本就没什么事了,便就答应了下来。 青梅微微一笑,给青竹揉了揉肩:“真难为你了,熬了这么久。以后小外甥出世了,千万不要怪罪我才好。” 青竹忙问:“他怪罪你什么?” 青梅道:“当然是辛劳了他娘亲呀。” 简单的谢亲酒席摆了十七桌,比计划的还多了两桌。又去要一一的退还借的那些东西,给各处结算工钱。又忙碌了一天多的时间。 青梅和夏成将蔡氏房里的那些箱笼全部都搬了出来。又清理出来蔡氏不大穿的衣裳,里面还有两件衣裳,猜想蔡氏年轻时应该穿过。只是自从做了寡妇以后,这些都不曾上过身了。一件松花绿滚蓝边的棉袄,青梅自己留下了。一条杏红的棉布裙子,竟然还有七八成新的样子,在儿女们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蔡氏穿过。青梅将这条裙子给了青兰。给了青竹一件梅红的绣绿色宝相花斜襟立领窄袖衫子,那衫子几乎没怎么穿过。 青竹拿着这件衣裳有些无奈,这样的花色款式,她现在怎么穿得出去。算了,就当留个念想好了,毕竟这些是蔡氏的遗物。早些年夏临还有几件衣裳,据说是当年夏家祖上从府里带出来的衣物,也有不错的料子,谢通和夏成分了去。青梅又留了件褂子给青竹,说是给少南穿。 最后又清理出十几串钱来,青兰数了数,一共有三千七百二十一文。几个儿女平分了。蔡氏留下的遗物有限,儿女们倒分派这些倒还能一团和气,想想这要是在那大户人家,为了争夺遗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忙完了这边的事,青竹想她也该回项家了。这几日里身子都感觉不大舒服,看来得去找郝大夫瞧瞧,好好的休养一下。 她出了房门,见夏成站在篱笆墙边发呆。这几日姐弟俩倒没说上几句话。青竹上前道:“成哥儿,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夏成回头和青竹对立着,便道:“二姐,二姐夫他会试已经考完了吧?” “或许吧,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要结束了。只是我现在和他联系不上,也不知考得如何,听天由命吧。” 夏成道:“二姐夫天分好,一定能成的。” 青竹也鼓励着夏成:“你只要奋发努力也行的。” 夏成却垂下头来,盯着地面道:“二姐,你还不知道么。因为娘这事,只怕这三年里我也不能参加任何的考试了,还说什么未来。连童子试也不能考呢。” 青竹先是有些诧异,后来才明白过来古代有丁忧这个规矩,夏成是孝子,得有三年的服,服未满的话,是不能参加的。 不过青竹却尽力的安慰着夏成:“这有什么,你别忘记努力就行,两三年的时间过得很快。” 夏成点点头,心里却想,娘,姑姑总说你命不好,克死了爹,可你就是死了也要耽搁儿子的前程吗?过两三年后,谁又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正是时候,我还要去参加县试、府试,要通过童子试,要超过爹。要以二姐夫为奋斗的目标,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夏家没有绝户,也有壮立门楣的人。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娘,你为何要耽搁我呀? ------------ 第二百章 安胎 夏家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好几天里吃睡不好,虽然她出力的地方不多,可抵不住事情确实太多,有时候不得不出面帮忙一二。 从夏家回来后,青竹径直去了镇上的医馆,向郝大夫说明了下自己的情况。郝大夫又给青竹诊了脉,微微摇头说:“不保养是不行了,你身子本来就有些气虚血弱。虽然已经过了三个月,可还是得要小心。” 青竹道:“我知道了。” “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这么的不小心呢?” 青竹苦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母亲去世。” 郝大夫这才注意到青竹一身的白衣白裙,鬓边还有一朵白色的小绒花。也没说什么,给青竹开了两剂安胎凝神的药,又嘱咐她吃完了药再来看看。 青竹答应了。 “对了,你种的药长得如何呢?那金银花也快开花了吧。记得摘了卖些给我,我给你算好价钱。” “几天没回去了,不过家里人会照顾得好好的。大夫放心,一定会卖给你的。” 郝大夫拨了回算盘,青竹连忙要付钱,可一掏自己的荷包,竟然只有几个铜板了,怎么也凑不够药钱,有些歉疚的笑了笑:“真对不住,郝大夫。今天怕是只有先欠着了,我回去让我家大哥帮忙送来。” 郝大夫也淡然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拿来都一样。” 好不容易回到了项家,青竹觉得又乏又热,初夏明明还没来到,怎么天气就热起来呢?真想痛快的洗个澡,好好的吃两碗饭,接着大睡一觉。 青竹见堂屋的门虚掩着。推开进去了,又听得白氏房里传来了说话声,好像是明春回来了。青竹想她也回来了,总不可能连句招呼也去打吧。放下了手中的药,走到白氏的房门前,说道:“娘,我回来了。” 白氏正和明春说着话,突然听见了青竹这一句,忙抬头答应着:“哟,回来了。”又忙站起身来笑问着:“赶车回来的吧?一路上可还安好?” 白氏问一句。青竹答一句。 白氏又问:“饿了吧,我去给你弄饭菜。” “是有些饿了,也想洗个澡。还请娘帮我烧一桶水。” 白氏答应着,便去忙碌狼奔豕突全文阅读。 青竹看了眼明春,也不知和她说什么好。转身便回自己屋里去了。 明春坐在那里却觉得左右有些不是滋味,心里觉得烦闷得紧,徒生了许多怨念:怀孕就了不起了么?凭什么一家子都得围着你转。你要吃东西干嘛不去自己弄。 青竹清理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从衣服里翻出两串钱来,顿时才暗叫不好,拍了拍脑袋:“真是个糊涂人,怎么忘了还有一笔钱是放在这里的。” 这是蔡氏的遗物,青竹现在见了这些也只有睹物思人罢了,再也见不着蔡氏了。她是夏青竹的生母。虽然没有抚养她多少年,可毕竟也是个慈爱温和的母亲,又受了那么多的苦痛和磨难。这一辈子过得还真是一点也不如意。青竹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也即将做母亲,便有些忍不住,眼泪迅速的涌出了眼眶。 真是的,好好的干嘛又掉眼泪呢?这些日子来哭得好像太多了些。青竹揉红了眼。又趴在桌上,望着这一堆东西发怔。 这里白氏系了围裙正准备给青竹做一碗红糖炖鸡蛋。只生了小炉子。瓦罐里咕嘟咕嘟的烧着水。 “娘!” “诶,什么事?”白氏一看。只见是明春站在门口。 “她要吃让她自己来弄呗,干嘛非要你做这些。”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她娘亲刚死了,又劳累了那么多天,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再说肚里不是还有我们项家的孙子嘛。我这是给孙子做东西吃。” 明春撇了撇嘴,有些嗔怪母亲偏心。 “对了,那个叫小满的小子怎样?” “淘气得紧。我也管教不了,索性不再过问他的事,不是有他老爹和他姑么?我和他又不是什么血亲,也轮不着我。” 白氏想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后娘,也可毕竟是娘,那小满长大之后是要给明春养老送终的:“你也是的,我说这男娃像他这么大,正是反叛的时候,你当娘的该管就得管,哪里不闻不问呢?后娘也是娘。管教他是天经地义。你想想少东、少南小的时候我是怎么管的,什么打骂都有过,得硬下心肠来。” 明春垂眉道:“他哪里会听我的话,只当是耳旁风。再说他们熊家的事我也不想插手。” 白氏心想女儿如今都嫁到熊家去了,怎么还说这么没志气的话呢,不免有些生气:“你也是个要强的人,怎么说这么没志气的话。他们家又没二老,什么事不得你们两口子商量着来?要想把日子过好了,就得齐心协力,你是内当家的,家里一切都要照顾得妥妥帖帖。还是你爹说得对,不怕人穷,就怕志短。你爹又给了钱给熊贵给他开磨坊,现在磨坊也开起了,怎么样,有收入吗?” 明春道:“收入不多,勉强能吃饱饭。” “慢慢的就好了,对了,那熊贵对你如何,应该不会是第二个马元吧?” 明春冷笑道:“都说养条狗也知道帮忙看家护院,我们还帮了他钱,总不能太不是东西吧。” 白氏见明春将自己丈夫比作狗,心想这孩子说起话来,怎么如此的弯酸刻薄,哪里像是一家子。白氏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明春在熊家受了什么委屈,她又不大回家,话也比以前少了。只要一想到熊家那副情景,白氏心里便觉得不好过。 这里炖好了鸡蛋,又烧上了水。 青竹痛快的喝了大大一碗,心里顿时畅快了些。 白氏见青竹摆在桌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的东西,心里清楚是蔡氏的遗物倒也没说什么九龙至尊最新章节。 “我说你在家安心的养着吧,地里的那些事有你大哥他们帮着照管。桑叶也别去采了,我让明霞去弄。” “哦,好的。才我去了医馆一趟,身上钱不够,还欠着他们的药费呢。” “小事一桩,回头我送去吧。” “今天我见那些金银花起了不少的花苞,看来快要开了。郝大夫还向我问起这事来,等到都开好了,采些给送去吧。价钱方面,我们吃点亏也没什么。” 白氏心想辛辛苦苦的捣腾了这个,那里还有吃亏的道理,当然越赚钱越好,搞不懂青竹想的啥。 等到下午永柱和少东回来时,见青竹也回家了,便放心了不少。永柱又关心了几句关于夏家的事,青竹起身应答感谢了。 饭间,永柱和家里人说起少南的事来:“也不知他情况怎样,我们隔得这么远,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真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青竹劝慰道:“爹放心吧,一定没事。少南他也经历了不少的事,再说娘也成天上香拜佛,菩萨也会保佑他。” “这孩子一年到头也难得几时在家,当初说是去外地读书时,我还很是不舍。渐渐的却成了习惯。一大家子就供着他这一个,希望他能给我们项家争口气。如今别说整个村,就是整个平昌的人也都看着。这些天我一出门,遇见什么熟人都在问我,‘你儿子怎样呢?’我倒也夸了海口,希望他不要让我打脸才好。” 永柱白了一眼:“你这个人也真是的,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拿出去乱说,要是以后没有应验,我看你怎么办。” “我不过是希望少南他好吗,难道这也有错?” “好,好。你能有什么错呢。”永柱有些厌烦白氏,这些年了,还是死要脸面,不管什么事都能拿出去乱吹捧。真怕少南那点运气都会被白氏被败光了。 晚饭后,豆豆过来了,将这几日里自己学的东西给青竹看。青竹细细的看了几眼,又顺口问了些话,心想还是太年幼了,只怕也不敢将重任托付给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豆豆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豆豆不加思索的答道:“和二婶一样能干。” 青竹笑道:“我也不能干,不过好些事是硬着头皮上的。你年纪还小,好多事都没经历过,见识也不多。不过好在还聪慧,慢慢来吧。” 豆豆点点头。 青竹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是能大几岁,是个男孩子的话就好办许多了。” 豆豆有些神伤:“二婶也嫌弃我是个女孩儿么?” “哪里是嫌弃你,放心,绝对没有半点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再过几年你也要出嫁。家里这摊事我也不知还能管多久,总得找个人来接班。” “那我就一直呆在项家,哪里也不去。” “又说傻话了。千万别说这些也是我教你的。不然大嫂可和我没完。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再说来日方长,你也还小,还不到那一步。我会尽力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都一一传给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 豆豆深深的凝望着青竹,心想果然是二婶,也是她最敬服的一个人。她真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和二婶一样,能将这些家事都能担负起来。她一定能做到的,绝不会让二婶失望。 ------------ 第二百零一章 时机 到了端午的时候,已经可以采摘了。花色从白到黄,难怪会有金银这个名字。第一次采的鲜花约莫有两斤的样子,卖到郝大夫那里,郝大夫给算了三十文钱。白氏总觉得亏了不少,不过两斤鲜花等到晒干后确实不剩下什么,所以能卖三十文,青竹也已经很满足了,这毕竟是新产业所得的第一笔钱。 金银花对于青竹来说是个开端,属于小打小闹,真正放在心上的是核桃地里的那一片黄连。不过黄连照顾起来可比金银花费事多了,每个阶段都需要尽心料理。锄草、遮阴、施肥、预防病虫害,摘花苔等等。 说起病虫害来,这是最让青竹头疼的事,没有农药可以施,若是不能管理好这一点的话,只怕会一无所获。永柱编了不少的竹栅栏,将黄连地都圈了起来,不让牲畜们去糟践。后来渐渐的有了虫,这就足以让家里人头疼了。不过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农药,却有别的法子可以治理。 青竹见永柱去外面割了些野草回来,找了不用的砂罐,将那些野草熬了半桶水,黑中泛绿,气味也有些浓烈。青竹要走近瞧瞧,却被永柱拉开了:“你不能近这些东西,远着些吧。” 青竹便问:“这些是什么草?” 永柱道:“你不认识么?这是苦楝种子还有我割回来的艾蒿和苦皮藤。听人说拿这几样熬了水,喷洒在种植的叶苗上就能治理虫害,不过我也没试过,不知有没有效。这几样都是有毒的东西,你千万不能接触。” 青竹想这就是古人的智慧了,和农药是一个道理,不过是绿色生态的植物农药。存留时间没有化学品那么久,也不会造成残留危害,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永柱也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熬好了水,拿着葫芦瓢到地里浇灌了,只希望多少能有点作用侯门小妻。 养的那几头毛驴,后来母驴怀了崽子,每天好草好料的喂着,希望能产个好驴。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着,项家人看到了富裕的希望。田家那边虽然时不时过来张望一下。但是也不敢十分敲打项家,有时候奉承还来不及。毕竟少南走到今天这一步,立马是能做官的人了。 夏天也快要走到了尾声。伏天也快过完了。不过这几乎是一年最热的时候,随着身子一天天的沉重起来,青竹觉得这个夏天实在是太难熬了。少南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家里人便开始担心起来,真是的。也不知考没考中,至少也得捎封信回来报个信吧。 永柱遣了少东去县城里几处打听,皆一无所获。 一家子又陷入了漫长的等待里,白氏私下也埋怨过:“这孩子到底怎么呢,怎么连句音信也没,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事。”成天胡乱猜测。 还是青竹出来劝解:“我们在这里白担心也没有用。再有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再等等看吧。可能他还在等着放榜。” “放榜?这都七月了,难道还没放榜。我可不信。” 青竹却想,光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添麻烦。她的心态倒平和许多,可能是肚里的孩子给了她信仰和依靠吧。 白氏说青竹生产时正好遇上冬天。需要多准备些小衣物。虽然这里天气闷热,但她也不辞疲劳的赶着帮忙缝制。拆了不少破旧不穿的衣裳。做了好些尿布、小衣小鞋之类。 翠枝便将豆豆和小静婷以前用过的一些衣物拿来,说是送给青竹。青竹二话不说就收下来了。不过白氏的脸拉得老长,虽然没开口,但脸上却明摆着翠枝生了女儿,青竹肚里一定是个儿子,男孩儿怎么穿女孩的衣裳,也不适宜。 翠枝也有些气闷,不过却不想当着青竹的面吵起来,反而说道:“你好生养着,我再做两双鞋子送来,还有帽子也都需要。” 青竹忙笑道:“如此劳烦大嫂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开口。”翠枝又死盯着青竹的肚皮看,怎么看也不大像是要生儿子的肚皮,她就不信了。 关于生男还是生女,青竹本来也没想那么多。不过考虑到白氏的心情,心想若她这一胎也是女儿的话,只怕以后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她自己也决定不了,郝大夫给诊过几次都说她怀的是男胎,可这毕竟不是做b超,误差还是很大的。青竹想,她还不至于那么悲剧,沦落到生儿子的工具吧。真希望能摆脱白氏的眼皮就好了。 这个希望在七月十四这天却突然有了实现的转机。 正好是赶上中元节,家家户户要祭祖过节。青竹也回夏家祭祀过蔡氏。才回来时,屋里来了两个军牢,倒让青竹唬了一跳,心想这是什么阵势? 两个军牢见了青竹忙起身唤青竹为少夫人。 青竹觉得怪怪的。 永柱赶着解释:“你还不知道吧。少南他已经任了下面一个县的主簿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 青竹听说也笑了出来:“当真么,怎么这么快就派了外任呀。还真是件大喜事。” 一个军牢道:“大人吩咐小的们来接少夫人一道去团聚呢。” 永柱也道:“是真的。少南还写了信回来,让豆豆念了。”又让把信拿出来给青竹看。 青竹仔细的看了几遍,没错这的确是少南的字迹虚无神在都市最新章节。信上说他会试落了榜,但在京城里结交到了一个有权势的好友,信上也没详说。他被举荐到了束水任县簿,任期为一年。还说贺钧中了一百一十一名。青竹看到这里心想那贺钧果然是好样的,当真比少南出息了。少南虽然有些可惜,不过来日方长,少南以后还可以升迁,还能继续参加科考。道路还长着呢。 “太好了。”青竹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军牢道:“大人吩咐了我们,还请少夫人跟我们一道上路吧。” 白氏撇嘴道:“这里正是七月半,说什么上路,正好赶上鬼节。再说也有了身子,我看还是好好的在家养着,以后再说吧。” 青竹心里却极想着能和少南团聚,一是因为思念,二是能离了白氏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因此心里正盘算着。 为了这事,青竹还特意去询问了郝大夫,目前她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宜赶远路。 郝大夫缓缓说道:“你已经有六个多月了,按理说不要紧吧。不过也得注意点。” “不要紧么,那我就放心了。”青竹喜笑颜开,第一从困难已经解决了。 回到家青竹开始施展自己的口才劝说家里人放她走。白氏是第一个反对的:“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怎么会说。很该好好在家给我养着,别乱跑。家里这摊子事离了你谁来照管。” “这有什么要紧的,正好有人来接。再说少南必定也是担心家里,他在任上,更是没什么机会回家探望了。身边有人料理他生活上的事,不是可以省心不少么。家里的事我也会安排妥当,再说我这一走又不是不回来了。还有好些没实现了,我不会放手。豆豆也识字,能帮着算账,简单的事交给她就行。我也会给家里写信,到时候走官道驿站能很快就送到家里来。” “你说得倒轻巧,等你生了以后,月子里谁来照顾你?要是少南知道你怀孕,也定不会让人来接你。” 不过青竹是铁了心要离开白氏,所以都有规划,到了束水那里,到时候买个丫头,请个仆妇,日子就过起来了。少南又有薪俸,相信能够负担走。再说自己要走的话,难道家里也忍心一文钱不给么? 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永柱倒是能理解青竹为何急着要离家,虽然他也不愿意让青竹走。不过见她那么坚定的样子,心想挡着又怎样呢,还不如遂了她的愿吧。少南身边有人照顾着,他也放心。便就答应下来。 白氏却一脸的惊愕:“我知道不管什么事,你都会听他的。耳根子也太软了吧,真是胡闹!” “好了,我说行就行。准备准备吧。” 青竹一直知道永柱是个爽快又通情达理的人,没想到这一次也痛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忙忙感激道:“到底是爹体贴人,你们放心,我会小心没事的。” 永柱又将少东一家子叫来商量了不少事,青竹又吩咐了少东和豆豆许多话。白显家和永林家也来了,青竹粗略的表述了自己的意思,以及地里的那些事。算是有了个交代,她没有指名具体由谁来负责,不过只要一家子齐心协力,一定能挣到更多的钱。 后来翠枝私底下和青竹打趣道:“你倒长了个玲珑心思,逮住了机会,使尽办法要离开这里。” 青竹笑道:“大嫂若是有这么个机会的话也不会放弃吧?” “那是当然!”翠枝以前就这么想过,所以才会鼓动着少东去外面赁铺子,做买卖,自立门面。只是事与愿违,还不知要熬到哪一天呢。 ps: 时值中秋佳节,祝愿所有书友阖家幸福,身体安康。 ------------ 第二百零二章 相见 青竹做了决定,永柱也给予了支持。去束水的事便定下来了。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七出发。走之前,青竹再次回了夏家,见过了姐妹们。 夏成听说他二姐夫没有考中,很有些意外:“怎么会,二姐夫那么厉害的人也会落榜?” 青竹道:“他又不是神人,哪里能次次都中的道理。偶尔的失利不算什么吧,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也一样,别忘了要奋进呀。” 夏成却想,他现在有母孝在身,寸步难行。未来怎样,谁知道呢。连二姐夫那么出色的人都倒下了,他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往日里的雄心壮志再也看不见半点。 青梅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出远门,冒的险也实在大了些,中途要是有个意外怎么办呢,干嘛这么心急,等生了以后再去不行吗?” 青竹摇头道:“大姐不知我的难处,我有自己的打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这个家现在靠大姐和大姐夫支撑着,你也够辛苦。再熬几年,等到成哥儿出息了就好了。” 青梅苦笑道:“等到他的话,还不知什么时候。自从娘走后,我就觉得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劝了两次,好像听不进去。” “娘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吧,大姐也别管他,兴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愿如此。”青梅哪里有不担心的。 青竹又给了青兰两个荷包,两条手帕:“你还要在家多留两年,这样也好,多帮帮大姐。” 青兰答应着,只是有些舍不得青竹,拉了她的手说:“二姐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青竹道:“今年可能不行,明年应该会吧。娘的周年我都记着呢。” 青兰点点头。心想这就好。只是分别得太久了些。 青竹收拾了一大堆的东西,又让郝大夫给开了些带在路上的丸药,以备不时之需。收捡的箱笼军牢们已经帮她拉到了车上放好。 十七日一早,青竹作别了呆了快十年的地方,奔向了另一段生活。一路有人护送,帮着驾车。诸事都能料理齐全。走的是官道,也不住客栈,在驿站落脚,晓行夜宿。 路途上虽然没有遇见什么离奇古怪或是惊险的事,不过对于青竹来说却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还跨了省,心里却是极欢喜的。不过此时的天气不大好,虽然已经过了立秋。但天气依旧异常的闷热,要不然就是连日的暴雨。遇到阻路时,不得不耽搁几日再行。 青竹身子也算不得十分健壮,更别说如今的她还有六个多月的身孕,这么一折腾。不免还是病倒了,虽然身边备有郝大夫给开了的丸药,但也需要好好的休养才行。 “少夫人,要不还是多停留两日再赶路,小的去请个大夫来给少夫人好好的瞧瞧和表姐同居的日子。” 青竹心里挂记着少南,满心想立刻见到他。再说怕一耽搁又误了路程,便坚持说:“我没什么事,再说自己有药。请什么大夫呢。还是走吧。到地儿就好了。” 军牢们见青竹坚持也不好多说,只得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外面是炽烈的阳光,好在这个车厢能够防晒,虽然有些闷热。但还能坚持住。青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轻轻的和肚里的孩子说着话:“宝贝呀。你可要乖乖的,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爹了。请坚持下去,好不好。娘和你一道坚持着。”又哼着小曲儿给肚里的孩子听,青竹知道这小家伙和自己是一体的,肯定能够感受得到。 原本从家到束水不过半个月的路程,比走省城还近,没想到竟然折腾了二十来天。眼下已经是八月初了。 等到他们赶到了束水,青竹依旧嗅得了中秋即将来临的气息。 马车经过了县衙,又往东行了将近两里地,进了一条巷子,这巷子只能通过一驾马车的宽度。到了一所院落前便停下来了。 军牢们开了车厢,放好了凳子,请青竹下车。青竹还有些晕乎乎的,踩着凳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地。一个军牢找了钥匙替她开了门,请青竹进院子。青竹跨进门槛一瞧,顿时觉得此处好生幽静。正面三间房子,又配了东西厢房,小小巧巧的一共七八间屋子,感觉还不错。 院中有几棵小小的玉兰树,只是此刻并不是玉兰花开的时候。他们两人替青竹将车上的那些东西都搬了下来,又问青竹放在何处。 青竹道:“先放在这边吧,空闲了再整理。” 完全陌生的地方,青竹四处张望了一回,但见窗明几净,收拾得还算不错,心想少南在外也能做好身边这些小事了,委实不错。 “少夫人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好。” 青竹想,他们也有家人,跟着出来这么些天,必定也想和家里人团聚,便点头道:“一路上实在是太辛苦你们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不如你们先回家去吧。” 两人互视了一眼,青竹又拿了两个荷包,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赏给了他们:“这个你们拿去吧。” 两人皆不敢收。 青竹笑道:“有什么好为难的,又快要过节了。劳烦了你们,也没备别的礼,自己拿去买点东西回去见家人也是极好的。莫非是嫌少不成?” 两人推辞不了,只好暂且收下。 “少夫人请多保重。小的们就告退了。” 青竹点点头:“我就不送了,空了来家里坐坐。” 里里外外都是静悄悄的一片,青竹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便找到了灶房看看有什么可以下锅的东西。好像还有些面条,青竹便洗了锅,掺了水,生了火,准备先填饱肚子再说。少南他也不知几时回来,心想肯定得到下班的时候吧。 虽然周围变得冷清起来,青竹还真有些不习惯,跟前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面才下锅,就听得门响,青竹心想是谁来了。也顾不得锅里了,忙忙的出了门去瞧。 刚刚出了门,青竹便愣怔住了,只见少南一身官服的站在一棵玉兰树下,手里还提着东西,心想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倒是忍不住的惊喜,忙忙的唤了声:“你回来了!” “是呀,听说你到家了,我就再也坐不住,要来看看。” 离家这几个月来,少南是日夜都在思念家里人,好不容易见到了,哪里有不激动的道理,连忙飞奔过去,将青竹紧紧的抱住转了两个圈强者来临。青竹连忙惊呼:“当心点,别……” 少南这才注意到了青竹凸显的肚皮,一脸的疑惑:“你有身孕呢?” “是呀,已经快七个月了。” 少南又是惊喜又是疼惜:“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要是早知道你有身孕,就不会让你跑大老远。这一路可还好?” 青竹道:“还好吧,也没遇着什么事,就是下了两场大雨,不然早就该赶到了。” 少南又瞅着青竹身上的素衣淡服,以及鬓边那朵小白花,很是疑惑忙要问。青竹自己说了:“四月的时候我娘走了,我正给她戴孝呢。” 少南叹息了一声:“看来我走的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的事,你娘年纪也不大,也没什么大病,怎么就没呢?” 青竹说:“寿数天定,又有什么办法。”又想到锅里的面就要走。 少南却拉着她的手说:“你好生歇着吧,我去做。” 在青竹的印象里,几乎搜罗不到少南下厨的事,不过有人伺候她也乐意享受。 少南忙活了好一阵,总算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了来。青竹道了声谢,忙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心想盐不要钱么,弄这么咸。不过毕竟是少南头一回伺候她,她倒微笑着说:“辛苦你了。” “怎么,不好吃吗?” “略咸了点,我再去冲点面汤吧。” “你坐着吧,我去弄。” 青竹见角落里有一把茶壶,掂了掂,空空如也,心想他一个男人生活也不容易,看来是得有人照顾他。 简单的吃了碗面,算是填饱了肚子。少南看着青竹带来的那些箱笼,皱眉道:“这些我来收拾,你千万别动。明天我去找人问问,看能不能买个丫头来服侍你。” 青竹忙说:“要什么丫头呀。” “你现在不方便,我又要忙公务,有人照顾你才放心。这事就这么定了。幸好你赶来了,县令太太还说要请我们一起过中秋。” 青竹答应着:“好呀,我也顺便会会这些官家太太们。” 少南道:“我来束水也快两个月了,县令一家很照顾我。也常来往的,据说县令太太是个不大好应付的人,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推脱掉吧。两人过节也没什么。” 青竹摇头道:“不,这样怎么行。他是上级,你是下级,上级请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再说也没什么,我虽然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和人打交道的事我却从来不会退却。再说官场上的这些应酬也应当,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会替你料理好,不让你操半点心。” 少南哪里有不放心的道理,青竹有多大的能耐他最是清楚不过了。 青竹瞅着少南身上的这套官服,衬得他有些老气横秋的,便笑问:“你还要去衙门里吗?” 少南道:“还得去一趟,不过我明天告天假,和你好好的说说话,也筹备筹备。” 青竹点头答应着。 ps: 今天老爸生日,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四体康健! ------------ 第二百零三章 仆妇 少南走后,青竹将自己带来的那些衣物等先收拾了出来,还有一堆捎带的食物,什么熏鱼、藕粉、莲子、核桃、板鸭之类的一大堆,都是白氏心疼儿子。害怕他在外面饿了肚子吃不上好东西,幸好有车载,不然这可怎么提呢。 除了这些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衣物和尿布等等,也是一摊子。青竹分门别类的收拾了。 到了天色渐晚时,少南才回来。 青竹已经简单的备了些饭菜。 “你千万不要和我说,你已经用了饭了。” “哪能呢,一心惦记着你,没那功夫出去应酬。我还说回来给你做饭呢,没想到你倒自己做了,千万别累着。” 青竹一笑,心想他难得这么的体贴:“这也不累。”便摆了两副碗筷,端了饭菜来。两人相对而坐开始用饭。 这样的二人世界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少之又少,安安静静的,倒有些不习惯。 少南和青竹道:“明天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吧,看还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你还能走吧?” “怎么不能走呢,就得要多走才行。成天闷在屋子里倒不好。换了地儿也觉得新鲜。对了,还得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我都平安到达了。” 少南答应着,说他会写。 用了饭,青竹又和少南道:“家里带来的这些土物,你收拾一些拿去送人吧。我们俩也吃不了那么多,搁久了,怕放坏了。” “好呀。平日里也对我多有照顾的,送点东西也算是回敬了。” 毕竟赶了那么远的路,青竹疲乏得紧,早就想睡觉了。 “买丫头的事我已经托了人,可能下午就有人过来。好好的挑一两个。你看着办吧。” “你一个月能有多少的俸禄养他们呢,只怕有些吃力,我看我也别闲着,想点别的赚钱路子吧。” 少南忙探起身来:“我虽然是个小官,只有俸银,没有禄米。不过养两个仆人却是养得起的。你也别操心了,养家的事自然在我肩上。家里供我读了十几年,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息么。起步虽然低了些,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那个贺钧怎么呢?放了哪里的官?” 少南道:“这个不大清楚,他还在京中。等待放任呢。只要有路子,一定不错红楼衙内贾宝玉。以后还得仰仗他。” 青竹道:“你也别太有负担,太晚了。睡吧。” 少南答应一声,侧躺着,将青竹圈在怀里。身子虽然躁动,但也只能克制着,毕竟这是非常时期。不能伤了青竹和肚里的孩子。 第二日饭后。两人便出了门,青竹买了些日用,跟着逛了逛。发现束水比以前到过家乡的县城还要大,经贸也繁荣。山清水秀,交通也发达。青竹想,若能在此常住的话倒也不错。只是少南在这的任期只有一年,下一站还不知在哪。 “若要丫头的话,至少也得再置床铺。还有床上所需的物品。” “这些我自然知道,放心吧,我会办理的。” 这边的生活两人一起筹划着,渐渐的步入了正轨。 到了下午时,果然一个军牢领来了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微长一些。不过也才二十几岁的样子,皮肤很白。脸上稀稀疏疏的有几点雀斑,倒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人称贞娘。另一个则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容貌也平常,不过并不似以前的春桃那般瘦弱,个子高挑,比青竹高了半头,大手大脚,看上去却并不粗笨。名叫宝珠。 对于这两个人,青竹是满意的。 “我这里的尊卑观念没有那么多,也不需要绝对的附属于谁。家里的事也不多,洗衣做饭,帮忙采买,传话等等。贞娘管厨房,宝珠就跟着我吧。洗衣缝补之类的小事就交给你了。” 两人纷纷给青竹磕了头,青竹顿时觉得生受不起忙道:“我这里礼数上可以疏忽些,但是一定要尽职尽责。能够融洽相处就行了。” 贞娘和宝珠都觉得青竹倒是个随和的主母。 贞娘有丈夫孩子,夜里不在这边歇息,每天用了晚饭就回去。只宝珠陪伴青竹。 跟前有个说话的人,青竹顿时觉得日子才没那么单调。 “少奶奶几月生呀?” 青竹微笑道:“大概在冬月里吧。” “那时候正冷。我听人说少奶奶不是我们束水人,跟前没家人只怕也难吧。看来到时候还得再请个奶妈,等到稍微大些了还要丫头,若是个小少爷的话,还得有书童玩伴。” 这些事青竹还没考虑到哪里去,奶妈她暂时也没那个打算,生了自己哺乳,若是奶不够再想别的法子,不过还没和少南商量过,想来他也应该没有什么意见才是。 宝珠和春桃还有个不同,就是平时的话不多,显得比较沉稳。青竹观察了几日,觉得是个可靠的人。 青竹坐在里屋的窗下正做着针线,贞娘正在搬弄那些花盆,是青竹让买的,觉得这个院子里太单调了些,摆些花的话也有点生机。宝珠在跟前陪着青竹帮忙搓线。 贞娘搬好了花进来问青竹:“少奶奶,晚上吃什么?” 青竹道:“有什么就吃什么吧。”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心想少南不知又被什么事给绊住了,可能是马上要过节了的事,总是回来得很晚。青竹在家不免有些担心。 贞娘斟酌了回,便去灶下忙碌了。 直到掌灯时,少南这才回来。一进屋就瘫坐在椅子里,青竹揭了帘子出来笑问着:“真有那么累么?” 少南道:“胡乱忙了一天,各种事头疼。饿坏了,有什么吃的不成?” “奶奶正等爷回来一道用饭呢校园美女同居最新章节。”宝珠说着,和贞娘两个帮着布了饭菜。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就跟饿死鬼投胎的一般。”见少南那副馋样就忍不住要嘲笑他两句。 说话间,少南已经一碗饭下肚了,宝珠忙帮着添饭。少南不忘夸赞了贞娘一句:“手艺不错。” 贞娘笑道:“爷喜欢就好。对了,我还得回去照顾家里的那两口。明天一早再过来。” 青竹道:“好,去吧。对了,明天十四,早点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帮忙。” 贞娘答应着便去了。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青竹垂眉道:“你不记得了么,八月十四,是我娘的冥寿。” 少南忙道:“对不住,我还真给忘了。那么中午我回来一趟,和你一道好好的拜祭下她。只是没个灵位……” “这些都不要紧,只要能记住她就好了。弄几个像样的酒菜供一下,烧点香焚些纸就行。就是我发现这屋里还没香炉,明天让贞娘帮忙买一下。” 少南点点头,又道:“知县家的太太十五的寿诞,我看还是我一人去吧,你在家好好的呆着,一定会早点回来陪你。” 青竹沉吟了片刻方道:“既然请了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他们家离我们这里远吗?” “不远,他们住在衙门后的院子里。不过后天前去奉承的人应该不少,我怕你累着。再说因为岳母的事,又担心你没那个心情,其实也不用勉强的,到时候我说明原因就好。” 青竹仔细斟酌了一回,微笑道:“谢谢你能体谅我这么多。她知道我来了,躲着不见也不好。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我拿架子呢。再说我也想会会她们,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状况的。” 第二日贞娘倒早早的来了,青竹还未起床,少南已经去衙门里了。 贞娘和宝珠也不敢惊扰青竹,宝珠将夜里的那些话告诉了贞娘,贞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我是说奶奶干嘛还要特意吩咐呢。你在家好好的守着,我出去买回来就行,保证样样齐全。” 等到青竹醒来时,宝珠便将贞娘的事告诉了,青竹赞叹道:“你倒是个灵巧人,处处都想到了。” 宝珠替青竹梳头,青竹看着镜中模糊的人影,突然想到明天要去赴宴该穿什么衣裳呢。太素淡了总不好吧,佳节又是寿辰,太素了去,又是头一回见面,难免给人落下不够尊重的印象。这些人际往来十分重要,也干系到少南的前程,不得不重视起来。那些土物已经送了去,知县家回了两罐上等的茶叶。明天该备点什么礼,想到这些青竹就有些心烦。 宝珠似乎看出了青竹的烦恼忙开解道:“下午我陪奶奶一起出去逛逛,看能不能买点贺礼什么的。” “我正这么想呢。多谢你先想到了。” 宝珠笑道:“奶奶太客气了。” 后来贞娘和宝珠合力办了一桌简单的席面,这里又临时设了一个神龛,青竹炷香祭拜过,焚了纸钱。望着那跳动的火苗,青竹脑中突然浮现出去年蔡氏过寿的事来。还那么热闹的一家子团聚,今年就阴阳相隔了。 思及此处,青竹顿时只觉得心酸,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揉了揉眼,那眼泪好像流得更多了。贞娘与宝珠见了,都不敢上前相劝。 青竹暗恨:岁月呀,为何你这么无情,让人讨厌呢? ------------ 第二百零四章 卫氏 八月十五,是全家团聚的日子。 一大早,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少南便换了官服要去衙门里一趟。 “今天过节,我还以为你们上级体谅你们平日里忙,今天怎么着也得休息一天。哪里有过节还折腾的。” 少南道:“我不过是去看两眼,没什么事就回来。还得和你一道去贺寿,你也换好衣服,梳好头等我吧。” 青竹点点头,少南便出去了。 宝珠给青竹梳头,挽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正要给青竹戴往日的那朵白色的绒花时,青竹却阻止道:“我看今天还是别戴吧,头一回见面又是人家过寿,这么打扮只怕不大好。” 宝珠听说,便给簪了两件银质发簪。换上了月牙白的细棉布对襟襦裙,外面罩了件玉色茧绸暗竹叶纹的比甲,脂粉未施。 要说容貌,夏家最出色的是青兰,项家是明芳。青竹于五官上并无十分出彩的地方,更称不上漂亮。属于耐眼的类型。今天这样的素装却更衬出一番清新雅致的韵味来。 青竹见贞娘在跟前,便道:“今天过节,你也应该回去和家人团聚,不用在这边忙。再说也没什么事。” 贞娘笑道;“节每年都在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青竹便赏了贞娘五百钱,让她给家里的孩子买点吃的。又和宝珠道:“你今天也没什么安排吗?” 宝珠道:“我得陪在奶奶跟前呀。” “也放你一天假吧,虽然你的家人都在别的县,暂时回去不了。不过家里的这些事也不用你忙。”同样的也给了她五百钱,爱吃什么爱穿什么,由着她去买。 果然没多久少南便回来了。 “走吧,我雇了车,一道去吧。” 送的礼昨日依旧送去了。 宝珠给青竹包了一件添凉的衣裳。马车停在院门外。少南先扶了青竹上车,自己才上去。 路上青竹和少南聊着话,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知县太太的身上鬼狐聊斋。 “听人说那个太太这里三十七岁,比知县还大两岁。娘家有两家绸缎铺子,不缺钱花。性格嘛听说不是太好相处,到时候你少说话,礼数尽到就行了。你又有身孕,应该不会太为难你的。” “我处处小心着就好,不能头回见面就留下什么坏印象,也怕影响到你的仕途。” 少南笑道:“这还不至于吧。” “对了。这两天我都在想一件事,贞娘她男人是干什么的?” 少南道:“听说给人做小伙计吧,就和当年的大哥一样。” “其实我想。要不让他们一家都搬过来吧。等我生了以后,她在跟前照顾也方便些,再说越来越冷了,不好让她早晚的跑,耽搁事又累。家里空屋子也还有两间收拾出来倒也好。” 少南道:“再说吧。你问问贞娘自己的意思,毕竟我们也不好强求。不过是得有个人照料你坐月子才是。宝珠虽然也好,但毕竟是年轻姑娘,又没嫁过人,贞娘多少有点经验。我看不如再请个奶妈吧,帮忙看下孩子你也轻松点。” “得了。你那点工钱只怕付不起奶妈的月钱,我自己生的自己养,也还没到那一步呢。” 一路家长里短的闲话。车子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少南先跳下了车,接着又要去抱青竹下来。青竹见停放的车不少,来往的人也不少,给人看见也多不好意思,忙摆手道:“不用了。我能下来。” 青竹被仆妇领到内堂去了,少南只好自便。 青竹挺着肚子。在仆妇的引领下进了内层院门,刚刚跨进门槛便听见鼓乐声和唱戏之声,闹哄哄的。 直到看见了上面坐着的那位夫人,葡萄紫的织锦褙子,戴着攒珠卧兔儿。圆润的脸庞,脂粉艳艳。暗想道,这位知县太太倒像个贵族太太,不过听少南说过这位太太娘家有的是钱,心想这样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相比起自己的境遇,顿时觉得很是穷酸。 “给夫人请安,贺夫人千秋永固!”青竹福了身子,行着万福礼。 那卫太太本来在看戏的,听见了这么句新鲜的词儿,忙扭头看了一眼,跟前这个女子倒是陌生,又见青竹怀着身孕忙对跟前的丫鬟道:“快扶她一把,小心别闪着了。”又悄声问旁边的人:“这是哪家女眷?” “是项主簿家的。” 卫太太这才明白过来,忙让人给青竹端了张椅子来,又瞅着青竹看,满脸堆笑:“早知道你来束水了,怎么这些天不来串串门。这边没什么家人,跟前也没个逗趣的吧。我们老爷还夸项主簿虽然年轻,但是会办事,很是欣赏他。” 青竹忙要回答,却又听得卫太太继续说:“这模样倒也标致,属什么的,几个月的身子呢?” 青竹这才有插嘴的机会,忙道:“属龙……”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又见卫太太扭头去和右手边的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谈笑去了。青竹不免心里有些恼意,这算什么呢。白讨了无趣,呆呆的坐在那里,她对这些热闹的戏文没感觉,又怕吵着孩子。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了少南的话不来,何必弄得自己不痛快。 虽然不大高兴,但青竹也强忍着陪坐在跟前,心想要是疏忽失礼,这位太太在知县面前吹点枕头风,吃苦的到底还是少南。 前来奉承的人不少,都是不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心想差不多都是束水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吧,这样的机会好些人都会来巴结讨好。 卫太太压根没将青竹瞧上眼,见她这一身有些穷酸的打扮,心想也不知是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无知的村妇,不过只是个粗笨的人,估计只知道种地放牛无限修仙。觉得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所以故意冷落于她。 “这个故事编得不好,两口子才成亲,这男人就要走了。等到下次团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白的赚人眼泪。叫他们别唱了,捡那热闹的戏文唱两出吧。”原来是卫太太嫌西厢的文不好。 “太太,我们乡野间也出许多有趣的事,要不要听我说一段呢?” 卫太太有些纳罕,看了青竹一眼,心想这人倒不露怯,言语倒还大方,不过她倒要听听一个村妇能编出什么有趣的事来。 “好呀,说来我们听听。若好,便有赏。” 青竹冷笑道:“大家一乐,倒不为那赏。” 这里卫太太让人先住了戏文,坐中的各位女眷们都竖起了耳朵,倒要听听这个小女人能说出什么新奇的见闻来。 青竹却面不改色,不缓不急的说着她要说的那个故事。 “说有一个小牧童救了一条白蛇,后来那条白蛇修炼了几千年,终于幻化成了人性。要找书生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牧童早已不是当年的牧童了,经过好几世的轮回,生了一药铺的小伙计。白蛇变成的大美女找到了他,要以终身为报……”青竹话还没说完呢。 就听得一穿紫衣的妇人笑开了:“我还真当是乡野间的趣事,这不也是那戏文里唱的么,叫什么白蛇报恩的故事。在座的好些都听过吧。” 卫太太原本有些恼意的,却又想青竹一个村野妇人如何知道这些的,便嘲笑道:“你们乡下也有人唱戏么?” 青竹摇头说:“唱戏的很少,这些故事我也不是看戏得来的,从书上瞧来的。” “书上!”卫太太上下打量着青竹,心想或许是她男人教过,识几个字也不奇怪,虽然有些意外,这村妇也读书识字起来,还真是件笑话。 “是呀,平日里没事的时候翻两页书,混日子罢了。倒让各位见笑了。”青竹的重点不是想在众人面前说一个如何精彩的故事吸引大家的注意,而是想告诉这里的人,就是乡下来的,也有见过世面,通晓生活情趣的人,不是都是那么的粗笨愚昧。 又有人问青竹:“家里种什么地,一年出多少粮食,管不管饱?” 青竹倒大方的回答着:“家里就供一人读书,如今总算是供出来了。地么,弄了一口鱼塘、一片藕塘。养鱼、养虾,养鸭,养鹅。又有大片核桃地,桑树地,每年能养两季蚕。还打算养螃蟹来着。今年才种上了药,养了毛驴,还有好些计划都还没实行开。” “对了,我倒记起来了,你让人捎来的那些土物,都是自家地里出的么?” 青竹点头道:“是呀。” 当下就有人替青竹算着收入,满打满算一年下来也有百来两银子的收入了,竟比一些小本买卖还强。已经不单是种田那么简单,还真是个赚钱的路子。 卫太太见青竹脸上那自信的微笑,暗暗纳罕,竟一点也不怯生,言语也清楚,不像别的那些小地方出来的女人,问了半天也说不出几句话。倒对青竹有了些许的改观,又重新问她:“肚里的孩子几月呢?” 青竹答道:“七个来月了。” “那倒快了,到时候要找奶妈的话,我帮你留意打听着。” 青竹虽然自己没打算请,不过这位知县太太难得开口,便顺水推舟的说:“好呀,那先谢过了。” ------------ 第二百零五章 认门 青竹的意思让贞娘一家都搬过来,大家相互间也有个照料。可是贞娘犯愁呀,自家男人还在掌柜的铺子里跑腿,若住到这边的话,只怕来去的路更远了。再说也怕麻烦,因此就婉拒了青竹的好意。 青竹也只好作罢了。 来束水以后,大多时间都在家赋闲,实在没什么事,久了,青竹不免觉得无聊。心想要还是在平昌那倒容易,不免想念家里的鱼塘和藕塘了。估算着核桃应该早就熟了吧,不免想起和明霞豆豆一道上山打核桃,后来还被野狗咬的事了。现在想来倒没那么害怕,只是觉得好笑罢了。不过到如今,她见了那些狗也会绕着路,看来留下的阴影还未散去。 青竹看完了豆豆给写的回信,交代了下家里的一些琐事,又添了几句关切和问候,最普通不过的家书。莲蓬都熟了,也快要打渔了吧。心想着又该忙碌起来,今年她不在家,不知他们会请谁来帮忙算账。毕竟豆豆还太小了,也没什么经验。 宝珠坐在窗下正在给青竹未出世的孩子缝小袄儿,这些天,两人合力做了些小衣物,加上以前的,心想应该够用了。 “宝珠,你想不想回去看看呢?” 宝珠见问,忙抬头看了青竹一眼,方道:“奶奶不是知道我家人不在束水么?” “是呀,知道你不是这里人。你来了这边也有些日子了,难道就不想家吗?” 宝珠眼中带着一丝愁闷和不平:“我回去做什么呢,他们将我卖了出来,就没想过我再回去。说不定也已经当我死了。我也不想看见他们的那番面孔,他们过得好不好也不与我干。” 青竹心想再怎么也是一家子人,也当不起如此的重话。宝珠这个小姑娘挺好的,在来这边以前。听说也在大户人家做过工,后来因为主子不喜欢才又被赶了出来。青竹冷眼看了这么久,倒没挑出宝珠有多大的毛病。人勤快、力气大,话不多,可是很踏实。 “你或许没听过我的事吧。” 宝珠摇摇头。 青竹缓缓说道:“我们夏家一共姐弟四个,一个寡母。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娘独自抚养我们几个。我八岁的时候就到了项家,说来也不怕你取笑,八岁就做了他们项家的童养媳。那时候的日子也很艰苦,再加上婆婆不喜欢都市隐身女最新章节。还有大姑子,小姑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好在公公对我还不错,也和你一样话不多,却又那么的宽厚包容。在他那里,享受到了久违的父爱。娘辛苦了一辈子,三妹妹的亲事才定下来。唯一的弟弟正准备要参加县试,哪知她就撒手走了。这一辈子过得太匆忙,连四十岁还不到……”青竹说到此处长吁了一声。 宝珠静静的听着,心想这个少奶奶温和又恬淡,一点都看不出是童养媳出身。倒着实的有些惊讶。 “娘还在的时候我也没和她亲近过几回,也有好些次都抱怨过。甚至是怨恨过她在我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将我的终身给定下了,一点自由也没有。她性子懦弱。姑姑也总是瞧不上她,说她命太硬了,克死了爹。永远是副软弱好欺的样子。可就是这样的性子,却是那么的坚韧。这些年她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委屈。她却从来没有向人诉过她苦。现在她走了,一辈子的苦痛终于可以画上了句点。想想她这一生。还真是可怜可惜。”青竹说着,眼眶却湿润了,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很失态。 宝珠听完,不免心想,她的娘怎样呢,当她被卖出来的时候,娘身子也不好,如今也不知是死还是活。她从未向人打听过。 青竹揉揉眼,强笑道:“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怕人笑话。生活要继续,还是得向前看。” 宝珠赞同的应了一声。 待到快黄昏时,少南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搬回来了一盆花。 开得正艳的一盆紫色的秋菊。 “院子里的花盆已经不少了,你怎么又买呢?” 少南笑笑:“不是我买的,是下面的人给送的。你看好不好看?” 青竹笑着点头:“倒还不错。” 宝珠早已经起了身,忙捧过了少南脱下来的官服,青竹将他家常穿的衣裳递了去。 “在家做什么呢?” 青竹道:“没做什么,正和宝珠说起以前的事来。” 少南见青竹的眼眶有些红红的,猜想一定又说起她娘了吧。 青竹便将豆豆的信给了少南看。少南匆匆的瞥了两眼,点头道:“倒难为你教她,如今写信算账都会了,你算是培养了一个好的接班人。” “只怕她还担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少南耳朵贴在青竹隆起的肚皮听了听,又轻了轻的拍了拍,里面像是回应他似的,踢了几下。少南觉得很是有趣,笑道:“还真是个淘气的家伙,看来一定是个小子。” 给诊脉的那些医生也说是个小子,不过青竹不在乎,生什么都行。虽然知道若生的是女儿,白氏肯定会嫌弃,不过如今分隔两地,她倒乐得自在。 “要是个淘气的姑娘怎么办,别说你不喜欢。这可是你种的果子。” 少南见青竹说得有趣,又笑开了:“还真有意思。我哪里说不喜欢了,不管是什么都疼都喜欢。要是和女儿的话,一定和你一样,精明来着。” 饭间时,少南和青竹说:“关于稳婆的事我也找人问过了,说那人后日能来家看看。” “哦,好呀。”随着产期越临近,青竹越紧张。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陪在你跟前。” “嗯。”少南的话给了她鼓励,可青竹还是免不了的紧张和恐惧,毕竟这是从未经历过的事,倒时候还不知疼成怎样,也不知生下来的孩子是否健康,如此等等重生破茧成蝶。都是她担心的事。 其实紧张担心的不仅是青竹,少南也有同样的感受,女人生小孩本来就是一道关口,希望青竹她能平安的过去。 两日后,果然来了个五十来岁的妇人,贞娘先招呼了她在厅上用茶,又让宝珠请青竹过来。 这位稳婆姓林,十几岁就跟着人到处与产妇接生,算得上经验极其丰富了,什么样的状况都遇见过。存活的孩子多,期间亦有人认了她做干娘。 林婆子见了青竹忙起身向青竹施了礼,打量了几眼,心想虽是个官家太太,倒也随和。后来目光自然就落到了青竹的肚皮上,看了几眼,指着说:“是个小子。” 青竹笑道:“大夫也这么说呢,不过我倒不怎么在意,管他是儿子还是女儿。” 林婆子笑道:“这世人里喜欢儿子,厌弃女儿多得去了。这些状况也见过好多次,好些人家见生的是个女儿,刚出生就拿去溺死的也不计其数。可怜呀,才投生就没命了。” 青竹道:“这些偏见固然是存在的,当然是不好的。一个女人本来就够辛苦了。” 林婆子笑着点点头又道:“我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孙子最小的也会跑了。说道心疼我这个老太婆的,还是得说我那闺女。两个儿媳妇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天气倒越来越冷了,这月子里要紧呀。其实倒没什么好怕的,我这几十年来什么事没见过。奶奶也尽管放宽心,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就行。” 青竹听这老人一说,仿佛真的缓解了不少。最近这段日子,她是真的太紧张不安了。看来这种情绪当真不好。 林婆子用了茶,又交待了一番该准备的东西,贞娘和宝珠都记下了。 青竹让宝珠去送客,这里贞娘和青竹道:“生我家那混小子的时候,其实也和奶奶一样担心,好在都平安,也没出什么事。我的月子在夏天,可真是要了老命。大热的天不能透风,还得裹得好好的躺在床上。” 青竹却道:“这一点倒是陋习了,不通风可不行。就不怕生褥疮吗?” “说起褥疮来,还真是又痒又疼,好不容易熬完了月子,又病了两个月才好。那时候跟前也没人照料。我婆婆早早就死了,剩下个公公又是不管事的。” 青竹便想起以前翠枝月子里的事来。因为生的是女儿,白氏不也不闻不问么。 贞娘又细数道:“对了,这红糖、姜汤之类的也该备些了。还得多多备些草纸,细棉线,棉花之类的。对了,还得要人参。” “人参么,只怕不易得也贵吧。再说我看也不一定就需要。” 贞娘笑道:“奶奶刚才没听见那婆子说么,还是得备些。万一要用……”这参汤是备给产妇喝的,万一到了紧要关头,说不定还能将产妇的命给救回来。贞娘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害怕青竹知道了,又得紧张不安。 过了几日,少南果然带回来了两支上好的人参。 “这两支得多少钱呀?” 少南笑道:“倒没花钱,县令送的。” 青竹有些惊讶忙道:“也当不起如此重的礼吧?” 少南道:“他家里什么都有,找两支人参一点也不困难,既然是他给了我们,也是他的一片好意,领情就好,别多想。” ------------ 第二百零六章 冬郎 冬月初七,天气异常的冷,大风吹了整整一天。刺骨的寒冷。 这天,青竹千辛万苦,受尽磨难,后来总算是顺利的产下了一个重七斤四两的男婴。 初为人母的喜悦,立马被虚弱和疲惫给覆盖了过去。 当林婆子将孩子抱给她看时,青竹细细的看了一眼,伸手来摸了下他那皱皱的的小红脸。心想真是一点也不漂亮,眼睛也还未睁开,也不知长得像谁。看着儿子健康,青竹又立马昏睡过去了。 少南一直守在产房里,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见母子都平安,也平复下来了。林婆子将包裹得好好的婴儿抱给了少南,少南不敢去接,他原本也不会抱,生怕弄坏了哪里。 贞娘早就办了一桌简单的酒席请林婆子吃。林婆子也不推辞,只是牙不好了,好些看着好,又吃不了。只稍微的吃了几口,喝了些酒去寒意。 少南又让看赏,宝珠给了林婆子二两银子。少南又约了林婆子过来帮忙洗三。林婆子倒痛快的答应下来。 才出生的小孩不大会吵闹,一直呵欠连天的,此刻又闭眼和他娘一道睡了。 少南想,应该派人去给家里报喜才对。想到这里就去了衙门一趟,叫来一个跟随自己的军牢,吩咐了他一番话,便让他去平昌了。 衙门里的人大都知道少南新添了儿子,纷纷向他贺喜,涂知县也笑呵呵的与他道:“还真是可喜可贺呀,后继有人。” 少南笑得有些憨傻:“是老天怜悯。” 当他回到家时,青竹已经醒了。在贞娘的帮助下,正给出生的孩子喂第一口奶。 少南见状便道:“这里坐月子,宝珠又没什么经验,怕伺候不了。请贞娘吃住都在这边吧。” 贞娘虽然有些为难。但也只好答应了,心想抽空再回去看望那父子俩。 喂了奶,贞娘将孩子替青竹放在身旁。青竹侧着身子,伸手拉住他那小小的手,逗着他玩。 “他还没名字呢,你当爹的不取一个么?” 少南道:“名字我早就有了,因为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所以没有定下来。有句话叫做‘怀瑾握瑜’,我看不如就叫怀瑾吧。下一个儿子就叫怀瑜。” 青竹道:“下一个我要生女儿。” 少南笑道:“女儿也好。” “再给一个小名吧,这样的喊大名还有些不习惯呢。” 少南略一思索便笑了:“也有了工业之动力帝国。冬天出生的,我看不如就叫他冬郎可好?” “冬郎?”青竹倒也觉得还行,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还是在哪里看过。 青竹便一口一个冬郎的喊着,可惜孩子还太小,不会回应他。青竹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好不容易得的冬郎。她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好好的培养他,以后要比他爹还强。 “我已经让人去平昌报喜了,爹娘知道后肯定也很高兴的。说不定娘还会跟来照顾你呢。” 青竹心想白氏在跟前的话,必定有许多的不便。有贞娘就已经很好了,再说大冷的天,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赶路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虽然这么想着。但也无法阻止了。 “你辛苦了,好好的养着吧。都有我在,你放心。洗三的时候同僚们还说来道贺呢。我又怕吵着你和孩子,只是推也推脱不掉,偏偏我们在这边也没什么亲友。” 青竹管不了那么多,淡然道:“你去处理吧,我可不管。” 贞娘抽空回了趟家。交代了些事,带了些换洗的衣裳。五岁大的儿子舍不得贞娘。拉了她正哭。 贞娘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放心,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在家好好的,别给你爹添麻烦。” 丈夫正坐在门槛上,和她道:“你还真要搬过去住了,我们爷俩以后谁给做饭呢?” 贞娘道:“那边我也走不开,再说项爷还说给涨工钱,我不多挣点,怎么过年呢。你们掌柜也回老家去了,用不着往铺子里跑,就在家呆着吧,看好儿子。” 丈夫见她收捡好东西就要走,唯独儿子拉着她的衣袖依依不舍。贞娘只好忍下心来,作别了家人,正式住进了这边的小院子。 涂知县听说少南刚当了父亲,得了一个大胖小子,心想应该有番表示才对。于是去了后院找魏氏商量。 魏氏懒洋洋的瘫在椅子里,双腿上搭了块驼色的薄毯子,正闭眼休息。丫鬟也没在跟前。涂知县揭帘走了进去,脚步故意放得重了些。 卫太太依旧没有睁眼,她知道是姓涂的进来了。 “项主簿得了一个儿子,很该送份礼去表示下心意。按理说你也该登门去贺喜。” 卫太太微拧下了眉头,丫鬟进来给涂知县添了碗茶。卫太太略撑起了身子对跟前的丫鬟道:“将王树家的叫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很快的,王树家的便进来了。 卫太太便吩咐她,让她去准备送项家的礼。 “送对赤金长命锁,再送半斤燕窝吧。坐月子里吃这个最好不过。我记得还放着一疋长春如意花纹的云锦,你去找来。这几样凑齐了给送到项家去。”卫太太说完后,看了眼涂知县,意思是在询问他,这几样礼可否合适。见涂知县没话,便也就决定了。 王树家的都记下了,心想布是有的,燕窝要现去药铺里买,至于锁还得去找金铺子。 卫太太又道:“替我和你老爷贺句喜,就说洗三我不去了,头疼,出不了门。” 王树家的便琢磨着去办。 涂知县已经喝了半盏茶,见跟前没什么人,便笑嘻嘻的与卫太太道:“对了,昨夜我和你说的事,夫人还没答复我呢。” 卫太太撇撇嘴,冷冰冰的说道:“老爷看上了什么人,就是那人的造化。你乃堂堂一知县,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何必又来问我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喜欢怎么就怎么吧。只是我还得提醒你一句,按察使可还在巡抚衙门里还没走。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别说我没提醒你。惹了什么祸的话,别再来求我给你想法子。” 涂知县知道卫太太的意思了,站起身来笑道:“不过一桩小事,哪里敢惊动按察使大人呢,我知道怎么办了多谢夫人成全。” 卫太太继续闭眼休息。心里却暗骂:好你个姓涂的不知好歹的东西,说什么夫妻恩情,这才几年,就变了人。当初可是仗着他们魏家的财力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涂知县走到檐下,见王树家的在院子里正和丫鬟说话,涂知县叫来了王树家的吩咐了几句。便就出去了。 这边少南正在里屋陪着青竹和新出生的冬郎。 青竹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在床上已经躺了大半天,冬郎就在她旁边,此时也醒了,正打着呵欠。眼睛并未全睁开,只看见一点漆黑的眼珠。青竹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不管多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这里正是温情脉脉的时候,宝珠却突然走了来,和他们道:“爷,知县大人来了。” 少南倒是一惊忙道:“怎么他来了。” 青竹道:“难得登门,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少南看了眼冬郎道:“我去去就来。” 这边少南将涂知县领到了正堂屋,涂知县奉上了贺礼,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宝珠赶着来添了茶。 涂知县又说:“突然来访,除了给项兄弟贺喜以外,还有一事要和项兄弟商量。” 少南便让宝珠去告诉贞娘,给备几个下酒菜来。 正堂屋与青竹住的屋子只隔了一间屋。所以青竹躺在这边的床上,对于那边的谈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贞娘利落的给弄了三个下酒菜,少南给涂知县斟好了酒,分了主宾坐下。两人把酒言谈。直到天黑,涂知县这才告退。 少南又亲自去送到了巷口,涂知县才道:“回去吧,我认得路的,再说也算不得有多远。” 少南说着保重,这才回房。 青竹已经坐起身来,正吃着贞娘给煮的糖蛋。见了他便道:“还真是上了门就不见得有好事,我看你该怎么办。” 少南道:“你倒是都听见了,这事还真是棘手呀,我也推脱不了。” 青竹皱眉道:“要是那卫太太不知晓的话,只怕会怨恨你我。” 少南道:“我也没法子,明一早便让人去问问,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给买了,还得将人给送去。你说我办的这是什么事呀。” 青竹心想这涂知县还真是色欲无穷,本来是人家的家事,他们外人去插手的话,必定会受到指责。也不知那骄傲的卫太太会作何想法,当真是男人有了权钱二字时,就什么也靠不住。 青竹盯着少南看了两眼。 少南知道青竹想的什么,忙向她保证:“你放心,我绝不这样对你。今后也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来插足我们的生活。我向你保证!” 青竹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垂下眼睑道:“罢了,我什么也没说。你有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我拭目以待,看能坚持多久。不过我也先和你打个招呼,可别指望我能和别的女人能处得好,能允许有人和我一道来分享你,这是白日做梦!” ------------ 第二百零七章 三朝 青竹的这番言论让少南低了头。青竹八岁起就在项家了,虽然自己在家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青竹的脾性却了如指掌,也清楚她的行事方式。 青竹的话让少南并不觉得排斥,至少在他的心中,两人的关系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依附谁的事,更何况青竹又这么的有想法有主见。 涂知县交办的事少南还得斟酌着去办,知县也再三交待过,按察使还没走,得小心行事,不能留下什么把柄。少南不禁想起束水的前一位主簿的遭遇来,因为贪图太多,终于被拉下了马。所以才派了他这个外地人来任职。 接了这样的差事,青竹也替少南叫苦,真是的,还要管人家娶小老婆吗?算个什么事呢。 贞娘在跟前向青竹询问关于洗三的事,青竹道:“那林婆子答应了,一定会来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贞娘又问:“准备多少人的饭菜呢?” 青竹想,在束水又没个亲友,若有人来道贺的话,顶多不过是少南的那些同僚们的女眷们,别人是不会来了。细细的琢磨了一回,和贞娘道:“计划个两桌吧。” 贞娘答应了,心想要准备的事不少,叫了宝珠帮忙。 请了痘疹娘娘等神像供在外面的正厅上,又备了香蜡纸钱。给小孩子洗澡用的大木桶是要就准备好了,还得去药铺里买些艾草之类的草药。还得备些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 青竹心疼的还是冬郎,心想他这么小,外面又冷,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要是为了一个“洗三”将他折腾病了,可得不偿失。反正对于这些规矩青竹向来不怎么在乎,当初翠枝两个女儿也没怎么闹腾,就简单的洗了个澡。不也健健康康的长了那么大么。 青竹思前想后对贞娘道:“你是过来人。我毕竟不是束水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十里不同俗。这些规矩我觉得好些也大可不必讲究。天这么冷,倘或冻坏了哪里怎么好,动作要快,什么添盆之类的也都免了吧。到时候我封了银子,直接给林婆子就好,何必那么麻烦。她也知道我是外地人,想来也不深究暧昧神医。 贞娘笑道:“就是当地人,这些规矩也不见得都要兴的。说来也是。要是小爷给折腾病了那可是件大事。奶奶放心,我会和那婆子商量。” 青竹点点头:“那好,我就交给你去办了。” 贞娘叫上了宝珠。两人逛了半天的街,才将需用的东西凑了个七七八八。 到夜里,青竹又问贞娘给林婆子多少的赏钱合适,贞娘道:“这个没定数,穷人有穷人的赏法。富人的话,不拘多少都舍得。” 青竹细想了一回,便让宝珠拿了两串钱又称了一块五两的银子,一并装进了红绸袋子里。贞娘道:“这个数已经很大方了。” 第二日早饭后,少南要忙公事,便出了门。走之前和青竹道:“我先去看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便回来。” 青竹道:“去吧,想来也没什么人。” 少南笑了笑。又抱了下冬郎,和他道:“爹走了,好好的陪着你娘。” 少南没走多久,便有人登门了,来的人是少南的两个帮忙跑腿的部下。一姓刘,一姓赵。两个女人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也都牵着自家的孩子,带了些鸡蛋面粉,糖之类的来给青竹道贺。 青竹也不大认识他们,只笑吟吟的让贞娘和宝珠替她招呼着。刘氏抱了抱冬郎连声夸赞:“真是个出色的小爷,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人。” 青竹笑道:“姐姐太赞了,他还这么小,只怕当不起。以后怎样,谁也说不准。” 赵氏道:“他爹年纪轻轻的就出来做官了,儿子自然比老子还强。” 宝珠端了茶盘进来,请两位女眷喝茶用点心。两人陪着青竹说了半晌的话,青竹倒觉得这两人很容易相处,不多时便熟悉了。 这两位女眷的当家都在衙门里当差,昔日少南对他们也都还不错,其中有一位当初还去过平昌,接青竹来此。青竹不免对那位赵氏多留了心。又让宝珠给两个小孩子抓果子拿糕点。赵氏养的是个女儿,五六岁的样子,正围着冬郎看,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正说着,贞娘又跑来道:“奶奶,巡抚里的人派人送了贺礼来。” “什么?”青竹很是惊讶,可她又出不了门,便让宝珠去迎接。这里刘氏道:“哟,连巡抚的人都来了,主簿大人果然是好脸面。” 青竹笑道:“这是一般的人情往来罢了。”巡抚里的人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巡抚里派了两个婆子送了贺礼来,连茶也没顾上喝就要走。青竹帮让宝珠拿了二两银子,给两个婆子,一人一两的赏钱。 快要午时林婆子才来。厨下已经备了酒菜,原本定的两桌,现在看来一桌的人都不到了。贞娘招呼来道贺的人用了饭菜。 午后,林婆子进来将冬郎抱了出去,青竹吩咐宝珠好生看着,别出什么岔子。 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大半盆烧得滚热的草药水,周围也都围得好好的。林婆子先供奉了痘疹娘娘等诸位神像。焚了香蜡纸钱,又进了糕点。 供好后,便解了冬郎的衣服,冬郎却哭得哇哇大叫。青竹在里间听了也心疼。忍不住穿了衣裳要出来看看。 才走到门口,刘氏瞅见了她忙道:“项奶奶这是做什么,外面风大,透了风可要不得,还是去躺着吧,还在月子里的人怎么能轻易下地。” 青竹也不依,就站在门口看着万夫。林婆子将冬郎放进了盆子,冬郎虽然还小,但害怕,手紧紧的抓住盆子的边沿。林婆子拿着棉布轻轻的给冬郎身上擦洗着,一面洗,一面念叨:“先洗头,做王侯;洗后腰,一辈比一辈好;洗洗蛋,做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说的都是些吉祥话,只是冬郎被这么一折腾,似乎很不高兴。青竹不免有些担心。 擦洗了身子,林婆子又接过了贞娘给备的东西,点了艾叶球,贴着生姜片,放在冬郎的脑门上,像是做什么灸。青竹看得心都揪紧了,要是一个失手,烫着孩子怎么办。她都交代过要简单办一下就行,怎么还闹这些呢。 几下子已经洗好了,林婆子和贞娘两人合力着将孩子包好了。那林婆子又拿了几根大葱轻轻的拍打了冬郎几下,口里念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言毕,又让人将葱拿到房梁上悬挂起来。 接着将冬郎放到一个小簸箕里,林婆子拿了些金银首饰,往冬郎腋窝里放,又念:“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青竹从来不知道原来洗三的花样如此多。 最后见林婆子将那些绞出来的石榴花洒到竹筛里,筛了几下,又念:“栀子花、茉莉花、桃、杏、玫瑰、晚香玉、花瘢豆疹稀稀拉拉……” 看到这里青竹忍不住笑了出来。仪式差不多结束了,宝珠抱了冬郎进来,青竹顺手接过,便躺回了被窝里去。 青竹又让宝珠将封好的赏钱给了林婆子,那林婆子又进来给青竹道了谢,说了好些吉利的话。 “做王做侯,一辈子福禄无穷。奶奶怜惜。我也不多留了,还得去认门,这就告辞了。奶奶以后再有了身子,吩咐一声就来。” 青竹点点头,让贞娘去送。 刘氏和赵氏也纷纷回去了。青竹方想起巡抚送礼的事来,忙让宝珠将礼和礼单拿来给她看。只见大红泥金帖子上,赫然写着“恭贺项主簿喜得麟儿。”又有礼单在列。 赤金项圈一对、银镯子一对、小狐皮披风一领、蜜蜡观音一座。 青竹心想如此贵重的礼,她还是头一回所见,又摸了摸那领小披风,当真顺滑无比。又去看那座观音很是莹润好看。心下暗想,从未听少南提及过巡抚府那边,为何一个主簿家添了儿子,会送这么重的礼来?这份人情该如何还呢。 等到少南回来时,青竹便将此事告诉了他。 少南微怔方道:“看来我得抽空去巡抚府那边走走。难得记得咱们。当初在京的时候,就是遇见了巡抚的一个故交,几下熟络了,才推荐了我来束水。不然哪里有我的份呢。” 青竹道:“我不知还有这样的牵绊。看来不能疏忽,等我出了月子,该去好好的拜访一下才对。” 少南点头道:“日后再说吧。” 青竹又将刘氏和赵氏到来的话也告诉了他。少南只点点头,没多余的话。 青竹笑道:“我还在想,等到来年开了春,天气暖和后,带着冬郎回平昌一趟,你说好不好?” 少南道:“只怕我走不开。” 青竹道:“你这里也不回去的话,只怕家里人更牵挂你了。” “那有什么办法,开了春的事就更多了。我还在想过年要不要回去,只是那时候你才出月子,身子也还太弱,又赶上一年最冷的时候,也怕冬郎受不了。罢了,再慢慢的筹划吧。” 青竹答应了。 ------------ 第二百零八章 致谢 少南实在没有想过会惊动巡抚的注意,不得不挑了日子,送上了拜帖。并不着官服,换来了身家常的衣裳。 青竹特意给他挑了件茄灰色的茧绸斜襟长袄,加件藏蓝的褂子,两种颜色虽然衬得少南老气了些。不过青竹想,多一份沉稳持重倒是件好事,又嘱咐他:“这样的大人物最是不好应付,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你多长几个心眼。要是一没处理好,说不定以后就有小鞋穿。” 少南有些不耐烦:“你也不用唠叨了,又不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当初刚到束水上任的时候也去拜访过的。你也不用瞎操心了。” “我不还是担心你嘛,你又嫌我唠叨了。”青竹咂咂嘴。 “好了,我出门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青竹向他摆摆手。 少南离了家,不去坐衙门里的轿子,也不雇车,竟一路步行向巡抚府而去。 程巡抚因和汪大海是多年故交,当初又是同年进士。那汪大海曾向他提及过项少南这个人,又推举了他来束水做个小小的主簿。程巡抚对于项少南没多少印象,听人说起项家新得了儿子,程巡抚才说给内人,让给备些礼送去,表表心意而已。没想到项少南因为此事还送了拜帖,又亲自登门拜访。 程巡抚也没摆什么架子,听人通传就应允了。 少南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这边的书房。瞥眼看见程巡抚一副家常装束,在门下忙打恭行礼。 程巡抚笑道:“请进!” 少南挨门而入,程巡抚赐了座,等到下人端了茶来,少南欠着身子双手捧过了。 程巡抚今年五十三岁,两鬓皆白。项少南如此年轻。在他看来这个后辈也着实太嫩了些。 少南斜签着身子坐着,先端起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那程巡抚便笑问道:“主簿大人,这茶如何?” 少南答道:“大人家的茶自然都是好的。在巡抚大人面前,下官更是晚生后辈。不如请大人直呼下官名字就好。” 程巡抚见他倒是一副恭顺的样子,点头道:“家中娘子儿子可还好?” “多谢大人询问,都很好。下官还没向大人道谢呢。” 程巡抚笑道:“不值当什么。汪侍郎在信中提及过你,让我对你多关照一下。你也是知道的,政务太多,眼看就到年底了。杂事一堆。这不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沐休。” 少南随口附和道:“是呀,大人公务冗杂,再说这两年好像又不大太平。” 程巡抚顺口便道:“你知道上一届主簿的事吧。所以才将你调来了这里,可别让我失望。” 少南忙说不敢。 两人又随意拉了些家常,说了些国事家事。久了,程巡抚觉得项少南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倒有一番见识。心思灵敏,眼光也长远。暗想当个小小的主簿还真是委屈了他,不过好再年纪尚小,慢慢的调理就是抗战侦察兵。 后来又说到了按察使的事来,程巡抚又向少南打听起涂知县的事来:“你们县太爷最近怎样?” 少南忙笑道:“劳大人惦记,挺好的。” “是吗?他倒许久不上我这边的门了。巡察大人走的时候还提了他几句。” 少南原本想问按察使大人是如何说的。但见巡抚不大想开口的样子,便就收回了想说的话。少南以前听涂知县说起过,这程巡抚是三皇子。即惠王的人。当今天子又未立太子,所以皇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是很激烈的。惠王品貌出众,深得天子喜欢,只是可惜没个好娘。母妃在宫中地位不高,只是一般的庶妃而已。又死得早。舅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望族。 涂知县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参与不了皇室内的派系争斗中。不过在朝廷里他也有自己的靠山。不过当初他可是拜在工部崔尚书的门下。崔尚书看中的是安郡王。涂知县曾经有一次醉酒后,倒向少南提起过,关于那位皇六子安郡王。年纪虽然小了些,但朝中上下却贤名在外,又很有才干,人称“贤王”。母妃又是当今四妃之首的淑妃。前途未可限量。 涂知县当初还想拉少南和他一道挺安王来着,不过少南却没想过要参与这些储君之间的纷争,再说他更不够格。一心想过平静的生活而已。 程巡抚和涂知县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除了自己的站位不一样,两人也曾有过小小的过节。虽然涂知县没有亲口和他说,不过下面的人却告诉了少南。涂知县更是处处又惧怕又提防着程巡抚。 在巡抚家坐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告辞了。顺路回了县衙门。正巧遇上涂知县正找他。 “有事找你,怎么偏不见你人影?” 少南讪笑道:“今天不是休沐么,出门了。” “我听你家里人说,你去巡抚府呢?” 少南只好应承下来,涂知县见跟前没别人,便小声在少南耳边道:“你是我的人,别和那边走太近了。” 少南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只好解释道:“是因为小儿洗三时,他们送了礼来。既然瞧得起我,不好装作不知道,怎么着也该去道句谢吧。” 涂知县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便笑道:“好了,你紧张什么。就是要去攀高枝也是人之常情。你不是那汪侍郎推举过来的么,自然也算做是他们的人。罢了,不过白说一句。对了,按擦使大人真走呢?” “千真万确。” 涂知县拈须笑道:“这就大好了。”亏他提心吊胆了好半月。 “对了,你家娘子吃燕窝可还吃得习惯,要是觉得好,我再让人买了送去。” 少南连忙道:“经不得如此重礼,大人快别如此。” “这有什么,上一任主簿欺负我是个外来人不懂这束水的规矩,对我欺上瞒下的。总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活该。如今我们俩的境遇一样,理应该照应着。” 涂知县昔日里的一些所作所为,项少南是清楚的,也颇有些不齿,但他倒没有在别人面前提及过涂知县的半点坏话。 回到家时,少南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坐下就不想起身。 青竹便道:“你家知县找你有事,你不去衙门么?” “我才从衙门回来,真是头疼死了。” 青竹含笑道:“那就歇歇吧龙血战神。好在家里没什么事要你头疼的。”正说着,冬郎却突然哭了起来。青竹连忙抱过来哄着。发现原来是尿湿了,正好少南坐在旁边,便道:“你旁边有干净的尿布。拿一块给我。” 少南便随手拿了一块扔给青竹。 青竹熟练的给冬郎换好了尿布,又给他喂了奶,小声的哄着他,冬郎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多时就已经睡熟了。青竹依旧将他放在旁边暖暖的被窝里。 当下宝珠帮着搬来了小条桌。准备开晚饭了。青竹的饭是特意准备的粳米燕窝银耳粥,少南吃的是普通白米饭,三菜一汤,有些简便,但口味还不错,看得出贞娘很用了一番心思。 说起青竹吃的燕窝来。少南立马想到了涂知县的那番话,待青竹吃了饭,少南便问她:“吃这个燕窝。你觉得身子怎样?” 青竹道:“倒没有别人吹嘘的那样有神奇的效果,可能是见效太慢了吧。不过好像没多少了。” 少南有些愧疚的说:“你若想长期吃的话,只怕我们吃不起呢。” 青竹笑道:“不过别人送了些而已,我何曾说过要一直吃下去。很不用。你大嫂养她两个女儿的时候,饮食也不如何。两个女儿不都是长得好好的么,生病也少。我也还没那么娇惯。” 少南点头道:“才涂知县问起这事来。还说你若觉得好的话,再买些送过来,你说这事我怎能答应。再说也受不起。” 青竹道:“倒不知这知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想,天下没那么多便宜事。你帮他张罗了小妾的事,以后还不知有什么难为情的事让你去张罗。我觉得你还是别陷太深,不然以后脱身难。” “我也是这么想的。” 少南不禁又想起程巡抚提起涂知县时,那一抹不屑来。当初他能来这里,多亏了汪侍郎,很想报答汪侍郎的恩情。这程巡抚和汪侍郎交情深,按理说他更应该和程巡抚走得更近一些才是。只是官场中的事,他涉世不深,处处都要估量着,也不想抬得罪人。难免会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尴尬境地。 夜里睡觉时,少南照旧只在房里支了个榻,并不上床挨着青竹。 “青竹,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给你和冬郎安稳的日子,清苦点也无所谓。只要你们平安幸福就好。” 青竹见少南这话说得毫无来由,忙问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是干嘛呢?” “没什么,心里有些感概罢了。” 青竹轻笑道:“对了你还没说去巡抚那边的事了,可都致了谢?” “那是当然。” 青竹又道:“他们是这地方上最大的官,没想到还能将你一个小小的县簿放在眼里,说不定你有他们觉得可取的地方。” 少南觉得有些奇怪忙问:“为何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你是官场中的菜鸟,人际关系简单,圈子也小。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好吧。你也提起过,在京城的那位贵人和这位巡抚有些交情,你难道就不想报答别人吗?” “我想,当然想。” 青竹的话是不错,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杵在涂知县和程巡抚之间,项少南觉得更多的还是棘手头疼。心想难道就没个可以平衡的法子吗? ps: 感谢小河水流、好12345两位亲投的粉红票。鞠躬感谢! ------------ 第二百零九章 拉拢 腊月初八,贞娘给家里备了腊八粥。青竹想,她也多日没有回江探望了,一定想念家人便让她回去住几日,跟前有宝珠也能服侍过来。 贞娘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这一日午后,少南派去平昌的人也回来了,白氏并没有跟来,却带回来了半车的东西。一半是给冬郎用的小孩子物件,一半是地里的产物。还有两个大荷包,里面装着散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四十来两。 正好贞娘走的时候熬了不少的腊八粥,青竹便让宝珠盛些粥给他们吃。又问了家里人好不好? 还有一封家信,青竹拆开看了一通,是些唠唠叨叨的家长里短的事,上面说今年鱼塘的收成还不错,加上卖的藕,还有虾等,就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青竹想,倒实在不错。信上又说黄连还不能采,只怕还得再栽一年才行。青竹暗暗算了一回,那么成本就有些大了,要是魏掌柜等着要的话,不就是耽搁了人家么?要不再想想别的可以种的药吧。信上又说家里的母驴已经怀了崽,青竹想倒也快。 两位帮忙跑腿的军牢已经用好了饭,向青竹道了谢。青竹让宝珠给了二人一些赏银,给他们打酒吃。 青竹想,如今到了腊月,正是筹备年货的时候,带来的这些他们也吃不完,不如分成几份拿些去送人倒也好。板鸭、风鱼、藕粉、莲子、核桃,还有白氏自己晒的桑葚干,院子里枣树产的红枣,每样虽然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但自家地里出的,总比卖的那些好。青竹选了两份拔尖的,准备送涂知县和程巡抚。又分了两份给两位军牢。贞娘那里也给备了小小一份。 等到少南夜里回来,青竹将这些告知于他,少南点头赞道:“你虑得很是周全。” 隔日,青竹又让宝珠和贞娘分别送去,各家又备了回礼,或是道了谢。 又隔了两日,卫太太竟然亲自登门了。这让青竹很是吃惊,偏偏她还在月子里,又不好出门迎接。 卫太太刚进屋,也来不及拖下身上这件厚重的青狐皮大衣。径直就来到了青竹的卧房植物大军逛末世。 冬郎才醒,正被青竹抱在怀里。卫太太一头走了进来,进门就先笑道:“哟。小少爷好精神。”又伸手要去抱那孩子。 青竹见卫太太那双染得红彤彤的指甲怕有几寸长,心想这要是戳到了孩子怎么办。身上也不知抹了什么,香气有些刺鼻。 青竹只好讪笑着婉拒道:“卫太太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冬郎才醒,还闹别扭呢。怕尿了太太的好衣裳。” 卫太太便收回了手,心想这身好衣服最是怕水,要是给尿了,她还怎么穿出去呀。 “这月子没几天就坐完了吧。” 青竹道:“可不是呢,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可磨死人了。身上腌臜得很。倒失礼了。” 卫太太淡然一笑:“女人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带我家两个小子时不也是这样。再忍忍就好了。” 宝珠给卫太太端了红枣茶来,卫太太见了这红枣便想起青竹让送去的土物。忙感谢道:“你们家里带来的东西能有多少,怎么还送了那么多给我们家。” 青竹笑道:“我们家爷多得大人和太太照顾,很该孝敬一二。” 卫太太原本颇瞧不起青竹,认为她是乡下来的村妇,没什么见识。但是熟络了。又觉得青竹说话办事很有一套,倒一点也不显得小家子气。 卫太太给了青竹两疋上等的绸缎。说是为了感谢送的土物之礼,青竹忙推说:“自家地里出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哪里当得起,如此重的东西。” “这也是自家店里的货,有什么当不起的。我们老爷还夸赞你家当家的能干会办事,前任主簿留下个烂摊子,这位项主簿才来不过半年的时间就给整理好了。可给我们老爷帮了个天大的忙。我们老爷还说,都是外地人在束水,相互照看着也应当。以前我多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妹妹包涵。” 怎么转眼间就姐妹相称呢?青竹颇有些纳闷。 那卫太太接着又道:“以后妹妹需要什么只管和我说,什么地方有难处也和我说。” 青竹忙道:“有劳太太费心了。” 卫太太又夸赞冬郎长得好,说了好一番吉祥话。这样的奉承让青竹觉得有些难受。青竹让贞娘去备饭菜,要留卫太太用饭的,卫太太却道:“饭倒不必了,我还得赶回去呢。对了,上次和你说的奶娘,我倒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人,要不改天让她过来你给相看相看。要是觉得好就留下吧,一个人看孩子很是辛苦。” 青竹想说不用了,但想到卫太太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再拒绝的话有些不恭,忙道:“那多谢太太了。” 卫太太粲然一笑:“妹妹和我客气什么呢,这就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的。宝珠,快去帮我送送。” 卫太太这是来去匆匆,难道就为了贺青竹拉几句家常,送两疋缎子么?青竹心想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再等着她,只是目前她猜不透而已。 宝珠将卫太太送的两疋缎子拿来给青竹看,一色是桃红线罗,一色是松花色的紵丝。两样都是异常珍贵的布料。就是在年前,她去那些布店里也很少见这么贵重的布料卖,就算偶然看见了,也只敢看几眼而已,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个让人咋舌的价目。 “收着吧,我现在还用不上。对了,我记得收了好些布料,有一色柳绿的缎子,你拿出来,去找街上的裁缝给裁两套衣裳。” 宝珠忙问:“是奶奶穿么?” 青竹笑道:“是给你和贞娘的年礼云中凤。” “哦。”宝珠赶着道了谢。她想了想也不知该不该问,有些吞吐不定的样子。青竹瞧见了她的异样忙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小的不该多管闲事,只是这知县夫人上门来说给一个奶娘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小的看不大明白。奶奶是怎么想的呢?” “能怎么想,难道我连这个也招架不住吗?既然要送来,也是一番美意,我接受便是。多个人帮着看下孩子固然是好的,不过还是要吃我的奶。到时候你和贞娘不用特意吩咐她什么事,呆得久了,见没什么事,她也不好白赖在这里吧。” 宝珠笑道:“这倒也是个应对之策。” “不然能怎样,目前也只好如此先应付着。”在她还没摸透卫太太的底时,一切都得谨慎行事。特别是卫太太那一句一个“妹妹”的称呼,刻意想拉拢距离套近乎,就让青竹感觉如坐针毡一般的不适。 到夜里青竹将卫太太的来意和少南说了。少南倒立马猜出了他们的用意。 “知县是想拉拢我,不让我和巡抚走得太近了。” 青竹点头道:“我也这么猜想过,但你帮忙参谋一下,我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一般的小事可以接受,若是涉及太大的就推脱掉。我不想陷进泥潭里。再有此时派个奶妈来,只怕是为了监视我的动向。” 青竹有些纳闷:“你一个小小的主簿,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吧。” 少南苦笑道:“那是你不知道束水以前的事,也不知道关于上一任主簿的事。他想提防我,不能让我拆了他的台,所以才要刻意拉近关系。以为我和他一道都是绑在同一条绳索上的蚂蚱。这先是送奶妈,以后还不知要送什么呢。不过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我也清楚。” 青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官场上的事,和办公室里的那些事也都差不多,拉帮结派的各有自己的体系。不过她夏青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没事便罢了,要是想打她和身边人的主意,那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其实我倒觉得,长远来看,你也应该和程巡抚拉好关系,再说汪大人还有恩于你。” 少南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可现在知县不就是想提防我这么做么。平日,他们都是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 “那有没有可能先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少南立马摇头道:“我看不大可能,两人的政见大相径庭。” “哦。”青竹想,还真是难办了。 “我现在只想在此平安顺利的任满期限,离开了此处,不管他们怎么闹也不管我的事了。” “还有半年的时间,只怕是不会让你那么顺利了。” “或许吧!”少南只想全身而退,不大想扯进他们的明争暗斗中。不过自从他当初打算科举出仕以来,就应该预示到他已经踏进这个圈子了,就必须得遵循这个圈子里的规矩。 青竹思量良久才道:“或许他们都在等着你表态呢,其实我也觉得你也该表个态,明确下自己的立场。下一步就好办了。” 青竹的话让项少南如梦初醒,顿时觉得青竹果然是有头脑的,忙说:“你说得很是,只是有些事并不那么单纯。” 青竹笑道:“也别太逼迫自己,一步步慢慢来吧。” ------------ 第二百一十章 杏香 果然,只过了一日。卫太太身边的陪房王树家的,领来了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小媳妇,说是给新买的奶妈,让她来服侍青竹和冬郎。 青竹一面道了谢,又让贞娘领她下去用茶,将小媳妇留了下来。细细问道:“多大呢,叫什么名字,家里孩子几个月呢?” 那女子有问有答:“十八岁,奶奶唤小的杏香就好。带了个姑娘,已经满周岁了。” 杏香?青竹微微皱眉,心想这个名字倒脂粉味浓了些,不过没想过让她改名,便含笑道:“冬郎吃我的奶也习惯了,我奶又多又好。换了人也不知他习不习惯。家里人口少,事也不多,你先呆两天看看吧。” 杏香忙答应了。 青竹当然疏忽不得,暗地里和贞娘说,让她去查查这个杏香的底细。 青竹见这个杏香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虽说不上绝顶的美人,但也肤白匀净,气质温柔宜人。一副干净清爽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倒比预想的要好些,不过她是不放心将冬郎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抚养。不清楚来历,又不清楚她有没有什么疾病,过给了冬郎的话可是天大的事。 再说青竹自有盘算,就看对方如何走下一步棋。 王树家的还赶着回去回卫太太的话。青竹便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让王树家的转达,王树家的连忙允诺了。 傍晚少南回来时,杏香拜见了少南。少南也不大在意,只点点头。青竹安排她和宝珠睡一处,贞娘重新挪地方。 睡觉的时候,青竹和少南嘀嘀咕咕。 “这个卫太太动作果然够快的,送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买来给你的。” 少南觉得青竹这话没来由。忙道:“你可别胡乱给我扣帽子,我可担不起。” 青竹立马又说:“罢了,不说打趣的话了。反正我让贞娘去查下她的底细如何。要是被我逮住了什么把柄,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过去的。我也不想被人当棋子般的算计,走着瞧吧。” 少南知道青竹的心性,于这件事不怎么关心。只是想青竹要查底细的话,只怕也查不出什么来,涂知县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就露出把柄呢。又想到如今双方的势力都得罪不起,看来迟早得做个决断。寻个脱身的法子。不然只怕会落得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 第二天中午,贞娘寻了个理由将杏香给支开了,低声的在青竹耳边汇报了她打听的结果。 “她男人是个摆地摊卖竹器的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男人姓张。与人无冤无仇,老实巴交的挣钱养家糊口。带了个女儿,才一岁。娘家住在山里,应该也不是有什么背景的人。” 果不出少南所料,当然打听不出什么来。青竹点头道:“这些话看来不用你打听。叫她来问的话,说的也一样。” 贞娘连忙歉然道:“奶奶,对不住,奶奶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我再让我家男人去问问看。” 青竹摆摆手说:“算了吧,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将她叫来。” 贞娘便立马去找杏香。 青竹在床上躺久了。不免心烦,此刻她多想痛快的洗个澡,换身合体的衣裳。出去逛逛街走动走动,与外面的人接触一下。成天窝在这屋里,感觉人都发馊了。 她披了件大袄,看了眼睡在旁边的冬郎,便下了地。坐到了窗下,正想推开窗户透透气。还未来得及推窗。就听得有人再制止她:“哎呀,奶奶这是做什么,还没出月子呢,要是吹了风可了不得,以后可是要犯头痛病的。” 青竹手伸出去了,停在半空中还没收回来扭头看了一眼,见是杏香。 青竹缩回了收,皱眉道:“这屋里不透气,很是心烦。” 杏香忙拉着青竹让她回床上去躺着,青竹却摆开了手,在椅子上坐了,想要喝茶,却发现茶碗里空空如也,杏香便要替青竹倒茶。青竹忙阻止了她:“这是宝珠干的活,就不劳你插手了。”又高声叫宝珠。 宝珠连忙答应着进来了。 杏香又说要照看孩子,却见冬郎睡得正香,只好罢手干呆在那里。 “奶奶叫小的来,不知有何吩咐?” 青竹也不绕圈子,径直就道:“夫家姓什么?” 杏香随口答道:“姓张。” “做什么营生?” 杏香答:“做点小买卖。” 青竹想,倒是有一说一,和打听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挖掘不出什么来了。 “既然是做小买卖的,那么日子也还过得,怎么就想着出来做奶妈呢?在家照顾家人不也挺好么?” 杏香道:“丫头不吃奶了,奶水还多,又好。白白的也可惜了,听说这里请奶妈,便来试试,也想给家里挣点零用,减轻点负担。” 青竹道:“我是不准备请的,不过知县太太关照,做了这么个人情,我又不好不接受。我的奶也足够奶他了,同样的每天都有剩余。所以用不着你帮忙奶。” 杏香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请了她来,什么事也不交给她吗。瞪直了眼睛说:“奶奶,不拘什么活,你就让小的做吧。以前没有做过下人,服侍不好的地方还请见谅。” 青竹笑道:“内有宝珠,外有贞娘,家里平时就我们母子,爷在衙门里忙,事确实不多。你也看见了,要不你就回去吧。” 杏香听说要赶她走,忙跪下乞求道:“好奶奶,别赶小的。小的就这么回去了,又得挨家里那口子的打。他虽然做点小买卖,可是根本就存不下钱,又嗜赌如命,见我出来帮佣就和我说一定要按时拿钱回去,不然就打我。” 青竹见她说得可怜巴巴的也将信将疑,便道:“你先起来吧,不用下跪。” 又颇有些愤然道:“男人动不动就打老婆,算个什么混账东西重生之花样人生。先留你一个月吧,月钱一吊,先看着。” 杏香千恩万谢了。 青竹心想必须得给她安排件事,想来想去,便道:“院子里的那些花,那些树就给你照顾了,还有这屋里的衣裳也给你洗。” 杏香忙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青竹摇头道:“就这些。” 杏香连忙答应了。 青竹的用意很明显,不想让杏香进这个屋,不愿意让她接触到这个家里更多的事。不过随便寻几件无足轻重的事交给她,走一步看一步。 青竹突然和杏香说了句:“男人不好,何必要呆在他身边受委屈,回娘家住着,他一点法子也没有,久了,还不得求爹告奶奶的请你回去。” 杏香却愁眉道:“奶奶,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没爹没娘的,除了靠他,让我靠谁去。” 青竹顿时怔住了,等等,有点不对劲呀,贞娘明明和她说杏香的娘家住在山里,怎么她却说没爹没娘呢。这里面到底有何故事,不免激起了青竹的好奇心。 宝珠早就看出了青竹对杏香的戒备:“奶奶,你若真不想要,何不送走就是,干嘛这么多事。” 青竹冷笑道:“还真有些意思。留下她,不过多副碗筷,也吃不穷咱们,怕什么。这个礼本身就很有趣,我倒要看看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青竹房里的事从来不让杏香插手,冬郎更是让都不让杏香抱。处了三五日,倒相安无事。青竹虽然知道杏香娘家那边可能藏着什么秘密,不过她没有再让贞娘查下去,惊动了倒不妙了。 腊月十七这天,青竹终于坐满了月子,可以出门透风。她是一天也呆不了,好在总算熬了出来,又幸而是天冷,并未捂出褥疮来。让贞娘帮着烧了一大桶的热水,痛快的洗了头,洗了身子。腰围虽然还未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不过比起怀孕的时候已经减了好些。看来以后得好好的锻炼身子,减减肥。 青竹拉着宝珠去街上逛了一趟,看了看外面的新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月子里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又买了不少的东西。 过了两日,程巡抚那边派了个婆子来,说是要请青竹进府坐坐。 青竹颇有些诧异,心想这才出了月子,怎么这么快就来请她,这巡抚太太比之知县太太,又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见亲自来请,又实在不好推辞,只好将冬郎托付给贞娘照顾,可要吃奶,只好将奶挤出来,让贞娘到时候热好了喂他。反正是没打算让杏香帮着奶,毕竟不放心。估算着不过坐一会儿就回来,应该不耽搁事。 巡抚家这边还让轿子来接青竹,青竹拉着宝珠坐了。 宝珠放下轿帘后还透过小窗向外张望着。 青竹道:“别看了,你比我还舍不得么,又不是去多久,一会儿就回来。” 宝珠道:“我是感觉到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我们看似的。” 青竹笑道:“就这么按捺不住么。只怕我们一言一行都有人记住要去通报吧。” 宝珠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个知县太太也是,何必这么费尽心思,我们家能有什么机密,值得她如此安排。监视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青竹不想将少南那摊事告诉她,只淡淡的笑了笑,心里却想,看来这个知县有不少的把柄被少南握在手里,时时刻刻怕少南拿去告状。还真是有意思,她倒要看看,最后会演化成什么事件。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肖氏 轿子微微的有些摇晃,青竹坐轿子的次数少之又少,最记忆深刻的那次便是出嫁那天吧。也是如今的这般的晃悠悠,青竹心里依旧有些忐忑,心想这巡抚太太又是怎样的人物,只怕更不好应付。 一路的忐忑,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宝珠赶着要先下轿子,却有人已经来替他们打起了轿帘,宝珠先下去了,便又来掺青竹。青竹却并未伸手过去,好端端的也不需要人搀扶。 低了脑袋下了轿,才站稳,便有人在跟前笑眯眯的说道:“项奶奶快里面请。” 青竹抬头一瞧,只见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挽着寻常的发髻,倒也朴素利落,脸上堆着笑容。青竹微微欠了身子说:“有劳带路了。” 原来这并不是从正门进的府,而是走的侧门。不过青竹也不讲究这些。在婆子的引领下进了一院门,青竹抬头一看只见是座极精巧的院落,阶下种着桂花树,虽然桂花已落,不过树叶却还青翠。檐下立了两三个丫头,见了青竹纷纷投来了目光。 婆子领着青竹却并不往那房里寻去,而是穿过了一扇月洞门,进了旁边的一座院落,青竹见靠墙的地方垒放着不少的花盆。廊上挂着好些鸟笼,两个身着绿色比甲的丫鬟正逗弄笼里的鸟儿。 婆子领着青竹径直往那正厅房而去。 “太太,项奶奶来了。” 婆子隔着帘子向内通报了一声,听得帘内一阵慵懒的女声道:“快请进来吧。” 婆子忙替青竹揭了帘子,侧了身子请青竹入内。 青竹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一位妇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一张雕花椅子上,见了青竹忙含笑着微微欠了欠身。 青竹赶着行了礼:“请太太安。” 肖氏含笑着让人给青竹搬椅子。 青竹只见肖氏看着像是三十几岁的人,保养得不错。乌发如云,又厚又黑。虽是巡抚家的夫人。着装却简便。头上只几件简单的银质头饰。身着半旧的莲青掐金线的窄褙子,露出一截月白的挑线裙子。 肖氏也将青竹打量个遍,笑着夸赞道:“项奶奶好生年轻,没曾料到如此年纪夫君就如此能干,又养上了儿子,福分不浅。” 青竹含笑着答道:“太太您太夸赞了,我们家爷他年纪轻轻,涉世未深,也没在官场上打过滚,许多不知规矩。不知礼数的地方,还得请巡抚大人多多提点。” 肖氏道:“我们老爷倒是多次提及过项主簿说他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呢。” 青竹想少南被人看好确实是件好事。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涂知县才处处提防着少南,甚至不惜在家安插了眼线。 青竹又极力奉承了一回:“巡抚大人五十几了,没想到太太这么年轻。” 肖氏无奈的笑了笑:“哪里还年轻,过了年就五十了都市版英雄无敌。都当祖母的人了,能年轻到哪里去呢。到是你们大好的青春无限。看着就让人羡慕。” 这句话更让青竹觉得意外,要五十的人,看上去真的才三十几的样子,就算青竹不奉承也是事实。 肖氏又向青竹道了谢,送来的那些土物她都很喜欢,又说板鸭好吃。青竹含笑道:“这是我婆婆自己晒的。她做这些很在行。” 肖氏道:“比市面上卖的强了许多倍。要是还有以后再替我捎些吧,我买来送人去。” 青竹忙道:“小意思。” 肖氏笑道:“你婆婆还挺能干。手巧,又抚养出那么优秀的儿子。” 青竹想白氏说不上多能干吧。少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他本身就上进以外,运气也占了一半。 “婆婆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妇而已,大字不识一个,不过说起干农活。做家事来倒是个好手。将四个子女抚养大,也很不容易。” 肖氏笑着点头道:“是呢。我也是做婆婆的人,要是听见儿媳妇这么夸赞我几句,我也高兴。只可惜不在跟前住着,很是生疏,这样倒也好,少了些摩擦。” 青竹想肖氏看上去倒还随和,生活里应该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等到开了春暖和些了,将你家的小公子抱出来我们看看。” 青竹随口答应了下来,她还计划着等到天气暖和了回平昌一趟。 肖氏也没和青竹商量什么重要的事,不过随意拉些家常而已,后来又要留青竹用饭。青竹却道:“太太爱惜赐饭,原不该辞的。只是出门这么久,怕孩子想我,还得回去喂奶。以后再来拜访太太。” 肖氏便随口问道:“项奶奶还自己奶孩子么?” “是呀,自己奶也放心些。” 肖氏点头道:“倒也省事。那我就不多留了,以后多走动走动。” 青竹连忙答应了。 从出门再到回家,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青竹回到这边的院落,见杏香正拿着喷壶给花盆里浇水。见青竹回来了,忙迎了上来:“奶奶回来了,一路辛苦。” 青竹也不正眼看她。 贞娘带着冬郎正在里屋。青竹道:“你让他自己躺着吧,抱久了,就养成坏习惯,怎么也放不下。” 贞娘道:“才小爷还哭着,我喂了奶这时候倒安静些了。” 青竹见他一双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青竹一面逗着她,一面小声的问贞娘:“院子里的那人在我们走后,是不是出去过?” 贞娘道:“是出去过一次,不过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青竹道:“呵呵,真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青竹怕杏香到窗下偷听她们的谈话,便对贞娘道:“辛苦你看孩子,去歇歇吧。顺便帮我盯着她,别让她有那么多的小动作。” 贞娘答应着便出去了。 “怎么样,你和他们府里的丫鬟聊了好一阵子,打听出什么来了吗?”青竹又觉得房里有些热,便脱了外面的袄儿,换了寻常穿的旧衣服。 宝珠忙接过拿去挂了,又回着青竹:“也没打听出什么来。只是大致的了解些了情况,这个肖太太养了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欢喜如初。明年就五十了。” 青竹道:“这些内容也平常。” 宝珠又道:“听说巡抚大人夫妻俩感情挺好的,年轻的时候很不容易,吃了不少的苦,算得上患难夫妻了。” 青竹点点头:“这个还有些意思。” 宝珠道:“这算什么事呢,在自己家也不能痛快的说话,要依着我的性子,早就将她给赶了,奶奶到底是心软。” “我才不是心软。留着自然有留着的理由,还想钓鱼呢。哪里有不上饵的道理。没什么事倒罢了,要有事的话,迟早也得抖出来。你给我多长个心眼,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宝珠道:“奶奶,我知道。” 青竹笑道:“好了你也不用紧张,和平常一样就好。表现好了,等开了春,我带你回平昌玩玩。” 宝珠笑道:“那敢情好。” 青竹将冬郎放在床上,让他自己躺着玩,倒还安静。自己则寻了以前没做完的针线来做着。宝珠收拾了下屋子,青竹让她去歇着了。 这厢,卫太太懒洋洋的躺在躺椅里,王树家的在旁边汇报巡抚太太请青竹过门做客的事,卫太太觉得有些无聊,摆摆手说:“我知道了。真是闹得这样兴师动众。” 王树家的笑了笑:“太太放心,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都在您的掌控里。” 卫太太心想要不是姓涂的混账,怕姓项的造他的反,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不然她才没那个心思管这些空闲事。 “对了这巡抚夫人好像是正月里过寿,听说是五十大寿,只怕到时候去奉承的人不少,太太也该准备准备。” 卫太太道:“随便备份礼,差个人送去就罢了。我们倒是想巴结,只是怕巴结不上。再说我与那姓肖的又合不来,难道你忘了年前的那件事了么。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失了面子,这口气还没地儿出呢。” 王树家的赶着又劝:“太太也该胸怀宽阔些,忘了就过去了。多想想老爷的前程吧。” 卫太太道:“要不是为了他的前程,我早就闹翻了,何必忍气吞声到现在。罢了,送了礼,我是不出面的。基本的礼数是尽到了。” 王树家的也不好多劝。 卫太太觉得心烦,想要好好的躺躺,王树家的也不敢多打扰便退下了。 王树家的走后,卫太太跟前的大丫鬟便走了进来,小声的和卫太太道:“老爷养的那个人住在什么地方都打听清楚了。” 卫太太瞬间没了睡意,忙坐起身来,要衣裳:“带我去看看。养在外面怎么行,接回来一家子团聚团聚。我就不信老爷他还要说什么。” 丫鬟笑道:“老爷还要夸赞太太贤惠呢。” 卫太太冷笑道:“白得了个好名声。他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就答应过。没想到竟然敢养在外面,以为我就过问不了,瞒得了天下人。可没那么容易的事,我也还不笨。” 穿了外出的好衣裳,重新整了头,便让王树家的去张罗轿子。 ps: 28号到下月7号前,粉红票加倍。郁桢现目前只能保持每天日更,加更不了。也不好厚着脸皮向各位拜求。在此特别鞠躬感谢琴素、liliqwe二位投出的粉红。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决意 新年如期而至。到了年下,项少南比平时还要忙碌,各处要征收的税款好不容易将数目对上了。 又有几户大商家来送礼讨好的,少南都将他们拒之门外,一概不见。上一任的主簿就是因为太贪得无厌,最后没落个好下场,少南知道自己的权利范围,管好自己该管的,拿自己应得的俸禄就行。 眼见着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今年没有年三十,明天就是除夕了。从除夕到正月初四衙门里休息。大早少南便去了衙门里,走之前和青竹说今天可能回来得比较早。 今天显得格外的冷,原本家里来了信,要让少南带着妻儿回家团聚的。只是假期只有这么几天,少南哪里抽得出时间来。再说又太冷,怕在路上遇见暴雪什么的,更是耽搁行程。冬郎还那么小,也受不住。 青竹放了贞娘的假,让她回去和家人团聚,过几天再来帮忙。至于杏香,青竹也用了同样的理由要她回去,杏香却赖着不肯走。青竹没法,只好将她交给宝珠看着。她倒想看看究竟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卫太太差人送了个小条盆来。条盆里养着两株开得正好的水仙。宝珠说要放在里间让冬郎看看花,青竹却嫌那水仙不适合养在卧室里,再说冬郎也还太小了,这浓郁的香气怕影响他的鼻子,便让她摆到少南的小书房里去。 青竹给杏香分派的事不多,不过她还算勤快,院子里倒收拾得齐齐整整。墙角的花盆也照顾得很好,那些紫玉兰还怕天气冷冻着了,甚至用了干稻草将树干缠了起来。这一切的举动,青竹不是视而不见,只是她无法原谅的是身边还安插了个眼线来监视家人的举动。 午后。青竹正午睡,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叫门。宝珠便让杏香去看看是谁。 杏香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手里捧着几个大盒子,身上都是上好的衣料,倒猜着他们是为何而来,便去和宝珠说:“像是来送礼的。” 宝珠道:“还送到这里来了。”又去请示青竹。 青竹睡意醒了一半,略一忖度:“问清是哪家的人,就让他们走,东西也让他们带走。” 宝珠照办了。来送礼的人原本赖着不肯走的。直到宝珠和杏香两个合力关上了院门,任由他们在外面叫门,就是不开侯门小妻全文阅读。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回去。 “真是的。送礼找到这里来了。”青竹被这么一吵也没了睡意。披了衣裳出来,见宝珠正在给缝补少南的帽子。杏香坐在自己房门口在纳鞋底,也不知是给谁做的。青竹无暇去管。 到了掌灯时也不见少南回来,青竹不由得抱怨:“还说会早些回来,都这时候了还不见人影。” 宝珠在跟前劝道:“奶奶别急。爷兴许是什么地方绊住了,脱不开身。再说这些日子里不是都忙么。” 青竹为了等他回来一道用饭,哪知饭菜都已经凉了。宝珠说要拿去热一热。青竹摆手道:“再过会儿等他回来再说吧。” 杏香在院子里,突然高声说道:“呀,下雪了。” 怪不得这么冷呢,青竹听说下雪。就更担心起少南来。心想早上走的时候他的衣服添得够不够,会不会受凉什么的。 天色已晚,宝珠和杏香都是女孩子。再说外面又冷,还在飘着雪,青竹也不好让她们出去看看。冬郎突然不知怎的,一直哭喊个不停,奶也不吃。青竹哄了半天也哄不好,不免有些心烦。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烫,心想这孩子突然这样到底怎么呢,是不是凉着呢,大过年的,可经不起折腾。 青竹只好先哄他睡觉。小孩子吵闹总是让人心烦,青竹先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哭声略小些了,可却未止住。青竹便赌气来,索性不管他:“你就哭吧,哭累了就知道睡了。我也没心思管你。” “我来抱抱他吧。”杏香站在门口看了一下。 青竹瞥了一眼冷冰冰的说道:“不用了。你和宝珠吃了饭去睡吧,我一人等就行。” 青竹虽然这么说,可宝珠和杏香都不敢先吃。直到听得外面拍门响。青竹这才放下心来,心想可算回来了。 少南脚步匆匆,听见冬郎的哭声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走到了这边的屋子。青竹正抱着孩子哄呢,少南忙走上去道:“我来抱他吧。” 青竹便让宝珠去热饭菜,正想将孩子递给他,却闻见他衣服上一股明显的酒气,皱眉道:“我是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原来是去喝酒了。亏我等你等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少南连忙换了身衣裳,心疼道:“我以前就说过,若是我回来得晚,就不用等我。你饿着怎么行,冬郎也要吃呀。” “他吃奶又不吃饭,奶水我够。” 少南又去洗了个热水脸,这才回来抱孩子。 “今天谁请你喝酒呢?” “除了我们知县大人还有谁呢。初二他请我们过去吃年酒,你也一道吧。” 青竹有些不大想看见卫太太,便道:“得了,我还是在家呆着吧,天气这么冷,冻着冬郎怎么办,他还这么小。” 少南本来想说有杏香,可突然想起青竹根本不让她近冬郎,便没说出口。 “我都答应了,那该怎么办呢,难道只有去回绝掉吗。” 青竹道:“你去吧,我是不去的。” “休这几天假,我还想在家多陪陪你呢。” “得了吧,你有这个心就好。你是大忙人,我可不敢耽搁你。” 少南逗了一会儿孩子,冬郎在他的怀里果然就睡了网游之傲视群雄。青竹便让他抱回被窝躺着了。 这里宝珠已经热好了饭菜,青竹叫来了杏香,三人个女人一道用了饭。 虽然冷,可才吃了饭,也睡不好。青竹本来说要让宝珠给少南做一碗酸辣的醒酒汤,少南却摆手说:“不了,我没醉呢,不用劳烦。” 青竹听说也就作罢了,便让宝珠她们去歇息。自从青竹坐完月子后,青竹怜惜少南在榻上睡着冷,便让他回床上来睡。她带着冬郎睡在靠里的位置,少南睡在外面。夜里要喝水什么的,也方便起身。 “正月十七是巡抚太太的寿辰,听说是五十大寿,两家是有来往的,我看很该备份礼。” 青竹点头道:“很该如此。我还在想二月的时候回平昌去,你之前是答应了的,可不许反悔。” 少南轻笑道:“我反悔什么。你带着冬郎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只是说不定你再回束水的时候,我都要调离此处了。” 青竹道:“也说不清。对了,巡抚太太的礼备什么好呢,我又没什么经验。” 少南沉吟了半晌才道:“既然对我们那么关照,可不能太随便了。你斟酌着办吧。”说着才记起一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才想起刚才换过衣裳。又在堆放衣服的地方找了一阵,才翻出两个荷包来。一并给了青竹。 青竹打开一看,是少南的月银七两的数,另一个荷包却装着一锭少说也有五两重黄灿灿的金子。青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成色好的金子,掂了掂忙问少南:“这个哪来的?福利这么好,过年给发金子么?” 少南道:“这是知县给的。我还正觉得烫手。” “别人也有吗?” “一般当差的每人五百钱。有品阶的是二两银子。县丞和我就这锭金子。你说我是该要,还是不该要呢。” 青竹看着这块金子,倒也不觉得激动,而是很平和的与少南道:“要是一般的年节上级对下级的福利慰问倒也没什么,不算受贿吧。不过这数却让人承受不住。打赏下级都出手如此大方,看来你们知县很有钱财呀。” 少南有些不屑:“是有钱,不过都是搜刮来的。任了两年的知县,攒了几处地产了。” 青竹沉思了会儿,又将金子重新装回了荷包,找了个不常翻动的抽屉放了:“这些东西先放着,我们也不动用一分一毫,你若还是不放心,就记一笔账。说不定日后还能保护自己。” 少南有些许的诧异:“听你这么说来,我也成同党呢?” 青竹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在官场里混,又是个菜鸟,以后是什么局面你也说不清,又没什么人可以仰仗,就得多长个心眼总不是坏事。至少自保的能力不能丢。” 青竹的话说得很直白,可细想却是这个道理。少南清楚涂知县想将他拉下水,而少南一直没有表态,甚至还远着他,这让涂知县很是不安。 “要想自己前程有望的话,我也该下决心了,这样耗着总不是办法。不要到头来两处不是人。” 青竹一听,便笑了:“看来你是想通了,那么就好办。放心,我是支持你的。我们娘俩还得靠你一辈子呢。” 少南握着青竹的手,望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坚定道:“我会成长为一个足以能让你们依靠的人,虽然现在还不太成熟,但我会一直努力。” 青竹颔首道:“这就够了。我一直都坚信着,你不会让我失望。”又探着身子,扬了扬颈子,轻轻的在少南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饺子 第二日是除夕,青竹也没有睡懒觉的道理,早早的就醒了。见少南和冬郎都还在睡梦里,也不敢惊动他们,轻手轻脚的穿了衣服鞋袜。 揭了帘子,走到外面。才知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房顶上,树枝上,甚至是地上也都铺上了一层白白的雪。寒风凛冽,这么站在门口当真有些受不住。 杏香开了房门,拿了扫帚要去扫院子,被青竹阻止了:“不用扫,也没小孩子,不怕跌倒的,留着也好看。” 杏香听说也就作罢了。 宝珠正在厨下忙着做饭,青竹找了热水洗了脸。外面的大锅里正煮着从平昌那边带来的腊肉等干货,已经冒出香气了。 “不用备太多的菜,不过四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宝珠笑道:“都说年年有余,就是要剩余,不能全部吃光的。” “明天放你一天假,由着你到什么地方玩去。” “好呀,明天有庙会,奶奶要不要同去呢?” “我带着冬郎怎么去呢,他还那么小,又爱哭闹。你去玩得高兴点。顺便再去求个签,看自己有没有桃花运。” 宝珠脸红了,娇嗔道:“奶奶又拿我取笑逗乐。” 青竹倒觉得宝珠比刚来这里时要开朗活泼多了,心想这样也好,总比木木的样子惹人喜欢。她在跟前帮两年,以后要是有了如意的人家,青竹二话不说就送她出去,还给备份嫁妆,只要她能尽职尽责就成。 少南也起身了,直说冷得厉害。青竹忍不住嘲笑他:“我看你的身体素质倒没以前好了,二十岁的人,怎么也变得怕冷起来。抽空还是多锻炼一下吧。” “你说的我也不懂。好饿呀,有什么吃的没?” “你安心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了。昨晚喝了酒,还头晕不?” “才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可被这冷风一吹就觉得好多了。” 青竹便让少南去看着孩子,她帮宝珠做事。 等到备了早饭,少南就着酱菜喝了两碗滚热的粥,又吃了两个花卷。身子顿时就暖和了。 青竹道:“我看过些时日买些鸡来养吧,这些剩饭也有处收拾。” 少南却反对:“养鸡,要是我任期满了去了别的地方。这些鸡也要带走么?” “那有何不可,不能带走的话,拿去卖了还能得几个钱。” “我看你还真是精明到家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养,这些鸡蛋也都是要钱的,你每个月的俸禄有限,要想过好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这两天我还在想地里还得种些什么呢。药方面的事只金银花和黄连是远远不够的,回去请教一下魏掌柜庶心难测。看有什么路子。” 青竹满心还是村妇的生活,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官太太,对少南来说也没什么。想想也是,青竹在项家这些年,好不容易经营出个规模了,一手办起来的。哪里有不牵挂,不上心的道理。 “对了,巡抚太太说我们家的板鸭晒得好。我看回去给娘说一下,多养些鸭子,多做板鸭,没准还是条路子呢。” “你拿主意吧,我也管不到那里去。” 这些天。青竹想了许多,她的庄园。给少东的承诺,都得慢慢的建设起来。她不能像卫氏、肖氏那样,只会做个官家太太,穿几件好料子的衣裳,约人赏赏花,听听戏,日子过得无趣又无味。那十几亩地的产业不能丢,这是以后的家当她是要留给冬郎的。 用了饭,少南便要拉青竹去街上走走,青竹又怕冬郎吵闹。杏香的奶早已经涨没了,无法奶孩子,就算能奶,青竹也不会交给她喂。只好对少南道:“我还是在家看着冬郎吧。” 少南却坚持道:“这怎么成,你成天在家,也该出去走走。再说很快就回来,你才喂了他,总能管一会儿吧。家里不是有宝珠和杏香么,你担心啥。” 青竹只好将冬郎暂时托付给她们照管。这里又取了领新做的披风才和少南一道出了门。 好些商家要赶着过年,都没开门。少南找到一家卖笔墨的铺子,买了张大红纸,又买了对门神,一些爆竹。青竹倒去菜市上买了些新鲜的菜蔬。其实除了白菜、萝卜之类也没什么好菜,又买了几斤羊肉,想到家里有熏鱼,就不备鱼了。 “呐,我说这里过了年,找个理由还是将杏香给辞退吧。虽然帮着干活方面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一想到她是知县派来的,就觉得不舒服,一些话也不能随意讲。你说还有什么意思呢。” 少南点头道:“你留着她不是准备钓大鱼么?” 青竹道:“钓不钓得到还不知道呢,再说他是你的上级,就算我们拿住什么,也制不了。不如放她走了,也让和丈夫女儿团聚,算是积了件功德。” 少南知道目前的处境不大好,涂知县又一心想拉他下水,他也拿定了主意要跟着程巡抚,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来。涂知县要是任期满调走的话,也少了许多事,要是不能任满,折腾出大事来,自己必定也要受些牵连。不过程巡抚向他保证过,到时候会保他无事,只是这些事说来容易做来难。 “等我带了冬郎回平昌去,可能要住几个月才回来,到时又不知你调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我觉得束水这地儿还不错,就是冷了些。到时候让贞娘一家住进来吧,也能帮着做些事,我是极放心的。” 少南道:“好呀。对了,送程家的礼准备得如何呢?” “有了想法,还没来得及去备呢,不是说正月十七么,也不急。” “千万别忘了。” 青竹笑道:“我还没老糊涂,怎么会忘。二十六那天他们还遣人送了年礼来,我却不知该给他们回什么。从家里的带来的那些东西不剩多少了。只好先欠着,寿礼的时候一道回了。” 随意逛了逛,买了需要的东西,青竹不敢再随意逗留,怕冬郎哭闹,只好和少南一道赶回去。也不再关于程家的事。 冬郎正躺在摇篮里,杏香正在旁边照看着,青竹进来道:“我来看吧。” 杏香起身来,知道这里没她的事了,就要出去,青竹却叫住了她。 “一会儿我将你的工钱结了,过年了你也该回去看看。难道就不想女儿?” 青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不知卫氏到底给她下达了怎样的命令,也不愿多猜:“过了初二你依旧来吧,帮我几天韩娱之掌控星光最新章节。” 杏香脸上立马又欢喜起来:“好的,多谢奶奶。” 青竹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串钱,有五百文,是当初说好的数。又送了她一块粉红色的布:“拿回去给女儿做身衣服吧。” 杏香千恩万谢了。 打发走了杏香,青竹觉得方便许多了。 少南将买回的红纸裁好了研了墨,准备写两幅对联,再写几个福字。宝珠在旁边看了,忍不住夸赞了一回。少南何曾在意这些,写好之后,等到字迹干了便让宝珠去张贴。 这里青竹和了面粉,准备擀饺子皮,一会儿包羊肉饺子。天气冷,面粉也不好和,不一会儿手就冻僵了。羊肉以及剁好了,加了葱姜、胡椒粉、些许的黄酒、盐,鲜嫩的白菜切得极细,拌好了馅料,叫来了少南一同包饺子。 少南手有些笨拙,青竹和宝珠俩在旁边纠正好了几次方法,才能勉强成型。 少南不免感叹:“还真是件苦差事,比写文章难多了。” 青竹笑道:“是是是,难为你个官老爷做这些事。以前在家的时候你也难得帮忙。对了,这么久,贺兄有消息没?” 少南道:“他没给我写信,不过听人说,他也放了外任,好像去了湘南吧。” “哦,倒是个不错的地儿,看来是比你混得好。他寡母辛苦一辈子,总算是该享福了。” 少南点头道:“都挺不容易的,具体是个什么官我也不大清楚,他知道我在这边,应该会给我写信。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吧。” 三人合力,后来一数,竟然包了有二百二十二个饺子。宝珠笑道:“这个数字倒有些意思。只是我们仨怕是吃不了,只好放着明天再吃。” 青竹想其他的菜也多,哪里有就吃饺子的道理,还未拿定主意,就听得少南道:“送一百个饺子给程家去。” 青竹道:“也好,眼线不在跟前倒很方便,你去送还是宝珠去送。” 宝珠道:“我去吧。”又去找了个干净的篮子,里面铺了干净的桑皮纸,数了一百个饺子放好,上面盖了几层纱布。 “替我和奶奶请安问好。” 宝珠答应着,青竹又怕她冷,便道:“披上我那件披风吧,毕竟还有这么远。” 宝珠忙说不让。 “真是的,也不知你在客气什么。”青竹取了披风硬给宝珠披上系好,吩咐了几句话,宝珠便去了。 包好了饺子,洗了手。别的事少南也不管,就和冬郎俩玩。 “你对宝珠还真不错。” “是吗?这孩子心眼老实。看见她我就想起青兰来。就当是妹妹了。” 少南道:“她倒也可怜,有家不能回。” 青竹想,也是宝珠自己还没想明白,要是她明白了,不会一直躲着不回去。 ps: 节庆期间,祝大家玩得开心。出门注意安全。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年酒 正月初一,青竹放了宝珠一天假,她自个儿去赶了大半天的庙会,回来的时候倒买了些小零食,又请青竹吃。 青竹问她:“好玩吗?” “当然好玩,只是人特别多,真是挤……”正月里忌讳说‘死’字,宝珠只好改口道:“差点就给挤坏了。” “疯了一天,明天帮我看家,冬郎我也不准备带去,依旧是留了奶,他饿的时候你就帮我热一下再喂他。我去吃顿饭就回来。” 宝珠忙说好。 涂知县请吃年酒,请的是他们夫妻俩,青竹想自己不出面的话,只怕惹恼了卫太太倒不妙。 第二日,直到快午时,青竹和少南才穿戴好了一道往知县衙门后的那个院子去。 和上次来差不多,青竹还没进院门,就听见了唱戏声,青竹不免想,看来又来早了,偏自己又不看戏,还不如在家多陪会儿儿子。 卫太太今天看上去精神似乎还不错,披着紫羯绒的褂子,系着一抖珠的皮裙,左手腕上挂着一串沉香念珠。跟前坐着个穿着杏红袄裙的年轻女子,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青竹想倒是面生,莫非是卫氏的儿媳妇不成?又见那年轻女子生得颇有几分妩媚之感,不免多看了两眼。 后来才听人说起,这个年轻小妇人就是涂知县新纳的小妾,以前巡察在束水的时候,不敢抬进门,还让少南帮着找了房子送了去。青竹暗骂,这办的叫什么事。 不过看卫太太那神情,似乎将这新纳的小妾制服得很妥帖,虽然长得妩媚了些,不过却很安静的样子。 卫太太见了青竹,倒问了她许多话:“你们家的奶妈还好吗。听不听话?虽然没什么做奶妈的经验,但也是带过孩子的,有她在跟前你也省许多事。” 青竹答道:“多谢太太慰问。我自个儿生的儿子,自己奶,给杏香派了别的事。” 卫太太听说就笑了:“乡下人都是这么个带法吧,不喜欢旁人插手,不过慢慢习惯就好了。你这是头一个,奶水好,生多了只怕就跟不上来了。” 青竹心里嘀咕着,终究还是瞧不上乡下人。生多了不好带。那是以后的事,再说青竹也没想过要养一堆的孩子,有两三个就足够了。 卫太太又对跟前的丫鬟道:“换了红枣茶来吧。项奶奶不喝这个的。” 戏台上正唱着《荆钗记》一折已经结束了,王树家的过来请示:“太太,饭摆在哪一处?” 卫太太道:“此处就好,腊梅开得正香,只是太冷了些。还是摆在花厅上吧。” 王树家的答应一声便去传饭。卫太太住了戏,又扭头来和青竹道:“我听人说项奶奶二月里要回平昌,怎么着想要走呢,几时回来?” 听人说,不用说,那个人一定是杏香。当真什么话都拿来告密。心下便有些不喜欢,饶是如此,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春从天外来。礼貌的答道:“暖和些就回去,总要住几个月,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 “呀,乡下也好,地儿大。场院也大。孩子也能多跑跑。” 青竹道:“冬郎他还很小,跑不了了。” 卫太太只笑笑。心想青竹的脾性也怪,又不大会说话,这种人是块最不好啃的硬骨头,为了那些不得已的理由,勉强应付一二。要不是这些,只怕青竹也难以入眼。 在知县家,青竹用了饭就告辞了,卫太太虚留了一回。青竹直接说道:“多谢盛情款待,只是还得回家带孩子,怕他想我。” 卫太太又让人给青竹装了盒点心让她带回去吃,青竹倒没拒绝,道了谢。 虽然在涂家没有待多久,但青竹却是不大乐意。回家时,见冬郎已经睡了。 “喂他吃没有,哭了几次?” 宝珠笑答:“小爷不哭不闹,喂了一次。” “有劳你了,有点心,自己拿着吃吧。” 青竹到少南的小书房里,找了页纸,蘸墨写了几行字,后来交给了宝珠:“这上面的东西你去帮我办吧。” 宝珠看了一眼,为难道:“奶奶知道我不识字的。” “真是的,我怎么将这个给忘了。算了,你事也多,还是等少南回来,让他去准备正好他还有两天的假期。” 大红寿字妆花缎一疋、驼色羯绒金线绣寿字抹额一对、五福捧寿银簪一对、五十束寿面、五女拜寿青瓷炕屏一架。这是送肖氏的礼单。 其中炕屏是青竹在逛街时,在一家古董店看见的,倒十分容易的就买了下来,抹额是自己亲手做的,几样礼准备起来倒不大费事。 几样礼,不过三五日都已准备齐全,又让少南写了个帖子,最后遣了贞娘和宝珠一道将这些东西送到程家去,也不避杏香。青竹知道卫太太立马就会知道她送了些什么礼,想瞒也瞒不住。 后来杏香还夸赞过青竹:“奶奶准备的东西很是不错呢,不俗气,又雅致。” “不顾都是些市面上的东西,哪里不俗气,花两个钱就买得到的。吃的、穿的、用的,不就这些么。” 杏香讨好的说:“总比那些送金银宝物、珍珠、玛瑙的好吧。” 青竹想,她还俗气到那个地步。送这些礼花了她差不多十五两的银子,可这也没办法,不置办不行。就这样她还嫌薄了,只是要再好的话,她也拿不出来,只好量力而行。 宝珠和贞娘去了半日才回来。贞娘一到家就向青竹夸赞:“这果然是高官之家,门第森严来着,规矩也多。不过那个当家太太倒好生的和蔼,还问爷和奶奶好。问小爷好呢。留我和宝珠喝了茶,用了点心。还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说着便将银子拿出来给青竹看。 青竹点头道:“你收着吧。” 杏香在外面听了,也跑到门口来说:“奶奶,以后有这样好的差事也派一起给我吧。也享享福。” 青竹想,还真是个没眼力劲,没心眼的人。板着脸也不说什么。宝珠将杏香拉到一旁道:“那鸡窝还没垒完呢,又跑到这里做什么。” 杏香立马就蔫了,垂着头说:“这就去。” 见杏香灰溜溜的走了,宝珠进来笑道:“她以为自己是谁呢,也来揽差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步步青莲最新章节。” 青竹不以为然道:“我看你这张嘴是越发的不积德了。” 贞娘在跟前帮着宝珠说:“我说她这是活该,什么都往前凑。我看奶奶该早些撵了才干净。何必在眼前碍事呢。” 青竹点头道:“我心里明白。对了我和打算下个月挑个日子和宝珠一道回平昌去,你将你家里的两口也带过来住着吧,伺候少南的饮食起居。这样我也放心些。你也不用太顾虑那么多,这院子虽然不大。但屋子还是够你们住的,至于杏香我不会久留的,打算让她干了这个月就让她走。说什么也不会留了。” 贞娘迟疑道:“一家都住来的话,只怕会给爷添麻烦。” “放心吧,不会的。我可能要过几个月才回来,这里总得有人照管才行。我熟识的就你们俩,别人也不放心。” 贞娘想了想。便答应了。 过了元宵,还没到十七呢,十六这一天,程府那边就有婆子赶了车来请青竹过去听戏游玩。盛情难却,青竹过去陪了半天。程府这边很是热闹,戏班就摆了两处。肖氏的儿子儿媳带着孙子也都来了,儿媳们陪在跟前看戏,帮忙传话。照顾得很是妥帖。 肖氏的确一点也不显老,和大儿媳在一起时,还真有些像姐妹。青竹不免有些羡慕,心想等自己到肖氏这个年纪时,只怕已是不能看了。真难为她那么回保养。难怪丈夫回如此疼她。 肖氏见了青竹便和她点头微笑:“大过年的,很该出来走走。初九那天请你过来看戏,怎么不来呢?” 青竹歉意道:“家里有事走不了,倒辜负了太太的美意。” 肖氏笑了笑:“这也没什么。”接着又和跟前一位穿枣红褙子的中年妇人道:“这就是小项媳妇,你看看如何。” 那妇人可能是眼神不大好,觑着眼看了半晌才笑道:“还没长开,是个小丫头子罢了。” 青竹心想这是谁呀,肖氏忙对青竹道:“你还不快来请安,这是汪侍郎家的祝夫人。” 青竹一怔,心想这就是少南的贵人了吗,要是没她家丈夫提携少南,少南说不定还在家攻书呢。忙屈了身子盈盈一拜:“请祝夫人安。” 祝夫人虚扶道:“这是在肖姐的寿礼上,这么多礼我可是受不起的。” 听祝夫人自己的言论,应该比肖氏要小些,可看上去明显是祝夫人要老许多。 青竹告了座,肖太太在跟前道:“项主簿虽然年轻但我们老爷却很看重他,又是汪大人给推举的,还真是不错。” 祝夫人在旁边道:“姓项的小子,我没见过,倒听大海提起过。没想到有缘见着他媳妇,倒实在不错。多大呢?” 青竹道:“十八了。” “哟,姑娘十八一朵花,果然娇嫩得像朵新开的花似的。看着你我倒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了。不怕你们笑话,年轻的时候我也爱那花儿,粉儿,爱那艳丽的衣裳,只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青竹含笑答道:“夫人不老,还年轻着呢。” “快别赞我了,你看我和肖姐一比,她还比我长两岁,我却活脱脱的比她老十岁似的。”祝夫人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 ps: 感谢兜兜1234的评价票,书友17939661的粉红票。鞠躬感谢!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拜会 祝夫人倒是个随和的人,刚开始青竹还紧张来着,久了也就习惯了。十六这一日,青竹依旧待了两个时辰不到就回去了。 肖氏又请了青竹明日赶早过来。 到少南夜里回来时,青竹和他说:“你猜我今天遇着谁呢?” 少南哪里猜得着,只说不知。 青竹笑道:“是你大恩人的夫人,好像汪大人也来了。” 少南一拍大腿忙问:“果真?” “我骗你做什么呢。他们家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我还在想该送份什么礼表示谢意,好在从平昌带来的土物还留了些。我收拾了一只板鸭,一袋核桃,熏鱼没了,再说鱼不新鲜也不好吃。准备明天去程家时,一并带上。说来还是太粗陋了,你说我要不要再备点别的。” 少南道:“暂且不用,他们家什么都不缺,你送些自家地里出的,说不定他们还更喜欢,别的就更俗气了。” 青竹道:“但愿如此。明天你要过去贺寿吧。” 少南有些烦恼:“其实我手上事还压着走不开,不过汪大人来了,怎么着也得去会会。我先一早去趟衙门,然后再回来和你一道去那边如何?” 青竹点头道:“也行。”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冬郎,心想难道还要让冬郎留在家里不成,想了想方和少南说:“我明天带了贞娘,将冬郎也带去吧。” 少南觉得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道:“千万得小心,别惊着他,别吹冷风。这孩子胆子好像有些小。” 青竹道:“成天窝在家里,肯定胆子小。”于是又叫来宝珠商量明天的事。 少南又让青竹给他找明天要穿的衣裳。 等到第二日贞娘来这边时,青竹让她帮着抱孩子,先上了轿。吩咐宝珠和杏香看家。杏香也想在跟前服侍,不过被青竹一口拒绝了。连边也沾不到。宝珠暗自嘀咕:这个人怎么一点自觉也没,当奸细还不够,难道还想时时刻刻都粘在主人身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跑去邀功领赏么? 青竹收拾好了,这才和少南一道登了车。 “你说我今天这么妆扮不算太失礼吧。” 少南打量了几眼,只见青竹身穿浅绛绣折枝梅的圆领大袄,罩了件同色的掐银线的坎肩,系着月白色素绉的挑线裙子无底线。 “虽然太素净了些,不过你母亲的服还未满,也算不得失礼。只是头上这根发簪歪了。”少南说着连忙帮青竹重新插好了发簪。 “你说我要不要去给汪大人见个礼?” 少南微微一笑:“那倒不必刻意去见礼。以后他来我们家再说。” 青竹点点头,这些礼数上的事她也分得不去很清楚,就怕什么地方疏忽了怠慢了让人取笑。倒不是有意为之。上层社会这一套虚礼。只有慢慢的学。 虽然同乘一架车,不过路上两人也没多话。到了巡抚府,两人也分头行事。少南不准备去给肖氏行礼贺喜,一切让青竹给代办了。自己则去了前面的院子。 慎明堂已经聚了不少的人,一部分是束水有头脸的人物。连都乐府的官员也都赶来了。其中不乏年迈,须发皆白的身处高位的老者。像项少南这样年轻,又官微的人,一般都及时的避了。 戏台上已经张起了帷幕,即将鸣锣开戏。 程巡抚从里间出来时,一眼就看见了项少南。遣了个小子去传话。 “项主簿,我们老爷里面有请。” 少南微怔,便立刻随那小子而去。走到门口。程巡抚向他颔首道:“进去吧,汪大人在里面。” 少南做了一拱,方进了里面。及至内屋,果见那窗下的雕漆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个子虽然矮小。但身材却有些肥胖,身上穿着茄紫的绫罗大袄。裹得有些圆滚滚的,正是少南的恩人汪大海。少南一凛,忙上前与汪侍郎拜见。 “学生拜见汪大人!” 汪大海抬眼一看,果见是项少南,微笑道:“真是你,快起来吧。” 少南弓着身子站在旁边也不敢坐,含笑道:“大人几时来的束水?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学生,学生也好去迎接大人。” 汪大海笑道:“十四就到束水了,你也知道的,我姑丈家在束水,再有也为见见程巡抚。不想惊动太多人,哪知又赶上巡抚夫人的华诞。知道你事多,也不敢劳烦你。” “学生能到束水来任一职,也多得了大人提携。大人的恩情,学生还不住该如何报答呢。” 汪大海颔首道:“说什么报答,我也是个惜才之人,你年纪虽轻,却有一番学识和眼见。也很难见着。再说都是仰皇恩,唯有效忠圣上才是正理。” 少南忙连声称是。 汪大海今年五十有二,出身于世代书香望族,两榜进士。如今官至户部侍郎,正三品。脾性温和谦恭,是惠王派系的人。机缘巧合下相中了项少南,也正是看中了他是个未涉官场的新人,家事背景也很是简单。那些恶习还没沾染上,所以才有意提拔他。 “大人贵体可还康健?” 汪大海笑道:“说起这个来,就因为腊月生了一场病,所以才向圣上告了病假,才有空闲回束水来看看。” “学生还在想等到回京述职时再登门请大人安来着。” 汪大海点头道:“你任期还有半年吧,我听程巡抚说,你做得还不错。” 少南谦虚的笑笑:“是大人教导得好。” 汪大海想起一事来忙向少南庆贺:“我听巡抚大人说你得了一个儿子,还真是件可喜的事呀欲海官门。好好的教养着,以后也定是个人才。” 少南道:“多谢大人问候。” 少南依稀听见外面开戏了,便询问着汪侍郎:“大人不出去观戏么?” 汪大海略摇摇头:“不了,我怕吵,头疼的毛病还没好呢。就因为躲清静,所以才在这里呆着。” 少南在跟前一直相陪着,直到程巡抚走了进来,笑说:“哟,你们俩聊得还正起劲。”一面说着,一面拉了张椅子来,一屁股坐下看样子是不准备出去陪客了,而是要和他们聊聊。 这边青竹陪在肖氏和祝夫人等一干官家太太在内院里听戏,贞娘带着冬郎在小耳房里歇息,青竹才给他喂了奶,肖氏跟前的丫鬟就有人来请:“项奶奶,我们太太请你过去呢。” 青竹笑答:“这就来。” 祝夫人正和肖氏说话,见青竹来了,便让她跟前坐,与她说话:“多谢你想着咱们,还送了地里产的东西来,家里有多少地,产些什么呀?” 青竹仰面含笑答道:“回夫人的话,家里有十四亩多的地,种一般的粮食,也开鱼塘,开藕塘,养鱼,养虾,养毛驴呢。” 祝夫人称赞道:“倒也不错,在家也辛苦,如今丈夫做了官,你也不用那么辛劳了,跟着享享福吧。” 青竹笑道:“年纪轻轻的,哪里敢说起享福来,我倒是个天生的劳苦命,福分浅,不比夫人们。” 肖氏感叹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正在吃苦呢,不过好在都熬过来了。”说着又和祝夫人道:“对了,祝太太不知道,项奶奶她婆婆当真好手艺,自己晒的板鸭很美味,我吃过一回就爱上了。” 祝夫人道:“项奶奶也送了板鸭给我,只是还放在那里没吃呢。听肖姐这么说,我倒要尝尝。” “哎,说是葡萄酒甜丝丝的不醉人,没想到这后劲还有些大。此刻我倒有些晕乎乎了。”肖氏一手托腮,两颊带赤。大媳妇见了忙上前问道:“娘要不去歇息一下。” 肖氏摆手道:“不了,我还得和夫人们聊聊话。我们几个倒难得见上一面。” 祝夫人趁机道:“说来肖姐还是这么不善饮,才喝了那么点就上头了。这葡萄酒还是惠王妃给赏的,惠王府里的人都爱这红艳艳的葡萄酒,我喝着却觉得味道太甜了些。” 肖氏道:“味儿还是不错的,只是我这个人却是不敢怎么沾酒。” 青竹听见她们聊,忍不住插了句嘴:“其实这葡萄酒很好呢,听人说,每晚睡前小饮几口,可以帮助睡眠,还能使容颜焕发,更加红润光彩。” 祝夫人倒没听说过,不过却笑道:“或许有这么个道理,怪不得惠王妃青春不老,和肖姐有得一比,身子也硬朗。” 肖氏连忙摆手道:“祝夫人又来取笑我,拿王妃比我,不是以天比地么,快别折煞我了。” 旁边的女眷们都笑了起来,青竹也含着笑,心想到了肖氏这个年纪,还容颜俱佳。五官来说虽然算不上绝顶的精美,不过能扛得住岁月的雕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了。在座的怕没有第二个能有肖氏的魅力了。 祝夫人笑问着:“项奶奶家怎么不种葡萄呢,种了葡萄就好自己酿酒了。” 青竹笑道:“还没考虑过呢。”不过祝夫人的话却提醒了青竹,说不定这还真是条路子,心想要不回平昌了和少东他们商议一下。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伤寒 从肖氏的寿宴回来的第二天,冬郎就生病了,高烧得厉害,这可急坏了青竹。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就不带他去了。一定是吹了冷风才受的凉。”青竹看着病恹恹的儿子,心如刀绞。 贞娘在跟前道:“昨天一天都好好的,不管是谁逗他都会笑,怎么就这样了。都是小的没有照顾好。” 青竹此刻也没那功夫去责备是不是贞娘的责任,只想着快快让冬郎好起来。一大早少南就去衙门了,也根本不知道儿子生病一事,青竹也急得如热锅的蚂蚁一般,让贞娘去请大夫来瞧。 这里又将冬郎换下来的衣物交给了杏香,让她将这些先洗过,然后再丢到热水里煮一下。杏香心想不过就是生个病么,用得着这样的麻烦,还要煮衣裳,真是闻所未闻。心里颇多怨言,但也只好去照办。 过不多久,大夫就来了,宝珠道:“奶奶先回避一下,让大夫给小爷诊断吧。” 青竹才不想忌讳这些,外面的男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只道:“我怕什么,难道还会将我吃了不成。又不是侯门望族,充什么大家子呢。快请进来吧。”青竹将冬郎放到床上,只见他脸颊通红,哼哼唧唧的,很是不舒服。 大夫进来了,也不敢看青竹,弯了身子给冬郎瞧病,诊了脉,又看了了舌苔、翻看了眼皮等。青竹在一旁却极是忐忑不安,焦急道:“大夫,我儿子怎样呢?” 大夫倒是一脸的沉静:“奶奶稍安勿躁,不过受了些凉,我开一剂药,每天准时喂他吃,好好的养几天。切勿再添加病情,过几日就好了。” 青竹听到这里才放了心。 大夫在外间写药方,青竹让宝珠给看了茶。 这里又拿了真紧,数了两百钱,走到外面给了那来瞧病的大夫。不过大夫接了钱,却并未立刻要走,而是道:“奶奶,大老远的赶来不容易,这天气又冷,看能不能再……” 青竹又给他添了一串约有两百文的钱。这才打发那大夫走了。 宝珠拿了大夫留下的药方给青竹看:“奶奶,听贞姐说这个大夫还是挺可靠的网游之傲视群雄。” 青竹大致的看了一回药名,她于医药上本不大懂。只识得几味药,略知药性,却并不懂得配伍。见上面并未出现那些所谓的虎狼之药,又吩咐了贞娘去买药。 冬郎哭闹了半天,直到喂了药好一阵他才肯睡了。青竹一直守在跟前。焦灼的等待着冬郎的病能立马好起来。 少南下午回来时,才知儿子生病的事,不免有些歉意:“你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一声,我让人去找束水最好的大夫来给他看病,严不严重?” 青竹道:“得了吧,哪里敢劳烦你这个大忙人呢。吃了药倒稍微安静些了。” “你还说下个月回平昌去。如此的话,我怎么能放心呢。” 青竹道:“等他硬朗些再说吧,再说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有好些事要忙着办。再有你爹娘还从未见过冬郎,也该让他们看看。我知道你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送我,没关系,让宝珠和我一道,雇了车就行。” 话虽如此。可少南毕竟不放心。少南知道青竹想回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蔡氏的周年在四月,青竹要回去祭拜。少南也没理由阻拦着不让。 “要走的话,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不用操心。” “好呀,有你出面安排的话,我也就不用再顾虑了。”不过青竹想,在她走之前,至少得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 少南守在儿子跟前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我收到了贺兄的信,他在湘南做知府,听说不大顺利,将他母亲也接去了,和赵家小姐成了亲。一家子总算是团聚了。” 青竹点头道:“这不是很好么,只是你们兄弟俩倒很少有时间可以坐在一起谈笑了都有了自己要忙的事。” “可不是,他也算出息了,虽然派遣得晚了些,但总归是好差事。” 青竹听他的言语间似乎有些不大甘心,心想莫非他又忆起会试的时候那些不顺心的事了吗?也是准备了那么久,最后却没成功换做是谁都会受打击。 青竹缓缓起身来,从后面揽着少南的肩膀,温柔的说道:“你也不用太失意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你又有贵人提携,还怕什么呢。” 少南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青竹却能清楚的扑捉到他的心事,少南握了握她的手,浅笑道:“放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我们一家人的心是在一处的。要是不顺的时候,你就想想冬郎吧,或许能开心一些。” 少南含笑道:“我还没脆弱到那地步,再说都过去的事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就像你说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冬郎睡到半夜又惊醒了一次,哭闹了一阵,让在同屋的青竹和少南都不得好睡。青竹只好喂了奶,又抱着他在屋里转了好一阵,这才安然入睡。 过了两日,冬郎虽然没有再发高烧,可其他症状也跟着出来了,爱哭、流鼻涕、咳嗽,硬让青竹没有睡好一晚。 杏香见病情并未什么明显的好转,便在跟前建议:“说不定在程家撞着什么东西呢,奶奶要不许两个钱,让白水庵的婆子来给驱驱邪,烧点符水什么的,小爷也就好了。” 青竹哪里肯信这些,板着脸说:“你有这个心就好,别去玩那些花样,这受了凉感冒了,谁不折腾几天,难道那符水是灵丹妙药不成,什么病都能立马见效。我可不信这个邪。” 杏香好心建议,哪知青竹并不理睬,不免有些气结。 杏香白讨了没趣就要走,青竹却叫住了她:“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植物大军逛末世。” 杏香只好垂首立在跟前,静等青竹吩咐。 青竹慢悠悠的问道:“我问你,怎么我们这边院子里的小事,怎么就传到了卫太太哪里?” 杏香只好装糊涂,迷茫的摇头道:“不知奶奶说的什么。” 青竹冷笑道:“这时候给我装傻有什么用呢。肖夫人、祝夫人派来的婆子说了些什么话,送了些什么东西来,你不都是记得一清二楚吗。我还不知道你的记忆力这样厉害呢。看样子你是入错了行。得了,你这样大的菩萨,我这里的小庙也安放不下。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 杏香听说要赶她,一怔,又赶紧求情道:“奶奶,这怎么能怪我呢,奶奶又不让我进你屋,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奶奶,你知道我男人不是东西,这么就回去了,又得打骂我,还请奶奶收留。我一定好好做事。” 青竹也不再看杏香,心想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再过些时日,只怕她和少南一个月行房几次,她也会拿去告诉卫太太,还有什么隐私可言。再说这里又要决定回平昌去,她不在话,留下杏香做什么,看她一副娇弱的样子,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青竹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赶她走。 宝珠不屑道:“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可怜呢,赶得好,奶奶早该如此了。我就看不惯她这副模样。” 青竹沉着道:“你拿一两银子给她,再送块布给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得起她。” 宝珠道:“还是奶奶心慈。” 杏香虽然不甘愿,但却被青竹给辞退了,作为奶妈没有奶过一次孩子,就连抱冬郎的次数一只手就数过来了。作为卫氏派到项家这边的眼线,有利的消息没有提供多少,就这么的失去了一颗棋子。 卫氏虽然心里不满青竹这样的做法,毕竟杏香是她给找的人,不派活给杏香,不让她近身服侍,这明显是给卫氏脸色看,但不满又能怎样,青竹自己有权处理自家的仆人。 送走了杏香,青竹便让宝珠和贞娘收拾了两件屋子,让贞娘将丈夫和女儿带来住在一处。 贞娘丈夫姓李,单名一个梁字。一个六岁的女儿,小名雪娥。李梁和青竹见了礼,青竹点头道:“以前我就有这个念头,让你们搬来住在一处。大家也有个照应。这下不就好了么,替我照管好家里。” 李梁含笑道:“奶奶一片好意还给我们住,多谢奶奶的美意。” 青竹又问:“不知李哥如今在哪里高就呢?” 李梁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怕奶奶笑话,自从去年掌柜回了老家后,还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事干,在家闲着。” 青竹想要不去和少南说说,让他给李梁找个稳定的活干,于是点头道:“也不急,慢慢的找,总有合适的。”又见小雪娥生得乖巧,青竹给了她一只小银镯。 贞娘忙让雪娥给她磕头道谢,青竹道;“快起来吧,不值当什么。等冬郎会跑了,你多陪他玩玩,也算是有个伴儿。” 贞娘道:“她胆小,又不大喜欢开口说话,只怕惹奶奶生气。” “你这话就偏了,不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又没见过世面。再说我怎么会生一个小孩子的气呢,犯不着和小姑娘较真吧。” 贞娘倒不好意思起来:“奶奶别在意,我随便说说的。” 青竹嘲笑道:“你就是太小心翼翼,太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了,这样该多累呀。”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平昌 过完了正月,天气就渐渐暖和起来了。青竹找了少南商议,少南给李梁安排了一份衙门里的杂役让他干,每个月有一两多银子的收入,活不累,大多数都是在帮忙跑腿。 李梁两口子对于这个安排千恩万谢,很是感激。 渐渐的,院子里的紫玉兰花也开了,春日融融,实在是个不错的季节。青竹抱了冬郎坐在院子里,指着那些开放的花和冬郎说着话。他还那么小,也不知能不听懂,不过这一树树绽放的花朵,他却很喜欢,乐得手舞足蹈,眉开眼笑的。 青竹已经定了二月十四动身回平昌,该准备的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联系好了车子,少南委派了送青竹他们回去的人。买好了给家里人的见面礼。 肖氏知道青竹要回老家还特意派了个婆子来,送了些滋补的药材让青竹拿回家孝敬二老,又捎话给她,让她带些地里的土物来。对青竹来说这些事也不算什么,又亲自去程府谢了。 少南这里计议道:“我看要不请巡抚太太和知县太太来家里坐坐吧。” 青竹道:“她们俩本来就不对付,再说以什么理由请呢?” “玉兰花不是开了么,请她们过来赏花。让贞娘收拾一桌酒席,她们请了你那么多回,回请一次也应该。” 青竹想,事不算麻烦,只怕这卫太太见了肖太太俩见了面,话不对头,就冷冰冰的散了场,她杵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要是我请了肖夫人,再去请卫太太的话,她会来吗?听说俩人现在都还在赌气呢。” 少南道:“去请一请不就知道了。” 青竹让宝珠分别去请,又和贞娘商议酒席的事。果不其然,请了两个,一个说头疼病未好,一个说家事繁杂脱不开身,谁都不愿意来。青竹只好作罢。 少南原本派好的一个送青竹回去的军牢,后来家里出了事走不开,少南又临时找不到别人来送,后来李梁出来道:“小的愿意护送奶奶和小爷回老家去,爷尽管放心交给小的吧。” 少南仍有些放心不下:“这来回得耽搁一个多月,你愿意?” 李梁诚恳的说道:“小的愿意赴汤蹈火重生农家有田最新章节。” 少南负手而立。看着院子里那一树树开得正好的紫玉兰,心想他是走不开身,要说放心的人。除了那两三个常帮自己办事的军牢,还真找不出别人来。李梁看上去倒也憨厚可靠,托付与他,或许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总该信任别人才是。毕竟他妻女也都在这边院子里住着呢,没有不放心的地方,思量再三,便答应道:“倒也用不着赴汤蹈火那么严重,目前也只好让你跑一趟,辛苦了。准备一下吧。” 李梁见少南允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连忙拱手道:“爷放心,小的一定将奶奶和小爷平安送达。” 少南点点头:“回来时我再付你工钱。” 李梁欢欣鼓舞的跑去和贞娘说这件事。贞娘听后只道:“既然接了这事就好好的干,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呸呸乌鸦嘴,这还没出发呢,你倒说这样的话。走的是官道,又送的是官家太太。怕什么呢。我在不家,你好好的带着雪娥。”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早些回来。”说来贞娘有些依依不舍。李梁只好安慰了贞娘一番。又说了些温存的话。 眼见着已经到了二月十四,倒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李梁和宝珠帮着将那些东西都搬上了车,少南抱着孩子,青竹提了一个包袱递给了宝珠。 少南道:“东西还真够多的,千万得小心。” 青竹伸手将冬郎抱了过来,笑道:“又不是头一回出远门。来,给爹爹说再见。”青竹拉着冬郎的手向少南挥了挥。 等到青竹抱着孩子上了车,宝珠这才上去了,贞娘又嘱咐了李梁一番话。这里少南略一沉吟,便也跟着上了车。 青竹有些疑惑:“你也上来做什么,难道想通了要和我们一道走?” 少南笑道:“我送你们出城。”车上一下子就挤了三个人,原本也不小的,但堆放了不少的东西,就越发的显得逼仄起来。少南心想这一离别还不知在哪相会,心中只是依依不舍,当着宝珠的面又不好向青竹诉说衷肠。 李梁驾着车,悠悠的就出了城门,直到大路口,少南方叫住了车,走之前拉着青竹的手说:“好生保重,到家时给我写信。” 青竹道:“我知道的,你一个人凡事多留意。” “嗯,替我向家里人问好。”少南莞尔一笑,又摸了摸冬郎的脸,只是不舍。青竹又催促了一回,少南这才下了车。目送着那马车向那官道驶去,挥挥手,心想几时才能再见呢。 宝珠揭了帘子的一角,向后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说道:“爷还没走呢,看来是真舍不得。”一晃,已经看不见少南的身影了。 青竹却是一脸的淡然,眼睛只顾盯着已经睡熟的冬郎。 宝珠这是头一回跟着青竹去那么远的地方,心里倒十分的激动,又笑问道:“平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反正没束水好,不过是个闭塞的小镇罢了,更何况还没住在镇里。你去了还只怕不习惯。” 宝珠笑道:“我也是从小过惯苦日子的,哪里有不习惯的道理。” “倒不是苦,你慢慢的就明白了。”青竹心想来了束水的这几个月,虽然也有那些烦心事,不过日子却过得潇洒自在,每天都能见到少南,简单的三口之家,没有那么多的口舌之争,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平静的小日子。 一路劳苦奔波,好在没遇到过什么大事件,走了半个月,就平安到达了平昌重生破茧成蝶全文阅读。 宝珠掀着帘子,不住的往外张望,只见横七竖八的有三四条低矮破烂的街道,街上铺的也不是青石板,遇上这样连绵不绝的阴雨,更显得有些颓败。 等到项家时,已经是下午过半了。车子无法在家门口才停,有一段田埂路得必须下来走才行。可遇上这样倒霉的天气,宝珠才一下地,一双崭新的绣花鞋就立马沾上了稀泥,连连撇嘴说:“早知道我就该换双烂鞋子。” 青竹抱着孩子,让李梁帮着提东西,宝珠要给青竹撑伞,又要提东西,显得有些忙不过来。细雨绵绵,田野里基本没什么人,等到走到家门口,青竹伸手拍了拍门。过了好一阵才听见里面高声问道:“谁呀?”是白氏的声音。狗也跟着吠了起来。 青竹应道:“娘,是我,快开门呀。” 很快门就开了一条缝,白氏探头来看了一眼,果见是青竹,一脸的诧异,又带着惊喜:“呀,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往家里写个信说一下。快进来。”又见后面还跟着俩人,虽然猜不着是身份,但想到肯定是护送青竹回来的。见青竹怀里抱着孩子,白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要去接住,不过青竹却没抱给她。 白氏乐呵呵的往屋里一边走,一边喊:“他爹,你快出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宝珠看见了那屋檐下栓着的一条土黄色的大狗,露出了凶恶的目光,虎视眈眈的正盯着她,吓得有些不敢上前。青竹忙对白氏道:“娘,你帮着牵一下狗。” “没事,没事的。它不咬人。”白氏赶紧去拉了链子。 这里明霞听见人语声,也出来看,只见是青竹他们回来了,还以为在梦里呢,揉了揉眼,露出淡淡的微笑来,走上前去,看了眼正睡在青竹怀里的一个小婴儿,又道:“二嫂回来了。” “是呀回来了。” 明霞又往外看,就是看不见她二哥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就和刚才的白氏一样,以为少南也会跟着一道回来,哪知却没有。 永柱在家睡觉,听到白氏的声音,也早就披了衣裳出来,看见了青竹倒也欢喜:“回来了。” “爹!”青竹清脆的唤了一声。 李梁又回头去搬东西。宝珠看了眼脚上这双沾满了稀泥的鞋,不想再折回去了。青竹道:“娘,车上还有东西没搬完,你帮着搬一下。” 白氏倒也爽快听说就去了。 永柱第一次见到孙子,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正好冬郎也醒了,青竹忙将孩子递给了永柱:“冬郎,快去让你阿公抱抱。” 永柱很多年没有抱过孩子了,怕自己抱不好摔着了孙子,讪讪的伸了手去接。 冬郎或许已经知道认人了,永柱才接过,就哇哇的大哭起来。 宝珠在一旁笑着。青竹扭头和她道:“你傻笑什么呢,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那间屋里去吧。” “哦,我换双鞋子就做。” 冬郎还只是哭,永柱也没法。明霞也伸出手来,笑嘻嘻的说道:“让小姑抱。” “当心点,别摔了。”永柱又递给了明霞。明霞向来就喜欢小孩子,豆豆和小静婷她都带过,如今抱着冬郎,哄了一会儿,冬郎也不哭了,甚至向明霞露出了笑容。 明霞立马对永柱道:“爹,你看。他正笑呢。”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孙子 等到东西都搬了进来,收拾妥当后,青竹让白氏帮着把车赶到了鸭棚那边,那里地儿宽,路也宽。当初就是为了板车、马车能进来装货,才鼓动着家里人修了一条路。 李梁和宝珠俩拜见了两位老人,都以“项老爷、老太太”呼之。弄得白氏和永柱很是不自在。 翠枝也知道了青竹回来的事,先遣了两个女儿过来看,豆豆倒又长高了不少,小静婷长得越来越像翠枝了。 豆豆笑问:“二婶要回来怎么也不先写封信呢?” 青竹道:“信也慢,只怕我还比信先到。字有长进,算术掌握得如何呢?” 豆豆答道:“一般的计算还是会,只是也遇到过不少的难题。” “没事的,慢慢来就成。”青竹在想,将账务方面的事托给豆豆,还是为难她了吧。 白氏五十几了,养了两个儿子,这还是头一回抱孙子,眼里哪里还有两个孙女,一心围着冬郎转。要不是冬郎还太小吃不了什么东西,只怕白氏会煮上一大堆东西给冬郎。 “要是少南跟着一起回来该多好,这孩子倒一年的时间没回来了。” 青竹道:“他每天都忙,也走不开。就开任期满了卸任后会不会有时间回来。” “罢了,能看见宝贝孙子我也满足了。回来就好好的住着,也多些人帮着照顾。家里这摊子事还多着呢。” 青竹道:“能住几个月,也还有些事要办。” 白氏听见青竹如此说,知道不是立马要走,更加喜欢了几分。 又忙让永柱去捞鱼,这里又准备杀鸡。 天快黑时,翠枝和少东才一道过来。 翠枝见一家子都围着冬郎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又暗想这家里自己以后怕更没地位。不过当青竹送了翠枝两端上好的素罗,又给了两个女儿银锞子时,又满脸堆笑:“小叔现在果然是出息了,我们大家都跟着沾光。” “不过一个芝麻小官而已,职位不大,烦心事却一大堆,哪里说得上出息。不过爹娘高兴罢了。” 翠枝奉承道:“榔头村里难得出一位当官的,这很不容易了,也让项家光宗耀祖了一回。冬郎以后必定也是个出息的,说不定比他爹还能干。” 白氏在一旁听着九星天辰诀最新章节。心想有这奉承羡慕的份,不如也赶着去生个儿子来才是正经。不过养了两个女儿,又胎死了一个儿子。看样子也生不出什么来了,好在有了这一个孙子,白氏这才些许的释然。 白氏抱着冬郎让他给祖先作揖行礼,可惜冬郎还太小,根本就不会这些。 晚饭做得异常的丰盛。饭桌上都喜孜孜的,话题自然也就围绕着少南和冬郎转。也没人来问青竹在束水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不过青竹也不在意,在项家这些年了,她也早习惯了。 青竹让白氏将李梁安顿在少南以前的小书房里住,宝珠跟着她一道住间屋子。 “嗳。我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呢,原来是不相干的。” “宝珠不过十几岁,也没嫁过人。李哥有妻女。哪里就是两口子了,快别乱说。” 白氏笑笑:“没想到现在连服侍的丫鬟也有了,跑腿的仆人也有了。还是你福气好。只怕村里人更要眼红了。由着他们说去。” 青竹想,村里人不提起白氏也会拿这些事四处招摇的,她不就是这样的性子么。因此撇了撇。也没跟着附和。 “趁着年轻,赶着再多养两个孙子。我也还不算老。可以帮着你带。” 青竹却道:“冬郎都还这么小,以后再说吧。” “是,不急,慢慢来。我在家也给他做了好些小衣裳小鞋子,正好回来了也能穿。”说着便从里间搬出个箩筐来。里面乱七八糟的堆了些从那些旧衣裳改出来的衣物。青竹看了两眼,也没伸手去捡,只道:“放那吧,辛苦你做这些。” “不都是给孙子做的,说什么辛苦呢。”又见青竹身上的衣服好,便又夸赞道:“这做了官奶奶就是不一样了。我听那宝珠也一口一个奶奶的称呼,真正是极好的。” 青竹道:“娘还记得以前来往的贺兄吧,听说已经去了湘南,还做了个知府,也成家了,将他母亲也接了去。” “哟,这可真是翻了身。”不过一提起贺钧,白氏就满心觉得遗憾,怎么明霞就没这个福分呢,要是命好些如今已是知府太太:“哎,真是悔不当初,姓贺的在平昌时就该将他俩的事给定下,现在后悔也没用。” 青竹道:“明霞不是不愿意么,也强求不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缘分,有缘无分,大约就说的这件事。”白氏苦笑了一下。又催促青竹去睡觉。她也回了房。 只见永柱着灯下刨木头,白氏见状忙问:“弄这个做什么,别吵着了孙子,也该睡觉了。” “我还打算给冬郎做个小床。” “当真是心疼孙子。”白氏赶着铺好了床。 永柱在灯下对了一下木头的宽厚,实在不行了,眼睛越来越不好使。只好明天再弄。 “我说你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怎么还是不会说话。才吃饭的时候,你没瞅着大媳妇脸上不高兴吗。这才过了几天安静日子,难道又要闹到鸡犬不宁?” 白氏停顿了一下,忙问:“我什么时候说错了话?” “还有没有,你眼里不是只有冬郎?大媳妇不就因为这个才冷冰冰的?” 白氏道:“我心疼谁那是我的自由。她生不出儿子来,难道还要怪在我的头上不成?养了两个毛丫头,到头来都是赔钱货。” “你还说这样的话,二媳妇走后,不多亏了大孙女帮着写,帮着算,你还嫌弃仙警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白氏不想和永柱计较,因此也不吱声,她是瞧不上林翠枝,也看不惯两个孙女,改不了了。 永柱收拾好了,这才脱了衣服上床,早就吹了灯,屋里黑越越的。他枕着头道:“给的那几疋布,我看还是拿去送人吧。” “干嘛要去送?” “庄户人家,穿不了那么好的衣裳,再说也可惜了。” “儿子当了官,难道连身好衣服也不该有吗?这些布只怕花钱也没处去买。青竹说也是些官太太送的。我看得好好留着,那颜色好的给明霞做两套衣裳。颜色深的,我一套给你也做一套。辛辛苦苦养了一回儿子,难道连这个也享受不了?不光这些布,还匣子里还有几根好东西,我也不认识,后来问青竹,听说是紫参,最是滋补的好东西。白放着只怕会长虫,我看该炖了汤给你补下身子。” 永柱嘟囔道:“好好的,补什么。” 青竹自然也没忘记夏家的姐妹,也给她们留了礼,准备哪天回夏家时给他们带过去。 那墙角栽种的金银花依旧长势不错这里还未打花苞。青竹又关心起种的黄连来,永柱道:“冬月里挖了一棵给郝大夫看了,郝大夫说还要再长一年才行。” 青竹道:“黄连是费时日,要不采了这些还是种点别的吧。对了,程巡抚家的夫人夸赞咱们家的板鸭做的得好,我看要不要今年多做一些,我也好拿去送人。” 永柱道:“这里鸭子才喂了十七只,每天能捡五六个蛋。要不然自己孵一回吧。毛驴卖了一匹,倒卖了三两银子。” 青竹点头道:“慢慢的扩大规模吧。” 宝珠正在里屋收拾东西,听见外面的这些谈话,心想这农家日子过得倒十分有趣。粮食能从地里长出来,要吃肉可以喂家畜喂鱼,要穿衣服可以自己种麻种棉花来纺。这样的小日子实在不错。 永柱花了两天时间,硬给冬郎做出了一架小床。和一般的床不同,还在地上做了四个小轮子,可以推着走。永柱说要上一层桐油,青竹却道:“冬郎那么小,怕闻了那些不好,这样就很不错了。”青竹心想和现代的婴儿推车有得一比,她确实很喜欢。 “爹的手就是巧,如今连木工也做得。” 永柱倒很谦虚:“轮子是让李木匠帮着刨的,我也做不出来。将就用吧。我当阿公的也做不了衣服鞋帽,就这架小床希望他喜欢。” “肯定喜欢。”青竹由衷的说道。 翠枝见青竹有了冬郎,二老都快乐上天了,很有些不忿。不免想到自己养两个女儿时的情景来,不都是项家的儿女么,这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 “大嫂,豆豆呢,我正找她。” 翠枝道:“她替我跑腿去了,一会儿回来我就让她过来。” 青竹又向她招手,翠枝想有什么好事呢。青竹暗暗的塞给了翠枝一只裹金镯子,低声道:“这个你收着,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我……那里……”翠枝本想说我哪里受得起,可握着镯子,激动得已不知如何是好。心想青竹倒是个有良心的,不管什么好东西都记得他们房里,当初青竹在这边受气的时候,没有白费她的一片疼惜。 青竹想少东在家任劳任怨的帮着跑这跑那,她就给银子也不好,不如拿些实际的东西给他们,至于铺子的事,她一直都记着呢。 ------------ 第二百一十九章 筹谋 回来了三天,青竹一直记挂着青梅姐妹的事。这天一早,带了了冬郎,和宝珠一道往南溪村而去。 青竹的突然到访倒让青兰惊了一跳:“真是的,二姐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倒让人好生意外,快快请里面坐。”又看了看宝珠,一张陌生的面孔,又偏着头问:“这是谁呀?” 宝珠忙给青兰福了福身子,笑道:“小姐叫我宝珠就好。” 青兰头一回有人称她为小姐,感觉怪怪的。这才发现了青竹怀里的孩子,凑上前一瞧,立马笑道:“呀,真是个可爱的娃。多大呢?” 青竹道:“四个多月了。大姐他们呢?” 青兰笑道:“还在地里忙呢,要插小秧。他们让我在家看着,顺便帮着带一下小平安。”想要倒水给青竹喝,却发现壶里的水已经没了,只好现去烧。 青竹抱着冬郎来到神位前,带着他作揖行礼,口中又念道:“娘,您外孙来看你了。这一年来过得可好?” 宝珠也跟着一道行礼。青竹有许多话想要和青兰说,便让宝珠帮着看孩子,自己去找她。 “家里人可都好?” 青兰正忙着烧火,突然听见青竹问,忙答道:“都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成哥儿呢,在学堂可还好?” 青兰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成哥儿他没去学里了。” “为何?” “他说在家帮着大姐他们干点活,自己温书就行,不想再去学堂里呆着。” 青竹听罢笑道:“这样也行,当初贺钧也没进学堂正轨的学过几天,现在不也中了进士么。只要他肯上进,没有不成的事。” 青兰却苦笑着摇摇头:“但愿如二姐说的这般,就再好不过了。” 青竹没瞅出青兰的话里有话和她的异样来。过了一阵又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接着门口出现了个小小的身子,青竹回头一看,只见是小平安,忙向他招手道:“小平安,过来,让二姨抱抱。” 小平安却不认识青竹的样子,惊惶的看了青竹两眼,一副躲闪的样子。 青竹和青兰说:“这小家伙就不认得我了,这才走了多久没见呀。不过个子是长高了一截。” 青兰道:“他越大越怕生起来。一点不像个男孩子再世姻缘。我还和大姐说该再养个闺女。那得多好玩。” 青竹想青兰在姐妹中最小,从小就帮着带成哥儿,这里又带平安兄弟俩。所以就格外喜欢比她还小的女孩子,偏偏家里却没有。 待到中午时青梅等回来了,见了青竹也分外的喜欢。青竹带了见面礼来,青梅再三谢了。不过一年的时间没见,青竹却觉得青梅似乎更添了几分老成。心想母亲没了,要照管妹妹和弟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还真是辛苦了她。 夏成又问青竹:“二姐夫怎么没一道回来呢?” “你二姐夫忙公事哪里走得开。” 青梅在跟前也道:“是呀,二妹夫如今都当官了,还真是件大喜事。”又见青竹一身衣服颜色样式虽然都很朴素简单,但那面料却是上乘的。心想二妹在项家苦熬了这些年,也终于出头了。 青竹这里又对夏成道:“你努力上进,以后比你二姐夫强。” 夏成只腼腆的笑笑。并未开口。 坐了满满一桌的人,先供了夏临和蔡氏的饭,这才开动。饭桌上就吉祥和平安俩个吃饭不老实,一刻也静不下来。这久违的团聚,青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用了午饭没多久。青竹说要回去了。青梅找了两件小平安小时候穿过的衣服给了青竹,虽然是穿过的。但大都还是半新的衣物,都是青梅一针一线自己缝的。青竹也不嫌弃,便让宝珠包了衣裳,又道了谢,去了村口正好有同路的车,赶了车回榔头村去。 往夏家走了一趟,宝珠一路上都没怎么言语,青竹瞧出了些异样来,笑问着她:“你是怎么呢?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的事,奶奶不用担心。” “没有就好。” 宝珠兀自望着那连绵起伏的山丘,早已经心潮澎湃,来了平昌这几日,见多了各种相聚欢笑,她也着实有些想家了。也不知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如今过得如何,父亲是不是依旧的嗜酒好赌,母亲呢,也不知还在不在。这些年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觉得讨厌。只是那个家她还能回得去吗? 到家时,青竹转达了青梅等对项家二老的问候。正好少东也在这边,见了冬郎就想伸手去抱。青竹当真也递了过去。少东抱着孩子,一口一句:“冬郎,我是你大伯父,笑一个。” 哪知冬郎却脑袋偏向一旁,根本不给少东面子。 “对了,我曾在信上说过不养黄鳝和泥鳅,改养螃蟹。下了蟹苗没?” 少东一面逗着冬郎,一面和青竹道:“今年蟹苗价高,跑了好些地方才买了养起来。不过弟妹倒是算着了,现在黄鳝和泥鳅越来越不好卖。富贵人家的根本不吃不屑吃这些,卖给那些餐馆酒楼吧,好像菜品也不多。不如螃蟹好,又值钱,一斤就能卖两分银子。” “嗯,以后藕慢慢的减少,多养点螃蟹。遇见了那些官太太,让我们家种葡萄来着。” “葡萄?太多的话白白的烂了,更不好卖。” 青竹笑道:“当水果是一方面,再说还可以卖葡萄干呀,还有就是可以拿来酿酒。那惠王府的人听说就爱这葡萄酒,祝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酿一些,以后好拿去送礼。” “葡萄酒那玩意儿好喝吗,只怕和我们自己泡的青梅酒、拐枣酒一样,都是甜丝丝的。” 青竹笑道:“这葡萄酒可是和这些酒不一样,不是用粮食酒泡出来的,是等它自己发酵,加一定的糖而制出来的。”不免想起二十一世纪欧洲那些葡萄庄园里自己酿出的红酒来,装在橡木桶里,年份越久远的越醇厚朱门嫡杀。心想以现在的条件只见酿不出正宗的红酒,也分不出干红和半干红来。不过是自己试着酿一些去送王府罢了。 “要种葡萄的话还没地呢。” 青竹道:“是呀,家里不可能不要农田,毕竟一家子大小要吃饭。要不看有没有人要卖地,要是合适的话,我们买几块来。” 少东听说青竹打算买地种葡萄,先是一怔,接着才道:“如今地也涨价了,只怕不好买。” “先买个三四亩种上再说。” “这事还是和爹商量一下吧。” 青竹微笑道:“这是当然,肯定要和爹说。” 白氏端了一盘才洗出来的桑葚,让他们吃,关于他们的谈话,白氏也只听了一部分:“要商量什么事?” 少东将冬郎递给了白氏,抓了一把桑葚又坐回了原位,跷着腿边吃边道:“弟妹说要买几亩地,打算种葡萄。” “种葡萄?这里才养了螃蟹又打算种葡萄。你准备在家卖葡萄么?” 青竹笑着解释:“倒不是都卖水果,还能拿来酿酒。是汪侍郎家的夫人和我说的,对了说起这个,程巡抚家的太太最爱吃娘做的板鸭了,还夸娘手艺好。让我再带几只回去。” 白氏一听连巡抚家的太太都夸赞过她,突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还怕腌得不好呢,没想到那些富贵人家的竟然也喜欢。正好家里还养了鸭子,改天杀些来我再做就是。” “嗯,晾晒好了,我也好带走。” “听你这口吻,是还要回束水吗?” “回不回束水不知道,因为少南任期满后也不知还不会留在那里,不过肯定是要走的。” 白氏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就冷却了,看着孙子那可爱的面庞,十分的不舍。在心底又将青竹骂了千万遍,一点也不顾家,就知道往外跑。不过这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等到永柱回来时,青竹将她的计划给永柱说了,永柱心想家里如今有好几项产业了,还要经营别的,怕照顾不过来,这样下去又得请帮工。原本有些不大乐意的,半天没有吱声。不过当听见青竹说是为了给少南的贵人送礼,便答应下来:“这两年家里开销大,再买地的话只怕周转不过来,还是拿两块地先种着看看吧。” 青竹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不过她又想起了别的一件事,笑着和少东道:“大哥,我看以后你开铺子的话也不用卖什么布料,市上卖这个的本来就多,竞争也大。不如把娘的手艺发扬光大,开始卖板鸭吧。” “卖板鸭?”少东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呀,说不定还是项出路。你考虑考虑吧。” 白氏听了忙插嘴道:“要摆到铺子里去卖的话,只怕我一个人也做不出那么多来。” 青竹笑道:“一步步的来,到时候招点人跟着娘学,帮着腌制、晾晒、渐渐的就有规模了。” 白氏心想这个能卖出好价钱么,还不如就直接卖活鸭,何必这么麻烦,真要做板鸭生意的话那得养多少只鸭子,多大的地方来晾晒,只怕这个院子还不够。 ps: 前面章节在关于时间上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情节不变。感谢猫祺祺投的宝贵粉红票,嗯双倍粉红最后一天,厚着脸吼一嗓子。 ------------ 第二百二十章 巴结 又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家里人大多数都出去忙了,青竹带着冬郎看家。留了宝珠在跟前照顾。 “明天我也下地去帮着收割吧。”宝珠竟然主动请缨干活。 青竹有些疑惑:“能够躲闲,何必再去劳累。你是不知道干农活到底有多累吧。” 宝珠笑嘻嘻的说道:“我也不怕累,能够自由自在的奔跑在田间地头,想想就觉得兴奋呀。” 青竹却摇头道:“你把干农活想得太简单了,真想去帮忙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你去受两天苦就知道好歹了。到时候可别找我哭。” 宝珠笑道:“哪里会呢。” 宝珠几岁的时候就被老爹卖了出来,进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就是在大户人家里也做的是三等小丫头,根本无法到主人跟前服侍,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再加上以前不大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可自从到了青竹跟前,整个人立马就变活泼了不少,或许是压抑的天性终于得到释放了吧。宝珠虽然看上去老成,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更何况她根本没享受到什么快乐的童年。 果然第二日,青竹便让宝珠跟着家里人一道下地去干活。果不其然,正如青竹所预料的那样,宝珠才干了一日,第二天就不想再去了。 “没想到会这么累。” 青竹笑道:“农活是看着好玩,其实挺费体力,又要一定的毅力才行。” 宝珠来平昌的这些日子,项家人从来没把她当成丫头使唤,而是当做来家的客人一般,所以也从未要求她帮忙什么的行戈。 好不容易忙完了收割,地里的麦子都担回了家,依旧码放在院子里。没几日。明霞和宝珠就混熟了。两人年纪相仿,天性也相仿。等到收割完麦子,等着犁田的功夫。明霞带了宝珠,提了竹篮去田间拾麦穗。又带了她去爬山爬树,采桑叶,摘桑葚。宝珠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青竹看来,她是不想回束水了。 “你这么喜欢这里,我看要不和秀大婶说说,让她给你找户人家,你就此在这里扎根好了。” 宝珠不懂青竹口中说的秀大婶是谁。偏着脑袋问:“奶奶是嫌弃我了么,急着要将我打发出去。” “傻丫头,哪里是嫌弃你。”青竹忍住不笑。 明霞听了。也跟着说:“是呀,你干脆别去那劳什子的束水,就留在我们榔头村,我们也好有个伴儿。” 白氏听见这三人的谈话,心想这闹的是哪出戏。 收完了麦子。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放水浸田插秧。还得将田耕出来晾一晾。家里以前的那头老黄牛因为年事太高,去年冬天就卖了。虽然重新买了一头,但还是小牛犊,根本干不了重活。永柱只好去别家借了牛来耕。 这几天天气还算不错,白氏和明霞一道赶着将堆放的那些麦子晾晒起来,下午的时候就开始进行脱粒。弄得灰尘漫天。青竹害怕冬郎呼吸到这样的空气不好。于是带着他一直在里屋里玩。 脱粒的事一直忙了四五天才算完。后来田家人给项家捎来了一封信,是项少南写来的。也不知怎的就到了田家手里,不过田家的仆人亲自送上了门来。白氏便让明霞给送信的人抓果子给他们吃。 信很快就到了青竹手上。青竹展开来匆忙的看了,倒也没说什么十分要紧的事,不过是问了些家里的情况,又问青竹什么时候回去等等。信中还提到了一件事,就是涂知县被调查了。连带着少南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当青竹看到这里时,心里有些不痛快。当真迎来这一天了么? 要是受涂知县的事牵连过深的话,少南他会不会丢掉官,这才头回任职,难道就无法任满么,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家里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关于官场上的那些事,他们也不大清楚,不过想来和村里的争权夺势应该差不多,若少南真受了牵连,而丢了官的话,他们也没辙。毕竟只是清白没有任何背景的庄户人家,也没有人脉可以依靠。 白氏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也想不出什么点子来替儿子解决难题,只好去庙里烧香拜佛发宏愿,祈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安顺利。 因为少南的事闹得家里几天都愁云惨雾的,后来青竹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劝慰道:“少南他是个聪明人,再说也想了不少脱身的法子。汪侍郎举荐了他,不会不搭手相助,再说还有程巡抚呢,一直想拉拢少南来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这个家不能再遭受什么不测了。”永柱一副爱莫能助的凄然。 过了两日,田老爷亲自上门拜访。永柱热情的接待了他,两人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青竹在里屋带着冬郎做针线。 田老爷慢悠悠的喝着茶,慢悠悠的说道:“项老爷如今正是享福的时候,儿子在外当官,还操这些田地里的心做什么。依我看不如将这些土地分给佃户们来种,自己安心的做个地主就好,哪里还要自己下地去耕田的。” 永柱却很是谦虚:“当庄户人家当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当年还在瓦窑上帮工,如今虽然干不了重体力活,但也闲不下来,一没事干就浑身不自在,是天生的劳苦命。哪里敢和田老爷比,当个自在的乡绅大地主,人前人后有人服侍,城里又有产业[网游]洄光。别说在榔头村,就是在整个平昌无人不羡慕,无人不夸耀的。” 田老爷对于永柱的奉承显得很云淡风轻:“这些不过都是些虚浮的东西,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哪里比得上项家的举人老爷。如今又做了官。对了,项老爷不去儿子哪里享福么?” 永柱叹道:“享什么福,屁大点儿的小官儿,去了不是给他增添麻烦?还是家里自在。” 田老爷便笑了起来,心想这项永柱果然只能当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一点也不知享受。要是他是永柱的话,还种这劳什子的田地,早就跟着儿子去了。 青竹在里间做着针线,冬郎躺在摇篮里,瞪着漆黑的两眼四处都在看,今天他倒还安静,似乎也和青竹一样正在关注外面的谈话。 田老爷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永柱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并未在田老爷跟前透露出半点关于少南惹着的事,这是项家的事,没有必要让外人知道。 后来田老爷问起项家还准备种点什么,养点什么时,永柱开口了:“二媳妇说要种葡萄,要多养鸭。只是地儿太小了,还只是想想罢了。如今地也不好买。” 田老爷笑道:“也只有你们项家种地种出了花样,不过也翻了身,赚了钱。是个不错的路子。买地么,倒是件极容易的事。” 永柱想,换成田老爷自然是容易的事,他们家上百亩的地还一直买进卖出的,据说在别地也有些田产房产。 田老爷喝了两盏茶便就告辞了。永柱将他送到了院门外。田老爷出门也没仆人随从,便打算一路走回去。 过了两日,田家人竟然派了仆人给项家送了份礼,那礼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张田产,上面清楚的写着二十亩地。倒让项家人有些猝不及防。 “这田老头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何要送地给我们。”少东不明白。 永柱道:“我提起过买地不好买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上了心,还送了田产来。” 少东拍手笑道:“这不正好么,如今花钱也不好买,还有送上门来的。田老头还真是个会来事的人。我看也不用谦虚,大大方方的收下,要种葡萄也有地儿了。” 永柱不知是福是祸,却只觉得烫手,心想或许不该接,更何况又是这么关键的时期,思忖了一阵,便将那张田契递给了少东:“我看你还是还回去吧,这么重的礼,我们也收不了。” 少东有些疑惑:“爹,田家好心送了来,我们再给退回去的话,会不会有些不恭?再说也正需要,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不如我们就给点银子,就当是买的吧。” 永柱道:“二十亩地该多少钱,你算过没有。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再说这里又买了鱼苗、蟹苗、母藕、鸭子等,哪里还有那个闲钱。买地的事以后再说吧。” 少东只是不舍,装了田契,还正琢磨着要不要还回去。此时青竹抱着冬郎出来了,少东心想不如让青竹说动父亲收下这份礼吧,便笑道:“弟妹你看田家人难得如此大方一回,再说送上门来,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弟妹不是想种葡萄么,有了这二十亩地干什么不成。” 青竹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我看还是别收的好。万一被人抖出来,弄不好会成为少南的把柄,在这关键的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咦!”少东一脸的疑惑。 永柱道:“二媳妇考虑得周全,我看还是退回去吧。你就说我们不能收,地的事以后自有办法。” 少东心有不甘的答应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周年 其实白氏想的和少东一样,将田契退了回去,也觉得很是可惜。以后只怕遇不上这么好的事了。 永柱说出了一番自己的顾虑,加上青竹在跟前说项了一回,两人才慢慢的转过来。 说起种葡萄的事来,翠枝倒有建议:“我家院子里倒种了一大株葡萄,都种了好几年了,结的果又多,滋味又甜。不如去剪些枝条来我们来插吧。” 永柱道:“好吧,那就辛苦大媳妇跑一趟了。” 翠枝笑道:“小事一桩。” 青竹想想蔡氏的周年立马要到了,少不得要回去拜祭一回,便和家里人商量:“我母亲的周年不能不去,只怕得耽搁两日。” 白氏听说便爽快的答应着:“是该回去的,你自己准备东西吧。冬郎我们给照顾你,你放心去吧。” 青竹却舍不得离开冬郎:“冬郎还是跟着我。” “上次去了夏家一趟,夜里睡不好,惊醒了好几次,是不是走那方不利呀。要是撞着什么可不好,我看还是别带他去了。” “娘,我带他回他姥姥家难道还要忌讳这些不成?不管你怎么说,我带他走是带定了。”青竹无法理解白氏的思维。 白氏毕竟心疼孙子,好心好意的提醒几句,没想到青竹竟然冲着她大吼大叫,当时就拉下脸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管好歹就说:“我看很该找人给冬郎算算,哪一方去不得,多少得防备着些。冲撞了什么阴灵恶魂,中了邪可要不得。” 青竹见白氏说得越发的厉害,也不想为了这些和白氏争辩,抱了冬郎回自己屋里去了。重重的关上了房门,宝珠连忙跟了上去。 留下了一屋的人都愣在了那里。白氏念叨着:“看吧,还当是当了娘脾性变得好一些,哪知还是这样的臭德行。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呀,遇着这么个冤家。” 永柱道:“你就少说两句吧。” 白氏还念叨着:“年轻人不懂事,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这里少东和翠枝也不好劝解,两人便要回去睡觉了至尊农民工。 青竹拍着冬郎,正哄他睡觉。宝珠在跟前却不敢说话,心想这个主子的心思是不哈琢磨的,何况还在气头上,更不敢贸然开口。万一顶撞了哪里更不好收场。 青竹也搞不懂为何要和白氏闹僵,以这里人的思维来看,说出那番话来也算正常。更何况白氏还是天天烧香拜佛。那么迷信的人。只是青竹心里不痛快。想到蔡氏的周年,便又记起以前许多事来。 蔡氏还活着的时候,青竹也说不上和她有多么的交心,有多么的亲密。她大部分的时间是在项家这边渡过的,按理说应该和白氏更亲近才是。她也惹蔡氏生过几次气。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当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回想起来不免有些自悔,要是当初语气更软和些,蔡氏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而今自己也做了母亲,青竹才体会到蔡氏的许多不易。还想和她好好的道个歉来着,只是上天已经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宝珠在跟前将洗干净的衣服一一的叠放好,正要开门出去打热水伺候青竹梳洗。却瞥见她坐在床沿边暗自抹眼泪。她只当是青竹心里惹了白氏觉得委屈,想了想才说:“奶奶,您别气。过阵子就好了。” “我哪里生气了。”青竹却觉得那泪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宝珠微微叹了声,开了门,便去准备热水。 屋里人大都散了。只永柱还在灯下闲坐。 第二日一早,青竹用了饭。便带着冬郎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些香蜡纸钱,一些水果糕点,并些肉类蔬菜。与宝珠一道径直去南溪。 青梅知道这日青竹定要来家,因此早早的就备好了祭品,糊了四套纸衣。就等青竹来家一起拜祭。 青兰照顾着灶膛里的火势,锅里正煮着整鸡,这些也都是要拿去祭奠的。 青梅走了进来便问:“你看见成哥儿没?” “刚才不是还在院子里和姐夫说话么?” “不见人影,正找他要写几个字,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青梅有些气急,只好去别处寻找。 屋里屋外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夏成的身影,青梅抱怨道:“真是的,需要他帮忙了,却人影也不见,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青梅这个大姐不好当,特别是在母亲没了以后,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还要照管青兰和夏成。青兰好歹懂事,又肯帮着做事,人也勤快。这夏成如今连学堂也不去了,也不见他温书,真不知他想做什么。以前天天将项家二姐夫几个字挂在嘴边,看那样子是要以项少南为榜样,努力奋斗,哪知这一年来却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梅只觉得无名火往上窜,连母亲的周年也不能安生的过,娘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的伤心。她站在篱笆墙边立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夏成回来。 没等回来夏成,青竹却已经到了。 “大姐!” “嗳,你来了。”青梅赶着开了篱笆门。又去看宝珠抱着的冬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冬郎便笑了起来。 青梅也不想再等夏成了,便对青竹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人写字。墨都磨好了,快随我来吧。” “哦,好的。”青竹随青梅到了堂屋,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青梅对青竹道:“我念你写。” 青竹点头答应着,提了笔,按着青梅的意思,几下就写好了。只是显得有些不自信:“我这字没法看。对了,大姐怎么不叫成哥儿来弄呢。” “快别提他了,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鬼混,你说我能指望他做什么呢邪天战尊。” 青竹面露疑惑,心想夏成以前也是个乖巧懂事又上进的男孩子,难道脾性变了不成? 谢通砍好了竹子,这里青梅和青竹备好了要去坟上祭品。青兰拿了几个洗好的杯碟碗筷,分门别类的装进了两个背篼里。 谢通没看见夏成,便问:“这小舅子跑哪里去呢?” “快别给我提他。我等了他半天也不见人,也不用等,我们自个儿去吧。” 谢通心想夏成是夏家唯一的儿子,这周年大祭怎能不出现呢,便道:“我出去找找,等我们回来再去吧。” 谢通这一去就将近半个时辰,青梅也早没了耐心,咬牙恨道:“还等他做什么,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青竹道:“还是再等等吧。”心里又想,这成哥儿到底跑哪里去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一方面又在告诫自己不要瞎猜测。 直到夏成出现了三姐妹面前。见夏成挽着裤脚,双脚都是泥,腰上挂着一个笆篓。夏成笑嘻嘻的说道:“今天手气不错,捞了半篓的泥鳅和黄鳝。” 青梅站了起来,当时就甩了夏成一个耳光:“你就知道去摸泥鳅,连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忘了吗?” 夏成捂着被青梅打着的地方,青梅这一下手还真是重,脸上火辣辣的疼。夏成也没任何反驳的意思,一声不吭的将将笆篓里的泥鳅黄鳝倒了出来,洗了脚,换了身衣裳。主动的背了背篼与家里人一道去给父母上坟。 青梅之所以会生气,原是情理之中的事,青竹看了成哥儿一眼,心想他真的是忘了母亲的忌日么?这么要紧的事他当真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去河沟摸泥鳅? 青竹让宝珠带着冬郎在家,她随大家一道去坟上祭奠。 谢通扛了锄头,重新给两座坟墓垒了土。姐妹们忙着拜祭品。夏成却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青梅索性不再理会他,由着他去。 平安和吉祥两小孩子也渐渐懂事了,跟着父母一道跪拜叩礼,有模有样。 青梅望着那一堆慢慢燃烧着的纸钱,缓缓说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青兰和成哥儿的事都是我的事。我一定会管教好他们,让他们有个好归宿。您和爹爹团聚了,也要过得开开心心的。我们做儿女的没用,没能让您在生前享福,到那边后,只求您老安宁。这个家就交给我吧。” 听着青梅的话,青竹和青兰两个忍不住别过头去抹眼泪。夏成依旧站在那个槐树下,一脸的无动于衷。 青竹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夏成的性情大变,难道是因为蔡氏走了的关系吗?夏成他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一年了还没缓过神来。是不是该找个时机好好的和他交谈一下。 好不容易祭奠完毕回家,青梅和青竹说:“你现在带着冬郎,想来他们家也不要你多么的操心。不如在家多留一天,好不好?” 青竹答应了。 青梅又道:“初一那天我去了庙里一趟,让两个和尚帮忙念三天的经。做不了大的法事,也只好如此将就一下了,希望娘不要怪罪。” 青竹道:“大姐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娘怎么会怪罪你。” 青梅拧着眉头,心想要是当初没有招上门女婿,这个家会成什么样子。青兰和夏成两个谁来照管。想到夏成,青梅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没有管教好他。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惘然 夏氏来了,没有赶上去墓地祭奠的时候。也就在家里的牌位前上了一炷香,烧了些纸钱。见青竹养了个白白净净的儿子,很是喜欢,抱了过来亲了冬郎一脸的口水。 那冬郎明显是一脸的不乐意,青竹在一旁看着,早就觉得头皮发麻,心想就算再怎么亲近,再怎么喜欢也不是这番举动。眼看着冬郎就要哭了。 夏氏又夸青梅会办事,将家里也料理得妥妥帖帖的。 青梅却很谦虚:“自从爹没了后,多亏了姑姑照看着我们,不然哪里有今天。” 夏氏道:“哎,谁叫我也是夏家的人,哪里有不顾着娘家人的道理。你们几姐弟也怪命苦的,不过好在都熬过来了。” 青梅留姑姑用了饭再走,这里又和青兰忙着去做饭。青竹在旁边陪夏氏说话。 “听说你男人做官呢?” “不过是个小小的县薄而已,算不得什么官。” 夏氏夸赞道:“那也是个官儿。我听人说这主簿比那县令还吃香,可是好肥差。能捞不少的好处。日子过好了,可别忘了提携下你兄弟。” 青竹点点头,想起过年那里各处赶着来送礼的一些商户。少南也没赶收他们的好处,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给别人办事,到头来将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官场上的事那里有那么容易的,不过这些话青竹却不愿意在家人面前提及,他们只知道做官好,未必能体会到其中的烦恼。 在饭桌上夏氏提起青兰的亲事来:“前两天我遇见了张家的人,她娘还问青兰来着。他们家想早些将青兰给娶过去,只是这里服又未满。看那样子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青梅道:“再等不及又怎样,哪里有在服中成亲的道理。”青梅心里又想“实在等不及娶别家姑娘去吧”不过当时青兰也在场。青梅不好说这话。 青兰听见他们讨论自己的事倒显得格外的淡定,一声不吭的,只顾着吃饭。 夏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玉娘的婆婆上个月没了,她婆家的兄弟已经定了婚期在今年,不还是娶不成。” 青竹倒许久没听见玉娘这个名字了,她脑海中清楚的记得当初那个娇小姐脾气的钱玉娘,嫌家里脏不肯进屋,又嫌青梅的手艺不好,做的东西不好吃,可吃起牛肉来却比谁都来劲梨花荼糜玉中仙全文阅读。这些年了。也不知她的脾气又没有改一些。当初去她家,还送了一堆她不穿的衣裳。青竹带走的那两套衣裳,她一次也没穿过。后来好像给了翠枝给静婷做了小衣服还是做了尿布,她也记不得了。 吃了饭,夏氏也不多留,便就回去了。 地里的事还要忙,谢通与青梅一道出了门。青兰在家照顾养的那些鸡。青竹带着冬郎坐在篱笆下。看那些已经冒出了花苞的木槿花。 青兰将鸡都放了出来,提了半桶蚯蚓来洒在地上,那些鸡们便争着来抢吃。冬郎似乎很好奇,两只小脚很想下去和那些鸡们玩。青竹抱着他说:“你还不会走,下去做什么。给我老实的呆着。” 冬郎又咿呀一阵,只是婴儿的语言没人谁听得懂。 宝珠笑道:“看样子小爷想说话了。” 青竹道:“他还这么小。说什么话呀。”吃了饭后,就不见夏成的身影,青竹便问起青兰来:“成哥儿忙什么去呢?” “不知道。” “他现在不想在家里呆么?” “谁说不是呢。虽然和他一处长大的。不过现在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青兰说着撇了撇嘴。 “这样在家耗着算什么呢,说来都十三四岁,也不小了,不会不懂事。我看要不让他去跟着谁学点本事吧,若是以后没有考中。也好另谋别的路。” “这话二姐和我说没用,你和他说去。”青兰没有那个自信能说动成哥儿。现在大姐也没辙。 到了夜里,青梅带着一双儿子去睡觉,青兰赶着收拾。青竹给冬郎喂了奶,便交给了宝珠让她哄冬郎睡觉。这里便去找夏成。 小木窗里透出了微弱的光亮,青竹知道他还没睡。走到房门前敲了敲。 “成哥儿,开门。” 里面过了好一阵才传来了声音:“谁呀?” “是我,青竹。” 这才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门闩晃动的声音,终于给青竹开了门。 “二姐不睡觉么,有什么事?” 青竹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看样子是不准备在门口说话的,夏成想要赶也来不及,只好让青竹进屋。他已经预感到二姐找上门来是为什么。 青竹见小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屋里有些乱糟糟的,床上的被褥也乱成一团,地上还有随意丢弃的衣物书本等杂物。 青竹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对夏成道:“我们姐弟俩好久没说过话了,你也坐吧。” 夏成惶惑的看了青竹两眼,乖顺的在床沿边坐了:“二姐是来和我说教的吧,是大姐让你来的么?” “不管大姐的事,是我想和你聊聊。怎么,难道现在连姐弟间的沟通也不能有了吗?这一年里我们没怎么见过面,也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你不打算听吗?” 夏成却低下头来,眼睛望着地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青竹见他沉默了,心想他肯沉默的话,那么应该能听得进自己的话。青竹略思忖了一番才开口道:“我们夏家和别家是不一样的,早早的就没了爹。娘一个人要抚养我们几个,也吃尽了不少的苦头……” 青竹的话刚开了个头,还没说完,就被夏成给打断了:“二姐是怪罪今天我的不是吗,对不起,我今天是做得不好大汉谋爱最新章节。我会反省。” 青竹道:“难怪大姐会生气。你也多替大姐着想一下。她只比我们大多少呢?却要背负这整个夏家。娘没了以后,她比谁都累吧。” 夏成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我们这一代,唯一的男子,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才是。以前你那么意气风发,怎么现在确看不见半点呢?” 夏成道:“那二姐夫呢,辛苦了十几年,最后不还是没考中进士,我资质没他高,又能走到哪一步?” “可你二姐夫没有想过要放弃呀,只是一个挫折而已,难道就要选择退缩吗?那不是男子汉的作风。他还会去再考的。” 夏成之所以现在不热衷这些,他自己也无可奈何,因为有母孝,参加不了考试,那些书本放下,想再拾起来就变得困难了。现在的他也很迷茫,不知该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都觉得无趣。这些心情,二姐她未必就懂得。 “成哥儿,你还记得当初在娘跟前说的那番豪言壮语么?” 夏成茫然的摇摇头。 青竹道:“当初你怎么说来着,说会给娘挣个封诰,怎么会忘呢?” 夏成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呆滞起来,好一阵才道:“二姐,我说这话或许不恰当,但我还是想说出口。我不是没有梦想,不是没有冲劲。可这一切都是娘害的,她终结了我的梦。难怪姑姑会说她是个天煞孤星,到死也要拉儿子下水。两三年后,谁又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白白的浪费几年的光阴,哪里还有勇气走进考堂。” 就因为这个,因为这个他放弃了一切?青竹气不打一处来,她也很想扇夏成两耳光,当真还只是个小孩子么,竟一点骨气也没有。 “夏成!你觉得自己配说这样的话吗?娘已经没了,你让她的阴灵也不能安息是不是?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空有两句抱负就了不起呢。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青竹气呼呼的说了一通,也不等夏成反应,便出去了。 青竹这一通话犹如一把刀子生生的刺进了夏成的心窝,不过现在的他似乎也不觉得疼痛了。明天该怎样,只等到了明天再说。那些所谓的理想,所谓的抱负也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而已,如今他又会为谁去努力呢。 青兰忙完了手中的事,正坐在堂屋里。 青竹见了她便道:“你还不睡么?” 青兰抬眼道:“二姐,没用的,不管谁去说也没用。他不是一年前的成哥儿了。” 青竹叹息道:“亏得当初还将他宝贝似的疼着。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不成器的人。真是白白疼了他一回。娘要是还在,也会被他给气死。 当晚,青竹当真梦见了死去的蔡氏。还是旧日的光景,说是成哥儿中了举回来。蔡氏身穿新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脸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可终究只是一场梦而已,也不知蔡氏在天上还能不能看见这一幕。 第二日一早,青竹便说要回去,去和青梅道别。 青梅从青兰那里得知青竹找夏成谈话的事,她只木讷的和青竹说:“你以后也别管他,他爱怎样就怎样。” “这样哪里成呢。我看他是没有吃够苦,大姐不要太惯着他了。” 走的时候依旧不见夏成的身影,青竹心想昨晚的那番话他会不会多少听进去一点,夏家的人不会这么的没种吧。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插秧 天色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只听得鸟语喧闹。 初夏的清晨还带着深深的凉意,白氏开了堂屋的门,拿了扫帚准备打扫院子,一天的生活准备开始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气,白氏扫了几下,却觉得头有些晕。虽然早就习惯了早起,可是睡意并未全醒,此时还真想再去补个回笼觉。 清扫了院子,给棚子里的牛添了草料,打扫了一下狗窝。诸事都忙完了以后,便拿了梳子站在檐下梳头。 宝珠也起床了,笑着给白氏打招呼:“太太真早。” 白氏支吾了一声,这两天她没怎么和青竹说话。说来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看样子青竹是真生气了,白氏拉不下脸面来说软和的话,什么事只好问宝珠。宝珠便成了她们俩的传话筒。 宝珠梳洗过,便走到灶下,准备弄早饭了。白氏也走了进来,系了围裙,准备淘米。 “昨晚奶奶说想吃烙的鸡蛋饼,我去找些小葱。” “那好,我来和面吧。”白氏便将舀出来的米又倒回了米缸。两人就在灶房里忙碌开了,白氏絮絮叨叨的和宝珠说着话。 “你也是个勤快的人,怎么就没担上个好人家。” 宝珠笑道:“奶奶对我就挺好的。” 白氏道:“我是说你父母,难道就不管你呢?” 宝珠黯然道:“他们不管,我自个儿管自个儿。” “哎,倒难为你了。你和明霞年纪差不多,看看明霞多淘气,你确比她稳重多了。要是我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也省了许多事。” 宝珠道:“是上辈子没积德,没有那个福分。” “傻孩子就会说傻话。十五的时候和我一道去庙里上香。去求个好姻缘吧。只要嫁得好,将以前的委屈都折过了。” 宝珠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有开口。 今天起,要准备开始插秧了,家里事也就多了起来。白氏自然也要到田里去忙碌,还要分担些重体力活,毕竟这样的活永柱干不了了。 烙好了鸡蛋饼,熬了小米粥,又煮了三十来个盐渍鸭蛋。家里人也都起来了多情帅小哥。永柱在分配事物,青竹要带冬郎。自然是不可能下田。担秧苗的事就交给了勇娃和少东。留了静婷在家,明霞和豆豆都要下田去。宝珠在家负责伙食,青竹还要时不时的去鱼塘那边看看。给驴添草料,放养鸭子都成了她的事。今年各家都在忙碌,要等他们来帮忙的话,只怕事都堆积了起来。 早饭过后,正准备出发干活时。熊贵和明春两口子赶来了,还带着小满。又多了两个劳力,自然是好的。 “你们都来了,磨坊谁来看管?” 熊贵笑道:“前些天忙乱了,这里农忙反而清静了。过来帮着插两天秧。” “好自然是好的。” 青竹看了眼明春,这还是她回平昌后第一次看见明春。人似乎黑瘦了些。挽着乌黑光溜的纂儿,翠蓝色的粗布衫裙。夫妻两人之间交流得不多,但看得出来。在人前,熊贵对明春还是不错。 小满那熊孩子又长高了些,不过却显得一点也不安静,错眼不见,就已经爬到枣树上去了。 家里人各司其职。大都出门了。小满也没人去管她。 明春留在家里和宝珠一道照顾一家的饭菜,下午的时候再去田间帮忙。明春也乐得自在。从白氏那里拿了钱,提了篮子就上街去买菜,走的时候根本没叫宝珠和她一道。既没叫宝珠,也没叫小满。 小满似乎自从亲娘死了以后,一直处于被放养的状态,无人管教。 青竹在之前让永柱帮忙做了个手推的小车,她画了大致的图纸,永柱看了半天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让李木匠看了。李木匠毕竟是行家人,看了几次就当真做了出来。此刻青竹在小车里铺好了小褥子,将冬郎放在里面让他坐好,推着他往鱼塘那边去。宝珠自然跟在她身后。 “以前没来平昌的时候,我想都没想过奶奶家里的产业这么大。”当宝珠看见了那几亩鱼塘和藕塘由衷发出了感慨。 “藕塘现在只有一亩多了,以前种了四亩多的地,到了荷花开的时候,碧绿的荷叶,红色的荷花,那才叫好看。只是这两年种藕的人多了,藕价就下来了。今天又改养了螃蟹,也不知产量如何。” 鱼塘的堤岸上绿柳成荫,青竹让宝珠帮着看孩子。她去鸭棚里准备将鸭子给赶出来,还得去给几头驴添草料。 冬郎年纪虽小,不过却很喜欢出来逛。此刻精神十足,坐在小车中,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说些什么,手脚也跟着舞动,看样子十分开心。 宝珠一边看着冬郎,一边又去折那嫩绿的柳枝。坐在大石头上就编了起来。 青竹将鸭子都放出来了,那些鸭群见了水一个个扬着脖子叫唤着,噗通的就跳下了水。冬郎看见了这一幕更是咯咯的笑开了。 青竹便将儿子抱在怀里和他说话:“快看,鸭鸭在游水。不过你却千万不能下去。”又见宝珠只顾着编柳枝,笑道:“你也是有几分淘气的。” 宝珠很快就编出一个玲珑过梁的花篮来,又去采了些野花放在里面,衬着翠绿的柳叶显得十分的娇媚。 宝珠将编好的花篮给了冬郎,冬郎伸手去抓篮子里的花,抓住就往嘴巴里塞。青竹赶紧阻止了:“你还真是贪嘴,不管是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这边两人坐在大石头上守着鸭子说话,过了一会儿,却听见塘里的鸭子呱呱的大叫起来,像是有人在赶它们,青竹忙站起身来,赶着往对岸走去。宝珠推着小车,紧紧的跟在后面。 “是谁,是谁在那里!” 青竹大喊了一声重生名门千金全文阅读。 绿柳掩映,根本就看不大清楚。等到他们绕过了圈,却晃眼看见一个人影迅速的窜走了。宝珠愣道:“有些像刚才爬枣树的那个小孩子。” “小满?”青竹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真是个淘气的混小子。 鸭子没有放多久,青竹便将它们赶回圈里关上了。宝珠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尘土道:“大姑奶奶应该买好了菜回来了吧,我还得去帮忙。” “也好。” 等到他们回去时,明春果然已经回来了。宝珠赶紧去帮忙。明春也不吭声,只下细的看了宝珠两眼。宝珠笑嘻嘻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和二姑娘长得真像。” 什么姑奶奶,明春听得头晕。她不大习惯和陌生人攀谈,因此一直未怎么说话。宝珠先还兴致勃勃的,后来觉得有些尴尬,因此也不大开口了。心想这个大姑奶奶还真不好相处。 当明霞回来时看见了那个柳枝编的花篮很是喜欢,宝珠也大方的送给了她。 明霞拉着她道:“宝珠,你也教我编一个吧。” “好啊,改天空了就教你。” 到了吃饭的时候却还是不见小满的身影。永柱便让明霞去找找看,明霞有些不大情愿的出去了。明春却坐着未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春脸上流露出的冷漠让青竹觉得,她这个后母不好当,或许明春压根就没想过好好的去尽一个做母亲的职责。 午后的太阳有些晒人,永柱说还是休息一阵再出去劳作。翠枝便嚷着要小睡一会儿,带了豆豆便回那边去了。这里青竹和少东正在商议事情。永柱去了鱼塘那边。宝珠在明霞屋里,白氏便将明春叫到了里屋和她说话。 白氏掩上了房门,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包袱来,坐在床沿边解开了包袱,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个手帕,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对簪子,一支是点翠的蝴蝶簪,一支是纯银嵌宝的芍药花簪。明春已经看直了眼。 白氏压低了声音和明春说:“这个你拿去吧。” 明春接了过来,只觉得这两样东西甚是好看,以前她在马家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心想应该值不少钱,便又问:“娘哪里来的?” “我哪来的,不还是她给的。”又暗暗的指了指门外,接着又说:“我也戴不出去,特意给你留着的。说是什么巡抚太太给送的,你好生收着罢。自己不敢戴的话,还能拿到当铺去当几个钱。” 明春抽了那支点翠的蝴蝶簪来,立马就插在了头上,又要找白氏要镜子照。白氏道:“你快取下来吧,要是让她看见我给了你,只怕心里会不高兴。我这屋里没镜子,在她屋放着哩。” 明春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不想拿去当,要留着自个儿戴,多谢娘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没想到她还挺大方的。” 白氏又低声说道:“我还收着几疋好布呢,你走的时候都带回去吧。” 明春满面春风笑道:“多谢娘,还是你最心疼我。” “自家女儿不心疼,那心疼谁去。” 明春道:“没想到二弟做了官,还真是件大好事,什么都有了。” 白氏叹息了声,摇摇头道:“他倒十分的不容易,这里也没时间回来,眼下又有难关要过。千万得平安无事才好。这些日子来我和你爹都睡不安稳。” 明春赶着将那支簪子用自己的帕子给包好了,揣到了身上。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炫耀 明春得了母亲留给她的好东西,自是喜欢得无话说。虽然依旧正眼不瞧青竹,心里却想,好个丫头,少南当了官,你就一人享福了,那怎么成呢。想来你也不会给我什么宝贝,多亏有娘心疼我。照样有好处捞。 为了避免摸黑,所以暮色时,明春一家子就回秀水村去了。 熊贵忙碌了一天,难免有些腰酸背疼。让明春烧水洗澡,明春却懒得动弹,颇冷淡的说道:“你自个儿去弄吧,我没空呢。” 熊贵也不敢责备什么,乖乖的便去烧水了。 明春将自己装体己的小箱子搬了出来,找了钥匙开了锁,将白天从母亲那里得的好东西拿了出来。在灯下把玩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进了箱子里。小箱子里放着些有些发黑的银簪、银戒,还有那枚马家的金戒指。一些散碎的银两。这些是明春所有的家当。虽然熊贵也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小箱子,不过在窘困的时候也从未让她拿出半点来支援家里,知道是明春自个儿的东西,便让她自主用度。 明春还沉浸在欢喜里,小满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爹说水烧好了,叫你洗澡。” 这突然的声音倒把明春惊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合上了箱子,上了锁。虽然只瞥到了一点点,不过小满已经看清楚了,那小箱子装着值钱的宝贝。本来想看看她把钥匙放在什么地方,明春却赶着他:“出去吧,我马上就来。这里没你的事。” 小满这才板着脸走开,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你自己收着,凭什么我们连个边也沾不到。 梳洗过后,明春回到房里时,见熊贵半卧在床上。并未倒头就睡。见她进来了便笑说道:“你二弟养的那个小孩还真可爱。” “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样。” 熊贵笑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你弟弟小时候的事呀?你们姐弟间年龄差得好像不是太多。” “是呀,差几岁而已。原本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看见了冬郎就想起了还在襁褓里的他来。” 熊贵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明春的身影,慢悠悠的说道:“小满没人和他作伴,好像太孤单了些。” 明春人不傻,听到了这里,知道熊贵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嫁到熊家这么久,明春却没考虑过自己再养一个商途最新章节。心结还是来自于在马家小产过后留下的阴影。渐渐的对生育有了一种抵触感,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股恐惧感。 “得了吧,我晓得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有了小满。也有人继承香火。我这个人又怕吵闹,三口之家日子过得也简单些。再说我养了谁给我们带,我娘可没那精力。” 熊贵笑道:“不是还有妹妹么。” 明春瘪瘪嘴,她和熊家妹子合不来。姑嫂天生的犯冲。她嫁过来一年多了,好不容易将家里的大权掌握到了自己手里。她妹妹似乎很不甘愿呢。为此,两人也争吵过不少,现在熊家妹子连娘家的门也懒得进了。 熊贵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又一心的喜欢明春,只想为明春好,还真的和亲妹妹疏远了。不过他的想法却更单纯。以前小满的娘没了。多亏了妹妹帮忙支撑着这个家,当他娶了媳妇,重新成了家以后。也该让妹妹省省心,便就由着明春做主。在岳父家的帮衬下,好不容易开了家小磨坊,虽然赚不了大钱,但维持生计是没有多大的困难。熊贵对眼前已经很满意。所以这里才想着再添个孩子,明春的心思就能更多些向着家里。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明春解了头发,坐在凳子上,对着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楚的镜子梳理着。熊贵望着明春的身影兀自发了会儿呆。后来轻手轻脚的下床来,趿了鞋,轻轻的走到明春身后。揽着她的肩,细语道:“好人,给我生个孩子吧。” 气息喷在明春的脖颈上,明春忍不住笑道:“好痒,快放开我。” 熊贵顿时觉得心里也痒痒的,一下子将明春抱了起来,将她丢在床上。自己几下子脱了衣裳,就扑了上去。 “别闹,明天还有的忙。”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管那么多做什么。”说着就去亲吻明春的脸,又伸手去解明春的衣裳。明春手扬了扬,最终也没将熊贵给推开,便由着他去了。 熊贵年纪虽然大了些,不过在床笫之间却比以前生得雄壮的马元温柔体贴得多,明春也享受到了许多以前没享受过的生活。明春曲意逢迎了一回,不一会儿便云雨承欢。床帐都跟着摇晃起来。 第二日果然起晚了。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胡乱吃了两个馅饼。明春想到青竹好衣裳好妆扮便有些不自在,于是也换了身出门的好衣服,开了箱子,取了那只点翠的蝴蝶簪子戴上,还扭头问熊贵:“好不好看?” 熊贵点头不迭:“当然好看,你戴什么都好。” 明春撅嘴道:“就你爱贫嘴,不过心里却乐滋滋的。” 熊贵叫上小满准备走了,小满却闹了别扭:“我不想去。” “你不去的话,家里可没人给你做饭。” “我在家看家不好吗?” 熊贵心想这臭小子又闹脾气起来,揪着他耳朵道:“谁要你看家。是不是皮痒呢?” 小满疼得哇哇大叫,又去看明春,用眼神向她求救,哪知明春只当没看见一般。又催促着该走了。 虽说头一天买的菜还剩了不少,可今天永家也过来帮忙了。永两口子和铁蛋儿已经下田劳作去了。白英还以为明春他们今天不来,留在家里帮着做事呢。小女儿柳儿正围着冬郎玩。 白英见了明春忙上前来和她说话:“大姐怎么这时候才来,都以为你们今天不来呢?” 明春理了理鬓角道:“哪里有不来的道理。”又四处看青竹在什么地方。 白英倒看出来了:“大姐找二嫂吗?二嫂去鱼塘那边了都市桃花运。” 难怪不见人影。白英便和明春拉起家常来,又说起小柳儿这里大病才好,可操了不少的心。明春也跟着附和道:“带个孩子真不容易。” “可不是磨人。以前养她哥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事。阿弥陀佛,总算是好了。”白英正削着土豆皮,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明春发中的那支簪子,很是显眼。白英立马就问:“大姐,你这簪子真好看是什么做的?” 明春便取了下来递给白英,让她看仔细。白英两手都黑乎乎的也不敢去接,就在明春手里下细看了几眼。 “真是好东西,比那些金呀银呀的,都好,只是叫不出名字来。” 明春心里十分自在,夸耀道:“这样的货很少见,县城里才有得卖,听说是叫点翠。” 白英羡慕道:“名字也怪好听的。大姐夫还真大方,舍得给大姐这么花钱。” 明春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哪里有钱呢,这是娘给的。” “姑妈送的。”白英似乎明白这支簪子的来由了。 “是好东西吧,回头你让铁蛋儿也给你买支戴戴。” 白英连忙摇手道:“我可消受不起,比不得大姐这么有福分。” 明春笑道:“什么福分。不过沾沾光而已。” 中午回来吃饭时,明春戴着那支点翠的蝴蝶簪子特意从青竹身边经过几次。青竹原还纳闷呢,后来宝珠悄悄告诉了她:“奶奶送太太的簪子,怎么就到了姑奶奶的头上?” 青竹这才发现,见明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暗想这人特意戴出来显摆给她看,是什么意思呢?是故意来挑拨,还是来炫耀?青竹也不想多猜,这些年了,她和明春之间还是异常的疏远。 青竹只当没看见,她显得很淡然。给了白氏几样东西,也早就料到白氏会留给明春,因此显得一脸的淡然。 明春显摆了半天也没见青竹有什么反应,便有些无趣。 明春的举动倒把白氏惊出一身冷汗,以为青竹会和明春闹一场,哪知是她想多了。 母女俩在一处私房话的时候,白氏小声和女儿说:“你也真是的,有什么好东西立马就拿出来显摆,也不怕她心里有疙瘩。” “我就是故意要做给她看,谁叫她那么的目中无人呢,我就看不惯她那轻狂的样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明春冷笑道:“娘这是怎么呢,如今你倒越发的怕起她来,还没道理。” 白氏嘀咕着:“你懂得什么。” 明春拿着手绢扇了扇风。 白氏又一板一眼的和明春说:“我看你也很该自己养个娃,不管是男是女都成。” 明春撇嘴道:“何苦来,娘也这么来说我。现在我就觉得挺好的。” 白氏道:“我说你呀,别以为自己还年轻。一点也不知道谋划。” 明春却一点也不在意。白氏说得多了,便觉得心烦,抬脚就走。明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白氏觉得无可奈何。心想明春已经嫁第二次了,可连一个孩子也没有,这怎么成呢。虽然有个小满,可毕竟不是亲养的,隔着肚皮呀。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后母 明春自以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很是得意。可男人们对于女人们头上戴了什么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注意不到那里去。虽然眼红了翠枝、白英、明霞三个。不过青竹却始终一副冷然的样子,让明春觉得犹如喝了白开水一般的无趣。 回到家里,便摘了下来,随手一掷,心下很是不爽。 项家的秧插了四五天,明春夫妇也去了五天。忙完了娘家的事,就得顾磨坊那边的生意了。熊贵白天都守着磨坊。明春做了饭给送去。 磨坊是按磨的重量给算钱。有三个大磨盘,原本就养了一头驴,后来永柱给送了一头过来。两头驴也足够忙过来。熊贵做的是小本经营,每天也有几十文钱的收入。明春曾经还向熊贵抱怨过:“就你这么点胆识,怕是永远也富裕不了。” 熊贵却笑嘻嘻的说:“富裕不敢想不挨饿,不受冻就行。” 明春顿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心想怎么就嫁了这么个没志气的丈夫。偏偏父亲还觉得这是个可靠的男人。 这天中午,明春蒸了榆钱儿,拌了马齿苋,烙了几个玉米饼。四处找小满也不见他,明春索性就不管他。带上了房门,便去给熊贵送饭。 磨坊修建离家不过两块地远的地方。当她提了篮子过来时,只见熊贵还在忙碌。是同村的张顺娘子过来磨面粉。 张顺娘子见了明春,便和她闲话起来。 “今年收成倒还好,多收了两担粮食,交了租子也还有富余不少。” 明春羡慕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用再去借粮食吃。” “可不是,麦子一晒好,我就去将借的粮都还了。我那婆婆的脸拉得老长,自家儿子媳妇借她点东西还很不高兴。好在不住一处。不然可有得受。还是你福气好,再也不用受这些闲气。” 明春想,她也有她的苦处呀,只是旁人未必看得见。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张顺娘子依旧和明春闲言碎语。 熊贵赶着毛驴拉磨,心想这女人凑到一起话还真多,不管是什么都能聊半天。 张顺娘子突然又问起明霞的事来,明春倒料着了几分知道张顺媳妇打的什么主意雷神重生。 张顺娘子笑吟吟道:“你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又有产业,还有做官的兄长,真是不错。上次我给你说的那户人家你考虑得如何呢。也是个乡绅地主家。吃穿不愁。也使奴唤婢的。我看门第倒还配得上。” 明春听得不耐烦,便冷笑道:“只是大姐你说话,那周家人未必肯听吧。” 张顺娘子顿时满脸通红。却又急忙分辨道:“我也做了不少的媒,凑了好些对。也有信誉。我愿意给两家牵线,有什么不成的。只要你当姐姐的点头,再回去和你娘商量一下,实在不信的话。还可以去他们周家看看。我可一句假话也没说。” 明春笑道:“多谢大姐想着我们项家,只是我那妹妹目前也有人家了。怕是要定日子了。” 张顺娘子一听心想还真快,莫非是哄她的不成,便要问明春对方是谁。熊贵却道:“张大姐,已经磨好了。” “哦。”张顺娘子忙上前去看秤。 熊贵简单的算账没什么问题,拨了拨算盘。笑道:“十六文,给十五文吧。” 张顺娘子笑着付了钱。熊贵又帮她提了一把背篼,张顺娘子这才背好。又对明春道:“改天我再和你聊。家里还有事。”便就走了。 熊贵赶着擦了手便去翻篮子,准备吃午饭。 明春在跟前忍不住数落道:“你还真是老实,明明十六文,还让只给十五文,也太好说话了。你倒是会做人情。我看也赚不了什么。” 熊贵嚼着玉米饼说:“一文钱的事就不用在唠叨了吧,以后她还要照顾我们家的生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春白了他一眼,心想如此老实,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子。 等着熊贵吃饭,明春就坐在磨盘边,便立刻吸引了蚊虫来叮咬。明春摇着扇子赶了赶。又忙给两头毛驴添了食水。 她还想回去午睡,在项家的这几天也怪累,她也到田里帮着插了秧,到现在还觉得腰酸。等到熊贵吃完,明春收了碗筷,提着篮子便回去了。 熊贵便坐在长石板上,等着生意上门。 明春午睡起来后,便觉得头上痒,以为长了虱子,拿着篦子篦了头,又干着烧了水洗了头发。等着头发干的功夫,又将放私房的小箱子搬出来,想着明霞就要定亲了。要是定了日子今年成亲的话,还得随份礼,该送什么好。 她在箱子翻了翻,这些首饰大都是从家里拿出来的,再送回去的话似乎有些不妥,不如就拿两件去当铺里当了,或是卖了买别的东西添箱。 明春翻了一阵子,突然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又仔仔细细的清过一遍,赫然发现前几天白氏给她的那支芍药花簪不见了。明春心里一惊,又将箱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细细的检查过好几次,就是不见它的身影。 明春不免有些着慌,心想她还一次也没戴过,会放到哪里去?不对呀,那天放进箱子后,记得就再也没拿出来过。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莫非家里进了贼不成,让人给偷走呢?要真是进了贼,为何不拿别的东西,又只掉了这么一样。很快的,明春就得出了结论,是家里人给拿走的。 明春气呼呼的出了门,径直往磨坊而去,熊贵正打盹。 明春上前吼道:“你将我簪子藏到什么地方去呢,快给我拿出来!” 熊贵不知为何事,但见明春怒气腾腾的样子,惊讶的看着她:“什么簪子?” “你还哄我,我的东西你说过不碰的,怎么又要背着我去拿重生破茧成蝶全文阅读。是藏了还是卖了。没想到你眼皮子这么浅,就见不得一点的好。这是我娘给的,不许你拿去胡闹。” “你好好的说话,什么簪子,我见也没见过。为何找我要,莫非丢了不成?” 明春逼问了熊贵半天也逼问不出个什么来,这才知道那簪子是真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我还准备下次回去就戴它的,怎么就没了,它难道会自己长了脚跑了不成?” “你别只顾着哭呀,那簪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失手放在别的地方你自己忘了。再回去好好的找找。” 明春抹了一把眼泪,便回屋将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还是不见簪子的身影。最后才想起来,不对呀,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 正好小满坐在门槛上玩弹弓。明春上前就质问道:“说,是不是你给偷走了?” 小满无辜的看了眼明春,冷冰冰的说道:“什么东西,我没见过。” “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不是你还有谁。要是藏了起来,快些给我交出来,就饶过你这一遭,要不你是知道我的厉害。” 小满缓缓站起身来,预感到不好,将要有祸事发生,正准备要逃跑。明春却早已算到了这一步,狠狠的拽住了小满的衣裳,不让跑。 小满立马就大哭大闹起来:“你这个女人是干什么,快放开!” “你没做贼的话,干嘛心虚,干嘛要跑。到哪里去了,给我交出来。” 小满还只是嘴犟说不知道。 明春气急了,伸着腿就照着小满给踢去。那小满不妨,就跌坐在地上,哭喊道:“你这个女人疯了不成,我说了不知道,还要打我。我告诉爹去。” 明春见旁边立着把长扫帚,拿着扫帚把就往小满打,边打边骂:“我叫你偷,我叫你拿。小王八羔子,年纪小小的,别的不学,惯会做贼。” 明春打了几下,小满瞅着空档便夺门而出,跑开了。边哭边喊:“娘救我,娘救我!” 明春吼道:“你还赶逃,我打不死你!” 此事闹得邻里间也都知道了,熊贵本在磨坊那边忙,听见了小满的哭喊声,忙忙的丢下了手里的事。见小满四处乱窜,大吼了一声:“熊满,你给站住,要是再赶跑,一辈子我也不许你再进这个门。” 明春认定了是小满偷走了她的东西,小满一口咬定自己没拿。两相争执不下。熊贵气得咬牙,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学得偷东西,狠命的踢了他两脚。后来还是邻居来劝开,才渐渐的止住。 后来有人将这事告诉了熊家妹子。熊家妹子匆匆赶了来,小满便扑到了她怀里又是撒娇又是哭,口中直喊:“姑姑救我,姑姑救我!” 熊家妹妹也不管熊贵,只数落明春:“就你的东西精贵,将孩子舍得往死里打。就算你是个后母也要长点良心,积点阴德。自己下不出来种,难道还不怜惜前面留下来的,你这样坏德,当心遭雷劈。” 明春气急败坏道:“我打了他两下就翻了天不成,难道我当后娘的不该教训他?你是大人了,这个理你给评评。” 姑嫂俩拌了好一阵子的嘴,不过要说起拌嘴来,明春却不是熊家妹子的对手。最后她走的时候带走了小满。明春气得浑身颤抖,心想这日子怎么就这么窝囊,有件稍微好点的东西也守不住。看了看跟前的丈夫,明春只好捶了他几下,可还是消不了气。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桂花盛 熊家的风波闹了半个月才停止。 小满在姑姑家呆着也不是个安静的主,后来熊家妹子又亲自将他送了回来。 明春的气还未消,熊贵也没什么好脸色。小满倒安安静静的了几天。 眼见着明霞定亲的日子渐渐来临了。明春当姐姐的也该出面,再说给明霞说的那户人家她还没见过呢。听说家里也有两家门面,日子颇过得。 她换了身半旧的衣裳,熊贵要照顾磨坊去不了。至于小满,明春压根管也不想管。自个儿就出了门。 到了项家这边,白显家、永林家、永家都来了。 白氏见只明春来了,不见女婿和小满就多问了明春两句。 明春道:“磨坊里走不开,钱虽然挣得不多,但也是项来源。” 白氏点头道:“这就罢了。但你也该将小满那孩子带过来玩玩。这边同龄的孩子多,他也有个伴儿。” 明春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更是难受,红着眼,悄悄的将簪子的事告诉了白氏。白氏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养了个如此的儿子来,你没错,是该好好的教训。要是不管教,以后那还了得。吃亏的只怕还是你当娘的。” 明春哂笑道:“他可从来没将我当过娘,口里喊的是他那死去的亲娘。我算什么,一口一句你这女人!娘你听听,我还该怎么管。” 白氏叹了声,心想这些都是明春结的业障。便想劝明春向佛,解开这些业障。 “罢了,你也多忍忍。等自己以后养一个,好好的教他。” 明春听后只是抹泪不语。白氏见她这样也觉得心酸。 翠枝走了来,瞅着这副场面,心想这娘俩又怎么呢。便又和白氏道:“娘,前面找你呢。” 白氏拍拍明春的肩,安慰道:“想开些。” 明春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重生破茧成蝶。看得翠枝一愣一愣的。 明霞拉了宝珠还在让宝珠教她编花篮,白氏进来见了,板着脸斥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是这样的胡闹。还不快收拾了。”又见明霞身上的衣服还是寻常的旧衣服,便和宝珠说:“你找套像样的衣裳让她换上。” 宝珠笑着应了个是。 明霞却不以为然,依旧盘腿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宝珠替明霞选好了一套衣裳,让她换。 明霞却道:“我也装不了知书达理,温顺的娇小姐。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也改不了了。” 宝珠道:“你若不依,只怕太太要生气了。” “气她的。我不管。” 宝珠笑道:“二姑娘还真是随性的人。只是不怕失了礼数么,太太要是怪罪下来,二姑娘还得受气。” 明霞经不住宝珠唠叨,只好勉为其难的换了衣裳。宝珠又说要重新给明霞梳头。明霞也由着她摆弄。 宝珠手巧,几下就给明霞梳了个清爽利落的发式。又将镜子递给她看:“二姑娘可还喜欢?” 明霞瞥了一眼镜中的人。似乎有些不敢相认,里面那个影子当真是自己吗?端庄乖巧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她。 宝珠找了脂粉来说要给明霞搽抹,明霞忙摆手道:“饶了我吧,最怕这些东西,快拿走。” 宝珠笑道:“年轻女孩子搽脂抹粉也很正常。难道二姑娘出嫁的时候就不搽抹吗?” “脸涂得就跟红屁股似的,一点也不好看。饶了我吧。” 宝珠也不好十分勉强,只好作罢了。 这里收拾完。就听得明春在窗下道:“还没弄好么,出来吧,人都来了。” 明霞很是忐忑不安。宝珠推搡着明霞出了门,只听得堂屋里的人闹哄哄的,明霞羞怯起来。不好意思前去。 宝珠撇下了明霞想去瞧个究竟。走到堂屋门口一瞧,只见坐了半屋子的人。期间有一陌生的青年男子,一身宝蓝纱袍,手执折扇,依稀是相貌堂堂的样子。 说给明霞的这户人家姓盛,人称桂花盛。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号,是因为他们家做的桂花糕远近闻名。虽然都是些小本买卖,可经过两代人的经营,也渐渐的有了规模。将桂花盛的名号打出去了,在县城有两家门面,在平昌还有一家门面。 盛家养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这一位与明霞定亲的在兄弟中排行第三,单名盛隆。今年刚满二十。早些年也进了几天学,所以写算都会。 项盛两家能联姻,也亏了田家人在中间牵线。盛隆对于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要求并不高,只要家世清白,姑娘貌端品正就行。他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心想成了家,能有人帮着打点内务,他就能一心跑外面的生意了。 项家虽然没有做买卖,也没什么生意场上的人脉。不过盛家见项家虽然只是普通的种地,却种出了这么多花样,一年下来也能挣一笔钱,而且十分有发展的眼光。当时就觉得这样的人家养出的女儿应该也是有头脑的,所以当田家人提及了两次,便就应承了下来。 白氏对于这门亲事也是喜欢,以前秀婶给说的那户黄姓,也就是平昌一带还算混得开,实在是比不上桂花盛。盛隆这小子嘴巴甜,会做人,白氏也喜欢。永柱对于这门亲事看法不多,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宝珠走到这边的屋子,只见青竹正和陈氏、永林媳妇说话了全职家丁。 冬郎在永林媳妇怀里。 “长得倒还快,都像是七个月大的孩子了。还是你带得好。” 青竹道:“现在比以前还头疼,两三个月大的时候除了吃就是睡,很是安静。现在越来越大,睡得少了。夜里基本上都要醒一次,自从养了他,还真没睡好一晚的觉。” 陈氏在跟前说:“当娘的不都是这样么。孩子健康呢倒什么都好。我们家柳儿真是折磨死人。吃了那么多的药,受了快一个月的罪,总算是好全了。前些天我见孩子瘦成那样,都以为带不出来了,还和白英说让她拿去送人算了。偏偏他们又舍不得。” 永林媳妇想,这老陈一把年纪了,说起话来怎么也不看场合,小孩子跟前说什么生呀死呀,病的,怕惹得青竹不高兴。又暗暗的给陈氏使眼色,陈氏才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青竹却并不怎么在意。 这里正说着,白氏一头走了进来,见了两位妯娌,皱眉道:“我的祖宗们,你们坐在这里干嘛,快去给我陪陪客人吧。我忙得走不开,总没有怠慢他们的道理。” 永林媳妇便将冬郎交给了青竹抱着,笑道:“大嫂别恼,这就去。”又去拉陈氏,陈氏却有些别扭:“做生意的人,都是能说会道的,我又嘴笨,要是说错了什么可了不得。大嫂别怪,还是让三婶儿去吧。我在这里帮着带冬郎。” 白氏咬牙:“不用你去奉承讨好,在跟前陪坐着就行。青竹也去吧。”心想外面五六个女眷,也没人在跟前那怎么行。明春性子古怪是个不中用的。 青竹道:“娘请她们到这边来坐吧,娘们儿几个也好一处说话。”又吩咐宝珠收拣一下屋子,搬了几张凳子、椅子过来。 白氏没法,只好将盛家随行的女眷请到这边来坐。头发花白的是盛家母亲,五十几岁的人了,牙齿也掉了一半。盛太太个子不高,显得有些干瘪。身上一套豆青色的素綾衫裙。可能是因为牙齿掉了的关系,嘴巴显得有些瘪。跟前两个女儿,一个叫盛琴,听说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长。不过长得不太像盛太太,长长的脸儿,额头有些凸,听说嫁得还不错。夫家具体是做什么的,青竹暂时无从知晓。一个叫盛梅,和盛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姐妹俩。后来青竹等才知道盛家的这两个女儿不是盛太太亲生的,据说当初是前一房死了后,娶了现在这位盛太太,盛太太过门后,倒十分争气,一口气就生了五个儿子。盛老爷喜欢得紧。 盛太太和永林媳妇原本也有几分相识,明芳嫁的那户人家算起来竟然盛太太娘家远房的侄儿。两人很快就攀谈起来,陈氏却有些插不上嘴,显得有些木讷。 盛琴却主动和青竹说着话:“这个小娃娃长得真好。自己带么?” 青竹含笑道:“是只有自己带。” 盛琴道:“你们这样的人家有服侍的丫头,奶娘也应该用得上,请个奶娘帮着看的话,你也轻松许多。” 青竹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以前也来了个奶娘,只是用着不满意,我给辞了。自己亲生的,还是自己看护着他放心些。” 盛琴笑道:“那该多累呀。” 青竹想,这哪里叫累呢。看着冬郎一天天慢慢的长大,她觉得幸福满满。只要他能健康成长,受再多的委屈和苦楚都是值得的。 盛家的其他两三个随行的女眷,项家也不见得能分清她们的身份。这边屋里聊了半晌,宝珠来回的给添茶倒水送果碟子。 明霞在檐下站了片刻,又回自己屋里去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坦率 外面堂屋里,永林、少东和永柱在跟前相陪着。盛家老爷子听说身体欠安,所以没有过来,只来了盛家大哥和盛隆。 永林又是一张好嘴,几下就和兄弟俩聊上了。一阵天南地北的胡扯,那兄弟俩听得很是入神。少东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他这个小叔口才果然好。虽然家里只是个铁匠铺子,不过还真有几下能说会道的本事。 盛隆坐得久了,觉得背不大舒服,于是想到院子里走走。私心里也想瞧瞧明霞。虽然不是头一回见面,不过两人还真没说上什么话。明霞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姑娘,他也不清楚。 墙角的金银花开得正是时候,今年是第二年,开得比去年还好,密密匝匝的一股隐隐的香气扑面而来。 盛隆伸展了下胳膊,瞧了一眼左面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不闻任何声响,心想她会在里面么?要不要上前找她随便聊聊。可又怕唐突了人家,虽然已经到了定亲的步骤了,可毕竟还没过门,再说也不熟悉。迟疑再三,盛隆还是走到了门口,抬手打算敲门时,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在喊:“喂,你有什么事吗?” 盛隆一惊,忙回头去看,只见明霞站在枣树下。玉色竹叶暗纹的茧绸窄袖圆领衫子,系着杏红色的褶子裙,乌黑的头发梳了个齐齐整整的凌云髻。粗眉秀眼,唇红齿白霸爱惹火小蛮妻。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晕。手里拿着一大束,才摘下来的柳枝。脖子上有一圈红红的,也不知是什么,还牵着个一脸脏兮兮的小姑娘。 盛隆略一怔,又莞尔道:“我正想找二姑娘聊聊。以为二姑娘在屋里,没想到二姑娘却从后面冒出来了。” 明霞只觉得胸口跳得厉害,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的尴尬。小静婷已经抽出了手,悄声对明霞道:“小姑,我回去洗个脸,要是娘看见我这个样子又要骂了。” 明霞不理会她,只呆呆的站在枣树下。心想这人真无聊,堵在自己门口做什么,讨厌! 盛隆已经走过来了,他也清楚的看见了明霞脖子上那一圈红色的东西,原来是用针线串起来的石榴花,竟然挂在脖子上作为项链。心想这个女孩子果真有些古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霞红着脸走开了,一句话也没和盛隆说。显得有些尴尬狼狈。 搭讪失败,盛隆有些垂头丧气,心想自己也算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莫非在明霞面前行不通?这要是连脾性也不清楚,以后成了亲该如何相处?盛隆不免觉得头疼。 这里已经在传摆饭的事。男客们不多。不过也凑了一桌,女眷们两桌。盛太太说:“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回头我再让人给挑日子,今年就娶过门。亲家和亲家母怎么看?” 永柱只说:“好,你们做主吧。” 白氏却欢欢喜喜的说:“日子自然由男方来定,选好了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今后还请多关照。” 盛太太笑道:“哪里,亲家、亲家母太客气了。你们家老二又在外面做官,以后还要多帮忙提携。” 两方说得都极谦逊。气氛很是融洽。青竹想,能寻到一门让白氏满意的亲事,还真是不容易呀。 一屋子的人,盛家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明霞身上。明霞浑身不自在,也没吃多少饭便下了桌子。白氏暗想。明霞十几岁了,还是没什么教养。要是盛家人不喜欢怎么办。哪里有提前离席的道理,明里暗里给明霞使眼色,明霞却浑然不觉。 回到自己住的屋里,桌上还堆放了些绿柳枝,花篮连一半都还没编出来。她又埋头钻心做自己的事,由得屋里那些人说去,何必去顾别人的目光呢。明霞讨厌被拘束的感觉。 明霞显得有些手拙,弄出来的东西总是歪歪扭扭的。才理出了两条柳枝,明春却突然进来了,见她正摆弄这些,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是静婷呀,多大了,还弄这些。毛丫头一个,都要嫁人了,还没长大的样子。” 明霞却撅着嘴说:“不与大姐相干。” “是,我管不了你。也比不了你有福气,小时候你爱吃贪嘴,长大了就嫁给了一家卖糕点的,说来还真很是缘分。” 明霞白了一眼,心想提这些做什么,要是让盛家的人听见了算什么。因此显得有些不大高兴。 明春心里也不自在,和明霞明明是同一个娘生的,怎么到了嫁人这里就显出天差地别来。明霞贪吃又贪玩,还带着男孩子的脾性,偏偏让她嫁了户好人家。回头看看自己,嫁了两户人了,日子还是过得这么的窝囊。可见老天是多么的不公。 明春感慨了一番,摇摇头,心想亲妹妹嫁得好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嫉妒归嫉妒,但也是要祝福的,正想和明霞好好的说一番时。盛隆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含笑道:“大姐,我想和二姑娘说说话,不知行不行?” 明春忙起身欲走,笑答:“这有什么不行的,你们慢慢聊。” 明霞慌慌张张的将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起身道:“说什么?” 明春向明霞点点头,便就出去了影视武侠。 盛隆依旧站在门口,温柔的笑问着:“二姑娘才做什么呢?” 明霞掩饰道:“没什么,闹着玩儿。”又想到他就这么站着么,赶紧搬了张杌子来:“你请坐吧。” 盛隆见明霞目光躲闪,心想难道害怕他不成?他又不是什么凶恶的人,跟前这个女孩,对盛隆来说不讨厌,要是讨厌的话,他就不会允准这门亲事了。 盛隆倒开门见山道:“我常年在铺子里,帮父亲的忙。虽然有两个姐姐,但都早早嫁人了。也没小妹妹疼爱,所以不大会体贴人,以后要是有疏忽的地方还请二姑娘见谅。” 明霞一愣,她万万没想到盛隆会和她说这些,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隆又道:“我们盛家亲戚多,又是生意人,来往什么的自然少不了。所以想娶一个会来事的又聪明能干的女人帮我打点这些。虽然我对你还不大了解,不过想来项家这么大的产业,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明霞却微微的脸红了,心想这算什么呢。才大姐还跑来取笑她,这个姓盛的又说这么一篇话。她哪里懂得什么打点。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家里这些事物都是大哥和二嫂在打点,我什么也插不上手,不会算账也不识字,甚至连针线上的功夫也不会。连安安静静的呆在屋里也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我也不想欺瞒你,不过想来也不适合,我看趁着还没完全错误,要不你去和他们说,我看还是算了吧。” 盛隆甚是震惊,万万没想到明霞会如此的坦率说出这么一番话。诧异的看了明霞一会儿,半晌道:“是么?” “娘常训我,说我不懂规矩,不识礼数。要真成了盛家媳妇,怕是要闹笑话的。再说你脸上也没光。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 盛隆沉默了,心想明霞的确和他理想中的女孩一点也不一样。那双清澈的眼眸没有心机,喜恶都清楚的写在脸上。和这样的姑娘要渡过一辈子到底值不值得?盛隆头一次对即将要缔结的这门亲事产生的疑问。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青竹都算不上最佳的人选。 明霞喉咙哽咽了,虽然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番自我剖析的话,也句句是实情,不过却从没有有过像此时讨厌自己。看样子这桩婚姻是毁在自己手上了,要是娘知道了,不知会发多大的火,家里不知该如何的指责自己。可是都说出口了,绝没有收回的道理。她也深信盛隆已经拿定了主意。像他们这样的生意人,婚姻也是一桩买卖,选择觉得是要最合适的,不会出现任何的偏差。 良久,两人都没在说话。各有各的心思。明霞埋着头,此刻心情感觉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去。 后来还是明霞催促着盛隆:“还愣着做什么呢,你是男人,这些话自然该你开口。去向他们说明吧,晚了只怕来不及了。无论如何,我是不好开这个口的。” 盛隆见明霞眼圈红红的,有些猜不透。虽然他自己也有小小的不确定,不过却在这一刻,他已经做了决断。突然握住了明霞的一只手,坚定的说道:“不,我不想去说。虽然我们看上去好像不大适合。不过没和你相处过,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方式。但我却并不抵触,就算有矛盾,只要慢慢的适应的话,应该不是太遭吧。因为我从来没有遇见像你这么直率坦诚的人。” 明霞错愕的望着他,心想这人没吃错药吧。也不是傻子吧,刚才她说得那么清楚,明显的不适合,难道他还要坚持不成?讪讪的抽回了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样就很好了,那些事以后用得上的话再慢慢学。你别太有压力。放宽心吧。” 这样温柔的声音让明霞心里微微一颤,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 第二百二十八章 融洽 盛、项两家正式联了姻。如今就等选日子,下聘礼了。 白氏对于盛家没有一点挑剔,即将成为她女婿的盛隆也满心满意的喜欢。心想四个子女,总算在明霞的亲事上如意了一回。 如今虽然定下来了,可嫁妆还差了好些都还没准备。那针线上的事也还缺了许多。她只好收拾出些简单容易的活计来交给明霞。 “我能帮着你做些,但没一点你自己做的也不像话。这枕帕、床围子,就你自己来做吧。由着你绣什么花样。” 明霞觉得头大,她本来就笨拙,哪里会弄这些。要是换成以前,早就闹别扭不干了,不过此刻却换了个人似的:“放在那里吧,我有不懂的地方再请教娘。” “嗯,千万别忘了。”白氏心想要嫁人了,总算是安静了些,倒也好,省得她又苦口婆心的劝说。 明霞望着母亲给她的一堆布料,几卷彩线,几枚绣花针,还是觉得头晕。千头万绪的不知从哪里开始。枕帕上要绣什么花样,好像该弄些寓意吉祥喜庆的图案。偏偏她又不会描。不用描图,直接上针线的话,她是不会的。 后来明霞只好去请教青竹,让她帮着描下样子。青竹设计的东西总是很雅致,比别人弄的都好看。 当明霞抱着一卷东西出现在小书房门口时,青竹有些错愕,忙抬头问她:“有什么事吗?” “这个,还请二嫂帮下忙。”明霞将一卷东西放在了长书桌上,说明了来意。 青竹放下了手中的书信。 明霞看了眼,问道:“是二哥写的信么?” “是呀,今天才收到的。” 明霞想问问信上说什么,二哥的事有没有处理好,却犹豫了。心想毕竟是他们夫妻间的事,问这些也不知妥不妥。 青竹似乎瞧出了明霞的心思,微笑道:“你坐吧。”又指了指旁边的一张靠背椅。 明霞乖顺的坐下。 青竹收好了书信,和明霞道:“你二哥说前面的那些烦心事都处理好了,问家里人好。说是想儿子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二嫂准备要走了吗?” 青竹想了想才道:“不,还没决定。不过也没多少事了,顾及就这一两月吧。” “哦。” 青竹翻弄了下那些布料。打算用来做枕帕的是四块长方形的大红色细棉布。青竹问着明霞:“你自己有什么主意吗?” 明霞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请教二嫂。” 青竹略忖度道:“结婚上面用的,不外乎就那些花样。一对鸳鸯戏莲,一对喜上眉梢如何?” 明霞略有些尴尬的说:“不怕二嫂笑话。我绣不好鸳鸯。怕弄出来走样了,不是更难看么?” 青竹道:“那要不就绣一对团花的囍字吧,应景又不单调。” 明霞忙点头答应了。 不过团花不大好描绘。青竹想了想,得下点功夫。 “床围子呢,要么做成组图的花样。”又比了比有八尺来长,这么大的布料绣什么都是件难事自由的巫妖全文阅读。明霞针线又不出众。 青竹细想了一回,方笑道:“要不这样吧。我翻翻书。找几首合适的诗词,帮你描上去,再配点插花,就简单许多,而且还不落俗套,如何?” 明霞心想果然不错。果然没找错人,便欢喜道:“好呀,到底是二嫂。想得真全。” “那么这些布料我先替你收着,等描出来后,你再拿吧。” “好。”明霞起身就告辞了,不好打扰青竹。 明霞走后,青竹便去书架上找些诗词书籍来替明霞选材。找了五六本书来。堆放在跟前。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页,青竹却一行也看不进去。只好又将刚才那封信拿来看了一遍。信上少南说涂知县已经被撤职了。他由于程巡抚的保举,才没有受到多大的牵连。看样子很有可能要接任束水的知县。也就是说能在束水呆几年。 青竹合上了信,深深的呼吸了下,想到总算是过去了。涂知县的倒台是罪有应得,好在没有折腾出什么来。真是祖先保佑! 收到这封信时已经是傍晚时候,永柱又不在家,青竹便没在家人面前念这封信。第二天才和他们提起了此事。永柱和白氏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到儿子即将升官,白氏更是喜欢得紧,忙道:“明天就去庙里还愿。阿弥陀佛,总算是灵验了。” “那二嫂定了什么日子走呢?”明霞突然问了句。 永柱忙问:“二媳妇要准备走呢?” 青竹道:“少南信上问我呢,说是想冬郎。再说那边也安定下来,所以让我准备回束水去。” 永柱听说也没再问什么。 白氏却舍不得孙子,要是将冬郎留下该多好。脸上便有些不喜欢。 “要不等盛家定了婚期再决定吧。” 青竹点头道:“也好。” 永柱却说:“听他们的口气,像是要选在秋冬的时候,也还早。” 这里正说着,少东便过来了。 “今天有什么事吗?” 永柱道:“今天没特别的安排。不过告诉你一件喜事,你二弟要升知县了。” 少东一听欢喜道:“呀,真是件大喜事。可惜二弟不在家,不然该好好的热闹一回。” 青竹道:“还是低调些好。毕竟事情才过去。” 少东又道:“弟妹说得也对。” 白氏问少东吃过饭没,少东道:“翠枝今早弄的窝窝头,我吃了两个,有些不喜欢。有粥吗,若有的话给我盛一碗吧。” 宝珠便帮着盛饭。 永柱道:“对了你从城里回来,交给你的事怎样呢?” 少东道:“爹还不放心我么,都是妥当的。” “那就好。” 少东喝着小米粥,就着白氏自己腌制的酱菜吃着花卷。突然想起一事来,放下了筷子,忙道:“爹,我去了城里一趟,倒寻着了一副好木料。寸吧厚的杉木,纹路也好看。问了下价钱,要二百两银子呢。” 永柱咋舌道:“二百两,那得养多少鱼才够。” 青竹插嘴道:“大哥问木头做什么,难道又要建房子?” 少东笑道:“是爹的意思,让我留意一下冷眸。他想将寿材给置办出来。” “寿材?”那不就是棺木么?活得好好的,不过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好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让家里给备这些。在二十一世纪也有购墓地留着的,甚至还有炒墓地的。不过提起这事来,难免会让人想起生死二字,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永柱道:“我只是让少东留意下,既然这么贵,我看还是算了。我这样的人也享受不起杉木。有一般的柏木就行了。再慢慢瞧吧。” 少东道:“爹放心,总归找到合适的让你满意。” 青竹喝着粥,心想真是备寿材的话,那么作为二儿子的少南也不能没有表示。便说要出钱。 少东道:“弟妹先别急,以后再算账。” 青竹听说只好作罢了。 白氏在旁边道:“好木头难得,要看机遇。遇着了就合适了。要不我看再缓缓吧,将明霞的事处理了再说。” 众人也就不再议论了。 永柱道:“这个木头先放一放,还得给明霞打嫁妆呢。不能让他们盛家小瞧了我们。也只这么一个女儿了,不比前两年,要做就做得风光一点。我和李木匠商量了一番,倒看中了一整套的樟木。李木匠给算了算,加上工钱要三十两。” 白氏道:“三十两,也实在是贵了些。” 永柱道:“我已经答应下来,让他帮着改出来开始做。” 少东在旁边道:“家具钱还是我来出吧。当了一回大哥,也该如此。” 众人都无话,好在翠枝没在跟前,不然只怕又不高兴。 给明霞置办嫁妆,成了项家目前最主要的事。 塘里今年新养了螃蟹,永柱期待着能卖个好价钱。喂养的那些鸭子希望没什么闪失,毕竟还要晒了板鸭让青竹带了去送礼。 这边白氏和青竹商议:“你给少南回信的时候,在信上问问他能不能抽出时间回来一趟。” 青竹道:“我会的。只是怕他也没什么办法。以后都安定了,这边也成气候,能有人专门照管了,将你们二老接了去,大家一处住着吧。” 白氏立马喜欢道:“这倒是件好事,我也想去城里住住看。只是不知有没有那个福分。” 青竹道:“这一两年恐怕难,等两年再说吧,我会和少南商量。” 白氏一听还要等两年,又有些失望。不过有个盼头也不错。如今榔头村谁不羡慕她呢。有儿有女,地里还产那么多的东西。如今终于抱上了孙子。她对于眼下的生活状况是满意的。她也清楚这些福分有一大部分是青竹带来的,要是遇见了一个寻常的农家女子,还不知如何。 白氏想到这里,由衷的对青竹说了句:“青竹呀,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竹有些诧异,看了白氏一眼,笑问道:“娘说这个做什么?” 白氏道:“你给这个家带来了希望和生机。” 青竹微怔,心想白氏突然这样,还真有些不适应。她在这边生活了快十年了,也早就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为何突然显得客套起来?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育儿 翠枝娘家找来的那些葡萄枝已经扦插入土。不过听人说这第一年就是成活了也无法结果,看样子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明年。 青竹以为年下就能酿葡萄酒,这个愿望是落空了。明霞的婚期选在了冬月初九。还有半年的时间。青竹定了下月回束水。已经在回少南的信中告诉了他,就等少南派人来接她。 白氏自是不舍。青竹说给白氏让给备些土物,毕竟答应过肖太太。这个季节再腌板鸭有些不现实,白氏只好道:“只有到年下的时候我多做些。明霞成亲你总是要回来的,那时候再回来拿。” 青竹只好作罢。 白氏又道:“虽然眼下不好做板鸭,不过我可以做些熏鸭你带走吧。会下一番心思的,保证不会走味儿。” 青竹笑道:“好呀,娘的手艺我当然还是信得过。” 白氏颇有信心的说:“你要是想学呢,我也可以教给你。” 青竹对于做吃的方面本来就感兴趣,便答应下来。 过了一日,白氏去了鸭棚里捉了两只大白鸭出来。杀了以后放了血。接着少了一锅开水。白氏传授道:“不能直接用开水去浇,不然会将皮给烫坏。” 青竹点点头。只见白氏舀了热水慢慢的浇下去,先扯了上面一层的大羽毛,再慢慢的细致的用热水烫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绒毛。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在肚皮上开了一条小口子。缓缓的将腹中的肝肠之类的套出来洗净。 然而翅膀和脖子上还沾覆着不少的细毛,这时候就要用火来熏。反复的熏过几次,直到肉眼看不见为止。接下来的工序就是要晾晒。 白氏将杀好的鸭子悬挂在屋檐下,家里的黄狗见了这个就眼红,哼哼唧唧的很想去咬一口。 “这样要晒一天,晾干水分。最重要的是让肚里的血水都滴干净。不然是会影响到口感的。” 青竹想,白氏做了几十年了,自然是积累了一手宝贵的经验。 “接下来就要准备香樟叶和卤料了。香樟叶我已经收了不少,不过卤料前几日做了菜以后没有收好,味道已经变了,看来不能再用。明天上街去再配。” 青竹答应着,又见架子上的金银花开好多花苞都打出来了,有些甚至已经开出了白色的花朵。以前家里没种过也不知道,原来这花就是要才是花苞时药效才好。白花次一点,若转成金色的。就更微弱,基本上卖不出去了。青竹道:“不如将这些花摘了去卖,再有冬郎有些拉肚子。我去问问郝大夫,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或是给开点药。” 又叫宝珠来帮着摘花。明霞本来在屋里做针线来着,听说摘花,也欢欢喜喜的跑来帮忙。不多时。小静婷也跑来了。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地上的余热未散。青竹将冬郎放在小推车里,坐在枣树上看三个女孩子摘花。又一面摇着扇子给冬郎驱蚊。 满院子的霞光,映得脸蛋儿红彤彤的。青竹想,所谓的岁月静好,应该就是现在这副场景吧明末巨盗最新章节。 豆豆走了来。谦逊的请教了青竹几个问题。青竹耐心的和她解说了,青竹又问她:“你娘在忙什么,怎么一整天也不见她?” 豆豆道:“娘出去割草了还没回来。上次逢场的时候去买了五六只小兔子。娘还笑说要学二婶以前开始喂兔子。” 青竹想。那段时光似乎也回不去了。常常是这样的晚霞满天时约了韩露一道去割草,等到兔子好不容易长大了,又一起去街上卖。现在都各自当了母亲,她再也没那闲暇去喂养照料这些。 三个女孩子齐上阵,摘了满满的一篮子的花。随即又将它们晾晒在竹箅子上。打算明天拿到药铺里去换两个钱。 第二日一早,早饭还没吃。小静婷就过来了,看样子是想缠着一道去街上。明霞也说要去,白氏由着她们,也不想多管。这里青竹交代了宝珠在家帮着看冬郎。毕竟外面热,青竹怕冬郎受了暑气又添了病。 白氏将晾晒着的金银花都收了起来,装在布袋子里过了秤:“还没三斤重。只怕连四十文钱都卖不到。这个还真卖不出好价钱来。” 青竹想了想方说:“当初要不是郝大夫给我这么包种子,还真没想过要种金银花。不过这个虽然不值钱,但倘或自己需要了,也容易得,用的范围本来就广,摘一把下来洗干净就可以泡水喝。” “是呢,自从种了这个以后,章家就来要过四五次了。要是种在外面的话,只怕会很容易招人来偷。” 青竹笑道:“这个野生的也不少,只是大面积集中种的却少。倒不是十分稀奇的东西。” 娘几个便准备上街去。冬郎看见母亲走,便哭了起来。 “呀,这么小就知道粘着你了。宝珠抱他到屋里去吧。” 明霞提着布袋子,几个人齐往街上去。 还没走到村口,就碰见了左家人。那是左森媳妇,背上还背着一个一岁多大的小姑娘。以前两家来往很是密切,现在竟疏远了许多。听说左森依旧在村里的学堂教小孩子们念书。 白氏向左森媳妇问了几句关于左王氏的事。 左森媳妇道:“娘的病犯了,让我去给买药。” 白氏一愣,又忙问:“难怪不得好些天没有看见她出门,得的什么病?” 左森媳妇答曰:“犯头晕,又说恶心。” 白氏道:“听着也怪严重的。” 都是去医馆的,因此正好同路。不过青竹和左森媳妇并不怎么熟识,因此倒没什么共同语言,不过随意客套了两句就再没了继续交谈的话题。 大家来到郝大夫开的医馆,左森媳妇拿出了药方,让郝大夫给捡药。青竹环视了一下,见医馆里已经请了别的小伙计。郝大夫忙着给人诊治,捡药的事便交给了小伙计。 白氏见来看病的人不少。等到她们卖金银花时还不知要多久,便说:“我先去买卤料,一会儿再过来。” 青竹点头答应,明霞和静婷,自然跟着白氏去逛街。 良久,来轮上青竹。青竹提着花给了郝大夫,又含笑道:“郝大夫,你还认得我吧?” 郝大夫觑着眼看了半晌方道:“你是项家的二媳妇吧。” “是呀,摘了花儿来,郝大夫给看看。” 郝大夫翻看了一下无敌七婴。让伙计给秤了秤,又报数:“二斤七两四钱。” 郝大夫笑道:“还是给十二文一斤,最近这个价钱下来了。” 青竹倒没什么异议。又道:“我家孩子正闹肚子呢,所以想来问问郝大夫,看能不能给开点药。” “多大呢?” “七个多月了。” 郝大夫道:“现在天气热,小孩子肠胃不好,一热就容易拉肚子。要小心些。正好这里有对症的药散,拿回去调了水早晚各喂一次。吃完了还不见好转的话,就抱来我给看看。” 青竹答应着。郝大夫从后面的药屉子里拿出一个包得好好的纸包来,又数了卖花的钱给青竹。青竹又问药钱,郝大夫摆手说:“这个就算了吧。本来这花的价格就给你算低了些。不用再给了。” 青竹倒没怎么推辞,郝大夫又道:“对了。正好你来了。前儿我儿子回来和我说魏掌柜那里有种丹参的门路,你要不要种?” “丹参么?可以试试看,只是下个月要回束水。回去和大哥说一声,让他去百草堂那边找魏掌柜问问。” 郝大夫点头道:“也好。” 青竹笑道:“多谢您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买了药,卖了花,本该回去了,只是见那娘几个还没过来。只好再等等她们。青竹便和郝大夫闲话起来。后来又说到了贺钧的事。青竹道:“他现在是真出息了,在湘南那边做知府呢。” 郝大夫一听。忙念弥陀:“果真是出息了,好在没有让他继续跟着我,不然真是埋汰了他。” 青竹笑道:“要是以后见了他,我将郝大夫这话转达给他听听。” 聊了没几句,又有人来看病拿药,青竹只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继续等白氏她们。 直到她们回来时,这才一道回家。青竹连忙调了水给冬郎喂药。小孩子吃药是件十分费力气的事,哭喊得异常厉害,她和宝珠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才将药给喂下去了。后来冬郎流了一头的汗,青竹拿着手绢给他擦汗,又是心疼。 “谁叫你生病呀,要是好好的,谁会喂你这些。快些好起来吧。下个月我们还得赶远路呢。” 宝珠在一旁道:“不知爷会不会亲自来接我们。” “他哪里走得开,我可从未奢望过。” 宝珠笑道:“那倒不一定,说不定爷会回来的。” 青竹却只是不信。 “中午还是给冬郎煮鸡蛋粥吧。” “行呀,最好是再加点菜叶。” 随着辅食吃得越来越频繁,青竹喂奶的次数也在渐渐减少。心想再过一个月就给断了奶,可又怕他挑嘴,那么营养就跟不上去。白氏却说:“有些一直要吃奶吃到两三岁。我看怎么着也得喂到满了一岁半。” “不断是不行的,只好慢慢来。” 现在冬郎坐没有问题,已经快要学着爬了,青竹也一直在锻炼他。甚至也开始教他说话,不过听人说女孩子开口说话要早些,男孩子有些一岁多的时候才会开口。 青竹心想只好一步步的慢慢的教他,也不急。 ------------ 第二百三十章 还家 杀好的鸭子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晒了一天。又取了长针,在鸭子身上各个部分都扎下了不少的小孔,里外的都细细的抹了一层盐,接着晾晒。白氏便开始准备卤水。 “这些比重都是这么多年来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哪一样放多少,也全都凭着自己的感觉。多了少了都不行。” 青竹道:“这个我清楚,不然味道就不纯正。” “是这么回事。” 白氏打开了纸包,又一一指给青竹看:“陈皮、山楂、茱萸、草果、紫蔻、丁香……”一大包卤药。 白氏将这些东西又添了些糖、适量的盐,一并煮上了。汩汩的煮了将近一个半个时辰。熬得颜色也浓郁起来,冒着草药特有的香气。 后来取来一只木桶,兑了卤水和一定比例的冷开水,便将初步腌制过晾晒好的鸭子浸入卤水中。据说要整整泡一天一夜。若是赶上冬天的话必须得浸泡到三天以上。 夏天做这些腌制的东西一稍不留意就会做坏掉。保存就成为了首要的难题,古代虽然没有冰箱,不过古人也有古人的智慧。白氏也积累了几十年的经验,也是自信满满的。 浸泡完毕后,接下来就该熏制。用来熏鸭子的燃料就更加讲究了。香樟叶和柏木枝,并泡过水已经晒干的茶叶末。 在地上挖个小坑,埋上燃料,不用明火,只要烟雾熏制就好。只要一熏就至少要半天的时间。青竹想,只要反复的熏制只怕也快睡了。 白氏却道:“还是生的,只是让味道更深入到里面,控干水分,更容易保存而已。” 青竹这才明白。心想要吃上熏鸭还真是费时费力。 过了两三天,白氏将熏好的鸭子蒸了一只来吃。果然醇香无比,味道也浓烈,余味深长。暗暗为白氏的手艺叫好。 青竹要带走些去送人,白氏只好又让永柱杀了十来只鸭子,一一开始准备熏制起来符石美人全文阅读。 青竹尝着口感醇厚的鸭肉,心想白氏这么好的手艺,说来这也是门生财的门路。若只是供自家人享用,不能变成赚钱的点子的话,那也太可惜了。镇上几家熟食店的生意也一直不错,要是经营有方。能在城里盘一家好点的门面,将招牌打出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宾客盈门。财源滚滚。 青竹闭上眼几乎就能预见那副情景了。 “娘,我在想,要不明年我们就开始大规模的养鸭子。然后再进行加工,自己开始卖熏鸭和板鸭吧。” 白氏依旧觉得是天方夜谭,摇头道:“不行。我没那个精力。你不肯在家帮忙,又有谁愿意呢。明霞这里也要出嫁,我也上了年纪,你大嫂看样子是不想动手。不是白费力气么?” “我却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只要肯经营,不出一两年,一定会成为一个品牌。娘传授经验。雇些人来做。再去盘家门面,有什么做不成的。” 白氏道:“你说得容易,这里面的门道却多着。要是真卖了钱。生意不错的话,那些人肯安分,不会打听做法?再说这些做法本来也算不得十分困难,只怕他们学一次就会了。” 青竹笑道:“娘不是有秘方么,哪里就那么容易的泄露了出去。多少的配比你也摸索了几十年才总结出一套经验。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你只管配料,别的工序交给旁人来坐。冬天大都农闲。说一声请人,我看村上好些女人都会赶来找事做。开个合适的工钱,不都有了。” 白氏心想青竹说得倒像那么回事,只是真要卖的话,她依旧一点底气也没有。再说连门面都没有,她是不放心交给外人经营。 此事青竹已经上了心,就想将它做好。家里目前经营的事项虽然已经不少了,但有些费时费事又不大来钱的门路觉得可以渐渐的舍弃了。不过关于经营门路的事,光青竹一人做决定还不行,得和永柱、少东商议。 过了七八天,少南却突然回来了。虽然坐在朱轮马车里,可当他下车以后,不少村民都看见了,纷纷议论:“项家的官老爷回来了。”甚至还有磕头跪拜的。倒把少南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少南一句招呼也没打,突然出现在家人面前,个个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你们都怎么呢,我不过走了一年多,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永柱见少南站在门口,倒比以前更加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头戴褐色纱帽,身上虽然是家常便衣,但见那衣料也不是十分平常之物,一时感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搓了搓手,却没什么举动。 倒是白氏显得自然许多,拉着少南上下瞧了一回,甚是埋怨:“你这臭小子,出去一年多也不回来瞧瞧我们,将家里人都给忘了。” 少南面有愧色道:“儿子不孝,让爹娘操心了。” 少南回家,阖家欢喜。青竹也很是意外,宝珠小声的和青竹说:“奶奶,我说得如何,爷果然回来接奶奶了。” 青竹想,宝珠怎么就料着了。 和儿子分别了几个月,又长大了不少。少南见了儿子就伸手要去抱他。冬郎却将头偏向一旁,根本不理会他。对于冬郎的无视,少南还是很有意见的,捏着他的脸说:“臭小子,连你老子也不认识了。” 青竹笑道:“他现在怕生得很,除了家里几个人,别人都抱不了。一沾手就哭,淘气着呢。” 少南道:“没关系,只要他在跟前几个月,就会又变得亲近我。” 永柱问道:“你不是总说公务忙么,怎么有空回来呢?” 少南笑道:“偷了空闲才脱了身,不过也呆不了几天超能右手。不是不放心他们母子么,所以想来接他们回去。” 白氏听说呆不了多久又要走,连孙子也要走,顿时就不言语了。心里很是不舍。 见少南亲自来接他们回去,青竹心里却是高兴的。随行来的那两个军牢白氏只好暂且将他们安置在蚕房那边,好在这些日子没有喂蚕。 叫了宝珠,赶着要杀鸭捞鱼准备给少南做顿好吃的。 等到下午太阳落山,天气凉爽些时。青竹将冬郎放在小车里,和少南一道出去走走。 残阳如血,洒了一池五彩斑斓的霞光,就连垂柳也镀上了一层旖旎的光芒。柳树下、鱼塘里四处可见三五成群的鸭群。藕塘里的莲叶也长得比人还高了,有些甚至已经冒出了花骨朵,再过半个月不到就能荷香满塘。 勇娃正在帮忙看守鸭子,棚子前后的草坪上是养的几只驴,此刻正在惬意的吃着草。勇娃见了他们连忙起身来问好。少南点点头。 数月来官场上的事让他心力交瘁,此情此景,却让他在瞬间觉得世界都美好起来。正好妻儿在旁,少南心想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幸福。 青竹指着那片沉寂的田地说:“看见没有今年藕种得不多,就这么一片,那边以前养泥鳅、黄鳝的地方已经重新养了螃蟹。只是还太小了些,起码得过了中秋以后才能吃上螃蟹。你回来得不是时候。” 少南笑道:“我又不是为了吃几只螃蟹才回来的。” 青竹笑道:“是呀。辛苦你跑这一趟。” 少南望着四周自家的产业,不由得想起小时还在学堂里念书时期的事来。那时候家里还靠着祖上挣来的几亩地生活。老爹还在瓦窑上帮工,大哥也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小伙计。那时候却从未憧憬过现在这一幕,自家也能拥有这么多的田地,养鱼、养蟹、养驴、种藕、种药更是想都没想过。 这一切的改变是青竹来家以后慢慢才有的,虽然只是个童养媳,却有着不同一般人的见识和眼光。如今这个家也初步繁荣起来了。 想到这里,少南突然挽住了青竹的手,紧紧的攥住,柔情蜜意的说了句:“青竹,所幸遇见了你。” 青竹听得一头雾水的,心想这是干嘛呢,好端端的来这么一出,含笑道:“你不觉得肉麻么?” “肉麻我也得说。”此时的项少南倒像是个顽皮的大孩子。 有蜻蜓飞来,冬郎看见了扬了小手想去捉住,青竹却道:“让它飞走吧,你捉住了就知道往嘴巴里塞。不是什么都能吃的,小傻子。” 少南也蹲下身子来,和青竹道:“我们俩一定要尽力将冬郎培养成个出色的人。” 青竹道:“我从未想过他有多么出色,或是顶天立地,只要他能健康成长,以后谦逊有礼,知上进就行了。不敢奢望太多。” 少南若有所悟的点头道:“你说得或许不错。” 此时水边的蚊虫不少,不一会儿,又见冬郎的脸上、小胳膊上被叮出几处红点来。青竹便推了他准备回去了。 堤岸还没走完,少南突然见那田埂上站了一人,身影有些熟悉,忙对青竹说:“好像是左兄,你先带了冬郎回去,我找他说说话。” 青竹答应着,就见少南往左森的方向而去了。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夜话 晚上就家里的这些人,还满满的坐了两桌,加上少南带回来的两个随从以及做长工的勇娃,硬分了三张桌子。可忙坏了白氏,好在翠枝和豆豆也在这边帮忙,再加上宝珠也基本能忙过来了。 席间,少南问起了明霞的亲事,听说是盛家,还硬没什么印象。 少东却道:“他们家在平昌也有间铺子,就是桂花盛。是卖糕点的。” 少南还是不大能记起这些,毕竟这些年在家呆的时间不多。 白氏道:“我看不如去和他们盛家说说,让二女婿过来坐坐。少南也见见,看配你妹妹配不配得上。” 少南笑道:“明霞惯像个男孩子,只怕她配不上人家。” 明霞听了撅着嘴有些不高兴,青竹小声道;“何苦来,你又取笑她。” 白氏道:“我满心希望你们能在家多呆段时间,还想和孙子多亲近亲近,下次回来只怕就不认得我这个当阿婆的了。” 永柱却显得很冷静:“我看少南也难得回来,不如通知下自家亲戚,让他们来坐坐吧。备个四五桌的酒席。算是办个简单的家宴。” 少南没什么意见。白氏也满口答应下来。 晚饭后,大家都坐在院子里乘凉。 青竹和宝珠忙着收拾被褥,好在是夏天,用不了多少被褥。便安排宝珠和明霞住一屋。两个随从一个住少南的小书房的榻上,一个住蚕房,青竹以前用过的竹床也收拾了出来。勉强都住下了,好在屋子还算够大。勇娃依旧回鱼塘那边帮忙看守。 这里少东、少南兄弟俩还在院子里聊天。 “那次你来信,说是遇到了些麻烦。可把爹娘吓着了,都生怕你会丢了官,惹上麻烦。如今没事就好。” 少南道:“里面的关系有些复杂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一时半会儿也和大哥说不清楚。让你们替我担心了,实在对不起。” 少东道:“你倒越来越见外,不是一家人么,都姓项说这些做什么。” 少南笑道:“是呀,我还经常想起小时候大哥在铺子上做伙计的事来,我还记得你发了工钱时,总会买了果子呀,糖什么的带给我们吃。家里你又最长,总是再关照我们。现在我也长大了,偏偏还在外面。甚至连回家过年的时间也没有,更说不上回报。家里的事还得全靠大哥来操心。” 少东却颇为感慨道:“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家里的这个摊子越拉越大。这两年里又添了许多产业。家里的日子倒比以前好过了许多。让村里不少人眼红。以前田老爷还经常上门来找碴子。不过你如今做了官,算是朝中有人,他再也不敢怎么样。反而还来巴结讨好,送了二十亩的田契来,可弟妹说不能说。怕你被牵扯进来。也只好退了回去。也是个看人上菜的主。这几年人事变得还真够快。多亏你出息了,不然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 少南点头道:“关于人情往来方面的事,其实我也不大能应酬过来。想当初会试落榜,什么滋味都尝过。幸好遇到了命里的贵人,不然哪里有今天。” “那你还准备再考吗?” 少南坚定道:“当然得继续考,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青竹也总是这么鼓励我。” 少东笑道:“是呀。你的性子里天生带着不服输的东西,我就比不你了,所以也终究难成大事。” 少南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免想起黄昏时和左森的谈话来。心想不过几年的时间,当真能将一个人的骄傲和理想给吞噬得一干二净。他是胜利者,若是当初也落得和左森一样的下场的话,现在或许还不如他呢。 兄弟俩聊了许久,直到青竹来叫少南回去睡觉。这才作别。 少南到净房里痛快的冲了澡。经过堂屋时,见父母的屋里漆黑的一片。却还时不时的传出几句说话声,心想他们原来也还没睡。 等走到这边屋里,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冬郎已经在小床里睡熟了。青竹还在灯下描花样。 少南凑上前说:“你叫我进来睡,自己怎么还不收拾呢?” “我这不等你吗。这么久没见,话不少。不过不一定非要在今晚聊个痛快,明天也可以再说呀。” 少南嗅了嗅说:“这屋里的香气倒好闻,不像艾草的味儿那么冲鼻。” 青竹道:“这是甜梦香。以前祝夫人送过我一小盒。艾草熏过的屋子,味道太大,怕冬郎受不了。毕竟他还那么小,鼻子不能给弄坏了。这甜梦香不仅能驱蚊虫,还能凝神安眠呢。” 少南在一旁痴痴的看了会儿,觉得青竹说得娇俏可爱,忍不住又去拉她的耳坠子,轻声道:“我们俩好像有许久没在一处了吧。” 青竹自然明白他说的在一处是什么意思,红着脸说:“今晚不行,那个还没干净。” 少南听说微微的有些失望。 青竹觉得眼睛越发的干涩起来,只好起身将桌上的东西见简单的收拾了。 “给明霞备嫁妆,针线上还缺着一大截,你娘让我帮着给描些样子出来。这里又要走了,所以又赶着给我加了些活儿。” 少南道:“那我回头和娘说说,你这么晚还在弄也是怪累的。” “得了吧,回头又得说我娇气来着。” 青竹又看了一回冬郎,摸了摸身下垫着的尿布,确定没有尿湿,这才吹了灯火准备睡觉九星天辰诀。 幽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帐子里有些朦朦胧胧的,不过还不到能看清人影的地步。少南搂着青竹,两人说着枕边小话。 青竹问道:“你好不容易见着了左森,怎么没多聊几句。很快就回来呢?” 少南道:“还说呢。现在的越发觉得和他生疏起来,他也不像以前那么的善言辞了,不过客套了几句,问了些学堂里的事,就再没了什么可以聊的话题。顿时觉得无趣,便回来了。才我还在想不过几年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还真大,莫非左兄这一辈子都要埋没在村里的小学堂不成?本来我想和他说,让他出来在我身边做个师爷,但最终也没开口,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青竹道:“或许对于左森来说,你的变化更大。他才要疏远你,如今算是两个阶层里的人,他也不敢亲近。要请他当师爷的话,也不知他能不能放得下自尊。他比你还大几岁呀,本质上来是没犯过什么实际性的错误,不过是因为牵连而已,就断送了一生。都过去几年了,还没走出来,只怕以后也难。” “那你说我该不该去问问他?”少南一直没拿定主意,特别是和左森聊了几句后,更加迷茫。 青竹道:“你们算是同窗,他的脾气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在问他之前,不妨先站在他的角度上来想想,如何?” 少南摸着青竹的背脊说:“你这话说得很是。” 青竹又问:“对了,束水那边当真安定下来了吗?” 少南道:“涂知县被撤了职,本来就是别处调去的,在当地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后来程巡抚保举,才让我暂领知县一职。再过段时日还要上京去述职。或许到时候还有别的调任也说不定。不过程巡抚说,他能出面帮我调停下来。” 青竹道:“还真得多亏了程巡抚。对了,肖太太还好吗?” 少南道:“或许还好吧。我也不好打听。” 青竹又笑道:“说来我还有些想念贞娘做的饭菜了。” “回去让她做给你吃吧,直到你吃厌了为止。” 青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少南说要上京,便拉了他说:“你要上京也带我去,好不好?” “我是去述职的,又不是玩儿,你跟着去做什么。再说冬郎也还小。” “冬郎我自然也要带上。我想去拜见祝夫人。再说也没去过什么大的地方,束水就算是去过最远的地儿了。不像你去过省城,还入过京。正好遇上这样的时机,带我去吧。”说到最后,青竹竟撒娇起来。 少南没辙,只好暂且答应:“到时候看安排吧。”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青竹满心欢喜,又开始幻想起京城是副什么场景,甚至还想到了皇宫。会和电视里放的那些宫殿一样吗?束水官太太们的圈子就已经够乱糟糟的了,京城的官太太圈子更大,也更复杂。不过和青竹暂时是拉不上什么关系的。 青竹又问:“那我们回去还住以前的那座小院子吗?” “住衙门那边的院子。” “那不是以前涂知县家住的地方吗?”青竹去过几次,但印象不深刻。她还想多问少南几句,却听得他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鼾声,便就作罢了。心想他赶了这么多天路,好不容易回家了,一定累极了。也不再打扰他,翻了身子,背对着少南开始入睡。不过思绪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会去的,少南答应过带她去,就一定能实现的,对不对? ------------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申饬 那田老爷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少南回家的消息,第二天屁颠屁颠的带了几样见面礼来,说是要拜见项少南。 两家本来也在来往,再加上明霞的婚事,田家在中间帮着牵线搭桥,因此也没有拒之门外的事。 那田老爷一口一句“项大人!”弄得项少南很不自在。 项家设了家宴要和亲友们聚一聚。几家亲近之知道此事都来了。明春却是一人来的,熊贵要忙磨坊,关于小满,她是再也不过管一句,由着他是死是活。 夏家则是夏成出面,代表了夏家。 和白氏预想的差不多,还真的凑了六桌的人。幸好有人帮忙料理厨下的事,她还不至于忙乱,而青竹只顾着带冬郎,别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 见夏成来了,青竹倒也喜欢。一身杏白的夏布单袍,手里拿着把折扇。倒还有几分读书儿郎斯文的气质。不免想起上次和夏成说的那番话,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会不会心态已经有了转变。 夏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糖来,就要往冬郎嘴巴里塞,青竹连忙制止住:“他还小吃不了,当心噎着,你自己吃吧。” 夏成又蹲在旁边和冬郎玩:“冬郎,快叫舅舅!” 冬郎哪里会叫人呢,眼见着已经憋了嘴要哭的样子。青竹倒没理会,而是和夏成道:“你怎么不去找你姐夫说话,在这里和冬郎玩他又怕生。” 夏成沉默了半天才道:“二姐夫正被一群人围绕着问东问西,我也插不上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不如躲下清静。” “青兰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呢?” “她嫌热,又说身上不自在。” 女孩子难免会娇气点,青竹也能理解。只是想到若是夏成的心态还是没转变过来,以后该怎么过呢,还是这样的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吗?青梅虽然也管着他。毕竟是兄弟不是儿子,不能像教导吉祥、平安兄弟俩那样。 蔡氏只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盼望着他壮立门户,有朝一日能够光宗耀祖,所以当初那么艰难的跑到钱家寻求援助供夏成读书。读了几年,过了启蒙,怎么道理却越来越糊涂了。 青竹少不得要训导一番:“成哥儿,家里的日子比起我们小时候怎样?” 夏成毫不思索的回答道:“比以前好过不少十号全文阅读。” “可不是,当初娘带着你去姑姑家找姑父帮衬你上学,这些都还没忘吧?” 夏成已经意识到二姐要说什么。起身便准备走开。青竹却呵斥了一声:“你站住,现在连礼数也不懂了,是不是?我话都还没说完。难道现在连听完别人的话的耐心也没了吗?” 夏成垂了头。冷冰冰的说道:“二姐要说什么,我知道。这些道理你也不用再和我讲,又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了,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看你就是不清楚,一直在糊涂。别以为娘死了。就没人敢管你,就成了小霸王了。” 夏成不敢开口,微微的弯了身子,讪讪的站在那里,头埋得低低的。 青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了两句也说不下去了。摆手道:“你爱上哪里就去哪里吧。” 夏成半晌未动,听见青竹叫他走,这才抬头说道:“二姐。对不起。” 青竹想夏成正好是到了叛逆的年纪,要是没有人正确的引导他,只怕以后会误入歧途。想到以前夏成很崇敬少南,心想要不让少南去劝说一下,没准还能听进去几句。 当项少南进来换衣服时。青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少南一愣:“你兄弟以前不是意气风发吗?怎么会变了个样子?” 青竹觉得乱糟糟的:“我哪里知道呢,自从娘走了以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似得。什么糊涂事都做得出来,大姐气过好几次,打也打了,可还是这样。说不定只有你出马,或许还能回转。” 少南想了想:“莫非是岳母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 “不过我倒觉得他是拿这个做幌子,母亲没了,也没人好管教他,才落得如此。你狠狠的说他几句吧。” 少南点点头,心想这和小舅子说教,还真没那么容易开口。 少南换好衣裳,出去也不见夏成在何处,接着就听见有人在说盛二姑爷来了。少南倒想好好的会会这个即将成为他妹夫的盛家少年。 后来白是让豆豆帮着算人数,竟然不止六桌,只好又让铁蛋儿去帮着借桌椅板凳。铁蛋儿倒勤快,吩咐一声便去帮忙跑腿。 少南则在堂屋里和盛隆已经见了礼,正在说话。两人序齿起来,盛隆只比少南小一岁不到的样子。以前做主簿时时常和商户打交道,这里和盛隆才说了几句话,就暗自下了结论,是个有为的青年。配明霞的话,绝对配得上。 “二哥这么年轻就中了举,做了官,整个平昌怕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吧。” “要说起才学来,那是真惭愧。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少南答得也谦虚。 盛隆却由衷的说:“我辈羡慕也羡慕不过来,剩下的只有敬仰了。” 少南只是一笑,心想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巴果然厉害,突然想起明春和马家不成功的亲事来,当着众人的面,倒直截了当的说了句:“盛公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虽然生在绝对说不上富裕的人家,但双亲疼爱,也是娇生惯养,从未受过什么大的委屈。以后到了盛家,还请公子多多珍惜。” 盛隆又连忙道:“能娶到二姑娘是我的福气,自然会宝贝似的珍重。请各位放心。” 宝珠听见了这句话,又连忙跑到明霞跟前说嘴网游之清道夫。明霞红着脸说:“你跑来告诉我做什么。” 宝珠笑道:“看样子未来的二姑爷果真不错。” 明霞有些不以为然道:“他在家里人面前自然会捡好听的话。所谓日久见人心。以后才会清楚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明霞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的窃喜。心想还真会讨嘴卖乖。真不愧是卖糕点的,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倒希望他真是个有良心的人,不会说一套做一套。 直到开饭时,少南才看见了夏成,又拉他和自己坐一张桌子,又特意吩咐他饭后在小书房里等着。夏成点头答应了。 席间敬酒的不少,少南酒量这两年因为四处要应酬,倒练了出来。只是两杯下肚就脸红的状态改不了。 青竹在别的桌上看见了,皱了皱眉,本来想让宝珠去劝几句,可转念又一想,难得大家都高兴,一家子团聚的,他爱喝就由着他喝去吧,只要不耍酒疯就行。 喝了大约有七八两的酒,少南就再也撑不住了,告饶道:“诸位饶了我吧,再喝就得醉了。” 永柱见少南头回喝这么多酒,生怕喝出什么事来,便让止住了。 这里一干人才肯作罢。 虽然喝了不少的酒,可少南头脑却很清晰,思维逻辑也还没混乱。及至席散,青竹将他叫到一旁道:“我交给你的事办没有?” 少南道:“我没忘,让他在书房等着呢。” 当下就有人要说回去了,但都是自家亲戚,也没那么多的虚礼,少南也不准备再一一的去送客。 这边夏成安安静静的等候着他二姐夫,见书架上放着不少的书籍,壁上也有不少的字画,便有些羡慕,心想他也有这么一间书房就好了。 正想着,少南就进来了。夏成连忙起身,唤了声:“二姐夫!” 少南点点头,对夏成道:“这些书就这么放着,只怕都已经长霉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帮我拿出去晒一晒。要凑齐这么多书,花了不少的时间,也很费了些钱。这次回来正想带着走。” 少南记得还有几匣新墨一直收着,他还没用过。便拉开了抽屉,找出两匣来,又翻出几枝崭新的毛笔,并一卷毛边纸,这些都放到了夏成跟前,又说:“这些我不准备带走了,你拿去吧。还有这架子上的书,你自己翻翻看,有喜欢的,有用得上的,随便你选吧。对了,我记得有一样好东西。” 少南走到一个角落翻寻了半日,才找出了那本当初他和青竹去县城里,花了五两多银子买的应试所用的书。如今纸都快要脆了。他郑重的递给了夏成:“这本书值五两多的银子,也给你吧,总用得上。” 夏成接了过来,并未立刻去翻弄。 少南拍着夏成的背脊,鼓励着他:“从头开始,有什么难的。我也遇见过挫折,一起努力奋斗吧。” 夏成望着他姐夫,心想曾一度将二姐夫作为做崇拜的人,也一心向这个方向而努力,当时是怎么的一副心情,此刻怎么体会不到呢。 少南又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我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要先说放弃,你也还小,好好的积攒力量。说不定真能一鸣惊人的。” 夏成惶惑道:“二姐夫,我真的还能从头开始吗?” 少南笑道:“有何不能,你刚站在并未出发呢。” 夏成若有所思的垂了头。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营生 少南并没有夏成心中所想的那样和别人一样斥责他一顿,也没半点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十分平易近人的拉了几句家常,说了两句鼓励的话。 这番言辞,让夏成不觉得十分的抵触。 “喂,你和成哥儿说了些什么,看他那样似乎连眼神也变了。” “你连这个也瞧得出来么?” “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呗。早知如此的话,该让你早些回来训导他一通,也不会辜负一年的光阴了。” 少南微笑道:“蹉跎一年的话也不算什么,现在努力的话肯定还来得及。” 这里还没聊上几句,白氏就遣了宝珠过来叫青竹去。 “什么事呀,这么急匆匆的?” 宝珠道:“听说是让奶奶帮着算算账,还有问带什么东西的事呢。” “哦,马上就好。”青竹便将怀里的冬郎塞给了少南。 这边白氏屋里的桌上堆了不少的东西,显得有些凌乱。 白氏将一个账本子递给了青竹:“这是让豆豆记的,你给算算看,各处的花销。” 青竹接过扫了两眼,豆豆的字比以前写得要好些了,只是记录的账目还是凌乱没有章法。 “豆豆呢,在哪里?” “在她家吧。” “将她叫来,我再教教她。”青竹拨着算盘,飞快的算着账。 白氏便起身去喊豆豆。 当豆豆过来时,青竹已经算了两三笔账了。青竹让豆豆坐在身旁,指着豆豆记录的东西耐心的和她说道:“你这么记账是不行的,就是流水账也要分门别类。开销和收入怎么能胡乱混在一起呢?” 豆豆点点头,耐心的听着讲。 青竹又让她将以前记的账目找出来给青竹看,青竹简单的翻阅了两册,同样的状况依旧存在着。 “我看不如这样吧。不要想着怎么节省纸张。娘给多订几本。一本是一个分类,然后再订两个总账。分类账和总账要分开,以后只用这两处对得上就没问题了。” 豆豆点头道:“二婶教诲,我记下了。” 青竹又揉了揉豆豆的额头:“不管怎么说,你年纪也小了点。让你担负这么重的事,实在是为难你了。多努力吧。” 白氏在一旁道:“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人教。你不也是自己总结出来的么。看来这个和读书一样,需要天分。” 青竹想,这些都是在大学里学到的财务知识,只是不方便说出口罢了。她教了豆豆这几年。豆豆已经学了不少,如今让她简单的理账也没多少的困难。现在欠缺的就是经验而已。 白氏又问:“当真决定后日启程吗?” “是呀,少南还耽搁久了朱门嫡杀。怕回去后又堆了许多事。” 白氏指着桌上的那些东西道:“这些都是亲戚们送来的。你要什么自己选吧。另外鸭子的事我会帮你装好。” 青竹看了眼,不过是些尺头、果子、点心、面呀、粉呀什么的。这些东西她倒不想拿。原本想多带些土物走,偏偏又是这个季节,好多东西都还没成熟呢。 “这些留给家里吧,那边什么都有。”青竹不是看不上。只是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上的话,实在是太麻烦了。 白氏也不勉强,青竹又看了一会儿豆豆理账,指点了几句。又听见冬郎哭,青竹赶紧出去了。 豆豆还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埋头用功。白氏问道:“你娘呢,今天怎么不见她?” 豆豆仰面道:“后面桃花婶儿不是要办寿宴么。听说事多,请了我娘过去帮忙呢。连小静婷也跟着一道去了。” 白氏撇撇嘴,念叨着:“自家的事也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豆豆只当是没听见一般。 白氏想了想。便拿出一块尺头来,给了豆豆:“这个给你娘,让她给你们姐妹做身衣裳吧。” 豆豆见是块桃红的夏布,心想二婶不要的才想到她们姐妹俩,饶是这么想。却也礼貌的道了谢,接过去了。 这厢。青竹正吩咐了宝珠收拾东西,少南又去书房里翻寻。打算要带一部分的书走。白氏见他们要走了,自然有些不痛快,抱了冬郎,心肝宝贝似的疼着。 做了酒席,还剩下不少的饭菜,天气热,又不好存放。白氏便让少东他们在这边吃饭。这里少南也将要带走的书都清理出来了。 少东少不得要问上两句:“二弟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大哥,这个说不清。得看具体情况。不过我会时常给家里写信。另外明霞的亲事我也尽量吧。” 少东想起旧年里青竹向他许诺关于门面的事,这两天心里一直纠结着,要不要问呢,青竹她会不会已经忘了这档事。毕竟也不大回家了,只怕没心思再管这些。那么他想出去做买卖,当掌柜的心愿就落空了么,亏得这一年多辛辛苦苦的为家里这些劳什子四处奔波,到最后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项少东一直再犹豫要不要开口问青竹,不过饭后青竹竟然主动提了出来,倒让少东很是意外。 “大哥,年前我许诺你的事还没忘呢。不过还得请你再熬一年,就一定会送你城里两间好门面。” 别人都知道此事,只有少南一头雾水,心想怎么回事。大哥不管家里呢?疑惑的看着他们。 少东笑道:“我倒没什么。还以为弟妹忘了此事。” “说过的话就不会忘。再说这也是和大哥的约定。不过这两天我倒有想法。大哥开了铺子的话打算卖什么,还是卖布吗?” 少东道:“初步是这么想的,再说有认识的朋友,愿意帮忙。” 青竹笑道;“说来以前涂知县太太的娘家也是开绸缎铺子起的家,听说也很富裕。不过我再想,城里卖布的已经不少了,规模大的更是有的是。大哥真想开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过没有,一个没有背景的新店,要是销路还不错的话,影响到了那些大商家的利益,是很有可能被挤兑下去。” 屋里人一怔,心想青竹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又变卦了不成?怀着这样看法的还有少东,他有些不解,青竹说得好听,不还是想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头? 就在众人摸不透青竹的心思时,青竹又道:“既然都是做买卖,我倒觉得不一定要卖布极品狂医倾天下最新章节。其他的路子还很多。这些天我也在想,家里本来就自己喂鸭子,每年要卖上一批活鸭出去。可活鸭一只不过四五斤重,也卖不了多少钱。除却人工成本,赚得不多。又想到娘的手艺不错,不能白白浪费了。不如就从明年开始,我们自己做板鸭,做熏鸭,放到铺子里去卖吧。” “你是让我卖熟食?”少东狐疑道。 “有何不成呢?你们不是也羡慕他们桂花盛么,盛家是卖糕点起家的,经过两代经营,如今规模也不小了。我想这也是门出路,风险比卖布倒要小许多。大哥不妨自己也合计合计。让豆豆给算算账。” 少东沉默了,青竹打的主意有些出乎意料。前两日夸老娘的鸭子做得好,还算要拿去卖,原来真的再计划此事。 不过他却犹豫了,到底要不要接手。 白氏在旁边听了,也道:“真要拿去卖的话,我却没那个自信。我看还是算了吧。老大想卖布就让他卖去。毕竟弄这些都没经验,万一弄砸了怎么办?” 青竹笑道:“大哥同样也没开店的经验呀。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光是我一头热也不行,你们都想想看吧。” 屋里人都沉默了。少东觉得乱糟糟的。 “我和少南商量过,他也觉得可行。”说着又看了少南一眼。 少南却想,青竹什么时候和她说过此事。他也是和旁人一样,都是头回听见。见青竹向他眨眼,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自产自销倒省了许多麻烦,再说也放心一些。” 青竹见少南主动附和自己,满意的笑了。 青竹想起一事来,又道:“对了,郝大夫和我说去找找百草堂的魏掌柜,说是有丹参的门路,只有麻烦大哥去看看。魏掌柜应该是知道的。” 少东只说知道了。 大家接着商议了一回,各抒己见,唯独永柱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永柱只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言论,保持着沉默,心想要真是办成了此事,他也帮不了多少的忙,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直到散去时,少南才问青竹:“你干嘛突然问起我来,你几时找我商量过。再说家里的这些事我本来也不大管。” 青竹道:“你是项家的老二,怎能不关心家里的事呢。再说这也是件大事。不过你觉得我分析得对不对?” 少南倒很直爽:“这个我说不上来,不过看上去大哥好像不大满意呢。” 青竹笑道:“这个得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只要他想通了就行。” “家里就你鬼点子多。” 青竹道:“要是点子不多,也没现在这个样子,你感谢我吧。” 少南颔首道:“这个倒是实话。” “多谢你附和我,我都以为你会和我反驳呢。” “你挤眉弄眼的,我能不跟着附和你吗。再说我也了解你,没有细细考量过的事,是不会随便开口的。因为至始至终都是相信你。” 青竹听着这话心里到感激起来,拉着少南说:“我也一样,一直都相信你。” ------------ 第二百三十四章 路程 第三日一早,用了早饭后,少南让两个随从军牢帮着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后来发现东西太多了些,没有法子,少东只好去街上找人买了头骡子帮他们驮了一部分东西,这才算完事。 家里人依依不舍的少南三口道别。白氏更是红了眼圈,又再三嘱咐了青竹一堆的事。 青竹道:“我都记下了,娘也多保重!” “嗳!” 永柱和白氏比起来显得平静不少,只说了句保重,又将他们送出了村口。村子里其他人看见了也跟着来送。倒让少南很是不自在。 车子缓缓行驶着,直到出了平昌往束水的方向而去。 少南望着窗外缓缓闪过的风景,心想这一别再回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大热天的赶远路本来就是件烦恼事,车子里有些闷热。青竹怕冬郎也受不了,便准备给他脱掉一件衣服。 冬郎却将少南腰上挂着的一串丝绦紧紧的攥在手里把玩,青竹要给他脱衣服也脱不了。 “别淘气,放开手中的东西。” 冬郎却只顾着自己玩得高兴,压根不听青竹的话。 青竹只好硬从冬郎手里将丝绦给抽出来,赶着给他脱了衣裳。 少南念叨着:“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我们得加快行程。回去得太迟了怕不大好交差。” 青竹却说:“还有跟着骡子呢,骡子跑得没马快。你要真赶行程,我看不如你单独走吧,到城里买匹快马。” 少南道:“不成,我不放心你们母子。不然我何必再来接你们。” “那你就忍耐些时日吧。至少得走十天以上。要是遇上暴雨阻路的话,我看半个月,二十来天也有可能。” 少南心想也只好如此了。车子在行驶。怕冬郎没有坐好,万一一个颠簸撞着了他,连忙将他好好的抱在怀里。少南愿意抱孩子,青竹自然高兴。 到了县城后,青竹有些不大放心,又去了一趟百草堂。说来魏掌柜有些不大认识了青竹了。青竹只好又从头介绍了一番:“掌柜是贵人多忘事,再说我也许久没来了。郝大夫和我说起过,说魏掌柜手上有种植丹参的门路,所以特意来问问。” 郝大夫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倒许久不见你,要不你先等等。我差人去将那人叫来,你当面问他。” 青竹摆手道:“不,我还要赶路。不好多耽搁。过两日我家大哥会来,他叫项少东,到时候还得麻烦魏掌柜。” 魏掌柜是个随和的人忙道:“好说话。” 青竹心想来都来了,又买了几样在路上可能用得上的丸药,这才和魏掌柜告别狐女仙途全文阅读。 百草堂的伙计和魏掌柜道:“没想到还是一个女当家。还真是不多见。” 魏掌柜笑道:“女当家又怎么呢。别忘了我们百草堂这块牌子听说是祖上的一位姑姑给创建的。” 伙计忙道:“小的有些耳闻。” 魏掌柜点头道:“所以千万别看轻了女人。” 少南一心想着赶路,所以夜里去驿站投宿以外,别的地方就尽量不耽搁。好在冬郎还算争气,没有出什么状况。 晓行夜宿,快马加鞭。可大热天的,难免会遇上暴雨。这日才到晌午。就听见雷声轰鸣,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青竹看了看天色:“不行。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还是找处避雨吧。” “不想回到前面经过的那间驿站了,那半山腰似乎有房屋,或许是处庙宇。我们去打扰一下吧。” 青竹想只好如此,便让驾车的人往别的路而去。 还没到房子的地方,就已经开始下雨了。幸好车上备有雨具。青竹倒不觉得什么。只是怕冬郎淋着雨。他又怕打雷,替他捂了耳朵。又哄着他:“宝贝别怕,一会儿到屋里就好了。” 等到他们赶到那座房屋前,果见是座庙宇,名为“大宁寺”。一个随从忙去找里面的僧人商量避雨的事,和尚倒爽快的答应了。 青竹心想好在暂且有这么一处落脚的地方,不至于狼狈不堪。 和尚们让他们在抱厦里暂时避一避,青竹带着冬郎不好出面,便让少南去和庙里的主持倒一声谢。 宝珠望着屋檐下挂着的雨帘道:“这热天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希望立马停了就好。” “是呀,要是因为这场耽搁了的话,少南他又会焦急上火。”青竹摸了摸冬郎身上好再没有淋湿的地方。又暗暗的祈祷雨势快点停下来。 他们虽然只是临时来避一下雨,不过庙里的僧人却并未怠慢他们,还给准备了简单的素斋。青竹有些过意不去,便拿了块碎银,让宝珠去捐了功德。 少南去了半日,用饭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青竹想,这少南和庙里的主持也投机么?直到宝珠回来说:“奶奶,爷正陪主持下棋呢。” “他倒有闲情逸致,不急着赶路了么?” 宝珠笑道:“看来是真聊上了。”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势道:“这场雨看样子再过会儿要停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阿弥陀佛,但愿如此。” “真是稀奇事,奶奶怎么也念起佛来呢?” “在寺庙里不念佛念什么。走的时候你还眼圈红红的,这会儿不难过了吧?” 宝珠羞涩道:“让奶奶见笑了。” 青竹知道这段日子虽然不长,不过宝珠和明霞两个却早已经混熟了。两人在一处什么话不说,偏偏两人的天性又差不了多少。 “你要真舍不得的话,就该留下来。” “奶奶快别取笑我了。” “好,我不说了。” 眼见着雨也渐渐停了,青竹想莫非少南今晚打算在此投宿不成?等了一阵也不见他回来,又差人去问悠然见田园。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少南过来说出发。 青竹忍不住要嘲笑两句:“我还真以为你舍不得走,忘了赶路的事。前面那么焦急怎么到了这里倒平静下来呢?” 少南道:“陪着老主持下了两局棋,又听他讲了一卷经文,倒很受用。这人世间的大道理还有许多参不透,要不我说给你听听。” “不要,我慧根浅,领悟不了。你要真是参透了的话,会不会舍弃我和冬郎出家去?”、 “这是哪里话,我怎么舍得。不过是觉得这些高僧们的确有智慧,我也愚笨。只好继续在红尘里混沌的过日子罢。” 一路虽然没有遇上什么大风波,不过小状况倒是时常出。一路颠簸,倒也耽搁了半个来月,最后总算是平安到达了束水。 以为还能住以前的小院子,没想到已经转到了衙门后面的院落里。有两进房舍,大小一共也有十几间,连带着后面一个小花园。 贞娘和李梁也搬了过来帮忙照料,估算着日子,将屋子早就收拾了出来。左等右等,总算是盼见他们回来了。青竹抱着冬郎下了车,宝珠帮着搬东西。少南也跟着下来,赶着换了官服还要去衙门里走一圈。 雪娥依旧有些胆小,紧紧的粘在贞娘身后。贞娘笑道:“奶奶总算是回来了,一路上辛苦。” 青竹疲惫的笑了笑:“倒还好。” 陌生的住处,大家齐到了花厅上,少南也来不及歇息,便让贞娘给自己找衣服。 “你也怪忙的。去吧,别误了正事。晚上等你回来吃饭。” 少南道:“若是回来得晚就别等了。” 李梁帮着随行的军牢们将车上和骡子驮的东西都解了下来,倒有不少的箱笼。现在都堆在屋檐下,青竹体谅两个随从也劳累了,便让他们去歇息一阵。这些东西什么时候收拾都行。 冬郎走了这几个月,已经不大认识贞娘了。不过看见雪娥后却并不认生,还伸出小胳膊来想让雪娥抱他。 青竹取笑着他:“才多大来着,就知道认漂亮的姐姐。” 青竹打量了下屋子的情况,基本的家具都是齐全的,心想以前小院子住着的时候也没置办多少,现在屋子又比以前大,只怕更没那么多东西来摆设。又有些桌椅是以前没怎么见过的,便问贞娘:“这些家什莫非是卫太太他们留下的?” 贞娘道:“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屋子空空的,只有一把折了腿的靠背椅。肖太太派人送了四把椅子,一张枨桌。还有一对花瓶。爷又让置办了几床被褥,就再没别的。” “原来如此。”青竹想还是自家的东西用着顺心。 这边屋子宽敞,只是人未免少了些。可能是习惯家里热闹的气氛了,到了这边总觉得有些冷清。 等到青竹哄睡了冬郎,便也来帮着清理带来的这些东西。带来的那些土物里,青竹自然将要送肖夫人的给捡了出来,心想少南说过要上京。祝夫人那一份也该预留着,这个天也不知存不存得住。 贞娘说:“倒也容易,找了地窖好好放着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再说这个本来就干,也不容易坏。” 青竹道:“真能存放就好了。要是变了味儿,也送不出手。希望天气渐渐凉快起来就好了。” 贞娘道:“奶奶既然交给我了,就请放心吧。”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家 一大堆东西,足足收拾了一天才基本归置好了。青竹派了贞娘去给巡抚家送东西。这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不知几时将青梅送她的那架纱屏也带了出来。 如今倒有地儿摆放了,虽然过了两三年,但由于一直放着没用,漆色还保存完整,并未脱落。当初上漆前已经先上了一层清漆好在没有虫蛀。 “这架屏风真雅致。” “是呀,都是大姐的针线。在平昌的时候也没地儿摆,放了这些年,现在拿出来正好。”除了这架纱屏还有一挂帘子,是当年蔡氏给做的。见了这一样,青竹难免会触景生情。忙让宝珠帮着挂了起来。 纱屏移到了花厅里,有客人来了,看着也好。 永柱给冬郎做的那架带轮子的小床由于不好带,青竹便没有要,不过小推车却带了来。还有他才出生不久睡过的摇篮,这两样摆在了青竹的房里,便觉得有些挤。 贞娘去了半日,后来回话:“巡抚太太问奶奶好,还说改日请奶奶过去坐坐。” 青竹点点头。 贞娘又将赏她的钱给青竹看了。青竹让她好好收着。又拿了布料出来,说是给家里人裁衣裳。 宝珠道:“说起衣裳来,奶奶也该置一身。您这里服满了,颜色衣裳却不多。要去巡抚府的话,也得换身新衣裳。前面收拾东西时,我看见一块布料倒还好,玫瑰紫的妆花缎。太太们都喜欢穿窄褙子,独独奶奶没有。这天气后面凉快了,我看也该做一身。” 青竹笑道:“你越发的巧了。听你这么说我是必须得做一套了,好吧,你将衣料拿到裁缝那里去吧。尺寸你是知道的。”又想着少南要进京的话,也得有光鲜衣裳才行。收着的这些布料要么颜色不好。要么布料不怎样,想着改天去绸缎庄里逛逛。又拿了布出来给贞娘一家三口裁衣服,又给宝珠做一身。 “以前爷还说再去买两个丫头。毕竟小爷也渐渐大了,得有人专门照料。” 青竹道:“这个等以后再安定些再说吧。也还虑不到那一步。” 贞娘笑道:“是呀,买丫头也是件大事。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杏香了。” 青竹都快要忘了杏香的事,心想早些赶了她,看来不是个错误的决定灾厄降临最新章节。 贞娘又道:“家里都还喂着四只鸡,鸡窝垒在小花园那边的角落里,可又觉得不美观。养在这边院子里吧更不好。爷还说不让养,要给放了。奶奶怎么看?” “既然喂了就好好的养着吧。还能拣蛋。若真添了人的话。这家里的开销又得多几笔,得慢慢的规划才行。” 青竹毕竟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对于这些很在意。在她眼里看来。每朵花,每根草都是值钱的,何况几只鸡。她也不怕被人说成小气抠门,过日子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屋檐的小院子里栽种的不再是紫玉兰。听说以前也有一棵梨树。不过涂知县嫌名字不好,又觉得院子里栽树破了风水,便让人给砍掉了。如今连树状也没留下。看着光秃秃的场地,青竹总觉得空荡荡的。幸好贞娘和李梁两个将以前的那些花盆都搬了来,角落里摆放了些花盆,这才有了绿意。 从退步出去就能到小花园了。 这个园子远远没有巡抚家那边的大。还没好好的规划也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好在还没落到野草丛生的地步。 阶下倒种了五六棵梧桐,让人觉得很是阴凉。其余的花台里栽种着些石竹、凌霄等。西北角耸立着一坐小亭子。青竹和宝珠漫步到亭子里,可能是没经常打扫的缘故。亭子里的石桌上已是苍苔斑斑了。 宝珠感叹道:“这里好好拾掇出来的话也是处不错的地方,这些石竹应该是卫太太让人种的吧。” 青竹道:“是该收拾了,再不收拾只怕就被野草和苍苔给吞没了,要变成野生植物的乐园。” 宝珠忙说:“以前我认识个花匠,明天去找他问问。让他帮忙给种点花草。” 青竹忙摆手道:“你先别急,种什么我拿主意。慢慢来。” 宝珠笑道:“是呢。全由奶奶做主。” 青竹想这么大块地方一定要好好的规划,要美观也要实用为准则。让花匠来的话,怕只会给种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得费时费力的去打整伺候。他们家现在也养不起这方面的闲人。 关于小花园里种什么花好,青竹也问过少南的意思。 少南哪里肯管这些小事呢,索性道:“由着你高兴收拾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功夫去赏花来着。” 青竹撇嘴说:“就料到你会这么来敷衍我。得了,就算我白问。” 青竹想着,这四季都有花开才不至于单调。要说用得上的自然是金银花为第一,看看哪家有的话,去剪些枝条就能插活,不用再去找种子育苗了。金银花的种子可不好找呀。这个可以做成花障,金银花的花期又长,又是多年生的植物,省许多事。 有了梧桐,不如再种点桃树吧,到了春天,粉艳艳的桃花开着也热闹一些。还有萱草,也能栽种些,寓意不错,花朵还能入菜。像是月季、玫瑰这一类的花可以用来做护边植物,不需要特别料理也能多种一点。茉莉和芍药也都在青竹的计算之类。甚至她还规划了一小块菜地出来虽然不大,但只要料理得好,应该不会影响美观。 不过一个花园总得有个主题才是。青竹琢磨了两天,最后选定了丁香。 心里大致有谱了,青竹便让人四处去找种子青苗等。有些栽种必须等到来年。 李梁毕竟在衙门也有差事,不好处处劳烦他。青竹只好自己拿起了锄头动手开垦起来。遇到泥土不够时,只好去外面的山上担些回来填上。 为了这个园子,折腾了将近半个月,才总算是大部分都种下去了皇叔,别过分。 少南后来取笑着青竹:“要是别人听见知县夫人亲自动手挖土种花的事,只怕会成为笑话的。” “好久没劳动了,我乐意。就当是锻炼,他们要笑由着他们笑去。比起他们只知喝茶聊八卦,我倒觉得亲力亲为家里的事没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少南也不是真要取笑青竹的意思,毕竟都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还带着些朴素的思想观念也很可贵。 “等到冬郎会跑的时候,花园也就成规模了。” “是呀。忙活了这么多天,有一半也是为了他。我还在想要不要扎个秋千。” 少南道:“秋千的事倒容易。不过一个男孩子荡什么秋千,以后教他骑射。” “谁说男孩子就不能荡秋千了,你这也叫歧视。” 冬郎似乎能听懂父母的谈话了,只是自己还不能开口说。听见旁边人谈论,立马就竖起了耳朵,露出一副认真听说的样子来。然后就开始咿咿呀呀的乱吼一通,没有人精通婴儿语言,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饭间,少南提起了上京的事,青竹忙问:“定了日子吗?” 少南道:“说是八月初一走。” “那真没几天了,不过你当成答应过要带我去,可别反悔。” 少南笑道:“我也没说不带你去呀。可冬郎怎么办,要一道带去吗?” 青竹道:“他还要吃奶,只有带上,等满了一岁才敢完全断奶。他现在吃别的东西还不是十分习惯。不吃奶的话,怕营养跟不上去。” 少南道:“还有段时间,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你也得拿定主意。” “是,我知道你又想反悔对不对?” 少南连忙告饶:“我什么都没说,你又要咬定了。毕竟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也说不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可能因为这个和我闹别扭吧。” 青竹见他一脸正色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看你紧张那样,我有那么的任性吗?说得我好像一点也不近人情似得。好,到时候再说。不过我提前准备下总没错吧。” 少南点点头。 过了几日,少南收到了一封书信。信是贺钧写来的,原来他准备来一趟束水,拜会拜会少南。少南顿时喜出望外,又和青竹商量:“看样子贺兄能在这里多住几日。说不定还能一道上京,总算是有个伴儿了。” 青竹想她也好久没见过贺钧了,心想他现在倒是个大忙人,难得有空闲。 这里交代了宝珠,让她给贺钧准备住的屋子,反正屋子也宽,他们来束水就没有让他们去外面住的道理。 宝珠道:“倒时常听爷和奶奶提起这个贺家,看样子是世交吧?” “世交倒说不上。不过很有渊源。当初明霞她娘还想将明霞说给贺钧呢。不过也是缘分的事,没有谈成。” 宝珠笑道:“要真是成了的话,就更好了。” 青竹却想,真成了一家子的话,怕只会觉得更尴尬吧。明霞又是个聪明人,她肯定不愿意处于这样的地位里,对她也不公平。现在这样时常书信来往,在信上问候几句。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挺好的。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来客 接到贺钧的信后,家里人就开始在盼望了。 住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甚至还去买了他喜欢吃的东西。 可三五天过去了,却半个人影也没有。 少南说:“哪里有那么快,他也没具体说明哪天来,看来还得再等一等。说不定得到月底。” 青竹道:“那我白高兴一场。” 少南道:“路上耽搁也是常有的。也不知他带没有带家眷。” 青竹道:“说来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那位赵小姐。不过他娘应该很喜欢,又只这么一个儿媳妇,肯定宝贝得什么似的。” 少南笑道:“或许吧,不过这次回去,我见你和娘之间好像沟通起来比以前要好些了,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婆媳之间拉近了距离?” 青竹道:“没什么吧,说不定是看在冬郎的份上,才多聊了几句。” 想想当时八九岁就在项家时,白氏对她也是百般的挑剔和不满。白氏一度的偏心和冷漠让青竹很难感受到半点的温情。想想那段日子,青竹倒觉得平和许多。白氏在某些方面,或许能称之为迂腐和刻薄,甚至一直带着偏见。但不管是在操持家务,忙地里的农活,还是在抚育四个子女的事上,她都算是个合格的母亲。 白氏本来就是个普通的村妇而已没什么见识,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大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却是个朴实勤快又肯吃苦耐劳的妇人,再说料理家事来也妥妥帖帖,曾经肖氏还夸赞过呢。 如今回想起以前种种过往,青竹倒觉得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每个人的角度不同,处事的方式不一样而已。青竹对于这些更添了几分恬淡和从容来。 直到七月二十七,贺钧才带着妻子赵氏来束水。这也是青竹第一次见赵氏。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子,虽然称不上惊采绝艳,但也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韵味。 贺钧和少南、青竹介绍道:“这是内人网游之傲视群雄。” 赵氏知道项、贺两家的关系,倒先和青竹见了礼,青竹连忙回了。 少南见贺钧比起以前显得几分的发福,便道:“没想到京里一别,贺兄竟然也富态了。” 贺钧笑道:“你也别揶揄我了,你们倒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呢。” 少南自然知道官场上应酬多,发福什么的也很正常。两人许久没见。少不得要聊一通,少南便请了贺钧书房里坐。 这里青竹请了赵氏落座,又让宝珠上了一杯泡得浓浓的香片。含笑道:“也不知姐姐爱喝什么,合不合姐姐的口味。” 赵氏答道:“客随主便,倒没什么好挑剔的。” 青竹又笑问了朴氏安否,赵氏道:“婆婆她渐渐的有了年纪,身体倒还硬朗。只是眼睛不大好使了,如今连穿针也是件困难的事。” 青竹笑道:“听说当初贺婶儿针线活一流,就靠着自己做点针线去卖,供贺兄念书。不过现在也该享福了。” “是呢。也不敢劳烦她老人家做什么。” 虽是头回见面,不过青竹倒觉得赵氏是个随和容易亲近的人,便含笑道:“姐姐和贺兄来束水。就断然没有让你们住外面的道理。我们这里虽然小,但空闲的屋子还是有两间。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哪里话,姐姐也太费心了。” 青竹见赵氏也有随行的丫鬟仆妇服侍。便没有给她派专门的人伺候。就这样贺钧和赵氏暂且住了下来,就等到与少南一道上京述职去。 这边书房里,少南与贺钧相谈甚欢,聊了不少的庶务。后来甚至说到了朝堂上的事。 “春天的时候,惠王来了一趟湘南。不过我们这些太没分量了。虽然也去迎接了,惠王还宴请过我们。但连句话也没说上。不过随行的有你熟识的汪侍郎,他倒很是谦和,和我说起了你的事来。” “汪大人年初的时候来过束水,这次上京也必定是要见他的。” 贺钧点头道:“是呢,毕竟是你的贵人。说来时间也过得真快,后年又是大比之年了,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项少南面有愧色道:“我才从平昌回来。这边的事也不少,虽然官儿不大,不过什么琐碎的杂事都要过问。倒没怎么去温书,虽然也准备入场的,但结果我想应该还不如上次吧。” 贺钧颇遗憾道:“上次你差得也不多,真是可惜了。不过以后机会多的是。总会成功的。” 贺钧的一帆风顺倒让少南羡慕,心想自己终究栽倒在最后一关了,要是当初能运气好一点,说不定也没来束水。 “对了,我还以为你独身上京去,没想到也带了嫂子的。” 贺钧一笑:“路上多个说话的人,算不得麻烦事。她早就和我说想要去京里看看,再三央求了。” “那和青竹一样,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了。现在看来的话一起的话,也好和嫂子做个伴儿。” 贺钧心想到:家里婆媳俩不怎么和睦,他在家的时候,两人都闹得有些僵,要是自己远行了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暂且将赵氏带走,一段时间不见的话说不定还能缓和些。不过这些烦心事贺钧没有打算和少南提及。 后来贺钧见着了冬郎,见那副伶俐聪慧的模样很是惹人爱,说道:“侄儿都这么大了,只怕再过几个月就会走路了仙长,双修吧!。” 青竹道:“他现在懒着哩,不愿意学走路。爬起来倒是挺快的。” 贺钧回头和赵氏道:“我们也养个这么可爱的儿子吧。” 赵氏红了脸道:“瞎说什么呢,也不怕姐姐取笑。”疏忽大意,也来不及准备见面礼,赵氏只好将手腕带着的一只白玉镯子取了下来,给了冬郎。 青竹忙道:“姐姐太客气了,他还这么小,哪里担德起如此重的礼,当心给摔坏了。” 赵氏道:“美玉配君子,我看不错。好好收着吧。” 贺钧也在跟前道:“我们两家还要见外么。” 青竹只得收下。冬郎似乎很喜欢新得的这件礼物,低头认真的把玩着。不一会儿又放进了嘴里,舔得一镯子的口水。青竹忙拿开了。 少南去衙门里了,贺钧说要出去随便逛逛,又回头问赵氏,赵氏道:“我不习惯抛头露面,你自个儿去吧。我和姐姐说说话。” 贺钧只好作罢,独自出了门。 这里青竹陪着赵氏闲话家常。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又说到了朴氏身上,赵氏脸上的欢喜之情顿时就冷却了不少。 “说来也不怕姐姐笑话。他们贺家虽然人口简单,虽然也有些隔房的远亲,可也不怎么来往。家里就只这么一个寡母。但这个婆婆却最是折磨人,不管什么事都要过问。日子过得还真是憋屈。” 青竹想朴氏也算是个随和亲切的人,为何赵氏还是觉得不好呢?又不好随意对别人的家里评论,只安静的听赵氏诉说道:“贺钧他又是个十足的孝子,什么都依他母亲。一呼百应。说来我哪里是什么儿媳妇,比使唤的丫头好不了多少。” 青竹虽然无法想象,但见赵氏这副情景,心想她说的或许不是假话,只好劝慰道:“这婆媳间和睦的太少。大家都有个适应的过程,或许等你养了孩子,关系就慢慢改进了。她对儿子处处的过分关心能转移些到孙子身上。” 赵氏叹息道:“果真如姐姐说的这般就好了。” 青竹笑道:“总会好起来的。更何况贺兄也是个温和宽厚的人,想来也不会亏待姐姐。” 赵氏觉得贺钧倒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这次她提出要跟着一道上京去,老婆子本来挡着不让的,没想到贺钧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可见也是为她考虑过。 “姐姐可能听贺兄提起过我们项家的事,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到了他们家。也天天乌烟瘴气的不安宁。过了这些年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好转,如今又不住在一处,偶尔回去一趟,倒觉得比以前更亲近了些。” 赵氏直言不讳道:“我倒羡慕姐姐。偏偏老婆子只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她也没别的依靠,不住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或许正如姐姐说的那样,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些了。哎,还不知要煎熬多久。我这里跟着一道去湘南以后,还没回过一次娘家呢。” 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别人的家事,青竹不好插手。赵氏说什么,她都安静的聆听着。心想这赵氏在家也憋坏了,好不容易跟前有个吐苦水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赵氏滔滔不绝的和青竹说着,直到随行的李嬷嬷进来后,赵氏便戛然而止,不再提家里的事半句。青竹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赵氏难道还怕这么个下人不成?后来猜想到这个女人会不会是朴氏派在赵氏身边,监视赵氏一言一行的人。想到这一层,青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好在当初没有选择错误,总算是躲过了一劫。又去见赵氏,只见她低头抚着衣服上的褶子,明显的看得出脸上的不高兴来。 ------------ 第二百三十七章 过往 李嬷嬷见了坐在铺了席子上独自玩耍的冬郎,便要弯腰去抱。 冬郎本来就怕生,连忙躲了,一副要哭的样子。李嬷嬷有些无趣。 赵氏开了口:“好了,别去招惹侄儿。他又不待见你,何苦呢。” 李嬷嬷知道赵氏这话是冲着她说的,心下有些不喜欢。不过她却板着脸儿,自认为是在老太太跟前当差的人。赵氏也该给她留几分面子。 这毕竟是在客中,也不好闹得太僵,让青竹为难。赵氏便端起了茶碗来,一下下的拨弄着茶叶末,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嬷嬷来有什么吩咐?” 李嬷嬷道:“吩咐倒不敢。不过是来问项奶奶的好。” 青竹忙欠身答道:“多谢您老人家想着,我很好。” 赵氏白了李嬷嬷一眼,起身道:“头有些晕,想来是昨晚择床没有睡好。姐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去躺躺。失礼了。” 青竹忙道:“姐姐请自便。缺什么请尽管开口。” 赵氏微微一笑,便携了贴身的丫头往西厢而去。 李嬷嬷站了一阵,见青竹只顾着冬郎,她也插不上什么嘴,只得回自己房里去。 这一进屋,赵氏便让丫头关上房门。赵氏满腹的牢骚,也不脱外面的衣裳就上床躺着,丫头在跟前道:“奶奶当真要睡么?” “身上不自在,让我躺会儿吧。” 丫头便替赵氏放下了帐子,口中又道:“这个李嬷嬷好没趣,仗着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那神气的样子就让人讨厌。我说奶奶要不找个机会将她打发回去好了。” 赵氏颇觉得郁闷:“我能有什么法子,她已经从湘南跟随到了束水,我再让她走,她自己肯走吗?再说你家爷又有一顿说。那么孝顺的儿子。对于老婆子身边的人也是恭恭敬敬的。只怕连我的位次也要越过去。” 丫头笑着劝解道:“奶奶说这话就不应该。这个家里除了太太,自然是把奶奶放在第一位的。奶奶也别多心。要睡就安静的睡会儿。小的下去了。” 赵氏闭了眼,安心的想睡会儿。 这里青竹正陪着冬郎玩耍。贞娘过来请示青竹晚饭弄什么饭菜。 青竹想了想道:“你备几个拿手的菜吧。也不用太丰盛了。” 小雪娥在门边探出了个头来,正好奇的看着这屋子。贞娘见了,忙轻斥道:“没礼数,一边儿玩去。” 青竹却招手让小雪娥过来。 “冬郎好像挺喜欢和你玩的,你陪陪他吧。” 果不其然,冬郎见了雪娥就异常的高兴起来。青竹让宝珠在旁边看着,她坐了半日觉得脖子疼,想要四处走走极界传说全文阅读。 出了退步。见阶下那几棵高大的梧桐树,越发的翠绿起来。望望这些碧绿的颜色,心情仿佛也要顺畅许多。石竹花还在恣意的绽放着。至于其他种下去的花苗、树苗等。有些被太阳晒得发蔫。青竹便去厨房提了桶水来,挨着一一的浇灌,祈祷着它们能健康的成长。才浇了一小块儿。 突然有人来将她手中的水瓢夺了去,青竹扭头一看,只见贺钧站在身后。青竹微微的有些惊讶。退了一步,这才道:“贺哥不是说去逛逛么,怎么就回来呢?” 贺钧道:“街上好些铺面都关门了,也没什么可逛的。”一面回答着青竹的话,一面帮她浇花。青竹却觉得不妥,忙道:“还是让我来吧。哪里好劳烦你知府大人呢。” 贺钧自嘲道:“得了。你也别抬举我。当初在平昌的时候两家多么亲近来着,这些活儿我做得也不少。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青竹讪讪的说声“谢谢!” 贺钧主动的帮青竹浇完了桶里的水,接着又去提了一桶来。对于贺钧的主动热情。青竹虽然感激,但想到这样的劳烦他也不好。正好亭子里收拾出来了,便端了茶点来请他在亭子里坐一坐。 贺钧倒大方的坐了下来。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 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问候,让青竹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讪笑道:“多谢你关心,挺好的。” 贺钧点头道:“看得出来。这样就足够了。”又去拾了茶碗饮茶。 青竹也不坐。站在靠柱子的旁边,两人相隔了约有好几步的距离。亭子里还算凉快,此处的角度也还好,由于位置高,花园里的情景能看个大半。 青竹也拼命的找话和贺钧说:“你还记得郝掌柜吗?” 贺钧道:“当然不会忘记。” “这次我回去遇见了他,他还和我说起你来。说好在当初放了你走,好在没有耽搁你。” 贺钧莞尔道:“当初跟着他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当时甚至想过,要是一直考不中的话,就跟着郝大夫做个大夫好了。也能混口饭吃。” 青竹道:“所以说人的造化是不一样的。你也注定是走仕途的一块材料。” 贺钧很是谦虚道:“不过运气好罢了,也不值得什么。官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这才一年,也时常感觉到疲倦呢。” “等你适应了就好了。” 贺钧来到束水,再次见到了青竹,总觉得犹如隔世一般。不免想起以前的过往,很是怀念还在平昌时候的那些过往。他一直都记得青竹给他送衣服那事,那件衣裳他也一直好好的收着,从未穿出来过。 如今时过境迁,各自都有了家,有了要顾及的东西。当初他得到青竹的答案后,就从未想过要去惊扰她的生活。毕竟是青竹自己做的选择,他无法怪责于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更何况项家于他算是莫大的恩人。 “真没想过,我们还能这样静静的谈话,总感觉那是遥远时候的事了。现在我都还记得在平昌时,帮你们家采菱角的事来。如今回过头想想,还真是遥不可及。” 青竹垂眉道:“贺哥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呢。你也是聪明人,想来不用我说,你都是明白的。” 贺钧苦笑一声:“是呀,都明白,就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不知怎的,突然胸中涌出许多苦涩来,后面的话他及时的收住了,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修真教授生活录。 青竹本也是个极聪慧的人,自然明白贺钧的意思。微笑着摇摇头。 且说赵氏小睡了一会儿才醒,打算四处走走,却远远的看见这两人在亭子里。赵氏一愣,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们都是平昌出来的。听贺钧提起过在平昌的时候,他还时常给项家做活。至于贺钧曾经的那段心事,赵氏是半点也不知。 她略顿了顿,便向亭子走去。青竹也看见了赵氏,早早的就迎了去。 赵氏也不看青竹,便只管问贺钧:“怎么到这喝茶来呢?” 青竹笑着解释:“贺哥帮我浇花来着,这一处倒还幽静。我们正说以前在平昌时候的事呢。”话才出口,青竹却又想这个赵氏会不会多想,便又转移了话题:“姐姐睡得可好?” 赵氏含笑道:“劳你关心,倒还好。” 青竹听见冬郎哭,借机便走开了。 赵氏就在贺钧跟前坐了下来。 “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都不说呢?” 贺钧连忙撇清:“别胡乱猜测。青竹不是说了吗,说在平昌时候的事。” 赵氏想,都直呼名字了,可见关系果真不一般。心里有些不痛快,酸溜溜的说道:“得了,我也不是平昌人,以前也不认识你。再去追究以前的事显得我小心眼。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呢,总是这么的打扰人家怕不好吧。” 贺钧道:“得和项兄弟一道走,路上也有个伴儿。这里距离京城也不算远,快马加鞭的话也就十几天的路程。不用担心。” 赵氏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在外面也自在些,省得天天有人在耳边念叨,再这么下去,我想我都要疯了。” 说来家里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贺钧也觉得头疼。当初一心想娶个柔顺温良的女子,母亲也有人照料。没想到婚后竟是这么副光景。倒不是说赵氏人不好。不过他杵在中间很是为难。 等到少南回来时,已经是暮色时分了。家里人都还在等着他一道回来用饭。 少南显得有些歉意:“让贺兄和嫂子一直等着,真是过意不去。” 贺钧道:“你说得太见外了。毕竟是公务上的事本来就难得脱身。对了,你决定好什么时候动身吗?” 少南道:“明天我休息半天。决定后天一早就走。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贺钧随口答应了下来。 归寝时,青竹问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我呢,要不要我跟着一道去?” 少南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反悔。收拾收拾吧。” 青竹欢喜道:“好!” “瞧你这模样,当真像个小孩子。” “什么小孩子,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成天在家也觉得怪闷的。你天天都忙,也难得有空闲陪我们。” “是,以后我会尽量抽出空闲来陪你和冬郎。这样总行了吧。” 青竹点头笑道:“只怕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我也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少南想,真拿她没办法。 ------------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上京 青竹期待了足足两个月,如今总算真正的决定了下来。忙忙的准备起来。 这当她真正收拾起来时发现还真了不得,冬郎的东西就一大堆。但也不可能不带他去。只好又多雇了辆车子。 还有送祝夫人的礼,青竹让贞娘从地窖里拿了出来,好在没有变质,只希望在路上耽搁的这些天不出什么意外。不过天气比以前要凉快些了,想来应该能坚持住的。不然她可送不出手。 赵氏见青竹要将冬郎也带上,少不得道:“姐姐也不怕麻烦。孩子扔给奶妈丫鬟不就行了,带着他就是个负担。” 青竹道:“家里人本来就少。再说一直是我在奶他,又没专门的请奶妈来服侍。还是跟前身边放心些。嫌麻烦也没办法。” 赵氏听到这里倒有些敬佩青竹。心想以青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能亲力亲为将孩子照顾得如此妥帖,还真是很少见。 少南在衙门里走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就回来了。贺钧在他书房里看了会儿书,少南进门就道:“让贺兄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好呀。” 项少南准备将贺钧引荐给程巡抚。 程巡抚得了少南的帖子,特意在家备了酒席等他们登门。 当他见到同样是青年才俊的贺钧时,不由得感叹:“哎,我辈还真是老了。像你们这个年纪时还在吃苦用功呢,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服老是不行了。” 少南笑答:“这位贺兄与下官是故交,他的才学也在下官之上。” 贺钧忙道:“项兄弟也太谦逊了。” 少南又问:“巡抚大人这里不准备上京去么?” 程巡抚道:“不去了,年底再去。你必是要去拜见汪大人的。我这么还有些东西还得麻烦你帮我带给他。”又取出一封写好的书信来,给了少南:“这个也麻烦你转交给他。” 少南连忙答应了。 程巡抚又招呼他们喝酒畅谈。贺钧头一回见程巡抚,倒认为这位巡抚大人虽然身处高位。待他们这些下官倒很是平易近人。言谈之间,并未没什么架子,或是瞧不起的地方。想想程巡抚五十岁的人了,爬到这一步也很是不易。贺钧倒生出一股敬意来。 三盏五杯下去,又随意聊了一通。肖氏派了个丫头来送了一包东西,说是给祝夫人的东西,让少南一并带上。 这边青竹和赵氏左等右等,两人都快黄昏时才回来,染了一身的酒气。每当少南喝了酒回来,青竹便不让他接近冬郎。埋怨道:“你看你就快成个酒囊饭袋。明天还要赶路呢。也不怕宿醉头晕。” 少南让贞娘做了醒酒汤,又让给贺钧送去。 “说来我都该去和肖夫人道别的,这么不打招呼就走。想来不大好吧重生之幸福时光全文阅读。” “没什么,他们知道你和我一道走。还让我们给捎东西。对了,行礼都收拾妥当了吗?” 青竹笑道:“那你要不要亲自去点点呢?” “不用了吧,我还是很信任你的。今晚早些睡,明天一早还得动身呢。” 夜里两人又商议了一回。第二日拂晓。匆匆用了些早饭,青竹抱了冬郎,宝珠帮着提了包袱便上了车。贺钧这边却出了点小岔子,那赵氏不知为何事和贺钧拌了几句嘴。就说要回湘南去。 贺钧也拉下脸来:“真要回去,我便让人送你走。” 少南和青竹连忙帮着劝了一回,旁边人也跟着劝说了。这才缓和下来。赵氏和贺钧赌气,便不肯与他一道乘车,便上了青竹这一架。少南只好到贺钧那边去。 “你和嫂子好好的。怎么又吵上呢?” “都说女人心眼只有针尖大,看来说得不错。如今我算是领教到了。得了,犯不着和妇人一般见识,倒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些话少南还是头回听见贺钧口里说出,很是意外。 “你们还是准备住会馆吗?” “是呢。也没别处可去。你们呢?” 少南道:“巡抚大人让我去投靠汪大人。” “你倒好,有了这两处靠山。将来什么都不怕。” 说起这个,少南便想起涂知县的事来,现在想来也觉得心烦,不过总算是平稳过去了。他保全了自己,也没给程巡抚和汪大人添麻烦。 赵氏因为和少南拌了嘴,虽然和青竹一车,但整整一上午都没主动开口说话。青竹自然也不好打扰。 车子一路往西而去。 路上两家人同行同息,相互照料,倒还算平顺。等到京城时,已经是八月十三了。 青竹闻着满城的桂花香,觉得心神旷怡。赵氏微微挑了车帘子一角,不住的往外看。暗暗纳罕道:不愧是天子脚下,果然繁荣昌盛。 从了德胜门,又向东行驶了一段路,车子便缓缓的停了下来。少南走到车前喊赵氏:“你下来吧,我们该和项兄弟他们分别了。” 赵氏心想还真快,临别前向青竹道了扰:“这段时间给姐姐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姐姐慢慢去。回头再聚吧。” 赵氏点点头,弯了身子正要下车时,青竹却拉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两口子赌气都是些小事,快快和好吧。” 赵氏含笑道:“让姐姐看笑话了。”车下的人已经替她放好了脚凳。她踩着凳子已经下了马车。又向青竹摆手,两人道了别。少南站在赵氏身后,向青竹作了一揖,说道:“珍重!” 青竹点点头。没有再下车送他们。只见贺钧扶了赵氏上了前面的车,赵氏扭头和贺钧说了几句,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青竹心想,应该缓和些了吧。 等到贺家的车子渐渐走远了,他们才择了别的路而去。 汪家得了少南他们要到访的事,提前几天就已经备下迎接他们。祝夫人盼了又盼,总算是盼到了婆子来报:“太太,项家人来了。” 祝夫人便吩咐了跟前的大丫头蕊儿和陪房去迎接废土法则最新章节。 过了一会儿,少南和青竹在仆妇们的引领下,已经进了祝夫人的院子。宝珠帮着抱着冬郎。这里青竹快步走上前去,与祝夫人行了礼,赶着说:“许久不见,夫人可还康健?” 祝夫人满脸堆笑道:“总算是将你们给盼来了。” 少南也跟着行礼。 祝夫人虚扶道:“快别多礼。我和老爷昨晚都还在说呢,怎么还没到。”车上的东西汪家的下人们帮着卸了下来。这边祝夫人早已经备了座单独的院落,虽然僻静了点,但也还算宽敞。 对于祝夫人的细致入微,少南和青竹很是感激。就这样,他们暂时在汪家住了下来。 青竹又奉上了随行带来的礼。祝夫人笑道:“我还时常想念你婆婆的手艺,让厨房里也照着做了几回,可始终绝对不对。” 青竹笑道:“毕竟每个人的手感不一样。婆婆她也总结了几十年,才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祝夫人笑道:“说得也是。”又见冬郎长大了不少,便更加喜欢。又特意拨了两个丫头给青竹使唤。 “你们也别见外。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我人老了,有些地方疏忽了,还请直说。” 青竹忙道:“夫人太客气了。” 在汪家暂且落了脚。待汪侍郎回来,青竹也去见了礼。汪侍郎留了少南闲聊。 这里青竹和宝珠将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小院子十分小巧,房屋不过三四间的样子,两明一暗,连带着间小小的退步。 前面栽种了不少的芭蕉,只是叶子没有夏天那般翠绿了。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床上的被褥等也都是簇新的用品。可见祝夫人的细心之处。 “还是第一次来京,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去城里逛逛。” “你还顾着玩呢。如今在客中,听主人的安排吧。” 宝珠笑道:“当然该这样。” 其实青竹也想出去见识见识。不过带着冬郎有些不方便,又不好将他扔给汪家的人。聊了没几句,祝夫人就过来了。青竹忙起身来。祝夫人忙道:“坐着吧。” 宝珠赶着要给祝夫人添茶,可发现壶里水已经没了,跟前一个丫头将壶拿去:“我去炊水。” 祝夫人笑问着:“项奶奶可还习惯这里?” 青竹忙道:“十分不错,倒让您老费心了。” 祝夫人道:“我们家别的没有,就空闲的屋子还有几间。你们安心住着吧。对了,才惠王府里派了人来请我过去赏桂花。就在明晚。项奶奶要不要一道去?” 惠王府?青竹心想她算是什么身份的人呢,再说从未见过面,只怕到那连话也说不上一句,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却听得祝夫人道:“项奶奶倒不用担心,你只管跟着我,一起去见见王妃吧。王妃最是谦和,很好说话。你难得来一趟京里,四处见识一下也好。” 祝夫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青竹想也拒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懂的地方还请夫人多多指教。” 祝夫人笑道:“你也别害怕,跟着我就行。到时候能引荐的话,我替你引荐。” 青竹点点头。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若在王妃面前失了礼怎么办,说不定还连累了祝夫人。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慎重 对于惠王这个名号,青竹只听少南提起过几次。只知道是当今天子的第三子,深受当今天子的喜爱。 汪侍郎、程巡抚,都是惠王的人。少南是汪侍郎提携的,自然也算做是这一方。可说不定惠王连项少南这个名字听也没听过。 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县簿而已,这里虽然代领了知县一职,就算转正了,也只是个七品小官,惠王根本就瞧不上眼。 当青竹将祝夫人的话告诉了少南后,少南道:“既然夫人好心来问你,自然是想你跟着一道。我觉得倒是个好机会,跟着去玩玩也好。冬郎就不带去了吧。” 青竹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留了宝珠照顾他。只是有些胆怯,怕到时候失了礼。不是让夫人为难么?” 少南忍不住笑道:“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今儿怎么胆怯起来了,倒一点也不像你呀。不要太在意了,表现得大方一点。” 青竹撅嘴道:“你说得倒容易。那样的场面以前想也没想过,紧张害怕也很自然。”想想前些年,她还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少女,只是个受气的童养媳而已,如今突然说要见王妃,天差地别,难免会有些不适。 到了酉时二刻,祝夫人派人来请他们夫妻俩过去用饭。 饭摆在祝夫人的宁萱堂。少南却不和他们一道用,去了前面的屋子。 汪家现在是大媳妇在当家,帮着祝夫人打点事物,二媳妇随丈夫在外任上。三媳妇才过门半年,还有些羞怯,对于家事也不大上心。唯一的一个女儿还在闺中。 青竹以为会坐满满一桌的人,没想到只摆了三副碗筷。祝夫人坐了上首,又请青竹坐了右手边。小女佩文坐在左面。 屋里站了不少来往服侍的丫鬟仆妇。 这么多人看着用饭,对青竹来说有些许的不适。祝夫人对大媳妇道:“怎么不见槐哥儿?” 姜氏道:“他说在前面吃,太太不用管他。” 祝夫人便不问了。三媳妇有了身孕,不大出门,饭菜一般都在自己房里用。祝夫人也不计较。又热情的招呼青竹用饭菜,青竹连连答应了。 吃了大半碗饭,喝了半碗汤。青竹便放下了碗筷。 祝夫人道:“你还奶着孩子呢,该多吃些。这个汤最是催奶的,我特意吩咐厨房给做的,你再喝点吧。” “真是给夫人添麻烦了。” 祝夫人笑道:“项奶奶是太客气了。”便让姜氏给青竹添汤。青竹忙道:“我自己来吧,不麻烦大奶奶。” 祝夫人听说冬郎已经能吃粥,早就吩咐人炖了浓浓的虾米火肉青菜粥让丫鬟给送去诸荒御神全文阅读。 对于祝夫人的细心体贴之处。青竹感激在心。心想堂堂侍郎家,能看得上他们实在是不易,如今还处处关照着,真的犹如一家子。 歇息了一晚,少南要去吏部述职。留下了青竹在家。青竹倒也不觉得孤单。到了宁萱堂这边陪着祝夫人说了半天的话,又和佩文熟悉了,两人年纪倒相仿,没说上几句就熟络起来。 后来青竹通过别人才知道佩文不是祝夫人跟前养的,是小妾养的女儿。但汪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因此也格外的宝贝。祝夫人待她也犹如己出一般。 佩文芳龄十五。已经定了人家,不过夫家还在外任上,如今就等着他们来京时再过门。青竹听丫鬟说起过:“我们家小姐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我们老爷疼她比疼三个爷还甚。” 青竹笑道:“这才是所谓的大家闺秀吧。”相比起自己,青竹顿时觉得粗鄙不少。 当佩文来找青竹下棋的时候,青竹忙摆手道:“小姐快别取笑,我哪里会下什么棋。不敢和小姐较量。”青竹确实不会围棋,当她还是于秋的时候。也只会玩玩玻璃珠的跳棋,会下简单的五子棋。其余的一概不会。 佩文笑道:“我见嫂子也是端庄有礼,带着书卷气质,还以为能和嫂子对弈一回。” 青竹道:“只识得几个字罢了,别的都不会。倒让小姐见笑了。” 不过佩文找青竹下棋的事传到了祝夫人的耳朵里,祝夫人倒斥责了佩文一回:“你也真是的,也不怕客人生气。以后不许这样了。” 佩文道:“我知道了。” 祝夫人又忙和青竹道:“项奶奶别在意。小女年幼,不大懂事。” 青竹笑道:“怎么会呢。我还羡慕小姐是个绝顶的才女呢。” 午睡过后宝珠便说要替青竹妆扮。毕竟要见那么贵重的人,是得好好的妆扮一回。好在带了几套还算不错的衣裳,首饰虽然少了些,但也有几件。 宝珠说给青竹梳头,没想到就梳头这一项,就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这个叫牡丹头,奶奶可还满意?” 青竹道:“倒还不错。”额头上那道印记被掩盖住了,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宝珠又替青竹簪了一朵才剪下来的红蔷薇。青竹忙取了下来:“还是别簪花,给人感觉不端庄。” 宝珠笑道:“奶奶从来都不爱戴花。”只好又插了根玉兰簪。 梳好了头,换上了玫瑰紫妆花缎的织锦窄褙,配着银红的挑线裙子。青竹很少穿得如此正式还有些不习惯。 头回见面,又赶着中秋,青竹少不得要备点见面礼。什么金银的,在那位王妃面前只怕都俗气透了,临时也找不到别的。好在随行带了青梅以前亲手做的两件绣活。虽然只是两副扇套,但青竹觉得也还算雅致。说不上贵重,但只是表达心意而已,也足够了。 祝夫人已经遣人来催过一次,青竹忙道:“该出门了。你好好的看着冬郎。我去去就回。” 宝珠答应着:“奶奶多保重!” 这里随了祝夫人出了宁萱堂,过了穿堂,早已经备了车轿在等着他们。 祝夫人剩了前面一定翠盖的四人小轿,青竹和随行的大丫鬟蕊儿坐了后面的车子。刚刚出发,青竹就觉得越发的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汗。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进高考考场也不紧张雷神重生。这算什么。倒不能让人给小瞧了。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感觉到车子已经进了街区,耳畔听见那大街上嘈杂的人语声,伴随着阵阵馨香的桂花香气。 蕊儿似乎看出了青竹的不安,一直在和青竹聊着天。 “项奶奶还不知道吧,京城里种了有上千株的桂树。所以一到中秋,满城都在飘香。” “难怪不得。倒真好闻。” “要是项奶奶也住京城就好了。” 青竹笑道:“哪能呢,不过一地方芝麻小官。要熬到京官岂是那么容易的,再说有人一辈子也在做地方官。” 蕊儿道:“也看要看机遇。我们小姐的夫家也一直在等着入京,所以婚事虽然定了,但还没办。” 青竹道:“汪小姐也还年轻,再等两年也还等得及。” 蕊儿笑道:“这也是。老爷也还舍不得。” 随意聊了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感觉到车子渐渐停住了。蕊儿先下了车,她要去掺祝夫人。 青竹这才下了车。只见已经处在一道道红墙里,抬头一望,就能看见碧绿的琉璃瓦,还有房梁上坐着的鸱吻。雕梁画栋,巍峨轩峻。 这里才下车,就有仆妇来引领她们。青竹也不敢吭声,略打量了一番,便紧跟着祝夫人的脚步往前行。 “祝太太今儿倒还早。” 祝夫人笑道:“娘娘相请,自然得赶着点儿来。迟了倒不恭。” 青竹跟着他们进了一座殿宇,也来不及去看周遭的环境,仆妇领着祝夫人让她先到偏殿里歇息。 “祝太太先歇歇脚,一会儿再来请太太。我们娘娘才从宫里给太妃请安回来。” 祝夫人这才预感到是早到了。不过却一脸平静的坐了下来,又让青竹坐在跟前。 青竹打量起这间屋子,那一扇扇的雕花窗格子,正好将夕阳筛进了屋子。屋里的陈设都染上了一层绚丽的光芒。 当地放着的十二扇大红刻丝屏风,上面裱着汉宫晓月的人物故事。其发纹、衣褶都清晰可见。 立马就有丫鬟端茶点来。祝夫人先端了一盏,和青竹笑道:“你也尝尝看。” 青竹依言,端了另一盏。觉得这茶碗也很灵巧,是甜白瓷,却散发出犹如玉石般的光润。揭了茶盖,小小的抿了一口,但觉香气四溢。 “如何?” 青竹笑道:“王府里的茶叶自然是好的。” 祝夫人笑道:“我却不大能喝惯龙井,家里常喝的是毛峰。到习惯那个味儿了。” 青竹捧着茶碗,目光却落到了地板上铺垫的地毯来,觉得那些纹饰还真是绮丽。 坐了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丫鬟来报:“祝太太,我们娘娘请太太到馨园坐。” 祝夫人便起身来,回头对青竹一笑:“你也随我来吧。” 青竹连忙起身,早有丫鬟揭了帘子,青竹跟着祝夫人一道出了偏殿。才出了房门,青竹仰面一瞧,只见夕阳照射在琉璃瓦上,那光芒竟有些灼人。 ------------ 第二百四十章 惠王妃 惠王府的馨园是王府花园,也是王妃待客的地方。 时值金秋,又赶上园子里的桂花开了,便想着要约了亲近之人来园中逛逛。 青竹跟随祝夫人,在仆妇们的引领下踏进了王府里的馨园。扑鼻而来的桂花香,顿时让青竹觉得有几分醉意。 偌大的花园,青竹只听得人语声,却没看见王妃等人在何处。跟着走过了九曲回廊,穿过了花障,走过了碎石子的甬路。眼前出现了一座精巧的绿漆房舍,只见檐下垂着一匾,题了四个烫金的大字“怡然自得”。此处又叫怡然轩。 见檐下站了好些丫鬟仆妇,皆静悄悄的,里面传出了阵阵笑语声。这到了跟前,青竹反而一点儿也不紧张。 跟前的仆妇揭起了湘帘请祝夫人入内。 及至左面的那间屋子,只见坐了半屋子的女人。莺莺燕燕的,青竹想这些女眷们个个都出身名门贵族。相比起自己,还真是不值一提。 又见正堂上坐着一贵妇。青竹跟着祝夫人一道拜见道:“请王妃金安。” 惠王妃抬头道:“祝太太请起。” 立马就有丫鬟搬了两张椅子来。 祝夫人大大方方的坐了,青竹只敢斜签着身子,只坐了一半的椅子。整个人的重心也向了迁移。 祝夫人便和惠王妃闲话起来:“娘娘今日瞧着气色倒好许多了。” 惠王妃点头笑道:“劳你挂念,就是因为身子硬朗了些,所以才请了诸位来坐坐。”又见祝夫人跟来的女子不像是汪家的大媳妇,便笑问着:“今天随祝太太一道来的,莫非是三儿媳不成?我倒是头回所见,果真生得好容貌。” 祝夫人这才忙着介绍:“不是三儿媳。是束水项知县家的奶奶。正好在我们家作客,我带了她一道四处走走。”又扭头对青竹道:“快给王妃行礼。” 青竹慌忙起身又重新向惠王妃拜见过:“民妇给王妃请安。” 惠王妃倒也不曾在意。略点点头。青竹又呈上了那对扇套。 惠王妃的目光从青竹身上又转移到了屋里的其他人。 “我还以为三公主不回京过节呢。” “要向皇父道贺,所以就赶回来了。” 青竹看了一眼答话的人,心想这就是三公主了吧步步封疆最新章节。当今天子的女儿。但见身着大红短袄,配着褶子裙,头戴金冠,大大的脸盘,越发的显得富态。看样子也有三十几岁的样子。目光又从三公主身上移到了惠王妃身上。 惠王妃倒是个纤巧的女子,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杏黄色的锦绣大衫,衬着石榴红的绫子裙。挽着倭堕髻,发簪点翠的金凤钗。凤嘴里衔出一串玛瑙流苏。言谈举止间也跟着轻轻晃动,更显得摇曳生姿。细眉凤眼,凝鼻红唇。端的是个标致的美人儿。青竹想。王妃这般容貌,只怕深得惠王钟爱。 屋里人谈着她们之间的事,青竹也没插得上嘴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久了就觉得有些百无聊奈。两眼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坐了不多时,便有人来报:“禀娘娘。戏子们都准备好了。” 惠王妃便起身道:“走吧,我们看戏去。” 屋里人也都起来,等了惠王妃先行。青竹和祝夫人走在最后。祝夫人握了一下青竹的手,感觉到青竹一手的冷汗,祝夫人小声的和她说了句:“别怕,没什么事。” 青竹道:“我知道的。” 席面就设在桂花树下。虽然天色已晚,但树枝上都挂着灯笼,每一席旁又有一盏落地珐琅灯盏。里面点着支拇指粗细的红烛。照耀着犹如白昼一般。桌面上已经摆满的碗盘,盛着南北山货海味。都是些精巧的吃食。 然而戏台就设在对面的池子中央的亭子里。池子里的水面也显得波光荡漾起来。丝竹之声顺着水面传来,倒更显得悦耳。 青竹虽然不擅于观戏,但也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眼睛盯着水面上的戏台。 第一出乃是“拜月”是《西厢》里的一出折子戏。 王妃并不在她们这一席。而在前面的位置上。这边的祝夫人一直和跟前的一位妇人正小声的聊着话。 青竹抓了把跟前的一碟瓜子,慢慢的磕着。心想跟着附庸风雅一回。以后看戏的次数定少不了,也没有回回都回避的道理。 丝竹阵阵伴着笛声,绵软的唱腔,在寂静的夜晚更加显得悠长起来。只是那些婉转的唱腔对于青竹来说还是生涩难懂了些。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对观戏产生什么兴趣。虽然西厢记的故事早就了然于胸,不过坐得久了,就觉得眼皮有些睁不开。莫非这还有催眠的功能吗? 祝夫人扭头看了眼旁边的青竹,见她跟前的杯子空空如也,便道:“你怎么不喝酒?” 青竹忙摆手道:“夫人知道我正奶着冬郎呢,可不敢沾酒。” “我倒将这回事给忘了。喜欢吃自己自己挑着吃吧。” 青竹笑道:“夫人不用管我。我自己知道的。” “那就好。” 等到这一折戏演完,青竹突然觉得内急起来,心想不好,看样子要离席。偏偏又是在夜里,更辨不清方向。只好向不远处的一个丫鬟打听了。 那丫鬟道:“我陪您去吧。” “实在是有劳了。”青竹和祝夫人交代一句便跟随那丫鬟去方便。 青竹跟着丫鬟走了一段路,到了馨园一角,丫鬟往里面指了指。青竹见是坐小竹屋,道了谢便进去了。 等到她出来时,才送她过来的丫鬟已经不在那里。青竹心想正好,她也好四处走走,总比坐在那里强迫自己听那听不懂的唱词好。 夜风轻拂,伴着阵阵花香网游之极限刀客。青竹深吸了一口气,伸展了下胳膊。又见幽暗的夜空上端端正正的挂着一轮明月。虽然还不十分的圆,但洒了一地的清辉,周围的静物也能清晰可见。 走了一段路,青竹想,这在客中,馨园她是头一回来,万不能逛出了园子。正好见有一石凳,便打算坐下来歇息。 青竹才坐下,拿着手绢扇了扇。突然见眼前的树丛里像是在晃动。青竹一怔,心想里面有什么动物吗?不过她胆子大,也不怕。想想这是王府花园,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野兽。顶多是猫呀狗之类的东西。倒没怎么留意。 过了一会儿,居然听见里面传出了低语声:“好哥哥,你轻点。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也不要活了。” 又听得一男人的声音道:“怕什么,此刻也没人注意到我们。” 青竹顿时呆住了,心想原来是有对野鸳鸯在里面偷情。偏偏就撞见了这等事,此处不宜多留,要是让他们发现了自己倒不好辩解,急忙跑开了。 树丛里正在交欢的男女也听见了这阵匆促的脚步声,忙忙的停止了动作,女子慌忙提了裙子,往外张望了一眼。依稀见一个人影匆匆过去,惊呼:“了不得,让人给看见了。” 青竹跑了一阵,有些辨不清方向,毕竟手上连盏灯笼也没有。虽然月色正好,可还是朦胧不清。没曾留意到脚下,竟跌了一跤。青竹吃痛的呼了一声。又侧耳去听唱戏的方向在哪一面。 好不容易辨清了方向,忙择了路过去。这边青竹离了席,也没人注意到她。 祝夫人倒是等了半晌才见青竹回来。又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忙问:“怎么去了如此之久?” 青竹只好道:“头一回来,天色晚,有些迷路。” “我还以为你出了园子,去别的地方了。” 青竹道:“倒让夫人担心了。” 第二折戏也演完了,大家吃了回酒。众人都去敬王妃,恭贺她佳节。青竹却始终没有过去,心想自己算哪块牌子上的人呢,再说她也不饮酒。 直到起更时,这边才止了戏文。宴席方罢,也都说要回去了。惠王妃便让跟前的仆妇去一一相送。 祝夫人酒量不错,不过今晚却略略有些头晕。回去的时候拉了青竹和她乘一抬轿子。 在轿中,祝夫人问起了青竹:“觉得这位王妃如何?” 青竹回答倒十分谨慎:“我辈小官也不敢对王妃妄下评语。” 祝夫人笑道:“你倒也学得伶俐起来。罢了,里面的事你也不大清楚。我也不好多说。以后你就明白了。” 青竹微微颔首。 祝夫人又道:“王妃她今天看上去倒十分高兴。谁知道那场风暴才过去一个月呢。” 青竹听见祝夫人这么说,知道不该多嘴,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祝夫人道:“当真是件大事。惠王因为触怒了龙颜,被罚俸半年,还命令禁足两个月。当时好些人见惠王倒了霉,以前有来往的也都纷纷躲避了。这里才准惠王在朝中走动。” 青竹想,原来是朝堂那点事,肯定和夺嫡有关。是皇家内部的事。不过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有时不该多嘴,因此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想到,汪侍郎是惠王的人,惠王倒了霉,说不定汪侍郎也受过牵连。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赏月 第二日便是中秋佳节自由的巫妖。 早朝下来了,汪侍郎一直再和项少南谈事。晚上还要入宫去贺天子佳节。 祝夫人不管事,可姜氏早就忙碌起来,准备晚上赏月之事。又来请示过祝夫人:“请示太太今晚宴席设在哪一处?” 祝夫人道:“我这个院子就很好,老爷今晚又不和我们团聚。就家里这么几口人。一概戏文也免了。” 姜氏笑道:“那也太冷清了。再说项奶奶也在,大家热闹热闹才好。我看不如问问家里有没有会丝竹的女人,请她们来弹两支曲。” 祝夫人点头道:“你倒乖巧,随着你安排吧。” 姜氏又去看佩文,笑道:“头一个我就请小姑。不知小姑肯不肯赏脸。” 佩文倒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我也不是卖唱的伶人,不过只要太太高兴的话,倒愿意献丑。” 青竹坐在一旁虽然没顾上插话,不过此情此景到底让她想起青梅、青兰她们了。时值佳节,也不知她们过得如何。 姜氏得了旨意便忙着去张罗。 这边祝夫人和青竹闲聊了起来:“我说多留你们住两日。你们却急着要走。等空闲让大媳妇带你们四处逛逛。” 青竹笑道:“以后有机会上京再逛吧。毕竟还要忙着回去上任,不好耽搁得太久了。” 祝夫人点头道:“这也是身不由己的事,以后调到京里来就好了。” 青竹也想有那么一天,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 祝夫人也给青竹备了不少的礼,当然也少不了给肖氏带的东西。 “今年年底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去束水。替我问候肖姐姐。” 青竹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替您转达。” 这里佩文告辞了,回去琢磨晚上的曲子。青竹坐了一会儿也回了小院,张罗宝珠收拾东西。打算明日一早便回束水去。 在汪家虽然没住几天。但祝夫人照料得细致入微给了青竹很大的感慨。不免想以后真能在京中长住的话,两家来往也更亲近些。 等到少南回屋时,便问收拾得如何。 青竹道:“东西也不多,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对了,夫人请我们一道赏月。” 少南道:“我一个外面的男子,坐在女眷中怕不大合适吧。” 青竹点头笑道:“我也这么和夫人说来着。夫人却笑着和我道‘成了家的,也没什么。’再说夫人一直照顾我们,不出面的话也不大好。难道晚上你还有其他安排。” 少南故作神秘道:“你不妨猜猜看。” “还真有别的安排呀,你让我猜我也猜不着。莫非你也要入宫庆贺不成?” 少南拍手笑道:“我哪里够资格呢。快别抬举了。不过你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青竹倒越发的觉得少南故弄玄虚,很明显的被他吊起了胃口。不过却表现出无关紧要的样子。 还不到酉时,汪侍郎换了官服便入宫去。宁萱堂也早就收拾出来。设了几席,几房亲眷们也都过来了。向祝夫人行了礼。 祝夫人满面春风显得很是高兴极界传说。 青竹和少南也一道向祝夫人磕了头,感谢她这几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 祝夫人忙道:“不怕你们嫌弃,拿你们也当自己的儿女一样。”又对少南道:“老爷很是看重你,你也要好好努力呀。” 少南道:“小的明白,一定会奋发图强来报答大人的恩情。” 祝夫人鼓励道:“下次春闱也一定要成功。” 少南郑重的答应着。 青竹见他的眸子里露出坚毅的神情来。心想少南在下定决心时就会露出这样认真又严肃的表情来。她始终相信着他,只是一时的不顺而已,将来一定会取得成功。 及至夜幕降临,晓月东升之时,祝夫人沐浴更衣,拈香祭拜过。这才入了席。少南正和汪家长子说着话。 不多时。姜氏领了来弹曲的妇人们进来。 女人们先向祝夫人行了礼。 柳琴、长笛,两重乐器合奏。首先奉上了一支《梧桐秋》。 席上的人立马就安静起来,青竹抱着冬郎也静静的聆听着这支悠扬又绵软的曲子。清风徐来。月色如水。合家团聚,也能过得如此有情调。这就是富裕人家的生活方式。和农家大不相同。 身边的丫鬟拾了个红彤彤的林檎给了冬郎。冬郎便紧紧的将它抱住,或许是也能听懂曲子,倒显得比往常都安静许多。 一曲而终,祝夫人便命先住了弹奏。又差人去瞧汪侍郎回来没有。这边与众人先吃了会儿东西。 少南也随众敬了一回祝夫人的酒。祝夫人倒爽快,来者不拒。一一都喝了。 又有惠王府那边送月饼过来,姜氏出去迎接着,又打赏了送东西的跑路人。这边祝夫人和晚辈们聊着天。青竹很好奇少南下午时和她说的安排,好像并没什么动静嘛,莫非真是忽悠自己的不成? 便悄悄的问着他:“你的安排在哪里呢,又唬弄我,是不是?害我白期待一场。” 少南轻笑道:“你还真的期待了,我以为你并没放在心上。不过你再等等吧,天色也还早。” 青竹依旧弄不懂他。 这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盼了又盼,汪大海才从宫里回来了。自然也带回来了些赏赐。换了官服便来了宁萱堂这边。坐着的人也都起了身。 祝夫人道:“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汪侍郎道:“哪年不是如此,好了,该怎样还是怎样吧。” 姜氏又命人接着吹奏。第二支笛乐为《梅花三弄》。 青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支很久以前就有的古曲。曲子低沉,不细细听的话,根本就不大能听见。 汪侍郎与长子聊了几句,接着又和祝夫人道:“我听人说佩文今天也准备要露一手。到好久没听见她弹琴了。” 祝夫人看了一眼,席上并不见佩文,又问姜氏。姜氏笑道:“她早准备去了。老爷和太太就等着吧。” 汪侍郎捻须道:“琴是高雅之物,当初让她学也是希望她能修身养性,从没想过要让她在人前卖弄,也不是拿来献技的,到底怕侮辱了琴。” 祝夫人听着不喜欢,便说:“今天难得大家都高兴,这些话你还是别说了矿仙。” 汪侍郎笑道:“是,扰了你们的兴致。”说着也不让人劝,自己又斟了一杯,大大的喝了一杯酒。 过了半晌,才见佩文出现了,倒也细细的妆扮过。身着秋香色的褙子,盈盈的施了一礼。那边也早就备好了琴。当下立即安静了。 只见佩文坐回了绣墩上,手按琴弦,一脸凝思沉着。低低的弹了支《碧天秋思》。刚才还喧闹的场面,此刻却显得出奇的宁静。 悠扬的琴声,偶尔那草丛里还会传来几声虫鸣声跟着伴奏。 琴声悠扬,抬头时,只见正好一轮白玉盘端端正正的挂在幽蓝的夜空。此情此景,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心驰神往。 听着琴曲,青竹暗自感叹道:名媛闺秀,也不过如此。不免又想,以后要是有了女儿,也让她学成个端庄娴静的才女。 曲终。佩文又施了一礼。 汪侍郎早就备下了赏赐,才从宫里带回来的御制香囊一对,沉香腕珠一串。祝夫人也有赏,崭新的锦帕两张。 佩文笑问着:“爹爹,女儿的琴技可有长进?” 汪侍郎笑道:“马马虎虎,不过还有很长的距离要学。” 佩文笑道:“女儿回更加努力练习。” 汪侍郎又道:“此物虽好,但不能玩物丧志。女孩家的本分不能忘。” 佩文应了句是。 少南起身向汪侍郎敬了三杯酒。汪侍郎语重心长道:“白天我说给你的都记下了吧?” 少南道:“大人教诲,晚辈不敢忘。” “甚好。明儿我不能相送。提前道句珍重吧。” 少南又向汪家长子、三子敬酒道了谢。青竹在一旁看着,心想他这是要离席的节奏么?直到少南和几位都回敬过了。这才低声和青竹道:“跟我来。” “去哪?” “随我来就行。”少南将冬郎抱着,一家三口告了席。 就是此刻,青竹也不明白少南到底想做什么。 回到小院里,少南将冬郎交给了宝珠。又将沾有酒气的衣裳换了下来,让丫鬟帮忙拿去晾着。 青竹道:“还没席散呢,哪里有先睡的道理。难道你还怕明天不能早起吗?” 少南挽着她的手道:“谁说要先睡了。好好的跟着我罢。” 青竹疑惑不解的跟着少南一道,两人出了小院,也不去宁萱堂,竟然出了后门。那里早就车子在等候着。 青竹这才明白原来项少南想带着她夜游。 青竹道:“还没和夫人打招呼呢。”便打算要去宁萱堂和祝夫人说明。 少南却已经先上了车,接着又伸手去拉青竹:“放心,我都说好了。” 青竹这才明白,原来少南一直按兵未动就是等汪侍郎回来,等汪佩文献过曲,敬了大家的酒,才将她从席上带了出来。原来这些都是他提前预谋好的。瞒得可真深,竟然自己一点消息也没听见。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琉璃世界 青竹扶了少南的手,也坐上了马车。{免费小说}只是巷子里有些黑越越的。特别是坐在车上以后,更加有些看不清。 少南交代了车夫几句,车子便缓缓的驶出了长长的巷子。 青竹端坐在车内,不免想起冬郎来,便和少南道:“也不知宝珠能不能将他哄睡。要是饿了,又哭得厉害。” 少南攥着她的手说:“暂且先别想他。” 母子连心,哪里有不想的。 来京城的这几日,除了昨晚去惠王府做客,就一直没出过汪家的大门。对于京城,除了给青竹满城桂花香的感受外,还真找不出别的印象来。 车子出了巷口,感觉外面似乎光亮了些。 青竹想,不管是束水还是平昌,因为要宵禁。根本没有商户开门营业,甚至有捕快巡街。难道京城大家都过夜生活吗? 想到这里青竹便有些好奇,忍不住的挑了帘子向外张望着。街角处偶尔还有几盏灯笼,也能见三三两两的行人。 “真不愧是京城,要是在束水早就不见半个人影了。” 少南道:“那是正好赶上佳节。寻常夜里也是要宵禁的,城门把守得比别处都严厉。”毕竟他也曾在京里小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这些细节也都清楚。 青竹突然问道:“嘞,你说我们有没有那么一天也住到京里来?” 少南忖度道:“这个得看上天的安排和我自己的努力了。今天汪大人倒和我说了好些道理。目前能做好的就是任好这一届知县,争取下次能顺利的通过会试。然后再看吏部的安排吧。” 青竹笑道:“不过要是来京的话,离家更远。要回去一趟就更不容易了。家里人必定是放心不下的。我还在想等两三年,大家都安定了,将二老接出来,大家住在一处。他们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少南点头道:“你虑得周全。只是家里那么大的摊子。一时半会儿也放不下。大哥又想自己做生意,只怕要调节的话也难。” 青竹道:“所以我才说过两三年,眼下肯定不行。” 两人在车里闲话家常。青竹见外面似乎越来越光亮了,心想莫非正在渐渐的接近中心街区吗?不过可以预想的是,一定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此情此情,倒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元宵了。 如今细想起来,虽然是过了好些年的事,可当初那一幕幕,似乎都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没想到转眼间。她还是没和项少南分开,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之间的冬郎也快一岁了。不免感叹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再过个几年。或许他们又新添了儿女,但也渐渐的要告别青春了。 想想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青竹面对一切的窘迫,如今想来依旧会觉得苦涩。不过好在都挺过来了。 外面传来了人语声,青竹探头一瞧。只见这条街道倒很是宽阔,来回四辆马车都不会打挤。树梢上,铺面边三三五五的都有灯笼点缀。倒比别处都光亮。自然也有不少的铺子还在开门营业。 少南让车夫住了车,这里自己先下去了。接着又来扶青竹。说是扶,其实更像是将她抱下了车。 青竹显得不好意思,忙道:“快放我下来。让人看见像什么。” “这有啥,我抱自家的娘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青竹娇嗔道:“你就爱贫嘴。” 少南便又和车夫吩咐了几句,便过来和青竹道:“走吧。我们随意逛逛。” 青竹想起少南有些路痴,心想又是大晚上的,再加上路况不熟悉。若是跟着随意走几圈,回头迷路了怎么办。青竹便只好记住了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抬头看时只见有一家铺面约有三层楼高,上面挂满了灯笼串。映得匾额上的招牌闪闪发亮。只见写的是“永丰楼”看样子像是家酒楼,倒实在是气派豪华。于是就好好的记住了这一处。 少南见青竹站着不走。忙问她:“你要进去看看么,不过是家酒楼而已。” 青竹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平坦的青石板路,两旁还有留给马车轮子的小道。随意栽种的树木,两旁高低不齐的房屋,显得有些凌乱的招牌,看上去是没有经过好好的规划。就是在京城,也缺少专业的城市规划。或者说规划在这个时代还不大讲究,一切都显得比较随性。 走出了这条街道,对于夜幕下的京城,充满了一种神秘感。对于过惯了都市夜生活的于秋来说,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倒没怎么显出惊奇的神情来。 “怎么呢,你显得兴致并不怎么高。不过还有一处好地方还没带你去呢。” 青竹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少南一直拉着她,生怕她走散了,青竹也一直跟着他的脚步。穿过了一条比刚才还显得寂寥的街道,不过这条街道并不长,过了拐角。眼前就立马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来。 那星星点点,五彩斑斓,像是到了另一个晶莹璀璨的水晶世界。没有霓虹灯的光线污染,却能如此的赏心悦目。青竹好奇的想知道这些光是怎么发出来的,少南便在旁边解释:“这是琉璃街。前面有座琉璃厂不远。据说一道像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就会点出各式各样的琉璃灯。觉得怎样?” “虽然微弱了,但星星点点的还不错。” 少南笑道:“这也是听汪家人说的,所以想着一定要带你来看看。正好又遇上了这么好的时节。不过听说元宵时还要热闹几倍呢。” 青竹已经觉得很满意了。一一去看路旁树上挂着的那些琉璃灯盏,由于琉璃的颜色不一,所以照射出来的光线颜色也不一。真真是五光十色。再去看那些灯型。有荷花状的、莲叶状的、仙女状的、佛像状的,各个不一。不过出现得最多的还是各式的兔子灯,和嫦娥灯,这些都是为了应景而制。琉璃灯里注满了蜡油,发出的光芒显得更加柔和。虽然不及电灯那般能光照很远,只能照出周围的光亮,但这晕染出来的光辉,更加让人觉得柔和舒适,宛如云霞一般。 少南道:“听人说皇宫的御花园里的情景也和这边差不多呢,不过我想应该更绮丽壮观。” 青竹点头道:“想来也是如此。” 这条琉璃街倒比他们走过的街道都显得要狭窄,不过却一直向远处蜿蜒着。灯火将它妆点得更加多姿,在寂静幽暗的夜里,更像是条坠落在人间的星河。 别的街道都显得冷清,唯独这里。却人影如织,比别处都热闹。 少南看见了一小店,应该也是卖琉璃品的。想着该买点什么东西回去做个留念。便和青竹道:“我去看看。你等着我。” “好,去吧。”少南松开了青竹,便往店内而去。青竹则站在一棵桂树下细细研究着挂着的那盏嫦娥灯。橘黄色的光芒,将仙女的姿态映得栩栩如生。眉目、衣袂都清晰可见。 她站了一会儿便去看少南在何处,可由于人太多。已经看不见少南的身影了。青竹也不好乱走,就定定的站在那里,等少南回来。 过了好一阵,还是不见少南的身影。青竹个头不高,更不容易发现目标。心想莫非这就走散了不成?偏偏人生地不熟,她要上何处去找他呢?怎么这也和上次一样。 青竹便大喊道:“项少南!项少南!” 正在她徘徊时。已经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青竹连忙回头一看,只见项少南就站在她身后。青竹这才安定下来:“我还以为又走散了。” “怎么会呢,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你买了什么?” 少南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说道:“是一对玉兔捣药,送给冬郎吧。” “这是你头回给他买礼物吧。” “不会吧,以前也应该给他买过,别急,我想想看……”少南一脸沉思状。 夜风四起。凉意浮了上来。青竹又怕耽搁得太晚了不好,毕竟这还在客中。便对少南道:“我们回去吧。” “我还打算带你将这条街走完。” 青竹笑说道:“已经够了。回去得太晚了,倒也不好。别忘了还有人一直等着呢。” 两人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而去。虽然拥挤,但少南却始终没有放开过手。拉着她,出了这条琉璃街。 虽然说不上尽兴,但青竹也满足了。毕竟也见识到了另一番璀璨夺目的世界。到了下一个街口,少南有些迟疑,该走哪条路呢?好像是这口子,又好像是前面的那个口子,怎么看起来都差不多? 青竹早就料着了这一出,便拉着他走:“我算是服了你。才过了两个街口也能迷路。随我来。” 少南笑笑,跟在青竹后面。穿过了这条有些寂寥的街道,又走了一段路,看一眼看见那一串串高高挂着的灯笼。 才帮忙赶车的车夫正站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等着他们。 少南扶了青竹上车。 车子缓缓的向汪府行去。青竹便不可抑制的想念起冬郎来,少南用力的拉了她一下,青竹便倒在了他的肩上。 少南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永远也不会选择放手。知道吗?遇见你,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青竹微微一颤,还没做出反应来,项少南就已经俯下脸来,在她微微颤抖的唇上留下了轻微的气息。 ps: 感谢淙淙妈myc的两票粉红,此章是正文的完结章,明日还有一章尾声。 ------------ 尾声 成泰二年。 宝珠捧着个荷叶大盘走了进来,里面装满了才从架上摘下来的葡萄。葡萄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水珠。 “奶奶尝尝看,才摘下来洗过的。” 青竹看了一眼,便道:“放那吧。”她正忙着手中的活,一件石青的宁绸直裰。她也真佩服项少南,竟然后背上可以挂出这么长的口子。总算是缝好了,剪掉了线头。 “冬郎呢?” 宝珠笑道:“小爷正和秀在玩捉迷藏呢。” 青竹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明年也必须得送他进学堂了。这样顽劣下去如何是好。闹得我头晕。去叫他们进来吃葡萄吧。”又让宝珠留下一部分,等少南回来吃。 宝珠笑道:“爷的那份早留了。” 青竹看着堆放的那一颗颗圆润的,或绿或紫的果实,笑道:“家里的葡萄也都长好了吧。” 宝珠道:“奶奶不是马上就能回去了么。” “是呀,你不也时常念叨着想要回平昌。看来是该找秀婶儿给说说,你就可以永远留在平昌了。” 宝珠红着脸道:“何苦来,奶奶又来打趣我。” “东西都收拾得怎样呢?” “奶奶放心,大致齐全了。对了还有一包贺爷送来的东西,奶奶说要不要带上呢?” 青竹道:“带上吧。家里人多。白放着也可惜了,毕竟也是他的一番心意。” 这里正说着,突然听见了妞妞的哭声。青竹忙起身,拉开了窗屉,大声道:“冬郎,你又欺负妹妹9不快给我回来。” 冬郎皱巴巴的小脸显得很是委屈,又伸手去拉摔在地上哭泣的妹妹:“喏。你再不起来,娘又要骂了。” 兄妹俩跌跌撞撞的回到屋里,青竹见兄妹俩人衣服上都皱巴巴的,妞妞头发上还沾着些树叶草屑,忙伸手给她弄干净,又轻斥道:“好好的怎么又哭呢,是不是哥哥欺负你?” 冬郎正拿了葡萄要往嘴里塞,青竹忙打落了:“手也不洗就来吃,快去洗干净。” 冬郎道:“娘,我没欺负她。明明是她走路不稳跌了跤。” 青竹心疼女儿,忙将女儿的衣袖和裤管都挽了起来,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摔伤。小腿肚上的淤青是上个月摔着的地方都还没消散。青竹轻轻的按了按问道:“妞妞,疼不疼?” 妞妞摇头道:“不疼!” “宝贝儿,以后走路慢慢走,别慌,别急着跑。你这是隔三差五都要跌跤。” 冬郎洗了手进来。见娘正将妹妹抱在怀里,好温柔的和妹妹说话。心想自从有了妹妹以后,娘倒没以前那么疼他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手抓了好几颗葡萄,就坐在小凳子上自个儿的吃起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青竹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吃了葡萄就去写字。今天你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哦。”冬郎小声答应着。 青竹拾了那紫得发黑又大又圆的葡萄。剥了皮,去了籽,喂妞妞吃。 冬郎见状立马也过来央求着:“娘也喂我。” 青竹笑着点了点他额头:“你当哥哥的凑什么热闹呀。吃了就去写字。” “娘疼妹妹。就不疼我了。” “傻小子,还吃妹妹的醋。你若不乖的话,我是真的不疼你了。” 项少南至晚方归。踏进屋子时,只见青竹带着儿女们正等着他。冬郎和妞妞见了他都跑了去,冬郎抱着他的腿。向他夸耀道:“爹爹,今天娘夸我了。” 少南有些疲惫。不过见了一双儿女的笑脸,顿时觉得比什么都高兴。妞妞又伸手来向少南说:“爹爹,抱抱!” 青竹将妞妞拉开:“你爹也累了,让他歇歇吧。” 少南却蹲下身来,狠狠的挨了挨女儿的脸。 青竹关切道:“在外面吃东西没?” 少南道:“在酒楼里吃过了。” 青竹闻见了淡淡的酒气,这才笑道:“今天喝得倒还少。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接着又叫宝珠。 少南解了外面的官服,青竹忙接了过去。天气有些热,少南只着了单衣,便说去冲凉。这里妞妞也两眼犯困了。青竹还要哄她睡觉。 安顿好了儿女,青竹来到少南的书房。只见书桌上还堆了不少的案牍,不免有些心疼:“还没处理完么。” “明天又要回平昌。不处理了怕是不行,你也别等我,去睡吧。” 青竹见结了不少的灯花,忙找了烛剪去绞。屋里也渐渐的变得明亮起来。青竹坐在跟前,也不打扰他,只轻轻的替他摇着扇子。 “我们家自己酿的酒总算是混出名堂了,如今有了贡品这个名号。别的产业也相应的得到了保护。” 少南道:“是呀。” 惠王登了大位,是年改年号为成泰。以前亲近的汪大海和程文都得到了提拔。少南在第三次考柔试中,总算是成功的进士及第。接连失败了两次,不过这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祝夫人将青竹送的酒转送给了以前的惠王妃,现在的皇后。没想到竟深得他们喜欢,给了贡品的名额。 对于青竹来说,奋斗了这些年,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以前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可能是要出远门的关系,一对幸伙倒比以前都起得早。早早的就开闹起来,挨得用了早饭,便上了车轿。往平昌而去。 平昌这边上个月都已经得到了少南他们要回家的信,一切都齐备了,左等右等,永柱天天往跑到村口去盼望,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他们回来。 这边翠枝怀着身孕,窝在家里哪里也不想去。白氏在跟前念叨着:“我说去庙里烧香你也不去。怎么着也得保佑生个儿子。” 翠枝听得多了,竟能自动过滤白氏的话。将盘子里的葡萄一颗接着一颗的吃,两耳不闻,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白氏见她这样。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翠枝都不会理会她。也就住了口。 少东才从城里的铺子回来,手上提了不少的东西。进门就大声嚷嚷:“媳妇儿,你要的软糖我都给买了。”话音才落,只见母亲在此,忙正色道:“娘!” 白氏点头道:“你怎么回来呢,店里的生意谁管?” 少东道:“有金掌柜帮着看,不妨。” 翠枝便去翻少东买来的东西。对于他们母子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二弟说要回来,怎么不见人影?” “也不知道哪天到家。”白氏也怪想念孙子,心想只怕又长高了不少。 “二弟他们回来接你们一道去。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安心的颐养天年,年底我和翠枝一道去看望你们。” “年底,只怕你媳妇儿还没出月子。” 少东笑了笑。 翠枝连忙问少东:“你马上要走吗?” 少东道:“我难得回来一趟。哪里有马上走的道理。明天或者后天回去都行。你也别急着赶我呀。” 午后,白氏说要小睡会儿。静婷却走来道:“阿婆,二叔他们回来了。” “当真?”白氏立马坐了起来。 静婷道:“当真,阿婆去看看吧。” 白氏连忙披了衣裳,也顾不上怎么梳头。随意的抿了两下。静婷带着她就出了院门,才走出家门不远,就见对面的大路上停了几辆车轿。白氏眼睛一润,激动道:“总算是回来了。” 冬郎撒着脚丫子,飞快的奔向了白氏这边。 “阿婆!” “诶,我的乖孙子嘞。”白氏一把将冬郎抱在怀里。 见少南也走了来和她招呼着:“娘。我们回来了。” 白氏道:“回来就好。” 青竹走在后面抱着妞妞。宝珠则抱了一堆的东西,婆子和随从们也忙着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少东也出来迎接他们,兄弟俩见了面。倒没那些客套的虚礼,只是相互的抱了抱肩。少南嘲笑道:“大哥怎么连白头发都长了,这才多少岁来着。” 少东笑道:“它要长,我也管不住。眼见着就老了呀。” 青竹看见了站在枣树下的翠枝,也一眼看见了她微微的有些突出的肚子。便知道又有了身孕。青竹笑着喊了声大嫂,又让妞妞称呼大伯娘。 翠枝捏了捏妞妞的脸笑道:“小丫头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样。” 齐至堂屋。大家相互见了礼。 青竹不见永柱便问:“爹呢,在什么地方?” 白氏道:“怕在葡萄园。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赶路也辛苦,歇歇吧。” 青竹没见豆豆的身影,便问:“静姝呢?” 少东道:“我让她帮我管账,在城里还没回来。” 青竹笑道:“她也算是调理出来了,如今倒能独挡一面。大哥也能减轻些负担。” 少东道:“这也得多亏了弟妹当初对她的教导。” 翠枝也说:“现在定了人家,也帮不了家里多久了。” 青竹道:“就算了嫁了人也还能时常帮衬下家里。” 少东道:“有两个专门的账房,倒还能忙过来。” 少南又问了些关于生意上的事,兄弟俩相谈甚欢。青竹便想起夏家的人来,心想明日回去看看。 太阳都落山了,永柱还没回家。青竹便说要带了儿女们去葡萄园那边看看。静婷便道:“我陪你们一道去吧。” 一手拉了冬郎,一手拉了妞妞。三人倒十分的友好。这边少南也道:“走吧,出去看看。” 太阳才落下去。还有些闷热。初秋的田园里,随处可见已经泛黄的稻田。再过一个来月就该收割了。微风拂过,掀起了层层稻浪。 走过了浅溪滩。如今只剩下了鱼塘和养螃蟹的田。棚子里除了关着三四百只鸭子,还养了十几头毛驴。 妞妞跟着姐姐、哥哥后面小跑着。一个不稳,又跌了一跤,少南见状便要去扶,青竹道:“让她自己爬起来吧。”话音才落,就见妞妞已经自己起来了,倒也没哭没闹。 又穿过了几条田埂。眼前便呈现出一大片的葡萄地,周围栽种着蔷薇月季等护边花草。蔷薇花开得正是红艳。 三个孩子便跑进了葡萄地,钻进钻出。青竹忙叫到:“当心那蔷薇花刺扎人。” 正说着,只见永柱从葡萄地里走了出来:“少南,你们回来啦。” 少南和青竹赶着喊爹。错眼不见,妞妞又跌了一跤。冬郎见了忙去拉她,不妨底下一滑,也跟着跌倒了。 青竹被这情景给逗笑了,又跑了过去。 少南走上前去,接过了老父亲肩上扛着的锄头,便道:“爹,让我来吧。” 永柱锄了一会儿草,觉得有些腰酸,便说:“我坐坐。”就在一棵歪脖子的槐树下坐了下来。 少南扛着锄头看了看正在追逐的儿女们,看了看青竹,看了看身后的老父亲。心想多好,他想保护的人都在身边。又抬头去看那西边的云彩,只见有鸽群飞过。脑中突然想起十岁那年,他去夏家接青竹的事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便又向葡萄地走去,大声的喊了句:“夏青竹,我有件好笑的事要告诉你,要不要听?” 过了一阵才听得里面回答:“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ps: 再次感谢淙淙妈yc的粉红。《良田秀舍》到此就大结局了,努力的勾画了一幅和谐融洽的画面,也不知各位看得是否满意。再次多谢各位一直支持正版订阅,一路粉红支持,一路相伴的各位。感谢你们!完结后,凡是订阅此文超过三分之一的都能参加满意度调查,欢迎各位到时候踊跃参与。谢谢你们的陪伴,新文再见!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