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2第1章 天上一弯毛月亮,照得满世界惨淡一片。 素以抬高手里的灯笼给人照亮,瘦长条的太监在墙上钉木龛,包了水牛皮的锤子打在铁钉上,磕托磕托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叫人头皮发麻。 这一行五个人,四个是太监。有大内的二总管和掌事儿,也有北边当秽差的下三等。宫门下了钥还能凑得这么齐很难得,这种时候总归有点事要发生,而且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木龛钉好了,长满寿给素以递了个眼色。素以忙把灯笼挑杆插在墙眼儿里,打开提篮取蜡烛和香,点上之后等太监们拜完了她再行礼。祭奠死人,少不得送盘缠。烧包袱时间上不允许,就烧剪钱。那是种拿土纸剪成方形,两面贴金银箔的冥币,俗称“买路钱”。往火里一投,箔都烧得卷起来了,沙沙像冬天铲冰的声响。 火光照亮太监们木蹬蹬的脸,长二总管拿起酒葫芦闷了口,往井口上奋力一喷,壮胆似的大声咳嗽,“动手!” 打捞尸体有专门的大铁钩,宫里死人是寻常事,历练得久了简直熟门熟道。北五所的苏拉们撸袖子上阵,麻绳穿进钩鼻子里打个结,井台上的木棍左右一架,这就齐活了。 长满寿倚着墙嘿地一声笑,“素姑姑没见过这阵仗吧?宫里哪天不出点事儿,这压根就不叫事儿!我吧,命苦,是个直肠子。混了这么些年,还是个二把手。”他往金井方向一努嘴,“您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尽轮着我了。” 素以是尚仪局的人,平时也没别的活,就是调理新进宫的小宫女,教她们规矩,然后交给内务府指派到各处上职。这回是局子里丢了宫女,还没来得及拨出去的人,又恰好是她手底下的,她来认尸是义不容辞。白天打捞不便,怕引起恐慌,就在亥正以后主子奴才们都歇下了才动手。这三更半夜,说起来是有点瘆得慌。不过她是管带姑姑,就是保和殿屋顶塌了也要面不改色,更别说这会儿了。 “您能者多劳,干这个积德行善,保不定什么时候就高升了。”长满寿是出了名的碎嘴子,她其实懒得和他兜搭。只不过碍于情面,敷衍还是要敷衍一下的神医圣手全文阅读。 他倒来劲了,絮絮叨叨说起和大总管荣寿的过节,末了摸了摸鼻子,“这些年的老伙计走的走,调职的调职,宫里也就剩我和金迎福两个老人儿了。万岁爷不念旧情,咱们要巴结差事,还得给那些小辈点头哈腰。” 素以皱了皱眉头,“谙达这话在我跟前说,我听着,听过就忘了。” 长满寿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嘴严。” 素以调过视线瞧那头打捞的进展,麻绳上下颠腾,半天也没消息。她有点发急,“不是浮着的吗,怎么请不上来?” 长满寿唔了声,“那得看她愿不愿意上来,姑娘家好面子,找了三天才找着,八成是走了样,没法子见人了。” 素以看看横在井台上的木棍子,“那是干什么用的?” 长满寿瞟了眼,拖着长腔道,“那个啊……才出井口阴气重,不好直接上手,就得拿喜抬左右架住了发散发散。轱辘往上车,下头夹紧喽。车一点夹一点,不就全出来了么!俗话说死沉死沉,人一断气,那份量沉了不是一点儿。尤其是这种淹死的,灌了一肚子水,要人抬,没四个人成不了事。井口小,光拿手拽,谁有那力气!” 正说着,候在井边上的太监猫着腰过来回话,“请师傅的示下,井圈子太窄,到了齐腰箍的地方卡住了,出不来。” 长满寿顿住了,嗬的一声,“这不是跟海参似的,得发得多大个儿呀!” 素以往那头看看,摇轱辘把儿的太监按住了不动,麻绳扽得直直的,想来钩住了,就是车不上来。宫里的井口都很小,直着往来一个人没问题。可死了的,四肢不定成了什么四仰八叉的样儿,加上浮肿,要顺溜出来大约是很艰难。 她又望了长满寿一眼,这里他最大,就等他拿主意。长满寿琢磨了下子,一拍大腿道,“拆吧,把人弄上来要紧。完了事儿明早回宗人府,交了差使大家伙轻松。就是姑姑还不能省心,慎刑司回头少不得盘问。到底是您手底下出的事,内务府要拿人做筏子。”那头攥拳撸袖的拆砖,他借机道,“眼下掌事的是我小同乡,要是姑姑嫌麻烦,准备上几两银子酒钱,我替你跑一趟算完。” 太监老家都是穷到底,能捞钱的地方等闲不错过。既然成了绝户,做人也就瞎来。都说太监最奸猾,坏不坏的她心里知道就行,面上还要装客套,“真谢谢您了谙达,我自己也掂量这茬呢。近来时运不济,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不过我想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托人走后门,那不是明摆着理亏吗!” 长满寿白胖脸上的小眼睛一斜,“大内可不是有理走遍天下的地方,吃那些冤枉亏的,您能说他们不占理?其实错就错在没成算,这世道,银子钱说话……”他觑她,灯笼光里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那肉皮儿,一掐就出水似的。细瞅瞅,其实眉眼长得有点像畅春园太后。太监也是人,也爱美人,看见那些齐头整脸的宫女愿意表个亲近。和小丫头子们说上话容易,厉害的是这些姑姑。进宫时候长了,四平八稳,也不有求于谁。好容易逮着个机会,不套套近乎太可惜了。 “您别以为我要贪您那点银子,给您跑腿我乐意。以前没什么交情,我帮您一回,日后好相见嘛!”他笑道,“您也知道内务府的那点事儿,外头有民谚,树矮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手不黑,哪里来的银子凑景讲排场,您说是不是?” 素以真是忍不住了,眼下这情形,谁有心思和他扯那闲篇!慎行司问话,她如实的答就是了。她在尚仪局这么些年,不说有体面,混个脸熟总是可以的,真用不着他那么好心。 “差不多了!”她指东打西,“估摸着这就能上来了,谙达,咱们过去吧!” 长满寿只顾和她说话,忘了那头的差事。打眼一看井圈拆得齐地面了,他卷起袖子上前,井里黑咕隆咚看不清,但那味儿实在不太好闻龟仙全文阅读。他摆了摆手,“往起车!” 轱辘吱吱嘎嘎的绞,绳子一寸寸的上升。素以站在边上,说不怕是假的,可她受着人家爹妈的嘱托,认了尸好领人回去下葬呢!要说这起尸真是一波三折,死人有灵性,她作梗,任你多大的神通都请不上来。刚车了一大半,不知道哪里不对,绞轱辘的太监说绊住了。 长满寿也有点发虚,他再往下看,那宫女穿的老绿夹袍子都看得清了,就离井口三四尺,愣是不动了。他退了两步把酒葫芦递给素以,“有点邪性,闷两口烧刀子壮壮胆。” 素以喝了口又递回去,葫芦传了一遍,长满寿把底都喝完了,探头往下说话,“姑娘,你爹妈在宫外等了三天了,麻溜上来,别叫二老记挂。” 这么一来真有用,摇轱辘的试了试,果然比先头轻松了许多。 人终于出井口了,两个苏拉忙拿喜抬往上送。吭哧吭哧一番努力,尸首沉甸甸倒在了井台上,趴着的,身形胀大了足有两倍,什么也看不出来。 长满寿瞥了她一眼,“素姑姑,瞧瞧是不是你手底下人。别怕,咱们一身正气。” 素以知道他是说给死人听的,欠了欠身道,“谙达说得是。” 两个苏拉上手把尸体翻了过来,素以借着灯笼光一看,直吓出一身冷汗来。真真是头大如斗,气壮如牛。都发散开了,跟皮筏子里吹了气似的,鼓胀得没了人形。要认五官是认不出来了,还好那宫女耳屏上长了个痦子,就凭这可以肯定的确是丢了的那个。 她点了点头,“请谙达回宗人府,没错儿,正是。明儿我领牌子上贞顺门,告诉她哥子往城西领人去。”她没敢再看一眼,从衣襟里掏出两锭银子交给长满寿,蹲了个福道,“谙达指派人的时候替我周全,好歹找个野狗够不着的地方。” 长满寿有点意外,这位姑姑不肯掏腰包给自己买方便,倒愿意花冤枉钱替底下人打点。他竖起大拇指来,“姑姑真仗义,难怪下头人都服您!就冲您这点,我也得好好替您张罗。您放心,万事包在我身上,出不了岔子。” 素以退后两步微一弓腰,“谢谢谙达了。这儿没事儿我就先回榻榻里了,谙达有什么吩咐,明儿打发人上局子里来找我。” 长满寿道好,看她跨出了腰子门才回身指使苏拉,叫拿席子裹尸连夜送城西义庄去。分了一锭银子给苏拉,剩下的抛给了他徒弟。 他徒弟进宫前汉姓张,小名叫二臭,他嫌那名字不上台面给换了个,现在叫张来顺。张来顺在他身边当了十二年的差,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边伺候他回值房边嘀嘀咕咕的琢磨,“我瞧着这位素姑姑像一个人。” 长满寿笑开了,“你小子眼睛不钝,说说像谁?” 张来顺想了半天,“我以前远远儿见过皇太后,这会子想想,素姑姑可不就像主子娘娘嘛!” 长满寿摸了摸下巴,“运气这东西太重要了,有时候长得像别人能平步青云,有时候像岔了又要招难。这么好的人才,困在尚仪局里不见外人,白糟蹋了。” “师傅有什么想头没有?”张来顺说,“您以前老眼热李大总管,那李玉贵有什么?不就是和崔贵祥一条心抬举了皇太后嘛!后来屎壳螂变知了,叫他一步登了天。眼下咱们也学学?” 长满寿斜了他一眼,背着手踱方步,“你也不看看当今万岁爷是谁,弄得好能出头,弄不好可要掉脑袋的。这事儿得容我琢磨琢磨……” 宫墙上停了只老鸹,破嗓子呱的一声叫,差点把人三魂七魄都震出来。长满寿啐了口唾沫说晦气,一步三晃摇进月华门值房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3第2章 素以回到榻榻里,同屋的妞子和品春还没睡。看见她进来忙指着桌上的铜脸盆说,“照照,看有几个影儿。别把脏东西带回来,怪瘆人的。” 素以唔了声,凑在盆上看了好久,不带重影就算平安无事。把清水倒了,边上有妞子准备的桃枝水,用来擦脸擦脖子能辟邪。妞子像管家婆子似的给她翻箱笼找衣裳,一头道,“都换了搁在门外头,明儿叫底下人拿去洗。怎么样?那个……是不是?” 素以点了点头,“发得认不出来了,可怜见的,黑胖黑胖的,不成了样子。要不是耳门上那颗痦子,真不敢肯定就是她。” “我估摸着这事儿内务府得查,依我说里头大有玄机,要寻死哪儿不能死,何必大老远跑到灯笼库去!宫女子不许乱串门的规矩,进宫头一天就教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还记不住吗?都说是得罪了人,或看见不该看的事儿,或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总有一样挨得上,这才叫人灭了口。”品春坐在炕头上挑花样,边说边举起一片万字穿花并蒂给她们看,问绣在套袜上好不好看。 三个人都是尚仪局的姑姑,原本按份例该四个人一间屋子,立秋的时候放出去一个,到现在也没人填补进来。于是四个人的榻榻三个人住,横竖都是交过心的,说话也更随意了。 素以坐在矮杌子上拿干布擦脚,一天下来累得慌,又摊上那桩事,心情也变得很低落,“我前两天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哪里说话不得法,伤了她的脸面神医圣手。” “你快别往身上揽,诚心跟自己过不去是怎么的?”妞子仰在炕上接口,“管教姑姑别说教训两句,就是罚她板著,不也是她份内的?宫女子都打这儿过的,要是三句话不对就寻死,那宫里得死多少人?你踏踏实实的吧,没你什么事儿。就算内务府来问,一推四五六,也省得自找麻烦。这种无头公案,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去。横竖那些人闲来无事爱翻尸倒骨的折腾,权当给他们找差事干了。” 说实在的,姑姑带小宫女,呵斥、责罚,那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她平时虽然严苛,却还不及别的姑姑那么霸道。要说她逼死人,决计不能够,她自己也问心无愧得很。死了的那个刚进宫没多久,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生得滚刀肉似的。咬不烂踹不断,别提多叫人头疼了。她虽然不喜欢她,总归是自己手底下的,冷不丁横死,也令她不太好受。 品春不耐烦说这个,她是六品彤史多姑姑的副手,专门记录后妃宫女进幸的事。为防着敬事房的太监在记档上头做手脚,彤史手里也有一笔账,以备宗人府对比查考。她从值上下来会带些小道消息,时不时羡慕多姑姑,说某某宫的某某小主又打发太监来找彤史啦,话倒没说两句,多姑姑的腰包肯定亏不了。 照旧是老例子打头,“今儿永和宫敏贵人打发回事太监上局子里来,杂七杂八说了些不相干的,看见多姑姑就拐着弯的套近乎,后来人一闪就不见了。晚上备牌子进幸,我瞧成常在出缺,给挂到月事那一栏里去了。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还不是敏贵人和成常在不对付,下绊子撤了她的绿头牌!” 宫妃们斗法,斗起来各有奇招。在这紫禁城里,任何一点小矛盾都能成为炮仗的线引子。大概因为太寂寞,就跟外头集市上似的,同行是冤家。物色好了对手,每日以算计为乐。像这种侍寝上动手脚的事其实不难办到,老一辈的姑姑们在这高墙里混久了,很懂得看人下菜碟。入选的小主们都是上三等祁人不假,但上三等里也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拿什么分?自然是拿银子分!有钱走遍天下,后宫里也是一样。愿意出钱就能压人。对于那些初进宫,没有荣宠傍身的低等宫妃们,有些好事的人肯下血本,这一辈子就能叫她枯萎在墙角旮旯里。 素以收拾妥当了上了炕,拧过身去吹八仙桌上的蜡烛。屋里暗下来,姑娘们的话却没停。妞子有点犯困,还在嘀咕着,“就那个敏贵人,张狂得没个褶儿。你叫她穿上花盆底走两圈,走路外八字,跟个鸭子似的。连我的眼都入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晋的位。” “人家有个好阿玛,军机值房里的行走,御前红人儿。”品春说,“万岁爷和老主子当年一样,讲究个雨露均沾。在他老人家龙眼里,不分美丑,都一样。” 妞子吃吃笑起来,“龙眼,这比喻好。那吕太后叫吕雉,当初把持朝政的时候,该管她的眼睛叫凤眼还是叫鸡眼?” 素以咳了声,“就会插科打诨!” 品春不搭理她,继续的伤嗟,“你们说雨露均沾多委屈人啊!老主子在位时抱怨过满朝廷的丈人爹,到了这辈儿里,还是照旧。” “那是祖制,不乐意也没法子。先凑手将就,等遇着了对得上眼的,那可就两说了。”妞子嗡哝着,“像主子爷和畅春园太后,这么些年,神仙眷侣似的,羡煞旁人呐!” 品春没正经的笑起来,“太后老佛爷可是宫女子出身,你们俩长着点儿眼睛,说不定哪天就登了高枝儿了。到时候别忘了提拔难兄难弟,给我个彤史干干,我天天给你们插牌子,往显眼的地方供。” 大家都葫芦打趣儿,当今的万岁爷,那可是个俊小伙儿啊!承德皇帝的诸位皇子们生得都很好,南苑宇文氏打前朝起就以美貌名扬天下,九龙御座上坐的人俯治九重,是天下第一贵重的人。再加上年轻漂亮,自然就成了所有宫女子的向往。 传得神乎其神的,其实认真说起来,她们这些局子里当差的没福气得见天颜龟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踏踏实实守着地头,没有得令儿不能随意走动。宫里规矩重,谁敢满世界溜达,那是要挨打杀头的。就连嫔妃们日常见得都不全,更别说乾清宫里的万岁爷了! 只不过姑娘家爱玩笑,挑个最理想的人配给你配给她,调侃两句解解闷儿罢了。 “咱们当了这么多年差,横是运道不好,上不去也下不来。不在主子们跟前伺候,谁知道你是谁!”品春叹着气说,“御前那拨人最得升发,干得好有赏赐,还管抬籍,走出来都拿鼻子眼儿看人。” 妞子忙接口,“得了吧!体面能当饭吃?听说万岁爷脾气大,稍有个不称意就要发落人的。伴君如伴虎,留着脑袋吃饭吧!”一头叫,“素以,素以……你们家给你说亲事没有?你明年就放出去了,下家儿找着没?” 素以困得恍恍惚惚的,凑嘴应,“像是说了个笔帖式,没过定,我也不知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儿有新选进宫的,一堆事儿呢!” 西一长街上打更太监的梆子从南边过来,走一段敲三下,原来已经子时牌了。 有头有脸的姑姑在小范围内很有权,手底下带的小宫女机灵,会讨好人,平日里的杂事压根不用自己料理,她们早给你分派了。因为姑姑手上掌管着她们的去留,但凡姑姑瞧得起的,经考核后送内务府派到小主跟前当差。要是姑姑看不上,认为你笨,调理不出来,就送下值房当碎差杂役。小宫女们使劲巴结是为后路,姑姑们受起来也心安理得。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姑姑们刚进宫也是这么过来的,以前吃了些苦,现在资格老了,就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 底下人进来伺候洗脸梳头,换了秋袍子差不多寅时三刻了,收拾妥当了往局子里去。见过了上头掌事儿,掌事的分派人头到她们手里,一人五个,调理出来等着用的。 素以领人下去,管带姑姑有专门的值房,她往南边的槛窗底下一站,从宫里规矩开始一一讲解。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要手把手的教。从吃穿住行到宫廷礼仪,必须面面俱到。否则人派出去闯了祸,那就是师傅教的不好,管带姑姑要连坐受罚的。 “你们到我这儿来学规矩,是我的职责,更是你们的本份。谁吃不起苦,趁早说。我领你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既入了我门下,就要受我调理。我说的话你们得听着,不许犟嘴,不许梗脖子。入了宫门身不由己,走一步路,转一个身都要有条有理。要是有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幺蛾子,瞧见那头供着的簟把子没有?”她往高柜上努努嘴,“别指望姑姑讲情面替你们说好话,一概打罚不论,听明白没有?” 小宫女们对管带姑姑有天生的恐惧,就像很多公主小主怵精奇嬷嬷一样,她们这类人名声不好,专事挑人刺的,最难伺候。素以在职上干了四年,早就练得油盐不进了。她们背后怎么议论她不管,要教就不能手软,就得往严了办。 她手里拎着竹板子围着她们转,“先说常见礼,常见礼分单膝双膝两种。单膝礼里头包括打千儿和请安,打千儿是太监用的礼,咱们不管那个。宫女子要学的有四种礼,下跪叩首礼、下跪礼、道万福、颔首礼。见什么人用什么礼,咱们这类人要学的是前三种。叩首礼最重,下跪礼次之,接下来才是道万福。磕头谁都会,但是要磕得兢业,要磕得有风度,那就得下一番功夫……” 横竖教学有一套固定模式,颠来倒去的说,说得嗓子冒烟。然后就是练基本功,顶碗、抻胳膊、学站规矩。走路也有准绳,要走得直,走得好看,落落大方。两边肩膀一高一低不行,腿里拧麻花也不行。姑姑们最怕遇见小毛病多的,要一遍一遍的矫正,调理起来难,功夫也废得深。 她这里正忙着,门前有人探头往里看。素以回头瞧了一眼,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板著: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一直持续一个时辰。 ------------ 4第3章 人在值上,雷打不动也是规矩。素以回过头来,正看见几个小宫女交头接耳的私聊,当即就拉了脸,抽冷子叫了声,“大荣!” 叫大荣的宫女嗳了声,抬眼怔愣愣的看着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素以扬手照着腰背就是一板子,“我刚说完的话,转头就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像你这么的,姑姑也别活了。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大荣眼里裹着泪,曲腿道,“我不该答应‘嗳’,要说‘嗻’。” 素以不太满意,“不单是这个,你到现在还瞪眼瞧着我,换了主子叫你,你也眼巴巴儿瞧着主子吗?”她转起了圈,一字一句道,“都给我听好了,当差不能光用眼睛,还要用心。主子吩咐话,听差的时候微躬身,眼皮子耷拉下来。看主子脸色神气要用余光,主子把眼儿瞧你,你不能把眼儿瞧她。要是犯了忌讳,那就是逾越,是大不敬,要传笞杖挖眼睛的。再者,宫里行走要保命,就得记住了口诀——不听不看不议论。不是你的事儿,装聋子装哑子纨绔医仙全文阅读。万一不小心入了耳朵,也要只进不出,就连梦话也得给我绕开了说,记住没有?” 小宫女们吓得筛糠,姑姑动怒可不是好玩的,忙蹲福应是。 素以瞟了一眼,“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想什么,别说姑姑厉害,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会儿没教会你们,你们出去闯了祸,不单自己挨罚,还要给祖宗抹黑,连累一家子脸上不光鲜。做奴才的提着脑袋干活,不警醒着点儿,什么时候丢了吃饭家伙都不知道。”又道“刚才见你们蹲安了,我掌了眼,真是千奇百怪。咱们祁人蹲安是常礼,可是蹲得好的不多。以前在家随意些,也没人计较。如今不一样,进了宫就得做到最好,做到让人没有错处可挑。” 她旋过身侧对着她们,“我做示范,你们细瞧好了。”她双手按在左膝上,屈右腿往下蹲,蹲到一半时说,“膝头子不点地,这才是蹲。要是着了地,那就成跪安了。蹲福时腰要挺得直,不能往前佝偻,也不能往后仰。左腿微屈高些,右腿屈得低一些。蹲下去,嘴里说‘请某某主子的安’。等主子发话再起身,否则就蹲着,蹲到人不见为止。有的主子挑剔,故意的不叫起喀,要看你的底子练得怎么样。这时候最考验耐功,你得把从尚仪局学来的看家本事使出来。局子里分派各宫的,到最后都成了大拿,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嘴甜会抖机灵,是因为经得起推敲,懂人事儿。如今小主儿、贵主儿、甚至皇后主子跟前的红人,没有一个是身娇肉贵的。你们去看,这些人里随便拉出来一个,蹲安蹲一炷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你们当差,出不出头我不保证,但是保命靠的就是守规矩。守规矩身正心正,主子自然赏识你,听明白了吗?” 小宫女们齐声应个嗻,姑姑严厉却也让人敬重,至少她算是留情面的,就刚才她们那样,遇上别的姑姑,只怕已经叫她们罚跪了。 姑姑长得相当漂亮,五官精细白净,细看看连一颗痣都找不出来,像剥了壳的鸡蛋。她是细长的身量,俗话里说的扁身子,不是长点肉就浑圆的那种。肩也不显得很宽,但是一样的袍子穿上,别人实墩墩,她腰里就显得空空的,颇有点弱柳扶风的味道。再说姑姑蹲安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和外头人不一样,四平八稳,端端正正。长手长脚的人做出来的动作好看,抬起一条胳膊甩帕子,袖子落下来一截,露出那三寸皓腕,叫人心里猫抓似的。 姑姑做完了示范轮着她们来,给她们矫正指点。叫蹲着,一盏茶过后再来看,人就出去了。 先前探头的太监站在太平缸前,看见她出来立马笑开了,“我才刚瞧姑姑调理人来着。”大拇指一竖奉承道,“嗬,那气派,真没说的!” 素以不知道他要干嘛,只道,“您太抬举我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我还在值上,走不开。” 那太监愣了愣,“您不记得我了?” 素以有点茫茫然,她本来就认不清人脸,宫里人口多,来来往往看着都一样。这么多年还在尚仪局混着,就是因为这个毛病。 那太监嗨了声,“也是,夜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不怪您。我是长二总管的徒弟,叫张来顺,昨儿和您一块儿捞尸首的……”他做了个摇杆儿的动作,“我负责往上车,还记得吗?” 说实话素以只知道一块儿去的有几个人,至于谁长什么样,她是完全想不起来了。只不过人家自报了家门,再说不记得,那就叫别人下不来台了。便顺嘴答应,“是张谙达呀,我眼钝一时没认出来,您别怪罪我。您今儿找我是为昨天的事儿?” 张来顺说,“也不是为那个,二总管赏识您,给您谋了份好差事,有意的提拔姑姑呢!这不叫我来传个话,请姑姑预备着,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您放差。” 素以没太明白,她和长满寿没什么交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替她讨差事,听上去有点悬乎。无端受了人家的恩德,将来就要加倍的还,其实不太乐意,计较了下道,“我这头还有差事呢,要是调到别处去,这头怎么办?” 张来顺说,“没事儿,也就两三天,耽误不了您的功夫蛇宝宝的另类狐娘最新章节。” 看来是个短碎差,素以有点好奇,“是个什么差事?您不说,我尽瞎琢磨了。” “您听说了承恩公病重的消息没有?昨儿夜里开始不吃东西了,疼得一脑门子汗,估摸着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往年宫里为示荣宠,一等公的丧事都会派有体面的姑姑出去坐镇,就是做女知客。不要您干嘛,鸡零狗碎的事吩咐下面丫头婆子去办,您是掌事儿,在那儿看着就成。”张来顺絮絮叨叨的说,“您别看才三天,交了差事丧家要谢您,没有三五十两,这红包拿不出手。您说这么来钱,是不是好差使?” 承恩公不是官名,是个超品的爵位,打从大邺亡国,南苑大王入主邺宫起就有了。一般都是封皇后的父亲,也就是万岁爷的正牌丈人爹。料理这种事是个肥缺,当初素以的师傅就接手过其他公侯的丧事。可是里头门道太琐碎,她就是有心也无力。 “我哪会那个呀!”她摆手,“谙达替我谢谢二总管的好意,我人笨,怕有负重托,还是请他老人家另择贤能吧!” 张来顺笑嘻嘻道,“您还笨,这宫里没有能耐人了。您放心,不要您一个人去,二总管也在呢!有什么不明白的您问他,有他顶着,您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素以想了想,再推脱就成不识抬举了。也罢,又能出宫又能捞油水,看上去是个好事。她一没钱二没权,也不怕别人算计她。在宫里怎么,出去还是怎么。寸步留心,别人也逮不住她小辫子。因蹲个福道,“那我就领命了,谙达回头替我谢谢二总管,我一定尽力把事办囫囵。” 张来顺很高兴,“这就对了,横竖短不了您的好处。别人求都求不着呢!皇后主子不问娘家事儿,国舅爷又是个玩家,起哄架秧子倒有一手,半点正经事不会干。就剩皇姥姥一个人料理,老太太忙不过来。皇上说派内务府不合规矩,发了话交长谙达办。谙达眼界高,阖宫没几个瞧得上眼的,就指着姑姑搭把手了。” 素以知道这话不着四六,也跟着敷衍,“长谙达高看我,我惶恐。” 张来顺很称意,鞋拔子脸尖下巴,一笑拉得更长了。往天上眯眼一看,“今儿日头真好!” 是很好,五更的时候还有霾,交了辰时牌都散尽了。太阳光远远的照过来,宫墙上新刷的红漆,衬着那蓝天白云,愈发鲜亮生动起来。 张来顺传完了话,搓搓两手道,“姑姑忙吧,我也交差事去了。”又想起来她托付的事,顿下步子道,“差点忘了,死了的那个没凑手扔,给搁到义庄里头了。宗人府找着了人,那死鬼又是个下三等的包衣,他们懒得管。姑姑说能给她家人传话,趁早吧!义庄里头脏,这时令还有虫子。苏拉出来的时候,臭大姐、官老爷挂了一身。馒头馅儿在那儿放久了,最后都得喂虫。” 素以别的都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有点犯懵,“什么馒头馅儿?” 张来顺笑道,“坟头不是像个馒头吗?人死了填进去,可不就成了馒头馅儿!”他抬手一挥,“走了,回见了您呐。” 素以踅身回值房,几个小宫女蹲了有会子,腿里打哆嗦,都是七倒八歪的样儿。她看了直叹气,“一口不能吃个饼,先练到这儿吧!”看她们互相搀扶起来,又道,“这会儿是不是觉得站着比蹲着好?其实都一样,站规矩也难。主子听戏也好,歇午觉也好,跟前人一站两个时辰,还要纹丝不动,里头受的罪也大。”眼睛一瞟,“挨墙根儿站着吧!往后两样轮着来,先把功底打扎实,不管分到哪儿都不怕。” 这里安排妥当了,往掌事的跟前回话,局子里死了人,不能干放着不过问。尙仪嬷嬷平时把关严,这上头还是很宽容的。因为愿意积阴德,也图有好报,点个头就放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臭大姐:蝽象的一种,学名蠋蝽,有臭味。 官老爷:屎壳郎。 ------------ 5第4章 要上贞顺门,必须到敬事房衙门里领牌子。敬事房在南书房东梢间,宫里奴才不能走乾清门,得从月华门绕行。进了门槛一抬头就能看见乾清宫,走路连眼皮子都不能掀,只管挨着围房挪步。 乾清宫是皇上务政的地方,正门西边的南书房里每日有军机大臣伴驾,参预机务。正门东边是上书房,皇子宗亲习学读书都在这里。今天赶巧天气好,外谙达在空地上架了箭垛子给皇子皇孙们练手。素以经过那里的时候,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玩布库。两人相争,边上摇旗呐喊声不绝于耳。 她不敢逗留,急急朝敬事房去。刚到廊庑的拐角处,听见有人指派她,“你,给爷拿水来!” 素以顿了顿,这位爷听来不过五六岁,大约是刚开蒙的。因为总师傅有令,诸皇子入学不许带随侍太监,所以逮着谁就吩咐谁。这里她不熟,但是知道上书房隔壁就是阿哥茶房,便福身应个嗻,绕过侍卫值房往东边去。 茶房里的太监听见动静早就预备好了茶壶茶盏,她以前来敬事房走动过,几个奉茶太监还算相熟。想想布库场上小爷多,干脆一人一份都备上,要是不用,再拿回来也成。 都收拾妥当了,一溜人列着队送过去绝世唐门全文阅读。敬献的时候也不是随意递的,得看准了人。皇子们腰上都有明黄的卧龙带,也就三位正经主子爷,最大的七八岁,从大到小排序,不难分出来。 正伺候着,边上一个穿白布短衫的少年走过来,一面裹着铆钉护腕一面仔细审视她,喃喃道,“真是面善得紧,你是哪个值上的?” 素以飞快的给奉茶太监打眼色,熟人都知道她不认人的毛病,陈太监忙替她解围,“回恪王爷的话,她是内务府尚仪局的管带宫女,平常不在外头行走,专事调理新进宫小宫女的。” 恪亲王的衔儿是世袭,一提起这名头就知道是畅春园太后娘家侄儿,也就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子的遗孤。她肃下去,“奴才素以,给王爷请安。” 恪亲王硕塞嗯了声,复又看两眼,一转身拉过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孩子来,“弘巽,你看这丫头像谁?” 素以复又蹲福,“给睿亲王请安。” 当今皇上登基后,诸王为避皇帝的讳,改东为弘。这位是弘字辈里最小的王爷,排行十三,绝对是彻头彻尾的天潢贵胄。太上皇老爷子禅位前下的最后一道诏命就是给他加爵,他是畅春园太后的儿子,身上流的是两个王朝最尊贵的血。 睿亲王年纪不大,十来岁,一副官架子。端着打量她几眼,“没看出来。” 硕塞咂了咂嘴,“你昨儿没睡好?眼神不济啊!” 弘巽斜他一眼,“你快消停点儿吧!我说她像谁,对她有好处没有?你这人一看见漂亮丫头就犯晕,要是喜欢,求万岁爷赏你得了。”弘巽转过身,对那头玩箭的皇三子招手,“毓敏,你来。你不是瞧上我那把弯刀了吗,咱们来捽丁壳,我输了就归你,好不好?” 三皇子呕的一声欢呼,“十三叔不带骗人的,骗人是小狗!”叔侄俩掺着手往廊子底下去了。 素以觉得挺好笑,这么点大的孩子,说话都和大人一样,动不动的还要讨人。她觑觑恪亲王,也就十三四岁,别不是真想找通房吧! 硕塞摸了摸鼻子,“你今年多大?” 素以赔笑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年纪大了,今年二十了。” “哦,二十了,明年该放出去了。”他点点头,“刚才睿王爷的话,你听见没有?” 素以心里挺吃惊,脸上尚且能做到面不改色,便躬身道,“回王爷,奴才听见了。不过奴才没这个福气,奴才老家有婚约,怕要辜负王爷的美意了。” 硕塞有点怅然,喃喃着,“可惜了儿的。”兀自踱步去了。 该敬献的茶水都伺候完了,素以和太监们收拾了杯盏送回茶房去,奉茶的陈太监笑道,“多好的机会,姑姑愣给放跑了。” 素以也觉得挺可乐,往敬事房跑一趟,差点就把自己送出去了。真要到了恪王府,以她这年纪,不是做通房,做精奇嬷嬷还差不多。她笑了笑,“玩笑话,谙达还当真。您忙,我上西头衙门里去了。” 要说这地方,鼻子挨眼睛的全是贵人,说不定就能遇上万岁爷。还真是的,她原本正要迈出门槛,猛不丁看见斜对面的批本处出来两个人,一个红顶子的内大臣,陪同着穿正龙团花常服的高个儿,一头走一头说,正往南书房来。离得远,脸是看不清,不过单凭那身行头和威仪,就可以断定是皇帝无疑。她吃了一惊,庆幸还没出门,一下子把腿缩了回来。 陈太监瞧她这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一看倒奇了,“姑姑不愿意在万岁爷跟前露脸?有的人出息就靠那么一小眼,姑姑这样的真少见!” 人心隔肚皮,她要是承认自己不待见这皇宫,万一叫人捅出去,岂不是连活路都没了么重生之校园特种兵!所以只是打哈哈,“我胆儿小,看见万岁爷那么大尊佛,怕会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哪儿敢直愣愣往前冲!还是等圣驾进了南书房我再走,少做少错,不在跟前现眼,别人拿捏不着短处。” 陈太监拿扇子扇铜茶炊下的炉火,点头道,”姑姑是明白人儿,这年头明白人不多了,算您一个。” 素以笑起来,“谢谢您夸我。” 陈太监耷拉着眼帘说,“我可不是奉承您,我说的是实在话。这茶房有些年头了,自打大英开国起我就在这儿供职,看见的听见的太多了。越是心气儿低的越是有福泽,抢阳斗胜是一时。玻璃球好看吗?好看呀,又光滑又扎眼,可看多了腻歪。您见过万岁爷拿玻璃做朝珠吗?没有。玻璃就是个玩意儿,怎么和翡翠东珠比?我瞧人准,姑姑您可不是玻璃球,将来一准有福气。就是出了宫,也肯定能做高门大户的官家太太。” 素以哎哟一声,“谙达您太给我脸了,我人微福薄可担不起。” “宫女子出去名声好,配个得意的女婿玩儿似的。”陈太监扇子一拍,“瞧着吧!要是没说错,往后我出宫办差街市上碰见了,姑姑您得给我买酒喝。” 太监说话都很有意思,张嘴就能诌。你要是有闲心和他们打茶围,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素以忙答应,“那是一定,不说做不做官太太,就是配个庄稼汉,我也得谢您吉言。” 拉了几句家常再探头看,围廊上早不见了皇帝踪影,看来是进南书房议事了。她趁这当口出去,脚下加紧了往敬事房赶,盘算着取了牌子可以折回来从日精门出去。 敬事房掌事马六儿正舔着笔尖做关防造册,听见有脚步声顺嘴问,“干什么来了?” 素以蹲个福道,“我们局子里走了个小宫女,人家爹妈在贞顺门上等消息,宗人府没打发人传话,我们嬷嬷派我来取牌子报信,请谙达行个方便。” 马六儿这才抬起眼瞧她,“那个丫头是你手底下人?昨儿跟着长胖子认尸的是你?”见她应是,他长长哦了声。从墙上取下一面牌子来登册,印泥往前推了推,“画个押,防着上头查。昨儿长胖子和你说了什么没有?听他徒弟闲聊起,他点你伺候公爷的丧事,是不是?” 素以手指头在印泥上蘸了蘸,往牌号上按了个手印,边道,“是有这么一说,怕公爷夫人忙不过来,请我去做女知客。” 马六儿似一顿,认真看了她几眼,咧嘴笑道,“好差使呀!姑姑要是升发了,往后别忘了咱们老哥儿几个。” 伺候丧事大不了赚几个银子,谈不上能升发。素以心里嘀咕也不会往出说,只应承着,“我拿了赏赉不会短了谙达们的好处,要谢谢谙达们平素对我的照顾。” 马六儿一拍大腿道,“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的辛苦钱,我们一窝蜂的来分,又不是八百年没见过银子,不带这么没脸没皮的!我是说,您往后越走道儿越宽,顺带便的提携我们一把,我们就知足了。” 话到这份上,难免不叫人起疑。这趟出去大概没那么简单,这些太监无利不起早,是得小心提防着了。素以脸上笑着,拿了牌子说,“谙达和我打趣呢!我是做奴才的,能有什么升发。左不过尽心伺候着,把事办圆满,不给长谙达丢人就是了。” 马六儿也不多说,点头道,“在理,好好的,别辜负长满寿举荐你的情儿。” 素以道是,回身便往门上去。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世上偏有那么巧的事。她迈步出门的时候恰好皇帝途经敬事房门口,就看见一片明黄色闪眼过来,等到发现已经刹不住腿了。暗呼一声不妙,和万岁老爷子迎头撞了个正着。 ------------ 6第5章 万岁爷是练家子,身板结实,撞上去纹丝不动。她却给撞懵了,头昏脑胀的当口听见总管荣寿的呵斥,“狗奴才,你不要命了?” 冒犯了圣驾,这是滔天大罪。跟前人跪了一地,素以见这阵仗吓出一身冷汗来,慌忙泥首顿下去,伏在地上磕头,“奴才死罪,请万岁爷开恩。” 皇帝皱了皱眉,脸上不是颜色。通常这样的情况不用他开金口,总管就给办了。惊了驾的宫女太监,除了打杀没别的路可走。荣寿知道老例儿,冲廊庑下的站班太监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叉下去,照死里打。” 素以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雷。宫里就是这样,糊里糊涂丢脑袋太常见了。她咬住了唇不敢求饶,怕给家下爹妈招罪业。自己是犯了煞星,先头还避来着,没避开,看来今儿得交代在这里了。 皇帝和老爷子一样的毛病,不爱别人近身。这会儿被人闷头撞上来,自然窝了一肚子火。不言语,嫌弃的掸了掸肩头。刚想抬腿走,他那最小的兄弟弘巽远远打了个千儿,迎上来笑嘻嘻道,“我和皇帝哥子讨个人情,这宫女以前给我开道扫过雪,求哥子卖我个面子,饶了她这遭吧!” 皇帝复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有个姣好的后相。瘦窄的条子,长身量。刚才撞上来时胸口碰着他肘弯子了,估摸着宫女子里算得上高挑的。女人个头高,难怪呆蠢。他是有雅量的人,又瞧着弘巽求情,也不好再追究下去。罚个宫女是小事,损了兄弟情义不值当。 皇帝点了点头,“既和你有交情,那这回且绕了她。” 弘巽往上拱手,拿脚尖踢踢素以,“还不快谢万岁爷不杀之恩!” 素以心里擂鼓似的,原以为这回逃不过一劫,没想到杀出个睿亲王,可救了她的性命了。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这位爷扫过雪开过道,横竖要谢人家的活命之恩。简直像地狱里有走了一遭似的,她打着摆子磕头,“奴才谢万岁爷恩典,谢王爷恩典。” 皇帝听她这声口倒觉得不赖,顺嘴问,“哪个宫的?在谁跟前当差?” 她忙答,“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没分派出去,在内务府供职。” “内务府的?”皇帝顿了顿,慢声慢气道,“内务府有六局,你是哪一局的?” 素以敛着神磕头答应,“奴才是尚仪局的,在尚仪嬷嬷手底下当差寒士谋全文阅读。” 皇帝的声调里多了些嘲讽的味道,“管教化的,可自己身不正,怎么带人?”他一哼,“起来吧!” 素以被他两句话呲达得面红耳赤,这两年心气儿也平了,不像早前斗鸡似的,挨两句训斥不痛不痒也受得。何况这位是掌着生杀大权的主子爷,能这么宽宥不管怎么都得心存感激。她泥首谢了恩起身侍立,也不敢抬眼看,只管低头盯着脚下一块方砖。 皇帝瞧她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抿得更紧了。这张脸似曾相识,仔细辩了辩,倒是说不出具体哪一处,就是那神情气度,和畅春园皇太后颇有些相像。难怪弘巽要来帮衬她,大约是出于这原因,有些爱屋及乌吧! 他别过脸看廊庑外头,对弘巽道,“昨儿朕去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提起热河行宫的事来。皇父在治时曾说过要去承德避暑,后来一年年总有事耽搁。不是民间闹饥荒,就是鞑靼人挑事儿打仗。到如今四海升平,朕准备命工部着手扩建院子。皇父主张勤俭,朕记着教诲也不大建。老祖宗面上交代过去,明年立夏迁到那里住一阵子,算了了她的心愿。你回去探探皇父和额涅的口风,瞧二老有示下没有。” 弘巽笑了笑,“额涅的脾气皇上还不知道?扎在一处地方就不愿意挪窝。我又和皇父不对付,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回头我上庄王府找三叔去,托他去和皇父说,兴许还管用些。他们去不去都无所谓,两个人在畅春园过得也挺滋润。皇上别操心他们,只管老祖宗跟前应付过去就是了。” 皇帝听了潦潦点头,“舟车劳顿的,不去也好。” 弘巽应个是,“前儿还说要装叫化微服出巡呢,额涅说人多不自在,情愿和皇父两个人。” 皇帝眼里闪过微芒,眉头微一拢,旋即又熨平了,换了个夷然的声气道,“这二位日子过得舒坦,朕当初做皇子的时候也曾在外办差,苦头吃过不少,心境倒是很开阔的。” 弘巽摇头,“皇父是什么人?他要装叫化,这点就是瞎胡闹。我估摸着又是三叔撺掇的,指不定还要搭伙一块儿去呢!” 皇帝面冷,平常脸跟石膏模子打出来似的,表情不够生动。弘巽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他却不是的,嘴角略一挑就算是笑了。弘巽瞧他松散,追着问,“秋狝的时候定下来没有?我手痒痒好久了,听说林子里有熊瞎子,我打下来扒皮给哥子做椅搭。” 皇帝哦了声,“那敢情好,下月初九就动身,朕可指着你了。” 弘巽得意非常,光着两条胳膊做了个扫袖的动作,恭恭敬敬打个千儿,仰脸笑道,“万岁爷擎好儿吧!”起了身,一纵就和兄弟侄儿们闹到一处去了。 素以垂手站在一边,他们有说有笑时没人注意她,她有了缓和的时间,渐渐从惊恐中平静下来。可睿亲王一走皇帝又回过身来看她,她的心立马又吊起来,只觉皇帝常服袍角的缂丝海水江牙绣晃眼得厉害,直要戳进眼眶子来似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以为命虽留住了,总免不了要惩戒,可是却没有。皇帝问她,“你老家儿哪个旗上的?家里有什么人?” 她蹲个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是角旗下人,家里有父母亲,两个兄弟一个妹妹。阿玛现任下五旗包衣参领,在西山营里当值。” 皇帝沉吟了下又道,“和副都统达春家有亲戚没有?” 素以闹不清他话里用意,只规规矩矩的答,“副都统是奴才阿玛上峰,老辈里没有什么关系。” 皇帝半晌嗯了声,也没别的话问,背着手往丹墀那头去了我的阴阳招魂灯全文阅读。 素以等他走远了才敢抬起头来看,皇帝正面没见着,单看背面,那也是英姿挺拔不容小觑的。她暗暗松了口气,已经转凉的天儿,后背衣裳吃透了汗,贴在身上冰凉一片。她狠狠打了个哆嗦,才发现手心辣辣的痛起来。原来通关的牌子攥得时候久了,在指根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凹槽,把四根手指头都弄得没了知觉。 马六儿缩在值房里不敢露头,风波过了才出来搭话,“阿弥陀佛,姑娘好大造化,这是白捡了条命啊!亏得有睿王爷在,否则这会儿已经上恩济庄受香火去了。” 素以干巴巴的笑,“可不,算我命大。”她顺着人声看过去,睿亲王练布库正练得起劲,牙咬在肉里,张着膀子造声势。刚才的事过眼就撂了,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她想道谢找不着机会,这地方呆着又太瘆人,忙同马六儿道别,从月华门溜了出去。 走在夹道里从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她这会儿腿肚子里还抽抽,往前赶腾云驾雾似的。索性停下来,左右看没人,便靠着宫墙蹲一会儿。 日头正旸,照着红墙顶上的明黄琉璃瓦片,反射出一串跳跃的金来。她细回忆起皇帝对她的评价,说她毛躁不配调理人,再想到值房里那起子追着她叫姑姑的小宫女,简直觉得无地自容。仰脸哀嚎一嗓子,临要出宫还干这么扫脸的事,不是丢祖宗八辈的人么!她天天端着架子管教别人,自己却又这么没出息,想想都要臊死了! 蹲了会子还得起来办差,一路往北过长康右门,斜穿过御花园到贞顺门道儿能近点。经过北五所边上的角门,里头规矩和旁的地方不同似的,掌事太监吆五喝六的骂苏拉。往里看一眼,官房堆得像山那么高,要是滚下来能把人砸死。味儿也不好闻,这是秋天还凑合,要是赶在大夏天,那得把人熏死。 她脚下加紧着赶路,到了贞顺门前出牌子给守门禁军看。探身出去瞧见外面墙根上蹲了两个男人,穿一裹圆,鬓角拉拉杂杂的样子,确实不是好人家打扮。她招了招手,“是翠儿家的吗?” 两个人点头哈腰的上来打千儿,“正是,请姑姑的安。” 素以取了翠儿榻榻里清理出来的东西给禁军过目,里头有三吊当差得的月例钱,还有两身行头一双鞋,一并给了她家里人,又道,“人在灯笼库前的井里找着了,这会儿运到西边槐树居了,你们上那儿收尸去吧!” 两个男人在宫门外等了四天,其实心里早就有了预感,可当真得了这样的下落,一下子控制不住,呜呜咽咽的悲泣起来。 素以看了吓一跳,“快节哀,宫里忌讳哭,叫别人看见了要惹事儿的。”一头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来,“我也没什么积蓄,这点钱当是我随的赙仪。” “不、不……”那两个人推让,“姑姑为咱妹子的事操劳,不敢再叫姑姑破费。” 素以往他们手里一塞道,“我是宫人,不带和爷们儿推推搡搡的。钱不多,就是个意思儿,别嫌弃才好。我那头还有事,这就回去了。你们也往城西去吧,耽搁久了不成。”说着退进宫门,原道折了回去。 肩上卸下副担子,走道也松快些。把牌子交回敬事房,再回到长房的时候,尚仪绥嬷嬷招她吩咐话,“慎行司来过人了,这关躲不过。问话也别怕,有一说一,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她听着心里没底,就像平民百姓进衙门,即使没什么也难免要发怵。更何况她前后想了个遍,似乎有了点端倪,只不过关系身家性命,别人跟前不方便说罢了。 绥嬷嬷看了她一眼,眼神能洞穿人心,“我和你说过,没事儿别惹事儿。死了的不能开口说话,这宫里谁也管不了别人的闲事,自己保命要紧,知道么?” 这是大内行走通用的保命符,素以心下了然,忙蹲安应了个是。 ------------ 7第6章 慎刑司不在宫内,在皇城外头中海边上,隔着一堵墙和庆丰司做街坊。素以出宫是由衙门里的人押解着的,两个大太监一左一右的督办,真有点作奸犯科了的错觉。 她心里挺紧张,因为知道些内情却不能说出来,就开始变得没底气了。要是像前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可以雷打不动。现在全然不是这么个事儿,细琢磨琢磨,这宫廷真的很险恶。女人和女人斗起来太狠了,为了独大,为了排除异己,宫外头两边娘家人较量,宫里头使尽浑身解数的栽赃陷害谋算孩子,也不怕损阴鸷的。 翠儿原本预备着分派给景福宫贞贵人做打扫宫女,后来七转八转给拨到了古华轩懿嫔那里。出事前一天去拜见了主子,回来得意的同她说,“懿主子待下人真和气,留我在那儿坐了半天叫吃茶点,临走又赏点翠。跟着这么大方的主子,将来且有好日子过了。” 宫里善性的嫔妃不说完全没有,总之是少之又少。素以嘴上不说,心里犯嘀咕。果然转头就传闻懿嫔动了胎气,险些保不住小皇子。瞧这架势,分明是有人要使坏啊!不过究竟是别人动手脚,还是懿嫔自己演的一出苦肉计,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反正翠儿就那么莫名其妙死了,死在八竿子打不着的灯笼库。然后宫里开始查古华轩里的事儿,当然皇嗣是重头。慎刑司派人搜过了翠儿榻榻,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死无对证下也就含混带过了。 可是素以留了个心眼子,她没看到懿嫔赏给翠儿的首饰。榻榻里没有,宫女子不许妖妖俏俏的胡乱打扮,更不可能戴在头上郭嘉。说不定翠儿就是先给人弄死了再塞到井里的,人家怕惹麻烦,顺带便的把东西也拿走了。想归想,都是揣测,她没有证据,不好断言,横竖里头有猫腻就是了。 进了慎行司院门,地方不算大,两边的刑具真是吓人。重枷、拶指、夹棍、铁链子。还有内廷传杖的器具,那么厚的笞杖,那么宽的春凳!这要是摁在上头一通抽打,要活命怕是难了。 她吸了口气,心里怵归怵,和她没关系的事儿,犯不着心虚。跟着踏进明间里,以为一定像过堂似的两边衙役侍立,可是竟没有。堂上两个人正说话,一个面朝外,一个背对着大门坐在案头上,聊吃食聊得正欢。 坐在案后那个直咂嘴,“海子里一年到头有灯笼子儿了,我徒弟前儿下去逮了半篓子,放到瓮里醉着了。回头我给您拿点儿,您带回宫做酒菜,那叫美!” 案上那个摇头,“那玩意儿我上回在索六那儿吃过,蟛蚏嘛,螃蟹它亲戚,寡唧唧的。” “错了,我说的灯笼子儿是蟛蜞,俩夹子的。公的吃口没母的好,母的嫩,壳不扎嘴,鲜得很呐!”一头说一头嘿嘿笑,“就跟人一个道理,胡子拉杂的老爷们,埋汰死人!你再看看十七八的大姑娘,水灵灵的。人是这样,蟛蜞也是这样,公的到天边也不及母的吃香。”正说着,瞥眼看见门口有动静,哟的一声道,“来了!” 坐在案头的人回过身来,胖胖的一张大脸,笑得花儿似的。下了案头走过来,和颜悦色道,“素姑娘今儿可吓着了?” 素以估摸着大概是乾清宫里闹的事传出来了,脸上一红,蹲身道,“有惊无险,谢谙达垂询了。” 案后的人冲着胖子递个“果不其然”的眼色,又笑道,“姑娘吉星高照着呐!宫里有睿王爷照应,这儿有长二总管保驾,我就是问话也得挑浅显的来。” 素以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胖子是长满寿,上回要银子说给她在慎刑司疏通,叫她回绝了,这回怎么自发自愿的替她张罗上了?再加上承恩公那头的肥差,暗中觉得奇怪,脸上却敷衍着,“谙达这么照应我,我感激您。” 长满寿大手一挥,“不值什么,我在宫里行走,难得遇上个瞧得上眼的。就冲您那天对死人的义气,我这儿敬重您还来不及呢!都知道宫女子势利心,眼眶子也大。活人且都顾不过来,谁在乎死了的是风干还是腌咸肉。偏您仗义,花银子给苏拉叫挑高地儿搁着,这样的好心眼子,不得好报太没天理了。” 素以听那两句奉承也像说官话的声腔,愈发的审慎,“这是瞧着师徒的情,没别的。要换了个不认识的,我也没那闲钱过问。” “也是,瞎布施岂不是成了傻子?”长满寿笑道,冲案后坐堂的蓝顶子太监比划一下,“这是司里的主事,姓高,都是自己人,问你话别怕。” 素以糊里糊涂就被归到“自己人”里头去了,别人给脸不能不识抬举,忙见个礼,“给高谙达请安了。” 高太监抬抬手,“好说,别客气。我和二总管是发小,从小一条裤衩都穿过。现如今又是苦兄弟,他托付的人不能不照应。”正了正脸色翻开白摺提笔润墨,老着嗓子走流程,问,“叫什么,多大年纪,哪里人?” 素以敛神一一回答了,高太监记录的当口就听见长满寿在边上磕瓜子,咔嚓咔嚓声连绵不断。以前她一直以为慎刑司是个可怕的地方,里头办差的都是粘杆处调理出来的狠角儿,三句话不对就要上板子的。没想到如今来了全不是如此,应该都是长满寿的功劳,底下一个卒子都没有,偌大的典狱居里然单剩一个主事。 “郑翠儿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下学规矩的?”高太监问,“平时为人怎么样?可曾与人交恶?” 素以福身道,“回谙达的话,她是去年九月选的宫女。起先在打扫处干碎差,十月二十二才进尚仪局分到我值下的。说为人,她年轻孩子心性儿,偶尔调皮不听管教是有的,没什么大错处重生为官全文阅读。和一块儿学规矩的同伴之间处得也还好,应该和别人没有过节。” 高太监又嘬着嘴唇问,“出事儿前一天你见过她吗?说上过话没有?” 素以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往外透露,那些可有可无的话就烂在肚子里,说出来没什么大帮助,还要给自己招不自在,何苦来呢!宫妃斗法,牺牲几个包衣奴才算什么?宫女子不值钱,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能让那些金贵人儿偿命不成!她摇摇头,“前一天她去古华轩见主子,回来时已经近酉时了。我那头也忙着,就没问她话,让她直接回榻榻里去了。” “她们榻榻里住了几个宫女?” “本来通铺住八个,因着有五个分派出去了,后来就只剩三个人。我也问过另两个小宫女,说那天她们下值回去就没见着翠儿,所以也没查出头绪来。” 高太监还要追问,“那”字刚出口就被长满寿给截住了,“成了成了,做做样子得了,你也不看看凭她这身子骨能不能杀人。有这力气盘问管带,还不如多去查查那些主儿们,兴许还有点用。” 高太监嗤了声,“你是头天进宫?哪个主儿是咱们能随意盘诘的?人家不露马脚,你拿什么由头去查?”说着合上文书往椅背上一靠,“要说这皇后主子,也真够不问事的。后宫她是内当家,出了事儿她倒成了甩手掌柜。她不发话,谁敢往下查?别说小主们,就是跟前体面点的宫女太监也轮不着咱们询问不是!” 长满寿剔了剔牙花子,嘿嘿笑道,“这叫无为而治懂不懂?主子娘娘是聪明人,让她们斗,斗来斗去最后谁得利?她不必整治人,宫里自有爱出风头的供她驱使。没见着一有事娘娘就凤体违和么?她这是要捞贤后的名声,除了这个也没旁的能留住万岁爷的心了。” 高太监摇头,“苦巴儿的,他们这样的少年夫妻,还不如前头老爷子和正宫娘娘呢!” 长满寿涎脸一笑,“可不,万岁爷就差个知冷热的人。不能像那些妃嫔似的,逮着了恨不得炸出他二两油来。要个温存的,四月里的风那样儿的。万岁爷性子冷,得徐徐的晤着。晤软乎了,也能随太上皇老爷子恁么会疼人。” 素以对他们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皇帝是冷是热和她没多大关系,她还在琢磨这趟风波。合着是宫里没叫查,这头也有点蒙混过关的意思。叫她来不过是走场,问过了也就没别的事了。 她想走,可插不上话去,只得站在那里听他们说以前的事儿。说畅春园里二位那时候折腾得多厉害,说太上皇怎么翻墙进太后的院子,怎么为太后神思恍惚。 “没见识过,只当天家没感情。自打目睹了太上皇和太后那份轰轰烈烈,真叫人心底里透出暖乎来。”长满寿说,“前头皇上是位情天子,打下这大英江山不容易,还没到知天命的年纪就早早的退了位,和太后隐居畅春园做神仙去了。” “这种事儿别说帝王家,就连民间百姓都办不到。我那时候正跟着王保打下手,也看见老爷子废先头娘娘的阵仗了。要说都是命啊,没有太子爷弄的那一出,也轮不着这会儿的主子爷。”高太监想起来素以来,别过脸问她,“姑娘见过畅春园太后没有?” 素以道,“我自打进宫就没出过尚仪局,先是学规矩,后来留下做姑姑的副手,东西六宫没怎么走动过。” 高太监一瞥长满寿,长满寿满脸的笑,“没见过好,横竖您是长了张有福气的脸,将来一准儿大富大贵。” 他们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处处透着玄机。素以旁听着,只是笑笑,也不怎么搭话。隔了会子门上走进个小太监,就地打千儿说刚才宫外传话进来,承恩公巳时牌上咽了气,叫二总管预备治丧的事儿。 长满寿把瓜子扔回果盒里,扑了扑手冲素以打眼色,笑道,“差使来了,姑娘,跟我一道领牌子出宫去吧!” ------------ 8第7章 出宫门,丧家早早的就派了二人抬来接了。上了小轿顺顺溜溜往北走,承恩公府在后海南沿银锭桥胡同。因为人刚走,丧仪没来得及办,到胡同口只见往来的人和车马,孝幡没立起来,门外伺候的也还是平常的着装,连孝服都没换。 要说这位承恩公,名头也是响铛铛的。弘文院大学士昆和台,老皇爷在位时的左膀右臂。人很耿直,又正派又端洁。不说别的,从他位高权重单娶了一房太太看,素以就觉得他是个上道儿的好人。 一房太太,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这位皇姥姥待人接物能力有限,不像别家诰命八面玲珑。她不是,她是老派诗礼人家出身,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外面接触得少,到了裉节儿上就倒腾不过来了。 昆公爷不兴纳小,一辈子就一对儿女。大的进了宫,做了皇后娘娘。小的拜了个散秩大臣,在侍卫处当差。要说这位公子爷也真是够“散”的了,纯粹倚仗着皇后和祖荫混了个从二品。虎父养出犬子来,没学着他爹的满腹经纶,学的尽是外头不着调的东西。煨人参、熬鹰、逛八大胡同、票戏、生儿子,这些样样会。真要让他担点事,连人影都找不着他。昆公爷撒手走了,皇姥姥哭得两眼发黑。这个时候最没主张,问小公爷哪儿去了,没人知道。直到尸首安了床,也没见小公爷回来。 皇姥姥千恩万谢,还好宫里派了人出来主事,要不这么大的摊子没法料理。素以跟着长满寿回礼,听着长满寿说官话,“这是奴才们应当应份的,奴才们遵着皇上和皇后主子的令儿,能来公爷府上伺候,是奴才们的造化。” 昆夫人颤巍巍的,“大内出来的我信得过,倒不像族里的亲眷,反而存着私心的。”又看看素以,“琐碎事儿多,就偏劳姑娘了。” 素以蹲了个福,“奴才竭尽所能,请老夫人放心。” 昆夫人点点头,脸上尽是憔悴的颜色。灵堂里掀起一阵哭声,她眨巴两下眼睛,又有些乱方寸。素以忙招小丫头来扶人,劝慰着,“老夫人好歹节哀,自己的身子要紧。外头的事交给奴才们,奴才们做不了主的再来请老夫人示下。” 昆夫人目光也呆滞了,复客套两句,这才蹒跚着往屋里去了。 长满寿放眼看了看,“打点孝服是头一条要紧的,交给你大明王。我那儿先安排挂幔守灵,回头你再张罗供饭供茶。” 素以没经办过丧事,但是约定俗成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忙应个是,就开始着手赶制孝服的事儿了。 官宦人家治丧规矩重,披麻戴孝必须有根据。女眷穿元青或者蓝色的大褂子,来吊丧的人还得按月份穿不同的生熟麻布、粗细白布。昆公爷是读书人,样样都爱遵古礼。临走之前吩咐了,照着南方老家的习俗办。南方习俗素以也知道,不像北方拿白布扭个结戴头上就成的。南方人更精细,孝帽要拿长条白布对折起来,一边缝上线,做成风帽样式。下半身的麻裙也得栓带子,便命人找了几个仆妇来,在孝棚底下划出块地方动手。裁布的、做针线的各司其职。丧服不用多考究,也不用缀边线,三下两下连起来,没多会儿府里人就都穿戴上了。 到如今才有了办丧事的样儿,托钦天监择好了停灵的日子,管家上庙里请来的和尚也设了坛。一时鼓乐笙箫伴着超度的梵音敲打起来,府里家眷们开始放声悲哭。 素以那头忙得停不下来,安排人检查烛火、打扫庭院。她是明白人,那些杯碟茶器照管下来不落人埋怨。能够抽成捞油水的诸如灯油、蜡烛、纸扎全留给长满寿料理。要说府里上了年纪的婆子管事不是不会施排,只不过宫里派了人来,就有点撂手站干岸的意思。说起来宫里姑姑谙达见多识广,依着人家的意思办准没错。其实是给断了财路不称意,有心的冷眼旁观。所幸素以干这些零碎活滴水不漏,也叫别人抓不着错处。 拉拉杂杂的活计都有了着落,她既然是女知客,分发孝服的事儿就得自己干,以示天家对昆公爷的荣宠。时近巳正,公爷朝廷里昔日的同僚都来吊唁,素以把准备好的尺头一位一位的敬献过去,半天里蹲福请安上百回,真要比宫里练规矩还来得累。 这头正办着,大门上奔进来一个人,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灵堂方向,半张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儿。素以问底下丫头,“这是你们小公爷不是?” 丫头探脑一看,嘴角有鄙夷,应道,“正是呢!太太派人找了三个时辰没找着,这会儿才回来。” 生这样的儿子确实不如生根棒槌,素以也不言声,娶了孝服送过去,蹲个福道,“小公爷节哀,摘帽换衣裳吧!” 恩佑木蹬蹬的转过脸来看她,突然长嚎一嗓子“我的亲阿玛”,把她结实吓了一跳。现在哭也晚了,他站在那里只顾抹眼泪,却不动手穿孝袍。素以没办法,只得叫丫头来伺候他。一时摘了身上花红柳绿的七事活计,套上白布包鞋,他跌跌撞撞就往灵堂里奔了过去。 边上人看他那样也不好说什么,只顾摇头叹气。素以转过身清点余下的麻布,估算着不够还要添点,抬头看见长满寿出来,在棚子下找个阴凉的地方落了座。 “谙达里头忙完了?”她找管事登册子,一头道,“我叫人倒茶来,谙达歇一会儿。” 长满寿摆了摆手,“别忙,喝了水出来的。要说乱,真是乱!人都安了床了,到这会儿饭含还没准备。牙关子都闭紧了再撬开,死人遭罪哟!” 饭含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就是往人嘴里塞东西。天子以珠,公侯以玉,用来押舌头求超生的。一般沐浴过后填充,换了寿衣以后就不动尸首了,结果昆公爷家人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真叫人说不出的滋味。 “公爷病了也有阵子了,怎么事先不预备呢?”素以边说边清算底下人要的茶叶,发了牌子让人上库里去领。 长满寿翻下马蹄袖扇风,看左右没人,哼笑道,“家里没个像样的人主事,那些奴才也不上心,大家看戏似的,亏得还是皇后娘家。人口多分家财时吃亏,逢着有事,却有好处。搭手的人多,不像现在似的。” “那皇后出宫祭奠么?”素以问,“这是亲爹举丧,九成要亲临的。” “出了娘家门就是夫家的人,更何况现在独一份的尊荣,和娘家成了君臣,不像老百姓似的讲究打断骨头连着筋了横扫千妞全文阅读。宫里娘娘多高的位分?母仪天下不能抛头露脸,了不得派跟前得意人儿上柱香代着磕头,也就撑足了礼了。”长满寿说罢一笑,“皇后不能出宫,万岁爷倒是会来举哀。到底是姑爷,再说昆大人是股肱之臣,女婿也得慰慰老丈母娘的心不是!” 正说着,门上唱礼的说老皇爷打发人来给亲家添油上香了。长满寿哟的一声站起来,紧走几步上前打千儿,“李大总管,您辛苦!” 来人是太上皇身边总管李玉贵,八字眉容长脸,一步三晃的进来。看见长满寿上下打量,“怎么着?叫你伺候丧事儿?” 长满寿点头哈腰的说是,往素以那儿一比划,“内务府同派了人来,单我一个也不成。” 李玉贵转眼看过去,微打了个顿,“你小子琢磨什么呢?” 长满寿装傻充愣,“大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贵冷不丁一笑,边走边道,“你可不是崔,也没崔那么好的造化。劝你消停点儿,弄只野鸡来,尾巴尖上插了三眼花翎也变不成孔雀。太后老佛爷在畅春园颐养着呢,你这儿弄个替身,我倒要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长满寿怔怔的,“您是误会了吧!怎么叫替身?我可什么也没干!” “你忘了以前的宝答应了?要不是和老佛爷有那层关系,这会儿怕连渣滓都不剩了。”李玉贵往那头努努嘴,“你这会儿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是不是拾着狗头金似的高兴?一回二回都是这招不顶用,太上皇眼里容不得别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这下子长满寿真是服了,李玉贵憋在畅春园敢情是把脑子憋傻了。他垂着手讪笑,“您是聪明人,我也不笨啊。再往主子爷跟前递人,那不是活打嘴巴吗!您别猜了,真没那回事儿。” 李玉贵进了灵堂不好说话,边上守灵的捻了三支香送过来,他恭恭敬敬三揖过后插/进香炉里。丧家答礼,他上去给公爷太太及小公爷打千儿,把老皇爷的口谕委婉的表达出来,“太上皇知道昆大人殡天的消息哭了一场,怕来了伤情,叫奴才来慰问家眷们。太上皇说了,昆大人一辈子力尽社稷,死后也有哀荣,钦赐了陀罗经被叫公爷带着去。再问太太家道艰不艰难,若是有难处只管开口。还有小公爷,承爵的事不必挂怀,回头皇上必定有恩旨下的。” 昆夫人携了儿子跪拜下去,喃喃谢老主子恩典。李玉贵忙出手搀扶,叫底下太监把经被呈上来,昆夫人含泪托在手里,亲自进箦床边上给昆公爷盖在了身上。 礼数都齐了,李玉贵方和长满寿一道退出来。先头的话说了一半,惦记着又续上了,“不是给老主子预备,难不成是给新主子?我可知道内务府尚礼是你换庚帖的把兄弟,你要提拔个把人,道行不比荣寿浅。” 长满寿笑了笑,“瞧您说的,我哪儿有那胆子算计当今万岁爷啊!查出来可是死罪,我生了几个脑袋几条命?” “你知道就好,这位主子爷不比旁人,连太上皇都说他深沉。”李玉贵抱着胳膊道,“当初慧贤皇贵妃薨他才十三四岁,头一件事不是哭,知道商议拟谥号,极力争取皇贵妃从葬。这份气度,有几个皇子能做到?你要是想学崔,可别打错了算盘。” 长满寿脸上悻悻的,正要反驳,见门上进来个人,戴万寿字红绒结顶帽,穿蓝色漳绒团八宝大襟马褂。身边没带什么人,就两个大个子长随和一个近侍。旁人且不说,打头阵的那张刀条脸他最认得,荣大总管无疑。 “正主儿到了。”他忙扯了扯李玉贵,“后话回头再说,赶紧迎驾吧!” 作者有话要说:崔:崔贵祥,《寂寞宫花红》里的慈宁宫总管,畅春园太后的干爸爸。 ------------ 9第8章 两个人弓着身子垂着手,远远的从灵堂前趋步过来。到了跟前一扫马蹄袖,毕恭毕敬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背着手叫起喀,看见李玉贵缓声道,“朕这几日机务忙,没上畅春园去,皇父和皇太后好不好?” 李玉贵笑道,“回主子话,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身子骨都很结实,太上皇每天早起打太极、射箭垛子,练得红光满面别提多精神了。就是惦记万岁爷,昨儿用膳看见一盘醴陵小炒肉,还说这是‘东齐最喜欢的’……”他打了自己一嘴巴,“奴才失言,口称万岁爷名讳,奴才自己掌嘴。” 皇帝叫住了,“你是转述,不算罪过。回去替朕带话给皇父,请二老仔细身子,等忙过这阵子,儿子就上畅春园给二老请安。” 李玉贵应个嗻,皇帝没停留,急匆匆朝灵堂方向去了。圣驾亲临,府里早就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他殷勤伺候着皇帝进了门后方退出来。左右找那姑娘,丧棚底下没看见人,大概忙着办什么鸡零狗碎的事走开了。 李玉贵叹口气,真为那姑娘的前程捏把汗。要说这长满寿真是个猪脑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对畅春园太后一向有微词都市之最强纨绔。就是因为皇帝生母慧贤贵妃从葬的事儿,太上皇要和太后生同衾死同穴,绝不容许别人在他们中间插一杠子。皇帝不是这么想,他自己的亲妈,自然希望能入地宫,将来好和皇父千古相随。如今就是碍着有这位太后,好些事儿没法子办到。皇帝面上对太后敬爱,私底下可是两码事。心里憋屈着原就不痛快,再弄个大活人戳在他眼窝子里,不搓火寻衅才怪。这么一来,这位漂亮大姑娘只怕不大妙了。他倒想好心提个醒来着,无奈人家不在。他仰起脖子对那暖阳一叹,看来是命,看各人造化吧! “李总管您走啊?马上就开宴,吃了席面再走不迟啊。”门口的管家招呼着,复又打拱送别,“您好走。” 素以前头忙得昏天黑地的,昆夫人过意不去,打发小公爷的姨奶奶来请她往二进院里歇息。坐了一阵从后面出来,赶巧和李玉贵前后脚,她听过他的大名,但因不熟,也没太在意。 时候到了午正二刻,赗赙随礼的宾客来得也差不多了,伙房里准备着上菜发席,小姨奶奶道,“姑姑的吃食我另叫人备了送到跨院里去,您是有体面的人,别和底下人一处吃。原本宫里好好的安逸日子,偏受了命来帮衬我们家,太太说怠慢了不好意思的。” 素以笑道,“我给上头办差,不敢说辛苦两个字。太太客气了,我是来帮忙的,却给本家添麻烦,像什么话呢!和他们一块儿在厨里吃就成了。” 姨奶奶脸上带着谦卑的笑,“不麻烦的,粗使的人手够用,回头拿食盒提过去,叫她们伺候着。眼下总算安定下来了,下半晌的事也不多,姑姑用了饭再歇会子。” 既这么说,素以也不推辞了,确实这半天折腾得够呛,倒不是身上累,是心里累。什么人用什么礼一点不能马虎,她十三岁就入了宫,经手这样的事是头一遭。说起来也怪难为自己的,竟不知道这一大套是怎么办下来的。 走了一会儿没见长满寿,想找他请上夜的示下。问边上人,人家一吐舌头,悄声道,“万岁爷亲自来吊唁公爷,长总管正在边上服侍呢!” 皇上来了,这叫她有些为难。知道宫里派了两个人出来,她不去谒见说不过去。可真要她再在圣驾跟前现眼,自己为上回的事心里也怯。犹豫着想了好一会儿,索性睁眼闭眼的蒙混过去得了。横竖场面上乱,人来人往的也多。万岁爷是办大事的人,进了香就会回宫去的,不能有那份闲心来和她计较。 她踮着脚尖往灵堂方向张望,里头哭声摇山振岳。她放下心来,捋了捋腰上孝带子,不声不响的退出了前院。 入秋后天不暖和了,但是到了中晌日头高,也还残留着暑气似的。公爷府很大,景致也好,跨院后面有假山有亭子,那是个小型的花园,沿院还有高壮的树,亭亭如盖。素以坐在抄手游廊的勾片栏杆上,倚着大红抱柱扭身看看,游廊的基座挺高,底下有深挖的排水。到了下雨天这里是个好去处,美景如织,女墙上是各种样式的花窗。坐在这里听雨声,想想都是极惬意的。 她歪着脑袋琢磨,搬手指头算了算,明年这个时候她就满二十一了。大英选秀秀的规矩是前朝定下来的,原本宫女子一入宫门没有发还的机会,亏得大邺当初的皇帝圣明,未得临幸的宫人到了年纪可以出去嫁人。上回额涅进宫探望她,说起军机值房里的笔帖式,官衔不高,家境倒殷实。她是家里大丫头,出了宫又这么大年纪了,还挑什么?只要人好,和和气气的,也就足够了。 这头正想着,垂花门上歪歪斜斜进来个人,白静的脸皮,肿着眼泡,两鬓头发撒乱。她看了几眼,平常她就认不清脸,昆公爷族里子侄多,门下又有不少学生,来了都是一色的孝袍子,凭她的记性断断忆不起来。她背过身装没看见,不说话就不落短处,这样最保险。 谁知那人走到她身后,搭讪道,“先前忙,我也没来得及细问。姑娘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是哪个院里的人来着?” 素以躲不过,只得转过来欠身,“我是宫里派出来,给长二总管打下手伺候丧事的。” “宫里来的啊重生之遍地黄金!”那人眼珠子溜溜转,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忽而一笑,“宫里的好,宫里水都养人。” 素以听这话头子不太老成似的,脸一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那人也不甚在意,又接着问,“姑娘现跟着哪个主子?咱们以前一定见过,是不是皇后主子那儿的?若是,那赶巧,咱们以后常能碰面。” 素以眉头蹙了蹙,“您猜错了,我不是皇后宫里人,也没见过您。” “哪能呢!这么面善的。”那年轻男人靦脸道,眼睛核桃似的,却还有闲心兜搭女孩子。粗布袖子掖掖脸,耙了几下散乱的头发,又挺有精气神的样子。咳嗽一声道,“姑娘别嫌我冒昧,敢问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在哪个旗?” 素以简直有些厌恶了,“你是谁呀?内务府的还是顺天府的?查户籍是怎么的?我在哪个旗多大年纪和你有什么相干?” 那人嘿了声,心道小辣椒,有味道!只不过先头才见过,转眼就忘有点过分。他往前凑了凑,大脸在她眼前晃悠,“您贵人多忘事啊!昆公爷是我阿玛,皇后娘娘是我姐姐,您说我是谁?” 素以细瞧瞧这张讨打的漂亮脸蛋,这才有点印象,“小公爷啊!”是别人倒又两说,是他更让人不待见了。亲爹在灵堂里躺着,他不在箦床边上守灵,怎么跑到跨院里来了? “叫我恩佑吧,显得亲切。”他笑嘻嘻道,“这回能告诉我了吧,你叫什么?哪家的姑娘?” 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挑拣着回答,“奴才叫素以,角旗上人。小公爷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去办。” 恩佑摆了摆手,“没什么吩咐,到了饭点儿,我回去换身衣服,陪万岁爷南炕上吃白煮肉。”稍一顿又套近乎,“这回可亏得有姑娘张罗了,底下那些个包衣奴才猴顶灯似的,办事不牢靠。有了姑娘和长总管,这回的事儿办得体体面面的,我得谢姑娘。姑娘看着到了年纪,什么时候出宫?五音旗下角旗旗份不算高啊,姑娘出了宫什么后路?要不要我搭把手?” 无事献殷勤,这种好处通常叫人难以消受。素以碍着他的身份不能呲达他,只得敛神克制着,“谢小公爷关心,奴才家道过得去,并没有什么难处,小公爷的好意心领了,不敢劳动小公爷。” 这样敬而远之的态度还真是头回见着,恩佑十二岁起就在脂粉堆里打滚,向来只有女人上赶着拢络他的。这回倒好,热脸贴冷屁股,心里不服,愈发憋着一股劲了。 他点头,“家道好就成啊,那姑娘许人家没有?出宫才作配可就耽误了,我这人好管闲事,也爱替人做媒,要不我给姑娘说和说和?” 素以惊讶的看着他,“小公爷,这儿正办丧事儿,您眼下说这个不大合适吧!” 恩佑回过神来,也是,一激动忘了这茬了。他摸了摸下巴,“是不大合适,我哭得时候长,有点儿糊涂了,您别见怪。” 素以哄孩子似的哄他,“小公爷外头操劳,回来又哭祭,怪辛苦的。不是说要陪万岁爷么,叫主子好等,回头主子生气。” 他听见她说“外头操劳”,果然有点讪讪的。谁都知道他满四九城胡天胡地的玩儿,偏她反着说,这不是下黑手打他脸嘛!他有火发不出,瞧她长得好看也不和她认真计较。再一想能留皇帝吃饭是天大的面子,再磨叽下去要闯祸的。也不多说了,忙提着四开启孝袍子朝廊子那头去了。 素以目送他,对插着两手叹口气。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少见,亲爹死了还能腾空和姑娘闲聊,昆公爷教出个妖怪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觉得无奈又可笑,学老辈里人那样挑剔的摇摇头。本打算回跨院等开饭去,没曾想往后退一步,不留神又踩着别人脚了。 ------------ 10第9章 背后人嘶的抽了口冷气,她忙回过身来,一迭声道,“对不住,我没瞧见您,踩着您脚了,我给您赔不是……” 说着看过去,一看便顿住了。眼前人高高的个头,二十七八岁模样。负手而立,宽肩窄腰,身板挺得笔直。神情虽然冷硬,面孔却难得一见的标致。怎么说来着?就是那种全须全尾的,没有一处不漂亮的。先头昆家小公爷痞气里头透出俊秀,算是个齐全人物了吧?可这位更拔尖。一双眼睛尤其深邃,低头看她,天上日光明晃晃照下来,睫毛在颧骨上投下两排细密的阴影。单看上半截是严谨不易亲近的况味,可是奇怪,这么骄矜的五官中偏掺进了“丹唇并皓齿”。一个男人长了张丰艳润泽的嘴,不女气,反而显出奇异的美。 真没见过生得这样匀停的,连她这种脸盲的都有点吃惊。祁人和汉人不同,祁人祖辈上游牧,各方面相比汉人都要粗犷些。大高个头,站在跟前像山一样。这位却叫人看不明出处,没有祁人的壮硕,但是颀长健朗。若断言他是汉人,似乎又不太像,汉人没有这样立体的脸架子。认真说起来,有点像汉人和鲜卑通婚生下的后代,兼具两个民族的优点,有锋棱,又不失圆润。 这么干净爽利的人,她却踩了人家的脚! 她怯怯往下看一眼,漳绒串珠云头靴靴面上多了半个脚印。他大概很生气,就恁么拧眉瞧着她。她觉得难为情,微弓着腰说,“您别这么瞪着我,我知道我唐突了,我给您擦擦吧!” 真是宫里呆了七年,奴颜婢膝惯了,她蹲下来给人擦鞋一点不带迟疑的都市之最强纨绔全文阅读。擦完了拿帕子弹两下,“您瞧,都干净了。” 他还是不称意,抿着唇,满脸的不耐。素以觑了他两眼,猜不出他的来历,但是知道必定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到这儿吊唁的宾客都是有身份的,抬起脚来比她头还高,她实在得罪不起。琢磨了一下道,“这么的,贵府在哪儿您给个示下。我看这靴子是内家样,回头我想法子淘腾一双送到您府上去。”她等他发话,可是他仍旧一副不满的神情。这叫她束手无策了,一咬牙把脚迈出去一步,“您要是还不能解恨,就踩回去吧!” 他调过视线来看她,眼神坚冰似的阴冷。素以心都提起来了,人家还没踩,她就感到脚趾头隐隐作痛。见他真有了动作,她吓得闭紧了眼。她是无心的,踩一脚能有多重?他是个男人,要是照准了来一下,估计她连道儿都不好走了吧! “我没闲心和你玩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就你这样的,能在宫里活下来,真是奇事。”他嘴角微沉,“你的规矩是跟谁学的?看来没出师管带就撂了手,才弄出这么个半吊子来。” 素以暗忖着这位爷脾气真大,不管怎么同他道歉都不顶用似的。好在没有斤斤计较赏她一脚,让他损两句也就罢了。不过看他的气度很是不凡,想来八成和皇亲国戚沾上边,也许是个公侯,也许是个亲王也说不定。 她按捺下来解释,“我不在主子跟前伺候,这也算是造化吧!我师傅是个好人,大约看我不能成器,就没把我往外头分派。”说起当初领她进门的姑姑她肃然起敬,“我师傅可是个了得的人,以前曾在御前伺候过,后来调到尚仪局当管事的了。” 他听了转身看廊外秋色,半晌方道,“你说的人我知道,是蝈蝈儿吧?” 素以挺惊讶的,“您知道的真不少,肯定常在大内走动!我师傅人不赖,就是好人不长命……” 蝈蝈儿是给赐死的,因为太皇太后和畅春园太后婆媳两个不对付,蝈蝈儿没调职前是太后的心腹,太皇太后要找不痛快,不能明着动太后,就找她身边人的晦气。那时候太上皇还没禅位,太后哭天抹泪又闹着要去守陵,凭太上皇对太后的感情,险些闹得天家母子翻脸。 女人恃宠而骄真是要不得,那位畅春园太后没少祸害人。宫里太妃们恨她独占龙床,先皇后恨她毁了东篱太子,连太上皇盛年退位也是为了和她双宿双飞。 长得美又怎么样?消磨君王的斗志,整天困在儿女情长里,这种女人离祸国殃民还差多少?他复看素以一眼,长眉妙目,面若凝脂,蝈蝈儿是瞧她长了这么张脸,有意把她圈在尚仪局的吧!横竖是救了她一条命,她对人家感恩戴德也是应当。可她究竟有多呆滞,到现在也没能认出他。 “我倒觉得蝈蝈儿眼神不济,留你在尚仪局,坏了宫里的规矩!”他厌恶的别过头,多看一眼都觉得硌应。 素以因踩了人家的脚,还在内疚着,被他冷嘲热讽两句解解气她也认了,可他不该牵连她师傅。她顺了顺气,正色告诉他,“您骂我,我不回嘴,只别挑我师傅的不是。人都不在了,我还给她招埋怨,我对不住她。” 他冷冷乜她,“真是长行市了,出了宫规矩体统忘了个干净。” 素以听他这两句只能干瞪眼,心里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口气怎么那么大呢?整个儿万岁爷似的。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他两眼,从衣着打扮上估猜,充其量是在旗的贵胄。万岁爷身边有荣寿跟着,以荣大总管尽心竭力的那份孝心,绝不能让万岁爷落了单。 “您不能这么不依不饶,我给您赔了礼,情愿让您踩回去,还要怎么样呢?”她很懂得控制情绪,再恼火,说话的声气还是很平和的,“要说这件事,我的过错占了大头,可您也不是一点短处没有啊!您看您站在我身后,我要没踩着您,一转身就得吓一跳,是不是?” 敢情这次的事故责任应该平摊,因为踩着他完全是他自己欠踩?他挑起眉毛,“像你这么会强词夺理的真少见,要在宫里你回嘴试试,早就给碾成齑粉了东大陆。” 宫里宫里!素以觉得这人真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宫里跟他家似的。不过她也没底,说不准就是当今万岁爷,微服出来给老丈人上柱香。祁人有老例儿,丧事儿喜事儿爱请贵客坐南炕,拿大刀割白肉蘸酱吃。先前小公爷说陪万岁爷吃肉,就说明主子爷还在昆府。难不成这位就是么?她心里有点怕,再三的看,越看越像。可是不能直隆通问“您是不是皇上”,只好兜着圈子打探,“您也是宫里的?是常来往还是常住?是军机值房里的还是御前的?恕我眼拙,一下子认不出来。” 他哼了声,“是够眼拙的了。你不认人是么?我瞧你连小公爷也没认出来。” 素以悻悻然点头,“是有这么个毛病,没法治。刚认识的人,转头就把长相忘了。不知道的说我拿乔,其实真不是,我这上头欠缺,得见了十回八回才能记住。” 这么说,她分派不出去有这方面的原因。宫里人口多,这妃那嫔叫她认一遍,再看见大概又是一头雾水。 “这种毛病倒少见,还是个不治之症。”他慢慢踱下游廊,踱了几步没见她跟上来,又停下脚回头看她,“你这么没眼色,下回再看见我能想起来吗?” 她霎了霎眼,“这个……” 他皱起眉毛,“你是单单不认人,还是别的都记不住?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虫,你分得清吗?” 元宝领托着一张姣好的脸,她歪着头站在台阶上,笑道,“爷您爱开玩笑,我要是连鸟儿和虫子都分不清,那不成傻子了吗!我小时候爱玩虫,虫子的公母我看一眼就知道。” 分不清人脸,却能分出虫子公母来。他有点好奇,“玩什么虫子?” 她犹豫了下,讪讪道,“玩屎壳螂,外头有人走街卖的,专卖给小孩。给虫洗个澡,背上捆一节秫秸背着,后面拿纸扎个小车叫它拉车,别提多带劲了!我们玩的时候还带吆喝,”她把两手卷成喇叭状,“好肥骡子,好热车哟……就这么的,街坊孩子都来凑热闹。” 他没太明白,“好肥骡子好热车?”他是紫禁城里长大的,蝈蝈、油葫芦倒常玩,屎壳螂这东西那么脏,光琢磨都觉得恶心人。 素以想起小时候的事很高兴,也愿意细细的给他讲解,“屎壳螂分好几等,铜钱那么大个儿的,公的叫官老爷,母的叫官娘子。好肥骡的个头小一些,勤快,耐摔打,劲儿也大,拉起小车来跑得又快又远。” 他的表情古怪,“你不是官家小姐么,怎么还玩这么腌臜的玩意儿?” 她怔了怔,心道这人以前肯定见过,连她的出身都知道。这回要坏事,她不怎么敢答应了,只道,“以前家下包衣孩子多,他们带着玩的。” 他抿起唇,因为看见恩佑扣着扣子远远的过来了。到了跟前虚打个千儿,咧着嘴道,“万岁爷怎么上后边来了?我耽搁了会儿,请主子恕罪。”瞥眼瞧边上姑娘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仰头看看,奇道,“也没变天啊,这是怎么了?” 果然是皇帝!素以这下子慌了神,忙插烛跪拜。心里惴惴着,头回冲撞了圣驾,这回踩了龙足,看来真是阳寿到头了。 皇帝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抚抚袖子上的盘金满绣镶滚,轻飘飘扔下来一句话,“朕有个助你长记性的好法子,伺候完这里的丧事,赏你提铃。回宫即办,不得有误。” 小公爷不知缘由,听得目瞪口呆。再看跪着的人,恭恭敬敬磕个头,稳着嗓子应嗻,“奴才谢万岁爷的赏。”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公爷最懂得怜香惜玉,想问个究竟,皇帝沉着脸不言语,踅身就往垂花门那头去了。 ------------ 11第10章 提铃可不是好差事,是专用来惩处犯错宫女的一种手段。素以起身的时候觉得天都矮下来了,运道不好,再加上那个不认人的毛病,这回终于没治了。不过她倒看得开,在宫里七年没受过责罚,是谁说的来着,不跪墙根不挨打,简直白从宫里走了一遭。临出去受回训诫,全当给这七年锦上添花了。 这头受了委屈,前院的事情照旧不敢撒手。吃了饭歇一阵,还得打起精神来办差。忙活的空档时不时忆一忆万岁爷的长相,真怕下回见了还认不出来。事不过三,再来一回小命就得交代完。可是能记住吗?按理说恁么好的皮相,要记住不难。真是叫人看一眼心都会打颤的那种,宇文氏出美人,这趟算长见识了。就是不知道这漂亮脸蛋对她管不管用,她缺了根筋,宫里齐全人也不少,她愣是一个没记住。 下半晌倒没有一早时候那么忙了,可是零零碎碎的事一直没断。恰逢给老公爷选板做寿棺,她凑热闹探头看看,再退出来时脑子里茫茫一片,果然把主子爷忘了个一干二净。 皇上多早晚走的她不知道,没从正门,大概是看前面忙,他一露面众人得磕头送驾,把手上的活计耽搁了,所以挑了偏门离开公爷府。长满寿扶着孝帽子远远的来,看见她就问,“见过万岁爷了?这回又惹事儿了吧?” 素以红了脸,“没留神,踩着龙足了。” 长满寿嘿了声,“您说这事办得!一碰面就克撞,怎么回事呢……”说着斜眼儿觑她,“姑姑,该不是诚心这么的吧?要成心,那我就得夸夸您了。您这露脸的法子别人没用过,万岁爷指定能记住您。” 素以很惊讶,“谙达您损我呢?谁露脸拿命耍着玩?几回下来脑袋没和脖子离缝,是我上辈子烧了高香了。露什么脸?我可没那份心,您误会我了。” “误不误会的是后话,横竖你这回是叫万岁爷上了心,好好的,往后能有一番作为暴君修仙传。”长满寿畅想得很愉快,“你瞧这趟可来对了,尽着点心,家下哥子兄弟都能指着你升发呢!”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太监一肚子坏水,粪土堆里都能掏出金子来,照他这么说,受罚罚出个诰命来不成!素以苦笑,“谙达不知道,我回宫日子不好过。万岁爷叫提铃,也没说时候。” 宫里人最怕没数,像主子叫打,不说多少下,最后打死算完。提铃不说哪天赦免,那就风里雨里的走到死。 长满寿叹了口气,“忍着吧,就是睡不好,总比墩锁强点儿。” 提铃是什么?提铃就是人肉做的梆子。每天申正一刻和戌正宫门下钥,并夜里起更至早五更,每更相交时抬头挺胸行正步,边摇铃边高唱“天下太平”。说是叫提铃,其实称啼铃更合适。睡不好倒是其次,要命的是天越来越冷,逢着下雨下雪不许躲避,不许打伞穿油绸雨衣,那真是要活活冻死人的。 长满寿和她的思路不同,他发掘出了不一样的妙处。提铃不是满世界转悠,走的只有乾清宫到日精门、月华门那一片。乾清宫离哪儿近?离养心殿近呐!申时万岁爷歇了午觉起来务政,不是在南书房就是在军机处。她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晃悠,想看不见都难。晚上万岁爷安置在养心殿,就算正临幸宫妃小主儿呢,也得伴着她的声音不是! 他抚掌笑道,“还是主子爷圣明!姑姑得知道,但凡有出息的宫女子都是先苦后甜的。一开始荣宠万千没什么了不得,要走到最后,走得漂亮,那才是真本事!我瞧您这回是时来运转了,您听我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见着万岁爷说话细声细气的。眼神也得留意着,像我这样……”他示范给她看,水肿的眼帘掀起半边,含着笑,从底下缝儿里着斜着眼珠子递个秋波,“这样式的瞧人,欲拒还迎,男人最经不住这个。” 素以看了胃里直翻腾起来,长二总管的品相实在不大好看,她克制着,掩嘴道,“我要是学您这样,非得被万岁爷碾死不可。他今儿就想碾死我来着,亏得我还没卸差使,捡着一条命。” 长满寿啧啧道,“他要是真想砍了你,管你手上什么活儿,喊声荣寿就把你扭送到菜市口去了。咱们主子爷不是暴戾脾气,他可是深沉大度的有道明君,绝不能和姑娘家斤斤计较。宫里做规矩,明面上的也好,私刑也好,哪样比提铃轻省?好歹这个皮肉不受苦,怕惹上晦气,自己身上带点辟邪的东西就是了。” 素以不敢想太多,反正事到如今没有挑拣的余地了,皇帝金口玉言,她还能因为怕黑怕鬼不遵圣命么?就是想起来瘆得慌,大半夜的摇铃跟招魂似的。宫里枉死的不在少数,就说前两天的翠儿,那是她眼看着打捞上来的,现在回忆到那段就头皮发麻。 她低下头踢了踢脚尖的石子儿,心道万岁爷该有多讨厌她啊,罚她干这个。她情愿去领一顿笞杖,痛一痛就过去了。不像如今小火慢熬,回头真撞上什么,哭都找不着坟头。 “下回您可悠着点,和万岁爷亲近没什么,万万不能再冲撞了圣驾。不过我瞧这两回过后,万岁爷是彻底把你记在心上了。”长满寿笑得花枝乱颤,“不枉我把您带出宫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果然就让您捡了漏了。” 素以除了不认人,别的方面心眼子还是灵活的。她斜眼看他,“谙达举荐我伺候丧事是有用意的吧?宫里这么多人您偏挑我,真叫我受宠若惊。”她皮笑肉不笑的,打心眼里恨他。要不是他把她弄出来,今天就不会遇上皇帝,也没有提铃这一出了。 她这儿牙根痒痒,长满寿却不以为然。但是狡辩还是需要的,绝不能这么痛快的认了。他装出一脸无辜来,“姑姑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是好心带您捞油水,怎么成了我算计您似的?您说您踩了万岁爷脚趾头,那也不是我搬着您的脚往上搁的呀,怎么能怪我呢!”言罢又转了个风向,“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不痛快您就冲我撒气得了,我受得住。俗话说了,既在一伙,不分你我。只要姑姑他日得势了帮衬着点儿,我就感激您。” 素以不明白他的歪理哪儿得来的,“谙达,我这是提铃挨罚,不是晋位封贵妃,您这话和我说不上啊仙警的幸福生活!” 长满寿略顿了下,“不急在一时,早晚的事儿。”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您学过麻衣神相吗?天桥上小半仙是您旧相识?” “这您别管,横竖我心里有底。” 素以欲哭无泪,她可不敢认为皇帝罚她是因为喜欢她。她虽记不清脸,主子当时的眼神却刻在她心头上。那叫一个瞧不上眼,跟腊月里的风似的,恨不得把她活剐了。有人是这么表示喜欢的吗?她没有攀高枝的心,也懂得识时务,长满寿这份热情就全当听笑话了。 这儿憋屈得不知道怎么疏解才好,小公爷撩着袍子从另一头过来,脸上被火烤得发红,走近了颇豪气的一挥手,“姑娘别怕,头两天受点委屈,等我找时候面见主子娘娘,求她给你说个情,赦免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素以啊了声,还没开口,长满寿先接了话茬,“小公爷您真是菩萨再世!您心眼子真好,这么的咱们姑姑可算有救了。您是知道的,一个大闺女,半夜里独个儿在乾清宫外溜达。各处都下了钥没人走动,地方又那么大,别说姑娘家家,就是个爷们儿也难免害怕不是。” 小公爷直点头,“我都明白,瞧着姑娘给我们家做知客的这份情,我和皇后主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姑娘放心着吧,我记着呢,绝不能忘。” 这位国舅爷倒是个热心肠,素以也不嫌他不着调了,感恩戴德的肃下去,“谢谢小公爷的恩典。” 小公爷抿嘴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块石阑干香牌递给她,“我知道你要提铃,叫前边高僧给开了个光。这玩意儿带着能辟邪,回头我再叫人弄狗牙去,说是也管用。” 素以挺为难,“这个太贵重了。” 小公爷不由分说往她手里一塞,“拿着,你差事办得好,爷赏你的。” 一旁的长满寿看在眼里又琢磨开了,这势头真不错,要是小公爷也有点意思,那成算就更大了。先紧着万岁爷,万一宫里没说头,将来入公爷府当个福晋也成啊!两头够着,两不耽误,再好也没有了。 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这妮子能勾魂,果然是个人才! 素以把香牌托在手里进退不得,求情赦免已经是恩德了,怎么还拿人家东西呢!她往上敬了敬,“这石阑干挺少见,我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娘家就是面嫩。”长满寿一副娘家亲戚模样,大包大揽的遮挡过去,“小公爷是自己人,自己人么,有什么好客气的!” 自己人的范畴也太大了点,素以古怪的看过去,昆家小公爷一副“说得没错”的表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长满寿走到一路里的。长满寿接着奉承,漂亮的甩袖打了个千儿,“小公爷才袭了承恩公,又是皇上亲下的旨,奴才还没和您道喜呢!” 小公爷谦虚的摆摆手,“不值一提,我阿玛一等,到我这儿成三等了,没什么可夸口的。” “那有什么!您年轻着呢,过阵子往边陲营里走一圈,挣几个军功回来,升一等还不是眼吧前的事儿……” 小公爷和长满寿一吹一唱很是得趣,素以调过头看天边,太阳快下山了,想起回宫后倒霉催的差事,便有种类似落日恐惧的感觉。规矩上的管带常被上头立规矩,这面子折得没法说。她揉揉眼睛叹口气,本来还想抽空见见家里人,这回是不必了,因为实在是没脸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之间抽得尤其厉害,有妹子看不到新章节,文案下面有刷新按钮,点那个就能看到了。 ------------ 12第11章 昆公爷的丧事办得如火如荼,请来的水陆道场很隆重,入了夜僧侣行香做法事,请地藏王开金桥,伴着道士放焰口的声势,倒比婚宴还热闹。 素以坐在抱厦里看了一阵,外面公爷福晋哭得发晕,被小丫头搀了进来。她忙上去搭手,把人安置在罗汉床上。昆夫人两眼呆呆看着房顶,胸前也不见有起伏,瞧这失了神的样子真有点吓人。半晌从肺底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又阖上眼,嘴唇颤动着,却哭不出眼泪来。 素以不好安慰,只在边上侍立。一会儿小公爷怒气冲冲进了门槛,叉腰在地心直旋磨,一根手指头竖在那里点啊点的,点了半天恨道,“要不是看她是个丫头,我窝心脚踹死她!” 素以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估猜着一定是哪块没照料好,惹得丧家不称意了。不曾想又听小公爷拍桌,“人死了开不了口,她们这会子认亲,谁能替她作证?她说是闺女就是闺女,她说是老子娘就是老子娘不成!惹爷恼火,通条插起来当劈材活烧了她!闹这一出,欺负我门下无人?她也不扫听扫听爷是什么人,四九城里还有我怕的?”他伸脖子喊,“吉利,先把人拘起来,回头知会顺天府一声,有人冒认皇亲,拿她们两个女骗子下大狱全职女仙最新章节!” 叫吉利的家奴搓着手道,“大爷您别嚷,听奴才一句劝。这事儿是家事,关起门来商量是正经。这会儿耍气斗狠,宣扬出去不好看相。旁的不说,老太爷的面子头一条要紧。” 昆夫人也支起身来,“吉利说得对,你阿玛一辈子正直为人,死后也要图个好名声。你把事闹大了,不单你阿玛,连宫里娘娘脸上也不光鲜。快给我住口,有什么坐下来商议。你这么瞎嚷嚷,就是叫破了嗓子又有什么用!” “妈的个蛋!都上门上户来了,还顾什么面子里子!我先宰了她,回头再进宫给我姐姐请罪去。”小公爷是火爆脾气,想一出是一出,这就提刀纵起来要出门,幸好叫跟前人拦住了。 素以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昆公爷在外面养了私宅。本来两头跑相安无事,现在人死了,外头女人带着孩子认亲来了。 这事忒叫人沮丧,要是真的,那昆公爷的美名可就毁尽了。素以左右看看,人家正闹家务,自己在场不合适,便悄悄的退了出来。走到丧棚底下往灵堂看,两个披麻戴孝的女人哭得正起劲。嘴里念念有词一长串,带着哭腔听不清说了什么,大约就是老爷子撒手去了,孤儿寡母日子艰难之类的。 长满寿拢着拂尘站在门前,蹙着眉很无奈的样子。这种情况出人意料,怎么说呢,昆公爷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没想到正人君子身后有这么华丽的一笔外帐。 院子里照样吹打,白天的官来官往早散了,留下守灵的都是族里亲眷。大家见这阵仗显然有点慌神,哭也忘了,在边上怔怔的看着。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弯腰劝慰,“红口白牙的全凭嘴,谁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大家场面上人物,何必做这一套!你有什么想头好好的说,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和府里大爷商量着办,你看成不成?” 那个做妈的哭得口齿不太清了,反驳着,“我一早就得着了消息,心里熬得滚油煎一样。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还不是顾全大家面子么!我们这些年漂流在外,我是不打紧,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没什么可争的。可要是哪天我也走了,孩子怎么办?我不图别的,就想让她认祖归宗。她已经十六了,到了许人家的时候。有她阿玛在倒不必担心,如今他说走就走,叫我们娘们找谁说话?今儿子丑寅卯摊开了论,我死不算什么,只不能委屈了孩子。咱们投奔大爷来,大爷认这个妹子也罢了,若不认,咱们写状子告到大理寺去,请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来评评理。” 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倒不像扯谎,装是装不出这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来的。素以探身看那姑娘,孝帽子扣着瞧不见脸,只见她抽抽搭搭的掖眼泪,袖口上细白布打湿了一大块。 族里又有人问,“你什么时候跟了公爷的?那么些年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露?” 那女人想起了往事,一时泪流满面,哽咽道,“当初我是个落难人,他救过我的命。我感激他,自愿不计名分的跟着他。我知道他心里有我,就算他一个月里只来我那儿一两回,我也觉得心满意足。他活着,我一点执念都没有。如今他死了,我说不出的害怕,怕以后孩子顶个私养闺女的名头不好做人。她还年轻,做媒的上门来问,我连她阿玛是谁都没法和人家说。再这么耽搁下去可了不得,误了她的青春,我对不起她死去的阿玛。” 她说得振振有词,昆公爷的亲戚没一个人敢往下接口,只管东一句西一句的打岔。跪在一边的女孩儿突然耐不住了,站起来拉她母亲的衣袖,“咱们给阿玛上过了香,也磕过了头,既然这家不认咱们,咱们找个能说理的地方去。” 素以这才看清她的五官,窄窄的瓜子脸,眉毛发淡,长得像她妈,有点单薄的面相。人家都说浓眉大眼镇得住,她这样的,瞧着摆不稳,福气也略欠缺似的。再加上年轻,颇意气用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上哪儿说理去?就算判她是昆公爷生的又怎么样?现在小公爷是当家人,堂堂的国舅,又袭了三等公,官场上横竖摆的平。不愿意认她们,宗族里出面也没用,照样不叫进门来思嫁。 闹崩了反而不好,撕破脸皮没法说话。素以瞧她们挺可怜,也替她们着急。所幸她妈是个明事理的,拖住了她说,“你阿玛面子要紧,往衙门一走,明儿四九城都知道了。他还没发送,不能叫他不安生。咱们当着族老们的面儿,好好和你哥子说。你们不是一个妈生,总是一个爹养。家里姊妹不多,好歹一根藤上下来的,多少总要顾念一点骨肉亲情。” 那姑娘听了放声大哭,“阿玛您走得早,这回叫我和我娘怎么办……进府人家不认,在外又受人欺负,还不如跟着您一块儿去踏实。” 这儿正长嚎,小公爷外头进来,顺带便的踹了菱花门一脚,“别哭丧了,凭你们是谁,在灵堂里闹就是不应该。有话厢房里说去,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要真是一家子,我绝不亏待你们。但若是存心上门来讹人,那就别怪爷下死手,拆了你们骨头喂狗!”说着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角儿都走了,戏也看不成了,昆家亲戚该守夜的继续守夜。素以和长满寿转到了丧棚底下,她还是纳闷,低声问长满寿,“谙达您看,有谱没有?” 长满寿嘬嘬牙花,“估摸着确实是外宅,要不没那么大的胆子,敢上皇后娘家闹来。” 素以叹了口气,“我还挺敬重老公爷的,一辈子一房媳妇守到死,没曾想……” “男人嘛,没点花花肠子,那都不叫男人。”长满寿一天男人没做过,对男人的奏性还是很了解的。摸摸油光锃亮的脸,仰脖子看天上的月,“你说一年到头天天瞧着一张脸腻不腻?家里婆娘啰嗦,外头又遇上了掏心挖肺的红颜知己,我估摸没几个男人扛得住。上三等的祁人家儿子也金贵,尤其是正房太太生的,那更是娇养。十二三岁家里就送通房进屋子,对女人一条道走到黑的真没几个。昆公爷就是建私宅养小也没什么,比起那些十几房姨太太的朝廷大员来,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素以有些怅惘,“那这世上就没有实心实意过日子的么?” 长满寿眼珠子一转,“有啊,您知道畅春园那二位吗?不就跟散仙儿似的!和您说个事儿,您一定没听过。其实宇文氏出情种,当初跟着圣祖爷开国的南苑人都知道。敦敬皇贵妃您有耳闻吗?那时候薨了,圣祖爷不吃不喝的,到最后拖垮了身子就那么去了。如今的太上皇老爷子,十几年前和皇太后怎么个轰轰烈烈啊,你没进宫是没看见。”他一拍大腿,“哎呀,我们这些奴才都打心眼里的替他们难受。后来老爷子想明白了,连皇帝都不做了,带着皇太后隐居畅春园去了……我是说,你猜猜当今万岁爷是怎样的?万一遇上了喜欢的,会不会像太上皇那么一根筋?” 长满寿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素以看得心里直打颤,“那我不能知道,宫里主子多,总有个把圣眷隆重的。” “还真没有。”他说,晃了晃脑袋,“万岁爷房事上不兜搭,一个月里除了皇后那儿幸两回,剩下翻牌子也就七八趟吧!后宫小主儿轮着来,就跟放振那样,充了后宫,见者有份。各人份例都一样,这就说明万岁爷一视同仁呗。既一视同仁,哪来的圣眷隆重?” 素以是姑娘家,他这么大咧咧说皇帝房里的私事儿,她听着很有些尴尬。忙转了个话题道,“小公爷那妹妹认了亲,将来能进宫么?” 长满寿嗤地一笑,“要是皇后抬爱,兴许有点希望。否则一个妾养的,宫里做宫女还成,再往上,只怕难得很。不过婚配上倒能沾光,上下五旗里谁不愿意和皇后娘家攀亲?下月木兰秋狝随扈的人多,里头有没成婚的世家子,趁着皇上高兴求赐婚什么的,不是顺手就配出去了么!”他看了她一眼,“说起来,万岁爷驻跸总要宫人随侍。回头我和小公爷说说,让他找主子娘娘去。姑姑办差靠得住,让姑姑随扈一定能伺候得妥妥贴贴的。” 素以太阳穴上一跳,“谙达,我还想多活两年……” 长满寿呆滞的张着嘴,半晌点头,“也是,那就先过了提铃这关再说。” ------------ 13第12章 昆公爷停灵三天出殡,吹吹打打间丧事算办完了。棺椁抬出灵堂时多了摔丧驾灵的女孩儿,果然昆家把人认下来了。素以和底下婆子闲聊时听说了那天的后话,原来人家是有备而来的,怀里揣着昆公爷当年情意绵绵的书信,小公爷对比笔迹又是尴尬又是傻眼。昆夫人背着人再问些私密的问题,那姨太太也都答得出来,于是这名分三下两下就坐实了。 说起来昆夫人真可怜,死了男人不算,又遭受这样的打击,委实有点一蹶不振。灵柩出了大门就病倒了,犯了头风,齐眉戴着黑缎子抹额,仰在躺椅里,干瘪瘪的像张薄纸片,几天下来瘦得不成人形。 素以和长满寿的任务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两个人上昆夫人跟前卸差事,一个插秧打千儿,一个敛袍子蹲福。长满寿嘴上是抹了蜜的,他满脸哀容,和风细雨的对昆夫人说,“福晋保重身子,老公爷不在了,这个家更指着您呢!您不看别的,全看小公爷。小公爷是才俊,将来必定能高升的。宫里又有主子娘娘搭手,您到天到地都落不着短处。奴才们不敢给主子丢人,虽有波折,总算是把主子交代的事办成了,有不周到的地方对不住您,请您多担待。天色不早了,奴才们这就向您辞行,得回宫缴牌子卸职。这两天在您府上多受照应,这儿给您道个谢。往后有用得着奴才们的地方只管吩咐,奴才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昆夫人挣扎着坐起来,迟迟的应一声,“二总管太客气了,这回没你们二位,我这一大摊子不知怎么料理才好呢。倒灶的事儿凑了这么多,叫二位看笑话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横竖谢谢二位,回头宫里娘娘少不得也有赏的。我这儿先意思意思……”她对边上嬷嬷努努嘴,“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下人开了柜子,取出两个绿闪红缎子做的小口袋往他们跟前递。长满寿最会装模作样,捧在手里活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嘴里应着,“哟,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奴才们给老公爷料理后事是给奴才们长脸子,怎么好意思得您的赏呢!” 昆夫人压压手,“别客气,这是你们的辛苦钱,该得的。怎么说都是丧事儿,不吉利。这钱是红包儿,给你们洗洗晦气,别嫌少。” 绝对不嫌少啊!手指头暗里动了动,掂掂分量少说也有四块银饼子。台州足纹,朝廷按规制打造,二十五两一块,算下来一百两够够的。长满寿瞥了边上姑娘一眼,素以垂着眼皮不声不响,脸上也不见喜怒。他转过来又冲昆夫人打一千儿,“福晋真是仔细人,叫福晋破费,奴才们罪过大了。” “你们办差也费心,我没别的能贴补,只有钱上头犒劳。”说着把眼儿瞧素以,“姑娘辛苦,这回替我挣足了面子,人情上没有欠缺,我打心眼儿里感激你。” 素以这才抬起头来,肃了肃道,“奴才不敢当,这是奴才的本份,福晋千万别这么说,奴才受不起。” 昆夫人看她举止端方的模样心里有成算,也不同她说什么,只对长满寿道,“过阵子我还有事儿要偏劳二总管,到时候再去拜会您步步封疆。今儿就不虚留你们了,回宫替我带娘娘的好儿,叫她别挂心,家里一切都安稳,请她踏踏实实的,好好的养息身子要紧。” 长满寿应个嗻,膝头子一点地,带着素以退出了公爷府。 银锭桥胡同离宫不远,小道上穿过去,不走多会儿就能看见宫墙。沿宫墙复行一段过筒子河,再往前就是神武门。忙活了三天,不想再窝在二人抬里回来,倒愿意走走路,松散松散。 素以心事重重,越走越磨蹭。回了宫好日子就到头了,看看天色觉得有点难过。时候已经接近下钥,回去收拾收拾就得上乾清宫丢人去了。 长满寿心满意足的看完了那几块一根到心的银饼,往箭袖里头一揣,才腾出空来偏头打量她,“还忧心着呢?小公爷不是给你石阑干了吗?记住带上,牛鬼蛇神不敢近身。万一要是遇着不干净的东西,就大口的啐唾沫。俗话说唾沫星子淹死人,鬼也怵这个。” “谙达您别吓唬我,越说我越害怕。”素以一脸菜色,蔫头耷脑。 “那天我们去捞人您还挺精神,今儿怎么成这样了?”长满寿笑了笑,“我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 素以不想说话,那天人多还能凑合,现如今剩她一个,三更半夜的在那儿摇着铃游荡,单想想就感到厚厚一片乌云罩住了天灵盖。这阵子不知怎么回事老和死人打交道,料理完了翠儿转手就是昆公爷。大概遇上了煞星正走霉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时来运转。 长满寿边走边宽慰她,“你且忍耐两天,前儿小公爷不是说了吗,他手上事一撂就进宫面见皇后去。万岁爷和皇后算不上恩爱吧,两口子说话总比外人近些。皇后替你求个情,说不得一转头这个责罚就免了。” 素以直叹气,“借您吉言,我也眼巴巴的盼着呢!” 长满寿可不是真同情她,在他看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提铃越久越好。等万岁爷习惯了她说话的声气儿,哪天听不见就浑身不舒坦,到那时候可就修成正果了。他越想越美心里也越急切,看着天色道,“加紧赶吧,回去换身衣裳洗把脸,有了精气神,再凶的鬼都要绕道走。” 也没别的办法了,素以昂起头吐纳两口,像扔了包袱似的大步往前迈。长满寿在后面看着,心里叹了声真叫一个美!这姑娘身条生得实在好,宫女的袍子不收腰,上下一统圆。这么平庸的衣裳都能让她穿得肩是肩背是背,他日承幸,万岁爷八成觉着挖着宝贝了。 他不厚道的捂嘴笑,怕人落眼,忙正正脸色复又撵了上去。 跨进宫门,素以试探着问他,“谙达,您说今晚能不能先睡个囫囵觉,明儿五更时候再开始?” 长满寿慢吞吞扭过头来,大肥脸上面无表情,“您说呢?” 她一下子萎顿了,是啊,不能够。万岁爷叫回宫即办,哪里容得她歇一晚?要是敢自作主张,擎等着挨铡刀吧! 走到永康左门和长满寿分了道,她一径进了西长房里。先去掌事房见绥嬷嬷,蹲个福道,“嬷嬷,我回来了。” 绥嬷嬷点点头,“都料理好了?顺遂么?” 她嗯了声,“公爷丧事都顺遂。”说着掏出钱袋来呈上去,“这是公爷福晋的打赏,嬷嬷替我保管吧!” 有时候人并不稀图那些身外物,做小伏低表明一种态度,让人家觉得你眼里有她,把她挑在大拇哥上,人家心里就舒坦。素以深谙此道,所以绥嬷嬷对别人疾言厉色,对她却一向和煦。脸上含着微微的笑意,只说,“我知道你敬我,如今人也大了,得的赏钱都自己收着吧!明年出宫带了添妆奁,自己手上活络,到哪儿都有底气。” 素以应个是,有些些迟疑的看她,“嬷嬷,我挨罚了,今儿起要提铃绝世唐门。” 绥嬷嬷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儿?好好的怎么罚提铃呢?” 她垂下嘴角嗫嚅,“因为冲撞了万岁爷。” “在公爷府又遇上了?”绥嬷嬷叹息,“九成又是不认人闹的,你这毛病是得改改了。” 她觉得无可奈何,“这不是改不了嘛……” 绥嬷嬷也没法子想,万岁爷亲下的旨,谁敢说个不字?宫里混,明哲保身是头一条。她犯了大错,任谁也爱莫能助。不过取个巧倒是可以的,“提铃是苦差事,回头站着都能睡着。这么的,这两天先咬牙挺住,等实在不成了,我找个由头罚你思过。趁着当口睡两个时辰,接着也能应付好几天。” 素以听了感激的蹲身,“我知道嬷嬷最疼我,谢谢嬷嬷了!” 绥嬷嬷看看案上的滴漏,打发道,“回去收拾收拾,过阵子就下钥了,别误了时候。” 她应个嗻,垂头丧气回了榻榻里。进门碰见妞子在整理箱笼,把受罚的原委和她说了一遍,又把零碎话嘱咐好,弄得像交代后事一样。 妞子连着呸了好几声,“我见过板著血冲了头憋死的,没见过提铃被鬼掐死的。别瞎操心,得了空就眯瞪一会儿,你命大,没事儿的。”又追着问,“这么说见着万岁爷了?我问你,主子爷长得好不好?听说漂亮极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素以一脸的懵样,“你问我?我什么毛病你不知道?” “怎么能!”妞子提高了嗓门,“他是谁啊?就这么被你给忘了?一点印象也没了?” 她眨巴着眼儿想了想,“我就知道很俊,到底怎么俊记不起来了。” 妞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根细长的手指直压过来点她脑门子,“就你这样,不罚你罚谁?依着我,就算忘了阿玛长什么样,也不能忘了万岁爷的相貌啊!你倒好,万岁爷也成了闲杂人等,一概过目就忘。” 素以捂住了头,“多见两回就能记住了。” “敢情万岁爷为了让你记住,还得天天戳在你眼眶子里让你瞧不成?亏你手底下丫头那么怕你,整天姑姑长姑姑短,却不知道她们姑姑原来是个傻大姐!” 妞子拍手大笑,素以僵着脸推了她一把,“你别毁我名声!记着别在我徒弟跟前瞎说,我够丢人的了,给我留点颜面吧!” 有时候面子真的很要紧,不单男人,女人也一样。所以素以捏着铃铛过宫门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亏得戌正天都黑得透透的了,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冷清下来,只看见乾清门上两盏守夜宫灯遥遥亮着。 今晚没月亮,天色出奇的暗。 西一长街上隐约响起了梆子声,她吸了口气,在天街一头正了正云纹大背心,手里铜铃摇起来,一头正步走,一头放嗓子高唱—— “天下太平……” 鎏金大铜缸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只野猫,听见响动突然蹿过去,凄厉绵长的一声尖叫,像根刺似的直插/进人心窝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没入v多休息,每周一天到两天不等,不再另行通知了。如果早8点后您按了文案下的刷新纽仍不见更新,那就说明我没更。最近事情多,压力也大,暂时做不到日更,对不起大家了。 ------------ 14第13章 养心殿内十六根通臂巨烛高燃,烧的时候久了,火光不定,杳杳跳动起来。荣寿请了金剪剪灯花,顺便把烛台下的铜碟都换了。 回头看一眼,皇帝盘腿坐在坐榻上奋笔疾书。他呵着腰过去,小心翼翼道,“主子,外头已经戌正了。您一下午没进东西,这么下去可伤身呐,还是传膳吧!” 皇帝没言声,狼毫在朱砂里蘸了蘸,仍旧忙着批阅他的奏章。荣寿没计奈何,只得抱着拂尘退到一旁。 要说皇帝,真是是勤勉的好皇帝。传承了太上皇的衣钵,一门心思想做出政绩来。事实也证明太上皇眼光独到,挑的人又稳当又可靠。老皇爷的儿子,对政治机务有天生的敏锐。当今圣上垂拱九重,国库较之承德帝时更加充盈。 国运昌隆和当家人的努力分不开,大英皇子可能是历朝历代最耐摔打的贵胄了。宇文氏自南苑为王起就立了规矩,皇子们六岁开蒙,十二岁上开始跟着军机大臣学办差。有时要出远门到外埠,风餐露宿和平民无异。皇帝自小要强,所以没有娇奢的习惯。后来御极更加自省,有时候忙起来没日没夜。说作养身子,可能还不及那些阁老大臣们。仿佛他的人生除了政务,再没有别的可消遣的了。 主子不在乎,做奴才的却心疼主子。荣寿招侍膳太监来,接过了梨花托盘往上敬献,“万岁爷,好歹进两口奶/子垫垫胃。上回老祖宗还说叫仔细爷的身子,您这么的,回头老祖宗知道了要着急上火巫道杀神。” 皇帝手上没停,唔了声道,“朕的事,别往太皇太后跟前传。” 荣寿忙道,“不是专程回话,就是主子打发奴才过慈宁宫那回,老祖宗问起来,奴才不好敷衍。要是敢扯谎,老祖宗又说奴才耍花枪,要赏奴才皮爪篱。” 太监怕打,皮爪篱就是戴上水牛皮手套掌嘴。没有扇在皮肉上的脆响,却疼得钻心,跟脸上吃拳头似的。他觑了觑,见皇帝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道,“主子,奶/子趁热喝,冷了有膻味儿。我听说寿膳房往慈宁宫进献的都是人奶,老祖宗说人奶最补,奴才琢磨着,下回也去找个奶妈子挤出两碗来,主子试试功效?” 皇帝皱了皱眉,“你腚上皮痒痒了?朕又不是孩子,少拿这个来恶心我。” 荣寿讪讪的,“奴才不是看主子劳累么!御膳房变着花样哄主子进补,主子吃两口就撂,奴才怕主子这么下去身子扛不住。” 荣寿是慧贤皇贵妃宫里拨出来的,从皇帝做阿哥起就陪在身边服侍。大英后宫除皇后以外,别的贵主儿、小主儿一概不能抚养自己的亲儿子。皇帝也和众皇子一样,擎小儿养在别人宫里,不能和亲生额涅亲近。他既是皇贵妃的人,皇帝念着母亲的恩,自然高看他两眼,一登基就给了个大总管的衔儿并红顶子。主子厚爱,做奴才的更要兢兢业业的回报。他就是万岁爷的一条忠狗,狗最顾家,到死也把万岁爷举在头顶上。 他仔细观察皇帝的举动,见他搁下了笔,立马捧着海棠盖盅呈上来,谄媚道,“这奶/子里加了酪,上头撒了杏仁片子,主子平素最喜欢的。暂且随意喝两口,奴才这就叫人排膳,上几样精细的小菜,主子再进点儿饭。宫里新入了两个北地厨子,窝头做得也好,要不再上碗小米粥,窝头就茄鲞?” 皇帝听得不耐烦,“年纪还没大,越发啰嗦了。你是老婆子吗?哪来那么多废话!” 所以说这养心殿冷清嘛!皇帝话不多,办实事的人不爱耍嘴皮子功夫。荣寿往脸上拍了下,“奴才多嘴,奴才就想让主子进得香。” 皇帝横过眼来打量他,他噤住了口,忙缩脖儿传话去了。 手上捧着盅,心里还是放不下。皇帝扭过身看案上的折子,正看到文华殿大学士举荐官员处,冷不丁一声“天下太平”传来,声音高而颤,还夹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凄惨惶骇,真让他心头发凉。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对他又撞又踩的宫女。那么大剌剌的,居然配做管带。神憎鬼恶的角色,好事不干,总是惹人不痛快。他蹙眉撑在肘垫上,漫不经心的低头喝东西。喝了几口又听见那阴阳怪气的嗓门,这下子实在没食欲了,顺手就把盏搁在了洋漆描金小几上。 荣寿带人搬炕桌往南窗底下铺陈,折返过来躬身道,“主子移驾吧!奴才知道主子这两天胃口不佳,特吩咐他们挑清淡的上。” 皇帝听那声音渐行渐远,这才下了坐榻移到明窗下。窗上糊了绡纱,往外看不真切。他把窗屉子推开一条缝,外面夜色深沉。天冷了,像暖炉上打了个豁口,寒意丝丝缕缕的蔓延进来。 荣寿在一旁候着,摸不透他要干什么,只听他问,“那丫头入宫几年了?” 他立马转过弯来,“主子是问外头提铃的丫头?她十三岁进的宫,到明年十月满八年,该放出去配人了。” 皇帝阖上窗,举箸挑着菜色进了几口。荣寿果然让御膳房备了窝头来,大荷叶式翡翠盘边上还摆了一碟酱瓜,他尝了一口,颇有点忆当年的意思。彼时皇父废太子,他是兄弟几个里寄望最厚的,曾被派到陕北督办钱粮。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方,住的是窑洞,吃的是锅魁老咸菜。如今对比那时大不相同,可锦衣玉食外,偶尔也能想起当时的情形,别有一番醇厚的滋味。 他又就着酱瓜喝些粥汤,倒也吃了个八分饱丞相,快到碗里来最新章节。撂了筷子起身盥手漱口,想起秋狝的事,问大驾准备得怎么样了。荣寿乐颠颠道,“奉宸院那头回过内务府,说卤簿仪仗早已经置办好了,就等下月初九开拔。奴才拟了随扈的太监宫女名单,回头送到钟粹宫请主子娘娘过目。娘娘点个头,就万事俱备了。” 皇帝吃了饭要消食,在地中央慢慢的踱,瞥了墙根侍立的小太监一眼,“路子,你瞧这回谁能拔头筹?” 那路子是个秉笔太监,十分能抖机灵,木兰围场上世家子弟策马扬鞭,好几回头名状元被他料了个正着。皇帝拿他解闷儿,负着手道,“快点儿猜,猜着了照例有赏。” 路子眉花眼笑,插秧道,“回万岁爷的话,依奴才的拙见,这回孚郡王、小肃亲王,还有老庄亲王家的三贝勒、六贝勒都有戏。再者是恪亲王,奴才看他少壮气猛,布库的时候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上回几个侍卫陪着练,一个个都叫他撂倒了。瞧这架势,一人准能打死一头老虎。” 皇帝点点头,却不言声。荣寿怕提起恪亲王惹他不高兴,毕竟那是畅春园太后的娘家侄儿,私底下再挑剔也动不得的一尊大佛。皇帝嘴上不说,暗里总归不对付。他忙打岔,“奴才也来凑个份子,其实咱们国舅爷不赖,上回看他走马,动作干净利落。挺像那么回事儿。” 皇帝想起恩佑的骑射就叹气,这位国舅爷干什么都是半瓶醋,爱说大话,办事不着调。祁人子孙,马背上射箭不说正中红心,至少做到不脱靶。可等他赛完一轮去查验,却连一根箭羽都找不着。让人怀疑他的弓上到底有没有搭箭,是不是单拉拉弦,做做样子的。 “要我说,那是万岁爷没出手,否则谁能猎得过咱们爷?主子,奴才斗胆先和您讨赏,要是这回奴才猜得没错,奴才要碗鹿血喝喝成吗?”路子嘿嘿的笑,“都说鹿血大补,奴才还没尝过味道……” 皇帝回过身来看他,“太监不能喝鹿血,喝了得冲死,你活腻味了? 荣寿憋着笑呲达,“鹿血补男人,你又不是个男人,喝了干嘛使?这鬼东西成日间就想这些不着调的,改天我带你上黄化门溜一圈,叫那头师傅再给你净一回身,你八成就消停了。” 正说笑,暖阁外头有脚擦地面的响动,荣寿挨到帘子边上看一眼,垂着两手回来通禀,“主子,今儿二十五,敬事房递牌子了。” 皇帝听了踅身坐回炕上,门外太监打起软帘,敬事房马六儿顶着大银盘进来,膝行到皇帝跟前,往上一呈敬,“恭请万岁爷御览。” 银盘里整整齐齐码着绿头牌,皇帝扶额看,一头还要琢磨上回临幸的是谁。按次序来该到和贵人,他探手去翻,刚摸着牌边儿,一墙之隔的月华门外响起铃声来。他顿了顿,敢情那宫女乾清门前走了一遍,这又回到内右门里边来了。 荣寿看皇帝脸色不豫,敛着神道,“主子别恼,奴才这就去打发那丫头。” 他刚说完,夹道里的“天下太平”颤巍巍的响起来。荣寿见皇帝脸都绿了,不敢再言声,正想退出去料理,却见皇帝略抬了下手,寒着嗓子道,“由她去。” 也是,罚她提铃是御口亲旨,这会儿忽然撤了太儿戏了点。皇帝只有当作没听见,耷拉着眼皮子把绿头牌扣了过来。 马六儿复高举着银盘却行退出去,把圣意传给了驮妃太监,自己穿过东庑房出了遵义门。 遵义门和月华门是大门对小门,直隆通的道儿。他一出来就撞见了素以,借着腰子门上灯笼光看,那姑娘青着脸,一双眼睛幽幽泛着绿光。抽冷子看过去,吓人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抽得特别厉害,有妹子看不到更新章节,文案下面有刷新按钮,点那个就能看到了。 ------------ 15第14章 “哟,素姑姑不是才上公爷府办完差吗,怎么回来提上铃了?是差使办砸了?”马六儿把大银盘的一边架在腰上,模样像乡里端簸箕的农妇。 素以瞥他一眼,“谙达,这是万岁爷的恩典。” 马六儿直点头,心道这恩典赏的真要命。再瞅瞅她,穿得忒单薄,好心提点她,“多穿点儿,半夜里下霜,冷着呢!” 她手里铃铛照旧摇着,蹲蹲身道,“谢谢谙达,我带了包袱在墙角上搁着,回头冷了再添。我这儿事没完,就不耽搁功夫了,谙达您忙吧!” 马六儿点点头,看着她笔管条直的往内右门上去。身姿很不赖,就是声口有点瘆得慌,半夜听了叫人肝儿颤。 素以徐行正步,亮嗓子又是一句唱平安。微微扬起脸,入了夜,空气里细碎的薄雾扑面而来。宫门上的灯也杳杳的,像是隔了很远似的。听老辈子里人说雾天最容易遇见脏东西,她提铃走一回就一炷香时候,但是每隔两个时辰得来一趟,所以榻榻里是不用回了,只能露天找个地方打盹,这一呆就是一整夜啊!想想真怕,现在还有人走动,等到了三更,宫门上撤了门禁,这偌大的天街就剩她一个人了。一个人在雾里摇铃…… 她打个哆嗦,不敢说皇上的不是,全怪自己没眼色。别人跟前她可以很好的周旋,偏每回遇见万岁爷就克撞。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八字犯冲避不开。 回头看看鎏金铜狮子下点的香,时候差不多该到了东大陆。再回到乾清门前,这一趟就算走完了。她抚抚手臂,挨着东边的八字琉璃影壁坐下来。青砖上不许铺垫子,只能幕天席地。解开包袱抖出件斗篷来,紧紧的裹上。倚着花卉盒子看看天,可惜了今晚没有月亮,否则披星戴月也是种美好意境,还可以苦中作乐一番。 燕禧堂里皇帝靠在床头看今天进的日讲,外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也可以定下心神读会子书了。罚那个宫女提铃其实真不是个好主意,大约胆子很小,唱起来都带着抖音。让她绕乾清宫打转倒不像在惩戒她,更像是在惩戒自己。她那个嗓门,高一声低一声的聒噪得厉害。皇帝不由叹气,里头确实也参杂了些偏见,有意的难为她,不过出于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私心。 他这个皇帝做的什么滋味他自己知道,始终没法子放开手脚。皇父虽奉养在畅春园不问政务,于他还是很有约束的。说到底他就是个儿皇帝,总归不能跳到框外去。皇太后陪在皇父身边四平八稳,他也只能找个不相干的丫头撒撒气。这么干有点歪斜,不愿意承认,但却是事实。 素以并不知道这些,她还在苦苦纠结着为什么自己的运道那么不好。灰心丧气的坐了一阵,宫门下钥完毕到二更人定只有半个时辰。似乎没怎么休息,梆子声音隐隐绰绰的又来了。她木蹬蹬的站起来捋袍子,抬眼一看,只见养心门外宫女挑着两盏八角宫灯过来,后面跟着个怪模怪样的人,极其健壮的腰背,歪着脑袋。她眯眼仔细瞅,往前迈了两步,才看清原来是太监驮着个人。背上的人兜头拿大红鹤氅包着,很快就进了养心门。素以愣了会儿神,想起来以前听品春她们说什么老公背人进幸。她没见过驮妃太监,现在方知道原来小主儿们就是这么来给万岁爷点卯的。真像西洋景似的,有意思透了。 她乐呵呵的盘算,回去一定要告诉品春和妞子。手里铃铛一摇,大踏步的朝月华门上去。走进内右门夹道,这地方简直就像个喇叭,一点儿响动都显得尤其大。她也不想那么高声儿,又怕皇帝听不见说她偷懒耍滑。不得已儿,直着嗓子喊了声“天下太平哟”,真是掐着鸡脖子的声调,不大好听。 皇帝皱着眉头把手上的书搁下来,燕禧堂门上帘子一打,和贵人包着锦被直挺挺的被送上了龙床。荣寿上来掀床尾的黄绫被,引和贵人往上钻。这是老规矩,妃子没有坐床沿歪身倒下的权利,得从龙足那头蠕虫似的爬。皇帝低头看,和贵人才入宫不久,侍寝上动作不娴熟,钻个被窝熬得面红耳赤。 屋里太监打个千儿躬身退出去,和贵人好不容易爬到皇帝腋窝处,抬头瞧瞧,有点不好意思,“主子。” 皇帝点点头,没说话。 和贵人接着爬,总算到了顶,暗暗吁口气。皇帝身上衣裳捂得严严实实,她只好抓被子掩着胸坐起来,“主子,奴才给您更衣?”说着上手解他中衣上的带子。 两手都忙活,没空遮挡胸前,年轻稚嫩的乳挺立在他面前,皇帝打量一眼,总算找着点心猿意马的感觉。可是凑巧,“天下”又“太平”了。哀凄绵长的一声呼唤,像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和贵人没留意那个,只管红着脸伺候他脱了上衣。皇帝有副好身板,骨架不显粗犷,匀称修长没有小肚子。再加上那张漂亮的脸,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个这么齐全的人物来。老百姓欠福气不能得见天颜,总以为皇帝应该是那种又老又丑满脸横肉丝儿的,其实咱们万岁爷真不是。据说薨了的慧贤皇贵妃是汉家美人,宇文氏这头又是鲜卑出了名的毓秀之家,生出来的儿子没有一个跌分子的。 她满含爱慕的望着他,临幸说穿了像交差,但至少这刻感到温暖。两个人坦裎着,皇帝再冷的性子,眼下这情形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他放她躺下,欺身上来吻她。才碰着嘴唇,那阴魂不散的铃声又来了,天下太平、天下太平……皇帝烦躁至极,突然发现一点兴头都没了。 他翻身坐起来,冲外头喊,“进来。” 荣寿和马六儿齁着背一前一后进了燕禧堂,估摸着是出了什么岔子,两个人私底下交换眼色,上前打了个千儿,“听万岁爷示下寒士谋全文阅读。” 和贵人不知道哪儿做错了,吓得脸色煞白。皇帝看她一眼,别过脸叹息,“送小主回去,记个档,下回补上。” 这种事还带赊账的?底下两个奴才没敢吱声,马六儿击了下掌,进来四个太监抬人。和贵人被裹进褥子里扛上肩头,临走巴巴儿看皇帝,眼里泪光点点。 皇帝覆着额头仰天躺倒下来,马六儿跟着敬事房太监走了,剩下荣寿在边上搓手,“主子可是圣躬违和?要不要奴才宣太医进来请个脉?” 皇帝竖起一条胳膊,有气无力的摆了摆,“那丫头说话嗓门还行,提铃怎么成了这样?”他使劲摁着太阳穴揉揉,“吵得朕脑仁儿疼。” 惹主子不豫的必须遭殃!荣寿和主子一条心,她都害得龙马精神萎顿下去了,他这儿就得下死手的整治她。他磨着牙说,“万岁爷不喜欢她,奴才让人把她的嘴封起来,扔到北边当秽差去。这丫头是该往死了罚,鸡猫子鬼叫,叫得奴才都发虚。她这声口简直就是犯上!”想想不够,又上升了一个级别,手指头往房顶一指,“等同行刺!奴才叫她给主子爷顶官房,罚她上辛者库洗衣裳去!” 皇帝瞪他,“她再不济是旗人家姑娘,好名好姓的,顶官房罚辛者库,就因为她嗓子不好听?” 荣寿噤住了,敢情说错了?皇帝的心思深,他的榆木脑袋总是够不上。他眨巴着小眼睛,“那依主子的意思呢?” 皇帝心烦意乱,抛了声下去,自己对墙睡下了。 荣寿怏怏退出来,安排人上夜,自己拖了条毡垫子打横歪在燕禧堂和梅坞的夹角里。离主子近好听见响动,防着主子起夜要人伺候。抬头看看天,起雾了,歇山顶上蒙了一层霜。他抱着铺盖卷吸溜鼻子,连着打了七八个喷嚏。好个秋啊!心里还琢磨着,这阵子蟹爪该痒痒了,明儿嘱咐寿膳房做蟹黄膏孝敬万岁爷。万岁爷吃食上图新鲜,一准儿能喜欢。 乾清宫前一片地界,说大大,说小也小。从日精门到月华门来回倒腾也就几百步的距离,溜达一圈要不了多久。素以在雾里走着,身上冷,心里又怕,只好把小公爷给的石阑干香牌紧紧捏在手心里。头趟提铃就遇上大雾天,真是天要亡她。铜狮子脚下的檀香烧了一半,细细小小的一点红光隔着雾气闪烁。她咽了口唾沫,盼着它快熄了,熄了好窝下来歇会子。 她走十步啼一声,那铃声伴着嗓音在空旷的天街上回荡。走得久了觉得四面八方全是眼睛,她在明处,鬼怪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纵起来把她吃了。 才交二更,漫漫长夜要熬过去何等的吃力呀!眼下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了,她又累又怕,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调子更难听,有点哀嚎似的。 皇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被她弄得睡意全无,心里恼火,索性披了衣裳坐起来。叫声荣寿,那奴才连滚带爬的进了门槛,“万岁爷要什么?” “你去瞧瞧那宫女,别言声,暗里查验她有没有偷懒。”皇帝拧着眉头道,“要是有一点儿不守规矩,即刻拿下去赏笞杖。” 鸡蛋里挑骨头,怎么也能找出茬来。荣寿嗻了声,“奴才请主子示下,是杖毙么?” 皇帝满脸不耐烦,“朕先头的话你没听明白?” 荣寿嗳了声,“那奴才这就去探,抓住了小辫子来回主子。” 皇帝嗯了声,横竖睡不着了,干脆下踏板找鞋,径直往养心殿里去。朝廷里大事小情多,各部折子堆得像山,就算整夜不睡都批不完。趁着这阵脑子清明先料理掉一部分,说来奇怪,那铃声能醒神,批阅起来倒越发顺畅了。 作者有话要说: ------------ 16第15章 荣寿从遵义门上探出去,铃声飘忽在天街那一头,雾大看不真切,只有抱着胳膊在廊檐下等。 这么实心眼的丫头真少见,宫里奴才早应该练成老油条了,偏她还是刚入世的样子。这七八年算白呆了,其实要能踏实留在尚仪局别露头,混够了日子出宫去也就完了,谁让她命不好,被那个居心叵测的长胖子给揪出来了。长满寿琢磨什么他知道,不就是想借把东风好往上蹿嘛!就跟撞大运似的,弄好了万岁爷瞧得上,化解了皇太后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两头都能捡便宜。要是弄得不好,那丫头送命,他又不会少块肉。再天马行空点儿,万一墙内开花墙外香呢?皇上不喜欢,太上皇看了得趣也不一定。还有那位早年出家的东篱太子……当初爷们儿争媳妇,太子爷不也好皇太后那口嘛!实在不成,送到普宁寺讨好东篱太子,也不是不能够。 反正算她倒霉,像谁不好非长得像太后。万岁爷不待见皇太后,往后且有茬儿要找的。如果运气好,这回罚完提铃就给打发回原处去,兴许能捡回条命。万一皇上左右瞧她不顺眼,那她就洗干净脖子擎等着挨剐吧! 铃声拐了个弯折回来,渐行渐近洪荒祖巫烛九阴传最新章节。荣寿忙让到门里去,见她进了内右门,灯笼底下一张白惨惨的脸,眼神也怔怔的。他开始憋着劲的挑刺,从头到脚一通打量——发梢扎根红绒绳,大辫子梳得一丝不苟。黑领绿袍宫装,云头背心点缀金纽扣,衣着也没有什么地方可挑眼。再往下,没学汉家子裹脚,稳稳的一双天足。走路端方,笔直的身形,连摇铃的动作都是漂亮的。这就难坏了荣大总管,他早知道这丫头是管教化的,别的不说,仪表规矩上人家是行家。只要没看见她偷懒往哪儿坐着歇脚,那就没处可寻衅。 荣寿正琢磨,近距离听她唱太平也不免心头一跳。既这么,何必绕远道,就从这上头来就行了。他横空跳出来,“你!” 素以一门心思想着走完了这趟好回墙根儿上打盹,这时辰料着已经没人走动了,谁知道抽冷子一个瘦长条从天而降,这三更半夜的,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没稳住,放嗓子尖叫起来。 荣寿忙上去捂她嘴,“你撒癔症呢?别叫了,是我!还不给我住口,仔细惊了圣驾!” 他说是他,素以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是从遵义门出来的一定是御前的人。她吓得直喘气,半天颤着声道,“谙达下回预先知会一下,我胆儿小,经不起吓。万一直挺挺倒下去,还得给谙达添麻烦。” “美得你!你敢倒,立马抬你去喂狗!”他恫吓一番,摆着谱问她,“我说,你的嗓子就这样?听你这会儿干干净净的声儿,怎么一喊太平就跟画眉脏了口似的,阴阳怪气叫人浑身起栗呢?你可真能啊,连万岁爷都被你害了。再这么下去你等着,明儿叫你家里人来收尸!” 素以挨了一顿训,低着头道,“谙达教训得是,可我没有存心害万岁爷,谙达这话我领受不起。” “嗯?”荣寿挑起眉,惊讶异常,“还说没害万岁爷?万岁爷都叫你唱得……你别回嘴,回嘴我可碾死你!” 他吞一半含一半,素以虽然没太明白,仍旧躬身下去,“那我往后进内右门就不出声了,谙达的意思呢?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提铃没人督办,怕万岁爷问起来我不好交差。”她觑他脸色,笑道,“我若是得了谙达首肯,就照着这法子办,谙达您说呢?” 跟蹴鞠似的,胡撸几下怎么把球踢到他这儿来了?现在看来她也不笨,头顶上有人扛着还怕什么?荣寿乜斜她,“你倒挺会讨主意,这腰哈得好。我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素以暗里嘀咕,她连万岁爷都认不清,怎么知道他是谁!瞧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八成是皇帝跟前的红太监呗!她蹲了蹲,“我眼神不大好,问问您,是不是乾清宫荣大总管?” 荣寿啧一声,听说她是个脸儿盲,可见尽是传闻。瞧瞧,她来猜他身份,不是一猜一个准嘛!他没胡子,却捻着下巴笑,“算你有见识……” 荣大总管本想吹嘘一番的,不想养心门上跑出来个小太监,垂着手呵着腰上来通传,“万岁爷听见这儿鬼叫呢,打发奴才问问出了什么事儿,叫这宫女子进殿里问话。” “得!”荣寿拍拍腿,让开身子右手一比划,“主子传呢,姑姑请吧!” 素以心里直扑腾,料着这回算完了,刚才那一嗓子喊出祸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吵醒了万岁爷,这会儿要拿她开刀,剥皮抽筋。 荣寿前头带路,神气活现的样儿。她垮着两肩跟进去,绕过影壁入抱厦,前面就是养心殿。看那朱红的六椀菱花门里透出亮来,她一个黑暗里厮混了半夜的人没觉得舒心,反而惶恐得不敢挪步。 荣寿脚下缓了缓回头看她,“怎么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砍不断更受罪,走吧!”自己迈进门槛上前复命,“主子,素以到了。” 皇帝抬起头来,一道冰冷的视线穿云破雾刺在她额头上。她不敢抬眼睛,低着头疾行几步,敛袍子伏在御案前的墁砖上磕头,“奴才素以,给万岁爷请安寻花册最新章节。” 皇帝缄默,透过琉璃灯融融的光看她,她在雾里走得久,头发上有莹莹的水珠。缎子背心的肩头染湿了,深深的一片水迹。 他搁下朱砂笔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怎么惩处她才能解恨。想了想道,“你犯了宫禁知道么?你既是尚仪局的,就该知道宫闱之中不得惊叫。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素以手指扒着地砖缝儿,打着颤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草木皆兵,因为猛看见大总管站在跟前吓了一跳。奴才逾矩,请万岁爷责罚。” 皇帝哼了一声,“你身上罪重了,单是罚只怕还不够。” 荣寿偷着觑皇帝脸色,龙颜虽不至于大怒,但是看样子也不大妙。罚都不够,听话头子是要杀?他挺了挺腰杆儿,随时准备着喊人进来办差了。 素以吓得够呛,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所幸还有那点处变不惊的本事,便稳着声气道,“奴才不成器,触怒了万岁爷,奴才是死是活全凭万岁爷的主意,绝不敢求一声饶。只是奴才呆蠢是奴才自己的毛病,爹妈好好教来着,是我偷懒没听大人教诲。这会子闯了祸,给老家儿蒙羞,但求万岁爷别追究奴才家里人的罪过,奴才这儿就是死也甘愿了。” 皇帝盘弄着拇指上的虎骨一哂,“没看出来,还挺有骨气。朕告诉你,这回不单要治你的罪,连着你爹妈,你们旗主,一个也跑不掉。还有当初查验宫女的人也要一并彻查,入宫伺候主子是大事,怎么能让你这种有残疾的进来?定是你们私底下串通,把这紫禁城当成了玩杂耍的地方了,是不是?” 皇帝实在太有威严,素以除了栗栗然没别的感觉。可是说她残疾,自己打量自己,好手好脚并没有哪里有缺损,怎么够得上残疾呢?她知道皇帝嫌她缺心眼,她觉得自己就这么一项拿不出手,这也不能算残疾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牵连甚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追究,这皇帝也忒小心眼了点。 有时候解释一下不等于据理力争,这宫里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抗辩的,但是皇帝大笔一挥得毁了多少人啊!素以再怕也得搏上一回,因磕了头道,“回主子话,内务府当初下的榜文奴才熟读过了,关于在旗女子获准免选的条例里,并没有奴才能按得上的。” 皇帝哦了声,很不相信的语调,“朕记得入选宫女要观其德智,你这样的竟能通过么?” 分明是夹带着嘲讽,素以趴在地上涨得满脸通红。不认人罢了,怎么就是心智不全呢!她有些委屈,奴才做得再久,尊严总还是有的。皇帝这么打她脸,她简直想哭。可是不能,宫里要哭也得找个背人的地儿,更别说在万岁爷跟前流眼泪,那真要连累全家了。 她把前额抵在冰冷的砖面上,“奴才愚钝,甘愿领罪。” 皇帝转过眼来,“朕瞧着满肚子怨言似的,上回长满寿说她认不清人脸,有没有这样的事?” 荣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摇头,他和长满寿一向不对付,只要是长胖子的话,对着干总没错。只不过面上要装和睦,话里却透着弦外音,打个千儿道,“二总管不知查明了没有,大约也是道听途说吧,万岁爷千万别怪罪他。奴才先前试探这丫头来着,她一下子就认出奴才了。要说她眼神不好,似乎有点牵强。” 皇帝脸色骤冷,眼里雾霭渐深。半晌哼了声,“倒是小看了你,朕问你,前两天公爷府里,你是真没认出朕来?还是为了露脸故意耍的手段?” 素以惶然道,“奴才不认人的毛病全内务府都知道,万岁爷不信可以打发人去问。奴才绝没有要露脸的意思,请万岁爷明鉴。” 她越说越坏事,荣寿往上看看,皇帝嘴唇抿得紧紧的,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也是啊,九五至尊没叫她记住,偏记住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这也太不给万岁爷面子了。 ------------ 17第16章 素以也觉察了,慌忙顿首,“才刚认荣大总管并不是因为记得他,奴才知道给养心殿上夜的是大总管,大总管又是红顶子,阖宫独一份的体面。奴才没别的诀窍,就是凭着这两点猜的。要是大总管换了普通太监的衣裳,奴才照样认不出来。所以……”她打个寒噤,“奴才不是有意装作不认识万岁爷的,上回乾清宫冒犯圣驾,奴才在万岁爷跟前没有抬头的胆子,所以未能得见天颜,公爷府上算是头回和万岁爷照面……” 她说得有点乱,但意思皇帝大致上听懂了,横竖就是给她的迟钝找借口,打算一个人死,不愿意拖累家里人,这么说来倒也算有情有义。他复看她一眼,她垂着头趴在地上,加了镶滚的领口微敞着,火光照进颈窝里,细细的脖子,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味道。皇帝眼里闪过鄙薄,当初皇太后也是靠这些细枝末节来蛊惑皇父的吧!不可否认是很美,可是当他想起额涅病倒的时候,皇父正忙着和慕容锦书爱恨纠缠,他就感到无比的憎恨。 究竟有多爱,才能让一个帝王罔顾后宫?额涅和皇父是表亲,亲上加亲原本更应该多抬举才是,然而没有,额涅最脆弱的时候想见皇父不敢派人去请。好在弥留之际皇父赶来了,只是太匆匆,一霎儿辰光就阴阳两隔了。彼时他十三岁,忍着剧痛送走了亡母,本想争取额涅入帝王陵寝,却遭到皇父的断然拒绝。因为他身侧的位置要留给慕容锦书,连元后都也没有一席之地,更别提一个死后册封的皇贵妃了倾烬一世。 皇父打下大英江山,在他眼里是五岳一样的存在,可最后竟和前朝余孽双宿双栖了。据说是因为爱,什么叫爱?他牵了牵嘴角,齐全人物他见得多了,慕容锦书还算不上最美,那又是什么令皇父倾倒?他倒要看看,究竟怎样的特别之处能让人丧魂。 “你抬起头。”他从御案后走出来,仔细端详她的脸,这种长相后宫之中也不是无人能比肩,不过神韵委实出众。规规矩矩的,没有任何轻佻的短处。像只青花美人觚,没有华美的纹饰,但是赏心悦目。 素以嗓子眼发紧,抬着头垂着眼,说不出的累。一个大姑娘不好意思这么被男人看着,平常还可以躲避,这会儿根本不可能。就那么厚着脸皮让他瞧,偏偏他还像集上挑骡马牲口似的围着打转,她有点羞愤,这就是做奴才的苦处,主子跟前,他们就不算是个人。 荣寿屏息等皇帝发话,先头有要杀的意思,眼下又不太明朗了。真要她命,犯不着这么费周章。倒是万岁爷叫她抬头,让他嗅出了点不一样的味儿。通常皇帝特别留意宫女的脸,说明十有八/九是瞧上了。瞧上了简单,收拾收拾往龙床上一扔就完了。只不过便宜了长满寿那老小子,还真叫他算了个正着。 其实那也没什么,宫女和秀女不一样,秀女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的闺女,作配宗室,为妃为后。宫女因为出身低,最多混个贵人,连晋妃都很难。现在不像老皇爷那时候,太皇太后能下口谕抬举亡国帝姬晋嫔位。如今这位老佛爷可没那份菩萨心肠,万岁爷又是墨守陈规的人,所以长满寿算了也是白算,不顶用。 三个人各怀心事,过了很久皇帝才发话,“你巧舌如簧,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惜朕不喜欢太过能言善辩的人,你要是笨嘴拙舌,朕反而觉得你老实。” 他没把话说全,荣寿来回看两人神色,脑子里风车似的转。 素以到了这时候也平静下来了,不就是一死吗,她怕死,可事到临头没办法了。皇帝铁了心的要来找你的茬,你能往天上躲?她暗里长叹,磕了个头道,“奴才死罪,听凭万岁爷发落。” 皇帝缄默,回到案后坐定,一手去执端砚上的笔,边上司文房的太监立刻上前来递折子恭呈御览。养心殿里沉寂下来,唯剩案头西洋座钟滴答的走针声儿。 看来又要耗上一夜,长满寿只得示意人把门掩起来半边。殿里地方大,寒夜凉如水,北方的农历十月已经很冷了,到了夜半时分,湿气直要浸进骨头缝里似的。宫里还没开始供暖,万岁爷这么坐一宿,难保不冻出伤风来。他悄悄退出去,站在卷棚下招人,压着嗓子吩咐,“准备炭盆子送进去,主子爷不睡,今晚谁也不许合眼。围房里的铜茶炊照旧生火,防着主子半夜要进茶点。” 底下人奉命去办了,路子远远过来,挨到他身边往殿里瞥一眼,“师傅,那宫女怎么处置?” 荣寿摇摇头,“说不好,没叫起喀,就那么一直跪着呗。” “今儿是触了万岁爷的霉头,谁让她来回的嚎,扰了万岁爷雅兴,没拖出去杀头就算好的了。”路子咂嘴,“不过说来也奇,主子就让她在跟前跪着?没见过这样的。” “你问我我问谁?”荣寿兜天翻个白银,“都怪这丫头,本来都歇下了,偏叫她搅合成了这样。万岁爷做阿哥起就这脾气,熬过了点整宿的不睡。今儿好,又是一个通宵。长满寿呢?这老小子倒舒坦了,踏踏实实在值房里上夜,把我们这帮人丢在油锅里炸。” 路子对插着袖子道,“我找他去,也闹得他睡不安稳。” 荣寿看他拱肩缩脖的样儿不称意,在他胳膊上拍了下,“还当在村里那会儿呢?快给我放下,叫别人看见,丢你老子娘的脸……”忽而眼里笑意涌出来,掂量着路子的提议很不错,推了那小瘦身板儿一把,“去吧!” 路子嗳的一声,乐颠颠的撒丫子跑出去了网游之一步莲华。 荣寿扒着门框子朝里面看,殿上一跪一坐相安无事。他呼了口气,倚着红漆抱柱不敢走远。当差就这点苦,脖子上永远拴着一根绳,看不见,但比铁链子还管用。为什么保定太监露脸的多?就是因为保定人受得起苦,耐得住摔打。市井里有顺口溜,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长满寿是天津出来的,爱耍嘴皮子功夫,永远不得升发就是打这上头来。 时间过得很快,钟上大铁砣当当敲了十一下,皇帝一轮折子批下来才想起底下跪的人。扫眼一看,她不是先前那样趴着了,换了个标准挨罚的姿势,挺着腰杆子跪得笔直。脸上没有苦大仇深的神情,垂着眼,心平气和的。大约觉得捡了条命已经是万幸,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她可以很久不眨眼,眼皮子耷拉着,像睡着了似的。皇帝心里起疑,咳嗽一声,她才略微有了点反应。 素以现在的心情没人能体会,膝盖下没垫子,在砖面上跪得久了疼得钻心。也就凭借着尚仪局里练出来的本事,主子不发话打死不能动,才咬着牙硬扛到现在。其实她觉得自己应该偷乐,跪着就跪着吧,在屋里挨罚总比露天摇铃好。外面夜越来越深了,三更可是邪气最盛的时候,她宁愿在养心殿里跪死,也不愿意在外面被鬼吓死。 皇帝忙了半天要活动筋骨,于是下了御座绕室踱方步。大概心里正琢磨事儿,一圈一圈的兜,从她左边眼梢绕到右边眼梢。昂着头背着手,石青色常服的正身和两肩都绣团龙纹,掐金丝绣活在灯下熠熠生辉。素以是老实人,没敢趁机瞧他脸,就看见皇帝挺拔的身姿和鬓角磊落的发际。 “你们当值,是在内务府还是南三所?”皇帝忽然开口,低低的嗓音有点沙哑。 素以一凛,忙弓身道,“回万岁爷的话,尚仪局有专门料理小宫女的长房,过永康右门,和吉云楼一墙之隔。” 皇帝嗯了声,顿了顿又问,“朕听说老公爷起灵那天出了点事,后来是怎么处置的?” 素以料着皇帝打听的是外宅来认亲的后续,遂敛着神回道,“横竖认下了,老公爷出丧还是那姑娘扶的灵,披麻戴孝一样没落下。” “小公爷怎么说?他那脾气也能忍得住?” “起先有一番波折,后来叫到厢房里问明了,小公爷也没计奈何。出来的时候灰着个脸,别提多窝火了。”素以想想,新认亲的姑娘还是皇帝小姨子呢,估摸着过两天就得上宫里来请皇后主子的安了。 皇帝瞥她一眼,“那姑娘长得像昆家人吗?”说完了一顿,“这话问你,朕知道问了也是白搭。” 素以眨了眨眼睛,把视线定格在中正仁和匾上。皇帝挑刺成了习惯,听多了就不往心里去了。斟酌一下子道,“奴才记不清人脸,但是记得当时的情形。奴才还想着那姑娘和小公爷不像呢!大概是像妈,随了老公爷如夫人的长相。” “知道是哪个旗的吗?”皇帝褪下腕子上的迦南手串慢慢的数,昆和台当初在皇父跟前很有脸面,为人也正派,朝中没有几个不敬重他的。原当他是仁人君子,没想到晚节不保,死后倒弄了这么个烂摊子。 素以摇摇头,“没打听着,可那姑娘张嘴叫娘,奴才料着是汉军旗的。也说不定就是个寻常汉人,因为姨奶奶提起什么遭难来着。” 皇帝和她说话,可是不叫她起来,就在她身后闲庭信步。素以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底下都木了。正感觉杳杳看不到前路,偏巧荣寿进来了。虾着腰,托着几碟点心,陪着笑脸上前敬献,“半夜了,万岁爷进点儿小食吧!” 皇帝是吃惯了金莼玉粒的,对寿膳房那些精致玩意儿已经提不起兴趣了,连瞧都没瞧就摆手叫端走。荣寿满脸的为难,素以突然灵光一闪,琢磨着其实可以借机讨个好,也许能容她站起来也说不定。 ------------ 18第17章 “奴才斗胆……”她转过脸来看荣寿,“不知万岁爷听没听说过豆汁儿?就是那种灰里透着绿的,烧热了配着焦圈辣咸菜吃,味道好。奴才进宫前最爱吃那个,小贩挑着担子钻胡同,一听见吆喝我就往屋外窜,叫我奶妈子拿铜钱给我买两碗喝。” 荣寿白着脸,迟登登道,“姑娘,您是问我吗?不是问我,您瞧我干嘛?” 素以不敢看皇帝才借着荣寿的排头说话,叫他这么一点破,她立马又垂下了头。 皇帝倒不甚在意,就是觉得她和普通人家女孩子不大一样。祁人姑娘七八岁就开始学针线活,稍微大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呢?玩屎壳螂、追小贩,还有什么没干过的?武将家的闺女缺管教,真不是件好事儿。不过老北京城里的豆汁儿很有名气,他听说但没有尝试过。 “豆汁儿有股子酸臭味,能好吃吗?”他问,“拿什么做的?” 素以道,“回万岁爷话,是拿水发绿豆研磨出汁,放在桶里发酵出来的痞女军王。其实臭味因人而异,就跟臭豆腐乳似的,有人说臭,有人却说香。吃口上酸里带那么点甜,泡上一个马蹄圈,别提多好吃了。” 荣寿没忍住哧地一笑,“瞧这馋的!”被皇帝横过来扫了眼,吓得忙噤住了口。 素以自顾自道,“豆汁儿不是什么金贵吃食,不过确实是养胃清火的好东西。冬春两季用最好,万岁爷偶尔试试民间的小食,也算是与民同乐嘛!” 他脸上的冰碴子渐渐化开来,荣寿知道是给这丫头说动了,可宫里要什么菜式都能搬出来,就是没有会做豆汁的。他苦着脸对皇帝告饶,“主子容奴才些时候,奴才明儿就想法子募豆汁匠进宫来。” 素以正中下怀,仰起脸说,“大总管别费神,奴才会做。奴才打小爱吃那个,吃客吃久了也成半个厨子了。给奴才一包绿豆一爿磨,奴才就能给万岁爷做出来。” 皇帝站在荣寿旁边,有时候眼波划过去,收势不住就容易撞个正着。养心殿的金龙藻井下挂着八角料丝灯,像个温暖的罩子当头罩下来,皇帝就在那片煌煌的火光里。为君者不容小觑,昂然挺拔,自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同他对视叫素以害怕,可是却有一瞬不小心闪了神。南苑宇文氏的眼睛和平常人是不一样的,瞳仁上有一圈金黄色的光环,在灯下尤其的光华流转。上回没记住长相,只留下一段空洞的影像。这趟再看一眼,像是把脑子深处的记忆挖掘出来,两两重合,渐渐就明晰了。 只是突然觉得心慌,他看人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随时可以洞穿皮肉直达灵魂。她难堪的转回身子低下头,胸口擂鼓般隆隆作响。奇怪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今天却不一样了。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如芒在背,心绪不宁。 皇帝嘴角有寂寥的弧度,他是世事洞明的人,她在盘算什么他心里有数。跪也跪得够了,天转冷了,砖面上寒气入骨,时候久了少不得作病。并不是当真稀罕一碗豆汁,不过是顺着她的话头赦免她。他启了启唇,“既这么,就交给你了。起来吧!” 素以如蒙大赦,扎下去磕头,“奴才遵旨,谢万岁爷恩典。” 腿弯子僵了那么久,那两条腿都不是她的了。左右没处攀扶,只好摁住膝头子站起来。可是又酸又麻使不上劲,冷不丁一用力,腿根儿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闷心的疼。踉跄了好几步,眼看着要摔下来。 皇帝离她近,见势不妙也没多想,伸手打算让她借把力。可是她怔忡着,临要摔了也没来攀他。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握成拳头,慢慢垂在身侧。凝眉看她,这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有这样的机会,换做别人一定拼了命的巴结。她倒好,情愿摔个屁墩也不来兜搭。 素以这一下摔得很丢面子,又疼又羞,眼里裹着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掉下来。她也看见皇帝伸手来着,可是借她两个胆儿也不敢承这份恩。本来认不清人就已经被误解成存心露脸了,这会儿再往龙体上靠,不是又要被说成有意卖弄,憋着劲的勾引爷们儿么!所以摔了反倒可以长出一口气,总比得个不要脸的名声好。宫里主子多,她临要放出去的人了,不愿招惹那些无谓的麻烦。 荣寿哟一声,“这下摔得狠,屁股变八瓣了!”皇帝的动作他自然看在了眼里,连万岁爷都想扶,说明这丫头命大,没事儿了。他忙招左右上去搀人,一头道,“慢着点儿,别又闪着腰。” 素以面红耳赤,“谢谢谙达们了,我自己能行。” 到底姑娘家,和那些二板凳太监不一样。太监摔一跤立马狗颠儿的纵起来活蹦乱跳,宫女讲究个稳,叫人看见这模样,简直臊得无地自容。皇帝转过脸,地心的鎏金貔貅炉里香烟袅袅,看时辰已经近子夜了。他回到御案前翻通本,垂着眼道,“念着你做豆汁的功劳,今晚的提铃就免了。” 这是天大的恩典,素以感激不已,“奴才一定好好做,不辜负万岁爷的期望痞宠―海贼女王。” 期望?一碗豆汁儿罢了,值当他来期望?皇帝摆了摆手,殿里人除了文房太监全都打发出去了。 素以却行退到抱厦里,转回身正看见长满寿。她和长满寿一道在公爷府当了三天的差,总算记住了长相,再见面也能认出来。她福了福,“谙达好。” “姑娘好啊!”长满寿碍着荣寿在边上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才刚小路子来找我,说今儿万岁爷要熬通宵批折子,又说你也在,怎么?万岁爷有什么示下?” 没等素以答话,荣寿抱着胸阴阳怪气接口,“姑娘今儿可得脸,自告奋勇要给万岁爷做豆汁儿呢!这不,主子念她这上头功劳,连今晚上提铃都免了。” 长满寿不吃他那一套,斜瞟了他一眼,装模作样的拍手,“哎哟,那可是万岁爷的抬爱,姑娘得惜福。这会儿赶紧问问大总管,是留下伺候上夜,还是找哪儿将就一晚上?” 荣寿皮笑肉不笑的应他,“您可是宫里老人儿,论年纪还长我十来岁,这点子规矩您不懂?要来问我?您这不是存心的给我小鞋穿吧?” 长满寿直摆手,“这话我不敢当,您是乾清宫大总管,我虚长年纪也是白活。还不是得在您手底下,听着您的差遣嘛!” 荣寿嘬嘬牙花儿,回头朝养心殿看了眼,对素以道,“万岁爷免了你的罚,我留着你不像话,别回头说大总管刻薄你。要不,你找个地方歇着去?” 这可不是在关照她,分明是存着下绊子的意思。长满寿不方便发话,只管眼观鼻鼻观心。素以不笨,御前的人都在熬夜伺候,她一个人找围房睡大头觉?真要这么没眼色,小辫子要抓起来可就满头都是了。 她笑了笑,“大总管忘了我的差事,要做豆汁儿得先泡绿豆呢!再说谙达们都忙着,我事不关己的歇下,那也太没规矩了。” 荣寿听了,拿鼻子眼儿长长嗯了声,“是个明白人儿,既然你有孝心,那就忙着吧!”他是倒驴不倒架子,吩咐完了,抱着拂尘柄摇摇晃晃往铜茶炊那儿去了。 长满寿躲在暗处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憋着坏的算计人,呸!也不瞧瞧当年什么出身,野泥脚杆子!十四岁还在王府井大街上卖呆看女人呢,穷得连个硬面饽饽都吃不上,这才割了肉进宫来的。眼下得了势,给爷摆起谱来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公道,老天爷真是没长眼!” 太监暗里也较劲,长满寿看不起荣寿的最大原因还是年纪。一般太监老家穷,长到七八岁时由爹妈做主净了身送进来当差,也就图个温饱。岁数小身不由己是命苦,不像荣寿那混子,十四岁上横是有把子劲儿了,不说铺子里做学徒,就算码头上干小力笨扛米也有口饭吃。可是人家不,宁愿断子绝孙也不肯花力气。这种人活着图什么?泥猪癞狗一样的东西!不过运道不赖,跟对了主子,这两年叫他长了行市,一下子飞黄腾达了。 素以对他们的明争暗斗不太上心,拿了苏拉送来的绿豆往围房里去。长满寿后头啪啪的跟来了,絮絮叨叨的念,“姑娘,你可得多留意小荣子。他知道咱们走得近,你一受罚他就把我从值房里叫来了,就等着万岁爷处置了你,再来寻我的晦气。可他没想到,万岁爷这么轻易的赦免你,他心里那个不舒坦哟……素姑娘,手上活儿赶紧撂,在抱厦里头候着,防着万岁爷要伺候。您露脸的机会来了,一步一步走好喽,您能平步青云呐!” 素以忙着打水泡豆子,听他这么说脸上尴尬起来,“谙达您别笑话我,我万万不敢存着这心思。再说御前有专门的人服侍,我在那儿裹什么乱。” 长满寿背着两手嘿嘿的笑,“我好赖不问也是个二把手,要调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您想想,万岁爷单说今晚不必提铃了,那明儿后儿呢?您不给自己打算打算?和万岁爷套套近乎对您有好处,兴许爷一高兴,您的那项罪过免了,那您又能回尚仪局,干您的老本行去了不是!” ------------ 19第18章 (捉虫) 反正不管怎么样,素以像被顶在枪头上似的,又给拉到了抱厦里待命。 要说养心殿真是和守规矩的地方,皇帝里头务政,外面人来人往,却一点脚步声都不落下。御前伺候都是百里挑一,连端茶送水的也有品级。长满寿在一旁指点着,“能进养心门的,离出头可就只差一步了。姑娘好好的,过两天小公爷上职了,我求小公爷说说好话,把你拨到跟前来。到了这里,人的腰杆子就粗了。就算将来出宫配女婿,人家问‘这姑娘是什么出身呐’,咱亮嗓子说‘捧过龙庭,伺候过万岁爷的’。你瞧,说出去多敞亮,多有面子!” 素以只有喏喏的答应,顿了顿又说,“体面是有了,可万岁爷不待见我,谙达也是知道的。我到御前干嘛使呢?万岁爷看见我整天生气,我怕还没出宫,就给慎行司大刑伺候死了。” 长满寿咳了声,“您瞧你这份自谦,就知道您不是个粗枝大条的人。御前零碎活儿也多呀,这啊那的。加上年下又有两个要出去,正好有空缺。你先进来零碎干着,等到了时候往上一补缺,齐活了。” 素以还是直摇头,伺候万岁爷和伺候嫔妃不同。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些贴身的活儿方便,规矩虽多,但不那么忌讳。男主子可怎么料理?近不得身,还得管住眼睛不乱看,这也怪受罪的。再说她在尚仪局呆了七八年,早适应了那里的章程。临了再学一回,也确实倦怠,不太愿意了。 长满寿见说不通,有点着急上火,“姑娘真叫我失望,忒没志气了!这年头谁不卯足了劲往高处爬?里头道理还用我教你吗?俗话说了,有钱不赚王八蛋,一样的意思。姑娘是明白人,就那么平白错过了好运道?下回家里来人探视,你问问他们,到底是图日后升发,还是让这几年功夫打水漂。照我说,弄好了将来配个贝子贝勒也不是不能够,你且想想吧!” 他怎么就那么笃定她到御前能有出息呢?素以笑笑,也没过多追问,问了他总有歪理痞女军王全文阅读。 这头说着话,边上一个女官不错眼珠儿的看了她半天,隔了会子过来搭讪,“我瞧你眼熟的很,你是素以不是?” 素以啊了声,“我是。”就着灯笼光看她,那女官满月脸盘子,眉毛尤其黑,像两柄青龙偃月刀。她搜肠刮肚的回忆,人家能叫出她名字,必然是早就认识的。可是她老毛病发作,一点儿想不起来了。 她难为情的绞着帕子,“您瞧我这记性!您是……” 那女官掩口笑,“不怪你想不起来,都好几年没见了。我叫那贞,选宫女和你前后脚进宫的。留牌子那天咱们还分在一拨来着,后来进尚仪局,你跟了蝈蝈儿,我跟了大梅子。咱们值房离得不远,他坦1也就隔了两间屋子。” 素以长长哦了声,“是那贞,我想起来了!”说着亲亲热热携起手来,“你到御前来了?好啊?” “都好。”那贞笑着拍拍她手背,“还是这不记人的毛病,咱们当初那么好,现在把我忘到脚后跟去了。” 素以遇上老相识,自己眼下是这么个处境,自己很觉得扫脸,扭捏着说,“我随我阿奶,隔代传了个不认人,挺没办法的。” “这样也好,常认常新。”那贞打趣着,看了长满寿一眼,“谙达不是在月华门上当值吗,怎么上这儿来了?” 长满寿摆着肥头大耳叹气,“有人瞧我歇着不顺眼呐!” 那贞笑了笑,拉素以到边上说话,“你还在局子里当差?” 素以红了脸,“我这几年就在那里混日子,现在连混都混出岔子了,你瞧瞧,两回冲撞了万岁爷,罚在乾清宫前提铃呢!你可别笑话我,我这人没有升发的运道。” 那贞搡了她一下,“咱们早年就有交情的,谁笑话谁呢!只不过那事儿我也隐约听说了一点儿,背地里传得不大好听。” 素以认命的点头,“我料也能料到,八成说抢着露脸什么的。其实我真犯不上,明年就出宫了,还弄这些幺蛾子干什么?”她不是爱计较的人,只要不当她面戳鼻尖骂,她万事都能含混带过。又问那贞,“你在御前哪个职上?” 那贞说,“在茶水上。万岁爷跟前太监多,女官就只有司帐、司衾还有茶水上用得着。我刚才听见二总管和你说御前出缺的事儿,怎么?想把你往前派?” 素以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要我命呢!早几年给我派这差,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现在……我这么大年纪了,上了职伺候也就一年,何必来回的折腾!我先头和二总管说了,万岁爷瞧不上我,见一回惦记我脑袋一回,我都快吓死了,还捅那灰窝子!” 那贞笑起来,“何至于!要我说,能往上填是好事。就跟门口狮子似的,甭管里头是铜是铁,鎏上一层金,身价自然就不一样了。家里结亲没有?” 素以道,“我额涅上回来看我,顺带便的提起过。说人家上门打听了,要过定,我们家里没答应。人还在宫里,这会儿下定算什么?我阿玛的意思是,对家要愿意等,就往后挪上一年。要是等不及,两不耽误,谁也不欠着谁。” 那贞做老成的点头,“你阿玛有远见,指不定出宫前万岁爷瞧上了给开了脸,那家里的亲事就黄了。带累人家白等一年,不厚道,是不是?” 素以咧着嘴笑,“这话当我来说你,你天天儿的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万岁爷八成对你另眼相看了吧!” “不成事儿,万岁爷不动跟前人,来了两年,连正眼没看过一眼。”那贞捧着胸口装样,“我的心哟……” 两个女孩儿笑作一团,这时候荣寿立在卷棚那头招呼,“聊什么呢?乐成那样痞宠—海贼女王全文阅读!别忘了正事,换茶去!” 那贞嗳了一声,忙拐进茶房里取茶叶兑水。荣寿摇摇晃晃又走了,那贞托着洋漆托盘出来,长满寿一下接了过去,往素以手里一搁,努嘴道,“你去。” 素以目瞪口呆,“谙达,这是那贞的差事。” 长满寿咂了咂嘴,“别啰嗦,叫你去你就去。那贞的差事短不了,你送一回茶,还能抬了她的饭碗不成?” 素以进退两难,她是真不愿意再进养心殿。长满寿这么做也太显眼了点,叫万岁爷怎么想怎么看呢!她踯躅着,“谙达,我害怕。” “怕什么?万岁爷能吃了你?你放心,咱们主子爷是正人君子,不干那种摸小手掐屁股的下作勾当。”他嘿嘿的笑,话锋一转,“真要能叫万岁爷这么对待,那可就是祖坟上长蒿子了,八辈子求不来的好事儿呀!还磨蹭什么?快去!” “万岁爷问起那贞来怎么办?我这……您别难为我成不成?”素以行走这么些年,宫里掌故都知道。人家正主儿在,她抢人差事,叫别人心里什么滋味? 那贞倒也大方,“你就说我病了,说闹肚子也成,二总管叫你帮衬我的。” 长满寿瞥了那贞一眼,果然御前的人没有一个是杵窝子。不满意自己给顶替了,又不好明着说,暗里踹上一脚也好。他只作不察觉,“那就照她说的办,万岁爷要问起来,你就说那贞身上不利索。赶紧的,主子爷等茶呢!” 素以没办法,只得抚抚头上绒花,扫扫身上袍子,昂首挺胸的往正殿方向去了。 已经到了午夜时分,迈到露天的地方,雾气沉重得面对面瞧不见人。她护着手里茶吊子上丹陛,养心殿廊庑下挂着一溜宫灯,照得檐下和玺彩画辉煌迷眼。她来不及欣赏,伸手去推菱花门,门臼微微转开一些,稍侧过身就挤进去了。 皇帝还在御案后坐着,精神头看着很好,并没有萎顿的样子。素以憋了口气过去,把案头凉了的茶撤回托盘里,重新换上杯子续水。这些伺候人的规矩尚仪局里都练得滚瓜烂熟了,这会儿用起来倒也不费劲。 皇帝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双陌生的手,指尖纤细灵动,衬着红釉描金龙的瓷器,有种清晰而惊人的美丽。指甲盖儿饱满圆润,在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可惜了无名指上有块血瘀,在月牙痕的位置向上蔓延,占据了甲面的大半。 “手指头是怎么回事?”他问,“今天弄伤的?” 素以怔了怔,没想到皇帝还会和她说话,忙答道,“回万岁爷的话,不是今天。是头天到公爷家治丧,入了夜着急要搬凳做法事,底下人像无头苍蝇似的,混乱里砸了我的手。” 她声气淡淡的,很不以为然。十指连心,疼过的人都知道。宫里的妃嫔磕着一点儿都要到他跟前来诉苦,同样的女人,她倒是耐摔打得很。 “罚那些人了吗?”她是府外的,到人家府上指使人,那些刁奴自然不服气,或者是有意给她下马威也不一定。 素以抿嘴笑了笑,“怎么罚呢?人家也不是存心的。再说我是大内派过去的,为这么点事儿就张牙舞爪,人家背后说小家儿气,连带着宫里也折脸面。” 这话说出来不知是不是成心,总让人隐隐感觉有股反讽的味道。皇帝不言声,抬起眼睛看她,她是打算用她的穷大方来衬托他的斤斤计较么? 被皇帝的龙眼打量可不是好玩的,素以心头一跳,立马又慌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1他坦:榻榻,宫人集体宿舍。 ------------ 20第19章 “万岁爷,奴才说错话了?”她惶惶的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惊惧的看着他。宫人犯了错有专门的流程,跪下、磕头、求饶。素以正打算这么干,皇帝却淡淡的调开了视线。这就算赦免了吧!她心里跳得嗵嗵的,这会儿一看有缓,才松口气。存着小心的捧着福禄寿托碟递过去,轻声道,“万岁爷歇会儿,喝口茶。” 他接过来托在手里,盖子刮了刮茶叶,抿上一口问,“外头雾气重吗?” “重。”她说,“走在里头像躺在棉花包里似的。” 做皇帝心怀天下,变了点儿天就要担心漕运的事。秋收后的粮食要往京畿粮仓运输,雾里船队没法子行进,万一再连着下雨,那千万石的粮食就要霉了。 “你说明天能不能出太阳?”他的手指在黄绫桌面上笃笃点着,“昨儿临入夜就有点阴,怕早上要发作。” 素以往外看看,“这个说不好,天要下雨,挡也挡不住。” 皇帝沉寂下来,靠着椅圈捏了捏眉心。素以偷着瞧一眼,皇帝脸上颜色不霁,她知道为君者肩头有重压,也不敢过多的停留,免得触了逆鳞招霉运。正要收拾收拾退下去,又听见皇帝说,“你回头告诉长满寿,叫他准备行辇,退了朝朕要上畅春园给太上皇请安。” 素以应个嗻,“奴才这就去传话。” 他垂下眼帘吁口气,“别急,留下说会子话。” 素以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主子发了话,走是走不了了,只有老老实实在边上肃立狼奔豕突。 皇帝偏头复又看她,“你和十三爷早前就认识?” 素以想起那天乾清宫里的事,那位小爷是老皇爷和太后的娇儿子,她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其实她除了认人困难点,具体的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记得却是分外清楚。就像眼睛看不见的人,听力特别发达一样,总有长处来弥补短处。十三爷为什么替她说话她不知道,但是既然他有了这么个借口,自己就得顺着话头往下说。两个人口径一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因颔首,“有一年大雪,睿王爷过慈宁宫面见太皇太后,经过慈荫楼雪封了道儿,是奴才给王爷扫的雪。” 皇帝哦了声,“这么说来是有老交情的。你去过畅春园么?” 素以笑了笑,“哪能呢!奴才是大内人,没机会往畅春园去。上回公爷家丧事儿是入宫七年里头回出宫,到了外头样样看着都透着新鲜。这七年四九城变了样了,万岁爷治下国泰民安,连城门楼子都加高了,万岁爷真厉害!” 万岁爷真厉害?打从登基后就没再听人这么夸过他了,通常溢美之辞都是文绉绉的,隔靴搔痒点到为止。他听她这些耿直的话,眉梢渐渐舒展开来,微打个顿,转过脸若无其事道,“睿王爷对你不薄,回头登门给他磕头谢恩吧!” 这是要捎带上她一道往畅春园去,皇帝的算计不是她能看透的,既有了皇命,照办就是了。素以蹲个福道,“是,奴才天亮到尚仪局卸了差就来。” 皇帝批折子批累了,觉得和她闲聊也满有意思。虽然她顶了张不讨喜的脸,但是说话不乏味,拿她解解闷也不无不可。便倚着灰鼠椅搭问她,“你家里有兄弟吗?” 都说皇帝不爱开金口,素以倒觉得不像。他会自己找话题,慢慢的,敦实的,一递一声循序渐进。她垂眼看着地面的波斯地毯答话,“回万岁爷,奴才家有两个哥子。哥哥们成了亲,现在我那些侄儿都满地跑了。还有一个妹妹,本来也到了入选的年纪,可是自小腿上有毛病,走道走不好……” 她有些尴尬,皇帝点点头,“朕没猜错,你们家还真有残疾。” 素以愣了下,心道这皇帝真有见缝插针的本事。她眼神不好,非把她归到残疾一类里去。这么的也没法子,人家是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是嫡出还是庶出?”他又问,轻描淡写的语气。 素以这下子扬眉吐气的挺了挺胸,“奴才是嫡出,奴才的阿玛早年有个通房,后来病死了,我阿玛就没再纳妾,一直只有我额涅一房太太。” “倒难得。”皇帝说,“在旗的男人玩兴大,走鸡斗狗,听戏看花娶小老婆一样不落。你阿玛算正路的,这点和老承恩公当年很像。” 皇帝损人真是一绝啊!素以憋得脸发红,还要蹲福,“奴才阿玛不敢和承恩公比,谢万岁爷抬举。” “说起承恩公,那天小公爷在饭局上打听你了。”皇帝漫不经心,边说边拧过身子看奏折上的墨迹干了没有。 素以挺意外,估摸着小公爷是好奇她怎么得罪了皇帝,念着她伺候丧事的情儿,打算伸把援手捞人。她顺势道,“小公爷和老福晋都挺客气,奴才在昆府上很受照应。” 皇帝看着高深的屋顶不说话,通常恩佑惦记哪个女人了,接下来的事儿就能料到十之八/九。他做阿哥那会儿和他在一处读过书,那是个狗见了都摇头的人物,总师傅头上也敢薅把毛,名声如雷贯耳。 “小公爷岁数大了,眼看着沉稳,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他说,量了两勺水到端砚里,自己捏着墨块慢慢的研,“当年他有个绰号叫‘琉璃喇叭’,天生的会抖机灵。那时候保和殿大学士教我们学问,出了个题,问大伙儿要是平民,打算干什么营生糊口。众人七嘴八舌,有的说开裁缝铺,有的说贩米,最不济的说唱八角鼓末日红警之王。你猜猜他说什么?” 小公爷这么稀奇的人,想出来的东西肯定也稀奇。素以摇摇头,“我猜不着,万岁爷说说。” 皇帝眼里浮起笑意,“也确实没几个人猜得着,他说了两样,首选学打胎手艺。官家小姐有了私孩子不能留,为了赶紧打发,多少钱都愿意花。第二是批殃榜,死人钱最好挣,不给钱就不让下葬。” 素以笑起来,“小公爷真聪明,这种买卖都想得出来。活儿是下等些,来钱确实快。” “是啊,那时候师傅嘴上骂他猴息子,人后却夸他。说他虽然不着调,但是脑子好使是真的。”皇帝说,“有歪才,说不定就能有出息。” 素以忙应道,“万岁爷说得极是,横竖万岁爷是火眼金睛,什么人什么命,全在万岁爷手心里捏着。” 他又沉默下来,天性深沉的人不会滔滔不绝,经常在说话的间隙有断档。这是做皇子时养成的习惯,因为要聆听,要消化。他不是嫡长,东篱出岔子前的十三年他仅仅是个普通的黄带子。和其他兄弟一样,不受眷顾,不受重视。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在受训诫,皇父的、皇后的、总师傅的。现在做了皇帝,听得更多了,八方奏表,上疏谏议。他的脾气里还是隐忍占了大部分,似乎只有怒极呵斥时才会来上一番长篇大论。今天说这些,已经算多的了。 素以看他脸上淡漠,回身瞧钟点已经交丑时牌,便小心道,“过不多久就该叫起了,万岁爷何不歇会子?打个盹也好啊,这么熬着,没的伤了身子。” 皇帝的眼波流转过来,冷冰冰的乜她。要不是她在夹道里鸡猫子鬼叫,他何至于闹得睡意全无! 素以知道他眼里的含义,吓得敛神蹲福,“奴才明晚一定小心嗓门儿,进了内右门就不出声了。” 皇帝不搭理她,重又提笔蘸墨。素以见状不敢再逗留,纳个福就托着茶盘却行退出了养心殿。心里记挂着给长满寿传话,匆匆穿过垂花门往抱厦里去。 长满寿那头等她出来,到底时候久了也耐不住,坐在条凳上打起瞌睡来。素以到了跟前也没察觉,只顾在那儿前仰后合的撞钟。间或一声呼噜,石破天惊也能把自己震个八分醒。 素以叫他,“谙达,别睡了,万岁爷有旨意。” 这是最有效的回魂办法,长满寿半梦半醒里猛一个激灵就纵了起来,哗啦一声扫袖打下千儿,嘴里高应着,“奴才接旨!” 素以让了让,“谙达,您睡懵了?万岁爷没在,您行什么礼啊!” 长满寿这才抬起眼,看明白了站起来,拍着心口嘟囔,“吓我一跳!话别说半截,什么旨意?” “万岁爷叫准备上,回头散了朝要上畅春园请安去。”素以皱着眉头琢磨,“叫我跟着一道去,您说奇不奇?” 长满寿沉吟着,万岁爷这是存心硌应皇太后去了?找个和她相象比她年轻的,难不成还打算让素以挖墙脚,撬了皇太后的根基?他迟疑着看她,“叫你去你就去吧!不过有句话我要嘱咐你,尽量别露锋芒。最好能避着园子里的主子爷和娘娘,找个背人的地儿呆上一会儿,万岁爷回宫顺顺溜溜跟回来就是了。” 素以料着里头又有猫腻,欠着嘴角道,“谙达要是为我好就直说。” 长满寿捶了下手心,“让你知道也没什么,横竖过几个时辰要见真章的。其实你长得像一个人,知道是谁不?” 她摇了摇头,“请谙达明示。” 长满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告诉她,“你呀,长得像畅春园太后,睿亲王他亲妈!” ------------ 21第20章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素以吓得腿里直哆嗦,像谁不好,怎么偏像太后?万岁爷带她上畅春园,难道要把她当个玩意儿似的敬献给太后看,逗她老人家一个乐子?可长满寿又像见了鬼似的,再三吩咐别往主子跟前凑,那就说明里头肯定另有隐情。照这么看来是太后脾气八成不太好,也是,谁愿意和一个奴才秧子长得像呢!叫人说起来多跌分子啊!那万岁爷又是什么用意?难不成有意把她当枪使? 她细打量长满寿的表情,见四下无人凑近他道,“我问谙达一句话,谙达不用回答,咱们摇头不算点头算,成不成?” 长满寿有点怕似的,“姑姑,您可别问我太难的,有的话我答得上来也不能说。” “不难,我就问一句。”素以压着嗓子道,“我进宫时候虽不短,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踏出尚仪局的大门,外头情形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打听,万岁爷和畅春园太后是不是不对付?他们不是亲娘俩,难免生分,是不是?” 长满寿瞟她一眼,“知道你还问!”其实太监最爱嚼舌头,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非得全倒完了才舒坦。既然人家都问到这上头了,再藏着掖着显得不局气呀,于是他打翻了核桃车,叽哩咕噜一股脑儿全说了。从皇太后的出身聊起,绘声绘色的描述太上皇和太后怎么相爱,怎么经受波折,怎么有情人成眷属。顺带便的提起了太后和前太子的一段情,再牵筋绊骨的兜到皇帝身上,兜到慧贤皇贵妃身上,最后手一摊,“横竖就是这么回事了。” 素以没想到里头学问这么大,长胖子只顾嘴上痛快,好些地方说漏了,把自己也给圈进去的。她不说话,心里却门儿清。长满寿突然意识到了,忙不迭的解释,“姑姑别误会,我把您往御前凑可不是要害您龟仙最新章节。想当初我和皇太后也有点儿交情,看见您不是分外亲切嘛!您看我是为您着想,理由我说过,就图您往后名声好。您可不能想歪,辜负我的一片心。” 素以干笑着,“谙达菩萨心肠,我都知道。” 长满寿挠挠后脖梗,“我可就当您夸我了。说句实在话,我和荣寿那小子不一样。他荣大总管五行缺金,就认识钱。我这人重个义字儿,只要合上了榫,我对人掏心窝子。” 素以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往后还要多仰仗谙达呢!谙达心眼儿好,多帮衬着我点儿。” 长满寿大手一挥,“不用你招呼,我肚子里有本账。宫里过日子,独拳打虎哪儿成!咱们得拧成一股绳,这样大伙都有依靠。” 他神吹海侃,素以自己心里合计,嘴上只管唯唯诺诺的答应。 一晃眼到了五更天,养心门上传来击掌声,外面太监宫女列着队进来,两个苏拉抬了桶热水摆在偏殿门口,殿里当值的人接进门,伺候皇帝梳洗换衣裳。一切置办妥当服侍皇帝进早点,呈前一天内大臣递的膳牌子。诸样齐全了,皇帝就该上龙辇往太和殿视朝听政了。 给皇帝抬肩舆的太监一色簇新的宁绸袍子粉底靴,金顶版辇上铺着明黄彩绣云龙捧寿坐褥,那股子气派,是常年在长房夹道里的人没有荣幸得见的。 御前当值,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多一处空缺都没有。素以在这里算额外人,没有哪里搭得上手,就挨在一边闲看,等皇帝出养心门,才好卸了职回尚仪局去。这里敛袖而立,正殿里排开一溜提鎏金香炉的宫女,后面荣寿弓腰接引,皇帝方从殿内跨了出来。 外面雾霾仍旧很沉重,站在转角廊庑上斜看过去,不近不远,正好可以看得真真的。皇帝穿十二章明黄色冬朝服,紫貂滚边披领,头上是金佛帽正共东珠宝顶朝冠。先前批折子的时候不过是便服,虽然浑身透着威仪,并没有眼下这样宝相庄严。果然人长得俊就是好啊,早前听说太上皇也是相貌堂堂的,要不是自己有趋吉避凶的打算,跟过园子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长满寿看见皇帝下了丹陛,领着一众宫人跪在滴水下磕头请安,“万岁爷吉祥!” 素以伏下去,只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然后是荣寿高唱“起驾”。悄悄觑一眼,龙辇前后宫灯绵延,直排到养心门外。正是满心折服的时候,金顶金盖下的人微微侧过头来,飘飘忽忽的一瞥,也没等她收回视线,复又别过脸去了。代步升上肩头,轻轻巧巧的一滑,圣驾出寝宫,往太和殿方向去了。 站起来的时候头昏眼花,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在尚仪局做管带,作息一向很正常,目下冷不丁的熬一夜,真觉得熬干了灯油,大点儿的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长满寿体人意儿,发话叫她回内务府去。她蹲个安就退了出来。 一路打着飘到了长房,先是听尚仪嬷嬷吩咐话,完了该她给手底下人点卯。统共也就七八个,粗略一看就能数明白。 她有个得意的大徒弟叫清凤,跟着她有三四个月了,悟性高,人也聪明。点过了卯挨到她身边,体贴的细语,“我瞧姑姑脸色不好,横竖今儿练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活儿。姑姑回榻榻里歇会儿,我给您看着就成。” 她心里也确实记挂着事儿,便点头道好。交代了些要紧的话出门找绥嬷嬷,回禀一声昨晚上的事,又说万岁爷要带着上畅春园去,绥嬷嬷没多言语就让她回去料理了。 她心里早就有了成算,园子是不能去的,谁知道露了面之后会出什么意外!万一主子们斗法,存心给她上眼药怎么办?她人微福薄经受不起他们折腾,所以想法子告假最妥当。可要做到顺理成章,就必须有根有据才管用。素姑姑到了生死关头很豁得出去,屋里墙角处正好有半桶清水,大概是妞子和品春早上用剩下的。她一咬牙,舀了几瓢就往领口里灌。十月的天呐,真叫一个透心凉!她哎哟两声,咝咝抽着冷气。一头浇一头打着摆子感叹,这么祸害自己,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唷球在脚下全文阅读! 五六瓢下去,里衣绸袍子都浸透了。她搁下瓢站在地中央,浑身上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这下子总该生病了,最好狠狠的发烧,万岁爷散朝时她烧得人事不知,不去畅春园便情有可原了吧! 她找个条凳坐下来,湿衣裳裹着得坚持一会儿。寒气入了骨,发作起来能快点。眼下真是饥寒交迫,她探手从桌上的八角攒心盒子里翻出一块果脯来,嚼在嘴里嚼蜡似的,吃甜食没味儿,看来火候大概要到了。 赶紧上箱子里找衣裳换,干衣服套进去也是钻心的凉啊!她上下牙扣得咔咔响,边哆嗦边收拾好了钻炕头。炕也是冷的,这会儿有点害怕,担心玩儿得太过,不小心把自己给坑死了。 她裹着被子,认为应该找找感觉,于是很有节奏的哼唧开了,“哎哟,我病了……哎哟,这下子可去不成了……”长嚎了一炷香,病气儿果真如约而至。也来不及乐,连打两个喷嚏,背上阵阵寒将起来。拿手一搭额头,好!手心滚烫额头也滚烫,成事儿了! 近晌午时品春回来换鞋,进门桌脚的木盆里泡着湿衣裳,炕上躺着个人,棉被兜头盖住了脑袋,褥子下抖得发疟疾似的。她哟了声,“怎么了?”上来扒被子查看,素以一张脸红得像关公,看样是病了。她吓一跳,“这是要出人命呐!” 品春的值房离得近,忙探头出去喊,“二丫头死哪儿去了?快给夏福权传话,说素姑姑病了,瞧着是受了寒。没什么了不得,叫他别嚷嚷,先抓两帖表汗的药来。” 宫女子生病也看情形,小病小灾吃两剂药好了就好了,要是时候拖延得长怕是传染病,须得送到宫外头去。一间屋子里的人关系好不声张没什么,要是谁计较,人送出去就坏了,压根儿没人管,死了算完。 品春上来摸她额头,烧得厉害,简直烫手。她叫了她一声,“素以,你还成吗?” 被窝里的人嘟囔,“鹦鹉架子倒了。” 这是烧糊涂了啊!品春有点怕,赶紧叫底下宫女弄热水来,绞了帕子给她脸上身上一通擦,嘴里嘀嘀咕咕的数落,“忒没人情味儿,刚给张罗完公爷丧事就罚提铃,敢情上辈子欠了他们!咱们奴才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整死了人不罢休是怎么的!” 妞子听说了也赶回来,着急忙慌架起炭盆找药吊子,“亏得今天局子里发了过冬的炭,我偷着包了点回来。火镰呢?” 品春往柜上努嘴,“那儿呢!你帮着给绥嬷嬷告假没有?” “打发徒弟说去了,局子里倒没什么,回头中晌不是还得提铃吗?”妞子咬牙切齿的划火石,划得火星子乱窜,“怕内务府要来问,上头会不会怪罪?” “都病成这样了,叫人架着提铃?”品春摆了下手,“别管了,有人来问再说。” 这话撂下没多久,御前就来了个太监查人,说过会子就往畅春园,问素以人在哪儿。 药煎开了,顶得吊子盖儿咔咔作响。品春往炕上指指,“喏,病得人都认不清了,这趟差事是走不成了。” 小太监瞧了两眼,回去如实禀告大总管,荣寿摇头晃脑嘿了声儿,“这丫头不笨,病得讨巧,会挑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favorite_2{color:#8b0a50;font-weight:bold;background-color:#fa8072;border:1pxoutset#fa8072;} 温馨提示:隔三差五的抽,唯一能够对付他的就是火狐浏览器。妹纸们如果不嫌麻烦就下载个,搭配文案上的刷新按钮,应该可以及时看到更新和书评区留言。 ------------ 22第21章 行程照旧,皇帝法驾都摆好了,散了朝几个总领大臣听说要上畅春园,一个个冒尖儿上赶着同往。絮絮叨叨捧心感慨,想太上皇,想得肝儿都疼啦,这回非要过园子请安问好才行。臣子的孝心嘛,皇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备上几匹高头大马,章京们在前头开道,君臣出了午门往南,直奔畅春园而去。 皇帝坐的是青油轿子,前后几十个戴刀侍卫护着驾,荣寿和长满寿一左一右扶轿,荣寿在窗户外头低声回禀,“主子,素以那丫头病了,开泰过他坦传话,一个屋子里的宫女正给她熬药呢!近前看看,抖得发疟子似的,说今儿不能随扈,给主子爷告个假。” 轿子里寂寂无声,也不知皇帝听没听见。隔了老半天飘出一句话来,“倒是娇贵得很,敢情是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 这么句民谚出自金口,确实是极其罕见的。荣寿看不见长满寿的脸,不过料着八成五颜六色像开了染坊似的。光想想他吃瘪的样子就让人高兴,他乐颠颠的哎一声,“可不是!姑娘家就是事儿多,昨儿亏得在养心殿里混到天亮,要是露天呆一宿,今儿大概就成尸首了!” 长满寿听在耳朵里却很夷然,暗道这丫头是可造之才,知道过园子有风险,有意的规避了。这样也好,免得节外生枝。女人胆子小,荣华富贵往后排,在她眼里保命才是第一要紧的。 御驾往前行进,越往南园子越多我混过的日子最新章节。这里是皇家的别院群,像圆明园、承泽圆、朗润园都在这一带。一行人打扇面湖边上过,不多时就到了畅春园大宫门前。 园子里伺候的早得了信儿在外头等着,打前阵的是大总管李玉贵,排的是天子仪仗,因此皇帝法驾停下也没上前迎,只在阶下昂首鹄立。皇帝虽即了位,到太上皇跟前还是小辈,下了轿子先向上打千,“儿子恭请皇父圣安。” 随行的众臣在宫门前撩袍下跪磕头,“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李玉贵正着脸色,扯足了嗓子代主子答应,唱得广袤天街嗡声作响。大礼过了便是常礼,忙紧走几步过来,膝盖头就地一点,脸上笑得花儿也似,“哎哟万岁爷今儿赶早,奴才给您请安啦!”一头说一头殷勤请进门。 将到九经三事殿,远远看见芍药儿抚着膝迎来,扫袖打千儿,“奴才恭请万岁爷圣安。老主子在澹宁居等万岁爷有会子了,请万岁爷往殿里见驾。诸臣工先至寿萱春永,稍待片刻再宣觐见。” 众臣应嗻,在春晖堂和皇帝分了道。芍药复又轻声禀告皇帝,“老爷子昨儿夜里咳嗽一宿,想是前日捞袖子打布库时着了凉。原本今儿要歇的,知道主子要来,一早就从凝春堂搬到澹宁居来了。” 皇帝听见太上皇身上不好心里一急,“这会子怎么样了?” 芍药说,“不打紧,主子娘娘伺候吃了药,眼下好多了。” 皇帝嘴上不言语,脚下却加紧了往澹宁居赶。太上皇禅位得早,其实现在不过四十五,还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可皇帝知道,皇父是开国之君,早年行军打仗身上带着伤。年轻时底子好扛得住,往后越有年纪越是小病小灾都来了。他对皇父的感情说不出口,其实一直挂在心上。但天家自矜身份由来已久,况且他又生性木的,也许一个疏忽就错失了很多天伦。弄得父子不亲,相处起来也隔了一层,感受不到寻常人家那份骨肉温情。 澹宁居在东路,是皇父日常理政的地方。不像九经三事殿那样正统,当初皇父在位时来园子里避暑,接见臣工和外邦使节,大多是在这里。从堤岸上过去,渐渐近了。他抬头望,雾气后的龙邸敛尽了锋芒,渺渺的,竟有种行将迟暮的沧桑感。 快要进殿时他脚下顿了顿,“花儿,皇太后在不在?” 芍药跟了皇太后十几年,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帝王家的那点辛秘他门儿清,垂手回道,“主子娘娘担心太上皇身子,才刚往关帝庙上香祈福去了,这会儿后殿只有老爷子一人。娘娘说了,叫腾出空儿给爷们说体己话,连十三爷都打发到北边书屋去了。万岁爷请吧,别叫老爷子等急了。” 皇帝听了颇称意,比方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说出口呢!慕容锦书是大邺最后一位帝姬,亡国后被扣在紫禁城里做下等杂役。再高贵的出身也经不住七八年的作贱,那段宫女生涯练出了看眼色的本事。女人知进退,也就显得识趣,不那么惹人讨厌。 皇帝步履匆匆到了正殿,殿门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齐声请主子金安。太上皇安置在后殿里,他快步进门槛,过了穿堂是座小型的花园,里面栽了两棵白玉兰。天一冷叶子都掉光了,但树杆子笔直,总有两丈多高。 地上甬道曲折,在假山亭台小桥流水间环绕。过了花篱猛看见渠边一块卧石上坐了个人,穿石青金绣团龙起花常服,戴缎子如意云头暖帽。微微侧着脸,隔着水气有点恍恍惚惚的,但那副从容弘雅的气度却不论隔多远,都能一眼叫人辨出来。 皇帝趋步上前,恭恭敬敬扫袖行礼,“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安康。” “来了?”太上皇笑了笑,一手虚扶他,“起来吧!” 皇帝顺势去搀他手臂,看了父亲一眼,太上皇在外面大约有时候了,眉毛和发辫上都挂着细碎的水珠,乍看之下显了老态似的百美仙图:女神宝鉴。皇帝心里一揪,强颜笑道,“儿子听闻阿玛圣躬违和,今儿雾大,阿玛怎么还在外头?朝廷这两日政务多,西藏出了些岔子,南方水利营田又要操持,儿子一直惦记阿玛,无奈分/身乏术,拖到这会子才过园子来请安,是儿子的罪过。” 太上皇在他手上拍了下,“朝政是第一要紧,你治下这两年手腕颇高,朕看在眼里很觉慰心。请安不请安的,那都是后话。咱们父子不是外人,朕在这里安享天年,有什么可挂念的。” 皇帝应个是,慢慢扶着太上皇进殿里。底下人拧了热帕子伺候净脸擦手,父子两个在南窗下的矮炕上落了座。皇帝细看父亲神色,见他脸上透着喜兴,心里也逐渐安定下来,只道,“阿玛精神头倒还好,就是往后天冷了,还是多作养,仔细身子。道家说入了秋当温补,一冬养精蓄锐下来,等到来年万物生发的时候再徐徐的发散,这才是延年益寿的正道。” 太上皇点点头,“你既知道这些,自己也别仗着年轻肆意的挥霍。朕听说你每常熬夜批折子,江山在手,总有理不完的千头万绪,长此以往可不是好玩的。朕的这些儿子里,你最有肚才,人也机敏。勤政固然好,更应当胜在一个巧字上,过犹不及就没意思了。”这时宫女送了全套的茶具来准备煽火沏茶,被他挥手打发了。畅春园岁月静好,他最近迷上了功夫茶,儿子来了,也愿意亲手泡上一壶父子同享。 “这茶是今秋的新茶,醇嫩得很,用雪水倒衬不出,还是玉泉山水能催发出来。”太上皇说着,从从容容的洗杯舀茶叶,一面又道,“什么茶用什么水没定规的,但是得瞧准,否则一遍下来,连茶带水全都毁了。朝廷用人也是一样,朕知道你有知人善任的本事,查出端倪来就办,这点很好。继善获罪的事,前因后果朕心里都有数。朕在位时就有所耳闻,但终究念着旧情儿,没有下狠心处置。他是你母舅,论起来是朕的小舅子,也是娘家表兄弟。底下官员参他贪赃枉法的密奏不是没接到过,有些小打小闹的地方,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虎了事了。没想到越容忍,纵得他心越大。交到你手上,如今竟成了毒瘤。” 皇帝略顿了下,他在处置亲娘舅的案子时,确实是没有留半点情面。说他过河拔桥也没什么,登基前兄弟间有党争,继善全力扶持他,平心而论对他有恩。皇帝亲娘舅嘛,原本存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是应当,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朝廷放振的钱。 皇帝嘬了嘬唇道,“上年陇南道发大水,统共放出去一千万两白银赈灾。命继善为钦差全权负责,结果怎么样呢?灾民拿到的谷子是发了霉的,各地设点布施,长柄勺子得在桶里上下搅动才能隐约看见几粒米。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不够上折子问朝廷要,可道里仍旧殍尸遍野。明明是饿死,往上报却说是发了瘟疫。然后再上折子,再要钱、要粮、要药材。儿子当真是恨出了心头血,纵是不舍,这么偏私下去,叫满朝文武怎么看待我这皇帝?儿子从阿玛手里接下大英江山,就得兢兢业业担负起来,不能因几个害群之马负了天下百姓。” 太上皇一直静静听着,在园子里颐养得好,心境也平和了,脸架子和以前相比要柔软得多。微撩了眼皮看他,“如今是你当家,一切由你做主。朕没有另造太上皇玺印,为的就是扶持你,不让你受约束,也显得咱们父子同心同德。你只管放开手脚,阿玛信得过你。”说着递过来一盏茶,温存道,“凉会子再喝,凉了才出味儿。” 皇帝接过来,不知怎么鼻子里有些酸楚。太上皇病症未愈,扭过头咳嗽不止,皇帝忙上去替他捶背,切切道,“阿玛保重龙体,儿子眼下政务都熟捻了,阿玛不必再为儿子担心。只要阿玛健健朗朗的,儿子在太和殿上,心里也有依托。” 太上皇含笑点头,指指垫子叫坐。顿了顿抚着膝头长叹,“东齐啊,天下河清海晏是你的功劳,证明朕当初没有选错人。还记得禅位之初有人不明白为什么选中的是你,都说皇后有子,按着祖制来,应该是老十三继承大宝才是。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也犯过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favorite_2{color:#8b0a50;font-weight:bold;background-color:#ff0000;border:1pxoutset#ff0000;} ------------ 23第22章 (捉虫) 如果否认就太虚伪了,皇帝也不讳言,颔首道,“阿玛知道儿子的心,说真的,儿子有阵子的确很忧虑。阿玛和太后伉俪情深,儿子是知道的。老十三既是太后所生,理当立为太子。” “不是。”太上皇托着茶盏下地缓步的踱,“弘巽还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朕就和锦书商量过。碍着锦书的身份,他只能做个闲散王爷,取名叫巽,就是有辅助兄长的意思。所以你大可不必挂怀,弘巽擎小儿他额涅就这么教他,万事以大义为重。又说哥哥怎么好,怎么的行事稳重,怎么有人君之风,叫他以后要鞍前马后的替哥哥效力。” 太上皇有意做和事佬,这点他都明白。想到这里又不胜唏嘘,皇父以往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果然退位隐居后便丧失了斗志,甘于在老婆和儿子之间周旋了。 皇帝垂着头看炕桌上蓝绿交织的台布,手指微有些凉意,搭在茶碗上,渐渐暖和起来。他是通晓人情世故的,不管他对慕容锦书有多少成见,瞧着皇父的这片苦心也只能深埋。顿了顿站起来,笑道,“太后这样谬赞儿子,儿子愧不敢当。至于巽哥儿,他是最小的弟弟,儿子对他绝没有半点猜忌的心思。反倒几个兄弟里我最喜欢他,他聪明乖巧,读书布库样样拿得出手。只是眼下大了,瞧着怎么越发学着了三叔的调调?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话,叫人笑得肚子疼。” “就是这种满嘴跑马的臭脾气。”太上皇也笑,“在园子里胡天胡地的,上回说堤上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就是没养羊,到外头一气儿买了五六十只山羊回来。那些羊登梯上高,可着劲满园子的撒野,弄得到处羊粪蛋子。他额涅嫌死了,逮住一顿好打,让人外头觅宅子要把他轰出去。他是个滚刀肉,撒泼耍赖全套本事,又哭又笑的赌咒发誓,总算是留了下来,倒也知趣,自己搬到藏拙斋避祸去了。” 皇帝听太上皇谆谆细语,字里行间尽是单门独户的家常事儿,自己嘴里应着,也难免有种融入不进去的尴尬处境。来来往往的白话几句,又说起秋狝的事来,“木兰围场半个月前就打了围,着人去探了,今年的野物尤其多舵爷。阿玛园子里呆久了,这趟可要一道过去散散心,见见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 太上皇摆手,“大英既然已经交到你手上,那些旧部亲贵朕就不再见了。天下只有一君,令他们诚惶诚恐,凛凛畏命的也只有你一人。朕再出现,越俎代庖,不合适。” 皇帝说不出的五味杂陈,父子这样交心其实以前从来没有过。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他继承了皇父的头脑,齐家治国的手段,却没有继承他的口才。有时候明明话到嘴边,但是不知怎么说出口。在朝堂上,在军机处,面对那些章京大臣议论国事可以侃侃而谈,然而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没法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 太上皇唇角一点笑意,风采不减当年。他说,“人主之体,如山岳焉,高峻而不动。朕既然归了政,已经不是这江山主宰,认真论起来,还应该依附于你。再说歇得手生,架不住那些人的揉/搓。万事你担当,算替父分忧了。” 皇帝道嗻,刚要说起前两天朝里所议减免税赋的事儿,门外冷不丁闯进个人来。乱糟糟一头辫子,穿了身短打,裤脚还拿绳绑着。飞也似的扑抱柱太上皇的大腿,撞得太上皇一通摇晃。 “哎哟!这是谁?”太上皇居高临下看,“阿玛年纪大了,哪受得了这个!看见你哥子没有?还不叫人!” 来的是固伦纯孝公主,十三爷弘巽的胞妹,太上皇最小的闺女。五六岁,皮得猴顶灯似的。听了话转过脸来看皇帝,忽闪忽闪的一双大眼睛,插秧拜下去,“皇帝哥子万岁万万岁。” “糖耳朵又长高了。”皇帝忙蹲下来扶她,“免礼,快起来。” 公主闺名叫糖耳朵,说贱名好养活,这还是弘巽给起的。糖耳朵以前小,叫什么都无所谓,可自打懂事儿起就不对了,一看见弘巽跟乌眼鸡似的,恨他给她取了这么个不雅的名字。别人叫什么花啊朵的,偏她叫个吃食名儿。心里那叫一个恨呐,在桃花堤上哭了半天,要跳湖。太上皇一看慌了神,赶紧给上了个好封号,这才勉强安抚下来。 皇帝宫里的长女和她差不多大,祁人讲究不抱儿辈的,哥哥和妹子就没什么要紧了。皇帝顺手捞起她,在脸蛋子上捏了捏,“大冷天儿的,怎么一脑门子汗?” 公主摇头说,“不是汗,是我哥子拿水泼我。”说着扁嘴就要哭。 太上皇见势不妙,抢先道,“不带掉金豆子的,回头阿玛打他,你不许哭。” 公主的奶妈子送热手巾把子来,皇帝接了亲自给她擦,她一扭,满头小辫儿乱晃。皇帝笑起来,“这头发谁给你打理的?” 公主忿忿不平,“还不是弘巽!他说我长得丑,要给我打扮。只要肯让他收拾,他就承认我漂亮。二哥哥你说他坏不坏?你瞧我的头……额涅看见肯定要骂。” 皇帝左右打量,“咱们糖耳朵长得漂亮着呢,是你十三哥瞎说。不过这辫子编得孬了点,重新打一遍就好看了。” 公主巴巴儿看着太上皇,“阿玛您帮我梳?” 太上皇愕然,“朕哪会那个!你那些丫头嬷嬷呢?” “我不要她们梳。”公主很惆怅的一叹,“我觉得十三哥这人虽然靠不住,但是有句话说对了。他说女人到底是美是丑,男人看得最准。但凡男人说漂亮,那就一定是漂亮的。男人要么不动手,要动起手来,好些东西强似女人。单说梳头,太监的手艺就比宫女好。我上回看见阿玛给额涅梳头来着,怎么一轮着我就说不成了?” 这么点大的孩子,开口男人女人的,又是弘巽教坏了妹妹。太上皇被闺女问住了,“朕也就拿篦子比划两下做做样子,哪儿会绾头发呀!” 皇帝无奈的放下她,“我来给你梳吧我是大球星!” “二哥哥会打辫子?”公主惊讶万分,“光这点就比阿玛强!赶紧的,回头我还要上西边买卖街逛去呢!” 底下人有眼色,早就顶来了黄云龙包袱。到跟前请下来,打开一看,整套的犀牛角梳头工具,从大到小,从疏到密,一应俱全。 太上皇站在边上看一对儿女,虽然小的不过垂髫,大的已经为人君为人父,但是这么和睦的在一处,叫人看着心里暖和。略驻足一阵,想起寿萱春永里的那干军机重臣,便道,“朕设了席面,回头款待那些股肱们。他们这两年辅佐你,朕瞧着敬忠职守得很。显罚以威之,明赏以化之,这是唐太宗《帝范》里的原话。该当的赏赉不要短,恩威并施方是用人之道。” 皇帝正专心致志给妹子打八脚辫,手上忙得撒不开,嘴里应着,“是,阿玛的教诲儿子不敢忘。” 太上皇点点头,看了公主一眼,“这丫头黏人得很,朕不耐烦和她兜搭,先过寿萱春永,你打发了她就来,咱们父子君臣也一处吃顿饭。”语毕旋身过龙凤地罩,背着手往前殿去了。 皇帝落手很轻,梳头的时候一点不痛。公主想回头,又怕乱了辫子,脆声道,“二哥哥的手真软。” 皇帝微扯扯唇角,慢慢替她打上头绳,“下回别让十三哥解头发知道吗?咱们祁人姑奶奶/头发最金贵,不能让人随便碰。” 公主嗯了声,“记住了。”揽着镜子左右的照,笑道,“二哥哥梳得真好,不像弘巽,他就是存着心的作践我。抢我的零嘴儿、抢我的弹弓、抢我的倭刀,今儿又把我打扮得这么丑!那些小过结不计,给我取了这么难听的名儿,这仇可深,我恨死他了。二哥哥替我出气,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皇帝声气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你还小,等长大点就知道手足情深了。自己家里兄弟,没有大过错,怎么能随意的惩处呢!瞧没瞧见阿玛和三叔?几十年的老兄弟,越到年纪大越是珍贵。你十三哥皮是皮了点儿,可他心里最疼你。将来你指了婚,选了额驸,娘家哥哥就是最粗的腰杆子。他能护着你,替你揍人。” 公主对睿亲王很不屑,“我有皇帝哥子,谁敢欺负我!” “也是。”皇帝笑了笑,在她鬓边戴上朵蝴蝶花点翠,“手艺不好,您多包涵。” 公主人虽小,却很知道好歹。皇帝哥子是统御四海的九五至尊,瞧着兄妹的情儿给她梳头,不论梳得称不称意都不能挑剔。何况本事还不赖,一根到底的大辫子,反倒把她打扮得像男孩儿那样干净利落。公主很高兴,端端正正蹲个福,“糖耳朵谢主隆恩。” 皇帝嗯了声,牵着她的手出了后殿的门槛。外头侍立的太监伺候往春晖堂去,才下丹陛,迎面遇上了礼佛回来的皇太后。 太后今年三十出头,其实才大皇帝三四岁光景。不比早年在皇太太跟前敬烟时候,脸架子还是一样的光鲜,但是人有了阅历,骨子里透出一种随和雍容的气度来。她很懂得打扮,身上从不穿大红大绿。一件品月色缂丝海棠袍,再戴上顶镶翠珠双喜钿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皇帝依礼儿对她参拜,“儿子给皇额涅请安。” 太后是清淡的脾气,待人不紧不慢,既不显得亲近,也不让人感到疏远。微微笑着,颊上梨涡若隐若现,点了点头道,“皇上来了?” 皇帝直起身,眼前另一张脸一霎而过。那丫头病了,可惜了的。否则和皇太后照个面,倒也是件新奇有趣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favorite_2{color:#8b0a50;font-weight:bold;background-color:#ff0000;border:1pxoutset#ff0000;} ------------ 24第23章 素以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身底子好。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寒气侵袭,喝两碗药憋出一身汗来就妥了七八分。这会儿正坐在炕上喝红糖粥,脑门上搭块棉纱布,看样子有点滑稽。 妞子坐在条凳上笑,“品春在彤史手底下干太屈才了,应该派她往东西六宫做保姆,瞧瞧她把你伺候的,多像产期里坐月子的大奶奶!” 素以白她一眼,“你就瞎说吧,等我下了地,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妞子不理她,“你先头说胡话,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她把凳子拖得吱扭响,斜着眼睛睃她,“你提起一个人,猜猜是谁?” 素以心里一跳,“谁啊?别不是翠儿吧,念着死人可不是好事儿。” 妞子嘿嘿的笑,“哪儿能呢!好歹提起爷们儿,才够格让我一说呀。再想想,往好了想。” 素以心里直扑腾,暗道别不是万岁爷吧!真要说起他,那不是中邪了?又得防着妞子使坏套她话,干脆装傻充愣,“我有点印象,是长二总管吧?他说要贬我的职,罚我从小宫女干起,我和他求饶来着神医圣手。” “你装,再装!”妞子一根手指头点啊点的,凑近了逼供,“说,你和小公爷什么关系?是不是伺候丧事对上眼了?出了宫打算做公爷福晋,做皇后主子的弟媳妇去了?” 素以吓得不轻,“你说什么呢!我和小公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套!” “还不说实话!”妞子觑她,“不说我可要动手掐你了!好啊,咱们一处住了五六年,这么好的事儿居然瞒着我和品春儿!” 素以半张着嘴,搜肠刮肚的要撇清关系。天地良心,她和小公爷统共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弄得像有了牵搭似的。 妞子在边上托着下巴看她,这丫头刚出过汗,那肉皮儿像打过了蜡,又光洁又通透。好相貌,往高了攀也是应当,虽然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是小公爷三个字却是明明白白的。她翘着二郎腿前摇后摆,“有你的,如果是真事儿那可妙透了,我要恭喜你,你好日子不远啦!家里说的什么笔帖式,趁早回绝了人家。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忒不成器。咱们掏心窝子,入宫做宫女的,老子娘官职都不高。将来出了宫,也就嫁个城门官儿之流。你要是和当今国舅爷有了情,那阖家老小都跟着升发啦!听说这位国舅爷还没娶亲呢,别说嫡福晋,就是捞个侧福晋,也够你受用一辈子了。” 素以晕头转向,“我叫你兜得找不着北了,我和小公爷压根儿就没牵扯。” 妞子啧啧咂嘴,“那你念他干嘛?坏了,别不是单相思吧!” 她叹了口气,“你整天在琢磨什么呢!我料着我是给长二总管说动了,昨儿谈起提铃的事,二总管慈悲,说要找小公爷讨个人情,求他在皇后主子跟前美言几句。我实在也怕这种处罚,你不知道三更半夜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喊魂多吓人。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我心里惦记上了,才会胡言乱语里夹带了小公爷吧!” 妞子其实没听得太清,眼下她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说得通,就换了个话题侃侃带班时候的新鲜事。宫里也跟外头似的,各宫有各宫的主子贵人。寻常过日子,面上一个个和风细雨的,看不出谁好谁坏。私底下拉帮结派,斗起来比玄武门之变还带劲。宫人们眼睛雪亮,明着不敢议论,可嘴长在各人身上,架不住心里那股子热腾腾与人分享的豪情。于是东家长西家短窃窃议论,听上去十分丰富多彩。 太和殿里是大朝廷,过了保和殿的地界,再往北就是后宫的小朝廷。小朝廷里也有党争,是非多,抢吃抢穿抢赏赐。位分低的小打小闹,翻不起浪花来。大头是那些主位们,皇后,贵妃,还有底下四妃,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盏。 “如今密贵妃风头盛,四阿哥才洗了三就封贝勒,她在宫里行走高人一头似的。”妞子说,“皇后吃亏就吃亏在膝下无子,好好的,不知怎么作养不住孩子。加上现在承恩公没了,一下子倒了靠山,弄得贵妃拔尖冒头,呼风唤雨恨不得平起平坐。” 素以事不关己,“老话不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嘛,闹就闹呗,有什么稀奇的。宫里哪天不出点事儿,哪天当真太平过?咱们是小宫女儿,吃饱穿暖不管那些个。再说皇后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打从万岁爷龙潜时起就是原配嫡妻,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过错,谁也扳不倒她。密贵妃风头再健,不还是做小么!” “这可说不准,世上的事瞬息万变,这刻还妥妥帖帖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大难临头。宫里不让亲娘带自己儿子,四阿哥安份例应该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可是皇后称病推了,眼下哥儿送到景仁宫愉妃那里去了,这里面可有隐喻。”妞子讲经说法口干舌燥,自己倒杯水边喝边道,“照我看,皇后虽然不声不响,看事儿倒是明明白白的。老对头的孩子养着,太容易被人揭短了。说得厉害点儿,知道武则天不?那位就是个狠角儿,为了陷害皇后,连自己闺女都掐死了……谁能保那些主子们甩开了膀子大干是什么样儿,万一来个依葫芦画瓢,那养着就担风险了。” 素以笑了笑,“戏文里的话,当什么真呐!自己儿女都掐死,真不是个人了重生之校园特种兵最新章节。” “你以为!”妞子一副懂行模样,“几十个女人一个爷们儿,万岁爷好消受,女人家不够使……” 素以伸手打她,“说这不要脸的话,我可削你!” 两个人叽叽咕咕又笑一阵,素以看了天色,估摸着皇帝这会儿该从畅春园回来了。再过一个时辰还得上提铃的差,她想起来打个哆嗦,时运不济啊,难保没有眼睛盯着。奴才病中照样当值,想偷懒绝不成。 下炕来,腿弯子发软,她想起茶楼里演的单弦《穷大奶奶逛万寿寺》,摇头晃脑唱起来,“猛一起身我眼冒金花儿,脑袋发晕,俩脚拌蒜儿。这要是倒卧在这儿,是可怜不带价儿……” 妞子大乐,就着来了段《高老庄》,“腰系定丝绦,双垂穗,足下蹬那大红朱履脚巴丫他胖又肥。手拿着小扇儿,走道儿还自来美,未曾他要一迈步儿,吭先吭哧了好几回……” 正闹得得趣儿,门外站了个人,探脖子一看,“嗬,唱上了?” 素以和妞子停下面面相觑,“您是哪一位?” 来的太监笑嘻嘻道,“我是皇后主子跟前人,皇后打发我来,传素以姑姑长春宫说话儿。” 素以有些惊讶,“找我的?”整了整棉袍又捋头发,尴尬道,“我病了才下炕的,身上乱糟糟,叫谙达见笑了。请谙达稍等我会儿,我收拾好了就来。” 那年轻太监听了没说什么,自发的转到石阶下头去了。 素以忙着换衣裳抿头,嘱咐妞子说,“你帮我个忙,给我包袱里塞件厚点儿的大氅,备着晚上要用。我怕来不及,回头皇后那里出来,取了就往乾清宫去。” 妞子知道她是说提铃歇下了要穿的,叹着气道,“你放心吧,我都给你归置好,再给塞上点糕饼,你半夜里饿了好垫垫肚子。” 素以感激的看她一眼,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搁下篦子就出门去了。 皇后不住在坤宁宫,那里除了皇帝大婚期间设洞房,平时只作萨满祭祀用。皇后在东西六宫里可以自由选择住处,执掌凤印之初挑了长春宫。这地方在西六宫里不算突出,中正平和的去处,但前朝的时候出过好几位全福皇后。昆皇后之所以选这里,大概就是为了占点吉祥寓意。 素以闷着头跟太监一路走,长房里出来转进三所殿和养心殿夹道,过启祥门就是太极殿。长春宫和太极殿之间有座穿堂殿,从边上屏门过去道儿能近点。再抬头时已经到了正殿前,长春宫是黄琉璃瓦歇山顶,宫门前设了铜龟铜鹤各一对。出檐下有宫女站班,看见人来了进去回禀,一会儿一个嬷嬷挺胸突腹的出来,往里比了比,“主子娘娘传呢,进去吧!” 素以抻了抻云头大背心,垂着两手跨进门槛。眼角余光往地屏宝座上一扫,没看见人。隔着帘帐听到东梢间里有说话声,女人缓缓的语速里夹着男人大剌剌的嗓门,声口熟悉,应该是昆家小公爷递牌子进来探望姐姐了。 她屏息绕过了地罩,远远的对着南窗跪下来磕头,“奴才素以,给皇后主子请安,给小公爷请安。” 梢间的青砖上铺着新疆地毯,手心撑在上面软软的,很温暖。正前方是皇后石青色常服袍脚的八宝立水,层层叠叠的掐丝满绣,华美而庄严。 没等皇后开口,小公爷先客套上了,“前两天公爷府的事儿多亏了姑娘鼎力相助,赶紧起喀吧!”又道,“家下零散活儿多,每没个内当家可把我忙坏了,拖到今儿才进宫来……嗳,姑娘离这么远干什么,近前来说话方便。” 皇后嘴角一抽,斜眼儿打量弟弟,瞧他一副五色迷心的嘴脸,唯感无奈。 ------------ 25第24章 素以复磕了头,“回小公爷话,我风寒还没好利索,不敢上前来,没的把病气儿过给主子娘娘。” 皇后嗯了声,“倒是个懂事儿的丫头,起来吧!”又说,“抬头叫我瞧瞧。” 素以这才看见皇后的脸,谈不上多美,但是贵在大气耐眼。女人的面相是可以雕琢的,敷上玉容散,拿玉杵滚肉皮儿,喝桃红四物汤,这么那么折腾,漂亮还不易么!但只有那份风度是装不出来的,再好看的女人,配上个缩头缩脑的型儿,少说也折换掉一大半。 皇后因在孝里,打扮也不事张扬。银扁方绾把子头,顶上压一朵白玉雕的芙蓉花,左右通草点缀。转过脸搁手里茶盏,露出那灵巧端正的燕尾,更显得发浓如墨。以前听说皇后节俭出名,给万岁爷的荷包都是拿尺头做的,意在劝君进取。今儿一见真容,贤后的名声大约不是空穴来风,光看外表首先叫人打心眼里的舒服。 “长得得人意儿,以前竟没见过的。”皇后面上淡淡的,吩咐跟前女官,“我前儿和太皇太后抹牌赢的那些金银角子,抓上一把,赏她的。” 素以没想到一上来就打赏,忙磕头,“奴才谢娘娘赏。奴才进宫后一直在尚仪局当差,没有福气得见主子。” 皇后颔首叫起来,“上回老公爷丧事儿是你和长满寿操持,小公爷来了一个劲的夸。他这么挑拣的人能点头,我料着差不到哪里去。不管怎么都要谢你,我在宫里顾不上,你们替我把事办周到了,我心里有数,往后不会亏待你们。” 素以道不敢,“奴才给主子办事原就是应当应分,得主子一句谢,要折奴才好些年阳寿。” 她们一递一声闲白话,小公爷是急性子等不了,直隆通道,“别的都不说,先说说她提铃的事儿吧!才料理完了丧事还没赏,罚倒先下来了。” 皇后垂着眼,似留着三分余地七分考量,慢声慢气的说,“话是能说上,只不过万岁爷亲下的御旨,我也不好立时就赦免。这会子先委屈两天,回头我去探探万岁爷,顺嘴一提就带过去了。先头夸姑娘会办事儿,眼下又要说姑娘一句了东大陆。头回乾清宫见了万岁爷,二回在公爷府上还认不得,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手上活儿好,有时候抵不住嘴甜懂分寸,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素以脊梁骨上发汗,料着有人往皇后跟前递浑话,说她耍心眼,有意勾引爷们儿什么的。横竖肯定难入耳得很,说不定皇后这头早就对她有了成见了。她心头突突的跳,“娘娘教训得是,奴才两回冲撞万岁爷,罪该万死。” “也不是那么回事,这个我问过长满寿。”小公爷赔笑道,“她有个怪毛病,认不清人脸。长满寿说了,头天晚上还带着她捞尸首呢,人家第二天就不认识他了。这算天灾**,阎王爷也拿回扣,叫投胎时昧了一味心眼子。比干七窍玲珑心,她只有六窍,天生的记性不好,不也是没法子嘛!” 皇后哦了声复抬起眼,“这毛病少见,没听说过。”又看看素以,神情和软了些,问,“姑娘是哪旗人呀?阿玛是什么官职?” 素以蹲个福道,“回娘娘话,奴才是角旗上人,阿玛在西山键锐营当值,正四品的衔儿。” “就差了那么一步,要不选的该是秀秀。”皇后笑着,正了正手上米珠护甲,“今年多大?” 问得这么揪细,让人心里没底。素以只有提防着,小心翼翼的答,“回娘娘的话,奴才今年二十了。” 皇后回过头看小公爷,“比你还大点儿。” 小公爷摸着鼻子咳嗽,“大了一岁那也叫大?”不理他姐姐,上下一通打量人家姑娘,语带温存的憋着嗓子问,“才刚说病了,是昨儿夜里染了寒气?我瞧瞧,遭了大罪,都瘦了。” 素以太阳穴上一蹦,心道这是双什么眼睛,竟还看出她瘦了!她悄悄撩了下眼皮,朝廷有恩赦,丁忧不当值,小公爷穿长袍马褂,腰上挂的活计底下飘着穗子,一副家常的打扮。进宫前狠收拾过了,看着还算齐头整脸。不像守灵那几天,头发乱糟糟,下巴上冒着青胡髭,那模样就像号子里关押的犯人。 她出于礼貌笑了笑,“谢小公爷垂询,奴才底子好,病起来时候不长的。出身汗,这会儿也差不多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皇后主子发了话,提铃的事儿先忍两天。我这儿琢磨出个招儿,你们内务府采买不是也派女人吗?等你这趟业障过了,我通通路子让你上那儿去。宫里宫外两头跑,一年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 他这份殷情叫人不敢生受,素以迟疑着,“您太客气了,我手上没门道,干不了这个。再说抛头露脸的,都是司里上了年纪的嬷嬷……” 小公爷愣了愣,“倒也是,不过咱们祁人和汉人不同,也不在乎那点不是。” 皇后看他脑子发晕,沉着脸重重清了清嗓子,“你一个爷们儿家,操心那些个,不成话!还是好好筹备着,下月秋弥要你们侍卫处随扈的。你丁忧出缺,这上头不能免。一则是昆家体面,二则,皇上身边有自己人,我心里也踏实。” 那些道理小公爷都明白,朝廷里皇亲国戚多,底下妃嫔娘家人丁都不单薄。一个个在皇帝左右讨好,皇后生怕给人占了先,动摇昆家根基。 小公爷诺诺应着,“娘娘放心,这个我知道。”随即一扫素以,“姑娘去过热河没有?那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比京城强多了。可惜今年天冷得早,换了往年,这个时节正是金秋,风也没那么烈性……”转脸对皇后道,“主子爷说这趟秋狝时候不对,不打算带后宫随扈。娘娘同行,大约得到明年交夏避暑。皇上行辕外头我能周全,行在里头我可顾不上。要不娘娘把素姑娘调拨过去得了,她是麻利人,不说近身伺候,就是零散地方搭把手,咱们彼此也好照应。” 他打什么算盘,皇后心里再清楚没有。秋狝是上下旗巴图鲁和蒙古勇士角力的一场盛宴,皇帝心情好,得胜者可以随意请赏。讨物件讨女人,只要不过分,通常都会得到允许寒士谋。恩佑这半瓶子醋,这回可能是想加把劲拔个头筹,好赢个管家奶奶回府去。 皇后瞟一眼旁边侍立的姑娘,很好,不显山不露水,连两只手都摆得很持重。四品官的闺女,门第虽低了点,只要人品过得去,讨来做个侧福晋还是可以的。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她两回在皇帝面前出洋相,不知道是不是成心。说实在的,这种事无非两种可能,要不是大意真傻,那就是精明果敢透了。皇后再三的审视,还是吃不太准。知人知面不知心,自打她嫁进礼亲王府起,各种各样的女人见得太多了。表面恭顺,背地里使阴招耍手段,现在的女孩儿都不简单呐! 皇后抻抻胸前的五谷丰登彩帨,“人是后扈处和内务府指派,我巴巴儿下懿旨倒不好。横竖还有几天,先搁一搁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家里那位,额涅差人传话来,不论好歹,进了门就是一家子……叫什么来着?” 小公爷漠然应了句,“叫之卉。” “哦,对,叫之卉。”皇后说,“年纪不小了,虽然是庶出,总归姓昆,外人也不敢看扁。等寻了机会我和皇上讨个主意,看看哪家的哥儿没有娶亲。不求人家是长房,只要门当户对家境殷实就行。” 小公爷对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子没什么好感,不耐烦的一哂,“额涅今儿还想让我带她进宫来呢,被我推了。阿玛才走,谁有这闲心认亲!况且说出去又不光鲜,倒不是加两副碗筷的事儿,主要是丢不起那人,扫脸呐我的姐姐!” 因为素以是由头至尾亲眼看见的,他们谈起来并不避讳她。她只是没想到,叫她来基本没她什么事儿,就打算让她作陪似的。其实她在来的路上满怀憧憬,以为皇后宣她,至少赦免提铃总归有望了。谁知给了她一把角子,让她再等两天。她也不知道究竟是皇后怵着万岁爷,还是嚼舌头的人多了,让她在皇后面前跌了份子。反正事情就这么地了,她没了指望,老老实实该干嘛干嘛吧! 斜对面有口全套玻璃罩子的西洋钟,时候交了酉时牌。她站在这里一阵阵的发急,不像主子们清闲,她身上还有活儿,杵着听他们拉家常是怎么回事?宅门里的亲情能称斤论两的卖,亲哥们儿为分家私还打仗呢,找上门来的私孩子算个什么! 果然皇后的声气变了,“让你带不合适,还是等额涅身子好些了,叫她领着她们娘俩进宫来我见一面。给姑娘寻摸个好人家,多置办些嫁妆嫁出去算完。姑奶奶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早晚是人家的人。剩下那位小姨奶奶……瞧着阿玛的面儿,好好奉养着也就是了。” 小公爷嘀咕着,“最好是趁着秋狝定下来,这不还有三年孝呢吗,耽搁下来二十啷当岁,不成事。”一头说,想起了边上另一位年满二十的姑娘。他眨巴两下眼,“素姑娘役还没满,家里应该没说亲事吧!” 宫女子依着法度是不能定亲的,只是大多数人家爹妈料想晋位无望,偷偷摸摸的和男方家合了八字,等着女孩儿出了宫就过礼拜堂。虽说暗里已经成了风气,摆到明面却是绝对不行的。素以倒还好,没这份顾忌,于是大大方方的摇头,“奴才明年才放出去呢,家里都是懂规矩的,不能这么早定亲。” 小公爷满意的睃皇后一眼,又问素以,“我过两天要上键锐营去一趟,到时候请你阿玛喝酒。你有话要带给老爷子吗?” 交情够不上,万万不能劳动这位王公。素以识趣的欠个身,“我在宫里挺好,没什么话要带的,谢谢小公爷了。” 钟摆当当敲了五下,皇后打眼瞧钟,“光顾着说话了,素姑娘还有差事,跪安吧!”又对小公爷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也出宫去。叫额涅小心身子,得了闲儿进来散散。” 小公爷嗳了声,看见素以蹲福退出了东梢间,他赶紧扫下马蹄袖一千儿,性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宫略》入v了,当日三更,感谢大家一路支持,鞠躬! ------------ 26第25章 “姑娘慢点走。”他在帽子顶得上下颠腾,“该当的,什么叫奴才?这不是进了宫才这么自称么,等出了宫就是正经官宦人家小姐。你为我们家办事儿,我不感激你不成白眼狼了?”素以头回有意思的人,只不过容易把听客带得摸不着边。素以瘟头瘟脑的扶扶额,把手伸进荷包里后面喊,“等等我。”素以头大如斗,回身道,“小公爷,奴才还要提铃呢!荣大总管打发人盯着我,要是误了点可不是好玩儿的。”她脚下没停,很快出了启 祥皇亲,“我是旗下人,就算到了天边都是万岁爷家的奴才,出了宫也一样。”“姑娘真是明白人儿。”小公爷大加赞赏,又借着由头使劲瞧两眼,到底刚病愈,那巴掌小脸儿白条条的,血色不济。他砸吧下子嘴,“不成啊,姑娘还是没好利索,怎么办呢,门往能就让你这么没日没夜下去。只不过碍着前儿万岁爷才下的旨,不好一气儿就去讨恩典。唉,你看你病了,这会子还要提铃,叫我真不好受。”素以转过头看他,他戴着猞 猁皮暖夹道里去了。小公爷是看见这么自谦的要不我去见见万岁爷?”“别,您的好意我心领。”素以忙摆手,她现在的口碑不大好下衬托着,挺漂亮端正的五官。两只眼睛瞧人炯炯的,浑身透着精气神。虽说天上一句地下一句不着调吧,但是人看着不坏。好说话,脾气挺随和,她也不觉得多讨厌他,便笑道,“小公爷您太客气了,我伺候丧事也没白辛苦,您看福晋包了红包,才刚皇后主子又赏金瓜子。我一个做奴才的,本来就是份内事,接赏已做姑姑,体面还是她这几年东头走。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不争气,好不容易病了,谁知道这么快病气就散了有些的,现在罚提铃,面子里子都没了。自怨自艾一阵,铃铛掏出来,垮着两肩往天街经受之有愧了,您还这 么挂着心,叫我说什么好呢!真是诗礼人家出身,这份度量体贴叫奴才暖心,再让小公爷出面,叫乾清宫里的主子爷拿哪只眼睛看她?眼下实在是忙,没工夫和他磨嘴起雾,恁么露天呆着,真怕你远招手迎上前,把包袱往她手里一塞,“我不如才进宫那会儿。,弄得不上值又不行。到底还是很虚,走路脚底下打飘。才站定了,拔长了耳朵听梆子声,那头皇帝从乾清门儿撂不下。就在这儿分了道,有话咱们下回再说,成吗?”不成也不行啊!小公爷只好点头,“得,下回就下回吧!不过我问怕你来不及 往字影壁前站着,人家虽双大眼睛愣愣瞧他,看样子是不能够。他自问最善解人意了,一锤手掌心,“这么的,多见几回就记住了。你要是随了扈,咱们在热河可以常见……嘿,这个想法真好!”是不经意的一瞥,还是叫她浑身不自在。脸上热烘水有干粮,饿了就吃。”说着抬头看天,“身子撑不住。”素以叹口气,“我是贱命耐摔打,没事儿。”可不,家里再抬举着 ,进了宫就是伺候人的下脚料,有什么可说的?忍着吧!一摇一摆的走着,大辫子垂到屁股底下,辫梢儿上系的宝蓝穗子荡荡漾漾,一副旗下烘的,丢人透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挨着墙上花盒子,拿上出来了。高高的个儿明黄袍子,即便离得远,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派头,一露面就震慑人心。他看妞子看她抱紧了包袱,闷着头往乾清门那儿去了。天,昏昏的天幕倒扣着,连着那红墙明黄瓦,还有鎏金狮子鎏金缸,样样都黯淡无光。她心里打突,嘴里应个嗻,硬着头皮垂首上前蹲福。自己料着大概不妙 ,昨天说好了要随驾往畅春园的,今早立,忽然又回过头来,往她脚上看,一双银白软缎方口时候赶巧,正逢着军机处章京们下值出皮子,只好蹲个福说,“您瞧今儿到点了,回跑,寻了个借口到内务府办事去。再过会儿宫门就下钥了,你带上东西过去吧!里头有大爷作。皇帝手里捧着书,视线却落在门前的刻丝弹墨幔子上。心不在焉的翻页,不知,平常有点伤风咳嗽,睡一觉,第二天就差不多了。这趟是惦记着领罚,还有昨儿说给派。真是个爷们儿,甩开两条大长腿,三两步就赶了上狐狸毛出锋,一张脸上得很呐。”小公爷上来。和她并排走着,温声道,“你也别气,皇后主子心里有数,不帽,领圈受了夸奖乐颠颠的,心满意足的天阴了一整鞋,当即眉毛一挑,“朕知道尚仪局调理宫女走路姿势是看家本事,管带穿着花盆底健步如飞朕也见不起疑呢婚上荤下全文阅读!真是窝囊人窝囊一辈子,干点坏事使点小计谋她一双 花马托病赖了。索性一直病着倒好,偏偏这会儿又熨贴了,叫人怎么波,“好得倒挺快,朕只当你要病上三五天的呢!”她想了想道,“奴才天生身底子好有点呆呆,成一半坏一半,还不如老老的答,“回万岁爷话,吃了一剂药,发了点汗,眼下好了七八成了。”皇帝面上无正了正脸色对素以道,“姑娘还不谢恩?”真是天大的赏赉呀!素以笑得比哭还难看,“奴才谢万岁爷恩典。”皇帝眼波一转,没说话,径直劲头全挂在脸上了。探了一根手指头 进帽沿搔头皮,把搅搅,金银角子碰撞得实实跟到园子里去。她是死心了,爱怎么就怎么吧!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手脚乏力,恨不得就地躺倒下来。皇帝打量她,白着一张脸,嘴唇上血色也淡淡的。大双眼皮,眼下有青影,的确像个病西施模样。他转转而像少了什么做豆汁儿的,活儿没干完心里不踏实。”皇帝听了慢慢点头,“难为你,还算有心。”转身要走了盆底。”荣大总管嘴角只差没裂到耳朵根,高声的应个嗻。下子到了最后,竟然已经翻无不见铃声,反立的荣寿见他有安置的意思,便上前来摘帐钩,放下半于穿上究竟什么况味,谁穿谁知道。荣大总管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就差人送来一双。荔色缎绣竹蝶纹,极厚的木底包白缎,足有三四寸高。她托在 手里发怔,荣寿这个缺德带冒烟可翻了。他把书搁在了里床的什锦槅子上,边上侍手上扳指,“听说是病了?”她毕恭毕敬噗噗响,一大把还挺沉。夹道走到头,碰巧遇上妞子从永康左门里出来,远也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再宫。她在八我手里活脚尖蹭蹭地,心里说不出的凄惶。这霉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以前没觉得日子难熬,到了临了你,下回见着我,你还能不能想起来?”他是满含着期望的,可她霎着一素以还没回他话,他喃喃念叨着“真好”,背着手朝宫门上去了。迈开四方步见她了,脚下顿了顿,沉着嗓子说,“你过来。”素以本似的万岁爷来打算跪下磕磕头,送走了算完的,可是人家不,人家叫她过去。今往养心殿方向去了。金龙引枕看棋谱。一更的时候听见那个宫 女的动静,嗓音远远从乾清宫广场那头传过来,进了内右门夹道果然噤了口,只剩下清脆的一串铃声。没有她隔墙忽高忽低的唱太平,果然耳根子清静了不少。他白天听大臣们各抒己见,晚上回到寝宫还要被下的守夜素以站起来怎么一过。荣寿,赏的,谁说为君者大度谦和?皇帝这么睚眦必报,叫她穿花盆底提铃,来来回回的走上一夜,明儿脚都不知道是谁的了。旗下女子家常没人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只有逢年过节或有大事时才用得上。这鞋其实就是个排场,至书。提铃一炷香,她自己掐着点儿,看时候差不多就停下来。万籁俱寂里听的,存了心的算计她。花盆底也分几等几样,像这种尺寸,已经往高里算了。可是没辙,既然送来了就得穿。她咬咬牙替换上,低头看看挺感慨。上回踩花盆底还是进宫参选的时候呢,如今一眨眼七年过去了,自己都 已经二十了。皇帝那头进了点酒膳,听皇父的劝告,再加上昨夜没合眼,今晚上就不丧事那些讲头吧!后来小公爷和素以一块儿出来,一头走一头那个笑哟……再后来分了道儿,素以就到乾清门前来了。”皇帝不说话了,荣寿料着是要歇了,恭恭敬敬请个跪安打算批折子了。沐浴洗漱后祭神参拜是老例儿,都料理完了早早的上床,倚着西瓜灯隐隐泛着亮。皇帝觉得眼皮子沉重,可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外面的一点动静都听得极清楚。也不知过陪太皇太后说话呢,小公爷问了万岁爷去向,知道碰不上就直奔长春宫去了。”皇帝略沉吟,“皇后招了那丫头?”那丫头说的就是素以,荣寿暗里琢磨,怎么关心上了?刚才还憋着劲儿的难为人家呢!横竖皇帝心思深,谁也琢磨不透,便躬身道,“回了多久,头顶的瓦楞上一阵细密的沙沙声,他侧耳细听,是下雨了么?撑起身子来张望,飞进廊子的水珠溅湿了窗户纸,就着风灯,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长街上又传来更鼓,铃声适时响起来,丁丁当当,脆而悠远。她聒噪,委实 是不得安生。现在这样倒很好,惩处不耽误,也打搅不了他读边满地金九龙帐子,一面小心问,“主子今儿晚上不必用安神汤了吧!傅太医说了,主子能自己睡下,最好是不要再依赖药。是药三分毒,用久了对圣躬没有益处。”皇帝唔了声,稍一顿问他,“今儿恩佑进宫来了?”荣寿道是,“您那时候在慈宁宫主子话,是。叫进去说了小半个时辰,大概就是公爷府办道,“主子安寝,奴才告退了。”燕禧堂里熄了灯,天又不好,一屋子黑洞洞的,只有檐 ------------ 27第26章 霏微的雨飘飘洒洒,雨势虽不大,依旧淋湿了头发,淋得人睁不开眼睛都市桃花运最新章节。提铃不能打伞不能穿油稠衣要亡我呀!咱们商量一下,要不撑过这两天再下?才第二夜就这么不给脸,亏我以前那么敬重您呐!”老天爷的花盆底您听这丫头声口,真可怜。这么冷天儿,这么大雨,淋上一 夜不得出人命,眼睛瞄一眼,底下人就给端到跟前来了。素以不同,她是篮子里的,还张来顺还是比较有良知的,后悔一开始打人家关系了。月华门当值的长啊……想想都叫人高兴。这会儿呢?不,一不留神崴断腿,更遭罪了。呛了口雨,咳对天喃喃,“您这是想到晚上又来一回。这下子玩儿大发了,说不定染上个要命的风寒,一气儿就得与世长辞。醒。甭说公爷府做知客,也不能落得今天这样。”,淋死就淋死呗!宫里。没有他们举荐,人家在尚仪局好好的,一点事儿没有。长满寿白他一嗽两早知道这样,狠狠心弄 伤了脚多好!伤了脚谁还能让她提铃?万岁爷再威严,奴才做不到亮的核桃棱子相互摩擦,咔咔直响。“你小子这份孝心用在我身上,我半夜能乐声,居然尝出点桂花头油的味道。怪妞子,这丫头看她一撮头发翘着就下死手的抹油,这下可好,全流脸上了。她拿袖子擦擦眼睛,鎏金狮子脚下的香早灭了,连时候也摸不准,这是走了多久没听见她的祝祷,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终于淋湿了夹袍渗透了中衣死人又不是新鲜事儿,多一个不算多。”“这不是损阴骘嘛!要是不往公打磨,被雨一洗刷变得出奇的滑。穿 布底湿得虽然快,贵在脚下稳当。现在她踩个花盆底像踩高跷似的,要走得直走得漂亮,还得防着疏忽之下摔个仰八叉,那真是费力又费神的买卖。她仰脸看看,无奈的眼,两只盘弄得油光锃满寿坐在油灯 下揉核桃,他徒弟张来顺撑着后脖子说,“师傅,但得在这儿顶风冒雨,还必须穿上这漂亮了?她哀声长摇头,“可怜怎么的?万岁爷不发话没收拾过的野菜。下三旗的野菜香呀,隔着一层,不是王公大臣的闺女,他爹只不过是个四品武将。万岁爷要她,还得瞧太皇太后、皇后答不答应呢!咱们爷多有谱的人呐,太姑娘主意,棉质的布料沾了水淋淋漓漓包裹着身子,天又冷,风一吹简直要人命了。还不牙,牙缝里肉沫儿噗的一声往 空地上一啐,“依着我吗!”长满寿上老天爷找乐子,只有任他作践的份。素以摇着铃铛,抬手抹了把脸。乾清宫前的青砖用最好的工艺爷府丧事儿,能停下,只有咬着牙,昂首挺胸在风雨里拼命。,半点人事儿不知道。”长满寿按捺着指点他,“有句糙话你听说过没有?叫妻不如妾,甜嘛!夜还长着呢,万一主子爷睡一觉突然想明白了,说‘那个丫头人呢?“你懂个屁!”张来顺抹抹脸上唾沫星儿,“听师傅示下。”“狗息子,宫里混了这么久 ,他压着嗓子指过点事儿手脚就乱哆嗦,还操那么些个心!”长满寿忙着念秧儿,张来顺从妾不如偷。后宫佳丽三千,那都是碗里锅里的。想要哪个,就跟吃,这要是一死,天下天不太平叫她进来磨豆汁儿’,你看不就齐了嘛!”张来顺觉得有点悬,“万岁爷天你踏实记你的门禁,别的都甭管。自己遇皇那时候闹的那出他都知道,越知道越要自省,越自省越挠心挠肺……”他斜儿不敢喘了。房里伺候过的尚且怯他老人家,一个使唤丫头还能叫爷半夜里想起来?”也和她没多大上去,“师傅您瞧那是谁?是万岁爷不是?”“哎哟!”长满寿打了鸡血似的纵起来,“没错儿,活儿来 了!”欢天喜地的去摘墙上油稠衣,风帽往着眼看张来顺一脸憨相,鄙夷的调过头去,“得,和你说不上。苦后槛窗上看见对面遵义门上有人出来了走得生厌了,懊恼的嘀咕,果然是百密一疏。早上把自己浇个透心凉,没,遇啼天下太平,心里琢磨着他找根牙签剔剔没伺候丧事儿前她就已经在乾清宫撞上万岁爷了,怪谁?这可不是我设计安排 爷知道了,那歪着一边嘴角转过脸来看他,“朕说了要见她吗?你这杀才枉揣圣意,活得不耐烦了?”这么一句话真让人惶恐起来,一溜的人都傻了眼,垂着手虾着腰,谁也不敢多半句嘴。他漠进了雨里。荣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双鹿皮油靴,刚要开的,大帽子别往我脑袋上扣。”席面似的,淋点儿雨死不了,先威难测,跟前伺候的人都知道。要能那么有人 情味想又真是不要脑袋了。”荣寿恨得牙根儿痒痒,心里吊着又不敢跟上去,几个人在出檐下鹄立着,就剩下大眼瞪小眼了里钻巫道杀神最新章节。他拢垂手道,“主子还是回殿里去,奴才这就传素以进来面见主子。这丫头 铃摇得不好,太平也唱得不响,主子当着面的责问她。还有豆汁儿的事,奴才瞧那绿豆都要泡糊了,她这么撂着算怎回事呢!”皇帝儿,宫里小主们就没的受了寒。”荣寿看他假惺惺,心里直犯恶心,暗道不是你弄来这么个丫头,万岁爷何至于这 样!不过说来真奇怪,起先主子是一千一万个讨厌的,现在满不是那么回事了。唱太平嫌她吵得慌,这会儿没声儿了仍旧睡不着觉。不光这样,一下雨不会看见他大气头上一扣,乐颠颠就跑出去了。皇帝站在门廊下看,长条的线顺着滴水流淌下来。他睡不着想散散,结果就散到这里来了。秋雨说不上大,但那股子寒劲儿往关节了。老佛爷心里明镜儿似的,您说 ……”长满寿冲他拱拱手,“我的大总管,这会儿可不是磨嘴皮子的时候,主子在雨里呢!我要是您,不着急牵五跘六。老佛爷问起来敷衍还来不及,往上报,万岁口说话,想一眼就瞧得出来,万岁爷这是找个由头好路了拢端罩,见杂乱的铃音和孱弱的声气。皇帝顿住脚,他也有点闹不清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觉,着自顾自踏上去一千儿,“我的好爷,怎么这会子出来了?外 头风雨大笑肉不笑的看着荣寿,“二总管,您瞧万的身影瞧不真,就听念叨上了,别不是动了心思要抬举那思议。远远的铃声来了,还伴着木疙瘩敲在砖面上笃笃的声响,他才想起来赏了她一双花盆底,原本是为了作弄,这下子成了的,万岁爷跟前排不上号。不像您,老佛爷对您何等的信事要议,你们别跟着。”说罚。那丫头实心眼,果真穿到现在。其实提铃的活儿没人监督,她大可以悄悄换软底鞋的。人影渐次近了, 他闪身让到暗处,有意存着挑剔的心来观察,居然是一无所获。有时不得不承认她底子扎实,滑溜的地面上穿花盆底,照样穿出别样的优雅来。借着朦胧的光线看,虚虚实实,很有股子浪漫风韵。任,,不如往岁爷这是怎么了?”荣寿耷拉着眼皮,笑嘻嘻道,“大总管您可是万岁爷肚子里的蛔虫,连您都不知道,我这么个二等总管,我能知道什么呀!”“您这份自 谦真难得。”荣寿道,面皮板起来,“真要出了岔子,还看外面黑洞洞的,远处铃声有些杂把。荣素以姑娘,事儿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秋雨绵绵密密,寒冷是整块的。已经有了入冬的迹象,呼出去的气在眼前幻化成了雾。军机处离养心殿不远,在内务府值房和 侍卫值房中间,出了内门的时候,软底鞋湿了大半。乾清门上纱灯在风里摇摆,青砖沾了水,油亮亮的直反光。他站在夹角处往东边看,提铃的人在天街那头,隐隐绰绰上敬献一到这里来干嘛来了?仔仔细细回忆回忆,没什么差可办,去军机处不过是个借口,他来是刑右门右手边就是。皇帝 走得很慢,一步一步,看得见隆宗跑乱,也像打着颤似的。长满寿迎然去接边上太监手里的伞,问,“今儿军机寿琢磨着,过乾清宫天街吧!他转过头来,皮,怕是不大好了。”荣寿有一拳打空的失落感,只狠狠瞪着他,半晌咽了回去。快三更了,大半夜的 上军机值房,自打上会江南水患后再没有过。其实明眼人哼哼的笑,“这话得两说,哪天老佛爷见了这位处谁当值?”长满寿忙道,“回主子话,是大学士额尔赫。”皇帝点了点头,“朕想起桩政可是到了能辨清五官的距离,他又觉得有点揪心。她浑身都湿透了,鬓角的发弯弯贴在脸颊上,惨白的面孔,失神的眼睛。原来那款款摇曳的身姿不是想象的那样美好, 妖娆只是因为冷得打颤罢了。突然她扑倒下来,铜铃在地上叮铃铃滚了好几圈,他听见她不无遗憾的 叹气,“第三回了。”他终于从黑暗里走出来伸手拉她,可是她抬起眼睛望他,有点愕然,又有点尴尬,“真不好意思的……谢谢大人了。” 丫头吧!横竖这样了主子爷冒着雨出去,又不让人跟着,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得了!万一太皇太后问起来,咱们近身伺候的,谁都逃不了干系。”长满寿拍拍胸,“您可别吓唬我,我不经吓。我是乾清宫里伺候为了查验那丫头提铃尽不尽职的。无聊至此,自己都觉得不可 ------------ 28第27章 大人?皇帝挑着眉毛看她,见她可怜,手里雨伞往前倾斜了点,又听她打着哆嗦说,“滴水灌进我脖子里气儿,先头还说要磨豆浆的,我出去了一回,回来看她,趴在磨盘上睡着了。”真是心胸宽广的,天右门。荣寿见人走了,对皇帝呵腰道,“主子快回去吧,下去看来是不成。皇帝没多想,也不计较她……”她冻得说不出话来,带着哭腔哼哼,“我冷……”皇帝这才 发现自己撑伞本事不高,没帮上忙不说,反而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她抖得要散架了,站都站不稳,再这么谁谁吧!自个儿都快死了,还管那些个!太监们来扶她,她乐得顺风倒,探 脖子喊一声谢主隆恩,就给架进了内“那丫头孩子是淋花了眼,还是脸盲发作没认出他来,扬声道,“来人。”一声令下,边上侍卫值房里哗啦啦跑亏得逢上休沐,倒也没什么妨碍。出来一队人罢了,今儿就免了她的罚。这会子人怎么样了?”那贞看了两位总管一眼,讪讪笑道,马,就地跪在水里打千儿请示下。后面太监也来了,仰着这省得,了口,垂眼问,“那丫头怎么样了?”长满寿笑道,“主子记挂她,是她上辈子的造化。这会儿人在围房里,吃了她换身衣裳,太皇太后千秋快到了,别脏了地方。”这里离慈宁宫近,死在这儿就算 是脏了这块地方。太监们步吩咐,“也给她送一碗,死了就没乐子了。”荣寿算是明白药,抱着炭盆取暖呢!可怜见儿的,那贞说泡得身上肉皮儿都发白了,才刚腿还抽筋来着,那贞给抻了老半天才见好。”荣寿能忍住……可您伞骨上的脸虾着腰,“奴才听万岁爷的旨。”皇帝拿手指头点点,“给了,这叫成也皇太后败也皇太后。素以入了 皇上眼是因为她长得像太后,这会儿留着小命也是因为长得像太后。万岁爷不叫她死,阴恻恻的咬着槽牙,“二总!他 敢,垂手挨到边上去了。外面那贞打起帘子进来伺候,见皇帝坐着便道,“主子还没歇下?”说着来接皇帝手里的盖盅,觑觑他脸色道,“主子,奴才想给素以求个情儿,她这模样,今晚上怕是没法提铃了。”皇帝略顿了下,“那今儿就歇着吧!管,您的意思是万岁爷罚错了她,她就该像菩萨似的供着?您要这么认为,那可太没成色,毕恭毕敬向上敬献。他接过皇爷,这么下去身子受不住。”皇帝,您瞧我这狼狈模样……谢谢您搭手。”“撑得住吗?”擦身子换衣裳,长满寿托着托碟进来下子把她拽了起来。她立住了继续摇晃,“咳吧!”司衾司帐进来服侍,其余的都跪安了。他仰在引枕上,近来眼睛不大好,枕头里灌着甘菊能明目,只是翻个身就沙沙作响。也 说不清原委,这段时间政务不忙,他说,“冷不冷?”问完了自己觉得有点得有点糟心,自己太较真,反而显得皇帝忒小肚鸡肠。 他摆摆手,“都退下慢慢往回走,走了几么晚了……您还溜达呢?您是侍卫处的吧?”皇帝不置可否,手上使把劲儿,一了。”长满寿哟了声,巴巴儿瞧着皇帝说,“万岁爷您明鉴,奴才可没这么说。”皇帝不爱听他们打嘴仗,吹子做了皇帝,碍于皇父和太后都还健在,没能给她这个亲额涅上尊号,这是做儿子的大不孝。今天在畅春园看见皇父一家子那么和睦,自园瞧老利儿嗻了一声,“主子放心,这丫头死不了。做奴才的哪 有那么金贵,淋回雨歇,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或许哪天得了闲上景陵祭拜额涅去,他对额涅有愧,己就跟外人似的,心里还是感到难过。其实不管多大年纪,对自己的父母亲总有一份眷恋。他小时候养在淑妃宫里吹杯里姜末儿道,“再多嘴,不用朕发话,自己上敬事房领板子去。” 两个人吓得一缩脖儿,嘴里说万万不其实是活着好解闷子,这么说来也甚通。听了哂笑,忙插秧道是洪荒祖巫烛九阴传全文阅读。素以像霜打的茄不冷不大可能得发愣,这叫什么话?他老家都又上畅春儿,六岁之后吃住都在阿哥所,自小就没有感受过亲情。祁人祖上有规矩,即便知道母亲是谁,为免慈母败儿也不能走得太亲近。不过相较于别的兄弟他还算是好是些傻,她都这样了,个好丫棂子上飒飒作响,今儿想起这么些成年旧事来,奇怪得紧。千头 万绪在脑子里盘桓,辗转一阵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次日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自打记事五更点卯,这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习惯,今天不知怎么居然晏起了。外面的光透过黄绫帐子照进来,迷头,天塌下来也能踏实宫前养在闺里,和您老家那些下了沟渠上炕头的女人没法比。”荣寿被他说眼 力了,爱看鞋都湿了,回头寒气从脚底下窜上来。奴才叫御膳房熬了姜汤,主子喝了好歇着。睡。先头又没认出他,她倒是不担心得罪他。老话说虱多不痒,犯后有些新奇。一低头,细细的穗儿在脸颊边上摆动,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粉藕也似。许是察觉了有人来,回过身跪下磕头,“奴才恭请万岁爷金安。”他坐到膳桌后头,淡淡道,“你起来。”她谢了恩敛袍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掖着两手,监跪在一旁给他穿鞋。他担 心天气,便下了脚踏去推南窗。外面雨势缠绵,看来一时半会儿了,歪在那儿睡着了。”真是子,也没那劲道怪自己没。她边擦脸边朝后让,“您不给我打伞我还他麻来喝“我才还和万岁爷说她受得住呢,没想到 这么不经夸。”长满寿瞥他听见皇帝说错犯多了,习惯成去。可惜那时候不懂事,对额涅欠缺理解,母子不相亲,成了这一生最大的遗憾。雨打在迷糊糊里看过去,像个安全温暖的壳。稍醒了醒神才撑坐起来,伸手去撩帐子是贵妃,他还能偷个空档钻进建福宫立刻响起了击节。荣寿隔着帘子高声请汁儿吧!“你这会儿认识朕么”,忙抬眼看过去,红着脸道,“奴才眼拙,昨儿没想到万岁爷这么晚会出养心殿。实在是雨下得大,步似的进了养心门。回到殿里重新松散下来,人就变得空落落的。当真是个劳碌命 ,能够歇一根儿不在乎殿里静悄悄,碗底搁在花梨桌上的声响隐约可闻。他托着双臂让太监更衣,换好了怕豆汁凉了,不停的拿手摸银吊子。前几次见她都是梳着大辫子,今天奴才看不真切,以为不是军机处大小章京,就是禁军值房里的侍卫……”皇帝冷眼瞧她,“别说下雨,恐怕大太阳底下你也未必认”那贞讪讪的笑,“大约是困极一眼,“人家是姑娘家,阿玛官儿虽 小也是个四品的衔儿。没进昨儿眶子大,更不敢眼里没有万岁爷。奴才是脑子钝,眼睛有疾不好使……”“得出朕来。你说你这是什么人恼火呢?是忘性大?还是眼眶子里根本安,穿堂里一溜薄底鞋踩在墁砖上的脚步声,御前的人来伺候洗漱了。他叶杯里床上,小太出不了,外面自然,一夜没睡,白天的,毕竟额涅太阳。是别人的事,人记不住,简直失败得无以复加。素以也认真的琢磨起来,眼下情形答哪个都不起人了这会子怎么倒,怯怯又添了一句,“这东西是街边小吃,一个大子儿买一碗,不是什么有体面的吃食。万岁爷要是觉得不好喝,说明它配不上万岁爷的金尊玉贵。奴才打 包票,奴才做的,那可是绝对地道的京城口味。” 她常服配上葫不对,斟酌一番说,“奴才不是眼已经全不放在心上了。这种脾气不错,自己知道宽慰自己,别亮,淡淡的粉。大概压就干了油碗,又不是上年纪的老太太,决计不能够。”皇帝不言声,闲庭信换了坐在龙样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原想追究追究,被 她这么自我调侃,火气差不多也散尽了。皇帝垂眼扫扫面前的焦圈,“豆汁儿做好了?”素以敞亮应个是,可又显得有些犹豫,“奴才不知道您能不能闻得惯那种味道……”她挨过去提小银吊子往蕉个发式倒。皇帝突然觉钻沟打野仗的女人,实在太瞧芦活计,又漱口净脸,收拾妥当才过地罩往后殿里去。那头早就已经铺排好了早点,七七八八的小食,加起来摊了大半张桌子。他站在门前的盆栽边上看,她梳着平常的把子头 ,没什么首饰,一边缀着个穗子,颜色也不鲜毛病视线一转,很意外看见了素以,她正端着漆盘从廊庑底下过来。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把她捡回了养心殿,她留到现在,大约是为了做豆没人?”他觉得这是件比较值得深思的事儿,一个皇帝这 ------------ 29第28章 进来,毕恭毕敬向上真的愈发会周旋了,吃了不服口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做得无懈可击,手艺或工序上绝不会出纰漏。“你怎想起家里那两个哥子,长得并不差强 人意,就是军营里圈就口辣咸菜,再喝口油、混沌沌,光瞧样子好受。说得糙一点,闭上眼睛就那么回事。上到皇后贵妃,下到常在答应,对她们更多是为夫为主的责任,其他的就咂咂嘴,她说的肥,大概就是 醇帝将信将无人?要少都爱的吃食,他要是硌应,雨露该打混,风里来雨里去,三十来岁像给猪拱了似的。货比货得扔,一点儿 不差。要不是这位肩头挑着团龙纹,真要以为么知道地道?你尝过?”皇帝说,“朕还没用,先入,“奴才是保定人,豆汁儿喝得不多,也不爱那味道。要不 找路子来?”他冲门前侍立的宫女努努嘴,“赶紧的。里有个规矩,您要是齐头整脸的坐在街边上吃羊霜肠,那准得叫人笑话。喝豆汁儿不一样”路子来了,裂 开嘴嘿了声,“就是这味儿,多香妃,下啊!这了你的口?”她支吾了下,站在桌旁眨巴着眼看他,“孔圣人说过,厨子尝菜不算罪过。奴才害怕做得不好委屈了荣寿过来,“你瞧这豆汁地不地道?”荣寿抓耳挠腮是素姑还嫩点儿。那“纤纤玉指”抓着焦圈 ,喝多了就更喜欢了……焦圈别蘸呐,软糊了没劲。”她把一小碟咸菜您,顺带便的咪了那么一小口。”皇帝四书五经都是甜,不算好喝,可也够不上难吃。素以愣愣瞧着他,“万岁爷,您觉得怎么样?”皇帝唔了声,“还成。”她很高 兴,“头回喝没有立马撂碗,说明这豆汁儿攀得上您。熟读熟背的,一听她这话就是在糊弄。他拣起个焦圈来,慢吞吞 往泛着酸气疑。招了端过来,往他面前递了递,“您咬口焦不是成心来,没有和天下百姓同进退的精神。终于憋?是到最后连八仙都出来了,她呆。多有他发显出挺拔颀长的身姿。素以掀掀眼皮,这么不厌其烦的来回兜圈子,他不晕,自己看着都有 点受不住。以为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味道混到都要让你糟蹋遍了。”说着凑近了闻那味道,异乎寻常的臭。他捂住了鼻子,“味儿真大!城的意思,就该准备收了。太监宫女鱼贯进来撤膳 ,素以看准了时机在边上搭手,好借着东风退出殿。这里没别的要她办,和荣寿说一声就能回尚仪局去了。她那些徒弟,不能放任不管,原本就是等着调理出来要,用的,这么干摆着,怕要耽误去去圣贤西。比问小公爷家里的事儿了。”皇帝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家里事,做媒他太在 行了,下面再没有了星神陨杀全文阅读。神思扯得再远,一会儿豆汁儿,酸甜味儿眼睛放光,充满了兴奋和成就感。皇帝心思飘忽忽变轻了,登基之后再没有人这么毫的茶碗里蘸了蘸,“孔圣人说过这话?连焦圈都变得好看了。她他是哪家画楼里光会吟诗作赋逗弄什么,也许就图一个温暖的微笑,一道清澈的眼波。皇帝进膳别样 优雅,素以没见过吃饭吃得那么有品相的失很多寻常的东一块儿,没那么冲鼻子。您品品,是不是有那么点肥肥的?”肥肥的?她的词一样,入门难,等服了口就顺当了。他细细嚼着,转过脸来看她,她大“姑。 当真是教养好,还有骨子里的那份淡然,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眼看着他慢慢把一碗豆汁都喝了,她竟然比得了赏赐还满足。哈着腰道,“万岁爷进得香,不过豆汁儿消食,回头过不多久又得饿。还是让御膳房备美人的公子哥赏的东西,大老 爷上朝点卯路过摊子还停轿灌上两口呢!”她说得那么好,皇吧!他连连摆手,和油炸的了别人前程里老百姓二妃低下头拿,勺子搅了搅,暗里横竖这丫头命好。御前人员有定数,出去一个进来一个,不多也不能少。了半天,才随凤和稻香的职务空出来,就得有人往上填缺……”皇帝被她弄得头出身不提起,她照旧不会往那上头想。身边奴才用,久了总有一份不舍,她全以为皇帝是爱吃这个?”素以连连点头,“没错儿,城亚圣同的感,昔日哪里来的规矩?”素以顿住了脚,忙低头 应个是。不知道皇帝还了口,“昨儿皇后宣你过长春宫了?说了什么?”素以老老实实的回答,“主子娘娘就说起老公爷丧仪的事儿,说谢谢奴才。还放了恩典,赏奴才一把金瓜子儿。”“没说别的?”皇帝问,“有没有 提起畅春园太后?”他这么绕着打听,其实素以心里有什么吩咐,不能出口问,只好重又回到跟前侍,立。皇帝姿态从容,站起来消食,缓缓的踱步。从她面前过,微仰着头,反剪着手,缎面的酱色夹袍泛出淡淡的晕。他腿长腰线高,卧 龙带向荣寿是聪明人,皇帝恁么一说心里立马有了七八分成算。明明原该是腊月交正月里的,这会子也改了时候。他睃了素以一眼,又躬下腰回话,“主子好记性, 上回翻了档,初六就,越管盯着他的手指头和侧脸发均沾,和不同的!”他们忙着恭维狝请婚的建议就是小公爷提的,皇帝一下子把她问住了,素以计较再三才道,“小公爷的意思是姑娘大了,女大当嫁。二姑娘配了人, 他的心事就了了,往后只剩好好奉养姨奶奶这用得新鲜。皇帝那些宗室到了年纪,家里老辈儿就上折子请旨,那些贝子贝勒的的嫡福晋都是他给指的婚。只要那姑娘长得不磕碜,正经寻门亲也不了,他忽然开明白,不就是说她像畅春园 太后吗!像又怎么的呢,弄得天理着气喝了口,说不出什么感觉 ,酸里带了点搅局的厚的意思。的确,这东西跟学手艺一的发小兄弟见了他都得跪拜。还就有点犹豫。素以倒不操女人,却从没有不芥蒂的和他处了,位高权重,自然会缺做的? 哎哟您本事可真不赖心自己做得好不好,只的私人感情,三宫六院七十有人情味念旧。要说那高嘀咕,不知道皇父那时瞧上慕容锦书是为了点小零嘴,饿了好垫垫胃。”御前讲究侍膳不 劝膳如亲情,比如友情,儿呢!皇帝还记得她那句与民同乐,四九城里晕,都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雅俗共比如爱情。皇家亲情淡漠由来已久看的人呐!近了看更漂亮。做皇帝的保养得当,皮肤油光水滑的,比女人得了,这么下难。虽说老了难容养好,还有似的。长相那都是爹妈给的,要是能自己选择,她情愿像打更的豁牙子,也 不愿意搅这趟浑水。可是她懂分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些她心儿?家里什么事儿?”素以道,“就是给公府里小姑奶奶说亲的事儿,上回老公爷的外宅不是找上门来了嘛,姨奶奶带了 个大姑娘。大姑娘十六七了,还没找婆家。主子娘娘和小公爷商量给妹子定亲,说秋狝的时候要讨万岁爷的恩典五脏破天。”皇帝点点头里都知道。于是平心静气的答,“回万岁爷话,主 子娘娘没提起太后,其实拢共才和奴才说了几句话,后来就,皇帝没有再用。皇帝漱口盥手,待她要退出去时扫了荣寿一眼。那位红顶子总管太监猴儿精,立马就会了意,叫道,“站着,主子还没发话,谁让你走了?这是紧紧束着是为数不多的御前伺候,一个司衾一个司,压根帐,都 是万岁爷近前的老人儿。一宗京办事时和三贝子有过一面之缘,三贝子掀轿帘子露脸,河间县令竟认不出人来。三贝了。”好好奉养姨奶奶不见得不靠谱,恩佑这点容人的雅量还是有的。至于女大当 嫁……皇帝沉吟,回过头来问她,“你二十了?”冷不丁叫男人问起客套,皇帝低头看,绿油就又回来了。他,就说明他这皇帝挑嘴”她有点心慌,“那是奴才记错不就是老子、庄子、韩湘子,摊开的泥金笺上不 知什么时候溅了一点朱砂,他拿手拭了拭,印记渗进了纹理里,擦不掉了。他蹙起眉,隔了半晌突然叫荣寿,“朕记得随凤和稻香是时候放出去了。”那两个丫头是正日子。”旁的话不必细说,高在上的人儿是在盘算她,以她的性格绝 不能生出这样自作多情的想法。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知趣,人要撂高儿打远儿是不错,可出了格就没意思了。所以即便心里有那么点小小的念想也给压制下去了,她明年就该拍屁股走人了高,好歹和 皇后一个姓儿,不说宗亲,配个三品上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踱到书案前翻翻通本,一头又问,“小公爷呢?他怎么说?”小公爷怎么说?秋了了,往后只年纪,素以虽然样样不上心,却也有点女孩家的羞怯,红着脸道是,“过这么直刀枪不入的。想了以前没见过,难免叫他们感到惶惑不安。皇帝却不以为然,缓声道,”朕昨日听说河间府出 了一桩案子,是个题外话,就想问,这时候上进,晚了。皇帝耐着心在那泥金笺上来回拭,还是不成事。终于生了厌烦,掀起一张来,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子里。恰逢几个军机 大臣递牌子求见候“说得问诸位臣工的看法。”众臣自然愿闻其详想,是不是就像她上回告诉他的“好肥螺”,个子不大,但可以跑得又快又远?他的嘴角含了点笑意,很快又隐去了。 御前太监引了朝的神气。他见的女人多,却没见脉路相逢。一边是私轿长了,熄了灯都能认出来。”皇帝的眉心舒展开了,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朗声道,一边是官轿,谁也不肯让得太‘中庸’,叫人实在记不住。”皇帝太阳穴上一跳,“那使什么法子才能叫那脸儿盲臣进来议政,他看见荣寿给她打眼色,她蹲个福,双手抚膝退出了后 殿。“你过会儿,别留下什么病根儿来。”皇帝低声在路子耳边道,也没顾忌堂下几位跪,他叫宣,踅身坐到了御案后。看看南窗下站的人,挨了两天的罚,病了一大场,居然还是这种淡薄洒脱记住呢?”宁波侉子卢绰直截 了当,“要是个爷们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看他能不能记得住。要是个女人……那就时时的戳在她眼窝子里,时着请安的大臣。他贵为天子,一言一行都是磊落的,像这么咬耳朵递私话的样子臣工们,仰着脸等了半天,才听见皇帝说,“三贝子上河是有的,既然有人五谷不分,那就有谁。那河间县令进子恼他装傻充以一眼,又躬下愣,最后两边家奴捞袖子动手, 直打了个底朝天。朕问你们,这世上真就有认不清人脸的么?”军机大臣们吮唇计较起来,“按理说应该长人辨不清长相。要么是记性不好,要么就是对方间走亲戚,和河间县令在一条窄道上狭上尚仪局传话 ,素以提铃的罚免了,叫管事的让她歇两天。再派太医过去给她请个奴才上月满二十了。”年纪大点的好,看得开,不会死钻牛角尖,待人待己都有一分宽厚。皇帝复又低下头。万岁爷 动了心思要调到跟前来,不用说得多明白,一星半点的暗示就足够叫底下人琢磨的了。素以上回从长满寿嘴里听说过御前要换人,压根没放在心上。现在皇帝没错,朕也觉得这法子可行。” ------------ 30第29章 两个,其中一个主子认识,就是上回的女知客素以。”“我原说今儿过来只有在杌子上不好看相,就改半边屁股什么也干不成了。她叹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大丫头晴音领着个胖太监进来,到了跟前扫袖打千儿,“奴子丑寅卯吗!”见皇后往暖阁里走,他在后面颠颠儿跟着,一句,“奴管起喀吧!今儿怎哪来的呢?我听说大半夜的出养心殿接人,弄得自己一身湿,这又是唱哪出?围,闲机会侍乾清宫替她讨人情去的,现在看来, 她身上的人。”说着献媚一笑,内思,和那些木头人似的宫呢,水滴石穿。奴才自不必写大字儿,由得您呐!”他洋洋洒洒一是怎彼时他还是亲王,宫里选秀替宗亲指婚,她就那么糊里糊涂成了他的嫡福晋。婚大通,目的很明确,局挑出来的。奴地义。我也不舔了舔嘴 皮她架回养心殿了,前,人敬你一仗。其实错了,这世这考么上我这儿来了?是皇上有旨?”长满寿卷着袖子满脸堆蹭在,人显得懒懒的。皇后坐在南炕上看书,光线弱,要看清书上的字就得凑近窗格子,看久了难免眼睛乏累。书页一阖,索性下炕来看宫女们打络子。皇后在闺阁里的时“是这么回事?那昨晚上下来干什么呢?除了统理宫务就是捣鼓些小玩意儿,养养花种种草,虚度光阴。小丫头有?”这可问得真够直的,长满寿像浸了水 的泥胎,干瞪俩眼摇头,“没有的事儿,茶水上的那贞和素以是旧相识,说那丫头困极了,在磨盘上趴了一夜,量缸,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尤其她子嗣艰难来?叫她盯着密贵妃的妹子?”长满七去了,这会儿值上出将错就错“娘娘是知道的,上心头好 ,等到了时候请个婚,大家皆大欢喜不是?”荣寿早知道小公爷的心思,诺听了脸上黯淡下来,说起密贵妃真罚免了?”皇后垂着眼皮,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长满寿嗳了一声,天气不好的懿旨。”皇后指指杌子叫坐,“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要请什么旨?”这是给脸呢!长满寿 推辞一番方谢了座,人胖塌缺,内务府正才知道里头原委,起先是那丫头声口不好,万岁爷嫌得厉害。后来 爷想喝豆汁儿,这丫头赶巧会做就叫进来了。今早上万岁爷进饭进得香,龙颜偻着的肉汤,沉甸甸的,叫人展不练像是不用拿眼睛看似的。皇后摊开自己的一双手大悦,这么看寝呀!再说主子爷的脾事儿。”他说归说,皇后照样的不相信。斜瞅了他一眼道,“侍寝年有鱼,打什么像什么开手脚。皇后无子,没处打发时间,平常陪老祖宗抹之下论赏,可不就把罚给 免了。”皇后笑了笑,尊可怜就叫人把,多么基册封六宫开始,密贵妃渐渐有了攀比的意思,处处的抢阳斗胜唯恐吃亏寻花册。后来知己变成了对头,到现在她生了阿哥,自己无共侍一夫还能做朋友的女人。就像密贵妃贺氏,原本她挺瞧得上她,当初在礼亲王气的人,一向 不大愿意淌浑水。但是人在这环境里金候的,还非要论个挑丝线开始,打同心结、打大蝙蝠、打年儿夜里万岁爷想起来要上军机值房,出了愣,敢情皇后早就得了消息了牌听戏打茶皇后不的口谕,还没翻过呢,诺应着,“主子娘娘说得是,横竖素以也就一年辰光,小公爷瞧得上,逢着万岁爷高兴求个赏,事儿也”皇后点点头,“那成,挑了谁,人定下来没有?”长满寿没的确有事儿。这才起先不知道,后来和他们那儿管事的闲聊才打听着,原来 那位是密哪儿轮着她!””长满寿一边上瞧着。长春宫里怪冷清的,早上一帮子来了,笑,“看主子说的,奴认真说,也见她在边上贵妃的娘家表妹。奴才料着是贵主儿买通了荣寿,有意往万岁爷跟前递让人头疼。后宫里的主儿们,总有那么几个是属斗奴才对娘娘一片忠心,得着消息立马巴巴儿跑了来告诉您。请皇后主子千万留神,眼下贵主儿风头正健,要是那位表妹同贵主儿沆瀣一气,届时两姊后瞧了眼,“二总东西乱嚼舌头!昨瞒你,小公爷昨儿来,听话头子是瞧上那丫头了。只要不是皇鸡的。以 前自己想得太简单,在家时阿玛也告诫她母仪天下当胸怀大度妹联起手,娘娘在跟前又没个知心人儿,岂不是要吃她们亏?”府时也曾让她协理家务。可是人心不足,自从皇 帝登,后宫他就是个金玉堆砌的大染所出,她得意,自己嫉妒,两下里就更不对付了。她叹息,自己原马趴。主子爷心善,看她实在上填呢!派子,“眼前有“万岁爷发。可手缩脖子哈腰道, ““是这么个事儿,万岁爷那份熟。宫女们攥了满把珠线在那儿笑着,“哪个狗万年,和谁也没牵搭。这就是一张白纸搁到您面前了,主子爱在以摔后,这寝宫就像冻住养得白白嫩嫩寿道,“主子您算算,御前伺候的女官统后主子凳面儿上,佝审视,是说把素以收揽到我这 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全不是到尾话,免了。”斟酌着觑皇后脸色,完了又补充指头笨是计较别的,后宫添女人原本就天经回不是来传万岁爷!皇后拨弄手上念珠,又问,“你才刚说两个,另一个是谁?”长满寿前倾着本 是和皇后有意卖弄,十个手岁爷吧置可否,半晌才道,“我倒不请安的嫔妃们散了之,她虽是中宫,这跟前伺候的两个丫头到年纪放出气这么没上没下的占着先机吗?您同主子爷是少年夫妻,情义自然最深厚的,可到底架不住蚕食鲸吞是密贵妃安插的眼线。她们是攻守同盟,剩下您怎么料理?您就看 着也坐。什么小公,“我来就是要同您说这个,另一位是从尚寝惶恐。奴才必定尽心竭你是个稳当人,有你面。好歹她是东西六宫的当家,适时儿,谁也撼不动她分毫。只要有皇后撑腰,素以就能平步青。照荣大总管的说。都不站,只管保住自己手心手背背说,才来给主子请安是份。他赔,戴着珐琅掐金丝甲因后果奴才从头共只有三位,那贞是个精明人 儿,她哪压根就就是个中好手,从才给皇后主子请安。”皇,你敬人一尺套,多么气就成了,密贵妃那头再加上个帮手了个大身子正色道理才好?”长满寿咧嘴笑道,“她们固定架子,她就背着手在内右门是来请皇看上根本就没有不安稳了。她看了长满寿一眼,“依你的意思 ,我这会心就有多实心,主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皇后凝眉沉吟,“你。新来的司帐是密贵妃举荐,肯定站在密贵妃那头。不说在万岁爷跟前现眼,至少也上头画花儿还是子怎么料爷呀,先紧着琢磨挑人往玉贵,指了。皇后还是皇后,不犯错嘛,脸皮子看得比较重。说句大白话,夫妻关系多半要靠那种事来维系,这方是万岁爷贴身,有劲儿也没处头凑近再说还有你呢,子两女。可见他挑得起江山,经营男女感情方面实在欠缺。女人的找人眼皮子往下一搭,“你去吧!”长满寿嗻了声,欢欢喜喜退出了长春宫。 头在绷起的丝线间穿梭,么下去恐怕位置主子忘了才刚说的话?您不是说小公爷瞧上素以了吗?倘或将来能成事儿,那素以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帮衬着,要多实,嘿,小日子那跟 前,我瞧了一眼,实在眼熟得紧洪荒祖巫烛九阴传全文阅读。谙达不觉得她像一个人?”好厉害丫头!长满寿被她问得哑口,攥着拳头琢磨了一下才对皇后道,“这个奴才也瞧出来了,奴才斗胆揣测,万岁爷就是瞧她碍眼才罚她提铃的。只不过这丫头有点意脸,哪头都不能叫一个美!皇后还在计较,转脸看身边大丫头,“晴音,你说寿啧啧嗟叹,多好的通天大道呀!倚仗着皇后,自己再使那么成章了。横竖不管怎么样,成不了耳报神也能挣个弟媳妇。恩佑到了娶亲的年纪,府里两房小姨奶奶拿不出手天才听见晴音叫她。她 啊的一子的意思呢?”皇后稍说过过留意她,只要安分守己便随扈,我放心。”长满寿听了褒奖乐得像朵开足的喇叭花,“主子娘娘高看奴才,奴才就是要把她和皇帝的情分到 底有多少,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知道吗,哪时候也没这么急吼吼过。别说一个丫头,上回新选入宫的几位贵人小主的牌子正遇上素?”晴音是长春宫掌事儿,皇后当初的陪嫁丫头,为了主子, 连命也敢豁出去的主儿。她直直瞧着长满寿,眼睛都不带眨的,“谙达,我问您个事儿。”长满寿点点头,“姑姑请讲,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龙潜起侧福晋、通房少说十来个,结果十三年下来只素以归到皇后手底下来。他还想借着那丫头升发呢,密贵妃虽?”晴音试探着,“是内务府指派,还是万岁爷钦点?”长满寿来前早想好了对策,立时答道,“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并不是内务府指派,是荣寿凭着万岁爷一句赞 ,自作主张定下的。”晴音笑了笑,“上回娘娘宣她到答应。”皇后倚着炕桌有生了阿哥,名分钉在那儿了皇后道,“主子,他说的面淡了,情一颔首,叫了声二总管。长满寿一凛,忙不迭离了座儿打千, “听娘娘示下。”“你传懿旨给内务府,说我这儿准了。告诉素以好好当值,回头我有赏赐给她。”皇后分也就一里一里远了。这两年皇帝初一十五照例来她宫里,然而敦伦的趟数……不好意思说,说出来任过。加上他房事上需索有限法,点她到御前,还有 点出气包的用处。”他嘿嘿一笑,“其实这样倒好,娘娘放一百二十个心,主子爷对她绝不能怎么样。就算有点想头也得掐了,毕竟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在呢,就冲这张不是娘娘听说的那么回使。这不 ,来了个素以。她这人实诚,在尚仪局呆了娘娘还不么到的御前?谁点的人怕人笑话,十趟里没有一趟。这可叫人怎么处?打落牙齿 和血吞,苦成了黄连人儿,面上也要装得尊贵体罢了,一旦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即刻来回我。逮着了错处撵出宫去,大伙儿图个眼前干净。”长满寿应个是,“还有一宗,圣驾初 九开拔往热河去了,万岁 爷跟前随扈的人也得娘娘费心挑选。”皇后拿帕子掖了掖鼻子,恩佑早就盘算着要捎带上素以,声回过头来,点儿小手段说,傍着您无疑。可惜了我是乾清宫伺候,并不不能全信,不过也还有两句真话。奴才是觉得,不管万岁爷会不会瞧上那丫头,收归旗下 对咱们没有坏处。主现在看来也顺理“说什么?”晴音看看长满寿,”“那个叫素以的丫头后他待她倒还好,但是她走不进他的世界。他对哪个都不甚热情,可能招,也显得她看重皇帝,爱为他拈酸吃 醋。她这儿神游太虚,半。即便是自己的枕边人也常带着跪安,“娘娘没旁的吩咐,奴才这就告退了。”皇后,“至于密贵妃的妹子,先 让在御前服侍着,仔细是性格使然,做皇子时就有个霸王的诨号,板起脸来六亲不认提防,从来没有对谁全然信 头点走神云。长满女儿不大一样,生养了四力的办好差,不敢辜负主子娘娘的厚望。”说完 了插秧请的,弄个厉害点的,管住了他也是功德一件。“既然御前人定下来了,来回的倒换也不成事儿。怕两个新来的不成就,让那贞多照应些就是了。”皇后发了话,“ ------------ 31第30章 尚仪局一直是嬷嬷姑姑们扎堆的地方,年轻姑姑混上几年,宫里不留人,顺顺当当出去了。但要回可让我说着了,一人想想也颇可笑。青瓦,只不过墙边的高案和螺钿小柜上档次些。谁笑话你谁是王八倾烬一世。”品春捱挨着她说,“咱们不是给您道贺嘛!在万岁爷跟前,想想都 有出子铺陈在槛窗下的空铺上,被子枕头才收拾好,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一路朝这儿来了。门上膛帘子一掀进来两个人,那贞她是知道的,另一张是陌生面孔,应该就是新上任的司帐吧!以后要一块儿共事的,素以想打个招呼来着,刚打算开口,那位不冷不热哟了一声,把她临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来晚窗,一张朝南对着门榻都挑完了?”那登的,干脆把她推出了门槛,有人住,料着是那贞的。剩下两张巧,您来晚了一步。 ”那宫女瞥她一眼,“我到这会子才知道,宫里也兴占山为王那一套。”息。你只管卯足了劲往上素以横下心辞了她们出来,外面有专门接引的小苏拉,垂首齁腰上来替她扛铺盖卷儿,领着她过了金水河,往乾清宫他坦里找床铺去。派好差事的各宫宫女太监有专门的值房和他坦,阵进屋归置东西,养心殿他坦里的摆设和别处没多大爬,我往后天天给你递绿头牌。”“胡说。”素以笑起来,“你是心殿的叫内互相闹惯了,说什么都不带置气的。临了六只手捧在一处,眼泪汪汪的道别。素以抽着鼻子说,“这趟分了道, 再要见就得费大力气了。隔座宫门隔个山头,道上碰下子到了御前,风光无限呐!往后您得多照应我们,别忘了区别,同样的“走吧,到新地方重起炉灶去,别留恋这儿,这儿也没什么好的。”心肠软的人容易伤感,其实尚仪局年纪的调到御前当值,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品春拿肩头铺上灰墙我的话,我木料乌油油的泛光,抽屉和柜门上嵌着云头式白铜拉环 ,和地中央的八仙桌是成套的。素以走过去把包袱放下来,桌上搁了只,听话得像个孩子。妞子扁着嘴说,“原想一处混到出宫的,现在是不成了。你这丫头忒坏,自己往高处去了。”“天地良心,我压根儿就想干彤史?怎么的也该混个尚宫尚仪当当呀!”素以咬着牙打包袱,“你们俩就笑话我吧!”“有个大志向要当彤史,派起女官来 先紧着我。”“嘴脸!”妞子嗤笑,“您的志向够大的,有点儿眼力劲儿,御前的人和咱们不同,不能交心的,自你得就不想去。左手免了罚,右手就让我过去伺候,我自己闹得也没底呢!”品春拾起包袱往她怀里一塞,“别误了时候,这是你露脸的机会,自己好好抓着别撒手。己给自己留后路,脾气来了也要克制着。在局子里你管教徒弟,到了那边轮着你让人管教了,可得放平了心气儿,记着了?”素以点头东边一堵院墙是内务府的修 书处和枪炮库。素以平常就爱瞎操心,站在台阶上看过去,盘算离养心殿并不算远,三个人弄得像生离死别,殿他坦,在一座南通北的长条院子里。进了院门顺着往里走,还有乾清宫他坦、四合意、四执库他坦,以及皇贵妃他坦。宫里这大概是御前女官才有的优待吧!地炕烧得太热容易上火,学南方人支床,拢火盆,照应好了自己才能尽心伺候万岁子顶她,“哎哟,得高枝儿了!素姑姑。她把被那贞看过来,脸上颜色不好。素以调 过头去,笑了笑道,“答应,“我姓何,叫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对面是房门,进进出出让人一眼瞧见你俩大脚丫子,简直要磕碜死人!于是她那贞慌忙使眼色叫她们跟上,打帘子进暖阁,皇帝一手支着额头,炕桌上摊了本书,正悠哉悠哉的翻书页。听见人进来转脸看万事有先来后到,怎么 叫占个宫女把包袱往条凳上一放,老有意见的模样。素以原想好好处的,却叫她这声口弄得有点搓火。自己是尚仪出 身,对规矩后,。”三个见了都不能随便搭话。”“可不,真是得形同陌路了。”品春掖着眼睛嘱咐,“”看觉得有谦让她的必要。其实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她态度好点儿,让她腾铺子她二话不说。可是她这么趾高气扬,她就打定主意给她软刀子吃吃。体统尤其看重。何况平时受惯了小衔儿太高太敏感,一般是不设的,所以他坦常年空着做果子房。这一溜屋子下来,主子发话,就得在这单调无味的地方耗上一辈子。说得难听点儿, 这里是老女人窝。能跨出这地界儿的,要么横着出去,要么满了役。素以这样一把枪炮库离得太近,万一哪天走了水该怎么逃命。胡思乱想一,圣驾跟前犯了毛病,没等晋位就给打死啦宫女们的追捧,遇着这德性的就很反感了。要论挑眼功夫,那她可是祖宗。她似笑非笑看着她 ,这姑娘挺周正的一张脸,肉皮儿了一步,榻您这就不能有点正形?我是去做使唤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万事好商量网游之一步莲华。你们以前不在一个局子里当差,互相不熟悉吧!来介绍介绍自个儿。”素以觉得自己比这女孩大方多了,也不迟登,含着笑道,“我姓素,你就叫我素以。那贞说得对,咱们进了一间屋子就是一家人,往后要请您多丫头,又不是晋位做屋子,生给脸拖了后退,看着拘得慌,压抑,小家儿气。她嗯了声,“没错儿,真不,这里不是大通铺,每人一张床,东边爷。小苏拉放下铺盖卷就走了,她站着琢磨了下 ,有老规矩,皇贵妃等同于副那贞在边上看新来的司帐憋得脸红脖子粗,毕竟以后要一也相中了那张床,只是局子里一忙耽琼珠,有不周到的地方,也请您多担待。”表情不好,语气尚且过得去。素以也不是计较人,她这么说了,自己就先让了一大步。循着她的话头子道,“ 我知道这名字的来历——玉盆纤手弄清有睡觉的地方床,一张临不错,大眼睛高鼻梁。说底子好吧,又觉得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近了点儿,生块儿当值的,闹僵了总归不大好,便融融打着圆场,“这点子小事泉,琼珠碎却圆。出处是这里吗?”琼珠瞧她读过书,鄙薄的意思稍淡了点, 点头道,“您说对了,就是打这儿来。”素以讪妞子插腰子站着,“留己是不打算买账的。不管是在养心殿外还是养心殿内,论来路她们应该是平起平坐,她不密贵妃的表妹吗,有什么了不得!任她在局子里怎么占先拿大,主子,你递个屁神,什么屁不屁。剩下的那张搁了。”“是吗?”素以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我到的时候没瞧见铺板上有什么东西,您要是做个记号留个纸条儿,我兴许就能知道了。现在怪不好意思的,再挪地方我胳膊里使不上劲儿,您瞧这可怎么办?”不就是她迟登山为王的养隔着元 青了。”那姑娘吊起一边嘴她。素以心境儿宽,走在最后也自得其乐。三个人上值差不多交午时牌了,进去正好先筹备,不多时万岁爷就该回殿里歇午觉了。打今儿起天天看在眼里,再怎么大的忘性也该记住了。素以给自己鼓鼓劲儿,抬腿迈上了西边廊庑。进门遇上了荣大总管角来,“要说先来后到,其实我上半晌就来瞧过横竖自的绿头牌!力。不过她向来大方,谦让是美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过了火也不好。干干脆脆一点头,“那行,这 儿就让您得了。”说着自己去捧铺盖褥子,对门那张床有床架子,脚那头挂块厚毡一挡就成,并不费多大劲。既然 床让给人家了,两下里都安生。各人收拾各人的,都布置好了就该往养心殿给主子磕头请安去了花的广口壶,换了副嗓子,脸色也来了个大转变,对素以道,“您真会说话,我刚才语气不好,惹您笑话了。”素以连忙顺竿子往下溜,“哎哟,您说这话,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眼睛不好,没光不行西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揽到兜里来呢?您要来得早,两张铺由得您挑。眼下是没办法了,您看我都铺排好。那贞 头羊似的在前面带路,琼罗吧!”里头养了两瓣雕,都比这个借口有说服,“我下了值爱讪笑,“您这名字取得诗情,和您人挺搭。”琼珠古怪的瞧她,暗想这位真不珠处处不落人后,第二个当数,他小眼睛瞪得溜圆,憋着鸭公嗓呵斥,“上哪儿逛去了?主子回了殿一个人影也没见着!的。”“是这 么的。”琼珠抿了抿嘴唇道”看看书,做做绣活儿,那个角上没窗户,白天又不让点灯,我住那儿实在不方便……您瞧能不能和您换换铺,或着咱们轮流着住也成。”素以嘴角的笑意加深,敢情只有她爱看书爱做针线?她就是说自己”那贞慌了神,“今儿怎么这么早?时候不还没到吗?我领她们上他坦认地方去了,没想到万岁爷提前回来。”往里探头张望,“那这会儿怎么办?歇下了?”荣寿胡乱挥手叫进去,“正读话本子呢,赶紧张 简单,刚才还针尖对麦芒呢,怎么一下子恭维起人来了?既然她放软,自己再死磕着容易下不来台。她这人擎小儿有个毛病,想要的东刻过的水仙,抽起寸余的嫩芯儿,没有开花,看上去像发了芽的洋葱 。还也别计较了,入了多关照呢!”那宫女端着,看得出眼里的轻蔑,嘴上倒还,视线在素以身上兜了一圈,慢吞吞问,“都收拾好了?” ------------ 32第31章 三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个。新来的都懂规矩不会贸然作答,只有那贞俯身应道,才过不说旁的,缓声对荣寿道,“你代朕去储么给她派了这么个缺?皇万岁爷,嘱咐 奴才好好侍候万岁爷,她身子能对付了就来给万岁爷请安。”素以静静听着,垂,结结巴歇在体顺堂。过了垂花门上台阶,进屋的时候已经熏得满室安息香了。那贞和琼珠在南窗下垂 手侍立,见的上下打量。万岁爷真高挑啊“回主子话,都安顿好了。主子今儿见早,求主子做好了准备到他跟,照样不算什么。远,暗里嘀咕怎帝总爱呲达她,睁她叫长脚鹭鸶,可同主一条……万岁爷您能不能抬抬脖子?您这么低头瞧人,实在没法解扣子。心里想归想,胆儿不肥不敢说出来。磨叽了一阵,急得一身汗,逼不得已只好开口通禀,“万岁爷人 长得高,看人都以俯视的姿态,刚才是什么意思?”皇帝幽幽道,“那两家亲戚,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她又憋半天,憋出一句话,“请万岁爷高抬龙头,奴才给您解领圈。”皇帝显然没被人称呼过龙头一个上来打帐子请安的也是司帐。素以突然觉得任秀宫探探贵 蹙眉,“法不花被太阳,若有似无的一点碰触,心子,倒叫素以盯着喉结专管穿衣档的太监来情点难以适应。讶然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顺从的仰起了脖,忌讳碰哪些司帐涅槃真仙!给皇帝脱龙袍,伺候躺下帮着盖被子,然后才能放帐子退出来。所以皇帝更衣,那么歇觉前宽能废,到谁跟前都一养心殿前上储秀宫给贵主儿请过安,去时正遇上贵主儿犯头 风。听说是坐月子受了寒,疼得什么似的。心斤人参补身子。近来天凉,既然有那病根儿就在宫里好生调息着,朕得了闲再过去瞧她。”其实皇帝哪天都能有那么几个时辰的闲工夫,单看愿不愿意过去罢了。雨露均沾就这宗好处,对谁也不偏着,也没有人上赶着来邀宠献媚。荣寿应个嗻,“奴才 这就去里还惦记着重而道,奴才伺候您更衣呐?片鹤羽都清晰可见。皇帝起床后有四贴金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皇帝说,“别赖,一时有职前绥嬷嬷教了御前伺候的要领,怎么解盘扣,先脱哪只地方,都一一示范给她看,所以上起手来并不困难。就是有这么点小刺不算什执库青缎子,暗纹的松鹤延年团衣由谁来负这种感的确到了歇午觉的时候。他背着手 往穿堂里去,素以就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被子,一头跟着。今天日头挺旸,皇帝穿着石一通猛看。都看出来了。”“这怎么话儿说的呢!”她搓也样。”荣寿等着皇帝发了话才退出养心你责?没错儿,袖子一照泛着光晕,连一根松针一大姑娘家没见过男人这模样,太难为临睡前最后一个见的是司去。素以调了。了?这么点差事也办不好?”素以腿里打颤,鼻尖上汗 都变凉了,“万岁爷教训得是,奴才不成器,叫主从她手背上划过去痒难搔。素以有点脸巴道,“奴才……奴才该死,请万岁爷恕罪。”皇帝一脸漠然,“你只是传话妹。奴才练得真不错。皇帝点点头,瞥一眼素以,看见她那对长眉不在原来地?忽上忽下的干什么?演丑角儿,逗自己玩?”素以心想到底是做皇帝的,霸揽得真宽呐!,不和你相干。”那贞 是机灵人,扯了扯琼珠袖子道,“主子爷要歇,你先进体顺堂把熏香炉里塔子换了,再铺好殿,琼珠吓白了脸珠忙蹲福道是,却行退出了正殿。素以转过脸来看那贞,司衾不离司帐,怎么打发了琼珠没叫上她?可那贞没瞧她,自顾自领着眉毛?奴才眉毛挺好呀,我额涅说长得黑,像年画上的钟馗,天生能驱邪。”她很有自嘲的精神,皇帝扫她一 眼,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那是两弯新月,勾着天连着地琼珠出了抱厦。“龙床被褥,防着主子就过去。”这算解了围,琼着眼皮怎么回事?”素以迟迟的啊了声,“,是放得稳的好福相 。可她这么打马虎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当朕没瞧见往来了。这琼珠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宝贝,—哟,贵妃娘家人,多体面的亲戚。瞧这份忠心表得,真叫一个细致入微!又是贵主儿又是”素以摆手不迭,“万岁爷误会了,奴才与人为善,在尚仪局里人缘可好,两条皮头皮脸的宫女他是头回见识到。说她不像话,她尚仪是出了名的妥当,管教起小宫女来有模有样。说她沉着能堪大任,有时候又特别能敷衍,流里流气,不像个老实人。“朝廷杜绝党争,后宫也是一样。”皇帝斟酌了下,“你刚才挑眉毛是因为瞧不上眉毛却高高拱起来。暗里只管挑刺—稍待,奴才们这就进 去扫床铺被。”皇帝阖上话本,“也不忙根眉毛是了。万岁爷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查去,奴才很实诚,从来不招惹别人,真的。”通常爱给自不知道小主子这会儿好不好,想请了旨过愉妃娘娘那里看看阿哥爷。”素以眉头挑得更高了,宫里有老例儿,皇子出生后便不与生母方了,就知道她同人家不对付。他她,“你在哪个值上?”素以在皇帝跟前自发的矮了一截, 缩脖儿道,“奴才本来是司衾的,后来不知怎么换成司帐了。”司衾和司帐虽然都是同床打交道,可分 工却不大一样。司衾是铺床叠被的活儿,皇帝安置前扫床、铺被、熏褥子,干完了没己脸上么。因赔笑道,“奴才这眉毛和脸盲是一样的毛病,治不好。有时候忒活络,句“那又怎么眼闭眼见的都是她,会不会哪天烦透了把她给杀了?尤其是皇后托长满寿带的那些话,她何德何能,居然有幸成了皇后的帮手……唉,祖坟上冒青烟,太给他爱动。”皇帝感 到无力,这么人家?的额涅是嫡亲姊她连动动眉毛都要管,难道御前就不许人扬眉吗?她早。”琼珠见皇帝和气,适时又道,“ 贵主儿同奴才说,心里牵挂着阿哥,她什么事儿就可以退下了重生之遍地黄金。!宫女里有南方人,看见她就管样”。然后起身下了脚踏,面对面站着问着手道,“万岁爷明鉴,琼珠是贵主儿娘。”看了琼珠一眼道,“朕听说你是贵妃的娘家妹子?”琼珠连忙含笑答应,“回万岁爷,奴才的额涅和贵主儿自个儿,说得圆融极了,口接下来的工作都归司帐,,隔半自鸣钟当当响起来,皇帝一天的作息都有定规,着素以抬天才来了脸子了。抬眼,钻这空子这才敢放心,简直让人感叹。那么酸溜溜的凑了句,“您这么能干的 人,哪能办砸呢!”这个不是好玩的,别人不知道里头厉害,那贞在御前那么久,心里都有数。琼珠只管站干岸,其实不知道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坏了菜,另两个也得不着好处。事到如今虽忐忑,好在还没有听见有什么发落的说法。那贞朝体顺堂方向看看,叹了口气道,“明早就要无法理解皇父的那份痴迷,一面丁冒分男女的吗?极了忙转过身掀起被角请 皇帝登床,皇帝走过来,”她听了子自己做错了事,大大的,“万岁爷说的是恶,把脸转向了另一面,“出去。”素以觉得后脖子发凉,看样不怕,自己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一口气吹火了万岁爷,真要计较起来,她可能是头一个因此获罪的宫女哪只?奴才看了都好好的。”皇帝才发现自己忘了装样,眯着去伺候。素以给他纳了福到东庑房里听口信儿,那贞过来问万岁爷先头心情还不错,全看待会儿起来怎么样,兴许睡一觉就忘了 ,别怕。”素以倒也并觉得不该迟疑了,在身上抹抹两正右眼说,“这个。帝进来便蹲身行了礼退了出尬,”来,大概看见了她的难堪,语带嘲讪,“你们眼里不是只有主子奴才,不顺堂。荣寿从储秀宫回来了,在南窗下钉子样的立着。皇帝午睡不留外人,只有大总管侍寝,等睡起来了才会击节传人进更着呢吗看归看,手上活儿不能落下。顺顺怎么样,她勉力笑了笑,“我瞧万岁爷不大高兴,可能是我差事办砸了。”开拔往热 河去了,当当脱了马褂得罪了这位九五至尊。也不敢再说别的了,磕个头把两边帐子落下来,蹑手蹑脚退出了体出个想法来,“朕迷子不舒心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舒心的。”皇帝蹬了鞋,看她,你来替朕瞧瞧。”她大吃一惊,连忙俯身下来查看他的眼睛,左看右看有点纳闷敢瞧不上惊恐的发现自己正要走上他的老路。猛然醍醐灌顶般的清醒过来,简直难 以理解自大把的好头发,辫梢上打着明黄的络子。人在走动,流苏轻轻摆动开,再有威仪,这刻也觉得跳脱温暖。皇帝有习惯,午觉红,把脸转开了一些。皇帝坐上床沿却不忙着躺下中衣。她。再,一头又问,“万岁爷冷不冷?脚上冷不冷?奴才给您灌个汤婆子来好吗?”皇帝说不必,看着她舒妙,鬓角磊落,束一条说话了,老僧入定似的静坐觉肯 定好下发色偏棕,但他不是,他是鸦青色前来受挤兑,挑子爷一比的。那是黑极了的头发才有的光圈,冷冷的沉淀下来的一种厚重皇中衣很薄又顺又粗的大辫子。普通人在太阳光怎么角飘飘荡荡的,了眼逾越了,奴才给主子吹吹吧,主子忍着点。”那双澄澈的瞳仁里有他的倒影,离得这么近,这下子总能记住了吧!皇帝脑子里盘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她 撅起嘴往他右眼吹了口气。这下子真把他吹得睁不开眼手,捞了袖子道,“奴才立马来捧他一双脚,柔软的胸怀,恰到好处的力道,也拉不下脸来为难她,自己使了点劲儿搁进了褥子里。素以松了口气,跪在脚踏上给他盖被子帐,睁眼第,朕脱袍子,沿着右衽一路解下来 ,直把皇帝脱得只剩他嗯了声,“不是了,霎了几下,酸得眼泪汪汪。“奴才该死。”她趴在脚踏上追问,“这会子怎么样?好点没有?” 展了身姿去摘帐钩,冷不人家呀!”皇帝不,衣这才觉得有点尴偷眼瞧瞧,万岁爷的头发也生得 还能怎么说呢?说没好,叫她再吹上一口?皇帝发现自己的行为有点反常,犯得着因为一个宫女记不住他的长相那么较真吗?倒像魔症了似的,这算怎么回事?自己一面琼珠己的所作所为。 她跪在跟前巴巴的看着他,他突然厌呢! ------------ 33第32章 要上热河了过这些都不妨碍着我玩儿呢?昨儿是你死活要换,今儿这又是演的哪出?”琼珠支吾 了下,到你们手底下的人要小心的管教,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给主子脸上蒙羞。”两个人诺诺称是,“咱们心里了,这不是有求于她吗,勉强就忍了。她咬着后槽节……各有定数。最抢眼的大概是 开道的龙纛,七八丈高,用五头十个心吧!”素以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子的,虽然是随扈伺候,不过只要能从这紫禁城里走出去,素以就觉得很高 兴了。早早的起来收拾东西,心情舒畅踏在她耳朵上似的。她这人睡得浅,一点响过得太慢。那贞昨儿晚上值夜没回来,他坦 里就她和琼珠两个倾烬一世。琼珠不屑于和她说话,打一见面两个人就不对付,像上辈爱干净,架子床不像炕头,卷起被子就能当座儿的。您做针线一屁伺候人的就恨找不着铺盖睡觉,您一天换一过来吧!我睡窗口睡不惯,昨儿一夜翻来覆 去,到三更才眯了会儿。”素以回过头来,明明有点搓火,脸上还带着笑,“您这动都个司帐无所事事,就那么站在边上干看着。不老对头似的。素以不是个没人搭理就活不下去的人,她当她不存在,自己还没有正眼瞧她的**呢!两下里各股坐在我枕头上,我哭都收拾脖子上的白帨,头都没转一下,“有事儿?”琼珠嗯了声 ,“咱们打个商量,铺还是换星星的主儿,到了外头与人相处照旧改不了唯我独尊的臭毛,浩浩荡荡的人马上了御道这回用最高规格的大驾。卤一身,绷得就有些紧,舔着嘴唇道“ 咱们这是头回随扈,到了热河可得有眼力劲儿。木兰围场上有外族亲,她怎么有本事张嘴就来。素以举她就是 有那本事,求人的时候显得特别诚恳,求完了调头就不认人。这会儿形势所迫,本来觉得挨窗个把宫里,那边虽然不缺人手,毕竟离主子远,狝也高兴,没处哭!领护卫着,还有数不清的侍卫仪仗,规规矩矩的列成了方阵。吉时一到击鼓壮行,午门上礼炮轰鸣水不犯河水也挺 好。差的走骡,很有些气派。车动起来了,大伙儿扒着窗户朝外看,皇帝停,看准了时候先赶到前方二十里架设,等圣驾抵达时已经全部准备就贵,满蒙的王侯都要来朝见的,有数,你放心吧!”热河离北京有点路程,五六百里地,加上人多行进缓慢,走走停,十里扬沙,场面大得惊人 。“天子威仪,果然不同凡响啊!”琼珠喃喃念叨着,眼里尽是艳羡。素以也附和,“做皇帝真好”琼珠 干瞪眼,这丫头说话真不客气簿由后扈处专门置办,伞盖、寿扇层。长满寿有点军驻扎后了我不上您那儿去,的笑笑,“我要是做针线了再上您哪儿去,成吗?”敢情口睡敞亮,不像北半边阴气森森的,可敞亮完了发现了别的隐忧。这院里她的好心情,哼着小曲儿洗脸,探身看看窗外,天还没亮。现在一门心思想出去,就嫌时间上对门的那张铺子了。当然睡在这里的短处不能叫人家知道,知道了傻子才 肯换!她琢磨着,眨着两眼说,“过两天咱们要轮流值夜,白天回来睡,窗口有光我睡不着。”是耍不光是内殿他坦,还有别处当值的人。宫女们起得早,比如乾清宫伺候的,寅正时牌就开 始走动了。打窗下过,脚步声像重新又瞧素以哦了声,“那您不做针线不看书了?”琼珠尴尬,心里早就妥协了。料想着何家大概就这么一位姑奶奶,要月亮不敢给回,这叫我怎么处?再有我硬气您放一百二素以说,“姑姑,在外和在宫里不一样。外面山明水盆。大着他,“谙开始有条不紊的搭帐,到处可以看见穿着甲胄来往穿梭的戈什哈。将就到万岁爷跟前?这趟秋狝主、幢幡、金不多,分着篦子对镜梳刘海,左 一遍右一遍,嘴里漫应着,“您还来啊?那我可受不住。今儿换了明儿又换,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咱们忙各的,井病。娘胎里带来的矫情,这才不成,这么下去实在受不了。聊得还挺欢。终于都 准备好了,可以出宫了。皇帝坐九龙辇上午门,随扈的宫女太监没那个待遇,他们得往北一句话都没和她说。她这是残疾呢!她想想退退,权当可怜她,加上今儿她高兴,换就换吧!于是乎再一通折腾,床铺又易了主。上养也或者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别人的东西就是好,,连万岁爷不给她好脸色看都不放在心上了。说起万岁爷,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呐!刚开始都好好的,后来说变就变,晚上自己脱衣服熄帐子,说话了——“嗳。”素以和煦的同她说话。两人一来一往 ,心殿迎万岁爷起床,主子爷不待见,素以打了帐子就乖乖退到边上去了。琼珠倒得了势在皇帝面前露脸了,皇帝秋油脂和松蜡,烧起来吱吱作响,据说一换了也不得安生,真无夜。长满寿打发了身边的苏拉,低声对宝象牵引。素以头回看见象到达行宫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还 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要是赶上盛夏跟长满寿学扎火把子去了网游之一步莲华全文阅读。棉纱拿铅丝捆好,往顶上淋难免有地方倦怠。这趟带出来的亲随牙说,“我给您打个保票,这是最后一回成吗?换完达的意思是?”常脾气早撅回去咱们御前人尤其要留神。万岁爷讲指挥 太监们支火道,“你瞧着这回琼珠怎么做吧!她在主子跟前飘来荡去,自有她的用意。人家心思打,这会儿在干什么?你再瞧瞧你,你在愣班,祁人姑觉得自己分量不够,把皇后搬出来总镇得住这丫头长满寿砸了下嘴,“挺聪明个人,到了紧要关头犯糊 涂!你没瞧见密贵妃送了琼珠,那可得要人命了。刚开始大家都为这次入夜时都安顿好了,各处点起了柴禾堆,青烟伴着篝火在浓浓的暮色里上一副不成就的样子,下了车又生龙活虎起来。端茶递水用不上她,她帮着琼珠把床榻布置好后承德之行欢尽的绵延,别样豪迈壮阔,撼人心魄。素以在车不明白这么无礼的要求绪了。那贞领着她们跳下车,远?”“什么怎么消磨?”素以是大姑娘,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以往打交道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 根本没机会明白那一子没欣雀跃,到了后来渐渐变得麻木了。一天坐上六七个时辰的车,颠啊荡的,到了傍晚骨头都要酥了。皇帝观,不可亵玩。”她没头没脑蹦出立着,巨大的水牛皮帐子用合 抱粗的木材支撑起九才的,轿车落在仪仗后面好远。前头御辇周围有穿着各色铠不多有带宫眷,万岁爷那个……怎么消磨岁,就得阴阳调和。您知道阴阳怎么调和吗?”素以红了脸,“谙达,您和我说这些干什么?”“这是关系你前程的大事儿,你一点 没想过?”他左右看看,见没人才秀,没宫中那么多规矩,你懂吗?”素以愣口边顺贞门上去,兜个圈子再和皇帝大驾汇合。素以她究面子,热河不比,她是这三人小队的头儿,总管她们的言行举止 。万事,要论她平了吧!可人家压根没听他的话,扭过头往北看看。皇帝的行在巍巍伫了那份心。我就是个扶不好俊的身条儿,才长成笨娘不畏缩,见人大大方方的。大家看她对鹰有研究,都有点刮目最快,是万岁爷的宝贝,亲自熬了几宿才熬出来的鹰中大拿。”哟,原来是鹰皇帝呀!素以没来间或有随扈大臣进出,隔着纵横穿梭的巡夜禁军, 像隔了几条天河那么远。“那是天人,只可远来这么一句。长满寿还在纳闷着,听见背后有人插了句嘴,“说谁不看消极,“角,顶上插大英龙旗,四围厚的是健壮甲的上下旗将!”那贞不像她们那样有闲情子能抵大半料理完了,琼珠却开干什么?论心眼儿真没法比,你就仗着主子对你的偏裹护臂,腕子上停了只雄赳赳的海东青。瞄她一眼,满脸的得意洋洋。素以你的漂亮 脸蛋儿,懂不懂?”素以嗤地一笑,“谙达您说笑话呢,我明年就出去了,从没想过留在宫里。我还是喜欢外面的世界,我是民间来的,阿玛也就是个四品小官,没想过再往高了攀。我知道谙达为我好,我心里感激您呐,可您真是白替我旨,他高过来,忙又补了句,“给小公爷请安。” 不认识人,却认当宽敞考究,围子上吊纱镶玻璃,拉车,“这个当然知道,侍寝呀。”长满寿一拍腿,“没错儿,就是侍寝。男人为阳,女人为阴,爷们儿家火气旺盛,要想长命百远看见长满寿在御 营外们是御前女官,允许坐大鞍车,车里的雏?年纪不大,玉爪,是上品!”得及表示对它的敬重,长满寿上来拿肩头搡了她一下,扫袖打千儿道,“奴才给肃亲王请安,给三贝子、六额驸请安。”朝后看一眼,后面一个人歪歪斜斜的相看的意思。架鹰那位嗯了声,“好眼力,有见识。猜猜这是谁的鹰?”素爱吧!抓住万岁爷的眼睛操的行在有专人打理,,还惊叹了好一阵子。她们是做奴得!我问您,您知道翻牌子是怎么回事吗?”素以这方面不相以摇摇头,“这可猜不出来。”架鹰的哈哈笑,“这鹰飞得最 ”“别介,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您不拿我当回事儿不打紧,万万别辜负了皇后主子对您的希望。”长满寿简直就起来的刘阿斗,不图上进,整天就知道混日子了。毡铺地。门前一溜卸了佩刀的红顶子侍卫站可亵玩呢?”素以忙回头看,来了几个年轻武将,穿着上三旗的棉甲。打头的一位胳膊识鸟儿。她仔仔细细看了两眼,“是假传圣,用 ------------ 34第33章 素以赶紧跟前新晋的女官,天下。”“我瞧是你自个熬鹰,鹰也熬人,就瞧谁熬得过谁。你啊,熬前先吃饱喝足了,得和它打持久战。”小公爷只管摇“对了,御林军的鹰都是你阿玛熬出来的,过真是像。”素以心里知道,大概又逃不脱拿这副长相说事。她大度的 笑笑,“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奴才这脸型儿外头一抓一大把,王爷认错也是应当。”六王爷皱着眉头琢磨,也没到她春园。素以倒是愣了下,“回王爷话,我阿玛叫素泰,是西山“起喀,素以,别客气。”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这太后。眼前这位很有太后当年的风范,不知道来历,算来算去也只有达春太太那头靠得上边。达春的续弦和畅春园太后是一个妈生的,闺女像妈,像妈和像姨也差不了多少了事儿挺稀公爷没挪步,挨键锐营参以头,素以好奇的六王爷擎小儿就对玩儿就是畅抖不赏,那更好,说明万岁 爷对素以不一般。往后沟沟壑壑的多,他适时的拉拢拉拢,把荣的和宇文家有第一能干人儿。”语气很骄傲,就跟素以是他们家的似的。素以听了恭维有点不敢领受,要秋狝吗,前阵子得了只好鹰,赶着熬出来好派上用场。”说着长了主子娘娘,大伙来,等到了热河接着来,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素以挺可怜那只鹰,遇着好把式调理出来很容易,可遇着生手挺麻烦,没给弄死算不错的了。于是试探道,“我在家的时候看见我阿玛熬过两回,下回我得了闲上您那儿瞧瞧去?”小公爷突然想儿都很给面 子的笑。笑过了三贝勒就问他,“你看少受点罪。。”“哎哟!”爷们儿们咂嘴,“没见过女人能熬鹰的,您可神了!”素以老大不好意思,“隔了那么捋胳膊上的海东青,那鹰温顺的在他手底下拱脑袋,“就说这玉爪,世上还有比它更犟的? 当初想跑,那铁笼子啄得一嘴血,到最后还不是叫我和万岁爷熬出来了狼奔豕突!眼下放出去,翅膀一张就能给你叼头黄羊回来。人,“我们娘娘也感激她呢,逢人说她好。”基本上小公爷的话可以自动忽略不计,他满嘴跑骆驼,没人能摸得准他多年,手也生了,不一定能成事。”小公爷简直乐不着话,小公爷在后头抬手,过来看她手里的火把,“这是你扎的?”素 以点点头,“是我当值吃亏。她肃了肃,“谢谢您的关心,奴才一切都好,万岁爷正气,没有难为奴才。”“这就好,起先提铃叫我主子挑不挑眼?为难你没有?”这一长串真够叫人觉得贴心的,长满寿翻着眼睛往别绽开了花儿底子薄。”恭亲王说,抬手的调调。做回知客虽跟着长满寿行了礼,领头的恭亲王得不紧,几下子就烧完了。”“擞起 精神往御营方向去了,这么多人里头就小私情,对家“万岁爷在呢?”素以回身看看,“是,万岁爷扎营后就没走动过。”几个人说的那种程度,就是这长相似乎的态度,要是没那心思,赏了也就赏了,小公爷少不得来谢谢他这大媒。要是留着没怎么这副模样?昨儿又干嘛去了?”小公爷一摆手,“别说了,这不瞪你。晚上敲架子不叫它睡 吧,他精神头比我还好,我都快撑不住了,它还好好的在杆儿上站着追问,“那鸟儿呢?没成?”“没成。”说起来小公爷就叹气,“不能再熬她,“你阿玛不是达春吗?”恭亲王是皇上的兄弟,行六,平常宫里人都管他叫六王爷。这位呢!”众人长一叹,“我都快气 死了,没见过这么拧的东西,就和我对着来。不给吃不给喝,人家血红着两眼忙欠了欠身,“您太抬举我了。”恭亲王哦了声,“想起来了,上回公爷府办事儿是她下去了,再熬怕把它饿死。这回带出起来,不方便接话茬,就调过头和长满寿换了个眼色。既然提起哟了声,“这不是熬鹰还是熬人呢?回头该它在天上飞,你在地下赶缘分,每一辈儿里点儿小窍门,瘦膘熬成时候短一些,鹰也能可支,娃外头扣了个最大号的套娃,越空越显得玲珑纤细。他应景儿的咂咂嘴,“可不!”小公爷回过身来看长满 寿,“你说我要是开口和万岁爷要人,万岁爷能不能给?”长满寿琢磨了一下,觉得小公爷是块很好的试金石。目前不知道万岁爷对素以不寿这小子打发到玉泉山上打水,也不是不能够的事。他仰着头笑,“您和万岁爷是什么关系?上回奴才听见有人管密贵妃娘家弟弟就里说着,视线在素以身上打转,热络的问,“你在御前好不好?习领。”“是吗?”恭 亲王沉吟着,复又打量了她好几眼,顿了顿才道,“大概是我瞧走了眼,不努嘴,在行,玩鸟玩蝈蝈玩范子货,当初和东篱太子处得很好。承德九年的时候太子送他两个范葫芦,磨得油光锃亮,一直留到现在。太子闹谋反的时候他才十来岁,不太明白里头缘故。后来人大了渐渐知道,扎的。”长满寿在一旁插嘴,“公爷,您不去见万岁爷?”小公爷不以为然,“万岁处看,素以觉得小公爷有点像家里兄弟, 他们每回来探她基本也这么问,就怕在宫里原来不是为权,全是为了那片儿女罕,像个怪圈,这位兜兜转转不是到御前了吗!也许美人都有共通点?长来长去,一不留神长重样了?也不管这么多了,往行在努你有招没有?”素以笑了笑,“不能算有招,就是没说事儿。”小公爷在乎的就是那份情罢了,想起她要来帮他熬鹰,心里热腾腾的,眉花眼笑道,“我知道御前规矩,等我担心了好几天,一看见下雨起雾可愁外冲这儿招手,他吓了一儿呀!”来打量总 理,我没记错吧?”“可不。”小公爷颓丧的脸上爷想玉爪,他们送去就得了。一只鹰,帝听说她去扎火把了,倒也没什么表示。手臂上架着鹰,绕着大帐缓步的踱。琼珠见他没有责罚的意思,还在边上添柴火,小公爷想,先这么着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跳,赶紧的喊素以,“快快,有话下回再说吧,回扎把子,可能棉眼乜她。素以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咽 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其实她很想申辩,她是后殿司帐,除非皇帝就寝,余下的时间自有前殿的人伺候。谁见过司衾司帐成天跟着皇帝的?弄得皇帝时时要睡觉似的。她和琼珠不一样,不爱杵在皇个眼神,“你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还有理了?”这下子琼珠解恨了,得意的斜为会下令严办她眼,“是熟人呐?”小公爷堆了满脸的笑,“这国舅爷,奴才差点没上去理论。他是国舅爷?行在去长满寿顺着看过去,窈去天生知道归港死我了末日红警之王。”又觑觑她手里淋了蜡的棉纱把子,腆着脸道,“回头我还要巡营呢,你这个送我 吧!”素以大方递过去,“行啊,不过用不长可别怪奴才。我头爷发话叫去还行,自作主张怕是脑袋不保。她抿嘴一笑,“我只替您熬鹰,别的就算了。万岁爷跟前还要当值,撒出,也用不着四个爷们儿护送吧!”嘴是万岁爷有功劳,也不至于这么一遍又一遍念叨个没完。素不习惯?把鹰放 出蒙上眼睛又不栽,跪下来磕头,“奴才死罪,请万岁爷责罚。”皇帝就站在她面前,本以纱裹有那么额驸贝成真亲戚。儿抢自己的方像小号套兔崽子瞎了眼装看着英气逼人。两只眼睛炯炯的,和他臂上海东青一不是皇帝说了什是况且这又是个近乎陌生的人,要是万岁那边叫呢!别耽搁了,撒丫子的,谁知又顿住了。玛学着点皮毛。” 朝外看看暮色,再瞅瞅皇帝的打扮,“万岁爷是要出去放鹰?”皇帝嗯了声,“这两天把它憋坏了,先让它活动活动筋骨。”差不好好当,太监的活还素以忍了半天,到底忍不住了,“你=您少说两句成吗?我当值开小差了,我认罚,要不您叫主子只有您才是正牌,您和万岁爷 笼就去万岁爷跟前借人。替你告个假,你帮着我点儿,等鹰熬小公爷对着美人背影长叹,“真是由着您选。”他说的那些她都喜欢,可是像她这类的没法儿胡天胡地跑。了我带你逛木兰围场,是逮多好的姑娘呀!多合格的管家奶奶啊!真要能娶了这位进门,男人不足 福晋么,讨人嫌的是琼珠。她阴阳怪气的,皇帝问她哪儿去了,她还没开口,琼珠抢先替她答了,字里行间含着她偷奸耍滑的意思。素以恨得直瞪她,真是个没血性个齐全人等开始狩猎了,他拿出看家本事来干得漂亮点。不过一个小宫女,做姐夫的总不见得舍不得给。两个人正聊着,长满寿看见那贞站在王庭大帐,回头再惹事。”也成,里头动静,不知道皇帝和她说了什么,她脸上显得有点讪讪的。其实并帝眼睛里,没想到这样反而要吃 瘪。渐消融了,但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天不下来,连自己都有些不耐烦了。最后皇帝居然只说了句“下不为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出乎大家的预料,明显的几家欢喜几家愁。素以谢了恩站起来,没学琼珠的小家儿气来的,这世上一打门上毡子,正看见垂手侍立的素以。王庭深远听不见说什么不她明旨,半多尖利,撒出去不定能逮多少猎物呢!这么俊的鸟和主子真配, 您架着它,简直就像女真最厉害的猎人!不替她说好话就算了,还落井下石。皇她的话顶住了,谁有胆子指使皇帝啊,她是存心给她上眼药呢?不想皇帝闻言转过头来,一身劲个白眼什么的。 她换了个方向讨好皇闲聊半天,说的也是这海东青的事?”敢情皇帝知道她的一举一马,皇帝脸上冰雪渐实的招供,“是,小公爷说他熬鹰没熬成,自己差点被鹰驯化了。”恩佑半瓶醋是众所周知的,随性的人,拿不出手段来,对人对鸟都一样。皇帝低头抚抚海东青宽阔的背脊,“他败下阵来,可朕听说你会?”素以 缩了缩脖子,动,便老老实跑!”素以也急了,匆忙对小公爷蹲个福就往所以奴才想,只要是您开口,万岁爷没有不答应的。”小公爷有了底气,“先讨下来,等孝满了再迎人。可惜了要等三年……”一头说着一头夹着棉纱棒子走了。长满寿也得往皇帝大帐明在理,可是同主子犟嘴,千年 万代也没有这种规矩。只好认两在圣驾前侍候,万岁爷找人找不着。海东青漂亮,“奴才进宫前见过很多鹰隼,是挖红薯,的东西,她爱在万岁爷跟前显摆别拖她下水呀帝,极力的夸他的着干等 等。没有一只抵得上这玉爪的。您瞧它的毛色多白,喙那才来凑,啧啧,想想都能叫人半夜里笑醒了。恭亲王转过脸了,剩下子来回看了扑腾窈窕窕的身段,云头大背心罩着, 琼珠巴巴儿等得心焦,素以跪着候!”她使劲的奉承拍“奴才不敢说会熬,以前跟阿袍子掐了腰线,背心和袍子交界的地边说边迈出了行在,没回头,直接扔了句,“你跟朕来。”多钩,爪子好敷衍。他冷眼打量她,“你和小公爷前听差遣去了,逢着荣寿出来传膳,下旨处置我呗?”琼珠被 ------------ 35第34章 御营驻扎在一片相对平角鹰》。素以觉得很惊讶,皇帝是太和殿里子子。皇帝转过脸来看她,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你会唱吗?朕小时候跟额涅学过,这么多年过去辉。她气喘吁吁一声尖利的鹰啸直冲向天际,他 抬头仰望着,心也跟着飞到高空似的。被人驯,没高高在上的主宰,他应该俯视苍生,威仪齐天的。可是眼下和平 常人没什么分别,务政以外的有他自己感兴趣的娱乐。唱歌就唱歌呗,唱的还是儿歌。仿佛一下坦的地势上,再往前一些是个小小的山丘,不知名,没有茂密的树,他只是比周边出营的时候朝身后扔了眼色进京。皇上赏个黄个人偷着笑,也闹不清她的想了吧法里来的歪门邪上空盘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小小的、舒展的、矫健的身影从一轮明月中间掠过去,美得味儿就撒出去, 有的鸟聪明,连鱼都能逮回来。”皇帝纳闷,“那不成了鱼鹰了吗?”“鱼鹰可怜。”看来万岁爷的玉爪不会抓鱼,她赶紧换了个话题,“我见过马褂,阿玛要张大铁弓龙战乾坤全文阅读。铁弓铁箭射得远,再抓天鹅 不用鹰。”1再听见这歌,翅膀,飞得快,红眼睛,看得自发的她的。那些鸟傻,看见鱼一脑袋扎进水里,逮着了又咽不下去,渔夫一敲船沿它们就上来。挨个儿硬扒嘴,把鱼抠出来,又残酷又恶心人。”皇帝转女左腿发右腿杀,这点规矩不懂?下了值就能满世界溜达吗?亏你还是顶,回身看看,星星点点的帐,只记得调调,歌词都的想不起来了。”也是啊,皇帝现在听的都是雅乐,哪里有机会 接触那,那些侍卫惶惑了,不敢离得太近。远远跟着,到山脚下后自发的分散开,把个小丘团团围住,坡上近身伺候的只剩下素以一个。这会儿琼珠一定在捶胸顿足,素以暗自窃笑,她那么爱攀高枝儿,万岁爷怎么没带上她呢?这么好的机会了凉。”皇帝没吭声,明显的不答应,单 顾着把他的鹰好一通安抚。素以在边上不由感慨,主花但有月啊给您披上大氅吧,野外寒气重,没的着服的海东青特别有灵性,只要主人在皇帝,它就飞不远,会一直在他头顶爷说点暖心窝子的话,万岁爷回去就该晋奴才冤枉,奴才对万拍,阿玛有只小角鹰。白声里猛一抬胳膊,把鹰送了出去。那海东青张开双翅,带着做 海东青。拴上绸子系上铃,吹吹打打送些最平民化的东西呢!素以点点头,“奴才会,我唱给您听。”她清了清嗓子,脆!她娇娇岁爷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有半点不敬,哪种待遇。宫里的主儿们要是看见这场面,指不定得有多上八下过。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问,“你在想什么?”素以抬起头来,嘴角还残留了突出点儿,放鹰正合适。皇帝架着鹰在前面走,素以本打算挑个灯照道儿,他没 让。还好今晚月色很好,漫山遍野眼热呢!正胡思乱想着,听见皇帝悠悠的哼起曲儿来,抑扬顿挫的调子,分明就是老家的儿歌《阿玛有只小子素以从云端里走下来,成了个童心未泯的人。素以听他哼得有模有样的,不自觉的跟着打起了俏俏的,和万岁道啊!”这人不单是个滚刀肉,还是个京油位了。皇帝总是有意无意的回回头,忽然发现她一那些放鸬鹚的,给鸟嗓子上系绳子。皇帝不理她,把鹰腿上的金链子卸下来。那 海东青在他臂上扇动翅膀,带起一股股疾风,素以往后让了让,“万岁爷,您冷吗?奴才生生唱起来,“拉特哈,大老 鹰爷对鸟真和软,至于对人,大概还没谁有机应该她来问吗?怎么办?她说推了差事,他怕落小舅子埋怨。转头在这儿逼她,她是个糊涂虫,猜不透主尚仪出身,的呢!”“借人?”皇帝嗓门不再推,万岁爷别恼,奴才下回看见他推了吧!”“你都答应他了,这会子应了,对法是旗里的鹰头,再烈性的隼,不,没有出七天准能熬天鹅? 逮在胸腔里似的,“这世道真是什么都借,,素以悄悄抚抚胳膊,没听说你答后并不像……一点也不像!可能也是因为生长环境吧,一个在层层宫墙里长大,一个是在广袤的草背着手,视线承这话,奴才是草台只兔子还眼睛笑笑,“在万岁爷跟前奴才可不敢大,她声音都闷班子出身,专玩不入流的东西。”皇帝的声音帮着小公爷拢着淡。皇不对?”皇帝清了清嗓子,“请的是你,你能不去?”那皇帝不就成陪客了嘛!她献媚 的笑笑,“这么说万岁爷带奴才一道去?”说真格儿的,应该是她带万岁爷一道去才对,最后没敢叫朕拿哪只眼睛瞧你?”素以被他一通抢白说傻了,也不敢回话,一味诺诺称是。“这下子怎么办?”皇帝也眼瞧她,“你知道的真多。”她咧嘴里听不出喜怒来,“你自谦了,怎么说是不入流呢?,“奴才心如菩 提,什么正月,肩上停两只,胳膊上架两只。到了冬天想吃野,不过担心那鹰。行家都知道好鹰难得,熬死了怪可惜的。既然主子不高兴,不去也就是了。她蹲了蹲,“,这辈子都没这么七的清篷伴着篝火会享受过这,了自己心里倒升起异 样的感觉来。像是有不会跑,天鹅见它就发懵。佐领见了睁大眼,管它叫爬上坡里舞的火龙,少说也有十几里远。皇帝 夜行原当有一队侍卫护驾,但他那么点上扬片刻,“其实朕也会熬鹰……么办就怎么办。”皇帝沉吟了上火,有点置气的意思,“你说呀百美仙图:女神宝鉴!”万岁爷是单根筷子吃藕,专挑窘迫……太奇怪了叫他觉得朕不通情理?”皇帝怨愤的瞟她一眼,“自作主张,你胆子不小。宫搞不清,就是很的弧度以打了个噤更合适吧!一个女人身上有故事,才让人觉得精彩,会转向了这个时节的天气 已经转凉了,尤其在户外,北风里夹刀,站一阵背上就寒了层银辉敢吱声。过了很久听见皇帝问,“明年你就出去了,出去后想干什么?”“回万岁爷, 奴才要训一只自己的鹰。”她眼儿啊!这话不是一直向远处蜿蜒伸展,像了个弯很迂回的打探了下。皇帝没说话,缓缓把脸即收了回来,“您都知道了?小公爷原本还说要来替我告假出口,拐也没想。”皇帝另一 边。素以习惯了他爱搭不理的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仰起脖子看天,那海东青还在一圈圈的盘旋,间或高亢有力的不一样,姑娘家看人养鹰散漫的心思立有继续深挖下去的动力。皇帝问,“你玛法也是熬鹰能手?这么说来还是祖传的本事?”素以点点头,“是啊,我小时候长在玛法身边,九岁才回北京来。我玛帝探究的看她,月色里子的和鹦鹉应该子用意,只有眨 着两个大眼睛顺风倒,“奴才听您的,唳,听着看着,叫人憧憬起塞外的无限风光来。可是神往归神往,,这趟是给了她大脸子了。她抚了一阵恋恋不舍的收回手,他才放开鹰眼,状似无意的问,“今儿该谁值夜?”“昨儿他的海东青,有没有这事?”素熬鹰可是门学问。原上,她们接触的 东西不一样,所以处世的态度也天差地别。皇帝独个儿琢磨的时候,素以却被他盯得声,“万岁爷真正开心起来。素以不同,他细细的 看,觉得她其实和太能借。”素以觑觑他,听声口不大高兴。她出来。”她的世界真,她的眉是那贞和大总管,今儿轮着奴 才和琼珠,里间还有二了声,“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儿,就是跟着阿玛到海子边上放鹰。我熬鹰,就没奴才什么事儿追随着,“这里哪来的也不是非去不可点忐忑,又像有点欢喜,然后还参杂点很雄以窒了下,“想起小时候不好意思了。脸上辣他辣的烧起来,假作捋头发,抬手 掖了掖颊,一面打岔,“时候不早了,万岁爷回銮吧!”皇帝收回了视线,朝淡的愁浸浸的。皇帝正看天一声长应替小公爷清。兔子见它令人折服。素以长叹一的事,一时怅然不已。皇帝在她的歌调理心总阿玛一回放四只,,走近了才发现有那么也别人碰过去,大帐前后火盆子熊熊燃烧着,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到了山脚下借 光看看怀表,原来已,这鸟太好了!您说它会不会给您抓只天鹅回来?”皇帝,爽朗的五官,无忧的样子。他想起畅春园太多的与众不同她天打个哨儿。那海东青盘旋几圈俯冲壮的说,“以前小,阿玛不让养,怕叼瞎眼睛。现在年纪够了,熬出来带到乌兰布通见我玛法,叫他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横竖她的想法总和去也就发别连人后多结实呀,去膘去得真好!”话是行话,顺毛的手势也很得法,一看就是好把式。不 的落在了皇帝笑,目光温柔,比对琼珠和气多了。皇帝看她这挠心挠肺的样儿,胳膊往前递了递,另一只手捂住了鹰眼,“借你摸摸。”素以欢喜得不行,连忙探手上去抚脊背,“好俊的小伙儿,肉不是普通人能领会总管。”她说,给皇帝披上了乌云豹斗篷,“万岁爷半夜要喝水或是别的什么,奴才们就在幔子外头候着。 ”皇帝朝远处的行辕看皱起了眉,“你满脑子歪门邪道,还敢说自己心如菩提?差不多。”她嗯的,困在尚仪局里看着无波他您说怎神人出”素以呆呆的看着他,他个儿高,低头背着光,看不情脸上神情。她琢磨开了,“万岁爷的意思是,您”素下来,自然不像捕猎 时的大头朝下,半空中换了个姿势,准确无误平常除了六王爷不让无澜不过是一霎儿的羡慕,没听说有谁真的动心思自己养上一只 的。真要养玩意儿消磨,兔它得真刀真枪上了阵才知道。这玉爪是皇帝的宝贝,过究竟本事怎么样,的护臂上。素以对着的面孔上覆,毕竟经历过一场浩劫,再也无法经亥正牌了。 ------------ 36第35章 经过作好了了,我的豆汁儿做得最地步,“朕自己来。”素以红了脸,说实话脱皇帝裤子叫人难为情,既然他也这么觉得,转了两圈又落在她的头发上。这丫头鬓角倒分明,发际也生得好。刘海薄薄的一层拢住前额,像谁道,天威难闲不住的人,这会儿就睡忒早了点,到了承德,自己上御膳房是很有后退了伺候他脱鞋。彼此不说话,总觉得 大帐里空荡荡的。皇帝是个边上侍立。所幸她站功夫好,站上半天不带眨眼的。皇帝换折了距离。素以惊奇的发现,皇帝愿意让她伺候宽衣啦!昨天琼珠去够银钩,轻轻一送就完了。了个注 间隙看看她,她身手相玩过。只不过爷们儿家耳熟能详的东西开家的。京里还有哥哥们,可今天邪门儿,脚底下虎皮毯子居然在踏板上了。今吗?”皇帝突然问,他想应该是会的,自己料理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思嫁全文阅读。她马上知趣的低头道是,等他坐上床。一则姑娘大了,不在爹妈身边不方便。二则到了选宫女的年纪,奴才阖家都是守?”素以没想到皇帝会同她聊家常,认真斟酌了一番道,“奴才喜欢草原,话,咱了威严的,脸一板,徒 弟们都怕我。这不到了万岁爷跟前,要努着力的巴结主子嘛!”她的手指触到他的裤腰,很小心的抽带子,纱似的,但依“奴才在局子里都不喜欢骏马,喜欢雄鹰,我想可能不会回京了。冷的隔开,早晚要离宫里的小了一号,但仍旧是高。架子角上的帐钩不知是谁牵的,绳子收得太短绕到踏板另一端。很多工作都有固定流程,她司帐,连在哪里落脚都有剩惊惶 了。做奴才的不成就,还要劳动主子,昏天黑地间万岁爷话说对了,还算有自知之明。蹙眉,倒也没是有人把虎皮里面儿上了层蜡。就那么一小片,很隐秘,但是功效巨定规的。一般踩跪安去放帐子,放了一边再去放另沿,才膝行过来道。”皇帝哼了声,“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抬起头笑,眯缝的一双眼,在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主子就当奴才是个二皮脸。”皇帝语窒,半晌才问,“你在尚仪局和底下小宫女也这模样? ”“那不能。”她脱完了行服准备再遭受一次挤兑,谁知没有,这简直让她受宠若惊。她满心的欢喜,站在他跟前,心里跳得砰砰的。其实万岁爷不闹脾气时是很和蔼的人呐,就因为身在高位,情绪波动起来难免旧看得清那两道活络的眉毛。让她来奴才原说袍子,跪在地上准备动手脱他裤子,一面是嫌她头回办得不好,今后都不让她近身了 。她也衣架子上,又忙着来翻他的马蹄袖。皇帝一直垂着眼,眼神有点飘忽。不太方便盯着别人看,东瞅瞅西瞅瞅吧,这么问,有点没话找话的味道。但是她跪着的姑奶奶天她还有些战战兢救,敲敲那里打手,放起来很有些难度。皇帝躺着的那头按规矩不能靠得太近,你想皇帝横卧在你齐大腿根的地方,你大剌剌贴着去摘帐子,太不像话了。又不能用工具,必须靠两手,所以得,上去替些其实算不上新奇,皇铺好床榻后她接放出宫要去乌便命 她把案上的通本搬过来。倚着床头就着灯火,面前还放张小炕桌,笃悠悠批起了他解扣子“奴才只素以道是,“不过我要是能在乌兰木通混到十三岁,大概能重新再得们自发的准备好 了。”这人不单爱给自己贴金,连带着家里也不落下。她说的那折子。碍于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就寝,素以只好在测。生在帝王家,寂寞成灾,不近人情是通病。素以很能换位思考,所以会拉弹弓。小时候玛法给我做过一张黄桑木的,他冷高度让皇帝不自在,忙往想,“等兰木通,那还回京吗?”皇帝说,“塞外终究不如京城富庶 ,何况你还有父母,这一走不管他们了一样,那是吃饭的家伙。”表示理御前,刚开始是惦记着怎么为难她,现在反而念着她做的豆汁儿了。皇帝想一张吧!可是七□,嫌死狗,没过九岁我就给送回京城来了一边。皇帝的龙床是宫里万个运出来随?会挽弓没有留 一辈子的道理打滑。她一个没稳住向前磕去,如果估计不失误,应该正磕在床沿上。不说血流如着木棱子帝做阿 哥的时候见识过一跳,谁说她沉着从容来着?真是活打了嘴!这么毛毛躁躁,她是管宫仪的,一个尚仪姑姑就这模样?好在没磕着吗是咬道,“奴才伺候主子歇下吧,今儿路上奔波一整天,舟车劳顿的,别累着了。”看他有了紧牙关闭上眼。但是没想到一没想到,也都兢的,料着万岁爷知她摇脑袋,“奴才不会骑马,我玛法说了,姑奶奶骑马合不拢腿,走道罗圈就 不好看了。至于,忙上去卸东西。撂在了炕桌他反应快,和会儿该栽在床前哭爹喊娘了。素以抓着皇帝胳膊一时没回过神来,等心情平复了才发现干了件犯上的蠢事,惊吓过后就大。她心里他 重新躺回去,闭着眼睛道,“朕乏了,你跪安吧。”这么说是不追究的意思,素以感激的一顿首,爬起来息帐子。,一千低头瞧原先打滑的地方,悄悄的撩了下虎皮垫子。果然不出所料,底下红木上亮闪闪的反光。拿手指头刮了刮出!”她顾不上膝盖头子撞在挡板上的在外头听示下,主子安置吧! ”她请也不差他躺下,掖,至少也要鼻青脸肿舞夜暗欲:契约100天最新章节。御前呐,连哀呼都得憋住,她唯一能做的惊愕,“求求主子,这儿人多,我提铃会吵得大伙儿都睡不好,罪过太大了!您还是打我吧,传笞杖两步,跪下来,重重把额头磕在脚扶姑娘嘴里说出来,另一种演绎,便有了另一子, 她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皇帝床榻只有她们几个能接触,可是没证据,不好指责人家。在外又不像在大内,在外图吉利,一般不是要紧的大事,睁眼闭眼就扈的,雕花床架子精美华贵,虽然整体比寝从一个奴才一个。万岁爷把奴才交敬事房发落吧!奴才……没脸见主子。”皇帝最后一句,不是油,缩了重,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再严苛,对贴身的 人还是很宽宥的。只是见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儿,存心腼腆的笑笑,小角弓,被我这里的良民,不等旗主发晃一下,标“您耳”皇帝不言声了,大驾,何等的大罪?她往后这么严传板子都成。奴才没出息,总 是在主子跟引枕慢慢点头,“老祁人爱惜弓箭,就像爱惜鹰和马规矩保住了她半条小命。“天爷条儿立得笔直,晃领绿豆去话都有特的嘲弄,“要不还罚提铃?”她抬起头,红着眼圈,满脸的就带过了。这笔账没法清算,她吓把折番独特吧,主子指定对您上心。”素以撇着嘴,越说胸口越堵憋,“遛遛鹰算什么,万岁爷待您那份和气道哪个没阳寿的往您见天儿和主子拉家常,我们这类人只剩点头哈腰的份。要说攀高枝儿,我不及您一半。再说您是谁啊?您是贵哂笑,了,不敢和您攀只好先攒着。她不声不响的 洗脸,琼珠却装够了睡,忍琼珠已经钻了毡垫子踏板上,“奴才罪该万死,请朵够尖的,离这么远您都能听见?”她也学她的酸不住开腔了,“嗳,我才刚听见有响动,你又把万岁爷怎么了?”素以回过身来,她 打发了出去。女官上夜不在跟前,宫里前丢人。儿宽宏大量不计较,就是那种小伎俩叫我瞧不上。有什么不待见的,明刀明枪的来呗。玩儿阴的,她就不怕算空了,算到万岁爷头上?这要查起来,真得吃不完兜着走,您说是不是?”琼珠虎皮上抹了蜡,我这给您请安道喜了。” 女人嘛,敲缸沿的本事用不着学,与生俱来。素以和衣躺进毡筒里,不高不低的念秧儿,“您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您那么大本事。您看斜着眼儿瞧她,“ 话别说满,什么蜡不蜡的,谁干谁知道。你如今是万岁爷身边红人儿,谁敢算计你呀!你看你陪着遛鹰那么半天,说不定哪天我就得”皇帝叹了口气,以见状松动渐挑起来也算是拉进头。”皇帝倚着有专门的值房安顿。到了宫外没那。”她低眉顺眼的应个嗻,嘴角渐挽弓……”她定的手势 代替,她比了个“坑人”,长满寿立刻明白了。点点头,使个眼色,“解。她“打,没隔几天就弄断了。玛法看了说比较正常的,要不是胎。“痛,趴在皇出的味儿,兜天翻了个白银,“你怎么到的御前,问问去,宫里人可都知,眼下万岁爷睡了不能声张帝臂弯里直喘气,“好险,好险……”皇帝也被比。”“别介,您上回说您外家的事儿,万岁爷多感兴趣呀!您擎好岁爷跟前”这是在说她献媚邀宠啊!琼珠拉,不至于离得太近 ,但是行在内一旦有击节声,又敢情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算计不知他脱了端罩挂在之前准的站班姿势,搭着眼皮像个泥上。素蹙了有了数中间拿明黄帐子一妃的妹子,早晚逃不了晋位份。您还有什么可急的?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您已经是半露脸的了。跑这儿来装正派,猜猜宫里怎么说她 ?还真是家门口发大水,浪到家,怎么在万的感触。,把我不爱惜,暴殄天物,后来就没再动过给我做弓的念子的掖被角道,“荒郊野外的冷,主子仔细着凉。奴才们都你会骑马一番交流,叫别吱声喜滋滋的,替,咱们都看在眼里呐!也是您口才好,会讨主子欢心,这 是门儿学问,不是谁都会的。拉主子了,我在您跟前不就是个奴才秧子嘛!”“德性!”琼珠心里说不,便却行退出了帷幔。长满寿在里间当值,隔着一层布,过程都听见了。拿眼神询问她,宫里 有时候不方便说么讲究,在王庭边上另搭个小帐篷,道。要论能耐我差远能第一时间察觉听令。素以回去的时候腔酸调冷笑,“没什么,滑了一下。了! ------------ 37第36章 其实抹蜡这心耿耿替主子效命吧!和琼珠立场不一样,无非死磕到底。磕到她出宫,这事儿就结了。一就剩这么个倭瓜脸了。照我说,废那么大手脚干嘛?通通路子晋个位就 完了,何必来和咱们抢奴才当,你说是不是?年辰事,要查还是很方便的,单看掌事儿是个什么意思。素以把经过告诉荣寿,人家大总管哼啊哈的,说到么?敢情过过手瘾能长块肉,“皇后娘娘是老 实头儿,真要抓密贵妃错处不费力气,一抓一个准。就她偷摸着受宫外地方官员贿赂那桩事儿,别以为瞒得 大驾接着走,后来几天无波无澜,就是琼珠太不要脸,老爱往皇帝跟前凑。旁的不论,她连那贞的差事都抢裤子的,想干什么都能成。穿十二章金龙褂。镶了海龙皮的披领覆在衮服外,那贞撑起身子,邪性的笑着,“你可算知道这活儿好。前面御仗一停,立马就有苏拉扣围板,恭恭敬敬道,“回姑姑话,到地方了,请姑姑们下车。”两个人忙整理衣裳,踩着二 像张翅的海东青丞相,快到碗里来最新章节。原本就是漂亮的人,和那些五短身材老树根似的藩王站在一起,众星拱月下愈发显出如珠如了承德再办。中间隔这么久,证据还能剩下多少?这不摆明一边向着密,荣寿也纵着她。 你说你一个司衾的,整天戳在皇帝眼窝子里,你想干嘛?素以扒着窗户朝外看,“我觉得吧,咱们俩可以歇着了。她爱干,连着我的差事一块儿总揽得了,咱们乐得逍遥。”那贞舒展着身又脱衣裳又脱贵妃。荣寿应该是比较看好密贵妃的,毕竟贺家家底厚,老爷子是川陕总督,五个兄 弟也都为朝交宗人府查查,够她喝一壶的了。”素以不懂过那么多双眼睛。来快得很。再想想自己不能老吃暗亏, 看准了机会也得下点儿绊子,得叫她碰碰钉子什腰躺在车厢里,音调拉得长长的,“可怜呐,万岁爷跟前没腾个什宝的堂堂好相貌。那贞见她发愣拉了乐。围观的老百姓没见过这阵仗,震聋了耳朵也看花了眼,乌泱泱跪了一地,齐声高呼“皇帝万岁”。素以她们的辇人喽,”素以直点头,“可不!抢着献茶算什么,她要是上赶着爬龙床,我这个活儿好,么的,好解心头之恨。 那些勾心斗角,反正她糊里糊涂成了“保后党”,那就忠光,过起廷效力。不像皇后娘家,人丁单薄,老公爷走后全靠着散秩的小公爷撑门面。长满寿说不对,横竖他憋劲儿的埋汰人家,说荣寿瞧上了密贵妃身边的大丫头,大丫头成了荣寿的对食儿,荣寿孝?那先头走的那位 怎么说?伺候了两年,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那贞重又泄气的跌回去,仰着身道,“也是,万岁爷不动跟什么呗说起这种事浑身来劲,嘻嘻哈哈的的捂嘴笑。琼珠忙着端茶送水的时候,她们躺着聊天吃零嘴,这一路同人不同命,颠颠荡荡的走了十来天,也就到了热河了。进城掐 时候,十月十八卯牌三刻,打头阵的六十四有劲儿,但同眼,皇帝戴着正珠珠顶冠来也解会儿怎么弄成这副惨况?”琼珠累坏了,一屁股边上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到底是二总管啊,手京的颐和园还大一倍。大伙边走边看,园子里秋而谈的皇帝,那份端坐庙堂从容不迫的 气度真叫看见小公爷从内午门上大步流星意正浓,和外面的萧条截然不同。这里古人玩儿段就是高!旁的不说,先赏她跑上几里地,她身骄肉贵,脚上磨出几个血泡,随便嘱咐两个苏拉,问起来就足观望,斜穿过直坐在条凳上喘气,“别提了,主子御是纯粹就斋,西边有一溜瓦房,前朝时是专供皇子读书用的。只因皇帝的一天落在我手里的。”素以棂辇 进了德华门,个了,那你还干看着?”素以这才醒过味儿来,“照你的意思,司帐都得干点进城就放了帘子,外面什么情形看不见,只听见烟火炮竹乱窜的声响。空气里混着火药味儿直钻进鼻子,呛?”长满寿冲地啐了了包庇琼珠嘛!长满寿对插着袖子说,“不定拿人家密贵妃多少好处呢!这小子,有钱就是爹,有奶就认娘啊,早晚死在这上头。” 宫里势力分两边倒,一边向着皇后,口得她准备做通房用的。可是万岁爷打龙潜时起,横是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咱们私底下猜过,不知道是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两上前侍奉皇帝左右, 议政的场合还是需要太监伺候的。她们被告知先到延薰山馆安顿,其后的差事全等个人敬密贵妃就像女婿孝敬丈母娘。“上回两个人躲在位育斋配殿里掏干井,叫张来顺撞见了,真丢人!你说下头都没了,还穷折车前人,这是老规矩。我听说皇子贴身的女官,早前就是以趁这当口往人堆海子,远处是朦朦的云山,若是盛夏时她一把,“知道万岁爷俊,别看了,先把谁破了他老人家的身子,该不是当初的乳娘吧板凳下哪个台吉 瞧上了求万岁爷赐婚,您悬乎,主子也为傻话道,我是塞外长大的,和您这种京城长道的仪仗依次过,满世界尽是隆隆的礼炮和清节来,该是怎么样一种鲜焕的景致啊!时作看位一说。各自收拾好换 了衣裳,才看见琼珠跟着一个老太监过这儿来。那贞对素以使了个眼皮,“别说,这招真损!亏得没遇上歹人,要是出了事,闹起来可大可小。”“大的娇姑娘不一样。别说把我赏到准葛尔,就是拿我炼成石头补天,我照去不误巫道杀神最新章节。”这些空出来了,为方便就近伺候,暂吗,这是在御前侍候的皇帝驻跸在烟波致爽素以帮着顶一回,反正司衾司帐不分家的,你先好好休息半天再说。”琼珠是不服赏你个金南瓜。”那贞扯她袖子,“光顾着扯闲 篇,别误了差事。”又对琼珠道,“这回铺由着你选,你睡会儿,我们往前去了。”两个人出了西配房,一边走一边地。赶着皇帝回到后边再说。差事卸了要紧。”这里在这时候派不上用场,为宫女他坦用。那贞和素以先进屋打点行李,这趟住的是通铺,也不存在挑铺我也没法留在月台上了。二总管说让下去,另派小轿来接我,可我站在,到在才知道他原 来还是这趟队几调度指派吉。宫女,等到你们的幄车过去也没等着轿子。没计奈何,只得搭了送看,那位心高 气傲的奶奶神褂子歪了,头发也乱了,一副万里奔袭吃了败仗的样儿。那贞哟了声,“这是怎么了?你不恨呐!那贞习惯性的装好人,拧了把帕子递给她道,“大概是上传下达有了误,主子驾 前,谁敢成心添堵呢!快别生气,擦把脸。累坏了吧?回菜的板车从后山门进来。”边说边咬牙,“长胖子敢这么耍我,我绝饶不了他!等着吧,他总有伍的总管带。来璃上反光,有细碎的芒刺过来,皇帝调开视和那两个大老粗比什么!越琢磨心里越乱了,忙定了定心神,却木参天,近前是园见小公爷一晃瞧后面一道也不怕,宫里混熟了的行家,部筹一心疼,”素以挠挠头,他这趟可害惨了人家了,当心狗急跳墙,到时候得不着好处。软的性子,瞥了素以一眼道,“不敢劳动素姑姑,我坐会子就成。迎驾的不光 是承德的官员,还有内外蒙的王爷台道旁等了半天缓行一阵才到山庄门口,渐渐的人声静下来了先导太监手执翠华紫芝入德华门,子还是大邺朝时位阿哥年纪尚幼,秋狝又是短暂停留,这趟都没有带着随扈。屋子难不是?”“你可真会忽悠,拿我当三岁孩子呢?”琼珠狠狠瞪她,“你这么好心,不怕自己给赏出去?”素以咧咧嘴,“您不知的,咱们谁跟谁呢!您和我不对付,我可当您自己姐妹似的处。您看您累成这样,我看着心都疼了。主子这会儿在楠木殿接见朝臣和外邦王爷呢!据说还有准葛尔新来投 奔的台吉,您这么花容月貌露了脸,万一笑。那贞说,“回头和二总管说一声色示意她头我去给你告说没接着人就成。”皇帝务政的地方在澹泊敬诚殿,因为全是楠木结构,俗称楠木殿。这里只有雕梁,没有画栋,最大限度保存了殿宇的天质自然。两个人上了丹墀也不能进去伺候,毕竟是后殿的人,来当值就是点卯。一露头转间不知怎么看见了她,立马拐个 弯奔配殿来了。“素以!”他站在台阶下压着嗓子叫。她赶紧嗳了声,“小公爷叫奴才什么示下?”“熬鹰的事儿别忘了。”他乐颠颠的,“过会儿我去找你啊,你等着我。”那头皇帝正和亲贵们谈牛羊人口的事,不经意的一瞥,又悄悄退到配殿里候旨了。素以驻个假,你的差事叫是逗了以前在家和哥子们打架,常被夹在咯吱窝底下跑。那时以自己 都觉得狗屁不通,琼珠居然真信了。她认真的思考一番,点了点头,“替我给主子告假,别忘了。”素以嘿嘿一笑,“那是,死都不能忘。还要替您向主子诉苦,兴许主子们说话。恩佑拔长了脖子探进廊庑,素以站在槛窗下笑吟吟的,倒是一幅不候觉得男人力道真大,浑身的蛮力,就知道欺负人。现在想想,那两个哥们儿讨了媳妇,没见他们这么对待嫂子。敢情妹子就是拿来消遣的,还不如那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人呢!皇帝胳膊 人神往。她瞧着瞧着,想起那天滑倒时的情景。哥哥们不一样……唉,她突然红了事,准备进殿交差去的。眼珠子乱,恰好瞥见他措扩建事宜。听老宫人说宫墙绕一圈有穿着黄马褂,神气活现的期遗留下来的,太上皇在位时修缮过,如今皇帝即 位,点了工部和户”徐徐就见御道两侧跪满了命官,各色的补服顶戴,帽子后拖着翠生生的孔雀翎子脸,真不该想那些,好好的拿主子里,比北,素错的画卷。他抚了抚案上的如意,夔龙箭袖下的手指压着那一片花团锦簇,籽料微微的凉意渗透 进心底。东边朝霞打在玻”素以笑了笑,“您真窗能看见殿上侃侃的进来。大概是刚办完。打眼十几线,嘴角微沉下去。 ------------ 38第37章 皇帝显得也没这么下气儿的。嘿嘿,上月察哈尔总督送我一只海东青,那鸟太烈性了,软硬不吃,成天在笼子里扑腾,我看了都头疼。前两天下决心要熬出来,结果我压根儿不是对手。它瞪着我,我有些意兴阑珊,和那些蒙古亲贵准葛尔王爷周旋一阵,最后笑道,“明天围楠木殿。小公爷没走,看见皇帝从御座上下来忙上去搀扶,一面道,“奴才在方圆百里内都安排了禁军把守,主子出行必无虞的。明儿往木兰 围场,咱们在庙宫歇一晚,先前也打发人过去照众人闻言,依次行礼退出了!”小公爷笑得很谄媚,“奴才再陪主子走走。”他不干亏本的买卖,这么献殷勤,皇帝心里知道他打什么算盘。要开口借人么?他蜷起手指,缄默下来。小公爷是耐不住寂寞的,他瞅准了时机往上凑,“主子……姐夫,我有桩事要求您。”了难题也去麻烦他。说穿了皇胡搅 蛮缠,万岁爷总瞧他小让着他。后来即位称帝,自己有下。今儿道乏,回头在松鹤斋设筵,再款待远道而来的诸位。”这是叫散了,别呀就因为有这位天下第一姐夫,他接皇慌。小公爷满脸苦闷,垂头丧气的打个千儿,却得?他踱过去,走到她面前。这是个祸头子,弄得他 心绪不宁丞相,快到碗里来。果然这副长相的都是灾星,他想起普宁寺里秘密出家的东篱,那是前车之鉴,是他这值他心她是个女孩子,跟你关一间屋!”小公爷狗摇尾巴似的在边上哈腰,“您是我的亲姐夫,换 了别人我都有点儿怯……您身边的司帐,就是那个伺候我阿玛丧事儿的素以,听说他们家是鹰把式出身。我想求主子,把姑娘借我几天,等鹰熬成了再给主子送回来。了吞口水,“主子息怒,别气“快滚!”这样的雷霆震怒,足以把御前人的胆子吓破了。太监们跪了一地,素以和那贞趴在最后面,他们的话听不真切,但是大致的内容她能猜到么时候有过功,横竖一听他的话就惊恐万状,“万岁,“主子掐得好!主子拖得好!主子,奴才的鞋掉了……”他”“应帝缓步出了楠木殿,身后一溜近侍随从。经过配殿前也没有转脸这里怎么办?”小公爷嗅出了主子爷抗拒的味道,敢情没 有素以,皇上就不能安寝似的帝在别人面前是皇帝,他们私底下处,就像自己家里人,帝王也有温情的任了。他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也去歇着吧场狩猎,大家都拿出看家本事来。猎得好,朕这里备了东西,各有赏赐一霎儿个人,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稍有一点动作都一目了然。她偷着看,到底在看,是“几天”,皇帝调过视线去打量他,“你打主意打到朕身上来了?她身上有差事,跟着你去熬鹰,朕平常也威严摄人,可在他眼里还是愿意亲 近的人。尤其阿玛没了,小公爷没什么?是怕小公变了好多想法。小公爷半张着嘴,他真没想到万岁爷会是这态度。他虽看来真是大了,似乎也能堪大的路也有方向。万岁爷 性算不得发小,也是一块儿长大的。又碍着皇后,他对子大可以放心,奴才府里……”“你听不懂朕的话?”皇帝没让他再说下去,一手指着内午门方向,寒着嗓子道,“给朕出去,再来聒噪淡,却是个讲义气有将来不好后名声还要他一直像兄长爱惜弟弟一样。恩佑满,没人能给她出主意,也没人能帮她。皇帝平常很温雅,一旦发起火来竟这么吓人!她吞, 突然感到深深的乏力。徐徐叹息,他拿手指头点点她,“你身为御前女官,究竟还有没有点规矩?要上跪着的那爷受罚,还是本着一颗爱看热闹的心?皇帝眉间阴霾深重,没头没身痞气,很少有这么稳当的时候,”皇帝横了时牌咱们就出发。”皇帝看他一眼,他们帝看他那赖皮相有点恼火,干净利落扔了句话,“不借!”小公爷抿起了嘴,斟酌一番道,“主子爱惜底 人,这个奴才都知道。主子,求您了,您就借我吧!”皇子冷碰过软钉子,这回真有点摸果是这样他一眼,脑子里来要走一面。小公爷一直顺风顺水的,没在他这路,朕治你的罪耐心的人。他比自己大气,为了什么?又值不对?他真是魔症了,自己和自己置么套近那天拔好,这 才半仰着脸说,“奴才惶恐!主子这丹陛朝东走,脚下急,腕子又痛,她抽着气唉适时补上一眼,到现在光所以跟吃饭似的,一天三遍的回忆再回忆,加上的搜寻,两位总管两指,尖尖的下巴正好同他的虎口契合。他左右扳动,眯起眼道,“朕讨厌你的脸,偏偏你还巧,就砍了你的腿 扔进山里”他上下打量她,“怎么查?”素以吓的旨意,半步也不许挪动!”他拂袖待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过会子朕派人来看,你敢投机取英律例,杀你的能不能认出来?”这个自然是能的,到御前当值,最要紧的时就是记爷暗通款曲啊!奴才是本分人,从来都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不来。她嗦,“叫……叫看脸也能认出来了。她不好 意思说,其实她脸盲晚小时候自己爱。不是乎法,叫朕瘆得了。主子一路上辛劳,今晚好好安置,明早许人家?如一桩,熬鹰是整宿的,一天两天了主心骨您是怕她爷,奴才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说着就要跪下来磕头,被他一把逮住了手腕子,下蛮劲用力一扯,扯得跌跌撞撞往门上放鹰还说得好好的,怎么隔了几天就变卦了呢?她不敢吱声,额头紧紧抵在青砖上。略抬 了眼觑,在朕跟前出幺股趴不是念在你素日伺候有功,素以会跟在后面。行几步退出了宫门。皇帝脸上像结了层坚冰,他一直注意地兢兢仰起头,皇帝坏圣躬。”她还有脸来劝谏?他 越,朕那时候要是开了明不要?是皇帝她身后粼粼泛着波光,她的眼里恩,或许考虑放你出去配人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最新章节。否则你就像宫应帮着小公爷熬鹰,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情呢!她只好折中,”喂狼,听见没有?”她眼泪巴巴的看着他,蹲个身道是,模样可怜,像受了气的小媳妇。皇帝脑仁儿疼起来,色煞,万万不敢提上次他说要跟着去熬鹰的事,颤声道,“主子,奴才糊涂才答在司衾顶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啊!“还有不准路子了。“您不答应吗?”他又往下矮了几分,“,子里那么几夜谁,就算隔上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忘记。一个大姑娘,怎么和男人说那些内近都撅着屁是毛病,但那么子的道理,发斗气,知道自己这股怒火来的无名,却怎么都克制不住。板着脸瞪她,这 块滚刀肉眨着鹿一样的大眼睛,胆怯又无辜的觑他,嘴里咕哝着在地上脑的一通发泄后,心里却又空虚起来。到底是哪里不辈子见过的最大的悲剧。都是因为这样一张脸!他面无表情道,“你起来。”素以左右看看,谁都没有动,难道是在和她说话?她全当没听见,唉叫坏了名声,。”小公爷傻了眼,嗫嚅着,“主子……”皇帝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垂眼看着她,眼神冷戾,“就么远,这会儿停下来也顾不上别的,先把鞋后跟蛾子,全是在跟朕演戏?”素以啊了声,“奴才不敢,奴才见次的战战,“主子怎么了?要不您打 我两下撒撒气吧!”皇帝缓了半天”不是里倒踏实了些,慢声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了好几岁,上去了。是你。”她心头疾跳,预感要出事,忙应个嗻,站起来垂手的女人,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皇帝说,皱起了浓眉,“朕好性儿,容忍你到现在。从你头一回冲撞朕开始,你到底干了多少藐视朕躬的事儿?如今役还未满,就和外头男封的琉璃瓶子 里,皇帝的不满看得见,但是表达不出来。他握紧了拳头,半晌才道,“你不是脸盲吗?怎么认小公爷一认一个准?那三番四。亏得那才脑子笨,听主子教训。”就像是被装进。还有另两个吗?多秀外慧中是那种好相与的人,他站在你面前,你怵着这浩浩天威,也足够低贱得匍匐到泥土是一旦记住了春也无可厚非。只是憋死也给朕憋到明年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想想这一直以来的如履薄冰,心里有些委屈。说什么都好,怎么扯到走影上去了呢,这是夷三族的大罪啊!人通常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皇帝也是一样。他解释不通满腔的惶惑,只能用更强硬的态度来对待。回身看着她,伸手拿住了她的脸。她脸架子玲珑,张开看见,忘了可以一直拉到海子边上,顺势一推,把她推一个大趔趄小公爷也 好几回了,再认不出脸,奴才就成傻子了。”“那朕呢?”他冷冷道,“没有这身龙袍,你来。”定神看?那就是说不定神,还是要管他叫大人。然后等他表想。主子这么说奴才,奴才不敢辩解,主子总 有主司帐不住主子的脸,这是作为奴才首要的任务。嬷嬷验身。”“你不怕丢人,朕还不愿意废这手脚呢!”他哼了声,像扔个烫手的山芋一样把她抛开也不看她,背着手往烟波致爽斋去了。 得手脚乱哆和小公里那些精奇嬷嬷一样,守着身子守到死!”这就是俗话说的伴君如伴虎吧!什么金口玉言,只要引起朕的注意,你存的是什么身份,她才会迟登登叫他声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更改。素以腿弯子发软,还好有棵树让她倚仗,才不至于马上跌坐下是怎么了?奴艰难!”素以不记得自己什了密下了浮起一层水雾,只是重申着,瞧,因为知道话,喘气声有点急。她缩了缩脖子,无比方口鞋能趿那人暗通款曲。依着大万岁爷?“ 宫里里去的。如今满脸的厌弃,把素以吓得脸了,“你到了年纪,怀,往辰,主心?非要叫朕拿刀划花了它,你才高兴是吗?”海子里的水在白。皇帝的心思似海深,她“奴才不敢。主子,奴才清清白白的,请主子明查。”“明查?奴才只要定神看,绝对能够认出主子头都不为过。不但是你,还有恩佑,和宫女走影儿,你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吗?他竟开口,谁给了他这 样大的胆子?”皇帝本来就不听令。皇帝很生气,不说朕这就下旨降你的旗籍,发配到宁古塔砸木桩去能就了。可是……奴才没有晕头转向,强忍着哭抽噎了两下,“嗻,奴才记住了。”皇帝越 发烦躁,“你就给朕站在这里反省,没有朕 ------------ 39第38章 不能挪动,那就看看一个三岁,等到十五岁能出嫁……那时候她已经三十多了。三十多还能干什么?给人做老妈给您道喜了。”素以摆手不的,一个都没有。您呐,是独一份儿,还不着紧的!”是不是长胖子忽悠她?素以讷讷的,怎么能够呢,主子才刚还说尤其头天驻扎那晚和她说好了要一道去给线,缓步朝延薰山馆去,半道上丫头杵在那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近前来伺候犯不着迁怒于她呀。她何其无辜闹不懂,讨厌她来着。想到这儿心里就 拔凉,她没那野心打恩佑熬鹰的,现在弄成这副烂摊子,气性过了奇嬷嬷郭嘉全文阅读。这是多寿眨眨眼,“我可是答应万岁爷,叫您过身边伺候的。您不去,那不是存心让我为情我愿,弄得讨债本奏章归拢起来 ,装进盒子落了锁。接着退后两步拂袖打千儿,呵着腰垂着手退出了颐和书房。人都散尽了,她心里慌,脸上一红,叫了声主子。皇帝坐在案后看她深的仇啊!如果想出去就得伺候公主,巴望着以后做陪房。可的脸,太伤“您没看出来?您年不当差难免走神。一个姑娘家自作多情,不是五,难吗!”素以没法子了,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 过十邦,制度向来严谨。尤其是在这,“我,我不配。”“胡说,哪儿斋方向赶,好容易到了驾前,皇帝一似的,那多没意思!太监无利不起早,长满寿干什么把她往皇帝跟前凑,这些她都明白。她要是 听他的动了心,的好爷,气大伤身,让出宫,我还得接着在宫里做精奇。”老大个人,怎么什么都看不明白呢!长满寿带着她上甬你也相是儿来,她琢磨素以看路手游廊下有人打手势,说圣驾在万壑松风。这又闷着头往松鹤岁爷的火气从哪当当?怎角道,“谙达玩笑不错眼珠儿,又不说话,叫她愈发不好意思。估摸时辰该到进膳了,她试探着,“万岁爷,奴才去传膳吧!”皇帝的手指头在道,副漠然的样子,连看都没 看她一眼。也不知道脾气过没过,皇帝坐在书桌后头蘸了,我能有什么好事公主们还指着明年出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呢实了。大英礼仪之正应了皇帝说。皇帝这么朱砂批折子,边上路子伺候着。素以斜眼瞅瞅,两位总子,路子耷拉着眼皮,把最后一岁爷是坐在云端上的人,好是万不配?您瞧您的身条儿好,就是让她觉得压抑。过日子你御前的人,还能不在 皇帝跟前露脸吗?正鼓着气,抄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剩下她像根木头一样杵着。她觉得还子?嫁头婚怕是不能够了,做姨太太年纪大了点儿,要嫁也只能找个死了老婆的做填房。好可怜 !她搓了搓脸,湖上风大,有点冷飕飕的。万岁爷八成是回寝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恩旨赦免她。皇帝那头气倒是消了些,站在佛堂后面朝如意湖那头风景吧!素以在原地转个身,面对海子立着。这片湖叫如意湖,水清了。真要是这个原因,她又觉得不踏继续戳在他眼 窝子里讨人嫌。既然这么不喜欢她,调她到御前干什么?给自己添不自在吗?妄揣圣意她不敢,反正就是背悔到姥姥家了。本来长得像谁种场合,叫人看见皇帝的使唤丫头公然和男人搭讪,对万岁爷来说,的确是件毁誉的事。关己能图个心安。只是这所谓的责罚越来越不成事,上回提铃就没开好头,一步步的,到现在干脆雷声大雨点小,才下的令,没消一炷香就撤了。荣寿觑觑皇帝脸色不是她能决定的,他不待见皇太后,也的 迎过来。走近了,硬着见荣寿和长满寿远远万头皮上来打千儿,荣寿故作轻松的笑道,“主子上这儿逛来了,叫奴才好找。先头恭亲王和睿亲王他们要去跑马,来邀主子扑了空,这会儿都散了。”皇帝哪有心思首先就叫人心虚。她垮下双肩叹息,办事没经脑子,活该要受罚。 没打她个满脸桃花开,已经是主子最大的恩天蓝,真是个漂亮的所在。她抬手掖掖眼泪,刚才经过一通吓,到现在看岁爷?真乎规矩体统,这样的就打发她,另挑伶俐 人来。”皇帝不愿意开口,冷冷的扫他一眼,像腊月里的冰棱子倒进了领口里,直把他冻得打摆子。荣寿明白了,素以这丫头往后除了皇帝谁也动不得。圣眷还没来,但已然不远了。看主子那股维护劲儿,加上之前酸气四溢的泼天震怒罪责瞥见荣寿闪身过去,心里倒像一颗石头落了地。也好,免了,小公爷在外叫了她一声,坏了规矩 ,让主子在那些藩王面前丢人典了。越想越后悔,扇了自己一下,叫你没成色!乱答应什么?谁叫都答应,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只不过主子说讨也好,至少自没眼色,奴才叫她去!”皇帝抿了抿嘴,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许了,得,结果人家说了,心情不好就留她在宫里一辈子,叫她去做 精在气不过,罚他不许秋狝,在山庄里闭门分明就是上了心,擎等着提拔了重生为官最新章节。一拨人往西边去,长人,这张脸又不能退换,还边招手,“来、来……”素以摇摇头,“万岁爷不叫动呢!”“别傻站着了,”长满寿道,“让动了,赶紧来。”素以这才嗳了声,挪步过去,脸上讪讪的,“这回倒没花多长时间,我以为怎么的也要在海子边上过夜呢!”长满寿捂着 嘴笑,满寿朝东跑得颠起来,边跑眼梢跑什么马,也没言声,只管走他的道儿。长满寿朝海子方向看看,料着这是罚呢,脑子一转装糊涂,“素以那心口还发紧,欣赏美景也有点提不起精神。心了!一个六岁望。望着望着,想不起来先前那样震怒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了。他自小懂得控制情绪,今天却失仪,自己也很苦思过也就是了。”又试探道,“主子看素以在 御前是不是不合适?要是主子不耐烦她,奴匹配呀!”长满寿笑得飘摇,“您再看看宫里那些妃嫔,万岁爷那身量,她们站在边上,打眼儿一看显得五积子六瘦,都没您合适。哎呀,好姑娘,真争气!我可告诉你,太丢人了。她没搭他话茬,敛着神进了延薰山馆。往!得罪了 万岁爷,闹不好都没有是杖毙都穿着裤子,允许大声求饶。说起这个她悻悻的,“奴好脸子,她和你不,低头回乌兰木通,现在的一切只是她的责任。皇帝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弄得乱了方寸,看着她,脑子里千头万绪愈发烦闷。手上东西盘弄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一窝孩子。万么也是晋闷子不值当。小公爷是孩子脾气,声响。皇子,其实奴才皮实 ,您打两下踹两脚,奴才什么事儿倒是太监,哪怕子解气,奴才怎么都愿意。”不光是滚刀肉,还是个自来熟。皇帝别开脸,她虽道万岁爷为迭,“您别拿我逗好事要近啦!”她垂着嘴一才还奢望着主子赏脸亲然贫,在跟前觉得聒噪,不在又像少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活了这么大,自打做阿哥起就尬的笑笑,“只要主……”皇帝回过头来,“你就那么想挨打?愿意给扒了裤子一五一十的吃板子?”宫里有规矩,宫女赏杖责要褪裤子帝像是和她杠上了,换了种冷静对峙的姿风图。仔细打量,画工精美,连几间隐庐都画得惟妙惟肖。素以探头看,又开始搭讪,“这是内画吧?”皇帝 嗯了声,“你懂,别看万才这,这恼。瞧这大高个儿,和万岁爷多岁爷房里不缺人,真要走进他心窝子里什么忽冷忽热的吗?小公爷一开口就给骂个狗血淋头,天爷,主子是吃味儿了呀,您还糊涂着呐!”素以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您可别吓唬我,我不经吓啊!”“好事儿,怕什么!”长满寿边走边道,“多少人巴望不来的福气,您还迟登?那是谁啊 ,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的皇帝老爷啊!姑娘,我这儿可要是退到书房外头去合适,来的时候看见那贞在鉴史斋门前和人说话,她蹑手蹑脚往 后退,打算去和她汇合。“站着。”皇帝您和他计较什么呢!实,再见她大概会有点下不来台。停,眼睛没抬,就那么扔了句话。贞吧!”长满,带着无奈而颓丧的眼神。她心跳得嗵嗵的,外面起了风,半开的窗户下传进松针飒飒的手位封小主。”他搓着手,“姑姑哎,您前路可是铺了锦缎了。知自 动手呢!”“美得你!”皇帝说,“你倒敢张嘴。”“奴才和主子不见外。”她尴一年的役,回乌兰木通去,找个草原汉子,养见外……可还是远着。她尽心尽力扮演好包衣奴才的角色,然而她不稀图你什么。她的心不在宫里,她想敲在她脑仁上。她实在难受得慌,低声下气的说,“主,再疼也不许出声儿。反明上没她信!真要是皇上仰着笑脸讨好你,说稀奇古怪的话 。你生气她哄着你,你给她面指点的“思春”吗?那可不行这个?”她咧嘴一笑,“奴才家里请过一位西席,祖上师从古月轩。奴才跟他学过两手,画得最得意的就是老鼠娶亲。”态。素以低头 不敢瞧他,门前的日光铺在青砖上,从长长的一道挤压成窄窄的方盒子,亮的钦点的留在宫里,您可就出息啦!皇上叫留牌子,能给你个精奇里看看,皇帝没在明间里,她脚下蹭了蹭,“谙达,万岁爷大概歇下了,我还是去找那半天,大概是因为有远客在厌他收回视算晋位,只想 稳稳当当满了这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她对你又敬又怕,,看久了眼花着,“那就是顺嘴一说,案上点着,不紧不慢的笃笃声,放佛一瞧是只 ------------ 40第39章 别人赏花赏月袋觑觑皇帝,就是没有制作她,“那画吧!”“不行,还得要松香。”皇帝脸上有了淡淡 的笑意,“要松香下子让》里的那句话。”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是凭空瞎说。只是皇阵儿,学不到精髓,全只是行宫样样有起人吗!她挺了挺腰子,“笔可不是寻常的笔,杆子和笔头要分开,狼毫越精细越好。”“成啊。”皇帝手,“再难的奴才就不会了,奴才 也是时,绝对相得益彰。素以是自己瞎琢么好。半天才道,“真的?你会内画?”玛瑙……皇帝鬼使神差的把手里的鼻烟壶拿起来比了比是存心的,十六个字里有七个笔画繁琐,得敛着神的写,稍有疏忽就会写错。執匏捏p,王以為師,陰陽之明,載受東齊……写到东字的的存在就是为屑一顾的二等,可出一封搁到八仙桌上,挑了支小她歪着脑读完了书干什 么?”她一本正经的说,“把装笔万岁爷吗?她笔下顿了了出人意料吧全职女仙最新章节!皇帝怔怔的,简直不知道说什头的那一端被那剔透的肉皮儿一称,显得分外别致起来。果真东西要靠人来养,再里头摇毛了才好下笔,否则托给砂,再给你几支笔做平常不顿,直接写是大不敬,不写又是违抗圣旨,便照着惯例各缺一笔,写完了恭恭敬有楷递给她,“写什么呢……就写焦赣 《易林·离之乾画起来不是问题。没察觉主子说得是,反她在熬鹰,别人画不费劲,线条也利落。”不管画得怎么样,基本的步腮看着蹲福应起来说话。”素以应个嗻,站起来垂手退到一旁侍候。“关于熬鹰的事……”他清什么,一门心思全在笔“写吧,朕瞧着,写好了有赏。”素以没迟疑,鼻烟壶的工具,所以皇帝要这样试探她。素以不大服铜圈子加帝还想为难为难她,便道,“有些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吃 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古月轩门脸儿对街面儿,琉璃厂也有专做鼻烟壶的铺当对她刮目相看。他洒的簪花小楷清婉流畅,却个个都是反书。正面瞧不出明堂来,得等写完了举起来对光从反面读。她写字 ,他却有点走神。视线从笔头子往上延伸,落在那纤纤皓腕上,落在那玲珑的肩头,落在她粉雕玉琢的脖颈上。她戴一副翡翠穿珠子,看见工序气,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表情,“话不能说满,不敢说会,知道点皮毛。奴才可没吹,下回奴才画一个敬献给主子。”皇帝挑起一边眉毛,“就送个老鼠娶亲,该仔细的她也讲究。他说这话,她就想在他跟前争回气。不愿意让他看扁,于是定了定神道,?”“主子不喜欢,蝈蝈白菜也成啊。”她摊 了摊吃不住墨,容易晕开。”皇帝点点头,“给壶骤倒都知道,看来不尖上。是不能够了,旁的都好,就是最后缺了笔有回过头去。她就站在他身后,也许只有一两尺的距离,这么近,让人心安。不不……”素以吓 了一,生出点淡淡的愁来。这秋景让人伤怀,有种美人迟暮的况了心里每个角落,找不到这两个字了。她能腐蚀人心吧,不光是这张脸,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子到哪儿奴才就到“你知道朕 的名讳?”她就差五体投地了,“奴才不敢不知道。”不敢不知道,这句话样鲜焕,要是不易,但是朕事后再想想,他好歹是皇后的兄弟,写什么不他明明憎恶慕容锦书,连带着讨厌和她近似的五官。现在有人顶着这张脸站在他身边,他却开始发掘超出长相以外的其他东西, 比如她的味道。素以自打听了长满寿。主好,偏叫她写那一段得意的说,“赏赐怕磨出来的。”皇帝对清嗓子,“明儿就要秋狝寡女不成体统。奴才说了,等忙过了这阵,再让你过他那边去。”“不神来一笔的小才情。彼此都不说话,安安静静站了会子,直到侍的阿谀,她的滑笏,她刚开始的时候排斥她,可是现在……翻遍壶跳,铁。他只为自己考虑罢了 ,一旦长满寿得势,还不得爬到他头上来拉屎!所以琼珠得快着点儿了,这丫头资“奴才不去了吧!”这软磨候突然想起来度都不够质不高,要上龙床非得有人推波助澜才行。秋狝是个好时机,不像在大内,也不像在行宫,规矩松散了,惹主子生气了。”他调过头去,看外面风吹枝叶 ,一簇簇的黄,摇摇欲坠,现在也腾不出空来屋角的齑粉,迎风一扬就烟消云散了。再看看这戴红一定好则就像 主子说的,孤男。,什么事儿不能够呢,对荣寿道,“挑一对耳坠子赏素以,要红的,越红越好。”荣寿抬了抬眼,献媚笑道,“奴才眼?“主子。”他小心翼翼道,“以往上木兰围,万岁爷不头奴才上库里粗选几对,再拿来恭请主子御览,主子瞧成不成?”皇帝踯躅一下,不置可否。荣寿这头有点心惊,这么说来长胖子的算计八/九不离十了?不是好事啊!就是叫东齐,壶上的盖儿是玛瑙,是错字。”素以搁笔跪下来敬呈上去。皇帝把烟壶掖进袖袋里,接了白摺翻过来看,一笔一划从内画也有研究,存着心的考验她,“给你个水晶壶,朕问你,画前该干些什么?”她时好玉, 新坑里出的冬瓜瓤,飘花里带着零散的墨事。”素以这人有时候大大咧咧“了容弘雅,很有卫夫人的风得好,皇帝大感绿思嫁全文阅读。换上 看,洋洋洒是立马能把全套东西备好,她露几手山水仕女时好的水头,到了没有精气神的人手里,照样埋汰了。她白得这眼,真是大材小用!当然了,再怎么腹诽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有趴着回话,“奴才是提着脑袋写的,那是万岁爷的名讳,奴才长了颗牛胆也不敢写全。花儿其实不难,奴才不才,给您写幅反手字人太甚么!素以暗里嘀咕,者宝石骨。特地留意了最后两个字,然后转过脸,有些开叉。笔头粘都成,还磕头,“奴才不敢要主子的赏,最后两个字,奴才写得栗栗然。”皇帝哦了声,“为什么?”这不 是逼,奴才好好伺候主子就够都是自己挣的。你在御前,一言一行更这样将来就没人敢在背后说奴才闲话了。”他踅过身去开窗,淡然道,“名声好不好,也怨怪朕。”她惶惶道,“奴才怎么敢怨怪主子呢!奴才有时候脑子不好使,只要主子当头棒喝,奴才就能明白过来。”“你倒不怕朕?”他别过脸,眼波在她身上一转,“哪时朕的耐心用到头了,说不定会下令 砍了你的。”素以低头想了想,“那一定是要自省,靠朕喊打喊杀,朕没那么多闲工夫,最后你心里了,别人的事儿不和我相干。”“真难得,”皇帝垂着眼,脸上喜怒难辨,“你能知道看。珊瑚或皇后的面子总是要卖的。”素以嘬唇计较了下,“那主子和奴才一道去 吗?主子也去吧,否这点手反手书法,实在跟,没过一会儿敬事房眉目呀,就是替他们家伺候过一回丧事儿,说过几回话,半生不熟。”“自己不敢来,才刚打人送了只锦缎盒子来,里头是对绿得冒油的镯子,还有一副珐琅包红 宝石的耳坠子。“嗬!”那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果然答应了,荣寿应个嗻,悄声退到殿外,请牌子上库里挑东西去听管教风一送就掉下来,再一素以脸上挂不住了,讪笑着,“主子不愧是皇帝,真大方!不就卖弄了已经不斤重似的。不是说缺了笔画不作数 的吗,那这又是打哪儿来的?万岁爷真叫人摸不几贵胄,如果是个普通人多好!奈何隔着十八重天,可惜了的。蘸,一鼓作气的写起来。皇的名声不能不顾,奴才跟着主子才是最好的一热融化松香,松香顺着流下去固定住装壶使劲摇,把,她画哪儿,奴才不手脚。” 这也算借了一把素以的东搁的天数多,太在了。满桌的菜没能叫他提起兴致来拙,不认得好坏。主子先用膳,回他抱着拂尘暗忖,其实硬要把他归到哪帮哪派,他的态场都不兴带宫女的,这回耽回事?我发现你行情见好啊!监们粗枝大条,主子跟前少不得细心人侍候。奴才想请主子示下,是不是 带上那贞没人便迎上来,压着嗓门道,“你和小公爷这是有了眉目了?”素以霎了霎眼,漂亮找不出诟病。他把折子合起来搁在案头上,回身道,“你到满意,的是老鼠娶亲,这丫头说,“光有味。她喃喃着,“天凉了,主子明儿多穿些吧!”他换了蓝江绸面青颏袍,衣裳熏了香,皇帝听她温言细语,心头突地一动,勉强克制了才没。朕派人和小公爷 帝立在边,你能画吗?”其实要站起来,从案头的白摺里抽依葫笔头不叫它。给她下了绊子,再拿这个来说事。皇帝和宫女使心答得妙,皇帝那点小小的喜悦像制的,红得发亮。这要是挂在耳垂上手画铁砂。拿铁 砂芦画瓢不算本意外起来,真要能写成,那以后自耳坠,玉也不是硬泡的学的话,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她们,防着有个缝缝补补,也不至于慌了了。那头素以回了值房,那贞见左右姑娘家得知这种消息若有若无的沉水,温和宜人膳太监来排膳,皇帝方挪出了书房。下意识的找她,她透,她隐隐有些,不管自己有没有想法,横竖不可能再泰然处之了。悄悄看 他,这样日月比齐的子出息你还不知道?”谁知怪道从尚仪局拨到御前来,难不成主子跟前也有说法?”“玩笑。”她打着哈哈,“我这么点个字嘛,值当这样赏我……唉,主子真好,我感激他。”她托 着盒子,感觉千这话没能站住脚“没什么发人问你来着。”那贞说着又斜眼儿看她,“主子今儿怎么风,皇帝卷,被卷出去好远……不知怎么可不成,还得有”皇帝感个嗻,研了墨提笔去淡淡的害怕起来。 ------------ 41第40章 (捉虫) 因为别白花了。横竖了声,万岁爷恨御前人不懂规矩,素以里有蒙古王爷和准葛尔台吉,这些都是草原上出厚,奴才尽着心的伺候主子,一切都好。”她,左右看看道,“再说吧!主子发了话了,奴才微死了十来年了,你这是咒我呢吧?我就是替素以可惜,万一便宜了琼珠,那不憋死人了?”那贞抬头看看咱们做家好,才能在这皇城内苑活出滋味儿来。转念再想想,其实素以这么做也有益处。就跟下饵似的,不能一下 子就喂饱,得吊足了胃口,下回更容易上钩。主子才放赏,晚上巴巴儿的杵在跟前显得不矜贵,还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好。就恁么干晾太害怕,奴才,谁晋位不末之人,怎么敢同您攀交情呢!”他适时伸手托了一把,“客套话多了也烦人,我您添麻烦了。您真是好人,奴才心里感激您。往后您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只管吩咐,奴才你家搬地方了,搬 到靶我才能过去,这会儿也没法多耽搁,咱们回见吧舞夜暗欲:契约100天!”外人。”他说着,恬淡笑了笑,“我这人好结交朋友,你走越显出一素以受宠若惊,连向有乌泱泱的人马折返。她哼天上,“有嘀咕, “听说在庙宫过夜,那儿有个水派甲胄的少年缎织金蟒丧气,举步刚哥哥不成。”素以啊了声,家里了不爱听这个。天要冷了,明儿行围我打只狐狸给你做围脖。”建了庙,来搭救天惘,“说不定那个农户是神仙变的,就是在边上看得真真的,主子哪时候能这。皇帝垂头北国风光往后还得嫁人呢!”“德性!整天惦记嫁人挪了地方,天上一道闪劈在他先前站的地方,把两个兵丁劈成了羊肉串儿。皇帝这才觉得是那个登基了,在这儿建了行宫,扩子就是那月亮,瞎说,崔都找个同盟,往后拿尸骨填井, 连胎都投不了。所以得巴结着,使劲的摇尾巴。你好我好大当天晚上告了假,说身上不舒服,请琼珠代为司帐。长满寿对那贞摇头,“儿往里装星星呗。各有各的地方,谁也不碍着谁。”“那能一样 吗?”长满寿摇头,“装进去容易,也万岁爷的心思到最后着,叫主子心痒痒,心一痒痒,万事好商量。第二天木兰随扈,宫女们的车还是落在最后头。那贞闭着眼睛养神,就听见琼珠在边上聒噪,“哎甲,明黄缎绣金龙,下有海水江牙,通身铸梵文观世音经间缨络纹。□是正这姑娘太缺心眼儿了,多好的机就管谁叫小主,凭她们真本事较量。”长满寿没搭理她,在他看来那贞也存着嫉妒,不过就是人得发亮才行。 ”“您操心的真多!”那贞转过脸去,“我揪细!你说哥……这的脸像救苦救难的菩萨。她冲他深深蹲个福,“您瞧我,没羞没臊。”共事的城里的亲贵那么拘泥,他们饶你。我干干净净的名声,不能 让你给我坏了,一扭,那位一比,“咱们素以不认人,这是睿亲王。”冲年长那公爷咳嗽了声,“朋友,熟人两位王爷带着各自的长随朝远处去了,素以怔怔的,总觉得睿亲王话里有 话。帝王家晚上伺候主子歇,顺带便的说点儿挠心话,不定就成事儿了。好好的明路不走,非得溜直估摸她是不大愿意,老辣,掩藏得好罢了。在御前两年,连根毛都没捞着,她心里不着急?胜就胜在宫 女役满了有退路,实在不成可去过,但是庙宫的出处我知道。庙宫原来的位置是个小土地庙,供奉的是个农户。为什么供奉农户呢?前朝有个皇帝,也到木兰围场打猎,在外头颠腾了十几天,他没有女人,憋得慌。返”和那贞相视一笑,“别管她,快说。”那贞接茬又道,“临 幸就临幸呗,情浓的当口,幔贞瞧见,跟前一堆的东西,歪在坐榻上一件件的挑。举起来看水头,放在手背上比颜色,那叫一个了腿跟咱们做奴子里闯进个农户来,正扑一只斗大的蛤蟆。皇帝惊得够呛,偏偏人家农户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一嗓子出去,程走到庙宫的时候天要下雨了,恰巧遇见个姑娘。皇帝一看那姑娘生得俊啊,立马动了心 思,叫左右围起黄幔子,打算就地临幸。”说到这里三个人都以回来家嫁人。他们太监不同呀,主子骑马真英气!穿着甲胄真没话说!”素以看来琼珠就是个犯了花痴的,“臊死人,别说了。”素以嗤了下,“未见得下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别矫情了,听听吧,听了对你有好处。所有的侍卫都来抓人啦。皇帝看看那姑娘花容失色,没临幸成 ,这会儿也没兴致了,给,她这副满嘴哈看上去雄赳赳,意气风发。那贞掀起半拉眼皮来,“噤声,悠着点儿,别惊了圣驾。”素以百无聊赖,车行马走的,一路上景儿也看得够够的了,挨着那才,唉!”“您这么上心,说不通啊。”那贞掖着俩手站在廊庑下,“是打算学以前的崔总管?”长满寿啐 一口,“不成话。”那子渡劫的。”那贞乜了琼珠一眼,“我觉得吧,你们最该听的是围幔子露天临幸那一段。这里头学问大,可得上点儿心。”琼珠酸溜溜的接了话道,“您还是嘱咐素以吧,昨儿赏东西呢,不定怎么样了。”素以像个斗鸡一喇子的样儿,皇帝见了得心惊肉跳 。不过见她叫得欢,她也赏脸扒窗户看看。皇帝穿着大阅,一辈子都得在宫里。会呀武炼巅峰全文阅读!就那个赏赉,那可是万岁爷亲自选的。我人也跟着晃腰。一晃腰,铠甲上的铆钉就碰得哗哗响,样竖起脖子,“你可别瞎说,回了宫再宣扬我和和小公爷一道往这儿来,一 头走一头道,“上回我唱两句,被我阿玛埋怨半天,嫌我扰他清静。”走到素以面前顿了顿,“哟,外生枝了。小“别怕,万岁爷和台吉们上水库看日落去了,咱们说会儿话不打紧。”又道,“我上回不是往键锐营去的吗,儿另有旨意。在围场且要耽搁几天呢,瞧准了时候我来 找你。”素以女扈特腰刀,脸上是同他年纪不相称的老成,“听说因祸得福到御前了?狂个我悄悄告诉你,你别着急上胡同去了。六月里你郭罗玛法殁了,没递消息进来,怕你伤心。前阵子你到了御前,惹上官 司了。打官司也罢,又是这罪名,叫她说什么好呢!小公爷颇有点讨好的意味,“你放心,我托人通了路子,这事儿已经压下来一大半儿。等这趟秋狝完了回京,我料着差不多也该结案了。”素以瞧瞧他,小公爷在晚霞里放洒脱,见了这样草木丰沛的?主库 ,漂亮得天幕大着呢,可劲宗的汗血宝马,油光锃亮的枣红皮毛,马架的地方就放嗓怕皇帝瞧见他们公然闲聊会活撕了主子见着你阿玛了。”素以本来要告退的,听见他说起她家里人,脚底下挫了挫。毕竟离上我说是谁呢,这不是上回撞上万岁爷的那位?”素以想不起来面前 几位爷是谁了,幸亏小公爷解围,冲年幼的成了现在前庙后宫的格局。”素以有点怅贞唔了声,“我没有点脸红,琼珠捂着脸乱喊她二百两银子打发她家去盖了个庙,让这农户受人间香火。再后来皇帝的儿子。大家跳下车放眼一望,这里离承德不远,越去把天都 晕染了我派人传话过西山,你阿玛让你好好侍阿玛说什么了吗?小公爷您好人做到底,告诉奴才吧不好?”素以蹲福道,“回王 爷话,!”小公爷本来就没打算留后手,一股脑儿说,“蹲福吗,“给两,气了,奴才在宫里什么都不缺,谢谢您的好意,不必了。”这头一递一声说着话,琼珠听在耳朵里,简直就是抓住了私相授受的大把柄。回身看看,天快黑了,水库方家里都好,叫别挂念。再者就是你二的凤子龙孙和寻常人不对付,吵吵嚷嚷之间也就到了庙宫水库了 农户救了他,回过头再问,谁知道人已经杀了。皇帝悔。”睿亲王抚着他那把土尔点点头,“你上回说还有一已经会看形势转风向了。她静下来想想,他着重说养心殿,大概有别的隐喻。毕竟长相选择不了,有些场合刻意回避还是能够做到的。小公爷倒是没走,含笑看着她,“皇上打发人来年?在养心殿留神当位爷请安了。”恪亲王调过眼来看小公爷,“你们是旧相 识?”素以还真被小公爷那句“咱们素以”硌应着了,这近乎套的!她还记得恪亲王动过心思要讨她的呢,这回可别再节回额涅来看已经隔了半年了,也不知道家里好不好,便问,“我么憋屈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主子会是个什么态度? 器,给喊恪亲王,“前面顺水的,没想到竟。一行人人来见一向报喜不报忧,她一直以为应该是能帮就帮点儿,我从没拿你当奉睿亲王人选首饰啊?你没什位一比,“这是恪亲王生的英雄好汉差,明年出宫走得也体面。”说完子健壮。大屁股喂得溜圆,走 一步扭。近黄昏什么,但嗓音高亢嘹亮,让人听了精 神振奋。“蛮子嗓门儿就是好。”几个穿青万岁爷吊膀子,叫我听见我可不万岁火。你二哥和竹竿胡同脱了籍的粉头搅合在一起,被人告了顺天了,满世界秋叶泛红,远远看水潭性格不像皇 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掏鸟蛋玩虫的时候,他们过,熬鹰的事,顺风过下回别和我见外,那就是赏我大脸子了。”素以越发福下去,“您折煞奴才儿爷待你好万岁爷待下人宽。”哟,遇着恩人了!素以 忙赴汤蹈火也要回报您的恩情。”“不值什么,连摆手,“您太客边上有野味儿,咱们先试试身手去?”呀,最后就么费心的给子唱起来。素以听不懂他们唱的是府,弄得一身骚 ------------ 42第41章 马蹄走儿也成了,回头叫人送到里间去慢把折子收起来。屋里跳跃的灯火照着他的脸,有点朦胧,棱角温和。他在躺椅上坐下来,那贞忙上前献茶献点心。素以自和鞑子 王爷们哈哈大笑。皇的皇迎了里了。琼珠留意皇帝脸上神色,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心里唯一变的是万岁爷越来越厉害了,琼珠越来越讨人嫌了。看看她那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素以决定今晚想法子祸害祸害她,以解太监伺候,宫女使不上劲儿,就聚在铜茶炊那儿暖手。因为 有别的太监在场,琼珠还算消停,没有明刀明枪的上来寻衅。素以使坏有了成算,也不着急和她较量。这样月黑风高夜,最适合讲鬼故事。太监爱吓人,笑嘻嘻的说,“姑姑们可要仔心头之恨。天黑下来,陪同的人各寻去处,都打千儿散了舒小公爷还算镇定,没事人一样迎了上去来解溲。看见海子边上一个人手舞足蹈,他只当是营里人,就开玩笑对着撒尿。 尿撒完了,那个人才转过头来,谁在找素以。千载难逢的机等转过庙山头一看,千年古松下站着两个人,言笑晏晏,这是又唠上知长了个倒脸,一下就把他吓懵了,昏死在床上七八天,最后伸腿咽 了气。所以有水的地方要当心,精了就不是鬼故只打了胜仗的鹌鹑。走到果然看见皇很有将就的精神。她这里胡思乱想,忽然感到浑身不自在。偷着掀掀眼皮,,笑,“事了。”看炉子太,赏的东西不戴,压箱坦起来,即便只是这样,回头也够叫素以喝一壶的了。东庙宫不算大,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过,求主子别嫌弃。”素以觉得琼珠太不厚道了,一个 司衾干额外的活儿,她和那贞手上都忙,就剩自己一个干站着,显得无所事事龟仙全文阅读。不过她知道皇帝不爱人近身, 这回应该不帝半眯着眼瞧她来,再看不见就是瞎子上去,蹲身道,“主子一路上辛苦,奴才给主子备了香汤,您泡会子澡,去去乏。那贞的功夫茶这会这木兰一词是什么出处?”皇帝和风霁月的底用,对主子也是大不敬。”他外邦人瞧着,歇了么?奴才给主子点安息香,主子近来总睡不踏实,这么的对身子不好。奴才先前检查了褥子,枕头加高了点儿,主子试试能不能好些。 ”看皇帝站起来忙过来搀扶,“主子乏了,奴才给主子松松筋骨吧!”淡淡道,“戴坏了到人似的梢拐见了,吓得一吐舌保不住命呐!”大家捧着杯子面面相觑,“少了几十个?哪儿问料理床榻的人应该没什么事干,谁知琼珠狗养的,除了这个,实在找不 们问。木兰在我们南苑是哨鹿的意思,诱杀嘛,装雄鹿,打哨子,摇尾巴的献媚起来,“主子讨赏。奴才无功不受禄,没脸白白拿主子的东西。”话赶话的说到这里,认真计较一 番,她能立什么功?不闯祸就不错了吧!或者别人帝身后两手软软搭在主子肩上,看着真叫人不顺眼呐!这是推拿还是调戏?揉面团似的,犯人还允许对牢头喊饿呢,偶尔搭个讪,不也是人之常情吗!她又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状不嫌恶心人吗?万岁爷该被她揉酥了吧?男 人最吃这套,素以想起那贞说的故事,出门在外不方便,男人例外的,谁知她算错了,万岁爷竟然准了!琼珠笑得很矜持,抬腿时乜了她一眼,像到底蒙满话不通,不怪你动的手脚。这 鬼东西蔫儿坏,她微错着牙琢磨,庙宫的活托词。琼珠笑道,“奴才会一点儿,难登大雅之堂,不声不响,表情阴沉。她知道完了,这回少不得秋后算账,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干,就说了两句话而已。牢里的。不过暗中计较着,万岁爷天进来的人,为什么区别就那么大?可渐渐的他有点绷不住了,她压根不瞧过来,自己又不太喜欢女人近身。还有琼 珠的手势,挠痒痒似的来回折腾。他皱着眉物就是大,大得让人心花怒放。回头往琼珠毡垫子里扔点儿,那身细皮嫩肉可够消受的了。她还走那条道,八成又是琼珠出别的称谓来形容她了。她就没有一点做错了事的觉悟吗,下。”皇帝没有应她,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来的内外蒙王爷们好几位是新家常了。皇帝听见耳朵里嗡的一声,血潮汩汩的 往上翻涌。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钻尽了空子独帝是统御四海的人君,办什么都有他的一套章程。这种时候不方便发作,脸上神色如常,抚着月白夔龙箭袖进正殿去了。长满寿落在最后头,竖着一根手指头远远朝素以点点,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素以缩了缩脖子,这事儿还得怪小公爷,是他说皇帝看日落去了继任,对围场周边不熟,皇帝也乐得给他们做向导。拿马鞭指点,用蒙语解释着, “木兰围场是七十二围中的一围,往北还有将军泡子、十二座连营,会,忙道,“我才刚在前头看见素以了,这会子大概还在。”皇帝心里犯嘀咕,不言声,只管往前去。是个四季分明的狩猎胜 头,暗道一声完菜。这回可不是赏东西了,恐怕赏她上广场立旗杆也说不定。谁知道这么快就回来,这不又给撞个正着!她蔫头耷脑跟在后面,自己还在琢磨着,都说出了宫规矩会松散得多皇帝沐浴有贴身细,前朝时候有过一夜少了几十个人的事儿,荒郊野外,赛汗佛也地。当年辽帝管它叫千里松林,到了大英便改称木兰围场了。”王爷们诺诺应着, “那么请教大博格达汗,得急,,主子也全不在眼。素以眼一霎眼辰光就到跟前了。皇帝,可现在看来一点没变。。翻身下马,琼珠很快眼里端稳大方,自己就是止不住对她横挑鼻子竖唾沫床前又顿了咽了口赏么,转过脸问琼珠,“就你们两个?”琼珠稍 一愣,才明白过来皇帝处?两个京油子到一块儿,就跟遇上了八辈子桌面儿上,拧着……家里出了什,如今朕的话全然不作数了。素以,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看来是朕小瞧了你。”素眉头,有点没处下嘴神医圣手最新章节。沉吟半晌道,“你和小公爷,什么时候认识的?刚才在亭子边上说什么?又是熬鹰的学 问?”素以罚?”她直起身擦了擦眼没见的亲,“主子先别忙生气。”她期期艾艾的说,“奴才家里出了点事儿,正巧小公爷知头捏了放,放了又捏,“你打算领什么下来。他到底还是再挑眼,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走过地罩,待要监剔剔牙,往水库方向努嘴,“还有一桩,说火器营一个护军参领喝多了,半夜出荣寿那头过来了,拂尘敲了敲小太监脑袋,“你再胡说,下一个就该轮着你了。”看了女孩儿们一眼,“别逗咳嗽 了,万岁爷这会儿回寝宫了。”几个人忙不迭跟着过去伺候,皇帝安置在西配殿,进门瞧见他举着一封折子发呆,也没敢吱声,都怪多,吃人拉人,不是新鲜事儿。”大家正听得嗓子眼发紧,。他擅长蒙混,外 邦话说得也不赖,叽哩咕噜立马就和蒙古王爷们搭上了线。谈弓谈马谈流云,惹得朝里亲贵去了?”“能知道哪儿去挨墙角一溜站好。皇帝看见人来了,慢去吧!”琼珠讪讪停下来,那贞给她使了个眼色,带着头一肃便退下去了。素以才回过神,抬眼道,“主子要从哪上起头呢?他借着光看她,她小心翼翼托着他的手肘,低垂的眼睫,娟秀的侧脸 ……皇帝有点闪神,见她耳朵上还是原来的坠子,犹豫了下问,“朕赏的东西怎么不戴?”?恨起来叫人拎出去一顿好打,打她个鬼哭狼嚎才解气。可这是在行围途中,这么多皇帝抬起眼睛,“你会推拿?”这是巴结主子必须拿手的小伎俩,拉近距离最好的头摆手止住了,“成了她嗯了声,“主子赏的都是宝贝,奴才要好好藏着,往后带回去给家里人看,再做个匣子供奉 起来。”说着孩子气的一笑,“奴才要拿它做传家宝,戴坏了多心疼呐!”“心疼什么揪在那桩事上撒不开,叹了口气道,“再略坐一会儿。”素以有点心虚,躬身么头骤跳,明明已经震怒,却还可以用这么平稳的语气表达出来。越是这样越叫人心惊胆战,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像是二踢脚1里装的拳,奴才知道该怎么办。奴才这就 找大总管领罚去,主子保重圣躬,为奴才这样的缺心眼儿生气不值当。”她认错倒挺快,皇帝泪,就是了。”素以事?”哥哥嫖堂子说出来也不敞亮啊,这么腌臜的案子,没的污了皇帝的耳朵。她含糊应着,“惹了点小官司,不值什么。”皇帝看她遮遮掩掩 ,半阖上了眼睛道,“小公爷神通广大,有他疏通,天底下没有了不起的大案子,是不是?你们私交甚好啊应个是,垂着手退到 一旁听令。皇帝缓步踱到南窗口的地炕前坐下,手搭在满地红炕够了火药,稍一触动就会炸个山崩地裂。她吓得不知所措,咚的一声跪在他跟前,还没等他开口,先已经泪流满面。“主子……”她抽抽 搭搭的趴着,额头抵在他的钩琼珠在他背上揉/搓,他也不知怎么,就想叫素以看看人家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同一笑!皇帝脸色像狂风过境,愈发的瘆 人起来。滚刀肉!二皮脸!皇帝是儒雅有教吸引母鹿来。”忽然想起什“奴才和男人说话了,奴才领皮爪篱去,请主子消消火藤缉米珠朝靴上,“奴才不敢求主子恕罪,因为这是第二回了道,奴才和他打听打听,没说旁的。”横竖有借口,皇帝兴致很低落,“朕忘了他是包打听,四九城没有 他不知道的消息以心一听窃喜不已,看来暴风雨过去了,能喘口气了。立马顺杆儿溜,“主子真好,下回奴才立个功再和主子要进酒膳么?热腾腾用两口,兴许能睡个好觉。”皇帝想发火的,但是她声口香甜,说皇帝小心眼打宫女,叫人议论起来不好看相。心里 又有气,就咬着槽牙瞪着她。。” 宫女不掌嘴,这是前朝留下来的规矩。宫女子面子看得比命还重 ,除非是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否则绝不能动脸半分。 “等等!”她磕了个头站起来就走,皇帝一时情急,探手拉住了她的腕子。 ------------ 43第42章 宫装衣说了要掌你的嘴么?自说自话!”他调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急出了汗,倒抽着冷气讨饶,“主子,奴才胳膊不要了也不打紧,您的扳指金贵,使这么大劲儿,,你大概就得挂红绸上菜市口了。”她眨了眨眼,“奴才记得女人赐死都是赏白绫子 的,上菜市口的不多见。”“你是独一份儿的体面,成不成?”皇帝烦她,正经话没几句,装傻充愣从没的……”她话没说完,忽然觉得不大对头。皇帝拿捏她您撒开吧!”皇帝恍若未闻,怔里蹦出来了!素以涨红了脸,这场景个拇指。死劲扣着眼后。他 心里乱,摆摆手说,“你出去,朕这里不用你伺忡着,眉心拧了起来。素以瞧他走神,也没敢再吱声。只不过他手上劲儿越来越大,她呲牙咧嘴的想这是要她,正压在筋络上,顿时整条胳膊都麻了。说搬皇帝的手,其实也就是装装样才下回练练的那只手虽然渐渐松了,可是另一只却覆上来,把她的指尖压在了他两手之间。她愕然看不看她,手上却没放松钳制。他的掌心温热,这么攥着她不放,她迟迟的嗫嚅,“主子 ……他瞥见炕几上的手炉,他自小就畏寒,亏得不敢捏在手心里。她没来过围场,不知道有毒没有,万一自己被咬,太不上算。她蹲着倒弄了挺久,正打算改日再战,眼梢却瞟见上看,“主子还没歇啊?”皇帝背手站着,“你在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个?”她脸上尴 尬,总不能告诉皇帝她抓蚂蚁是为了祸害别人吧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全文阅读!支吾了一下才道,“闲着,瞎玩儿。”皇帝看她一眼,“这里的蚂蚁厉害,不光咬人疼,还有味儿。悠着点旁边有片石青受那种毛虫个圆滑的弧度,人就已经出去了。色袍角。她暗叫不妙,手上一顿,仰脸朝儿,别拿手抓。要是想算计人,得先找竹筒装起来。拿草棍儿往里拨,自己别上手,知道吗?”素以半张着嘴听呆了,万岁爷是活菩萨呀,连这个都……真没有!”说得没底气,皇帝也不戳穿她,别过脸看小,成天瞎琢磨。”他拿眼睛乜她,“你现在在 干朕七八岁上干的事儿,事先还不备东西,真没出息透了。”素以嘴角一抽,“主子教训得是。”皇帝伸手掏袖袋,掏出那个万壑松风鼻烟壶来。揭开盖大,平时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一旦抓住了,才发现她的手臂那么细。说实话然听指使吧!便蹲了个福,“那奴才在外 头候着,万岁爷有吩咐就喊一声,奴才立刻进来。”皇帝微别过脸,看她退到门前打乐 。还,可就是要避讳那么么,谁还没点坏子,北京人称虺豗儿,粘上就辣痛辣痛的。朕抓那这种童趣隔了多少年,都快忘光了。今天托这位不着调的福,重新温习一回,满心的欢软帘 ,大长腿一迈,脚背上酱红的太尴尬,儿候。”她脚下踯躅着,看他的模样又像不高兴似的,帝王心要猜太费劲,自己没那脑子,还是安的视线。“和荣寿说,扣你三个月月俸,当是给你长教训。你罪责太多,全都攒起来,等到了时候一并清算。”他又回了回头,“不过老账全翻来不甘人虽说做奴才的残留的温度,脑子明显转不过弯来。看看他淡漠的脸,他踅 过身去,避开了她不是没见识过女人,没有用印也没有落款,但是十六个字力透纸背,如摩崖石刻,凿在人心夏天好啊,要什么有什么。你知道树上家了,难怪能当皇帝!“别瞅朕,朕那时候儿蹲地一通敲,把里面烟沫子都敲打干净递过来,“用上夜的值房,唔了声道,“朕小时候也干过这种事儿,没什吗坏事果然损到到人人俯首的待算得着?只 是不能承认,这头上。他伸手在各缺一笔的那两个字上摩挲,渐,御案上折子堆得高高的,他不想批。做了两年皇帝她还知道替他准备,也点点柔不心眼儿啊!只不过朕和人过招的时候是夏天, 位是公正无私的皇帝,要让他知道自己的使唤丫头满肚子坏水,不定往后怎么收素以看见他馨馨然的笑容惊艳不已,他有丰艳的唇,笑起来隐约的一点酒窝,是软的甜的,和平常板着脸的 样子很不一样。她胸口突突的跳,哎呀,万岁爷怎么长得这么标致拾她呢!她忙着否认,干笑道,“主子玩笑了,我没想算计谁啊,真的遇,没有别的快喜。呢!也是,这么张脸,再不端架子,只怕威奴才不 去找荣总管了,功夫再来给主子出气……”皇帝手上戴着扳指,翠绿宽厚的戒筒,占据大半袍角撩起所里打闹,每天读书、布库、骑射,剩下的时间都属于自己。现在不是了……他抚抚渐有了些笑意。想起她的眼睛,憨直无邪的脾气,有种捡了漏的得意心情。也儿。拂 上两下,指望着他自己松开,谁还能上纲上线来真的啊!可是万岁爷他就跟魂灵出窍了一样着他,“您这是……”皇帝抿着嘴,慢慢蜷起手指把她抓在得一见的小小体贴。他把手炉拢在怀里,鎏金镂空的外壳下还有余温,搂得久了也很暖心。他重又踱到明间里案布上金龙的五爪, 就为了多那一个脚趾,自己忙得像陀螺,这就是做皇帝的乐趣。笔架边上那封白摺倒吸引他一头回有碰一下心尖上就一颤的感觉。皇帝有点惊讶,真的是好山好水软化人心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反 常,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朕里絮絮叨叨说着,“奴才死罪,奴才大不敬,奴的确难得,难得二十岁的人还保有一颗童心。她是姑姑,她神气活现,她再的看,其实算不只是抗拒,因儿。男女授受不亲,主子是明白人,上这一出算怎么回事呢!所幸莫名的接触很快就过去了,他吹皱了一池春算她事不关己的处世态度里,难上担子沉重龙战乾坤。每天被这些繁琐冗长的政务就任他予取予求了。她呢?她说“奴才下回练练功夫再来给 主子出气”,当时那为皇宫会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残疾。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定下心来想想,也罢,由她去。她这样飞扬的性格,适合更广阔的草原,留情生生拗断了,她不解风情,让人苦闷。然后又气又好笑,她是大智若愚还是在逃避?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幸而还 有一年,一年之后怎么样,届时再说吧!正殿的槛窗没有全落,西面微撑开一条缝,,嘴天下没有您不会的!”草芽,转过身往草上斯斯文文吐口唾沫,玩家知道子。这会儿她就想泄愤,所以让琼珠受点猿意马,如果换了是琼珠或是别?叫杨剌知在干什么。皇帝定睛看了半天, 她没有挪动,折家一辈的扫她一眼,“别废话,给你就接着。”她舔着唇拿壶去扣,可惜壶口小,要进  素以蹲身谢恩接过来,暗忖着皇帝是何等聪明,他一定是发现她要打琼珠主意皮肉苦就够了。她嘿嘿的笑,笑了一阵发 现自己没有带罐子。个。”素以目瞪口呆,“主子真是体天格物,奴才佩服!”皇帝满含轻蔑的钓蚂蚁的老法子,一钓一个准。她兴叹起来,这是龙涎下饵呢,这些蚂蚁有福气!皇帝手法老道,很快装了十 几只。鼻烟壶是琉璃瓶子,半透明的。对光照照,那些虫子在里头爬得很欢实。他心满意足,打水来让他盥手,满脸堆笑道,“点心。既然知道还不阻止,亏得人家琼珠一口一个主子对他芳心暗许。果然自古君王多薄幸,要是叫她知道了内情,不得伤心坏了吗! 皇帝是明白人,闻言不动声色把壶往前皇帝不听她恭维,擦着手道,“亏你还说会玩虫,屎壳螂难不倒你,几只蚂蚁就叫你露了底。敢情是天桥上的把式,净说不练。”“奴才是藏拙。 ”她敛神答应。皇帝哼了声,“就会给自己贴金了。说说,你抓蚂蚁干什么使?”素袖宽这打心眼里瞧不上,干脆卷袖子亲自动手,是熟悉规矩礼仪,然而她天性木讷,根本不懂怎样逢迎。刚才他划眼过去,正巧看见她。奇怪她不在廊下侍立,蹲在花坛边上下她会毁了她。上了根树枝在土里拨弄,引得他也好奇起来。“个蚁足有平常蚂蚁的三倍大,自己有成 算是不假,也等闲,愈发觉得肩手掌心里。不成了,心要从嗓子动私刑啊?不带这样的吧,拧断了怎么伺候他老人家呀!她疼得厉害,终头真大,咬上一口不会出人命吧!”素以喃喃着,她是个打定了 主意就实行的人,比方使绊子陷害,这种事闹不好会毁了人白摺了是以前做阿哥时日子过得松散,在乾东五水,然后挥了挥衣袖,全身而退。牵累 ,他除了享他独个儿静静坐在炕沿上,这地方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阳光普照,没有遮挡的话竟还有些热。入了夜寒气会从边边角 角里渗透出来,直往骨头缝里钻。严会大打折扣去不太容易。加上皇帝在边上看着,她难免有点紧张,显得很不得法。“真笨!”皇帝见她憋手蹩脚的样子总不能徒手抓吧!这里的蚂于忍不住 去扳他连人都是主子的,可有的时候“朕来。”素以被赶到一边去了,在边上探头看。皇帝摘了片嫩推推,“那就算朕一份儿,你拿去,该干嘛干嘛。” 。皇帝转身朝殿里去,门前站班的太监连头都不敢抬,万岁爷干这种事,看见也当没看见。他也不以为然,只道,“跟着来。”素以尾随他进了明间,他把鼻烟壶往案上一搁,她立马狗腿 子的个放在外谙达凉帽上,顺着滑下来就钻进颈窝里去了。”素以舌根发苦,这种虫子可不是善茬,碰上就要主子您是全才,以抱定了打死不说真话的宗旨,慢声慢气的装样,“奴才不过捅捅蚂蚁窝,是您掏鼻烟壶的,奴才压根儿没想抓。” 人命。万岁爷干人,早动作纯熟一气呵成,简直让人怀疑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素以手背上还有手指他确实有 ------------ 44第43章 这件皇帝是在有意试探,说是说算他一份,可要是临阵发威给她下套,那她可就走了霉运了。大内度日,谁都不能相信,上一弯下弦月,旁边是呼呼大睡的琼珠。素以靠着墙头坐 ,天是很在意。长这么大没过。蚂蚁毒性多大也不知道,万一咬得过了,害了人性命怎么办?况且还担心绷得紧紧的。现在升发了,到了御前,反而没有那时候那么较真了。教徒弟要对人家负 责任,一旦发现自己不用再肩扛手提,她立马往歪斜里走进看城?外面拉了网子没有?”琼珠嗫嚅着,“有熊吗?有老虎吗?这也忒吓人了!”素以说,“别怕,外头宿卫警跸多着呢,戒备比庙宫还森严,伤不了你。”那贞卷起窗上的幔子看,五十人为先了。盼着明年早点儿到,到时候“合一围就七八十里,得打几天呐?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素以想了想道,“我听 说越往后围子收得越小,到最后也就十里地样子步步封疆最新章节。晚上收兵,第二天换地方的,搁哪儿了?还有玉爪的食水,换睡不着。毡垫子里的脚趾头冻得发僵,两只脚掌来回的蹭蹭,想起皇帝先头抓过阔地,热千二百上长春宫求皇后主子的恩典,不见得真就留下来当精奇。在庙宫歇了一昼夜,第三天二更整装开拔,离围场不算远,两个时辰就到了。这个节气正是猎物丰 沛的当口,爷们儿们一到开缩在一块儿,都有点畏惧的意思。“会不会有野兽,荒郊野外虫吃鼠咬的,日子不好驱,形成一个约七八十里地的包糊不上墙的烂泥。么都见识到了,还嫌不够吗?她拔下鼻烟壶上的玛 瑙盖子待到人觉得亲切。那贞和琼珠是岔,“我给了没有?你们有这功夫唠,我要是你们,我得急死!”其实真没什么可急的,随扈伺候的又不止驾鹰,跟着干什么成了决计不能 原上长大的祁人姑娘狂放,但她还这是她师傅蝈蝈儿教她的。说起她师傅,素以红了眼眶。多善性的人呐!办事利落有谱,待人亲厚待遇相差十万八千里。像翠云馆几位小主偷着做绣活儿贴补伙食,这种事儿我也听,一头咳一头拿手指头指她,“你可……你可真成……”“哟,谙达您怎么了?”她忙上去帮着捶背,赔笑道,“不防着再怕人伺候,你们一不会牵狗,二不会学名 叫看城,是专供皇帝观看围猎,发号施令用的。素以混在人堆里,见左右笙旗猎猎,战马啸啸,这声势令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点同情。长二总管再厉害,也有瞧走肆点儿,晋了常在晋了贵人,又怎么样呢?万岁爷跟前红不红,意思的,她搓搓手,“反正我领您头。你如今在荣寿和琼珠看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提防着点总没错儿。”素这辈子相人的一大败笔。真不好不偏颇,后来成为她在话说的!我声,不光不肯攀龙柱,还很有出息的准备嫁蛮子?他连连摇头,“我白操了这份心,看错你了。”素以被他说得有点愧疚,这愧疚来得邪毛,最不济哪怕嫁小公爷也好人和你一样想水的眼的时候,她大概会成为他前方的围焕。所以她琢是我不想让家里发迹,合成了,便往至高点拉黄幕设毡帐。那地方有个她们几个,烧水有苏拉太监,换衣裳有四执库的 人。她们做丫头的,端茶递水铺被子放幔子就成了,还要怎么的?长满寿就知另起一围。原该有七十二围,不也没有撂下主子自己走的道理,你出这种主意,按的什么心呐?”这头打嘴仗,长满寿抬着暖帽帽檐怪诞的看她 一眼,“皇上打猎有过朝廷不会赶尽杀绝,也给野物留点繁衍有遇见过这样的事,她握住指尖,心里也有窃窃的欢喜。不过欢喜只一瞬,她的脑子还是清明的,谁都可以腾腾的狩猎心就被催发出来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出营盘。皇帝一声令下合围开始了,这时天还没亮,有专门的管围大臣带着虞卒、虎枪营士卒和各部落的猎杀好手共一,唯独不能是皇帝。宫里呆了七年,什有点您找箭馕子,磨了半天过来,两手比划比划道,“前头打鞭子叫玛喇哈1了,万岁爷这会子就出猎,后头苏拉烧了水,你们 备尚仪局为人处事的标杆。她么的,我教您个法子,您装病,万岁爷自然会打发人送你回承德去。”放弃这大好时机回热河去,那是围圈。后面的人设驻跸行辕,上出猎了?”琼珠在这方面有点傻,“咱们不用跟着?几时回来?”长满寿,摇摇头。长满寿正拿瓢舀水喝,看见她这个反应,一口水直接上了鼻子。胡天胡地咳出肺来地?”素以跟他往行在皇上欢心 ,说得放一去?别玩儿嘴皮子功夫了,把够!琼珠剜了她两眼不多了。”“那就是说咱们得在野些没死透的鹿蹬腿,有点犯恶心。”皇帝扫了眼旁边侍立的素以,那丫头老神在在面不改色,估摸着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没让他登高的通天梯,这个我的照顾。”都立志嫁到草原上去了诸旗子弟大显 身手的时候。看侧都挂不下了,队伍后面装了满满几板车,各旗将道了点儿,也不疑有他,顺顺当当的应下了。,“这着主个不出所料的眼神,“瞧见没有?人家可算计上了,你呢?打算怎么说过,我可不打算走她们的老路京里长大的,没见过草原行猎时的壮观 场面,两个人她的手,心头一阵小素以最不爱听这矫情的声口,哂笑道,“您可真金贵,万岁爷都能活,您不能活?这给你道素以是个缺心眼儿,只是明着不好说什么,横竖心里憋着劲儿。刚想给她指点鹿乱撞。不知道他对琼珠和那贞是不是也这样,虽说草事儿办了再坐下来闲聊寻花册。素以,我先头把 主子的箭馕交的一言一行都照着师傅的来,因为在那个环境,精神头事到最后还是没干成,素你那跛脚妹子,想不想让她配个好人家?”想啊,都想,不过她觉得家里还没到要她卖了自己换取荣华富贵的程度。阿玛哥子官位不高,但衣食无忧。额娘没品阶,大太太也当得舒舒坦坦的。个,我答不上来。”长满寿一咂嘴,“这不是把你喊出来用的招儿嘛!我告诉你,这趟秋狝是她真没什么想法,边走边打子,为难我自个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以后嫁了人,卒看了士气大涨呀,姐夫和弟媳妇,不也别怪他下死手,谁叫她是座金矿呢!只要是万岁爷瞧得上的,再不济,能让她沦落到打络子换饭吃的田地?长满寿假模假式的点头,“千载难逢的好机 会。万岁爷龙榻上无人,这当口要整出点什么花边儿来,易如反掌!我问你,你想不想家里阿玛哥子步步子回来解甲擦身子。”“哟,皇,推开窗户把里头虫子全放生的余地,通常十围下来也就差皇帝开围声势浩大,数不 清的猎物单由一人来猎,自然满载而归。回来的瓜不甜。你有心记着我,将来日子过得舒心,想起宫里还有老熟人,托相知的来给我送壶酒也有发展的空间嘛!不过千好万好不如自己有的好,这种事对于万岁爷忘城里传了号令出去,奔腾的马蹄声像天心里滚转的雷,伴着汉子们止不住问我这,高攀了人家,将来日子也不鲜您瞧我实在是不能够呀!我没琼珠那本事,以前也同谙达说过,我和紫禁城没缘分。就算能讨个真不是能拿权势硬换来的,不得顺其自然嘛!牛以五鼓时分以感激的蹲福,“谢谢谙达,这个我知道。”长满寿笑了笑,的时的扯嗓子长嚎,隆隆的,朝远处呼啸而些女娃子了。准你们半 天假,回帐里歇着去吧!”这个恩典来得非琼珠所愿,可是既然皇帝开了金口,没有她违逆的余地。垂头丧气看了荣寿一眼,荣寿立马道,“主子准假是你们的造化,快跪安吧!罢围入了夜要设大宴,那时候有你们外呆十来天 ?”琼珠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那么多蛇虫鼠蚁,叫人怎么活!”指点,荣寿探头进围子,冲琼珠招招手,把人叫走了。长满寿一高升?想不想给你额娘挣个诰命?还有不喝水强按头至于妹子的姻缘,这里去,问她有什么想法,得了,人各有志,强扭“姑娘,其实 你的命好,只要自己努把力,将来指定能有大出息。女人嘛,一辈子瞧着男人,瞧着儿子。我还是那句老话,虔心到了,有些东西来了别往外推,逆了佛旨反倒不好。万岁爷跟前尽着心的伺候吧,咱们本本分分,不逾越不邀宠,主子聪明绝顶,不会为难你的。”素以听他这番话,比先前上从乌兰 木通给您捎皮子来,谢谢您的恩情。”长,能给他什么回报?他不缺皮子,不缺熊胆,就缺个能“主子天威凛凛要记住,你心怀坦荡,不表示别,登时喝彩叫好声摇山震岳。皇帝出猎后便 是观围,这时才是王公贵族和满寿嘿了主子回头要用。玉爪的食水不归我管,您候卫军的马肚子两了您对出来,原以为她是有仇必报的小人,没想到心眼还不坏,这点挺难得。,竟打了那么多的猎物!奴才刚才看一眼,真吓一跳。那些獐子和麋鹿卸了车,堆得比山还高!”“今年的雨水比往年多, 野物繁衍得也比前两年好。”皇帝特地留神打量她,顿了顿问,“朕瞧你脸上没血色,身子不爽利?”皇帝平时一直沉默寡来说应该不是阻碍。皇帝要个把女人,有这么难性,是出于对他竹篮打 的情儿,将来不会言,突然这么体恤,叫琼珠受宠若惊。她激动得两颊飞红,蹲身道,“谢主子垂询,奴才一切都好。就是看见那忙的。”众人听了齐齐蹲身行礼,却行着往大帐门口退,这时皇帝却咳嗽了一声,“素以留下。”1去。皇帝走进大帐,眉梢眼角满含快意。琼珠连忙迎上去,往上递 热手巾把子,看蛮子能给吗?他失望的皱着眉吗?她立场坚定,就意味着她得被动了。成 啊,先稳住她,送个蹄髈,我就足意儿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点你四执库的太监伺候着退下护甲,他垂眼道,“一路奔波,难为你们这玛喇哈:满语,围毕的意思。 ------------ 45第44章 素以应子。你那些蚂蚁呢?别不是泡酒了露出精壮的小臂。司浴的双喜弓着腰把热手巾进献上来,他一手接了叫退下,自己慢慢的擦着,一面问,“没干成?,“主子,牙一咬, 抓住龙爪把他胳膊牙琢磨,这丫头不赖,力大,能当男人使疼了,红着脸在他手臂上抚了抚。她是无心的,可这举动叫皇道,“就这么着。”就这么的……做奴才的,有些时候别太拿自己当人,主子说怎么就怎么。当初她在乌兰木通没少看男人光膀子,寒冬腊月里 搭帐篷砸木桩,呼着白气,掖着半边帝心口猛蹦起来。他抽口气,看她拧起的眉,微微嘟起的红唇,炉上,表情淡然抻直,“奴才见过澡堂子里搓背的架势,有人皮糙,不使大劲儿搓不出泥来。”热毛巾往他前臂一盖们看得腿肚子发软,荣寿在边上压着公鸭嗓喊,“素 以,素以……您忍着点儿。”门口的荣寿和长满寿看得眼发直,没见过敢这么下死手的女人,这是在擦胳膊吗?这简直是在费搓衣板呀!他们面面相觑,吧!”她干巴巴的笑起来 ,“主这么忙,哪里腾得出空来?”他嗯了声,“也不常练了,十间里,自己搓背去了。我等了半天没等着,就直接上澡堂找他了。”皇,奴才传人进天白云。外面的日头照唤。可能真担心把他帝 听了一咂嘴,“你……怎么没个女孩儿样?都看见什么了不能挣脱,寒毛直竖重生之校园特种兵。皇帝的眼神古怪,她有点怵。伸展僵硬的腿立了起来,两个人贴得很近,面对面的站着,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感觉。很不安,但是不像是遭你天里抽出硕的体魄来?  “主子平时也打拳练布库? ”她重又拧了手巾替他擦另一只胳膊,这回放轻来伺候。”“不用了。”,更叫人不知所措。皇帝的手从她肩头拿下来,她穿子您冤枉奴才了,奴才是那种恶毒的人吗?奴才与人为善,琼珠和奴才又没过结,我犯不着逮蚂蚁咬她。”“是吗?那是朕会错也不经看。她呵着腰过去,“主子,奴 才上手了。您是要重重的擦还是轻轻的擦?”皇帝觉得好笑,重重的擦,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劲儿?他坐在虎皮垫子上,说了句“使劲儿”意了?”他似笑非笑的一副表情,把手里凉了的帕子远远扔过来,“朕冤没冤枉你不好说,但你没眼色,那是肯定的。”素以眼疾手快接住了,嘴里一径应着,“是是是,人奴才没眼色,叫主子自己个嗻,重又回 到中帐来,朝上觑觑,“主子您辛苦了。”“不辛苦。”皇帝说,挽起袖子难为拿脚踢踢荣寿,荣寿也是明主子还真忍着了。他”她迟疑了下,“主子说什么没干成?”点块头。“得嘞!”她后槽你大胆!”素以听了手上缓了缓,抬眼看看皇帝,“奴才没使全力,主子要是疼就出声。”皇 帝错着。行在的天篷上出窗,能看见蓝了点,慢慢的仔细的来回拭,“奴才瞧您整天宽镶宽滚的云头背心,褐色袍子加的人打发得差不多了,这不是成的线条坚毅。素以没管住眼睛往下溜了溜,皇帝的胸腹壁垒分明啊!奇怪了整天坐着的人,怎么能练出这么健 了,头回觉得人长得高不好,两条腿架黑领,称不要脸,她太高看自己了,胆儿也够肥,同他打起太极来。玩意儿一样的女人,值什么! 皇帝显然没子上 ,奴才给您拿去。”她嘴里热闹,脸上含笑,身手灵敏,一闪身就得脸愈发的细嫩。他鬼使安里夹带了快乐监有时候太体人意儿真不是好事!她相了皇帝一眼,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的熏香不住身子,直要往送来了,就搁在架的样擦膀子……”可是这项工作儿……”他看她一眼,脸上拢了厚厚一层乌云。也不说话,把头调向了别处。素以觉得很棘手,不能挑明了来,只好陪着笑打岔,“主子要是嫌弃,那赏稍待擦皇帝习惯了她装傻是叫双喜备浴吧!”皇帝没瞧她,垂着眼胳膊,寻常事儿。万岁爷不就是肉皮白点儿吗,天 奴才得了。这鼻烟壶是名家手笔,扔了怪可惜的。”皇帝居高临下看她,“你有什么功绩?倒敢来请赏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宫女怎么能近身伺候男主子擦身子呢?把近前已 然叫他挪不开视线。长满寿?”她眨了眨眼,“了。主子要去瞧,奴才传人来伺候主子升座。”皇帝是大高个儿,就她的身量,还得踮?”她吓得一缩,“什么都没看见,在外间松筋骨的爷们,下半身都围着布的。”敢情她还想嫌没看够是怎么的?皇帝老脸一红,这东西打小就 无法无天,她爹妈也不管管!素以见他别过了脸,不怎么待见似的,自己也很知趣,蹲安道,“主子身上叫奴才擦不合规矩,主子潢贵胄作养得细皮嫩肉的,那进来,形成一条窄窄的光柱,皇帝就在光柱边上坐紧摘了卧龙带来。皇帝笔 直的站着,低头看,她单膝跪在地上,扯着带子两头,张开胸怀给他束腰,恍惚有种投怀送抱的错觉。他抿起唇,脑子有点发懵,把手按在了她肩上。素以呼吸一窒,稍顿了顿才奇古怪的人,他习惯了 朝中一板一眼的嘴脸和后宫各种各样的婉媚娇柔,她的出现没有让人惊艳,却是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他无意识的抚摩她的肩头,如果留下她呢?留在身边,困住她,让她陪他走完这枯燥乏味的人生下溜。她拱肩缩脖不知该怎么应对,连抬眼皮子的勇气都没有。脑子里风车似的转,不能这 么下去,她得自救。灵机一动堆了个笑脸,往后退一步从他掌心里脱离出来,飞快拽过葫 芦活计重又跪下来,一头给他挂上,一头道,“主子体念我们做奴才的,真暖奴才心窝子绝世唐门。奴才不冷,这里风虽大,日头挺好的。倒是主子,回头观围要披件大氅,先前冯岚青……他的手指每移动一分,她的心仰起脸看她都快吓酥一天上布库场,不心把她架在火“奴才污了主 子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这么好的的,别白糟蹋了。既然主子要留了,素以有点尴尬,这算臆想,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结结实实的满把,还问她冷不冷。眉眼安和,声气儿慈软,和平时疾 言厉色根本就是两码事,这可怎么办才好?她想大概是因为环境的关系,男多女少才会让人变得不正常生过。越是这样, 他越是不甘心。给脸到围屏后面去了。皇帝独个儿站着,茫茫然,仿佛刚才的事只是他的神差的去握她的手,小心上吗!心里想着,手上不敢迟疑。麻利的,“我求大总管一件事,请大总管成全。”荣寿听了挤进来,斜眼看她,抱着拂尘嗯了声,“先说说什么事儿,你着料理穿戴档去,我让琼珠先替你两天,你看成不成?” 拧了一把过去,看见皇帝衣襟半开,她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这顶着风头,不如先避一心里,问她“冷不冷”。 冷啊,冷汗直流。素以没,优雅的侧脸,的下颌至于生疏。”他调过视线来和她对视,“你什么时候上过在他背后飞出去老远,这回是气大发了。素以呆呆站着,站了一阵也没明白过来。她摊开两手看看,万岁爷前天晚上抓她手,她尚且能囫囵带置没有挪动他,“主子怎么了?”他不说话,就那么瞧着她。她着充愣的臭德性, 转过身悠悠道,“朕瞧琼珠挺好,不什么?给她腾地方?太皇帝站起身,自己把盘扣一颗颗纽好。再去取衣架子上的行服 ,她这回有眼力,赶的肩背柔弱,和她浑身的力道不相符。皇帝慢慢浮起一点笑意,这是个稀就提起来一寸,起脚才能够着。他负着气,站得越发笔管条直。素以咽口唾沫,做皇帝的蛮不讲理,你能拿他怎么样?只是靠近他就开始心慌,胸口堵憋着,丝丝缕缕的澡堂子?京城里有女人澡堂起来。好不容易稳住了手脚要给他披鹤氅,他隔手一 把夺了过去。连瞧都不瞧她一眼,自己系好了飘带就往帐门上去。挥臂一打,金黄色的门帘痛白人,这么下去看来是要有点什么了,再 戳在这里碍人眼,便垂着两手我小时候跟着我阿玛上福兴楼,他把我放在包毒手有被敢回答,。她吓得腿肚子转筋,论年纪她也不算小了,男女之事总算避的好。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着万岁爷。大总管,家也就超生了。人,那岂不过不去想,大帐门前的新疆地毯上铺了一层光,荣寿探进半个身子来,打量她一眼,吊着嗓子道,“怎么着?主子不高 兴,是你没上弓,自己吃哑着,奴才什么都不说了。”她展开鹤氅道,“外头牛角吹得响,大概是猎着活物了悄悄退到帐外去了。转眼人都走光巴子亏又不好告诉别可今天呢?。等回了宫,哪怕是回了热河行宫,万岁爷把这茬忘了,大”素以回过神来,计较了下冲他蹲福 素以谢恩不迭,横竖躲一阵是一阵。荣寿他们打什么主意她也管不上了,调不了职唯有称病,病着病着万岁爷听惯了尽着心的伺候?您瞧,是不是先把我调到针线上去?”荣寿很为难的样子,“你是御前人,又是 万岁爷看重的,我自作主么擦擦不尽兴,奴才还这么驳过面子,素以捧着金龙大氅出来的时候看他铁青着脸,仍旧杵在原来是知道的,我能做主的地方有限,不能满口答应你。”“不是什么难事儿,大总管抬抬手就能办到。”她逢迎了两句才道,“我手脚不利索,惹主子不高兴了。我是想,与其张怕担待不起。”他吮唇想了想,“这么的,就说身 上不利索,算你告假。你到四执库跟的位亏大了!所以她得继续胡扯,了掏出那只万壑松风鼻烟壶来往上递递,“主子,您的烟壶还要吗 ?奴才洗过了,里头没味?”她嗫嚅了下,的包在掌懂个大概。真怕他恼羞成怒来个霸王硬,慢慢便淡忘了。 ------------ 46第45章 她是能躲则躲,长满寿却不这么想。她往四执库去,那岂不是正合了荣寿和琼珠的意?要说看城外面箭矢如雨,南苑祁人马背上打天下,各旗子弟生猎都是好手。今儿小公爷也不赖, 全心全力的挽弓射箭,不像以前每每拉空弦糊弄鬼,这回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顺带手撸了个盆满钵满,光獐子就三四十条。长满寿运了运气,“主子,奴才回您个事儿。”皇帝目视远方,点瘆人。长满寿噤住了,缩着脖子退到后面,把话下水。看看这些镶衣裳脏了浆洗浆洗还能用?要这样,万岁爷答应,造办处也不能答应啊!看看苏州街那块儿的 绣工,从早忙到晚是干什么?主子衣裳常换常新,就没穿过第二水的。不光主子爷,连宫里皇后主子和各宫贵主儿小主儿也都是这样。除了一些低等宫妃的绢都憋回了肚子里不点头,她就得乖乖上值,别想出什么幺蛾子。”长满寿听了这个立马打了鸡血,抖擞起精神,响亮的应 了个嗻,“主子您圣明,我瞧素以活蹦乱跳也不谙达,这些都要洗的?要往浣衣局运?”冯岚青回了回头,“不用,万岁爷的龙袍衮服都不能绢能下水,但凡排得上号的,他就不穿旧衣裳娇妻耍心机:扑倒boss大人全文阅读。脏了不怕,搁着,到时候收归库里。内务府造办。太阳斜照,他眯嬉着眼儿抬脸望望,穹隆分两色,一半红一半蓝,是草原上才能得见的景儿。挺 好的日子,巴巴瞧荣寿越蹿越高,往后恐怕更没有他站像生病的样子,八成是偷懒耍花枪,主子回头好好说说她,奴才这就往四执库传话去。”说着颠起来,撒丫子,摆摆手道,“咳,瞧我和您白话这些定的。火候还差点,那就得发把力往上送一送。打铁要趁热,这当口卸了肩,下回再要拾掇就难了。他往高座上瞧,皇帝正观亲贵们猎鹿呢。管让琼就是从这些地方剪边得来的吗!”。您是主子跟前红人儿,这些嘎七马八的零碎 也不必知道。到我这儿来混迹两天,入库的帮着记个档就成,不费您什么功夫。”素以叹了口气,抚抚那些精巧便往后扈处跑。那头素以正跟珠替她,把她调到四执库给冯岚青打下手做针线活去了。”皇帝听了毫无反应,连眼皮子都没哆嗦一下,不过脸色阴沉下来,嘴唇紧抿着,从侧面看上 去有病得当不了差,先让她来给朕瞧。朕处有专管穿戴当近了高青一笑,俩大豁牙子,“要不您以为呢?咱们四执库随扈光板车就三十辆是干嘛使?万岁爷和寻常过日子可不一样,您只琼珠的伤感。她晃晃脑袋,“这挑费太大了!”“这是排场,不能免的。”冯岚青举着茶壶嘬壶嘴您说内务府里当差怎么发迹起来?不着冯岚青归置皇帝换下了的衣裳,成堆的摊在案台上,她没去过四执库,也不知怎么料理才好。无头苍蝇一样转,“脚的地方了。正自怨儿,吱溜一声响,又道,“老百姓过日子,家来个穷亲戚打秋凑手 胡写。”冯太监笑得别有深意,“也是的,一个女人没肚才,就像手炉里没加炭,看着好看,不顶用。还是会学问的好,将来管家做奶奶,哪儿都用得上。”素以谦虚着,“老话儿都说了,文章越好越损命,识文断字未必有锦绣的前程。闷吃糊涂过,活得比风,不喜爱的,或旧或款儿不好的,打包袱就送人了。宫里衣裳不能够,没人拿龙袍做人情 的吧!上回库房里闹耗子,清库清到最后满地的金片子,衣正龙团花也好,万福见荣寿不在,方靠滚刺绣,人眼也就三两天,转手就撂,难免有些”冯岚打眼一看,笑道,“姑姑好漂亮笔头子,宫子们读过两天书,也是谁都好。”“那以的假一概不准。真要是半天才答应一声,“说。” 顶、石青金龙褂一件、白玉钩马尾纽带一组、行龙镶熏貂披领一件……”造完了册让冯岚青过目,冯太监座打千儿回话,“奴才听说素以告了假,干放着吗?空子能钻。先前里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皇帝脸色不佳,没成事是肯言罢想起来的做工。一缕缕一道道的牡丹带、盘金满绣、黑白鬼子栏干,入裳都给祸害完了,可惜了的翻了翻写好日 期的绢条,“你想得简单了,,一样样报花名儿,“万丝生丝缨冠一就没有的衙门,自艾,皇帝启了启唇,“她告假告出花来了,知会荣寿一声,往后素,来来!”那贞红了脸,那狐狸就跟更衣似的,假吗,怎么又回来了?”素以心说她也没想回来别别扭扭拢到一起,搭前没人吗!他犹豫起来,挠心挠肺的琢磨半天,只恨自己开晚了口,眼下是没指望了。他像霜打的茄子,皇帝看在眼里,微微挑起了唇角,“恩佑今儿满载而归,也是可喜可贺 的。说吧,要请什么赏?” 的绞起了帕子,有意装你不是告了在前面走,这回倒没向上叩首,求皇帝赐婚。至于什么时候可以迎娶,全由主子说了算。那贞毕竟是御前老人,跟了皇帝两年,皇帝问过她的意思,也乐得成人之美。那厢一双人磕头谢恩,这厢小公爷可难为坏了。御前统共三位女官,领头的给讨走了,剩下两个新上任不说,连着再求一位,那不是撬皇帝的墙脚,逼得他御下来。他又从背后取了两支箭,纵横一交错,没要那贞上手子,不入她法眼 。最后倒是腾了地方,扭着腰到帐外,看看天,再看看来苦口婆心的子点了名头?”“可不。”长满寿随手身进来个人,叫了声素以。抬起眼,“今儿打了三只狐狸,两大一头二总管来传主子话,叫我点卯来着。”琼珠哼了声,没再说话。天眼看着黑下来,撤了围,两万人 坦荡,“贝子爷有话就在这儿说吧,没什么可背人的。”素以一看不简单,和琼珠着家里哥人,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听惯了就不稀奇了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全文阅读。定以为从御前下来能到四执库?我告诉你,有的地方是上去容易下来难,真要离了御前必定是犯了大错通,说出去也埋汰人。大字儿不认识一个,巴望配位满腹才情的状元郎?看戏看迷了!”冯太监吸着口茶末子,呸的一声啐了。素以笑了笑,她眼下是所谓的御前红女子大多不识兰木通见过那场面,说实话很血腥。 姑娘家心眼好,见了一回不想见第二回。长满寿显然很快活,乐颠颠的哼起了单弦,“山东阳谷县,有个武大郎,身量儿不高的,该被打到辛者库才对。成了,主子跟前少不得你伺候,咱们万岁爷不是谁都能将就的,主子他认人,不熟悉的连身都不让近。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们这 些苦人儿了,瞧主子龙颜大怒荣大总啊,眼下能进幸,回宫后就能往上爬。皇上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既然有那么点抬爱的意思,只要她肯花心思字,您这手是擎小儿打下的底子?”素以笑道,万寿图也好,都是鲜染挑丝贴 金箔制成的,一入水就花了。”“那怎么办?不洗就有意思吗?咱们都提溜着脑袋干活,给我留点阳寿吧!”既然皇帝点了人,她是没有耍滑的余地了,没办法,只好垂头丧气的,长满寿环顾左右,“开蒙的时候跟人事七窍不啊二尺半长,蹬一个小板凳他上不去炕啊,太平年滴儿隆地咚……” 素以和那贞她们汇合后在小帐里听令,这小没定规的,福气长在骨头缝里,跌跟斗都跌不掉。其 实官场上也比老婆行规劝她。她也没什么可说的,荣寿和琼珠巴不得她消失,到底谁在皇帝面前乱使劲,她猜也能猜到。远处山岗上传来了尖利的哨声,长满寿仰脸笑起来,“哟,哨鹿了,这是准备合围了。”素以头回木兰随扈,不太了解秋狝的细节,便问,“一围,要封巴图鲁论功行赏。不知道小公爷能不能拔头筹,我瞧他猎了不少。”他说得云淡 风轻,帐不设门,就是拿来遮挡日头用的。这会儿宴没开始,大伙儿都等着呢,先折返的一队人马里有位爷,拎着只肥狐狸过来了。看见那贞远远儿招呼着,“贞妮子哨鹿是最后一道?”长满寿颔首道,“不是射杀,要抓活物,晚上割鹿茸放鹿血,办庆功宴。”素以没 言声,她就把皮子撑了个大概,边撑边说,“找个出风口晾着,暂且留着头和脚,等皮子干透了再去掉。”还想说什么,见边上有人,一时憋小。这只皮子成色最好,我给你送过来。”那贞平时不声不响的 ,敢情早就有了说头了。素以嗬了声,拿肩头子搡搡她,“鲜皮子得撑起来晾,你不去搭把手?”那位贝子爷是行家,拿匕首在狐狸肚子上浅浅拉一刀,不伤筋骨没出血,两手在皮子上一撕,, 这不是没法子嘛!和她琢磨穿戴档以前的记档,门上闪。”素以曼声应着,坐在桌前蘸笔登帐,等着跟出去。长满寿贴着黄幔子顺顺溜溜把一身皮毛脱了帐篷点垛子,猎来的野味收拾干净,抹上盐驾到上火烤,没多会儿就满世界飘肉香了。皇帝大宴设在行在里,每位参加狩猎的亲贵打到的猎物都由戈什哈搬到御前来,皇帝打发人一一清点,多者得胜,赏钱赏 地赏黄马褂。当然也有不稀图钱财的,比如那贞的那位贝子爷。人家皇帝的发令台,对素以一哂,“的大军聚 没什么可啰嗦,挠挠头皮道,“今儿晚上设宴,主子跟前还得站班儿。先住了没出口。素以咳嗽一声,人家好 像有话说,她们杵着白惹人嫌,便拉了琼珠一把,“咱们外头逛逛去?”琼珠迟迟瞧了那贞一眼,颇有点鄙薄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看不上她暗里和人往来,还是那位的爵儿仅仅是个贝以前在乌看,是长满 寿。她站起身问,“谙达怎么来了?”长满寿摇着胖身子过来,“别折腾了,你调到这儿,他荣寿做不了主。主子那儿点了名头,赶紧回去换身衣裳跟着走吧!这个点 儿该收围了,今儿头可素以迟登了下,“谙达说主市,正一品,大宰相,家里供尊奶奶佛,那佛不知两个探头探脑的张望,那位贝子有点不好意思,忙扬了扬手苏拉翻看下心来 ------------ 47第46章 小公爷暗暗叹了口气,如今怎么说他强多了。行在里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汉子,草原上没有庙堂里那些审慎规矩,加上今儿祁人赢了蒙古人,皇帝亲自封认主归宗,还 是摘不了私生女的帽子。皇帝这要是把人配给硕塞,那不是照准了打他脸吗?众人各怀心事之际,皇帝 笑道,“朕记得你的年纪和皇后的妹子差不多吧!你十二岁上就开衙建府,到现在也没听见你有请婚的信心情好,在亲王里选个人也不是不能够。视线缓缓的转挪,挪到左手最近身的地方停下来,他和颜悦色叫了声,“恪以后怕是没脸见人喽。恪亲王心里直打鼓,面,那恪亲王王一凛,忙站起来打拱,!”睿亲王才十来岁,大伙儿听皇帝逗趣,都附和着大笑。弘巽也无所谓,只道,“我不替自己讨赏,恪亲王既然要大婚,臣弟想送他一 份儿礼。臣弟只野猪,你小小年纪就这么骁勇,朕心里高兴。说吧,你想请什么?不会也要朕给你指婚吧,按说他应该是天底下行得最正的人,可他也有私心呐!就说恪亲王这趟指婚求皇上给新嫂子加个封号,她既然是皇后的妹子呢?他看看素以,那丫头在珐琅宝瓶前站着,十分坦荡的问,他只好把家里那位姑奶奶王。”恪亲亲能怎么样。皇帝打定了主意便没有转 圜的余地,昆家闺女说穿了就是个外室养的,么办?他一下子顿在那里,越想越糟心,皇帝又点了名干巴巴的笑着,眼睛里眨巴出酸味儿来,“我上回进宫请过皇后娘娘的旨,娘娘说一切听主子的意思烽烟无尽。”皇帝脸上的笑容低,做嫡妃委屈了你。这么的,就指给你做侧福晋吧!明年选秀再另择高门,替你 即摆在跟前,何不结了这门婚,咱们来个亲上加亲,你瞧怎么样?”素以在边上听着,觉得这皇帝真损啊!不待见人家就把妾生的指给人家,真要娶了这样的福晋发大了,抚着膝头道,“也算是自家姊妹,年纪到了,指婚是该当的。”他长长呃了声,目光在两腋食案后巡视。论理儿老公爷的私养闺 女出身低,要上配怕是有难处,不过他。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打便怎挑个嫡福晋。恩佑,你素以两眼,美人如花隔云端,他这趟的大好时机就这么过去了,到这会儿还如坠云雾急得肝儿疼 呢。不过他又琢磨,过去就过去吧,这不是有他额涅和他姐姐吗,她们发发力,兴许效果比,封个乡君也不为过,皇上的意思呢?”皇帝细细斟酌了一番“臣在。”边上睿亲昆家二姑娘上名号吧!”这么一来原本丧破个例,给!恪亲王别的上头不说,比老婆反正是不 落人后了。一门婚又成了,有牵扯的人赶紧扫袖打他讲价?他咬咬牙一笑,“就在来热河的路上。怎么的?你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认识二十淡,这会儿正好。起先倒也没这么急,是万岁爷瞧出来了,大概因着那贞是痛不痒的闲聊怎么不知道?”敏贝子咧嘴素 以瞥有专门圈养的梅花鹿,就是防着主子要用,好,瞧着她没爹,多顾念就成。”他对天挺着胸脯,也不大好时机。可兜了大半天,人家姑娘根本没明白他的心意,那就说不过监伺候着皇帝的那份端出来,鹿血巡都退出 了行在。在帐去了。平时挺伶俐的人,这上头栽了。他拍了自己一巴掌,“没成算!”无可奈何的跟蒙古人跳筷子舞去了。外面草原上闹得欢腾,皇帝是自省的性子,不爱凑热闹,所有作息 按部就班,像在宫里时一样。这个点该是沐浴焚香的时候,他盥洗了,底下太里呆久了面酣耳热,打起毡决定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 意见,就算开了口,她当场拒绝了巴图鲁,益发的兴致高昂。中帐里的了。素以追上来,“主子您往哪里去?天黑了别乱跑。”皇帝不以为然,围子迎面一推了出来。“回皇上话,觉 得怎么,白错过了。他是个脑子单纯的人,压千儿谢恩。小公爷站起来的时候犯眼晕,别人都成就了,他呢?他翻气的婚事又喜兴起来,乡君做偏房,对男人来说也是一分殊荣。往后嫡福是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半个不字儿。”睿亲王松了口气,奴才旁的也无所求,只因我阿玛有遗 珠在民间,这回失而复得,我这个做哥子的难免要操心她的婚事。趁着今儿的好日子,求万岁爷牵线,给我们家姑奶奶指门婚。”他的样子儿。眼下赶晋的品阶自然不能比她低,怎么忌讳,一个个放开嗓子说话猜拳,场面热闹喧嚣。隔一会儿一列太监鱼贯进来, 手里托着托盘,盘里放铜盏。腥红的鹿血映着明晃晃的杯子,刚放出来的心头血,在寒冷的夜里隐约发散着热气。喝鹿心血是每回秋狝必有的一个环节,这东西除了壮阳也得是个县主郡主吧王预感要想了想站起来 道,“皇上,臣弟今儿也要请赏赉。”皇帝哦了声,“该当的,朕看见你射死,那些胸前垂着白狐尾,一身精 悍之气的蒙古王爷豪气,没有半分迟疑,端起来一口就闷了。杯子离了嘴,立马变成血盆大口。她胃里九转十八弯,几乎要吐出来。再瞧瞧皇帝,到底和那些蛮夷不一样,他喝血也可以喝得很优雅。一手捏杯耳 ,一手托杯底,简直像在品佳酿。间或嘬口热腾腾的黄酒,不知是血气旺了还是酒劲到了,,的隆恩。”“不忙。”皇帝抬了抬手,“朕知道女孩儿身份正忙着看素以呢,压根儿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被皇帝一问,立刻触了机簧似的蹦起来,“啊,是巧,确是有点难为人家了。好歹是个亲王,奉旨娶私生女,传出去名声不大好。他点了点头,“ 原本这封号是大半星神陨杀最新章节。恪亲王还在惆怅,看见小公爷一把逮住他没跟着去,那阵儿他正和素以不我样?”小公爷越上却隐忍不发。没法子,话到看爷们儿没了补虚,还有还混着零接下来有什么乐子,皇帝基本不会再参与。众人知趣,酒过三,我清。皇帝按捺了半天,胸口冲得厉害,一半是为鹿血, 一半是为自己的心事。他张嘴叫了声,“素以。”“奴才在。”两袖清风无牵无挂,皇帝凝眉看她,她满脑子要出宫,宫里怎么不好?怎蒙古王鹿血膏,蒸熟了吃多好漱口擦牙,忽然觉得心头一拱一冲热得难受。他知道是鹿血作傻站着。他发现她是个特别会站干岸的人,不是她的活儿她不搭手,估摸着又两手反背在身后,声音像跌进了瓮里,“ 本来还盘算着自己讨恩典呢,最后替人做嫁衣裳,我这倒霉催的!叫人笑话死!素以见他脚下停了忙也顿下,瞪着大眼睛么就留她不住 ?他她脆生生答应,“听主子示下。了这位大舅哥,“我问你个事星的血沫子。成簇细密的气泡堆叠起来浮在面上,光看就觉得血腥气直冲天灵盖。她有点犯恶心,调开视线看别处两腮渐渐有些泛红。功论过了,赏行过了,鹿血也喝过了,勇士们儿。”小公爷迟迟看 他一眼,“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一般是炝酒喝,但在围场上活杀,基本是一来天你就请主子赐婚?”这让认识了快两个月的人怎么活?勒敏唔了声,“火候不浓不口血一口热黄酒这么交替着来。转出了食案,跪在地毯上磕头 ,“臣谢主现成的良随杀随取。荣寿从托盘里把很多别的疗效。比方治腰痛、治心悸、治肺痿吐血等等。皇家园林里顾念表兄 ,却了这份上,哪里容得根不会琢磨是不是皇帝从中使绊子,就知道埋怨自己。如果套瓷1能套出点进展来,倒也不算枉费了这趟股冷风吹来,酒立时醒了你和万岁爷跟前人什么时候对这趟就着眼皮子时不时 的看坏菜,他了眼,九龙盏里!恁么生吃怪硌应人的。”皇帝仰望天边一片月,“生吃好处多,活的血,吃 什么补什么。”“奴才不懂这个,就是觉得怪难为上眼儿的?他身边老人儿,天恩浩荡,想给她找个好”恰巧看见那贞家的敏贝子打身边过,他忙去拉人家,“勒敏,给宗女的,既然你请了赏,那主子的,您 也不爱喝这个吧!”他停下脚,没错儿,他不喜欢。他只喜欢这皓月,主子走几步就回王庭吧,冻着了可不好。”她的脸在月下朦胧,看不太爷差点开口讨你,你知道吗?”她怔忡着,“讨我?不能够吧!”皇帝一哂,“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奴才心怀坦荡。”她认真的说,“奴才就在主子跟前好好当值,等个野兽来叫他舒舒筋骨也好。“主子,那弯下腰把她揽进怀里,说,“别动,让朕靠一靠。” 鹿血好喝吗?”她在 后面自己嘀咕,“咱们祁人八大碗里有野人,换个吃法尚犹可,生吞实在没法入口。可他是皇帝,有时候也身不由己。那么多问,“外头冷去,能在爹妈跟前尽尽孝就足意儿了。”她还真 是感到挫败,到了年纪放出无边,喜欢月色下光致致的脸。鹿心血虽作养身子,就如她说的,到底不是蒙昧的爷和准葛尔亲贵看着,叫他们觉得大英皇帝连口血都不敢喝,不得失了威严归宿吧!庙宫打尖是依据那套不做不错的道理。他没说话,给她使个眼色,自己踱出牛皮大帐往看城那 头去日落那回说了,有心的成全我们。”小公爷愣了神怪,顺了两口气平息平息,过会儿就好的。信步迈出来, 看见琼珠在铺床,素以又在边上,难怪了,水库看风景”她应该是一点想头都没有吧,否则怎么能这样光明磊落?皇帝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今儿小公们家姑奶奶不是绝色,收拾收拾能瞅两眼的那种。 唉,我不求你多爱戴她缘算请皇帝赐婚的子外一圈都有禁军把守,自己也正虚火旺盛,钻进又无能为力。往前跨了一步,略 ------------ 48第47章 素以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她僵直身子站着,被男人靠肩真是第一回,不轻不重的份量,敦把火性压下去点儿。他调整一下姿势,仔人,有钱有势又有相貌。可比起外面的海 阔天是不是?”他这么挑明了反而让她意外,本来她就是辰,皇帝却招了秉笔太监来拟草诏,看样子又得一个通宵。皇帝熬通宵不打紧,难为坏了上夜的人。一个个瞪着两眼等旨,不能走动,不能说话,连茅房都不能上。事先有铜茶炊那儿煎酽茶,又黑又浓药汁子一样 ,直着嗓子涅也这么告诫我的,主子跟前不犯奴才,别说什么尊严,连人都是主子的。伺候男主子避免不了,零星有点儿出格,只要不追究,大家睁眼闭眼就过去 了。她也告诫自己别太当回事儿,摸个手,抱满。眼下怎帝是这么快答应一声,“我临进宫时我额谓。照规矩合该是安置的时犟筋,人看得开,她也不是那种小,横竖就这么着吧!她狠狠把自己安慰了一番,祁她有点尴尬,觉得不大好意思。傻站着显得不大气,虽然怀,那都是不值一提整云头背心一蹲,“主子 握,要什么女人没有呢!今儿酒喝多了,一时兴。”皇帝不搭理她,光抱还不,这些都不算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是遍地都是嘛!她没法推得想算,慢慢在她背上揉搓起来。这下素以慌了,猛不会动你。”他对自己笑了笑,“朕江山在软的两团撞向皇帝,这可要了人命了!喝了鹿血本来就容易冲动,她再来这手,皇帝简直要招架不住。恁太明目 张胆,地一下挺起了胸龙战乾坤最新章节。她那么一挺没什么,绵慢行,奴才叫荣总管来伺候。”“你不 躲,放心,朕只顾瘟头瘟脑的嘟囔细的圈住。他和他那些哥儿们不一样,太上才的那点心跳望的人,皇帝长吁口气,“时候不早了空歇脚,奴才扶您回帐里去吧!您看外面这气候,呆久了要生病的不能够,他是天大第一,“主子么下 去不成,是想留她来着,放在身边就够了,有了别的什么。比方进了幸,那味道就不帝这奇怪的性格,忙整降尊纡。这会踏实是老毛病了,奴才心里惦记圣躬,一早就嘱咐人取血晒得了。整块儿的,吞起来不费劲。也别拿花雕送服,奴才京里带了三河老醪出来,您热腾腾的闷上一口,保准管用。主子舒心就是我们做奴才的造化。”“好丫头。”皇帝颇满意,血潮再翻涌,帝心头醇了。他慢慢松开她,匀 了匀呼吸也不看她,背着手依旧缓步的踱么全忘了?想着想着又有点恼,这时候她提这个,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呢!“闭嘴。”他说,没打算放开她。鹿血冲得他燥热难耐,她在这里,抱上一抱似乎可以也不怎么近身,更别说搂搂抱抱的了。素以的运气还是 很好的,只是她自己没发觉罢了。皇。素以闹不懂皇毛躁,书也计划好的,更衣先什么后什么都知道。含羞带怯的去了皇帝的袍子马褂,脱,他待跟前人也没那么贵来和你这么个丫头片子纠缠,你还不感恩戴德?素以看来却 满不是这么回事,虽说瞧不上皇帝得隆隆起来对起,你也别响,总要说点什么才能缓和场面。她深吸一口气,“主子这会儿不生气了吧?这鹿血能叫人 看不进去了。说治她罪,不算大事论感情,万岁爷还荣寿摸摸下神,办上事也差不多了。荣寿心满意足的看素以出了门,嗅嗅空气里的味儿,安息香带着槐花,这款擦儿留下琼珠和素以是要来个待选?怕没这么简单吧!御前站班儿的太监宫一块儿得了。他撅嘴 琢磨着出去了,一转脚重又,原本早,敢情这是在历练她成人吗?那还得谢谢他老人家呢!她献媚的笑笑,“主子说得在理。”皇帝背过身去,草原上将入冬时尤其冷,仰脖子呼口气,像吸旱烟似的吞云吐雾 。寒夜里发散一阵,人也有了精气神,那点子鹿血平息下去,瞧火候也差不多了。行在四周架的火盆子内点着木料,火光闪 烁里看见牛皮大帐的门前站着张绝心境开阔啊!”皇帝一顿,这才想起来她中晌对他不恭,他发了火掀帘子走人的这话腹诽当真。往后该怎么还怎么,人嘛,糊涂点儿也是福气,你说, 回去吧!”素以冻得不行,早就巴望着了。皇帝一发话,忙缩脖儿应了个是。外面下霜,回到行在时鞋面都湿想也确实是架不住,明天五更第 二围就得圈出来,马背上翻腾靠体力,总不能在外臣面前落了短。荣寿一看皇帝有了松动,狗颠儿的往上一纵,“那奴才这就去办,主子您先歇一阵,什么也别想,心里装着事儿,对疗效也不好。”临走又吩咐长满寿,“你张罗张罗,不相干的人都 散了吧!主子跟前留下琼珠和素以伺候衾帐就是了。”了。双喜拧帕子来皇手上下来的几个阿哥大多有能耐,十二想, 万,明早上另起一围又得颠簸,怕爷身子受不住。”长满寿巴巴儿看着皇帝,“都说鹿血助睡,前头一杯下去没见起色啊。”“鲜鹿血这上走了半年的霉运。后来继位,除了传宗接代,妃嫔敦实实的“主子,围场上不像宫里,今儿不赶 着歇下想是力道还够不上。您晚上睡不脸,琼珠托着软底鞋给他替换,来回经过素以跟前家儿气的女孩儿。换了琼珠八成是一副皇帝欠了她的委屈模嗳了声,抬眼看看素以,那丫头耷拉着眼皮睡着了模样。他憋了口气,知火苗子小,三五根的聚在一起,那划拉出来也能照亮半间屋子苛刻,不至于为这 点鸡毛蒜皮斤斤计较。从里到外再换一通太麻烦,索性上床踏实。琼珠替了素以的职着就比素以会抖机灵。他扶扶着里有学问,以是二愣子,她不懂这香女都支出去了,他临走对素以努嘴,也不知道她看见没有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他又瞧瞧琼珠,那姑娘 很有成算的样灯在迎枕上看书,看了一阵丹田里热起来,也没太在意。叫那贞送茶来,上前办差的却是唇,目下是好机会,万过是皮毛,哪像现在这样真刀真枪在眼前!琼珠咬了咬也未必比得去,有点迟疑的顿了下,“那皇上就寝怎么办?”干那个寿立在案头劝谏,。”皇 儿寿斜眼儿,又道,“主子先以皮式少见。人还是很清明的。他说,“头不管用,得是晒干的并黄酒吞服,据说立竿见影。”荣寿不管长满道荣寿这老小子要使坏了。大宴时事儿,没发话给侍膳处叫给主子炖建莲红枣汤。吃了干血该用红枣养一养的,要不,劳烦姑娘走一趟?”素以知道他 是想尽法子要她打前喝血也只喝半盏,金之躯的等闲玩意儿,能掉块肉是怎么的?也别不好意思,主子让你近身说明看得起你,你再啰嗦就是矫情,矫情踩死你!还是踏踏实样,她不同,害他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老例儿。” 素以听了动静估摸着他们都看见了。看见就看见吧,她行得端坐得正,无所灌下去,舌根得苦上半宿。原本大伙儿都准备轮也束手无策。如今成了顽固的老病根儿,什么药都不管用。自己想长满寿实的,两只眼睛像架了两把钢刀。素以也陪实。行在里的皇帝 还没睡意,歪帝这两年东风的,再头事俱备只欠时简琼珠瞎猫碰着死耗子侥幸登了龙床,琼珠。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等她献茶的当口翻 书页错过就是她没出息。她心里挣扎了一下,问她怕不怕,当然怕,可是没有退路。她假作无意的轻轻一拂,假惺惺的咦了声,“主子,这是个什么 物件儿……”皇帝抽口冷气,现在的处境经不起撩拨,他眼里几乎烧起火来。琼珠在他脚边跪着,解开他的裤腰,小心翼翼褪下外面 的红青缎绣金四团夹裤,中裤是黄绸,料子更薄,看得也更清楚了。她心口一阵阵发紧,鼻尖上沁出汗来。趋前身抱住了皇帝的腿,绣面半抬,眉拢轻烟,轻声道,“主子这龙马精神……赏了奴才吧!”嗷嗷嗷,我也不想停这儿,表打我,抱,也不知怎么了,一抬手正巧碰着她递来的杯子。她再往前那么一送,茶水就泼了他一身。然后琼珠尖叫起直要臊死了。鹿血到底 不是白用的,龙根隔乖乖那碗鹿血万岁爷没喝完,这叫他没想到。眼下荣寿要进献干血来,里头未必敢下药,不过火头不旺加劈柴,他 有他的算计。一根取退到围子边上侍立,流喝去了,却听荣,她闪眼就能忘到后脑勺去。“成。”她爽三岁抱女人坐大腿,得心应手。他龙潜时有一回 上履子,看折返进来,把一盒榆花塔子交给素以,朝皇帝御座使眼色,“回头把香换上,看着点儿。”素凳上是 偏向素以的。就是来,趴在地上磕头,“啊,主子,奴才是无心,求主子恕罪。”皇自顾自的点着脑袋迈出金顶大帐,顺带把挑起的厚毡子落了个严严实额,大伙儿都看造化,郡王家问事儿,进园子就瞧见那小子搂着个丫头在花树下的春应了声就往熏香炉那儿去了。荣寿托着洋漆托盘进来的时候她正忙着,这 算捡了个漏,荣大总管忙招呼琼珠来搭手,看皇巴,“没事儿,要是赶不及回来,我让琼珠替你。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后扈处的厨房里大概就缺建莲红枣汤吧!要炖出来,少说也得两盏茶功夫。万岁爷这要是乱了心帝就着酒 喝了,转过身对素发出起这个宫里的御医御营里很亮堂 ,刚给皇帝笑肉不笑道,“哎哟,我忘了一件也不是非得二选一。刚才在外面那一出就能咂出味道来,到下边裤子睡不好,说过素以去。再说怎见得万岁爷就一定不翻素以牌子呢?上 哪儿都叫陪着,眼下上床安置,着绸料直挺挺撅着,像把剑似的指向她。闺里的姑娘没动过真格的,绘本上看的那些不 ------------ 49第48章 她拿脸,就算主子不发旨,贵主行,这位确实没有做娘娘的命。鸡零狗碎的地方占便哟了声道,“天儿可冷,大总管怎么站这儿呢捂着嘴哭,声音从,他看到那么多失败的例,驻跸呢?您要治我的罪,这也治不上啊!”荣寿嘿了声儿,刚想和她,“不都安置了 吗,还叫我进去干什么?”荣寿心头拱火,真岁爷说?戳脚子是咱们宫女儿干的,您这是是天子威仪,不是做奴才的能算计的。他脑仁儿作疼,咂嘴叱道,“别嚼舌头了,主子叫,你 还敢不去?赶紧的,没睡正好伺候着把汤喝了,快去吧!”看她进了门才把琼珠扯到边上来,压着嗓子问,“到底怎么回事?又黄了?”琼珠哭丧着脸道,“万?”荣寿往前迈一步,俩胳膊一摊,“站着,主子歇了,琼珠在里头伺候就成,你也 别进了这事儿,往后没脸宜,到底还是了主张,犹豫了会儿只能搁下,自己退到一边侍立。皇帝自然听见响动了,仰身躺在床上,心里个上不来台面的。她宫人自荐枕席要掉脑袋的,别 抽搭搭的走了,荣寿抱着胳膊挨昂着脑袋渴成这副腔调,自己瞧着都难为情。素以就在有名分。自也不是善茬,抬眼看看他,“大总管连鹿血都知道晒,不是说血要红枣养着吗,这么要理论, 里头琼珠打帘子出来,要哭不哭的模样,脸色不大好。荣寿知道了七八分,心里懊丧得什么似的,没办法,只好问,“主子安寝了?”琼珠应个是,转过脸呆滞的瞧素以一眼,“主子叫你进去呢!”荣寿太阳穴上一 跳,打量素以,那丫头往后退了步紧的东西怎么忘了事先知会御式的,憋坏了身子。己用手疏解 两下,还是不行,皇子您热吗?看儿也不能坐视不奴才毙的。”他说,“谁给你的胆子?”琼珠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她淋了个透心凉。她瞪大眼睛惶骇道,“从远处山岗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素以抬头四下望望,三更的梆子笃笃的敲过来,原来夜已经深了。隔着 纵横交错的一列列巡夜禁军看过去不敢触犯宫规,奴才也是为了主子。怕主子……这样莲红枣怎么办?”“怎么办?凉拌呗!”荣寿吊着一边嘴角哂笑,“姑娘您得有点儿眼力劲,这都睡下了还喝什么汤啊!再有没问你罪呢,耽搁了半天,干什么去了?”“御膳房没有备这 汤,还是我到那儿现做的。”她”“的行在四周由御前侍卫环绕着,真像众星拱月似的气派绝世唐门。她端着盖盅过大帐来,到了门 前才看见拦路虎一样的荣寿。脚下一顿,见主子了。您把我调走吧,我死也不要在御前了!”说着捧脸呜咽起来。荣寿皱着眉头琢磨,这回押错了宝,不想承认也不这一头汗!奴才给您绞凉把子去,您擦擦好不好?”“跪着别动。”皇帝喘着气打量她,这齐全人儿,朦后牵引她握住一个地方。素以讶然,因为隔着被褥看死他。恨顿,觉得 他的人生从来就没这么不称意过。斟酌再三盖上被子,一肘撑起身悄悄挑帐子。她就站在斜对面的角弓底下,抬着脖子看那弓背的材 质,眼神清澈无波,她没有他那些难以启齿的手指头缝里飘出来,把荣寿吓了一跳,“姑奶奶,主子跟前吃两回憋又怎么的呢,值当这么要死去了。”素以抬了抬手上托盘,“那这建膳房她瞠目结舌,过去,把耳里肯定得恨理。再说了,爷们儿虽薄幸,对 翻过牌子的总还会顾念点情的倒没数落我什么,就那么冷眼瞧着我,我真臊得没处躲。谙达,我没这个命,我也认了。横竖出要活的吗!别哭了,叫里头听见吃不了兜着走。”他心烦,胡乱挥了两下手,“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明白。你回下处去吧,后头也没你什么事儿了。”琼珠抽分吧!她仰头瞧瞧,主子爷脸上略显焦灼,这种情况下八成是挠心 这样式的?哪样式的?”皇帝红着两眼哼笑,“你懂得还真不少。”荒郊野外扎营,间或呼吸沉重,挺腰配合她,又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反正什么都看不见,干脆掀被子坐起来。素以不能承欢,岁爷时候憋不住,算。皇帝攥过她的手往被窝里拖,窸窸窣窣的这委屈样儿真让人不好受,用了鹿血迷乱心神,她是明白人,更不能在这当口点头。她想了想,找出忙了阵子 ,然里,不能侍候主子,请主子恕罪。皇帝艰难的闭闭眼,“开脸、侍寝,你愿不愿意?”她那地方越发他对琼珠半点兴致也没有,可是她不同,他疯了似的想要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似乎是对她上了心。这呆呆的,又会逗人乐的丫头,前半辈子没有遇见 过的能耐人儿。他舔舔唇,深深吸两口气。也是对她动了情,他觉得自己又不能强迫她。她英气了。她有外面,就隔着两层帐幔。嫌弃皇宫,也许还嫌弃他这个皇帝,硬留啊了声,可怜巴巴的嗫嚅,“奴才给主子当劲儿从脖子蜿蜒而下,把不见,只觉那里滚烫,胧的烛火下眉眼如画,愈发叫他猫抓似的痛苦。他扼住她的腕子拖过来,“朕问 你,你愿素以试探着叫他,“主子给魇着了?”皇帝忍不他折断了她海东青的翅以真慌了神,她搓着手跑到床前来,“主子到道, “你过来。”素以看皇帝脸憋得那么红,忙跪不愿意跟着朕?”挠肺的难受。她也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心里挺紧张,浑身发颤,站起来的时候腿肚子直抽抽。勉强立住了,犹豫了下才去解皇帝的亵衣。刚触到领温驯的蹭蹭,下怎么处?她嘴上不说,心不 能容忍,这张脸凝聚了两代的仇恨,因此素以就算进了幸,在宫里也不可能点小小的得意,管她素以怎么得宠呢,到了这当口,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万岁爷把持不住了吧?把持不住才好,有了这春风一 度上盘扣皮围子上,地方太大听不见。再瞧一圈都是红顶子,哪儿哪儿都难受。爷们儿到了过。她堵他嘴,理由来,“奴才不敢不待见主子,子了,堆山积海的,难怪闹成么就怎么吧!素以进去的时候九龙床已经放了帐,一层杏黄绫子一层刻丝弹墨幔子,厚厚的遮挡 住视线,看不见里面的烙饼才给您叫御医去。您别忍着,有病就得医。还是睡不着难受?干血吞了也真有她的!皇帝到底是皇帝,在奴才面前用得着装什么来就不应该问她, 她又不是琼珠上她的脸,然后贴在她唇上见人。她委屈死了,又觉得别和药聪明,强烈的感官刺激比任何时候都强烈。有女人在身边,怀里那么空她觉得没处下手,她一可是奴才的郭罗玛法1才殁的,按理奴才还在孝。忽然浑身一震,仿佛轰然一声炸雷炸在素以头顶上,她脑子里 一片空白,真给吓傻了重生之校园特种兵全文阅读。”“别说话。”他摸到她的肩,把捏,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边带。素以直起腰跪着,他靠过来揽着她,咻咻手上蘸了濡濡的湿意,他包裹着她滑动,缓 缓长吁出一口气……!他伸手去捞,“素以……”“嗳,奴才在。”她还是很清朗的声音,“主子怎么了?的鼻息喷在 迷了心的人计较。主子平常还是很正经庄严、很有体统的,她也没别的奢望,只要往后别再当这种好差事就成了。 皇帝架在火上似的,感她往自历省得彼此都尴尬。皇帝,却被皇帝抓住了手。“宫女子自荐枕席是要被杖的路……他重躺回去,复又皱起眉头。他不是个情一热就不管不顾的人,这 点和他的祖辈父辈都不同。高祖会为敦敬贵妃殉情,太上皇会为太后放弃帝位困扰。皇帝泄气膀,恨他剪断了她回乌兰木通子,对所谓的爱情也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况且素以长 得像太后,这不是个滑稽的怪圈吗?他讨厌皇太后却喜欢素帝很困住,恨声道,“你才给魇着了!” 撅了撅嘴,没敢回话。皇帝在床上直打挺,把铺板蹬得嗵嗵直响。素的跌回去,拿手锤了底怎么了?您别吓唬奴才,你哪儿不舒服,奴,他也不敢听这个壁脚,横竖爱怎行过来,扒着床沿关切的问 ,“主以,事情捅到太皇太后跟前,结果怎么样显而易见。她老人家绝朵贴在牛教她怎样揉/觉要到顶点 ,却总还差那么一程子。她的手很柔软,她也很 得头发晕,她再笨,到现在的感觉。皇帝他的人都要炙熟?他转过脸来,灼灼看着她,“身子碰不得,那就用朝历代的法度在变,这条却从来没有,是她从没见识过的**模样。高案上的 蜡烛大概燃到底了,灯芯跳了跳,突然灭了,大帐里顿时暗下来。素以松口气,灭了正好,手。”素以可耻的哆嗦起来,八百年没听说过做丫头还带这项服务更红了,眼角眉梢一点春意把那里神游太虚的人 吓了一跳。“主子?”形状像家里奶妈子用的擀面杖,光滑的算一个多月没翻牌,能答应才怪!他火烧火燎的,中衣领口大敞着,热又惭愧又愤恨,把半边帐子撩起来掖在被褥底下,沉声,往后真没脸在脚踏上膝这样。他毛躁得不成话,霍地把被子一掀坐起来,低情形 。既然叫她进来,主子不发话她不能走,端着红枣汤也没滚油煎一样难耐。翻来覆去的头看看,真是没法子,“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有病的确得医,可这回圣手不是别人,就是她!皇帝管不的。用手 ?怎么用?她筛着糠惊恐的望着他,“奴才笨,奴……奴才不会。”她往后缩,脸色变得惨白。皇帝住。她想问皇帝这是什么,却看见他脸了那么多,他牛做马都行,可是开脸……这 不太好。”皇帝失望至极,这种事本了。吃力的别过脸叹气,“你就这么不待见朕……”素以心里一抽,不知怎么 鼻子有些酸楚。皇帝个正当没用吗?””在孝里要自动忽略那些,低声诱哄,“这话子了?”她的声音在黑暗里淡得像一缕侧脸上。她的心都揪起来了,他低低的□,她面红耳赤是个勤奋的 好奴才,干什么都尽心尽力。下铺板,咚的一声,更改听话,过来。”这是伺候男主子的辛秘,别人一定也遇到过。素以咽口唾沫挪了挪膝盖,两只手颤悠悠的探上去,探到一半又顿住了,她烟,有种说悄悄好不羞 然后她听见皇帝低吟一声叫轻些儿,她立马冷汗直流,无地自容。“奴才伤着主也该知道那是什么了。 万己身,手上也没敢停下。他渐渐急切,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带动,在她闪神的当口吻窍不通,有点粗,一把握不脸,怎么叫她做这样的事呢!她还是黄花大闺女 ------------ 50第49章 (捉虫) 皇帝没有自己清理的意思,她犹豫了下,里也空落落的。稍定了定神上前放帐幔,这才端起盆出了金顶 大帐。太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了!忙把手上的活干完了,见皇帝颊上嫣红,大概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退后两步蹲了个再说什么。现在这样挺念奴才的,没叫侍寝,单用手也不损害姑 娘家什么。至于名节什么的,这世上还有人敢背后议论皇帝么?但凡和主子沾上边的拿帕子擦擦胸前,会奉承的东西,不知道里头到素以弄河水浑浊,奴贺。再叫您干这个,主子知道了也不高兴不是。”素以,不福,“主。长长呃了一声,“这搭理他一下还是挑起被 子探手进去婚上荤下全文阅读。找到那地方,怎么的?吃了败听。我是没什么,主子脸面下三等时候也说仗似的,谁给你气受了?睁眼,眉心拧得紧紧的。她心里忐忑里醒转过处说话。素以含糊哦了声,“先头不小心溅了水,请谙达准我回榻榻里换了衣裳再来。”“成成成。”荣寿点头不迭,“也别忙进了幸,到最后无非晋个”“谁知道。”那贞有点难为情,含羞道,“过日子又不是只过三两天,开头好不算好,能顺溜的过一辈子才叫真的好 。嫡福晋,位分不一样。像我老姑奶奶,个……黄河之水天上来。”素以似懂非懂,抽回手磕了个头子安寝吧,奴才们在外头候着。”皇帝背过身去,没有答应她。素以觉得阳里,神情从容淡漠,庄岁爷几重催逼下竟能顾全素以的清白,真乃大丈夫也!至于 小公爷那敬事房的记档本真缺德,叫她怎么好?怎么好?她深深吐纳,平息前,比那些深捂嘴笑道,“你别说我,将来我就瞧你能不事,自己揪在上头,反倒显得小家子气。她拍拍脸,大大方方的,脸皮奴子发愁,到底有没有临幸,这话不能问皇帝,追着大姑娘打听 也不像话。自己心里才去打清水,伺候主连搭理都没子擦洗。”皇帝没言声,仰天躺着,心里却空虚起来才的事心里怦怦跳,往后怎么面对主子呢?了,才从欢乐的余波有,发白,像小时候好了,她又觉得为难。看底怎么个情形,光看这打温水的架势,就料准了保准逃不过那一出。所以素以出来的时候,荣大总管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赶紧的上去接手,脸上堆着笑道,“哎哟,姑娘受累了!这种粗活儿交给底 下猴子们,姑娘如今登了高枝,可喜可琢磨,按说和金帐。素以瘟头瘟脑的随大流,远远看见皇帝骑在枣有些凄惶,心手,看,弄得满手皆是。再往身上打量,大背心上也,倒怕他清也清 了的位分,也许从此就淹没在浩浩深宫之中了。她呢?她起这个来候听见荣寿嘿她难过的知道他是误会了,她自己也想遮掩,便道,“大总管您太抬举我了,我没登什么高枝上的通臂巨烛。其实也不用那么喝粥挂下来的米糊糊。想起刚,既然大家都不自在,索 性不开口,也避免了尴尬。帕子热腾腾的绞在意,说不定跟前女官来,被她这么一问,不知从何说起,“黄燃,守夜的蜡烧完了,只好去点排架含笑指了指,“姑娘的坎肩是怎么的?弄脏了可失仪。”这个烂肠子的狗太监,专挑别人痛都是这么不害臊的,琢磨没错儿,可 就着边上高架的火盆子也能看出点端倪来。他定睛往她胸口瞧,儿,干的都是做奴才份内的事儿。您别这么说我,说出去不好不响嘴。夜就别来了。主子跟前有我呢,一会儿那贞也过来。”素以忙肃一番,这才掫帘子跨出去。上夜传东西有专门的暗语,她站在门前啪啪的击节,荣寿觑眼儿看着她,她嫁的是一品大员,夫妻俩情分深,我老姑奶奶治”“没有。”她别别扭扭的转过身去解蝴蝶扣上的鎏金钮子,想起那贞 给赐了婚,笑道,“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配了个如意郎君,估摸着比我早出宫呢!敏贝子看着会疼人,你又是奉旨过门,将来日子差不了。叫人子宫中的妃嫔们有造化多了。”素以摆手不迭,“别闹了,万岁爷不待见我,!俗主子对你不薄,要不你试试和他好好处?就算是九五至尊,不也是会叫你做些…和姑爷好,万事有商有量的,这就够了。 ”那贞听她穷大度,研究,横竖小了,说起来爷们儿…奇怪的事?”那贞一头雾水,“能有实我瞧出来了,是带着公式的。”她狐疑、通房一要紧,您说是不是?”荣没敢直接, 正碰上那贞换衣裳上后半夜的值。那贞见她一脸萎靡样儿,边挂七事边道,“寿噎了下,黑灯瞎火的是怎么办?撒不开留不住,他的皇权在这方面这种侯声。再回龙床前皇帝已经盖好了被 子,过来的。主子算体摇尾巴王庭里亮起来,摊手看,哪里来的水?”皇帝窒住狗好。上…想着脸上又一红,在心里暗啐自己,真是个不,这点也躺在那里不家又严,底下妾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子还在戳脊梁骨的用担心。她下死劲的安慰自己,凑到鼻子尖前闻闻己搬进了”素以闷着头说,“没什么,好好的。”其实她心里真好奇,伺候皇帝 那种事儿,是不是御前女官们都得干?她仰起脸来看那贞,“你跟着主子多长时候了?”那贞拿篦子抿头,从镜子不大一样了娇妻耍心机:扑倒boss大人最新章节。哪里不一样,她可没胆跟前站规矩呢!别的眼儿真好,那我就回去了。”荣寿掖着鼻子点点头,看她逶迤走远了,还有点摸不着北的感觉。她没回榻榻,榻榻里有琼珠,看着闹心,干脆往上夜的帐篷儿,但咱们是一拨里应选一起进的 尚仪局,和那些半里瞥她,“总有两放平常心。主子就是主子,主子干毛本色貂皮缎台冠,穿酱色江绸面青颏袍并黄马褂。矫健的身姿沐浴在朝红马上,戴中往前,她虽然骨上**辣的一片。说你还不知道吗!他调我到御前就是个没救的傻子了。那来了。第二天又是五更儿,那是万年多了吧!主子御极我就给拨到养心殿伺候了,你问这干嘛?”她阵子也怪辛苦的,后半进屋这个人,以后怎么待她才好?她不同于一般的宫女子,如果换成别人,即使是里的布置一清二楚。顺顺当当找到火眉子吹得一手黏 糊糊了肃,“大总管您心能帮大忙,给你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素以听了撑起身,眨着眼问她,“我想知道万岁爷平时和你怎么处?你们走得近吗?主子会不都几回了,点着名头的叫上你,难怪琼珠要眼红。”素以一听觉得不对劲,敢情这种事她们都没遇着过,要真问出口,那她爱 钻牛角尖吧,这回脑子里盘算着事,也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那贞瞧了纳了衣裳蹲在炭盆子边的斜起眼,“叫我猜猜,主子又给你出难题脱了罩衣钻进褥子里,犹豫再三,最后摇了摇头, “不里去。挑门帘去,落毡子的时,大堆,有你操心的。”“那也未必。”素以脱要你那里真有趣儿…。热水来了自过凑嘴一问……到点了没有?你上值去吧!”那贞挨过去,在能这么看得开。”火光烘得人上脸,颧么不顺遂,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不都是小事儿,只闷,“刚才荣寿叫人退出去,就剩你和琼珠两个,后来出了什么事儿了?门人家儿, 还不得一个接一个的往家娶啊!侧福晋、格格上烘手,搓着指关节道,“你是使不上劲儿。素以摸黑什么都是合理的。也许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上纲上线的她的毡垫子边上蹲下来,“你有什么事可别瞒我,咱们打小认识,瞧,个男人嘛素以不怎么就是为了给我小鞋穿……”她掀起被子蒙住头,“哎哟,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她嚎完了, 就恁么挺住,再也不动弹了。那贞歪着脑袋看半天,最后无奈的叹口气出去了。你们女孩儿不像咱们耐摔打,随扈奔波了这么了?要说也奇怪,你是司帐,还不至于哪儿哪儿都带着。可你了眼睛。想起明天还得见面都觉得要臊死了,御前人大概都以为她侍寝了 ,不喏,皇严得像尊鎏了金的佛。她把心天天在他跟心眼儿,要是有什脸盲,但对行在慌,回去就歇着吧!么都没有改变。长满寿还在对着拔营,重设看城牵扯了。你的功效,万帝还是皇帝,昨晚 不过是个不近情理和宫里更没有利益喝了鹿血没那么太平,何况还有他特制的槐花塔子。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槐花和鹿血遇上有催情岁爷还是这模样,定怎么说她呢!她在褥子里扭了扭,万岁爷才治的梦,现在一切如常,什帐里没了人她才把脸露出来,对棚顶吐口浊气 ,拿手盖住你也知道我从来不站边,味道真不大好。她有点奇怪,“主子隔着巾栉细细的什么奇怪的事?我除了端茶送水,和主子没什么交集,连说话都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过了今晚就彻底忘干净,再看见万是实平息觉得自己应该万不会消停的。他打定厚点儿,别 当回事。放心来,该装傻装傻,该卖呆卖呆,说不定人家压根儿想不起口和姑娘加深感情。反正熬鹰是皇上答应的,早熬晚熬不都得熬嘛!这会儿不抓紧,等回了宫,隔着几十道宫墙再想套近乎,那可就难如登天了。于是他提溜着他的鸟笼子找皇帝来了,笼子 往台柱子边上一搁,他笑得像朵花儿,“奴才找素以,来给了主意,反正这回的赏请不成了,后面七八天也没必要拼死拼活。又不稀图做巴图鲁,谁玩命打围谁是傻子,还不如趁着这当贞又接着说,“其擦,只觉得和先前道上认识的不一样。眼下又指了婚,鸟来了。” ------------ 51第50章 皇帝太之下想起昨晚的事,立马心头疾跳起来。假镇,秋狝是有定例的,围内要是遇上个虎,必须皇帝亲自射杀以显大英天威。所以他走爷的规矩,死都不敢随意的公爷嘬嘴咂舌,“怕什么!把那两个猴儿的嘴堵住,看谁敢往御前捅。要是实在 怕泄露,那就顺带手的逮个野鸡崽子给主子炖汤,两下里一抵消,说不定主子还赏”素以是上山下海的玩家,一听这个来劲。不过怵皇帝回头要情却变得不自然了。小公爷哪儿知道他们里头那些内发笑。素以绷住理出头绪来,他又来借人,到底是借好 还是不借好?“素以。”他叫了声,没敢和她对眼,“你怎么说?”素以领教过万岁的长随炸了锅,一哄而上的去按盖板,当初您熬玉爪不也从”小公爷靦脸笑,“那不却行退出了金帐郭嘉全文阅读。 小公爷从后面赶上来,斜眼儿瞧素以,弓着腰向上能逗人溜爷上闷出蛆来,面对着广袤的草原又是近在咫尺不能触摸的,比困在宫墙之中更加叫人煎熬。有时候 明知道面前人靠不住,但是看他挺大的个子,也由不喜的理由,连自己都要被感动了。她看看笼子里那只海东青,“鹰怎么办?”其实熬鹰对小公爷来说是次要的,换句福,便垂手,亏你想得出!”他拉着脸白了他一。”他拍着胸脯担保,“我护着你,我,他一再给他出难题,回去非得嘱咐皇后好好管教他。皇帝垂下眼,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意 思,缓声道,“毕竟是御前的人作大方的调开视线,表的确阳穴上一跳,有时候他觉得小公爷是个无拿爵位换你的命,这样成不成?”“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奴才担当不起。”其京里出来快个把月了,这鸟还这么大气性,熬顺什哈忙缩脖儿来接笼,结果这鹰备回去吧, 您别祸害我。”她调头就走,小公爷觉得天都塌了,慌手慌脚的撵上去,“毛鸡蛋是瘾是怎么的?还不来给爷提笼子!”戈会儿怎么又……”认真说问话,身边又有两个跟班太监,她也没胆子瞎跑。“算了吧,奴才是奉旨给您熬鹰叨叨的说,“主子也絮,跟您学不儿大,没有他们昨儿还看见有卒子拿坎肩兜了一堆来着,都是毛鸡蛋,敲出来血淋了,晚上上架就能熬。我先让人准,扇得地上的浮土都飞起来。小 答应。只道,“奴才都听主子的。”球又踢回来了,皇帝的眉心打了个死结。他这儿看城里坐量小公爷,再往御座上瞧,皇帝平稳的目视前方,蹬腿,紫檀鸟笼和银夹紫的鸟钩分了家,骨碌出来,一 只鹰叫你关在笼子里,它不得憋屈死啊!算算了脸皮好东西呀,你没为要下锅拔毛了,玩儿命的挣。小公爷手无缚鸡之力,素以看了感到糟心,干脆叫他让开?”她戴上厚手套开笼门逮鸟,两只翅膀顺势捋顺了,蒙上鹰眼道碌滚出去,一下儿滚了三丈远。小公爷不了,他没法跟着一块儿去。心里又躁,怎么办呢?跟前这么多臣工都在,不能让人觉得皇帝说话不算话。他冷冷看了小公爷两眼比可恨的人,狗皮膏药 一样的性子,自以为是,没眼力劲儿。真恨不得赏他一闷棍,把他扔到外面去立旗杆。“治什么鸟?大清早的得指着您吗!皇上今儿放了恩典,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它练出来,带你掏野鸡窝去, 好不好?的。”小正事儿白天呢的小主儿没有?带回去做人情再好没有了。”她了一回昆家的丧事 ,糊里糊涂成了皇后的人,哪儿的,根本不站边儿。后来伺候,还淋的。”“那您让我捡什么蛋?毛鸡蛋往主子碗里放,他不宰了,捡回来也养不活,别糟蹋了。”小公爷搓着手惊为天人,掏了半天没见半个蛋壳。素以有点泄气,“是不是抱完了窝,都孵化了?”“不能吧!”意儿多以看了直摇头,“您就不该带冲素以挤眉 弄眼。他这么好玩的人的,怎点,别熬鹰就那么干熬?也是,这是老鹰头的绝招,一般不外传。”又叫人拿麦秆儿来,烘毛,炉可。再说您上回是特许了的,答应让素以帮着熬鹰,这带转过去看边上侍立的素以,一看反悔过一次,再来一次影响是不大好。可为爪调理得这么好,奴才眼热,非得中途去掏什么鸡窝呢!”她抚着下巴摇头,“这不好,主子知道了要骂你 呢!”小公爷这人不靠谱是出了名的,素以觉得他的话不能信,于是晃了晃脑袋,“主……是瞧你在御前劳累,到了围场又没处玩儿公爷的臂力不行,有点拽不住笼子,扬声招呼边上戈什 哈,“姥姥的,你瞧鸟情呀,他不时怕皇帝发火,给主子蹲个问起来就说奴才孝敬主子,给主子逮野鸡去了。这么讨膀没叫瞎逛,万一追究起来,我脖它,“敢情您他没意思,她,“ 那不得累垮了嘛!晚上熬鹰白天当值,那哪儿成!”她笑了笑,“没事儿,我瞧海青可怜来。小公爷自己对熬鹰也有点研究,可她要的东西他以前没听说过。他背手在他还想借着好时机摊开了说的呢吃过?煮着吃,拿油炸,烤着吃,都行呐。”素以空手而出来 肯定错不了重生为官。,干什么都得有章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名声不好。”偏那样,主子话说,熬鹰 不过是幌子,有美人在眼前,谁还在乎鸟儿啊!他嘿嘿的笑眼,上下扑腾运足了气,奋力一,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他心里乱作一团,还没从子的表率,就瞅您把玉在身边就是练家儿了声抬手招人,素以不明白情由打絮没给任何示下。小公爷高兴坏了,子不够硬?”“别怕,有我,“那只鹰已经喂出膘来有刚下崽的野兔子。你“哎呀,姑娘心善,我没看走眼 ,说话的余地。横竖主子只叫看确定,“我菩萨心肠呐您!”素以虚头八脑的笑,“您抬举我。”小公爷 一看成事儿了,忙头嘱咐荣寿,好,等你去了直接下手。白天闲着也是闲着,这地方玩手顿住了,四下看看方道,“我今儿一早上来找你,熬鹰是一宗,另外一宗呢的熬起的嘛紧了,问起来实在搪塞不过就照实说呗。前头两个人有说 有笑挨毛草边走,围场上有草垛子的地方都没放过,宫里有亲近是嘴紧,等回了营重重有赏。两个太监对视一眼,人家官火烧得很旺,闷透了。她卷袖子掖掖额头,撩起毡子想出门喘口气,才发现密闭的空间我才怪。”她连连摇头,““拨两个人跟着,给朕不错眼珠儿的盯紧了。” 荣气才是最大的孝敬吧!虽说她是看主子昨晚那样怕他身亏,想尽点自己的意思给他补补。可皇帝要什么没有,哪里用得着她干这缺心眼儿的事!再说就算逮来的相熟!她琢磨琢磨,“兔子就看大二前就跟那贞似着了,御前人也得说她摇尾巴讨好,背地里得笑话她。她边走边叹气,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很低落。在外面转了两柱香,不知 道万岁边说边卷马蹄袖,走了两步背小公爷也不太!主子是臣实嘴上推诿,心里也痒痒想去。别吧!“小公爷,熬鹰算咱俩合伙成吗?”她说,“晚上我给您照看,白天我得回爷这会儿在干什么。他半道上扎营的时候说要一块儿来熬鹰的,过去了大半,鹰把式对鹰感情深,见不得它 遭罪。,我玛法和我说过能着急,万一把人吓跑了,后头更完菜。素以耷着肩头跟他进了帐,进帐看见那只鹰,她的狠劲儿可上来了。就跟在尚仪局料理小宫女似的,对 付鹰也不能手软。这鸟儿有眼前,一张一合间他的心神都跟着恍惚起来。换了以往,但凡有点兴趣的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如今这位他却不敢造次了。抛开御前太监眼巴巴看着不论,姑 娘也是真的心仪。虽然不确定她将来对付男人会不会像对付鸟一样狠,可……他怎么就灵性,它也吃软怕硬。她咬牙叉腰子在笼前看,叫人备热水”小公爷心里也空了,姑娘对出声。要!”他御前,万岁爷身边要人伺候着。”小公爷霎眼看着边上看,“要热水干嘛心。这七年在宫里子归挺丧气,静下心来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庄重了。其实不惹主子 生能不干,我给你告了假笼子里的鹰有示意他过来捧住鸟身子,她扒嘴给鸟催吐,一边讲解,“前头长的都是虚膘,熬鹰前得给它拉膘,这样鸟才更有力量。热水是用来给鸟洗澡的,要叫它出汗,出了么寿嗻,素以十的人了,腔子里还是颗孩子的自己来。那一通忙,到最后鸟都傻了,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才捞起来搁到架子上。素以自己忙出一身汗,棚子里为了给鹰股很劲,两只翅得自己劝自己,跟着玩玩过来,一身的金光 闪耀看不清脸。她乜起眼,等人走近,虚浮了半天的心才落下来——万岁爷驾到了。去吧,玩一玩又没什么。就像他说的招呼俩小太监,说跟着归跟着,离远汗身子虚,晚上熬起来能容易点儿。”小公爷 简直佩服她,瞧那红唇就在爱她这呛口的味儿呢!海东青不老实,把它往热水里摁,它大概以,这下 算是没指望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斟酌再三不个月,把当初说过的话都忘了算了,才下的里呆得忘了时间,原来已近傍晚了。草原上的落日很漂亮,她松快叹息,六七岁的时光 就是在夕阳里奔跑着度过的。她手搭凉棚朝西看,看久了迷眼。隐约有人肩负着落日走 ------------ 52第51章 她快步迎上去,“主子来了?”皇帝嗯了声,两人视让人不安。皇帝的目光游移了一阵记他,这样的丫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你听小公爷的,他能把你卖了你信不信?”皇折 腾,不让鹰睡觉。皇帝举着竹竿敲打绳结,那鸟站不稳还得扑腾,很耗费体力。皇帝瞥了小公爷一眼,“就这么敲打,怎么就难线一碰,旋即又分开了。经过昨晚那件事肠挂肚,加上听说 她跟着恩佑往围场上去了,闹得他大半天坐卧不宁。既担心她的安危,又怕她被人借机占便宜。他是皇你是骂不怕罚不怕啊!兜了两柱香,玩了些什么?”她嗫嚅着,“没玩什么,小公爷说 带我掏野鸡窝,我盘算着给主子抓只鸡炖汤喝的,可惜一无所获仙警的幸福生活。”鸡没吃着,但是帝,竟然弄得这她哥哥疏通,要不然她那不成器的哥子就该下大狱了。她还是那句话,拉着长音的,就不再说他了,倒是好奇素以干了什么,一问之下说是又洗胃又洗澡的,皇帝眼里起眼,“主子 知道了?”“你,大家都挺帝劝 诫着,“别和不痒的,全当夸奖了。她在外面吹风吹醒了脑子,这才踅身进帐。棚子里灯火通明,头顶上 扯起了麻绳,小公爷么老婆子架势,暗里自然埋怨她,也发了愿要好好整治她。可如今在眼前,又能把她怎么样?他感到挫败,低声问她,“玩儿去了?,他能坏到哪里去嘛!” 她倒会见风使舵,也会给他挖坑堵他的嘴。有时候老,至少她素以觉得小公爷不像坏人,“和你说不清!天桥上骂人嘎杂子琉璃球,配你正合适!”他说完,扭头就往熬鹰的棚子里去了。剩下素 以纳闷,嘎杂子琉璃球不是混蛋吗?万岁爷怎么骂人呐!不过能叫皇帝动嘴骂的一般都是直言相谏的忠臣,是人才,感激人家她忙靦脸笑笑,“奴才的意思是小公爷是皇上的小舅子,有您这样的姐夫管束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朕过问,朕成什么了?”他恼怒的一拂袖油条的确让人生恨,皇帝蹙眉道,“谁告诉你做姐夫的就得管着小舅子? 朕每天那么多政务要忙,”她愕然抬着头,拿脚尖挫地,地上很快被她挫出了个小小的坑。想起先前牵当朕是谁?什么给的海青已经搁在绳上了。熬鹰嘛,就是使劲不好意思的。不像以前那样坦荡,总觉得彼不相干的人走得太近,姑娘家跟陌生人上野外像什么?嗯 ?亏得朕打发人跟着,否则名节怎么办?还要不要了?”和名节扯上关系就是大事啊,不过所以素以并不感到难过。或者说自打她进宫起,多愁善感的那根筋早就给抽了。挨两句训 家常便饭,不痛此之间的隔断从砖墙换成了轻纱,朦朦胧胧,不再坚实,得熬不成呢了素以做的两步。这鹰喂得膘肥体壮,比我还结实。上了架子精神头十足,它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连 ,心思慢慢沉淀下来。再瞧她,她低有了淡淡的笑意,“真难为你,进宫七年?熬鹰前自己要吃饱,点到为止捅顶上麻绳的时候,听见小公爷在那儿捧素以,“姑娘您是女中豪杰啊!看看四九城里的 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哪个像您这么能干呐!上回我范葫芦里跑出只蝲蝲蛄来,吓得我们族里几个姑奶奶上蹿下跳的。要都像您这样的,何至于扭了脚脖子搁家炕头上躺好几天呢!”女人怕虫的多,尤其是害虫,真没听说过世上还有人玩这个的。蝲蝲蛄学想拒绝,他却也就一比方,别 的上头您不是比她们能干嘛!”立马调转了枪头打听熬鹰的事,“一会儿鹰摔下来了怎么处置?给它喂茶应了声,还能混日子响,瞧架势都替它疼得慌。可气的是它耐他觉得素以好,素以简直就是帝讲究风度凑热闹。屁,难道这鸟儿子也跟他似的,看见好姑娘就 心软舍不得为难吗?他又看看坐在条凳上悠哉悠哉的万岁爷,怎么名叫蝼蛄,毁庄稼。拖个大尾儿,三伏天夜里往亮堂的地方睡够,才能有力气和它耗。别鹰还没困你先眼皮子打架,那是鹰熬你,不是你熬鹰。”小公爷点头称是,“我琢磨琢磨,不是我熬不过鹰,是熬前缺还能给够? ”素以知道自己表错态了,皇帝说谁不好谁就不好,她有什么可反驳的?反驳又惹他生头,洗完了让它歇歇,明儿接着来。”看看上面的鹰已经有了疲态,底下穿着龙袍的万岁爷手举小竹竿儿,连给鸟造反都那么风度翩翩。她脸上发红,悄悄的转过了身。小公爷恨命运不公,这只海东青遇上他是个杠头,这会儿落在人家姑娘手里,他还指着它厉害点儿多留 人一会儿的,没想到才这么两下就败下阵来了,真给他丢人呐!气,自己还得挨训。事能瞒得住朕?”他抱着胸,箭袖上的行龙张牙舞爪直指向她。看她张口结舌的样儿,哼了声,傲慢的别过脸,“一离了跟前就胡天胡地,这个借口却暖人心。皇帝先的跑来了。这 么明打明暴君修仙传。压根就是盯眼看着不叫人说话,他没想到这位一向深沉警敏的人君这回算和太皇太后、太上皇前打算多责备两句的,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软化了。以这会儿才觉得小公爷是个怪胎,没什么玩了是怎 上斗篷摘下来给她鸟洗胃,道行不浅呐!”素以在长案边上倒茶,捧着杯子先呈皇帝再呈小公爷,一头笑道,“老家不光熬鹰还养鸽子,有几回放养的信鸽都吃了毒鼠的麦子,奴才就跟着玛法一只只的给它们清理肠胃。干的趟数多了,都记在心里了。”这些记得住,可惜认 人那么费劲。皇帝忙着“不能够吧……”皇帝转过眼来冷冷看她,“怎么不能披上。她明 显吃了一惊觉得里头有点不寻常呢?上回就急赤白脸的,这回好不股大飞不高,没”小公爷觉得又要给鹰扒嘴又要往里灌水太为难了,自己两只手不够用,就打算让他的哈哈珠子来帮忙。素以叹了口气,素有些事儿非得您干。您指着别人,回头鹰该认别人了。 ”小公摔打,它撞不死。你要踩死它吧,满脚上去就能上来,一头走一头踮脚给他披乌云豹斗篷。他脚下略它这会儿脑”她唔了声,“喂盐水,盐水好去膘。还得拿冷水给它洗都说儿子随爹尴尬,他想了 想才道,“你要的护食儿,一个宫女罢了,要是寻常心看待的,随手赏人都说得通。去自己要落空不算,素以还得遭罪。“小公爷您来。”他发呆的当口素以招呼他了,他一下儿回过神来,赶紧的公爷一时心头惘惘的,这现状忒让人沮上您夸不着我,要说蝲蝲蛄,我也怕。”小公爷马屁拍到马腿上也不介意,干笑着,“这样子。素以从可眼下这模样,这算怎么回事?他心里凛凛一悸,是对上眼儿了?他有点慌,晚 了一步?素以长得像谁大伙儿不得宠,和主子爷没有牵扯,宫里的那些主儿们不留意她,她杀出个程咬金来,尤其这还是尊头没脑缓,两个人独处总难免得了。再说这海东青太贵重了,我知道朝廷的旨,一只海帝没有带一只。”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在火光中晶亮。咧着嘴笑,“奴才不要,她自己得过且过。要是有点风吹草动,可以预见她的下场有多凄惨。他挠挠头皮,想和她细说说厉害,无奈万岁个金丧了,回去得进宫找姐姐帮忙。这 么下后面赶到非卿不可的程度。但是中途“嗳,入夜就巴巴反着来?这样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小公爷很着急,她醒了,正渴得慌。您给它喂水,它记得您,会念着您的好。大佛,愈发叫爷立刻眉花眼笑,“那也成,横竖是你熬的,送给你你要不要?”“给我?”她笑着摇头,子清都知道,难不成万岁爷打假他人之手,这是您的鹰,不容易啊,玩儿的时候能惦鸟都瞧不上他东青能换一个死囚的命呢!您好好照料它,带它在外头飞 ,让它抓兔子抓黄羊,比跟我强。”皇帝听他们一递一声的谈笑,面上没什么,私底下不怎么高兴。等她把鹰收拾来了来了。”她正给鹰洗头,抽空对他说,“袍子过去打门帘,素以一看慌忙 跟上去,然后是小公爷扫袖打千儿的恭送圣驾。月色迷迷滂滂的,所幸间隔几丈就有火盆火把照亮。皇,做人真够失败的了。皇爷在是喜欢海青,朕叫人给你挑顿时心里一沉,“经常带出去放飞,未必就活不成吧!”她搓着手呼呼热气,“住家儿和串门可不一样,鹰自在惯了,驯养已经够委屈的了,整天关在笼子里不是办法。”皇帝缄默下来,分不清她说的是鹰还是 那么回事。小?“我不能养它,宫里都是尊贵人儿,万一闯了祸不容易答应了,还没妥当了交给小公爷,他掏怀表看看,已经近子正时牌了。他也不说话,抖了抖这饽饽。这里正思忖着,帐子那头噗的一声响,回头看,原来海东青受不住,从绳上跌到地上了。皇帝撑“您不能竟然破了功,小公爷从来不回避自己是纨绔这一事实,原本对姑娘的 那点心思还没听见肚子炸开膛的声响,实在是恶心得慌。着竹竿站在一旁,素以忙着料理晕过去的鹰,恁么郎才女貌的模样,从他这里看过去,越看越像人在宫里能活,鹰在宫里会憋死。”皇帝随从 ,从熬鹰的帐篷到御营行在有一小段路,他背着手踱四方步,不太着急回去的抢先牵住了她的手。 ------------ 53第52章 她往回缩手,来,困住了她所有的想象。她只是轻声的嗫嚅,“请主子松开奴才。”他没有理会,和她面对面的站着。个奴才应尽的义务。皇帝感到失望,他慢慢松开她,两手以人 ,她这个奴才当得很清醒,不想登梯上高,她的初衷也没有改变过。即使他握住她她应个嗻,“是外八庙里都是和尚,难道是主子相熟的哪位大师?”皇帝没言声,横竖也被她猜着十之 八/九了。他没御极前曾经悄悄去瞧过,没见着人,那会儿说是出去云游了。现在过了四五年,再怎么也该见上面了吧!情这东西真太熬人了,东篱那时在太子位上,诸兄弟庙的普宁寺?这个奴才听说过,里面有尊金漆木雕大佛,当初朝廷颁旨修建,我玛法在里头做过一阵子监工。”皇帝不由叹息,这姑娘简直就是个奇一种僵硬的姿势垂在身侧。不甘心 自己败得这样跌面子,点头道,“你果然不负朕的期望,御前伺候最忌讳这副田地,皇父昭告天下说太子出花儿死了,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就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了。他把视线投向深远的天幕,东篱就是个活招牌,他为就在她面前,不止一次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却都被她婉 言谢绝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照理说天晚风吹起斗篷的一角,拂在他脚背上,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他拢了拢五指,如今能做到的,唯有紧紧抓住她而已。他以前不能理解皇父的做法,打压太子也好,放弃皇位也他的爱情不愿意和强迫沾边。他是守业皇帝,除了儿女情长,还 有很多其他的责任。况且留下她,对她未必是好事。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抚了抚,温腻的触感,让人心里发甜。他觉得难以启齿,蹙着眉犹豫了一下才道,“素以,你对朕……有没有别的想好,在他看来不可理喻甚至疯狂。只不过为了个女人罢了,哪里值当这样!或者他 以前从没真正把女人当回事,爷们儿外头奔波,女人看家带孩子,他的细腻为家国天下,为黎民百姓,从来吝于放到宫里的后妃们身上。可是现在似乎朦朦胧胧有了些解了,他的不懂得,是因为没有遇“朕只想知道,你对朕,是不是只有主仆的情分?”素以心跳得厉害, 慌忙蹲了个福,“主子这么的脸和嘴唇,即使昨晚他们有了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在她眼里一切都不算什么,她不过尽一媚起来。原来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从来没有改变过。她 解下斗篷重给他披上,一面系缨络带子一面道,“主子这话是正道,奴才记住了。”额外又添了句,问,越发折得奴才不能活了。您让奴才怎么说呢!奴才家是角旗包衣,祖上随龙入关起,一家子就兢兢业业替主子卖命。主子和奴才们隔了九重天,奴上对的人。 二十八岁真是宇文氏男人的劫,高祖皇帝和太上皇都没成功,心口紧张得有点发疼舞夜暗欲:契约100天。看皇帝脸色,他还是淡淡的样子,垂着眼,睫毛纤长,盖住了所有的心思和**。大氅上留着沉水的味道,一点点沁入人心肺里,拔不出沦陷在不敢有非分之想,请主子明鉴。”这关系撇清得好,原来有想法的只是他一个迹,你和他说什 么都能聊得上,这世间万物就没有她不知道的。认真说起来她和小公爷是同类人,虽这个年纪,现在轮到他了。半辈子索然无味,突然一夜花开锦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可惜他没有太上皇那样的杀伐决的手,即使他在迷乱里吻了她“明儿熬鹰主子就别来了,这大半夜不睡, 我怕主子身子扛不住。奴才看主子这几天辛劳,等回了热河好好歇两天长长元气。”不放心小公爷那里,把她搁在哪里他又是能放心的呢?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霸揽着 也没用。他狠狠心嗯了声,“这趟秋狝结束,朕要上普宁寺探望个故人,你跟着一道去。”断,马背上的天子,对敌人毫不留情,对爱的女人也是底下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不爱俊俏爷们儿,何况这俊俏爷们儿不光有钱,他还是个皇帝。可在她看来仍旧欠缺了些什么,她是个二愣子,她重感情,两个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张脸么!他虽然取看来调你当值没 有选错人……打今儿起该归正道了,主就是主,奴就“要谢要谢,等回了热河我请你如意茶馆听戏去。”他在边上手舞足蹈,“那茶馆好啊,京戏昆曲全请名角儿压场。您爱唱和御前的 太监们没什么两样了。她一面怅然一面庆幸,这样多好,谁也不牵挂谁。那细微,小公爷还在琢磨什么能叫女人感兴趣,“我会糊风筝,那我带你放风筝去?”“我是做奴才的,跟您听戏放风筝都不成。”素以摇摇头看天,“再说这时节也不对,今儿立冬啦,谁见过冬天放风筝的。”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小公爷想说的是别的 事儿。素以和他在一块儿熬鹰熬了好几天,他是自来熟不提,素以对他也不像先前那么拘束了。两个人天南海北的扯,有点做了朋友的意思,所以他说话也戏吗?还能拜师傅学票戏,师傅给您指点,教您吊嗓,给您拉二胡叫好,几天下来也能小有口给鹰缠尾毛,今天是松格里头 一回上场练捕猎,缠上尾毛是怕它飞跑。小公爷在驯鹰方面完全是个门外汉,爱玩,自己又过,似乎不经意间和什么后来为了女人落得机会去瞧瞧他,也不枉费他们曾经兄弟一场。他负手在前面走,背影很孤高。素以所成。”场子里的兔子鸽子之类供鹰捕是奴,和那贞她们一样,没有题外话,大家都省心。斗篷的下沿被他的脚后跟勾起来,一**的荡着涟漪 ,心里莫名有些酸楚。没到御前觉得皇帝是九天上的神仙,看不见也够不着。现在东西失之交臂,再也拾掳不起来了。向上看看皇帝的脸,他别过头看远处的篝火,冷硬的侧脸,和她记忆里那个威严”素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忍代他做了皇帝,但一直为他感光,也会感到 满足和安然了。接下来相处果然按着皇帝的要求有条不紊的进行,也不是刻意的保持距离,就是主子和奴才之间最标准的往来,张弛有度的,很从容稳妥。至少她是这么认为。比方司衾前的更衣,以前解起拳,对自己笑了笑。眼下是五色迷心,等将来出 了宫天大地大,大概不会再挂念现在的种种了。待到她儿孙满堂的时候,再想起紫禁城,想起皇城里有这样一道耀眼的阳来。现在倒很坦然,心跳如雷的人变成了她。她跪在地上努力维持水平的时候,皇裤带时皇帝会回避,不要她上手说自己到可惜。秋狝也不是 年年有,逢着献这样。其实爱情是可以勉强的,但他不能够。皇父爱谁就要圈住谁,他不同,法?”素以怔怔的站着,想起昨晚的事很害羞。万岁爷这么问,不会今晚又想那样都是主子的。蝼蚁一样的人,对主子怎么敢有什么想法呢!”“这是官话,朕不想听。”皇帝低头道,才对主子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脑子很聪明。要是对他唯命是从,何 等的不可一世!之间的相濡以沫,远比那些身外物要金贵得多。她浅浅握帝笔直的吧?她红着脸规规矩矩的答,“主自己对她毫无牵挂,指给恩佑算是个不错的归宿武炼巅峰全文阅读。可是他终归没法子下决心,他千方百计要断了恩佑的念想,如果现在放弃,那么之前的种种岂不是无用功么!他惨淡的笑了笑,支撑起漫长的禁宫岁月,再只要一年,一年后就能海阔天空了。她走了自然有新人填充进来,万岁爷渐渐会忘了她。她在他 跟前不过是极短的停留,也许若干年后有人提不会驯“你知道里头有座大佛,那知是个容易快乐的人,她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扫了出去的玩意儿都备好了,拴住了腿不叫逃,绳长,满场又跑又滚的。素以揭开鹰的眼罩,把松格里往栅栏里一抛,应道,“小公少点就是老婆再多也不苦恼家姨奶奶。我就那么一个,还是丫头收房的,你说我这人怎么样 吧!”怎么样不好说,老公爷死那会儿,她可听说这位小嗓的!我要是在乾清宫来上一嗓子,管保立马下了慎行司大狱。”鹰饿红了眼,在围栏里大开杀戒的当在后面跟着,看着的知道,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公爷斜了眼儿爷,外头达官贵人好些不也这样?” “我可不是。”小公爷举举手,“我这人再混,娶媳妇这方面还是很节制的。你上回到我府里办事,也见过我们”小公爷刚想公爷正在八大胡同喝花酒呢!素以晃晃脑袋,敷衍着,“您得不磕碜吧?我爷觉得作为朋友有义务给她提个醒儿,“你在御前有阵子了,我瞧皇上 对你还不错。皇上派。嘴吊说话,突然起了一阵大风,眨眼间雪片子飘下来。素以仰头嘀咕,“草原上变天就是快,我得回去了。一会儿鹰吃饱了还给它戴上眼罩,下回下场子光让抓不让吃,这么来来回回的练,半个月就差不多了。”她往御营方向走,潇洒的挥票戏那是男人的玩儿法,谁见过女人在家,全大,“那你说好是不好?”在别人来,什么 小秘密啦、万岁爷牵她的手亲她的脸啦,那些统统都扔掉。她给小公爷熬鹰,给鹰取了个文雅的名字叫松格里。驯到第七天的时候这只鹰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开始给它喂兔肉羊肉。小公爷惊奇的发现他的鹰对他没有敌意了,把他乐得上蹿下跳。“姑娘您可太神了道 朕说的故人是谁吗?”素以摇摇头,“子是奴才的天邀宠,住了。她有点难起以前那个二皮脸的素以,他会拧眉想一阵,想不起来了,再问一声“谁呀”。素以还,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您。”小公爷拍拍胸口,“往后有什么影子重合,奴才只要尽心的伺候主子,主子高兴就是奴才的福气。至于奴才…天生是给主子效力的,连命 站着。她从他背后的穿衣镜看过去,他微微偏着头,流丽百样齐全,就是老婆多。老婆多是非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她迟钝的点点头,“老婆不多,皇帝还有什么做头!我觉得做皇帝 最大的乐趣就两点,老婆多是一点,还有一味道的媳妇儿不好找,要是能逮住一个,我一定拿她当凤”杀说没什么,在她来说还是不太称意的。她咂了咂嘴,“我可不敢评断主子这样好不好,其实我料着也不是万岁爷喜欢,这不是还有稳定朝纲的功效嘛!这叫腰里别副牌,逮 谁跟谁来。管他下家儿是谁呢!别说万岁英独一份儿。”“凰蛋捧着。”边说边觑她脸色,“您瞧我,爷作的肩背线条。她在他眼里已经没那么咬文嚼字。关于她和万岁爷 长正的一点好感不足以化,真就是坐享其成的有爵位有俸禄,每年的冰敬炭敬1少说也有上万两银子。家里又有庄子,还有十余处铺子记在别人名下,哪家姑娘跟了我,擎等着享福吧!” 素以直点头,“那是那是,您可是国舅爷倒是挺甜,追着谢她,一箩筐的好话。她笑道,“别介,您言重了,我心里也过不去。那您……,可以继续往家接,这可是平常人办不 到的。”敢情她都要我帮忙的一句话,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您办。”素以圣明,那是家里老太太教育得好。”“我这人大节上不坏,就是没人懂我。”小公爷顺杆儿往上爬,“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个管家奶奶。如今对得上的事儿,挥胳膊,“您有话下回再说吧,下回 我听着。”她走远了,小公爷感到无比惆怅。刚开了个好头就遇上下雪,老天爷也存心刁难他吧! ------------ 54第53章 秋狝十来天,很顺利的结束了。准葛尔台吉和蒙古亲王们这趟收获颇丰,狩到的猎物是小事,最要紧的是和大英的新皇帝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这位大博格达汗虽年轻,文韬武略并不逊乃父。懂得恩威并施,善于笼络人心,比起老皇爷,处世更加圆滑。从属的亲贵们各自得了不少好处,腰包鼓了,皇帝又指宗亲女子联姻。男人嘛,财色兼收是人生最大乐趣,所以对朝廷大表忠贞外,愈发显得心悦诚服。各回藩地的前一晚和皇帝把酒话桑麻,君臣同乐很是畅快淋漓。 次日五更动身,圣驾回銮又是绵延几十里的大场面。途径东庙宫打尖儿歇一晚,第二天下半晌就回到避暑山庄了。 天气说它好,算不上,零星飘几朵小雪。说它不好,偶尔还能看到点日光。承德入冬似乎比京城还早些,这样的月令,清早开门,迎面一口冷气,冻得人浑身打激灵。 做皇帝很不容易,三更灯火五更鸡。回来之后案上的折子堆得比山都要高了,招了十几个军机处章京边议边批,连饭食都是到了点抬进颐和书房的。里头花一整天时间办公,宫女太监们就在游廊下候着。大概是遇着有人上折子参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皇帝的声气儿从菱花门里传出来,絮絮说着各种行贿的手法,说小官给大官上供奉,逢着节气送粽子送月饼,里头的馅儿都是黄金做的。还有名目繁多的各式别敬、瓜敬、笔帕敬。说到怒处拍桌子,“朝廷一年几十万的养廉银子,分派到那些贪官手上连塞牙缝都不够。他们财大气粗,对上阿谀奉承,对下颐指气使,在他们眼里他们才是大英的皇帝。万里之堤毁于蚁穴,再不整治毒瘤,朕的脊梁骨都要被老百姓戳弯了。给朕狠狠的办,说不出来路的抄家、发配、杀头。朕就不信,大英到朕手里就能乱成这副模样!” 皇帝泼天震怒,外头人吓得像遇见了花大姐的蚜虫,一个个拱肩缩脖大气儿不敢喘。万岁爷他要强,他处处爱论个高低。前头老皇上开国建基业,他就想着怎么把父辈传承下来的社稷发扬光大。素以有时候觉得他挺可怜,肩上责任重,他不知道什么叫快乐。 长满寿从里间出来站在门前找人,看见她招了招手。 素以看见了忙不迭过去听令,“主子有吩咐?” 二总管脸上不大好看,艰难看她一眼,“主子说明早要上普宁寺,微服出去不带侍卫,叫你收拾收拾,明儿好伴驾。” 这事儿皇帝之前就和她说过,她并不感到意外,倒是长满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叫她觉得心里没底。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谙达,借一步说话。” 两人到了背人的地方,素以才追问是不是有什么内情。长满寿直叹气,“叫我怎么和你说呢!你不听我话,我让你巴结万岁爷,你巴结了吗?这会儿倒好,上了普宁寺,别不是要把你送人吧!” 她大吃一惊,“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儿啊,怎么要把我送人呢!那把我送谁?把我送给和尚做丫头,这也说不通啊!” “做丫头?做什么丫头?送了和尚可就是解闷儿用的了。”上满寿说得很严重,有点吓唬她的意思。 她果然目瞪口呆,“这不大好……” “知道不好了吧?后悔了吧?不跟主子跟和尚,你这辈子可完了。” 她哭丧着脸问,“到底是什么和尚呀?那是个花和尚吗?怎么还要姑娘解闷儿呢仙警的幸福生活!” 长满寿叉腰半仰着脸看天,不胜唏嘘的摇头,“这和尚来头可大,在寺里十几年了,也算是有点道行的了。告诉你是走漏消息,不告诉你,对不起咱们的交情。”他装腔作势的挠头皮,最后捶了下手心,“我好人做到底,叫你知道,也好提防着点儿。” 素以自然是虚心请教,心里也盘算着,真到了那时候,她不能逃跑就跪下来求皇上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讨饶,再怎么说跟着万岁爷总比跟老和尚强啊! 长满寿背靠着墙,脸上木木的,两眼有点迷茫,“十五年前宫里出过一件大事儿,也是从情上来的纠葛。当时的太子和太上皇看上了同一个女人,爷俩争啊,过招。太子十几岁年纪怎么斗得过太上皇呢,年轻人异想天开就起兵谋反了。太上皇是沙场上练就出来的厉害角色,太子还没能怎么的呢,那点小火苗就给掐灭了。谋反是杀头的罪啊,要他命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架不住宫里老主子们的哭闹,到最后只有悄没声的掩住,对外说太子暴毙,把人送到普宁寺出家,这事儿就算完了。” 素以怔怔道,“万岁爷要去探望的就是当初的太子爷吧?难怪微服不带上侍卫呢!那叫他们父子反目的是谁?难道是太后?” 长满寿做了个“你终于聪明一回”的表情,素以知道了寒浸浸直发虚。这么说来要把她送人真有根据了,要是那位前太子对皇太后还有旧情,拿她来慰籍他寂寞空虚的心灵,也十分的顺理成章。她傻了眼,是不是万岁爷恨她不知趣儿,有意的难为她?她不是想回乌兰木通吗?就叫她围着蒲团打转,还叫她没名分,让她知道厉害。 哎呀这招可太损了!她搓着手看长满寿,“您瞧真有这可能吗?寺里也有规矩啊,和尚收个大姑娘,这不成笑话了吗!” “笑不笑话的……”长满寿也迟登,最后把手一挥,“看造化吧!”说完了抱着拂尘往腰子门上去了。 素以站着发了会儿呆,照长满寿说的那么看,不带别人就带她,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她回身看书房方向,四椀菱花门镂空的间隙里有皇帝缓步而踱的身影,她垮着肩长吁一番,虽然那位太子很可怜,要叫她做替身侍候左右,那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的。 皇帝在承德逗留的时间有限,要抽出时间来上普宁寺,就得快速把手上的政务办完,自然又是一夜未歇。第二天从书房里出来,素以还在挨墙打瞌睡时在她肩上拍了下,自己披着鹤氅往山庄大门方向去了。 她慌忙跟上去,到了丽正门外看见有辆小而精的马车停着,皇帝接过侍卫手里的马鞭,冲她使了个眼色,“上车。” 她手脚并用爬进车厢里,看见皇帝跃上辕,手里蛇皮鞭一挥,马车就驶上了宽阔的御道。她趴着围子朝后看,果然没看见有旁人随行。再瞧皇帝,换了常服坐在前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她挑起门帘问,“主子不带侍卫,万一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 皇帝说,“我的拳脚功夫虽不高,保护你绰绰有余。” 这话撞进她心里来,做皇帝有成千上万的人用命来维护,几时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呢!他说可以保护她,她觉得受宠若惊,“主子放心,遇见强盗,奴才头一个冲上去替主子拼命。” 他嗤地一声,“有你这份忠义,朕心甚慰。” 她靠在车门上喃喃,“其实奴才虽然是个女的,奴才腔子里的心是火热的。遇上事儿,愿意为主子披肝沥胆,真的。” 皇帝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是吗?火热……没看出来。” 她踯躅一下道,“叫主子驾车,奴才过意不去。还是主子和奴才换一换,您一夜没睡,再这么奔波……” “身子要受不住的。”他自然而然接了话茬,“爷们儿家,没你想得那么金贵暴君修仙传。我做阿哥的时候走四方,带着长随住窑洞钻柴垛子,也吃过不少苦。做了皇帝,不过是身份不同,人还是这个人。我额娘也说过我皮实,和那些娇养哥儿不同,千叮万嘱让我做办事阿哥。我那时候年轻,不懂得那些。现在回过头来瞧……”他说了半截顿住了,说顺了嘴,忘了那晚下的决心了。 两个人一时无话,就这么缄默下来。素以看着皇帝的背影,听他口口声声的说“我”,不像在宫里那样立在云端上,倒像平常人家的公子爷,高贵里还带那么点儿人情味儿,让人觉得可亲。 心思杂乱间车轮滚滚,从南山上去,兜个圈子翻过山顶,普宁寺就在北边的山坡上。不同于中原寺庙风格的建筑群,普宁寺确切来说属于藏传佛教的黄教,是座标标准准的喇嘛庙。皇帝进山门照旧拈香,没了排场,打扮又随意,混在人群里除了轩昂些,也就是个普通的香客。逮住个喇嘛打听青崖上师,那喇嘛双手合什前头带路,到了喇嘛塔前请他们稍待,便退身去寻人了。 素以在边上侍立,心里感到忐忑,也不知道长满寿说的准不准。自己又琢磨起来,黄教喇嘛是四宗里唯一不准成亲的,万岁爷要把她送给他哥子,那是破坏人家修行,分明就是害人啊!不安归不安,她还不忘左顾右盼。这地方景致真不错,开阔地,有树有塔有石佛。林间的松风一阵阵袭来,受得住那寒气还是很惬意的。她抚抚胳膊,在他背后试探着,“主子,您过会儿会带我一块儿回去吧?” 皇帝没有答她,从石桌旁站起来迎上前。素以探身看过去,原来甬路上来了个人,穿着赤红的喇嘛服,两条膀子裸/露在凛凛寒风之中。那身肉皮儿实在是白啊,和喇嘛服一对比,竟然穿出了独特的味道。 渐渐走近了,她暗里一叹,真漂亮人儿!喇嘛同和尚不一样,不一定要全剃光,这位上师就留着短短的头发茬子,清爽干练的模样和万岁爷有几分像。脸上含着笑,气度弘雅,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 他很恭敬的向皇帝行佛礼,“皇上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皇帝忙去搀扶,握着他的手叫了声皇兄,“咱们自家兄弟不用拘礼。”上下打量了一遍,心里五味杂陈,声音都带了哽咽,“这一别当真是山长水阔,转眼十五年了……大哥哥瞧着气色还不错,眼下一切都顺遂啊?” 东篱太子早就不是那个跃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如今有了年纪,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请他坐,亲自给他斟茶,一面道,“皇上还是称贫僧青崖吧!谢皇上垂询,遁入空门后无欲无求,无牵无挂,于我来说没有顺与不顺。” 皇帝点点头,兄弟相对却找不出话说,半天他才道,“那时皇太太晏驾,我只当你会回京来给她老人家送终,我差人在午门外等了两天,终究没等到你。” 东篱垂着眼,脸上平静无波,“生老病死是人必经的,看穿了,不过是一场轮回的终结,另一场轮回的开始罢了。” 皇帝叹息,心里觉得惘然。当真是这么些年过去,少年太子曾经的锋棱都磨平了。现在不是一柄利剑,只是一块煅造圆润的曜石,沉在水底也能熠熠闪光。阔别后的重逢没有他想象中的温情,东篱已经掐断了烟火气,他刻意的疏离,让他觉得来这趟更添加了些怅然。他转过身对素以道,“我有话和上师说,你走远些,不传你不许过来。” 素以应个是退到远处去了,皇帝留意东篱,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他笑了笑,“你瞧她像不像一个人?”料着他情绪有了波动,果然深爱过便刻骨铭心的,脸上伪装得再好,面具却已经碎了。出家十五年,他真的心如止水吗?皇帝抬眼看混沌的苍穹,“我如今遇到了件棘手的事,特地来请教大哥哥。” 东篱盘弄起了手里的菩提,徐徐叹出一口气,“请教不敢当,皇上请讲。” 皇帝站起来,在落满松针的平台上慢慢的挫步,“大哥哥也瞧见那张脸了,她是我御前的女官,身世和锦书没有任何关系。这几日我说不出的烦闷,脑子里全是她,办事也有些心不在焉。我……怕是要步先祖和皇父的后尘了。” ------------ 55第54章 东篱沉淀得如一潭石蜡,“皇上是头安安稳稳什么没事儿也没有,可万岁爷怎么办?她是忠肝义胆的好奴才,怎么能叫主子冒着风雪赶车呢!素以大无畏的精神来了,抓过斗 篷严严实实把自己裹住,光剩两个眼睛看路,拉开门挺腰子说,“主子您进去,奴才赶的一手好车,让奴才来做把式。”做什么把式?做把戏还差不多!不管她多大神通,到底是 女人家,这种环境里她使不上劲儿。皇帝撇开尊贵的身份不论,他一个爷们儿能躲在女人后头吗?他气急败坏,“不听话揭你的皮,还不给我进去!”她讷讷的,“可是您这样奴才不放心。”皇帝扭过身来瞪她,眉毛上糊了雪沫子,像上了年纪的,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有时无为,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皇帝的唇角仰起来,“重重按了下,“你出家,是我少时最大的遗憾。虽说我眼下取 你而代之,可我心里不是。这就是大草原上养出来的热忱,她阵,身上结了冰的地方融化了,水来找贫僧讨主意的?我刚才也听皇上说了,那姑娘和当今太后没有关系。既然如此,皇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皇帝仰首喟叹,“你我都生在帝王家,人情薄如纸,这点你比我更知道。我 也不怕和你说,皇父颐养在畅锦书护着才安然无事,素以怎么办?她那么直隆通的性子,我怕她吃亏。另外,相貌上就算能容得了,万一皇父猜忌起来,疑心我觊觎继母,那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他 是找到了可以畅谈的摇头,“我自己是怎么回事,你由头至尾都看在眼里。向我这个打了败仗的人取经,能帮上你什么忙呢!你连她出宫剩几天都掐得那么准,可见你自己心里有成算,不过 续凄苦。可皇父能办到的事他未必能效法,当初高皇帝和敦敬贵妃是身后追封,如何安排都是皇父一句话的事。眼下大局安稳,规矩制度都已经完善了,他如果不想做昏君,就无法罔顾礼法。他拢了拢黑狐围领,夷然笑起来,“大哥哥什么心思我都知道,别太高看我手上的权利。大哥哥,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在沙门这些年,想过也挣扎过,又得到了什么?咱说没有分别。”“你是怕堵不住天 下悠悠众口?”皇帝说,“即便不回京,天大地大,就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么?关外皇庄正经都空着,你到那里坦荡为王,谁敢说半句?”东篱显然不愿意谈及这个,站起来合什一拜,“要变天了,皇上早些回銮吧!贫僧眼下过得很安祥,红尘万丈步步皆是劫,既然已经跳出来,就再 也不说皇父将来必定有手谕下,就算朝中直言的忠臣们,也不能由得我按着自己的心意办。你瞧你自己,连这么远的事情都想到了,真的如你所说的六根清净吗?”他在他手上莫吗?她最后是有,其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以为朝夕相处,她好歹对我有点想法,结果……她就想回乌兰木通嫁人。她年纪也到了,再过三 百三十六天就该放出去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我有一桩事要问皇上。”他伸手去托漫天飘散的雪,微顿了价值。是怕他学皇父,怕他存心作梗,不叫太上皇和太后千古相随。静下来思量,他们兄弟的境遇真像,东篱的母亲是元后,自己的母亲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后,可惜她们都没有资格随葬,只能孤零零躺在妃子的陵寝里遥望皇陵。 要问他的真实想法思来驾车了。可是真的只一霎眼,眼前的一切都被雪覆盖住,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渠了。城里有闲情的文人雅士爱对雪咏叹,觉得雪景美,圣洁呀,的雪, 扬声唤素以。那头冻得手脚发麻的人应了声,战战兢兢抚膝过来,眼睛怯怯看着大喇嘛,像个斩监候的囚徒等待最后一支令箭。“变天了,咱们回行宫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皇帝吩咐道,复冲东篱拱拱手,“?他回身敲背后的门棂,里面人立刻纵起来,“奴才在!”她永远像上了发条似的生龙活虎,皇帝却有点愁,走不了,只能找个地方避一避能叫人心旷神怡。但是万事皆有个度,在度内可以美得恣意,一旦超出范围就成了灾,变成了致命的祸害。 现在这雪就令人感到恐惧,已经不是开始的一片片,不知何时成了团状。用飘已经不能形容了,该,冻得脸色发青。素以赶紧给他摘了鹤氅换上她的,请主子坐,自己忙着架劈柴生火,一面道,“万岁爷真是有吉星高照,奴才也跟着主子沾福气。遇上这么坏的天儿,猫个 山洞都有现成东西,真好!”柴火烧着了,这阴暗的洞穴哦了声碴子簌簌在脚边落了一大堆。他淡然道,“这会儿雪太大,等过了这阵出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打点野味,也饿不死你。”她走”皇帝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参禅这些年,现在能够看破吗?”如果可以割舍,,他也不愿意我 不想逼她,可又放不开手。大哥哥,你替我出出主意吧!”东篱苦笑着人怎么开解光阴呢!遗憾归遗憾,这事儿不归她管。是需要一个人倾诉。情这种事,不花一辈子时间参不透。困在其中,自己挣不出来,别人,也不急于听他哥子的看法,自己一股脑儿像打翻了核桃车,喃喃嘀 咕着,“还有皇阿奶,她和敦敬皇贵妃,和锦书,都不对付。叫她再看见这张脸,她又会怎么想?八成觉得她是个祸害,这副脸相的人害了她男人,害了她儿子,现在又来害她孙子。这样算来,素以就剩剥皮油炸两条道儿了。”东篱沉吟了下,“她自己的意思呢?”问到这个皇帝愈发惆怅,转过身望着那人,拧起眉心道,“说真格的,我 同你诉了这么多苦们兄弟自小在一起厮混,谈不上感情多深厚,至少也算兄友弟恭。我这趟来,探望你是其一,其二,我也想劝你还俗。痛苦了这些年还不够?你的人生真打算在这普宁寺里消耗殆尽吗?”天上又飘起了雪片子,纷纷扬扬的在眼前回旋。东篱在石凳上静坐,摇头道, “我无家无国,到哪里都是这自在身,还俗或是不还俗,对我来春园,政务虽不管,毕竟名头在那里。我是做儿子的,没有一宗能违逆他。不是说皇父当真对我有什么压制,我心里终归以他为天。他的脾气……别样都好说,只一遇到和锦书有关他就魔症了。如今素以……”他朝那边举着花生逗松鼠的人指了指,“就是那丫头。她和锦书有七八分相似,我要晋她的位分,还想一点点拔高,这样免不了要和畅春园二位见 面。我是有些担心,你还记得以前的宝答应想踏足了。在这寺院里吃斋念佛,祈愿皇上龙体康健,大英国泰民安,于愿足矣。”皇帝有些失望,“你这又是何必。”东篱浅笑着,额涅死后继她高兴的是主子没把她留下,主子真是个大好人!她喜滋滋的,快步跟着皇帝朝前面碑亭方向去了 。雪下得很大,两个人呵手顿足的上了马车。皇帝拉缰驾辕,起先还挺好,上了山顶再要下山,雪片子掴得人睁不开眼。再坚持坚持,越走越不对劲,发现前面已经迷了道儿。山风很大,”他说这些的时候,东篱有意回在石桌上,低下头道,“世间人,法无定法只手 都冻僵了。这样大的雪这辈子没见过,她怕起来,颤声道,“主子,看架势咱们遇上暴雪了,这可怎么办?离山庄还有段路呢,要是困在山里会出人命的。”皇帝嫌她啰嗦,把她的脑袋往车厢里推,“别出来,看冻着了!停下不是办法,走一段是一段。再往前到了武烈河,山坳里兴许有人家。”她被推回了后座,围子上有木门有厚毡子,她在里淌下来,滴滴答 答其实她是想辩解来着,她还有一年就脱离苦海了,这会儿再被他转赠出去,那这辈子就真没指望了。皇帝歪在茅草上,就像她说的,脚上暖和了,连带着身上也暖和起来。外头铺天盖地的雪,山洞里除了潮湿些,倒也很安全可靠。唯一叫他心 悬的还是她的疏忽大意,烘干的大氅取下来抖抖,前头烧得滚烫的吊子放凉了不能道破。人要善于守拙,古往今来太聪明太拔尖的奴才,到最后都没有好下豫了下,掀起外头坎肩,把龙足兜进了怀里。隔转几天,这里是个临时的落脚点。”横竖也不管那许多了,先烘衣裳取暖要好的。这要是有茶叶,雪水煮茶该多得趣儿呀倾烬一世!”皇帝没言声,伸手接了过去,直接在 她喝过的地方下了嘴。这下素以愣住了,她对不起主子,忘了擦壶嘴了。主子这样儿,叫她脸往哪儿搁呢!唉,主子真不嫌弃她。这也是落迫到底了,主子在宫里用掐金丝珐琅的物件儿一把雪擦吊子,直愣愣搁在她眼前。他自己不大好意思,她却很坦然,一双纤纤玉手包裹上来。又嫌自己手太小,怕厚此薄彼,略犹帝看得有些呆透了… 全指着您了。”这话说起来有点,忽然道,“将来要是找人家,别去乌兰木通。草原上不好,大夏天晒得浑身暴皮。还是是在京里,养尊处优的。冲着你,我自然的脸映照得分外柔和,皇场。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她在他跟前不能什么话都说。主子高高在上,做奴才的适当保持距离,才 是最好的自保方法。皇帝听来却是另一种味道,“你那么怕被我送人?”她咕哝了句什么,他没听清。的。做了皇帝之后学会怔,只觉心里某处默默的牵痛起,女人家更畏寒,也没去接,撂了句话,“你先喝。”素以才想起来,皇帝入口的东西都要有人试吃,这是规矩。她讪讪缩回手,弓腰应是,眼,探过来在她胳膊上摸摸,衣裳倒是干的。又去撩她袍子,触手一把能掐出水来。他脸上一沉,“你只顾给 我捂了,自己的怎么处?”她往后缩了缩,皮头皮脸的笑道,“奴才没事儿,奴才没那搔。皇帝尴尬至极,她却很迟钝,压根就没有意识到似的,递过那只壶,好声好气道,“不烫嘴了,万岁爷喝 两口暖暖身子。这儿没碗,主子将滋味。如果你当真悟透了,那就不要自苦。你的煎熬他们看不见,没有。”素以听了这话大大一乐,刚才看见他们对她指指点点,料着免不掉要被送。谁知道到了临了,先头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主子要带她回去了!她忙给皇帝打伞,对着大喇嘛蹲身纳福。闪眼之间看见前太子眼里金色都没用。就此别过,大哥哥多保重顿道,“将来……皇父势必走在太后之前,皇上对地宫安葬事宜,有没有别的打算?”皇帝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当初皇父就是硬铮铮给嫡母安了 个皇贵妃的封号,单迁出帝陵独自下葬的。东篱翻卷着大雪一去千里。皇帝屈起手臂遮挡,转瞬就成了个雪人。素以有点慌神,跪着探身给他扫身上的雪。不停的扫,两老头。自己知道眼神不足,恫吓不了 她,便动手把她塞回去,狠狠关上了车门。没有她聒噪,他能一门心就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泪流满面。东篱一手搭叹着,造化弄人,要年轻时没出那些幺蛾子,这会儿应当是个神采飞扬的天之骄子,何至于要在着古刹里耗费的光圈,那一环光圈背后似拢着愁苦,她暗暗嗟避是考验奴才孝心的时候到啦。这当口,主子别计较那些个。奴才就是 奴才,奴才给主子暖脚是应当应分的。主子要是别扭,就别拿我当女人看。当我是路子、是猴三儿,是铜茶炊上的豁牙子都成。您踏踏实实的,这冰天雪地里,奴才…用泼。整团整团的,没头 没脑的砸过来,无孔不入,叫人避无可避。,里头黑乎乎的,她觉得很害怕,挨着皇帝嗫嚅,“主子,这不会是个熊窝吧!万一有熊瞎子怎么办?”祁人好就好在便服常用蹀躞带,上头挂的七事里就有火镰包。皇帝不声不响把她揽在身后,自己打火点眉子,高擎着一点微芒四下看看,发现洞里似乎有人住过,壁脚堆了一堆柴火,有铺地的 茅草,还有一只烧得墨黑的铜皇帝眯眼看那昏暗的天,卷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上山洞里去。洞口给掩盖了大半,下劲的扒拉开,里头倒很宽绰。皇帝让她先进去,自己抽刀从槐树上砍了几根大枝桠,横亘在洞前,尚且能防着雪大封门。,“那外头的马怎么办?这么下去会冻死的。”皇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弄进来没处放,总不能人和牲口在一处呆着。冻死 了也好,省得动刀子,穹,这趟雪来势汹汹,这么下去要困在山上了。早前没料到会这样,要有先见之明就不该离开普宁寺,这下子弄得进退维谷,路给雪封了,白皑皑一片,再走,往哪里才有了点生机。她拍拍袍子站起来,到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很遗憾的摇头,“可惜没有吃的,雪下得这么大,上面的下不去,底下的又上不来。要是连着耽搁三天,那咱们得饿死。”皇帝朝外看看,脱下罩衣抖了抖,冰素以头回钻 山洞吊子网游之一步莲华全文阅读。皇帝松口气,“大概是猎户留下的,又另了他的目光。也罢,自己想不通,别人说破嘴皮子也枉然。他的心意尽到了,总算对得起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以后怎么样,是去是留,都凭他自己吧!他抖抖肩上。他说,“前面歪脖槐树边上有个山洞,咱们上那儿躲过这阵 再说。”素以嗳了声跳下车,好家伙,雪到了齐大腿根儿。她倒吸口冷气,差点儿没站稳。皇帝扶了她一把,拉着衣料搓搓,把脚都擦干,再瞧他一眼,粲然笑道,“主子是爷们儿,这点子……别臊。怎么样?暖和些了吗?那个软软的胸怀……皇帝心头一拱一拱四外冒热气,她还叫他别害臊!皇帝红着脸别过头,“你是个女人吗?”素以觉得有点冤枉,她伺候他,怕他冻坏了,他还怀疑她的性别!她不满的嘀咕,“奴 才是女的,进宫前都验过身的,不是女的进不了贞顺门。我知道主子意思,可奴才觉得这盛了半壶回来加热。仔细看他,他在火堆前坐了一子来找他们,这点倒不用担心。打眼儿瞧她,她蹲踞在那里,一手搂着他的脚,一手去翻动那些湿衣裳。火光把她没见识过这样的天气。也罢,困在这里急也没有用。再等等,但凡能动,行宫里的侍卫就会想法有一副博大的 胸襟。怎么办呢?越瞧越好,越瞧越舍不得松手。他自己心里苦闷,却不愿意透露给她,怕会鞋……”她扭身折了两根树枝在地上插着,不由分说就来搬他的脚,“我玛法说,人的病气全从脚底下来。脚上冷,身上怎么也暖和不起来。您这么的不成,奴才给您捂着。”皇帝以肘支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脱了他的靴子倒扣在树枝上,一双大脚丫子就那么有时候狩猎要在山里着她艰难前行。车马也不要了要紧时候拿来 填肚子,你可给她造成负担。眼下这样松散的相处很难得,停滞不前也有好处,既近且远,他不急着发展什么。只要她在他身边,不刻意的躲着他,能让他天天的看见,他也心满意足了。他低头笑得很无奈,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退而求其次的涵养。以前年轻时兄弟们背后管他叫霸王,他生性霸道,我的是我的,你狂风暴雪,八百年酌情提拔你女婿。” 素以听了手上一顿,没有抬眼,只是寥寥的应,“主子天恩浩荡,怪道人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我们做皇奴的,将来依仗主子娘长大了,下半身受了寒,将来女科里不好。”他说着,不等她回话,把她一双脚捞到了膝头上。 ,吃饭喝汤用茶,各有定规。不像眼下,一只烧得连他妈都认不出他面目的旧茶吊,一点儿不计 较,对嘴儿就喝……她有点脸红,悻悻然别过了脸。皇帝却有孩子样的快乐,这叫什么呢?当真是小儿女心思发作了,连她喝过的水都觉得是香甜的。他从来。她是个好姑娘,心善,靠得,她俯身拿起来摸摸底。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忘了他的脚还在她怀里搁着。年轻姑娘,胸前山峦起伏,隐隐约约的一点触碰便叫人心痒难 的排头,也能在京里有立足之地。”说着又一笑,“奴才心里想着谢谢主子的,先前一通忙忘了。 ”皇帝嗯了声,“谢我什么?”“谢主子没把我送人啊。”她咧着嘴道,“我担心主子怕大喇嘛没人照顾,要把我留下伺候他老人家呢!”东篱太子和皇的也是我流了一地。“这怎么成!主子您受苦了,您瞧您的相依为命的意思,皇帝心头那点躁火平息下来。回头看洞外, 太后的事儿她是知道的,但是住,还有一片滚烫的忠心。她不贪慕他什么,她口口声声的叫他主子,在她眼里主子也许不需要区分男女,只要是为了主子好,她的那些女孩儿的脸面都可以忽略不记就用吧!”他看她嘴唇发乌她膝上挪下腿来,靴子没干,先穿了纳纱彩绣高靿绵袜。打量她一了。”他说话的声口里带着颤音,篝火里的脸异乎寻 常的苍白。素以心里一紧,连忙上洞口抄了 么金贵。以前在草原上,腊月里还打紧。皇帝浑身都湿克己,懂得迂回讨巧,现在遇上她,更变得一点钢火都没有了。他微微叹口气就活下来就着壶嘴喝了一口。“再喝。”皇帝道,面无表情。她听话的又喝两口,才道,“主子您瞧,好赤脚呢!”“这会儿不同,姑 ------------ 56第55章 (捉虫) 她悚然一惊,主子真是太博学了,博学归博学,自己知道就成,还要说出来。什么女科,主子底下怕痒,这要是搁在还好些,女人她。悄悄瞥她,她还是呆呆的模样,皱着眉 像活见了鬼。皇帝生气。没敢看了怕有些话忍不住。过了半晌,也用不着她们伺候。”皇帝妥妥当当把她的脚包好了,又来摸摸她的手,“还冷吗?”主子真是太体恤了!脚都 叫他摸过了,摸手压根儿不算什么。素以挺大方,“谢谢主子,奴才不冷了。”皇帝回身看看外面,大雪封了山,这么下去缺吃少穿真不行。他计较了下道,“我过会儿出去转转,看可以的。皇帝暗自琢磨,嘴上没说,手上也没停。她还缩,他愠怒看她一眼,“你敢照料自己身子都来不及,还能知道女懂得回馈你。天底下从没鞋口上镶一圈骚鼠皮。先前雪里爬过了,毛爬倒了,面子里子也湿得够够的。男人靴筒上有遮挡不成,要了亲 命了!”她仰在地上那个乐呀,“您不带这样的皇帝心里细的贴住,恨不得把身上所了,他心猿意马,她却是这个模样?他使坏,在她脚底下轻轻一挠,她果然咯咯笑起来。“不成明朝时候上刑,我一准是个叛徒。”她在地上扒拉,抓了两手的干草,“奴才自己来 吧,哎呀好主子,您这样我可没脸见您了末日红警之王。”皇帝撇了撇嘴,“咱们谁也别嫌谁,科里的事儿,到底是娶了媳妇的人,连这都懂。“别别别,您可折了奴才的草料了!”她被皇帝捧住了脚缩不回来,趴在地上鬼哭狼嚎,“奴才脚底下有痒痒肉,可受不住啊,要出人命了。”皇 帝瞧她那样儿,愈发来了兴致,“痒痒肉长在脚底下,你这是要成精……”她越傻越能感染人,皇帝跟着笑,“没出息,将来怕男人。”她怕他再挠堵得她难受至极。谁说皇帝没心没肺啊,你一心一意待他,他也是人,也你刚才还让我别害臊呢!”“我不同。,使劲把脚心抵 在他肚子上,嘴里还犟,“只听说过男人怕痒痒惧内,这话女人身上套不上。”“怎么就不应该?女人不是人?”他学她的样想把脚捂起来,可是端罩湿了,没处包裹。他想了想,解开了袍子下沿的盘扣。素以看他那样, 忙翻起身压住他的手,“主子爷,您对奴才好奴才知道,您不能解袍子,会冻着的。”皇帝看她一眼,“我想捂着你。”她嘴唇颤了颤,结了冰的腔子暖和起来,嗓子里堵了团棉花,”她高声道,“ 我是大姑娘啊,我还没嫁人!才道,“我瞧你脚上起吃?你留着做零嘴儿吧!不打活物,万一困上十天半个生生等着我回在淳朴自然。尤其她的,真是她的鞋袜。宫女,就是天下百姓的福气。”民族大义的官话,用在当下没意思得很。皇帝放下她的脚,拿车里扯下来的厚毡子盖住,自己穿上靴子站起身,紧”她还拽着他的斗篷不撒手,他有点无奈,“听话,又不是上阵打仗,你怕什么?我拳脚功夫还不赖,要是能打只虎,剥了皮给你裁虎皮裙,跟齐天大圣似的。”她破涕为他见过最漂亮的了。雪白 的皮色,肉粉的脚趾头个个灵巧可爱。他脸上发红,心里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冻得跟他只觉心头一悸,既忧且喜的想,也许这幅画面有生之年都忘不掉了。她润物无声,不经意间就俘获帝王心。然而她是个傻大姐,他不说,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转回头吸口气,凌冽的寒气呛得肺都 要缩起来。“着回头没柴烧有个冻疮,等回去了让御医给你送耗子油。你底下人怎么样?伺候得不好吗?”御前女官和低等的宫女不一样,养心殿女官各有四个丫头服侍,回了下处也算半个主子。 她摇摇头,“铺床叠被浆洗衣裳,都挺好。我们平时总在御前呆着祁人来温暖不定她心里怎么看他。现在捂趟脚,赚回来一分是一分。再说她怕嫁不掉,嫁给他也是,他对她这份谦和,简直是她素家祖坟上冒青气儿了。皇帝 没看她,,缺了火得女孩儿脚金贵,您不能看不能碰!”这世上还有他“不能”的事儿?他自己在她跟前都那样了,鞋吸水,她这半天肉皮儿都泡皱了。了。”她拗起了头说真的,“奴才脚反抗?”“您是主子,可您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啊!”她很委屈,带着哭腔的说有热量都拿出冻死。”素以真 不想叫他出去,这漫天的雪,出来。”又把刀放在她手里,“这个留给你,记着一个人的时候不能睡,山里豺狼虎听说过主子给奴才捂脚的,祁人主子月,咱们俩得饿得前心贴后背。”皇帝抽出腰刀在刀口上篦了篦,“不拘怎么,哪怕打个獐子也好,活下来是头一条。”他不舍,捧着那双半大脚主子您别管我叫姑姑,折煞奴才了!再说奴才长了牛胆也不敢这么夸自己,主子我忒冤枉。”皇帝低头把怀里的脚拢了拢,“你别怕,安安最傲气,就说旗主,奴才在他眼里跟狗差不多。这位是统 御四海的皇帝能不能打点儿野味。你把那边的湿柴架在火堆边上了紧蹀躞带道,“别啰嗦了,横竖听我的。在这儿等我,哪里都不许去,记着了?”素以心里七上八下的,光着脚追了好几步,“主子……主子……”“怎么了?”他停下步子,见她眼里有泪,便在她肩上安抚式的 拍了拍,“别担心,天黑前我一定回来。烘一烘,防细细的擦。汉人裹足,细脚伶仃的三寸金莲拿来隔袜子赏玩犹可,真脱了就没法看。不像祁人姑娘,天足,不甚精致,但贵点事儿怎么办?便从腰上摘下荷包,敞开了袋口往前递,红着脸说,“我临走偷着在四喜盒子里抓的,主子要是饿,先垫吧垫吧。”皇帝看着那一口袋花生直叹气,“你刚才拿这个喂松鼠了烽烟无尽。”她眨了有份例内的规矩,穿楫口鞋,豹多,拿见了。他往山上走,密林里野味多,有树遮挡,雪也不那么厚。走了几步回头看,她 就站在山洞前,怯怯倚着枝桠的样子,恍惚有种“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迷惘。上,俨然是个普通的猎户,就想早早带些糊口的东西,回到她身边。素以立在门前看那披着乌云豹斗篷的身影走远了,一阵狂风夹带着雪沫子飞来,脸被刮得刺痛。拿手一摸,满把的泪,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好好的, 主子不过是去找吃的,她竟像个遭了遗弃着它傍身用。”“那不成。”她重又把刀推了回去,“这个您自己带着,奴才没事儿,就算给吃了也不要紧。主子万事一身,您好好的眨眼睛,“没整袋喂,就掏了几颗。”“这么点病食儿,哪经得。这样天儿蹬腿,眼睁睁看他脱了笑,“那您快回来,要是等不着,我可要出去找您的。”他挑了挑 嘴角说知道了,外面冰天雪地,山洞里有火堆还有她,现在没什么追求,军国大事不在心冰坨坨似的!他音的来源往前赶,渐渐近了,她看见皇帝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肩上扛出呜呜的声响。天色越来越暗,四野是鸦青色的,如只野兔。她悲喜那是片低洼眼看要漫进洞里来 把那双脚拢在怀里,手心细说要出去,她心里就惶惶跳起来,“那您带我一块儿去,我一个人害怕。”皇帝心里一动,她这么缠着人,以往都没见到过。管带出身,历练得够了,任何时候都是四平八稳的。可现在她似乎很依赖他,这叫他隐隐有些窃喜,嘴上还 嘲笑她,“姑姑不是号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怎么眼下就孬了?”她壶里蒸腾,发故事她还记得,农夫最后封了个赛汗佛。她要是殉了职,不指望成仙成佛,保着她全家平平安安的就成。跳到洞外,遇上风偏火,木头疙瘩哧啦啦的火星子直窜,交加,忙上去扶他 ,“您可回来了,急死奴才了。”皇帝没说话,略有些重也活不成,横竖是这样了,索性豁出去。那贞给她们讲的着一只狍子,腰上还挂着两心里空落落像丢了魂似的,拎着那只茶吊子来来回回的兜圈子。隔一会儿到门前张望的份量压在她胳膊上,她料着主 子一定累坏了,便咬牙扛住了往回走。进了洞搀他坐下,一头给他解大氅一头道,“主子受累了,这么大雪天儿……”话说了一半顿住了忙摆手,多让人眷恋啊!可是没法子,侍卫。她 拿根劈柴到洞口推雪,顺带便装一壶回来加热。铜吊子架在火上,水在,这才发现洞口血迹斑斑,看样子绝不是那些猎物滴下来的。她怔怔的跪在地上掀他的裤腿,那黄绫棉夹裤脚腕子的地方被血染了个透——万岁爷受伤了! 现在上不来,先前还打算吃马肉来着,这会儿再往外看,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像大风吹缎子的声 响。她朝着皇帝上路的方向出发,真是一脑门子义气,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她现在心乱如麻,不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前纷乱的飞雪,她什么都看不见。万岁爷在哪里?她急得团团地,马不知是跑了还是叫雪给埋了,总之是不的猫狗,满心迷惘起来。用力的握住短 刀,上面龙纹镶宝的雕花硌得人手心生疼。她把刀揣在怀里,照着他的吩咐烘湿柴,地上的茅草也抖松了让它发散潮气。接下来没事做,同丢在水里还未沉淀下来的墨。她探身出去 看,除了眼一遇上了猛兽,刀在她这里,他怎么应付呢?雪越积越多,转。不能这么坐等下去了,她得出去找他。她披上斗篷,从火堆里拔出一根柴火来。心里琢磨着主子有个好歹她一回,主子还没回来。雪下得那么大,眼看着天要黑了,这荒山野岭入夜不安全,万了,单想着赶紧找到他,就算他空手而归也没什么。可是山里只有风声,往高处走雪 也没过膝盖了,她差不多就是一步一叩首的前行。因为没有方向,又着急又害怕。正忍不住要哭的时 候,听见远处有人叫她,是万岁爷的声音。她高声的应,“嗳,奴才在这儿。”她擎着火把,老话说灯下黑,远处也瞧不太清。辩着声 ------------ 57第56章 上手去卷裤腿,还好臊了,肚兜厚厚折起来,两头正好有带子,绑结实了能止血。“是遇上了捕 兽夹子吧?”她拿肩头蹭蹭不住……眼下好,吃的有了,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洞里等人来。”她抽泣着趴在他边上,巴巴儿的看着他,“主子,您疼吗?疼得厉害吗?”湿漉 漉的一双眼,还有红红的鼻头,多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啊!他素以不是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她上山下河什么都敢干。捞着袖子先把门口的血收拾干净,免得把野兽招来,又抽刀上歪泪眼,吸溜着鼻子说,“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竟 给您逃脱了。”皇帝嗯了声,“幸亏一边松了榫头,要不然这条腿就废雪水里泡着,不至于让裤子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吃了。老实呆着,刚才亏我回来碰上,要不然你该走丢了。”他长出一口气,“真不让。皇帝脚踝上三个并你别出去,外头大雪天,没到山庄你就 叫狼给人省心呐你!”“我左等右等您不回来,我实在呆脖树上多砍了几根枝桠往洞里拖。宫女不是会打络子吗,她努力把那些伸腿叉脚的树的力道都从伤口上泄出去了似的,回她的话明显感觉下狠心解袍子,嘟嘟囔囔的说吗?”皇帝的中气有些不足,所有上害了。”她抑制不住哽咽,憋气道,“不让您去身去解身上的亵衣。这会儿也顾不枝都 编起来。瞧着马虎粗糙,但是盖在洞口上,万一有危险也能略作抵挡。最后就是收拾野味,这个她最拿手,放血剥皮挖内脏,三两您偏去,受了这么重的伤,山里又没药。那夹子夹于吓得猎物不敢接近。所以夹子是干净的,淬过了火,有些腌臜东西也都烧没了。一会儿。”她 托着茶吊喂他喝您会不会,“奴才豁出去了,事后您要觉得我占了您便宜,您再治我的罪就是了。眼下我可管不上了,我得暖着您,也学一学尉迟敬德救主,我可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啊龙战乾坤!”她这么标榜自己无非是为自己打气,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吃力。他说,“我迷瞪排的眼儿,正 汩汩往外出野兽用的把雪擦一遍就能上火烤。她回头看看皇帝,他靠在石壁上,眼皮子耷拉着,很没精神的模样。她觉得很伤心,像给大铁锤砸了一下心脏,既痛苦且上不来气。挨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边支起三角架烤皮子,一边歪着脑袋叫他,“主子,您困了觉得奴才不尊重,冒犯了 您?”皇帝瞧她一眼,想笑,笑。如今下家是他,她就是一长嘴也说不清。她心头咚咚的跳,伺候旺兔肉下肚找补回来,打小就像个炉子…把,“不疼,忍忍就过去了。”她没言腥气烧掉才,“主子吃得惯就好。”两人都躺着吃,这做法新奇,别有一种。“我以后你亲笔御赐。”“那敢情夹 子,放到火里烧,把上头的。她艰难的抬起头,“主子您背上冷吗?您转过去,我给您捂着。”皇帝慢声道,“我背对着火,不冷。就这样,别说话。”又把她往身边勾子示下。”没好!容我琢磨琢磨,要取个响亮有寓意,还得叫人嘴馋走不动道儿的名字。”她转过脸来寻常衣,薄薄的两层绫子,靠在 一起能感受。”皇帝两块皇了勾,“贴紧些,有冷气儿钻进来。”她忙答应了,略一。”不再天南海,这么贴着,说不出来的滋味。素以脑子有点混,连什到对方的温度。要是两个人里有了?还不拿自男人纠缠给您包脚,比靴子强多了。”等一的尊贵 ,谁敢糟践她半点?他脑子里都有成算的,就是又冷又饿伤口又痛,他说不出,知道他在宽她的心。留着神替他脱了湿衣裳,把毡子搬过 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您靠着歇会儿,剩下的交给奴才来办。”皇帝点点头,伤口痛,但看着她在身他躺下了,她撑着胳膊说,“主子,能不告诉别人吗?就我们俩 知道成吗?要是传出去,我的话来。素以察觉到万岁爷正冻得打摆子,他浑身的肌肉因为,皇帝一时忘了疼,背上竟氤氲出了汗。她到底不好意思,偏过头说,“主子要不是不省人 事,该有的反应他都有。她揽着他,微微一点孱弱的份量落在他肩背上,袖陇里一缕勾人的的香气直往他脑门子里窜。皇帝觉得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他很尴尬,只好偷偷往后挪挪腰。人家心无尘埃,自己在这当口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叫她发现了实在很折面子。“主子暖和点了吗?”她红着脸问他,真的要臊死了,可是再难堪 ,脸上也得装大方,不能让主子下不来台。偷眼觑他,他颊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不是犯困了吗?要不您睡吧,奴才等肉烤熟了叫您。”那眉峰鬓角就在他面不至血。加上一支老山参,好好给您补补。”她把烤熟的兔子拿在手里来回的颠,敲掉了面上的灰,顺着肉丝儿撕下一大片来喂皇帝 ,“没佐料,您将就用吧!别细品,大概齐嚼碎了就咽下去。”皇帝却吃得很认真,“你的手艺还不错。”她听了抿嘴一笑前,光致致的额头,光致致的脖颈。皇帝还记得他腿上绑的是她的肚兜,这么说她中衣底下什么都没有。他心里热腾腾烧着他。面对着面,胸 贴着胸其素以太难过了致志的好丫头,她要给人当暖炉,就全心全意的贴着他。不单这样,她还搂腿,这回身上亏大发了。她喃喃的说,“等脱了险,奴才一定给您熬乌骨鸡个面儿,自己,年,多脏呀!万一上头的污糟玩意 儿带进皮肉里去,那可怎么办!”她越想越怕,仰脖子哭起来,“不行,我爬也爬回山庄去,我得叫人来救您。”他忍着痛拖了她一把,“你别急,听我说。猎人下套前会水,温声 道,“您还是撑会子吧,吃了汤喝,里面实他这时再重的伤也是个男人,只寒冷痉挛僵硬。她一横心上去搂他,手在他背上来回的抚,絮絮念着,“不冷了,不冷了……我额涅说我阳气边忙碌,心里也是安详的。泪边扭过下弄妥了,抄纪虽不小了,脱了袍子和男人 钻被窝还是头一回。她也害,边抹伸手在她脸上候特别漂亮啊百美仙图:女神宝鉴!那如画的眉眼,那朱红的唇……她心里打突,慌忙拧腰去瞧兔子肉。肉香飘出来了,两个人的肚子响亮唱起了空城计。彼此都不大好意思,饿得开一爿腊味铺子。”她信誓旦旦的说,“开在古北口,取个洋气点儿的名字,兼着卖嘎嘎枣和良乡的养尊处优,肯定没受过这样的苦。她心 疼他星空下,仰天吃果子吃肉干,那是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了都爱带上个姓儿。像馄饨侯、爆肚冯、小肠陈……咱们的买卖要做大,就得学他们那样,叫上去爽口,一目了然,还要透着大气。”他举着一根 骨栗子,专售给出关做皮肚子里打仗呢,有意的绕开了说,“这个好,我瞧着能有大出息,就叫这个吧!回头让户部裁度裁度个脸得睡不着,玛法会露天支上一口小帐子,几个孩子睡在岁爷,昨儿通宵批折子,今天又伤了起来,这怎么处?他受了捋了 素以愣了愣,怎么说话儿就入了股知道。本来是她揽着他的呀,后来怎么变了呢?他一手枕在她脖子下,一手 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她就像只汤婆子似的给他按在了胸前声名声可就毁了。”皇帝暗中腹诽,和叫了她一声,她忙抬起眼,原来主子也正低头看她。这么一交错,脸和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指宽,主子的鼻息都清晰可闻。 等了半天没等着下文,她只得提醒式的征询,“奴才在,造个什么样的门脸儿。门楼要高,看着气派了,来的人也 多。将来未必只卖腊肉,别的也可以附带。比如卖酱,办个酱园也成。一辈传一辈,到了下,“这么的,我也入个股,这儿有现成的名字,就叫‘东坡素肉’吧!你瞧怎么样?”…”这样香艳的场景,这么不出来。她给兔肉转了 东西再睡不迟。您看那两张兔皮,回代里就成老买卖了,老买卖更帝知道她上爆炭的哔啵声。嘴里停下来,气氛就变得两样了。皇帝腿上冷,自发的往上缩了缩。叫她察觉了 ,小心的绕开他的伤处,热乎乎的小腿肚和他的缠在了一块儿。要说取暖,真的是彼此依偎着最管用。大伙儿都穿着中己当外人,把自己的名字也加进去了,这不叫喧宾夺主吗?做买卖是 她的主意,他皇帝干得好好的,怎么来她这儿插一脚?还东坡素肉,听上去那么别扭!捧场,说,“行啊,到时候赏了整一天,尤其是万,勉强忍住了哭才道,“您冷吧?奴才要是进来捂着您 不清,名声自然顾不成亲密的碰触!素以真是个干什么都专心臊呀,这种事,叫外人知道了浑身她探到毡子下摸他的手,冰冷冰冷的。做皇帝头晃了晃头我,清理曾想皇帝往她胸前指了指。“这个……露出来了。”肩腰犹豫像是她上 回伺候“差使”的地方。她还是有点纳闷,这回没喝鹿血,怎么也起来了?不过她大概对那个东西的用途有所了解,翻牌子临幸宫妃,用的就是那里吧一个糊涂着,兴许就能坦荡点儿。可值钱。”素以简直插不上话,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泄气的扔了骨头扑扑手,“以后再说吧,吃 饱了睡觉是腰的。皇帝管不住自子您学问高,反正御,胳膊从他腋下穿过去,结结实实的把他搂住了。这姑娘真爽利!皇帝挺高兴,腿上痛得没了知觉,心思便空前的活络起来。姑娘身 条儿好,肩是连名儿一块赐得了么时候和主子换了姿势都不。”她的想法总是很奇怪,她爱吃零嘴,估计这会儿又在思量枣儿和栗子了。皇帝也给她点精北的吹,只听见边货生意的人!这么说来她在跟前很不合时宜,再叫她用回手,她实在没这,听主现 如今都是明白人神,他认己的眼睛往下溜,她穿一身葱白缎子里衣,没了拘束的胸乳高高耸着,料子很薄,几乎看得出里头美好的形状。皇帝心口突突乱跳,调开视线,喘。怔忡间万岁爷瞧他, “主真的思量,“你看城里的老字号,妙趣在里头。像盛夏的节令里热气声都有点儿急。素以感觉有什么顶小腹,纳闷着,运了气朝上撞了下,引得皇帝闷哼一声。她愣住了,看位置好赐了, ------------ 58第57章 露出爱较真,非得总结出点经验教训来。他想可能是源于,她又忍不住想笑。这不是阅女无数的一国之君,是个毛到他床上的,太直接,少了闺房里的乐趣。按部就班的幸,除了完以 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热过了头也不好,中医说‘寒者热之,热者寒之’。看来您不冷了,那奴才就给您值夜吧觉得这样很让人矛盾。眼下相依为命,本来不该想那来了?她低头看看,不禁哀嚎一声。没穿肚兜真是太成任务什么都不算。至于现在……或者因为她不是旁人,她是素以,是他的心头好。可能她还迷糊着,他这头不知不觉早已经泥足深徒然不是滋味起来。认真论,主子,“是我不老成,我欠考虑,以后……再 也不会了。”素以背过身唾沫,脖子上的筋蹦起老高。他又来吻她,嘴唇沿着她的颈项蜿蜒而下,她定了定神,横下一条心说,“主子不能停,奴才也不怪您。奴才今儿承雨露之恩 ,是奴才上果他是那种兴之所至就大马金刀的贵胄脾气,她这会伤呢,别躁,情义,应该还有别的不可言说的感情。比方看见他就觉得踏实,听见他的声口就觉得安稳。主子他就是根定海神针呐!她以前独来独往不倚仗任何人惜她的感觉不一样,她陷了。 越在乎越紧张,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堂堂的大英皇帝就成了这模样。“我瞧主子上火,是因为捂得太热了。”素不方便了,尤其还是和人同挤一,但是万岁爷却抢先一步压住了她的手妖精御姐扑倒记最新章节。这个……叫人头晕目眩。皇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头小伙子吧!她拍拍自己的脸,脸皮真是越 来越厚了,娇羞哪儿去了?她怎么那么想借机嘲笑他呢!皇帝扫透了脸,有点讪讪的。这也太邪性了,他又不是没碰过女人,怎么在她跟前跌这么大的份子!他这人住了。她披着袍子拿手绢蘸水,绞干 了搁在他额头上。他生气了,这可不是好玩的。麻溜儿脱了袍子主子……”他嗯了声,亲她的嘴角,有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抗拒的推他的肩,惊惶的嗫嚅着,“您别,“您的。” 她还没来得及反,我不是那样急色的人。”他示意她过来,“后半夜冷,别当我吓唬你。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素以也明白,这种事,只要爷们儿用强的,她逃又能逃到哪子四溅。他回过身密密把她包裹住,仰头看外面,黑洞洞的,间或有雪片飘进洞里来应, 两片温暖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像秋狝那天的晚上一样如果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也许她会一遭。她艰难的咽口个念旧的人。”皇爱上他,愿意留在说是心甘情愿的吗。可是朝廷偌大的摊子,不养也不成。”她好奇的抬起扯上关系里去?还是乖乖的听话,千万不要触怒他。皇帝探身拿起一根劈材扔进火堆,砸中了烧透的木炭,火星,该走还是要走。皇帝的心凉了一大截,他支着肘垂头丧气,“这样的神情也让他 动容,皇帝觉得自己没救了,一开始明明那么讨不剩下了。可他没有这么做,是我叫你为难了。”把她的衣襟合拢起来,虽不舍也不能再,错过了,日后大概再也没头,“三爷是什最?不能留衣袖。他乜了她一眼,“还招惹我做什么?”她缩回手,无话可说,一脸凝重的低下了头。她却叫她更加伤感。她觉得愧对他,支吾道,“主子您难 受的话,奴才还给您……用手……”用手?皇帝简直要苦笑,以后一直用手吗?他叹了口气,这次没带宫 眷是失策,下她,他要这一夜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把这美人觚磕出一道裂缝来,害了她的下半辈子而已。他躺回去,替她掖了掖毡子“女孩儿嘴笨点儿也可爱很厌她,现在简单的……”皇帝决定无视,他在盘起身来,俯身细细的感受那点触感,把心填得满满 的。素以迷蒙的睁开眼,“卖不养三爷少爷、姑爷、舅爷了,否则他在她眼里是个什么?仗着身份巧取豪夺的混蛋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了百样心思,最后煮熟的鸭子飞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愤怒,反倒有种成全后的松快。“你不是自愿,强扭的瓜也不甜,不知 是势头减弱了还是转了风向。“主子,明儿他们该找来了吧?”她偎在他怀里说,“您的伤不用药怕是算,着,留恋住了她的后脑勺。一下……一下……他慢慢的啄她。似乎吻了还不够,她任何一点的反应都不愿意错过。他看见她晕红的脸颊,紧闭的眼睛,愈 么多,可是他总能让她心神不宁。她以前不认人,心半遮半掩的那点魅惑吧!以往翻牌子,后宫的女人们都是脱光了直接送她遮挡,就觉得没看够,怎么看都看不够。男人本性都是好色的吧 !他这样自省的人,见了这副温香的胸怀,脑子呐,她能感觉不到皇帝动情吗?他的手抚在她乳上,她没想过 会被男人这么摸,心里的恐惧和屈辱万一有个豺狼虎豹的,奴才好立马叫醒您。”他根本不接受这个提议,“你办事光顾眼前?这么冷天儿,后半夜你坐着试试,管叫你冻脱两层皮!再说柴禾不能一 直烧,得省着点用,这么说你懂不懂?”素以腹诽着,她不是怕他自苦吗,倒叫他洋洋洒洒的一大通。她嘴上不好反驳,只是跪着他不声不响的,仍旧把她搂在了怀里。素以悄悄抓紧了交领,实在半臂才遮菽**”来了。他一头过了很久才听见他唤她。她时时警醒着,规规矩 矩的答应,“是,奴才在。”他犹豫了一下,“我想和你说,皇帝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但是只要下决心,想办成一件事明明伤感里就蹦出“水晶帘下恣窥张,魔尊的女奴!您睡,一片忠心向明月,您要误会我,那我可委屈死了。”“少废话!”皇帝脾气不大好,“非得叫我磨嘴皮 子不可?”她有点怕,并不困难。”她闷在他胸前,他身上的沉水香熏得她晕淘淘的,她说,“奴才都知道,看一头琢磨,这是多久没碰过女人了,真渴得受条铺的时候。回这个傻宫女罢了。他不说话,只是圈着她。她在他怀里心跳如雷,没敢动,就那么紧密的贴着他的身子。主子肩上有重担,主子的心也是肉做的。”他把胳膊紧了紧,“素以……”“嗯。”她驯服的贴着他,“主子,奴才这会儿是大不敬呢。人像桩子一样打进她脑 子里。她对他,除了主仆的上什么事儿都不能大惊小怪。她伺候的不是普通人,一句话一个动作,必须得小心应对。趁着这当口脱身,不动声色的,“这喽。”她嘟囔了声,“是我的买 卖行。”“跟我分得这么清?”他微低下头,几乎”他捋捋她的发去得改改,装一溜盘扣脚,可是没有。她卷着袖子来给他擦鼻子,“主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出血了?。不过他机务忙,眼里未必有她,“胡说,你救驾有功,是大功臣。”她傻傻的笑己的夕相对着,他的和她面贴着面。素以退缩了,想避让开,他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仰脸的角度固定在 那里。她吓得不敢看他,唯听见他细微的耳语,“咱们也算共患难是离火太近燥的吗?快仰起来,奴才 给您冷敷。”素以不是死人着的嘛,可看见皇帝这傻样比较保险。可是被主子看见了,她心里较劲,突然有点想哭的冲动。做奴才做到这嘴笑,唇角有浅浅的梨涡,意有所指,“这三种爷难伺候,说不得骂不得,往后咱们的买卖行可要仔细哟,您的鼻血这是止住了? ”皇帝碰了个软钉子,翻着白眼瞪她,她装出很无辜的表情来,“您别瞪我呀,奴才说不出来。可是她自打进宫就受过训诫,遇奴才这就来。”她重又躺在他身侧,本想隔开一些距离的,了什么邪,等他 醒份上,就差没把心肺掏出来了。赶紧的遮遮丑吧不住。然后也不知道中探头瞧他,“哎么的就是救驾了啊?怪道朝廷里大员多呢!”皇帝的下颌在她额头蹭了蹭,“朝廷里大员是不少,但多半是有识之士。剩下的,开国时候 祖宗出过力,世袭罔替,是得福于祖荫。”“我知道。”她喃喃,只贴他身边。他的右手覆在她左胸上,轻车熟路的找到原点,微微一掠,转而去揭她的右衽。这时伤痛早抛到后脑勺去了,情/欲是最好的解药,发高兴。撑不成,流了那么多血,经不住耽搁。”他没言声,其实希望随扈的人来得别那么快。难得和她这样亲厚“主子仁慈,是去,本来还在为逃 过一劫庆幸着,儿早就连渣都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她,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回事儿,没有粗鄙的冒犯,哪怕只是。试着动了动,使不上劲儿,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她又转过身来,怕他发火,怯懦的扯扯他的也许回到紫禁城就好了。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 想得他临幸?他有那么可悲吗?非得用她的手? 他阖上眼,这会儿才发现脚腕上隐隐作痛么爷?”“?不过是为奴者无可奈何的屈服。她的立场很鲜明,即便有机会了。 麻醉一切现实当中遭受的痛楚。她不敢反抗,把头扭天知地知,过后就撂下,算是主子对奴才的荣宠,成不成?”她这样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可单是如此也叫她恐惧,她颤了向一边。胸口微凉,她抑制不住的打起了摆子,心道这下完了,看来免不了这帝手已经覆在她胸脯上了。两个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她瞠大了眼睛惶骇的望着他,他以为她会蹦 起来,顺便赏他一子也大,没谁能走进她心坎里来。后来他调她到御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愿意侍候主子,只是……请主子不要声张,这件事颤,想退开,他扣。,现在遇上点什么,不自觉的就会想到他了。”她还想打岔,他嘘了声,真是好人。如,朝笑了笑, “四九城里有话儿说,老买一连声应着互动,他也觉得欣慰快乐。可”他抿过味来,发现自,大家的面子都保 ------------ 59第58章 (捉虫) 该来的还是来了,御前侍卫不是吃干饭的,大爷的膀子。这回万岁爷是进了她的套了,正眼儿也不瞧我了现在。”裹着泪又添两句,“您得想息子都要见风转舵了,回头叫她和皇后联起手来,您不为自个儿也为小阿哥吧我的姐姐!”贵妃恨得牙根儿痒痒,“掐住个小丫头就想压垮我?皇后没儿子,没她说雪封山,他们大军开进,一人一把铁锹就皇太后担心。恰逢外邦进京纳岁贡,只说忙着召见使臣,北方的雪灾也要善 后,万岁爷抽不出空,稍过两日再进眼,“敢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平时瞧你挺机灵,到了这上头就给我掉链子。你长得也不丑啊,缺了哪块儿你勾不住男人?走前还发愿来着,现在怎么发妒,又嫌她不成器,狠狠白了她一没人家厚,人家追着万岁爷卖弄本事。一头搭着小公爷,一头吊着万岁话的份!至于那丫头,我有的是办。宫门上早备妥了抬辇,从大成右门出去上夹道,一路往南经过月华门,说不定还有机会见着万岁 爷。贵妃叹口气,其实用这么多心,永和宫成妃娘家哥子送了尊玉佛进来。这两天着,有什么事儿自己伙过日子,太多的不容易,天家就是这样凉薄。她如今要和皇后比个高低,倒不是情,谈不上。他这人冷情,就连前头一个儿子走了,他都没怎么露面。问他难不难过,他并不显得悲恸。皇子们都是家共有,她为他生儿育女,凭什么要被万事都不及她的人压一头?别来,打发底下小宫女传话。”琼珠领命岁爷跟前趟不过去。她算 看明白了,求爷爷告奶奶最没意思,眼下也该活动活动了。住密贵妃的眼睛。间应该很亲厚的,可二阿哥殁,他不过撂了句“区区稚低,她们家下大本儿调理她了。甭管主打小她自己没福气抓不住。要说子里盘算着,皇后那头的人,将来少不得一体开革。就是这荣寿太叫人着急了,堂堂大总管,拿捏不住个二把手校草霸爱:丫头,不许逃!最新章节。说到底还是留着后路, 怕旁的,男人大子护不护着,到了老太太跟,如果爱情上能有慰藉倒也罢了,但是没有。因为缺乏,所以更要计较,填跟着皇父,父子之口不好,也没敢多言,前面开着道儿把贵妃迎进了西配殿里。那儿 太皇太后正和皇后子”,照旧上朝忙政务。所幸后来四阿哥满月封了贝勒,也算对她以前丧子之痛的一种抚慰。搭她这人自小好强越气,逮着叭儿狗顶上的毛使劲一扽,把狗扽得嗷嗷叫。个人情蹲福退宫就上她表姐姐那儿告状去了,满心委屈的进了储秀宫,踏进门槛,看见贵妃穿一身琼珠窝囊的应个是,“您的时候,说起这个我可恨死他了,贵主儿您得替我做主。”贵妃肚膝一蹲多艺表示唾弃,“浪八圈儿,手段真不及几 位宫外来的诰命打雀牌,嘻嘻哈哈的一大摊子法对付她。”横眼儿呆在养心殿不见人吗?他带着素以上普宁寺,回来遇上暴雪,两个人在山里困了一昼夜,弄伤了脚脖子,不敢叫老祖宗知道。这一天一夜的 面对面,什么事儿办不了啊!您还迟登,人?”琼珠站在炕前,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您还蒙在鼓里,过来看她,“你说,她怎么个卖弄法儿?”琼珠撇着嘴道,“她什么上都能插一脚,也不知道我都替您着急。”密贵妃歪着,带了米珠护甲的手在狗头上慢慢的捋,瞧她一眼,有点丧气,“我这儿有劲没处使,万岁爷回銮,他谁都不见,叫我有什么法子?你怎么说?成事儿没有?”琼珠脸上讪讪的,“ 成什么事儿?哪儿轮的着我”琼珠有点难以开口,精不精,横竖万岁爷跟前糊弄过去了。什么熬鹰、内画鼻烟壶、反手写大字儿,她样?叫皇后那头的人占了先?坐不住了,心里能耐多。上他帮衬了,都是半截子的买卖,起不了多大作用。贵妃没等她开口,扑扑手道,“我知道,太监都 是上炕认老婆下炕认鞋的主儿,哪头红往哪头靠。”琼珠忙道,“要说力,荣寿也出了。就是三番两次叫长满寿作梗,闹得憋了一肚子火。长胖子是素以那头的,我看他尽着心,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在承德时也总给我小鞋穿,叫我一个人走了好几里山路。副都太监,鸡零狗碎的地方帮衬着也不难,他倒是站干岸?住别人的耳朵,瞒不寿那东西怎么个意思?他在皇上身边伺候十几年,养心殿总管又兼六宫万岁爷他老人家在收拾孢子皮。那个伴驾的宫女儿吃肉正吃得香,对于辙压住她,要不准得拔尖儿。 知道主子爷为什么说人家没帮衬,其实她往地上一掀,转过脸来问,“荣不说一气儿把人扳倒,叫老祖宗留意了那个宫女儿,到最后未必要她出手。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既能压住皇后势头,万岁爷跟前也不落埋怨,多好的算盘!她抻了抻身上袍子,“前儿四阿哥百日颐养,回到紫禁城时还不能正 常行走。这趟是个意外,主子没叫往太皇太后跟前传,怕太蝠寿扁方,抱着她的叭儿狗,正坐在南窗底下晒太阳呢!“贵主儿还有闲心抱狗得有点本事,不过还是对她的多才头就找他去。”贵妃不耽搁,示意人抱好了匣子就出门往外子,回身对琼珠道,“你去吧,留神瞧主子放心,奴才回道,“那个跳墙挂不住耳朵的牲口!太皇太后招人讲经论道,原先我还有点儿心疼,这回拿来做里头有过好几次机会,是补亏空。肩舆穿过近光右门,到月华门前时她叫慢些,撑着一边扶手探身看,巍巍天阙 之上是飞扬的重檐庑殿顶,琉璃瓦被雪覆盖着,露出斑驳的明黄。她努力的张望,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天子坐明堂,要见一面何其难。贵妃自嘲的笑笑,等着盼着,他在那里,不见你便是咫尺天涯。刚才琼珠的盒了一大半,能和皇帝独处一昼夜,多大的。”贵妃一哂,“我有什么好忙的,闷吃糊 涂过的人,也就老祖宗这儿能走动了。”孙大用听着声道来。找到圣驾儿,“荣寿办事不地道,你们俩说得上话,你得了闲敲打敲打他。”叫巧妮儿的宫女是荣寿的相好,荣寿攀上贵妃为之效命,也是巧福气啊!晋了位得鸭一嘴的议论她,管她叫能琼珠一回真家晋位就在眼前。连 荣寿那猴他们这么快到来感到惊讶。万岁爷脚受了伤,一路思,当真就是为了哥儿洋红银线团福锦缎长袍,头上戴着金镂空能铲出通天大耐姑姑,呸!”这么一说,贵妃觉得遇上对手了哥就是一个传说。这些要学会守规矩,其实还”六王福“你主子今儿回銮,说忙,还没上我这儿来,你见过没有?”贵妃摇摇头,人多不好 说先了!”这下贵妃有点前,她就是个神仙,也得叫她渡回劫。”越说就是那个长得像太后的丫头?”。万岁爷捂不热,她十七岁进礼亲王府,到现在已经扶头上万寿钿”太皇太后喜欢热闹,八年了,和万岁爷说有多少感把事做绝,万,也好探探老祖宗的口风。”她扬声叫人把她的莲青斗纹 番丝鹤洋人纳贡来了,六部、军机处、上书房的人都在乾清宫忙呢!主子不召见,奴才没胆儿过去到了。怎么不叫我去?紧叫破,只道,“听说英吉利的,怕我没钱是怎么的儿真齐全,六婶子和四姨挺长时间没进宫了,我才刚还念着事太监孙大?”她是场面上人,交际应酬是好手,边说边给太皇太后蹲福,给皇后蹲福。六王福晋和四公主都是老辈儿里的亲戚,走得勤,彼此都相熟的,因笑应,“可不,上回你的话怎么叫她这 样生气呢?也许是出于嫉妒吧!说来可笑,贵妃嫉妒宫女,叫人知道了多跌分子!嫉妒里羡慕的成分占。这趟雪覆盖了大英的半壁江山,今儿是雪后初晴,太阳当头照下来,因为风大,日头再好也没多大暖意人。贵妃脚下顿了顿,手里捏着的帕子往葡萄扣上一掖,接过了嬷嬷手里的盒子便迈了进去。人未到声先道,做出快活的声气儿来,一头把盒子交给寿康宫里女官,一头笑道,“今用。孙太监一抬头瞥见她,忙脚下生风的迎上边伺候着盒雀牌我也爱, 单绕过我氅拿灾解厄。”太皇太后是个精明的老太太,密贵妃说了这么一句,她日,成妃娘家哥哥托人送了一尊佛进,回头又要问我不宣自来的罪,扣我半年月例银子。往后腰疼。”“那是后话,我牌 瘾来了可管不呢回几个太监聚在一佛身白得冻蜡似的,底下很花心思,枣红皮正好雕成了莲花座。这样的东西太难得了,不知要比黄金珍贵上多少倍。大家啧啧的赞叹,贵妃笑道,“送这佛也讨了巧了,往后我就跟着了掌眼,一看之下都说好。带皮的羊脂玉籽料,两尺六分高。细身子骨。主子圣驾回銮,可有贵主儿 忙的妮儿从中牵线搭桥的。巧妮儿刚才就在边上,里头缘故她也都听见了,忙双,没曾想说到就来,我瞧做工好,送到老祖宗这儿供奉,算我和四阿哥的孝敬和功德。”她招人来,把盒子打开给太皇太后过目,大伙儿探脖掌去瞧瞧。”贵妃边瞧牌边应个是,正巧上家四公主出了个红中,她乐坏了,赶 首饰,什么都有了。”太皇太后扶大家说说笑笑蛮有意思。转过头吩咐身边嬷嬷道,“今儿高子,瞧了她带进来的盒子一眼,“那是什么?”贵妃哦了声,“前几天四阿哥百用膳,叫加几道菜来。 ”一桌子八个手洗牌,密贵妃挨在她身后坐着,太皇太后仰脖问,不知道,我脸皮寿康宫给皇祖母请安。瞒得呀,早被人占了,就做个低等的女官,时时刻刻能看见。心思冗杂间肩舆到了寿康门前,她由宫女搀扶着下了辇,进门是一架照壁屏门,绕过去,老远就看见了太皇太后宫里的掌了那么多。怕我没钱,我们主 子娘娘有。”她的丹凤眼朝皇后一飞,故作亲热道,“我们娘娘最来,就地打一千儿,笑道,“贵主儿真有心,早间才请过老祖宗安,这会儿又来了拢着燕尾亲自查检装佛输了一袋金瓜子,敢情越输手越痒痒?你才做完月子,不叫你是体念你,让你好好将养着。陪着我们坐半天,没的不如在身心疼我,能瞧着我两 手空空的和长辈们来牌?”皇后是端方的人,很看不惯密贵妃的来,兴,你去给小厨房传话,都留在我这儿就知道她话里有话。面上没表现出来,照旧的抹牌胡牌,隔了一会儿才道,“上回你给我的佳楠念珠不知怎么了,浸了水颜色发乌,香味儿也没了,亏你还说是暹罗进贡的上品,回 头跟我进老祖宗礼佛,主子有业障,也好求佛祖帮着消轻佻劲头。分明不对付,偏要不伦不类的装着,真叫人硌应死了。她溜肩往边上让让,“这话说的!富户哭穷,可叫我怎么瞧你!。 天儿冷,贵主儿仔块儿,鸡一嘴了出去,她又踅身叫来巧妮晋笑起来,“这也就是面儿上做给人瞧的,转手赏两了声,“碰!” ------------ 60第59章 (捉虫) 又抹两圈牌,太的消息。”说着一顿瞧东篱了。太皇太后有点伤感,东篱……真不是有点劝他回头的意思长相,所以只有把她从宫里打着要告诉她今天听来的笑话,荣寿在边上 叫了,她老人家顶忌讳这坐在案。剩下老佛爷好,偏像那狐媚子!算她横竖出去,你瞧着办就携带。子,呵腰道,“先前主子娘娘差人来传话,说要换了寝宫里的司帐。奴才回主子一声,过会子就上敬事房挑人,着紧的调理调理,明儿好上值伺候主子。” 的我都听过,那我不得忙死!不过姓素的倒少见,好像是南苑老姓儿。”贵妃叹了口气,“姓什么不上要来倒没什么,因,见太皇太后斜眼看她,忙又转了话锋,“老祖宗先别恼,奴才不敢叫人盯着万岁爷,宫里的规矩奴才懂。这不是赶巧吗,我妹子来给我请安,顺嘴说起的。奴才听了心惊,着紧来回老祖宗,老祖宗听了也得吓一跳。”太皇太后 直起腰,脸上变得肃穆起来,“是什么话,你说。”贵妃道,“万岁不少了伤,这些人干什么去了?”“眉眼,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皇太后悚然一的。前阵爷一向最孝顺的,今儿回 銮没来见老祖宗,不是因去了,没想到半道上突然变了天,这才困在山“是谁?”贵妃挪挪垫子往前凑,“前阵子皇后紧,要紧的是她长得像一个人。”太皇太后直皱眉头,“你的话能不能一气儿说完?这说半截吞半截的,卖什么关子!是她心头永远的痛,也不知 道现在好不好。他出家的事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密贵妃神神叨叨是不知内情,在她看娘家老承恩公薨,内务府亲 点了人出去伺候,里头一个女知客叫素以,老祖宗听说过没有?”太皇太后觉得她有点不着四六,“宫里那么多人,什么乱七八糟往前头配校草霸爱:丫头,不许逃!。前!”皇帝听了微颔首,御前下人家不成话。扫出去了。“什么牛黄狗宝,叫你们这在殿门外,上了辇从月华门过遵义 门,远远看见殿前的廊庑下站了一排人,素以也在其列。他心里安定下来,大半天没见着,着实也挂念。低下头,右手探进左手的袖陇里。触到那细细的丝带,脸上不由发烫。他还记得侍卫赶到后他做的头一桩事,在肩舆里解下包扎伤口的私物,悄悄收进怀里。他也不明白自己 怎么那么幼稚,肚兜上沾了血,吩咐太监打水来,自己躲在寝宫里洗。洗完算”贵的性子和他们不一样,他更清醒,更知道自是了。”皇后站起来领命,至于太皇太后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去,和她 通个气儿,叫她心里有数。就太后有了计较,那个素以和锦书不同,既然是平常人家孩子,打发妃道是,扶她进了暖阁宝座”贵糊弄的?他把暖帽摘下来,冷冽性怎么样,给她兄弟囤着货也不赖。皇后爽快答应了,于是差人知会荣么一出。太候到了或指婚或放些寿。荣大总管一接懿旨犯了难, 虽说万岁爷面上看着没什么,心里怎么想的真说不准。巧妮儿又来和他闹,女人不讲理起来狗见了都摇头。他夹在中间拿不定主意为就差没咬下她一块肉来。东篱出家全为这张脸, 皇帝也是知道的,带人去普宁寺,是些漫不经心的应,惊呼,“天爷,这是怎么回事?他身边那么多人都是死人不成,竟叫主子受皇太后借故脱身出来,当差,这趟随扈去了热河,带回 来子在乾清宫撞了万岁爷,就给留意上了。”贵妃拿帕子掖掖鼻子,阴阳怪气道,“不是我说,皇后这事儿做得欠考虑,什么香的臭子弄得五迷六道的,连伤了腿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呢?太皇太后想了想问,“ 你打听过她的出处吗?那丫头和慕容氏有关系没有?”贵妃道,“那倒没有,她阿玛现在西山任五是没法见。”她往下指指,“遇上暴雪,困在山里一天一宿,还给捕兽夹夹伤了腿。”太皇太 后一声里的。”太皇太后长长哦了声,说起普宁寺她都明白了,皇帝手足情深,是去为说得通旗忙,。可是她又道妹在御前子跟前凑。她那副长相,分明就是个狐狸精,眼下把主她的错处,可这么张脸在御前,别人瞧了这是冤孽不成?去了一又来一个,去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么下 去是要拖垮大英江山啊!她默默静坐了一阵,脑子里风于晴天霹雳,眼下没事儿了,就是没痊愈,走道不方便。您也别怪御前那些人,是 主子不叫跟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子打围回山庄,转天就上普宁寺论老祖宗生气……”太皇太后一个眼风扔过惊,“宫里 居然有这样的人,以前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以前一直窝在尚仪局不见外人,老祖宗不知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她在尚仪局做管带,先头就是跟着蝈蝈儿做学徒来,她慌忙摆手,“成,奴才说。这素以长得像畅春园太后,奴才身边如果皇帝像他皇父一样动心思,东篱也可以替他挡挡灾星 。毕竟佛,原本是没什么,可怪就怪在他贴身只带一个宫女,您知道是谁?”宫女么,御前得了宠,没什么竖东篱已经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了,做个载在王府的富贵闲人,可以百无禁忌。的人,发还叫她处置 就是了。一个小宫人,值当老祖宗费这脑子吗!”太皇太后调过眼看窗外,墙角的雪仍旧厚厚的积着,太阳忽隐忽现,看样子又要发作似的。她叹社稷为重,如今保全皇帝才是最首要的。那宫女儿 小命先留着可大惊小怪的。太皇太后只忧心皇帝的伤情,哪里管事,皇帝不露面,她也问不着。既然带着见东篱去,是不也不好看相。”没犯错,要打要杀是不行的,毕竟是养心殿的人。听话头子还和皇后有牵扯,打狗看 主人,没的折了帝后的面子。可这么干放着也断不能够,太皇太后琢磨起来,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东篱,所以恨慕容锦书,包衣参领,也就是个的寺院,主子进香拜了口气,前头澜舟他那宫女先不论,稳住了根基要紧哥就是一个传说全文阅读。不 能逼他,别原本没什么,逼到最后反而逼出事儿来。宇文家男人有这病根儿,吃软不吃硬的。小火慢炖,一里一里淡了就太平了。她捋了捋她的琵琶襟五彩妆花夹从四品的小官……老祖宗打算怎么开发素以?虽说暂时抓 不着的都往主带着贵妃往后殿里去。贵妃殷勤搀扶着,“老祖宗仔细脚下,青砖上结了冰,道儿滑。”太皇太后惦记她的话,边走边道,“甭扯闲篇,有什么赶紧说这样,实在叫她心有余悸。好在东该出宫了,我这 会儿霸揽着不也没意思嘛!要指派人尽心侍候主子,找个十六七的,还能多使两年。素以……”她摇摇头,“年纪实在大了点儿。我和您直说吧,我娘家兄弟倒是瞧上她了。皇阿奶您慈悲,遇着时机替他们撮合撮合吧,我这一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人家姑娘看不上恩佑。”这 里头曲里拐弯,竟还有这零碎,有上坐定,才压嗓子道,“老祖宗知道我娘家表祖宗别着急。”贵妃安抚着,“都不敢告诉条儿比太后长车似的转。究竟是怎么回们爷俩闹成殿里去了。太皇太后心事重重,用过了膳打算 探探皇后的口风,谁知皇后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她说,“皇阿奶您误会了,素以确实帮着料理过我阿玛的丧事儿,可一桩归一桩,她上御前不是素以,里头原因她也能猜个大概。如今既然发了话,那 调就调吧!拨到她宫里,正好看看姑娘品累了,呢?真要这样是好事,横,别动干戈,调离了御前是正经,或者干脆送到竹竿一个个往檐下挂。那贞伺候完了茶水提袍子退出来,沿着廊子朝老虎洞那头 去了。他咬了咬牙上台阶头客在呢,撂身道,“皇后那头越得上那这事你别过问,我自有道理。”贵妃满肚子主意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只得蹲福道是,搀她出了丹陛皇齐起 来容易极了,随便指个婚就嫁出去了。原本只要皇帝喜欢,跟着皇帝也没什么,可她像谁不些着急。又挪挪身道,“老祖宗打算怎么办?依着奴才看,您不用为这事心烦。既然素以是皇后的老嬷嬷见过她,说有七八分 像,就是身稀罕!”太皇太后坐在正座上,端茶吹茶沫子,“她年岁大,放在皇帝跟前不合适。你想想辙,拨到你宫里伺候也行,时,一路妃讪讪道,“奴才是怕惹老,“老祖宗,外八庙都是皇家袍,长念珠一圈圈的缠在腕子上,起伺候的人赶着来搀扶,抬辇停下,早 上起来再随身己要什么。瞧没瞧上不过次序我的主意。我也是内务府定了贼似的怕底下奴才发现。有点羞惭,但又觉得快乐。他爱上收集她的一点一滴,可能是病态的,但乐此不疲 。果然男人陷进爱情里就会变傻,以前很瞧不惯东篱和皇父,还有那几个为女人选后才知道的,事先没人和我说 起过要提拔她。普宁寺去,也算她大功一件。贵妃看太皇太后没有下文,暗自有得罪不起,皇上这边又岂是能 了不敢晾晒,**的压在枕头底么您。”太皇太后得了这个消息无异些,头站了一阵,细细的雪片飘进他眼睛里。他回身看,一溜掌灯太监提灯笼过来,举着您想她再有一年不到运道 不济头发半湿就编了辫子,打眼看上去浓郁如墨。他脸上装得威严,嘴角却含了半缕笑意。进东暖阁坐在南窗下的地后捏眉心。他垂手上前,轻声道,“主子今儿辛劳,奴才传辇来,主子早些回体顺堂歇息吧,万岁爷刚见完使节,人乏的寒风吹得他打激灵。在丹樨上仰,皇后是随风 倒的性子,长春宫里要交差不难炕上,这种事背着人干,做人要死要活的弟弟。现在自己也遭遇了,终于觉得什么都可以理解,他们的执拗也变得空前可爱起来。他下辇,搀扶用不上宫女,素以在边上敛神站着,他从她面前经过,隐隐闻见一点皂角的香气。特别留意看她,原来真的洗了头。声主心里正盘 ------------ 61第60章 皇帝转过头来瞧他,眼神阴骘,“荣寿,你在御前不是两三天,规矩还记得吗?” 荣寿吓得就地跪倒下来,磕头道,“奴才都记得,主子爷您圣明,奴才领了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才想预先和主子打个招呼的。主子是奴才的主子,皇后娘娘也是奴才的主子。娘娘下了令儿,奴才两个脑袋加起来也不敢违抗,求主子圣裁。” 皇帝哼了声,“你一个脑袋已经没了,再不清明些,剩下那个只怕也保不住。”把手里的卷轴一撂,冷声道,“去回你主子娘娘,朕跟前不爱常换人,素以朕用着顺手,就不劳她费心了。” 荣寿在墁砖上碰了个响头,站起来的时候腿肚子发软,刚要退出去,皇帝又叫住了他,“今儿皇后上老佛爷宫里去了?” 荣寿道是,“奴才回宫代主子上老佛爷跟前请安,皇后娘娘也在。赶上宫外老郑亲王福晋和四公主进来,四个人坐下来抹牌玩儿。太皇太后问了主子好,也没说别的,嘱咐万岁爷保重身子,就打发奴才回来伺候主子了。” 皇帝朝窗外看,外面灯火辉煌,雪片子飞进檐下,已经染白了站班太监暖帽上的红缨。他靠着锁子锦靠垫,慢慢转动手上扳指。照着推断来,太皇太后那里应该得着信儿了。宫里不准嚼舌头,可也搁不住偷偷摸摸的传。素以这一暴露,往后的事儿少不了。他和皇后少年夫妻,情分还是有的皇妃,逆袭吧!。皇后心善,把素以放到她那里原也没什么,可她不光心善,有时候耳朵根软,她糊涂,这一糊涂就得出纰漏。那个皮头皮脸的丫头,再机灵也经不起太监抡笞杖招呼。还有皇后那个宝贝弟弟,变着方儿的套近乎。年轻女孩儿,万一抵挡不住诱惑点了头,那他怎么办? 皇帝越想越糟心,伸出一根手指指点着,“司帐不用换,倒是司衾,你给朕留神瞧着。老祖宗和皇后那儿没别的动静,事儿压住就压住了。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御前就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荣寿听得心头直打哆嗦,不能清理啊,一清理牵连就广了。他要太太平平稳坐大总管的位置,这会儿还真得擦亮照子弃暗投明。别的人说什么都不作数,万岁爷是天,只要万岁爷喜欢,那些小碎催不都得让道嘛!什么太皇太后、密贵妃,都是依附君王生存的。女人到天边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这宫里到底谁说了算,不用问人,大伙儿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一迭声应是,“奴才省得了,奴才笨王八也有开窍的时候。主子瞧好儿吧,这回办不妥,主子揭奴才王八盖儿。” 皇帝拧着眉,随意挥了两下手。到了进酒膳的时候,御膳房里的小食儿都布置好了,由侍膳处太监搬食盒进暖阁来。原本敬事房递牌子该是午膳时分,他嫌大中午的挑女人说不过去,下旨换到了晚间。这头才斟罢了酒,门帘子打起来,敬事房马六儿把袍角掖在腰里,进门擎着大银盘,从门前膝行进来,高唱了一声,“恭请万岁爷御览。” 他瞪着那满盘绿头签有些犯难,他每月才幸后宫六七回,这趟又逢秋狝,算算来回折腾了近两个月。后宫的女人……是他的责任。皇帝有时很可悲,白天对着满桌的通本折子,晚上还得和一大堆进幸的名牌打交道。本来这上头已经很淡了,要是突然停下来,素以大概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有些无奈,一手支着下颌,顺着趟儿看过去。打头的是密贵妃,再往下是德贤良淑四妃。看到和贵人的牌子他顿了顿,上回临幸她,被素以提铃搅黄了。他那天打了欠条说好补上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把牌子倒扣过来,“不用背宫。” 马六儿利索应个嗻,弓着腰背退了出去。到门外和敬事房总管赵积安回话,“今儿不用驮妃太监了,主子说走宫。” 赵积安哦了声,“那别愣着,赶紧传话叫准备上吧!” 长满寿缩在抱厦里搓手,他才料理好了乾清宫的差事过养心殿来听使唤,正巧遇上敬事房交代话。宫里上值有定规,皇帝进膳到翻牌子期间有专人伺候,因此大家都闲着。天儿太冷,宫女太监分了值房,各在两处烤火取暖。中间隔一张厚毡,隔壁有点动静也都听得见。他从门帘边上的缝隙往屋里瞧,素以正低头纳她的鞋底子。耳门大的人,泥塑木雕样儿三不管。 他有意叫住了赵积安,“走宫?谁这么大脸子?” 赵积安哼啊哈的,压低声道,“是静怡轩的和小主,就是见天儿清水脸子的那位。那位小主贼抠门儿,手指头缝里不露半点财的。这回敢情是要出头,怎么发恩旨叫走宫了?” 说起走宫确实是件体面的事,别人洗干净剥光了,大褥子一裹抬进门来。走宫的不是,走宫能穿衣裳,跟着敬事房太监,带着贴身的宫女儿,大大方方从门口进来。一般是有荣宠的才能这么得脸,宫人们的常识就是谁走宫,说明谁红了。 不过长满寿倒不这么看,“咱们主子丁是丁卯是卯,上回赊了账,这回得惦记着还回来不是?也是瞧人家小主可怜见儿的,冷落一回,再捧一回,两不相欠嘛!” 门口说得热闹,素以全听见了。这些太监真是人嫌狗不待见的,背地里胡天胡地瞎说,也不怕拔舌头!主子临幸宫妃原就该当,走个宫嘛,值当他们说三道四的。她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事,可谁来告诉她,心里沉甸甸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低头掰镊子拔针,劲儿使歪了,往边上一挫,针断了。她长长叹口气,捧着鞋底发愣。边上那贞拿肩顶顶她,使了个眼色,没说话新神王传最新章节。她醒过味儿来,勉强笑了笑。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吃错了药了。主子翻牌儿关她屁事,她还不高兴上了! 探身搬笸箩来,从里头翻针线盒子,挑根针就着蜡烛光穿线,那贞笑道,“灯下纳鞋底,你好眼神儿。年轻不省着点用,等上了年纪就不顶事了。” 素以还没张嘴,琼珠先接了口,“姑娘长得好,甭管宫里宫外,横竖吃香。竹竿胡同那些个傍家儿1,功夫到了,肚子里没墨水,手上活计也不上台面,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她一开口就没好话,竹竿胡同都是从了良的粉头,大多有两个得意的老相好,靠着和人暗中来往过日子。好好的,拿那些下贱的官妓和御前女官比,她存的什么心?那贞也听不过去了,板着脸道,“你这是作践谁呢?这种污言秽语出口,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琼珠尤不自知,“我不过凑嘴一说,别当真呐。” 素以嘴上不爱吃亏,这世上走动,你敬我我自然敬你。像这类怀有恶意的,她就没打算忍让。搁下手里鞋底一笑道,“说起来,我还真没见你写过字做过针线。咱们祁人姑娘在闺阁里不都要学这些吗,敢情您知道有奔头,所以全然都不上心了?” 她这么一说,屋里坐的人都掩嘴葫芦笑起来。琼珠打了自己的脸,气得两颊绯红,站起来叉腰子道,“你别仗着主子抬爱眼里没人,会做针线会识文断字,那点本事用来干什么使的,别打量谁不知道?” 看阵仗要吵起来,门外长满寿一打帘子进来,铁青着脸道,“怎么着?热河走一趟热坏脑子了?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撒野?要是活腻味了,只管直嗓子喊,把主子闹出来才热闹呢!话里牵五绊六,琼珠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们丫头拌嘴别扯上主子。主子是谁?”他向上一拱手,“不是小家儿少爷,他是垂拱九重的皇帝!平常待御前人和气,可咱们别忘了分寸,人一忘分寸就得意忘形,得意忘形了就要坏事。现下主子翻了和小主的牌子,说话儿就来,还不给我夹紧嘴!惊了圣驾,一屋子人跟着掉脑袋!” 被他一喝果然都静下来了,素以心头烦躁,拧过身子去瞧灯。绡纱罩子是半透明的,薄薄一层看得见里头的蜡芯儿。烧的时候长了,顶上结起了花。啪的一声爆,黑乎乎的灯灰落得满灯座尽是。 其实自打和万岁爷一块儿困在山洞起,她对他的感觉就大变了。这样有担当的爷们儿,抛开尊崇的身份,他也是值得人爱戴的。以前觉得主子离得远,从来没有要亲近的想法。可那晚过后,脑子就混乱了。主子人品贵重,她喜欢他。在他跟前伺候,偶尔的眼神交集也让她心慌。不过这份晕头晕脑的感情也只限于承德那样的地方,远离了花团锦簇的后宫,万岁爷他干净得一尘不染。现在回来了,回来就得翻牌子,整个紫禁城的女人都指着他过日子呢!果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她的那些春心也必须收拾起来了。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主子对她有点小意思。但那又怎么样?她向往的生活里不可能有他,还是踏实做她的奴才吧!尽忠尽职,干得好主子有赏,将来添了妆奁,高高兴兴带着嫁女婿。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御道挨边儿来了一溜人。敬事房太监打头,后面的小宫女撑着油纸伞,护着位宫装美人款款而来。素以细打量,和贵人披一件青莲绒灰鼠斗篷,梳得一丝不苟的把子头上插金錾连环花簪,两边缀暗红络子。脚上是花盆底,踩在青砖上笃笃脆响。一手软软搭着宫女的胳膊,摇曳出弱柳扶风的味道,很有股子妙意。 “宫里的主儿真漂亮!”素以啧啧赞叹,“这位和小主拔尖儿。” 那贞轻轻一笑,“你才来,没见过别的。漂亮的多了去了,这位拔尖还论不上,顶多算中等姿色。” 素以哦了声,笑得下巴颏发酸。踮脚再看,人已经过中正仁和,往后边寝宫穿堂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唫銫姩蕐、蓝樱桃、妖言水色的打赏,鞠躬! 1傍家儿:二奶。 ------------ 62第61章 皇帝没住体顺堂,搬到隔壁日又新来了。和贵人进门一瞧,万岁爷盘腿坐在龙床上,床额垂下来的惊燕儿正好挡在面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和贵人上前请了个安,退到一旁屏息侍立。皇帝向来冷漠,她以前虽侍过寝,也不过是公事公办。心远着,即便面对面也仍旧隔山望海。没有荣宠的嫔妃,在主子跟前必须小心谨慎,没有问话不许随意搭讪,这是规矩。 皇帝看过去,她穿一件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长袄,下面配条暗花白棉裙,领口上一圈白狐毛,称得面孔素净淡雅。头一回走宫,绞着十根手指头怯怯的站在那里,叫他想起素以立在山洞前的样子。 他微微叹息,调开视线。指了指边上圈椅,“你坐下说话。” 和贵人感到意外,以前两回主子都不怎么开口,今儿看样子是打算聊聊了?她应个是,欠身坐下来,总觉得有点不寻常。她位分低,还叫走宫,实在是超出预料。 皇帝挪了下地方,靠在床头的大引枕上,半垂着眼道,“外邦使节带了几样洋玩意儿,回头朕叫人送到你宫里去,你也见识见识。” 和贵人受宠若惊,忙站起来蹲身,“奴才谢主子赏!” 皇帝压了压手,“别拘着,不是外人。” 这句话叫小主儿打心窝子里暖和起来,不枉费天天烧香拜佛,真是虔诚心到了,主子热河走一趟,回銮头一个翻她牌子不说,进来就得赏赐。她心里一直敬畏他,眼下这体己话说得温存,做梦也没想到能有这么一天。她红着脸向上望了一眼,皇帝靠在明黄的帷子上,眉眼儿疏淡了点,可是唇红齿白的模样真稀罕人! 她嗫嚅着,“主子这么待奴才,奴才心里感激主子。” 他嗯了声,“你闺名叫什么?” 和贵人抿嘴一笑道,“奴才小名叫秾艳,一枝浓艳露凝香里的秾艳。” 皇帝轻拍一下掌,“好名字,只是有些名不对人。秾艳嘛,牡丹花儿似的。朕瞧你该比作兰,贞静悠闲,难得的是那份从容。”他一手枕着后脑勺,长长喟叹,“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啊!” 和贵人简直要惊着了,皇帝这样夸赞她,既令人高兴又令人惶恐。她琢磨不透,好好的,怎么今儿大不同以往了?她飞红了脸在座上欠身,“主子抬举,真折了奴才的寿了。” 皇帝不以为然,顿了顿又问,“你阿玛是云贵总督阿尔哈图?这两年云贵叫他治理得很好,朕心里看重他。先头问了底下人,才知道神机营齐布琛是你哥子。朕御极前在煤渣胡同还和他交过手呢,一身的好功夫,是个人才特工重生:嚣张皇后。娘家根基壮,在宫里讨生活也是一宗好处……” 这里牵扯到她阿玛哥子,和贵人不知道他要干嘛,怔忡着站起来,手足无措道,“奴才家里阿玛哥哥为朝廷殚精竭虑,对主子是赤胆忠心的。奴才阿玛常说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办事说话没有一样不以朝廷为重,求主子明鉴。” 她怕皇帝寻她娘家晦气,毕竟冷不丁的换了态度,说一车场面话,这倒不像翻牌子侍寝,满像要问家底发落人。 皇帝笑了笑,“瞧把你吓得!你过来。” 和贵人心惊胆战的挨过去,在龙床前的踏板上跪了下来。皇帝伸出手,她忙把两手放进他掌心里。他细细摩挲着,“一双巧手啊!会写字吗?” 和贵人瞧他不像要翻脸的样子,好歹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敛神道,“回主子话,奴才在家里学过,琴棋书画不敢说精,但都沾了点儿边。” 皇帝脸上有喜色,“会画老鼠娶亲吗?”看和贵人一脸愕然,他又换了个,“那蝈蝈白菜呢?” 和贵人要臊死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她才说沾边就给打了脸。学画儿的时候练山水,练花鸟,没练过老鼠和蝈蝈。她涨得满脸通红,“奴才无能,这两样都不会。” 皇帝有些怅然,长长哦了声,“平常临谁的字?” “奴才喜欢钟绍京的字,近来在临《灵飞经》呢!”和贵人道,“董其昌的小楷虽好,也是出自钟绍京的字体。这本《灵飞经》可算写出精髓来了,奴才一见就爱不释手。” 皇帝没兴致听她说什么董其昌、钟绍京,他关心的是别的,“你习字时候也不短了吧?反手书法会吗?” 这下小主儿脸发绿了,万岁爷这是存心扫她面子,问的都是常人不大接触的东西。又不是天桥上卖艺,大家子千金学这些个把戏,招人笑话么! 皇帝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不会,也是,这世上有几个素以呢,吸引他注意的不就是她那点歪门邪道的能耐吗!他抚额暗笑,他这是要干什么?找个人和她比本事?回京的路上他都在反省,一个皇帝,陷进这样狂热的迷恋里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他早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肩上责任重大,容不得他意气用事。他必须冷静,他得泰山一样岿然不动……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做不到了。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从前一样,她在他心底一隅安然呆着,他分出精神来,照旧翻牌子,轮流临幸后宫。这样宫妃们没有怨言,大家相安无事,就能保得住她的太平。想象很完满,但是实行起来有点难度。那么退而求其次呢?相较之下独宠一人是不是比应付整个后宫更轻松一些?和贵人门第不低,有娘家撑腰人也硬气。不像素以,老子娘区区四品官,在京城连名号都排不上。谁想对她下手,弹指之间就被人碾成齑粉了。 “都不会……”他咕哝了声,往床内侧让了让,“上来吧!” 和贵人面红气短的站起来,刚脱了鞋,皇帝叫她等等。亲自上手去解她的盘扣,一溜鎏金钮子解下来,露出了里头的月白交领中衣。 闺房乐趣嘛,不在于立刻脱得□,这是他在山洞里那晚总结出来的经验。他蹙眉仔细端详,脱了她外头的袄子,她扭捏站在跟前,嫣红的脸颊,羞怯的眼神,怎么和素以不一样呢?素以是木愣愣的样子,一双大眼睛愕然看着他,叫他心颤。可是面前的女人,论姿色不算差,为什么吊不起他的感觉来?皇帝意兴阑珊,坐着想了想,探手去扯她的衣襟,歪斜的交领坦出肩颈部白若凝脂的皮肉。还是不对,再去解她脖子后面的带子,把肚兜扯掉,这下子有那么点意思了。年轻姑娘挺立的胸乳,委实美好诱人。他抚抚下巴,就着灯看,美则美矣,却不够**。 和贵人筛起了糠,万岁爷这是要干嘛?她吓得不轻,虽说宫妃有义务配合主子的喜好,可叫她走宫就是要在灯下剥光她吗?上回没成事,认真说她只侍过一回寝,身子给了万岁爷是不假,可两个人还不相熟步步封疆最新章节。她一个新媳妇,没见过这阵仗,这算什么呢?她臊得没处躲,万岁爷这哪里是动情,根本就是拿她当个鹌鹑,放在簸箕里耍着玩呢! 皇帝颓败的意识到不成事,他满脑子素以,这怎么办?心里喜欢不能碰,难道在他临幸别人的时候叫她来,让他看着她的脸调动情绪吗?他大概是撒癔症了,这是病得不轻啊! 日又新外敬事房太监和长满寿都掐着时候,这是历代传下来的规矩,皇帝行房有严格的时间控制,怕年轻人不懂节制,折腾得过了,得马上风丧命。 长满寿看看窗台上的香,对马六儿使眼色。马六儿咽了口唾沫,“二总管,万岁爷没让小主们走过宫,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点儿到底怎么掐?要不要放长?” 长满寿一瞪眼,“放长?这是你能定的?老祖宗有规矩传下来,你犯一个试试。甭说别人,老佛爷知道了也不能饶你!要是传到畅春园去,看老主子活撕了你!” 马六儿吓得直吐舌头,“这可不敢!” 长满寿着急,他前阵子费了那么大劲儿,万岁爷回来就把心思放到别人身上去,那不是白辛苦一场吗!杀鸡抹脖子的一比划, “赶紧的,等打雷呢?你按祖制办差,万岁爷也不能怎么你。” 马六儿应了一串嗻,在南窗底下吊嗓子叫起来,“是时候了,请万岁爷保重圣躬。” 龙床上的皇帝松了口气,前面说了一阵话,拖到这会儿正好。他倒头躺下来,对立在脚踏上的和贵人摆了摆手,“今儿到围房里歇一晚,明儿回宫等恩旨。先头说你贞静,就封你为静嫔,你跪安吧!” 小主儿怔怔的回味了下,就这么的晋了位份了?两回,巴巴儿等着承幸,结果什么事都没干成。没干成还给晋位,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么丢人的际遇也不能声张,哑巴吃黄连,自己兜着吧!小主儿欲哭无泪,申冤是不指望了,还好捞了个衔儿,也不算太亏。便退后两步,拢起衣裳跪在地上磕头,“奴才谢主子恩典。” 皇帝闭上眼,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了,知道人已经走了。他盘算起来,接下来就把圣眷往她身上堆吧!晋了位,隔三差五赏点东西,宫里那帮女人闲着没事爱打听,这么点子动作就够她们议论的了。 也不知素以领不领他的情,她那么清醒,还善于装糊涂。有时他觉得心力交瘁,怎么杠上她这么个刺儿头!没办法,就是喜欢,抛也抛不掉。她呢?她嫌弃他。嘴上主子主子叫得欢,满嘴抹了蜜糖似的,真叫她跟他过,立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从没觉得做皇帝有这么可悲,世人都羡慕他,谁知他连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 他仰在靠垫上,满心惆怅的伸手到枕头下掏他的宝贝。这阵子就靠它抚慰了,摊在胸口,就当她在身边…… 可是他突然慌了神,两手来回的趟,怎么不见了?那个肚兜不见了!一把掀开枕头,底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落在哪里了?难道还在袖袋里,忘了拿出来?纵下床绕到屏风后面看,白天穿的朝服早收走了。也不对,他站在地心琢磨,每天更衣前把东西先安置好,这些时候已经养成了习惯。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收在枕头底下的,怎么莫名其妙就丢了? “进来个人!”他喊了声,荣寿立刻弓腰打帘子听旨。他往外头指,“去四执库,把朕换下来的朝褂找回来。” 荣寿见皇帝发急,没敢问就领命去了。皇帝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心想难道是被她拿走了吗?这么晚了不能叫她进来问话,否则前面做的戏就白演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他看看案上的钟,才交亥正时牌,这要熬四个时辰,真得熬掉一身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唫銫姩蕐、christine、sunnywang的打赏,鞠躬! ------------ 63第62章 朝服拿回来了,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没有。这一夜他都不知是怎么过的,当初到云南侦办劫案,九死一生的当口都没这么忐忑过。皇帝做到这份上,没脸见列祖列宗。 五更鼓响,御前伺候的人都在廊庑下候着了,等里头值夜的人一声令下就进去。正值隆冬,又下雪,满世界冷得要冻住似的。一溜人垂手侍立,静静的,不像活物,只是这宫苑之中的点缀罢了。皇帝卯时起,做奴才的寅时三刻就要在外面待命。夏天还好,冬天就要了人命了。那么杵着又不许活动,等到屋里击节的时候,手脚都要不听使唤了。 终于门帘掀起来,荣寿出门比手势,服侍晨起的赶紧列队进了穿堂里。素以是头一个,打帐子是她的活儿,每天迎接万岁爷下床,要喜兴儿的,天天都要新气象。她抿着嘴,其实笑不出,可还得逼着自己装高兴。在床前跪地磕头,脆生生请安,“万岁爷万寿无疆!”站起来上去打黄绫帐子,手刚伸过去,就被里面的人拖了个趔趄。 她哎哟一声,“奴才的胳膊!主子有话好好说,拧断了奴才就当不了差,不能给主子尽忠了。” 帐后的皇帝努力平息了下,面前有布遮挡着,他脸红她也瞧不见,所以直隆通的问她,“朕枕头底下的东西是你拿的?” 素以啊了声,“没有,主子的东西,奴才哪有胆子随意动呢!” 皇帝气极了,使劲捏她手腕子,“你再说没有!” 素以疼得咝咝抽冷气,他私藏人家的肚兜,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做皇帝就是好啊!说真的,她的记性差到这种程度,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肚兜给他包扎伤口的事儿早忘了个一干二净,要不是她收拾帐幔的当口发现枕头底下露出来的带子,她真想不起来还有这茬。那肚兜当时糊得都是血,她留意了几趟没看见,又不能到处打听,以为是给扔了,就没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干干净净压在主子枕头底下是怎么回事?当时她那个心哟,只差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是大姑娘,大姑娘贴身的亵衣到了男人手里,那也太不像话了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最新章节。横竖是她的东西,悄悄的拿回来,料着万岁爷心知肚明也不会追究,谁知道他还好意思提,连她都替他臊。 她支支吾吾的,“主子,我是司帐,不动您的床褥……可能是琼珠拿的,真的,肯定是她!” “还想栽赃?琼珠料理完了被褥就出去了,那东西是她走后放进去的,接下来是你进来,你转一圈东西就没了,不是你是谁?谁敢那么无法无天?”皇帝嘴里咬牙切齿,眼睛却盯着那只手使劲瞧。多漂亮啊,就跟拿玉雕出来的似的!她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平常干着零碎活都能这么得人意儿,要是供养起来,拿玉容散敷着,再戴上金镶宝的护甲,不知该美成什么样。 皇帝心里突突的跳起来,他看过她那么多私密的地方,没有一处差强人意。真真是个心肝玉美人。他爱之愈甚,这么下去怎么好?有时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她就那么齐全呢?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小奸小坏他都觉得可爱至极。 素以想陷害琼珠没成事,料着主子东西长东西短的,是没脸说出来。她抓住了这点妄图脱身,于是装模作样的问,“主子说说到底什么不见了,奴才好给大总管回话。您瞧早上时候不多,您要起身还要进日讲,晚了不大好。有什么等……”她说着一顿,感觉手指头不知被什么包裹了下,温热湿滑,她如坠云雾,结结巴巴的喃喃,“咱们……散了……散朝再说……” 床上帐子打飘飞起来,皇帝漠然坐在床沿上,门口尚衣的太监飞快进来,就地跪下替皇帝穿鞋。他连瞧都没瞧她一眼,只道,“朕回来要是能看见物归原主,那就算完,不追究了。可要是没见着……”他阴恻恻一扯嘴角,“到时候搜身拿赃,你知道后果。” 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啊?什么叫物归原主?那肚兜是她自己的,什么时候成他的了?这是要冤死人了!素以收起那根被他舔过的手指头,心里着实气愤。拿她的东西当自己的,还做出这种轻薄的事情来,皇帝就可以不讲理吗?可是人在矮檐下,她嘴里虽敷衍,心里压根就没有还回去的打算。既然拿了就死磕到底,再说一个皇帝藏着她的私房物件,她又不是他后宫的滕御,凭什么? 皇帝洗漱过后没停留,戴上黑狐皮缎台朝冠就往上书房去了。琼珠进来和她一起扫床叠被,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冷笑了声,“人要红,挡也挡不住。昨晚上那位和小主儿升发了,封了个静嫔,搬到延禧宫做了主位。听说内务府库里出了好几匣子的赏赐,看来圣眷隆重得很呐!有些人拈酸吃醋也没用,富贵是命里派好的,献媚邀宠值个什么?福薄嘛,怨得了谁呢!” 素以听她阴阳怪气的声口就难受,顺势笑道,“是这话,您能看透真不容易。有的人使了那么大劲儿不还在养心殿里呆着嘛!我以为天天的抢人家差事,戳在主子眼窝里,回来怎么也是个常在的衔儿。谁知道几里山路白走了,主子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您说,是不是忒不值当了?” 琼珠手上一顿,嘴角挑出个嘲讽的弧度,“这儿横竖没外人,咱们说说掏心窝的话吧!其实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得主子垂青呢?当值七八年,能晋位肯定是好事儿。不能晋位的,大不了满了役再出去嫁人。最尴尬的就是开了脸不发恩旨的,你说这怎么弄?” 素以哟了声,“真没想到主子是这样的人,您开了脸了?那不成啊,开了脸往后嫁人不易。您姐姐不是贵妃吗?赶紧去跟前求求,让贵妃给做个主啊!急死人的买卖,您运气真不好。” 琼珠被她说得愣住了,半天才驳道,“别跟我扯犊子,我说的是你,我替你着急呢!在木兰围场那晚,你……那个……万岁爷不是招你侍寝了吗?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谁不知道啊,你还装?” 素以嗤地一笑,“难为您惦记了整一个月,我说没侍寝您还不信,叫我怎么办呢!其实您别盯着我,我就是个小宫女儿,您和我计较能计较出什么花来?我和万岁爷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再怎么也走不到一块儿。您这会子该给贵主儿通个气,没瞧见静嫔直往上窜吗?我记得主子秋狝前最后一个招幸的是她,回来头一个又是她,这么着估摸五阿哥也快来了。我听二总管说,静嫔娘家官衔儿不低,是个什么总督极品相师。不防着点儿,回头再晋个妃位,那一眨眼可就到跟前了。” 琼珠一想是啊,她这人不着调,说的话还算在理。当然口头是不能服软的,先给她抛个白眼儿,等手上活完了,再打发底下小丫头往储秀宫跑一趟吧! 素以对着琼珠时可以调整得像只斗鸡,可一旦闲下来,她就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主子的身子要调理,回来这一路她都悉心的照料他。司帐管得宽,经常管到御膳房进的吃食上去。什么乌鸡汤野鸭子汤,把他伺候得坐月子似的。眼下补得差不多了,回来有劲儿翻牌子了,这叫什么呢?她心里发涩,还是不后悔待他一片赤诚。主子好她就高兴,哪怕看着他夜夜笙歌,只要他健健朗朗的,她就觉得自己有寄托。真是喜欢到了一定程度了,没什么占有欲,因为清楚知道他不可能属于谁。素以抽抽鼻子,自己真是善解人意,大方得十分悲情。 惆怅了一阵,回东边庑房里打盹去。昨天晚上值了夜,今天白天可以小睡两三个时辰。不想回他坦,他坦里有鬼见愁的琼珠,还是庑房里睡得踏实。 天儿不好,从穿堂过来落了一头的雪。到了门口拍拍雪沫子进屋,打起门帘一股热烘烘的暖流夹着炭气迎面袭来,那贞全然没察觉,光顾着坐在桌旁看一封大红烫金柬。她进去忙推了窗,“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味儿恁的大也没闻出来?” 那贞扬扬手,脸上带着笑,“家里捎礼单进来叫我瞧。” 她挨过去,探脖子看,喃喃念道,“金凤十只、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两件、金莲花盆景簪一对、碎小正珠二颗、米珠十颗、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展开了红金柬,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人眼晕,“这么多,全是你的陪嫁?” 那贞嗳了声,“我瞧得出来,家里为了给我撑场面,花了大力气了。指婚配给贝子爷,又是个正室,东西少了拿不出手,怕过去给姑嫂笑话。”她叹了口气,“我阿玛就是个五品官儿,俸禄能有多少呢。这么一堆东西,把老本儿都挖出来了,怪道人家说生闺女赔钱。” 素以摇摇头,“不说宫中,宅门里也不易。还是草原上好,男家十张皮子就把姑娘聘过门了,没那么多弯弯绕,不就是过日子嘛!” 那贞觑眼儿看她,“你还真打算回乌兰木通去?在京里花花世界看迷了眼,再回那里能过得惯吗?把万岁爷和个五大三粗黑脸膛子爷们儿放在一处,你到底挑谁?” 她故作大方的笑起来,“有万岁爷什么事儿?草原汉子自有他爽朗的地方,你没瞧见他们在马背上的样子,和京城的皇亲国戚们可不一样。” 这里正说着,门上进来个小太监,虾着腰上前打千儿,“我是皇后主子跟前人,请问哪位是素以姑姑?” 素以有点意外,站起来说,“我是,有什么事儿?” 小太监卷袖道,“奉主子娘娘懿旨,传姑姑过寿康宫说话,这就跟我过去吧!” 那贞看了她一眼,“皇后在太皇太后那里。”给她整了整衣领,回身取把伞塞到她手里,低声道,“你自己多提防些,我找二总管去,叫他想想法子。” 提起寿康宫就没有什么好事了,关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过结素以都听说过,再加上蝈蝈儿死在她手里,这老太太简直就是个讨命的夜叉星啊! 她转脸看外面,一阵大风卷着碎雪扑窗而来,伴着穿堂里呼啸的哨声,打在绡纱的窗户纸上簌簌作响。 三九四九冰上走,要过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4513795、萝卜叶、mi、蓝樱桃、777775、唫銫姩蕐、宝多多、妮妮爱化妆、cx080、波妞的赏,鞠躬!! ------------ 64第63章 说起这位太皇太后,厉害人尽皆知。她念佛,但是人心不向善,念佛也许只是为了赎罪业。 素以听说过她的事迹,这位可是离间的都头,内斗的领袖。当初高祖皇贵妃比她晚进门,就因为人家是正房太太,她算计人像算计十世里的冤家。皇贵妃是大邺的长公主,货真价实的帝姬,大邺皇帝亲自送嫁十里,配给了当时的南苑大王。据说帝姬是个明媚温婉的人,可这位侧室老佛爷嫉妒她,软刀子割肉,一点一滴把人给消耗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天下太平。原以为能高枕无忧的做皇太后了,谁知道窜出个慕容锦书,她是皇贵妃嫡亲的侄女。这位末代帝姬兜兜转转又和她儿子耗上了,这回老佛爷没占优,不说惨败吧,横竖儿子是被拐跑了。当然了,畅春园那二位还没离宫那会儿她没少活动,有些事办得忒不地道了,连她婆婆都瞧不过眼。大概是落的短处太多,以至于承圣太后晏驾之后她不敢住慈宁宫,最后选了寿康宫颐养天年。 素以从东角门进去,寿康宫规模不算大,小而精的结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檐下是龙凤和玺彩画。比慈宁宫低一个档次,但是瞧着很肃穆的感觉。有时候说环境改变人,这话也不一定准确。太皇太后这尊大佛实在是太扎眼了,这寿康宫染上了她的气味儿,进门就让人心尖儿打颤。 素以握了握拳,这回要仔细了,就怕进门叫太皇太后看见脸,什么也不说,劈头先来两个大嘴巴子。真要这样可怎么办?不像琼珠似的好斗嘴,这儿吃了亏没处申冤,所以要加倍的小心。 跟着上了丹陛,门前宫人往偏殿引,进门就看见一位坐在正座儿上的老太太,戴着钿子,穿一身百蝶穿花石青洋缎窄褙袄,手里托着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盅,小指和无名指上的护甲那么老长,刀剑似的往前戳着。她没敢细看脸,横竖不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右手边那位戴金镶青金石领约,穿明黄鸾鸟朝凤绣纹夹袍的,从打扮上就能瞧出来是皇后。皇后主子人好出了名,再仗着以前有点交情,有她在,素以倒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敛着神上前,屋里地上铺着厚厚的新疆贡毯,她进门膝行,对太皇太后和皇后磕头,“奴才给老佛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再换一边,冲一片柿子红撒金纹的袍角伏下去,“奴才给小主儿请安。” 说起来也背晦,她没见过这位小主,就算见过也不一定记得住。后来才知道她是皇后底下二把手密贵妃,她叫了声小主惹人家不太痛快了,其实人家该称为“贵主儿”才对。叫小主把她和三宫六院小嫔妃混在一块儿,大节上虽没错,可人家喜欢这个“贵”字儿。她忒没眼力,所以换来轻蔑的一声哼。 太皇太后问皇后,“就是她?”又端着架子道,“抬脸我瞧瞧。” 这一瞧之下……确实是像郭嘉全文阅读。一样的瓜子儿脸,一样的杏眼带那么点吊梢。太皇太后皱眉调开了视线,曼声道,“你的话打发人知会荣寿了,皇帝不让?” 皇后应个是,“我知道主子脾气,他认生,像身边的茄四,跟了二十几年,腿上长疽才换下来的。”她看了跪地的人一眼,“前阵子御前的两个司寝到了年纪都放出去了,这会子新手刚用服帖,抽冷子又说要换,我就知道是这么个说法。” 皇后总归有意无意替素以开脱,照她的说法,留人只是皇帝的生活习惯,和那些儿女私情不沾边。 太皇太后搁下手里的茶碗,今天传这丫头,也是因为皇后来回话。皇帝是办大事的人,真要没什么,就不是这么个霸揽法。不过这丫头目前没犯什么错,既然皇帝要留,她也不能硬铮铮的把人怎么样。横竖皇帝的脸面要紧,其他的还能稍推后再说。不打不杀总有别的方法来处置她,比方说把她送到东篱身边。皇帝如果心里没她,如果还在乎兄弟情义,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再不济,皇后娘家兄弟不是稀罕她吗?只要赐了婚,照样把她弄出宫去。 这么张脸在紫禁城里存在着,想想都叫人硌应得慌。与其说她像锦书,倒不如说她像合德帝姬。这眉眼儿,这脸架子……太皇太后突然觉得怕,人上了年纪,狠劲儿难免要退化些。如今再不待见,也不会把刀举在头顶上了。再说她还指着和皇帝祖孙间好好相处,东齐不像他阿玛,人深沉,耐得住,看不透心思。他要是个直性子,有点什么闹过一场就罢了。他不是,这孩子记仇。就跟那百合片似的,不嚼碎了不好克化。万一伤了他的心,补救很困难,他没那么好说话。 于是太皇太后放缓了声气儿,问底下跪着的人,“这回木兰秋狝你随扈了?” 素以磕头道,“回老佛爷话,是。” “从京城到承德用了多少天?一路上顺不顺遂?”太皇太后倚着肘垫道,“我倒是听说了个事儿,皇帝是瞒着我的,我今儿传你来问问话,你主子的腿伤着了,有没有这一出?” 素以打了个顿,这话不太好回,说是吧,戳穿了皇帝。说不是吧,欺瞒了太皇太后,两头都落不着好处。她计较了下,仰脸笑道,“回老佛爷,从京城到承德花了二十五天,一路都还顺遂。主子给御前人立了规矩,不叫奴才们往外传消息。奴才要是舌头跑了偏,怕主子赏奴才板子吃。可既然老佛爷问了,奴才就是给打死也得说。” 太皇太后没想到她会这么应对,直起身正了脸色,“你倒是个明白人,那就说说吧!” “嗻。”她磕了个头道,“奴才随扈,偶尔也听主子说起热河行宫的事儿。说眼下规制还是前朝的,这趟是修缮,没有大扩建,明年交夏要迎太皇太后过山庄避暑,主子一路都在念叨着,要划地另修别院,好好奉养着老佛爷,让老佛爷散心、高兴。打围回来后开始各处查看,说老佛爷千秋在五月里,明殿要造得大,方便到时候设宴受朝贡。”她咽口唾沫,要在这么尊贵的人面前撒谎真不容易。不过太皇太后爱场面,这么说显然叫她感兴趣。素以松口气,发现那回在乾清宫听来的话真管用。反正万岁爷是有这打算的,她可着劲儿吹嘘,路数是对的。便接茬道,“奴才在家时也听过戏文,戏文里的皇帝哪个也没有咱们主子孝顺。老佛爷真好福气,主子给老佛爷看完了殿址又上外八庙给您祈福,找寺里的管事说要替老佛爷捐座金佛,这么大的功德,可赛过一百个喇嘛念三年经了。主子是诚心诚意的盼着老佛爷长命百岁,吩咐底下要在明年端午前完工,到时候还要请老佛爷亲去查看……” 太皇太后听了当然称意,只不过也被她饶得找不着方向,因问,“那后来怎么受的伤?” 素以霎着大眼睛说,“主子闲来爱逛逛,从寺里回行宫,正遇上一处妙景,就停车下来看风景。没曾想山里的猎户缺德,设了捕兽夹,主子没瞧见,一脚就踏进去了。” 在座的人都抽气,“天爷,这造大孽的!眼下伤势怎么样?” 素以忙道,“主子们别着急,万岁爷洪福齐天,正巧那铁夹子脱了榫头,主子爷伤得不重,这会儿已经能走动了腹黑兽主—无良大医尊最新章节。主子说了,有人万里朝圣一步一叩首,他这回流的血是为老佛爷积阴骘,佛祖看见他的虔诚心,保佑老佛爷福泽绵长,越活越年轻。”她笑得花儿一样,“说句该掌嘴的话,奴才以前在尚仪局里没机会得见老佛爷,一直以为老佛爷福寿双全,一定是位耄耋的寿星。谁知进来一瞧,老佛爷连一根白头发也没有,面色好得姑娘家都赶不上。奴才见识浅,心里还惊呢,莫不是内务府弄错了老佛爷寿辰,明明是三十来岁的年轻诰命,怎么说已经到了耳顺之年呢,真是活打了嘴了!” 她虚头八脑的奉承,老话也说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加上太皇太后暂时没打算动她,倒也讨得她老人家脸上隐隐一点笑意。拿手点点她道,“这丫头说话有条理。”话锋一转又道,“昨儿你主子翻牌子,招了和贵人走宫,这事少见。后来有什么说头没有?” 素以心里一酸,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装腔,“和主儿大喜了,内务府大约还没颁旨,奴才们在御前早就得了消息。和贵人晋了静嫔,是主子昨晚发的口谕。主子抬爱,从库里挑了洋人岁贡纳的稀罕玩意儿赏了小主好几件。奴才听说有喷了能招蝴蝶的水儿,还有画册子,上头是西洋人说的艺术。长着鸟翅膀的金头发女人和光腿投枪的男人,都不穿衣裳。奴才就想了,洋人真好,挑费比咱们祁人小多了。祁人上下那么多件儿,他们这也忒省布料了。” 皇后正喝茶,听了噗的一口喷出来,在场的人都尴尬万分。皇帝不老成,这么没意思的东西乱赏,还让底下人知道,传出去脸面也不要了。 太皇太后掩口咳嗽两声,发现这丫头张嘴就来的性子和前头慕容家两位大不一样。要是她惶恐拘束,瞪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装可怜,她估计会越看越斗气,忍不住就惩治了她。可她没有,跪在那里侃侃而谈,那油嘴的样子怎么像个太监?这性格,皇帝能喜欢才怪,配给昆家小公爷还差不多,臭味相投嘛。 太皇太后也怕她继续扯淡,摆手道,“成了,回去好好伺候你主子。皇帝爱清静,别在他跟前聒噪。你太能说,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受得住。”掖掖鼻子又道,“我要嘱咐你一点,御前人我这儿都瞧着的,安分守己是头一条。要是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叫我拿住了,先揭你两层皮,记住了?” 素以背上出了一层汗,到这会儿才松懈下来,磕头道,“奴才谨遵老佛爷教诲,请老佛爷放心,万岁爷是明君,奴才也要做个名奴,绝不敢给主子丢丑。”说着对座上人磕头,起身却行退出了寿康宫暖阁。 出来的时候真吓得腿打颤,还好没把她怎么样,是她的运气,也托了那位静嫔的福,让她打马虎眼儿糊弄过去了。她头昏脑胀往徽音右门上走,进了夹道正遇上来回转圈的路子。还没开口,路子先拍了拍大腿,“姑奶奶,您总算出来了,可急死我了!” 素以茫茫然道,“这么大雪,你怎么在这儿?” 路子朝慈宁宫花园方向指了指,“主子在咸若馆礼佛。” 她迟迟哦了声,心里什么都明白。万岁爷替人着想,要是急赤白脸来救她,那就把她顶到枪头子上了。还是这么的好,打着礼佛的名号远远看着,不到紧要关头不出面,果然大将之风! “那我先回去了。”她抽干了力气,应付太皇太后可比应付琼珠累多了。这会儿巴不得找床上炕,实在是熬不得了。 她撑着伞自顾自的沿墙根走,路子在她身后嘿了声,“没心肝的丫头!”又压嗓道,“你上围房去,别乱跑,主子回头要问话。” 她挥挥手,踩着积雪摇摇晃晃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谢谢谢双、小妖贝儿、3908606、tinachen、sunnywang、永远十八岁的赏,鞠躬!! 来猜猜哪只是东齐,哪只是素以,哈哈哈 ------------ 65第64章 “怎么说?”皇帝从咸若馆出来,沾了一身的香火气。还惦记着素以的遭遇,着急要知道详情,唯恐她受了委屈,心里难过没处诉说。 长满寿替皇帝打着伞,趋步道,“奴才正要回主子话呢,这丫头插科打诨是一绝。奴才估摸着太皇太后也被她绕进去了,竟然叫她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 皇帝这会儿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话也说得敞亮了,抚额道,“老佛爷原就仁慈,她油嘴滑舌没挨打是她的运气,这和她漫天胡扯不相干。”嘴上说着,眼里露出了笑意。大概太皇太后也没见过这么怪的丫头吧!宫女讲究又稳又本分,光看她的为人,像是做到了,可是一张嘴就露底。他以前偏爱哪种女人,他也说不上来。反正现在见着她,就喜欢她这类的了。 两个人想走得长远,性格需要互补。他活得太沉闷,向往那种自由没有负累的生活。人走不出去,刚好遇见了她,即便听她海阔天空的胡侃,他也觉得很快乐。 穿过隆宗门往乾清宫方向去,走到军机处时脚下顿了顿。军机值房的门上垂了半幅帘子,两个书办正在书架子前抽文书贴签子。那些大章京想来都溜了号,也是,天太冷,近来又没有棘手的大事,大概都躲到别处烤火打茶围去了。他努努嘴,“他们不易,送只火炉进去,再送壶酒给他们暖身子。”说着抖抖大氅直进了养心门里。 半天耽搁下来到了午膳时候,他没回暖阁。东边庑房是宫女值房,他从配殿屋角的垂花门上穿过去,迎面正看见两个小太监扫雪。长满寿很有眼色,比了个手势,人立马就散尽了。皇帝上了廊庑,解下氅衣交给他,什么话也没说,自己打帘子进了庑房里。 长满寿咧嘴笑,瞧着形势大好,这么下去可有盼头了。他搓搓手,转身看天井里的雪。前殿屋檐下的冰棱子冻得很长,一根根九齿钉耙似的。他抖着一条腿思量,回头得叫人敲干净了。 身后窸窣作响,扭头看看,是那贞从里面出来,对他尴尬的笑了笑。主子都亲自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招招手,“那姑娘,咱们上西边庑房吃酒糟去吧,前头御膳房刚送过来的。” 皇帝透窗看见他们并肩往西边去了,知道这一圈人都打发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踱到炕前。炕上人和衣面朝里躺着,屋里静,能听见她匀停的呼吸声。他站着,想起山洞那晚她窝在他怀里,也是这样咻咻的鼻息,像个孩子。他轻轻的笑,不知道她是真睡还是假睡,故意清了清嗓子。她没动,可能真的睡熟了吧! 他走过去,在炕前站定了,视线从头到脚顺着一路往下溜。她腰臀间的曲线很美,宫女的袍子不收腰,平常也看不出什么来。可是一旦侧躺,就显得极其养眼了。他咬咬唇,想伸手去触,终归有点顾忌,还是缩了回来。想想不甘心,便挨到炕沿上坐下来。她就在身边,皇帝心里翻起了浪,这样可望不可及。分明只是个小宫女,却让他伤透了脑筋。 “素以。”他略犹豫,推了她一把,“你起来听朕说话。” 她终于察觉了,一骨碌下炕穿鞋给他蹲安,“奴才睡迷了,不知道主子来了,请主子恕罪。” 才合眼的,一下子吵醒头昏脑胀,蹲着身也有点晃悠。皇帝托了下她的肘,退后两步坐到桌旁道,“你的心真大呀,这么的还能睡着。先头面见老佛爷,都说了些什么?” 素以这会儿倒是一脸沉寂,她上前给皇帝斟茶,垂手应道,“老佛爷问秋狝路上的情况,还问起万岁爷的伤狼奔豕突。主子不是严禁御前人往外传话的吗,可这消息老佛爷那儿已经知道了。奴才心里怕,只能胡乱的应对。这会儿想起来也发虚,怕是给万岁爷惹下麻烦了。” 皇帝沉吟了下,“朕倒是不打紧,单看你怎么说。” 素以朝上望了眼,嗫嚅道,“奴才为讨老佛爷欢心,说主子扩建热河行宫是为了供老佛爷颐养……” 皇帝点点头,“说得通,热河那头确实是碍于老佛爷多次提起,才决定斥资修建的。就这么一宗?还有吗?你在寿康宫牛皮吹破了天,不通好气,下回怕老佛爷不能饶你。” 素以有点羞愧,她确实为保命吹了牛。别的没什么,就是皇帝要捐金佛的事儿,真是她胡编乱造杜撰出来的。她战战兢兢跪下来磕头,“奴才对不住主子,奴才说主子为了贺太皇太后的寿诞,要为太皇太后捐金修佛……主子,奴才也是没办法,当时太皇太后逼问您受伤的经过,奴才要是说主子冒着大雪出去打猎伤了腿,那奴才就没法活了。奴才草芥子样微末的人,和主子困在山里,没有伺候好主子,叫主子受伤,老佛爷追究起来,奴才不好交代。所以奴才满嘴跑骆驼,说主子是瞧风景的时候不小心给兽夹夹到的。主子要是怪罪奴才,奴才甘愿领罚,只求别牵连我家里人。他们一直吩咐我留神侍候主子,是我自己不成器,我不能连累一家子老小连坐。” 她痛哭流涕,这叫皇帝始料未及。瞧她成了泪人,他心里疼得直抽抽。离了座儿去拉她,“朕也没说什么,犯得上哭成这样?你说捐佛的事儿,朕之前委实没有想到。老佛爷养育儿孙也不易,替她修个佛像不算逾越。你给朕提了醒儿,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他替她擦泪,温声劝慰,“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叫朕笑话么!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既然说了就兑现,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万岁爷真好,这么尊贵的人,能下气儿替她周全,她万死也难报答他。只是在御前风险实在太大,既然入了太皇太后的眼,往后事情少不了。倒不如回到尚仪局去,再混上几个月,也就超脱了。她看他一眼,洛阳花好,非我所有。她心里除了惆怅,不能也不敢衍生出别的想法来。就当是人生中最不寻常,最值得回味的记忆吧!将来出去,知道他在宫里好好的,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横竖会记住他……想着又掉泪,自己胡乱擦擦,退后了两步蹲福,“奴才求主子一件事。” 皇帝看她刻意拉开距离,嘴角沉了沉,“不要说叫朕不高兴的话,你安生在朕身边,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至于你说有人往外泄露御前的消息,朕会命荣寿严查,查出来决不姑息。朕眼里不揉沙,不会容忍有人安插耳报神来监视朕的一举一动。” 素以想好的话叫他预先堵了回来,正觉得若有所失,他却冷冷抛了一句,“朕的东西呢?” 以为他忘了这茬,原来没有。他追到值房里来,就是为了讨要那个肚兜吗?亏他当回事,她都臊得没处搁脸了。 “怎么?还不打算拿出来?”皇帝乜眼看着她,“既然染了朕的血,那理所当然就是朕的东西。你私拿御用之物,这罪名可比糊弄太皇太后重多了。” 她涨红了脸负隅顽抗,“主子明鉴,奴才没拿您的东西,真的。您盘问奴才半天,奴才还是摸不着头脑。”边说边往上觑他,“到底是什么叫主子这么着急?您说出来,奴才好知会荣总管。” 他一定不好意思说的,只要他不说就无从争辩,这种事情最多心知肚明,怎么上纲上线的来理论?素以很有把握,她满以为自己的估计不会有误,可是他说“朕的肚兜”,这句话把她惊得当场呆住了。 “你别跟朕装糊涂,论起装糊涂,朕可是祖宗。”皇帝一点都不觉得羞愧,今天上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颠来倒去的想,想的趟数多了,发现它根本不是个事儿。说出来又怎么了?她身上大多数地方他都见过摸过,一个肚兜,值什么?她以为他不敢出口,有什么不敢的?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他板着脸打量她,“交出来,朕不和你计较新闯王全文阅读。如果不交,可别怪朕手黑。” “主子您怎么能这样呢!”她哆嗦着嘴唇,“那不是您的,它本来就是奴才的。” 她不能交,也交不出。都被她毁尸灭迹了,她拿什么给他呀! 皇帝却不依不饶,“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手一摊,“拿来!多说无益,不要逼朕发火。” 素以觉得根本有理说不清了,她一头难堪一头畏惧,挨着桃木圆角柜摇头,“奴才没法子还您,那东西被我给烧了。” 皇帝一听拉长了脸,“烧了?” 看他很失望无奈的样子,素以忙答应,“奴才不敢骗主子,留着是祸害,索性烧了干净。奴才不能让主子蒙羞,要是什么时候不小心露了白,叫人看见多不好呀!” 他怅然若失,坐在桌旁叹息不已,“烧了,那也没办法了。既然如此,你赔吧!” “啊?”素以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赔,这是什么意思? “一样换一样,你没经朕同意,擅自偷走朕的肚兜,朕瞧在你原是物主的份上不治你的罪,但是你必须赔朕。不说御前规矩,就算老百姓过日子,碰坏人东西还要等价偿还呢!朕这么要求,不过分。” 他说“朕的肚兜”就像说“朕的玉玺”一样坦然,局促不安的人变成了素以。她绞着手指说,“主子,您不能强人所难啊!烧都烧了,您叫我怎么赔?再说我为什么要赔呢,那本来就是我的。” 皇帝站起来,长身量压逼过来,“朕带在身上一个月,你敢说不是朕的?” 皇帝不讲理怎么办?他是老子天下第一,你就是李树种在门前也不管用。素以知道不能硬碰硬,到底天威难测,惹恼了他要捅大娄子的。她摆手不迭,“您息怒,奴才嘴笨说错话了。您容我些时候,奴才今晚上赶通宵,给您绣个一模一样的成吗?” “不成,朕就喜欢原来那个。”他面沉似水,拧眉道,“绣个新的,半点人气儿没有,你把朕当花子打发?” 素以简直欲哭无泪,“那您说怎么办?奴才手贱,您剁了奴才的手吧!” 皇帝一直有个想法,脑子盘桓了好久,总是一再的打退堂鼓。他记得亲她的感觉,心心念念一直在怀里兜着,既忐忑又甜蜜。她常在他跟前打转,素净的脸,嫣红的唇,灯下一晃让他抓心挠肺好久。他舔舔唇,“朕还没用膳。” 素以连声道是,“那奴才伺候主子回暖阁,再让侍膳处传膳。主子用了就在暖阁歇着吧,来回挪,没的半道上受凉。” 她忙着张罗伞,打算护送他回正殿去,他却在罗汉榻上落了座。指指矮几对面道,“你别忙,朕想了个条件,勉强能让你偿还罪业。” 素以叹了口气,看来想避重就轻是不太现实的。她谢了座欠身搭在榻沿上,“主子说吧,奴才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皇帝微微别过头,推窗下开了一道缝,雪地里的反光杳杳映亮他的脸,素以看见他颊上浮起了可疑的红,然后他说,“……你让朕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唫銫姩蕐、蓝樱桃、闭月菊、ponyo、huimei、cx080、叶子、8563580、紫的赏,鞠躬!! 明天要回娘家,路上得消耗掉大半天。后天能不能7:30更新不敢保证了,也许会晚点,但是尽量争取。 ------------ 66第65章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着眼问,“主子说什么?奴才没听清。” 皇帝脸上不耐烦起来,“朕说朕要亲你,把眼睛闭上。” 她一副惊了雷的模样,连连摇头,“那不成啊,您亲我……我一个大姑娘……” 亲的次数还少吗?只不过以前都是附带,这次要正儿八经的来一回。皇帝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一直自诩为好奴才,只要主子说话你就得依着,这也是你素家衷心为主的好家训,你敢说不成?” 他拿家训来压她,她有些颓败,“奴才不敢。” 皇帝轻声嘀咕了句,“只当朕什么人都能将就,亲你是瞧得起你。”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素以知道皇帝也撂不开她。她但凡没气性点,愿意示个好,撒个娇,八成就能晋位了。可她真的甘心一辈子困在这宫腋吗?宫里女人多,争斗也多。她偷奸耍滑一两次或许能成,可回回那么干,早晚要失灵的。到时候没了圣眷,她拿什么来慰藉余生呢? 她看他一眼,认命的垂下双肩,“那主子打算亲哪里?” 这是豁出去的态度吗?要不是爱入骨髓,他用得着事先知会她?不知好歹!皇帝漠然道,“这个你别管,横竖闭上眼睛,别的不与你相干。” 素以嗫嚅了下,想反驳,终于还是没敢出口风流特种兵最新章节。识趣的调整好坐姿,心想亲就亲吧!被喜欢的人亲,也不算侮辱了她。只是太紧张,她脸上一阵潮红,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直捏出了汗。眼皮偷偷掀起一道缝,看见他拘谨的挪过来。不像面对满朝文武时的机敏从容,他脸上神色慌张。素以突然找到了平衡点,那么厉害的人也有今天呐!她有点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不知怎么开始心疼他,如果他真是个霸王,想打她主意随时手到擒来,犯不着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他是好人,对天下百姓来说是好君王,对她来说是值得敬重的好主子。被他亲亲不会少块肉,道理上的确僭越了,可是架不住她愿意。她喜欢他,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纵容他。 “素以,朕有好多话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他察觉她在偷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在朕眼里,你终究和别人不同。” 素以专心感受他手上的力道和温度,还没把他的话消化掉,他柔软的嘴唇便贴了上来。 起先是温和的,触了一下旋即放开。她以为结束了,可是他来捧她的脸,鼻息与她相接,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形。 素以活了一把年纪没经历过男人,她不知道亲一个人还能这样式的。他舔她的唇,千珍万重。她胸口砰砰跳,简直喘不上气来。想作抵抗,他抢先把她的手抓住了交错别在身后,趁她没留神,舌头便窜进了她口里。 皇帝觉得意乱情迷,恨不得立时醉死过去。他以前没有全心全意吻过一个人,和后妃们同房,这上头每每敷衍带过。身体可以追随**,唯独这样却是不能。皇帝爱干净,和另一个人唇齿相依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可是同她就可以。他不嫌她脏,她是顶干净的,像玉泉山上的水,甘美值得细品。 她不懂得回应,没关系,他带着她就好。日思夜想那么久,好容易逮着机会一亲芳泽,他使出了全套的缠人功夫,索性推开了中间的矮几,把她压倒在罗汉榻上。 他的吻密密的,缠绵汹涌的漫过她的头顶,叫她招架不住。两个人那么亲密,素以心里有宁静的快乐。仿佛回到山洞那晚,他没有皇帝架子,彼此相依为命。他去打猎,她在家里盼他回来,为他操心,就跟普通猎户夫妻似的。 只是脱离了那种环境,她再也不敢伸手揽他了。 皇帝动情不已,天晓得憋了三个月的男人日子有多难熬。尤其是她在身边,他总有无数古怪的念头,想把她这样那样的处置。他吻着她,心思开始游移。手指头往上攀,触到她云头背心上的盘扣,悄没声的一颗颗解开了。再去摸里面夹袍领上的钮子,不想叫她察觉了,一下子压住了他的手。 她睁开眼蒙蒙望着他,低声嗫嚅着,“主子您别……” 皇帝气喘吁吁,复在她唇上吻了吻,“为什么?嗯?你不爱朕?” 她没打算留在宫里,要是脑子一混进了幸,往后的路委实太难走。不得宠,一腔的赤诚都随风扬灰了。得宠,她没有可以依仗的娘家来撑腰,只怕要处处受人牵制。 她推他,“奴才微贱,怎么配和万岁爷提那个字眼儿!您说好亲亲,这会儿有点往斜里岔了。主子金口玉言,奴才一向信得过主子……” 皇帝没停手,解开罩衣上的钮扣又去扯她中衣的领子,一番拉拽下牵出了里头墨绿色小衣的肩带。他往上拉了拉,她背后系了结,光解脖子这里拿不下来。他挫败的蹙起眉,“先头支的是利钱,现在朕来讨本金。” 素以发了回怔,敢情最后重新赔他一个肚兜外,还要附带上被他狼吻一通的饶头?这可亏大发了!她三下两下挣出来,实在不能含混过去,也只好依他的话办。 “不劳主子动手,奴才自己来。”她退到高案边上,背过身去抽背后的带子,解□上肚兜托在手里,面红耳赤的呈敬上去,“毁了一个,再赔您一个,这下子总两清了吧!” 那是个鸳鸯戏水绣,其实女红上来说是极其平常的图案,可在他眼里却别有深意无敌骑士全文阅读。两清?恐怕这辈子都不能有算清的一天了。这样牵牵绊绊的缘分,不应该就这么断了。他去接那肚兜,顺便把她拉进了怀里。 “朕想天天这样。”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咱们总是兜圈子,兜来兜去两头吃苦。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你和我……” 她靠在他胸前,正龙团花上的龙首眦目欲裂,近看有些瘆人。她转过去,在那片平金绣上蹭了蹭,然后松开手,淡淡笑道,“主子和奴才云泥之别,主子要真为奴才好,就该让奴才去皇后娘娘宫里当差。奴才前头和公爷府结了善缘,临出去在皇后跟前尽孝,也算善始善终,求主子成全奴才。” 她立在熏炉旁,捏着帕子,腰背挺得笔直。明明刚才还那么亲昵,这一转眼怎么就相隔万里了?皇帝怔怔的,“是皇后和你说了什么?” 素以摇摇头,“不是皇后主子说了什么,我到寿康宫面见老佛爷,听老佛爷问皇后话,才知道里头有这茬。奴才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到皇后主子身边也是好事儿。奴才在宫里七年,临了伺候过主子爷,又伺候主子娘娘,说出去多体面呀!既然有这机会,主子就让奴才去吧!正好我和琼珠也不对付,两个人不能一条心,暗里来回的斗气使坏,不也没意思得很嘛!” 皇帝面上结了层严霜,他知道她想趋吉避凶,这丫头心肠真硬,为求自保,什么人都能撇得下。他呢?他倒成了婆婆妈妈,对她万般纠缠不清。他统御四海,但却奈何不了她。他真的有点生气,千方百计的想留住她保全她,她一门心思想离开养心殿,到长春宫效犬马之劳去。他的用心都化作了尘土,难道她对他没有一点留恋?他们之间有过小秘密,不比宫里其他人更亲厚吗? “朕怎么办?”他横眉冷眼道,“朕用人计较,你说走就走,叫朕哪里去找人来填你的缺?” “宫里机灵的人多了,内务府自然能找着。”她徐徐叹了口气,“奴才呆蠢,心里只有一个想头。主子待奴才能像往常一样,奴才落不着把柄在别人手里,就还能在御前尽心伺候主子。可主子今儿这事办得……虽然是在养心殿,保不定已经传到老佛爷耳朵里了。奴才人微福薄,经不住他们算计整治。还是到主子娘娘跟前听差遣,不戳人眼窝子,大家消停。” 皇帝一千一万个不答应,她说破天也没用。他心里有成算,只道,“清君侧,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这决心。可国事好办,家事难缠。后宫的滕御们,她们既与朕枕榻间相伴,又是牵制那些大姓家族的工具。好些事朕心里都知道,可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去动她们。”他见她不说话,又靠前了一步,“你放心,朕虽倡导中庸,但绝不是昏君。朕好赖还分得清,乾清宫和养心殿两处都要整顿,叫他们互查,狗咬狗。朕这里有一本账,谁是谁非看在眼里。只要查明属实,就算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也免不了跟着那些祸头子一体开革。” 不愧是皇帝,避重就轻很有一手,她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只要他不出幺蛾子,她在他身边伺候也无不可。问题是他做不到,人在这时候容易忘形,她和他都一样。万一哪天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她出宫不成,怕是真要来个魂断紫禁城了。 皇帝见她态度坚决,也在试着找两全的办法。找来找去,唯剩妥协,“朕以后不会再到庑房里来了,保证白天不多看你一眼。认真有什么话,咱们留在就寝前说也一样。或者朕可以写字条叫人送给你,鸿雁传书么,很有意境。” 他觉得这个办法真不错,解决了困扰他的大难题。只要她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你来我往的短书,比面对面的说话温暖暧昧一千倍。 他已经决定了,不容她质疑。看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他抽出肚兜在她眼前比划了下,“你再动别的心思,我就着人把这东西送给你家里人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喵、波妞、802378、萝卜叶、whl的赏,鞠躬!! 睁不开眼的时候勉强码完,欢迎捉虫! ------------ 67第66章 皇帝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五更晨起,梳洗之后便上寿康宫向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虽上了年纪,多年来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宴起败家嘛,所以卯正已经安顿好。晨昏定省是规矩,宫里的主儿们都要遵守,太皇太后的一天就从接受叩拜开始。当然了,低等的嫔妃是没有资格进寿康宫的,皇后以下嫔以上,原本统共有十二人,封号也各有定规。结果皇帝神来一笔添了个静嫔,现如今就是十三位主儿了。 皇帝到的时候,正逢头一拨嫔位的跪安。他进去,一溜小主恰好出来。在廊庑下迎头遇上了,主儿们很是惊讶和欣喜,连忙的蹲身请皇上万福金安。皇帝抬手叫免礼,他对后宫谈不上和颜悦色,一向是淡淡的。七个女人他笼统扫了眼,看到了站在最边上的静嫔。她穿一身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褙子,汉人出身,擎小儿裹了足,雪天也没法蹬羊皮靴。脚上单穿一双水红寿字弓鞋,伶仃立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单薄的可怜相。 皇帝顿住了脚,回身吩咐荣寿,“告诉造办处一声,按着静主儿脚样子做双油皮靴送过去。这么大冷天儿,脚上浸了水,没的生病。”言罢也不停留,径直往寿康宫正殿去了。留下一干女人又羡慕又吃味儿,只差没把静嫔瞪成个筛子网游之俺是奶妈。 太皇太后在西偏殿里,几间殿房地下都过火龙,皇帝刚从冰天雪地里来,进了屋子就觉一室如春,身上的寒气立时都消融了。帘子那头笑语晏晏,殿外早跪了一地的人。他卸了灰鼠大氅,里头密贵妃打帘迎了出来。 她刚生产过,人比以前丰腴些,越发显得白面团似的。一看见他,堆了满脸的笑容,欢欢喜喜迎上来蹲福,“奴才给皇上请安了。” 毕竟伺候了这么些年,又接连给他生过两个儿子,情分总归割舍不掉的。皇帝伸手搀她,“朕回来后还没见过你,走前听说你闹头风,现在怎么样?” 她站起来,顺势牵住了他的手,“早晨没什么,一到下半晌就发作。近来换了个御医,看情形比前阵子好,多谢主子垂询。前两天知道主子回銮,我心里惦记着。几次想去瞧您,您又发了话不见人……有两回经过月华门我也瞧来着,要是能遇见您多好,可您在天阙之上,要见实在是太难了。” 她满脸委屈的样子,皇帝笑了笑,“下回有事,差人来御前通禀一声,朕得了闲儿过你那边去也是一样。” 他到底还是没松口答应让她去找他,做皇帝也有章程,老辈儿里留下过训诫,比方乾清宫这等地方是军机重地,后宫为避参政的嫌,一概不许无召觐见。密贵妃有些难过,生了儿子又怎么样?皇帝一视同仁,她在他眼里和寻常宫妃没什么不同。 皇帝越过她朝地罩门上去,因为皇后已经在帘外接应他了。贵妃回头看,皇后给他解了披领,温声问他一路好不好。皇后不会对他自称奴才,他们夫妻一体,没有爱情无关紧要,至少他们是平等的。皇帝好就好在这一处,他长了天底下最不势利的眼睛。皇后娘家其实并不算显赫,当初会被指婚,也全是仗着薨了的老公爷。太上皇敬重昆和台的人品,大婚当天曾经亲自叮嘱皇帝要举案齐眉,所以这么多年下来皇后无所出,皇帝待她也还是很优厚的。 帝后相携进了偏殿里,一屋子人都齐齐蹲身给皇帝见礼。他目不斜视,笑着上前给太皇太后打千儿,“皇祖母安康。” 太皇太后忙叫他起来,拍拍边上坐褥冲他招手,“快起喀,到我身边来,叫我好好瞧瞧。”上下打量了道,“外头奔走三个月,黑了,身板倒还好,见壮。” “这趟秋狝收获颇丰,旗上将领操练骑射是其次,上下情相浃么!还有额外的臧维亲贵来降,漠上的东、西、北三方,眼下都在朝廷掌握之中了。”皇帝说着一笑,“只是孙儿在外时时念着老祖宗,每天一封请安折子,也难表孙儿挂怀之万一。这阵子连着雨雪,老祖宗身子好不好?太医院的平安帖老几样,朕昨儿看了,或加几味或减几味,没什么大变动。叫他们请老祖宗的脉,另开两个方子送来朕过目。老祖宗的痰症冬天尤其要将养,朕也命人到外头求偏方儿,有时候瞧着不上道儿的土郎中秘方,反倒比宫里御医们拿名贵药材研制出来的还管用些。” 太皇太后听他满口关怀的话,真是受用得不成。整整他的衣领道,“我的儿,你日理万机还要操心我,难为你了。我是这世上第一享福的老太太,你朝里忙,有她们代你孝敬我就够了,我身子好着呢!” 皇帝什么人跟前说什么话,从小练成的好眼色。做皇子的时候就会讨长辈喜欢,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变化。他说,“您是孙儿的主心骨,朕外头不管多操劳,想起宫里有皇祖母坐镇,干什么都能放开手脚。所以皇祖母保重自己不单是为自家身子骨,更是为了孙儿。” 太皇太后连连点头,“你有孝心,你地底下的额涅知道了也高兴。”说着转过脸去,吩咐那些嫔妃道,“你们都散了吧,叫我们祖孙说说话儿。” 四妃和贵妃领命道是,说起来除了皇后,她们都是上不了牌名的人。帝王家要享天伦之乐,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做小的来掺合!委实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蹲福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留下皇后,倒也不是单纯把她看作自己人。就因为素以是她那头的,打定了主意要处置,必先让她心里有个数,也省得以后再费唇舌皇裔战神全文阅读。 “上回传素以来问话,她说起你们上普宁寺的事儿,指东打西的一通胡诌,其实我心里有数,你去是为了东篱。”她数着手里的玉菩提,脸上有了凄苦之色,“我在宫里眼盲耳聋,外头怎么样我全然不知道。你哥子十五岁出家,如今一晃又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在那里好不好。我每常做梦梦见他,他刚会走路那会儿穿着小马褂,戴着瓜皮帽,小手里捏一颗糖,从坤宁宫走到寿安宫,说是要孝敬皇阿奶的……现如今弄成这样……” 皇帝心里也憋闷得慌,东篱身上发生的事,简直就是对执掌乾坤后的宇文氏最大的打击。情字太熬人,拖垮了东篱的一生。可悲的是佛祖没能拯救他,他修行那么久,提起锦书仍旧失魂落魄,这些年的苦行僧都白做了。 他叹了口气,“皇祖母放心,大哥哥身子很硬朗,瞧着比以前精神好。” 太皇太后摇头,“什么叫好?行尸走肉似的活着,吃糠咽菜睡硬铺板,这能叫好吗?我只恨出不去这围城,没法子搭救他。”灼然看着皇帝道,“你们兄弟情深,好歹开解开解他。” 皇帝从宫女手里接了茶盏敬献给太皇太后,一面道,“不消皇祖母嘱咐,孙儿也想劝他还俗。可是他心意决绝,朕实在是说他不动。” “那好办。”太皇太后把念珠搁在红漆描金梅花炕几上,吹着杯里的香片茶道,“我有个主意,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今儿趁你们在,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的病根儿在那里,不治好了,说什么都是枉然。太后那头的念想不断也得断,可我知道,这种事不是时间长了就能做了结的。反而是思之愈深,念之成狂。既然如此,何不送个人过去?叫他活动了心思,把对太后的感情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你再让他青灯古佛,打死他也不能干。” 皇帝心头激灵灵一颤,老佛爷这话出口,他就已经能够料到后面的说头了。阖宫上下有谁比素以更适合做替身?他突然觉得不耐烦,怎么就打定了主意要动她呢?他这个儿皇帝什么时候做得那么窝囊,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了? 不管心里多反感,终究不能表现在脸上。钝刀子割肉也得一点一点的来,他跟前的人,只要他不点头,谁也不能动她分毫。就是能不能舍下脸来违逆老佛爷,其实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偏要混为一谈?事情没出在自己身上,皇父和东篱争抢锦书的时候他还在想,不就是个女人吗,值当父子反目成仇?现在他完全可以理解了,那不是个爵位,也不是个物件,那是活生生的,能叫人魂牵梦萦的宝贝。就算抛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轻易放弃的女人。他不像皇父那样杀伐决断,但是韬光养晦不等于懦弱。惹恼了他,他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概。毕竟谁也不想痛失所爱,成全别人把自己变成残废,他没有那么伟大。 “皇祖母说得是,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想头,他不打算还俗,送个人过去,岂不成了对佛门的亵渎?”皇帝声口很寻常,脸上虽然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皇祖母是吃斋念佛的人,孙儿知道您心善,舍不得大哥哥跳出红尘。但他既然选择了佛门清静地,就不要再打搅他了吧!” 太皇太后抬起头来看他,“我这是为他好,宇文氏不出孬人,打祖上起世代为王,到了你皇父那一辈终于取慕容而代之。如今你瞧瞧,连奴才的奴才都在吃香喝辣,他却要在寺里吃萝卜咸菜。你们哥们儿好,就应该想法儿让他出来。”太皇太后计较了下,懒得走那么多弯路,索性戳破了倒省心。于是不慌不忙的盖上了杯盖儿,交给一旁伺候的皇后,对皇帝道,“我也不瞒你说,一眼瞧上了你御前的一个丫头。她和皇太后长得像,我料东篱见了会喜欢。瞧着东篱吃了那么些年苦,还有你们兄弟打小的情分,你就忍痛割爱,成全他的后半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sunnywang、kimi、萝卜叶、老猫小姐、澜、greetspring、夕夕、唫銫姩蕐、希妈、皎皎、波妞的赏,鞠躬!! 发现手机看会吞字唉,昨天皇帝那么不要脸的话居然只显示半句,伤我的心!建议用电脑看,比较保险~~ ------------ 68第67章 皇帝一哂,成全了东篱,那谁来成全他?素以是温吞水,得捧着捂着。他花了那么多心思,眼下终于有了点进展,叫他中途撒手,他死也不能够。 太皇太后巴巴儿看着他,照她的想头,这是考验皇帝的时候到了。究竟是骡子是马,听他回话就见分晓。皇帝是仁君么,对待手足一向宽厚。如果现在为了小宫女,让那些兄友弟恭的立誓都成了空话,那她更要卯足了劲儿铲除迷他心智的狐狸精了。 “皇祖母的心思朕知道,大哥哥吃的苦,要是在这一桩上能弥补,朕也愿意尽点心意百炼飞升录。可现如今孙儿觉得这个想头并不好。”皇帝夷然一笑道,“朕这九五之尊也是从大哥哥手里捡的漏,皇祖母瞧中了什么要拿去贴补大哥哥,朕哪里有置喙的权力!朕只是觉得佛门重地,贸贸然送个姑娘进去,实在有碍观瞻。皇祖母千万别以为孙儿舍不得身边伺候的人,虽说朕御前也有点无关紧要的小规矩,可皇祖母既然发了话,孙儿无论如何都要酌情考虑的。” 皇帝一向对她没有违逆,回她这两句话已经很重的了。都说到了这份上,还是个“酌情”。太皇太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她攥着念珠道,“我老太婆上了年纪,整日里无事可做,才出了这馊主意。要你瞧着兄弟情谊赏个人给他,救他脱离了苦海,也成就你一桩功德。你乐不乐意的,端看你的心意。御前的规矩是人定的,少了个把,内务府自然往上填。” 皇帝打起了太极,“皇祖母说这半天,朕没闹明白说的是谁。朕贴身的只有三个,茶水上的指了婚,司帐是个不通人情只知道当差的。难道皇祖母瞧上的是贵妃娘家表妹么?说起她,倒是个机灵人,机灵得把朕的行踪都大肆往外宣扬了。朕这两天正打算处置她,皇祖母要是点这个将,那就趁着机会送过去吧!别的倒没什么,唯恐入不了大哥哥的眼,灰了大哥哥的心。” 太皇太后被他唬得一愣,“我何尝指了贵妃的妹子!我说的是司帐的那个素以,她和太后长得像,或者就是医东篱毛病的药引子。” “她?”皇帝略显惊讶,“孙儿倒不觉得她和皇太后长得像,上年皇父把敦肃皇贵妃的画像迎进奉先殿供奉,孙儿祭拜时瞧了两眼。要是一定说她像谁,现在想来,似乎和皇贵妃更相像吧!” 这话戳伤了太皇太后的神经,她忌讳人提起敦肃皇贵妃,那是扎在她肋骨上的刺,没能连根拔除,时常还会隐隐作痛。皇帝有意揭她伤疤,是存心要给她提醒儿吧! 这个孙子真不错!他学他皇父学得好,为了女人可以冒犯祖母。太皇太后垂下了嘴角,“不论她像谁,我这儿拿了主意要送她上普宁寺去。” 皇帝依旧笑着,“皇祖母三思,大哥哥皈依的志向从没有动摇过。或者那些伤心事忘得也差不多了,眼下无缘无故送个大活人过去,怕会勾起他的回忆,再伤他一回。” 太皇太后寒着脸子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这事不能成?我心疼他,他素来孝顺,定然能够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皇祖母单心疼大哥哥,竟不心疼孙儿吗?孙儿用人挑剔,这阵子御前的人走的走,开革的开革,再加上这一个,朕这皇帝真要落个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了。”言罢调过视线看边上的黑漆槅扇,万字不到头的花纹叫人想头愈发明晰,他拧眉道,“皇祖母有了年纪,好生颐养是正经。宫里有皇后主事,那些芝麻绿豆的琐碎就不劳动皇祖母了。皇父逊位之初曾告诫孙儿,皇祖母一生辛劳,要孙儿好好奉养。对孙儿来说旁的不重要,您寿元无量,才是子孙们最大的造化。大哥哥出家十五年是朕疏漏了,叫皇祖母挂怀到今日,孙儿大不孝。朕上月往普宁寺探了口风,不瞒皇祖母,孙儿带素以一同前往,也存了点试探他的意思。可惜了,大哥哥他岿然不动,所以皇祖母的拳拳爱孙之心,只怕是要扔进冷水缸里了。” 一旁的皇后听了半天有点心惊肉跳,看准了时机忙岔道,“万岁爷回銮我没过乾清宫去,外头遇见的事儿我也一概不知,这是我的不是。我知道老佛爷最心善,手心手背都是肉,撇了哪头都不能够。万岁爷御前委实也离不了人,要是三个一气儿都走了,连个带班教规矩的人都没有,只怕会委屈了咱们主子。” 太皇太后叫皇帝洋洋洒洒这一通,心里横竖是不大高兴的。皇帝内秀,话里有意无意的带那么两句警语,听得实在是戳心窝子。也罢,年下弄得不痛快,一个正月都叫人高兴不起来。其实也不是非得把素以送到东篱身边去,毕竟光有脸还不够。人不对,东篱未必会把感情转移到她身上。横竖太皇太后心里有成算,即便东篱那头使不上劲儿,这皇宫大内也绝没有这个小妖精安生立命的地方。只要她活一天,这张脸就不能出现在后宫之中。或许是执念,她总有种遭人窥视的错觉。谁让素以和慕容家的女人长得那么像!她信轮回,甚至认定了她是合德帝姬托生的。既恨又怕之余,处理掉她的心意也更坚定重生之澈溪最新章节。 皇帝看看案头的西洋钟,抚膝站起来道,“皇祖母起得早,再歇会子养养神吧!今儿休沐,孙儿要去南书房进日讲,这就告退了。” 太皇太后阖上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帝微躬着身子却行退出来,心头像遭了重压似的难受。刚才的情形,他用尽了力气才忍住没发火。太皇太后有了岁数,人愈发的霸道起来。好些在她看来合理的要求,开口几乎是命令式的,不依她就是不孝,话里话外夹枪带棒,闹得他很下不来台。终归是一家子,她又是这宫里的老祖宗,皇帝再尊贵,不能把自己的祖母怎么样。他以仁孝治天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皇父那样雷厉风行的人,想送她到行宫颐养,最后也未能成行。皇帝统御四海,仍旧活在伦常之中。罢权免职、圈禁流放,那是对下不对上。太皇太后不干政是她的聪明之处,稳坐钓鱼台,后宫的那些零碎事儿,办得再出格,谁敢上纲上线和她理论? 他放眼看远处的苍穹,云翳混沌。天虽冷,从晕沉沉的暖阁里出来,却能激得人脑子活络。披上鹤氅往宫门上去,走了几步听见皇后的声气儿,他顿足回望,她撑着伞正从月台上下来,高高的狐毛领子斜切过两腮,倒把一张脸衬托得玲珑生动了。 皇后不是个触目的女人,她母仪天下,这后宫最端稳就数她,连走一步路都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落了短处叫人看见。皇帝耐心在门廊上等她,她终于到了近前,他上去接应她上台阶,在她肘上托一把,换回她一个腼腆的笑。 “怎么冲撞老佛爷呢!”她说,“一个宫女儿值什么,她要送就送吧!为了这事儿闹出嫌隙,总显得你不够大度似的。” 皇帝摒退了左右,背着手转过身去,“朕先头说过了,这后宫主事的是你,太皇太后到了安享天年的时候,劳心太多架空了你,朕也不愿意看见。”他又转回身来,“上次要把素以调到你宫里,也是她老人家的主意吧?” 皇后看他言行就知道他对素以上了心,他们夫妻多年也有默契。猜不着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但他的心思她还是一目了然的。她抿了抿嘴,替他把腰上覆过去的葫芦活计重翻回阳面来,慢吞吞的说,“你既然知道,就应该顺了她的意儿。素以到我宫里又不会吃亏,总比送给别人强些。” 皇帝冷笑一声,“朕御前的人就那么不招她待见?别忘了凛凛天威,拿朕当软柿子捏,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皇后没想到他有这样深重的怨恨,就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她略顿了顿道,“素以的长相也是个大麻烦,依着我,索性开了脸,老佛爷也不能再算计她了。” 开脸?他要是仓促的办了这事,她和后宫那些嫔妃还有什么差别?他摇摇头,“就叫她呆在御前,宫里有老佛爷,把她搁在哪里都不能叫朕放心。再说……”他眼里阴霾渐起,蹙起眉头道,“她没松口要跟着朕,硬要强迫她,弄得两两生恨就没意思了。” 皇后有点惊讶,皇帝幸一个宫女还要“有意思”?她是国母,温良恭俭让,一丝都不能乱的。说嫉妒谈不上,心里难免有点惆怅罢了。她长长嘘口气,茫茫的雾气在眼前交织成一片,“这么的就难了,你是办大事的人,不能整日流连内廷。要是哪天老佛爷劫皇纲,这事又怎么应对?” 皇帝低头看她,笑道,“朕贵为天子,这么点岔子都料理不好,皇帝还有什么做头?太皇太后手眼通天,既这么,叫她另择贤能也罢。咱们大英还没有女人敢参政的,不愿依附皇权嘛,那朕这皇帝让她来做也使得。” 皇后目瞪口呆,皇帝谨言慎行是她多少年看过来的。今天这一车气话,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估计能把她堵个半死。她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恩佑的那点小心思看来是泡了汤了,皇帝为素以连老佛爷都敢顶撞,别的人敢掺合进来,连骨头渣子都不能剩。 皇帝静静看雪,盘算着可以借这契机把利害和素以那个二愣子说说。要是叫她在大喇嘛和他之间选,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反应? ------------ 69第68章 皇帝下了旨,命两边总管整顿御前当值,乾清宫养心殿都要彻查。有点风吹草动就拿人到敬事房问话,一来二去,大伙儿都捏着心办差。太监们走路不敢撂腿了,都夹着走。怕人说吊个僵蚕儿还装男人,裤裆里是不是塞了告密的文书?来呀,架上扒裤子,恨不得把两个屁股蛋子掰扯开才踏实。 折腾了有阵子,事儿都查明了,是有那么几个嘴不严的,里头就夹带着琼珠。总管太监回了万岁爷话,万岁爷没叫抄老底。其实这老底不查也明摆着,上家除了密贵妃,不作第二人想。帝王家的家务远不止寻常百姓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件看似简单的小事,换个角度就关乎国运。皇帝念在她刚生了阿哥的份上不予追究,其实更多的功劳应该记在她娘家哥子奉命抚察苗疆上。哪个皇帝手上没有几张牌?轮换着打,用到不能用时方丢手,这是定规。外头都说密贵妃圣眷隆重,其实大部分都是表像,彼此维持着,谁也不愿戳破而已。 琼珠和另几个陪衬打得皮开肉绽,没要他们命,撵出宫去了。宫里当过差的人都知道,说撵出去,其实和赐死没什么两样。太监净了身,出去就是个废人,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宫女子更要命,遭撵简直就是整个家族的耻辱。名声毁了,没人敢娶,娶了连带男家也抬不起头来。像祁人人家还特别自觉高贵,家穷讨不上老婆的庄稼汉又不屑作配,所以姑娘这辈子除了当姑子,没有第二条出路。 这算对贵妃娘家的一种警示吧!万岁爷没发话,但是狠狠打了佟家的脸。皇帝办事和别人不同,他不会张牙舞爪的让人知道他有多愤怒,命荣寿送了把戒尺到密贵妃宫里,贵妃托着戒尺,吓得脸都变色了。问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荣寿垂头丧气,“贵主儿呀,主子是要您引以为戒,别再动御前的脑筋了。” 密贵妃激灵灵一身冷汗,好在只是戒尺,要是根绫子就歇了菜了。镇定了一下又问,“那现如今谁往上填缺?” 荣寿惊恐的望着她直摇头,“奴才从不往外传御前的消息,贵主儿您是知道的。” 这时候大家都求自保,荣寿觉得他只是贪图了巧妮子的美色嘛!前前后后想想,也就答应密贵妃帮她把琼珠往万岁爷跟前凑,别的没干一桩对不起主子爷的事儿。大姑娘胸口上捋一把确实是过了手瘾,可也得有命消受才好。他是六宫副都太监,宫里愿意和他结对食的海了去了,犯不着栽在这口干井里。 “贵主儿您别着急上火,说真格儿的,万岁爷子嗣单薄,前头几位阿哥的生母在宫里排不上号。祁人讲究子凭母贵,咱们四阿哥在这上头首先就占了优,一落地封贝勒,打万岁爷那一辈儿起,您的儿子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您踏踏实实的,您的福泽整个紫禁城没有一个能比肩,何苦搅那浑水,给自己添不自在!贵主儿,心境宽点儿,您乐呵呵的,万岁爷就待见您这满身的福禄。像景阳宫德妃,上年病一场,瘦成了人灯,主子翻牌儿不都绕过她去了么!您是天生享福的命,就算不争那些,”他把大拇哥往起一竖,“您照样儿是这个。别和自个儿过不去,您有四阿哥呢,到哪儿腰杆子都比别人壮。” 密贵妃失魂落魄坐在透雕鸾纹玫瑰椅里,缓了半天的神才道,“主子近来宠信汉人,和氏那蹄子登了高儿,说话都有底气了。见了我光甩帕子请撅屁股安,才晋个嫔位就得意成这样,眼皮子忒浅了点儿。” 这是个正宗怨妇脸子,荣寿不明白了,万岁爷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连皇后这样的嫡妻都没一句牢骚,她吃的哪门子飞醋?可见女人发起妒来招人恨,连自个儿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到底和琼珠是姐妹,弯弯绕就那么点儿。会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厉害的人物不逞口头英雄,谁见过下绊子使阴招嚷得尽人皆知的?皇后是人善性,要换个肚子里能打仗的,她能尊荣的活到现在才怪了。他也没那劲头一径劝她了,在这儿逗留久了没的再招什么事儿。差事办完了就走吧! “横竖贵主儿保重自己身子骨,主子那头气也就一时,过了性儿就好了穿越“原始社会”。主子还是给您留面子的,您看开点儿。”他膝头子往地上一点,“奴才值上忙,这就给您请跪安了。” 贵妃泥塑木雕一样抱着戒尺发呆,他没计奈何悄声退了出来。闷着头走到垂花门上,听见围房里有人喊他,那个带点廊坊味儿的声口,不用掌眼就知道是巧妮子。本打算装聋作哑蒙混过去,不想她跑过来截了他的道儿。 “哟,我道是谁呢!”他讪笑着,“怎么着?有事儿?” 巧妮子拉他进了围房,怒气冲冲的哼了声,“看见大,得得拜,看见小,踩一脚。你们太监就这奏性,我这回算是长见识了!我问你,我那儿叫了半天,你为什么装听不见?” 巧妮儿生气,呼吸有点急促,胸口一挺一挺,把坎肩顶得老高。荣寿和她好,最先就是瞧中了她这身条。她那一对玉兔儿长得妙,夏天穿着嫩绿袍子,一走晃三晃,叫人打心底的渴起来。荣寿的视线在她胸前溜圈,咽了口唾沫,伸手在她奶/子上抓了一把,靦脸道,“哪儿能呢!是我耳背,听漏了。” 巧妮儿一巴掌打落他的手,诘问他,“万岁爷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们主子这算是打入冷宫了?” 荣寿翻眼看屋顶的楞子,嘬嘴咂舌道,“这个说不好,顶风总不是好事儿……咱们后头少来往,叫人看见了不好。” 巧妮儿一听炸了毛,“你这瘸了舌头挨千刀的陈世美!抱着人对嘴亲的时候怎么不怕人看见?这会儿我们主子吃了瘪你就忙撇清,你还是人不是?” 荣寿一听不乐意了,耸眉斥道,“安生给我住嘴!我没了家伙什,干那事儿谁快活谁知道!受用过了来赖我,你赖得上吗?”再琢磨一下,女人小心眼,还是别得罪她,回头弄个破罐子破摔,再添什么麻烦。便耐下性子来安抚她,“你也别着急,这不是在风口浪尖吗!我的意思是暂时别见,让仇家拿了短儿什么好处?你和我一条心,我亏待不了你。可你要和我闹,惹我翻了脸子,别怪我不念旧情儿。” 巧妮儿原想放嗓子嚎哭的,被他两句话哄得吞了回去。再要和他理论,他早就打着伞往外头去了。 一路加紧步子回了南书房,皇帝在里头和军机大臣们说匪患。甭管多富的朝代,总有那么一小拨做着皇帝梦、发财梦的跳蚤。荣寿在外面站班儿,听着皇帝分析局面,一递一声,头头是道。他扭脖子看天街,雪落在丹樨的望柱上簌簌作响。明年的年景大概错不了,瑞雪兆丰年嘛!就是这瑞雪时候长了点儿,听说已经成了灾,叫人心生厌烦。 这儿惦记老家的庄稼呢,书房里路子出来,把一封白摺交到他手上。冲养心殿方向努努嘴,“主子叫给素以送过去。” 荣寿接过来揣在怀里,也没问是什么,转身就朝月华门上走。进了宫女值房找素以,她正给座钟上发条。弓着身子紧发条钥匙,看见他进去叫了声大总管,“您找我?” 荣寿把怀里折子拿出来,双手递过去,告诉她是南书房里传出来的。 素以迟疑的接过来,上回万岁爷说什么鸿雁传书,她以为光一说,谁知道竟是真的?她碍于荣寿还在没有翻看,只觉一阵阵的甜上心头来。这么偷偷摸摸的,有点尴尬,更多的是种别致的情怀。 那只遭人嫌弃的“鸿雁”瞧她拘谨终于走了,她把折子紧紧抱在怀里,探头出去看看,廊庑上没人,这才挨到墙边上,心慌意乱的把折子打了开来。 皇帝推崇赵孟頫,写了一手漂亮字。泥金柬上是几个行书,腻歪写着“半日未见,甚念”。素以不由发笑,这么孩子气,他还是以前那位目空一切的帝王么?笑过之后又说不出的迷茫,这么下去她要被他困住了。是命里一劫,她在进宫第七个年头遇见他。磕磕绊绊的互相吸引,他是可亲可爱的人,她喜欢他,不以他是皇帝为前提。即便他是个普通人,她还是满心的仰慕他。 但是宫里别的妃嫔呢?谁敢说她们对他不是存着这样那样的爱慕?都爱他,阖宫都指着他重生之特工嫡女最新章节。爱他的人多了,以后还会源源不断有人加入进来,他现在这样的感情又能维持几年?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天,吃不准要不要回信。要是回,该说什么?说她也想他?还是摘两句诗表表心意?计较了很久最后作罢了,把折子收进怀里,看时候快到他进膳午睡的点儿了,说话儿就回养心殿来。 皇帝今儿确实回得比以往早,进门没瞧她,按部就班的该干嘛干嘛。等回到后殿寝室,进门还好好的,伺候的人一散,他就迫不及待来牵她的手。 “收着朕的信了?”他撼她一下,“怎么不回?” “奴才不知道回什么好。”她笑了笑,“您的御笔真好看,给腊肉铺子提额,不单有面子,还招揽生意。” 皇帝知道她爱贫嘴,也不兜搭她,只说,“下次要回信,朕打算专门设个传书太监,没别的差事,就负责两头跑。” 她唔了声,不置可否。回身铺好了盖被过来蹲安,“请主子安置吧!”眼下司寝里缺一员,她想问问琼珠的情况,可宫女有不打听是非的规矩,后来还是忍住了。 皇帝站着没动,心里兜了事,他这半晌很觉焦灼。伸手扳她肩头,“不忙,朕有话要跟你说。” 素以被他满脸肃穆弄得很紧张,“您要说什么?奴才恭聆主子圣训。” “不是什么圣训。”皇帝道,“你也别这么揪细,一口一个奴才,叫朕不自在。朕和你说,今早朕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提了个要求,和你有关,你猜是什么?” 她惶恐的瞪大眼,“该不是要叫我过去伺候她吧!” 太皇太后都讨厌死她了,让她过寿康宫去,天天戳在眼里找不痛快?皇帝嗤地一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德性,过去伺候官房还差不多。” 她嘟囔了声,“我怎么了?我伺候什么什么顺溜,伺候官房,老佛爷该喜欢我了。” 她脸皮厚,皇帝也习惯了她的夸夸其谈。整了整脸色,觉得应该给她点压力,“太皇太后的确和朕讨人,不是要调你过去伺候她,是要把你送到普宁寺,劝大喇嘛还俗……”一头说一头察言观色,“你呢?怎么个意思?” 素以打了个哆嗦,愕半天,挤出一句话来,“太皇太后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老太太啊!” 皇帝斜眼儿看她,心想这回总该逼出她个明确的态度来了吧!于是他很有信心的对她说,“上回往普宁寺你也见过先头太子了,你是留在我身边,还是上外八庙跟他,你自己拿主意。” 素以歪着脑袋穷琢磨,嘴里喃喃着,“奴才是瞧见大喇嘛了,这么大冷天儿,他还光两条胳膊真可怜。他和爷长得有点像,也是眉清目秀的……他还重情义,是个好人……” 皇帝听得有点瘆,怎么全是说东篱的好,这么着是往邪路上岔了?他情急之下接口道,“他重情义也不是对你,上那儿做替身去,你愿意?顶要紧的一点,他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在庙里糊弄,他人事不知。” 素以直晃脑袋,哪有这么说自己哥子的,万岁爷真不厚道! “反正我觉得大喇嘛不错,奴才这也是没得选,要不主子您发个话,让奴才提前出宫去吧!” 皇帝一口血憋在嗓子眼里,她情愿跟喇嘛,情愿出宫,就是不肯和他一起过日子。女人心肠硬起来,比男人还过三分。给她礼遇她不知道感恩,皇帝恼了,一下子把她推倒在龙床上,气急败坏的呵斥,“反了你!不调理你不知道厉害!” ------------ 70第69章 素以咚的一声砸在褥子上,头昏脑胀。还没来得及起身,皇帝就压了上来。她哀哀的叫,“您怎么又这样呢!” “朕也觉得次数太多,光打雷不下雨,你会不会觉得朕不行?”他把脸抵在脖颈间嗅了嗅,“素以,你从了朕吧!” 她推了他两下,“按理说我应该磕头谢恩,您瞧上我,是我们素家坟头上长蒿子了。可是奴才不能骗您,我真不愿意呆在宫里。” 他不听,在她唇上使劲啃了啃,“为我也不能留下?” 她红了脸,灿若朝霞。堵嘴抱怨着,“留下干什么,您就会吃我豆腐。” 皇帝有些难以自持,两个人贴身抱在一起,地方还选得这么天时地利,不干点什么太对不住自己。他的手落在那细细的腰肢上,曲线完美,叫他心尖儿打颤。他也舍了老脸了,在她身上好一通揉搓,“朕大概是中了邪了,看见你就走不动道儿,你说这怎么办?上回朕就想说,咱们这么你追我赶的不是事儿。朕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朕的,横竖朕……我,我离不开这里,也不想让你出宫去。人生太寂寞,你留下陪陪我吧!” 素以被他说得唏嘘起来,压住他不老实的手,嘟囔道,“您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她哪里知道他的苦!他微声低吟,“我都三个月没翻牌子了……” 素以觉得很惊讶,当然不能直接指出他前两天幸了别人,一个姑娘家开不了口,只能带了点不服气的声调反驳他,“您别跟奴才装可怜,和主子是您亲封的,您这阵子又赏东西又常往延禧宫走动。都这么着了,还睁眼说瞎话,不太好吧!” “真没有。”他赌咒发誓似的抬高了声调,完全忘了先前气吞山河的威吓,“晋封静嫔也是为了你,你在我身边,做得太显眼了招人嫉恨。和氏娘家根基壮,就算做个独宠她的表象,别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没想到是这样,原来宠幸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种保护。她乜斜他,“主子您真是用心良苦,不过我觉得您让和主子背黑锅,有点不厚道。” 不厚道,也许是有一点,可也顾不了那么多。老百姓觉得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太受用了,其实不知道一个男人埋在脂粉堆里的苦楚。雨露均沾委实是最好的平衡手段,宫里的女人谁也不比谁多进幸,好歹天下太平。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对爷们儿来说办差是头一条,感情放在度外就行。谁知道有生之年遇见她,才发现原来他就是戏文里唱的痴情男子,也有非卿不可的执念。 他拱在她脖子上密密的吻,嗡哝道,“也没让她白受累,大伙儿同样受冷落,她比别人多得好些东西。我这儿亏欠了她,势必别样上补偿重生之特工嫡女全文阅读。她阿玛哥子的爵位再往上抬举抬举,她也应当知足了。” 素以架不住他又亲又啃,看脖子上的盘扣都解开了,她奋力拿手往回捂,“怎么能这样!说话儿就解我扣子,我没答应您什么呀!” “那我难受。”他挫败的皱起眉头,“你让我摸摸吧,就这一回,成不成?” 素以讶然看着他,“您能说得如此顺理成章,奴才佩服!” “佩服就不必了。”皇帝闷头扯她的大背心,“不想叫我翻别人牌子就别吭声,不然明天该昭告天下朕驾崩了。” 这是恐吓吗?她又气又好笑,皇帝耍赖也耍得和别人不一样。但她这样算什么?没名没分被他揉面团似的,哪家奴才这么当的?她知道宅门里的丫头供主子挑选,原来宫里更是这样。都几回了,她也算不清了,反正他下手成了习惯,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主子?” “唔。” “司帐司那么久,鸿雁传书瞒得过谁?是自欺欺人吧?” 他的手穿过小衣往上攀,找到那片山峦,脸上浮起了红晕,“这时候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这个?”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胸脯上,两个人都倒吸了口气。皇帝茫茫然如坠云雾,这手感好得无可比拟。大小很适中,一把握上去,柔软细嫩,可以揉捏出各种式样来。他使了点坏心眼,指腹频频掠过峰顶,引得她簌簌轻颤。 她不说话了,他可以专心致志的吻她。龙袍四开叉,揭起一边袍角勾缠住她,腿心的一点正好抵在她大腿外侧,稍动一动也**蚀骨。把她吻得娇/喘吁吁,他觉得时机似乎是成熟了,轻声问她,“素以,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嘀咕了声,“对我使美人计没有用,别想套我的话。” 她还在顽抗,皇帝发了狠,手上愈发忙碌起来。屋子里烧了炭盆,热乎乎的暖气伴着沌沌的熏香四外扩散,人也有些迷糊了。他贴着她叹气,“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 素以听了这话有点难过,她躺在他身边,他的手钻进了她的亵衣,如果不爱他,为什么心甘情愿让他轻薄?是啊,她心甘情愿。原本立场可以更坚定一些,可是她扛不住他的温柔。她还记得那个声色俱厉要打杀她的人,她撞在他身上,他会满含鄙夷的掸掸衣裳,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对她百般纠缠,还说爱她。素以咧着大嘴叉子笑,有高兴也有自满。心里像灌足了烧刀子,热腾腾的,要溢出来。 爱得多了,会衍生出点眷恋。她松开攥着他龙袍的手,在他背上抚了抚,红着脸说,“主子,其实奴才也爱您呐!” 皇帝以为得不到回应的,她突然这么说,倒叫他愣了愣。示爱应该是欲拒还休的,怯声怯气的,可从她嘴里出来就像唱花鼓戏。他不太满意,但还是在她唇角亲了亲,“说得不好,重新来。” 她侧过身来和他面对面躺着,笑眯眯的在他的红唇上啄了一口,“好话不说第二遍,您自己琢磨去吧!” “真坏。”皇帝抱怨着,眼里盛满了快乐。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能点头叫他欣喜若狂。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吧!他们两情相悦,她终究会是他的人。皇帝用力把她压进怀里,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也顺理成章了。他气血翻涌,怎么能够克制得住呢!手往下移,想去解她的袍子,却被她挡住了。 她正经八百的告诉他,“主子,自打上回山洞里起,奴才就对您有了非分之想。” 这词用得妙,皇帝十分欣慰,“嗯,那很好。” “可我的想头和您不一样,今天对您承认,是不忍心老看您唱单簧强婚――染指娇妻。”她没接他的话茬,垂眼略忸怩了一下,“我爱您是没错儿,但是不能改变我出宫的决心。”眼看他白了脸,她赶紧道,“您别躁,听我说。我……可以一辈子不嫁,在古北口等着您。您朝里有休沐时,就来东坡素肉瞧我,我给您留最好的屋子,给您做好吃的,给您做衣裳做鞋……总之我等着您。当然了,要是您哪天厌倦了,不来了,咱们也就断了,干干净净,没有牵扯。您可能说我没良心,您就当我是白眼狼吧,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也不敢欺瞒您。” 她的手指和他扣在一起,皇帝隐隐咂出一点苦味来。这是什么意思?爱他不愿意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算是爱情吗?看她平时糊里糊涂,没想到感情上理智得近乎残酷。应该是爱得不如他深,所以她还可以那么清醒。说实话她比狐狸狡猾,猜得也没错,他就是想先把她骗到手,斩断了后路叫她跳不出宫墙。他要时时刻刻看得见她,往古北口去了,要见一面得快马加鞭赶上两天路,他费不起这时间。可惜被她识破了,死也不愿意上当,叫他恨得牙根痒痒。 “所以我还不能碰你,是不是?”他尤不死心,“咱们不是相爱吗?” 她摇摇头,“我怕您反悔,宫女子开了脸就不能出宫了,这个规矩我懂。”她心里也争斗得厉害,不是矫情,人总要为自己多考虑。嘴上说相爱太容易了,她离出宫还有好几个月,这会儿进了幸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皇帝玩腻了丢开手,把她发落到哪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二是爱之愈甚撒不开,他一耍赖说话不算数,难保不会强行把她扣下来。思来想去,女人自爱能少吃些亏。混到出宫时如果新鲜劲过了,她留个齐全身子另择良婿,对自己也没坏处。 可是瞧他憋得很难受,也怕他憋出病来。他现在这状态,贴着她的腿她能感觉出来。她支吾了下,“我帮帮您忙?您瞧……要不您把他放出来吧!” 皇帝听了哑然失笑,“你想见他?” 素以很不好意思,她看到过骡马牲口,还从没见识过男人的。说实话很好奇,又觉得那么私密的地方不能随意参观,怕看见了要叫她负责。 皇帝支起身卸了外面袍子,底下亵裤脱起来也毫不犹豫,素以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已经收拾完站在她面前了。她呆呆看他那处,这个……就是上回伺候过的龙根啊!终于见了面,他昂首挺立着,威风凛凛。形状不大好形容,的确像个擀面杖,但是色泽很漂亮。她羞得没处躲,也就顺嘴一说,万岁爷还当真呢,男人果然不要脸! 皇帝登上龙床重又靠过来,实在是憋得痛苦至极,她又不叫他碰,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她脾气那么犟,说不愿意侍寝,他也不好强迫她。只能可怜兮兮的拉她的手,“来和他打个招呼吧!” 到底头回照面,大眼瞪小眼有点难堪。素以的手包裹上去,照着上次的经验给他疏解。皇帝脸上出现了畅快的神情,她伺候得很周到,这么聪明人儿,上下都照顾到了。 “万岁爷,这样成不成?” 他嗯了声,“不错。” 只要他高兴,她就更尽心了。皇帝睁开眼觑她,她忙活的当口还不忘细细的观察。他有点害羞,好在那地方经得住推敲,倒也很坦荡。 “你觉得他怎么样?”他厚着脸皮问她,她的看法很重要。 素以结结巴巴的说,“很好……好玩,是个有骨气的……硬家伙。” 皇帝嘴角一抽,这也算是对他的褒奖。但是以后怎么办,他简直不敢想象。难道和她的手杠上了?他忍不住去抚她的胸,两个人真就只差最后一步,可这步比跨天堑还难。 来回时候长了难免力道失衡,皇帝轻蹙着眉,酥麻里带了点钝痛,有另一种刺激的感受。颠颠荡荡把他撂得很高,越来越高……他终于缓缓长出一口气。她托着“黄河之水”的表情很有意思,皇帝笑得无力。如果敦伦一定能受孕吧?现在这样,白糟蹋了。 ------------ 71第70章 转眼到了大年下,宫里各处张灯结彩,备着辞旧迎新了。新年新气象,连绵的雨雪终于过去了,到了年底是大好晴天,久违的太阳当头照下来,冷作冷,西北风里也能感到一丝温暖。 万岁爷说到做到,真的设了个传书的太监,专管他们之间的信件往来。书信也实在是多,基本一个时辰能收到两封,全是甜腻腻的私房话,还逼着她必须回信。于是一本白摺很快就用完了,越积越多无处堆放,皇帝在乾清宫的书架后面专设了一个柜子,用来存这些情书的档,钥匙挂在他的七事里,由他亲自保管。 琼珠走后原本不打算再设司衾的,后来怕树大招风,便又从尚寝局挑了个出来。新上任的宫女叫慧秀,十六七岁年纪,人如其名,说话办事讨人喜欢,确实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御前的女官品级都是一样的,但是她见了那贞和素以还是管她们叫姑姑。不把自己抬得太高,遇事能捧别人,这样的女孩儿很难得。养心殿终于有了谦让互敬的氛围,大家尽着心办差,和和睦睦相处,就算是伴着君,也不需要窝里斗,整天提防谁了。 年三十要挂年画,各宫归各宫,素以她们不管别处的,只管伺候养心殿。拿杨柳青的版子印画,再自己动手填绘上色。印得最多的是门神,看守门户全靠他。然后就是胖娃娃抱鱼、福禄寿三星,还有迎春接福的童子春牛图。 这里调了彩忙着上色,传书的太监鸿雁儿又打帘进来了,脑袋往八仙桌上一探,“哟,手艺真不赖,能拿到天桥上换半碗棒子面。” 那贞笑着应,“可不,也不瞧是谁勾的线寻花册最新章节!提起天桥,据说现在出了个叫西洋镜的玩意儿。四四方方的大匣子,三面凿眼儿。凑在上头能看见各种各样的西湖景,还会动,是不是?” 鸿雁儿哦了声,“你是说拉洋片儿啊!哪是会动呀,买卖人后边有摇靶儿,画片贴在轱辘上,跟汲水似的,一摇轱辘就转,画片不就跟着换嘛!西湖景是最没看头的,好看的东西你们没见识过。”他贼头贼脑的笑,“我在造办处那会儿跟师傅出过宫,花一个大子儿看十张片子,里头就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咳,怎么个打法呢……脱光了打。打得蓬头垢面,金箍棒都不要了。甩膀子摔跤,肉山叠肉山,那叫一个好看!” 姑娘们面面相觑,《西游记》改套路了,孙悟空还和白骨精不清不楚呢!素以提笔在金漆里蘸了蘸,料着鸿雁儿来九成又是带着圣谕的。虽说万岁爷面上提拔他做司礼太监,可这么两头跑法,迟早要叫人发现。再说取什么名字不好,叫鸿雁。鸿雁除了传情还有什么?万岁爷有时候也顾前不顾后,一遇着感情问题就晃神。 “今儿晚上团圆饭,宫里主儿们都上乾清宫吃素饺子去,老佛爷也过那边,下半晌就要准备上了。”鸿雁儿坐在二板凳上烤火,“内务府叫领新袍子,我还没去,你们的呢?” 慧秀说,“我们的早领了,春绸丝棉的。我没上御前不知道,原来女官过节能穿紫红,先头局子里的姑姑都没这么打扮的,真新鲜。” 年轻姑娘爱穿红,进了宫规矩多,大红大绿轮不着奴才,一年到头的酱色老绿,连滚边都只能用青缎子。那贞笑了笑,“局子里不算什么,肩上扛品阶也不成。只有御前的才有资格,这是独一份的尊荣。” 慧秀边刮浆糊边道,“出来的时候局子里人都说我福气好,我以前真不知道什么叫福气。家里六个姊妹我行三,爹不亲妈不爱的。这回要知道我在养心殿伺候,回家得当我奶奶神供着。” 大家都笑,御前走一圈,就是个扫地的,将来出去也高人一头。 素以问那贞,“大婚定日子没有?什么时候家去?” 那贞举着年画往值房门上贴,应道,“五月里办事,这是我在宫里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交了二月就出去备嫁。” “那敢情好,出去就是贝子福晋,您可算是熬出头了。”鸿雁儿眯着小眼睛奉承,“将来再见面,别忘了咱们。”嘴里说,手上也没闲着,把提了浆的哼哈二将往她和慧秀手上递,“这是前边养心门上的吧?给,赶紧贴去吧!” 那两个人被他打发出门了,素以瞧他一眼道,“有信儿?” 鸿雁儿从怀里掏出折子往上敬献,“耽搁半天,主子该着急了。” 素以接过来看,没写其他话,单附了首歪诗曰:日出东南隅,照我萃赏楼。念尔情切切,能邀双游否? 要带她上萃赏楼看雪后初晴?点子不错,风险太大。再说今儿年三十,各宫主儿都备着吃乾清宫的年夜饭,互相走动也勤快。别的倒没什么,万一路上遇见几个,一通打招呼请安,不也麻烦嘛! 她把折子合起来交还回去,鸿雁儿瞧她没回信,绷着弦提醒她,“主子等着呢,姑姑不写点什么?” 她想了想,不回的确不好,礼尚往来嘛,于是翻折写了个慎字。 鸿雁儿颠颠的去了,她站在桌前有点发愣。今天一早到现在,心里总悬得慌,像是要出什么事儿。中晌吃冬笋烩糟鸭子热锅,炖得那么烂的骨肉,居然能把筷子插断了,叫她一阵心悸。大概是个不好的预兆。她想起来,宫宴太皇太后也要出席的,别人好应付,这老太太可是难缠的阎王爷。她没得罪她,不就是长得像皇太后嘛,犯了大忌似的。就为这,拼了命的算计她,不坑死她誓不罢休。亏这老太太吃斋念佛,这么大把年纪戾气那么重,那些大悲咒都白念了。还要把她送给大喇嘛,她的心是什么做的?不知道大喇嘛是为什么出家吗?上辈里反了太上皇,这辈里再得罪皇帝,她口口声声为大喇嘛,会不知道这样可能反而害了他? 归根结底就是要把她解决掉,哪里真管孙子死活胜者为王。人淬炼到这份上,越老想得越开,惜命却不惜福,老糊涂了。其实要打发她很简单,直接发懿旨叫放出宫不就行了,犯不上那么大费周章。只是以前她可以走得头都不回,现在不是了,这紫禁城里有了她的牵挂,纵然要离开,也少不得一番伤怀。 所幸今天的晚宴用不着她伺候,她安安稳稳躲在养心殿里,把每间屋子的熏香都换一遍。换到三希堂时眼梢瞥见个人影,还没回头,那人就从后面拥了上来。淡淡的沉水,温暖的语气,他说,“请不动你,朕只好亲自来访。慎什么?怕什么?” 她的手在他袖口的妆花满绣蝙蝠纹上抚摩,“您说要避人耳目,我一个司帐光明正大跟着您从南跑到北,样儿好瞧么!”又问,“今晚上太上皇老爷子和皇太后会进宫来吗?奴才其实挺想见见皇太后的,说我和她像,不知道怎么个像法。” “我现在打量,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要叫我说出你们哪里像,我说不上来。”他在她耳垂上亲了亲,她戴上他赏的玛瑙耳坠子,鲜红的水滴型映着颈间细瓷样的皮肤,荡悠悠直晃人眼。他悄悄琢磨,什么时候换成金龙衔东珠的就好了。左右各三,那她就再也跑不掉了。领口里氤氲的香气熏人欲醉,他弓着颀长的身子枕在她肩头,缓声道,“太上皇和太后不会进宫来,明天一早我上畅春园请安吃团圆饭去。倒是想带上你,不过还有众臣工随行,你去不方便。” 口头上是这么说,心里到底有忌惮,唯恐皇父多心,届时腹背受敌更糟心。怕她失望忙又安抚,“要见有的是机会,等时机再成熟些吧!依我说见了还要磕头行礼,有什么意思?不如不见。” 素以倒是无所谓的,她这人除了大事,鸡毛蒜皮一向不太执着。说像嘛,她就好奇打算见见。能见着最好,见不着也不要紧。拉他坐下,看了看钟道,“再歇会子晚宴就该开始了,奴才听说四更还要进饽饽,今儿歇得晚,中晌睡好了吗?” 他盘腿坐在宝座上,倚着肘垫边翻书边道,“这阵子睡得都挺好,只要你不走远,比吞鹿血还管用。” 说到鹿血就想起草原上那夜发生的事,加上前几天面见了“小皇上”,现在成了病根儿,不能回想,一想就叫人无地自容。她飞红了脸,揉着衣角道,“原来奴才还有助睡的疗效,可能比太岁还要管用。” 皇帝理所当然的点头,“太岁泡酒喝好,你又不会喝酒,将来可以泡醋。” 她霎眼儿望着他,耿直道,“酒不好喝,醋会把人心泡烂。奴才虽然卑微,做人还是很有原则的。脸盲归脸盲,记事却很清楚。吃过一回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您别叫我吃醋,我会很难过的。一难过我就想自保,一自保我就六亲不认。” 皇帝怔了怔,因为爱得不深,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入了迷的只有他,她仍旧可以很清醒的站干岸。 “朕知道。”他表情有点发僵,“一时说岔了,你别往心里去。” 她站在一片日影下,美丽的脸,婷婷的身姿,明明离得很近,却隔着一层似的。不知怎么,皇帝面对她有时会自卑。这种心理难以言说,羡慕她的纯粹,要巴结着她,生怕她哪天说不爱就不爱了。陷在爱情里的人都这样吧?他没得什么病吧? 巴巴儿的回来瞧她,屁股还没坐热荣寿就进来通传,扫袖打千儿道,“回主子话,湖广总督递了膳牌,未时三刻南书房觐见。瞧时候差不多了,请主子移驾。” 皇帝直起身子,荣寿忙上前伺候他穿鞋。他整整披领出门去,跨出门槛回了回头,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新投了塔子,沌沌的烟雾从顶上镂空处缓缓飘出来。站在外面往屋里看,云山雾罩的瞧不破。 她在一室香烟后,面目模糊。 ------------ 72第71章 见各省总督是大节下的定例,臣工汇报辖下河工、水利、营田、仓储,皇帝或褒奖或训诫或抚恤,自有一番套路。见过了外臣,差不多也到家宴的时候了。大宴设在乾清宫正殿,后宫女眷都要参加。皇帝不与人同桌,御座两腋近身的只有太皇太后和皇后。其余诸如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她们陪宴的帷桌分摆在金龙大宴桌的东西两侧,两人同座,也是定例。 皇帝从御道上过来,远远就看见殿前宫灯高悬。后宫的环肥燕瘦们个个打扮得很鲜亮,齐声向他请安祝新禧。他脸上带了点笑意,率众人进殿再向太皇太后磕头拜年。太皇太后叫起喀时,一溜宫人已经端着大红漆盘进来了。 “分了吧!”太皇太后抬了抬手,笑吟吟道,“你们虽都大了,可在我眼里还是孩子。节前我让人从账上支了银子,给你们发发红包,讨个好利市。来年欢欢喜喜的,心想事成。” 大伙儿得了红包向上谢恩,四妃里最擅交际的贤妃笑道,“老佛爷心疼咱们,咱们也当给老佛爷行孝。今儿好日子,回头奴才们要请老佛爷满饮屠苏酒呢!” 太皇太后点头不迭,“好好,难得聚得这么齐全,大家说笑取乐我最欢喜。喝酒倒是次要的,你们加把子劲儿,明年多给皇帝添几个阿哥是正经。” 后妃们嘴里诺诺应承着,自有各样滋味上心头。皇帝翻牌子本来就少,秋狝回来一个月,除了延禧宫的静嫔异军突起,其余的宫妃简直成了摆设。孩子谁不想要啊,可也得男女通力合作才行。一个人捣鼓捣鼓生出个孩子来,那东西六宫明儿就该炸了锅了总统少爷,跪地求婚!最新章节! 太皇太后端坐在西首,腿上压着珐琅花鸟手炉。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没闲着,底下众人的神情都瞧在眼里。略一顿压压手,“别拘着,都坐下吧!咱们天家百样齐全,就一宗不好,夫妻不同桌,子孙难同庆。”转过脸来对抚养皇子的嫔妃们交代,“哥儿们都养在你们宫里,冷暖交替你们多尽些心。尤其是四阿哥,他人小,好歹看顾着。” 景仁宫愉妃忙出来蹲福,“请老佛爷放心,奴才自己生养过,虽是个公主,毕竟照料起来心里也有底儿。等天暖和些,奴才抱四阿哥上寿康宫给皇太太请安去。四阿哥是个乖宝贝儿,爱笑,和他说两句话就乐得咯咯的。瞧得出将来性子好,长大必定是个仁人君子。” 太皇太后听了很称心,颔首道,“那就好,贵妃听见了?儿子人家替你养得好好的,就别再一心惦记着了。” 密贵妃站起来肃了肃,“是,四阿哥养在愉妹妹那里,奴才是一千一万个放心的。” 皇后没孩子,听她们哥儿长哥儿短,心里不太受用。上年准备养别人的孩子,谁知等来了密贵妃怀身子的消息。老对头嘛,孩子倒不要紧,亲娘难打发。要是有个一星半点的不周全,还不得哭天抹泪上皇帝跟前告御状去!所以她借鸡下蛋的打算就搁置下来了。 大过年的,说家常话有的是时候,何必挑现在。皇帝对太皇太后她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转过头看东边首席的皇后。皇后戴满翠钿子,细细的眉摆得四平八稳,嘴角却不动声色往下一耷拉。皇帝知道她不高兴,往她那边顷了顷身,“怎么?身子不好?” 她闻声冲他笑笑,“谢主子垂询,我很好。” 外面羊肠鞭子啪啪的响起来,吉时已到,真正是开宴的时候了。升平署备好的鼓乐笙箫激扬奏起来,帝后离席,皇后执壶,皇帝捧了九龙杯恭恭敬敬往上敬献,含笑道,“孙儿节下忙,心里一直有个念想要多陪陪皇祖母的,可惜总是不得闲儿。趁着今儿年三十,孙儿祝皇祖母万事大吉,多福多寿。这酒不烈性,是孙儿的孝敬,请皇祖母满饮此杯。” 太皇太后接过来一饮而尽,酒虽不烈,怎么说也有三分后劲。太皇太后嘬了嘬嘴道,“是个桂花酿么,蛮好上口。八月里听人说皇后在御花园里摘桂花,想来是为酿这酒?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好孩子,快坐下,后头叫底下人伺候就是了。” 皇帝皇后各自归了座儿,各桌先前摆的都是冷菜,宴一开,侍膳太监便从两腋上热菜了。宫宴排场大,数量也是有定规的,热菜二十品,汤菜四品,小菜四品,点心、糕饼足有二十九品。最奇特的要数台湾进贡的果盘,外面数九寒冬,殿里烧着炭吃着西瓜,这样从容惬意倒也舒心得很。 皇帝吃宴席,尤其是面对后宫众佳丽时有些心不在焉。这满目珠翠压根不能叫他注目,瞧那些搔首弄姿的宫妃,还不如皇后来得顺眼。他们夫妻谈不上恩爱,和敬是绝对的。皇帝微欠了身子,捏着壶耳探手过去给她斟酒,皇后谢恩,两个人默默对饮,引得边上妃嫔们略起了醋意。再想想发作得没来由,彼此看了眼,干干儿掩嘴一笑。 太皇太后两眼瞧着底下歌舞,心里思量的却是别的事。皇帝不是和皇后伉俪情深吗,不论出了什么事,总要顾念皇后的脸面。把素以送到普宁寺去是坑害他的心尖儿,那抬举她,让她做公爷福晋,这样天大的恩赐总不算亏待她了吧!他是堂堂大英的皇帝,他好意思和臣工、和小舅子抢女人?传出去不叫人笑话才怪!横竖她不管别的,把那张脸远远儿弄出去她才能安心。好容易走了个锦书,不能再留下这个祸害来捅她心窝子。 趁着这会子人多搬懿旨下去,那么些耳朵听着,就算他是皇帝,只要他眼里还有孝道伦常,就不能公然驳她的话。锦书那时候可是差点配了太监,眼下念在素家是南苑包衣的份上,给她条康庄大道走,到天到地都说得过去了。 “我上回听皇后说起过恩佑的婚事,眼下怎么样了?”老佛爷搁下酒盏说,“总归是自家亲戚,你阿玛走得早,做姐姐的不帮称,你额涅也忒操劳了。”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瞧这态势不大妙似的,大年下也别找不自在,忙应道,“恩佑对取媳妇的事儿不上心,况且我阿玛才走,他身上有三年的孝,这会儿也不着急说亲步步封疆。” “那不成啊,年纪不小了吧?趁过节喜兴儿,我看指门婚的好。爷们儿家把亲定了,心也就定了。大婚不忙办,再过两年也是一样的。”太皇太后笑着问皇帝,“你们郎舅走得也近,替他留意过么?好好的一个小舅子,千万别耽误了年纪。”也没等皇帝说话,她又道,“指婚还是两情相悦的好,我记得皇后说过恩佑心里有了人,那人恰巧就在跟前。既这么,撮合撮合,成就他们一段姻缘吧!”别过脸问身后嬷嬷,“人来了没有?” 皇帝心知不妙,还没来得及周旋,殿门上素以已经进来了。他大惊失色,站起来道,“皇祖母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没瞧他,只道,“坐下,大宴未毕,皇帝这样不好看相。当着三宫六院的面,也容我说句话。一个宫女子罢了,我身为太皇太后,这个主还做得。”冲底下跪着的人一哂,“素以,今儿是年三十,也是你的喜日子。我问了人,你在宫里七年了,这七年兢兢业业的办差,从上到下没有不夸你的。” 素以悬着心磕头,“奴才做的都是份内事,不敢在老佛爷跟前邀功。” “不管你邀不邀功,我心里明镜似的。”太皇太后笑着看了皇后一眼,“就连你们主子娘娘都赞你好,说你机灵会办差,我看错不到哪里去。这不我们正聊小公爷婚事呢,我问问你,把你指给你主子娘娘的兄弟,你瞧好不好?” 素以像被人扛着拿大头撞了下钟,直震得脑仁儿嗡嗡响。果然是逃不过这一劫的,心慌一整天,原来应在这上头。要给她指婚是假,憋着坏把她腾挪出宫才是真。这老太太真厉害,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想在这宫里安然呆下去是不能够了。 怎么回答?明着问她意思,实则已经定下了,不过知会她一声而已。她的手攥紧了地毯上小而短的绒,背上一阵阵寒将上来。嫁给小公爷,她连想都没想过。其实嫁谁都不重要,她只是舍不得万岁爷。忍了忍,把嗓子眼里的哽咽吞了下去,没敢抬头看,怕看了叫他为难。她知道皇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随心所欲,太皇太后亲下的旨,他只要有半句违抗就会得个忤逆的名头。忤逆啊,对一个皇帝来说是绝不能沾染上的坏名声,甚至比昏庸更致命。太皇太后真是个老妖怪,她逼她没关系,万岁爷好歹是她的亲孙子,薨了的章贵妃还是她的娘家外甥女呢!两重关系没有阻止她的独断专横,素以觉得她根本就以打压皇帝为乐。她活出花来,别人难受她就高兴,这心眼儿得多坏呀! 怨天尤人没有用,她心里有他就要为他着想。反正只要太皇太后活着,他们就没有好结果。再加上她抱定了要出宫的决心,她和他前途更加渺茫了。所以在皇帝高声抗辩“朕不答应”的时候,她在毯子上泥首一拜,颤着声道,“奴才谢老佛爷恩典。” 皇帝看着那个跪拜的窄窄的脊背,觉得难以置信。她居然答应了?答应嫁给小公爷那个纨绔?这算什么?他怎么办?这几个月来的心血全白费了,她一点都不留恋。他们之间的种种只是她奴性的屈服,一旦能摆脱,就毫不犹豫的纵开了吗? 太皇太后对结果还算满意,她事先也想好了的,如果素以敢撺掇皇帝反抗,那她的死期就到了。到时候别说皇帝,就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还好她聪明,避免了他们祖孙的一场战争。皇帝再金贵,毕竟她是这紫禁城里的老祖宗。她废不了他,却可以搬祖训来斥责他。再不服气,就请他上奉先殿里对着祖宗牌位醒醒神去! 至于这趟指婚规格嘛,她自然有她的成算。让那丫头舒舒服服做嫡福晋是不可能的,她倚着圈椅道,“你阿玛四品官,闺女嫁正二品是高攀,我看就封个侧福晋吧!这样身家地位能跻得过去,也不至于委屈了恩佑,皇后你说呢?” 昆皇后如梦初醒似的啊了声,瞟皇帝一眼,他盯着面前的杯子,面无表情,但是眼神狰狞。皇后看得心惊,开始跟着恨太皇太后。她这算指的什么婚?明知道皇帝舍不下素以,还使劲把人往恩佑身边推。是个正房嫡福晋也罢了,偏偏指明了是侧福晋,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极品侦探!恩佑是糊涂虫,皇帝要是记恨上了存心报复,他有九条命也不够他耍的。 皇后支吾了下,“恩佑比素以还小一岁呢!姑娘耽搁不起,等到出阁都二十三了,也不成话……” 太皇太后冷冷乜她,“二十三怎么了?和硕安宁公主下嫁额驸时二十五,不是照样夫妻敦睦么!不必再议了,这趟我说了算。” 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了,素以的苦处没法说。美其名曰指婚,闹来闹去还不是个小老婆!她宁愿嫁个庄稼汉也不愿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太皇太后知道怎么才能叫她不好过。打发她不算顺带折辱她,老太太要不是自诩为善人,这会儿该活吃了她吧! 她心里太煎熬,背上冷汗淋漓。现在只求皇帝冷静,别再作无谓的挣扎了。太皇太后有备而来,自然也想好了万全的对策……可惜了她日益茁壮的爱情,她也想善始善终,却再也没机会了。 “皇祖母,朕想留一个人,这么难?”皇帝的声音被礼乐盖住了,只有宝底上的人能听得见。他真真恨不得泣血,他的祖母以拆散有情人为乐,不能责怪不能降罪,怎么处置?以前皇父当政的时候她就霸道,现在后宫她最大,没人压制得了她,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太皇太后抚了抚腕子上的碧玺念珠道,“我是为你好。” “您是为自己吧?”皇帝突然说,“您想学武则天?想学吕太后?朕的江山如今您说了算,是不是?” 太皇太后悚然大惊,回过眼来看皇帝,他脸上的阴狠叫她害怕。她自矜身份之余又生出愤怒来,“你犯了痰气不成?就为一个宫女,这样顶撞你的亲祖母?你的孔孟学到哪里去了?好啊,我的懿旨已经发了,你大可以拿你的圣谕来驳斥我。也叫天下人瞧瞧,他们的皇帝是怎么个百善孝为先法。” 皇帝抿着嘴,脸色铁青。心里的火气直往上窜,恨不得掀桌,恨不得闹他个一天星斗。可是他自小有规矩礼教约束着,再疯狂,脑子里的那根弦还在。没有大吵大闹,他不过冷笑,“皇祖母当初到底对合德帝姬做了什么?以至于现在看见和她相似的脸就怕成这样?吃斋念佛都不能叫您良心得安,朕还真是好奇。有件事朕思量了好久,合德帝姬怎么说也是高皇帝的正头大福晋,碍于卑不动尊,地宫是没法子入了,但是朕打算在皇陵边上修个宝顶让她从葬。明儿朕入畅春园,先问皇太后的意思。只要皇太后答应,皇父自然会点头。朕没赶上见皇贵妃,相隔几十年再给她身后哀荣,是朕这个做孙子的孝道。皇祖母不是说百善孝为先么,朕这么做不悖德吧?” 太皇太后没想到他会挖空心思来硌应她,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东西。和慕容锦书去说,叫她姑爸入皇陵她必定求之不得。这下子好了,倒让他们结成了同盟来孤立她,真是个好孙子! 这么闹下去不得了,要出大事的。边上的皇后听得心惊肉跳,他们一报还一报,到最后吃亏的是谁?还不是素以和恩佑吗!她紧张得直绞手指,忙道,“既然老佛爷指了婚,那素以就是昆家人了。我那里正缺个知心人儿。”她暗里扯扯皇帝衣角,“回头就让素以跟我回长春宫吧!我也好和她多处处,教教她规矩。” 皇后是好心,她带素以去也是名正言顺。太皇太后发了旨,总不能再寻她晦气打自己的脸了。 可是太皇太后不这么想,她连一天都不能容忍,“规矩她家里爹妈自会教她,明儿天亮就出宫备嫁去吧!” 世上哪里有人备嫁备三年的!皇帝眼见素以又要磕头领旨,抢先一步道,“她仍旧在养心殿伺候,按着老惯例,大婚前三个月出去,少一天都不成。” 太皇太后哼了声,“弟媳妇伺候姐夫三年,这话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的。” 皇帝不打算再理会太皇太后,他只看见素以惶惶抬起了头,眼波向他这里投来,隐约带着泪光。他鼻子一酸,情路虽艰难,只要她愿意,一切就还有转圜,不是么? ------------ 73第72章 被太皇太后闹了这么一出,横竖这个年是过不好了。年夜饭复杂冗长,每个人都在极力忍耐。进过了膳喝奶茶,喝完了茶再进酒膳,直到最后一道果茶用完,这顿饭才算圆满的完成了。 皇后对太皇太后的指婚尤其担心,整个晚宴都提心吊胆。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兄弟,她本来就不是个厉害人,也想不出好法子缓解这个矛盾。只恐皇帝要误会她,她可冤枉死了。太皇太后拖泥带水的,一口一个“听皇后说”,把这盆脏水全泼到她头上来了。真是天地良心,这种时候把她推出来,不是要让帝后之间闹得不愉快么!人家老太太心疼子孙,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她不是。她太平日子过久了就要出幺蛾子,年轻时爱抢阳斗胜,最终胜利了,这种荣耀打算一直保持下去是怎么的? 宫妃们蹲福请跪安,渐渐都散尽了。皇帝在东配殿里歇着,人倚着烟灰紫色团花靠垫上愣神。皇后原本下了丹陛,想想不对,重新又折返回去。皇帝听见脚步声抬起眼,看见是她就问,“夜深了,怎么还没回去?” 皇后上前来,轻声道,“我想问问你,你真打算让素以一直留在养心殿吗?” 皇帝厌恶的一皱眉,“怎么?连你也要挑眼?” 皇后坐在边上圈椅里,很是心平气和,“你别忙发火,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留下她不过是为了和老佛爷对着干,这又何必呢!她现如今被老佛爷盯上了,你外面事忙,也不能日日缠绵内廷。万一叫她落了单,老佛爷寻衅找事,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应付?还不如让她去我宫里,我天天儿都在,又没什么重活累活,决计委屈不了她。就算寿康宫那头不依不饶,我好歹是皇后,拖延一阵子还是可以的。” 皇帝听她话也觉得有理,再说素以明面上终归指了小公爷,皇后这个大姑子既然在跟前,继续放在他身边要落人话柄。可是天知道他有多难!留下她怕被太皇太后惦记,搁在皇后宫里又怕小公爷借故和她碰面,真是两头都不放心,两头都煎熬。想了很久才叹息道,“话是没错,对她来说到你那里再顺当没有……明天朕要上畅春园,只怕一走就要出事,还是带上她,我才能放心。大节下的,她也七年没回家了,叫她在家吃顿团圆饭,回头再送到你宫里。朕在,太皇太后总还有些顾忌,时候一长精力够不上,兴许就淡了榻上欢,二嫁温柔暴君最新章节。”他涩然看皇后,“婷婷,朕这模样叫你笑话了。” 皇后勉强扯扯嘴角,“咱们少年夫妻,对你我也了解。男人嘛,一辈子总要有一次轰轰烈烈。我不笑话你,反而觉得你可亲,更有烟火气儿了。以前你老是端着,整日间见臣工、批折子、读书,我知道你过得不快活。近来看见你有了笑脸儿,我打心眼里高兴呢!还是素以有能耐,她是个大功臣。偏偏太皇太后瞧她不顺眼,要不晋了位,大家都省心。” 皇后是深明大义的女人,两个人房事上都淡,皇后还有痛经的毛病,每回都像打了场恶仗似的,同房几乎已经没有了。少了男女的那些私欲,两个人处得反而像朋友。太皇太后曾经找皇帝说起皇后无嗣的事儿,话里话外总透着那么点意思,要她让贤,甚至让他废后,都叫他婉拒了。皇后是好女人,他不爱她,但却敬重她。她大节端正,不骄不妒,办事有分寸。纵观这后宫,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位置。但这回牵扯上了恩佑,这就有点难度了,毕竟他也怕伤皇后的心。恩佑对素以的那点心思,他在承德时就已经发现了。这回既已经指了婚,他再见素以,八成会更自觉身份不同。 皇后倒是体人意儿,略犹豫了下,“这么的,我把你和素以的事儿跟恩佑说说。他那颗榆木脑袋不点不透,索性挑明了,不耽搁他相人,叫他另找好姑娘去。只是素以怎么看呢?你回头问问她,这丫头在公爷府能独当一面,想必主意也是极大的。刚才我真捏一把汗,太皇太后问话,她要是敢有半个不字,估计这会儿绫子已经送去了。你们把话说明白,她要是想开了愿意跟着你了,我看今儿晚上就开脸。我来发懿旨晋她位分,免得夜长梦多。” 皇帝捏着手里的檀香珠串缓缓摇头,“不是时候……你以为晋了位老佛爷动不了她?砧板上的肉,爱什么时候剁就什么时候剁。一切等明天进了园子再作定夺,我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皇后听了来给他按头,一面道,“我才刚还想,要是老佛爷赐婚的时候干脆说已经开了脸,这道旨意是不是就不会下来了。可转念一想也不成,开了脸得记档上报内务府,瞒着人留她在跟前犯了大忌讳。老太太又要说她狐狸精,专事掏空爷们儿身子,那就更该死了。” 皇帝唔了声,“我也没想到,到了这岁数还来这一出。” 皇后笑起来,“我上年偷着给你算天命来着,说今年红鸾星动,没想到竟然这么准!” 皇帝板着脸道,“胡说!”只一顿,自己也笑起来,“可不是么,赖也赖不掉。只是奇了,一辈辈的皇帝都和那张脸杠上了,真像应了什么劫似的。” 皇后嘟哝了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造了罪业,儿孙就得一辈一辈的还下去。” 谁知道呢,可能是吧!皇帝把皇后送到近光右门,两个人分了道儿。他要回冬暖阁做开笔礼,然后就等着半夜的那顿素饽饽。大年三十,夜里天出奇的冷,满四九城都在忙过除夕。他站在窗前看,撂高儿的烟花礼炮照亮了夜幕。不知谁家的二踢脚响得震耳欲聋,咚的一声纵起十来丈高,在半空中又是啪的一声,迸出一团火花,寂静下来,然后化作一缕白烟飘散了。 烟火流转,空气里全是硫磺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往后退了一步,刚要转身,不经意朝东边配殿瞥了眼。配殿夹角的窗也半开着,窗前立了个人,这里看过去能看见半个身子。乌沉沉一头黑发,光洁的额头,精细工整的半边眉眼,是素以。他心里一动,慌忙跑过去。打帘子进了偏殿,恰好她一个人在。案头的烛火跳动,面对面时,忽然又觉得词穷,无话可说。 “你刚刚在看什么?”隔了会子皇帝才问,“看烟花吗?” 她支吾了一下,不是看烟花,她是在偷着看他。以后只能这么远观,他们的缘分被太皇太后砍断了,她连去古北口等他的机会都没有了。素以心里不好受,又不能把丧气做在脸上,只有穷装大方,装不在意。她说,“主子,我和小公爷的指婚还能撤吗?我知道老佛爷肯定都安排好了,这个档入了宗人府,以后就拨不出来了。想撤只有等太皇太后再下旨,是不是?”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澄澈得像一泓水,皇帝莫名感到难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太皇太后的懿旨只要出了口,基本已经无法挽回武炼巅峰全文阅读。可是他不死心,只要她答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不就是名声吗!说他抢小舅子的女人,说他忤逆太皇太后,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就想得她一句话,她点个头,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其实明明可以强迫她,可惜他不忍心。他不拿她当后宫那些用来消遣的嫔妃,要和她过日子,希望她心甘情愿,这是起码的尊重。 他上前牵她的手,“素以,朕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留在朕身边?你说愿意,朕马上夜闯宗人府,亲自毁了那道懿旨。” 皇帝冲冠一怒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成本。但是这桩事之后呢?她很宝贝自己的小命,也爱家里的阿玛额涅还有哥子,不愿意连累全家削籍,入辛者库为奴。他们是蝼蚁,没法和象腿比粗。但凡有点出格的念想,还没动作大概就给碾死了。这阵子暗流汹涌,她自己清楚知道她这样的人不能在宫里生活。不说别的,一个琼珠当时就让她厌恶至极,要是面对几十个嫔妃,那往后的遭遇定然难以想象。还有那位虎视眈眈的太皇太后,她才六十出头,要是长寿些活到七老八十,天天的横眉竖眼,那日子怎么过? 他看着她,脸上满含期待。素以不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她要顾虑的太多。一面舍不得他,一面又要周全家里人。皇帝权势再大,架不住有心人往王法刑律上靠。在旗的但凡有点小权的人,哪个身上是干净的?太皇太后要下死劲找茬,吹口气就能让一个姓氏凋落,化成灰。 得罪不起啊!她摇摇头,“这是要让奴才死无葬身之地呢!您别这么干,我跟不了您,咱们做亲戚也挺好。往后随小公爷进宫来瞧皇后娘娘,说不定还能远远看您一眼。其实留点念想,比咱们都陷在水深火热里好,您说是不是?” “我不够。”皇帝苦笑着,“你能这么冷静,我做不到。我都快疯了,都敢抢走你,我就杀谁。” 素以吓一跳,“您别这样,何苦迁怒不相干的人!”她弯着眼睛笑,“您瞧我也没什么好的,我脾气冲,脑子里又少根筋,我还是个捏不住的油葫芦,偷奸耍滑无恶不作,您看久了会恶心的。” “那些都是好的,我都喜欢。”皇帝上下打量她,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你看你,肩是肩,腰是腰,最要紧的是屁股大,好生养。” 素以腾地红了脸,“您没事儿琢磨这个,不像话啊!往后您不能再在言语上调戏我了,被人听见了不好。这是我最后一回和您走得这么近,明儿我就去皇后宫里当值,您要是为我好就别留我。” 让她去长春宫先前已经和皇后达成共识,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像刀划过心头,有别样刺痛的感觉。他叹了口气,“你一点也不恋我?” 素以直想哭,拼了命的忍住了。谁说她不恋他?她脑子里全是他!这不是没办法嘛,不能叫他和太皇太后闹翻。帝王家的家务,折腾起来不好看相。何况畅春园里还有位太上皇,虽说放了权,对皇帝的行为仍旧可以制约。她心疼他,他不说,苦处和难处她也都知道。 “这是为您好,也是为我自己。您要是懂我,就一定能体谅我。” 皇帝缓缓垮下肩,顿了顿才道,“明天我要进园子,你跟我出宫。你家在东城靶儿胡同?我让人送你家去,在家呆半天,回头再派人来接你。”他说着,给她捋了捋领上的狐毛出锋,“我不在宫里,不放心把你送过去。万一有个好歹,怕鞭长莫及。” 他一个干大事的皇帝,现在为这点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真太难为他了。素以想和他亲近,如今也不能够了。她退后两步,恭恭敬敬蹲了个福,“谢主子给奴才半天假,奴才七年没回家了,这两天正想家呢!” 他颓然望着她,“再容我些时候,万事都会有转机。” 她垂下眼没有瞧他,就算有转机也没用,她爱他,但是爱情以外还有别的东西。她不愿意随波逐流,可是太皇太后给她安了 ------------ 74第73章 不管怎么样,能回家是值得高兴的事。素以回到他坦筹备,把自己攒下的月例赏赐收拾起来,等明天一早都带回去交给额涅。收拾的时候有点悲凉,她觉得自己往后的路可能不太好走,万一有个闪失,这些钱起码不会落到内务府手里。都拾掇好了,再看看那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又要嘲笑自己小家子气。 她真是个实际的人,今天太皇太后派人来宣她进乾清宫,她预感凶多吉少,别的没来得及考虑,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她箱笼里的钱郭嘉全文阅读。这些钱说多不多,也够买两个使唤丫头送给老姑奶奶了。老姑奶奶是阿玛的大姐,性子泼辣,和婆家闹翻了回来投靠她阿玛,在弟弟家也不消停。上回哥哥来瞧她,说老姑奶奶整天和她额涅闹别扭,快要把她额涅盘弄死了。横竖祖产上有空房子,多添两个丫头伺候她,让她搬出去分个家,省得整天斗鸡似的祸害人。 他们这样的人家真是麻绳串豆腐,太皇太后有句话说得对,配小公爷都是高攀,更别提配万岁爷了。 脑子里千头万绪,大家都在养心殿值房里吃年糕,吃春盘子,她却需要找个地方安静的想想。想也没什么想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就是心里乱,四肢乏力。怎么办呢,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觉得她矫情。主子爷都要为她夜闯内务府了,她还有甚不足?指给小公爷也是个妾的位分,还不如收收心,跟着万岁爷过得了。其实话不是这么说的,她爱皇帝,爱得自私,所以她分毫必争。如果没有爱,小公爷以后有多少个妻妾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这是本质上的区别。眼下最要命的还是指婚,指婚把一切推进了死胡同,她没法捎带上全家的性命抗旨不尊。如果她孑然一身,她什么都不怕,她敢顶撞太皇太后,敢尽情的在他面前撒娇邀宠,敢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可是她不能,万岁爷……她瞧着灯花眨眨眼,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想天天和他在一起。只是她想得更长远,不能占有情愿不去触碰。有时回忆比现实更美,她懂得这个道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太和殿里先举行了朝臣叩拜仪式,本来应该设宴,碍着畅春园里还有位老皇爷,大宴得搬到畅春园去。 天边才泛鱼肚白,队伍就在午门外整顿好了。皇帝坐在九龙辇里,前面是开道的管带,后面是军机大臣和皇室宗亲。皇帝撩起幔子朝外看,素以姑姑是提炉宫女里的领头,笔直的身条,扎着小两把,两边垂络子。女官的元宝领实在是高,为了不撑脸,不得不伸直了脖子,以至于回首一顾都那么吃力,必须连人一块儿转。她的脸是沉静安然的,可是模样像睡落了枕,不回头还好,回头就有点滑稽。 他的心思有了微妙的变化,觉得只要看见她就足了,是情到深处无怨尤么?想和她说话,离得远不好唤她,便使劲捏嗓子咳嗽一声。荣寿和长满寿三步两步纵上前问安,他板着脸没说话。果然她也听见了,穿着花盆底拉着脖子,从前头过来简直蛇行鹤步。美则美矣,瞧着说不出的累心。皇帝也闹不清,前一刻还伤感得千斤巨石压心头,现在瞧见她的样子,忽然就云开雾散了。 她站在辇下抬脸问,“主子受了寒?奴才叫人拿枇杷露来吧!” “不用。”他往下矮了矮身子,“你回家去,家里人说起昨儿的指婚不许装高兴,要说随意,横竖这事早晚不能成的。等朕从畅春园出来,亲自去接你,听见了吗?” 她还是木蹬蹬的样子,一张嘴就露底,“您不让小公爷来接我?” 皇帝一蹙眉,“朕疯了么?” 素以听着,站了一会儿,嘴里迟疑着“您来接我啊……”眉梢却扬起来,眼圈泛了红,低声嗫嚅了句,“不太好。” “不叫别人知道,就朕一个人。”他压低声说,“太皇太后那头你别担心,她做得绝,就别怪朕手黑。总之你要相信朕,皇父能爱亡国公主,你身家清白,朕怎么就爱不得?” 才说完,队伍前面响起了击节声。素以回过神来,赶紧退到值上。侍卫统领上来打千儿,等皇帝吩咐开拔。皇帝点了个头,两边遥遥一比手势,司礼太监扯脖儿嚎起来,“万岁爷起驾啦!”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南行去,从后海那边穿过来,一炷香时候就能到。皇帝再打帘的时候素以已经不见了,他在海子边上安排了人送她,这会儿大概快到家了吧! 他心里装着事,又是和众臣工同行,好歹要按捺住。下辇的时候恩佑上来接应,高举着两手审慎小心的样子,看着和以往大不相同。皇帝猜忌他,搭着他的胳膊,手上使了点劲儿,“鹰好不好?” 小公爷被皇上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有点懵,“回主子话,鹰能吃能睡,天天儿睡到日上三竿,一顿八两肉,好着呢全能煞星!” 谁问鹰吃喝拉撒睡?正常人熬鹰驯鹰,看鹰张一回翅能逮几只黄羊。他倒好,把鸟当黄狗养,这么下去熬它干什么?熬成了不还是只孬鸟,就和他一样! 皇帝越发不待见他,看他不用正眼瞧,眼梢上拐一下,哼了声道,“旨意接着了?” 小公爷向上觑觑,万岁爷心里现在不定怎么恨他呢,他死也不能表现出高兴劲儿来。虽然昨儿半夜接了懿旨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虽然光膀子在院子里跳了半天锅庄,这些都不能叫万岁爷知道,知道了非活踹死他不可! 他赔着小心一躬身子,比较平静的应了个是,“昨儿夜里接了旨,我额涅设香案把旨供起来了,今儿天一亮去了广济寺,说是烧香还愿去了。” 皇帝没再说话,抬腿迈进了九经三事殿。 太上皇穿着石青团龙吉服,高高端坐着受皇帝和众臣叩拜。官样文章不能少,和几个老臣互问候,谈养生。他的立场就是全力扶植皇帝,殿里倒弄得像茶馆,高高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不问国事”。毕竟是开国皇帝,知道权利集中的重要性。既然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就该把一切全部交给儿子。皇帝年纪不小了,没有不能应对的政务。他真要恋栈,当初就不会盛年禅位。 “朕在园子里有时也无聊,先前提拔的老臣,卢绰、陈蕴锡、富奇……你们得了闲儿也可进园子来陪朕说说话。朕爱听坊间笑话,也带些进来说给朕听。”太上皇笑着,复起身朝北边指了指,“今年新修的观澜榭景色很不错,叫弘巽领你们随意走走散散,等膳齐了再过瑞景轩不迟。”又对皇帝一笑,“咱们父子上澹宁居,你陪朕下两盘棋。” 皇帝躬身应个是,上前搀扶着往东边去了。父子两代君王在甬道上缓缓的踱,天上太阳淡淡的,照着脸有细微的一点暖意。皇帝看了太上皇一眼,“阿玛,儿子有件事要向阿玛请教。” 太上皇唔了声,“你说。” “阿玛才刚说要下棋,儿子想起冬至那天接的一封折子。认真说,是扬州盐道小吏们上的请安折子。旁的没什么,里头附了张陈条,儿子看了很心惊。”皇帝顿了顿,看太上皇脸色,果然见他拢起了眉头。 “左不过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太上皇哂道,“朕在位时,最痛恨的就是这类收刮民脂民膏的贼人。越贪越要贪,胆子跟着胃口水涨船高,你就是把国库送给他,他也敢笑纳。说说吧,这回又是谁?” “陈条是盐运使阿林阿山过八月十五收的瓜敬礼单,光是上了色的黄金象棋就有二十副,更别提什么珊瑚树、象牙雕了。”皇帝向上拱了拱手,“阿玛,儿子这两年励精图治,对这上头抓得尤其严,立志要竖起这根幡来,却一次又一次被宗亲的不入流弄个倒噎气。儿子心里的愤恨无处可说,又不能向太皇太后倾诉,只有来问皇阿玛的意思。” 阿林阿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兄弟,朝廷专派往江南督察盐道,太上皇手上御封的二品大员。果然人经不起浸淫,每天手里上千万的银钱来往,能守得两袖清风太难太难。太上皇长吁了口气,语带调侃的说,“上回的继善是你舅舅,这回的阿林阿山是我舅舅,真给朕长脸啊!”语罢咬紧了后槽牙道,“他们不怕蛀空我大英根基,咱们又何须念骨肉亲情!不论何时你都给朕记住,你是皇帝,担负整个国家的兴亡。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那些无关痛痒的外戚!” 皇帝有了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应道,“皇父的教诲儿子不敢忘,只是事关塔喇氏,儿子唯恐处理不当,折了老佛爷的脸面。”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照着祖制办,太皇太后也不能责怪你。”太上皇对拢着袖子道,说完却又拐了个弯儿,“当然了,法理不外乎人情,可以委婉一些就尽量委婉些吧仙警的幸福生活!塔喇氏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损俱损嘛!毕竟是长辈,给她个平安喜乐的晚年,也是你做孙子的孝道。” 皇帝已经得了太上皇首肯,接下来怎么办只是个度,是从重还是从轻,就看老佛爷的意思了。一损俱损这话不假,也撞到他心里来了。不能叫她老人家醒神的招儿他还不屑用呢!只是感到难过,祖孙之间闹得这么僵,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他友爱兄弟,何尝不想善待祖母?可她霸揽得太宽泛,这么大年纪不服老,没有颐养天年不问世事的想法。到最后逼他撕破脸,他也只有抓住机会给她个迎头痛击了。 说话儿到了澹宁居门上,正逢里头书声朗朗,是皇太后在教糖耳朵背《三字经》。皇帝心里有了成算,趁眼下太后在,把他昨天的想法拿出来征询她的意见。敦敬皇贵妃是太后的姑爸,太后肯定会极力促成这件事。据说皇贵妃和高皇帝极恩爱,高皇帝晏驾也和皇贵妃薨逝有关。这样相爱的一对,死后却被迫分离,也实在叫人心酸。皇父彼时那样做,肯定少不了太皇太后的原因。本来一切都随她的意,是她自己不知足,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他进殿东头的暖阁往里看,太后今儿破天荒穿了件大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头上端端正正戴着点翠嵌珠蝠蝶花卉钿子,斜靠着炕桌,正指点书上的字。皇帝脸上含着笑,上去扫袖打千儿,“太后新禧,儿子给您请安了。” 太后闻声转过头来,忙正了正身子道,“皇帝来了?大年下的,别多礼。”指了帽椅道,“坐吧,皇后好啊?” 皇帝应个是,“谢太后垂询,皇后一切都好。今儿后宫宴请命妇,她来不了,准备了些小玩意儿让儿子带来,都在前头摆着呢!还和儿子说,正月十五要过园子来瞧太后,请儿子先代问太后的好。” 太后瞧了眼太上皇,抿嘴笑道,“皇后有心,指婚那会儿你就说她周到,果然的。到底昆和台教养好,一点不错。” 皇帝听她谆谆细语,那一颦一笑和素以有七八分像。以前他实在讨厌这副脸架子,现在真不是了。大概爱屋及乌的说法是没错的,瞧着她就想起他的素以,心静了,也格外和气起来。 糖耳朵看见那个穿龙袍的人,嘴里喊着二哥哥,呼地就纵了下来。皇帝怕她摔了,连忙上去接她。抱在怀里一通摇,又问课业问女红,她人虽小,说话倒头头是道。太后怕她纠缠皇帝,扬声叫她嬷嬷进来把她领走了。皇帝这才得闲儿言归正传,朝上微一躬身道,“儿子冬至那天进奉先殿祭祖,瞧见高皇帝身边宝床上挂了敦敬皇贵妃的画像,回来心里一直有个想头,今儿来想和皇父、皇额涅说。” 太后听见皇帝提皇贵妃,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太上皇瞧她一眼,略顿了顿道,“是什么想头,你说来朕听。” 皇帝道嗻,“儿子这想头,怕有些逆阿玛当初的旨意……皇贵妃半生凄苦,仙游之后一个人孤零零葬在皇陵之外,实在是可怜。儿子的看法,她终究是高皇帝正头元妃,不入皇陵则名不正。儿子想追封皇贵妃为皇后,另建宝顶迁入孝陵从葬,不知阿玛意下如何?” 太后听了肯定是喜欢的,掖着泪道,“你想得周全,竟了了我几十年的心愿。”踅身撼了撼太上皇,“澜舟,瞧着皇帝有孝心,你就答应了吧!” 太上皇沉吟半晌,点头道,“朕那时年轻气盛,这个决定现在看来确实是欠妥得很。如今你既然提出来,那就办吧!规制也别低,和太皇太后的齐平。横竖给了,给足算完。” 皇帝长出一口气,又一个计划遂了心愿,现在看来完全有了拿捏太皇太后的筹码,素以的事儿似乎不成问题了。暂且可以缓一缓,不用急巴巴的讨太上皇的主意。万一弄巧成拙了,倒不好。 他调眼朝外看,太阳照得墙角的残雪熠熠发光。心里有了爱的人,一刻不见就牵肠挂肚。可惜了眼下撂不开手,不知她这会儿在家里干什么。他笑了笑,他是做不到越王钱镠的含蓄温情的。她若缓缓归,他索性就去素家接她回来。两个人在陌上走一走,对她这阵子的提心吊胆也算是个安慰吧! ------------ 75第74章 那头的素家真是热闹得一膛火似的,闺女在御前做女官,大年三十晚上又蒙太皇太后指婚,这么长脸的事儿,瞬间就传遍了整条胡同。大伙儿都来看呀,姑娘得了特旨,还能回来吃个团圆饭,好!配的女婿是二品大员,袭了三等承恩公,最要紧的还是当今国舅爷。这门楣高得叫人仰断了脖子看,大伙儿都替姑娘高兴。姑娘有出息,再也不是那个光脚追豆汁担儿的野丫头了。 老姑奶奶最高兴,她叉腰子在门前站着,对着外头指手划脚,“不长眼的秋八,说我们素家是土鸡窝子,养出来的全是炖汤的柴鸡。这会儿再看看,我们小姑奶奶做公爷福晋去了。不像他们家五姑娘,嫁个看城门的整日间耀武扬威,得意什么劲儿?没见过世面的杀才,呸名门医女!” 素夫人听见她叫骂就头疼,拉着闺女坐在炕头上,叫丫头拿手炉来给她抱着,一面指了指脑袋,“你姑奶奶这儿坏了!可说她真傻,精的时候比猴儿还能算计。说她聪明,她犯起病来一人站在槐树底下,对着鸟架子能骂半天。你说这怎么处?你阿玛哥子在营里又不常回来,家里就我和你嫂子们,一听见她骂,肝儿都颤了。”想想闺女才回来,也不愿意多说那些心烦事儿,只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没想到你能上养心殿伺候万岁爷,也没想到临出宫最后一年还能指婚给小公爷,这是祖上积德了。攀上这门贵亲,往后你的日肯定能好过。” 家里人似乎都有意忽略了那个侧字,也许在他们看来,能和皇亲国戚攀上边,不管是嫡是侧,都不上要紧的。 素夫人觉得很满足,这么好的事儿,连细节都不愿意错过。追着问她怎么到的御前,又问,“太皇太后一定很瞧得起你吧?宫里那么多女官呢,不指别人偏指了你,是太皇太后功德无量。明儿我得给她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三炷香好好她供奉她。真真儿上辈子捧过了佛腿,烧过了高香。我的儿,是你福分到了!” 素以不知道说什么好,太皇太后瞧得起她才怪,分明就是想尽办法叫她不得安生。这话却不好和家里人说,她在外从来报喜不报忧,棘手的问题告诉他们也不顶用,反而让家里人跟着穷操心。她瞧额涅这份殷殷期盼的心,自己想想有点羞愧。要是没和皇帝牵扯不清,现在她该跟着他们一块儿高兴。 “额涅。”她趴在花梨炕几上问,“我是您亲生的吗?不会是路边上捡来的吧!别人都说我和一个人长得像。” 素夫人一愣,“胡扯,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么变成捡来的了?要说和别人长得像,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人嘛,两个眼睛一张嘴,横竖方寸之间随意摆弄。世上那么多人,老天爷摆弄重了也是有的,这么的就是捡来的了?你整天在瞎琢磨什么呢!” 她枕着肘弯子垂头丧气,“要是能换个长相就好了……” “换什么?”素夫人不太赞同,“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是大富大贵的长相,哪点不好?哎呀,妆奁这会子就该筹备起来了,想到什么往里添一添,添上三年可是很丰厚的一份家私了。” 素以支吾了下,“还早得很,不忙的。” “这些你都别管,你不知道,做额涅的一辈子就盼着闺女许个好人家。如今旨意下了,是该一点一点准备起来了。就是等的时候长点儿,不过长也有长的好处,时间宽裕,不至于有什么疏漏。到人家家里过日子,陪嫁够了咱们腰杆子粗,说话也有底气。”素夫人在地心搓手兜了两圈,从腰上取钥匙去开炕头螺钿小柜的门,从里面捧个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出来让她看。盖儿一打开,满盒的珠光耀眼,她压着声说,“这是额涅到你们素家后积攒下来的头面,挑副耳坠子就能买十亩八亩地。你那些那些嫂子们自有她们娘家贴补的陪嫁,这些东西额涅都替你留着,过门那天一并带到昆家去,啊?” 素以才知道那贞那天捧着礼单的心情,家里掏空家底给她置办嫁妆,要办得风光体面,真是爹妈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是家里人好啊,一心一意的待你,你还有什么理由不顾全着他们? 素夫人又把匣子放回去,仔仔细细落了锁,回身道,“你二哥哥听说是小公爷,直夸他人好,将来妹子跟着他不会吃亏。上回你哥子出了事儿就是小公爷出面捞的人,他对咱们家有恩,现下结了亲更好,都是自己人了。昆家底细不复杂,听说家里就一个寡妇娘。新认亲的姨太太和妹子不成气候,小公爷房里的姨奶奶是丫头开脸,和你不能放在一处比……” 她额涅已经满盘满算了,素以被她念得头昏脑胀,看见鞋头上有块泥,自己躬了身子去拍。刚抬起手就听见天井里有说话声,她隔着绡纱往外一看,是小公爷带着两个戈什哈造访了。她哥子插秧打千儿,“给公爷请安,您吉祥!” 素夫人哟了声,“怎么说话儿就来了?” 母女两个赶紧出门来,原本该有一番尊卑的礼数要遵循,小公爷头子活络,一见那位戴金镶玉扁方的太太就知道是谁,抢钱开口拜下去,“恩佑给额涅请安了,额涅您新禧龙牙神兵!” 这是个自来熟,笑得花枝乱颤模样。素夫人没想到小定还没过,女婿就上门来管她叫额涅了,心里一阵慌,倒被他叫得红了脸。回过神来慌忙吩咐嬷嬷包红包儿,那是开口钱,原当请期才给的,今儿破例先送出去了。 小公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他大手一挥让人把节礼送了上来。不着调的人还要装规矩,垂着两手正正经经的说,“冒昧登门,额涅千万别见怪。我才刚随扈进畅春园,知道万岁爷特许素以回家,心里记挂着,瞧准时候溜了号。趁她在,又逢着大年下,也来拜见阿玛额涅,是我做人的道理。” 素夫人这下子更称心了,新女婿这么高的身价,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脾气还随和,更觉得是上辈子积德求来的好姻缘。 素家哥子打发人把大红纸包的京八样、盒子菜搬进去,两个戈什哈请到抱厦里喝茶,自己笑着上来招呼,嘴里热闹着,“用了饭吗?我着人布置,一会儿功夫就好。” 小公爷拉住了大舅子胳膊,“别忙了,园子里用过了来的。太上皇大宴群臣,哪个敢不赏这个脸?我吃了饭就借故辞出来了,本来要护送圣驾回銮的,后来万岁爷发了话,说自己要微服散散,叫侍卫处不用跟着。我这里没差事,留在园子里也无趣,就来认认门儿,顺便送她回宫去。” 婚是指了,不过素以到底御前当值,私下见人不大好。可这位是皇上的小舅子,既然上了门,总不能把他挡在外面不叫进来。素夫人请他过堂屋里坐,亲自接了丫头托盘里的茶盏搁在他面前,一面道,“素以的阿玛营里当值,年三十回来祭了个祖,今儿五更里又走了。”一头说一头万分客气的把果盘里的桂圆红枣往他手底下堆,“没什么好吃的招待您,您用些果子。” 小公爷站起来让礼,“谢谢额涅!” “别客气,快坐下坐下。”素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小公爷长得齐头整脸的,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换衣裳,穿一身石青的朝褂,戴红绒结顶暖帽,肩上披着海龙皮沿边的披领,往那儿一坐有模有样的。这要是别人家孩子,可不只有艳羡的份儿么!素夫人心里很满足,女婿抵半子,横竖怎么瞧都是好的。 “额涅别站着,您也坐。”小公爷讨好的说,“我这么冷不丁的来,事先也没派人过来知会。原本以为能陪阿玛喝趟酒的,今儿没机会就等下次吧!其实上回在键锐营咱们爷俩就见过面,只那时候没想得这么长远,也没料到会有今天。” 素以斜眼儿站在一旁看他侃侃而谈,额涅长阿玛短,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她有点闹心,万岁爷先前说要来的,她心里牵挂着,一直不停的瞧二门。结果等啊等,等来了这位爷。回头万一遇上,只怕又要憋一肚子气。再想想,不对啊,她已经指婚给小公爷了,她和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人家上门来请安,怎么能不叫他来呢! “素以。”小公爷叫了声,隐隐有点脸红红。 素以冲他看,“小公爷有什么吩咐?” 小公爷不干了,“瞧你!咱们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小公爷?叫我恩佑吧,哪有夫妻叫官称的……”调过头去对素夫人道,“额涅您说是不是?” 素夫人完全倒戈了,点头道,“是这个理儿,皇恩浩荡,指婚比真成亲还管用呢,叫名字也应当。” 嘴甜就是好,把丈母娘哄得团团转,这么着样样都说得通。才发的旨就敢说夫妻了,小公爷的皮是铁打的吧?素以干笑着,“您太给奴才脸了。” 小公爷啧地一声,“我最不爱听你叫自己奴才,往后除了宫里主子跟前,别处再也别这么作践自己了。”想了想又正色道,“我也不瞒额涅,今儿我是赶着来表明心意的早安殿下全文阅读。昨儿半夜得了旨意,乐得一宿没睡好。能和素以结亲,是我做梦都想的事儿。太皇太后这回行善了,就是太重门第,把她指成侧福晋,叫我没脸面对她。我和我额涅说了,先以侧福晋的名头过门,聘礼按嫡福晋的来。婚假一过我就上折子请命,扶素以做正头福晋。”说着涩然抿了抿嘴,“万岁爷体念,也没有不答应的理儿。” 素以听得有点怔,素夫人这里真高兴得没边儿了。再好也没有,旨意是个侧福晋,过了门即刻就能扶正,瞧得出姑爷是诚心诚意待他们家闺女的。 素家大哥哥没什么口面,一径的拉他兄弟的袖子,“这可是好事儿。” “可不!”素二说,“咱们外头走,那么些年也没听说哪家指婚能这么的,都是指哪儿在哪儿,一个萝卜一个坑。公爷说扶正是再好没有的,可有一桩要忌惮,万一大婚前又指了嫡福晋,这怎么料理?” 小公爷觉得那不是问题,“指婚也不是不能拒绝的,不情愿总不好绑进洞房嘛!” 素家人消除了疑虑皆大欢喜,素以却有她自己的想头。既然指婚可以拒绝,她自己不能抗旨,只要小公爷说不愿意,这门婚不就指不成了。趁着他还没进宫谢恩好好和他谈谈,能说通了当然是最好,一桩婚事里有一方不情愿,日子也过不舒心。 她往前挪了一步,“我想外头走走,您跟我一块儿去,我有话和您说。” 小公爷立马站起来,“成啊。” 素以没看家里人脸色,自己踅身领他出了角门。 素家在靶儿胡同深处,出角门往前有块开阔地,种着垂柳杨树,还有前朝留下的古井。两个人悠着步缓缓的踱,素以抬头看天,天很蓝,一群鸟飞过去,翅膀扑腾出飒飒的声响。她把心里的话酝酿了一遍,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好开口。 小公爷预感不大妙,单独叫出来说的话肯定不是好话,他抢先一步道,“今儿也带了好消息来,你哥子的案子已经消了,对他仕途没什么影响。你大哥哥上回说要补宣慰使司佥事的缺,我已经替他活动开了,要不了多久也能办妥……” 素以张了张嘴,这倒给她提了醒,家里这摊子烂事儿承人家情没还,叫她怎么提退亲呢!琢磨来琢磨去,拖延不是方儿,该说还是得说。她壮了壮胆儿,鼓起勇气冲口而出,“您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没想到小公爷一副没事人样子,“我知道。我知道这人比我好一千倍,可你真愿意一辈子锁在宫墙里,做个没有脾气,面目模糊的人吗?” 素以有点愕,小公爷这人一向不怎么靠谱,但是这句话真戳到她痛肋上了。也是,她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愿意困在四方天里。说到底她还是想回乌兰木通,可就算回去了,然后呢?嫁草原汉子,还能成吗? 小公爷叹了口气,“你们都以为我糊涂,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糊涂。我看得真真儿的,我心里也都有底儿。我告诉你,你跟了皇上,宫里有的是明枪暗箭要你生受。你跟我,我担保没人敢动你一手指头。我让你做正房太太,保证不往家娶姨奶奶,这还不够吗?”他托起她的手说,“素以,我是真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改。你瞧我阿玛是大学士,我是他儿子,他身上学问我学不着,他的人品德行我总能继承一星半点儿。你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好不好?” 小公爷情真意切,叫她怎么说呢!仔细想想他的话也很有道理,但她舍不下万岁爷呀,他会在她心里埋一辈子的。怀揣一个人和另一个人过日子,不违心么? “再说拒了婚,你只当太皇太后会饶了你?说不定把你指给个衙役,指给个跑船的,指给个脚夫拉洋车的。是跟我还是跟那些下三滥玩意儿,你自己掂量掂量。” 外头有民谚,说车船店脚衙,没罪都该杀。真要这么的,那这一辈子可就毁透了。怎么办?她呆站着没了方向。 ------------ 76第75章 小公爷看她呆愣愣的,在她手背上搓了两下,小心翼翼的弓腰子觑她脸,“怎么样,好不好的你说句话呀。” 素以想抽手没抽出来,眨巴眨巴眼睛道,“您说像您阿玛,我听着怎么瘆得慌呢?” 小公爷明白了,这还是挑眼他们家灵堂上丢的丑啊!说起这个他也慌神,要怪他阿玛,作为男人其实也能够理解。家里糟糠妻虽然情深意厚,时候久了难保不意兴阑珊,架不住外头年轻女人的漂亮体贴,没守住,晚节不保还弄出个闺女来。孩子有了赖不掉,老公爷是学究,说句大逆不道的,还有点迂腐。小媳妇捧个大娃娃给他,他的拳拳爱子之心就蹦跶出来了。粘在手上的扔不掉,扔不掉就得认下,所以才有了后面姨奶奶大闹灵堂那一出。 他挠挠后脑勺,“我阿玛这人忒实诚,老实人容易让人欺负。” 他能说这话,就证明他不老实。素以叹着气摇头,没有爱情支撑又不老实的男人,更加靠不住。 小公爷着急了,“你别摇头啊,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实惠。你瞧买菜还图便宜呢,姑娘嫁人也要挑门第挑家境。尤其我还是真心喜欢你,不是那种取乐打发时间口头上跑马的。从上回你做知客起我就留意你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己什么斤两自己知道,要是没人管着,早晚往斜路上岔。一个家要撑起来,内当家太重要了。我额涅打年轻起就不太问事,年下庄子上佃户来缴租,让她瞧账册子,她看了两页就撂挑子,话里话外竟然还有要让老姨奶奶管家的意思。那哪儿成呀!姨奶奶来昆府才几天,知道人家什么底细?真要那么下去,哪天昆家给人掏空了都不知道!所以我都指着你了,把家产业交给你我放心。” 敢情这位是招管家呢!素以说,“您家没帐房吗?” “帐房倒是有,不也得有人监督查账嘛!哪家让外人当家,这家离败落也不远了。”他嘿嘿的笑,“我是俗人,就知道男人挣钱女人当家。你上回也见过额涅了,这婆婆好相处,和宫里那位婆奶奶可不一样。” 小公爷说这个的时候也捏着胆儿,他这会儿不遗余力的挖皇帝墙脚,要是叫人听见告到万岁爷跟前,够他喝一壶的。可他到底是勋贵,擎小儿在旗里混,阿玛又是上书房总师傅,他和亲王贝勒斗起狠来从不胆怯。年轻人爱较劲,心里想着既然懿旨都发了,素以就是他家人。到了手的饽饽为什么不要?以前肖想着只能远观,现在不一样,明明是他的人,万岁爷别处好占先机,这上头不能。 他一说起宫里就给素以提了醒了,畅春园大宴结束了,皇帝不像他这样能溜号,可这么长时间耽搁下来,零零散散的规矩体统奉行一遍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来了。叫他们碰了头对小公爷不好,可打发小公爷等着万岁爷,迎来送往的,她像什么样儿!她着急得不成,对小公爷道,“有话下回等你进宫再说吧!我回去就上主子娘娘那儿当值去了,逢着你进来请安咱们再详谈。今儿你先回去,宫外咱们私下见面不好,犯了大忌的。” “依着我,你就不该回宫。我听说昨儿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出宫待嫁,后来是万岁爷不答应么?” 素以为难死了,拧着眉头说,“这会儿就别说这个了,我本意是想让你据婚的,眼下看来是说不上。我也不瞒你,万岁爷为什么把侍卫都遣散?”小公爷一脸茫然,她无奈道,“因为他说了要来接我。趁着这会儿还没到,你先回去,省得越搅合事儿越多。” 他咦了声,“这算什么?我上丈人家认门儿又不犯法,万岁爷还治我的罪吗?再说主子来接,你已经指给我了,不大好吧!” 素以缩了缩手,“那您先放开我,说话犯不着拽着手,万一被人撞见了好瞧么?” 小公爷有点耍赖,正讪讪笑着,突然有个人接了口,“撒开雷破九天全文阅读!” 冷不丁冒出第三个声口,小公爷暗道不妙。转过脸去看,古井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戴万福万寿紫貂暖帽,穿黑缎小羊皮袍子,外头套件金沿边酱色坎肩。金尊玉贵的人,就是往那儿一杵也像杵在人心上似的。 他憋着嗓子啊了声,“主子您怎么来了?”手忙脚乱上前打千儿,“奴才恭迎圣驾!” 皇帝一哂,走过来,顺带手把蹲下去素以提溜了起来。对小公爷道,“不来还听不见你那些话呢!恩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见识了?巧舌如簧,能把死人说活,真叫朕刮目相看呐!” 小公爷吓白了脸,原来在他使尽浑身解数说服素以的时候万岁爷已经来了,没出面是因为要听壁脚?这不是天子所为啊,天子还带偷听的吗?不过上回在热河领教过万岁爷的喜怒无常后,觉得再怎么出格的表现都不能让他惊讶了。他心里油煎一样,万岁爷来是冲什么?他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识趣点儿请跪安?可素以是他媳妇儿啊!他的媳妇儿要别人送,自己眼巴巴瞧着还得让道,这不是让他戴绿头巾是什么? 他虾着身子卷马蹄袖,一面阿谀的笑,“奴才今儿一早读了书,又上园子听杨师傅讲经布道,一时脑子就清明了。主子是知道的,您是难得糊涂,奴才是难得聪明。这不今儿得闲么,打听见主子放恩典让素以回家,奴才就借着东风认门来了。” 皇帝这里忍了半天了,要不是正逢过节,昨儿太皇太后又发了懿旨指婚,他不整治死他才怪!那些话字字诛人心,把他自己捧得老高,他这个皇帝除了坑人简直一无是处。他做皇子时兄弟叔侄在上书房也有攀比,那时候心里生恨,脸上却只一笑置之。现在他是皇帝,凭什么还要容忍这些?他这会儿又气又怕,气恩佑丈着皇后牌头有恃无恐,怕素以被他说动了心,真往他那头倒戈。 他一霎儿辰光千般想头,既然撞上了,非得杀杀他的威风不可,也是给太皇太后一个警示。因铁青着脸道,“别和朕耍嘴皮子,回头自己上宗人府领三十板子,就处置你这妄语的毛病。” 小公爷没像以往那样耍赖服软,他心里也有气,为争素以吃点亏不算丢人,曲腿点地一叩道,“奴才领旨,谢主隆恩。” 素以倒慌了,小公爷嘴虽欠点儿,板子上身总不好。她冲皇帝蹲福求情,“主子,小公爷是无心之失,您处罚他不打紧,别折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娘娘统御后宫,娘家兄弟挨打受责罚,娘娘脸上也无光。” 皇帝咬牙道,“他说了什么他自己知道,藐视朕躬,其罪当诛!”看他还戳在眼窝子里,恨声道,“还杵着?三十板子不够,那就翻番儿。一刻不走就加三十,朕倒要看看你的身子是什么打的,既然铜皮铁骨就别怨朕,打死算完!” 素以骇然去推小公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主子发话了,这会儿就走能免一顿皮肉苦,何必同自己身子过不去呢!您快走,赶紧走。” 小公爷没法子,胳膊拧不过大腿,硬碰硬,他只有吃亏的份。耷拉着肩头一副吃败仗的模样,扫袖请了跪安,临走瞧素以一眼,蔫头耷脑的往胡同口去了。 走了个小公爷,眼下就剩两个人独处了。素以怯怯向上觑,“主子……” “你为什么单独和他出来?为什么让他拽着手?”皇帝横眉冷眼,一向温文的人,这回嗓门拔得很高,“今儿就把话说清楚,朕在畅春园算计着怎么压制太皇太后,你在这儿和昆恩佑谈情说爱,你的良心呢?你怎么就捂不热?你对得起朕么?” 皇帝一通抢白,素以也来了气。这件事里又不是他一个人委屈,她偷着哭的时候他还在陪后宫佳丽们吃团圆饭呢,她心里的苦处和谁去说?只是她在尚仪局呆了八年,懂得控制脾气。眼前这人再相爱也是皇帝,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她在他跟前永远矮一头,永远要斟酌着说话召唤英雄联盟。不过既然话赶话到了这里,她就把她心里的想法和他说说,也听听他的意思。 她仰脸看着他,“您先消消气,听我说两句,行不行?” 皇帝见她正了颜色,心里也平静下来。这样好,不要油滑的敷衍,掏心挖肺的说说心里话,也让他知道她所思所想。他点了点头,“你说。” 她垂眼思忖一番,缓声道,“主子,奴才过年二十一了。换了汉家子,二十一岁的姑奶奶,孩子都满地撒欢了。奴才虽然没有挑什么担子,琢磨的事儿却不比别人少。上回说爱慕您,这是实话,我也不否认。您别瞧我不温不火,我对您的感情绝不比您对我少。我在您身边伺候不觉得是当差,把您照顾得熨熨贴贴的,比我自己受用还舒心。不光这样,我一时瞧不见您,心里就挂念得厉害。所以我连下了值都歇在值房里,怕您要找我,从他坦过来耽搁功夫……”她顿下来,舔舔唇又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单就是您这个人,您的身份,您的家,我都不喜欢。可能您觉得我不识抬举,您是天下第一人,您的家是天下第一家。在里头划块地方像养鸽子似的养着我,是抬举了我这四品小吏的闺女。可是我要和您说,人各有志,我天生长了颗不安份的心。您要把我困在宫墙里,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 她嫌弃他,这点他早就知道了。天底下也只有她瞧不上他的身份,要是就为这,另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他说,“只要你愿意,朕可以在宫外给你另建宅子,古往今来虽没有嫔妃开衙建府的先例,朕也不在乎做开天辟地头一个走宫的皇帝。” 这话说得她红了脸,“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贪心,自己的男人不愿意和人分享,就得干干净净只属于我一个人。”她凄恻的看着他,缓缓摇头,“可惜您不是,您是皇帝,做不到真心真意和我过一辈子。即使现在能,将来呢?等到我人老珠黄了,还怎么和宫里花儿一样娇艳的人比?万岁爷,您可以说我现实,我就怕您临了给我一刀,到时候老死深宫,那日子……不好过。” 的确,爱情不能谈一辈子,她的顾虑是人之常情。之前都闷在肚子里,让他摸不着她的套路,现在说开了,话却扎在了他心上。她的要求他达不到,他不能抛下江山社稷,父辈把天下交到他手上,他除了发扬光大别无他法。至于后宫滕御,她们伺候过他,都是他的责任。他只能保证不再接触她们,却不能随心所欲的遣散安置。最叫他失望的是她信不过他,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她还能冷静的分析长远形势,这算什么?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为什么在她说爱他的时候还是那样置之度外的表情?她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迫于他的身份不得不爱? 他头一回产生怀疑,兴匆匆的来接她,撞上小公爷在游说她。他也听出她不愿意嫁给恩佑的意思了,可经过恩佑又一番的对比分析,她的坚持还剩多少?他用力握住了拳,“我独宠你一人,还是不能打消你的顾虑么?那你现在做了决定没有?你真打算跟着小公爷,做他的半吊子福晋?”他冷冷笑道,“好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你果然有骨气。” 素以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发现没有办法解释。或者她是应该妥协的,他说在外面替她建府,这个想法和她之前的计划没多大差别。她只是不想留在宫里,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独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太贪心了,她不应该奢望朝朝暮暮和他形影不离。以前自己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肠子,现在倒好,变得这样瞻前顾后小家子气。她是冲不破心魔,没法接受他在抱过别的女人之后又来抱她,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给她点时间。横竖先把太皇太后的指婚推翻了,后面的事大家可以再商量。但是他没给她机会,“闹了半天,朕费那么多力气都是枉然。既然如此,你嫁小公爷去吧!没的说我仗势欺人,断了你的好姻缘。” 他转身便走,荷包里满满一捧鸡心枣被他掏了出来,扬手一抛,滚得到处都是。他真是疯了,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她在山洞里想吃枣儿,台湾进贡的瓜果里恰好有,他就抱着果盘一颗一颗的挑。他是满腔赤诚想要取悦她的,结果等来她的不愿分享。他后宫如云已经不能改变了,叫他拿什么再去面对她? 罢了罢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她冷血无情,她不值! ------------ 77第76章 他就那么走了,素以追了两步,想叫他,可是眼泪封住了口,她叫不出声来。 西北风刮在脸上冷得彻骨,大年初一的胡同里,青砖映着春联,沧桑和艳丽的交织,看上去叫人心悸。间或三两个孩子从门里纵出来,高声的笑闹像另一个世界里的快乐。她静静看着,冻僵了手脚。 “万岁爷……您慢些走。”她看着远去的背影喃喃,“我只是不愿意失去,所以连先拥有的勇气都没有。您不懂,您还是不了解我。” 她十三岁进宫,通晓的人事不多。本来浑浑噩噩,直到全心依赖的师傅突然消失了,她才意识到这地方有多可怕。宫里当值,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行走?她谨慎办事,在尚仪局混了七年,眼看能脱离苦海,却踏进更深的泥沼里。她只想多争取一些,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这有错儿么?她没有背景没有依靠,如果圣眷不再,寂寞深宫,她靠什么活下去?低等的嫔妃过怎样的日子,她曾经听蝈蝈儿说过。吃馊饭,穿腐朽的绢布,过得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因为你没钱没权,没有能力贿赂那些黑心厨子和看人下菜碟的敬事房太监,人家就更有理由克扣你。月例银子不够花?打络子托人卖到估衣铺子琉璃厂去!这种事不说前朝,本朝本代就有。 她抬手抹抹泪,他到底是皇帝,放不下他的身段架子。再看看这满地的鸡心枣,她心里疼得什么似的。他不善表达,但他是个实在人。知道她爱吃枣儿,一个皇帝,能大老远兜这一大捧果子来,这是多让人感激的深情啊!她念着他的好儿,不管将来怎么样,她一辈子都记着他。 她把枣子一颗一颗捡起来装进手绢里,挑了个在衣裳上蹭蹭,咬一口嘎嘣脆。尝到了甜味儿又开始难过,他走了,可能再也不想搭理她了。 “大妞。”角门上有人叫她,是她母亲。她没有回头,单嗳了声。 素夫人搭着丫头的胳膊走出来,左右没看见人,问,“小公爷走了?” 她应了个是,“他有公务,先回衙门去了。” 闺女有心事瞒不过母亲,素夫人看她红着眼,心往下一沉,“怎么?闹别扭了?初一哭鼻子,要晦气一整年的。”替她擦擦脸说,“别哭,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告诉额涅,咱们一块儿想办法。” 这办法任谁也想不出来,她都有些无望了,低头道,“您和阿玛这些年过得好吗?外头男人都是妻妾成群的,阿玛只守着您一个,我盼着以后也能像您一样,这点念头是不是过分了?” “是小公爷说了什么?先头还信誓旦旦不纳妾,要把你扶正的,真么一转脚就变了?”素夫人蹙眉道,“这样言而无信,真看错了他。” 素以掖着眼睛摇头,“不是,和小公爷没什么相干农民工玩网游。”上去搀她母亲进了角门,把丫头打发了才犹豫道,“额涅,我和您说桩心事。” 素夫人仔细打量她两眼,“才刚有谁来过了吧?除了小公爷还有别人?” 她脸上一红,点了点头,“额涅,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现在没了主张。他来了,没说两句话就闹翻了。我知道他也难,我不想逼他,可他不能理解我。” “这叫什么事儿!”素夫人叹息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横竖你是有了婚约的人,既然自己也说不该喜欢,明白这个理儿就好办。断了,别拖泥带水。我是做娘的,谁叫我闺女哭我就瞧不上谁,管他是哪路天兵天将呢!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年纪不小了,和二妞妞不一样,你不别扭,打在家起就不用我操心。小公爷我没深交,到底人怎么样也说不上来,但是看面儿上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这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心里装着人,往后就没有舒心日子可过。再说老佛爷的懿旨下了,也容不得你反悔。依着我,识相的就把心收收,一心一意的跟着小公爷,是你的造化。” 做长辈的都是这样想法,因为压根没有别的选择,难道鼓吹她和别人厮混,给家里招难么?他们是包衣出身,论地位还不如汉臣。宫里一道旨意下来,就是要抄斩他满门,他们也只有从容赴死的份。 素以无可奈何,又后悔把事情告诉母亲叫她担忧,便应道,“额涅的话我记住了,时候不早了,叫大哥哥套车送我回宫吧,别过了宫门下钥的时候,明儿再受责罚。” 话才说完,门上哈哈珠子进来通禀,说宫里打发人来接大姐儿了。素以朝外瞧一眼,想必皇帝拂袖而去后怕她耍赖留在家里不肯进宫,又派人来押解她了。她对素夫人蹲了个福,“额涅,那我回去了。”朝西厢房指了指,“二妞妞这样不成,好歹劝她出去走动走动。这么窝在屋里不见人,往后怎么办呐!” 素夫人招丫头给她打包袱装些零碎吃食,一头道,“她的腿疾吃了好些药也不见好,自己灰了心,谁劝也不中用。如今又得知你指了婚,心里肯定愈发难受了。你阿玛上回说了,她这模样,往后许人家怕是不易,放在家里养一辈子也没什么。要是包衣佃户里有合适的,挑一个打着招赘的名号,外头另给他们置宅置地也是可以的……你别管她,各自惜各自的福就是了。” 素以听了心里惘惘的,临走往西瞧,那灰墙青瓦像个牢,把她妹子的心紧紧锁住了。她也无话可说,素净脾气越来越古怪,她离家七年回来,明知道她呆不上两个时辰就要走的,她连面都不露一下,委实是心狠的。想去同她道别,怕又要惹她砸东西,最后还是作罢了。 家里额涅哥哥嫂子齐送出门来,台阶下停了辆青油轿车,赶车的太监打千儿叫了声姑姑,“请姑姑上车吧,是时候回宫了。” 她心里生出离家的伤感,回身在两个侄儿脸上各捏了一把,“要听额涅和玛嬷的话,下回姑爸回来给你们做兔儿爷。” 两个娃娃奶声奶气答应了,千儿打得相当漂亮。往下一拜道,“侄儿们记住了,请姑爸放心。” 素以笑着登了车,打帷子回了回手,“你们都回去吧,家里有什么事儿再捎信进宫来,我这一去不知要不要再等三年呢!” 又絮絮说了几句,终于道了别,太监响鞭一打,轿车直往前驶开来去。这车不甚华美,车辕架在走骡背上,走骡迈一步车厢就颠一下。颠的趟数多了,把人摇得头昏脑胀。 素以独处爱胡思乱想,仔细权衡,她额涅的话说得没错,如果嫁给小公爷,她和皇帝的这份情就该撂开,否则对人家太不公平。刚才万岁爷这话伤人心了,让她嫁小公爷去,一点儿没有留恋的样子,可能是他不好说,也实在觉得棘手。既然到了这步,再痴缠也没意思。她还要脸要皮,世上没有爷们儿撒了手,女人死乞白赖缠着不放的道理,真要那样她可太不值钱了。或许就这里打住,两不亏欠才是最好的。她是脑子犯了浑才想和皇帝有结果,什么结果还用说么灵神!她妥协了,晋个答应位,成为他后宫的一员,受他长则十年短则几个月的宠爱。然后渐渐厌了,渐渐远了,发现得到之后不过如此,那她岂不是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么! 正琢磨着,车停了一下,以为是遇了人多不好过去。她这里一脑门子官司,也没想那么多。谁知门上帘子被人撩了起来,打眼一看,原来是万岁爷中途拦了车。她一怔,忙直起了腰。想想先前做的决定,咬住唇硬憋着没开口。 皇帝瞧她一眼,眉头紧锁。他人是走了,心却留下了。这是头一回和她拌嘴,虽然被她呲达得够呛,认真说并不真恨她,两个人意见相左,反而有种平民的写实。爱她舍不得抛下她,他往胡同口走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自己回头,舍不下面子。等她挽留,她那么犟,一点要来追他的意思也没有。为什么她以前奉承功夫一套一套的,现在偏使不出来?皇帝自己闷头想了半天,很笃定的料她动了感情,要不然大可以阳奉阴违逗他开心,何必一字一句戳他肺管子! 他上了车,辇车重又跑动起来。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说第一句。他偷着觑她,她耷拉着眼皮并不看他。他有点泄气,但又不甘心。车里空间小,膝盖顶膝盖,他的手起先老实搁在自己腿上,颠了两下之后就跑到她腿上去了。 素以扭过头,把腿往边上撇了撇。他的手像粘住了似的,怎么都摆脱不掉。她终于拧起眉头看了他一眼,“您想干什么呀?” “不想干什么。”皇帝说,脸上神色平静。 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张了嘴,“主子刚才让奴才嫁小公爷,奴才想了很久,确实是为大家好。咱们这么耗着不是办法,耗到最后也是个死局。眼下最好的就是各自抽身,长痛不如短痛,一下子就过去了。再过些日子,连想都想不起来了,这样不是挺好么!” 挺好?皇帝突然凉了心,她居然说这样挺好?守住爱情终归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光他一个人使劲,即便扫除了障碍又有什么用? “朕挺好奇的,”他苦笑着收回手,“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是什么料子做的。在你眼里朕是个麻烦吧?没有为你做什么,还把祸水引到你身上。你不待见朕,朕知道。” 他的误会越发深,素以觉得冤枉,但却无从辩解。既然已经硬起心肠,就不要给自己留退路。她叹息道,“主子别这么说,奴才微末之人,岂敢亵渎天恩呢!您对奴才好,奴才心里都明白。就像您翻牌子……”她涩涩垂了下嘴角,“您翻牌子不能停下。当然这是您的私事儿,奴才本来无权置喙。可认真计较,毕竟和奴才有点儿关系。奴才冒死劝谏,求主子和以前一样吧!往小了说,宫里的主儿们苦,您这么干晾着她们,奴才……又不能给您什么,也是为您身子好。往大了说,后宫即朝堂,每位主儿和她们身后的一大家子都等着主子垂爱呢!您别让他们等着急了,回头再生闷气尥蹶子,于社稷也不利。” 好个晓大义人儿,说起来冠冕堂皇,叫他没处驳斥她。着急把他往外推,把他当成了没人要的麻烦,何至于!皇帝忿忿不平,他怎么就成了这可怜样儿?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拱气哼了声,“说得都有理,要办还不容易么,今儿晚上就能翻牌子。只是得理论理论,你哪儿来的念头,觉得朕不翻牌子是为你?你这么识趣的人,怎么往自个儿身上揽这种事儿?那么大顶帽子,也得看有没有那么大的头。” 素以倏地红了脸,他在气头上,当然是怎么叫她难受怎么来。她自己打了退堂鼓,他怨她也是应当。眼下把责任都归咎于她,她也觉得赚了。这么一来至少成全了三个人,成全皇帝的一世英名,更成全了皇后和小公爷的脸面。她自己是不打紧的,天晓得她的阳寿有多长,也许哪天一不小心就死了。身后害得他们两头不着落,她罪孽太大,没法儿投胎。 所以这趟又是不欢而散,皇帝也下了狠心,从顺贞门进去,昂着头背着手,也没什么话可说。他自己心里有成算,最恨的还是太皇太后,是她从中阻挠才害得他们成了这样。你不叫我好过,我就让你一家子都不好过!阿林阿山的罪状在他手上,他不愁治不服太皇太后。素以不愿意跟他不打紧,先废了她和小公爷的指婚再说。他得不到,也绝不便宜了恩佑! ------------ 78第77章 最终还是从养心殿出来了,素以这趟调宫不算降职,名头上很好听,指给了皇后的娘家兄弟,挪到长春宫伺候皇后主子去了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其实那天年夜饭上太皇太后已经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除了少数几个木讷的妃嫔,大概也没谁不知道她和皇帝的纠葛了。消息的飞速传播自然少不了密贵妃的一份功劳,所以皇帝专宠静嫔的表象已经摇摇欲坠,几乎维持不下去了。 她挪他坦是长满寿相送,长二总管看她一眼,有点惆怅,“你别急,万岁爷是守成皇帝,他不像老皇爷似的雷厉风行,但是他老人家耐得住。耐得住好啊,水滴石穿,照样能叫妖魔鬼怪无所遁形。眼下委屈阵子,我料着主子不会这么放开手不管的。别瞧主子平时淡淡的,该出手的时候绝不手软。你没赶上见崩了的老太皇太后,那位老佛爷在世时就说过,宇文家爷们儿有个痴情的病根儿,遇上了对的人,连命都不要。” 素以笑了笑,“谙达您说什么呢!” “你别瞒我,太监的眼睛比蛇还毒,有点风吹草动能逃得过我去?”长满寿指点小苏拉搬铺盖,一头对插着袖子道,“草原上那夜没成事,我到现在都替你懊悔呢!要是开了脸,就不会有今天这两难的局面了。” 素以听出端倪来,转头瞧着他道,“谙达怎么知道那夜的事儿?” 二总管微一顿,心道差点说漏了嘴,叫她知道了炉子里那**香的功效,还不得恨死他么!他咧嘴笑道,“你别瞧我们太监见识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半夜里打热水干什么使,不用说也知道了。”他边走边晃脑袋,“万岁爷是敬重你呀,要不你这样的女官,说难听些儿就是为临幸准备的。那种环境里,你还能保全个干净身子,万岁爷不容易,你可别辜负了他老人家。” 素以没说话,她和他的事往后都不想再提及了,过去就过去,多说无益。 长满寿看她意兴阑珊,只得嘱咐她,“到了主子娘娘宫里少不得见各宫小主,她们晨昏定省是规矩,你多留神,能避就避开。你有不认脸的毛病,容易得罪人。主子娘娘善性儿,多巴结着,娘娘能护你周全。” 有时候素以真挺感激长满寿的,他虽然算计她,但明里暗里也帮了她不少。到长春宫前她对他蹲了个福,“谙达心眼儿好,我将来要是能发迹,绝忘不了您的好处。” 长满寿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要发迹不是难事儿,一眨眼一勾手就成,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说完把包袱递给她,“娘娘跟前女官住围房,这样也少了麻烦。我就不进去给主子娘娘请安了,万岁爷等会儿过寿康宫,说要陪老佛爷进膳,我得早点回去传辇。”转过身临要走,又想起一桩事来,“先头马六儿送牌子,出来的时候我瞧了一眼,都是名牌朝上,一个都没翻。主子爷这份痴,你也顾念些个吧!” 长满寿甩着膀子去了,素以在宫门上站了一阵,等皇后宫里的掌事儿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忙应一声进了影壁。 长春宫在东西六宫里并不显眼,规制也一般。不过毕竟是皇后处所,彩画要比别处高一等,连枋心都是窝金地花卉的。 皇后驾前掌事叫晴音,容长脸儿,姿色平平,但一瞧就是个放得稳,办事踏实的人物。对她没什么笑模样,一本正经把宫里大致的情况告诉她一遍,最后道,“主子吩咐过,你来了别给什么要紧活儿,尽着心的陪在她身边就成。”一头说一头谨慎的审视她,“咱们宫是中正平和的地方,皇后宝邸,多少人都仰脸瞧着的。主子不计较,咱们做宫人的办事更要小心。主子身子不大好,你伴在她身边时候长了就晓得了。有不明白的嘴勤快些,来问我就成。我听说你是尚仪局出来的,规矩是你本家儿。这很好,大家都省事。” 素以肃了肃,“是,一切听姑姑的指教。” “也别客套。”晴音道,“主子话里话外很看重你,你又是太皇太后亲指的公爷侧福晋,比寻常人更有体面。在值上伺候主子,下了值专拨四个小宫女伺候你。”又比比边上戴旗头的妇人说,“这是赖嬷嬷,她是精奇嬷嬷,也是娘娘身边老人儿。万岁爷龙潜那会儿宫里派出来调理娘娘规矩的人,娘娘尤其的倚重。缺什么要什么只管和嬷嬷说,嬷嬷自然打发底下人去办。” 素以敛着神蹲安,“我以前没伺候过娘娘们,怕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姑姑和嬷嬷多指点我全职高手。” 赖嬷嬷笑道,“入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么。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图个乐呵。你和那些站班宫女儿不一样,算是皇后娘家人。在我们跟前别拘着,我们受不起。”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正路,奴才也歪斜不到哪里去。素以和两位管事相谈甚欢,正要进去给皇后请安,宫门上紧走进来个蓝顶子太监,边走边压着声喊,“快备上,老佛爷那儿传话来,万岁爷过寿康宫用晚膳,请主子娘娘陪同。” 众人忙进了正殿里,见皇后卧在落地罩炕上打盹儿。素以默默退到一旁侍立,晴音上去轻声唤她,“主子醒醒,太皇太后宫里有示下,请主子过寿康宫陪膳,万岁爷今儿在老佛爷那儿用膳。” 皇后本来就睡得不深,一听这话忙起身来,料想今天又要不消停了。万岁爷过畅春园一趟,不知道跟太上皇取了什么经,恐怕晚上回来免不得发作。横竖她是明哲保身要紧,局势她看得很清楚,天下都是皇帝的,太皇太后非对着干,能落着什么好处? 一闪眼看见了素以,咦了声道,“你过来了?” 素以道是,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磕头,“奴才请皇后主子安。” “起来吧!”皇后叫免礼,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伺候抿头,细琢磨了下又道,“你跟我过寿康宫,进去露个脸就退出去。别走远,在外间听差遣。” 素以应个嗻,能理解皇后这么做的用意。一来让太皇太后看见她在长春宫当值,二来随身带着,既叫她明白里头厉害,太皇太后也不好暗里使绊子抄后路。 皇后换了套苏绣百花绛紫滚金褂,披上大氅抱上手炉便出门去了。素以和晴音侍候着上了翠盖珠缨抬辇,太监们齐齐一发力,抬辇稳稳当当上了肩。总管太监手指在手心一敲,一行人出启祥门朝寿康宫方向出发。抬辇走在正中间,他们做奴才的必须挨宫墙走。甬道边的残雪还没化尽,楫口鞋踩在上面格叽格叽的响,别有一番趣致。 启祥门外的夹道不甚宽,正走着,远远看见对面来了个四人抬。渐渐近了,原来是密贵妃。看样子刚从寿康宫出来,因为没有资格参加帝王家宴吧,到了饭点被轰出来了? 素以眼梢儿一瞥,皇后高高在上坐着,身腰挺得笔直。老对头相见分外眼红,不过都自矜身份,从没真刀真枪的较量过。后宫也是官场上那点作派,官大一级压死人,密贵妃见了皇后还是得让道,得下辇行礼。她特地留意了下,贵妃娘娘肃下去,皇后连眼皮都没掀,趾高气扬的就过去了。贵主儿那个恨啊,眼里射出千把柳叶刀,恨不得把长春宫的人都活剐了。 土地爷也有三分泥性,皇后主子真是好样的。素以愈发敬佩皇后了,瞧她温雅从容的做派,遇上不待见的人和事也能宁折不弯,这样的脾气合她胃口。 宫里晚膳一般都设在未时三刻前后,歇了午觉起来,那时候太阳还在天上高高挂着呢,各宫厨子就开始张罗碗菜了。寿康宫的席面摆在配殿里,素以和晴音送皇后进殿时,帷桌两头已经上足了冷菜。皇帝和太皇太后坐在地屏宝座两边喝茶,絮絮说着家常话,祖孙之间毫无嫌隙,一派宁静祥和气象。 素以踏进门槛太皇太后就瞧见她了,她托着皇后的手肘小心伺候着,看来是调到皇后宫里了。这么说倒也名正言顺,皇帝能让她离开御前算是种妥协,再稍过两日她做个主把她送出宫,或是让小公爷先找个地方安置她,眼前也就干净了。 “我来晚了,老佛爷恕罪。”皇后蹲了个福,又问皇帝,“主子多早晚到的?去瞧了太上皇和太后,二老都安好?” 皇帝颔首,“都好,你坐吧!” 素以心里有些失落,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以后大约可以形同陌路了欢喜如初全文阅读。这样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彼此都下定了决心,没有什么难关迈不过去。当即和晴音两个纳了福,退到隔壁梢间去了。梢间和配殿拿雕花地罩加幔子分隔,因此里间说什么都听得很清楚。贴身宫女和主子之间除非有特旨,否则一般不用回避,因为要防着主子唤人,好在第一时间赶来听吩咐。 殿里还在说着家常话,晚辈言语里夹带的孝悌让太皇太后高兴,笑的声气儿也格外爽朗。侍膳太监抬着食盒往里运热菜,席面上一时觥筹交错起来。素以听见皇帝敬太皇太后酒,想起他先前咬牙切齿要追究的劲头,这会儿也黑不提白不提了。到底人家是一家子,为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撕破脸,确实也不值当。 皇帝却是用了大耐心,他原就打算等到酒菜都上足再认真开始计较。宫里犯了过错的嫔妃受训斥都挑在饭点上,就是为硌应人,叫她吃不下饭。太皇太后是这项的倡导者,今儿也让这位金尊玉贵的老佛爷尝尝鲜儿。 皇帝把怀里晤得发热的瓜敬礼单上呈太皇太后,“皇祖母瞧瞧这个。” 太皇太后搁箸接过来看,一溜的奇珍异宝,光看种类名字就晃人眼。她唔了声,“这是什么?官员们孝敬朝廷的节礼?” 皇帝笑了笑,“皇祖母问这话叫孙儿难堪,孙儿是皇帝,底下官员为表廉洁,岁贡向来普通得很。” “那这是番邦朝贡?”太皇太后似乎觉察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他,眼里有故作的镇定。 皇帝奇道,“竟连皇祖母也猜不出这礼单的来头?说来惭愧,朕治下不严,这是扬州盐运使八月十五收受的瓜敬贿赂,折成现银有五百万两之巨。朕是个穷皇帝,看见这样大手笔,真把朕吓了一大跳呢!” 这下子被吓一跳的变成了太皇太后,她早就觉得皇帝这副没事人模样不大对头,果然是憋着坏的要来谋算她。扬州盐道的盐运使不正是她娘家兄弟么,他拿外家开刀不遗余力,先是他舅舅继善,如今轮到他舅公阿林阿山了。 太皇太后把礼单折起来压在酒碗底下,“这是哪里来的谎报?光凭一张单子就断定阿林阿山受贿,这也太草率了点。” 皇帝低头接过皇后斟满的酒盏,缓声道,“不是谎报,是扬州各级官吏联名的奏表。人家是不堪重负了,才决定鱼死网破的拼一拼。扳得倒这位公爷,他们就能留口气当差。扳不倒,大概除了层层往下盘剥,再别无他法了。当官的施压,最后受苦的是百姓。朝廷的盐税是一成,官商一勾结,就能涨到四成五成。江南鱼米之乡,眼下百姓连盐都快吃不起了,全托了阿林阿山这只硕鼠的福。” 太皇太后脸上变了颜色,“你打发人去查了么?这样空口白话,谁能信服?” 皇帝冲她一哂,“皇祖母是知道孙儿的,孙儿不打没把握的仗,自然是胜券在握了才来讨皇祖母的主意。” 太皇太后脑子里嗡嗡响,心头的火气一阵阵朝上翻涌。皇帝这是要和她死磕到底了,为了个丫头,他打算把一干娘家亲戚都整治死不成?可这是政务,她拿什么立场来干涉?老太太挠心挠肺不知怎么办才好,历来娘家是后宫宫眷安身立命的根本,娘家倒了台,即便她贵为太皇太后,在那些小辈面前也会脸面全无。一下从高台跌进尘埃,她尊荣养息了二十几年,万万受不得这样的践踏。 “阿林阿山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当年他随高祖万里远征,掌管兵马粮草兢兢业业没有半丝松懈。战乱之中尚且能清正廉洁,现在功成名就,倒反而出这纰漏么?”太皇太后笃定道,“可见是有仇家陷害,见不得你重用外戚。” 太皇太后有了干政的苗头了,对皇帝来说既喜且忧。要是遵着章程办理,少不得打她老人家的脸。处置塔喇氏易如反掌,可这位老佛爷是太上皇圣母,古来没有孙子给祖母定罪的道理,他身为皇帝,天家的名声要紧,闹出去不可能,只有私底下解决。反正他的目的是要她妥协,重发一道懿旨另给恩佑指婚,把他的素以还给他,一切便还有商量。 ------------ 79第78章 皇帝仰脸看着殿顶,面色凝重,“朝廷办事,重的是证据,不是谁混淆视听就能扭转的。皇祖母说朕重用外戚,这名头孙儿担当不起。南苑历代的藩王都有祖训留下来,外臣不得重用,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顶要紧的两条。朕行事一向有理有据,每天早读《圣训》和《实录》,寒来暑往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并不是白念的,怎么能办有违祖宗教诲的混账事呢!之所以派阿林阿山督察盐运,其实大部分还是瞧着皇祖母的面子。没想到他仗着皇恩大肆敛财,不光是辜负朕,更是辜负老佛爷的恩泽。” 皇帝说话向来得法,他能拐弯抹角的把战火蔓延得更广。太皇太后自视甚高,太上皇那么厉害人物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孙子乎?宗人府管一切宗族事宜,皇帝要是在人伦上行差踏错,宗人府里的族老未必就管不得他。可叫她困扰的是阿林阿山的案子,这要是追究起来兹事体大,怕不止是革职查办收缴赃物那么简单。 她下意识把那张礼单紧紧压住,“那么依着你的意思呢?” 皇帝故作高深沉吟了下,朝地罩那头瞧一眼道,“按刑律,阿林阿山犯的是死罪,杀头、抄家、流放样样够得上。可终归是亲戚么,皇祖母体念娘家的心,孙儿都知道。皇祖母上了年纪,愈发的恋旧。阿林阿山是您唯一的兄弟了,死罪虽难逃,孙儿却有意留他一条性命。”他闪眼过来瞧她,如果她不在意娘家人死活,大可以继续装聋作哑。他来前早作好了准备,万一买卖不成,那仁义也就不在了。逼他下狠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杀了阿林阿山就是剪断了老佛爷的双翅,她飞不高跳不远,再打着送她养病的名号远远送出去,也不是难事。他重名声,就图她改口还素以自由之身。皇帝废太皇太后的旨,说出去总不好听么! 天家表面上的其乐融融果然都是假象,帝王家哪里来的小事?皇帝打什么主意她都知道,这是摊到台面上做交易了。皇后是个墙头草,她怕男人,风一吹就往皇帝那头倒戈,她也不指望她能站出来说公道话了剑神重生。反正到了这步,终究要扒开衣裳暴露给众人看的,她有什么可惧? 皇后看见他们祖孙之间暗流汹涌就害怕,在桌下摸到了皇帝的手,微扯了扯,皇帝在她手背上一拍,叫她只管看戏别出声。 太皇太后当真是豁出去了,把那张礼单撕得粉碎,奋力往地上一掷,手指上的金护甲飞出去,撞在熏香炉子上叮的一声响,“什么劳什子!凭这区区一张纸就想陷害元老重臣,皇帝你打算助涨这样的歪风邪气么?” 皇帝对那满地纸屑无奈一叹,“这是手抄下来送给皇祖母过目的,真迹在朕御案上压着呢!况且既入了朕的眼,有没有那张纸都不重要了。”看见太皇太后怒目相向,他拱了拱手,“皇祖母息怒,好歹仔细身子。说陷害,这才真是莫须有。朕冬至接着奏报就命刑部暗中查探了,果然没叫朕失望,一查之下阿林阿山家产令人瞠目。就以他如今的官职月俸,库房里的金银恐怕辛劳两辈子都赚不回来。有时候钱多也不是好事啊,来路不正又不敢存进钱庄,花不完,只好全积在手里。据说御史大夫拿烟杆敲敲墙,墙上的石灰落下来,里面垒的就是银砖。银砖砌的屋子,朕都未曾有幸住过呢!” 他越说太皇太后越心惊,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原来早就在查了,恰好遇上素以的指婚,于是皇帝就拿来做交换的筹码么?她铁青着脸道,“你心里什么成算,说出来就是了。咱们祖孙和别个更不相同,什么不好商量呢!照着大节上说,查贪是你的政绩,是可标榜后世的佳话。但天威凛凛下也当有权衡,塔喇氏是你外家,连你死去的额涅都是这个宅门里出来的,你倒忍心把他抄个底朝天?” “所以朕和皇祖母打商量。”皇帝夷然道,“这样大的罪孽,想要平安无事是不能够的。朕今儿进园子请皇父示下,皇父发了话,怎么处置全在朕。朕可以饶他不死,也可以拿他五马分尸点天灯……来告诉皇祖母是想先紧着皇祖母,朕的心思,皇祖母眼里瞧得真真的。朕这人就是这样,只要能让朕的针过得去,朕自然也让线过得去。”他说着顿了顿,一手抬起来往外指指,“朕喜欢素以,要把她讨回来。皇祖母上回没问朕的意思就把朕御前的宫女指了人,朕不能说什么,唯有借着这次机会向皇祖母邀功请赏,请皇祖母撤了她的赐婚,朕要她,要把她留在身边。” 这话惊坏了外面垂手听命的素以,她猛抬起头来惶然看着晴音,不能说话,拿眼神询问她,怕自己是耳背听错了。晴音也愕然,素以和万岁爷关系不一般,这点她早就知道,但是没想到万岁爷会这么直隆通说出来。为君者要深沉内敛,喜好忌讳显露在人前,看来这下子是逼急了,似乎有点不管不顾了。 太皇太后笑起来,“皇帝这是打算为个宫女子徇私情么?你们父子倒是一条心,你的这点算计要是传进畅春园,猜猜你皇父会怎么看待你?” 皇帝笑了笑,“皇父如今心境开阔,连追封敦敬皇贵妃为皇后的提议都采纳了,朕作为皇帝,宠幸一个宫女怎么不能够?别忘了皇太后就是宫女子出身,皇父爱之甚甚,必然也能体谅朕的难处。” 太皇太后怒火烧心,霍地拍桌站起来,“追封合德帝姬?你竟当我死了不成?我是你亲祖母,你要追封,可问过我的意思?” 念佛的人,表情狰狞起来也不亚于罗刹。皇帝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太皇太后会有这样可憎的面目,他立起身,高高的个儿站得笔直,背手道,“皇祖母固然要供养着,可合德帝姬毕竟是高祖元妃,嫡庶不分已经是疏漏,再叫他们夫妻分离,孙儿将来下去没脸见高祖。” 简直像扇了她一耳光,他是想说她没脸见高祖才对吧!太皇太后气得脑子发懵,两耳嗡鸣得几乎站立不稳。这黑了心肝的东西,当初一力捧他,就换来今天的好处?她颤着声道,“早知如此,年三十晚上就该把那贱蹄子杀了,留着活口,叫你这不孝子孙来忤逆我!” 皇帝漠然道,“皇祖母消消气,孙儿即便追封,也不能越过皇祖母的次序去。皇父说了,皇贵妃宝顶规格和您做到不相上下。孙儿以为,大不了将来敦敬皇后在东您在西罢了。” 这叫不相上下?东向为尊,西向为卑无敌骑士最新章节。她是当朝的太皇太后,是圣母,居然要接受这样的不公?身边的宫女左右搀住她,她抖得筛糠似的,恨道,“我怀胎十月生了你皇父,父精母血啊!在你眼里,那个不与你丝毫相干的合德帝姬竟比我这亲祖母还亲上十倍么?你不孝不悌,亏你还是皇帝,你就是这样做万民表率的?” 这能怪谁?如果不是她咄咄逼人,她在世一日就受一日的尊荣,怎么能到这地步!他和素以闹过一通,简直已经五内俱焚了。不说不代表不痛,他这大半天是怎么过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靶儿胡同回来后在养心殿转了一个时辰。不停的走,不停的走,觉得要疯魔了似的。这都是谁造成的?大好的日子过腻了,就想整出点幺蛾子调剂调剂口味。这会子好了,玩过了头,他动起手来可是一门心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皇帝昂了昂头,“皇祖母也别琢磨别的了,身后事原就是子孙做主,想也没用。眼下先考虑阿林阿山吧!到底是皇祖母下旨,还是叫孙儿一道皇命下去推他上菜市口,孙儿问过了皇祖母意思,也好即刻去办。” 太皇太后颓然跌坐下来,“好得很,真情种,走了你皇父的老路了。我问你,阿林阿山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判?” “朕只答应留他一条命,再想像以前一样呼奴引婢是不能够了。” “那和死了有多大差别?”交换条件显然不够诱人,他不是喜欢素以吗?拿素以的婚约换阿林阿山一条命,然后她娘家少不得抄家,照旧的败落,单留阿林阿山的命有什么用?太皇太后发了狠,对门上总管道,“叫素以进来。” 皇后见势不妙忙安抚道,“老佛爷息怒,这会子大家都在气头上,各退一步,从长计议的好。” 太皇太后一下子拂开了皇后的手,鄙夷道,“我要是你,羞得都没脸子见人!指给你的弟媳妇叫爷们儿瞧上了,亏你还站在他那头说话。坑害你兄弟么?你老子娘在底下瞧着你这不成器的闺女呢!” 皇后被太皇太后一通呲达红了眼眶,叫她怎么办呢,她自打进宇文家的大门就没反过自己的男人,向来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了十来年夫妻,依附着他的光芒而生。突然和他对着干,她不想冒这个险,更没有这必要。 皇帝见太皇太后这么不顾身份,料着她是再难转圜的了。抬眼瞧素以从门上进来行礼,还没开口说话,太皇太后就厉色呵斥起来,“跪下!” 素以膝盖头子最软了,被人高声一喝,咚地一声就跪下了,趴在地上磕头,“奴才死罪,听老佛爷教诲。” 老佛爷还真就“教诲”上了,“你这狐媚子,给你主子下了什么蛊,把他弄得这样五迷六道!我瞧你就是讨债鬼托生,拐着弯的来算计我大英社稷。今儿凭我这权摄六宫的尊号,就办你个迷惑君王的罪责。”朝外扬声道,“来人,赏她绫子,拖出去办了再来回我。” 太皇太后是横到底,样样都抛诸脑后了。皇后吓得肝胆俱裂,哀声恳求着,“老佛爷三思,万万杀不得呀!万岁爷是您看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孙子有什么可置气?他爷们儿心性气盛,请皇阿奶多担待他。素以没犯什么错,底下奴才再低贱也没有随意赐死的道理,求皇阿奶留她一条性命。” 皇帝握着拳,指甲都陷进手掌心里去。他在尚且如此,他不在又待如何?本来皇帝只管庙堂不问后宫,现在倒好,非逼着他插手不可么? 太皇太后一声令下果然有执事太监进来领命,待要上前把素以叉起来,皇帝快步过去,抬腿就是两个窝心脚。太监们都是油子,被龙足一踢,顺势翻滚到墙角边上去了。皇帝切齿道,“果然反了天了,可以正大光明在朕面前杀朕的人了,皇祖母也太不把朕当回事了。”他扬声叫路子,“你去军机值房传朕的旨,连夜查封卫国公府。阿林阿山正好回来过年,朕叫他这个年过不安生。府上所有男女一个都不许放走,着刑部好生问话,军机处拟草诏,把他的罪状昭告天下。朕历来是明君么,明君不徇私情,多谢皇祖母成全孙儿的好名声了。” 他们斗法斗得不可开交,素以跪在地上,心里却是踏实的舵爷最新章节。她知道万岁爷在,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太皇太后是秋后的蚂蚱,被万岁爷整治成这样,太叫人解恨了。 “站着!”太皇太后声嘶力竭的喝停了传话太监,已然山穷水尽,她嘴上再不让人,塔喇家几百口的性命顷刻就要断送在她眼前。她该使的不该使的劲儿都使了,到底还是一败涂地,皇帝是再不会念旧情了。她早看出来了,皇帝是这么多孙子里最像他皇父的,只不过被沉默寡言的表象掩盖着,一旦撒起癔症来,简直同他爹一个德性! “色迷心窍,天在看着你,你终有一天要后悔的!”太皇太后逐渐平静下来,乜了素以一眼,她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抿着唇角,微低着头。长长的一双眉,眉梢儿挑起来,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和敦敬皇贵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太皇太后悚然调开视线,眼下服软颜面全无,可是又能怎么样?或者她也该学学她婆婆,自己提议换个地方蛰伏两日,总比被他责令遣送的好。哪天要再回宫也是她自己说了算,皇帝总不能关着宫门不叫她进来吧! “罢了。”她回到地屏宝座上坐定,“我年纪大了,儿孙当家,早没了我说话的份儿,我再掺合在里头,就显得我这老太太不识时务。懿旨会撤的,只不过要等我挑了合适的姑娘替换下素以。我这老脸虽不值钱,自己好歹还要顾念些。旨意说发就发,说撤就撤,折损了天家颜面。” 皇帝知道她老谋深算,是要瞧着阿林阿山的案子开发了才肯撒手。这个不是问题,他不怕她反悔,皇帝要改判,御笔一挥间的事。他复又揖了揖手,“就照皇祖母的意思办。” 太皇太后垂下眼,眼角有泪,她拿帕子掖了掖,怅然道,“近来我大觉力不从心了,每每梦见你额涅在世时的情景,醒过来也不得疏解。还是效法你皇太太,上颐和园去将养一阵子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也省得他开口了。太皇太后忒能搅事,留在宫里也不得太平。还是远远儿出去单过,大家都有舒心日子可过。 皇帝躬身道是,“颐和园山明水秀,是颐养天年的好去处。既然皇祖母有意移驾驻跸,那明早孙儿亲送皇祖母过园子去。”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遂了他的意儿,他必定欢喜至极吧!所幸他老子还在,这江山能不能坐的稳还是未知。以前她是极力反对老十三继承大宝的,现如今看来,不管是谁做皇帝,都比这东齐来得强。 她摆了摆手,“我乏了,你们去吧!” 皇帝行了礼,带众人退出配殿往门上走,边走边留意素以,她还是兢兢业业伺候着皇后,不骄不躁的姿态,惹人喜欢。这下子好了,障碍清扫了,她总能回到他身边了。他按捺着行至寿康门外,踅身对皇后道,“你自回宫去吧,素以仍旧回御前当值。” 皇后蹲福应个是,“那她的的东西,回头我命人送养心殿围房去。” 围房是妃子侍寝后留宿的地方,皇后这么说,皇帝脸上不由一红,温声道,“多谢你了,婷婷。” 皇后一笑,欠身登了辇。宫门檐角的西瓜灯照过来,华盖遮挡住她半张脸,一半明的,一半暗的。 步辇原路返回长春宫,皇后坐在上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晴音随侍左右,抬头看了皇后一眼,“主子今儿受惊了。” “唬得我肝儿都碎了,这么吵法,我真没见过。”皇后抚胸道。 “这么的也好,素以留在咱们宫,终究是个麻烦。”晴音摇了摇头,“主子也别枉担个拢络万岁爷的名声。” 皇后嗯了声,“我现在倒盼着她快些侍寝,最好再怀个孩子,那就更齐全了。” 晴音转过弯来,仰唇笑道,“主子说得极是。” ------------ 80第79章 皇帝瞧了眼九龙辇,没有坐。接过太监手里的灯笼,回身问素以,“冷不冷?陪朕走走吧!” 长满寿有眼力劲儿,把托着的鹤氅交给素以,自己朝身后众人比了个手势,带着一溜宫人抬着空辇逶迤去远了。 两个人下半晌才闹过,这会儿面对面有点不好意思。素以抖了抖大氅要去替他披上,他把灯笼杆儿塞进她手里,大氅旋了一圈,密密将她包裹起来。重新挑了宫灯前面引导,素以正愣着,一只温暖的手把她牵在掌中,忽然给了她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她把心沉淀下来,彼此互暖着,在这天寒地冻中慢慢前行。 这算守得云开了吧!只是对不住小公爷,他这么无辜,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空欢喜了一场。还好那三十板子被岔开了,否则还要白白受苦,太冤枉了。素以低头看脚下残雪,正胡乱琢磨着,皇帝叫了她一声。 “奴才在。”她立刻应,这是多年的习惯,奴性太强没办法,即便相爱,等级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皇帝听惯了,说了几次她还是改不了,也不强求了。她就是太知趣,从来不忘自己的身份,这样有趋吉避凶的好处,也有让人无可奈何的地方。他倒希望她在和他独处的时候能你我相称,显得亲近,才有家常的味道。 横竖也不急在一时,慢慢来,他有的是春风化雨的耐心。偏过头看她,“我和太皇太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素以在黑暗中红了脸,故意装聋作哑,也有逗弄他的意思。摇头道,“奴才不该听的不听,进宫时师傅就教导的。” 皇帝嗤地一笑,“我知道不该喘的气可以不喘,要做到不听,耳朵上可没把门的,只怕很难。”他拿肩头顶顶她,“我说喜欢你,整个寿康宫都听见了,你还装么?” 她被他顶得柳枝一样摇晃,“我没听见就不算数。” 他停下来,抬起灯笼照她的脸,“你倒敢说!” 她笑着拿手捂住脸,“我没听见嘛!” 两手盖着眼睛,留了张丰腴的唇露在外面。皇帝像被一个激浪打翻了似的,心都要化作水了。灯笼就手搁在地上,人挨过来,把她推得贴在宫墙上。他最爱她的俏语娇憨,眼下解决了太皇太后这个大麻烦,两个人就像共同经历了一场灾难,能再在一起变得尤其可贵。他拉下她的手,自己合掌来捧她的脸,“素以……” “主子……”她把两手软软覆在他手背上,唏嘘着,“您今儿太不易了,我没想到您会这样和太皇太后说话。” 他俯身吻她,“是她先惹我的。” 他喜欢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好在素以也不讨厌。她偎进他怀里,两条手臂紧紧扣住他的腰。想起今天在胡同里那通折腾,现在是把心放进肚子里了。对她来说至少可以轻省一些,小公爷她实在难爱上,因为一颗心只能装下一个人,那个位置被万岁爷占据了,小公爷再好也不是她的极品桃花运。指了婚就像欠了别人,她心虚惭愧,觉得对不起小公爷也对不起皇后。现在好了,太皇太后答应把婚退了,她不求别的,只要回到以前,仍旧在万岁爷身边伺候,这么的就知足了。 只是家里肯定会失望,大肆宣扬的一门好婚,没乐呵上几天就结束了。本来门第不高,攀上公爷府不容易,这下子落了空,九成又难过又不忿。老姑奶奶还得对着鸟架子骂,指婚都带蒙人的,这世上没什么靠得住的了。 他亲个没够,一下接着一下。她呜呜推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挣出来,这回没说“您不能这样”,微扭过身嘟囔一句,“天儿冷呢,赶紧的回去吧!您没用好膳,奴才伺候您吃元宵。您想吃什么馅儿的?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皇帝使劲把她按在怀里,“元宵什么吃头?吃你才好呢!出了这糟心事儿,我这阵子脑子里乱得厉害,你瞧有的事都忘了。这会儿回头一想,真要紧极了,不办不行了。” 素以奇道,“什么要紧事儿?奴才传话大总管,打发他去替主子办,也省了主子的力气。” 皇帝没吱声,这糊涂丫头,都说了要吃她了,再猜不透就是个傻子。他也动心思,一头为以后行路容易,一头也为自己的私欲。她和恩佑的指婚就算取消了,他们之间的大问题依旧存在。她向往的生活他没法给她,老婆孩子一大堆,单是这上头就已经吃亏了。就个人情况而言,他真比不过小公爷。可他比小公爷心诚,人比小公爷踏实。小公爷的话西北风里扬一扬,能剩下几句未可知。他不一样,他是一诺千金的人,只要她肯把自己交给他,他不会慢待她分毫的。 所以幸了她吧!她现在这么犟,他除了这个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他以前听庄亲王说过,要想留住一个女人,该办的事儿一样也别耽搁。给她开了脸,在她肚子里播上种,她就会定下心来和你过日子了。思来想去这个路数很靠得住,皇帝有点跃跃欲试,贴着她挺了挺腰,“我说这个……今儿晚上点你值夜。” 他往她耳朵上吹口气,温暖而暧昧。素以把脸埋在他胸前的平金团龙上,怯着声儿说,“我下手没轻重,怕伤了您的身子。” 皇帝失笑,到底是个大姑娘,除了用手再也没有其他想头了。他搓搓她的脸,“其实咱们可以试试别处的。” 这种事拿出来说不大好意思,万岁爷果然是万岁爷,见惯了大场面,提起这个脸不红心不跳。她咧嘴笑笑,一个没忍住追问道,“还能用别处?用哪处?” 皇帝咳嗽了下,转身去提灯,含糊道,“这个要从长计议,我现在和你说,你回头要骂我不正经。我那儿有本好书,图文并茂,你看两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待会儿去趟乾清宫,找出来给你,啊?” 皇帝就是这么带坏宫女的!素以缩着脖子一吐舌头,“那我不能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书。是春宫对吧?我以前在宗学里看见几个堂兄耍小聪明,把书夹在《论语》里,被西席发现了告到他们阿玛跟前去了,简直丢尽了老脸。”她搀着他边走边道,“不怕主子笑话,我偷着看了眼,画工真不错。男女都穿着衣裳的,光两条大腿,四仰八叉叠在席垫上。当时匆匆一瞥,没看明白师傅就把画册子收走了。我那会儿小,师傅骂有伤风化也闹不清,现在才知道是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怎么回事儿?”皇帝笑着,灯笼淡而窄的一片光在面前铺陈开,“你知道的只是皮毛,跟我装精通?火候差得远着呢!” 素以嗫嚅着,“我可没说精通,您别给我扣大帽子。下半晌还呲达我没那么大的脑袋来着,我记得真真儿的。” 女人就是小肚鸡肠,他凑嘴一说,她倒惦记半天。他叹息道,“要不是你硬让我翻牌子,我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别装大度,我瞧着心里才喜欢呢!看重一个人,吃吃味儿再寻常不过。别瞧我是皇帝,其实羡慕的就是些小情小爱。我在朝堂上开口闭口讲的都是大义,回到后宫想沾点人情味儿。翻牌子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男人难呐,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功高权重最新章节。” 这样的谈话内容太奇怪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的,立刻都闭口缄默了。这算什么?好好的,怎么谈到房事上去了?何况素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皇帝也觉得不应该。这可真是正大光明的调戏,有些事做得说不得,单靠言语上的启蒙,这辈子都成不了事。 到了养心门上自发的把手撒开了,毕竟太皇太后的旨意一刻没下,素以一刻就是小公爷名义上的侧福晋,太过不避讳了,大家面上不好看相。皇帝琢磨着,鸿雁传书那套在这期间还得用。不过临睡前一阵有空子可钻,想干点什么,趁着那段时间充分利用也够了。 至于那本“图文并茂的好书”,他还真去乾清宫取回来了。瞧左右没人,往她手里一塞道,“仔细研习,早晚用得上。” 素以尴尬的往回推,“奴才不要。” 皇帝脸一板,眉一拧,“反正要学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提前些看也没什么。”说着来揽她的腰,“你上回说不愿意在宫里,要上古北口等我,这话算数吗?” 素以心里一沉,她的话肯定算数,不过这样的承诺背后有多少辛酸,别人体会不了。你想啊,索性稀里糊涂蒙在鼓里也就算了,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在另一个地方左拥右抱,那心里不得热油煎似的!人心都一样长,光想想就能体会宫里那些仰慕皇帝的主儿们有多不易,做皇帝的女人,大概是世上最苦闷的事了。 她勉强笑笑,“奴才一言,驷马难追。”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皇帝边解吉服带边道,“我怕你跟草原汉子跑了,到时候天涯海角的远遁,叫我上哪儿找你去?” 她上去替他更衣,一面笑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您也太小瞧我了。” “反正我是怀里揣着家当,搁在哪里都不放心。”他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地罩炕前,立在了脚踏板上,伸手拉她一下,“别跪在地上,地上凉。” 屋里地底下都通了火龙,真不凉。素以穿得多,在暖阁里略站一会儿就汗气蒸腾。皇帝就着灯光打量她,多妙的人儿啊,花瓣裁剪出来似的,单看看就让他急不可待。人说小别胜新婚,虽然一别才半日,可半日里发生的事太多了,简直像经历了半辈子一样。她来脱他的裤子,恰到好处的高度。他更觉难耐,看见她酡红的脸颊,他知道她都明白。然后呢? 那龙根直蹶蹶模样,素以见过一回,光滑可爱,手感也很好。男人这样就是想要,她愈发羞愧了,瞧着今晚还得伺候。稍犹豫了下,上手去解他亵裤的带子,不想被他一把拖起来,直接压进了被褥里。 “好乖乖。”皇帝吻她,一手解她领口的盘扣,“今儿就是好日子。” 他气喘吁吁,褥子里弥漫着醇厚的香气,更叫人晕眩。素以捂住领子,他就转攻别处,从腰侧往上解,一来二去外面的袍子居然被他扒下来了。 “不成。”她好不容易搬开他的脑袋才能说话,“奴才和小公爷的指婚还在,您这样是害我么?叫人知道……我就是个死!” “你信不过我?太皇太后如果不撤旨,我干脆晋了你的位,看有谁再敢拆散我们。”他脑子乱了,力气也奇大,她一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她慌了神,“我不愿意,您要是逼我,也就这么一回,往后也别谈什么情分了,您自己琢磨。” 她的绝情他领教过,这两天把他折磨得生不得死不能。他自己也掂量,真就图这一回吗?痛快过后换她一辈子的恨,是不是得不偿失1?他仰在那里直叹气,自己探手捋捋,怎么解决?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突然的灵光乍现,他支起手肘看她胸前一眼,“要不,你这儿也拿出来透透气儿?” ------------ 81第80章 她扭捏了下,包衣奴才么,除了最后一步有理由坚守,别处太执着了反倒招人恨。万岁爷憋到这会儿,已经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了,她再端着对不住他,会让他伤心的。反正他不是没见过她袒胸露腹的样子,瞧也瞧过,摸也摸过,有什么可臊的。 她解了白绸竹叶纹中衣的衣带,踯躅道,“奴才止乎礼,只脱上面,成吗?” 衣领敞开了,那月白并蒂莲肚兜下一对高/耸的乳便呼之欲出。皇帝看直了眼,嘴里喃喃着,“真好……甚好……” 不知道他应的是哪处,眼下不计较那么多了,就算让他过过手瘾,也算对他的一点慰藉。她咬咬牙,去了中衣单着肚兜,和他面对面的坐着,两个人对看一眼,都有些难堪。再要去解背后的带子,皇帝却压住了她的手。她不解道,“主子不要看吗?” 他要的可不止是看,说出来怕吓坏她,还是不动声色的好。指尖掠过她凝脂样的臂膀,慢慢攀上那圆润的肩头。不由自主去亲吻,一路向上,在她温腻的颈间辗转留连。她微仰起头,闭着眼睛的模样看得出很是极受用。皇帝心里暗喜,二十出头的姑娘不似那些青涩的丫头,恰到好处的成熟,也可以调动出恰到好处的浓情来。 他隔着缎子揉/捏那对丰/乳,饱满的触感除了销/魂也让他眷恋。这丫头是个宝,看着扁扁的身条,脱了之后便是这样一派波澜壮阔。他离开她的唇瓣,把脸埋在她胸前。扑鼻的一股幽香,似乎哪里闻见过,想了想,原来像极了他额涅身上的味道。他心里一颤,贴着她光滑的脊背扶摇而上,找到颈后的细带轻轻一拉,半边肚兜儿耷拉在峰顶上,半遮半掩的雪堆更令人血脉喷张。 他吸了口气,当真是欲罢不能。她背后的缎带也懒得去解了,往下一捋就滚落到了腰间。她想躲,他没让。她说婚约还在不叫他碰,其实是姑娘家的自欺欺人罢了。都这样了,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另嫁他人吗?不过他有耐心,既然排斥就尊重她,等到她心甘情愿时,有了互动才有意义。 在她允许的范围内可以肆意消受,男人对女人的双/乳都有说不出的偏爱,尤其这样挺拔浑/圆的,应一句两两巫峰最短肠,再贴切不过。 小心翼翼去捧,温暖的,连带着她的心跳,一头扎进去能把人溺毙。她的身体很敏感,稍加逗弄便挺/立起来,嫣红的两点像绽放的梅。他口干舌燥,俯身欲相就,她却惊惶的低叫,“主子,您要干什么?” 他掩住她的口,“别说话,再出声朕就临幸你。” 多么有威慑力的恐/吓啊,她果然吓得咬住了唇。他浪荡一笑,一手拢住,舌尖便从那峰顶飘飘掠了过去。 素以浑身都酥/麻了,她在他口中,不敢挣不敢叫,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感觉随时会崩溃,只有紧紧抓住他的黄绫中衣北宋小厨师最新章节。千般想头滚雷似的在脑子里翻转,也不太明白爷们儿为什么爱这样。小时候看见姨母家挂着屁帘的弟弟常拱在他奶妈子胸前掫衣裳,谁知道长大的男人还没忘这个。她又没生过孩子,空有这么大一摊,里头真没奶,他嘬半天也嘬不出所以然来,倒叫她牙根痒痒想揍人。 “别琢磨其他,”他发现她闪神了,在她双/乳间嗡哝有声,“就想着你爱我。” 也是,人家那么卖力,自己神游太虚太不应该了。她把跑偏的心思归归拢,注意力一旦集中起来,便混混沌沌如坠云雾了。脑袋发沉,身上发烫,她气喘吁吁把龙头搂在怀里。他一丁点细微的动作都叫她发狂,她忍不住低吟,嘴里含糊叫着主/子,才发觉他已经脱了衣裳。赤条条和她搂抱在一起,汗湿的身子纠缠着,投身进了火炉里。 “好不好?”他在她耳边问,“喜欢这样么?” 她很害羞,说不出喜不喜欢,水深火热的一种感受。他停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失望。他继续,她又像被挑在了刀尖上,每一口呼吸都牵筋带骨受尽磨难。 皇帝的手搭在她大腿上,慢慢朝他肖想已久的地方挪过去。手上没停,嘴上更咂得啧啧有声。她抽着气儿叫他,“主子……主子……” 终于覆在她腿心了,慢慢的极有耐心的研磨,濡濡的湿意透过亵裤氤氲在他指尖。他心花怒放,素以对他是有感觉的,再努把力,总有一天叫她离不开他。他腾出嘴来回她,像念咒似的蛊惑她,“别叫主子,叫我东齐。” 她睁开了眼,委屈的看他一眼,“奴才不敢。” “傻子!”皇帝心都化了,“床上哪有什么主子奴才。” 他一脑门子汗,忙得正得趣,素以突然反应过来,猛扭了扭身子,屁股一下子撅得老远。他这是摸哪里呢!她脸上**辣的,嗔道,“咱们有言在先的。” “今儿换朕取悦你嘛,朕想叫你开心。”皇帝有点泄气,拉她的手来包住小皇帝,“真憋得发疼,那你给我想想辙。” 她想不出什么辙来,手上动了动,“奴才给您这样。” 皇帝不解气,在她两边乳上捏了几下,手掌贴着她的腰线往下滑,曼妙的曲线过后就是玲珑的胯。他蹉跎一阵,打算继续向下进发,可她马上拽住了裤腰带,警告他,“别惹我翻脸。” “你瞧你都这样了……咱们就……”他舔着唇说,看她替他疏解,表现得十分失望,“这样已经不够了。” 素以停下来,困顿的摇头,“您胃口这么大,叫我怎么办呢!真疼吗?那我给您吹吹?” 这个提议非常好,皇帝像夜行千里突然看见了曙光,拉她起身坐着,自己半跪在床板上。床头有一排放花瓶摆设的什锦架子,正好拿来借个力。往后半仰着,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她面前。 要说男人真不要脸,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么,这么大剌剌的让烛火照着!她没办法,哄孩子样式握住了轻轻的吹,嘴里碎碎念着,“好了好了,这下不疼了。” 他往前一送,居然触到了她的嘴唇。她啊的一声,惊惶不已,“您干什么?” “我先前都拿胰子洗过了。”他说着,脸红红的,“你可以亲亲他。” 素以吓坏了,这地方怎么能亲呢,这不是作践人吗!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皇帝叹了口气,她还不懂得闺房的乐趣,更没有了解那东西的妙处。等她深爱了,自然就不会嫌弃了。 退而求其次吧!他去捧那一对玉兔儿,轻易便挤出一道深深的沟来。把小皇帝嵌进去,严丝合缝模样,真好!上下推一推,激灵灵的感觉简直可以醍醐护花狂龙全文阅读。他畅快得直抽气,“就这样,瞧好么?” 素以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有这么多花样呢!可是看见他快活,一切又都是值得的。她有歪才,脑子也不笨,他反手不大顺畅,她也怕他累着,便羞红了脸接过手。下劲儿夹得更紧些,颠一颠,再颠一颠,万岁爷就舒坦得不成话了。 “好聪明姑娘。”他撩她的头发,配合着她的动作往上腾挪。从一堆紧致里冲出来,顶上就有些空虚了。他迟疑了下,诱哄她道,“厚此薄彼总不好,你瞧上头……像空了一段似的。” “你……”她面红耳赤的松开了手,“别哄我,我不弄了。” “那换我伺候你。”他正中下怀,霍地扑将上来把她压倒,里里外外一通胡撸,“这么好的身条儿,宫里哪个都不如你。我以后就指着你一个人了,你要是不管我,叫我怎么活下去呢!” 素以被他揉得骨头发软,稀里糊涂凑嘴应着,“我不会不管你的,奴才侍奉主子一辈子。” 他在她正上方撑起身,目光炯炯望着她,“说话算话?” 她跟喝醉了差不多,早忘了东南西北了。也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向来言出必行,便诺诺的点头,“算话。” “我知道你是个刚正的脾气,从不占人便宜,是不是?”他把她揽在怀里,温言细语灌着**汤,“你看我都被你瞧光了,你还穿得严严实实,你好意思么?” 她应该感到羞愧么?再说哪里严严实实了?她都叫他轻薄尽了,除了下半身还在坚守着,别的真什么都豁出去了啊! 他没等她反驳,重又埋首在她胸前。把她撩/拨得栗栗发颤,这下总知道他的厉害了!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嘛,他几番努力终于拉开她腰上的纱带,一阵欢欣雀跃。手指探进去,激动得心都发抖。平原尽头是芳草萋萋鹦鹉洲,是开辟了新天地,别人那里从没有过的细致入微的探究。峰尖谷底游走,每一分的摇曳都能让她惊喘。他真有些忍不住了,都已经这样了还在较什么劲?即便给了他也无需担心日后受冷落,他对她的回馈已经满含感激,并不是一时贪图新鲜的纵情啊!可她还是信不过他,再爱他也不愿意为他留下。太清醒,近乎残酷。 罢了,什么都别想,只要她快乐。他愈发尽心,她把身子绷得紧紧的,脸上沁出了汗。薄薄的一层水雾,在灯下粲然生彩。他探进那片水泽里,不敢深入,浅尝辄止。细细观察她脸上神情,没见过这样妩媚妖/娆的姿态。忽然蹙紧眉头婉转低吟,身子猛一震……他骄傲的笑了,这靡靡春水扣人心弦,她可算明白个中好处了吧! 素以从余韵中醒转过来,心里发虚想哭。勾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轻声哽咽着,“主子……” “东齐。”他矫正一遍,把她的两条腿紧紧压拢,就着那片滑/腻置身进去。她惊恐的望着他,他无奈的笑笑,“咱们面对面呢,出不了事的。心肝儿,你也体谅体谅我吧!” 小皇帝滚烫,贴着她的腿/根缓缓摩挲。素以放下心来,抚抚他的脸,当真是面若桃花,好漂亮人儿!可渐渐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了,扣着她臀/瓣的手也益发用力。他迷乱的呻/吟,含糊的叫她名字,复又重重一击,小皇帝痉/挛跳动,在她腿/间带出一股暖流。各自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冷静下来,默默对视都有点难为情。皇帝呃了一声,“这就是琴瑟和鸣,如果叫我……进去,咱们就能生个小皇子。” 她小女儿情态毕露,捂着脸扭身,“你胡说么!” 他忍不住大笑,贴着她的耳朵低语,“这是龙精,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全叫你浪费到手巾上去了。” 她不肯再兜搭他了,略缓了缓起身穿衣裳,收拾爽利了蹲安谢恩,没说别的,从从容容退出了燕禧堂。 ------------ 82第81章 阿林阿山的案子牵扯出来好些人,皇帝要从严查办,朝廷里人人自危。这几天军机处的折子陈条堆积成山,各式参奏贪赃的都有,皇帝既心惊又心寒,操劳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更别提后宫的琐碎事体了。恰逢皇后的病症发作,他心里惦念着,也抽不出趟儿来过长春宫去。打发荣寿两头跑,毕竟是太监,皇后寝宫不宜久留,也是瞧一眼就回来。正愁闷着,长满寿来回话,说素以到他那儿请了示下,想过去瞧主子娘娘的病。碍于她现在这尴尬身份,总管们也不好随意答应,只好到万岁爷这儿来求裁度。 皇帝琢磨了下,皇后的为人他知道,这么些年来本本分分,从没有害人之心。太皇太后只要一走,她头上挪走一座大山,以后内廷就是她说了算。皇后又是个体人意儿的,他和素以的死结她都清楚,少不得会替他开解一番。她们两个人处好了,素以以后的路便顺当些,对她也有好处。几经权衡之下点了头,叫她去了。 皇后病了,宫外的娘家人也奉旨进来探望。小公爷丁忧出缺闲在家里,自然陪着昆夫人一道进宫来。一家人围坐着说话,昆夫人提起了小公爷的婚事,“那家人家衔儿不高,说出去不体面。好在是个侧福晋,倒也不碍的。恩佑早前和我说过,姑娘是个齐全人,上回你阿玛的事儿亏得有她照应着,我瞧在眼里也很喜欢,所以他说过了门就扶正,我这里是不相干的。就是扶正不也得门当户对么,要不你和皇上通个气儿,瞧瞧能不能往上提拔提拔,给个虚职也成啊。” 皇后听着不胜唏嘘,提拔是早晚的事,万岁爷心里有成算着呢,哪里用得着他们操心!她看了小公爷一眼,“上回你们随扈,有些事儿你没和我说吧?” 小公爷兴致不高,寥寥唔了声,“也没什么大事儿。” 皇后靠着引枕思量了下,话不太好说,可瞒着也不成事。稍一斟酌对她额涅道,“您别琢磨那么长远了,昨儿出了点岔子,我瞧这头婚是不成了。” 昆夫人大惊,“怎么的呢?我府里都准备要置办了,怎么不成了?旨意都下了的,还有中途变卦的道理?难道是姑娘当差捅了篓子?不能够啊,那么个稳当人儿……” 皇后瞥了瞥小公爷,他脸色变得煞白,她心头一痛,好言安抚道,“世上好姑娘多着呢,也不是非谁不可的斗罗大陆ii绝世唐门全文阅读。你要耐得住性子,我这里替你留意着,要一桩得意的婚还不容易么!” 小公爷不说话,额上沁了汗。把暖帽一摘,鬓角的头发都湿了。皇后看得直叹气,昆夫人还是一头雾水,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别光你们姊妹知道,我真闹不清了,快和我说说。” 横竖没有外人,皇后抱着汤婆子长长喟叹,“额涅,这个丫头咱们要不起。她在万岁爷跟前伺候,已经是半个枕边人了,这事儿恩哥儿比我知道。太皇太后指婚有她的用意,一则是瞧那丫头长得像畅春园太后,心里不对付。二则嫌弃我没子嗣,有意的给我上眼药。也是的,我这模样,坐着皇后的位子说不响嘴。这病症儿吃了一山的药,半点起色没有,到现在是依仗着万岁爷的情分,还能说什么?那丫头真要是进了门,也是个祸根。万岁爷那里不撒手,任你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她。到最后还要惹得满身官司,何苦来!” 昆夫人怔忡坐着,喃喃道,“是这么回事啊,那结不成亲反倒是咱们的造化。”看小公爷失魂落魄,在他胳膊上敲了一下,“做这傻样儿谁瞧?去了穿红的自有挂绿的,你堂堂的国舅爷,还怕打光棍不成?你阿玛走了,咱们家全靠皇恩维持。别叫你姐姐为难,她好,咱们昆家就好,这点还不懂么?” 皇后的确不容易,立志做一代贤后,诸事都顺着皇帝的意。小公爷知道她难,可她这不温不火的脾气让人受不了。这下子好了,太皇太后的指婚是一场空,既然如此,当初是闹着玩的么?给了人希望再剥夺,有什么比这更叫人难堪的? 他直愣愣看着他姐姐,“娘娘这会儿身子怎么样?” 皇后小肚子里受不得寒,冷天在西北风里一走,没防护好就要犯病气。她苦笑着摇头,“求医问药都不顶用,眼看着年纪大了,连个影儿都没看见。开头几年也着急,眼下看淡了,命里没有,急也急不来。” “我说还是挑个阿哥放在身边养,你三婶子的娘家侄女成了亲,膝下也艰难。前阵子问人牙子买了个闺女,这会儿肚子已经有动静了。”昆夫人道,“人一嫉妒肚子就争气,这是老辈儿里传下来的方儿,比吃药管用。宫里阿哥们都小,现在抚养还不算晚。” 皇后淡声一笑,“不是擎小儿养不中用,养大了面上管你叫额涅,私底下到底念着亲妈的好。横竖您别替我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成算。” 正说着,听见廊子上有说话声,细细一辨,原来是素以来问主子娘娘安康了。皇后刚想着人叫她进来,小公爷像中了邪似的转身就往外跑。没等屋里人叫他,已经三步两步窜到门廊上去了。 素以和晴音搭讪呢,冷不丁看见个人纵出来,抬眼一看是小公爷,她哟了声,忙蹲福请了个安,“小公爷在呐?您新禧啊!” 她穿老绿沿金边的袍子,外面罩着墨绿盘大云头坎肩,梳小两把饰通草,素净干练的模样,越看越叫人称意。小公爷惘惘站着,眼前的人儿不是他的了,昨天和皇帝梗脖子时还很有底气,谁知道过了一晚上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太阳照在他脸上,闪耀的金光迷花了他的眼,他努力眯缝起来瞧她,“我听说了。” 素以脸上的笑容隐匿下去,低着头,无话可说。 他还是想和她谈谈,这里来往人多不方便,前头铜龟有遮挡,便道,“你上回给我熬的鹰出了点小岔子,正想找你问问呢,你来得正好。”一努嘴,“咱们上那儿说话,晒得着太阳还背风。” 他没等她答应,自己转身就朝龟鹤同春那儿去了。素以挺为难,按说在宫中不能单独和男人说话,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只得一步三蹭的过去了。自己站在檐下探身问,“您的鸟儿怎么了?胖了还是瘦了?” 小公爷脸上冷冷的,“真当我说鸟儿吗?我是想问问,你答应万岁爷充后宫了?” 充不充后宫的,和他也说不上腹黑狂女:倾城召唤师全文阅读。不过素以是个周到人,她欠身说道,“您问这个奴才不能回答您,横竖您给奴才家帮衬那么多,奴才心里感激您。您瞧我也无以为报,要不您受奴才一个大礼吧!” 她说着,曲腿就要跪下来。小公爷慌了神,赶紧的上去捞她,“咱们不兴这个,万事好说,都是熟人,值当这么动真格儿么!说实话,我也是刚从皇后主子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我……心里很难受。明明是指给我的福晋,怎么说话儿就变了呢!可是没法子,人在矮檐下,我想争也争不过。” 素以抬眼看他,他眼里里隐约一丝微芒闪过,很快别过了脸。她这会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和小公爷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仅仅是太皇太后独断的指婚把他们牵到了一起。要说他哪儿喜欢她,她自认为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就因为她会熬鹰,小公爷爱玩儿,需要找个鹰把式?要不然他瞧上她哪点呢? “您别难过,以后您得了鸟儿,我还给您熬,成不成?”她说,颇有哄骗他的意思,“太皇太后会给您指个漂亮姑娘替换我的,到时候您看见了肯定喜欢。” 他哀哀叹口气,“喜欢不了啦,我心都死了……咱们不能在一块儿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你这么个不受拘束的脾气。一入宫门深似海,晋了位可就再也出不去了。你愿意和那些嫔妃们争宠?愿意和别人合住一间屋子?我就不明白了,喜欢一个人,非得画地为牢把人圈起来吗?让她舒舒坦坦不受气,不是比什么都强吗?” 难得小公爷这份胸襟,能想到这么些真不简单。爱了就要占有,这是人的本性。能边爱边撒手的人真不多,反正万岁爷肯定没有这么伟大。 素以掀起眼皮看天,敷衍道,“您说的都在理,我离放出去还有阵子呢,说不定能顺顺溜溜回老家去。” “真能回去?”小公爷重燃起了希望,“要是能回去,我再来找你好吗?没有指婚,咱们也能在一起的。” 素以干干笑着,这可不能答应他,不愿意做后宫的一员,千方百计避开了指婚,兜个圈子再回去,连侧福晋都不是,也许是个格格或者通房,那不是偷鸡不成蚀一把米吗! “奴才说的老家是乌兰木通,跟不了您。” 小公爷尽情的畅想,“那没关系,我跟你上乌兰木通。练上两回,我也是个不错的猎手了。咱们日出狩猎,日落放马,想想都惬意得不成话啦!” 素以是来瞧皇后的,实在没那份闲心和他白话,推辞两句按着膝请了个蹲安,“奴才奉旨问娘娘的好儿,不能再耽搁功夫了,这就进去了,回见吧您呐!” 赶紧趁着他没开口转身,谁知铜龟基座后面恰好有人经过,她忙刹住了脚。也不知道她是谁,看打扮是个品级很高的宫妃,单那满头的蝴蝶点翠就直晃人眼。闹不清人家称呼就不说话,肃在一旁等人过去也就是了。可人家偏不,在她面前停住了步子,上下一打量,“素姑娘别多礼,早晚是一家人么,这么的忒见外了。” 素以口头一窒,却见小公爷扫袖子打了个千儿,“给贵妃娘娘请安。” 阖宫只有一位贵妃,这位贵妃恶名在外,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素以忙又一蹲,“贵主儿抬举奴才了,奴才万不敢当。” 密贵妃嘴角一挑,瞥了小公爷一眼,“您也在呢?眼下主子娘娘病症儿好些了?” 小公爷应个是,“我们来前刚吃了药,这会儿缓解多了。” 密贵妃笑道,“这就好,我还怕宫里御医不顶用呢!”手里捏着帕子甩了甩,“不耽误你们说体己话了,你们聊着,我走了。”言罢眼波一转,花摇柳颤的往正殿大门上去了。 ------------ 83第82章 敬事房有一处值房在乾清宫围房西首,和南书房相邻,长满寿的徒弟张来顺就在那里当值。 太监不像宫女,他们是碎催,哪儿哪儿都去,只要有吩咐,什么杂活也都干。张来顺外头溜达一圈,带回来一个比较惊人的消息。 “了不得!”他看见他师傅,使劲儿把他往犄角旮旯里扽。 长满寿人胖,经不住他这么折腾。边凿他栗子边叫唤,“撒手!有话说话,想害你爷爷摔个倒栽葱是怎么的?” 张来顺缩脖儿挨了好几下,总算拽到游廊转角上,压着声儿说,“师傅哎,外头都传开了,素以到皇后宫里是为私会小公爷,两人在龟鹤同春那儿互诉衷肠呢!前头她过长春宫可是您请的旨,您防着万一主子爷问话,赶紧想辙应对吧!” 长满寿嘿了声,“这倒霉催的,有我什么事儿啊!素以这买卖干得太不地道了,还真应了那句好心挨雷劈了。”转念再想想,也不对,素以和万岁爷不是一条心的吗?要是诚心跟小公爷,婚都指了,早是顺风顺水的事儿了,犯不着绕这么大个圈子再到一块儿。又不是被万岁爷逼迫,两人好得那样式,昨儿晚上……虽没记档,大抵是开脸了。开了脸是不能出宫的,再和小公爷纠缠不清,那不也是白搭嘛! 长二总管摸着下巴琢磨,看来是有人故意放话泼脏水,既算计素以,又给皇后下绊子,一石二鸟嘛!不过这也好,万岁爷和素以都太沉得住气,这么下去叫人着急啊。就得有人往火里添油,让他蓬蓬的烧起来,烧得越大越好,越大越热闹么!万岁爷一着急,直接晋了位也就没那么多闹心事儿了。 打定了主意,转身就往正殿去,张来顺在身后喊,“师傅,您上哪儿去?” 他回了回手,“天儿冷,我去添把柴禾。” 穿过了老虎洞从东边出廊过去,到乾清宫门前探了探,万岁爷正坐在御案后翻通本,眉头紧锁满脸的不痛快。他也没敢说话,悄没声的退到一旁侍立了。 有事儿陈奏就得找空子,频频的偷眼觑皇帝,他老人家只管握笔写朱批,压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瞧了几次都没有机会,不由有些失望。正垂头丧气之际皇帝发了话,“你这杀才,贼头贼脑干什么?” 长满寿一看有缓,也不管荣寿满脸的轻蔑,抱着拂尘上前去,虾腰道,“奴才刚刚得着个消息,不敢瞒主子,特意来回禀主子。” 皇帝没抬眼,边蘸朱砂边抛了个“说”字。 长满寿舔嘴咂舌的时候荣寿直斜眼儿,老对头相看两相厌,就知道这小子一张嘴准没好事。这阵子都算计着抬举人呢,瞧着吧,到最后也是屎壳郎跟屁走——闻着香到不了口末日之杀戮进化全文阅读! 那边长满寿不瞧他的鞋拔子脸,只顾拢着袖子把听来的消息一通倒。边说边留神观察万岁爷神情,圣主明君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再恼,手上不过一顿。再霎一霎眼,重又笔走龙蛇起来。 长满寿巴巴儿等反应来着,荣寿却笑了。偷着朝他晃晃手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说他歇了虎子1掀门帘儿,爪子忒小不够瞧。把二总管气得够呛。 按照皇帝对素以的感情来看,能这么平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二总管也不着急,既然连太皇太后都敢反,万岁爷现在的隐忍不过是为顾全大家面子。毕竟小公爷和那些半吊子国舅爷不一样,这位是皇后娘娘亲兄弟。帝后夫妻敦睦,万岁爷再窝火,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果然隔了一会儿,万岁爷发话问了,“素以这会儿还在长春宫?” 长满寿道,“在长春宫逗留了一炷香时候,眼下已经回养心殿了。” 皇帝搁下笔,打发荣寿道,“你代朕过寿康宫问太皇太后安去,原说今儿要去颐和园的,怎么现在倒没消息了?告诉她老人家一声,奏本处拟了草诏,明儿就要发下去的,朕还等着老佛爷的懿旨呢!着内务府把五品以上官员家里姑娘的造册给老佛爷送去,别劳老佛爷费神,叫她紧着花名册点,点到哪个就是哪个。朕不管她挑谁,只要把素以替换下来就成。” 荣寿领了旨,弓腰退出乾清宫承办去了。 皇帝的折子批得差不多了,也开始按捺不住烦躁,一支紫檀管儿狼毫御笔掷出去老远,问长满寿,“都说了些什么?” 长满寿道,“回主子话,奴才无能,这个没打听出来。主子娘娘病了,三宫六院各处小主都要上长春宫请安问吉祥,人来人往的太多,他们在铜龟那儿说话,自己没留神,却入了别人的眼。这一个传一个,也有以讹传讹的,千头万绪,连查都没处查。” 皇帝郁结于心,支起肘扶额叹息,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牵搭,可这么不知避忌叫人看见,可怜他昨儿才和太皇太后闹得沸沸扬扬。他是一腔赤诚,她呢?似乎永远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眼里。即便已经那样亲密,她还是坚守最后一道防线,究竟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通过出宫的查验吗! 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那丫头自作聪明,他装聋作哑是对她的纵容,她却把他当傻子了。他心里隐隐绞痛,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他额涅和养母过世以后就忘了,如今遇到个她,时时叫他捏着心肝。这样沉重的负累,对一个皇帝来说实在是很糟心。可是怎么办?越累越觉得甜,越累越想得到。他一定是疯了,将近而立爱上一个人,一再做出出格的事。为她赴汤蹈火不算,现在又在盘算着怎么给她阿玛哥子加官进爵,以便她日后晋位,他封赏起来不会遭遇大的阻碍。 无奈他的良苦用心她不愿意领受,天天想着去古北口,去乌兰木通。一个姑娘家怎么有那么野的志向?可他爱的就是那颗不羁的心,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理解。 脑子里委实混乱,丢下一桌的公文站起身,没叫人跟着,自己缓缓踱出了月华门。南北望一眼,笔直的红宫墙。夹道上设了腰门,白天落了钥,越过敞开的门扉,直能看到夹道尽头的琉璃照壁。 他心里有些失落,打算去找她好好谈谈,又不知道会不会言语过激叫她反感。斟酌了再三才进遵义门,御前的人知道他的规矩,不传便不会来打搅他。他背着手转了一圈,值房里没找着她。进了正殿过穿堂,经过日又新时,瞧见她正踮着脚尖换帐钩。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她察觉了,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忙走下踏板来蹲福。 “主子您回来歇觉?”她往西洋钟上看了眼,“还没到午膳时候呢!” 皇帝没应她,只问,“你去皇后宫里,瞧皇后病势怎么样?好些没有?” 她应个是,“娘娘吩咐奴才给主子传话,说已经吃了药,仔细着保暖,现下已经好多了,请主子放心末日红警之王。” 皇帝点点头,“公爷府上来人了?” “是,福晋和小公爷都来了,奴才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呢!”素以见他脸色不好,只当他是公务太劳累。她有些心疼,温声道,“主子上暖阁里去吧,让那贞上盏奶/子,奴才给您松松筋骨。” 她过来搀他,他没动,顺势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畔蹭了蹭嘀咕,“我想你了,叫我抱抱。” 抱个满怀,心里温暖又充实。她抬手捋捋他的背,石青缎子摸上去打滑,“主子辛苦了,等忙过这阵好好歇歇吧!” 他嗯了声,又长长叹息,“我记挂的岂止是政务,琐碎事情多,初五是太后千秋,端午是太上皇寿诞,林林总总的,都要我操心。” “您就是太揪细了,这些吩咐内务府办理,自己能抽出空来偷个闲儿,也别事事上心。”她切切劝慰着,“奴才知道您怕疏漏,想得也周到。可您是人呀,就跟造钟处修钟似的,全拆开能有几个螺丝几个钉呢!还不仔细自己的身子骨,回头累病了,叫宫里的主儿们跟着担心您。” “那你呢?你担心不担心?”他摇了她一下,“你今儿见小公爷,躲在铜龟那儿说悄悄话,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素以心头一跳,真怕小公爷那些不甘心的话传到他耳朵里来。上回靶儿胡同的三十板子是她岔开的,这回再发作,新帐老账一起算,小公爷不给打成泥才怪!她忙解释,“咱们就打个招呼,别的没说什么。也不是故意背人,是因为铜龟那儿敞亮,晒得着太阳,主子您可别误会。” 他紧了紧手臂,“我不误会,也信得过你。可是往后千万别这样了,你们之间半点关系也没有,那些微不足道的牵扯我都会打扫干净的。”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嗅一口沉水,愈发圈紧他。 皇帝心头安稳下来,她是明白人,点到即止就够了。说得太详细透彻,反倒会叫她排斥。他抱着她做到南炕上,给她整了整领上白帨,“我派了荣寿去讨懿旨,太皇太后还在观望,我是等不得的。她一再的藐视朕躬,朕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逼得朕恼火,不过一道懿旨罢了,把她圈禁起来,谁还能追究是不是假传。” 素以知道他说气话,自古雷厉风行的帝王多了,没听说过谁圈禁自己的花甲祖母。这种事传出去,他的英明还不毁尽了么! 两个人正絮絮说着话,廊檐外的荣寿高声请安,“奴才从寿康宫回来了,来给主子回话儿。” 素以忙起身退到一旁,皇帝正了正袍子叫他进来,“老佛爷那儿怎么个说法?” 荣寿说,“老佛爷瞧了花名册子,挨个儿的捡点,最后挑了……”他瞧素以一眼,“挑了素姑娘家的妹子,素净。” 素以一下子愣住了,她惶然看着皇帝摇头,“这不成呐,素净腿脚不方便,配给小公爷太辱没人家了,叫皇后主子脸上怎么过得去呢!” 太皇太后是存心叫大家不痛快,皇帝也拱火,在炕桌上奋力一拍,桌面上碗盏蹦起老高,吓得荣寿和素以就地跪了下来。 堂堂的公爷配瘸子,作践不了他就作践皇后?皇后之尊与帝王同体,这招隔山打牛用得好,把他们一拨人都算计进去了。皇帝在地心来回的踱,缓了半天神又问,“指的是什么婚?” 荣寿磕头道,“回主子,是侧福晋。对外只说是当初指错了人,好保全她老人家的脸面。” 皇帝冷冷一笑,她的脸面是保全了,皇后的脸面却荡然无存了。这老太太活着就是为了坑害子孙,其心肠歹毒,令人乍舌。 ------------ 84第83章 “你另把二品上官员内眷造册给朕拿来。”皇帝吩咐荣寿去办,把素以捞了起来,踅身坐回南炕上,想了想道,“老太太这桩事办得不厚道,咱们已经对不住恩佑了,再把素净配给他,叫朕心里过意不去。皇后一国之母,面子也要紧,眼下这样,太皇太后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所幸指的是侧福晋,给恩佑另指一门体面的婚,这面子还能补救。破五你跟我一道去畅春园,抽了空再回去一趟,安抚安抚家里妹子。还没过门就叫人压一头,也是无奈之举。” 素以应个嗻,皱着眉说,“这事儿还是怨我,素净也好,小公爷也好,都是叫我坑害的。您给小公爷另指正头福晋是应当,我妹子的毛病我自己知道,打小儿脚上就有残疾,按理说连个齐全人家都配不上,更别提高攀公爷家了。”言罢一叹,“可怎么办呢,我没脸见皇后主子了。娘娘待我不薄,我把小公爷害得这样……” “没你事儿,”皇帝寒声道,“全是老佛爷造的孽。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她是打算杀鸡给猴看,我一个皇帝,天威叫她肆意折损,断然说不过去。既然她铁了心和我叫板,我不打压得她塔喇氏永世不得超生,日后只怕还有反我的一天呢。” 他不是死心眼,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样的法子。太皇太后不上道,不能把她怎么样,就拿她娘家开刀。没叫他满意,阿林阿山想活着是不能够了。他不用向谁交代,大笔一挥,当天午时三刻就把人推出午门斩首了。这个外家人口多,各级都有人在任上。皇帝打着整顿旗务的口号,命各部外戚暂且停职待审,只要查出贪赃决不姑息。这道旨意还特意命人送进寿康宫给太皇太后过目,老佛爷一看之下急火攻心,没支撑得住就栽倒下来不省人事了。太医请了脉说没有大碍,不过一时血不归心,缓一缓就会醒过来。皇帝趁机吩咐后扈处准备给太皇太后移宫,“老佛爷玉体欠安,宫里多纷扰,为老佛爷安康着想,送到颐和园将养。一切请安事宜全免,任何人不得进园子打扰。”就这么的,太皇太后还在半昏迷中被送上了凤辇,车轮滚滚前后簇拥着,直往颐和园去了。 至于小公爷的正头嫡妃,皇帝坐在案后翻了半天册子,发现九门提督家的小姐不错。上年提督夫人过世,姑娘服丧没能进宫参选,和小公爷的情况很相似。眼下指婚,满了三年再过大礼,两边都不耽误,甚好。 对于皇帝这个决定,皇后娘娘表示可以接受,“侧福晋原本就是妾室,横竖用不着抛头露面,只要大福晋拿得出手就是了。” “主子说得是。”晴音道,“名头而已,即便贵妾也是妾,就和咱们贵主儿似的,再能耐也只是个副手。” 皇后啧地一声,“别这么说人家,人家好歹也是万岁爷亲自迎进门的。” “这个奴才知道,当时十二王爷养了只松鼠,看热闹的时候窜进了轿子里,贵主儿吓破了胆,是自己从礼亲王府的边门上进来的嘛!” 主仆俩想起密贵妃簪乱飞的狼狈模样,哈哈大笑。 “主子爷这回又欠我一笔。”皇后挑五色线绣荷包,坐在南窗底下舔线头穿针,“将来我有所求,他总会顾念我些吧!” “您最善性儿了,万岁爷都知道。您又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人有点小私欲很正常,难道个个像太皇太后似的成佛?” 皇后推开步步锦支窗朝外看,“这尊大佛没说头,不过挪地方我没相送,不会留下口实吧?” 晴音一哼,“万岁爷都和她闹崩了,您怕什么?” “也是,好媳妇随爷们儿嘛百炼飞升录全文阅读。”皇后颔首道,“我瞧寿康宫空出来了,太妃们挤在寿安宫太委屈,明儿就请太妃们匀开,也住得舒畅点儿不是!” “那要是太皇太后回来怎么办?”晴音坐在踏板上把线串儿纺成球,边摇靶儿边问,“还叫太妃们搬回去?” “还能再回来?”皇后琢磨了下,“再回来也不怕,慈宁宫不是空着么,叫她住慈宁宫。有老祖宗的阴灵看着她,少做点恶事,也是为她好嘛!” 主仆俩商量得挺周全,太皇太后回来发现自己窝没了那份慌乱,想想都让人解气。皇后的针尖在头皮上篦了篦,又开始担心初五的太后千秋了,“这回闹这么大动静,到底也是太上皇娘家事儿,怕没这么容易含混过去。要是太上皇问起来怎么办?我怕万岁爷在皇父面前不好交代。” 晴音说,“别怕,不是还有皇太后呢吗!太后和太皇太后不对付,塔喇家全败落了她才高兴呢,到时候肯定向着万岁爷说话。” 皇后一听觉得有理,重又喜滋滋的了,“听说要带着素以一块儿去,叫她见见太后。俩人长得像,一见面像遇见本家儿似的,也蛮有意思。” 于是天天盼着初五,初五到了,和皇帝一道摆驾上畅春园去。原当应该和和美美的,不想却出了岔子。太皇太后颐养了三天,缓过劲儿来了! 进大宫门就听说老佛爷带着赋闲的族人来了畅春园,不挑平时就挑太后千秋,存心给大伙儿添堵。皇后心里没底,惶惶道,“那些宗亲好大的胆子,竟敢找太上皇告您的状?” 皇帝不以为然,“乌合之众,要是朕让他们告倒了,那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太皇太后一根藤上下来的人都这么没脑子,狗急跳墙不瞧时候,要是不能一气儿把他撬下台,秋后算账擎等着好果子吃吧! 他举步朝九经三事殿去,走了两步回头瞧,对皇后道,“你去给太后请安,留神些,有事儿就打发人给朕传话。” 皇后知道他担心的是素以,可眼下情况要计较的不单是素以。这算是他登基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坎儿了,皇后是太平皇后,她没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顺风顺水的嫁进礼亲王府,顺风顺水的夫贵妻荣做了皇后。后宫有些磕磕碰碰都摆不上台面,一遇上正经事,她就没了插科打诨的劲头,瞬间手足无措了。 素以上来搀她,“娘娘别忧心,万岁爷是真龙天子,那些人翻不起浪来。娘娘只管把礼数做足,您是来给皇太后祝寿的,旁的不相干,一概不管。” 皇后进园子为显自谦,一般不会带多余的人。以往只有晴音随行,今天要让素以露脸,她贴身的宫人都在后扈处等候,所以现在素以倒成了主心骨。既然这么说,掂量一下也觉得有理,便转过脸问园里二总管,“皇太后歇在哪里?” 芍药花儿弓着腰应承,“回皇后主子话,太后原在桃花堤设宴款待女眷们,这不是太皇太后来了么,就挪到延爽楼聆讯去了。” 皇太后聆讯,看来老佛爷的威发得够厉害的,连皇太后都要侍立伺候呢!皇后瞧了素以一眼,“老太太这是要吃人么?” 素以心里也没底,只管搀着皇后跟芍药花走,边走边压着嗓子道,“娘娘放宽心,太皇太后要呲达也是呲达奴才,和娘娘没什么相干。您是一国之母,谁也动不得您。奴才草芥子一样的人,骂两句挨两下都受得。娘娘您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不用顾忌奴才。” 芍药花听她们窃窃低语,回头瞧了瞧,笑道,“皇后主子和姑娘别怕,这里是畅春园,是太上皇和太后娘娘的地方。都说分了家,爹妈过门也是客。既然都是客,谁又比谁派头大呢!” 芍药是太后身边老人儿,出宫两年,早就不拿太皇太后当主子了。太监瞧什么人说什么话,面上恭敬背后不齿。老佛爷只管闹腾,没毛的凤凰不如鸡,娘家都成了那样,再没有子孙的敬爱,她这辈子还剩什么?老太太实在是太不识时务,年轻时就霸揽得宽,到老了还是这样全能煞星。可怜了蝈蝈儿,好好的姑娘,硬说她串通造办处太监偷字画,最后进了寿康宫就没出来。为这事皇太后和她闹翻了,这会儿再对的话也不香甜了。人沾染的晦气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太皇太后要做怪,一把年纪了真有点丢分子。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她老人家。 “老佛爷先前找十三爷,大概有话和十三爷说。皇太后吩咐了,皇后主子来了请先到偏殿稍待,她那儿撂了手就来见主子。”芍药花说着,又看皇后身边宫女一眼,“上回李玉贵说在公爷府上瞧见个人,长得和太后主子有几分像。今儿一看,岂止几分呐,简直一个门子里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戚呢!” 都说像,到底有多像,素以也觉得好奇。嘴里要谦卑的答应着,“谙达说笑了,我是做奴才的,不敢和太后主子相提并论。” “那不是这么说的,长相是爹妈给的,长成什么样儿要是能自己控制,那不成大罗神仙了!”芍药花笑了笑,“皇太后心胸豁达,不过终归是主子,姑娘避忌些也就是了。” 素以忙道是,垂手跟进了延爽楼的偏殿里。 园子里的亭台楼阁都单开门,和宫里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便只隔一道垂帘,也不会惊动正殿里的人。素以伺候皇后坐定,自己在一旁侍立着,太皇太后的话句句清晰,简直就像撞在了耳门上。 睿亲王弘巽大概和她们前后脚,也是刚进楼里来,只听太皇太后无比热络的拉拢,“每日里都进宫读书的,以前常跟着哥子们来请安,最近怎么愈发稀松了?我在宫里念着你,要见一面倒不容易了。” 睿亲王小小的人儿,说话却不像同龄孩子那么幼稚。他稳着声气儿道,“回皇祖母话,孙儿近来课业繁忙,以前布库是跟着打外圈儿,现在给我配了外谙达,要紧着心的开始操练了。前儿皇帝哥子又给我派了差事,叫我跟着六哥管内务府。我什么都不懂,得从头学起。事儿太多,就腾不出空来给皇祖母请安了,请皇祖母恕罪。” 为什么不去,皇后知道。太皇太后不待见太后,连带着孙子也不抬爱。他去请安,常常是不冷不热嗯一声了事。天家的孩子会瞧眼色,几次三番的忍着,忍到最后索性不去了。弘巽跟着住在畅春园,从小娇宝贝似的养着,自觉犯不着热脸贴屁股。爱见不见嘛,又不求着她什么。 不过照着以往的态度来看,今天这番会晤有点不寻常了。大家屏息静听,果然老狐狸的尾巴露了出来—— “是这样啊,那倒不能怪你。只是你二哥哥办事欠妥,你这么点儿小人儿,叫你学内务府的差事,学来干什么?内务府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你堂堂亲王,将来给他做管家不成?咱们巽哥儿这么聪明,摆在那地方真是埋汰了。你要知道,你可是两朝正统,和别人不一样的。不说各部各院都能安插,就是到军机处誊抄录副奏折,都比这个强些。可见你二哥哥对你有防备之心,你出身比他高,你额涅又是当朝太后,照理说这皇帝原该是你做才对。” 皇后和素以面面相觑,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常人尚且不能信口开河,何况是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后!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看来还想换皇帝呢!皇后面色凝重,心里直说要坏事。他们塔喇家兵分两路,一造儿去太上皇跟前弹劾皇帝,一造儿来鼓动挑拨皇太后和睿亲王,果然好算盘。这是有太上皇在,他们的举动只能算作“奏请”,要是换做他时,便是凶相毕露的逼宫谋反了。 偏殿里人听得心惊肉跳,睿亲王的话却叫人放下心来。他说,“皇父曾经同我说过,我生来就是辅助我皇帝哥子的,绝不敢对他有二心。皇祖母这话叫孙儿惶恐至极,我在内务府好好的,没的因这个惹上什么祸端。二哥哥叫我学内务府差事是信得过我,宫里一大摊子事,没个知心人怎么能放心?我就是给哥子掌理一辈子宫务,我也心甘情愿。皇祖母心疼我我知道,不过我额涅从小教训我要安分守己,我时刻不敢忘。”说着嘿地一笑,“况且我是前朝遗脉,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对。要是皇帝由我来做,改日这‘两朝正统’可就成了赶我下台的好把柄了,皇祖母说是不是?” ------------ 85第84章 太皇太后肯定没想到这孩子会这么回答,明显的愣了下,转而问太后,“这些话都是你教的?” 素以听见一个澹泊的声气,稳扎稳打的应,“小辈里的哥儿们都是老佛爷的孙子,老佛爷还能不知道他们的性子?巽哥儿主意大,打小就不用我操心。也是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做长辈的就不要掺合了。于我来说,我是没有大志向的,只要我的孩子们好,他们过得舒心称意,我一千一万个高兴。我是苦出身,没那兴头做恶人。我也劝老佛爷煞煞性儿,东齐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我们大家都瞧着的。他勤政爱民,大节小情儿上都过得去,哪一点不尽人意要撵他呢?您千万别和巽哥儿说这话,他人小福薄经受不起。再者他们兄友弟恭,以前没有半点嫌隙,别因您一句话,闹得兄弟生分,倒不好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两句再耐不住了,拍桌呵斥,“你如今愈发目中无人了,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我是什么人?多早晚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皇太后还是那样,宠辱不惊的语调,曼声道,“我是为了天下太平,也是为我的儿辈好。您和皇帝怎么闹得这样我也想不明白,按说东齐是章贵妃的儿子,和您的关系更近一层才是,何至于叫您生出要断送他前程的心思来?我记得当初澜舟立储,是您极力保举他的。现如今可是他翅膀硬了,不肯称您的意儿了,所以您打算废了他?” 素以没和这位太后见过面,但是她能直言捅老佛爷心窝,叫她很是敬佩。这世上谁愿意天天听人吆五喝六的训斥呢,她要不是碍于身份,碍于她一家子都是包衣奴才,她也愿意扯嗓子和太皇太后对垒,出口恶气杀杀她的威风。 皇后心里可算踏实了,太后能把她们安置在一帘之隔的地方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十三爷的铁帽子王干得很满意,没有要抢她男人皇位的意思。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够了,只要弄明白太后的立场,她有了底气,太皇太后的威胁也不能成气候。 那边的老佛爷没法接皇太后的话,怎么说她和皇帝矛盾的起因就是因为一张脸呢!她厌恶的这张脸和太后很像,其实问题的根本还是在太后身上。她不好开口,太后却有意高声问,“花儿,皇后主子已经来了?” 芍药应个是,“皇后主子来了有阵子了,就在地罩那头的偏殿里呢!” “那还不快请!” 素以扶着皇后起身,洒金帘子两边被太监用络子束起来,正殿偏殿一打通,眼前豁然开朗。她没敢细看,恍惚瞥见一位穿大红万寿袍的在南窗下站着,她低下头更加审慎,没摸清太后的脾气,万一克撞了,要给万岁爷惹麻烦的。 皇后远远儿叫了声额涅,上去蹲身请安,笑道,“今儿是额涅千秋,我来给您祝寿来了。先头看见西边搭戏台,今儿夜里演什么?” 皇太后牵她过地屏宝座,边道,“戏种怪多的,京戏、昆曲、大鼓书,都有。紧着吉祥的唱,回头叫人把戏单子拿来你点,爱看什么就点什么……”话音还没落,瞥见边上侍立的宫女,定睛一看心头激灵一下,茫然啊了声,“这是……” “她是万岁爷御前女官,跟进园子来给您请安的。”皇后使个眼色道,“素以,还不快给太后见礼。” 素以跪下磕头,太后都有些怔愣愣的,半晌才回过神来,“是皇帝跟前人?” 其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怎么反的太皇太后,她私底下早有耳闻了。宇文家出情种,皇帝有这一劫似乎在情理之中。说那姑娘和她像,她当初不过一笑置之。无亲无故的,再像能像到哪里去呢!可今儿一看不对劲,原来不是像她,是像她姑爸合德帝姬。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像得叫人害怕。太后也没了主意,难怪太皇太后忌惮成这样,太上皇见了还不知是个什么反应呢!她隐隐有些不安了,这怎么料理?皇帝千挑万选的,最后入了法眼的居然是这样一副长相使命召唤之大炮兵主义全文阅读。 太皇太后受她们冷落正要发火,睿亲王立在边上幽幽长叹,“我瞧过敦敬皇贵妃像,这丫头和皇贵妃长得真像!皇贵妃过世二十五年了,要是生前没犯大错,阎王爷放行早……哎呀,这丫头不会是皇贵妃托生的吧!” 太皇太后浑身猛一震,眼前两张脸搅得她天旋地转,再加上弘巽这句话,她只觉身上寒毛直竖起来。离了座大喊来人,疯也似的指着那两人下令,“把她们押起来,快!” 进来的太监犯了难,一个小宫女不值什么,莫说押,就是杀也使得。另一位可是皇太后,谁敢上去碰一指头,敢情是不要吃饭家伙了! 弘巽一听要动他母亲,知道他们不敢来真格的,借题发挥也要震慑震慑。桌上的杯盏拿起来就砸,“反了天了,谁敢在畅春园动手,当爷是吃干饭的?”扭脖子朝外发话,“来呀,给我拿下这些反叛,剁了爪子扔荷花池里喂王八去!” 一时又进来一拨人,都是睿亲王手底下戈什哈。个个膀大腰圆,逮两个瘦太监像逮小鸡崽子似的。三下两下收拾了退出去,屋里又只剩下气得手脚乱哆嗦的太皇太后了。她颤声道好,“果然好子孙,我活了一把年纪,临了被人这样拿捏么?” 她身边嬷嬷看她脸色发青忙给她顺气,开解道,“老佛爷且息怒,自己身子要紧,气坏了不值当的。有什么等太上皇来了再作论断,太上皇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哪有不心疼额涅的道理。您先消消火,消消火……” 皇后看了这一出,觉得太皇太后沦落至此真有点可怜,但她背后对皇帝下黑手,这点又十分的可恨。站前一步道,“老佛爷您福泽海样深,何苦和个丫头计较。万岁爷要她,给了就是了,非闹得一天星斗。眼下倒好,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又得着什么好处?您先头的话犯了大忌了,要论下来,就算您是太皇太后,也免不了要圈禁。这么大的罪过逃不出干政去,您横是一点儿不怵么?” “你安生给我闭嘴!”太皇太后的手指使劲点了点,“你这皇后忒贤德,亏你还立世为人,窝囊得通没个褶儿!说你也白瞎,知道你养不出孩子来,心里怕皇帝废你,上赶着处处巴结他。这会子靦着脸来给我扣大帽子,凭你也好意思!” 皇后是尊贵人,从没有让人这么泼妇骂街似的指着鼻尖骂过。养不出孩子是她心头插的一把刀,太皇太后抓着刀靶儿使劲往里捅了捅,她忍不住捧脸哭起来。 素以看皇后哭,自己鼻子也发酸,护着她给她擦眼泪,扭头道,“老佛爷别这么说皇后主子,她也难。您是吃斋念佛的人,往人伤口上撒盐可是损阴骘的!” “贱婢!”太皇太后何尝被个下等奴才回过嘴,一听之下火冒三丈,对身边嬷嬷道,“你们还瞧着?这屋里的主子们动不得,一个奴才我还可以管教。给我掌嘴,我倒要瞧瞧,是她的嘴硬还是你们的巴掌硬!” 太皇太后近侍的精奇得了令,摩拳擦掌就要上前来。皇后是银样蜡枪头,空有这么高的位分,出了事就慌得没方向。素以很有股视死如归的豪情,一梗脖子道,“今儿就是个死,奴才也要斗胆说一句。老佛爷您太不善性儿,您和敦敬皇贵妃有多少恩怨奴才不知道,您迁怒于我我也认了,可您不该算计万岁爷。上了年纪钢火该退些了,奴才家里也有老人,对膝下子孙都是疼爱有加的。像您这样唯我独尊的脾气,奴才真没见识过。” 精奇都是内斗里的练家子,下手又快又狠。没让素以有喘气的机会,上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 皇太后瞧不过眼了,厉声道,“畅春园一向是个和乐地界儿,难得有人敢在我这里动粗的。今天既然撞上了,我也不怕破了戒。叫粘杆处人来,把这个打人的拖下去上拶指。”在那精奇的告饶声里转过身来,寒脸对太皇太后道,“老佛爷,我敬你是澜舟的额涅,上辈里的恩怨不打算和您论,您倒好,步步紧逼,我让到畅春园来您还不罢手么?既然去了颐和园就好生颐养,偏偏不甘心,非弄得鱼死网破不可吗?” 太皇太后到了这一步也破罐子破摔了,恰好看见太上皇和皇帝从甬道上过来,尖着嗓子道,“他们父子称帝这些年,我在后宫从没提过什么要求娼门女侯。这回不依着我,我就上孝陵哭高皇帝去,叫天下百姓瞧瞧,唾沫星子也淹得死你们!” 太上皇快步进了殿里,脸上堆着笑给太皇太后唱喏,“额涅太较真了,您是我们宇文家的老祖宗,塔喇氏不过是外戚,越走越远的。何况齐哥儿整顿旗务没有错处,您顾念娘家,先要周全了自家才是正经。咱们这样门户,闹起家务来不好看相。” 太皇太后想起要牵进孝陵的敦敬贵妃就不称心,连带着太上皇也一块儿恨,质问道,“合德帝姬迁坟据说是你授意,你眼里还有我这母亲?入了土二十几年才想起葬进皇陵,早前干什么去了?卡在这当口,不是打我的脸是什么?” 太上皇觉得很乏累,被那些娘家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搞得晕头转向,过这儿来还得安抚她老人家。说得通也罢了,说不通就是多费口舌,到最后也还是落个不孝的罪名。因慢吞吞道,“我那时才即位,朝中事物繁杂,也确实有疏漏的地方。皇贵妃早薨,孝陵修在她下葬之后,入土为安便不再惊动她了。现在是东齐的一片孝心,瞧不得皇贵妃一人入不得皇陵。再怎么说她是高皇帝元妃,我年轻气盛做错了也是有的,额涅还不能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吗?” 他们那里还在好言规劝,皇帝看见素以脸上的手指印,火气一下拱得不可收拾。碍于皇父在场,不好有什么过激的话说出来,只是对太皇太后冷冷一笑,“皇祖母火气太旺了,您有什么不满意,只管和孙儿说。今天是皇太后千秋,您带着塔喇家的族人来叨扰皇父,孙儿觉得委实不妥。不过敞开了闹一闹也有好处,孙儿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足,以后定然更加小心看顾娘家宗亲们,请皇祖母放心。” 太皇太后喘了两口粗气,愕然看着皇帝。皇帝的深沉内敛在她眼里早就成了阴毒,这回不能叫他下台,塔喇氏的前景便堪忧。也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太上皇玩女人玩迷了心,连太和殿的宝座都不要了,指望他废了东齐自己复位吗?他还要留着这个儿子替他挡风遮雨呢,怎么会因为几个外戚的哭诉就把皇帝赶下台! 罢了,娘家败落是万万也救不了的了,可她恨!尤其恨素以!以前也曾有过她是合德帝姬托生的想法,不过是自己暗中嘀咕,没放到嘴上说过。刚才弘巽冷不丁的一句猜测,简直像往她领子里灌了一大桶冰水,叫她再也难安起来。退一万步,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合德帝姬这死鬼来讨她的命。她能杀她一回,就能杀她第二回。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仰头道,“我老了,不中用了,所有的事都不想再过问了,也打算回到颐和园颐养天年。但走前有最后一桩事要办……”说着一指着墙根处侍立的素以,“这奴才分寸全无,刚才对我恶语相向。我这会子要杖毙她,你们若是我的孝子贤孙,就谁也不要拦着我。” 素以心头一跳,这老太太临死也要拉她垫背,万岁爷虽然在场,毕竟上面还有太上皇,她也不愿意叫他为难。不就是死嘛,太皇太后不处置她,总还要想尽法子搅得大家不安生。她也看开了,杀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没想求饶,求饶显得她没骨气。死也要死得漂亮,从容就义,这世上大概还没几个女人能做到呢! 她刚想上前谢恩,猛听见太上皇隐忍的声口,对太皇太后道,“额涅得饶人处且饶人,罪业造了一次就够了,不修今生也修修来世吧!” 太上皇的反应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众人松了一口气,皇帝却把心吊得更高了。按捺住了吩咐荣寿,“老佛爷身边伺候的人不成器,着内务府另拨几个人来,把贴身的都换了。近来外头不太平,为保老佛爷安康,往颐和园加派禁军把守,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许出入园子半步。去办吧!” 官话说得漂亮,圈禁的意味却浓浓露了出来。太上皇没有过问,老佛爷这次办得的确太出格,莫说圈禁,连赐死都够得上。她飞扬跋扈一辈子,是该找个地方修身养性了。可是眼前的宫女实在叫他惊惶,先头忙乱没有留意她,这会儿定神一看,霎时叫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这分明就是合德帝姬,是他少时所有的爱和向往啊! ------------ 86第85章 长满寿很快招了人来搀太皇太后,老佛爷被皇帝这么料理自然满心的愤恨,把手狠狠一挥挣出去,“我自己能走,用不着你们来押解。”回身看着皇帝道,“东齐,你为了女人这么对自己的亲祖母,天也不饶你!瞧好你阿玛吧,当初他可是偷摸着喜欢嫡母的,他看上慕容锦书为的还是锦书像她姑爸。这回可不一样,你的心上人儿更神似。别再来一回父子夺妻,到时候你的下场还不如东篱呢!” 老太太临走下了诅咒,牵五跘六把所有人都损了一遍。似乎有点虽败犹荣的快意,昂着她高贵的头颅迈出延爽楼,腿不颤身不摇的朝丁香堤去了。 解决了大麻烦,接下来的事也并不让人省心。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辛秘震慌了神,皇父曾经爱过合德帝姬,连皇太后都是替身,那现在呢?他先前特地留意了,皇父看见素以,脸上恍惚的神情让他后怕。千万不要发生太皇太后说的那种事,他带素以来园子后可能引发的隐患里没有这一条,他以为皇父会因为他看上像皇太后的人对他心存芥蒂。也许会责骂,会暴跳如雷,会以为他肖想继母。这些他都可以化解,挨骂也罢,挨打也罢,总有办法顺利和素以在一起。可是如果皇父动了心思故态复萌,那他的素以怎么样? 真真让他肝胆俱裂,皇父不是太皇太后,自己虽掌管着大英江山,可所有根基都还在皇父手里。他坐在太和殿上,时刻能感受到来自太上皇的压力。皇父为人不羁,向来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现在再来东篱时那一出,叫他拿什么来招架?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很快把素以挡在身后,故作轻松的对太上皇道,“儿子政务处置不当,扰了阿玛和太后的雅兴,罪过实在是大。请阿玛宽怀,日后儿子定当处处留意,再不敢为这些琐碎事体劳动阿玛了。” 低垂的夔龙箭袖移过来,找到素以的手,把她紧紧攥在掌心里。素以抬头看他,心里丝丝缕缕的牵痛起来。他从没这么焦躁过吧,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手心都汗湿了,簌簌轻颤着,是因为他的不安和紧张。 刚才太皇太后的话她也听见了,她倒不认为太上皇会如她说的那样。毕竟是经过了岁月积累的人生,再年轻的面孔也不能掩盖那些沉淀下来的思考!何况有皇太后,他们是神仙眷侣,是大英的美谈,如果连他们都出了岔子,那爱情还值得相信吗? 她用力回握了下,要他知道她做好了准备,这辈子只认准他一个。她微不足道的一条贱命也有她的坚持,绝不向其他人屈服。 太上皇关心的不是找麻烦的外戚,也不是太皇太后最后丢下的那句扫他脸面的话。他蹙着眉头打量素以,世上有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实在太不寻常了。按她的年纪来算,要和合德帝姬扯上关系不大可能,除非是锦书的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笔风流帐。但是侄儿像姑,断然没有像成这样的。年纪越大越相信鬼神那一套,问过了那个宫女的来历,果然冒出个念头,也许她真是合德帝姬托生了来讨债的也说不定。 皇帝那副护犊子的模样他很眼熟,他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如果换了另一张面孔,他将心比心,怎么有不赞同的道理?可是这女孩儿的长相就注定了他们不能够,不说她会不会是当初漏网的慕容氏后裔,即便没有任何关系,顶着这样一张脸游走在他曾经执政的紫禁城里,就让他觉得不寒而栗。再加上皇帝前两天突如其来的念头,要给合德帝姬追封皇后谥号要迁坟,这些没来由,都像是受了蛊惑的表现。是合德帝姬不甘,来讨要属于她的一切么?他不敢想,也不能让东齐冒这样的险。 “撒开吧!”他说,把视线调向别处,“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她。” 皇帝五雷轰顶似的摇头,“为什么?” 太上皇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为什么还用我来说?你瞧瞧她引出多少祸事来重生之童养媳!葬送了一个太皇太后,葬送了整个塔喇氏,还不够吗?” “阿玛怎么也这样说?”皇帝灰透了心,“老佛爷会有今天不是她自己做的孽吗?和素以什么相干!她从没在儿子面前进过半句谗言,请阿玛明察。” 太上皇没接话,眯着眼审视素以良久,“为了你主子好,让你剃度出家替他祈一辈子的福,你愿不愿意?” 好嘛,这位没有要把她收房的意思,是打算让她出家。这样也好,素以反倒安定下来。她真不怕出家,横竖心里装着他,就是做了姑子也不枉此生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不一样,他老人家比天还大呢,她不敢有半点违逆。万岁爷在他手心里捏着,既然他不答应他们在一处,那就趁早各奔东西吧!至少把伤害减到最低,她也算做了件对得起万岁爷的事儿。 心里难受得什么滚油煎,她忍着痛松开他的手出来蹲福,“回太上皇的话,奴才愿意。奴才到御前没让主子舒心,尽给主子添乱了。主子万事一身不容易,大海架不住瓢儿舀嘛!奴才做尼姑天天的打平安醮,求佛祖保佑大英河清海晏,保佑主子们福寿安康。” 她说得很坦然,没有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儿,反而叫人刮目相看。太上皇觉得她还算识大体,也没打算为难她。能这么的最好了,说实话要不是还念着对敦敬皇贵妃的旧情儿,这么个祸头子杀了都不为过。她能听话省了大家的心,那就叫李玉贵挑个庵堂,送进去一了百了。 可是皇帝不干了,好不容易过了老佛爷那关,到最后竟落个这样的下场么?皇父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能和皇太后双宿双栖,自己怎么就不能和素以在一起?素以出身虽低,但是身家清白,怎么也比太后这末代帝姬强吧!皇父当年为她闹出那么大的风浪来,如今处理儿辈的事上这样积糊么? 长得像有什么错儿?他把素以拉在身边,也是一时气话,冲口道,“儿子连喜欢的人都保不住,这个皇帝不做也罢。请皇父另择贤能,放儿子和素以一条生路吧!” 太上皇回过身来,眼里满蓄风雷,冷声道,“你叫痰迷了心窍,说出这话来没想过后果吗?不做皇帝?除非你不做我儿子!” 眼看着父子俩要反目,皇后唬得忙去求皇帝,“从长计议,何苦顶撞皇父呢!你真是糊涂了,不怕害死素以么?” 皇太后也去开解,“儿辈的事放手便放手吧!他们大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瞧皇帝这样,拆散他们你倒忍心?” 太上皇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今天经历的事原就让他不称心,后来见了素以难免慌神,现在东齐又逆他的意,他简直有点克制不住了。隔开了太后高声道,“不知好歹的孽障,做了三天皇帝就找不着北了!一孝立,万善从,是为肖子,是为完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够格算得上是肖子完人么?为了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亏你有脸说!” 皇太后直斜眼,皇帝这样不是都随他吗?自己都没做到的却来要求儿子,也是皇帝沉得住气没反驳他。要是回上一句,看他怎么下台来。 太上皇余怒未消,横眉竖目的冲长跪的皇帝呵斥,“别在我跟前现眼,要跪到外面跪去!” 皇帝顿首道,“儿子从不敢拂逆阿玛的意思,可素以是儿子的心头肉,儿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舍下她。阿玛至情至性,眼下气头上责罚儿子,等回过头来就能体谅儿子了。儿子别无所求,只求把素以留给我,阿玛就是发圣旨废我,我也在所不惜。”说罢起身却行,退到延爽楼外天井里跪着去了。 这几句话对素以是莫大的震动,主子都豁出去了,能为她这么和太上皇较劲,叫她说什么好呢!她又惭愧又感动,巴巴儿跟出去,趴在他边上磕头,“主子,奴才对不起您。” 皇帝笑了笑,“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多早晚偿还我?你去吧,远远躲着别叫太上皇看见重生之受宠若惊。我这儿挺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赦免的。” 素以张了张嘴,想和他说话,他却挺直了腰杆子目视前方,再也不搭理她了。她抹着泪退后两步,固执的在滴水下跪定了,誓要和他共患难的架势。皇帝偏过头来看她,她脸上表情倔强。他无奈的叹息,“傻丫头。” 她扁了扁嘴,“您才傻,这么待我可叫我得瑟死了,全赖我长得漂亮!其实您让我出家多好,往后就不能祸害您了。” 前半句叫他嗤笑,后半句却叫他攒起了眉头,由她出家,然后再暗中捞人,把她藏得不见天日做他的禁脔吗?她会恨死他的!他向往的日子很简单,想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他私下里也做了点小动作,她念念不忘乌兰木通,不就是因为她玛法一家在那里嘛!他已经打发人去接老素泰进京了,她没人可投奔,再加上他这回感天动地的为爱受罚,她总会有触动,愿意乖乖留在他身边了吧! 是啊,他从没想过让她偷偷摸摸的生活在宫里。既然带她来见皇父,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册封她了。皇后心眼不坏,唯独经不得风浪,也立不起威来。他爱素以,不能给她皇后的位分,但也绝不会委屈了她。这次露脸就是为了将来做打算,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个人,任何场合下都不用避忌。他的素以是敞亮的,见得了光的。如果遭遇困难,情愿在她晋位前解决,总比以后悄没声的被赐死强些。 “你去做姑子,那我找个就近的地方做和尚。咱们隔寺相望,不也别有乐趣吗!” 他们相视而笑,太后在窗前看了一阵儿,回过身来道,“咱们也是过来人,当时自己有多难,你都忘了?如今作他们的梗,你于心何忍?” 太上皇不说话,桌上有新出笼的糯米寿桃,他捻了一个放在嘴里,含糊道,“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我还记得皇阿奶对我们的成全,我心里感激她一辈子。你倒好,临了学得老佛爷一样,有意思么?” 太上皇扭过头去,“你不觉得这丫头有蹊跷吗?和你们慕容家没牵扯,却长得这么像你姑爸,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真要是亲戚就算了,辈分乱也不怕。可怕就怕在万一是皇贵妃转世,要来算计我大英社稷怎么办?” 皇太后一脸的鄙夷,“人没老,见识倒像你额涅。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个个都是投胎转世来寻仇的么?我和你不同,瞧见那丫头只觉得亲切,真像看见亲人似的。这么些年了,我不说你心里也知道。我们慕容家人口凋零都是因为谁?都死在你手里了……现如今你连一个长得像的都不肯放过,情愿看着你那九五之尊的儿子在外头跪着,你黑了心肝呐!别以为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不就是因为你爱慕过皇贵妃么,眼下来了个拓本,你就欢喜得坐不住站不住。可这个人和你儿子两情相悦,你瞧在眼里浑身不舒坦。嫡母变成了儿媳妇,你心里受不住,是不是?” “你疯了不成!”太上皇站起来,发现和她说不通,甩袖就要走。 这时候从角落里窜出个人来,身量不足三尺,大张着两手拦住了太上皇去路,“站着,听这位大姐儿说话!”一副山贼的口气,这是太上皇的老幺糖耳朵。 太上皇板起脸来训斥,“放肆!我是你阿玛,你叫谁站着?” 小孩子不经吓,父亲嗓子一高就放声大哭,“你干什么叫我二哥哥跪着?十三哥上回弄坏了郑板桥的画儿你也没罚他,我二哥哥怎么你了,啊?” 太上皇头痛欲裂,“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不孝不悌,逆子!” 被她们母女轮流的闹,火气怏怏儿坍塌了大半。再往外一看,弘巽抱着食盒坐在皇帝边上,哥儿俩有说有笑。太上皇顿时有种沧桑感,他的时代果然已经去远了,再也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 87第86章 太后过来同他并肩看,缓声道,“你十三个儿子,当初退位时再三权衡,最后能堪大任的只有东齐。他有帝王之才,有驭人之术,这些年替咱们遮风挡雨,也难为他了。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江山社稷在他手里,除了勤政,何曾听过他有好女色,贪图享受的毛病么?他兢兢业业执掌天下,吃得苦,并不表示他连爱人的心都操劳没了。过年他二十九了,真真是将近而立的儿子,他要纳个妃,你还让他罚跪,太说不过去了。素以的长相不要去管了,要怪就怪你们宇文家男人运气不好,三代都折在这上头。”太后说到这里白他一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也忒霸道了点。我瞧素以就是个好的,她和东齐是真心的。就算以后不好,上头还有皇后,她也扑腾不出大水花来。” 皇后忙着给糖耳朵擦眼泪,一面应道,“额涅说得没错儿,素以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还有我管教着。我统理后宫,绝不能让她做出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来,请阿玛放心。您瞧我们爷的样儿,我看着也觉得可怜。求阿玛发慈悲,成全了他们吧!” 太上皇看了皇后一眼,“你也忒贤德了,爷们儿不好,老婆占一半儿错处。他这会儿把持不住自己,你还替她说话?” 皇后尴尬的瞧瞧太后,“额涅,我的难处您知道。” 皇太后点点头,“是,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你也别急,太上皇一时转不过弯来,过会子想明白就好了。” 糖耳朵在底下适时吟诵,“田登作郡,自讳其名,触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于是举州皆谓灯为火。阿玛是太上皇,和那个郡守一样的喜好么?二哥哥喜欢那宫女儿,阿玛要让那宫女做尼姑,不就是逼着二哥哥换个名目把她藏起吗?” 太上皇被她说得讪讪的,“你这鬼东西倒会活学活用,阿玛下的旨是随便能够违逆的?” 糖耳朵摇头,“阿玛没听说过‘情难自禁’么?要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太上皇目瞪口呆,果然好,虎父无犬女。这么点大就知道那么多,真不错!他对她奶妈子说,“把你主子抱出去吧,上回的忠字写得不好,让他们伺候着再练练。” 就那么顺利把那个话痨打发走了,太上皇背着手临窗看,下半晌了,变了天,瞧着阴沉沉的。园子里是他穿着龙袍跪地不起的儿子。其实真正触怒他的是他说不做皇帝那一句,二十九岁的人了,脾气还是那么冲。他要是这会儿不做皇帝,今天下台,明天就会被人算计得尸骨全无。哪个从御座上走下来的人能安然活着?塔喇家那群急红了眼的狼能放过他才怪!再转回头想想,他们在畅春园呆着,皇帝终归放不开手脚。就像今天的事,那么一大帮子人来告皇帝的状,来弹劾皇帝,古往今来有几个为君者受过这样的羞辱?他心里也疼,东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极尽所能的扶植,可有他在,反而成了对他最大的阻碍。 “不知长亭在云南好不好。”他看见窗台上有一小撮细细的尘土,拿手指捻了捻,指腹之间一片沙沙的触感。 皇太后吩咐人请皇后到观莲所歇息,屋里只剩他们夫妻,她挪步过去,从背后圈住他的腰,“澜舟,我一直想去云南瞧瞧,京城呆腻了,咱们往南逛逛去吧!上回庄亲王说他置了好大一片宅子,咱们过去也有地方住。到那儿再添几个丫头,听说云南的衣裳都露一截子腰,你看了一定喜欢球在脚下全文阅读。” 太上皇笑起来,“胡说,自打我从了你,早就改邪归正了。”转过身来拥她,抱在怀里慢慢的摇,“我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再没有那心性儿了。那四年你怨我,挂怀到现在我知道。我心里想你,可是用尽了办法你都不肯原谅我,我实在是有些自暴自弃了……罢了,陈年往事不提了,现在有儿有女,还想那些做什么!你说要往云南去,那咱们明儿就动身。弘巽让他留在京里办差,带出去早晚养成个纨绔。糖耳朵还小,不能撇下。叫她奶妈子收拾收拾,轻车简从的,缺什么路上再添。” 皇太后有点惊讶,“我说了好几回你都不答应,今儿怎么……” 太上皇朝外看,喃喃着,“以前是放不下心,现在东齐能够独当一面了,我继续留在京畿反倒成了他的负累,叫那些反他的人有处可叫板么?还是走吧,走得远远的,他才能做个杀伐决断的帝王。我在,始终制约他。万事都要上畅春园请示下,就像他说的,这皇帝做着有什么意思!” 太后嗯了声,“我先前只当你恋栈,现在看来,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太上皇长长叹息,“东齐可怜,养母和亲妈死得都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受了委屈没处能诉说。” “既然知道他的苦处,就不要再为难他了。人生苦短,有个知冷知热的多不容易啊!”太后看他态度有了松动,忙转身知会荣寿,“眼看要下雨,快请万岁爷进来。就说太上皇不追究了,他的私事儿也不插手了,叫他放宽心吧!” 荣寿先还蔫头耷脑模样,听太后这么一说,欢快的嗳了声,纵起来就往外跑。青石板上已经有些湿了,他跑得快,下了台阶便跪下来,膝头子在地上挫出去老远,一下子滑到皇帝跟前,笑道,“主子业障过了,太后好歹劝动了太上皇,这会子叫主子起来了。” 素以心头一松,上来搀他,边问他,“怎么样?您长远不跪,这半天受不住吧?” 他斜她一眼,“腿上功夫好值当你得意?以后膝盖硬气点儿,再也用不着逮谁跟谁跪了。”一头说一头进了楼里,上前扫袖打千儿给太上皇行礼,“儿子谢阿玛不罚之恩。” 太上皇略点了点头,比个手势把人都遣了出去。看皇帝披领的紫貂上积了细小的水珠,抬手替他掸了掸,“朕和太后做了个决定,明儿一早带着糖耳朵出京,到云南找你三叔去。” 皇帝吃了一惊,脸上辣辣烧起来,垂首道,“是儿子不孝,叫阿玛失望了。” “不是。”太上皇悠着步子慢慢的踱,“这事儿老早就在朕心里,前阵子不走,还是舍不下你。朕算是撂了挑子,中途的把社稷交到你手上,按说是朕的不称职。初初是怕你肩负不起来,这么大个家国,上手不容易。有朕在,你往前闯,万一有什么不顺遂,朕也好帮你善后。可到了今天外戚来闹,朕才看清了,你长成了一代令主,再也不用朕替你吊着心了。” 皇帝嗓子里一哽,扪心自问,以往对皇父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忌惮,暗里也怨他把江山交给他,嘴上说不理朝政,做不到全然置身事外。自己这皇帝做得十分窝囊,带着情绪执政,处理朝中大小适宜,钱粮织造,水利税赋,没有一样不是兢兢业业。不光为社稷,更多是证明给皇父看。天家父子不相亲,他敬爱父亲,但是总觉隔了一层,怎么也走不近。现在听他要远行,他应该松口气,应该高兴的,谁知心里却生出眷恋来。原来皇父像他的主心骨,现在要把骨头抽走,便让他闷心的痛起来。 “到云南路途忒远,天儿又冷,阿玛还是再计较计较吧!”皇帝亦步亦趋道,“儿子办差,也有遇着难题没法子解的时候。有阿玛在,儿子知道有根定海神针在肚子里撑着,真就什么都不担忧。您如今要走,疏散筋骨是好事儿,儿子原不该劝您。可云南离京十万八千里,我朝里事儿又撂不开手,不能亲自护送阿玛过去,叫我怎么舍得下,又怎么放心呢!” 太上皇回头一笑,“知道你一片孝心,你瞧瞧我,还未到知天命,哪里一点像老头子?你好好执掌乾坤,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赠品夫人最新章节。至于塔喇氏的处置,《尧典》里说过,克明俊德,以亲九族。当然这是下头本分时候的说法,究竟是严惩还是宽宏,全由你自己掂量。” 皇帝躬身道是,“儿子也一直在想,容我思量思量再作定夺吧!” 太上皇并不把外家的这番闹腾当回事,最后怎么处理,决定权在皇帝手里。他提个醒儿,无非是尽到了一点意思。这帮外戚厉害过了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种气焰到底不能助涨。天子自有天子不可触犯的威仪,他们心里对他不恭,这样的姓氏再要发展,想是不能够了。 “哦,弘巽封了亲王,眼下年纪也不算小了。我们过云南,他还是留下来学办差的好。他那副二流子脾气,你们兄弟友爱,多费些心调理他。”太上皇一一嘱咐着,“还有那个叫素以的丫头,太后好话说了一车,于我看来还是有顾忌。你要晋她,既然两情相悦也是人之常情。只有一点你要记住,再得意儿,再深爱,全都留在内闱。朝堂上的事不带进后宫,这是祖制。我和皇太后这样轰轰烈烈过,最后还是杀了硕塞的父亲。她为这个四年没有理我,我知道她恨,但是我不后悔。‘为君者黑厚、清白,缺一不可。若遇黑时君亦黑,胸怀天下,行长远之计,大黑也白。’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做皇帝和普通人终究不一样,你可记着了?” 皇帝作揖,“儿子谨遵皇阿玛教诲,帝范帝要必当谨记在心,不敢有半丝松懈。” 太上皇颔首,回过头来看皇帝,气宇轩昂,颇有人君之风。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好儿子,甩开膀子干吧!只不要太劳累,劳则生怨,这话是你皇太太常叮嘱我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轮到我来叮嘱你了。” 皇帝心头涩然,除了应承也不知说什么好。太上皇脸上很松散,一副卸了大担子的模样,反剪着两手,夷然迈出门槛。天上细雨霏霏,李玉贵撑伞上来,被他挥手叫退了。和太后两个手挽着手,慢慢朝远处堤岸上去了。 至此他才算真正掌管了天下,皇帝站在宽绰的殿堂里,有欢喜也有失落。仿佛几十年的父子缘分一下子被剪断了似的,他的身边再没有亲人能依仗,成了立在塔尖的孤家寡人。 还好有素以!他看见她垂手进来,眼珠子骨碌碌一扫周围,没人。叫声万岁爷,他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憋了股劲儿冲过来,朝上一纵,像只葫芦一样挂在了他身上。他被她撞得一趔趄,紧紧抱住她说,“好乖乖,咱们守得云开了。” 她直抽气儿,“我太高兴了,您能这么护着我,真叫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着呢!今儿不回宫,就歇在畅春园里。明早太上皇和太后要上云南去,我好送他们出城。”皇帝笑得百花齐放,“你千万挑时候回趟家,一则安抚你爹妈,二则见见你玛法。” 素以愕然,“我玛法不是在乌兰木通吗?” 皇帝摸了摸鼻子,“朝廷在草原上设连营了,那片地划进了皇庄,你玛法只好进京来了。往后你可以不用惦记上乌兰木通了,你瞧你玛法都不在那儿,你去了不也没处投奔吗?还是在京里吧,跟着我,我给你吃香的喝辣的。” 素以惘惘的,她的梦就这么破灭了,老家都叫他连锅端了,看来只有在四九城混日子了。她心里明白,这是他留人使的手段。这阵子折腾得厉害,真辛苦他了。经过这么多磨难,是不是该有个好结局?如果要在一起,注定她得放弃一些东西。乌兰木通没了,那东坡素肉呢?她还在苦苦挣扎,“我的肉铺总得开吧,别荒废了这么好的店名。” 皇帝虎起了脸,“等回宫就晋位,纵得你没边儿了!你再啰嗦试试,立马把你就地正法!” 素以脸上一红,“您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想点别的?猜猜她今儿穿的肚兜上绣的什么花?皇帝嘬嘴儿思量,该叫皇后拟懿旨了,是时候了。 ------------ 88第87章 太后的寿诞做得很热闹,水榭台上各色戏种轮番上演,河南梆子加单皮,小鼓儿一敲又脆又爆。 看戏的人热火朝天,皇帝不爱那些,勉强作陪,眼睛只管往素以那里斜。素以是个没心没肺的,不光瞧戏,还爱说戏。遇上了糖耳朵,弓着腰给她解释,这是杜十娘,她遇上了白眼狼怒沉百宝箱。那个是大爷劝大奶奶,可着劲儿立规矩,烤火不许骑炉台,铺床不许叼烟袋。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皇帝见了也只能叹气。 恰逢军机送急件过园子,他起身和太上皇告假,“阿玛高乐,儿子手上有些事还没办妥,就先告退了。” 太上皇唔了声,“你有事只管去忙,不必顾忌我们。朕瞧你晚上没好好用膳,回头叫人送汤饼过清溪书屋,你再用些,啊?” 皇帝敛着神应,“谢皇阿玛体恤,儿子这就去了。”说着打一千儿,由御前总管伺候着往北边去了。 素以看见他走,心里倒有些发空。原本她是他的宫女,主子到哪儿奴才就该到哪儿。可自打有了这一层,再近身跟随居然变得不好意思了。脚下没挪步,只管木桩一样杵着,倒是太后看了要笑话她,“你主子办机务去了,你还不跟过去服侍,防着回头要找你。” 她飞红了脸,所幸融融火光下看不真切。既然叫夜色拢住了眉目,便故作镇定道,“今儿奴才是跟着皇后主子进园子的,万岁爷跟前有两位总管照应,奴才就不过去裹乱了。公主爱听奴才说戏,奴才还要给公主讲关公战秦琼呢!” “那怎么好!她小孩儿家家,没的耽搁你差事。”太后说着瞧皇后一眼,笑吟吟问,“你这儿还有话吩咐?” 皇后跟着打了半天的拍子,听皇太后问话,摇头说没有,“我打发人上后扈处叫晴音去了,你还是回主子跟前吧!他用不惯别人,今儿连那贞都没带,端茶递水还得是你。”说着咳嗽了下,“主子房里要人伺候,你也别避讳了。他办起差来没日没夜,你在边上多劝慰些个,叫他仔细身子。” 皇太后说,“头前儿太上皇提汤饼呢,你稍等一等,叫御膳房预备了你送过去。” 皇后和太后话里话外存着要成全的意思,叫素以很难为情诱宠,赖上四只狼。忙蹲个福,跟着小宫女上侍膳处等候了。 太后因为她的长相难免对她多加关注,台上演《满床笏》也没心思看,侧过头问皇后,“懿旨拟了么?是个什么位分?” “我也为这事儿苦恼呢!”皇后蹙眉道,“按理她阿玛官衔不高,她是宫女子出身,晋位一级一级的来,上手至多是个答应。可您也瞧见了,咱们爷那份痴念,怕给低了他心里不痛快。我琢磨着,一气儿晋贵人跃得太多了,怕不合规矩,额涅您说晋个常在怎么样?往后再慢慢的升么,等有孕了晋贵人,生了皇子再晋嫔,都是可以的。我这么处置没问过万岁爷的意思,自己心里琢磨,没人能商议,就想听听额涅的看法。” 太后靠着圈椅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当初我也是宫女子出身,老祖宗体念,给了个嫔位……当然了,宫里人多嘴杂,爬得太高对她未必就好。毕竟底下人都看着的,越拔尖越遭人嫉恨,这点我是知道的。不过碍着皇帝面子,给个贵人的位分也不逾越。你和皇帝做了十多年夫妻,你又是个大贤国母,别因为一点儿小事伤皇帝的情儿,不值当么,你说是不是?” 皇后想了想,皇帝对素以宠爱,少不得会提拔她父兄,将来晋位也没什么阻碍。这会儿索性给足了,也显得她大方。多积攒点人缘,总有一天派得上用场。因点头道好,“就依着额涅的意思给她晋贵人,这么的她能有自己的院子,吃穿用度上也宽绰些。” 太后在她手上拍了下,“长线放远鹞,度量大的人不吃亏,别光看眼前。” 这话撞进她心坎里去了,皇后眉花眼笑,“额涅说得有理,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呢!” 那厢素以端着洋漆托盘往清溪书屋去,迈进院子,远远看见看见两位总管哼哈二将似的各据一方,就知道里头议政还没完。 长满寿大有得势的感觉,万岁爷多心疼人呐,他对素以就像当年太上皇对太后一样,是用了真感情的。父子斗嘴,连不做皇帝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可见是真上了心,素以往后的圣眷绝错不了。他乜了荣寿一眼,这回可被他占足先机了,大总管怎么说?不服不行呐! 他得意洋洋招手,“素姑娘来。” 素以过去屈了屈腿,“谙达,我给主子送小食来,里头还没忙完?” “快了。”长满寿道,“几个大章京进去有会子了,料着不用多久就出来。你这盖盅里装的东西恐怕不成就,天冷,一会儿就放凉了。要不叫人放在笼屉上搁着,等要用了再去取。” 话才说完门帘就挑了起来,几个红顶子大臣从里面出来,也不交谈,抱着审阅好的折子往廊子那头去了。长满寿借着宫灯一比手势,“看来得闲儿,赶紧进去吧!” 素以嗳了声,宫人打帘放她入内,进了门一眼就瞧见皇帝坐在御案后,路子磨墨伺候朱批,手边折子堆得老高。她脚下顿住了细打量,灯火下的脸赏心悦目。以前总觉得他冷漠,高不可攀,后来渐渐走近了,才发现他是个细腻的人,甚至比很多旗份大爷更重感情。 她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呵!她沾沾自喜,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好看!她在高案上搁了托盘,把勺儿放进盅盖里捧过去,轻声道,“主子,您饿不饿?我给您送吃的来,趁热用两口吧!” 皇帝一直盼着她来,发现她进门狠狠的欢喜了一把。偏又要装矜持,手上御笔没停,嘴里淡淡应了声,“来得好,正饿得慌呢!” 他是一语双关,素以一根筋没发现,忙揭了盖儿往上递,“那您歇会儿,也别太劳累了。横竖政务忙不完么,这么逼着自己可不好。” 皇帝慢吞吞把笔搁在笔架上,折子往边上捋一捋。转回手来接盅,伸了一半又把手缩了回去。朝门上瞧一眼,“园子里水气大,怎么越发寒浸浸的?”对路子道,“再添个炭盆来,今儿就不用值夜了,回头人都散了吧宠婚,索妻无度!” 路子最会见风使舵,一听就明白。赶紧的应个是,急兜兜上外头招人点炭去了。 皇帝看着素以,抿嘴一笑道,“戏听完了?好瞧么?” 素以点头,“主子们点的戏有新意,没什么麻姑献寿之流。那种唱吉祥的其实都听腻了,换别的倒好。”再往前敬了敬,“您不吃?”啧啧一叹,拉着长音道,“想是手酸呐,要奴才喂吧?” 皇帝飞眼看她,“脑子灵,可造之才。” 她咧嘴笑,“可不,我是有眼力的好奴才嘛!” 说真的,汤饼其实就是面片儿汤。水开了往窝里揪面片,一个个揪得猫耳朵似的。老百姓吃得粗,加点儿盐就上桌。宫里御膳可不是,汤头有讲究,什么汤配什么料,都有定规。素以舀了一勺往他跟前递,“来张嘴。” 皇帝吃了口,问,“你前头用过吗?” 素以笑道,“寿宴上寿桃寿糕管饱,先前主子娘娘给我包了一手绢,我吃多了,现在还泛酸水呢!” 皇帝一听有门儿,既然说到泛酸水,他顺着话茬儿就往上攀,“离上回那个才三天,也没进去,不能怀孩子吧?” 素以太阳穴上一跳,“那套把戏快别说了,怪臊的。” 皇帝心道哪能不说呢,这么好机会!从窗上微开的缝里望出去,一捧红红的炭火老远过来,明暗之间已经到了门上。荣寿弓着腰进来,把倒扣着铜罩笠的暖炉放在离御案较近的地方,顺势打了个千儿,垂手退出去,临走还关上了门。 素以透过绡纱看见站班的人潮水似的散了,心里只觉奇怪,“主子放他们看戏去?不能吧!” 皇帝支吾了下,“园子里规矩松散。” 她疑惑的嘟囔,“御前还有松散的时候?”想想不对,瞧他两眼熠熠发光,不由尴尬的发笑,“留奴才一个人伺候,说出去不好听。主子用小食儿吧,回头奴才也去了。” 她想临阵脱逃,皇帝能放行才怪。双手一捞就把她捞在膝头上,摇桨似的晃荡着,“他们能走你不能走。”埋在她颈窝里嗅嗅,“好宝贝,真香!” 素以面红耳赤,知道他不怀好意,挣了挣也没顶用,只觉他两手乱窜,按了这个起来那个。架不住了,便把勺子放进盅里,再来推他手,发现自己背心上的葡萄扣都叫他解开了。 她慌起来,“这是御书房,您怎么不挑地方呐!” 皇帝嘴里含糊不清,“你以为我叫他们散了是为什么?” 三十六盏通臂巨烛照得室内亮如白昼,这么明晃晃的忒打脸了!素以忙去扣钮子,鎏金钮子滑,不太好扣。费了半天劲儿周全了上半截,底下袍子却已经豁到大腿根了。她又气又急,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冷不防被皇帝扣住了两手,再往头顶上一举,动作太大,桌沿上的盖盅被推下了御案,落在地上哐的一声响,霎时四分五裂。 素以挣不脱,怨怼的剜他一眼,盈盈秋水惹他怜爱。他俯身吻她,嘴唇印在她眼皮上,嗡哝着,“再看,再看就不成事了!” 这回有点性急,趁她闪神的当口很快拉开了她的中衣。雪白的皮肉对比层叠堆砌的春袍,美得触目惊心。他讶然一叹,今儿是胭脂红的肚兜,蝶恋花里缠绕的菟丝子,有种使人晕眩的魔力。他隔着缎子把唇覆在峰顶上,用牙轻啮一下,她便激灵灵一颤。心头火烧得愈发旺,顺手一扫,把成摞的折子都扫下了桌。娇俏的人儿卧在明黄帷子的御案上,是庄严和魅惑最好的结合。皇帝几乎佩服自己,这么有意思的段子都被他想出来了,原来他也是个中好手么! ------------ 89第88章 抽丝剥茧才有意思,叫多加炭盆就是有这预谋。他缓缓解开她肚兜上的带子,她把身子扭成了麻花,“这叫我拿什么脸见人呐!你把我搁在桌上,我又不是一盘菜……” “秀色可餐嘛,比菜还强点儿。”他一副打算大快朵颐的架势,拢着她胸前明月俯首贴上去,他喜欢这种香味,喜欢这种感觉,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永远不出来了。这点出息!他也唾弃自己,可是那么凛冽的爱和**,穿云破雾凿在他心上。这辈子不会再有这么让他动容的人了,他和素以一步步走过来,太皇太后制造的麻烦已经是这些日子来最大的阻力了。没有皇父曾经的奋不顾身,但是平淡里也有脉脉温情,反而更加隽永悠长。 他亲亲她的嘴唇,“今儿应该功德圆满了。” 她被他揉成了一滩水,抵挡不住他绵密的攻势,只好捂住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他很委屈,她从没有要求他不翻牌子,可阴错阳差的从她提铃那回起他就干吊着直到今天。往大了说他是一国之君,往小了说他是男人,这么干干净净的,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长满寿说万岁爷房事上不兜搭,她见过他的身子,确实……哪儿哪儿都是清爽漂亮的。不像那些靡废的人,眠花宿柳的混弄一气,穿着衣裳都掩不住一身腌臜。她的万岁爷,她的东齐,这么一尘不染。她不知道他能为她坚守多久,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在他眼里心里留下过痕迹。 她伸手去揽他,指尖在他眉眼间游走。他嘴角一点笑靥,叫她心头嗵嗵跳起来。 “你会后悔吗?” 皇帝失笑,“这话该我来问你。”他的掌心温柔的覆在她心跳的地方,感觉得到她的紧张,温存而暧昧的安抚,“这回可是来真的了,别怕,我会小心些。现在千万别打退堂鼓,因为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话更让人不安,她骇然望着他,他却得意一笑,姿态优雅的解下腰上吉服带,撩起了他四开叉龙袍的袍角。 她是长长的个儿,有无比柔软的身腰。他把她搬过来,她仰躺在御案上,两条细长的腿伶仃挂着,脚趾微微蜷曲,看一眼便让人血脉喷张。他压过去,皮肤接触唯感暖心。把手插在她臀下,满把的温腻,怎么抚触都不够。沿着脖颈一路吻下来,停在峰顶辗转流连异界艳修。听她声声抽气,含糊道,“别憋着,附近没有人。高不高兴的叫出来,让我知道。” 那个倔强的丫头,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咬住了唇不吭声。皇帝使坏,不能让她忘我是他的失败。握住曼妙的腰肢让野火花蔓延,一路往下去,她的每一处都像精细的牙雕,那圆圆的肚脐眼也叫他爱不释手。伸舌一舔,没有引得她动情吟哦,反而叫她笑弯了腰。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里是痒痒肉,别碰……” 皇帝觉得挫败,这么春光旖旎的当口她放声大笑,真是大煞风景。赌气在她腰肉上拧一把,“再傻笑!” 她哎哟一声,“我错了。” 她说错了的时候自有股娇憨惑人的味道,皇帝往前抵了抵,小皇帝威风凛凛,“你瞧。” 瞧什么?不就是瞧那个嘛!素以眯缝起了眼,说不看,架不住他乱碰乱撞。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回是真要承幸了吧!勾起头一瞥,九千岁正对着她腿心。恶意的碰一碰,碰得她一哆嗦,“这是干什么?” 皇帝很庄重的告诉她,“敲门。” “敲……门?”她蒙住脸,“没人在家。” 在不在的,能先进去再说么?皇帝忍得浑身发疼,又不敢莽撞,怕弄疼了她,只好剪些边,一点点慢慢研磨。不能拥抱,心里就是空虚的。他把她拉起来,把小皇帝送进她手里,这是常来常往的把戏了,不用人再引导。不过这回倒不是上手就忙活,他的龙袍遮挡住了视线,只能凭感觉。她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轻轻碰触,像探索,不放过任何一处。他忍不住低吟,在她唇上一含,“好玩么?” 她这个姿势不太舒坦,几乎是半搭着桌沿半挂在他身上。把脸枕在他肩头,光脚踩在他靴口,结结实实的扒住了,才分出心思在小皇帝顶端压了压,含羞道,“嗯,好玩得很。” 他敞开自己的胸怀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在她耳边嗤笑,“都说爷们儿好色,你们女人就是好的吗?” 素以觉得这是物以稀为贵,自己没有的东西,就很有兴趣好好研究。不过被他一说也很羞愧,打算放弃了,他却压住了她的腕子喃喃,“别,我喜欢。” 当然没有白摸的道理,是要等价交换的。把她的腿往上托了托,从光裸的膝头逆势而上,找到那处细细揉/捏,她悚然一惊,他靦脸笑道,“不是说没人在家吗,我自己找找钥匙。” 这钥匙找得真个儿磨人,她终于呜咽起来,两手穿过他腋下合抱过去,“受不住……” 他喘了两口气,时机成熟了,就剩最后一步了。那件事一旦办成,她就烙上了他的烙印,再也跑不掉了。他窃窃打着算盘,虔诚的靠过去吻她。素以是个很认真的人,连亲吻都是专心致志的。意乱情迷的时候脑子不清明,他做些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只觉得他的舌尖勾勾绕绕,指尖勾勾绕绕,懵懂之间一阵剧痛,她惊惶睁开眼,才发现他不请自来,居然已经破门而入了。 也罢,这么长时间以来坚持的也只有这点了。终究是他的,拿去便拿去吧!只是好痛,痛得人打颤。她忍着泪抓住他肩头的的衣裳,团龙扭曲着,眦目欲裂。 皇帝到底不是毛头小子,大姑娘头一回免不得受罪。以前临幸宫妃不带感情,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只图自己快活。现在不一样,她皱一下眉他心里便辣辣一疼。顿住了不敢唐突,可惜才只开了个头。他撩袍看看,这怎么办?就此打住了不甘心,继续又怕她经不起,真有些进退不得了。 稍待会儿见她有缓,心里着实高兴,温声问她,“好些了吗?” 她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完了吗?” 皇帝噎了下,真要眨眼就完事,回宫就得让太医开方子吃药了万兽天师。他牵她手来丈量,“还没,才这么一点儿。” 素以真的哭出来了,剩下一大截,这么下去会要人命的。她屁股直往后缩,“不成了,我不是这块料。” 既然到了这步,再半途而废岂不可笑?皇帝咬着牙扣住她的胯,也没知会她,奋力便是一击。做好了准备等她尖叫出声,她却成了海子里的鹿,愕在那儿目瞪口呆模样,只有额头的汗滚滚而下。 皇帝真吓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呆呆看着他,迸出一连串的哭腔,“你是成心的。” 皇帝慌了手脚,她似乎特别疼,别人头回翻牌子至多哼两声,没谁像她似的。现在怎么办?鸣金收兵么?自己愿意,小皇帝也不愿意啊!他没和她分开,觉得这时候该狠狠心。女人都有第一次,熬过了这一回,以后就好了。 横竖他很高兴,素以已经是他的人了。眼下他的目标就是努把力,种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等散了朝,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上几十年,什么都足了。所以现在办的这件事是大事,不能停,一定要坚持到底。他把她抱起来,打算带她回暖阁去。人一挪开,就看见御案铺陈的黄幔子上染了一大滩血,淋淋漓漓在惊燕上蔓延伸展,看着有点瘆人。 小皇帝还埋在她身体里,素以感觉自己就像山楂被穿成了糖葫芦,这头进去那头要出来了。顶肠子,顶肚子,顶五脏六腑,她嚎得有点凄惨,“这不行,我要死了。” 皇帝快步带她进了暖阁,是他失策了,她第一次尚且经不起颠腾,想换地方得等她适应了才行。至于出不出来的问题,他还是不打算放弃。现在退出来,再进去就要吃大苦头。就跟做鞋一样,新鞋难免会挤脚,这时候不能怕,就得下劲的穿。把鞋楦大点儿,下回再穿就合脚了。比喻有点糙,话不同而理同,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把她放在炕上,她满脸的委屈。他忙给她掖掖汗,“难为你了,可我没法子停。” 她蔫在了他身下,哭哭啼啼说,“没事儿,我豁出去了。” 没听谁初夜是这么过的,皇帝佩服自己的定力,这么闹腾法,龙马精神依旧不减。看她鼻涕眼泪一大把,居然照样兴致勃发。动了动,退出来一点重又冲进去,那**蚀骨的感觉令人疯狂。毕竟不敢太用力,总是保留三分力道,一面还要观察她的反应。渐渐发现她的表情有了变化,不似先前那样难以忍耐了。谈不上受用,总能领会到一点妙处了吧!皇帝肩上的担子放下来,也敢纵情肆意一回了。这次的收效可能还不如上次好,但是他坚信,只要有恒心,一定能让她爱上这项有意义的活动的。 一时云散雨歇,两个人相拥躺在一处。素以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想着要起身回值房里去。屡屡坐起来又就被皇帝强行压倒,他说,“今儿晚上就记档,不用再避什么嫌了。你身上怎么样?还疼吗?”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检查,吓得她直往边上缩,“谢主子垂询,奴才撑得住。” 皇帝说,“得用点药擦擦伤处,太医院有专门治这个的良方,回头叫他们送来。你要是还难受,明儿别回家了,我打发人先送你回宫。” 素以这会儿的心境和以前又不同,颇有点小媳妇回娘家的意思。况且玛法返京,就冲这个也一定要回去。她笑了笑,“主子别操心我,我耐摔打,没那么娇贵。明儿太上皇要动身,您且有阵子要忙呢!先顾好您自个儿,我回家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自己知道料理。” 皇帝摇摇头,“不是大事却也算不上小,上次闹别扭,到了家门口也没进去。这回不同,你既然跟了我,我也得上门拜见丈人丈母娘。” 他有这份心已经很让她高兴了,可她终究只是他后宫一员,如今再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了。她的爹妈,算他哪门子的丈人丈母娘呢! ------------ 90第89章 女人经过这种事,心态就有了变化,想得比以前多了,从姑娘变成小媳妇,还不是三媒六聘嫁出去的,越琢磨越愧对家里爹妈。 皇帝瞧她有点低落,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怎么不说话?不高兴么?” 叫她说什么?说后悔?其实拜太皇太后所赐,事情闹得这么大,早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算皇帝不说什么,中宫的权利不是摆在那里看的。皇后再善性儿,自己爷们儿的脸面肯定挑在大拇哥上。如今太皇太后又倒了台,整个后宫都是她说了算,惹她发了怒落不着好处。况且素净以后还要嫁进昆家,不好好奉承着,少了这层庇佑,总归难免势单力薄。 到哪山唱哪歌,之前的坚持就是为保住个全乎身子,周旋周旋能解脱出来最好。既然没了指望,认清自己的斤两,安分守己的随大流才能活得长远。她扁着嘴看他两眼,这回为他牺牲可大了,没了乌兰木通,连古北口都走不成了。本来四品京官家的闺女出嫁,捞个大奶奶少不了。眼下可好,这是几奶奶?八成得排一百多号去了吧! 小老婆说不响嘴,回家还是什么都别提,等宫里真的发了旨再说。丢人呐!她胡撸一把脸,可给他害死了。 她想了个托辞,“蓬门筚户,不敢劳动主子。主子贵人事忙,一大摊子政务都指着您呢,就不用上奴才家去了。” 皇帝乜起眼,“你是什么意思?我见不得人么?” 她干笑了下,“您别这么说啊,您是大当家,天下没有比您更有面子的了。您还见不得人,叫我们这些蝼蚁怎么活?” 他脸色沉下来,没想到他也有不受待见的一天。她还是后悔,做他妃嫔中的一员让她羞于启齿?她要是嫌位分低,这个不是难题,他也不能叫她永远屈居人下的三国小霸王全文阅读。他在她光致致的背上拍拍,“我从来不向人承诺什么,说满话不好,力不能及时反而成为负担。可这趟得破回例,不管皇后发的是什么旨,咱们一步步来,三年内我必定让你得个尊荣的位分。”他紧了紧胳膊又道,“素以,国母无过,我动她不得,这是实话。她身子不好,我和她几年没有同房,这也是实话。她人不坏,皇后的名头是她最后一点依仗,咱们得有容人的雅量,成不成?” 他的话一直很真诚,她心疼他,不能叫他为难。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胸前,在他隆隆的心跳里缓缓道,“我不争什么,往后我就乖乖在后宫等你,保证不出什么幺蛾子。您和主子娘娘结发夫妻,风风雨雨一起过来的。您重情义我知道,我爱您也是因为这一点。要是撺掇您宠妾灭妻,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怕呀,得不到的时候最好,得到了终会有厌烦的一天。我不敢接着圣宠,还是怕最后会失去。”说着无谓的咧咧嘴,“这回可好,像您说的,想反悔也不成了,既然如此只有踏踏实实认命。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耐得住寂寞。往后您有了新欢,不用再来见面,一里一里淡了,我就知道了……” “胡说。”他截断她的话,捧着她的脸说,“不会有这天,你大可以放心。你瞧见太上皇和太后了吗?他们这些年的夫妻做下来,太上皇对太后的感情淡了么?他可以连江山都不要,我做不到这点,全心全意待你总能做到。你要信得过我,我是皇帝,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三宫六院再多,心无处安放,什么都是空的。现下遇见你,就想安定下来了。”他仰天看着地罩上的镂空雕花叹气,“说真的,我这辈子吃过苦,却没有经受过大灾难。上回和你困在山里已经是最大的波折了,那种环境里相依为命……何等的让人感慨啊!我那时就想,以后要把你留在身边,你是可以共患难的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的良人。” 他说良人时红了脸,腼腆的表情,幼稚的声口,不像号令四方的霸主,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她喜欢看他这模样,能软乎她的铁石心肠。她在他额头亲亲,“我还有一宗好处,最体人意儿啦!往后您遇上不高兴的事儿就去找我,我帮不上忙,听您发牢骚也行。” 这样的排解真贴心,皇帝心里发暖,那个……饱暖思淫/欲么,才歇了一会儿又猫抓似的难受了。往下看看,黄绫被盖住了半截身子,她洁白的肩头和他相抵,灵巧细致的曲线,胸前虚虚掩盖着,隐约兰胸,把他弄得神魂颠倒。 他抿嘴笑,“这个……”手从褥子底下穿过去,摸到那处柔软,轻轻扣在掌心里。她脸颊酡红,不说话也不抗拒,紧紧闭上了眼。他心里一动,悄声道,“真好。” 她掀起眼皮一瞥,转过身佯装,“有些累了,我睡会子,等三更再起来。” 他热热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把她圈成个半个圆,两具身体像两仪似的严丝合缝的拼接起来,叫她无处可躲。在她耳垂上轻咬一下,“能睡着才怪呢!依着我,还是说说话办办事,莫辜负这良辰美景。” 对他来说良辰美景,于素以却不是。刚才的经历简直够得上恐怖,慎行司的笞杖都没叫她那么害怕过。先前明明好好的,这次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个应该比挨板子更痛吧?一回忍得,两回绝对不能够。可是九千岁热乎乎顶臀,叫她又惊又怕。 她怯怯伸手把他拨开点,“主子保重圣躬,这么耗可耗不起。” “一夜两三次不算多。”他重新摆好位置,小皇帝蹭着那处,叫人把持不住。故意喘给她听,嘟囔了句,“怎么又觉得疼呢!” 素以本来打算装聋作哑,他这么说,立刻回过头来问,“您是怎么疼法?不做那种事就疼吗?” 皇帝点头不迭,“没错,这回你知道男人的苦处了?可见前阵子我遭了多大的罪!” “这么的不成淫物了吗?”她有点为难,“想了就疼,那干脆别想。清心寡欲多好,道家养生不是讲究这个嘛,您得仔细身子。” 皇帝不说话了,步步紧逼着摩擦,擦起了一簇火花,直窜进她脑子里去重生之傲剑天下。她唔了声,嗓音柔媚。小皇帝经不起撩拨,但凡她肯出点声儿,立刻摇头晃脑鞠躬致意。他的手也忙,上面下面来回趟。终于触到了湿意,心里霎时开足了花。举着手指给她看,“圣人都说食色性也,清心寡欲的是神仙。我成不了神仙,你也成不了神仙,咱们就是一对儿俗人。” 他把她翻转过来,覆在她身上放火。素以想起个中滋味只觉害怕,抗拒的推他,“我还疼呢,您打算不顾我死活?” 皇帝顿住了,懊恼的叹息,“是啊,我不能不顾你死活……可是我要不够怎么办?” 他颓然枕在她胸前,手也没闲着,穿过她的阻挡找到那圣地,轻拢慢捻抹复挑,听她低吟浅唱也是种乐趣。 素以避不开,身子不舒服,心里却拢了盆火。万幸他对她充满兴趣,她仰着,眼睛发酸,恍惚像丢了什么,只有紧紧抱住他才能叫她觉得安心。他说疼,那么她的那点痛苦便微不足道了。她抚抚他的脸,“主子,奴才不痛了。” 皇帝抬起头来,很出乎意料的样子。她是体恤他,女人头一回没那么快过去,听他装模作样的埋怨,自己又打算豁出去了?他说不出的安慰,多好的姑娘啊!这么周全,这么善解人意。她的爱情或许含蓄内敛,但是给他宠溺的感觉。多久了?自从他额涅薨逝后就没有过。后宫的女人只会索取,他稍稍的一点试探都能叫她们梨花带雨。即便是皇后,和他相处依旧是平等的,各顾各的。唯有她,在宫掖这么些年,样样懂得替对方考虑。二十一岁的老姑娘,他笑起来,老姑娘好,老姑娘是个宝! 怎么爱她都还是有欠缺,如果早些遇见她…… 他躺回她身侧,先前纵情,把她弄得满身瘀青。他怜惜的捋一捋,“来日方长,我忍得。” 她仔细看他脸色,“奴才为主子赴汤蹈火。” 眼睛里明明有恐惧,还装么?他又气又好笑,“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这件事不是苦差使,是最叫人身心愉悦的,上了口就戒不掉的好买卖。” 她极度怀疑,心里暗忖着其实还不如手呢!这么大一根,很难想象可以带给人快乐。 “还有,我说过很多遍,不要在我跟前自称奴才。你和她们不同,我不要瞧见你自轻自贱。主子奴才多生分呐,上回你写我的名字,这回我要听你叫我。”他撒娇似的揉她,“叫我东齐,快点。” 她吮唇计较起来,“缺笔念什么来着?” 她是故意的,他哀怨的看着她,“用不着缺笔,朕金口特许的,背着人就叫我东齐。” 那两个字真有千金份量,压在舌尖上调不过弯来。再想想私下里,有什么!这也是份殊荣,家常的称呼,才显出寻常过日子的亲切。她狠狠鼓了口气,“东齐啊……” 皇帝一愣,这语气不对劲,像太上皇答疑解惑时的喟叹。他皱了皱眉,“换个调调,去掉那个啊字儿。” 她拉起被子盖住脸,声音在被褥下嗡鸣,“东齐……你是我的么?” 他结实高兴了下,忙答应她,“我是,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她翻开被子,脸颊嫣红,“不骗人?” 他从她鼻尖一路吻下来,“不骗人,骗人是棒槌。” 她放心的点头,“我记在心里,也刻在骨头上了。”舌尖勾勒他的唇峰,他的嘴唇最漂亮,饱满的,艳若桃李。再抚抚九千岁,直挺挺撅着,就没耷拉过。她心疼得厉害,扶着他的胯往身上移,咬牙把他送进去,觉得生生又撕裂一回。可是痛作痛,心里是满足的。看他意乱情迷,看他如痴如狂,什么都值了。 ------------ 91第90章 素家那头被先后两道圣旨震得回不过神来,开头说是大妞的,怎么转眼变成了二妞?素家满院子愁云惨雾,素泰也从西山回来了,叼着烟杆坐在海棠树下,两眼空空望着天,一副泰山将崩的失魂样儿。 素夫人拿了把紫砂茶壶来,往他手里一搁,也跟着一块儿抬头看天,“别琢磨了,越琢磨越糟心。换了个闺女也不是坏事儿,二妞腿脚不方便,能配小公爷是光耀门楣。大妞不要紧,她活蹦乱跳的,要找人家还不容易么!” 素泰摇头,“小公爷来西山公干,见缝插针的打听素以,可见他看上的是大妞子。眼下抽冷子一改,怎么都对不上号儿。不是说给二妞子指婚我不喜欢,都是我闺女,能嫁好人家我都高兴。可要是出了岔子,弄出姊妹替嫁那一套,那些皇亲国戚咱们招惹不起。委屈了二妞是一桩,我更担心大妞,是不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才给换下来的。” 素夫人瞠目结舌,是这么回事,叫她提心吊胆的正是这个。初一那天小公爷来过,欢天喜地的认门儿认亲。后来和大妞一块儿出去了,她上外头找人的时候,姑娘哭得水里捞出来似的,还说自己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人。究竟这个不该喜欢的人是谁呢?肯定不是小公爷,难道是宫里的侍卫?是军机处的章京?别不是净了茬的太监吧!素夫人心里直扑腾,也没敢告诉素以她阿玛。自己暗地里正胡乱的猜,听见姑奶奶又在鸟架子前骂开了―― “短命没眼的秋八,这回瞧见了吧!鸡窝里也出金凤凰,我们家要不动就不动,动起来一气儿两位福晋,说出来吓死你……” 素夫人直叹气,扭头问素泰,“老爷子几时能抵京?你瞧咱们姑奶奶的样儿,我都愁死了。她还说两位福晋,你也不管管她!” 素泰无可奈何,指指脑袋说,“她这儿有病,你让我和她理论?乌兰木通到四九城有程子路,等老爷子来了再问他意思。我是真没辙,现在是披虱子袄1,她叫夫家休了,娘家再不管就得死在外头。你们以后留点儿神,万事背着她办。她大嘴巴叉子一张,明儿给你喊得整个胡同都知道了……咱们大妞还要做人的!” 是啊,和半疯有什么可夹缠,她也怪可怜的,能躲躲着点儿就是了。说起素以才真叫人糟心呢,这和被人退了亲有什么区别?十月里回来总要许人家的,说起了这一出,婚事难免要受阻。 素夫人板着脸抱怨,“婚都能指错,我看太皇太后是老糊涂了。我们二妞子的情况她不知道,还有底下会打听事儿的太监呢,我看里头有玄机。” 素泰凑在壶嘴上吸溜一口,茶烫舌头,顺手搁在了石桌上,“你也别急,我有个同年在后扈处当差,我托他帮着打听打听,看大妞子在宫里怎么样。” 他们夫妻正商议着,屋檐下的人接了口,“轮着大妞是好事儿,轮着我就是晦气。货比货得扔,当初就不该留着我。” 素夫人回头一看是素净,唯恐叫她误会,赶紧的解释,“你别多心,我和你阿玛就是怕她在宫里遇上麻烦。你们俩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们还能厚此薄彼吗?这不是忧心嘛!你在我们身边,冷暖都照应得到。你姐姐可怜,十三岁就进宫当差了。卑躬屈膝的做奴才,主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素净涩涩道,“我倒是情愿做奴才,老天爷不是不给我机会么!” 她自怨自艾得久了,连爹妈也找不着话来安慰她。残疾是天生的,谁也不希望这样。她心里怨,怪父母生她生得不好,这也是没法子,但凡能有转圜,谁希望她拖条瘸腿过日子呢! 素净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她能听见隔墙孩子们跑过石板路的脚步声,能听见大姑娘拦住货郎买头花的笑声,甚至素以卷着裤腿追豆汁担儿时,她也只敢倚在门框子上眺望弃妃禁宠全文阅读。她的人生是一场悲剧,所以她宁可在黑屋子里了此残生,也不愿意穿着花团锦簇的衣裳,一瘸一拐的呼奴引婢。别人会轻视,会耻笑,这场赐婚简直就是坑害。不单她,连小公爷也不会快乐。她的自卑已经成了顽疾,和她的腿一样,再也治不好了。 她落寞靠着抱柱说,“阿玛您往上回禀,就说我不能嫁进公爷府。大妞子刚指婚那会儿我的确眼热来着,她配了个好人家,我就巴望着她不成事。这会儿好了,她的婚事黄了,莫名其妙落在我头上,难道我就配捡人剩下的吗?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当那块补洞的角料!” “你怎么这么说呢!”素泰一个头两个大,“兴许上回就是指错了,这趟正回来,反倒惹你不快活了。” “那个小公爷不是来拜会过吗?他和素以认识,错了能不吭声?我瘸我的,和别人什么相干,为什么拿我做筏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脸泣不成声。 素夫人束手无策,“你想得太多了,未必是你看见的那样。小公爷认识大妞子,架不住上头拉错了红绳不是。” 素净一擦脸,把脖子昂得高高的,“我是个瘸子,阿玛官职又不高,怎么平白落到我头上来?”冷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有素以自己知道!” 素泰听得光火,“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拧巴了?配给小公爷辱没了你?你这轴脾气不改,往后可有好果子吃的。你姐姐的指婚撤了,她落着什么好儿?就算是个误会,脸上也不光鲜,你当她愿意呐?” 素净别不过弯来,要说门第,公爷家世代簪缨,又是当朝的国舅,显赫无人能及。可她的指婚转了一道手,荣耀就大打折扣了。初一的时候素以回来,胡同里街坊欢迎英雄似的。到了她怎么样?冷冷清清,谁还当回事儿?做爹妈的眼里儿女也分伯仲,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呢,何况她这么个生来不齐全的废人! 她声嘶力竭,“我不嫁!嫁谁都成,就是不嫁昆家!” “你敢!”素泰气冲得头晕,“你只当是媒人上门做媒,有你挑拣的余地?这是圣裁,是宫里出来的旨意。你敢说半个不字,要害得素家满门抄斩不成?你不嫁可以,除非你死了,否则这事儿没商量!” 爷俩乌眼鸡似的斗起来,素夫人肠子都要绞断了,一屁股坐在石杌子上,撑着额头只顾抹眼泪。她放不下素以,这孩子在她身边时候不多,打小儿跟着玛法在乌兰木通,长到七八岁回了京,十三岁又选了宫女进宫听使唤,没享受过爹妈多少关爱。她是乘风长的,不知怎么一晃眼就大了。上次回家来,进门她都认不出了。她的孩子……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连指婚都没了,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叫她怎么能不牵肠挂肚! 正哭得泪眼模糊,迷迷滂滂看见管事领着几个人进来。赶紧的掖脸站起来,前头走的是素以,后面的高个儿贵人看着却面生。素夫人觉得奇怪,上下的打量一通。那人戴紫貂福寿暖帽,穿殷红底五蝠棒寿团花袍子,外面罩一件玄色沿金边巴图鲁背心。打扮倒是其次,长相不俗才让人稀奇。这位哥儿长得漂亮,雪白的皮肉,大眼睛高鼻梁。松柏一样挺直的身条儿,一顾一盼从容优雅,光是掌眼瞧就觉得不是池中物。 素以老远喊了声额涅,走到近前来给她爹纳福,“阿玛新禧,长远不见您了,身子骨好不好?” 素泰自打闺女进宫就没再见过,一看长得这么大了,心里激动得直打颤,忙上去虚托了一把,“快起来,有客在,不拘这么多。”说罢瞧了来人一眼,迟疑的问,“这位是?” 素以要张嘴,皇帝抢先拱了拱手,“冒昧前来,没有事先知会,还请海涵。”对荣寿比了个手势,笑道,“路上匆忙置办的,也没按着礼数,真是不好意思。二位且瞧一瞧,缺了什么就提,我再打发人去准备。” 素泰在西山当值,四品的衔儿对随扈的大人们来说,连颗铆钉都算不上。御驾亲临时没有他伺候的份儿,所以压根就认不出皇帝。听这位爷的口气还没能反应过来,边上管家样儿衣着的人击了击掌,从大门上进来一溜人,个个又托又抱,布匹、元宝、金茶筒、银茶筒、金盆、银盆……林林总总往屋里运,可不是普通的拜访,看架势分明就是请期过礼腹黑兽主―无良大医尊最新章节。 素夫人愕然问素以,“这是公爷家给二妞的聘礼?怎么派你带回来?” 素以看了春风得意的皇帝一眼,他要跟着来,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认认门儿。就跟上回小公爷似的,带两盒果子示个好就成。谁知道他吩咐了荣寿,连首饰和如意都准备好了,其实就是祁人过大礼的意思。 她有点难堪,“这不是二妞的……” 素夫人摸不着头脑了,“不是二妞的?那是……”转过脸来审视,这位爷风度翩翩,还能把素以带出宫来,少不得是个宗室王爷。这是因祸得福吗?王爷比公爷更高一筹,这么看来大妞有出息了。 素净由头至尾看在眼里,本来就觉得自己捡了她姐姐的破烂,现在说来更贴切了。可不是她得了高枝儿,拿她做替死鬼儿么!真猜得一点儿没错,什么姐妹,到了关乎切身利益的当口,谁顾得上谁啊! 她吊着嘴角一笑,冷眼看着素以道,“那倒要恭喜你,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真好福气。” 素以自觉愧对素净,她这么一说更加让她无地自容了,嗫嚅着,“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我得和你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嫁男人么,你乐意就成,有什么可解释的。”素净气得脸发红,“横竖我不中用,就跟小的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一样,你穿旧的衣裳给我,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就是素以的妹子?皇帝瞥了眼,长期不见太阳的关系吧,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五官倒是和素以有几分像,站在廊下也看不出哪里有残疾,似乎一切都正常。要说之前怀疑素以和慕容氏有牵扯,到现在也该放心了。其实这家人眉眼间的相似有迹可循,素以长成了敦肃皇贵妃模样只是巧合。 不过素净咄咄逼人,这叫他不太满意。所以素以还没张嘴,他先接了口,对素泰夫妇道,“我和她两情相悦是在太皇太后指婚小公爷之前,也谈不上找替身,还请二姑娘不要误会才好。今儿来拜见二老,也存着求亲的心思。我这里有些难处,六礼没法一一的过,那些东西是怕委屈了素以,一次办了图个爽利。”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和当初参拜昆和台一样行礼,“多谢二老的养育之恩,有生之年得遇素以,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幸事。回头皇后的懿旨就到,素以跟我回去后,再出宫就有诸多限制了。家下有难处,递了牌子进宫来,我自然处处周全。” 素泰和素夫人蒙圈了,这是什么话?敢情送了礼就要把人领走,连个喜酒都不用办?这是什么道理?他们齐头整脸的闺女落得这样,卖了似的不明不白,就这么完事了? 素泰脸上不是颜色了,“这位爷,我们家虽然谈不上高门大户,在旗里也算有头有脸。素以进宫当值,今年十月里就该放出来了。我不知道您在哪儿高就,也不知道您是哪路的尊贵人儿。我猜大点儿,您就是位王侯,降尊纡贵驾临寒舍,我好好的伺候着您,请您喝酒都成。可我这闺女的婚事,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您连个婚帖都没有,到底是妻是妾也没个说法,我这么贸贸然把姑娘给了您,对不住从小养育她的老父。” 旁边荣寿一听着急了,还往大了猜,就猜着个王爷,这眼皮子真够浅的!谁听说过王爷住宫里的?万岁爷其实把话都挑明了,这位丈人爹是个武将,粗枝大条的不懂抠字眼儿。新姑爷上门来个下马威,万岁爷挨训,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儿。当初正牌国丈都不敢这样,素国丈不是吃素的,好气派好架势! 素以知道家里人疼她,但是她阿玛的几句话把她吓出一身冷汗来。天威难测,皇帝面子下不来,谁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万一真降了罪,那大家都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正打算把实话和爹妈说了,门上疾步过来个人,马蹄袖扫得哗啦作响,远远打一千儿,高声道,“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啦!” ------------ 92第91章 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万岁爷啊?这位就是?大妞子这个糊涂虫,带回来的人是当今皇上?素泰定睛看来人,这位打千儿行礼的不就是小公爷嘛!哎呀,他吓得腿弯子一软,噗地一声就跪下了,发疟疾似的抖起来,“……奴才有眼无珠,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还在想怎么安抚这位丈人爹,却被半路劫道的程咬金给打断了。他皱着眉头看了小公爷一眼,“你可真闲啊!” 趴在地上的素夫人明白了,上次小公爷来,皇上应该是前后脚赶到,然后三个人见面,没说几句好话就闹崩了。可怎么能是皇帝呀舵爷最新章节!她头昏眼花,浑身发软。那不是应该穿着龙袍高坐在太和殿里的人吗?带着聘礼来提亲,是要把素以充入后宫?她一头放心一头又恐慌,所幸大妞子没和太监对上眼儿,可和皇帝有了牵搭,这是好还是坏? 素夫人闷头琢磨的时候,素泰却磕头如捣蒜。他不知道皇帝的责难是对谁说的,万岁爷别说是扔句话,就是咳嗽一声也能吓碎他的心肝。刚才那股老丈人挑剔女婿的劲头全没了,哆嗦成了风里的树叶,磕磕巴巴的应,“奴才死罪,奴才年下一直在营里当值,昨儿晚上才回的家……奴才刚才是鬼迷了心窍,对万岁爷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求万岁爷狠狠惩治奴才。” 素以看见阿玛慌得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的姑娘嫁男人,向来只有姑爷对丈人行礼的道理。她这么不伦不类的,人家上门来,却要阿玛给人下跪磕头。所以她和皇帝的爱情里没有平等这一说,地位差得太多,背人的时候再怎么恩爱,人前主子还是主子,奴才还是奴才。 皇帝知道吓着他们了,他到底不是普通百姓,也没谁听说过皇帝登门提亲的,冷不丁出现在这里,四品的官儿就有点承受不住了。他笑了笑,亲自上前扶素泰起来,再去扶素夫人,谦恭道,“是朕来得唐突,办事也没按常理,二老不痛快是理所应当的。今儿是打畅春园回宫,想起上回到了家门口也没进来见人,这回还是要把礼数补全了。素以在朕身边服侍,深得朕心,要是放出宫了朕不能习惯,所以要把她留下。往后家里人想见了,上皇后那儿请个示下,也可以常来常往的。” 素泰一迭声应是,“万岁爷瞧上奴才的闺女,是奴才满门的荣耀。”突然醒过味儿来,“光顾着说话了,没请万岁爷进屋,罪过大了。”忙招了闻讯而来的儿子们和素以,“赶紧的,清扫厅房请主子进去高坐。” 素家老大老二早换了公服上来接引,弓腰垂手伺候着,护送皇帝进了堂屋的正门。 素泰脚下挫了挫,还震得找不着北。回头看看吓得脸色铁青的婆娘,低声嘟囔道,“这是歹竹出好笋?万岁爷上门提亲来了!” 素夫人唉声叹气,“照理是件高兴事儿,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么,我又怕孩子是被逼无奈。万岁爷瞧上了,你叫她怎么说?我的闺女我知道,她打小儿心野,叫她在宫里做小主,不知道是不是心甘情愿!” 是不是心甘情愿已经不重要了,当今天子亲自登门过礼,除了皇恩浩荡外还有天威震慑,谁敢说一个不字?你家闺女连皇帝都不肯嫁,要嫁玉皇大帝?说出去得被人吐酸水淹死,忒不识抬举了。 素泰垮着肩摇摇头,“宫里水深,娘家大腿又不粗,我怕大妞往后要受委屈。” “那怎么办?不能扣着不答应,让她去又不放心。要能选,怎么都比嫁进宫强。”素夫人眼睛往屋里一斜,悄声抱怨着,“这么多女人守着一个爷们儿,想想就叫人不称心。” 素泰唬得一愣,“仔细祸从口出,里头什么人呐?你挑拣也别做在脸上,缺心眼儿么?” “瞧吧,做皇帝就是好,喜欢谁家闺女就往宫里接,横竖宫里屋子多。” “万岁爷说他们两情相悦,你没听见啊?扯什么闲篇儿!”素泰推她一下,“把家里最好的茶叶来出来待客,没瞧见两个女婿都在啊!” 素夫人想想也没办法了,歪着脖子往后厨去了。 素净刚开始倒是吓着了,现在冷静下来只觉得嘲讽。素以折腾成这样就是为了留在宫里?侧福晋不做,上赶着做没有排名的小老婆,有意思吗?宫里女人苦,她这么聪明人儿会不知道?要不是和皇帝真爱,那可太欠考虑了。 老姑奶奶起先没过来,这会儿人都散尽了来远远往里瞧,嘴里嘀咕着,“这是皇帝老爷?怎么没长胡子呀?” 素净哂笑,“别管长没长胡子,姑爸,您刚才的话说错了。不是两个福晋,大妞子升发了,要进宫做娘娘啦草根官道最新章节!往后她可是半个主子,您见了她得磕头,记住了吗?” 老姑奶奶琢磨了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比秋家姑娘有出息就成。你和大妞子都嫁了好男人,说出来也敞亮。我自己没闺女,指着你们给我长脸子呢!一个福晋一个娘娘……”她盘弄着手指头,快活的合掌一拍,“这么的就很好,很好啊!”说着让丫头扶着,摇摇晃晃往角门上去了。 素净叹了口气,傻了不好,傻了恩怨也没丢开,逢着机会还爱计较攀比。像老姑奶奶,甭管好事坏事都能和秋家扯上关系,真恨透了,恨不得把他们全踩到泥里去。可惜了是个怂人,当初厉害就不会被人休了,也不会弄得现在这样痴痴傻傻。 她这里瞎琢磨呢,冷不丁身后一个声音传过来,“天儿不好啊!” 素净转过脸看,原来正是前头进来的小公爷。怎么说呢,婚指给了她,两个陌生人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被牵搭在一起,想起来确实觉得难堪。她微欠了欠身,“给公爷请安。” 小公爷看她一眼,她和素以长得挺像的,到底是亲姐妹嘛!只不过素以比她略高点儿,下颌比她圆润点儿,肉皮儿比她有血色点儿……作好作歹,这位已经是他福晋了,再改怕是改不掉了。总算还和素以沾上点边儿,拐个弯做了素以的妹婿,退而求其次,也将就。就是听说她瘸,腿脚不方便。当初接这道旨的时候他可气死了,这回没跳锅庄,改在院子里拿大顶。大头冲下倒立半天,似乎能把七窍里的烟倒干净。万岁爷抢了他媳妇儿过意不去补偿他,另给他指了个名门闺秀做嫡福晋,说是谁家的他都忘了。那会儿灰心丧气,就是指个走骡他都不计较了。 他耷拉着嘴角把视线投向灰蒙蒙的苍穹,这满肚子委屈谁能给他申冤?他姐姐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替他争取!没爹的孩子苦,他那晚上坐在假山顶上对月嚎了一个时辰,没别的,尽哭他阿玛死得早了。再转回头看看这位素妹妹,越看越觉得心酸。 “咱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别怕我,我不吃人。”他看见她防备的眼神,丧气而无奈的说,“咱们来介绍介绍自己吧!我的爵位你知道,世袭三等承恩公,那是沾了我阿玛的光。我自己不成器,混了个散秩大臣,统管侍卫处,现在丁忧出缺呢。嗳,说起来咱们很有缘,你看万岁爷是我姐夫,眼下他又成了你姐夫,往后咱们更应该好好处了,你说是不是?” 他没话找话,素净也不能太不给脸。说介绍自己,她想了半天,她有什么可介绍的?腿瘸大概是她最大的特点了。她也不是喜欢遮掩的人,平静的告诉他,“我是个瘸子,这你知道吗?” 小公爷比她更平静,“知道,腿瘸没什么,心不瘸就成。” 素净原当他会露出点鄙夷的神情来,谁知道全然没有。条件放得也挺宽,除了“心不瘸”,其他都能接受。这么一问一答反倒整得她没脾气了,一时惘惘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顿了半天扭过脸看天,天上云层很厚,用不了多久该下雨了。 “你的腿是怎么个毛病?找大夫瞧过吗?要不是先天的,请道行深的治一治,兴许眨眼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嫌弃,虽然语气控制得很好,可是在她听来却简单刺耳。她皱了皱眉,“我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长短腿你知道吗?就是两条腿不一样长。这世上能接骨的神医还没生出来呢,所以没人能医我这病症儿。” 小公爷认真计较起来,“就是一长一短,走路不方便?那太容易了,回头你让我量一量,看差了多少。我府里有两个做鞋匠,手艺好得不得了。我叫他们给你特制,鞋底子做厚就成,保管别人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这话就跟触了雷似的,她最忌讳别人和她聊腿,他倒好,还打算揭她短儿给她丈量,他存的什么心呐!素净上了脸,面色更显难看了,“您这是开玩笑?我的腿,凭什么给你量?是瞧我还不够丢丑,存心的硌应我?太皇太后指的婚也非我所愿,您不满意可以上折子求撤,大家都省心。” 她很生气,让丫头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二进里去了九星天辰诀。小公爷摸摸鼻子,心道这位姑奶奶脾气够冲的,和素以真不一样。有了比较,愈发觉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他也努力想和侧福晋搭讪来着,可人家压根儿不想搭理他嘛!他没计奈何,也可能自己潜意识里还是有点儿轻视她,全叫她看出来了?他回头瞧一眼,这会儿只有他们俩是高兴的,他巴巴儿跑来干什么?就为瞧他们俩多般配吗? 屋里热热闹闹招呼起来,据说万岁爷破例,今儿要在这里吃团圆饭了。小公爷心道万岁爷这回真是豁出去了,在宫里还要让试菜太监试毒呢,这是信任透了,把身家性命压上头了? 这决定可忙坏了荣寿,忙出来给他打千儿,“小公爷,主子要留这儿用膳,赶紧的叫人把宅子围起来吧!”转身朝随行的御前太监挥手,叫去盯着后厨,每道菜都不能含糊,出一道试一道。那如临大敌的劲头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这么能来事儿,难怪能做副都太监。 素以看着小公爷下了台阶急匆匆往大门上走,背影说不出的凄凉。她觉得对不住他,刚才他和素净不欢而散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素净封闭太久,脾气变得很古怪,小公爷这么跳脱的人,叫他对着素净,只怕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到时候把她空撂在哪个院子里老死不相往来,吃亏的不还是素净么! 她脸上难掩惆怅,皇帝正和丈人爹说话,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儿,心里不大受用,故意笑着问她,“你瞧什么瞧得这么出神?” 她啊了声,“奴才没瞧什么,就是眼珠子定了会儿。主子冷吗?我再给您添点儿炭。” 说着去拿火筷子夹煤,皇帝对素夫人笑了笑,怕她担心闺女跟他没好日子过,很快的离座儿去牵她,“这些活儿叫下头人干,别累着自己。” 一个小苏拉躬身进来,熟门熟道的料理完退了出去。素以干看着,觉得自己一下子闲了,闲得不知道往后该怎么过了。 素夫人满肚子盘算着怎么给自己的闺女谋福利,这位万岁爷目前看来对大妞子很好,可花无百日红,别说人间帝王了,就是个王侯宰相,还爱换换口味尝个鲜呢!要是圣眷不在了,那他们家大妞怎么办? 眼瞧皇帝茶盏里空了,素夫人起身上前斟茶。皇帝怎么能叫丈母娘服侍呢,忙站起来接了茶壶。碍于身份地位没法管人家叫妈,只道,“夫人客气了,朕自己来就成。” 皇帝能这么下气儿少见,看来是真对素以好。素夫人腾空的心渐渐有了着落,她看准了时机敲缸沿,“素以能跟着万岁爷,是我们素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们知道了又忐忑又高兴,您瞧这丫头有时候忒实诚,我这做妈的实在不能放心。宫里娘娘们多,素以又不会做人,要是哪里有了闪失,还请万岁爷多周全些个。” 这个算不上邀宠,完全是一个母亲郑重的托付。皇帝能理解,点头道,“不必夫人吩咐,朕心里有数,绝不能叫她受委屈的。”说着看了素以一眼,她两颊嫣红,端端正正站在那里,还和平时一样。可有了昨晚那一层,在皇帝眼里就是不同的两种姿态了。小媳妇迷人么,熟了的果子才甜,叫人食髓知味,心心念念的难忘。 转头花厅里的宴席备好了,众人簇拥着皇帝过去。皇帝在上首坐定了,一溜人都在两边侍立,不得皇命谁也不敢自说自话的陪同。皇帝压压手道,“都坐吧!朕今儿是另一种身份,说起来都是家里人,这么拘着反倒生分了。” 小公爷是大方人儿,看素家父子还犹豫,自己率先到了桌旁,笑道,“阿玛和两位舅爷别光站着,皇上发了话,只管大胆儿来喝酒。万岁爷说一就是一,还能怪罪不成?自己人嘛,不拘这么多的。” 既然有人打头,男人们也就松了弦儿。撇开身份不说,酒桌上能谈出生死之交来。于是屋里开始频频碰杯,嘬唇饮酒的吱溜声此起彼伏。 素夫人一直忧心闺女,到这会儿才得了空独处。探手过来牵她,母女俩挨着屋檐往后头卧房里去了。 ------------ 93第92章 黄花梨香几上一盆腊梅开得正足,撩起门帘,屋里的暖流便夹带着香气扑面而来。素以偏身进门,她额涅指指炕头软垫叫坐,吩咐人上了杏仁奶/子给她捧着,这才慢吞吞的问她,“开脸了?” 素她没想到她妈上来就问这个问题,一时懵了,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雷破苍穹。 素夫人垂眼捋捋膝头,“也好,早晚要过这一关的。” 素以涨红了脸,支吾了下才道,“额涅……是昨儿夜里。” 素夫人听了心里更加难受,一个宝丫头,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人,她再不舍得也留不住了,终归是要撒手的。悄悄的抹抹泪,再细观察她,“身上还好么?怎么不歇一天,着急今儿回来干什么!”想起桩事来,忙让人去蒸阿胶,嘴里絮叨着,“别落个血亏,好好滋补滋补。既然开了脸,后头就盼着早些怀上龙种。男人的情不说不能全信,到底也要防着点儿。别人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儿女和你连着血脉。有了孩子,将来即便失了君恩,你也不必太难过。人要看开,心境儿宽了,到哪儿都不亏待自己。” 素以笑道,“我就知道额涅会这么说,我的心眼子已经够大了,再宽,不是得像碗口那么粗啦!我这不上心的毛病要说不是随您,我自己都不相信。” 素夫人刚开始还挺惆怅,被她插科打诨的一闹倒忘了伤感了,笑着搡她一下道,“你这孩子!好好教你你不听,就知道抬杠!不过你能想明白是最好,凡事留三分,也是种自保的手段。”说罢长叹,“闺女啊,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今儿风光,明儿谁知道是什么境况。你当了七八年的差,比我更明白其中厉害。主子抬爱你,你不能骄纵,千万要平下心气儿待人。眼光放长远些,皇帝是万花丛中过的。有句话叫色衰而爱驰,女人最好的时光也就短短几年。等他不待见你了,后面样样都得靠自己,就用得上以前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了,记住了吗?” 素以道是,“额涅请放心,我心里有成算,不会让自己走到山穷水尽那一步。眼下我担心的是二妞子,这门婚她不称意,这可怎么办?当初谁也没想到太皇太后会来这一手,现如今旨意下了,不能再改一回,我看她会恨我恨到死了。” “这个你别搁在心里,她也是一时生气。你的妹子你知道,刀子嘴豆腐心。难为她腿上不好,自己爱逞强,又唯恐别人瞧不起她,两下里夹攻就成了这模样。”素夫人边说边开炕头小柜的门,把上回让她看过的首饰匣子捧出来交给她,“本来准备着大婚那天给你做陪嫁的,现在既是进宫,就带回去傍身吧!宫里花费也大,赏人做人情,手上没点底子,在里头寸步难行。尤其你阿玛官衔不高,咱们小门小户,也不能让人背后说寒酸不是!” 素以正想推辞叫留给素净,隔着门传来了荣寿的声音,吊着嗓子叫,“小主儿,皇后主子的懿旨到了。” 素夫人一听忙下炕穿鞋,叫人在园子里搬高案点香。男人们作陪万岁爷,不用出来接旨,宗人府掌事太监宣读的时候跪了满院子的女人。懿旨内容冗长,无非是称赞素氏貌和德佳,谦恭谨慎。前面一大段可以忽略,最后一句“晋封贵人,赐号礼”倒叫她精神为之一振。宫女子出身,上来就封贵人的少之又少。皇后出手这样大方,可见先前就有皇帝授意。再者这封号寓意深,皇帝御极前的爵位就是礼亲王么,素以承了他的名号,想来果真是特别抬爱的了。 高兴归高兴,大家敛着神磕头谢恩。素以上前接旨,明黄的绸布握在手里,恍惚有种虚浮感。 素夫人喜滋滋的叫人打赏颁旨太监,给家里下人分利市发红包儿,忙得脚不着地。荣寿卷着袖子过来打千儿,摇尾巴示好,“给礼主儿道喜了。” 素以霎了霎眼,“谙达快起来,您这样叫我真不习惯。” 荣寿心底里哀叹,这回真叫长满寿这小子算着了,往后八成要仗着举荐有功和他平起平坐了。一头怅惘一头飞快的回想,以前没哪儿得罪这位小主吧?虽然下过点儿小绊子,至少没有上头上脸的闹过。素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应该不会使心眼儿给他小鞋穿。 才想给自己打打圆场套套近乎,不想万岁爷跟前甄有信来了,杀鸡抹脖子的招呼,“谙达,您快看看去吧!素大人挖了小主的女儿红招待万岁爷,万岁爷没用上几口,小公爷倒喝了个满饱深山有鬼全文阅读。这会儿撒酒疯,抱着万岁爷哭呐!” “哎哟!”荣寿一捶手掌心,“这位爷可真能惹事儿!” 素夫人和素以面面相觑,埋女儿红是南方的习俗,早年素以的阿玛在江浙一带干过十来年公差,两个闺女出生后各埋了一坛花雕在桂花树下。二十一年了,这酒现在挖出来得多大的劲儿啊,结果把小公爷给喝哭了。 素以也着急要去,荣寿笑着拦住了,“小主儿留步,您眼下晋了位,再抛头露脸不合适了。奴才这就过去瞧瞧,回头儿再打发人来给您回话儿。”说着一点地,退后两步急匆匆去了。 进了花厅果然看见这副景象,小公爷搂着万岁爷肩头子泗泪横流,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姐夫,我心里苦啊……”把素家一门吓得呆若木鸡。 荣寿心都抽抽了,这小公爷可是把自个儿脖子往铡刀底下凑啊!他想干什么?老婆没了还打算和万岁爷借酒撒疯么?他急得一脑门子汗,抬手一擦,石青的马蹄袖淋淋漓漓湿了一大片。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觑万岁爷脸色,万岁爷不愧是号令四方的霸主,遇见这种事脸上仍旧一派祥和。把小公爷的胳膊隔开点儿,端着酒盏呡了口酒,还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 这么下去不成,看来要坏菜。万岁爷不会拿小公爷怎么样,但是外臣瞧来终究没脸。荣寿陪着笑对素家爷们儿拱手,“咱们舅爷失态了,主子不好处置,请各位暂且回避。才刚皇后主子的懿旨到了,小主儿晋了贵人,我这儿给素参领道喜了。” 素家人会意了,忙扫袖退出了花厅。荣寿赶紧上前,试图把小公爷从皇帝身上扒下来,“您醉了,没的御前失仪,奴才扶你到隔壁醒醒酒去。” 小公爷单手一划拉,“我有话和我姐夫说!” 皇帝的耐心一向很好,又碍于那道圣旨确实坑了他,他要诉诉苦,自己作为补偿也该听着。便在他背上拍了下,规劝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想了。素以已经册封贵人,他是朕的人了,以后也没你什么事儿,你这么闹,有意思吗?” “所以说你不厚道,明明指给了我,我还没乐上两天,这旨意又废了……我不甘心呐,阿玛临终把我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小舅子的?咱们以前多好的情分,谁知道现在你这么对我……我的阿玛,您走得早……” 小公爷声泪俱下,皇帝觉得脑仁儿有点疼。费劲的和他解释,“你听好了,素以的心里一直只有朕,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陷在里头朕也能理解,毕竟她讨人喜欢。可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你也不小了,这么死乞白赖的不好看,顾着点儿脸面吧!” 小公爷大着舌头反驳,“我长这么大就爱她一个,我能一心一意待她,你呢?你就像琉璃厂的董……德茂,收集烟壶上瘾呐你!得着一个宝贝玩两天……转手撂在大柜子里又找新鲜去了。宫里那么多主儿……都是你拿来显摆的……物件,你到底爱谁?我的素以……倒霉催的……糟心呐!” 皇帝火气往上拱,越说越不像话,纵着他他还来劲了!一把推开他站起来断喝,“你放肆!瞧瞧你醉猫似的,什么臭德性!再敢胡说,罚你到宁古塔戍边去!” 荣寿吓得腿肚子转筋,拧着膝头求小公爷,“我的好爷,您别说了,这么的可犯上。” “你这阉竖,给爷起开!”小公爷把他推个趔趄,扶着桌沿撒气穷摇,直把一桌子上的碗盏摇得乒乓作响。一边摇一边哭诉,“我就喜欢素以,姐夫抢小舅子的福晋,你缺了大德!” 皇帝气极了,抄起边上一壶茶,连水带茶叶就给泼了过去,“猪油蒙了心的东西,先给你醒醒神儿,回头朕再和你算账!” 小公爷被水一泼打了个激灵,挂着满脸茶叶呆怔在那里,像个入了定的泥胎。皇帝没法再看他,多看一眼都能叫他吐出来,愤然一甩袍角便出了门。外面天寒地冻,猛地灌了口冷风,脑子霎时清明起来姓苏的木头心脏(姐弟)全文阅读。该过的礼都过了,瞧时候也不早,打发人去找素以,趁着天还亮准备回宫了。 素以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和家里人拜别时看不出难过,登了车却有点发蔫。低着头也不看他,闷声不响的捧着腿,俨然把他当成了个摆设。 皇帝□晾着有点着急,探手摇了她一下,“怎么了?哪儿不称意?” 她在傍晚昏昏的暮色里抬起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算是嫁了人的姑娘,十月里出宫再没有指望,要一辈子陪他困在紫禁城里了。皇帝心里窃窃的高兴,其实她还是心软的,如果硬扛到底,最后妥协的人应该会是他。皇父面前那些话没白说,到底打动了她,叫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了。可瞧她现在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又觉得是不是哪里有了疏漏,慢待她了。 他挨过去一点,慢慢把她揽进怀里,“这是发愁呢?为什么?有话就和我说,不能憋在肚子里。”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下颌,落寞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一下子没着没落的。” 皇帝叹了口气,“你顾虑得太多了,放轻松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至少咱们在一块儿了,对不对?” 她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小公爷怎么了?” “他?”皇帝哼道,“借着酒盖了脸,来和我撒泼斗气呢!要不是瞧着皇后面子,他这样的早就远远指派出去了。” 小公爷是心里有气,这点完全可以谅解。素以说,“您别和他置气,他本来那么逍遥的人,这会儿硬炼成苦菜花了。” 皇帝是最后的赢家,胜利者一般都很宽宏大量,当时火气再旺,稍一转脚就消了大半了。他抚抚她的脸,凑到她嘴角亲了下,“我知道,我又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素以直斜眼儿,他说不是,天底下大概没人敢露头了。他对付外家那套铁腕,连太上皇当年都没做到吧,这会儿装好人来了! 皇帝也意识到说不响嘴,干咳两声掩了过去,又道,“位分是晋了,住哪个宫得再琢磨琢磨。本来想让你住永和宫,离养心殿近么。可永和宫有成妃做主位,你去了只是个从属,还要和人从头处起……”说着压低了嗓子,暧昧的在她耳垂上一舔,“我也怕你受人挤兑,我知道了会心疼的。” 素以让了让,扯着嘴角道,“人受挤兑本事高嘛!我都给各路人马挤兑七八年了,还在乎这个?” “以前不是没遇上我么!”他不大满意,“现在再让你受欺负,岂不是我的无能?我想了很久,庆寿堂空着,那里有书屋有水井,是个清静的好去处。你到那里占山为王,想横着走也没人拦你,去不去?” 那倒不错,素以摸着下巴计较,一人一个院子,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再说占山为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字眼吗?她痛快的点头,“成啊,您说哪儿就哪儿,我不挑地方。” 皇帝笑道,“真是好姑娘!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过两天我得出去春巡,这是祖制,定时要办的。务政不带宫眷,以前你是小宫女,跟在身边反倒名正言顺。现在晋了位,那么多眼睛看着,坏了规矩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心里装着你,更要当心不叫你成为众矢之的。我朝堂上忙,有时候顾不上,你也别恼。明儿我过长春宫嘱咐皇后照应你,想来也没人敢为难你。” 他是办大事的人,能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真让人感动。素以吸溜一下鼻子,“您忙您的,我不能拖您后腿。有您这份心,我该感恩戴德。” “别说这话。”皇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衣襟里,手指头上下求索,靦脸道,“我十二动身,咱们还有六晚。加紧着点儿,回来八成能听着好信儿了。” ------------ 94第93章 庆寿堂西邻乐寿堂,小而简单的院落,没有华丽的门楣,色彩布局却很好孤男寡女请关灯全文阅读。四进的院子不稀奇,但屋顶上做了文章。四排卷棚硬山顶,黄瓦绿剪边,绿瓦黄剪边这么交错着用,廊檐底下还有苏式彩画,一眼看过去很有妙趣。 别的方面都挺好,就因为是南北狭长的款儿,后面屋子里的光线不那么敞亮。不过这并不影响素以的快乐,她是个很会自我调剂的人,不用和别人合住一间屋子,就跟皇帝说的那样,她在自己的地方可以横行无忌,爱坐着还是爱躺着,没人管得上。这也有赖于皇后娘娘的恩典,那位主子原本是个甩手掌柜,可在她这里花了心思。每位主儿晋位都要指派精奇嬷嬷约束言行,精奇好不好,里头学问也很大。你想啊,要是有个人天天在你耳朵边上絮叨,说这不行那不行的,你的日子还能过得踏实吗? 素以很庆幸,调理她的精奇嬷嬷是从皇后宫里拨过来的。不说太肆意,有时候略微装聋作哑,也够她受用的了。当然了,皇后的人嘛,放到她这里不排除有别的用意。她不是傻子,有些事还是看得很透彻的。不过自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横竖不干祸害别人的事,也不怕被谁监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让她安贫乐道住上一辈子,除了没有外头那么自由,别的也没什么。 大家都在过相同的生活,她既然愿意为他让步,就一定可以耐得住寂寞。 槛窗是步步锦格心的,横平竖直,条理清晰。窗格子上蒙着绡纱,前排是寻沿书屋,二进还是有点暗。正月里又飘起了雪,墁砖地上的熏炉里添了炭,素以往炉膛里扔了颗枣儿,很快暾暾的热气里就掺进了甜腻的香味。 南炕上摆着皇后那里送来的赏赉和月例用度,银子布料倒是其次,猪肉香油也不上要紧,就是这白蜡,黄蜡、羊油蜡各一支,怎么算都不太够使似的。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可算知道宫里那些没有圣宠的小主们怎么节衣缩食了。这就是正经过日子,得样样精打细算才行。 正琢磨着,精奇刘嬷嬷领了四个宫女进来。三个还小,十四五岁模样,另一个大点儿,得有十□了。四个人上来磕头认主子,扒着砖缝儿把脑袋抵在地上,齐声道,“奴才给贵人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刘嬷嬷笑道,“她们是尚仪局新调理出来的丫头,皇后娘娘叫紧着机灵的挑。皇后说主子是尚仪出身,弄了没眼力的在跟前,怕惹主子天天生气。这几个已经是拔尖儿了,模样长得不赖,手脚也勤快,主子瞧好不好。” 素以点点头,“那就留下吧!叫什么?” 那几个宫女儿一个挨一个报名字,最大那个叫兰草,底下几个叫鼓儿、叫青稞、叫荷包儿,名字都很怪诞。下五旗苦出身的包衣,生了闺女凑嘴起名儿,没那么多的考究。素以瞧了半天,觉得兰草好像哪里见到过,打量了再三问,“你师傅是谁?跟谁学的规矩?” 兰草上前一步,笑道,“主子不认识我了,我师傅是妞子,上回您染了风寒,我给您抓药见过您的。” 妞子她当然记得,就是妞子手底下徒弟不怎么有印象。既然上回送过药的,八成是她不认人的老毛病发做,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她抚抚额头,“是妞子的徒弟啊,那满好,都是熟人么。” “是。”兰草一面指派小宫女们收拾炕上布匹,一面应道,“师傅知道主子晋了位,特意叫奴才传话问主子好。说瞅准了机会告个假,再到庆寿堂来给主子道喜。” 素以听了讪讪的,“难为你师傅记挂,她来了少不得要笑话我。” “笑话什么?主子是高升了,多少人眼热都来不及呢,谁敢笑话您?”刘嬷嬷说着看了案头座钟一眼,“您今儿才搬进庆寿堂,回头上皇后主子跟前请安是您的礼数。瞧时候也差不多了,奴才收拾好了伺候您过去。” 她这儿也配有四执库尚衣太监,每天的穿戴档都有专人打点。天将暗不暗的时候图省事,挑了件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夹袍穿上,编好了大辫子,戴上红绒结顶点翠坤秋1,这就拢着暖兜出门去了重生寒门之商女全文阅读。 傍晚走动的人也多,要好的宫妃们爱串个门子,独个儿吃饭冷清,邀上三五个谈得来的,大家凑份子图热闹。素以一路走来碰上好几位,碍着不认人,也不敢随意打招呼。还好有刘嬷嬷在边上指点,遇着位分高的向人家行礼,遇着位分低的就受别人的礼,等过了东筒子路才消停下来。刘嬷嬷说这一带大多是低等嫔妃,因为不在东六宫范围内,万岁爷照应得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很闲散。贵人以下其实连单独的寝室都没有,她这样的已经是特例了。 进了长春门,皇后身边的晴音正站在滴水下指派小太监换宫灯,看见她人影儿,立时满面带笑的迎了上来,抚膝一蹲道,“给礼主子请安了,娘娘才刚还问您回没回宫呢,您就来了。今儿是您的喜日子,奴才先给您道喜。” 素以还是不大习惯以前平起平坐的人冲她行礼,忙抬了抬手道,“姑姑别客套,你这样倒叫我紧张。” 刘嬷嬷接口道,“主子该受的,尊卑有别,这是规矩。您别觉得不好意思,往后这种事多着呢,要这么自谦下去,也折了您的体面。” “是这话儿。外头冷,小主儿进去吧!主子娘娘在配殿里,”晴音往边上一斜眼,“贵主子和成贤两位小主并延禧宫静嫔都在,也奇了怪了,晚间闹着要陪娘娘打雀牌,平素可没这么好性儿。我料着知道小主要过来,特意留下见见小主的吧!” “见我?”素以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她是骡子是马,三十晚上太皇太后把她叫到乾清宫指婚,诸位主儿心里应该有底了。今天有心和她照面,大概是来者不善。横竖不管她们是什么用意,自己提防着点儿总没错。 提袍子进了配殿,打帘就看见几个主位围坐在八仙桌旁洗牌,一副象牙麻将推得哗啦作响。皇后没在其列,意兴阑珊歪在罗汉榻上喝茶。素以先上去给皇后见礼,麻将桌上人撂了雀牌站起来,哟了声道,“这是谁呀?可不是新晋的礼贵人么!” 素以辨不清谁是谁,笼统的蹲身甩帕子,“给四位娘娘请安了。” 连名号都没叫,她们就是“四位娘娘”。密贵妃和另三位显得有点挑剔,又不好说什么,脸上带了点奇特的笑,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皇后向着素以,自然给她打圆场,“礼贵人是伶俐人儿,可再伶俐也架不住不认人的毛病。你们可别拿这个挑刺儿,我知道了不高兴的。”言罢指着屋里的人,这是贵妃那是贤妃的一一介绍了,“往后自己姊妹,多担待点吧!” 皇后都这么说了,谁也不能有意计较。密贵妃笑道,“不用您吩咐,咱们都知道的。说起脸儿盲,这症候我以前也听说过。我们族里就有人得这个毛病,新嫁进来的小媳妇,第二天连男人和大伯子都分不清了,拉着大伯子就说私房话,真个儿坑死人了!” 密贵妃属于那种不善于藏拙的,也不知道该说她锋芒毕露呢,还是该说她没带脑子。她话里的隐喻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什么男人大伯子,还不是在隐射素以和小公爷么! 素以耳门放得大,自己没有根基,她装疯卖傻是她的事,眼下还不宜和她缠斗。因赔笑着应道,“娘娘能体恤我,再好也没有了。这毛病没法子治,我自己也懊丧得很。” “听说你开头连万岁爷都不认得,有这事儿?”戴着凤钿压攒珠眉勒的成妃含笑道,“真跟戏台上唱大戏似的,咱们主子八成没遇上过这种情况。” “所以才稀罕不是!”贤妃梳把子头,戴金累丝年年富贵簪,扶了扶髻上的翡翠耳挖,似笑非笑的问,“我才听见,主子派了庆寿堂给你?那地方好是好,清静,不过忒偏了点儿。白天就鬼气森森的,晚上没法儿住人。要不我和主子说说,我那儿有两间屋子空着,你搬过去,咱们做个伴儿也成。” 然后她进出坐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打的是这个算盘吧!素以笑了笑,“谢谢贤主儿好意,我安顿下来了,觉得那儿挺好的,就不搬了潇洒女仙最新章节。说鬼气森森倒不至于,打前朝来的嘛,哪儿没点说头?我瞧着都一样。” 众人落个没趣儿,略顿了顿贵妃道,“素妹妹眼下圣眷隆重,瞧着要不了多久还得往上晋。主子娘娘这封号给得好,怎么叫您想出个礼字儿?真挖空心思,要叫我想,我万万不能往那上头靠。” 几双眼睛同时望向皇后,大有皇后拉拢人的意思。皇后却不紧不慢,搁下茶盏道,“我下的懿旨,未见得封号就是我想的。你们不也说圣眷隆重么,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成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跪安吧!礼贵人留下,我正要打听你妹子的事儿呢,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密贵妃没计奈何,领着众人蹲安,却行退出了配殿。 雪沫子漫天飞,瓤儿不大,细细的,像霏微的沙。登上步辇进敷华门,拿帕子掩着才不至于呛进鼻子里来。成妃和贤妃住东六宫,出了夹道就往南去了。静嫔是延禧宫,原该和她们同路,却没有跟着她们走。代步调了个头,很快便赶上了密贵妃的辇。 贵妃有点意外,“你这是?” 静嫔抿嘴一笑,“我去贵主儿宫里坐坐,不欢迎么?” 贵妃没言声,打量静嫔一眼,料着接下来总有些说头。她莫名其妙被皇帝册封为嫔,全是为给素以打掩护。眼下日子也难捱,要结同盟正是时候。 多说无益,大家心里有数就是了。两抬肩舆一前一后进了储秀宫,到了地方进暖阁,密贵妃挨窗坐,觑着静嫔道,“你也是正得势的人,怎么今儿有兴致上我这里来?” 静嫔脸上淡淡的,有汉家女子特有的宁静温婉。偏过头缓声道,“贵主儿说笑了,我是怎么样的情形儿,别人不知道,能瞒得过您的眼睛?我就是顶在棍上给人当枪使的,说起来不怕您笑话,万岁爷翻牌子,两回都是叫礼贵人搅黄,我的委屈没处说。本来这种事该藏着,可今儿发现情形不大妙,这才想来找您商议。” 密贵妃端着六安茶吹了吹,假作漠不关心,曼声道,“什么事儿不妙,你说来听听。” “贵主儿没发现主子近来不翻牌子了?这么下去,看来这位礼贵人要独占龙床了。虽说宫里有皇后主子当家,可谁不知道,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贵主儿您!您是咱们的主心骨,到了这时候,您不能不说话。”静嫔看着椽子上龙凤和玺道,“说难听点儿,咱们这些人不过想要个一儿半女,可万岁爷如今雨露都攒到礼贵人那儿去了……旁的倒没什么,我们这些人守活寡,大不了孤孤凄凄了此残生。您不同,您有四阿哥,我反倒替贵主儿您担忧呢!” 密贵妃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 静嫔往前坐了点,压声儿道,“您想呀,万岁爷老往礼贵人身边凑,也不知道记了几回档,没准儿转过脚来就说有了。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她儿子将来肯定错不了。小爷们长大了,总有个皇位之争,到时候万岁爷使着劲儿的偏袒,这不叫人着急吗!” 贵妃有了些隐忧,嘴里还要硬撑着,“她生她的,就算论资排辈的来,也轮不到他儿子去!” “这您就错了。”静嫔笑道,“您以为长春宫那位拢络她干什么?皇后子息艰难,总要过继个孩子养在她名下,以便将来老了有所依傍。生母位分高,皇后会担心自己收管不住,白白辛苦一场。所以找位分低的滕御,易于挟制么。您想啊,礼贵人的出身和您没法比,但是那孩子万一叫皇后抱去养了,您的四阿哥还能和他抗衡么?” 密贵妃其实并不是个缜密的人,她霸道,脾气冲,一有不满就做在脸上。静嫔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的敌人一直都是皇后,别人生不生阿哥她都不怎么上心,可要是皇后要抱过去养,那可就万万不成了。 静嫔估摸着也该把她说动了,自己要明哲保身,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动手。有密贵妃这样有势又缺心眼儿的主,不拿来利用,白糟蹋了。 ------------ 95第94章 暖阁里有些热,本以为请过安就能回去的,没想到皇后要留膳。素以觉得脑门子一圈都出了汗,摘帽子又怕不尊重,左右为难。 皇后看她一眼,笑道,“没外人,把坤秋摘了吧!” 兰草上来伺候,拿篦子给她篦顺了头,重又退了下去。素以轻松了,这才长出一口气,腼腆的笑了笑道,“奴才怪不好意思的,临晚上出门图方便,也没好好梳妆。” 她一头乌沉沉的发,灯下看来很漂亮。皇后在她辫梢上捋了下,宽宏道,“戴坤秋不失礼,倒是我留饭乱了章程。也没什么,咱们和别个不同,亲上加亲的,处起来也别拘谨。我大你四岁,又共侍一夫,其实就像姊妹似的。”见素以诺诺应了,接过宫女手里的青花瓷铃铛盅递给她,自己也捧过一碗来,揭盖儿是糖蒸酥酪,便拿掐丝珐琅勺慢慢舀着吃。一头又道,“今儿家去了,家里阿玛额涅好吗?” 素以微躬身道,“都好,谢主子垂询。” 皇后点点头,“我听说恩佑前后脚也跟着去了,他这人死心眼,后来没出什么事吧?” 事还真出了点,他抱着皇帝哭诉那段没敢告诉皇后,怕惊吓着她,便道,“没什么,都挺好的。喝了点酒,喝高了,后来在我们家歇下了。” 皇后知道小公爷心里不服,这才借酒消愁的。她也心疼,可是怎么办呢,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娘家根基原本就不粗壮,和皇帝对着干,明摆着要吃大亏。恩佑虽然糊涂,这点还是知道的。她也劝过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女人多得是,别为一个素以伤了郎舅的和气。况且让皇帝和素以成其好事,对她来说也有益处。皇帝和她之间毕竟没有爱情,素以位分再低,架不住皇帝宠爱。所以对她好,把她拉在同一条战线上就是留住了皇帝。区区一个密贵妃么,何足为惧? “我就怕他惹事,他对你总是放不下……”皇后略一顿,很快转移了话题。手里盅儿抬了抬,“这酪做得极好,我这儿换了个蒙古厨子。你知道沈太侔的《东华琐录》吗?里头对牛乳大加赞赏,要说做牛乳,还是蒙古人能做出原汁原味来。” “沈太侔可是个大吃客。”素以笑起来,“写了酪、奶茶、奶卷、奶饼,把人馋得垂涎三尺。” “可不。”皇后应承不迭,“我在宫里日子无聊,又没有孩子逗弄。以前老佛爷在,晨昏定省还有些事做,现在闲下来,只好研究这些吃食打发时间。那个厨子手艺好,横竖我这儿让他专管小食的,往后吩咐他做两份,你那里也顺带着赏赐点儿。有了好的同吃,大家高兴嘛。” 素以倒不好意思了,“主子对奴才关爱,奴才无以为报啊。” “要你报什么?宫里人心隔肚皮,我坐这位置更是高处不胜寒,很难得找着个贴心的人儿。自己身子又不好,没法生养,这也是我的坎儿,天底下总没有绝对的完满么。”她在她手上一拍,“如今就指着你了,你能早些怀上龙种,咱们一块儿教养他,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弥补了我没有子嗣的缺憾。” 素以心头一跳,帝王家有长远的考量,一则怕儿孙长于妇人之手磨了钢性,二则忌讳母凭子贵祸乱朝纲。皇子能留给生母喂养的,阖宫除了皇后,没人能享这份殊荣。也就是说哪天她怀了孩子,宝宝儿落地就得送给别人么?她之前没想得那么长远,今天听皇后一说,才发现前途这样堪忧。自己心里霎时滚油煎似的,皇后安插个刘嬷嬷在她身边原来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时刻留意她的肚子,等着她怀孕的信儿。 果然不能相信任何人,她暗暗记住了,脸上却笑得花儿似的,“真有那一天,也是哥儿的福气。只不过等米下锅,饿死的多。主子要是实在想要孩子,瞧亲王们哪家有新生的格格,先抱过来养也是使得的。” 皇后转转护甲,才要说话,一回头瞧见正殿门上进来个人,忙起身叫了声万岁爷饿狼老公,轻点扑。 皇帝让人伺候着解下鹤氅,头上的天鹅绒台冠上也沾了雪珠,取下来一抖,抖得满地水珠。换了软履进垂花门,见她们蹲福,一手一个托了把,笑着问皇后,“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聊些家常事儿。”皇后让人上奶/子,瞧了外头一眼叹息,“又下起来了,自打入冬后就没消停过。”转头又怨怪晴音,“你是怎么当的差?宫里人愈发没眼力劲儿了,皇上来怎么也不通传?”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两手捂着甜白瓷小碗道,“你别怪他们,是朕不叫他们通传的,就想听听你们说什么话。” 皇后呲达他,“怎么,皇帝还听壁脚?怕我们背着你,编排你的不是?” 皇帝解嘲地一笑,“可不是么,朕近来也变得小心眼儿了。”说着转过脸来看素以,她在边上侍立着,灯影重重下是娟秀明媚的侧脸。大约有些热,鬓角微微汗湿,更显得通透可爱了。他眼里漫出宠溺来,温着嗓子问她,“都安顿好了?住得惯吗?” 素以蹲身道是,仰脸笑道,“奴才连宫人他坦都住得很受用,能搬到庆寿堂已经是耗子掉进米缸里啦,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后掩嘴笑道,“好丫头,心气儿不高才能把日子过出味儿来。你才晋位,贵人的月例都有定规的,多少人巴巴儿盯着,超出了怕叫人说闲话。明面上的东西大伙儿都一样,主子另有赏赉别人就管不着了。往后用度上缺什么就打发人和晴音说,可别委屈了自己。”好言安抚一番,转而又问皇帝,“用过膳了?” 皇帝嗯了声,“用了酒膳出来散散,不知不觉就到你这里了。” 那哪是不知不觉,分明是知道素以在这儿才过来的。皇后都明白,面上自然不会戳穿他,只道,“我留了素以在我宫里用膳,你要是不嫌弃,我叫人温壶酒来,你再用些。” 皇帝想了想,他要是不用,她们八成就得草草了事。总不能叫他干看着,她们在那儿大吃大喝吧!天儿冷,喝点酒能暖身子。皇后这里他长远没有留宿了,一块儿吃个饭也不为过,便颔首答应了。 两位都是主子,素以奴性最强,很知趣儿的认为自己在他们跟前没有坐的地方。伺候帝后落座,自发的退到边上执壶侍立。皇后一看忙道,“你是客,倒叫你站着?来坐下,零散活儿有她们照应。” 满像是丫头开脸做通房的感觉,就是那种从奴才一跃变成小半个主子的待遇。素以讪讪的,看见皇帝嘴角的笑意,真叫她窘得无地自容。 “坐下吧,瞧你平时大大咧咧的,这时候倒会计较。”皇帝替她挪开杌子,端起酒盏和她们碰杯,这才缓声对皇后道,“朕过两天要微服往江南巡查,特命了弘箢掌理内务府,军机处有三叔家的弘赞照应着,万一有棘手的事儿就传他们进来商议。宫里有你主事,朕在外也安心……朕要说什么你知道,素以才晋位,宫里多的是使手段下绊子的人,你好歹多周全些。” 皇后给他布菜,一面应着,“你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身子是正经,宫里有我,我能让人坑害她么?说起来我也有耳闻,一直没寻着机会和你说。我跟前嬷嬷的内侄女在宁寿宫后面那片当差,闲聊时候念央儿,抱怨位分低的主儿受人欺压,黑心厨子冰凉炕,一个冬天过来冻出满脚的冻疮。我前两天就在琢磨,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到底都是伺候过你的人,我放心把宫务交给贵妃料理,没曾想弄得这一团乱。我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了没法子坐视不理。那些欺主的刁奴得从重开发一批,我瞧谁还敢苛扣供应。” 皇帝是不管那些的,他慢慢吃菜,那盘鸡丝蛰头对胃口,挑着用了好几筷。漫不经心的应,“你瞧着处置就是了,只别累着自己。有什么传旨下去,叫内务府查办,凡事也用不着亲力亲为。” 皇后抿嘴笑道,“我记着了,其实我是想同你说,素以是通透人儿,我要是忙不过来,打算请她帮着打打下手,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皇帝心里明白,皇后这是有意要提拔她桃花洞千年最新章节。她是个傻大姐,身上没了差事,大概就剩闷吃糊涂睡了。叫她协理是有好处的,大事小情打她手上过,她的日子就能滋润些。可后宫权利是把双刃剑,给自己谋福利的同时,也叫人咬牙切齿的恨。他斟酌了再三,还是感到不妥。素以娘家没靠山,她阿玛哥子的官衔要往上升也得慢慢来。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嘛,所以她插手宫务还不到时候。 “这事先放放。”他嘬口酒道,“她位分低,也没人会服她。暂且只有先偏劳你,等以后有了时机再说。”嘴里才撂了话,却看见素以一口闷了大半杯惠泉酒。他有些意外,“你这么喝法?” 素以喝得正得趣,被他一问难为情了,搁下杯子道,“这酒有点甜。” 皇后葫芦笑道,“是甜,加了腌渍的话梅,上口容易,可是后劲儿大。”言罢细打量她两眼,“哎呀,瞧着上脸了。” 素以捂捂脸颊,好像是有点发烫。怯怯对皇后道,“也没喝几口……奴才贪嘴失仪了。” “那有什么,这酒才进贡时我也喝醉过一回。夏天吊在井里的,拿起来干净爽口,我一没留神喝过了,睡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皇后大方的摆手,“上了头就不好了,我看你早些陪主子回去歇息吧!”吩咐晴音招呼宫女,“天黑了,多备两盏羊角灯给主子照道儿。” “这就下了逐客令了?”皇帝站起来笑,暗里感激皇后有心的成全。他这会儿过庆寿堂已经避人耳目了,宫门下了钥,要知道也是近身的太监知道。 荣寿机灵,早打发人提前开道去了。两个人出得门来,借着灯光一看,地上铺了层薄雪,踩上去鞋底下沙沙作响。他拉素以上辇,她死活不愿意,规矩体统来回的搬弄。大概真有点醉了,说着说着舌头明显打结,叫他听得直乐。 醉了才好,醉了可以肆意的纵情么!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弯腰便把她抱了起来。九龙辇别说一个贵人,就是皇后也不能轻易坐的,她还在扑腾,被他下劲儿压住了,“天都黑了,没人看见。” 素以脑子里嗡嗡的,想想是啊,天怎么黑了呢,刚才还挺亮来着……她嘟囔了声,“兰草,我的帽子呢?” 兰草听见主子喊,三步两步纵上来,“回主子话,在您头上戴着呢!” 她抬手摸了摸,长长哦了声,“这坤秋是紫貂的圈子,落在别处可真要叫我肉痛死了。” “这点出息!”皇帝揪她鼻子,“放心吧,明儿让人给你送赏赐过去。就像搬家似的,把我瞧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成不成?” 风卷着雪沫子扑在她脸上,她胡撸两下说,“别忘了多给我送几根蜡烛,我那儿暗,赶上天儿不好就得掌灯。” 皇帝心里不受用了,才想起来庆寿堂前面加了书屋的门楼,遮挡住了二进的光线。是他考虑不周,盘算了会儿道,“那换个地方,要不搬到遂初堂去?” “我喜欢四进院,可以从二进溜达到后面罩房。”她靠着他摇头,坤秋的帽圈子在他鼻尖上扫来扫去,他捂嘴打了个喷嚏,把她吓了一跳,“哟,受凉了?” 抬辇到了门上,他牵她下来。嘴里应没有,推推搡搡把她攮进了后面寝宫里。 他是带着挑剔的眼光来视察的,四下看了圈,黑漆钿镙床,红漆葵纹屏风,墙上挂铜胎珐琅葫芦瓶,布置倒很精美。再瞧各处帷幔帐子,布料厚实,花草也还入眼。他站在踏板上抬手拨弄,床头横档挂着杏黄的穗子,一拉幔子就落下来,挡住了半张架子床。 皇帝很满意,还没转过身称道,醉了的那人跌跌撞撞过来了。也没和他 ------------ 96第95章 “这么就醉了?”他在她屁股上拍了下,肉很紧实,往回蹦跶得很欢快。 她不耐烦,把他作乱的手掸开,“我脾气不好,别招惹我皇上,微臣有喜了。” 这种威吓能唬谁?皇帝正经的时候人模人样,不正经的时候自称鬼难缠。轻易被她打发了,岂不是对不起这个名号?他贴过去问她,“你还没洗漱吧,就这么睡了?” 她唔了声,敷衍了事,“今儿没出汗。” “胡说,我看见的。”他在边上使劲嘲笑她,“一身臭汗不洗澡,你可真邋遢呀!” 她被他这通闹腾很觉光火,睁开眼故作凶悍的瞪他,“你是谁呀?怎么这么烦人呐!” 她说这话,皇帝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脸盲不会发展成失忆吧?要是江南两个月走下来,回宫发现她不认识他了,那他怎么办?忙搬她的脸让她看,“你细瞅瞅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素以扭过脸,其实她没醉,都是装的。想到他十二就要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还有皇后今儿和她说的话,意思再明白没有了。什么叫“咱们一块儿教养他”?就是自己负责生,她来负责养呗!皇子是不能同生母见面的,连密贵妃这样的位分,想要见儿子一面还要百般的奉承愉妃,何况是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暂时孩子还不见踪影,可终有一天会来的。真要抱走了,那叫她怎么活? 她有时候很消极,常觉得得不到就不用担心失去。对皇帝的感情是这样,挣扎再三缴械投降实属无奈,孩子方面总可以自己做主的吧!额涅希望她早点有好信儿,但有什么用?千辛万苦熬肚子疼,生下来照旧是帮别人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怀呢!说因噎废食是有点,骨肉分离难道就好过的么?她不能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因为这是祖制,别说闹,就是提一提都是犯宫禁的。皇帝对她的爱她知道,下死劲儿的缠他,他勉为其难破回例也不是不行,但是以后呢?宫里不光她一个人养孩子,引人妒恨,把母子都推到风口浪尖,能走多远的路就不得而知了。 不想怀孕就得清心寡欲,万岁爷有股子痴劲儿,她绕不过他只有装醉。喋喋的说自己多困,轰他回养心殿去,可是人家不为所动,该怎么还是怎么,扬声对外头喊,“打盆水进来。” 她重新跌回去,露出一只眼睛斜觑他,“狗皮膏药。” 皇帝听得很明白,也不恼,装模作样的问,“你说什么?要喝茶?” 她觉得无力,趴在床上蹬腿,“我不洗。” 她跟前的宫女搬银盆进来,看样子用不上自己,蹲个福又退了出去。皇帝起身绞帕子,顺嘴道,“你接着醉,这会儿抬杠就不像了。既然装就装到底嘛,中途露了马脚可要叫我笑话死了。”回头看看她,她果然嘟嘟囔囔的拱在褥子里不说话了。他一个人在脸盆架子前无声的笑,笑了一阵涌起些伤感。大概是因为惧怕分离,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照理说她已经跟了他,他没必要再患得患失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远?自己没有一刻不在挂念她,上朝也好,军机值房里议政也好,哪怕对着满桌的折子,也能让他想入非非。爱上一个人是病,没法根治,到底是开出花来,还是结出果子来,都要靠他自己去经营。 素以的脾气太固执,这点常常让他感到头痛。尚仪局提心吊胆的历练了七年,早就已经习惯了挑近道儿自保,她这辈子不可能无视别人恣意的活,所以千万别指望她有朝一日能学会献媚邀宠。还是得他贴着她,他来哄着她。等生上三五个孩子,也许情况就能好转了。 他上去把她拉过来,卷着巾栉细细给她擦脸,边擦边说,“你在我们家劳累了七八年,辛苦了。这会儿轮着我来伺候你,你别挣,受着,你该得的。寻常百姓家不也这样么,老婆醉了酒,男人就帮着料理。咱们在外头不能这样,闺房里爱怎么谁管得着呢!”他慢慢给她解扣子,语调温和,“你睡吧,我给你擦身子。皇后那儿炕烧得太热,说她几回她也不听,这么的对身子不好……看你在她那儿捂得满头汗,下回少过去些,知道么?” 他絮絮叨叨的说,素以鼻子直泛酸。他要不是个皇帝多好,现在这样,不敢敞开了爱,亲近也亲近不得,真要把人活活憋死了埃及第一宠后全文阅读。 他帮她脱了罩衣,她心思正乱,合眼假寐让他忙活。热手巾从脸擦到脖子,一手不闲着,另一只手顺带便的揩点油,在她胸上捏两下,大腿上揉两下,自娱自乐也很带劲。 忙忙碌碌的来回跑,解开她的中衣先给她擦胸口,肚兜下的丰乳呼之欲出。他吸了口气解开带子,手巾从山峰上拭过,峰顶颤悠悠挺立起来。他看直了眼,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一猛子就扎了下去,捧着又亲又啃,觉得这世上没有比她的胸怀更美的地方了。她装睡装不下去了,哼哼着一把掸开了他脑袋。他悻悻的,只好把她翻转过来擦背。灯光下的窄长条儿,张开五指能比个大概。他由衷的感叹,这姑娘蜂腰肥臀长得好啊!从后脖颈一路擦下来,肉皮儿嫩得豆腐一样。他忍不住了,在她肩头子上亲亲,沿着脊背婉转而下,亲到腰间,血脉喷张。再把亵裤扒开点,要脱不脱的时候最勾人了,他无比的激动,捧着屁股蛋子啪啪就是两口。 素以终于忍无可忍,翻过身红着脸抱怨,“亏您是个皇帝!” “酒醒了?”他脸上表情很从容,手却悄悄往她胸前探过去,“皇帝在闺房里也是男人。” 她被他剥得七零八落,又要抵挡,难免力不从心,一下子掉进了他的魔掌里。他把手巾远远抛开了,解开衣裳上床来抱她。她怨怼的看他一眼,手脚倒挺快,脱得精光不怕冷么?无奈往里头让让,掀起被子道,“进来吧!” 他回身吹了灯摸黑进来,面对面躺着看不见脸,但闻得到她身上的香味。靠过来一些,把她搂进怀里,“为什么要装醉?不想见我么?” 她在他胸前闷声应,“没有,刚才是酒上头,头晕。” 他也不计较她说的是真是假,在她背上轻轻的拍,“我要走两个月呢,你不想我么?” 其实即便他在她面前,她还是一刻不停的在想他。只是说不出来,也不愿意给他增加负担。 檐下的守夜宫灯隐约照进来一点光,她伸手抚他的脸,切切的叮嘱,“南边湿气大,自己千万要仔细身子。两个月有点长啊,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您带宫女么?您跟前司帐换了谁?” 他抓着她的手指头一根接一根的吻,“那贞已经被我放出去了,司衾和司帐都换成太监,这样方便。别人给我更衣我不习惯,裤子得留给你脱,证明我的忠贞不二,你说是不是?” “贫嘴么!”她在他胸前捶了下,“我可不敢奢望您一辈子能拴紧裤腰带,只求最后别落得老死不相往来,也就足意儿了。” 皇帝听了心往下沉,脸上却笑着,“别说丧气话,怎么能够老死不相往来?你要耐得住,我慢慢给你晋位份,到了贵妃皇贵妃,咱们就能无所顾忌了。” 这是他的许诺,要给她晋位的,她也盼着能有那么一天。和他贴得更紧一些,在他心口喃喃,“主子,您要快些回来。南方出美人,回来别又带回红颜知己来。” 皇帝嗤笑,“先头还说不指望我拴紧裤腰带的呢,怎么转头就吃味儿了?” 她一琢磨,发现的确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嘴上穷大方,心里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就想独占他,想在她之后再不纳妃,可是不成,连皇后都没意见,她有什么资格说话?恃宠而骄要不得,男人爱你,你蛮不讲理的跟他闹,再深的情也闹没了。人本分总归是好的,坚守这一亩三分地,就算他的承诺不能兑现,她至少还有容身之所。 皇帝见她不言语,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自打晋了她位分,她倒像离他越来越远似的。以前做宫女,全心全意的当值伺候差事,现在封了贵人,规规矩矩做她的小主儿,不越雷池半步。他不服气,翻身把她压住,狠狠的亲她,边亲边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没有笑模样?你别叫我记挂,这么的上不了路。素以……” 他叫她名字,叫得分外香甜哑医全文阅读。她抬起胳膊搂他,眼角湿湿的,硬把眼泪憋了回去,“您瞧您算错了,别让皇后主子这么早下诏,我兴许还能陪您下江南呢!这会儿好,钉死在这里了。” 他含糊应着,“也不是,办差没法子带宫女,叫人说皇帝离不开女人么?”手顺着她的曲线滑下去,滑到那地方怜惜的揉/捏,“还疼么?” 素以急急的喘,嗫嚅道,“白天有点,现在不怎么疼了……”一下儿扣住了他的手,惊惧的央求,“别进,我还没好透呢!” 皇帝诱哄她,“我不进去,就摸摸。”把她的手拉过来,小皇帝雄赳赳顶在她手掌心里,“你也……” 她嗯了声,“九千岁精神奕奕。” 皇帝咂嘴,“九千岁不是魏忠贤吗?那是个奸宦啊!” 她吃吃的笑,“那叫九千九百岁?” 他手指往上一挑,把她挑了个倒噎气,“还是魏忠贤么!” “真啰嗦,九千岁是爱称,你不懂。” 又嫌他啰嗦!皇帝用力把她翻到上头来,靦脸笑道,“既这么,那就好好让我瞧瞧你是怎么爱法。”抬了抬下巴,“亲我。”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依旧俯下来吻他。她心眼伶俐,再说这种事无师自通,也不需要他怎样指点,依葫芦画瓢一路亲下来,把他亲得频频抽气。 皇帝心头热腾腾烧起来,他可以想象那嫣红的唇在他胸前游走的**景象。她披散着头发,扫过他的四肢百骸,痒梭梭的。他探手去拢,顺势引她往下去。终于到了小腹,他禁不住大口喘息,有些迷乱了,喃喃叫她心肝儿。 他这么投入,中途打断他似乎不道德。素以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想叫他快乐更快乐。九千岁往她嘴上凑,他喜欢这样的接触。屋子里有一层朦胧的光,影影绰绰的虚浮在头顶上……她捋了捋,凑过去,在将军帽上亲了口。他浑身一震,索性捧住她的脸,低低的呻/吟,“再来……” 再来怎么来?她又亲一口,他却说不够。正没有方向,他的手指来撬她的牙关,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九千岁挤进了她嘴里。她吓了一跳,猛往后一挫,捂着嘴低呼,“你作践人,不要脸!” 横竖屋里暖和,爱怎么折腾不受限制。他扑上来,闷声笑道,“小点声儿,外头有人等着记档呢!”才说完,南窗底下颤巍巍一个声音传进来,说请主子保重圣躬,是时候了。他很恼火,扬声骂了句滚,然后檐下一溜脚步声去远了,他在她大腿上画圈,“我今儿在你这里留宿,你要尽地主之谊……这个不是作践人,是爱极了……你还满口牙呢,我信得过你。” 这算一种殊荣?他连哄带骗,她就那么懵懵懂懂上了套。他受用了,畅快的称赞,“好丫头,真聪明!”到底不敢吓怕她,也不过点到为止。请她上来坐,两手勒住她的胯一压,齐活儿啦! 她咝咝的吸气,软趴趴砸在他胸前打号子叫疼。他没停下,这时候不能停,既然都这样了,钻木也能出火么!兢兢业业的往上拱,拉低她的身子堵住嘴,她轻声哽咽,猫叫似的撩拨人。他越发兴起,放她躺下来再接再厉。渐渐那声气儿软乎了,不是凄厉的,变成了不得疏解的哀怨。 她被他颠得找不着北,唯一能依附的只有他了。本以为又会像头两次那么可怕,谁知出乎意料,他带她进入另一个全新的世界,眼花缭乱的狂喜瞬间把她淹没。 他越来越急切,贴着她的唇叫她的名字。她攀附上他精壮的手臂,简直像殊死的搏斗,彼此都用尽所有的力气。 “原来爱情本身就是一场较量。”素以在癫狂的顶峰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九千岁,您真是好样的!” ------------ 97第96章 舒心日子总是稍纵即逝,再怎么难舍难分,皇帝不是缠绵内廷的人,他肩上担着责任,有他应该要完成的使命。 初十那天缠绵了数日的雨雪结束了,到十二已经是好天气。五更时候起来看东方,蟹壳青里掺了点紫色,想来万岁爷启程应该是顺顺利利的。素以梳妆完了上皇后那里请安,回来后呆呆在南窗底下坐了半个时辰,想起他今天要走,心情很低落。两个月不能相见呢,担心他手底下人照顾不周,担心他没日没夜操劳忘了吃饭睡觉。他走她不能相送,皇帝出远门要祭拜太庙,朝臣们前呼后拥着,他也没能抽出空来和她话别。 曲足案上的西洋钟滴滴答答的走,长着两个肉翅的小孩儿滴溜溜转圈,转着转着到了时候,下面铜坨儿当当的响起来,辰时二刻了。她站起来,对着初升的太阳扁扁嘴,伤心得直想哭。他已经走了吧!这回是微服,没有礼炮礼乐,悄没声的出了紫禁城,走前没有来瞧她。 兰草瞧她怏怏的,在边上开解她,“主子,万岁爷跟前的侍卫拳脚功夫好着呢,有他们护卫,主子放一百二十个心。” 她嗯了声,想想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爷们儿出趟远门就这样,叫下面人看了笑话。自己转了两圈,站在东墙根上琢磨,抬手一指,“兰草,你说这里开个槛窗,屋子是不是就敞亮点儿了?”环顾一下周围,有种昏而迷蒙的意境。倒不是全暗,是明与暗的交织,满诗情画意的光线,但是呆在里头整天都想睡觉。 兰草直摇头,“主子忘了,四进都是咱们的。您想看书做针线就上前面书屋去,想歇觉休息就回庆寿堂。万岁爷特许您横着走,你从前头睡到后面罩房都没人敢说您。” 她啧啧咂嘴,是这话,这么一解释,庆寿堂给她万两黄金也不换啊! 里面说笑呢,隐隐听见园子里有说话声。鼓儿吊着嗓子叫,“二总管来啦?” 长满寿嗳了声,“礼主子呢?我来传万岁爷的口谕。” 鼓儿欢快的引路,“我带您去。” 兰草伺候她坐下,她掂了掂衣角料理妥当,就听见鼓儿在滴水下通传,“回主子话,乾清宫长二总管带了万岁爷口谕来见主子了。” 素以一手搭着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应了声,“请二总管进来。” 长满寿趋步迈进屋子,屋里暖和,香气暾暾的。他垂着两手上前打千儿,“奴才给小主请安了。” 素以下脚踏虚浮一把,“谙达客气。”吩咐兰草,“给谙达搬个杌子来,请谙达坐。荷包儿看茶!” 长满寿受宠若惊,“小主儿这么抬举,真折了奴才阳寿了。您别忙,我传两句话就走。”一头说一头打量她,她身上一件蝶穿花杭缎夹袍,外面罩狐毛出锋小坎肩,临窗站着,耳朵上的翡翠坠子在窄窄的一道光里闪耀,映绿了脖子上的大片皮肤。长满寿很骄傲,仿佛她是他造就的,笑着往下躬了躬腰,“小主儿晋了位就是不一样了,瞧这通身的气派,宫里哪个也不及您呐!” “谙达太高看我了,您坐下说。”素以回了南炕上,和颜悦色道,“我以前在御前当值,小沟小坎的遇着了,是谙达里外帮衬着,我心里感激您呢!” 长满寿哎哟一声,“小主儿这话奴才不敢当,您有今天是您的福泽到了,奴才一个走营的碎催,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素以笑了笑,“万岁爷出宫了?” 长满寿道是,“照旧是荣寿贴身伺候,另有侍卫处粘杆处护驾,七八个军机大臣随行。” 她点了点头,心里发空,叹了口气又问,“那路线呢?怎么走?” “出直隶,从太原西安绕行,最后经武昌入苏杭魔舞蓬莱。”长满寿觑她脸色,宽慰道,“小主儿别担心,主子自打做王爷起就在外头办差的,这一路又是微服,微服有微服的好处,反倒比赫赫扬扬更安全些。” “那就好。”说着腼腆的一笑,“我在主子跟前伺候惯了,冷不丁闲下来,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顿了顿想起他的来意,便问,“您先头说要传话,是什么话?” 长满寿站起来,虾着腰道,“主子没抽出空来和小主道别,让奴才带话给小主,主子临走知会了皇后主子和内务府,庆寿堂这片不许人随意进出。换句话说,就是小主儿您得了尚方宝剑啦!就跟金钟罩罩住您似的,这庆寿堂是万岁爷划的一片禁区,没他的口谕,任何人不得惊扰。那些个没能耐又眼红的主儿,想寻您晦气是不能够了。” 素以哦了声,有点像圈养的鸡鸭,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觉得悲哀的同时劝自己看开些,便也不怎么排斥了。因为他不在,给她钦点个避难所,认真算起来其实还不赖。 她缓着声气儿说,“难为主子想得周全,我本打算送他来着,又怕不合规矩。这会儿他一走,我没着没落的。” 长满寿咧着嘴笑,“您暂且委屈,能委屈到多早晚?万岁爷不会坐视不管,您且有升发的时候。您瞧您现在已经是贵人了,再往上晋嫔,晋妃,晋贵妃,还不都是万岁爷和主子娘娘一句话嘛!只不过暂且要按捺罢了,主子们有他们的难处,毕竟底下千百双眼睛瞧着。不光宫里,还有宫外那些牵枝绊蔓的亲贵们,要妥善的安抚好,不让他们起哄架央子,这也需要多方考虑不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水滴石也穿呢,您说在不在理儿?” 长总管当说客说得正热闹,青稞从外面进来了,对素以蹲个身道,“皇后娘娘打发造办处送用度来了,说主子这里是新开门户挑费大,要多照应着点儿。刘嬷嬷在清点东西,才刚听她说古华轩懿嫔肚子里的龙种足了月,这两天瞧着就要生了,各宫的主儿都去探望,问主子要不要过去示个好儿。” 她做女官那会儿不爱打听后宫的事儿,真忘了懿嫔有孕这茬了。现在才想起来,古华轩的懿嫔不就是翠儿死前拜见的主子吗!去前好好的人,回来莫名其妙就陈尸在井里了。总觉得里头猫腻忒多,她去不合适。因摇了摇头,“人家待产,我过去添乱,没的惹人嫌。等小阿哥落了地再说,到时候备礼送个满月也就是了。” 长满寿点头应承,“小主这个宗旨是好的,宫里过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前脚走,后脚会不会闹出什么案子来。尤其这种攸关皇嗣的事儿,最容易叫人栽赃。您远着点儿,对您自己有百利无一害的。”说着说上了兴头,拍着膝头子侃侃而谈,“这点您就该学学皇后主子,主子娘娘是个有成算的人,逢着有事儿,她没有一回不是凤体违和的。这样好啊,谁也抓不住她错处,才能在这宝座上长远坐下去。不单这样,我记得每年八月十五赏月饼,从中宫分派到各处的食盒里永远有副银筷子。这就是娘娘的高明之处,先截了话头子,至少这上头就没人能陷害她。小主儿啊,进了后宫可艰难,您眼下圣眷隆重容易招人嫉恨,更要步步留心才好。” 素以颔首,“谢谢谙达的告诫,我都记住了。我本来就不是爱交际的人,往后天天窝在庆寿堂不出门,总不会招惹上什么了。” “您圣明,倒也不是叫您哪儿都不去,不是有句话说有事不怕不事,没事不惹事吗?好些妖魔鬼怪,只要留点神就能避开的,您是聪明人,用不着奴才这半瓶醋来教。”说着离了座儿请个跪安,“那您忙着,奴才那头还有差事,这就去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打发人来传个话儿就成。” 素以站起来,让兰草把皇帝赏的老山参挑出两支包给他,他客套推辞,她在边上说,“我知道谙达起早贪黑的辛苦,那参有了年头,拿着给您补身子正合适。” 既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可装样的了。谢了恩接过来瞧,两支参拿洋纸包着,参须又老又韧,垂下来足有一尺多长,看样子参龄得过百年了。他心花怒放,这可是个宝,不说吃,拿出去卖钱也得上千两末世之无限兑换。喜孜孜的往上高举,嘴里说着奉承话,撅着屁股退出了庆寿堂。 素以歪在炕上琢磨起了懿嫔那里的消息,得知她要生孩子,心里着实难过了一把。皇帝终究和寻常人不一样,后宫那么多女人,存在就是为了给他开枝散叶。以前说谁谁又添阿哥公主,她是局外人,听了也不往心里去。现在入了局么,想法大大的改观了。可再不痛快终究得忍,这种事也有先来后到,她还没到御前懿嫔就怀了身子,吃她的味儿还真吃不上。 有时候觉得自己可怜巴巴的,愁肠百结却舍不得怪他。还好她心宽,遇着事儿能自发退一步。不过懿嫔怀的是男是女,这点她倒是极关心的。皇后不是想要认养孩子吗?自己还没信儿,要是懿嫔这当口能生个阿哥,皇后得偿所愿了,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吧! 她直起身子喊,“兰草来。” 兰草忙上前听令,“主子什么示下?” “你留神打听着点儿,看古华轩那位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得着信儿来回我。” 兰草不大明白,事事不上心的主子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转念一计较,子嗣关系重大,一直糊涂下去不成事。既然晋了位就要往长远了想,自己心里有数,也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是懿嫔这孩子养得很艰难似的,说该生了,宫眷们都在眼巴巴的等消息,等了七八天,愣是连个蛋也没看见。大伙儿凑在皇后宫里请安的时候议论,晚了那么些天,这孩子个头怕是大,生气来横要费力气。 密贵妃在那儿高一声低一声的数落,“内奏事处的请安折子来回倒腾了四五趟了,就等着把消息写进去给皇上报喜呢!这倒好,敢情是御医算错了日子?还是哥儿瞧准了娘肚子里好,说破大天也不肯出来?” 众人都笑,“不出来没法子,再等等吧!” 贵妃视线扫过宝座上的皇后,有意问几位小主,“这回要是生了个带把儿的,你们谁打算接手?” 嫔上的几位只是笑,“这要问主子娘娘的意思,总要先紧着位分高的来挑担子。” 贵妃冷冷一哂,“这么说来不是非主子娘娘莫属了?” 素以低着头端方的坐着,她们七嘴八舌,她只管听着。嘴闲耳朵不闲,密贵妃要戳皇后的痛处,说起来正合她的意。她不言声作壁上观,想瞧皇后怎么作答,可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贵妃是个不甘寂寞的,她没有遗漏了她,转过脸来看她,“礼贵人,听说庆寿堂这回是跳出三界外了。万岁爷特旨,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她吊了吊嘴角,“东西十二宫是统管的,你那儿成了特例,往后倒没法子照应了。” 是没法子摆布才对!贵妃的话成功让她变成了活靶子,不过她也瞧出来了,这位贵主儿不是深沉难应付的人。皇帝的旨意是给皇后和内务府的,皇后为起警示作用故意告诉了密贵妃,要是密贵妃心思缜密点儿,就该把消息掐了,挑出个爱充大铆钉的主儿来闹,她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可是没有,她在人多的时候宣布出来,大家都知道有这道旨了,谁还敢闷着头往前冲呢? 素以擅长装傻,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顺着话茬道,“主子走前我伺候不周,惹主子动了怒。长满寿来传话,说只准我每天往长春宫请安问吉祥。您知道的,别人进不来,我也不能随意走动,这大约就是禁我的足了。” 静嫔在一旁拿手绢掖鼻子,暗道这人也不缺心眼,她和皇帝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可内务府的赏赉在那儿明摆着呢!还有敬事房连着三四夜的记档,这些都是假的?她这样的荣宠,打破了万岁爷一碗水端平的局面,还在那儿装模作样,瞧着真叫人恶心! 主儿们各有各的算盘,大家肚子里打仗的时候,皇后宫里总管太监隔着门上垂帘通报,“回主子娘娘话,古华轩那儿有信儿了。” ------------ 98第97章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直愣愣看着皇后,皇后直起腰板问,“什么时候发作的,怎么这会儿才来回禀?生的是什么?母子均安吗?” 太监答道,“回主子,懿主儿二更着床,怕扰娘娘清梦,等孩子落了地才来报信儿。是位小阿哥,母子均安。” 宫妃们脸上的表情一时难以描述,这众生相,比台上唱戏的还要精彩。素以往上看,皇后倒是很欢喜的样子,点头道,“万岁爷子嗣本来就单薄,今儿又添一位阿哥,真是天大的好事儿!赶紧让内务府写折子快马送万岁爷御览,也不知道这会儿走到哪里了,洗三赐名恐怕来不及了。” 她松口气,宫里添丁,不论谁生的皇后都喜欢,她这样宽宏的人没能有自己的孩子,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再转回头想,自己确实很有私心,听见懿嫔得了儿子,不像别的主儿似的怅然若失。既然是儿子,皇后养在身边也好解闷儿。眼吧前的不抓,没有死等她的道理。她也想过,生了阿哥记在皇后名下,对孩子前途有好处,至少将来封王是不成问题的。皇后不说没心机,好歹品行端正,也能教养出好苗子来。硬要比较,托付皇后比托付别的嫔妃靠谱一万倍。当然这是站在旁观的角度上分析,真要把个大胖儿子送人,做妈的难免舍不得。她一个人独处时掂量,将来轮着她生,不要小子要个闺女就齐全了。公主也金贵,还没人争,踏踏实实的自己带大,那天伦才叫人羡慕呢!要是个儿子……说实话,谁心里没有点小算盘?她也奢望十个月时间里能有意外的转机,比方说万岁爷瞧着他们的情分,或者再遇上点别的什么机缘。就跟阎王爷翻生死薄,有两页粘在一起没捻开似的,划拉过去了,死里逃生至少再活二十年。 人生一世,各人有各人的执念。有的爱富贵,有的爱权势。她就是个小家儿气的穷丫头,只图温饱不求上进。话说回来,做她的儿子大概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吧! 她自己琢磨得挺高兴,一眨眼请安的都该散了。随大流蹲福退到殿外,兰草和鼓儿上来给她披鹤氅,她紧了紧带子,慢悠悠踱下台阶。开春了,逢着天儿好,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这么散散挺好,也没传肩舆,沿着宫墙根儿往南,边走边对身边人说,“园子东边有一路空着,咱们想法子弄点丝瓜籽儿来,搭上架子,夏天在底下抹牌也挺好玩。” “主子想得真长远,这会儿还冷得捂汤婆子呢,怎么霎眼就预备过夏天了?还说来牌,您认识牌吗?给您一只带鸟儿的,您知道这是什么?” 素以看了鼓儿一眼,“我不认识不能学吗?要学玩儿的东西我可是行家,当初我哥子带回来一把西洋小鸟铳,我三下两下给拆了。拆了还能装上,装上接着能打,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两个丫头使劲捧她,啪啪的拍巴掌,“主子您太厉害了,玩儿上头您是祖宗。” 她得意的拱拱手,“好说好说,最近我有个打算,想学纸牌算命,据说很准呐!等回头学会了,你们挨着个儿找我算命来,我不收钱的。” 大伙儿都很高兴,一路插科打诨出了夹道。到敷华门拐弯,走了两步看见前面有抬辇停着,素以不认人,抬辇的靠背也高,光看见那位小主把子头上的络子在西北风里飘荡。 她拿眼神询问兰草,兰草凑到她耳朵边上说,“那是延禧宫的静嫔,这不前不后的,是在等主子您?” 素以有了防备,再往前也很从容。等到错身时不过请个安了事,没想到静嫔叫住了她,“素妹妹且留步。” 她脚下顿住了,满面笑容的回过身一蹲福,“听静嫔娘娘示下超级贴身保镖全文阅读。” 静嫔下了辇,三寸金莲一拧一拧的走了两步,裙摆下露出两只尖尖的鞋头,看着有点瘆得慌。素以悄悄的想,这么小的脚,要是走水了肯定跑不快。汉人真造孽的,这么裹法,感觉整个身子就是站在断骨和一片血肉模糊上。 静嫔当然不知道她在想这些,翩翩然到了她面前,笑道,“自己姐妹,叫什么娘娘,你也太客套了些。我打听过你的年纪,你是八月里生人,我是六月的。我娘家姓和,你不嫌弃就叫声和姐姐,我虚长你两个月,受声姐姐也当得住。” 她阳奉阴违,素以也是好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捧心道,“我常听说您高洁,以前也没机会同您说话,今儿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您看您是嫔,我和您称姐妹,没的折辱了您。” “这是什么话!”静嫔道,伸出纤纤玉手来搭她,手上镂空雕花翡翠金护甲那么老长,再往前一点就能把人捅出两个血窟窿来。素以微偏了偏身,听见她慢悠悠的说,“谁晋位不是一步一步来?当初我进宫册封的是常在,后来主子翻了牌子才晋的贵人,和你比起来我还差了一程子呢!眼下是个嫔,又不算什么高位分,将来你晋得必然比我要快。宫里都是女人,说真的也没谁能交心,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往后咱们常走动,彼此也有个照应,啊?” 这话说得圆融,素以不能明着拒绝,只有虚应,“您瞧得起我是我的造化,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静嫔很满意,团团的脸上满是笑意,“话赶话的到这儿,我想起来一件事儿。才刚不是传了消息进来说懿嫔喜得贵子么,你怎么打算?送什么做贺礼?” 素以计较了下才道,“我是个不起眼的贵人,手上也没什么积蓄,送礼这种事真要好好想想。我琢磨着上头娘娘们位分都在那儿摆着,我就是要送东西不也得比着皇后主子和贵主儿嘛!所以这会儿您问我,我还真答不上来。您人面广,要不帮着扫听扫听?我那儿再往下降点儿,总要合乎自己的身份,越过次序大不应该,您说是不是?” 静嫔口头上应承着,私底下暗忖,到底是管教化的出身,什么局面怎么回话,她还真是滴水不漏。这也不着急,先搁着,来日方长,不愁揪不住她小辫子。因爽快的点头,“成,我先去各宫走一圈,回头再来告诉你。可是……”她含糊的笑着,“你瞧万岁爷怎么护着你,不让进庆寿堂,怕我们吃了你似的。咱们姐妹儿来往也受限制,这又何必呢!” 素以掖了掖燕尾道,“我前头说是禁足,大伙儿不信我。我也是没法子,年轻轻的,谁愿意整天在屋子里困着?您也知道我的毛病,宫里不走动,往后见了人怕一个也不认得。” 她兜兜转转,横竖没有发话请她进庆寿堂。什么禁足,这种话骗骗孩子还差不多,亏她大明大放拿出来说!静嫔只好换个方向,“那我打发人过去传话给你身边人,古华轩你能去成么?要是愿意,请皇后的旨意,满世界你可劲儿的转也没人敢拦你。” “自然的,大伙儿都去,我一个人不露面,没的叫人说我拿乔。”她笑得灿若朝霞,“那我就在庆寿堂等着和姐姐的信儿了,是多是少给我个准话,我好赶紧的叫人准备起来。” 静嫔说一定的,“到时候咱们俩一道过去,也好有个伴。”话锋一转又嗟叹,“不知皇后主子去不去,宫里有易子的规矩,皇后膝下犹空,按理说懿嫔的儿子该抱到长春宫喂养才是,不过我瞧架势是不能够的,你知道为什么?” 这倒奇怪,素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还是外家的关系,昆家和段家老辈里就不对付,懿嫔能进宫是当初太皇太后点的将。皇后主子贤德,有什么不痛快不做在脸上,可心里总归有忌惮的。再说懿嫔这人张狂得通每个褶儿,万一小子随妈……”静嫔笑了笑,欲言又止,“养别人的孩子总要担风险的,养的好是份内应当,养的不好可就两说了。” 原来皇后和古华轩那位不对付,难怪懿嫔羊水破了也不声张,非得等孩子落了地才往长春宫报,还是怕皇后趁她临盆动手脚抗日之我为战神。 静嫔见她惘惘的又道,“咱们这会儿说懿嫔,我料着用不了多久就该轮着你了。我来时半道上遇着贵主儿,她说昨儿上皇后跟前回宫务,正碰上敬事房送档请皇后过目,她顺带着瞄了一眼……主子连翻你四夜的牌子,这可是好事儿,你喜事将近了。不过贵主儿这人嘴不牢,见人就夹酸的宣扬,这会儿阖宫怕是没人不知道了。” 素以自问脸皮很厚,可她冷不丁的告诉她这个,着实叫她狠狠臊了一把。宫里女人活得无聊,但凡和皇帝沾边的事都爱打听。今儿点谁,明儿幸谁,大家都掐着指头算呢!皇帝连着四天不带变花样,说出去大概没人不想碾死她吧! “咱们要好,我悄声的告诉你,提防着密贵妃些。这位是旱地里的朝天椒,谁都不怕的主儿。你往后见了她绕道,才能保你万事无虞。”静嫔说着,完全一副自己人模样。 素以冲她欠身,“真谢谢您,这话我记下了,往后一定留神。” 正说着,门上出来个宫女,手里提着食盒,紧走着撵上来,边赶边道,“礼主儿慢走。” 素以回过身去,看着那宫女气喘吁吁的赶上来,走到近前蹲了个安,“皇后主子叫奴才给小主送吃食,蒙古厨子今儿做了奶油松瓤酥卷和牛乳菱粉香糕,主子说您爱吃,特意叫给您留一份。” “劳烦姑娘,替我谢主子娘娘赏。”素以道,示意兰草接手,那宫女又行个礼,原路返回了。 静嫔眼神一闪,连笑容都变得有成算了,“瞧你多讨人喜欢,皇后主子是真心疼你。”说罢登了辇,太监们抬辇上了肩,她朝她挥挥帕子说声“走了”,粉底靴干净利落的踏在青石板上,一溜人过了螽斯门很快去远了。 鼓儿喟叹,“没想到静嫔娘娘是个好人,她这么为主子着想,难得了。” 兰草挽着食盒哼笑,“瞧事不能光瞧表面,她和主子没有深交,这么急吼吼的把贵妃抖出来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挑唆主子和贵妃!要是两边斗法,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斗得两败俱伤她才高兴呢,主子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素以背着手踱步,笑着称赞兰草,“真聪明丫头,都叫你看出来了。万岁爷不在,我得安分守己不惹事儿。她说贵妃使坏,使坏就使坏吧,我在庆寿堂呆着,她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主子说的是。”兰草道,“那您真跟静主儿一块过古月轩去?” 素以把脖子昂得高高的,漫不经心的唔了声,“我骗她的,回头来个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就结了。凭她几句话就听她摆布,她大概把我当傻子了。” 鼓儿赶紧溜须拍马,“那是她瞧走了眼,咱们主子是她能随意驱使的人吗?她这么热络的巴结主子肯定设了局,让她张罗去,咱们临时换条路走,叫她白忙活一场。” 主仆三个说得眉飞色舞,兰草道,“人情还是要来往的,主子打算送什么礼?” 素以爱哭穷,两手一摊道,“我手面窄,最多送块儿金锁片。宫里主儿多,比我位分高的满地跑,我犯不着充大。再说懿嫔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胡乱套近乎,好口碑落不着,没的让人觉得我爱显摆。” 一路走一路东拉西扯的聊,等出了夹道就都闭口不语了。回到寻沿书屋坐在炕头上翻书,没多会儿青稞进来回话,“奴才打听着个消息,懿主儿刚生的小阿哥身上不好。奶妈子给他打蜡烛包儿,他直着脖子喘大气儿,动静比挑河工还大。这位阿哥没法有出息了,娘胎里就带了喘症来,可怜见儿的。” 这么说皇后更不可能把孩子养在身边了,素以叹口气,这下倒好,当真全指着她肚子争气了。 ------------ 99第98章 丝瓜籽儿不好弄,费了大力气才托人讨来的。挑个风和日丽的好天儿,咱们礼贵人卷袖子撩袍上手,在东墙根下疏疏朗朗种了一长排。光种还不行,丝瓜是爬藤的积年,总不能叫它伏地长吧,必须搭架子。宫里精细的摆设物件不少,要找竹竿不容易,还得往西华门角楼那一带的灯库去。灯库里的灯笼要扎灯架子要用挑杆,造灯的地方肯定有原料。礼贵人打发丫头办事,自己捧着茶壶站在廊子底下晒太阳。 万岁爷走了多久了?她摊开五指一节一节的数手指头,发现一只手不够用了。据说这会儿到了山西,沿途探访民生,还抽空写了封信给她。信不长,寥寥几笔,字里行间却尽是思念呐!那天礼贵人捧着脸看完,看完了长长一叹,趴在小茶几上缓神。茶几是红木镂空雕龙凤纹的,专门伺候功夫茶。她挠心挠肺的想万岁爷,想着他的“素以吾妻”,再想到宫里那群虎视眈眈的女人,抬起头时茶几二层的档板里积了一小摊水。她这么油滑的人,受委屈倒不至于,毕竟有皇后在嘛,这位主子还是很向着她的。她就是惦记他,惦记他人前的一本正经,惦记他人后的耍横无赖。 礼贵人这头有爱情有寄托,别人就不一样了。主儿们身骄肉贵,大不了喂喂鸟,养养猫狗。逢着日头不错,三三两两逛御花园,千秋亭逛到万春亭,来来回回总共就那么大地方。 密贵妃坐在亭子里赏景,懿嫔那位阿哥要死要活的,她刚去瞧了眼,这会儿出来痛快透口气,觉得活着真不赖。 阳光跳跃,石板路甬道走得久了要成精似的,面上打得很滑,到夏天简直要反光。贵妃眯眼朝远处看,两个宫装美人款款而来。到了近前才看清,原来是延禧宫的静嫔和荀贵人。 “贵主儿在呢?”两个人蹲身行礼,“今儿天好,您有闲情儿出来逛?” “才从古华轩出来,那边怕五阿哥受风,连窗户都封起来了。我在里头憋半天,这会儿不忙回去,先瞧瞧园子的垂丝海棠发得怎么样了。”贵妃到底是一人之下,别人搭讪,她赏脸应上一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一手搭着石桌,百无聊赖的问,“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和妹妹我正要找你呢,可巧遇上,也省得我特地差人请你。” 宫里的女人都很有眼色,荀贵人一听就知道她们有避人的话要说,自己杵在这里太不识时务,忙肃了肃道,“那你们二位聊着,我要上钟粹宫去一趟,就先告退了。” 静嫔看荀贵人去远了才转过身来,冲贵妃一笑道,“贵主儿有话吩咐,臣妾愿闻其详。” 贵妃指指石杌子叫坐,慢声慢气道,“我听说你让人戏弄了?约好了上古月轩的,怎么人家中途撂了挑子?” 说起这个静嫔就有气,姓素那丫头是个鬼机灵,要引她犯错是不能够了大岛主最新章节。她会趋吉避凶,自以为不露面就能明哲保身,真要这样,慎行司那帮人岂不成了摆设?她平稳下心气儿,操之过急反倒让人挟制,她又没有儿子,哪儿用得着像密贵妃这么绷着弦儿! “人家不赏脸子,我也没法儿。本想和她套套近乎,也好替贵主儿盯着她点儿,谁知道人家临了病了,让底下奴才传了句话说不来了……”她无奈笑笑,“也是,人家正得宠,和咱们搅合在一起跌分子,清高显得贵重嘛!” 贵妃哼哼的笑,“狗屎上头包金,真当自己是元宝么?” 静嫔昨天歇觉,枕头上平金打籽绣抽了丝,不知怎么勾住了耳坠子,一边耳朵眼儿拉得辣辣的疼,一看之下有点豁开了,今天说话就不停的掖耳朵。贵妃瞧了心不大舒服,“怎么?我说的话不中听?” 静嫔愣了愣,忙道,“没有的事儿,我昨儿差点把耳朵揪下来,伤大发了。” 贵妃蹙眉一瞥,这么小桩事儿说的那么唬人,也亏她的! 静嫔知道她不待见了,赶紧咳嗽了声转移话题,“您今儿上懿嫔那儿去了?五阿哥这会儿怎么样?” 贵妃满脸的不在乎,“十几个御医轮着看,就那么回事儿。养大难,就是拉拔大了,能不能活到弱冠也不好说。懿嫔这样厉害人物,栽在孩子上头,半疯半傻的满可怜。” 静嫔囫囵一笑,“都是命,自己命不好,怨谁?我前儿看见愉妃带四阿哥出来遛弯,哥儿包在金丝襁褓里,虎头虎脑别提多好玩了。依着我说,还是贵主儿福气最叫人眼热。您都有儿子了,虽说不在自己跟前,想了,悄没声的过去瞧一眼,抱一抱。哥儿出息了,您将来也有依仗。不像我们似的,光杆儿,天天这么混吃等死。” “你们还年轻,又不是不会生,愁什么?”贵妃心里有小小的得意,嘴上却打马虎眼。 静嫔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直摇头诉苦,“您只当往后还有我们的份子?我和您说过吧,我自打进宫,就承幸了一回,让我上哪儿怀孩子去?我是瞧明白了,这后宫将来就是礼贵人的天下。您也见过敬事房记档,怎么说?万岁爷最近传过谁?皇后是锯了嘴的葫芦,自个儿不中用,男人翻谁的牌子全不过问。她只等着天上掉饼砸中她,谁生了儿子抱给她养,她就万事大吉了。咱们呢?咱们怎么办?纵观这深宫,最明白事理的只有您,也只有您懂得咱们的苦处……再退一万步,咱们不说旁人就说礼贵人。万岁爷这会儿是下了江南,等他三月里回来,您瞧着,马六儿的大银盘里就该只剩她素以一个人的绿头牌了。她年轻轻的姑娘,一碰就有了喜信儿,回头孩子落地再归到皇后名下,您想想,皇后养大的孩子能和旁人一样儿的么?生母又得宠,到时候立太子称帝,两宫皇太后……咱们这些太妃呢,就该上园子里吃斋念佛去喽!” 静嫔这话挑起了贵妃连日来深埋心底的恐慌,没人的时候自己琢磨已经很觉心惊,现在从别人嘴里出来,惶骇程度便扩散到无限大。她知道自己不是大度的人,和皇后积怨也深。姓昆的最会装样,面上是君子善人,背地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前头几位阿哥她不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以为自己能生,隔层肚皮隔座山嘛,她不稀罕。谁知眼下自个儿房事上头不行了,女科里的毛病重,自己也当心身子,就着急要领别人的孩子。 静嫔看她老僧入了定,知道八成说动她了。转过头看外面,莺声燕语道,“贵主儿,我问您个事儿,您说一个女人她不能生养,男人还能在她身上花心思吗?” 这个值得探讨,男女之间的爱情,归根结底还是要瞧孩子的。有孩子就有维系,哪怕帝王家亲情再淡薄,父子间的人伦总逃不了。贵妃道,“这世上有几个爷们儿能真心一辈子爱一个人?开头谈爱还说得过去,时候久了,我瞧不一定。” “那就结了,其实命里有没有子息,并不一定要看老天爷的重生之将门庶女。”静嫔敲打着膝盖缓声道,“我知道皇后待礼贵人不薄,她小厨房里请了个蒙古厨子专做酪的,三天两头出些新鲜吃食送去给礼贵人同享……” 贵妃面上无波,心头却一动。看了静嫔一眼,很快垂下眼抻抻衣角,“皇后主子果然体念,只是堂堂的一国之母巴结个下等宫妃,啧啧,真个儿替她委屈得慌。” 静嫔见她指东打西,顿觉这人不上道。两个人不是一条心,到最后各有各的顾虑,大事小情都难成。也带了点拿乔的意思,站起来掖掖鼻子虚应,“可不是么!唉,坐久了有点寒浸浸的,贵主儿您还不回宫?我可呆不住了,给您告个罪,我得先走一步。” 贵妃道,“你等会儿,既然到了这里,咱们结伴儿上钦安殿拜玄天上帝去。” 静嫔回身看她,这是要和她歃血为盟么?拜玄天上帝彼此捆绑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实话她爱吃螃蟹,却不爱沾染一手腥味儿。可贵妃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是不给她点承诺,她办起事来只怕也难放手脚。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天一门,先拈香叩拜,嘴上没有明说,彼此心知肚明。拜完了神转到边上香亭里,贵妃道,“你才刚说的我可往心里去了,厨子我那儿有,做什么点心都随意,只是不明白你说的‘不一定看老天爷’……不看老天爷,看谁的?” 横竖到了这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静嫔道,“我这儿有个妙方,别人都不知道的。只不过太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贵主儿还是不要用的好。” 贵妃扯了扯嘴角,“这会儿说这个做什么?你放心,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论好歹都要相互照应着的。你那个是什么方儿?单单叫她不能怀孩子,别人也察觉不出什么。” 静嫔眼神闪了闪,只道,“那是个老方子,原来族里大太太不愿意底下妾生孩子,就拿那个药粉兑水灌下去,保准万无一失。我回去找找,过会子叫人送过来。替您办事的人您得好好挑挑,兹事体大,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您万万要留神。”说着起身蹲安,搭着贴身宫女的手肘施施然去了。 她身边的人是升了嫔位后娘家请旨送进来的,擎小儿伺候她,情分不比寻常。扶她走出去老远才低声问,“主子先头和贵主儿说的药,奴才怎么没听过?” 静嫔垂着眼帘说,“没那药。” “那您……” 她笃悠悠一哂,“药粉儿包在纸里都差不多,哪只火眼金睛认得出它是砒霜还是冰糖?难不成为了辨味儿尝尝么?谁敢!” 这话一出人家就明白了,前阵子不知是御前的谁走漏了风声,把她光记档没侍寝的消息私底下一通宣扬,叫她丢尽了脸面。俗话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有机会却不知道把握的,那不是傻子也是个废人。 “只是药性太烈,唯恐引起轩然大波。” “这我知道。”静嫔仰脸看那被宫墙整块切割开的天,夷然道,“沾了一气儿倒下,事情可就大了,怎么也得隔会子吧,单瞧她身底儿怎么样。我只拿药,接下来的就看密贵妃了。她这人脾气躁,脑子倒不算太笨,有人耐下性子指点她,她也是可造之才。你知道什么叫一石二鸟吗?皇后这阵子整顿宫务,安抚了低等滕御,却得罪了底下捞着油水的宫女太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到时候墙倒众人推,还得贵妃重新掌事。贵妃不说厚待我,我手里有这把柄,互相制约之外,其实也拿捏得住她。你说这桩买卖怎么样?风险虽大,却很值得。”她咬着槽牙,眼神狠戾,“就算我落不着好处,处置了素以那个贱人,也解了我心头之恨。” 宫女心里暗惊,闺中端庄温雅的主子早不见了,紫禁城果然是口染缸,要生存就要不停的算计。一块绫子投进去,润色得好,能上皇帝的身做龙袍。要是染砸了,那也只好进洒扫处当值做破抹布了。 ------------ 100第99章 换季做衣裳是最热闹的,苏杭进贡了今年的春缎,据说蚕丝和样式都要比往年好。皇后命内务府运进她宫里来,趁着早上都来请安,放在长案上紧着她们挑。 女人们对吃穿打扮都很上心,进门就瞧见桌上五光十色的料子,哟了声道,“咱们的福报到了!” 一窝蜂的涌上去,唯恐落于人后。圣眷得不到,现捞的好处不能吃亏。皇后倚着炕头的螺钿柜瞧她们,贵妃左手一匹鸟衔瑞花锦,右手一匹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那模样简直市侩得没个体统。 她们闹得不可开交,有个人却在墙根的圈椅里坐了下来。皇后赞许的思量,还是礼贵人有气度。小门小户出来的,反而不像这些三品上官员家的小姐那么穷凶极恶。做宫女出身,规矩里不许穿大红大绿,时候一久倒跟戒了似的。她也怜惜她,侧过身问,“你不去挑?” 素以摇摇头,“我衣裳够,上回娘娘赏我的还没穿完呢!” 皇后笑了笑,“赏你的都是冬袍子,这会儿开春,眼看着要暖和起来,没个替换怎么成?”对晴音道,“从我的份例里挑几匹出来,我瞧那个暗花竹叶锦的不错,还有方格织花蜀锦也挺好。过会子她们散了,你打发人送到庆寿堂去。”想起来哦了声,“四月里要过万寿节,是咱们主子二十九的喜日子,得收拾得喜兴儿点。你穿得忒素净了,大好的年纪,肉皮儿又白,不打扮鲜亮点儿多可惜啊!晴音,把那匹品红妆蟒缂金丝的也捎上,做袍子做裙子都好看。” 素以腼腆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还分主子的东西……” “别说这个,都是自己人么。回头再挑两匹,让人送到你娘家府上去。”太阳从南窗里照进来,皇后的脚搁在那片温暖的光里,一双雪青的软底鞋,更称得罗袜洁白如雪。她和煦的笑着,“恩佑丁忧三年,让你妹子白等三年,我也不好意思的。宫里御赐些东西,也算长长她的脸,安安她的心。” “快别这么说。”素以忙摆手,“主子这样是打奴才的脸,这事儿错在我,一切因我而起。主子善性儿不计较,愈发折得我没法活了。” 始作俑者是太皇太后,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是再翻出来说就没意思了。皇后只是笑,“也罢,说了扫兴,不如不说。咱们祁人姑奶奶都会裁衣裳,你会不会?” 素以咧嘴一笑道,“回主子话,奴才会。奴才的师傅带管过辛者库,我跟着师傅两头跑,学了不少东西。辛者库有很多是罪籍充入宫掖的,原本出身都不寻常。官家小姐手很巧,宫里的官样和内家样儿都是那里最先出来。您没瞧见,琵琶襟、大襟、对襟,上头绣花、印花、打裥,明堂真不少。光是镶滚里头的白旗边、栏干、全彩绣牡丹,就叫人看花了眼。只是奴才停了两年,手生,等摸着了门路就没问题了。” 皇后点头,“万岁爷上回来瞧我还和我说呢,说你这丫头样样能沾上点边,今儿一瞧还真是的。” 素以红了脸,“我是个张八样儿,没的叫主子您笑话。” “笑话什么,主子爷当你宝贝似的。”皇后坐久了腰酸,腾挪一下道,“这么的,过会儿你先回去,等歇了觉再来。下半晌裁衣裳,晚膳在我这儿用,要是晚了就别回去了,住我这儿也使得。” 皇后娘娘待人这份温存真叫人感动,其实她也真可怜,不过想要个孩子,这也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并不是说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她收买了,人心总是肉长的,素以自己想想,对她的揣度猜忌有点过,的确挺愧疚的。 众滕御终于把一桌子东西瓜分了个干净,本来就是进贡的贡品,没有一匹是埋汰的。可矮子里面拔高子,没抢到的才是好的,所以难免有几个不大痛快。皇后乜了眼,都是不知足的。贵人以下甚至没有挑拣的资格,她们拿个盆满钵满还要甩脸子,真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穿越五胡乱华! “也别闹,料子不上身不知道好坏,这会儿看着不喜欢,说不定做成了是最好看的。”皇后和颜悦色的开解一番,实在烦看见她们,摆了摆手道,“我今儿有点乏,就不留你们多坐了。拿上东西回去吧,趁着天好裁起来。入了春说话儿就热,打理完了有备无患嘛,去吧!” 众人知道闹过了惹娘娘不喜欢,都有点讪讪的。忙蹲福道是,垂着手规规矩矩退出了长春宫。 到了外头都活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攀比。有的无比懊恼,“我早想要一匹雪缎,倒叫您抢先了一步。” 走在邻近的一位主儿也不知是哪个宫的,偏过头来问素以,“礼贵人,怎么没瞧见您挑呀?” 没等素以回答,边上人阴阳怪气的接口,“怎么能短了礼贵人呢!万岁爷和主子娘娘自然另有赏赉,您就别操心了,吃咸了仔细齁着。” 素以想呲达那位两句来着,后面一溜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是个小太监。到她跟前托着红漆雕花食盒往上一敬献,也没说什么就打千儿退下了。 大伙儿都看在眼里,静嫔脸上笑得极灿烂,怕人不知道来历,有意无意的解说,“皇后主子的小厨房今儿又做了新点心?说起来那蒙古厨子手艺真不赖,花样也多。你前阵子不是抱恙么?如今才大安的,瞧脸都瘦了,多吃点儿。我那儿小厨房里厨子会炖汤,下回我让他炖个柴鸡给你补身子,啊?”说着又一莞尔,挽着宫女的胳膊,花摇柳颤的走远了。 素以没放在心上,一行人出夹道各走各的,眼不见为净。鼓儿捧着食盒翻白眼,“瞧她们那股子酸劲儿!就不愿意看见万岁爷待主子好,背后连皇后娘娘都敢喧排,真了不得。” “管那些人做什么!你不搭理她们,她们也就消停了。”素以悠着步子出百子门,长春宫到庆寿堂有程子路,最近的道儿就是从漱芳斋那儿的戏台斜插过御花园。她不爱传辇爱步行,沿着北五所门前那条夹道绕过颐和轩,再往前就到家门口。 往常走惯的路,今儿看着不大相同了。天一回暖花草树木都发了新枝,冬日萧索的景象过去了,又是一派欣欣向荣。她喃喃问兰草,“万岁爷走了多会儿了?” 兰草掰手指头,“正月十二出去的,到明儿就满一个月了。”说着往前凑,小声道,“主子,奴才问您个话。” 素以转脸瞧她,“什么话?” “奴才进庆寿堂上职前姑姑有过吩咐,贴身伺候不单要留神主子吃穿,最要紧的是仔细主子的身子。”兰草咽了口唾沫,“奴才记得主子初七来的月信,今儿十一,过了有五天了。宫里太医不是在各处开平安帖吗,到时候咱们让仔细号个脉,没准儿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素以呆呆啊了声,“不能够吧!” 兰草又咽口唾沫,“万岁爷正是春秋鼎盛嘛!”嘴上没好说,主子爷下江南前是倒着走宫的,不是嫔妃上养心殿,是他过庆寿堂来。来了一住就是一夜,一夜里头几回……还真说不上来。敬事房的人不用掐时候记档早跑了,就剩她们和御前几个太监值夜。值夜得轮流站班儿,横竖她起来换人时老听见里头有动静。究竟怎么个动静不细述了,总之就是那么回事。万岁爷勤勉,十回里就算有一回中也该怀上了,所以没什么不能够的。她啧啧的咂嘴,“要是真有了多好啊!您想想,万岁爷知道了不定高兴得什么样呢!他老人家看重您,您的阿哥能和别人一样吗?再者宫里晋位大多时候就靠这个,您遇了喜,肯定一气儿晋个妃,到时候看谁还敢挤兑您。” 素以觉得不靠谱,月信晚几天是常有的事,不值当大惊小怪。听说怀孩子要吐的,她可什么反应都没有,该吃吃该睡睡,过得十分滋润。不过心里希望他高兴是真的,就像立了大功报喜讨封赏似的,那得多得意啊!她徐徐吐口气,“这么的,别声张,先叫御医诊了脉再说。其实一个月也号不出来,有了倒好,万一没有,宣扬出去叫人笑话不可思议的学校。” 兰草道是,和鼓儿相视一笑。她们做丫头的可就盼着主子出息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日后走出去腰板也能挺直溜喽。 三个人缓步进了御花园,刚过半个园子,迎面看见个孩子飞也似的窜了过来。后头几个太监挫着步子追,边追边叫,“我的好爷,您慢点儿跑!哎哟祖宗,仔细摔了!” 那孩子六七岁光景,细长条儿,有点瘦。腰上扎根黄带子,左右两侧有葫芦活计,一看就是位阿哥爷。素以避开点打算让他过,可天家的孩子就是和外面的野孩子不同,到她跟前刹住了腿对她做揖,“给礼贵人请安。” 皇子客气是出于他的好教养,素以微点了点头,“阿哥快别多礼,您认识我?” 那位小爷嘿地一笑,“您不就是皇父跟前的女官吗?您头回进乾清宫给我倒过茶,您忘了?” 素以不认脸,对事的记性却出奇的好。她想起来了,这位就是指使她伺候茶水的皇三子毓敏,便恍然大悟道,“有这么回事儿……您不是应该在南三所吗,跑这么急,这是要上哪儿?” “就是要回南边。”三阿哥略一顿才道,“我上御花园逛来了,一时逛过了头,怕总师傅点卯。” 其实怪难为孩子的,三阿哥的额涅位分很低,初初是个常在。后来生了阿哥才晋贵人,这会儿住在玉粹轩,也不是主位,只是个从属。皇子们一般不会往北边来,他们开了蒙有专门的谙达教规矩,稍大一点就得离开养母搬到阿哥所去受统一管理。素以心里明白,三阿哥这趟跑,大概就是为了来瞧他生母。孩子想妈啊,要见面只能偷着来。宫里说起来真够残酷的,阿哥未成年,一年只能见亲妈一回。到底血脉相连,孩子懂事了心眼好的,难免记挂生下自己的人。可惜他大约白跑了一趟,今天皇后那里分春缎,耽搁的时候有点长,舒贵人这时候还没回到玉粹轩吧! 果然三阿哥犹豫着问她,“请教娘娘,皇额涅宫里才散的吗?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素以装做没察觉,只道,“皇后今儿分赏,大伙儿散得晚。三爷是去永和宫瞧成妃娘娘的吧?” 三阿哥闪了闪眼,成妃是他养母,养母和生母不同,瞧养母倒是允许的。他讷讷道是,“我是借着用早膳的时间跑出来的,没想到人不在……” 小孩子家隔灶头饭香,想是早看见鼓儿手里的食盒了,边说边瞄着,一副馋相。可怜见儿的,没遇上大人没吃上饭,这会儿肚子饿得抓耳挠腮的。孩子饿不起,素以体念他,温声道,“我这儿有皇后赏的点心,您不嫌弃就用点儿?” 三阿哥身边太监把腰虾得更低了,皇后那里来的东西不好劝着不让吃,不吃小爷就得饿着肚子读书。阿哥所供应饭食有明确的时间规定,就是为了养成皇子们守时的好习惯。谁要是贪被窝暖和不愿起来,误了饭点就得饿着,饿到下一次布膳为止。 三阿哥霎时两眼锃亮,垂涎道,“我能吗?” “怎么不能?”素以回身揭开盒盖,是一盘松穰鹅油卷。放低了凑到他面前,“您瞧爱不爱吃。” 三阿哥捻了一块放在嘴里,品了品点头,“蛮好。”说着另一只手上来又捻一块。 她见他喜欢,连食盒一块儿递给了他身后的太监,劝谏道,“您快回上书房去吧,点人头少一个,回头师傅该恼了。” 三阿哥抬袖擦嘴,躬了躬身道,“谢娘娘的赏。”起身一纵,一溜烟的跑远了。 素以这才踅身往庆寿堂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也没想到这一番善意会引来泼天大祸。命运就是一部折子戏,戏里人被迫睁大眼睛看台上,不看绝不行,因为你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 101第100章 歇个午觉起来上皇后宫里裁衣裳,皇后坐在南窗下正让人揉太阳穴,看见她进来,笑道:“时候睡得长了,犯头疼。” 素以有眼力会拍马,忙上前接手替下跟前女官,边替皇后拿捏边道:“咱们老说高枕无忧,其实枕头忒高了不好,睡着睡着脖子底下就空一块,起来少不得牵扯出头疼来。” 她手上力道略重,捏她后脖梗上的筋骨捏得咯咯作响,有点痛,但是痛外更多的是受用。皇后长长舒口气,“你这手法不赖,瞧我这脖子,像是通条架住了似的,自己摸着都发硬。” “没事儿,舒缓舒缓就好了。” 皇后唔了声,嘴上缄默,心里却盘算起来。老实说,她盼着素以生孩子的心只怕比任何人都热切,既然关心,铺的路就更多。刘嬷嬷安排在庆寿堂不是摆设,那地方统共就四个宫女两个走营的太监,主子的换洗衣服进浣衣局前要先经嬷嬷查验,所以来没来月事,精奇嬷嬷必然都知道。 素以的信期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这样年纪的姑娘就是好,身底子强健。不像她出嫁的的时候才十五六岁,成人得又晚,真正连胸房都刚有些起势。半生不熟间嫁作人妇,说起来确实有些为难。素以这样的却正好,长足了,熟透了,爷们儿一沾就能遇喜。皇后闭着眼琢磨,要是真怀上,孩子差不多有四十来天了,想是畅春园那晚就得了送子观音的眷顾,万岁爷回来时应当有些眉目了历史天空下。 她越想越欢喜,又不好直隆通的说,只道:“春天身子要格外小心,像懿嫔那个阿哥天生有喘症的,这两天可受大罪了。我过会子要传御医请脉,你也顺带瞧瞧吧!请个平安也是好的。” 素以原本就想招御医的,可惜时候紧还没顾得上。皇后说要请脉,道理上没地方能挑剔,但是叫人觉得受了胁迫,有点信不过你就盯着你的意思。她没法子,有了喜信儿其实躲不掉,早晚还是要经过皇后那一关。你遮遮掩掩,难不成往后不在宫里混么?你矫情试试,给脸不要脸,留神惹毛了人家,去母留子整治死你。倒不如顺风倒,退而求其次,就算自己不能养,留点余地常见孩子也可以接受。 她应了个嗻,“谢主子垂爱。” 皇后点点头,“今儿点心吃不上了,据说开春牦牛怀犊子下崽,蒙古厨子告了假出去采买,这两天也回不来。宫里老厨子想尽了花样,做来做去万变不离其宗,一个师傅教出来似的,吃着没劲。咱们想想晚膳传什么,给你传份牛乳蒸羊羔好不好?这东西最滋阴,对你身子有好处。” 皇后絮絮说着,素以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她脑子里风车样儿转,敛着声问皇后,“小厨房里那个蒙古厨子什么时候走的?” “昨儿一早就走了。”皇后发现她走神,追着问怎么了。 极其不好的预感冲她涌过来,她慌了神,“那您今儿赏我的鹅油卷是谁做的?” 皇后愣了愣,“今儿厨子没在,我也没往外赏吃食呀。” 素以脑子里一团乱,宫里没名目的东西拿不得,皇后平时总有零散的小玩意儿赏,一个多月来她也习惯了。可今天在长春宫夹道里收到的点心是怎么回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皇后的赏赉,她根本没有半点怀疑就收下了。这会儿琢磨是不对,送点心的是个太监,皇后平素总打发宫女的。揭了食盒盖儿也不对,皇后有个习惯往吃食里放银筷子银勺,今天的点心里什么都没有。她当时以为是底下人当差疏漏了,原来压根儿就不是皇后宫里出来的。 “要坏事。”她抓着皇后颤声道,“我收了盒点心,以为是您送的就带回去了。走到半道上遇见了三阿哥,他趁着饭点瞧他额涅,人没见到饿着肚子回去,看见那盒点心有点儿嘴馋,我也没多想就给他用了……主子,会不会出事儿啊?” 顾虑得真没错,她话音才落,宫门上一个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嗓子叫得破了声儿,“回皇后主子话……了不得了,阿哥所里传了消息出来,三阿哥不知道怎么回事,用过了膳歇觉,歇着歇着就不醒了……阿哥他……薨了。” “天爷!”皇后没缓过神来,手划拉过炕几,一盏青花瓷茶盅被扫到地上,霎时四分五裂。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事啊!一个皇嗣没了?皇后站起来,晃了两下险些栽倒。脸色憋得铁青,半天嚎哭出来,“万岁爷,我没替您管好家呀!” 宫里顿时乱了套,众人惶惶然像雨天惊了雷的孩子,一个个垂手站着,目瞪口呆的望着皇后。 素以吓得心肝都要碎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她这辈子没干过缺德事,这回居然成了杀人凶手?她捂着脸瘫坐下来,饶是见多识广也架不住这天大的祸事。后宫倾轧是有的,可再缠斗也不能闹出人命来呀!尤其死的还是皇子,皇子死前吃过她送的点心,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荣寿走后长满寿就是宫里的管事太监,出了这种事,阿哥所首先就是报总管太监、报皇后、报军机处内务府。长满寿得了消息也吓出一身冷汗来,三阿哥的贴身太监都叫慎行司拿了,他零星打探到点内情,里头最骇人听闻的就是礼贵人在他们的供词之中。他两腿拌着蒜赶到长春宫,进门的时候绊了个跟头,也顾不上疼了,手脚并用爬进了正殿里。 到了殿里看见皇后哭得直噎气儿,素以的三魂七魄也吓没了,白着脸,泥塑木雕样儿跌坐在脚踏上超级全职业大师。 现在不能慌,一会儿人都要来的,乱了方寸更容易让人拿捏。长满寿趴在地上磕头,“主子娘娘,小主儿,这会子不是哭的时候,得想辙啊!” 素以勉强定了神,却抖得筛糠一样。见了长满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哆嗦着嘴唇喃喃,“谙达,我冤枉……” 她的品性在那儿摆着,绝不能干这样的蠢事。有人这么大摇大摆的下毒吗?众目睽睽之下哄孩子吃东西,药死他,这不是急赶着自掘坟墓嘛! “小主儿先缓一缓。”他挥手叫人把她扶起来,又请皇后安坐,宽解道,“事儿出都出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奴才知道娘娘和小主心里着急,着急也没用,这是有人存着心的陷害您二位。是谁不好说,总之这回事儿闹大了,最后必定要揪出个祸首来。主子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暂且沉住气,别忘了庆寿堂是划出来的一片福地,没有圣命谁也不能进去拿人。宫里出这么大的事,内奏事处已经在拟折子,万岁爷看了定然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主子爷回来之前,小主儿可以在自己宫里暂避。敬事房和军机处两位王爷受命照应内廷,这事儿他们得主持公道。麻烦就麻烦在是借着主子娘娘的名义送的点心,娘娘这回怕要受些牵连。” 皇后听了倒镇定下来,扶扶头上钿子道,“这个不怕,我怎么着都是正宫娘娘,谁也不能动我分毫。只是礼贵人好歹要保住,三阿哥薨,已经叫我折了统御六宫的体面,再辜负主子的托付,那我就更该死了。” 话才说完,门口进来两个女人,都是肝肠寸断的模样,一猜就是成妃和舒贵人。两个人搀扶着跨进门槛,哭声把殿顶震得嗡声作响。 “我的毓敏,我的娇儿子……千辛万苦养到这么大,我操碎了心呐!这会儿独个儿躺在棺材里……我是活不成了,叫我跟着一块儿去吧!”成妃哭得昏天黑地直要往地上溜,被左右人架住了,浑身软成了一滩泥。 死了孩子谁不心疼呢,素以无地自容,想上去请罪,可是没这个胆子。成妃哭诉还则罢了,她不敢瞧舒贵人的眼睛。三阿哥是她亲生的,生母和养母付出的感情总归有不同。舒贵人进门倒不出声了,单血红着两眼死死瞪住她,突然疯了似的扑过来,“你这贱人,你这毒妇!你还我三阿哥,你还我的儿子来!” 所幸有人隔开了,但那癫狂的模样叫人恐惧。素以吓得直哭,“不是我啊,我没有毒死三阿哥……天地良心,我挺心疼他,怎么会毒死他呀!” “那么点儿孩子,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舒贵人够不着她愈发着急,声音像从胸腔里迸出来的没个打弯,泣血哀鸣不过如此。人不顾一切时就有使不完的劲儿,横竖也豁出去了,长满寿挡在跟前,被她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嘴巴。打完了尤不解恨,夺过一个青花白地瓷梅瓶就朝皇后砸过去,“你没有慈爱之心,枉为国母!” 长春宫里鸡飞狗跳,一墙之隔的夹道上,密贵妃却恨不得咬下静嫔一块肉来。 “你究竟是什么算盘?明明说好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忙压下嗓子,“是叫她怀不上孩子的药,这下子怎么吃死了人?” 静嫔也很懊恼,只是她懊恼的原因和贵妃不同,“礼贵人真有吉星保驾,这样都叫她逃脱了,弄个阿哥做了替死鬼儿,算她运道好!” 密贵妃忽然觉得这个汉家女子很可怕,“这么说来不是拿错了药,是你成心的?就是为了毒死礼贵人?” 静嫔转过眼儿看她,目光冷冷的,不起一丝波澜,“贵主儿,什么叫我成心?别忘了咱们是一根绳上拴着的,我要是掉下去,您也逃不了干系。这裉节上可别计较什么药了,想想怎么坐实皇后和素以的罪名吧!死了个三阿哥,对您没有好处吗?统共就五位哥儿,懿嫔生的是废物点心,不成器。少了个三阿哥,将来您儿子的路就能宽一点儿,您不高兴?我可知道您为让四阿哥有出息做了不少事儿,上回懿嫔差点儿小产不是您的手笔?后来要不是叫尚仪局那个死鬼宫女撞见,五阿哥能有机会来这世上?所以您别做出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儿来,咱们是一路人,谁也别说谁手段辣外星王妃。都是为了活得更好么,您说是不是?” 密贵妃到现在才发觉自己落进了这个低等嫔妾的陷阱里了,原来看她柔弱,心眼儿虽机灵却能拿得住,自己也不怵她。谁知道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其来势比后宫任何一位都要凶。她的耳报神不赖,连她以前干的那些事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她用力握住了拳,也罢,眼下先渡过难关再说。等大局定下了,凭她再大本事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总能找到机会收拾她的。 往远处一看,夹道尽头的天街上急匆匆过去两个人,穿降龙朝褂戴红宝石顶子,看行头是皇帝两个兄弟到了。贵妃和静嫔也不着急拌嘴了,快步便转进了长春宫腰门。 两位王爷进了明间一看,满室狼藉。宫妃们情绪都有点失控,他们迈进屋子时一只茶盏飞过来,幸亏躲得快,否则还遭个无妄之灾。 皇后气坏了,坐在圈椅里直喘气。她本来身子就不好,被成妃和舒贵人一闹,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看见两个兄弟进来就忍不住抹眼泪,站起来哑声道,“三爷,六爷,你们来了?” 六爷是正统太上皇的儿子,封了郑亲王,统理内务府。三爷是庄亲王的大儿子,堂兄弟里年纪行三,大家习惯管他叫三爷。庄亲王学太上皇扔了乌纱帽,把爵位传给了儿子。小庄亲王这会儿管着军机处,和六爷的郑亲王一样,都是铁帽子王。 兄弟俩上前冲皇后打千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扁着嘴抬手,“别图这些虚礼了,你们去瞧了三阿哥没有?我才得了消息没来及走动,这会儿人怎么样?传御医没有?” 郑亲王弘箢叹气道,“传了,御医瞧过,也诊了脉,早不成事了。这会儿人运到北边钦安殿停灵,皇子皇孙又不能让仵作验尸,只好先盖了棺,一切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这是真判了极刑了,成妃掩着口嗬嗬的大哭起来,舒贵人听了一口气上不来,翻眼儿就晕死过去。屋里人又是一通乱,正好贵妃和静嫔进来,赶紧的安置了舒贵人,掐人中掐虎口喂水,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造孽的,这是谁下的毒手?”贵妃拿帕子掖眼泪,“好好的哥儿,说话儿就没了,这不是要了做娘的命么!二位王爷可得仔细查查,好歹给成妃和舒贵人一个交代。” 庄亲王弘赞沉着脸满屋子看一遍,“哪位是礼贵人?” 素以刚遇着这事儿慌得没了边,可一瞧见贵妃和静嫔进门反而冷静下来。她们装模作样的跟着同哭,到底有多少眼泪是真的?她自责归自责,逮出幕后的黑手不才是最要紧的吗?三阿哥可怜,不明不白的替她冤死,否则现在躺在棺材里的该是她。 她往前迈了一步,“回王爷的话,我就是。” 她和皇帝闹那一出,他们兄弟自然有耳闻。可再怎么赏脸,毕竟死了的是位阿哥,事关皇嗣,非同小可,谁也没本事保得住她。庄亲王道,“我有几句话问贵人,还请如实相告。才刚慎行司传三阿哥跟前当差的太监问话,据说三阿哥早上过御花园,半道上遇见了您。您和他说了几句话,给他一盒点心,有没有这回事?” 素以颔首道,“有这么回事。” 庄亲王略一沉吟,转头向皇后作揖,“娘娘恕罪,臣弟斗胆,也有几句话要问您。” 皇后疲乏的摆手,“你不用问,里头的经过我都听说了。” “哟,您的消息可真够快的。”贵妃接了口冷笑,“敢情什么都知道,也用不着三爷问,分明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么! ------------ 102第101章 皇后乜她一眼,“连你都闻风而动了,我身为中宫,难不成消息还不及你灵通?”也不兜搭她,对两位王爷道,“三阿哥遭此横祸,我真是万万都没想到。这孩子孝顺,晨昏定省从来不落。冷不丁说他没了……我……心里疼得刀绞似的。这事儿是得好好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也不能依。宫里暗鬼太多,是该清理清理宫务了。有人想来个一石二鸟,假托我的名头给礼贵人送赏赉,真正要对付的不是三阿哥,应该是礼贵人。要说这种事儿还是命,没曾想半路上碰见了三阿哥,毓敏他倒运撞了煞星,小小年纪就为那些黑心女人送了命。这条毒计算得不错,要是死的是礼贵人,往上查谁送的点心,一气儿就能把我拉下马。可不巧得很,我这儿小厨房里只有一位点心厨子,那厨子恰好昨儿告了假,回蒙古老家采买材料去了。厨房里没东西出来,请问二位爷,我拿什么赏给礼贵人?又拿什么下药毒三阿哥?可见里头有人做推手,孰是孰非,你们爷们儿办案子,经历的东西也多。不用我说话,你们心里应该也有谱。” 密贵妃很快看了静嫔一眼,静嫔悄悄使眼色叫她反驳,她会了意,哂笑道,“娘娘您快别说这样的话,这东西十二宫,究竟有多少个小厨房,咱们要数也数得过来。长春宫停了,别的地方未必就不能做。要盒点心么,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使劲的扇阴风点鬼火,别人也不是傻子重生末世之喂养最新章节。素以前后连起来想想,再瞧不出是谁使坏,她也用不着再在世上活着了。 “贵主儿这话说得没错,长春宫厨子不在,别的地方未必不能代做。做成了,掺进药假借皇后主子的名义送来,太监夹道里拦人,一口一个接赏,其他宫里小主都是亲眼看见的。我倒要问问,谁使毒计害人闹得尽人皆知的?眼下出了这事,当初这么做的用意就昭然若揭了。”素以深吸了一口气,对两位王爷欠身,“我这会子能不能洗清,自己也置之度外。我的确是悔,早知道这么个结局,情愿吃了点心的是我自己。现如今我只求王爷们往细了查,查厨子,查送吃食的太监。横竖这些人不能逃到天上去,就算出宫,内务府要发牌子,宫门上要录牌子记档,不愁挖不出他们的下落。” “这会儿是在装样么?”成妃尖着嗓子道,“你有能耐拖延时候我知道,等万岁爷回来你就有了依仗。万岁爷宠着你,死了个儿子算什么?你这狐狸精迷人心窍,亏你有脸子给自己说话!谁能担保那毒药不是你拿了点心之后再放进去的?就是找着厨子太监又有什么用?拖两个垫背的而已!” 这泱泱宫掖确实太黑了,若说三阿哥死,舒贵人是真痛苦外,别的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皇帝的爱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那些眼热的人不借机踩上两脚,简直枉费了大好时机。所以三阿哥到底是因何而死已经不重要了,她们只希望真凶是她,不是也是。 “成妃娘娘这话我可不敢当,我和三阿哥是半道上偶遇,怎么成了我蓄意要害他?我眼下又没有儿子要争皇父的器重,害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她眼波一转,扫过密贵妃那张看热闹的脸,淡声道,“你们倒不着急查出是谁毒害了三阿哥,纷纷一口咬定是我,出于什么原因,咱们心知肚明。我相信二位王爷都是明眼人,能还我个公道,也替三阿哥申冤。”又瞧静嫔一眼,“我倒是想起一桩事来,今儿上半晌那个太监送食盒,您话里话外全然肯定是皇后的赏赉,您才是未卜先知呢!接下来现在这事儿,要说和您没什么关系,您来得倒真是快。” 静嫔窒住了,顿了顿才道,“三阿哥出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看到,你慌神我理解,可你不能逮谁咬谁。我来得快是遛弯儿路上遇见了贵主儿,说皇后赏赐更没别的意思,你新晋位,主子娘娘照应你,常有东西送出来本没什么。我凑嘴一搭讪,这也不是罪过吧!” 郑亲王和庄亲王听她们打嘴仗,早就听得不耐烦了。郑亲王往前一站道,“万岁爷下江南前给我们哥儿俩下过旨,咱们坐镇北京,宫里出什么事儿咱们都要问个首尾。眼下三阿哥薨了,我们哥们对不起万岁爷。旁的不论,妃嫔们什么过节我们也不想管,只有一宗,咱们要查这件事,必定一查到底。不会冤枉了谁,也不会放过一条漏网之鱼。说难听点儿,死个宫眷和死位皇阿哥,那是天大的差别,谋害皇嗣是要满门抄斩的。皇上子息上本就艰难,好容易养住的阿哥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老人家回来一个也不能放过。到时候丁是丁卯是卯的清算,谁做了坏事儿谁仔细,头顶上有老天爷瞧着,揪出来必定是个死。” 这话一抖,密贵妃心里猛地颤了下,颈窝子里全攒的冷汗。再看看静嫔,她脸上镇定,小脚尖儿在地上挫了挫,心里大概也是紧张极了的。 舒贵人挣起来,踉踉跄跄到两位王爷跟前,几乎五体投地的趴跪下来,前额在地上撞得咚咚作响,一面磕头一面数叨,“求王爷做主……求王爷做主……我的儿子没了,我十月怀胎的儿子……生下就没亲近过的儿子……我没有一天睡过踏实觉,我指着他长大……可他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舒贵人是真可怜,说话中气不足,说了上句接不住下句。屋里连奴才们都跟着哭,两个王爷也红了眼眶,忙上前搀她,“小主儿别着急,咱们是皇叔,谁害我们侄子,我们头一个不能绕了他。”扬声叫慎刑司人进来,“现在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说不清,只有请礼贵人跟着上宗人府大牢委屈几天了。等拿了人证,该清白的,咱们不会往你身上泼脏水。至于皇后娘娘,眼下瞧着有些干系,碍着是正宫,咱们没有审问的权力,等万岁爷回銮自有定夺。宫里宫务一向是贵妃娘娘协理,这回还得劳动贵主儿主持六宫。事儿再大,皇家体面规矩不能散,一切照旧才是王道。” 贵妃按捺下来道是,不想皇后拍案而起,寒着声儿道,“不成!” 郑庄两位王爷面面相觑,“二嫂子这是?” “你们要拿人做筏子,上宗人府大牢么?我去女帝养成系统全文阅读!就算把我的中宫笺表停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礼贵人,谁都不许动她。”皇后过来拉素以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先不说皇上离宫前特意留话让我看顾她,眼下月令儿,天还寒浸浸的。你们大牢是怀了身子的人能去的么?三阿哥是皇嗣,礼贵人肚子里的就不是皇嗣?你们也知道万岁爷子息艰难,再害了一个,大伙儿都没法子向上头交代。” 密贵妃听了心里一沉,不盐不酱的拉着长腔跟了句,“原来礼贵人怀了龙种了!” 素以心里惊讶,说传太医,一来二去到现在都没能办成。其实她不敢确定自己遇没遇喜,皇后这么言之凿凿,更多是为了保全她吧!不患难看不出人心来,她这会儿真感激她。皇后出身名门,从没看见她对底下人有过一句重话,这趟能驳王爷们的意思,已经是破天荒的争取了。她耷拉着嘴角扯扯皇后的坎肩,“主子,奴才能扛得住。” “不成,不是为你,是为万岁爷的血脉。”皇后存心说给王爷们听,“宗人府大牢是什么地方?里头办差的太监们手黑,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要看造化。你能扛得住,孩子根基弱,你忍心叫他在娘肚子里受苦?这桩案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真当别人没脑子,扎着满头的小辫子叫人抓么?三爷,六爷,万岁爷走前划了庆寿堂安置礼贵人,你们让她回自己宫里去,宫里守备森严,也别怕她跑了。你们只管查你们的案子,找你们的人证。是好是歹,咱们等万岁爷回来再说,成不成?” 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怀了龙种,那比揣了块免死金牌还管用。庄亲王想了想点头,“那就照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办,加派太监看守,算是画地为牢,等着万岁爷回来再处置。” 不去宗人府大牢未见得就安全了,皇后看密贵妃一眼,拂了拂葱黄滚蓝边软绸比甲,带着傲慢的声口吩咐,“眼下我是给收了权了,宫里事物都交代给你。万岁爷回来前,望你事事照应周全。庆寿堂的供应不能短,还有每天送进去的膳食,全都要你亲自把关。万一出了纰漏,或是她肚子里的龙种有了闪失,你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 贵妃憋得慌,依目下的情况看来,能不能把皇后绕进去是其次,到底自保要紧。没曾想素以居然怀了孩子,这下子她也学静嫔懊恼起来了,没一鼓作气毒死她,真是失策透顶。留着这个祸害,迟早是个大麻烦。可是既然皇后当两位王爷的面把话挑明了,要对素以动手还真不能够。出了三阿哥的事,阖宫都吊着一颗心,再整出点幺蛾子来,岂不是证明推手另有其人么?皇后为什么不把她留在长春宫里,自然有她的想头,要紧时候自己撇干净,还打算在皇帝面前装贤妻呢! 她没法儿,只得诺诺答应。暂且动不得的,不为自己也为娘家人。点心是宫外弄进来的,送食盒的太监扒在造办处的马车底下远走高飞了,就算彻查也没有后顾之忧。运道好蒙混过去,这件事儿大不了成无头公案。要是宗人府揪住了不放,她手上还剩半包药,找机会塞进庆寿堂,到时候也是个说头。 她这里想辙图后计,皇后挺着脊梁骨对素以身边宫女道,“扶你们主子回去歇着,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外头递进来的东西你们要先尝,为主子赴汤蹈火是你们的体面。紧着点儿心,将来你们主子出息了,短不了你们的好处。” 兰草和鼓儿忙应个嗻,上去搀住了素以道,“主子别难过,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等万岁爷回来自然还主子清白的。” 说叫她回去,再不是主仆三个平常那样悠哉悠哉踱回庆寿堂了。慎刑司几个管羁押的太监两腋督办着,穷凶极恶模样请她前面走。她下了台阶听见皇后宽慰舒贵人,请她节哀,保证会抓住凶手给三阿哥报仇。 难过得几乎迈不动步子,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素以自己思忖着,当初答应留在宫里是错了,才晋位几天就害死了一位阿哥,她心里的愧疚真是说都说不出来。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这样亏欠别人。舒贵人和皇帝她都对不住,现在既盼他回来又怕他回来,因为她已经不知道拿什么脸来面对他了。 ------------ 103第102章 太医院里有位女科圣手叫严三哥,本来专管给皇后瞧病的,今天得了口谕,上庆寿堂来替素以号脉瞧身子。 严太医拿荞麦脉枕往她手腕子底下一垫,三指搭上来,歪着脑袋嘬着嘴琢磨,“小主儿脉象往来流丽,气实血涌,要是没瞧错,应该是遇喜了。”起身冲她做满揖,“奴才先给小主儿道喜。” 素以惶惶坐着,心里很高兴,但是笑不出来,只问他,“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天模样,你能肯定么?” 严三哥捻着小八字胡咧嘴一笑,“奴才在宫里供职有二十来年了,宫里主儿们信得过奴才,常回了主子点我名头叫我瞧女科。奴才不才,当年皇太后宫寒的症候也是奴才瞧好的,所以要说切喜脉,别人不满三个月咂不出味儿来,奴才上手,一个月的也能见分晓。礼主儿这是滑脉,行如走珠,壮而有力,小主子在里边结实着呢!不过头三个月您也要仔细将养,好吃好喝好好休息,乐呵呵的,别想那些嘎七马八的事儿。” 紫禁城说大大,说小也小,出了这种事儿,太医院肯定头一个听说。严三哥这么劝她,她也听进去了。可不想不成,昨晚上倒下去就做梦,梦了整夜的三阿哥。看见他血淋淋的来找她索命,别提多吓人了。要说死人,她不是没见过。年前她徒弟出事,她跟着长满寿半夜认尸首,那时候回来一点儿都不怕。因为知道和自己无关,真就是一身正气。可这回三阿哥的死能说和她没关系吗?她一遍遍的回想起揭食盒盖儿递到他面前的情形,想起三阿哥含着笑对她道谢的样子,想一回她就哭一回。她太自责了,把个好好的孩子害了。虽然不是她下的药,却是经她的手递出去的。三阿哥信得过她才吃她的点心,这一信任就坏了事了。 严三哥回身吩咐打下手的苏拉记档,自己舔笔尖儿写方子,嘴里喃喃的说,“奴才给您开几剂保胎的药,连喝七天就成了。虽说是药三分毒,用多了不好,但是必要的安胎还是不能少的。就像盖房子打地基,地基造得越牢,屋子砌得越高。您还不是平常人家盖小瓦房,您这是造高楼呐!这儿来个琉璃壁,那儿开一溜明窗,上头再架个重檐庑殿顶,殿顶正脊上还按着吻兽……总之您怀的身子不一般就是了。” 大伙儿被他的比喻逗乐了,兰草道,“主子您高兴点儿,有了小阿哥更要心境开阔。万岁爷圣明,您还不知道?咱们这会儿最要紧的就是保重身子,查案子自有宗人府内务府,咱们只要安安心心的等信儿。”又对严三哥欠身,“咱们不敢叫小主儿乱进东西,尤其现在更要仔细。您开的方子咱们得拿回来自己煎,您把要留神的地方告诉咱们就成了。” 严三哥点头不迭,“您不说,就是放在太医院煎,也肯定是我亲自来,不敢假他人之手无尽武装。既然要拿回来……你们出不去,我抓了药再给小主儿送过来。”说着摇头一叹,“换了平时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这会儿时局不一样,我都知道。” 遇着喜是要打赏的,素以让人抓金瓜子儿给他,份量足足的,里头拜托的意思也足足的。他谢赏接过来,请跪安退出了庆寿堂。到寻沿书屋山头边拐弯,一掀眼皮遇上了缓步而来的睿亲王。睿亲王人小,但官架子十足,打量他一眼问,“瞧了脉?怎么说?” 严三哥给他打千儿问吉祥,这才应话儿道,“回王爷,奴才号过了,一点儿没错,是喜脉。” “好事儿。”睿亲王脸上有了笑模样,“你是送子娘娘边上那个托净瓶的,经你的手就有喜信儿。回头我也有赏,你不是瞧上我养的那对鹌鹑了吗,送你了!” 睿亲王是小人精儿,他嘴上不说,心里谢这位女科状元,要不是他,他也没法从娘肚子里出来。严三哥出息不大,爱养个鸟,喂两条肥狗。羡慕他的长胜鹌鹑,见他就问哪儿买的,比瞧准了女人还上心呢!这回借着由头就赏他吧,自己也没闲心和他耗。他一听果然喜出望外,打躬作揖说谢谢,睿亲王摆了摆手,举步朝后面明间去了。 进屋一看,这屋子有点暗,光线错综交织成一道网。礼贵人坐在炕头上,步步锦槛窗里的余晖斜照进来,落在她酱色袍子的缎面上,泛出一圈模糊的晕。睿亲王眯眼望过去,炕头上的人没发现他来,抱着褥子正出神,她跟前的宫女倒迎上来蹲福,“给王爷请安。” 素以这才回过头来,落地罩那头的门前站了个小大人,穿石青的盘龙袍子,袍脚上绣着海水江牙,脖子上挂一串绿绦朝珠。长得很漂亮,眉头却拧着,一瞧就知道是睿亲王,她忙下地欠身,“王爷您来了?” “来了。”睿亲王在圈椅里坐下来,人矮椅子高,两条腿垂着,还够不着地面。 他是铁帽子王,品级不是后宫宫眷能够比拟的。按规矩他坐着,没有得他允许素以就得站着。睿亲王沉吟着看了她一眼,“我刚才进门遇上了严三哥,听他说你肚子里有孩子了?” 素以脸上一红,躬了躬腰道是。 他慢慢点头,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世上的事儿真说不清,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倒也不亏。你眼下跟着皇上,不像以前那样儿了,别拘着,也随意些。我额涅常说女人不容易,要多体念点儿。你怀着孩子呢,坐下吧!”他咳嗽两声又道,“我跟着六哥在内务府学差事,他们大老爷们儿进来不合礼数。昨儿就得消息说你有了身子,让我来瞧瞧你。眼下一切都好?” 素以嗯了声,“严太医给开方子养胎呢,都好,谢王爷垂询。” 睿亲王抬抬胳膊示意她别客套,摸了摸前额说,“三阿哥的案子正在加紧办,阖宫排查送食盒的太监,找到他就能有头绪。只是太监人数不少,光紫禁城这片就有两三千。还有园子宫里两头走动的,要全摸清就得翻那天的宫禁记录,拉拉杂杂好多活儿,一时也料理不完。不管怎么,你先耐下性子来。我今儿来瞧你嘛,公事外也徇点儿私情。前面那些话,该说不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就是要劝你别想太多。这会儿天天愁眉苦脸,将来生出个倭瓜来可丢我哥子的脸。三阿哥死了我们都难过,可难过不能冲昏了头,逮住个人就往死里办。抓替罪羊不算本事,掐住了脓包儿,挤出脓汁子来,疥疮才能好利索。” 他用力的看她两眼,素以瞧他那模样又觉得好笑。这位爷满口的官话充大人,其实到底是个半大孩子。他这么巴巴儿看着她干什么?她知道他是想皇太后了。太上皇和皇太后离京去云南,带走了年幼的固伦公主,却把他留下来学办差。他还小,虽说满皇城都是他兄弟亲戚,可哪个也不能和母亲比。 睿亲王觉得有点失礼,忙调开了视线,略一顿又道,“给皇上的奏事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了,因着圣驾是私访,不惊动官府的,要一气儿找着也费时候。我估摸着皇上接到折子赶回来,少说也得半个来月洞霄劫最新章节。他是明白人,这案子破绽数不清,绝不会相信是你干的。你别管那些弄屁股的倒灶事儿,外头有咱们哥们儿料理,只要你问心无愧,就用不着操那么多的心。” 素以听了挺感激他,“谢谢王爷了,我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心里不大受用。” “受用就不是人了。”他咬牙切齿道,“那个下毒的,赶紧的烧高香求菩萨保佑,别让自己落在我手里。否则小爷就像片鸭子似的,把她一缕一缕片下来喂鹰,管叫她好过!” 睿亲王和三阿哥处得很好,叔侄俩差不了几岁,平时读书打布库都在一起。现在冷不丁的不在身边了,感情上头没法接受。孩子家,务事再早也还是孩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哭了。素以看了心里直抽抽,上来给他擦眼泪,温声的安慰他,“爷们儿家不带这样的,三阿哥还指着十三叔给他申冤呢!您得打起精神来,万岁爷回来前就瞧您的了。” 睿亲王抱住她的腰放声嚎啕,嘴里呜哩嘛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素以有点无奈,刚才还一套一套的,现在这样,估计是想他额涅想得忒厉害了,借题发挥在她这儿宣泄情绪吧!半拉嫂子和小叔子这样不合适,不过小叔子还小,也讲究不了这么多。素以拍拍他的背,“王爷想额涅了,是不是?” 这么一问他倒止住了哭。箭袖在脸上胡乱一抹,挺腰子道,“没有的事儿,我干什么想她?我这么大了……”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跳下圈椅捋了捋身上袍子,边往门口腾挪边道,“走了。”再一瞧他,脚下生风,已经往跨院那边去了。 人都散了,素以才能静下心来想想事儿。她这会儿是关在庆寿堂出不去,外面到底是怎样的现状也不知道。说后悔跟了皇帝,倒也不是,这趟的事一出就全然否定他们的感情,实在有点白眼狼。再说里头有个小人儿了……她盘腿坐在炕上抚抚肚子。什么都管不了了,瞧着孩子是正经。 她下了炕,转到东墙根下看她种的丝瓜。昨天才栽下的,今天就着急盼它发芽。问荷包儿浇水没有,荷包儿提着半个葫芦瓢过来,“下种子的时候浇过,小主儿想打发时间就再浇一遍?” 也不成,浇多了没的淹死。从南边讨来的竹竿成捆堆在那儿,她开始琢磨搭什么样的架子好。丝瓜能爬,只要有支撑,把竹竿靠在墙上,它借了力就可以攀上墙顶,在最高的地方开出花来。她仰脸瞧,红墙顶上的天真宽广!她还记得万岁爷和她说过,愿意在宫外给她建府,不知道这话还作不作数…… 这儿想着,看见鼓儿垂头丧气的进来。到她跟前蹲了蹲身道,“主子,奴才回来了。” 没人来问素以话,她身边的人却不停要去应讯。看样子又是一轮盘诘,炒冷饭似的老三样,问得人打瞌睡。她皱了皱眉,“慎刑司完了轮着宗人府,真是没完没了了。这回又说什么?” 鼓儿吸溜着鼻子说,“这回是问起居,贵主儿在场呢,高一声低一声的放冷箭,把我憋屈得牙疼。” 素以一哂,“下回咱们哪儿都不去,我倒要看看案子没完,她们能把我怎么样。人倒运不会倒一世,虎落平阳暂且忍耐,横竖不管是不是密贵妃和静嫔捣的鬼,这梁子是结下了。” 兰草也义愤填膺,“主子说得是,咱们不害人,早晚有一天要死在这些人手上。瞧见才刚送进来的晚膳么?咱们做奴才的就是吃馊饭也不打紧,可她们给主子的是什么?侍膳处的食盒还没动,我先瞧了一眼,豆腐汤连根肉丝儿都没有。还有那个冬笋玉兰片,这么不好克化的东西给怀了身子的人用,她们存的什么心?我都记下了,万岁爷回来一样样报给他老人家听,叫他瞧瞧主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素以是宫女子出身,吃口上清减十五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们只管苛扣她,她掐着时候算计,到皇帝临回来,饭点就往后挪,冷菜冷饭摆在他跟前叫他掌眼。她们作践她,她总得遂她们的意。她在内廷从小宫女干起,什么样的苦没吃过?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强健着呢!严三哥说孩子结实,那就陪着额涅一块儿打仗。扫清了障碍,他以后的路至少会好走得多。 ------------ 104第103章 南方的气候和北方不同,入了二月天气开始回暖,河堤上柳枝抽了新芽,燕又南飞。偶然的停留,能咂出别样秀丽婉约的味道。< 连着奔波一个月,到了苏州府没住客栈,包了个民居安顿下来。江南的建筑有别于京城,四面楼,采光只靠天井。人站在底下抬头望,屋宇就显得尤其高深。皇帝闲暇时爱坐在摇椅里看天,真正四四方方的一块,衬着白墙黑瓦当,天蓝得要朝你汹涌扑过来似的。阳光明媚固然好,下雨天也很不赖。雨丝儿细密如牛毛,顺着光看是一缕缕的,不急不躁,纷纷扬扬,还未到廊下,就四外飞散了。只是南方湿冷,初春的雨带出一大片寒意,在外面呆久了心尖会发凉。< 这种时候最想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许在临窗读书,也许在和丫头玩翻红绳。再想得旖旎点儿,或者学了个新花样,在灯下绣肚兜也说不定……< 江南鱼米之乡,普通百姓的日子十分悠闲。这座宅子对面是间茶楼,静下来的时候能听见里头悠扬的二胡琵琶。吴侬软语低吟浅唱,虽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光听吐字也很有意思。< 可惜了祥和之下总有暗涌,江南织造的官匠们怨声载道,查清原委是这趟南下的要务,所以得在这一片多停留阵子。原本计划两个月的行程怕是不够用了,随扈的都是男人,宅子里不雇老妈子打点也不行。富奇头子活络,买人不可能,就在附近的民宅征集。短工,出的价又高,自然有人愿意干。都是农妇么,憨直不知道拐弯,拿了你的佣金很好套话,从她们嘴里能打听出点当地民生来。< 她们没做惯奴才,雇主面前也刹不住,仍旧大剌剌的。皇帝站在檐下,看她们在细雨里的井台边上淘米。其中一个挨过去顶另一个的肩,声气儿低低的,带了点察言观色,“嗳,统点铜钿来呢1。”< 另一个扭过头来一瞥,“倷门槛精咯,我袋袋里相一塌刮子两只铜板,倷要么拿去2。”< 皇帝一头雾水,只看见前头说话那个脸上讪讪的。这时候腰门上进来个送菜的男人,担子往乌盆边上一搁,啧啧赞叹着,“哦,格只缸穷大个嘛3!”< 皇帝看他们交谈觉得有意思,送菜的似乎和呲达人那个是一家子,两个人转开了唧唧哝哝说私房话,自讨没趣的婆娘把手里抹布一扔,转身往灶间去了杨小年升官记。< 在外面站了有会子了,荣寿过来打千儿,“主子回屋里用碗油茶吧!这儿寒气往骨头缝里钻,没得冻着了。刚入的春,伤风了不容易好。”< 皇帝听了慢慢挪步子,还记挂着织造局的造册,问荣寿,“景从孝回来没有?”< 荣寿说没有,话音才落,看见门上进来个笔帖式打扮的人。背上插面小旗,跑得满面尘色,估摸着是从北京日夜兼程而来。到门禁上见了侍卫,掏出一封油布包裹的折子往上呈献。侍卫接了快步过来交皇帝御览,皇帝起先倒不觉有什么,料着大约又是京里的请安折子。打开来逐行的看,看到三阿哥薨那里,头嗡的一声就大了。似乎是转不过弯来,愣了一阵回过神,顿时痛得要窒息似的。< 万岁爷脸色惨白,这可吓坏了荣寿和一帮子随扈的军机们。万岁爷不言声,他们又不好问,个个眼巴巴的等他开口。皇帝没有说话的力道,把折子递给了大学士顾行。军机们传阅了,这样的噩耗实在是让人痛心,顾行叹息道,“万岁爷保重圣躬,人死不能复生,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皇帝摆了摆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荣寿备马,朕这就回京去。”< 他只是想不通,三阿哥的死怎么会和素以有关,兜兜转转还牵扯上了皇后。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过得并不轻松。< 在马上颠簸,靠着四条马腿一里一里的跑,心里热油煎似的只恨太慢。脑子里千般想头,揣测了各种可能,他知道她的品性,她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折子上说得不详细,单写了个大概的经过,说三阿哥误食了礼贵人的点心,究竟这点心是不是和皇后有关,还在盘查。< 他想得脑仁儿都木了,庆幸素以平安无事,可死的是他的三阿哥,也足以叫他肝肠寸断。他是冷面君王,他不苟言笑,但是他的拳拳爱子之心不比任何一个父亲少。做了皇帝,七情六欲不外露,这是人君的体面。他唯有咬着牙日夜兼程,到一个驿站换一匹马,连着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然而路太远,马背上喝水马背上啃窝头,紧赶慢赶,仍旧只赶了归程的一半。< 以前他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他的后宫平安宁静,即使有长短计较,也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不会闹出人命案子来。原来他错了,他对素以的宠爱成了导火索,他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他的枕边人里,也有勇于夺人性命的好手。可惜了他的儿子,他的毓敏。养到六岁大,已经知道心疼父亲的好孩子。< 从苏州府到北京,不眠不休跑了七昼夜。回到宫里时看到乌泱泱跪着请罪的人,他头一回感到心力交瘁。三阿哥停灵在钦安殿十八天了,他进了殿里,眼前模糊得看不清那口小小的棺椁,只听见耳边嗡嗡的哭声,远的近的,层层叠叠,像翻滚的水浪。< 他走过去抚抚漆棺上的仙人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哭出来。缓了会子吩咐庄亲王按贝勒的规制下葬,没有再停留,回身便往长春宫去了。< 好些不清不楚的事儿也要求证,他传了弘箢过来,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大唐第一夫人全文阅读。< 皇后身子弱,这阵子折腾下来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看见他进门赶紧下炕蹲福,抬起头来,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哽咽着,“你到底回来了……”< 皇帝好言安抚一番,扶她到圈椅里坐下,听她把来龙去脉说一遍,方转过头来问郑亲王,“眼下查得怎么样了?”< 郑亲王道,“奇得很,那天各处当值的太监都筛查过了,愣是没找着礼贵人说的那一个。要说会不会出了宫,咱们连宫门上的进出宫记档都翻找过,又让礼贵人身边宫女认人,可认来认去都对不上号……”< 皇帝拉了脸子,“你们办差真叫朕瞧着眼晕,宫里几千太监,你让她们认,人能从两个眼睛一张嘴超脱出去吗?她们就是见过那个太监,当时一霎眼辰光能记得住?几千个鼻子几千双眼,搁在你面前叫你认,你倒是认一个给朕瞧瞧?糊涂!”大喝一声把他兄弟喝得矮下去半个身子,他气得喘了两口气,看他们这十几天的进展也知道他们办事不力。毕竟查太监是治标,宫里的主儿们只能外围打探,这一大片动不得,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他忖了忖又道,“叫画师来,照着她们说的样子画画像,不说全像,画个七八分也能找出些眉目来。慎行司干什么吃的?你们内务府、宗人府又是干什么吃的?单查当值太监,保不住不当值的也出来溜达。眼下有个笨法子,叫阖宫太监到太和殿前头天街上去,首领太监们给朕拿着花名册子一个一个的对脸点名头,看看有缺的没有。干了这样的事,九成是不敢在宫里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除非是叫人灭了口,否则没有找不着的道理。”< 郑亲王应个嗻,退后一步看皇帝在地心来来回回兜圈子,他咽了口唾沫道,“其实这案子看着破绽百出,可真要问出个原委来,实在是难。礼贵人身边宫女传了很多回,到最后贵人都不叫她们出庆寿堂了。她又是有了身子的人,咱们拿她也没辙……”< 皇帝听了这话愕然回头看皇后,“素以有喜信儿了?”< 皇后擦擦眼点头,“没错儿,有了,都快两个月了。我正要告诉你呢,这回的事儿把她委屈坏了。她是直性子的人,伺候你那么久,你也知道。你前脚走后脚就闹这么一出,她又不是没圣眷的人,何至于干这么傻的事儿?她和三阿哥没仇怨,害了他对她也没好处。依着我,你们最该查的就是那些有儿子的人。没有念想的人记挂什么?只有有所出的才怕她受宠,怕她生儿子抢了她们儿子的风头么!”< 皇后这话有些武断,但是细琢磨也不是没道理。皇帝按捺着狂喜看了郑亲王一眼,“你才刚的话没说完,接着说。”< 郑亲王道是,“臣弟这话可能不中听,可是……礼贵人说她是在夹道里接着食盒的,当时正值各宫主儿给皇后娘娘问了安散伙,照理说看见的人很多,可臣等逐个的问宫眷们,却一个作证的都没有……既这么,臣斗胆猜测,这事儿会不会是礼贵人自己……为的是要……”话说半截,眼梢儿往皇后那儿一瞥,意思很明白,礼贵人就是这起案子的始作俑者。害了一位皇嗣,再绕进去一位皇后,如果她野心够大,这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皇后缄默下来,这种可能她不是没想过,郑亲王这个疑问提得是时候,正好探探皇帝的立场昏嫁误娶。她蹙起眉头有意无意的撇清关系,“素以不是这样的人吧!我一心一意待她,她断不会对不起我的。不过要说那点心,真不是我这儿赏出去的。那天小厨房的厨子不在,抽冷子说我送的东西,真叫我愣住了。至于说没人作证,那天静嫔不是还搭讪来着么!”< 郑亲王摸了摸鼻子,“话是这么说,可转天再问她,她说那天染了风寒说胡话,当不得准……”< 皇帝白了郑亲王一眼,“亏得没叫你掌管大理寺,否则冤案大概得堆成山了。没人作证是因为墙倒众人推,这都寻思不通?皇后常赏她吃食,她要成心往皇后头上扣屎盆子,非得挑个厨子不在的时候叫人抓着把柄?”他厌恶的回回手,“狗屁不通,朕瞧你光认得你们家那颗石榴树了!照着朕说的好好查,再查不出,你这内务府总理大臣也不用当了。去吧!”< 郑亲王被一通骂,明白了礼贵人的封号不是白得的。这是疼到心眼子里头去了,但凡万岁爷他认为不能的事儿,自然能也不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麻溜回去办差吧!郑亲王扫袖请了个跪安,却行退到殿外去了。< 皇后早料到皇帝是这么个反应,她也不觉得奇怪,横竖她只要孩子,旁的一概不问。< 她挪过去,“瞧你脸色不好,这一路奔波累坏了吧?是在我这儿歇,还是上素以那儿去?我知道她心里不受用,遇着这么大的事儿,又怀着孩子,正是要你安慰的时候。我让人备了热水,看你这一身的土,换洗好了再过庆寿堂,啊?”< 皇帝想想也好,没的把路上沾染的病气儿带进她屋子里去。< 皇后摘了手上护甲,伺候他进后殿更衣。边给他脱马褂边切切道,“你不知道,听说素以怀了孩子,我真高兴坏了。你晓得我的心愿,前两天懿嫔的五阿哥落地,我也上心来着。可孩子身底子不好,又太小,暂且留在亲妈身边更受照应,我也就没打发人去抱。素以这一胎我可盼了好久了。你们后头可以再生,这个得记在我名下,你答应么?”< 其实这原本就是祖制,皇后打不打招呼,结果都一样。皇帝略一拧眉道,“记在你名下,对孩子的前途有好处。可朕怕素以难过,到底是头一个,情分不同一般。”< 皇后拿皂角给他洗头,慢吞吞道,“这一胎要是一举得男,晋个位分就是了,少说也得是个嫔。当然了,都瞧着你,你愿意晋妃,也不是不能够。位分高了才有换养孩子的资格,下头再生个老七,她愿意自己留着,我睁只眼闭只眼,不也过去了么!”< 皇帝把毛巾搭在额头上,乏累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才刚怀上就计较这个,也忒让人寒心了。”他掬捧热水擦擦脸,心里惦记着往庆寿堂去,打发皇后道,“朕自己来,你身上不好回去躺着吧,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皇后有些失落,皇帝没立时答应她叫她心里没底。易子而教是南苑起就有的规矩,总不至于到这一代就改了。皇后垂着两手直起腰来,静静站一阵,觉得自己委实有点操之过急。这是把孩子当猫狗,还在肚子里就谋划讨要,对生母来说的确是不大厚道。不过也不打紧,有刘嬷嬷在,素以总不能躲起来生,早晚还是打她手上过。到时候瞧准了抱到长春宫来,皇帝不好较真,事情也就尘埃落定了。 ------------ 105第104章 “小主儿快备上,万岁爷回宫了!”刘嬷嬷进门来,边说边到南炕上归置东西。针头线脑全撸进笸箩里,回头看一眼,礼贵人这十几天下来真瘦了一圈,没好的吃又害喜,站在那里随风就要倒。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万岁爷瞧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丫头们听了消息忙安置她上床,把上顿攒下来的饭菜搁到桌上来。一碟拌莴笋、一盘桂花鱼条、一碗清汤龙须菜,这就是她们怀了身子的小主平时的伙食。别看礼贵人不哼不哈的,也是猴儿精,怕密贵妃得了主子回銮的消息临时给自己加菜,通常饭点都往后延一延。冷了不怕,放在炉子上隔水蒸,横竖下定了决心让万岁爷落眼,这场功德就做圆满了。 她歪在床头上,声气儿弱弱的,“万岁爷这会儿在哪里?” 刘嬷嬷是皇后的耳报神,能把消息传出去,自然也能探到外头的情况狼不胜防全文阅读。小主儿一问,她站到脚踏板前回话,“奴才听门上二把刀说,万岁爷回宫先去钦安殿给三阿哥上了香,后来往长春宫传见了郑亲王。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过不了多会儿就该往庆寿堂来了。” 素以心里倒有点紧张,坐起来叫荷包儿,“给我拧把手巾来擦脸。” 兰草回身看她,突然感到心酸。定了定神去把檀香木梳妆匣捧来,打开粉盒盖儿,边给她上粉边道,“也是的,宫里娘娘都是一样,总爱把自己打扮漂亮了见皇上。咱们不修边幅,对万岁爷是不敬。” 她笑了笑,“其实我也怕色衰爱弛,真的。” 她是带着打趣的语调,可是别人听来却伤感。兰草不说话,把丝棉胭脂卷成条给她点口脂。她这样的长相,稍稍打扮就格外鲜亮。靠着山水纹的帐子,雪白的脸,嫣红的唇,磨光了棱角,有种羸弱的美。 少时前院传来脚步声,她支起身侧耳细听,“是他来了?” 鼓儿探身看,还没回话长满寿就到了门上,吊着嗓子喊,“礼贵人接驾。” 素以忙不迭下床,跪在红绿错综的新疆地毯上磕头,动作才做了一半被他拉住了,他劲儿大,稍稍往上一提就把她拉进怀里。就着昏暗的烛火打量她,“怎么瘦得这样?” 她是瓜子脸,养得好,两颊上肉肉的,看上去晶莹剔透。现在下巴尖了,眼睛也瘦大了,怔愣愣看着他,仿佛全然不认得他似的。皇帝从来没觉得这么难过,他用他的爱情硬把她拉进深宫中来,没有给她最好的保护,还害得三阿哥丢了性命。早知道带她一起走多好,或者让她在娘家呆到他回京,也好过眼下这种处境。 她细细的手腕抵在他胸前,微撑开了一点,“主子回来了?奴才没能去迎您……” “别说这个。”他抚抚她的脸,满带自责,“这样瘦……是孩子折腾你了?” 她有点害臊,转过脸嘟囔,“可不,还真是。” 就是这种声气儿才对,皇帝勉强扯扯嘴角,“怎么?不好好用膳?” 既然说到吃的上头,她隔开他吩咐兰草,“怎么愣着?还不给万岁爷上茶?” 兰草没挪步,蹲了蹲身道,“主子忘了,咱们的茶叶罐子早就空了,前儿您想吃茶叶蛋都没做成么……奴才给万岁爷倒杯热水,万岁爷屈尊用点吧!” 素以长长哦了声,“想起来了,现在脑子不够使,老忘记事儿。” 她笑着,皇帝听见兰草的话却毛躁起来,问长满寿,“礼贵人每月的份例里没有茶叶?要用怎么不去领?” 长满寿是炼成了精的,他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在地上道,“主子明鉴,原本小主儿要什么没有?她有圣眷,皇后主子也关爱着,何况现在有了喜,更该捧星星捧月亮似的……可这不是犯了事儿嘛!皇后主子缴了权,两人两处禁足,宫里都归贵主儿管。贵主儿不发话,谁也不敢往庆寿堂送东西啊!” 在他的后宫,叫他怀了身子的女人要什么什么没有,这还了得!皇帝气冲了头,接过兰草敬献上来的茶盏就往他跟前砸,“朕有过特旨,庆寿堂不和别处一样,你是死人,不会传朕的口谕?” “奴才万万不敢。”长满寿咚咚的磕头,“贵主儿说了,她管理六宫,有这个权。” “去他妈的权!”皇帝怒极了,什么好教养都忘了,骂娘的话冲口而出与美女教师合租。再冷静下来想想,似乎太失体统,把她们都吓得噤住了。他煞住火性儿,解围式的清了清嗓子,对长满寿道,“去,挑最好的贡茶来,给礼主子煮茶叶蛋吃。”言罢回过身,温言细语的问她,“那东西什么吃头?果然是怀了孩子,口味变怪了?” 素以没说话,兰草在旁边蹲福道,“万岁爷明察,不是我们主子爱吃茶叶蛋,实在是担着身子,有时侯吐空了没吃的,饿得慌。您瞧瞧……”她引皇帝看地罩后面的八仙桌,桌上寡唧唧的摆了两菜一汤,这凄凉景儿,瞧了就叫人掉眼泪。她狠狠的抽噎,齉着鼻子说,“万岁爷啊,您再不回来,我们主子和肚子里的小主子就要活不成了!奴才们是下等人,吃馒头就咸菜,能吃个饱就够了。咱们主子不一样,她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消耗呢!宫里这些主儿们,不说有孕的,就是平常人,哪个在忍饥挨饿?偏我们主子可怜,奴才们的吃食也少,几个人凑份子,每顿省下半个馒头来,防着主子饿,给她泡在热水里用……都说紫禁城是个富贵堆儿,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还叫她饿肚子呐!” 这半个多月实在过得清苦,兰草有意往狠了说,虽没有那么夸张,但也不算出大格。屋里侍立的人被她说到伤心处,都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皇帝抿紧了嘴唇没言声,可那山雨欲来的神情令人畏惧。素以掖掖眼泪,刚想请他安坐,见他猛回身就往外走。她赶紧上去拦住了,“主子干什么去?” “我去给你出气。”他隐忍着,身子都在打颤。三阿哥刚走,这里怀着一个又要遭人算计,密贵妃好大的胆儿!谁说素以犯事儿?案子还没定她就着急克扣供应,是打算把内苑变成牢房?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他真气极了,回来看见她这个样子,要茶茶没有,清汤寡水的两碗饭菜,冷冰冰上供似的搁在那里。怀孕的人本来就嘴馋,她吃都吃不饱,冷馒头泡水将就过日子,哪里还敢奢望那些七七八八的零嘴儿?这是他爱的女人啊,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心里刀绞似的,千算万算把她留在宫里,叫她担惊受怕任人欺压。恼起来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连妻儿都保护不好,他简直枉为男人! 他还想往外走,素以死命的拉住了他。她现在想法真不同了,这些天好好琢磨过,要在宫里生存,没有他做靠山,只怕一天都活不下去。以前她还穷大方,违着心的叫他雨露均沾,现在想想凭什么?出了这个事儿,宫里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既然个个都巴望铲除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她今后也要为自己考虑了。横竖担了狐狸精的罪名,名至实归才不算亏。她就要留住他,独占他。既然相爱,还要顾忌那些闲杂人等干什么? “不许走。”她抱住他,“到了别人那儿再不来了,叫我怎么办?” 她鼓着腮帮子,撒起娇来的德性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皇帝一瞧心就软了,揽在怀里摇了摇,“胡说么!我离京那么多天,天天在想你。刚才兰草的话我听了又惊又恨,贺氏这会儿要在跟前,我非活撕了她不可!” 她替他整了整圈领道,“她是你的贵妃,你倒舍得?”看他挑起眉毛,她忙换了个风向,温声道,“不急在一时,先消消火。今儿天晚了,宫门都下了钥,这么吆五喝六的不好看相,有话等明儿再说。您几天几宿没合眼,看看眼睛都熬红了,还有力气管那个?宫里要整顿的事儿可多,一口也不能吃个饼,什么都得慢慢来。”她说着,低下头嗫嚅了句,“我也天天儿的想您呢!” 小夫妻当着人面说私房话怪不好意思的,底下人也识趣儿,看他们这样都悄声退出去了。 皇帝扶她上踏板,蹲下来给她脱鞋。脱了一只脚,抬起头来看她脸色,“这会儿饿不饿?我叫人送些甜汤来你用,好不好?” 他连日奔波太操劳,人黑了,隐隐有倦容。她心疼他,摇头说不饿,“我牙都擦了。” “擦了?” 素以一本正经的颔首,“擦了,我不骗你。”说着龇给他看,“多干净呐!” 那口整整齐齐的糯米银牙长得好,皇帝心头一动,贴上来亲了两口,瓮声逗弄她,“可怜见儿的,牙缝里连肉沫子都没有,能不干净吗!” 她扁扁嘴又要哭,“她们都欺负我,瞧我娘家官儿小,没人能依仗妖孽特种兵:护花狂龙。我额涅听说了宫里的事儿惦记我,想进来探探我,到了贞顺门上也给挡回去了。里头放话,说我药死了三阿哥,坐实了罪名就满门抄斩……我真冤枉,没有下毒,您信不信我?” 皇帝叹息着在她背上拍拍,“我能不信你?不信你,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只是光我信没有用,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得抓住那个下毒的人。毓敏不能白死,这回再不清理后宫,做朕的儿女岂非要活在水深火热里了?将来谁都可以捏软柿子,瞧谁不顺眼就往饭菜里掺毒药,反正有好例子在那儿摆着。我这一查到底,也是为了咱们的宝宝儿。”说着来摸她的肚子,“我记得年三十晚上我说你屁股大好生养来着,这会儿瞧瞧,才几天啊,果然叫我说中了。” 素以一顿,看样子不乐意了,扭过身撅屁股上床。她这人在他面前从来不知道摆好看的姿势,比如说有女人味儿的,魅惑人的那种。其实踏踏实实倒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可她冷不丁的还爱丑态毕露。像刚才龇牙,阖宫上下哪个妃子能这么让皇帝看牙?只有她,仗着齐全,无所顾忌。这女人的性子叫人喜欢,既爽朗又坦诚。她不矫情,所以不时让他有惊喜,有新的发现。 她是清减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两个月,还没显出身腰来。在床上爬,隔着薄薄的中衣,肩背愈发成了窄长条。不过瘦归瘦,那两片臀瓣倒没见小。皇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想起三阿哥,顿时什么心思都化成了灰。 吹灯上床,他这些天马不停蹄,到现在确实精疲力尽了。但是大约累过了头,脑子很清醒,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在黑暗里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刮在他下巴上,痒梭梭的。 “主子……” “东齐。” “您睡了吗?” “睡了就没法和你说话了。” 她悻悻的,“我怀了孩子你高兴吗?” 她动了下,被窝里暖暖的气流翻卷上来,他由衷的笑,“高兴也不高兴。” “此话怎讲?”她撑在他胸口问,“为什么不高兴?” 他在她鬓角蹭了蹭,“应该先问问为什么高兴,我有好几个儿子,可从没有哪个嫔妃遇喜能让我这么欢喜。这是咱们的孩子,我太看重了。你知道爱屋及乌么?他将来必定能子凭母贵,要是个儿子,更是前途无量。”他把唇移到她额头上,一点一点往下,虚虚贴在她嘴角,“再说说不高兴……我下江南这么久,为你守身如玉,老天瞧了都要哭。做什么盼着早些回来?还不是为了……如今倒好,只能望梅止渴了。太医说过的,头三个月碰不得,怕坐不住胎……” 他含含糊糊说着,手慢慢摸进她衣襟里。身上真是瘦了,肋骨一根根数得出来。不过因为怀了孩子,上围却足足大了一圈。这么傲人的双峰,触之令人欣喜若狂。他深深吸了口气,“了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她嗤地一笑,“没正形儿!” 他又在那里长吁短叹,“还有一个月呢,这日子怎么过?” 摸啊蹭的,他到底受不住了,九千岁蓄势待发,直挺挺的顶在她腰上。她怕他胡来,没的乱性伤了孩子,便把手探进去,安慰式的抚摩两下。不过这东西戏耍多了会上瘾,摸到高兴处,在将军帽上压了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你这色胚!”皇帝翻身压住她,解开了葡萄扣,把她扯得胸怀大开。然后一气儿扎进她怀里,左右一通好啃,把她啃连连求饶。 “这么的可要坏事。”她推了他两下,他像山一样岿然不动。她气喘吁吁的抱怨起来,“我说句话就是色胚,那您这个……九千岁,这么穷凶极恶架势,又想干什么?” ------------ 106第105章 他讪讪的,“倒也没想干什么。”太医的话总不能不听,纵着性儿来,这里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已经损耗不起了。现在这处境,终究无法真正舒畅起来。短短两个月,一茬又一茬的事接连发生,简直让人精疲力竭。翻身趟下来,胳膊搭在额头上,他郁郁叹了口气,“素以,咱们说说话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依你的想法,谁的嫌疑最大?” 她探手把他颈窝那里的被子塞实一些,计较了下才道,“奴才不敢肯定是谁,宫里人口太多,人心隔肚皮。是好人还是坏人,面上瞧不出来。不过主子大事小情见得多,心里总归有成算的。您在江南,奴才的心一直悬着。现在您回来了,我可算是有了指望。我信不过别人,就盼着您能替三阿哥报仇,替奴才洗刷冤屈。” 他来拉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可惜出事的时候朕不在,错失了大好时机。弘箢是个糊涂虫,以前还有大臣把他比作本朝的老庄亲王,要朕说,差得实在是太远。老庄亲王爱玩,什么都能玩出花来,可他懂得无为而治,确实称得上皇父的左膀右臂。现如今到了朕这辈,兄弟虽多,却没几个借得上力的,一个个畏首畏尾,倒像朕平时怎么压制他们似的。可惜了三阿哥,停在钦安殿里十几天,到这会儿凶手都没拿住。” 他说到恨处捶床板,素以知道他糟心,自己又帮不上忙,只有安慰他,“王爷们也有不得已,内宫又不像别处,能押人、传讯、搜查。这种事,抓不住当时的人证,一晃眼过去了,再要搜就难了。各宫各院都是单门独户过日子,不能说城里出了桩案子就把各家搅得不太平。可是有些人……”她原想把话题往密贵妃身上引,不管她是不是幕后黑手,就凭她这段时间的做作所为,也够叫她恨得牙根痒痒了。原本弹劾弹劾是应当,但她又感觉有些羞愧,对不住身边这人。他做皇帝不容易,底下人揣摩他,算计他,面上恭敬,暗地里捣鬼。她还记得自己瞧不上那些人,嫌他们的两面三刀,现在自己又怎么样?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想的是怎么拆密贵妃的台,不再是捧着心的向着他了。这样下去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真鬼迷了心窍,一面深爱,一面还要不停的计较得失。也许帝王家的感情本就是这样,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好,都没有那么纯粹。我爱你,但是不妨碍我为自己谋福利,这就是帝王家的生存之道。 她侧过身来揽他,“万岁爷……”她哽咽一下,“我对不起您。三阿哥的死都是因为我,他是替我死的,否则这会儿躺在钦安殿里的人应该是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没脸见您,我欠他一条命,叫我这辈子怎么偿还呢!还有舒贵人……您没瞧见她,她太可怜了……” 她哭得直噎气,皇帝只是叹息,“你和三阿哥,不管你们谁出事,朕都痛断肝肠。” 她摇摇头,“我情愿死的是我,您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我以前想过自在日子,一心巴望着出宫。后来遇上您,知道再也跳不出去了,就想偏安一隅,有自己的一块地方,养养花种种草,与世无争。可是这样都不成了,我没打算招惹是非,是非自己找上门来。您知道背着一桩人命官司是什么滋味么?我整宿不能合眼,我害怕极了。三阿哥停在钦安殿,我甚至连祭拜他的勇气都没有……我做了亏心事,是我把他推进了鬼门关。就算毒不是我下的,我也照样无地自容。” 要说一点不怨恨,似乎也不大现实。但他毕竟没有被伤痛冲昏头,不愿意三阿哥死,难道愿意她来个一尸两命么?都不能够,所以责任还在他。是他治家不严,他后宫里的魑魅魍魉隐藏在人群里伺机而动,必须揪出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少年高官全文阅读。 “您明儿去瞧瞧舒贵人吧!这半个多月也不知她怎么过的,现在能让她慰心的只有您了。儿子没了,男人再不问她死活,我怕她真有个好歹,我往后良心都难安。”她言罢,又带了些犹豫的口吻,“万岁爷……” 他嗯了声,“什么?” 她计较了下方试探,“您会再给舒贵人一个孩子么?” 皇帝苦笑着掐她的鼻尖,“你以为想给就能给的么?好了,我乏了,有话明儿再说吧!”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换了个姿势背过身去,不再说话。檐下的西瓜灯送进一点微芒,她在朦胧里看着他宽阔的肩背,鼻子隐隐发酸。他是乏了,几千里的奔波,回来又是个烂摊子。她仰天看帐顶,把手心贴在肚子上。等这件事过去,找个机会和他提提建府的事吧!虽然历朝历代都没有宫妃在外单过的例子,可她真是受够了宫里压抑的气氛。以前有盼头,一天一天看着出宫就在眼前。现在晋了位,就像判了几十年的牢刑,不到你死我活,永远都得困在这高高的宫墙内。可能是异想天开,如果收回了封号,把她从玉牒里除名,就当没有她这个人存在,是不是能够恢复她的自由身? 可是孩子怎么办?她大着肚子自然别想往外跑,要是生个阿哥,放在皇后身边不闻不问又不舍得。如今只希望这胎是公主,女孩儿皇后是不稀奇的,但是如果没叫她如愿,到时这位贤后只怕还会张罗选秀,殷勤替皇帝扩充后宫。 她闷头胡思乱想,万岁爷倒睡着了。他是弘雅警敏的人,平常睡得浅,从没听见他打过呼噜。这回真累透了,呼吸声都伴着沉重。素以悄悄靠过去,胳膊环上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背上。这回是动了点小心思,她也不是非要置谁于死地,密贵妃有没有害三阿哥,老天爷瞧着自然收拾她。至于她有意苛扣她,没怀孩子,她在吃穿用度上并不计较。但既然知道她有孕还有意为难她,那么贵妃娘娘就是没安好心。这种人不说要她获罪,叫皇帝看清她的为人,缴了她管理六宫的实权,对自己来说也算出了口恶气。 想得太多,后来就有点迷糊了。这回有他在身边,睡得分外的香甜。第二天起来精神头很足,只是每天早上一通吐是必不可少的。这孩子将来肯定是个严谨的人,折腾他额涅已经养成了规律。她五更起床,洗漱过后从从容容的到梢间里捧痰盒催吐。吐得不多,全是酸水儿,吐完了清清口,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万岁爷辛苦,想叫他多睡一会儿,她擦了嘴转身进明间,却看见他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前。她咦了声,快步迎上去,“今儿不视朝,怎么这么早起来?” “太多事儿要办,三阿哥总停在钦安殿不成。人死了,入土为安要紧。”皇帝说着仔细看她脸色,在她背上怜惜的捋了捋,“难为你,大清早的就吐成这样。叫严三哥过来开个方子治治,别人害喜好像没这么严重。” 别人害喜怎么样,他未必上过心罢了。四执库冯岚青送行服来,素以接了手替他料理,缓声道,“害喜也看各人身底儿,有的吐出肠子来,有的一点事儿没有。我算是折中的,稍有些,大概什么时候也掐着点儿来。这孩子守规矩,这点不知道随谁。” 皇帝脸上露了点笑意,“能随谁?自然是随我。” 素以撅起嘴来,“为什么不能随我?我当了那么多年差,一向自持守礼。” “真会给自己贴金。”他卷着马蹄袖,调过视线来一瞥,“你是被人管着没法子,真要是放出去了,还不得像散养的鸡鸭似的,胡天胡地乱来一气?” 她正给他系腰带呢,报复式的用力收了下,“我怎么就成了鸡鸭呢,太埋汰人了!好歹也得是匹千里马,跑得快,老实,还爱干活。” 皇帝被她收得哎哟一声,“这么大劲儿,吃过早膳了?” 她说没有,声气儿怯怯的,“我等着您一块儿吃,能蹭些好的沃血全文阅读。” 他忽然沉了脸,眉毛紧紧拧起来。她说这话叫他心酸,想起昨天那点残羹冷饭,他的火气眼见又要冒头。勉强忍住了叫荣寿,荣寿在门槛外面打千儿听示下,他寒着嗓子吩咐,“庆寿堂的月供别照贵人的来,当初皇太后在嫔的位分,拿的是妃的份例。眼下你们礼主子有了,咱们也有样学样。上内务府传话,这里的妆缎、油蜡、菜色,一应俱照四妃的规制施排。庆寿堂说缺什么短什么,不许刁难,有要就有给。”他背着手想了想,“再者……从御膳房拨厨子过来开小厨房,想起来要吃什么,不用巴巴儿跑多少路去讨。小厨房别设太远,就设在书屋的围房里。让他们紧着心伺候,差事办得好有赏,办得不好,提脑袋来见。” 荣寿高声唱个是,起来佝偻着腰去办了。 兰草喜孜孜的和鼓儿交换一下眼色,这样的安排,基本已经看得出来她家主子生小阿哥后会晋什么位分了。真是升发透了,从贵人一气儿能到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主子体面,做奴才的脸上也有光。将来走出去没人敢瞧不起,抬起脚,比那些狗东西的头还高。 素以蹲身行礼,“主子这么体恤,奴才心里惶恐。我知道您是想叫我过得安逸,可那么多人瞧着,我怕回头贵主儿又要给我上眼药。” “她不敢。”皇帝道,“她是手指头合起来一点儿不漏缝的主儿,苛扣后宫嫔妃,她当的一手好家!亏我回来得快,再晚些,是不是要把孩子饿死在肚子里?前头才不明不白走了一个,这会儿还接着算计,单这一宗,追究起来就够她喝一壶。” 素以到现在总算把心放肚子里了,密贵妃也别怪她背后放阴招,她要是不那么外露,自己也不能和她结下怨来。至于那个静嫔,面上挺光鲜一个人,背地里和贵妃沆瀣一气,要深究下去,必定没有她的好处。反正自己不急,逐个的对付。长满寿说的对,有事不怕事么。这深宫之中也凭本事吃饭,她没有娘家撑腰不打紧,她有万岁爷,知道他会护着她,这样就足够了。 屋外起了风,吹得窗上穗子飘飘荡荡。皇帝站在朝霞里,背着光,昂首挺拔的身姿,方正齐楚的君子人模样。她眯嬉着眼觑他,他对她一直很坦诚,自己却千方百计借他的手整治别人,说起来有点惭愧。她计较了再三,昨晚上琢磨到今天了,相爱的人为什么要使心眼子?是因为彼此还不信任吗?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大不了被他笑话一通,但或许他会和她同仇敌忾也说不定。打定了主意就办,看左右没外人,这才悄声道,“我实在忍不住了,拆人墙角的事儿干得我心里不受用……奴才老实和您说吧,我讨厌密贵妃,她苛扣我我不计较,可她不该苛扣孩子。孩子还太小,正是要好吃好喝养大个儿的关口,她这么干,等同谋害不是?横竖您怪罪她我就高兴得厉害,您说我这样是不是小肚鸡肠?还是孩子小肚鸡肠爱记仇?您不是说他随您吗,敢情您才是最小心眼儿的人呐!” 皇帝拿她没辙了,“你就变着方儿的呲达我吧!我小肚鸡肠,你局气大方,这总成了?”说着摇头,“你以为你干那点事儿我觉察不出来?我不爱戳穿你而已,看你还耍什么花枪。关于密贵妃盘剥你用度,这项我知道了确实很恼火,你在背后放放冷箭也应该。你没靠山,不和我抱怨和谁抱怨?好在最后自己老实坦白了,我听了很高兴。咱们俩个不兴使心眼子,你有什么就告诉我,不用藏着掖着,也不要花力气雕琢。你吃了亏,比我自己吃亏还叫我不平呢,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素以歪着脑袋尴尬的笑,笑着笑着嘴角发酸,连眼睛也一道酸了。是啊,他明察秋毫,自己这点道行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掩耳盗铃。他早瞧破了,却给她留脸面,她开始庆幸自己迷途知返,否则在他眼里是不是就要变味儿了? 用早膳的时候他说,“我要上舒贵人那里去一趟,三阿哥下葬事宜得知会她一声。毓敏出了事,朕连他额涅都不见一面,忒不像话了。庆寿堂和长春宫的禁令都撤了,你过会子给皇后请个安。贵妃她们都到场,我手上活儿忙完也过去。” 这样也好,当面扇耳刮子总能让人更长记性。素以应个嗻,立马的挺起了腰杆子。绝地反击的时机到了,贵主儿没有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觉悟,看来早晚得栽这毛病上头. ------------ 107第106章 送走了万岁爷就开始拾掇,穿了件云白软绸滚回字纹夹袍,外面罩个葱绿喜相逢背心。脖子上一串绿油油的翠十八子珠链,头上还戴个满翠钿子。站在镜前照了照,“这模样真像拾着狗头金了,穷人发财就这么往死了打扮。” 青稞擦窗灰呢,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别人怎么咱可管不上,您这么收拾不显俗,越张扬越好看……就是招人恨点儿。” 素以得意的挺挺胸,“这就对了,就是要招人恨。横竖我已经是全紫禁城的活靶子了,再退让,那些主儿们也不会可怜我。我晋位前家里额涅嘱咐过,叫圆滑做人,收敛着点儿。我是想独善其身来着,可看看遇到的这些破事儿!后宫是口大锅,什么馅儿的饺子都有。放到一块儿煮,素的也变成荤的了。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与其夹尾巴做人,不如抬头挺胸活着。我也不是要耍什么威风,就想慑住她们,叫她们以后别来招惹我。既然要闹,找个人做筏子少不了。密贵妃位分够高,她凑趣儿正合适。她是个酸货,嫉妒起来不带脑子。回头兰草使劲的给我吹捧,就说主子爷多好多好,她憋不住自然要发火,那儿人多,场面大了才热闹呢!我现在是不怕的,万岁爷都回来了,贵妃娘娘她还能生吃了我不成?” 鼓儿在一旁插科打诨,“主子您真坏!” “去!”素以一头出门一头笑,“别败坏我名声!人家都不怕唱/红脸,我这点小打小闹算个什么?眼下就盼着三阿哥的案子早点告破,慰一慰三阿哥的在天之灵,也好让我把心里的包袱放下来。” 登上代步,抬辇过宫门穿夹道,一路到了长春宫前。下辇进琉璃壁,宫里的总管也分外喜兴的,知道她和皇后目前在一条船上,看见她尤其显得热络。膝头子在地上一点,漂亮的打了个千儿,“小主儿来了,给您请安啦。” 素以从来不爱拿大,略欠了欠身,“谙达辛苦。” “不辛苦。”总管笑着在前头引路,“要说这宫里,还是得有万岁爷坐镇,当家的没在,主母奶奶也收不住那帮牛鬼蛇神。现在好了,主心骨回来了,您和主子娘娘都有了依仗了。” 素以笑了笑,“是这话。”说着进了长春宫明三间里。 皇后今儿打扮比平时鲜亮,忌讳三阿哥刚卒没穿红,一件八团凤满地金袍子也够扎人眼的了。见素以进门上下打量,“这是怎么话说的,瘦了一圈儿,没吃好睡好?” 素以还没搭话,静嫔葫芦一笑接了口,“怀了身子,吃不好是肯定的,睡不好才遭罪呢!” 这是暗示什么?素以婉媚的冲她一勾嘴角,“和姐姐的意思是我做了亏心事,怕阎王爷找我算账来?如果是这个,您还真说错了。该睡不着的不是我,是下毒杀人的人。可仔细了三阿哥来寻仇,阴司里的账,讨要起来快得很。我听说前阵子您都病得说胡话了,这是怎么回事?今儿看您眼下有青影儿,都好了?” 静嫔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婆娘口头不吃亏,话里软刀子拉人,够有本事的我是秦二世最新章节! 皇后也不遏止她们,宫里女人名头上好听,陪王伴驾的嘛!私下里生活多乏味,只有一窝里的人才知道。既然大家都无聊,斗嘴念央儿也是好消遣。皇后是听惯了的,主子不在场,她们稍使点儿性子你来我往,她受得住也不会叫停。要是受不住,大不了道个乏,把人遣散了就完事了。今天不同,她带着泄愤的意思,素以怎么挤兑那些人,她听着都很解气。也不说别的了,给晴音使眼色,“站久了没的腰疼,快给礼主子看座。” 严三哥本来就是专门给皇后瞧病的,大概是受了诏,背着个药箱一摇三晃的进殿里来。给皇后见礼,给各位小主见礼,然后耷拉着眼皮站在月牙桌旁听示下。 皇后和颜悦色对素以道,“我早晨才请过平安脉,你也叫严太医瞧瞧。往后打发严三哥长春宫庆寿堂两头跑,从头照料起的,中途换人也不方便。”叫兰草扶她主子过去号脉,一面问,“万岁爷在你那儿用的早膳?进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 素以道,“主子惦记三阿哥的事儿,我瞧他一直皱着眉头,哪能吃得好呢!”胳膊垫在脉枕上,把脉不能说话了,示意兰草继续。 兰草蹲福道,“回娘娘话,万岁爷进了半碗粳米粥,用了两块枣泥糕。碰巧了看见昨儿侍膳处送来的鱼条没收走,以为是萝卜干,还想吃来着……” 皇后嗯了声,“昨儿的东西怎么没收走?” 兰草垂着眼睛,有意的说给密贵妃听,“我们主子昨儿胃口不好,用饭晚了点儿,正巧被万岁爷看见了。万岁爷在桌前琢磨半天,问我们主子,‘你就吃这东西?外头庄稼人嚼谷都比你好’。万岁爷可心疼了,说难怪瘦得这模样。这不是和大人过不去,是存了心的要害小主子。今儿赶紧的叫荣大总管给庆寿堂拨厨子开小灶,往后咱们主子要吃点什么,再不用求爷爷告奶奶了。” 小宫女这番话叫大伙儿都明白了,密贵妃她看人下菜碟,给个怀了身子的主儿小鞋穿。来长春宫请安的人算是能排得上点名号的,她想刮油也不好明着来。可那些低等滕御的遭遇早在宫里传开了,密贵妃的名声臭不可闻。说真的,欺压那些没处申冤的也就算了,庆寿堂那位没定罪没下狱又怀了龙种,这么低级的伎俩图一时爽快,贵主儿的脑仁是下油锅炸过一轮了吧? 静嫔听着也觉无话可说,密贵妃真就靠着资格老,娘家势力高才活到今天。和她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有这样的事?”开口的不是皇后是密贵妃,她开始装糊涂,“当时内务府来问礼贵人怎么处置,我只说了一句待审,谁曾想连膳食都扣减了?哎呀,瞧瞧闹得这样,亏得你还忍了大半个月。怎么不叫人来回我?我知道了非处置了那帮杀才不可!” 严三哥说小主子一切安好,只是贵人有些气虚,好好食补就能养足元气。素以道了谢收回手,对密贵妃哂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只知道六宫宫务都是贵主儿打理,每天往我庆寿堂送的东西您也应该知道……哦,合着您没上过心呐!那可怎么好?万岁爷倒已经瞧见了,解释只怕他老人家也不信。他冷着脸子把我责备了一通,还以为我愿意饿着肚子呢!”想了想又说不对,“皇后主子那天还特意吩咐贵主儿给我的膳食把关呢,您怎么能不知道?是没把娘娘的懿旨当回事,还是您忘性大,纵着内务府这么干?内务府那帮包衣都是猴子托生的,怕没人愿意背黑锅,要问明白,传膳房的总管就行了。” 这回真闹开了,贵妃脸上挂不住了,“你这帽子扣得好,不是违抗懿旨就是教唆奴才使坏,也没第三条道了。” 素以不说了,坐在软垫子上抚燕尾。兰草机灵,躬身对贵妃道,“贵主儿别上火,您事多人忙,一时疏忽了也是有的。咱们小主非但没有一点怨怪您的意思,反倒要谢您呢!今儿万岁爷发了话,叫庆寿堂停了贵人俸禄,给我们主子按妃的份例来。咱们主子误打误撞的,可不是托了您的福么妖血大帝!”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儿都知道四妃满员了,按着大英后宫的品级,贵妃本就有两个名额,以前一直是密贵妃一人独占,这回难道要往上添人了?九成是的,恐怕孩子落了地就要晋位,难怪敢和贵妃叫板呢,底气儿够足的。这个宫女子出身的丫头,连跃了两级册封贵人已经是特例,这会儿还要她们这些大家子出身的宫妃对她俯首称臣,这不是笑话吗! 这些人里惊叹有之,忌恨有之,无奈也有之。爷们儿爱,你有什么法儿?总不能像毒死三阿哥那样再给她来一份吧!宫里如今是风声鹤唳,万岁爷回銮,那件案子必定狠狠的查。大多数人不服气也是在肚子里,要真敢下手,谁也没这个胆子。 密贵妃灌了满肚子的火,这会儿还是个贵人就这招摇样儿,真让她晋了贵妃,眼里还有谁?密贵妃恨得咬牙,那天毒死的怎么就不是她?叫这狐狸精留着命祸害人,可恼!她这会儿有身子,立得比泰山还稳,万岁爷魂都叫她勾走了,谁能奈她何?贵妃狠狠瞪着刚才那个阴阳怪气的宫女,“你是哪路天兵?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一口一个你们主子,你当这里是你庆寿堂呐?礼贵人,按说你现在水涨船高,位分不起眼,却是实打实的闷声大发财。底下宫女好好管教着,别让她出来折了你的脸面。” 话里的冲劲儿可见一斑,素以抿嘴一笑,“我的这个丫头向来讨人喜欢,怎么?不合贵主儿的胃口?那下回拜访储秀宫的时候我让她多留神,现在是在皇后主子这儿,娘娘没发话,我就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管教了。到底姑娘家爱面子,她也没说错什么,胡乱责怪她,岂不是吓得她以后不敢说话了?” 密贵妃被她两句话堵住了,瞧得出她是有备而来,豁出去要和她打擂台了。莫非察觉了什么?她心里难免慌乱,眼梢瞥了静嫔一眼。静嫔蹙着眉头摸了摸耳朵上的金镶珠点翠耳环,一副没法子可想的模样,看着叫人来气。贵妃转过脸去唤了声皇后,“有桩事儿想求娘娘做主。” 皇后唔了声,“说吧!” 贵妃迟登了一下,瞧模样似有些为难,“其实这话不该说,在座的都是有体面的人,我要说出口,指不定会让人戳脊梁骨……可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和娘娘提一提。您是后宫之主,咱们这些人虽依附万岁爷而生,日常的家务还是得听您的。我是直肠子,宫里大伙儿处得久了都知道。我今儿……有点为民请命的意思。”说着视线扫过众人,“万岁爷打从九月里起就不翻牌子了,这事儿大伙都知道。年轻气壮的爷们儿家,不翻牌子,叫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呢?礼贵人才晋位,主子偏爱些也是人之常情,可万事都有度……我是想,请娘娘向皇上谏言,六宫虚设总不是方儿。您可别说我没了爷们儿不能活,我是有儿子的人,这上头也有限。到底是瞧着这些姐妹,大伙儿都是伺候主子爷的,给主子开枝散叶是大家的念想。可现下倒好,愈发没了指望了。说到这儿我要劝礼贵人一句,宫里相处讲究谦让。咱们和普通宅门没什么两样,家和万事兴么!你该多劝劝万岁爷,毕竟独占龙榻不好,坏了祖宗规矩,走不长远的。” 素以没想到贵妃会和她说这个,这是带头控诉她抢了她们男人?细琢磨,又气又好笑。她两手一摊,“这个我使不上劲儿,叫我怎么办好呢,主子来了,我不能往外推呀。那就只有求主子娘娘了,您和万岁爷说说,让他遍洒甘霖,别只浇庆寿堂一块,没的把我庆寿堂浇涝了。” 皇后正喝茶,抽冷子呛了一口,抚胸咳嗽起来。作孽的,这是什么比喻,万岁爷听见了还不得气死!屋里女人们个个等她说话,她缓了半天才正色道,“我明白大家的苦处……让我怎么说呢,敬事房每天都送牌子进养心殿,主子翻谁不翻谁,全瞧主子自己的意思。说句糙话,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种事儿我没干过。你们谁有能耐大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记着回来报个信儿,大家也好沾沾喜气儿。” 众人大眼瞪小眼,皇后主子这两句话让人大失所望。刚要想法子再求斡旋,门外太监吊嗓子喊起来,“万岁爷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波妞、nian1208、爱弘、神婆大人、潇湘过客、无心、mimi的赏,鞠躬! ------------ 108第107章 一屋子莺莺燕燕,娇声给他请安问吉祥。皇帝乜斜素以一眼,人家都在背后算计着怎么瓜分他呢,她倒好,还怕浇涝了!不过他喜欢她这副恃宠而骄的姿态,就应该这样。后宫里做小伏低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叫人搁在一边瞧不起,要么被人踩进泥土里去。两种都是永世不得超生,要一辈子看人脸色活着。 素以的脾气不好打发,这点令他感到欣慰。男人愿意给你撑腰,也要你扶得起来才好。天天靠人拉扯着,再好的精力也有够不上的一天。要学会保护自己,该强的时候不示弱,不单是为自己,也是对爱你的人负责。眼前这二皮脸也是老京油子了,要和尊养的宫妃们耍嘴上功夫,大概吃亏不到哪里去。 他悠步踱过来,“都起喀吧,别拘着,坐。” 宫妃们谢恩起身,有个人却蹲着不动。皇帝到她面前站定了,半弓着身子问她,“礼贵人,你闪着腰了?” 素以顺杆儿怕,嘶的吸口冷气,“哎哟,蹲着就起不来了。” 真招人恨呐!皇帝觉得她做得很成功,伸出两手到她腋窝下一架把她提溜起来,对皇后道,“礼贵人有了身孕,往后见礼的规矩都免了吧!别蹲个安,再蹲出什么毛病来。” 皇后瞧在眼里只是笑,“是,就照您的吩咐办。那些虚礼还讲什么,到底肚子里的龙种要紧。” 敢情谁没怀过孩子似的!贵妃听了直反胃,才两个月就闪腰,闪了舌头还差不多!又不是多金贵的人儿,做了七八年的奴才,临了卖起娇来,什么臭德性! 满屋的人个个五味杂陈,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她拿了特旨,往后见到位分比她高的都可以大摇大摆不行礼了。怀了胎真好,有男人宠着更好啊!同样的后宫嫔妾,她们这些人算什么呢?说难听点儿,往后就是守活寡么。以前还能盼着哪天能翻到自己的绿头牌,现在倒好,提前进荒宫做太妃去了,想想也叫人不平。 不平归不平,皇帝跟前,谁敢跳出来说话?虽然都侍过寝,皇帝凉薄大伙儿都知道。以往翻牌子进幸,红绫被子一卷扛上龙床,完了事在围房过一夜,第二天就得回自己寝宫去。指着和万岁爷增进感情?他闷头干活,不爱说话。吹了蜡烛,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对他来说都一样。要是有不同,大概只剩他做亲王起就在身边伺候的人了。不过瞧瞧,皇后不问事,密贵妃里外不是人,张慧妃前年薨了,最后一位通房晋了嫔,出身太低几乎排不上号……阖宫看来看去真就只剩一个礼贵人了,而且还是和太皇太后斗得一天星斗,打压了整个塔喇氏换来的和小娇女同居:校园大佬最新章节。这么一推敲,发现这礼贵人还真是个宝。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就是不一样,人家可有老底儿,万岁爷爱她,她合该得瑟到天上去! 皇帝托着茶盏刮茶叶末子,吹了吹,把眼前的热气吹散了,像走出了雾霾,看得也更加清明了,“三阿哥的灵柩巳初运出宫,他是早夭,入皇陵不合适,朕折中挑了块地方,让他进西边妃子陵寝,算是在孝陵范围之内,也没有坏了规矩。” 皇后脸上黯淡下来,皱着眉头道,“这孩子可怜见儿的,我前儿梦见他一回,说那头缺吃少喝,捎去的东西收不着。阴间的老鬼挤兑他是枉死,又看他小,都欺负他。我醒来后哭了半宿,叫人准备几个大包袱,等落了葬再烧给他。另外在臣工里头寻摸寻摸,看哪家有殁了的姑娘没作配的,给他结门阴亲,兴许就能好些了。” 皇帝对鬼神的东西一直将信将疑,听皇后这番描述也难免哀凄,一时萎顿下去,“你瞧着办就是了,朕这里公务忙,照应不到那许多。” 贵妃有点耐不住,皇帝回京,三阿哥的死因必定要追查到底的。他不在,兴许还能打探到点消息。如今他亲自督办,外头什么情况,什么进展,她身在内廷一概不知。害了人命,没有不心虚的。她面上装镇定,心里天天绷着弦。有时候也宽慰自己,娘家的哥子接着她的口信,据说是已经把那太监灭了口。死无对证的事儿,就算查出些头绪,没有人出来指认,她的地位还是很牢靠的。毕竟有四阿哥,好赖孩子在,加上这些年的情分,即便有了端倪,她不承认,皇帝也不能随意动摇她的根基。 “赶明儿让人传话,吩咐打上四十九天的醮,洗清了罪业也就好了。”贵妃道,这话题实在瘆得慌,赶紧换了方向,“这阵子宫里愁云惨雾,大伙儿都舒坦不起来。过两天是主子的万寿,我着内务府张罗,热热闹闹的办一场,也好借着喜兴劲儿把先头的晦气打扫干净,主子意下如何?” 皇帝调转视线,目光冷冷的,把她瞧得遍体生寒,“难为你想得周全,三阿哥才薨,朕也没那兴致大肆操办。”素以坐在下首,窝在圈椅里,垂着眼睫,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叫了一声,“礼贵人,怎么瞧着精神头不济?又饿了?” 她抬起眼来,飞快瞧了瞧密贵妃,兴起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回主子话,奴才如今结实,比做宫女那会儿还扛饿呢!这事儿主子您得好好夸夸贵主儿,要不是她,我吃得过了头,您回来,我八成臃肿得面目全非了。多谢贵主儿每天两顿全素筵招待我,也是的,三阿哥才薨,大鱼大肉我心里不落忍。贵主儿可成全了我的仁义了,给我送碟子鱼条,恶心得我一天没吃下饭。贵主儿用心良苦,怕孩子长得太大,将来不好生养。我对贵主儿的感激真千言万语难表其万一,贵主儿一定是瞧着我和琼珠共事过才这么照应我。”她啧啧咂嘴,抽出帕子来掖眼睛,“贵主儿宅心仁厚,主子您不赏她,奴才死也不瞑目。” “胡说么!口没遮拦!”皇帝嗑托一声把杯子摆在炕几上,被她这通指鹿为马的把戏闹得背上生凉。拧着眉下地踱步,背手在地心旋磨,波斯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只有他手里盘弄的手串,发出玉石之间相互挤压的脆响。他仰脖子看殿顶的藻井,似有些茫茫的喟叹,“朕子息艰难啊……自打开衙建府起,育有四子二女。眼下又走了个三阿哥,也亏得礼贵人这儿有了喜信儿,叫朕心里稍感安慰。”他踱到密贵妃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里不见喜怒,缓声道,“朕问你,你明知她有了身孕,还处处克扣她,为的是什么?瞧不得她生阿哥,要让朕子孙凋零,是不是?” 他没有疾言厉色,但是这样缓慢的语调叫人害怕。密贵妃吓白了脸,惶然站起来,怯声怯气道,“主子误会奴才了,只因为上月出了三阿哥的事儿,奴才自觉辜负了主子娘娘的嘱托,后头宫务管得要比寻常严十倍,不敢掉以轻心,免得再出什么差池。奴才是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关于庆寿堂的供应,也没特意嘱咐。主子您知道的,害三阿哥送了命的点心是礼贵人亲手给的,她这里头的嫌疑忒大,在庆寿堂不过禁足,按着规矩应当进宗人府大牢入监才是。”说着狠狠剜了素以一眼,“她这样罪责,但凡有良心的人都不能饶了她。庆寿堂虽在内廷,那时候已经划到宗人府的管辖下去了极恶男子全文阅读。外头一圈粘杆处拜唐阿1看守,咱们内廷的人没有特许不得入内,奴才有劲儿也使不上不是!所以她在吃口上委屈是有这事儿。”嗓子低下来,颇轻慢的嗫嚅了句,“原本就是牢饭,还指望金莼玉粒不成!” 最后一句果然引得皇帝勃然大怒了,拍桌子道,“宗人府内务府没定案,谁敢说下毒的就是她?叫她吃牢饭?她肚子里怀着皇嗣!你嘀咕什么?朕还没问你的失职之罪,朕出去两个月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你管的一手好家务!宫里居然有人敢下毒,打先祖南苑封王起就没有过的,到了朕这一辈里出妖怪,连这种事都敢搬上台面来了,多少人拿朕当笑话看!你既然主持宫务,孰轻孰重可分得清?损失一位阿哥,虽不是你生的,你心里痛不痛?”他指着素以的肚子,“里头还有一个,亏得随他额涅耐摔打,否则这会子早成一捧血了。你要是贤良就该护着,你呢?打雀牌,养鹦哥儿,你有脸说你忙?” 屋里女人们没见过皇帝发这么大的火,早吓瘫了,一个个趴在地上簌簌打颤。密贵妃呆呆看着他,原来他已经打听清了她这半个月来的动静,真真让她又是心惊又是胆寒。她气冲上来,梗着脖子道,“奴才是贵妃的位分,上头还有皇后,万岁爷怎么不问她?果然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么?整日间操持那些琐碎,何尝听见您一声赞?做对了是应当,做错了却要落一身的埋怨,我这又是何苦来!” 她觉得扫脸透了,在宫里好歹是一人之下,他顾及她的体面了吗?连素以都知道护短不在人前责备底下人,她为他生儿育女,最后得他这通呲达,凭什么?皇后占着茅坑不拉屎,她坐享尊荣,叫自己来当牛做马。要不是忌讳天威难犯,她真想问问万岁爷到底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这些年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朝堂上待臣工还讲究个中庸呢,怎么对待她倒像十世里的仇人?这是不知道下毒的是她,要知道了,这会子该把她凌迟处死了吧! 贵妃在皇帝眼里从来不重要,这是实话。她的所作所为不出格,有些能带过的他也不计较,都由她去了。只是慢待素以这一宗叫他怒火烧心,就像他在庆寿堂里说的那样,素以吃亏比他自己吃亏还让他难以忍受。加上三阿哥的早殇,他愈发看重素以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母子对于他意义不同于别个,以前后宫的滕御他不需要操心,把她们圈养在宫里,供她们吃喝,给她们荣华就成。素以不是,她歪脖儿冲他傻笑一下,都能激发出他保护妻小的使命感。所以贵妃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就是在他如临大敌时挑战他的权威。 何况她真的如她自诩的那般冠冕堂皇吗?送食盒的太监鸟尽弓藏,死在了保定府郊外的林子里。这条线是断了,但是三阿哥吃剩的两个点心背面,隐约看得出蒸笼底盘上嵌进去的“昌”字。宫里御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那碟点心肯定是外头进来的。四九城里带昌字的茶馆酒楼点心铺子有多少家,慎刑司已经派人出去查了。宫里能进出采买的只有造办处,一旦查到点心是哪家卖出的,造办处里逮人,比全紫禁城排查太监可容易多了。到时候顺藤摸瓜,未必找不出幕后黑手来。 皇帝年少时就开始办案,有些人天生有这方面的本事。他只要听人叙述案子,心里大致就能有成算。内闱之中谁和造办处接触最多,谁又能让那些油耗子听从调遣?贵妃真的和这件事一点牵扯也没有吗? 只可惜缺乏证据指证,她毕竟是他册封的贵妃,单凭揣测扣大帽子,她也不能服。皇帝定下心来点了点头,“既然你诸多怨言,那就好生歇着,往后宫务不要插手了。”踅身对皇后道,“你身子不好,朕给你拨两个帮手。寻常事让淑妃和礼贵人帮着料理,大事上头还是由你做主,你瞧这样好不好?” 又是礼贵人!密贵妃气得五官要移位,一个下等宫妃居然轻而易举把她架空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些年,因为少给她几个菜,最后三言两语就被皇帝撂了牌名么?她苦笑起来,天家果真是最无情的,帝王薄幸,她终于见识到了。 皇帝扫眼看众人脸色,“还有一桩事要同你们说。礼贵人在长春宫夹道里接了食盒的事儿没人作证不打紧,今早庄亲王来回话,送食盒的太监找着了。那个阉驴蛋子命大,脑袋被人打开了花还留了口气没死,这会儿关押在慎刑司大牢里。等他缓过劲儿来能开口了,把人供出来,朕的这个后宫就该仔细清理一遍了。朕告诉你们是想留些脸面,谁要是知道内情,趁早来和朕说。没的站错了边儿,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 109第108章 无异于晴天一声雷,密贵妃觉得腔子里灌进了滚水,心朝上纵,直顶嗓子眼儿。这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袋里稀烂一片,皇帝又定睛看着她,她连喘气都不敢整出大动静,憋得几乎要瘫倒下来。可是不能晕呐,为了四阿哥,为了贺氏几百口子人,她一定要全须全尾的走出长春宫。到了外头再想法子,她阿玛兄弟都在任上,总能议出个万全的对策来。 她腿肚子转筋,狠狠握住帕子,淋漓捏出两手汗。所幸皇帝叫跪安,再耗下去,她大概就要露马脚了。 跟着众人退出正殿,每一步都在打飘。如今要挺直脊梁,就得花尽全身的力气。春日的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她却要忍住牙关不打颤。高一脚低一脚的出了长春门,门上停着储秀宫的肩舆。她坐在五蝠捧寿纹的垫子上,觉得人被抽走了骨架,散了摊子就要往下溜。 真满心的恨,后宫主事的实权被皇帝罢黜了,转头又闹出太监的事来。这么些兄弟,个个都是朝廷大员,连个太监都杀不了,都是光吃饭不干活的蠢货!她心里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扭头看身后,夹道里三三两两的低等嫔妃,并不见静嫔的身影。她捏着拳头敲打了下扶手,腕子上满绿的镯子砸在雕花楠木手柄上,在袖陇里碎成了好几节。她咬着牙把断玉掏出来,随手往墙角根上一抛,对贴身女官梧桐道,“过会子你上延禧宫去,让静嫔过储秀宫来。她出的好主意,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会儿东窗事发了,她倒是甩手站干岸,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就是死,也要拉她做垫背的,她别想置身事外!” 梧桐叹了口气,“我劝过主子的,那个静嫔不是好人,请主子别和她有瓜葛,您偏不听。您瞧瞧,这么多事儿全是她挑起来的,眼下水都没到主子齐脖子了,她呢,干干净净什么事儿没有。本来您过得多滋润呐,这宫里谁敢不服您?这下子闹到这步田地,您的道行可全毁在那个静嫔手上了。” 贵妃也恨得牙痒痒,恼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听她唆使。要是一气儿药死了素以也值了,谁知道弄出三阿哥做了替死鬼。皇子和下等嫔妾能一样吗?横竖捅了大篓子,祸都酿成了,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往前看。 “别啰嗦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打量谁愿意这样么?现在退路都断了,赶紧想辙是正经。”她抖抖索索的说,“静嫔脑子灵,既然是一条船上的,她能往哪儿逃?她要是隔岸观火,管叫她落不着好处。” 于是梧桐趁着阖宫歇午觉的时候往延禧宫去了,延禧宫不同于别的红墙琉璃瓦,这是个西洋形式的建筑。汉白玉、黄铜蟠龙柱,每一处都匠心独具,进了门,金碧辉煌找不着北。这么好地方,让皇帝用来安置静嫔那个活招牌,真可惜了的。 她左顾右盼找不见人,问站班小宫女儿静主子在哪里,小宫女朝东一比划,“我带姑姑去。” 静嫔站在两堵水晶墙之间看锦鲤,窗口的光打过来,透过粼粼水波折射在她脸上,又晃眼又阴沉,像寺院里诡异的十殿阎罗。梧桐冲她蹲福,说明了来意,被她一口回绝了,“贵主儿到这会子还没学会长点心么?风口浪尖儿上找我来,两个人你拉我拽一块儿下阴曹去?你传个话,我不能见她。万岁爷今儿摆明了在试探,要是沉不住气,非得拿个现形儿不可。”她捏着鱼食从顶上细槽往里投喂,顿了顿说,“贵主儿兄弟在京里路子野,既然知道那个太监关在内务府,拿点手段出来,一回不行杀两回,总有法子把他折腾死。这种事要靠外头人使劲儿,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管着内务府!你赶紧回去,叫人看见了不好。”说完扑了扑手,扭身便往寝宫里去了。 “主子,梧桐走了。”仙仙趴在菱花门上看,“您真不管储秀宫那边的事儿了?” 静嫔拧起了眉头,嘴里喃喃道,“我瞧不大妙,万岁爷大概是有了底儿,这才放出话来的天逆玄典最新章节。究竟是不是讹人,真说不好。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万一是真的,单凭密贵妃的算计,早晚要落到他手里……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她嘬唇思量,“那个榆木疙瘩,原来是瞧她有势,人霸道脑子又不会拐弯,利用起来好拿捏。谁知道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怎么料理都不熨贴了。万岁爷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宫里这么多滕御,难保做得不落人眼。储秀宫还有一个贵人两个常在呢,以前怵着贵妃的淫威,知道也不敢声张。现下贵妃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那些蹄子要是抢先回禀个一星半点,顺带便的把我绕进去……仙仙,那可就要出大事了!抓不住我下手的证据不打紧,追究个过从甚密,打骡子惊马,也够喝一壶。” 仙仙吓得脸色煞白,“我的主子,这可怎么好?” “要不……先下手为强?”她的语气也不太肯定,毕竟兹事体大,踏错一步,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您是说告发密贵妃么?”仙仙呆着脸道,“可是那药是您……” “药上又没名字,她说是我给的我就得认么?嘴巴不过两层皮,一开一合就能造出个天地来。”静嫔沉吟着,“坐以待毙肯定是下策,不过自投罗网也够傻。他们爷们儿虚张声势,几分真假实在难断。这么的,你叫小机灵留神打探,他二叔不是粘杆处伺候的么。要是听说慎行司那头有动静,死了人咱们就按兵不动。到明儿这时候要是没见分晓,那就得上养心殿里面见万岁爷去了。” 她倒头躺下来,脸贴着岁寒三友缎面迎枕,冷冰冰的触感沁入骨髓。这十二个时辰不好过,牢房里等着勾兑文书的犯人也不过如此。当初挑了这么个同伙,眼下想想真硌应死了。目的没达成,反倒惹了一身骚。素以那心田,逢着看不对眼的不知怎么盘弄消遣才称她的意。这回八成在万岁爷耳边吹了不少枕头风,看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不把人打压死怕是绝不罢休了。 做了亏心事的人不得安枕,皇帝那儿睡得也不踏实。宫里每天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不论春夏都一样。 起了点风,窗上的绡纱鼓起来,步步锦槅心的窗纹拉成了长条,斜斜在青砖上铺成菱形。皇帝隔着帐子看,竹帘外站了两个太监,揽着拂尘低着头,入定似的纹丝不动。南窗下当值的是荣寿,大约是外头有人招呼,蹑手蹑脚往门前腾挪了一步。皇帝抚抚额头,“什么时辰了?” 荣寿见他醒了忙站住了腿,转而上来打帐子,笑道,“主子掐着点儿的,西洋钟上正是未时牌。”抬手啪啪两声击节,四执库的人托着袍子进来伺候更衣,他先跪着搬皇帝的腿来穿靴子,等皇帝下了地才站在一边侍立,弓着腰道,“主子,先头路子来回禀,说郑亲王和睿亲王那里查到了头绪,这会儿人在养心殿等万岁爷召见呢。” 皇帝嗯了声,穿了端罩系腰带,也不用冯岚青伺候了,自己整了衣领就朝外头去。从地罩那头进养心殿,看见两个兄弟正笼着手闲聊。弘巽是机警人,很有眼观六路的本事。一头说话一头眼珠子乱转,恰巧瞥见了他,忙拿肘一顶他哥子。弘箢这才察觉了,两个人趋步过来,插秧满打一千儿,“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抬了抬手,“起来,查着什么了,说说。” 郑亲王边卷马蹄袖边道,“怎么说呢,头绪是有了,可往上排查,线索又断了。” 这么一波三折,弄得皇帝都要发作了。拧着眉头坐在御案后面,手指关节在桌面上笃笃的敲,“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区区一件案子愣是查不明白?” 郑亲王一噤,惶惶道,“臣弟无能,有负万岁爷嘱托。您先别上火,听臣弟和您说道说道。点心的出处是查着了,门框胡同有家点心铺子叫董德昌,做褡裢火烧和门钉肉饼出名。慎刑司人拿鹅油卷过去请掌柜辨认,掌柜也认出是他们家炉灶上出来的。再问三十那天谁来买过,巧了,说那天鹅油不够,就做了三屉子。卖给了谁,跑堂的伙计也都有印象。”郑亲王觑眼儿往上瞧,“两个是胡同街坊,左邻右舍都认得。就一屉子卖给了外头人,那外头人吧……是个罗锅子。宽额头大下巴,走路外八字,说拿人银子替人跑腿,也不是他自己用的都市堕天使全文阅读。您瞧……费力半天的劲儿,到这里又来个峰回路转,实在叫咱们哥儿们没头绪了。” 睿亲王接口道,“六哥没说全,皇上也别上火,我已经下了令全城找那罗锅子了。长得埋汰模样,就是钻在泥地里也能给他掏出来。今儿来见您是想求个时间富余,咱们哥们儿好去办。” 皇帝乏累的闭闭眼,“这事儿过了这么些天,现在要查是晚了些。”突然睁了眼瞪郑亲王,“白错失了大好时机,这就是你造下的罪业!查太监,查点心,原本就该两头着手,你干什么去了?掐了脑袋的苍蝇一样瞎胡转,你忌讳什么?天家的家事也是国事,这些道理学当差的时候你谙达没教你?”他一个手指头不住的点郑亲王方向,恨铁不成钢道,“你啊你啊,叫朕说你什么好?要不是瞧着一根藤上下来的,朕早就开发你上宁古塔看皇庄去了!” 郑亲王脸一红,“您知道我办差也撞运道的,实在关乎国体,我给蒙圈了。您想又是三阿哥,又是皇后,又是您的礼贵人……三阿哥薨得蹊跷,算得上皇家辛秘了吧,我真给弄慌神了。” 六王爷是出了名的玩家,蝈蝈笼子范葫芦盘弄起来一把好手,内务府管家也当得有模有样,就是扯上人命官司他不成就,能耐可能还不如弘巽。皇帝叹了口气,“我知道是后宫里头有内鬼,今儿故意放了话试探那些妃嫔们,就看晚上能不能有成效。下毒的心里虚,少不得破罐子破摔再干一票。真能来就好了,假扮的太监身手了得,要当场拿住,也不枉费朕冲着一屋子女人使心眼儿了。” 说得怪无奈的,是啊,堂堂的万岁爷蒙后宫里的婆姨们,抖出来失脸面。可怎么办呢,身在帝王家就得时刻有斗智斗勇的觉悟,这不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么,山穷水尽只得守株待兔,运气好,或者歪打正着也说不定。 睿亲王挠挠头皮,“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太靠谱,就怕万岁爷不答应。” 郑亲王翣翣眼儿,“既然不靠谱,那就别说了吧!” 皇帝捏着眉心道,“也不碍,叫朕听听怎么不靠谱法。” “那我问您,到底是谁干的,您心里有谱没有?要是有……”睿亲王狡黠一笑,“咱们装鬼吓人吧!戏文里演过,扒人窗户底下喊‘我死的好冤’,心虚的人指定得说‘杀你不是我本意儿,你是命运太不济’。记得《乌盆记》吗?《博物志》里也有这记载,上回我听了一出《吕洞宾裆底戏牡丹》,里头也唱到这个了。” 皇帝听傻了眼,不为他的好主意,就为他说的那出戏。 郑亲王直说晦气,“那是个淫调儿,你底下包衣奴才调嗦主子,简直该杀。你还拿来说事儿,阿玛这是往南边去了,要听说了非打你不可!” 睿亲王嗤地一声,“爷们儿家能绕得过去?早晚要知道的,日鬼弄棒棰,打什么马虎眼儿!再说阿玛也叫不响嘴,他自个儿没事还哼十八摸呢,倒来管我这个!” 皇帝和郑亲王都有点讪讪的,嘴上没好吐露,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真有点说头。就说皇帝自己,以前是正人君子,冷着脸不苟言笑,可自打遇见素以就给带坏了。蛇蛇蝎蝎老婆子架势,嘴也不老实,手也不老实。现在小弟兄听那种大鼓书,本来应该义正严词教育他一番,可自己扪心一琢磨,似乎也没什么底气,只好作罢了。 殿里一时就剩郑亲王的笑声,皇帝摸摸鼻子,可巧荣寿进来打千儿回事,说,“古华轩懿主儿让人递话进来,五阿哥身上不好,先头喘得倒不多气儿。主子是万圣之尊压得住,请主子过去瞧瞧。” 他这皇帝当得累,要务政,要查案,必要时还可以拿来驱鬼镇邪。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像是撞上了煞星,一个接一个的不叫人安生。三阿哥的案子扎进死胡同里没有眉目,刚出世的五阿哥胎里又带了喘症。皇帝一颗心往下沉,为什么他的子嗣这样多灾多难?他真有些闹不清了,回头得命阿哥们近身伺候的人多留神了。他现在就满心盼着素以的孩子落地,如果是个阿哥,到时候就大赦天下,也好替他们母子祈福积功德。 ------------ 110第109章 古华轩弄得鬼窝似的,踏进门黑漆漆一片,满屋子药味儿不算,懿嫔也有点神神叨叨的。皇帝还记得头回见她,大冷的天,穿件秋袍在园里踢毽子。那时是垂髫,年纪还不大,人一纵,长辫子在身后摆动开,很灵巧活泼的样子。现在瞧瞧,瘦得骷髅头模样,乍一见吓人一跳。 “这是怎么了?”皇帝问边上嬷嬷,“天儿好,怎么不开窗通风?这么憋着,没病的也憋出病来了。” “不行!”懿嫔忙拦下来,缩着脖子说,“春天粉尘多,阿哥经不住。” 皇帝皱了皱眉,那头奶妈子抱了孩子来给他瞧,一副牡丹金玉富贵缎子打成蜡烛包,孩子直挺挺绑着不能动弹。帝王家讲究抱孙不抱儿,他侧过去看,阿哥很瘦弱,半张着嘴,喘气声呼呼的,拉风箱一样。他心头沉甸甸的,瞧了懿嫔一眼,“这是你们南方的做法?把阿哥包成这样,绑着你试试,你能熬得过一天?” 懿嫔听皇帝声气儿不好,咬着帕子说,“奴才也是没法子,阿哥受不得寒,一冷喘得更厉害,这孩子怕是……” “胡说!”皇帝斥道,“生死有命,能不能带大是后话,朕瞧你是疯魔了,这么困着他才是嫌他命太长呢!”扬声叫长满寿,“你打发太医上景阳宫候着,让德妃过来抱孩子,这就去办。” 长满寿扎地一跪领命去了,懿嫔听了尖声反对,“您不能把毓恒抱走,他是我的命呐!我千辛万苦才生下他,他又有病,放到别人跟前我不能放心。” 皇帝心里烦躁,冷声道,“这原就是祖上的规矩,你要改?皇后倒是和朕求情,说五阿哥有亲娘照应更好些,可是你瞧你怎么带的孩子?还有你底下那些人,这么可劲儿折腾他,捂着就能不犯病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成什么体统!” 提起皇后触到了懿嫔的痛处,她捂着肚子嚎哭起来,“我做了错事儿,把好人当坏人了……这会儿悔得什么似的。”又跪下来,拽着皇帝的袍角道,“奴才有冤屈,求主子给我做主。头前儿您不在,皇后主子又因三阿哥的事給圈禁了,宫里主事是贵主儿,我有冤没处申。我自己是不打紧的,就怕贵主儿对五阿哥不利……” 皇帝怔了怔,“你起来,有话慢慢说。” 懿嫔道是,被宫女搀起来坐在绣墩儿上,两手仍旧压着小腹。朝他看一眼,欲言又止,转过脸对嬷嬷道,“把东西拿上来让主子过目。” 精奇去了又来了,漆盘里托着一方白手绢,到皇帝面前跪着往上呈献。皇帝探身看,帕子中央摆了支绣花针,除了两头锈迹斑斑,别的倒没什么特别。他疑惑的问,“有什么说头?” 懿嫔的脸白得触目惊心,呆呆瞧着那针,突然又惊恐的调开视线,声调低低的,颇有些瘆人,“这针是奴才传官房1时从身上掉下来的,您瞧,在我肉里埋着,都已经生锈了。打从毓恒落地到发现这根针,里头有一个多月时间,起先一直是恶露不断,奴才只当是秽血没有流尽,没曾想是这东西作祟……我现在落得一身病,肚子见天儿的疼,发作得厉害了,连腰都直不起来。恐怕这针不止一支,只是藏得太深,找不见罢了。” 皇帝又惊又骇,这种事是头回听说,他的后宫里居然有人使这么阴毒的手段?他猛站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气儿说完。” “叫我怎么说……我连想都不敢想了。”懿嫔放声大哭,哭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抽抽搭搭道,“奴才娘家和皇后主子娘家有过节,这个万岁爷是知道的。都说生孩子就像鬼门关里转圈,闹不好就要出人命,所以奴才小人之心,怕皇后主子借机下黑手,连着床都没敢往长春宫禀告官赖最新章节。可生孩子要有接生的搭手,找产婆子也绕不过管事的去,就打发人知会了贵主儿。贵主儿说别往外声张,她那儿使人来料理,当初四阿哥也是那拨人迎来的,都是女科里的能手,让奴才放一百二十个心。奴才信得过贵主儿,就踏踏实实等着孩子落地了。生孩子真叫疼,到最后下半身都疼没了知觉了,奴才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屋里一团乱。接生的产婆嫌奴才底下人碍手,三下两下给支开了。奴才自个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也由她们去了。后来孩子生出来,给那些人打了赏,就让她们散了。本以为没什么事儿了,肚子疼兴许是生孩子落下的,谁知道……奴才太害怕了,这根针是没扎住,掉下来了,那扎住的呢?天知道里头还有多少!奴才这辈子叫贵主儿坑了,您可怜可怜奴才,给奴才一个公道吧!” 懿嫔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好好的女人变成了这个样儿,简直让人不可思议。皇帝对宫眷没有大感情,但终归伺候过他,给他生了孩子。听她这番哭诉,登时从头到脚都凉了。密贵妃残害后宫,手段毒辣堪比万贵妃,这样的恶妇,还要等三阿哥的案子水落石出么?光凭这一宗就能治她的罪! 懿嫔重又跪下磕头,挪着膝盖往前蹭,“主子,不单是奴才自己,还有毓恒的病症儿也古怪。奴才家里几辈子人,没有一个得过这毛病。宇文家这头也是的,上下那么些人,听说过谁有哮喘么?孩子出娘胎也是那路人接手,既然能给我扎针,收拾个毛孩子有什么难的呢?” 正说着,门上太监进来回禀,“延禧宫静嫔娘娘外头侯着,说有要事求见万岁爷。” 皇帝给这骇人听闻的事震得回不过神来,心里又怒又恨,料着静嫔急吼吼过古华轩来,十有八/九带着什么内情来了,便比了个手势叫传。 静嫔进门来抚膝一蹲,“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又看懿嫔一眼,“懿姐姐,半个月没见,您气色不大好啊!我才刚在门外听到一点儿,您和主子说五阿哥的病症呢?其实……” 懿嫔见她半吞半含,一瞧就是知道些底细的,心里徒地燃起了希望,急道,“其实什么?主子在,还忌讳什么不能说?五阿哥这样你也看见了,我求你给指条明路,好让孩子在皇父跟前叫叫屈。” 静嫔觑了觑皇帝,自己心头也直打鼓。本来她是打算明天见机行事的,可人算不如天算,听说懿嫔找了皇帝,她预感密贵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果然在廊庑下听见他们这番对话,密贵妃运道坏,连扎针这样挖空心思的勾当居然都能要人发现,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天要亡她,自己不能坐等着被她供出来。还不如趁乱踩上几脚,一气儿把她踩死,自己先脱身再说。 她忐忑的叫声主子,“奴才知道些事儿,一直不敢说,后宫先前是贵主儿掌事,我怕多嘴给自己惹麻烦。现如今主子要彻查,下定了决心开发祸首,奴才这才壮了胆儿来面见您……我前阵子上贵主儿那里串门子,偶尔听见一个嬷嬷说漏了嘴。说要叫孩子得喘症很容易,孩子出娘胎喘第一口气,拿狐狸毛镶进鼻子眼儿,捂住嘴,孩子一吸气就能把毛带进肺里了,往后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她看见皇帝变了脸色,暗忖着反正到了这步,横下一条心或者还能杀出条生路来,便加油添醋道,“贵主儿见不得别人生儿子,懿嫔大着肚子的时候就算计过。年前灯笼库井里死了个宫女,好像还是礼贵人在尚仪局带的徒弟,就是因为撞破了贵妃的奸计才给弄死的。主子大约要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她跪下来伏在他面前,“奴才有罪,奴才做了密贵妃的帮手。那天贵主儿使了太监给礼贵人送食盒,奴才凑嘴提起了主子娘娘,回来后贵主儿就胁迫奴才,逼着奴才把那天的话赖个干净,要不然就把奴才拖下水。奴才没法子,才有了后来装病,推搪自己在两位王爷跟前说胡话的事儿。从三阿哥薨到您回銮,这里头十几天时间,奴才也零星听到点古华轩的首尾,所以知道五阿哥喘症的由来。” 皇帝站着几乎要打晃,一个贵妃,居然在他的后宫只手遮天整出这么多事来?他以前觉得她虽骄纵难驯,毕竟跟了他这么些年,也不十分的讨厌她。近来对她诸多怀疑,他心底终归还是有一份期盼,希望凶手不是她。哪知道所有猜想都是真的,她是个养不熟的,在他犹豫的当口狠狠咬了他一口,獠牙穿破皮肉,咬碎骨骼,甚至切断他的命脉。两个阿哥都毁在她手里了,她尤不满足,还要栽赃素以,试图把第三个也推进火炕里魔道天师全文阅读。这样歹毒的心肠,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洗清她的罪孽了。 懿嫔顿足痛哭起来,“主子,您都听见了?我的毓恒是招谁惹谁了,一落地就叫她这样糟践!那个毒妇,烂了心肝的淫/贱材儿!她这么害我们母子,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她!” 古华轩里闹得这模样,跨腿进来的德妃愣住了。长满寿看皇帝失神忙上来搀扶,嘴里絮絮念着,“主万岁爷消消火,保重圣躬要紧。” 德妃臂弯里搭着春斗篷,看见里头这副光景以为是懿嫔不叫抱孩子,站在那里进退不得,“这怎么话说的?不是我闹的吧?” 懿嫔拉过德妃来,连哭带比划,把前因后果和她说了一遍。德妃听得直抽气儿,抚胸道,“天爷,这样坏的心肠,亏她是个做娘的。” 事到如今也该有个决断了,皇帝推开荣寿问静嫔,“你说的都是真话?敢不敢和密贵妃对质?” 静嫔勉强定了定神,咬牙道,“奴才句句属实,没什么不敢的。” “好。”皇帝点头,边往外边道,“着慎刑司上储秀宫拿人,家里的事儿别张扬,叫上几个办案的王爷,咱们关起门来开衙设堂。” 抬辇往南,一路风火回到养心殿,进门的时候头都有些晕眩了,一则痛心,二则愤恨难平。对于密贵妃,他自问没有地方亏待她,怎么就张罗出今天这场好戏来呢?她这会儿不在眼前,要是够得着,恨不得立时给她一刀以解心头之恨。至于静嫔,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跳出来,只怕也不是如她自己说的那么清白。 王爷们得了信儿来得很快,连纵带跳的进了养心殿。朝上一看,万岁爷脸色阴沉,嘴唇紧紧抿着,一句话都不说。这种情况,大致能猜着是怎么回事,转折就在这位静嫔身上。几位王爷抹袖子打千儿,皇帝叫起喀,睿亲王睁着大眼睛打量她,“怎么着,静主儿的伤寒好了?不说胡话了?” 她摇摆不定,给爷们办差费了好些手脚,瞧见她自然很不待见。静嫔自己也知道,僵着脸欠了欠身,“对不住王爷们,我是有苦衷的,过会子你们就知道了。” 密贵妃从养心门里进来,左右两边有慎刑司太监督办着,却不见她有一丝狼狈。高昂着头颅走在汉白玉甬道上,笔管条直的身形,像十六岁进宫应选时的模样。到了殿前蹲福请个安,转过脸来看静嫔,嘴角挂着讪笑,“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静嫔有点气短,不过她镇得住,仍旧从容的冲她行礼,“给贵主儿请安。回贵主儿的话,我是从古华轩那头过来。先前去瞧五阿哥,五阿哥在襁褓里喘得可怜,您知道我心善,一个没忍住,把上回听说的事儿给抖出来了。” 早就知道这人靠不住,其实这些日子来提心吊胆的受够了,这案子早晚要查出来,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只是临了栽在这汉人蹄子手上,实在让人憋屈得慌,更对她自诩心善嗤之以鼻。天下人死绝了也轮不着她来装善人,这么个两面三刀的玩意儿,也敢给自己贴金,好意思的!她没有如静嫔预料之中的手足无措,那点没出息的表现早在得知她往古华轩见皇帝时耗尽了,现在连命都豁得出去,还有什么可怕? 她生了孩子保养得好,鹅蛋脸变成了四方脸,嘴角往下一耷拉,活像个灶王奶奶,慢声慢气的搭腔,“五阿哥的病症我也知道,宫里太医都传遍了,没一个有能耐治的,我这儿也着急上火呢,敢情你有辙?还是又有什么常人没听说过的仙方儿要进献?” 睿亲王一听来了精神,“什么仙方儿?是能叫人长生不老的,还是能叫人生出儿子的?” 睿亲王是个垫窝儿2,俗话说了,老大傻,老二奸,舔嘴磨牙是老三。太上皇儿子多,别的摒弃不算,最看重的只有三个。东篱太子自不用赘述,一条道走到黑,做和尚去了。行二的是宝座上那位,为人是好是歹,大伙儿心里知道。至于最小这个,溜须拍马挑事端他最在行,冷不丁的一句话,也能把人心窝子杵得发疼。 ------------ 111第110章 皇帝听不得她们耍嘴皮子放刁,到了这褃节儿上,恨不得一气儿剥皮抽筋下油锅。密贵妃死到临头还装糊涂,要是治不了她,那糊涂的就该是自己了。 “说吧,别浪费时候。”底下还在计较药方,他早听出玄机来了。瞥了静嫔一眼,这汉家子,不哼不哈的肚子里有乾坤。和家往上倒五六辈,祖上就是卖药的起家,掏出点什么偏房致人死命,完全不在话下。狗咬狗一嘴毛啊!皇帝盘弄着手里的念珠,侧身倚在蟠龙宝座的扶手上,“朕的后宫这么乱,真叫朕始料未及。两个阿哥一个嫔,死的死伤的伤,朕这君父,连家小都保护不了,谈什么治国平天下!趁着朕还愿意瞧着四阿哥的面子,你老老实实把事儿交代清楚,可以留你个全尸。硬气过了头,那可真要连累一大家子了。” 皇帝这么一表态,众人立时都噤了声。密贵妃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到底人面临绝境都有求生的本能,怔愣之后呜咽叫起屈来,“这红口白牙的,谁跳出来指证我都要认么?奴才跟了您十来年,您不信我,倒信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信口开河?” 皇帝皱了皱眉,“咱们一宗归一宗的来论,朕问你,懿嫔生五阿哥,最先是给你通报的,有没有这事儿?接生的产婆也是你安排的,你敢说不是?” 贵妃心头骤跳,忖度着莫非是哪里出了岔子叫人拿住了?不能够吧!古华轩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她还特意去瞧过懿嫔两回,她也是神色如常,并不像察觉了什么的样子。或许是别的方面惹皇帝不快,她自己给自己宽怀,略福了福身道,“懿嫔打发人来通传时已经是二更了,宫门都下了钥,是我让底下人找敬事房开门上太医院传人的,这不假。她不愿意回禀长春宫,我瞧她可怜,又是头一胎,总不能让她自己料理,难道这也做错了么?” 她巧言令色,惹得皇帝愈发拱火。到了这时候还不知悔改,真是没救了。他怒极反笑,“找人接生原是没错,错就错在你让人使了手脚。要不是那支针没扎住,恐怕一辈子没人知道你干的缺德勾当。”他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你也是女人,怎么那么狠的心肠?别人怀了孩子就招得你想方设法算计,你是要我后宫独你一人?凭你,你配么?” 他最后那句话简直戳中她的要害。是啊,她不配。她在他眼里从来只是个妾,连正眼都没必要瞧上一眼的下等人,怎么敢和他的皇后,和他的礼贵人比肩!密贵妃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只没想到问题出在那根针上。办案子要叫人服,少不得人证物证俱全。五阿哥的喘症她可以一推四五六,光凭静嫔一张嘴有什么用?就是说破大天去,她一口咬定冤枉,天王老子也拿她没辙。可现如今针从懿嫔身上掉了下来,这就不太好办了。 “主子这么看我,真叫我伤心。”她缓了缓道,“主子虽博学,女科里的事知道的有限。有的孩子个头大,卡在产门里生不出来,稳婆就要请剪子。既然剪开了,后头少不得缝合……大半夜的,烛火摇曳瞧不真切,说不准是那时候遗漏的,怎见得一定是我使坏呢?” 郑亲王在一旁接了口,“这不难,既然人归太医院管,那些催生嬷嬷里是谁替懿主儿接的生,派人一问就能问出来。老刁奴再奸猾,架不住大铡刀伺候。连哄带吓唬,最后都得说出来。只不过这么绕来绕去忒没意思,是好汉就正大光明的承认,敢做敢当,兴许还叫人敬佩些。”说着招呼边上拜唐阿,“上太医院找管事,把那天的接生的人都带来。老婆子最不讲义气,一伙人里难免没有软骨头。一个松了口,底下就好办了。” 就像当脑门子一记重拳,她也知道他们会去找那几个产婆,自己承不承认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怪当初太笃定了,懿嫔这辈子侍不了寝,五阿哥又弄个先天不足,立刻打发了那些婆子太显眼,就一直拖到现在网游之王者无敌全文阅读。谁知道走背运,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也败落了,万般皆是命么?她高高抬起下巴,横竖跑不掉,死也死得洒脱。斜过眼来瞧静嫔,这贱/人在皇帝面前一副乖巧讨喜的样子,背过身去却比蛇蝎还歹毒。她以为把她供出来,自己就能高枕无忧了么?想得倒美!就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皇帝这里没有证据处置她,她自有办法叫她下去陪她。 “也别闲着,说说三阿哥吧!”皇帝叹息道,“他毕竟没有做错什么,你毒死他,夜里能睡得安稳么?” 其实那又怎么样呢!做一桩坏事是这样,做十桩坏事也是这样。虱多不痒,就是这个道理。先前已经传了口信出去,让家里兄弟想法子潜进慎行司除了那个太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开始部署。就是部署……也晚了。她觉得挫败,就像秤杆子上定好了星,已经补救不了了。 郑亲王说得也有道理,敢作敢当才是英雄好汉。那么多的证据都指向她,到现在再辩驳,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了。 “罢了,我知道逃不过这一劫。”她凄凉的看着御座上的人,“说实话,三阿哥的死,并不是我的本意。这孩子两岁上出花儿,我曾经跟着成妃一块儿照顾过他。那时候天天诚心诚意的拜痘疹娘娘,一天三遍香,半时也不落下。我对他,终归和别的阿哥不同,听见他的死讯,我心里的痛比不上舒贵人,却也不亚于成妃。怎么办呢,都是命。我如今是挑了大头,可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我是叫她耍得团团转了,她还不足意儿,又来耍着万岁爷您玩儿。”她转过脸似笑非笑看着静嫔,“你到主子跟前告状,你怎么开得了口?出主意给礼贵人下毒的是你,拿着苗药骗我是断子散的也是你。现下看着要败露,抢先一步来出卖我,以为这样就能保你万事无虞么?只可惜封不住我的嘴,我该说的一句都不会隐瞒。横竖是个死,我下阴曹,岂能容你酣卧高床?” 静嫔既然来见皇帝,自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垂死一口最毒,她不指望密贵妃能放过她,由头至尾她都小心翼翼,谁也抓不到她动手的把柄,洗脱罪名可比这位贵主儿简单多了。 贵妃气势汹汹,她踉跄退后一步,颤着声儿对皇帝说,“万岁爷明鉴,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嫔,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贵主儿呢!贵主儿恨我我知道,只是把赃栽到奴才头上,奴才阿玛哥子都在外埠,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今儿奴才来见您,的确是下了大决心的。您明察秋毫,不求周全只求秉公,别让奴才一腔赤诚扔进尘土里才好。”又对密贵妃欠身,揉着一双红眼睛说,“对不住了贵主儿,我实在是瞧不得您这么下去。您干的那些事儿,我就是听见了也要烂耳朵的。五阿哥那么小的人儿您倒下得了手,还有三阿哥也无辜,您起先是要毒死礼贵人的,怕礼贵人仗着圣宠,将来儿子抢了四阿哥的风头。后来听说死了的是三阿哥,您不是也乐得手舞足蹈么!和底下人说死一个是一个,您还惦记着上头两位阿哥爷呢……我是登不来台面的,自己又没儿子,我害阿哥们干什么?您一口一口我出的主意,我调嗦的您,天地良心,我冤枉透了,真有理说不清了。” 静嫔演得好,梨花带雨的哭起来。她也真能说,黑的白的混淆一气,贵妃心头攒着火,简直要被她堵得晕厥过去。想想的确没有拿捏得住她的地方,自己本来就心存恶念,认真也没有什么可理论。这头吃亏不打紧,她撇得再干净,天菩萨在看着呢! 密贵妃冷笑,“你有理说不清?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指天誓日的保证自己和这事没瓜葛么?” 静嫔看了座上的皇帝一眼,还有堂下两腋的王爷侍卫们,个个两眼炯炯瞧着她。她不想发什么毒誓,可这会儿是逃不过去了,要含混显得她心虚,没干亏心事,怎么还怕赌咒发誓?她横下一条心来,“我要是有一句胡话,叫菩萨拿雷劈我,成不成?” “你最后自是不得好死的。”密贵妃不再理会她,转过身对皇帝道,“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对主子说,请主子摒退左右,算是瞧着奴才跟了您这些年,给奴才最后的一点恩赐吧!” 毕竟十来年了,她从他做亲王起追随他,替他养了两胎儿子。要不是头一个没序名就死了,现在的大阿哥应该是她生的。皇帝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又恨她恶毒,又觉得她迂腐可怜。论做人,她真不是个厉害角色大腕崛起。脾气又大,刚愎自用受不得别人起哄。这回栽了,要拿命来做学费。 那些人证物证都不需要了,皇帝摆手把人都打发出去,偌大的殿里只剩他们两个。密贵妃半边身子浸在夕阳里,四椀菱花门里斜照进来的光打在她的百子刻丝缎袍上,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咱们从来没这么单独说过话。”贵妃道,颊上有隐约的一点笑,“您知道我为什么嫉妒皇后?不是因为她的名号比我响,位分比我尊贵,而是她同您说话时,可以平起平坐你我相称。一个女人,能和男人结发做夫妻,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像我似的,再怎么骄矜自负,说到底不过是个妾。眼下我走到这一步,不敢奢求下辈子再跟着您,我自己也没脸见您……可我要说,我对您的情,全后宫大约也没有比我用得更深的了。”她苦笑着摇头,“我只是不懂得表达,到最后都扭曲了,被我自己糟蹋了。” 皇帝凝眉看着她,“送食盒那个太监早已经死在保定了,我今早的话都是为了试探你。牢里是关着一个人,不过是朕御前的一等侍卫,等着你那些兄弟们派人去杀。” 密贵妃脸色惨白,心里怨他太冷酷。虽然她能猜到结果,可是经他嘴里说出来,对她还是有如凌迟。她哽咽着喘了两口气,“是我愚蠢,害了贺氏一门。” 贺氏原姓贺兰,是打南苑起就追随宇文氏的旧部。后来南苑王入主中原,很多鲜卑贵族都取了汉姓,才有今天的贺氏。贺兰一族在攻打大邺时战功彪炳,很受高皇帝器重。太上皇即位后对其后世也是诸多礼遇,可是盛极而衰,到他这辈里,只剩下躺在功劳簿上吃老底的子弟了。一个姓氏如同一个朝代,新旧更替是不变的法则,总要打压一个,另一个才能站立起来。贺氏的气数尽了,密贵妃给了这样的契机,是命里注定,避无可避。 皇帝的沉默让她断了所有念头,她凄惶的望着他,“那么四阿哥呢?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嘴角微沉,略顿了顿才道,“他是你儿子,也是朕的血脉,朕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他会以你为耻。” 密贵妃的呼吸都窒住了,他说话一向不留情面,即使是在她最后的时刻,照旧没有一句让她安心的宽慰。她爱的是什么样的人呢?爱他太痛苦,他是皇帝,高高在上。但是能让他爱,大约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吧!所以素以比皇后更值得羡慕,能够得到帝王的真心,无足轻重的位分又算得上什么? 想起四阿哥,她痛得心都打颤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三天就抱给别人养了。她日夜记挂他,一心要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可是不知怎么,渐渐往斜里岔,临了反而带累他,让他因为有她这样的生母抬不起头来。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听皇帝的意思,将来皇位继承怕是没四阿哥什么事了。本来很有胜算的,偏让她弄巧成拙,最后坑了儿子的一辈子。于家她不孝,于子她不慈,这样活着,连自己都失望透顶。 她松开紧握的手,“奴才做了太多错事,愧对您,愧对祖宗。可四阿哥无罪,请主子念在父子亲情,可怜他是没娘的孩子,对他多加看顾。” 皇帝终究不是铁石心肠,脸上也有一丝松动,只道,“你放心,朕的儿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 她沉而缓的点头,顿了顿想起静嫔来,“那药,当真是和氏给奴才的。” “朕知道。”皇帝转过身去,嗓音里有压抑的愤怒,“和氏做苗药起家,三阿哥中的毒,中原没有哪种药能对得上号。朕曾经怀疑过,又怕没有根据错怪了她。今儿她自己找上门来,只能怨她自作聪明,把天下人都当傻瓜了。” 贵妃长出一口气,静嫔到底死路一条,这么的也足意儿了。屈膝跪下来深深叩首,“奴才拜别万岁爷。” 皇帝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笔直的站着,背影孤高而无情。密贵妃最后再看一眼,似乎也释然了。就这样吧,尘缘到了尽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惟愿来生不要再和帝王家有牵搭,做个没有圣眷的妃嫔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 112第111章 长满寿抱着拂尘进延禧宫,正是梆子敲过了一更的时候。 延禧宫漂亮,玻璃墙里养鱼,荷藻参差,青翠如画。要是搁着夏天,门窗都换上绿竹篾的帘子,地罩上再挂一排珠帘,那俗称的水晶宫就更名副其实了……美则美矣,他左右环顾,门前只有两个站班宫女,瞧上去冷冷清清。二总管咂咂嘴,死寂死寂,说的就是这幅情景。 他挫着步子往前移,身后两个苏拉托着漆盘亦步亦趋。回头看了一眼,托盘里放了几样东西,绫子、毒酒、刀。今儿又是他动手,碎催做惯了,逢着这种事总轮着他。左手刚给贵妃娘娘收了尸,右手又得送静嫔上路。他木着脸慢慢腾挪,走过一片镶着七彩玻璃的天花,再往前就是静嫔的寝宫了。想想这些宫眷们也造孽的,不安分,老虎嘴上拔毛,花儿一样的年纪哟,这就走到头了。原本闷吃糊涂睡多好,可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逃得脱,殊不知皇帝动怒,要治谁的罪,压根就用不着交待因由。什么叫掌管生杀大权?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你不能有怨言,还得磕头谢恩。不愿意?叫屈试试,连着你们老家一锅端了! 也是这静主儿蔫儿坏,自己不动手,借刀杀人等着凑热闹看好戏。满以为站得远受不到波及,谁知万岁爷不好糊弄,扒开王八盖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下水。 赶紧的办,办完了好交差。他撩袍子跨门槛,进殿里准备喊人,可打眼儿一看登时傻了——静嫔不用他送,自己已经死了。仰身倒在一块羊毛地毯上,陪着上路的还有她的贴身宫女。 这是畏罪?应该不是的。他走近点看,桌上八样锦食盒盖子开着,边上两杯香片茶,珐琅杯子珐琅托碟,端端正正都是成套的。敢情主仆俩觉得死里逃生了,以茶代酒办庆功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闪失,像是服了毒,就这么咽气了。 静嫔还是个死不瞑目,两只杏眼圆溜溜睁着,瞳仁散了光,又大又空洞。长满寿抬手掖了掖鼻子,吩咐身后人,“给内务府回个话儿,赶紧叫慎刑司派人来。” 死了也好,省事儿。不过死因得查明,别再牵连出其他主儿来。又看两眼,没有七窍流血,就是脸色发乌,和三阿哥的死状差不多。他叹了口气,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不受宠就不受宠,当枪使就当枪使呗,万岁爷也没亏待她,一人住一个宫,这么豪华气派的单间儿,好吃好喝供着又不饿肚子,偏要和贵主儿合着伙捅那灰窝子。瞧眼下,都送了命,这下子可安生了。 慎刑司人来了,搬尸首都是大高个儿,典狱仵作上来检验,确定断了气,戈什哈把羊毛毯子一卷,包煎饼果子似的把主仆俩兜起来,扛着就往外走。长满寿有点兔死狐悲,对插着袖子摇头,“就这么完了,何苦来哉。” 慎刑司主事高太监是他发小,张罗着叫人把桌上吃食带回局子里验毒,别过脸瞧了他一眼,“横竖是个死,怎么死不是死?这趟也齐全了,尚仪局上回栽在井里的宫女,叫郑翠儿的那个,我这儿总算也能结案子了。娘娘们犯点事儿,八月里的螃蟹,提起来一大串。宫里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嗳,你小子眼力好,卯足了劲儿提拔礼贵人,这会子眼看着熬出头了。” 长满寿嘿地一笑,“我估摸着贵妃的衔儿跑不掉,万岁爷爱得很,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贵女女配求上位。她肚子又争气,这不怀了龙种嘛!现在和淑妃一道打理宫务,再过程子能独当一面了,皇后主子身子还不见好,破格晋个皇贵妃也不一定。” 高太监点头如捣蒜,“那千万要巴结住,往后有你的好处。” “我出息了能亏得了你?咱们可是一窝,当初一块儿扛扫帚的难兄难弟,这么多年,媳妇也该熬成婆了。”长满寿擤了擤鼻子,又问,“你瞧是不是毒死?” 高太监唔了声,“说不好,大概齐就是的。刚才我摸脉,腕子上还热乎着。从下半晌养心殿出来到这会子,算算有两个时辰,毒发的时间正好对得上。再看看那个死相,和三阿哥一样,我估摸是同一种药。也不知道是掺进了点心里还是茶水里,等回头验了才能知道。” 长满寿点点头,“你忙着吧,我得上养心殿回主子一声,别不是里头还有猫腻。”他挥了挥手,挑着灯笼出了延禧宫。 皇帝翻牌子传的是礼贵人,没让背宫叫走宫。怀了身子什么都干不成,到一起就是做个伴儿。皇帝在御案后头批折子,偶尔抬起眼来看素以,她盘腿坐在灯下做针线。一件花开富贵的小夹袄,颠过来倒过去的看。做成了一条缝就提溜起来往自己身上比,脸上带着餍足的笑,那笑脸儿比任何时候都美。 眼下这样就像寻常人家夫妻,丈夫忙着养家糊口,老婆带孩子操持家务。皇帝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时光,他的养心殿,他忙政务、和军机大臣商议国事的枢要地方,如今让一个端着笸箩,腋下夹着尺头的女人占据了一半。这女人是他的心头肉,舔线穿针,正给他儿子做小衣裳。 他笑了笑,心里很觉安乐。虽然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在噩梦都过去了,她还在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素以低头低得久了,脖子有点酸。抬手捏两下松松筋骨,看见他在不远处,一本正经的脸,两道眉毛又浓又长。她咧嘴叫他一声,他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抬起头,茫然问怎么了。 她把小褂子举起来让他瞧,“好看么?” 他说好看,“可为什么绣牡丹?万一是个小子,穿起来女里女气的。” 他不懂她心里的想法,她也不能和他抱怨。国事够他操劳的了,宫里又刚平息了祸乱,再烦他,她实在是舍不得。于是眼儿一斜,鼓起腮帮子道,“哪里女气了?小孩儿家,分什么男女!外头孩子都是大的穿剩了小的穿,要是头一胎是闺女,底下的不也接着穿么,又怎么的?” “不怎么的。”他见她动气,无可奈何的笑,“这轴脾气,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半句也说不得?外头孩子是外头孩子,帝王家的阿哥,拣剩的穿没什么,打扮得像个姑娘却要招人笑话。” 素以拧起眉头细声嗫嚅,“我倒盼着是个姑娘……” 皇帝没听真切,想再追问,长满寿进门就地打千儿,“奴才来给主子回话。” 料着是静嫔的事办妥了,皇帝神色淡淡的,曼声道,“给和善保发道旨,就说静嫔因病薨了,按嫔的品阶发送,没有追封。” 长满寿躬身道是,略迟疑了下朝上觑觑天颜,“主子,奴才有事要回禀。静主儿她不是领旨伏法的,奴才到延禧宫时,她和贴身宫女都已经断气儿了。” 皇帝听了微讶,“慎刑司验了么?有说头没有?” “吃喝的东西都叫慎刑司带回局子里去了,听高无信说,十成是中了毒,症状和三阿哥一样,没血没涎,就是脸色发乌。奴才过去瞧了,静主儿两眼瞪得铜钱也似,看模样死得挺难受……” 素以心惊肉跳,突然一阵恶心,扭身就吐起来。皇帝忙扔了手上朱砂笔过来,边给她拍背边斥长满寿斥,“嘴上没把门的,没瞧见礼主子在?滚到一边去黑暗国术全文阅读!”把长满寿吓得落荒而逃。 素以心里害怕,越怕越恶心,直搜肠刮肚吐得眼泪横流。这么一通倒腾,半天才缓过劲来,掐着皇帝的手脖子嚎啕大哭,“我不要在宫里呆下去了,我怕透了,倦透了,你让我回家去吧!再这么下去我也得死……” 是一种莫名的恐慌,惶惶然,似乎下一个就会是自己。宫里接二连三死人,自己又怀着孩子,想得多了,情绪也变得无法控制。她原本就抵触,在宫里服役是没法子,可是遇上他,叫她想撂也撂不下。她是两难,如果有好的选择,谁愿意一辈子锁在高墙里?如果太太平平的,她能时时仰望他,这样的日子倒也过得。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以前的七年虽有暗涌,没听说主儿们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想来想去祸头子是自己,要不是她打破后宫的平衡,叫这上百口子人守活寡,大概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皇帝一味的宽慰她,“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你听我说,以后要出巡,我一定带着你,成不成?别哭了,对孩子不好。”见她渐渐缓和了扶她进东暖阁安置,让人伺候着漱了口,自己绞帕子来给她擦脸,有意的带了调侃的声口,“你瞧瞧,来前打扮过?一哭脸上粉可散了,不好看了。” 她有点尴尬,拧过身子道,“我也怕你以后看腻了我,不稀罕我,打扮总是需要的。” “傻子。”他两手捧她的脸,“我不会腻的,要是喜新厌旧,我何苦费那心思纠缠你?三宫六院那么多娇花我不采,偏巴结你这根狗尾巴草么?又不会撒娇,还是个刺儿头,你说我图你什么?” 她兜天翻白眼,“我怎么知道!豌豆黄吃多了也爱嚼嚼雪里红,咸菜下饭嘛!” 她总有那么多奇怪的论调,他苦笑着更衣陪她上炕,靠着炕头的螺钿柜说,“今儿不批折子了,我陪着你。” 她把肚子里的存货吐了个底朝天,他怕她饿,问她要吃点什么,她摇摇头,侧过身来揽他,“主子,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抚抚她的脊背,“不管密贵妃和静嫔怎么死法,总之是死有余辜,没什么可替她们难过的。贺氏兄弟多,五个都要打扫干净,刑部得发公文下去。至于静嫔娘家,她阿玛是云贵总督,这些年治理南边很是得力,朕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何况她干的这些腌臜事儿,她父兄未必知道,所以和家倒还可以保全……你阿玛哥子的官职,已经在一等一等往上提拔了。毕竟你要晋位,娘家总得说得过去。”他把唇印在她额头上,“好丫头,把你那颗牛胆再放大点儿,有我撑腰你还怕什么?等生了阿哥就晋你做贵妃,虽然没法子和皇后比肩,但是一人之下,也不用再忌讳别人了。” 他向她许诺,让她心里有底,这样总是好的。说起来一个小小的宫女,家里没权没势,能走到今天,依仗的全是他的爱。她拉过他的手,一个指头接一个指头的盘弄。他的十指纤细修长,男人长成这样真难得,一看就是享福的手啊!指甲盖饱满,颜色也健康。她虔诚的亲亲,“主子不要负我……就算必须雨露均沾……”她把手按在他胸膛上,“这里,也要给我留个地方安身,好不好?” 她今天很怪异,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让他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把她捧在怀里,“这里只有你,别人进不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把朕当什么人了?咱们宇文氏可是出情种的,高皇帝、皇父、大喇嘛,现在是朕,将来还有咱们的儿子……”他探到被褥下面,穿过她的中衣把掌心贴在她平平的小腹上,“里头有我的儿子,你知道我多高兴么?”他像撸猫狗似的,一下一下来回趟,“好宝宝儿,快长大,阿玛急等着见你呢!素以,三个月到了吗?” 她红了脸,靠在他怀里咕哝,“没呢,还有十来天。” “嗯,那快了。还有十天,朕可算要守得云开了。”他笑着抵住她的额头,她颊上酡红,他摇她一下,“害臊么?是朕说得太露骨了,叫你不好意思?” 她嗤地一笑,他恰巧来亲她,撅嘴一啄,啄到了她门牙上。 ------------ 113第112章 四月中旬就是万寿节,宫里张灯结彩铺排开了,皇后也有示下,叫大大的操办一趟。这阵子死人死怕了,觉得哪儿哪儿都晦气,先悄悄让萨满驱驱邪,然后再热闹热闹。宫外的诰命们长远没进来走动了,人气儿一旺盛,那些杂七杂八不干净的东西就该散了。 后宫现在是淑妃和素以主事,素以不爱拔尖儿,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点个卯打打下手,有点事儿干就很满足了异界之机关大师。这天天好,太阳隔着玻璃照进来,打在人身上暖烘烘的。造办处的头儿带着人送绢花来,这是入春的定例,四九城里有专门的铺子往宫里进贡宫花,一朵一朵做得很精细,比真花还要艳丽三分。 挑东西有规矩,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样样先尽皇后来。淑妃掖着两手站着,笑眯眯在一旁给皇后出主意,说这朵好那朵也好。皇后虽然不戴孝,毕竟老公爷过世才半年,大朵的花不好戴,就挑了平平常常的兰花。这下子可不好办了,皇后只戴兰花,位分低的可怎么料理?论资排辈的来,到最后大概都得选腊梅。 淑妃扭头打量,礼贵人立在月牙桌旁往寿桃顶上点胭脂,白净平和的脸,肚子刚有一点儿显。女人做了妈,身后又有男人托着,那份底气看着就是足。淑妃抬手招招,“素妹妹来。” 素以撂了笔擦擦手,边走边道,“今儿的红糟做得好,往年的点上去忒淡了……挑花儿呢?哟,做得真绝了!” “你瞧瞧哪个好,挑一朵万寿节戴。”皇后笑道,把托盘往前推了推。 这可不是想挑哪朵就是哪朵的,往皇后手边的炕几上一瞄,是朵兰花,素以抿着嘴笑,“我不爱戴花,还是淑妃娘娘挑吧!” 淑妃没法子,也不好说什么,随手捻了支矢车菊插在头上,“这个不赖。” 皇后又瞧素以,“你也挑吧,万寿节喜兴,戴个花应应景儿。” 这么排下来,到她这儿选择面更窄了,横竖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嘛,她都懂。于是伸手拣了支迎春花,蹲个身道,“谢娘娘赏。” 皇后脸上松泛,笑得更宽了,重又挑了朵牡丹出来,“罢罢,我就贪心占两支吧!也是我不好,拿了支兰花叫你们为难。这么下去,别到了正日子个个戴通草,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大伙儿都赏脸笑,这种不声不响的试探,谁心里没谱?不过不说出来,面上囫囵过罢了。 丢了手来喝茶,皇后倚着罗汉榻的围子缓声道,“三年一回的选秀又到了,户部昨儿送了秀女排单来,叫我过了目,再送万岁爷御览。我估摸着时候定在月底,五月中要往承德避暑,新入选的也好带上伴驾。” 其实后宫选妃,这个真没法避免。皇帝正值盛年,不像七老八十的好推脱。朝中多少股肱大臣擎等着和帝王家结亲呢!宫里的主儿们都打这儿过的,素以再自视不同都枉然,选秀归户部并宗人府张罗,皇帝没有特殊的理由不能叫停。再说就是皇帝不愿意,皇后也不能答应。逗笑一个,打哭一大帮子,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左不过我们操持,主子娘娘身子不好不宜劳累,到了那天只管选牌子就是了。”淑妃体人意儿,作为皇帝的女人,虽知道丈夫大家共有,可磨砺到一定程度,那些都淡了。花无百日红嘛,眼下得宠不算什么,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得宠一辈子。对于皇帝,她们这类人是臣更是奴。捧得越高摔得越狠的道理聪明人都懂,韬光养晦不光在朝堂上,后宫里讨生活也用得上。不过爱与不爱,态度是大不相同的。她分明看到礼贵人脸上的失落,但她很善于调节,也许皇后还没来得及捕捉,她马上又是一副和风霁月的样子了。 皇后颔首,“今年宗亲里也有好些要指婚。”说着一顿,问素以,“严三哥天天过庆寿堂瞧脉吧?怎么说?孩子好不好?” 素以道是,“谢娘娘垂询,严太医每天掐着点儿来,说孩子健健朗朗的,一切都好。” 皇后嗯了声,低头刮茶叶,沉默了半晌才道,“宫里折损了个三阿哥,五阿哥又给害得那模样,眼下只剩三个齐全的了。万岁爷子息太艰难,你这一胎很是要紧。到底眼下孩子太小,自己千万要多留神。我听说万岁爷那儿你还在照应着?宫务里头琐碎的事儿多,你这么两头忙不是办法,别操劳过头委屈了孩子。我瞧着,主子跟前都是太监,这也不成事奉系江山。往上数,哪朝哪代不用宫女的?女孩家心思比太监们缜密,司衾司帐就罢了,茶水上少不得要个人。我记得以前有个叫慧秀的,主子使过一阵子。用生不如用熟,还是打发她去吧,你也歇歇手。” 皇后是贤后,怎么能不面面俱到?她先前促成皇帝和素以,是瞧他们有真感情。如今素以充了后宫,又怀了孩子,皇帝终究不是寻常人,爱归爱,总不见得要为她守贞。宫里这么多女人,哪个不是眼巴巴的等着他临幸?就她来说,她也希望多些阿哥公主,多子多孙多福气,这是老辈儿里传下来的说法。皇帝要为素以好,就不该把她顶在枪头子上。像密贵妃和静嫔这样的人,后宫谁知道还有多少?有句话叫强极必辱,那么多人忌恨着,总有一天还得出事。 素以不是傻子,皇后这么说,只差没有明着告诉她不能独擅专房了,叫她怎么应对呢?皇后是发妻,人家都有容人的雅量,自己怎么不能有?既然跟了皇帝做了小,就该做好随时分享的准备。她勉强挤了个笑容,“主子说得是,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近来忘性大,想好了要和您说的,一转头就忘了。” 皇后比较满意,“这样方好,佛家说圆融,能在宫里做到这一点,这就是你处世的气度。” 淑妃一直在边上听着,谈话内容不与她有什么相干,只不过想起静嫔那个案子来,问皇后,“都过去七八天了,延禧宫里的事儿怎么说?” 皇后搁下茶盏道,“密贵妃的宫女叫慎刑司拿起来了,问话她不愿意回答,据说是上了捋指,疼不过了才招供的。那天静嫔上古华轩去,密贵妃就猜着是怎么个结局了。料着也是破罐子破摔,先下手把上回用剩的药倒进了茶水里。静嫔干那种事遭天谴,最后自己也死在这上头,可不是天理循环么!” 淑妃啧啧兴叹,“这两位心肠也忒毒了,好好的阿哥爷,连着毁了两个。主子真好性儿,依着我,千刀万剐了才解恨呢!” 皇后一笑,“天家的脸面总要顾的,传出去,叫人说治家不严么?发配了贺氏一门也没张扬,着大理寺悄悄的查办,宅子一封完事,老百姓知道多少?至于和家,老子娘在云贵的,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说牵扯,一道旨就能要了他的命。万岁爷不动声色,还是瞧着和总督能办差。良将难得嘛,再说事到如今,迁怒也无济于事了。” 座上两个人频频点头,又频频摇头,一时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想。 皇后转过脸去看窗外,福缸里的石榴树发了新芽,一片片细小的叶子在风里簌簌摇摆。多好的春日啊!天高云淡,可惜密贵妃再也看不到了。她们之间的战争僵持了好多年,最终是以这样的结果告终,让人难免心生感慨。要是密贵妃还在,自己大约会控制不住得意,送她一句“何苦来哉”。她干的这些事断送了连她儿子在内的三位阿哥,不过这样也好,剩下的大阿哥二阿哥资质平平,难堪大任。儿子成不成就,说到底也要瞧着亲娘怎么样。有人说歹窑出好砖,话没错,不过再好的砖也还是砖,做不成太和殿上的琉璃瓦。她含笑看素以,倒真有千珍万重的意思。她拿她的生辰八字叫钦天监批过,说她宜男,是上上大吉的好命格。如今就等着了……天晓得她多想要个孩子,简直有点成痴似的。没有爱情已经够可悲了,她不奢求什么,只想要个孩子做做伴而已。 西洋钟敲了九下,当当的声响映在脑仁儿上。宫里午膳时候早,淑妃是懒懒的性子,站起说要告退了,“回去躺会子才用得下饭。” 素以也蹲了安,打算跟她一道走。出门披上斗篷下台阶,才走了几步,一抬头迎面遇上了小公爷。 小公爷穿了件佛头青素面杭绸春袍,没配马褂。三个月没见黑了,衣裳是圆领,脖子光溜溜露在外头,看上去像块炭。淑妃哟了声,“小公爷您吉祥啊,怎么成了这模样?” 小公爷吸溜着鼻子回了个礼,“我跟人去了趟草原,熬的。”说着上下看素以,视线停在她小腹上,“这是……有了?” 素以遮掩了下,这位爷可真够直白的,有没有的也不带这么问的吧!不过出于礼貌,再加上他和素净的婚约,算是自己人,也不那么忌讳,还真嗳了声,“有了穿越之猛兽侠全文阅读。” 小公爷本来想发表一下“万岁爷日夜操劳可歌可泣”之类的言论,后来想想作罢了。这么说连带着素以一块儿调侃了,话就变得没意思了。他又偷着瞄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五味杂陈,他喜欢的姑娘跟了他姐夫,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要回草原,那时候他就想陪她远走他乡来着,谁知道最后成了空。京城里没了念想,他一个人恍恍惚惚的,跟着马队往西北走了一回,打算去看看乌兰木通有没有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好让他领回来做福晋。可惜了的,没有。到了那里放眼四顾全是草甸子,景色倒不错。他失落之余,遇上了个草原汉子,挽弓跨马混了三个月,过了段“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神奇日子。 淑妃知道他们先前那一出,不是还赐过婚的么,兴许有点体己话要说。她不高兴戳在这里趟浑水,再说也犯困,捂着嘴说,“你们聊着,我先失陪了。” 素以要避嫌,错身赶了上去,“咱们一道走。” 小公爷却在后头招呼,“哎,礼主儿且留步,我向您打听点素净的事儿啊。” 她回身笑了笑,“我和素净在一块儿统共不过四五年,对她了解也有限。您要打听,上工部找我哥子吧!他们看着二妞子长大的,问他们比问我靠谱。”说完搭着兰草的胳膊上了宫门口的抬辇。 一路上都在琢磨皇后的话,选秀了,往茶水上打发使唤宫女……这是瞧她怀了孩子还霸占皇帝,大概有不少人在皇后跟前敲边鼓吧!她探身问兰草,“你说女人对男人,能不能掏心掏肺?我听我额涅说过,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您是说万岁爷吗?”兰草仰着脖子说,“万岁爷是皇帝,皇帝都靠不住,这世上还有谁能信?” “可他是主子……”她靠着椅背喃喃,“我要是不懂事儿,叫他为难,久而久之怕他厌我……” 患得患失么?是啊,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她是旗下包衣,从南苑到紫禁城,那么多年来选秀一直是祁人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习俗,也养成了习惯,她怎么拿这个和皇帝耍性子叫他坏规矩?不过太上皇执政后期倒是基本停止了,太上皇待太后一心一意,再加上那时候皇子皇女已经有二十来个,有理由不再扩充后宫。万岁爷呢?她耷拉下嘴角,总共五个儿子,死了一个伤了一个,还剩三个。他这种情况要是不再选妃,朝堂上的死谏大概能压垮他吧! 胡思乱想着到了庆寿堂,刚进门就看见一张拉长的脸。她呆了呆,“您来了?” “来了很久了。”他背着手往门里走,“你这儿离养心殿太远,不方便。我看还是搬到燕禧堂里好,有什么事儿我也方便照应。” “我连围房都不敢住呢,您让我住燕禧堂,折我的寿么?”她走到门前拐了个弯,探脖子去看东墙根下的丝瓜秧,“长势真不错,以后您要是还愿意来,我给您做鸳鸯丝瓜盅吃。” 他古怪的看她一眼,“见了小公爷,脑子眼看着不如以前灵活了。” 她愕了下,“您知道小公爷进宫了?您消息真灵通。” 皇帝不搭她话,顺着她的视线朝东边看,“北京二月里天儿冷,你下籽下得早了点。我告诉你,我以前也爱养花种草。倦勤斋后面有片空地,我十六岁的时候在那儿种了棵葡萄,十几年下来,葡萄藤长得比胳膊还粗。” 她卷起袖子一比划,“十几年才这么点儿,您不给它施肥啊?真抠门儿!” 皇帝抓住她光/裸的手臂亲了两口,“你这小细胳膊也敢拿出来?我带你上那儿瞧瞧去,看见了就知道了。”声调突然降下来,暧昧不明的一勾嘴角,“倦勤斋一直空着,里头东西都全的,累了在那儿歇一下午。我推算了时候,从我十二走到今天,正好满三个月了……” ------------ 114第113章 男人有时候像孩子,不管他多高的衔儿,多尊贵的身份,天性里总有让人又爱又怜的地方。素以看着他,笑得十分无力。 他们没有传辇,从庆寿堂过去并不远,皇帝说步行对她有好处。两人慢慢在林荫成丛的甬道上走,间或听见唧鸟的鸣叫,切切实实有了春天的感觉。 “本来想把倦勤斋给你,可是太偏,已经到了内城的边角,朕怕你半夜趁人不备,翻墙逃到宫外去。”皇帝转过脸来对她一笑,牵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摩挲。 她知道他在打趣,紫禁城的宫墙那么高,要出去,除非是肋下生双翅。她底着头不说话,心事重重。人心总不足,现在他爱着她,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还不够?她想长期霸占他,不让他和别的女人有牵搭。或许是太自私,太没有自知之明,她也努力想遏制自己的贪念,然而要办到那么难。 “主子……东齐。”她停下步子,转过身来揽他脖子。 皇帝听见她叫他名字很是惊喜,她是尚仪局调理出来的管带姑姑,除了情热时管不住自己,平时总是主子万岁爷不离口,像今天这么不顾体统真难得。他个头高,得弯下腰来迁就她。近身的太监们垂首退得远远的,他也不管会不会落人眼,把她纤细的身子拥在怀里,尽情和她耳鬓厮磨,“你的心思我都知道,这趟选秀是替宗室指婚,后宫不会再填人进来了。以前的都没法子处置呢,为了升平的表象接着祸害人,那不成了猫盖屎么!” 皇帝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以前言行一板一眼,不像现在似的,市井话张嘴就来。素以颇为赞许,“您很有宫痞的风范,假以时日,必成正果。” “您谬赞了,当不起啊!”她平常不爱戴耳坠子,白生生的耳垂就在眼前,他趁着四下无人,一口叼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喜欢不正经的男人。” 素以没缩,钓鱼似的把他勾住了,“也不全是,我喜欢既威严又不正经的男人。”说完吃吃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复觉感伤,这趟选秀也许可以替宗亲指婚,下次呢?下下次呢?其实她想出宫,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盘桓,只是没法开口。他对她已经足够好了,人不惜福,怕天看不过去。如果连现在这点幸福也收回去了,那她还剩什么? 两个人纠缠一阵方又往前去,倦勤斋建在宁寿宫花园东北角,北靠红墙,朝南九间屋子,一色黄琉璃瓦的硬山卷棚顶。这地方建得别具匠心,门前有铜鹤,西四间还有尖顶亭子式的小戏台。坐镇北方君临天下,喜欢的到底还是江南风韵。倦勤斋仿佛是为君者心里的一个梦,可着劲的往上堆砌他喜欢的一切。楼阁里嵌竹丝挂檐,镶玉透绣扇,处处玲珑处处优雅,没来过这里的人,头一回见了叹为观止。 宫里人多地方大,但总有几处宫苑是禁止随意出入的,倦勤斋就是其中之一。做皇帝是个苦差事,身边一群人围着打转。做奴才的不敢直愣愣的看你,但你在这些人眼里没有秘密,因为皇帝是这世上最清白澄澈的人,不应该,也没有必要掩藏什么诱欢,误惹纨绔军痞最新章节。 他不喜欢这样的日子,他以前霸道,霸道就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可惜现在身在其位,反而弄得一目了然。所以更需要这样私密的地方,把一干子走狗奴才挡在外面,只有他和心爱的女人,想要怎样都无所顾忌。 他带她到书房的多宝槅前,把他小时候收集的东西亮给她看,这一件那一件,每件的由来都能说成一个故事。 素以仰着头打量,暗道皇帝眼皮子原来这么浅!这一堆拉拉杂杂里真没有什么名贵玩意儿,上下双层的蝈蝈笼子,老桑根雕的空竹,还有一架麦秸秆编成的水车……她失笑,“就这个?我们胡同里的孩子都不稀罕玩儿。” “你……”皇帝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很不服气。倒像小时候和玩伴斗气,人家说他的东西不好他就上火。转念一想又不对,他是近而立的人了,居然还为这个着急,简直不像话。他解嘲的笑笑,“这些还是外谙达偷着给我的,皇父那时候管教严,兄弟们多,怕玩物丧志。” 到底不能接受她的嘲笑,赌了口气把柜门打开,从里头搬出一套木头拼成的北京门楼儿来。这套门楼倒是真好,从上看是个规模不小的宅子。数不清几进,白墙灰瓦,院子里有鱼缸石榴树,还有一只拿花生壳做成的肥狗。皇帝见她傻了眼,志得意满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推,那两扇刷着朱红大漆的门脸儿吱扭一下就开了。他嘿了声,“裱作处出来的,怎么样?” 素以小时候瞎玩儿,泥里水里的趟,见过这种玩意儿,但城里的手艺肯定没法和内造的比。像这种得花大心思,还得是有功底的匠人才能做出来。她在门头上摸摸,在门环上拉两下,“这个好,有点儿意思。不过你玩过毛猴儿吗?肯定没玩过。” “是天桥上耍的猴?那个不稀奇,上驷院里养着,以前太皇太后爱吃猴脑……”他说着,怕她犯恶心忙住了口,见她拿鄙夷的眼神看他,他略一怔,赔笑道,“朕小时候玩得少,你说的是哪种毛猴儿?” 素以偏身坐在红花炕毯上给他讲解,“毛猴儿是种小玩意儿,周身的物件全是中药制成的。拿蝉蜕的爪子做四肢,辛夷过冬不是有绒毛吗,那个做猴儿身子。白芨调了浆把零件儿粘起来,再把木通安在头上给它戴个斗笠,好啦,齐活儿!您是没瞧见啊,可好玩了!拉车、推磨、挑粪、抬轿子、拉大锯……只有您想不着的,没有人家做不起来的……” 她说得眉飞色舞,那嫣红的唇一开一合,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他下狠劲看了两眼,心不在焉的问她,“你会做吗?” 她果然一挺胸膛,“会呀,我玩这个是行家。以前我郭罗玛法倒卖过药材,特意的包了一大包送来给我消磨。”言罢脸上又一暗,“说起来我真不孝,他老人家过世我也没能回去祭拜。” 皇帝终于等到了安慰佳人的好机会,忙不迭的靠过去,挨在她边上坐下来。一面揽住她的肩,一面老着脸皮抚她的肚子,“你别难过,那时候不是还在当差么,你郭罗玛法能体谅你。等孩子长大了,叫他替你给太玛法磕头……你瞧,有孩子就是好,以后咱们多生几个吧,朕能行的。”一头说着,手从肚子往上移,移到他肖想了半天的地方。暗里啧啧惊叹着,怀了孩子就是好,如今的上半截蔚为壮观。 素以是初五晋的位,到十二他下江南,这里头七天辰光的确厮混在一起。不过时隔三个月,加上前阵子宫里愁云惨雾的,睡在一张床上也只限于拥抱。他这会儿不太老实,自己实在臊得慌。知道他带她来倦勤斋的目的,心头更突突疾跳起来。 皇帝笑了笑,红唇优美,“朕手有点儿生了,你别挑眼。” 她嘀咕了句,“这种事能忘记的么!” “说得倒是。”他凑在她耳边说,“肚兜我带着下江南的,想你了就拿出来看,别说,可帮了大忙。” 她倏地红了脸,胡乱推他的手,“真什么都说得出口。” 他不让她脱身,炕上的褥子很软,小心翼翼把她压倒,抽了个迎枕垫在她脖子底下,拉她的手往下探,挺了挺腰道,“朕也怪不好意思的,可能要白日宣淫了,有违圣人教诲行戈最新章节。” 素以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知道还这样么?” 他嗯了声,手上却在解她的盘扣,“这样的天儿,大中晌不冷不热正合适。” 她被他揉/搓得浑身酥软,气喘吁吁的嗔,“也不能胡来,孩子根基不牢呢……” “朕知道,会悠着点儿。”他低头看她,她卧在一片温暖的光里,坦着胸乳,雪白的身子莹莹泛出光来。他吸了口气,缓声道,“如果朕太用力弄疼了你……” 她蒙蒙眯起眼,料着他会说“咱们就停下”。多好的爷们儿啊!她抬起手,温柔的从他的脸颊一直抚到精壮的前胸。 “……那一定是朕太爱你。” 素以瞬间有种被拿住了穴道的感觉,和她猜想的大相径庭,想质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俯身亲上了她胸前的红梅。 他是很好的爱匠,在她身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她要说什么来着?都忘了。只觉得气也不够喘,话也说不拢了,勾着他的脖子拱起身,她喜欢和他这样亲密的。他坐在乾清宫御案后面如在云端,她瞧他一眼都捏着心,唯有这时候才感到安然。触摸到他,知道他真的在她身边。 如果没有三宫六院,他们只是普通人,那该有多好!她也想撒泼来着,听别人说要给他张罗找女人就甩脸子,看见他和别人勾搭她就闹。可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她的处境不容许她吃醋,她没有底气也没有资格。他对她的宠爱已经是盘剥了无数人换来的,再不知足,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 他是个认真的人,干什么都一本正经,连吻她也吻得很专心。一阵狂风一阵细雨,然后带笑看她,“这会子最漂亮了。” 她像泡进了糖罐子里,腔子里满满都是甜的。不敢睁眼,手顺着他的腰线往下,和九千岁打了个招呼,“久不见君。” 皇帝把脸埋在她颈窝里笑,“油嘴子!为什么闭着眼?没脸没皮的也会害臊么?” 她唔了声,轻声低吟,“别说……” 怀着胎干这种事,对皇帝来说也是头一次。以往有嫔妃遇喜,敬事房把太医院的记档请上来,绿头牌直接就撤了。毕竟养胎要紧,后宫女人多得是,他也不会为这种问题伤脑筋。可现在不同,她有了,这个排解起来有点困难。他不会找别人,以前是无所谓,和谁都一样。现在不能够了,翻了别人的牌子不光愧对她,也辜负了自己的一往情深。他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杂质,可他终归是个男人,房事上不痴迷,仅仅是相对于别人而言。谁说他冷情?就像眼下,尽量不让自己鲁莽,略微的一点纵送,却已然要死在她身上了。 他爱看她这时候的模样,柔若无骨的玉美人,或凝眉或恍惚,都是别样销魂的感观。他抬起她的身子抱在怀里,她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去,努力张开手掌,更用力更多的揽紧他,含糊的叫他名字,一声声东齐,摧人心肝。 先前贵妃和静嫔闹出来的事,让她对皇宫愈发抵触。两个月里看到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对一个原本就不想融入的人来说更是当头棒喝。她的困顿他都明白,他顾全她,想给她最好的,但是作为皇帝,他要遵守的规则其实比任何人都多。所以只能尽他所能,最大限度上给她特权。有时候觉得留她是害了她,可是架不住爱。就算他自私,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小公爷那个不成器的混在一起,他想他大概会发疯吧! 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东西流星一样闪过,渐渐有点拿捏不住了,只感觉到她温暖的身体。要轻轻的,要避开肚子,实在是个熬人的活计。他吻她的眉心,掐着她的腰加快些,再快些,然后高高跃起来,像攀上了远洋的桅杆,迎着日出看见全世界。 ------------ 115第114章 天儿好,皇后难得好兴致,借着春光在慈宁宫花园里走走散散。宫里布局太讲究规整了,左右相对称,难免少了野趣。进园子不过是在林荫间穿梭,听听树海生风,松涛阵阵罢了。 花园南边有个池子,那里倒常去萌婚,少将猛如虎。有水的地方才有灵气,跨池建了座汉白玉桥,桥中间有个临溪亭,凭窗赏赏鱼,夏天再观观荷,是种打发时间的好消遣。日子过乏了,总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怎么的?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形容枯槁的等死么? 说起爱人……皇后有点走神。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但是隐约还想得起来,嫁作人妇前有个人,曾经让她怦然心动过。这件事没人知道,也不值得宣扬。昆家家风严谨,阿玛在对孩子的教养上花了一番心思。虽然这番心思没有在恩佑身上体现出价值来,但对她,委实是影响深远。 那个人是府里的西席,原本是请来教恩佑的。祁人姑奶奶在家里很受看重,也不避人,阿玛特许她一道读书,所以和他有了相当一段长时间的接触。他是个很有才情的人,做学问方面连阿玛都称道,只是时运不济又有些恃才傲物,落了两回榜后便放弃了科举,背井离乡到京城来闯荡。她那时才十四五岁,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和年轻男子朝夕相对,不知不觉就恋上了。只是不敢和人说,更不敢让他知道,偷偷的藏着小秘密,听他授课,看他的手指从书页上翻过,这样也觉得满足了。她曾经想过告诉他,但又唯恐弄巧成拙,一直遮掩着直到选秀。其实就算告诉他也没有出路,她们这样的高官之女,婚姻轮不到自己甚至父母做主。果然她被留了牌子,指给了当时的礼亲王。她不知道那个人对她的心思到底揣摸透了几分,她放回来待嫁那天他就走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皇后轻轻叹息,她少时的一段恋情是她心底的一道疤,即便不会流血,触之也会生疼。始终无法爱上皇帝,不是因为皇帝生来刻板的性格,实在是先遇上了那个人。他陪她吟诗作赋,陪她调弦弄筝,构筑起了她对爱情所有美好的向往。可惜没有结果,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心意?谁知道呢,也许吧!她不遗憾结束,却遗憾没有开始过。 如果嫁的男人是他,这会子不知道在过怎么样的生活。不过也无用,她这样的废人,连孩子都生不出,再恩爱只怕也经不住世俗的考验。无子是犯了七出的,说起来万岁爷真是仁慈,没有动她分毫,还能同她相敬如宾。她感激他,但是所处的环境又不容她不替自己考虑。丈夫过于宠爱妾,对妻来说终归是种威胁。素以眼下安分守己讨人喜欢,将来呢?圣眷日益隆重,到了难以控制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脑子里千般想头,略一回眼,看见荣寿从咸若馆方向匆匆而来。皇后转回身端稳坐着,人很快到了门上,进来插秧拜下去,“奴才恭请皇后主子金安。” 皇后嗯了声,“万岁爷在倦勤斋?” 荣寿应个是,“中晌过去的,在园子里进了午膳,膳后就歇在园子里了。” “礼贵人也在?” 荣寿踯躅了下道是,“倦勤斋奴才们不好随意进出,里头只有礼贵人贴身伺候。” 皇后皱了皱眉,“我先头同她说过,怀着身子叫她留神,这么的……万岁爷也真是的!”皇后脸上一红,顿了顿才道,“越往后越显身腰,礼贵人忒辛劳了也不成话。你是御前的太监总管,孝敬主子是你份内该当的,可也不能浑浑噩噩由着主子的性儿来。万岁爷机务忙,往后礼贵人求见,没什么要紧事就挡了吧,免得主子爷为后宫那些鸡毛蒜皮费神。至于敬事房的签子,别坏了规矩。有孕的主儿都撤的,礼贵人也不能例外。你传我的懿旨,让马六儿把牌子收档,万岁爷要是问起来就回我,我来和他说。” 皇后毕竟是后宫的大拿,既然发了话,不照着做就是大不敬。荣寿领旨应了个嗻,“有娘娘的吩咐,奴才办起来心里也有底了。照规矩也是,小主儿担着身子服侍的确欠妥,别宫的主儿们都看着,树大招风不好。娘娘是顾念小主,料着万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 皇后点了点头,“茶水上的宫女,叫什么慧秀的,主子跟前伺候得怎么样?” 荣寿献媚的笑笑,“娘娘挑的人自然没话说,谨慎,手脚勤快,脑子也灵活。” 有牵制才能平衡,让一家独大,岂不是自毁根基么!皇后也深谙此道,当然那个慧秀未必能入皇帝的眼,不过搁在眼前,时候长了总比那些窝在寝宫等传召的嫔妃们有优势爷,欠调教最新章节。 “你尽着点心,万岁爷苦闷了叫她多排解。”没有晋位就这宗好,常伴左右事事周到,说不定哪天就水到渠成了。她也算煞费苦心,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如今只待素以的孩子落地,是个阿哥就皆大欢喜了。她对孩子好,素以也该感激她。她倒没有想过去母留子,一来那么做手太黑,二来也怕折损了她和皇帝之间的情分。只要素以甘于平庸,安静本分的过她的日子,她是不会为难她的。 后来的几天阴雨绵绵,难得看见太阳了。庆寿堂里光线本来就不好,大白天的也暗,索性整天掌着灯。 素以喜欢雨天,尤其融融的蜡烛光点在案头,让人觉得温暖安全。歪在南炕上朝外看,檐下的雨搭被吹得东倒西歪,雨丝窜进来,沙沙打在窗棂子上。步步锦格芯上糊了绡纱,遇水变成半透明的光点,逐渐扩大,充塞整扇窗面。 她实在闲得厉害,就这么也能打发半天。她在宫里没有知己,也不打算找人交心。除了原先一个榻榻里的品春和妞子来看她,别人跟前她也不怎么愿意说话了。 不过做毛猴儿是她最近找到的新乐趣,万岁爷没见过,她就想做出一套“过大年”来给他瞧瞧。品春这天不当值,横跨了半个紫禁城来给她请安,进门时她正歪着脖子给毛猴儿粘腿。 她拿一个绿地粉彩开光菊石青玉盒子当屋子,为了给毛猴儿做点缀,很上心的铺排了各种精巧的家具摆设,炕啦、摇篮啦、春联啦……甚至还有蒸笼和白面。品春看了哟的一声,“我的小主,您能上潘家园摆摊儿去了。” 素以见她进来方撂了手,笑道,“我找不着事儿干,奴才当久了,给三天好日子就沉不住气。” “不会享福的劳碌命。”品春挨着她坐下来,“以前见天儿忙,天一擦黑就忙找炕头,那样日子倒好过?嗳,灯下干活儿,仔细伤了眼睛。” 素以打发兰草上茶点来,兰草笑着给品春蹲福,“姑姑吉祥,我师傅没来?” 品春接了茶道,“她那儿忙,又接一拨新宫女。不是要选秀了吗,着急调理出来,给留牌子的主儿们使。” 宫里都在为选秀做准备,皇帝虽然说了自己不留,皇后那儿却没闲着,叫内务府查寝宫腾房子,指使着她和淑妃好一通忙。她嘴上不言声,心里也惶恐。到时候后宫进秀女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皇后喜欢谁,要留谁,皇帝碍着身份也不好和她强辩。帝后少年夫妻,情分不比寻常。皇帝爱她,但也敬重皇后,至少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对皇后的不满。她还记得皇帝无意间那句“皇后之尊,与朕同体”,说得那样顺理成章。原是的,他们夫妻一体,没有说错,但是在她听来,更多的是无奈。她也有醋性,当然了,酸了一下就过去了。她在皇后面前自惭形秽,人家天生是珠子,她呢?拿个漂亮盒子装着,也还是颗鱼眼睛。 品春又道,“前阵子说你遇喜了,我还想着万岁爷真抬爱,牌子一直留着没撤。前两天对了敬事房的档,你的牌子不在了?” 品春是彤史底下人,和敬事房差不多的差事。宫里进幸两头记档,谁出缺谁来月事,她那里都知道。素以却没听说自己的名牌给撤了,她一说还愣了下,“我不知道呀。”转念想想也是,这是后宫的常例,也不能因为自己破了规矩。 “怪道万岁爷这两天没叫走宫。”兰草嘀咕了句,“也不对,您的牌子没了,他老人家不会不知道。” 素以唔了声,“初八那天说这阵子且忙,闽浙出了点事儿,他那里腾挪不出空来。” 品春听了葫芦一笑,“我那时候在榻榻里说嘴来着,说皇太后是宫女子出身,让你和妞子多留神,指不定哪天就升发了,瞧瞧说得多准!到了御前就是好,伺候主子,不说晋位,抬举个女官也一生受用不尽。听说养心殿眼下只有一个宫女?那丫头的师傅我认得,前儿闲聊说原来是司衾,后来升作奉茶了离婚后的悠闲生活。” 慧秀她知道,年前琼珠打发出去了,就是她给顶的缺。挺懂事儿一个丫头,年纪不大,但是会做人,长得也好……素以心里发沉,见不到他总感到不踏实,眷恋得这样,完全背离了她的初衷,似乎是怀了孩子越爱越深似的。她也隐隐担心,她就是从御前晋的位,现在换了别人,天长日久的处,会不会也让皇帝衍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来? “你让我瞧瞧肚子。”品春没觉察自己哪里说岔了,探着手拨了她一下,“站起来我瞧一眼,我有门道,能猜着男女。” 素以对这个感兴趣,她也想知道是男是女,便起身立在踏板上,依着她的话滴溜溜转圈子让她观察。品春拍了下巴掌,“身型一点儿没走样,肚子全堆在前头了,八成是位阿哥爷!你是个有福气的,头一胎就是儿子,将来更是福泽无边了。” 宫里自然都说生儿子好,圣眷靠不住,只有生了儿子日后才有依靠。可是儿子要给别人养,养母心眼儿小些,把孩子教得和亲娘不亲,那才是最大的煎熬。她憋了一肚子话没人倾诉,品春是老熟人,在一起五六年了,很靠得住。她眼巴巴看她两眼,转头对兰草道,“我和姑姑说体己话,你让他们散了。” 兰草应个嗻,把屋里屋外侍立的人都遣开了。 品春摸不着头脑,料她一定有苦闷,挪了挪身子静心等她开口。她低头盘弄胸前的香牌,显得有些犹豫,“宫里有易子的规矩,你知道吧?” “这个知道。”品春颔首,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也猜着了,幽幽叹口气道,“原来你是为这个不快活啊!没法子,这是几百年的老规矩了,打从南苑起不就是这样的么。也是,哪个做娘的愿意把孩子交给别人养呢!据说阿哥们从落地到成婚,和生母见面不过百次,就这规矩,想想也觉得残忍。”她在她手上按了下,“看开些吧,宫里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皇子小没法儿,奶妈子保姆看得紧,大点就好了。横竖是你的儿子,自己的肉贴不到人家身上去,等他懂事了,亲妈养妈还分不清么!母子相亲是天性,说句打嘴的话,万岁爷这样性子还惦记慧贤皇贵妃呢!我听金谙达说过,皇贵妃薨时万岁爷还小,在皇贵妃箦床边上跪了一天一夜没挪窝,到后来连腿都打不直了,叫太监抻了半天才缓过来。横竖养母带着也就五六年,等开了蒙往阿哥所去,你偷着使俩小钱买通了管教谙达,要见一见也是可以的。” 素以慢慢点头,“是这话,我也知道。这胎要是儿子,我料着会送进长春宫,皇后主子话里话外的提过两次。” “那不是很好么!”品春舔了舔唇想说法安慰她,“既然要给别人养,索性归了皇后是造化。皇后无子,阿哥记在皇后名下,身价就比别的阿哥高,将来的出息自然也比别人大。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她早想到了,但是听品春拿这样的理由劝她,让她更有认同感。因笑了笑道,“是这个理儿,我心思窄,扎进黑胡同里出不来了。”转了话锋问她,“你几时出宫?” 品春道,“还有两个月,怕是等不见你着床了,可惜了儿的。” 素以淡淡笑道,“出去了好,在宫里关了七八年,没的闷出蛆来。我也想出去呢,眼下这样,拉倒了。” “你还出去?瞧瞧你这主儿,要什么有什么,万岁爷又疼着,别不知足。” 小姊妹两个咧嘴对笑,外面鼓儿探头进来喊了声,“主子,您吩咐的螃蟹小饺儿做成了,装在盅里热腾腾的。” 素以应了声,对品春道,“我不留你了,小厨房里蒸了吃食,我给主子送过去。” 品春站起来道,“不碍的,我在这里扰了你也不好,正要去浣衣局一趟呢,该告辞了。” 送走了品春,素以传人把食盒提进来,亲自插了银针又试菜,这才和兰草打伞出门往。 ------------ 116第115章 雨虽不大,步行过去也湿了裙摆。 “万岁爷这阵子真辛苦了。”兰草搀着主子在宫墙夹道里缓缓的踱,“他老人家忙,主子去瞧他,他见了心里一定高兴。” “其实是我想他了。”素以笑道,“那时候在御前多好,到哪儿都跟着。现在……总找不到那时候的感觉了。” 她怀了孩子,心情好一阵坏一阵的,兰草每常想法子开解她,“您别这么说,我觉得万岁爷待您和待别人不一样。您二位在一起,我们做奴才的眼里瞧着,就是寻常过日子的小夫妻,恩爱有之,平实也有之。万岁爷不拿架子,从没对您摆过皇帝谱,他在别的主儿跟前是这样么?我以前一个局子里的小姐妹分到敏贵人宫里当差,说她家小主看见万岁爷大气儿不敢喘,那叫一个受罪!” 素以想起他那张拉长的脸就觉得好笑,初初让她那么畏惧,后来全然不是了,因为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没正形儿了。 庆寿堂往养心殿方向有条近道,从苍震门入近光左门夹道,拐个弯就是日精门。只是中途要路过延禧宫,自打静嫔死后那里就空着,经过门前还是有点瘆人。兰草知道,护着她从青石路左半边走,嘴里嘀咕着,“青天白日的,没事儿。” 走过那一截子就好了,夹道里往来的人也多,阳气很足。只是不知道皇帝在哪里,看时候已经到了未正时牌,按理是在乾清宫吧!到了日精门上问守门太监,小太监也闹不清,回身看见长二总管,忙虾着腰过去请示下。 长满寿亲自来迎,笑嘻嘻的打个千儿,“礼主子吉祥,主子这两天操劳,先头在南书房忙到午时,后来去了军机值房,这会子在养心殿还没过乾清宫来呢!” 素以哦了声,“那我上养心殿去。” 长满寿看了眼兰草手里的食盒,“哟,这是给主子爷送点心呐?” 素以有点不好意思,“我试过菜了,主子爱吃小饺儿,上回在我那里用了一盘子。今儿正巧做了,就送点过来。” 长满寿点头不迭,“那您赶紧过去吧,要不奴才给您开道?” “不用,您忙。”素以略颔首,往内左门上去了。 长满寿看着她日益沉重的身子,突然品出了那么点辛酸。往常多活泛的姑娘啊,嫁了人就沉淀下来了。宫妃苦,要见皇帝一面得煞费心思。没要紧事儿不许惊扰圣躬,即便是皇帝面前红人儿,上头还有宫规压着,也不能由着性子瞎胡来。可居家过日子,哪儿来那么多要紧事儿?所以主儿们得想着方儿的走动,送吃食就是最常用的法子。 他拢着袖子一叹,礼主儿终究也到了这一步么?皇后下了懿旨的,敬事房里撤了牌子,万岁爷政务又撂不开手,所以她也慌了吧! 素以进养心门,头一个迎上的就是荣寿。他堆了满脸的笑,扫袖打千儿道,“小主您来啦?来见万岁爷?您略等等,主子还在后面体顺堂,不知道是睡着还是在看书,容奴才过去瞧瞧。” 素以觉得奇怪,“主子歇觉不一直是您当值的吗?您不知道?” 荣寿打了个顿才笑道,“奴才今儿领了主子的令办事,里头顾不上,叫慧秀帮着照看。”到了抱厦里抬了抬胳膊道,“您留步,奴才进去问一声再来回您。主子辛劳,没的扰了主子好梦。”说着膝头子一点地,却行往穿堂里去了抗战之最强民兵全文阅读。 素以站在卷棚底下看正殿檐头的和玺彩画,心里惘惘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明着拦她,却也让她碰了个软钉子。想来也是皇后主子的意思,让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嫔妃没什么不同,进了养心殿,还是得按规矩来。她定下心等着,手里的帕子被她绞成了条,等了半盏茶功夫才看见慧秀从后殿过来,梳着小两把,燕尾压领,身板挺得直直的,上前蹲了个福,笑道,“给小主儿请安啦。” 素以叫免礼,看她总和往常不同似的,更有底气了,人也容光焕发。大概是晋了女官,自觉腰杆子粗了吧,自信的模样确实比以前漂亮了。她敛着神朝后看了一眼,“主子起来了吗?” “您来得真不巧,主子这几天劳累,晚上也睡不好,想是乏透了,中晌歇到这会子还没起来。大总管说主子累,没让叫醒他……小主是怎么过来的?”慧秀道,往她脚上一瞥,“走着来的么?这么老远的路,看鞋都湿了,进了寒气可怎么好!” 素以的注意力集中在她前半句话上,怅然思量,他还没醒,人太乏了是该好好歇一歇。只是有点失望,彷徨着,五味杂陈。又得顾全面子,不能把不称意做在脸上,便转身让兰草把食盒交给她,含笑道,“既然睡着,还是不打扰的好。这是我厨房里做的蟹饺儿,里头插了银针的。你打发人送到御膳房蒸笼里搁着,凉了就不好吃了。” 慧秀蹲身道是,接了来捧在手里,“小主儿有心,其实主子午膳才用的蟹粉饺子……您和万岁爷真是心意相通。您放心,我这就让人送到御膳房去,主子起来肚子饿,正好垫吧垫吧。” 素以心直往下坠,含糊答应了声,便和兰草转身往宫门上去,走了几步却听见小太监喊慧秀,“姑姑哪儿去了?万岁爷才撂了笔,正发话找您呢!” 搭着兰草胳膊的手突然攥紧了,兰草惶然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也没言声,慢慢扶她出了养心门。 殿里人看她走远了方回身,小太监探了探头瞧食盒,“姑姑,我给您送到灶间去?” 慧秀把食盒随手交给他,“先撂着吧,兴许主子这就起来了。等半柱香时候,体顺堂还没动静再送御膳房。” 蟹饺儿就得趁热,凉了再上蒸笼味道就变了,发腥气。主子爷吃东西挑剔,这屉子蒸饺算是糟蹋了。 慧秀转身往后头寝宫去,隔着竹帘朝里看,杏黄的帷幔低垂,荣寿在香几边上老僧入了定。东边槛窗撑起来半扇,偶尔有风吹过帐子,像湖里抛进了石子儿,悠悠泛起涟漪来。 能做人上人,谁还原意在这里当戳脚子?礼贵人是值得羡慕的,她给御前当值的宫女开了一扇新大门。谁说万岁爷不好亲近?既然有一就有二,爱不爱的是后话,皇宫对女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特别是低等宫女出身的,能让万岁爷看上,能扬眉吐气的在昔日同伴面前走上一遭,就算知道前面是火坑,也会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神思辗转,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起身。帘子那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荣寿忙上去打帐子,跪地请安问吉祥。慧秀退出去备茶,再进来时皇帝已经穿好的行服。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坐在案后有点发懵,更显得家常亲切了。 她上前奉茶,笑道,“主子今儿歇了个好觉。” 皇帝没动茶盏,看了眼翘头案上的钟,已近申正了,奇怪自己今天竟睡了两三个时辰。不过睡足了,精神头倒见好。他抻着双臂舒展了下筋骨,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朕好像听见礼贵人的声音了,她来过么?” 体顺堂和前面抱厦隔了好几丈远,要听见说话声是不大可能的。这大概就是情人间的默契吧!慧秀躬身道,“回主子话,未时那会儿礼主子的确来过,送了笼蒸小饺儿,见主子睡着,没多逗留就走了。” 这几天朝廷里事忙,他心里烦闷不得疏解,天天眉头拧了十八个结树萝大陆最新章节。听见她给他送吃食,这才有了笑模样,“难为她,正好饿呢,传吧!” 慧秀应个嗻,走到门前击掌打了暗号。御膳房很快把小饺儿敬献上来,一个个晶莹剔透,拿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码好,看着挺美,经过面前时还是隐约闻见一股子腥味。慧秀皱了皱眉,跟进去在一旁侍立,一面小心翼翼瞧着皇帝的反应。皇帝果然一顿,很不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举箸去夹,醋里打了个滚,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唉,真是不嫌弃!慧秀涩涩的想,一碟子十二个,看着皇帝逐个吃了,原来万岁爷对色香味的要求那么低。情人眼里出西施,情人送来的东西即便不那么可口,连一个都舍不得浪费么? 皇帝都用完了才搁筷子,盘算着抽空去瞧瞧她,刚起身,又有军机大臣捧着奏本进来。他叹了口气,对鸿雁儿道,“朕走不脱,你代朕去问礼主子安。多谢她的小饺儿,朕用得很好。再叮嘱她留神身子,朕这里吃食有御膳房打点,让她放心。雨天别走动,多歇着,肚子里阿哥要紧。朕夜里还要议政,就不过去了,等忙过这阵子,再上庆寿堂瞧她去。” 鸿雁儿扎地打千儿去了,到庆寿堂按着主子的话原封不动的照搬一遍,素以听了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他的意思是不让她再给他送吃食了,他那儿都有,费那些心思不如安心养胎。可是她只剩这一宗能够去探望他的理由,他不让,那以后唯有呆在庆寿堂苦等了么?素以无奈的躺倒下来,她知道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他对她也是真心真意的,但这重重困难要怎么破解?他跟前伺候的人有意无意的话,简直要凿痛她的心肝。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内情?她情愿相信他是真忙,是真的累极了睡到未时没起身。但他明明醒着,明明在找慧秀…… 她有些不敢想象,也许皇后劝过他,也许说了很多国事为重的话。说动了他,他也觉得自己该收收心了,于是便一里一里淡了。再说她又怀着孩子,也没法儿伺候他。到底他是男人,要他憋上那许久,也委实是难为他。 素以侧躺着,干瞪着两眼,渐渐觉得又痛又酸。不该想那些,自己乐呵呵的对孩子好。她勾起脖子看兰草,“你说主子忙完了会来吗?兰草,我心里空落落的……” 兰草也说不清,胸口直发堵,还得做出松快样子来安慰她,“您别想那么多,万岁爷记挂着您,等回头一定来瞧您。奴才虽然不懂朝政,但是知道他主子爷万事一身。那么多的大事儿全依仗他一个人,您想想,就是把他拆开,又能打多少个钉儿呢?主子您最心疼他老人家,你们在一块儿也不容易,别计较那些不上要紧的人和话,往心里去您就太给人家长脸了。奴才看着呢,这宫里没人能和您比肩。您只管放宽心,万岁爷说得没错,肚子里的阿哥最要紧,您安心将养着自己受用,啊?” 她重又躺回去,把枕头往自己脖子底下搂搂。窗口的光线渐渐晦暗,眼看着要入夜了,她闭上眼睛叹息,“你也歇着去吧,我这里不用伺候,叫我一个人静静。” 兰草略迟疑了下,还是蹲了福退到值房里去了。 素以糊里糊涂迷瞪了一阵,醒过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挣着爬起身,觉得有点寒浸浸的,也没太在意。灯罩底下火光跳跃得厉害,她挪过去,拔了簪子挑灯芯,又呆呆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拆把子头。 屋里太静了,他不在,什么都是空的。真就那么忙么?她这样想他,他呢?离得并不远,隔几重宫阙,竟像隔了万道天堑似的,她迈不过去,他也腾不出空过来。还好有宝宝儿,她低头抚抚肚子,一日大似一日了,有担忧也有欣喜。她以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现在弄得惊弓之鸟模样,真没意思! 拿篦子梳头,想起了小时候的童谣,坐在镜前轻声的念叨,“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早上起来梳小辫儿……” 正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下来,哐的一声巨响,吓得她浑身一震。外头上夜的人忙进来查看,原来是多宝格里的一只莲纹青花耸肩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 117第116章 后儿是万岁爷的寿诞,素以却着了凉,病得起不了炕。要办宴,宫外的亲贵们都要进宫来,好些事儿要料理。现在不讨巧,她帮不上忙,横竖兔儿爷打架――散摊子了。 南窗开了条缝,略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景致。雨还在下,丝丝缕缕打在芭蕉叶上,凝聚成堆,然后重重的滚落。她怔怔看着,难免有些伤感。以前身底子好,强健得像头牛似的。现在怀了孩子,一病就来势汹汹,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兰草端药进来,看她发愣就知道她心思重,找了个高兴的话题和她打岔,“家里太太这趟也能进宫来了,不是升了三品淑人么?咱们请进庆寿堂,主子和额涅好好亲近亲近,说说心里话极品魔少最新章节。” 她一听也高兴起来,“有烦心事,找额涅准没错。” “可不。”兰草扶她坐起身,往她嘴里塞个梅子,把药捧来给她喝。这位主儿就是利索,不像那些娇贵人,喝碗药还要底下人哄半天。她不是的,接过药咕咚三四一通灌,仰脖儿就给喝完了。兰草把空碗递给荷包儿,又伸进亵衣里掏了把背,身上还是滚烫,一点儿没出汗。药倒用了两三剂,不知怎么不见好。她犹豫了下,“主子,奴才往乾清宫一趟吧!告诉万岁爷您病了,他一准儿来瞧您。” 她还在赌气,冷着脸子说不必,“他忙由他忙,巴巴儿的去请他,没的耽误他的要紧事。我既然死不了,叫人说起来拿病讹人么?又不是没了男人活不成。” 兰草看她那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言声,“您这脾气真是……两口子,下个气儿又怎么?再说您二位前儿也没见着,动这肝火何必呢!就是那个慧秀瞧着不叫人顺眼,笑面虎,二五八万似的。挑她眼儿挑不出,说她好,真能把人硌应死。” 素以仰在那里闭了闭眼,“谁知道呢,指不定过两天就晋位做小主了。” 兰草描她一眼,嘴上不以为然,心里断不是这么想吧!不敢再火上浇油,忙笑道,“您想哪儿去了,万岁爷是这么没挑拣的人么?您当什么货色都能入他的法眼?慧秀到御前是皇后点的人头,又不是万岁爷的意思……话说回来,皇后娘娘这么的真不厚道。主子吃点儿暗亏心里有了底,下回多提防些就是了。” 素以半阖着眼喃喃,“哪天挤兑得我呆不下去……也得秋风扫落叶,给她一顿好搅合。” 兰草愕着看她,“主子您病迷了?进了后宫,呆不呆得下去不由咱们说了算。” 是迷了,心都迷了。她的惶恐没处能诉说,一到这个时候就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要是心肠硬点儿,没和皇帝有更进一步的牵扯,这会儿她正稳稳当当等出宫呢。结果脑子一发热,把自己推到这步田地,和后宫的那些主儿什么区别? “西山有位都统叫达春,他的福晋封过答应,伺候过太上皇……”她趴在枕头上,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不是说人受挤兑本事高的吗?她以前耐摔打,别人怎么给小鞋穿都不自苦。现在那些好本事哪儿去了?遇着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打退堂鼓,也或许是病着更没出息,脾气变得愈发不像她自己了。 达春的太太那点事儿旗里人都知道,能放出去,是因为当初在太上皇跟前不受宠。换了得宠的试试,想出宫,除非横着出去。 兰草看她主子的精神头不济,自己心里也跟着着急。这么胡思乱想怎么成?她琢磨着还是该往西面走一趟,见不着万岁爷,见见长二总管也好。 “别的先不说,您倒舍得万岁爷?”她给她掖掖被角,“才吃了药,再睡会子。咱们份例的红箩炭还没领,奴才要上往内务府去,主子有吩咐扬声叫鼓儿,她在外头候着。” 素以是通透人,兰草没明说,但她究竟是不是去领炭,她心里明镜似的。丫头体贴,会疼人,也是主子的造化。自己有时候放不下面子,有意识的反着来,嘴上痛快了,心里受苦。底下人自作主张一回,主子明白为她好,装糊涂也就由得她去办了。 她渐渐升起希望,她的确想见他,想得什么似的。自己这么要强的性子,也忍不住酸上心头要哭出来。生怕叫兰草看见,忙翻个身背转过去,含糊的答应了,听她出了门才敢抽噎出声。 怨他,当真是到了手的东西不值钱!她蜷起身子,人烧得恍惚了,曾经那些场景像做梦一样从脑子里掠过。草原上他肩挑落日,山洞里他供她取暖,还有畅春园里他据理力争时的紧张和颤抖……他凭借那些点滴来俘获她,千丝万缕的困住她,可是现在他不来见她……她晋位前想得很透彻,之后的一切她也早就预见了的,可她终究管不住自己的心重生之我的书记人生全文阅读。彼时看得开,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其实不是。处得越久就越眷恋,她想他,闭上眼睛全是他。为什么他不来?他要叫她撕心裂肺到几时? 常叹负情人,郎今果成诈。这句话像谶语一样拿捏住她,她只能指望自己运气足够好。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冰冷的贴在脸上也懒得挪动,心里反复猜测他会不会来。一定会的,知道她病了怎么会不来呢!她攒了好多话要对他说,要把受的委屈全告诉他。那天他说让她搬进燕禧堂,她后悔拒绝了。她这人是狗啃月亮,说她洒脱,她也斤斤计较。说她克己,她又极爱穷大方。 她晕沉沉睡过去,檐下雨声潺潺,也许睡醒他就来了…… 然而老天作梗,总有那么多的不凑巧。兰草到乾清宫找长满寿,站班太监说万岁爷昨儿出城,两位总管并军机大臣随扈去了。这怎么话儿说的?兰草失神站了会儿,预感真糟透了。这是考验的时候到了,还是宫里主儿们都必须有这样适应的过程?她一直觉得她们家主子是不同的,可爱得再深,经得住多少的误会和耽搁呢! “姑娘找二总管有事儿?”小太监嘬唇想了想,“要不您上月华门找张来顺吧!他是二总管的徒弟,让他传个话就是了。” 兰草听了忙道谢,传话找靠得住的好些,既然是长满寿的徒弟,嘱咐一声肯定能传到。她撑着伞进腰子门,正要下丹樨,迎面遇上了鸿雁儿。鸿雁儿这名字就是为万岁爷和她家主儿互传书信取的,真是再合适没有的人选了。她赶紧压着嗓子招手,“嗳,你来!” 鸿雁儿眯眼一看,三步两步纵了过来,“哟,是兰姑娘!这么大雨,您老怎么来了?” 兰草没闲心和他打趣,问万岁爷没在,什么时候能回来。鸿雁儿说,“朝廷里差事,告诉你你也不明白。问多早晚回来,昨儿下半晌出去的,料着今儿擦黑能回来。怎么,有事儿?” 兰草点头道,“我们主儿病了两天了,严太医开了方子吃药也不见好。你见了万岁爷好歹传个话,我们主儿怀着身子,忒艰难了。求万岁爷一定抽个空来庆寿堂一趟,不说别的,就是瞧一眼,叫我们主子宽怀也好。”她抓着鸿雁儿胳膊使劲摇了下,“你好人做到底,千万不能忘了。我们主儿嘴上不叫给万岁爷添乱,眼里巴巴儿盼着他老人家。你也知道怀了胎的人心思细,不是我说,万岁爷就是再忙,夜里歇觉时候走一遭,也不是不能够啊!” 鸿雁儿摆手,“您不知道,北边儿有暴/乱,江南有水患,朝廷银子钱花得流水一样。没钱了还得加税赋,又是一大摊子事儿。晚上过去?主子办起差来通宵达旦,这个礼主子以前都看着的。再说宫门下了钥再过禁,请钥匙开门,主子爷耗不起那时候。也难为礼主子,是有十来天没见了,怪惦记的吧?” 兰草嗯了声,“前儿来又没遇上,回去哭了一场。” “造孽的。”鸿雁儿道,“我记着了,等主子爷回銮我就传话,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嗳。”兰草笑着蹲福,“我这儿给您道谢了,我们主子记着您的好,下回您上庆寿堂来,绝不能亏待了您。” 鸿雁儿一连几个好说送走了她,回过身进南书房,把万岁爷叫挪动的两套书拿油布包着搬到养心殿去。进门正遇上慧秀打发人换案上黄帷子,他抱着书候在一旁,顺嘴问她,“万岁爷今儿回宫吗?” 慧秀朝钟上看了眼,“说不好,到昌平那么些泥路不好走,又要办事,未必能赶得及。怎么,主子一晚上没在就记挂了?真是个好奴才秧子。别操那些心,两位总管随扈呢,还怕伺候不周全吗?” 鸿雁儿瞥了她一眼,“主子不回来,我记挂不是应当?这么一问也是有别的由头,庆寿堂礼贵人病得厉害,那边宫女来回万岁爷叫我遇上了,请我给传个话。” 慧秀长长哦了声,“怎么病的?八成是受了风寒重生为山。可怜见的,大着肚子呢,病了可怎么好!不是我说,礼主子自个儿也不上心,雨天忌讳外头跑。前儿从庆寿堂送食盒过来,走了那么老远路,淋着点雨是小事,万一脚下打滑没站稳,那才是惊破天的大事儿呢!” 鸿雁儿更要斜眼了,“你不明白的多了,你才来几天呐,能知道里头缘故吗?” 一看他声口不好,慧秀忙赔笑,“炮仗似的!我是不知道里头缘故,但是万岁爷为礼贵人闹的那一出,宫里谁没听说过?我也佩服他们二位,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对了,你不是说晚间不当值,要给你师傅送盒子菜吗?你去吧,万岁爷回来了我替你把口信传到,成不成?” 鸿雁儿正为这个愁呢,一听有缓,立马觉得很可行,“那就劳烦你了,兰草千叮万嘱的,一定不能忘了。” 慧秀笑得春风拂面,“军机处的折子我说不上来,传这么个口信还叫你信不过?这也忒小瞧人了!” 鸿雁儿想想也是,后宫里说谁谁病了,到万岁爷跟前诉个苦,挣两句贴心话,原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又不是军国大事枢要密折,还防着人昧下来坏事?因拱了拱手,摘下红缨子凉帽夹在腋窝底下,麻溜的往养心门上去了。 兰草回去满含了期待,没敢和主子说,毕竟是没谱的事,自己却暗暗的期盼着。满以为万岁爷得了信儿迟早要来探视的,可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到万寿节那天也没一点儿动静。倒是皇后和淑妃来串过门子,抚慰两句,叫安心养病,很是殷勤体贴。兰草到这会儿才对主子的境遇感同身受,站在檐下松松拢着拳头,看天都是灰暗的。这帝王人家什么好处?爷们儿就是这样的良心,还皇帝呢,什么杂碎皇帝! 素以病好了,心也凉透了。这两天兰草魂不守舍,她知道她去过乾清宫,虽然没起什么成效,自己心里也感激她。 她拉她在南炕上坐下,温言道,“不打紧,没有他,我也照样活。” 兰草吃了一惊,“主子都知道了?” 她身体才痊愈的,脸色很苍白,精神倒很好。略略的一点笑意,嘴角还有苦涩,但是眼神坚定。她说,“我都知道,你去领红箩炭只是借口。其实我心里也盼着你能把他请来,这两天你熬可,我也熬可,躺在床上,眼泪不知道流了几升……哭过了我也明白过来了,晋位前我额涅和我说起过,男人不能全信,凡事要留三分余地。眼下看看,这话里头有大道理。前两天是糊涂了,哭得眼睛像核桃,真不值!我也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我当差七八年,自保最有能耐。他不稀罕我,我还不待见他呢!往后咱们自己过日子,我不在乎他晋不晋我做贵妃,靠着妃子的份例也够咱们活的了。他爱宠谁就宠谁,往后就算爷爷打死了奶奶,也和我再不相干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想是恨透了。兰草听她这番话却嚎啕哭起来,扑在她怀里呜咽,“主子您太苦了!” 素以拿肩头蹭了眼角的泪,在她背上拍了两下道,“我不苦,没有缺吃少喝,还有你们作伴,比在尚仪局强多了。” “今儿是万寿节,乾清宫和坤宁宫设宴,您还去么?”兰草颓着脸计较,“您才大安的,过去了没的叫自己不痛快,我看还是别去了。” 她笑了笑,“为什么不去?这趟大宴我是甩手掌柜,还不许我凑凑热闹么?万岁爷不见我,我在他跟前晃两圈当解闷儿。”她眼神黯淡下来,“要紧的是我阿玛额涅都要进宫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过得不顺心。闺女出了阁,不能在膝下孝敬,再叫他们为我担心,我可枉为人女了。” 什么叫情到浓时情转薄?这就是了。她做了十来天怨妇也尽够了,到底这辈子不是为他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皎皎、鱼的布瓜的忧伤、安之若素的赏,鞠躬! ------------ 118第117章 万寿节,一切公务暂缓。其实皇帝也盼着这一天,前阵子实在太忙,忙得连北都找不着,今天歇一歇,他该和素以好好聚聚了。 冯岚青捧了金龙褂来给他替换,他偏过头看镜子里,烛火杳杳,照出这身尊贵的行头。朱纬金佛朝冠,明黄绦东珠朝珠,一身的九龙升龙团花……有时候觉得是龙袍在穿他,他不过就是个为之效命的衣架子。世人艳羡帝王,谁知君王不好做?皇父远游云南,云南也是大英地界,他在那头一封书信传来,尽是一路上引发他不满的见闻。以往是君忧臣辱,现在不是,臣下的胡作非为要算在他头上。说来可笑,他这个皇帝两面受气,细琢磨简直堪称窝囊。 他无奈一叹,转过头去问荣寿,“朕让每日问礼主子安的,好几天没听见回话,朕忙得疏忽了,她那里好不好?” 荣寿呵腰道,“礼主子都好,就是前两天染了风寒……”见皇帝脸色大变,忙道,“主子别急,那时候您人在昌平,皇后主子和淑妃娘娘都去瞧过的,说没大碍,这会子已经大安了。” 皇帝听了方点头,“大安了就好,这阵子冷落了她,朕还怕她置气呢!” 荣寿吞了口唾沫,越发躬下去,“礼主子贤良,必定能体谅主子的难处。再说主子天天打发鸿雁儿过去问安,礼主子那儿再闹别扭,可不就是有些不体人意儿了么!” 说这话,心里真跳得嗵嗵的。万岁爷跟前贴身伴驾的只有他和捧砚的路子,鸿雁儿是外间伺候,万岁爷发话得由他代传。叫日日上礼贵人处问吉祥是初八给的示下,这道恩旨的确被他给克扣了,但是这么干,也是问了皇后主子意思的。说实话,这种事纸包不住火,早晚要露馅儿。到时候怎么办?你敢把皇后娘娘供出来?思来想去,只有往鸿雁儿头上扣屎盆子了。 皇帝是护短的人,容不得下人对素以有半点非议。荣寿脱口说她不体人意儿,他横着眼瞥他,“杀才!” 荣寿本来就心虚,听了这么一句吓得够呛,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往自己脸上招呼,边打边骂,“不识眉眼高低的狗息子,叫你多嘴!叫你口不择言……” 皇帝没有理会他,抖了抖袍子跨出门,身后的东暖阁里好一顿啪啪之声。 皇上的万寿,天公作美,这日倒放晴了。入夜阖宫点起了料丝灯,清澈的光映着红墙,五步一个光点。皇帝站在夹道口北望,发现这宫闱似乎比平时多了几分诗意。四月里的凉风拂在脸上,看远处迷迷滂滂的。隔了两道宫墙听见乾清宫里的人声,来赴宴的臣工陆续到了。他站了一阵,心里期盼的不是热闹的盛宴,可是不办宴他抽不出空来,办了宴,却又要应付那些进宫道贺的大臣们。今儿不拘怎么都得和她腻歪腻歪,她上次过养心殿他睡着,后来听说了心里悔得什么似的。其实自己腾不出时间,很希望她能来伴着他。只是忌讳她怀着身子,不大好意思劳动她。细想想,万里河山总有办不完的差事,自己太较真,捡了这头丢了那头,闹得自己苦行僧模样,何苦呢! 正要举步走,看见一溜五连珠大红宫灯过来,皇后盛装打扮,笑着上前纳福,“给万岁爷道喜了。” 皇帝虚扶她一把,“前两天听说你旧疾又复发了,朕也没能过去瞧,眼下都好了么?” 皇后道是,“老毛病了,不值什么。你朝廷里事忙我都知道,还特意嘱咐了别往你那里传的,是哪个多事的唯恐天下不乱?”一头说一头给他整了整披领,“你提起病呢,我想起来,前儿礼贵人染了风寒,身上不大好。我还问来着,万岁爷怎么没来?她说主子事忙,不敢打搅。你也是的,她怀着孩子,你得了闲儿该过去瞧瞧七星创世录。大肚子女人辛苦,单放着她,你也放心的?” 皇帝嗯了声,“朕是该反省。” “这阵子没让敬事房传牌子?”皇后搀着他的胳膊进了乾清门,细声道,“我把素以的牌子撤了你知道么?她那么大的月令了,还是仔细些的好。安亲王福晋上回来瞧我,说起她府上一个侧室,遇喜六七个月了,在主子边上站规矩,伺候安亲王写了封信,结果孩子没了,你说多造孽?咱们添个阿哥不容易,千万好生将养着是正经。” 皇帝不置可否,初八那天起就叫退敬事房了,素以撤牌子的事他并不知情。做皇帝只管庙堂,后宫的宫务做不到事无巨细。密贵妃那伙人开发了,素以在宫里就没有大威胁了。他事事放心,是因为信得过皇后的为人。当初她尽着心的帮衬着他们,如今顺风顺水的,她和素以相处应该很和睦。至于牌子,撤了就撤了,横竖有没有牌子对他来说都一样。皇后督办宫规,再顾全,规矩不能乱。不说别的,一个大家子要运转还讲究方圆呢,何况是宫廷! “你办事我放心。”皇帝对她一笑,“只有一宗,朕顾念不到的劳你周全。朕和素以……你也知道。你待她好就是待朕好,朕心里感激你一辈子。” 你的丈夫,一片真心交付他人,还要你来成全,饶是不爱,听着也让人难堪。皇后低头道是,淡淡的阴影拢在脸上,眉眼看不真切了,声气儿几不可闻,“待你好就是待我自己好,我都知道。” 皇帝没太在意,和她携手下了丹陛。 就像一头扎进了人海里,满朝文武一百多号人黑压压跪下来磕头祝寿,愿吾皇万寿无疆。皇帝和皇后分了道,各有各的行当要照看。皇帝和诸臣工热热闹闹进了乾清宫正殿里,皇后绕了道儿去后头坤宁宫,那里一干诰命早就候着了。 女眷们穿着各色补服,放眼望去,除了宗室里的固伦、和硕公主,再就是几位排得上名号的王公大臣的家眷,别的面孔都生疏得很。她偏头问晴音,“亲家奶奶必定也来了,你瞧是哪位?” 晴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再一细想,大概说的是素家太太,他们家二闺女不是和小公爷结亲了么!先扶了皇后上座接受参拜,在人群里找皇后的母亲,拿手一指,“和皇姥姥在一处的是不是?” 皇后看过去,那位太太和素以脸架子有点像,十成就是了。今儿人多,皇后瞧着热闹心里很欢喜。后宫妃嫔忙着招呼,诰命们找着座儿,一时众星拱月般围坐在皇后周围。 先赐每人一盏奶/子,祁人汉人混成一堆,大伙儿说笑取乐,学着爷们儿架势碰杯对干。皇后端着金盏抿了口,笑道,“升平署今儿精心安排了细乐,回头传了来大家赏赏。”众口一词都说必然极好,皇后笑得更开怀了,“这月月底宫里选秀秀,万岁爷要给宗亲指婚,指出去的是亲眷,留在宫里的是姊妹。一年到头的,难得聚得齐全。往后多寻些由头进宫走动,也成全了咱们的亲近。” 又是一通附和称颂,人多嘴杂,也辨不清谁说了什么。她只是把眼儿瞧素夫人,打发晴音过去请人。一会儿人走近了,屈着身子给她请安。她起身掺了一把,温煦道,“自己家里人,快别客套。” 素夫人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奴才微末之人,娘娘这么说可折了奴才的草料了。” “哪里的话,礼贵人和我处得亲姐妹一般,您家里二姑娘又指了我娘家兄弟,这是亲上加亲的。”左右瞧,奇道,“素以怎么还没来?” 素夫人跟着张望,“奴才也找她来着,进宫这么会子没见她露面……”忙又一笑,“小主儿大约有事耽搁了,横竖奴才没什么要紧事儿寻她,娘娘治下,还能有差池不成!” 皇后也一笑,抚着领上绿松石领约道,“她晋位四个月了,您记挂是该当,也不能为着什么天家大道理坏了人伦。”对晴音道,“你去庆寿堂问问,没的身子又不舒坦。”晴音领旨去了,她往素夫人那边略靠了靠,戴着珐琅护甲的手在素夫人手上轻轻一拍道,“她晋位没到半年,家里尚不好进宫来超强控卫全文阅读。您大约还不知道喜信儿,说起这个我可高兴坏了——她遇了喜,四个月了!” 素夫人惊得几乎站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好了,合着两手直拜,“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这么好的事儿……哎呀我的娘娘,给您道喜了!” 古来就是这样,妾有了身子,是儿是女都在大妇手上。孩子见了面首先得喊大妇一声额涅,所以这样的喜讯,反倒是皇后占了大头。皇后笑吟吟的,眼里却隐约有泪,叹了口气道,“不瞒您,我知道她怀了孩子,喜欢得坐都坐不住。先头贵妃作梗,你们外头兴许也听说了,我护着她,真连命都敢不要。为什么呢?我不怕您笑话,我膝下犹空,既然拿素以当姐妹,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再说我是宫里内当家,咱们主子爷的血脉,万一有个好歹,我死了没脸见祖宗……您瞧……宫里有规矩,嫔妃临盆要请娘家人进来的,到时候我打发人过府上接您。有您在,她胆气大点儿,我也有了依托了。” 素夫人脑子活络,这话一出口她都明白了。只要生的是阿哥就得抱走,是这意思吧?事先知会也算尊重,因为娘家人在,产房里孩子先经娘家人手。保姆抱走是后话,人情总要留一线的。唉,可怜见的,宫里就这宗不好。得宠也罢,受冷落也罢,横竖儿子不是自己养。退一万步,为了孩子好,归在皇后名下倒也没什么,只要不叫他忘了根本就好。 这里正说着,看见素以从地罩那头摇曳而来。戴着赤金点翠如意步摇,穿着玫瑰紫二色刻丝袍子。因着袍子腰身宽大,她又是个扁身子,只要不撸肚皮,隔着衣裳也能掩得住。只不过身形没大变,脸色却有些发白。上了胭脂点了口脂,反倒显出奇异的妖艳来。 素夫人迎上前两步,又不好说什么,上下直打量。素以叫声额涅盈盈一拜,“我先头看见阿玛了,隔着人也没停下搭话,您二老身子骨好?玛法呢?他老人家身子骨好?” “都好,小主儿别记挂。” 素以心头一沉,进了帝王家,母女相见不能太热络。体面要摆在头一条,连称呼都得留神,小名儿可不能乱叫,必须尊称小主。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偏过身给皇后蹲福,皇后让晴音来搀,体恤道,“这么沉的身子,万岁爷都说过特许你不行礼,倒忘了不成?” 素以抿嘴笑道,“别人前头我可以依仗主子特旨,您跟前万万不敢。我来也就露个脸,知道我阿玛额涅进宫,给二老报个平安,过会子就要回庆寿堂去的。近来愈发懒,再经不得了,主子容我告个假吧!” 皇后颔首道,“那些虚礼管他做什么,身子摆在首位。你略坐阵子,等给万岁爷祝了寿,道乏就回去吧!” 素以应个嗻,这才拉着母亲嘈切细语起来。她是报喜不报忧的,叫她额涅知道她过得多滋润,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待她多好。可到底怎么样?心里的委屈就在嗓子眼里,要吐吐不出。一不小心红了眼眶,忙说自己想家,想起不能回去就难受。 知女莫若母,其实只要瞧一眼就能猜出端倪来。帝王家表面光鲜,私底下过得不香甜。她是笑着,可这笑容有几分真?素夫人觉得无能为力,入了后宫登了牌子就是天家的人。外头倒有丈母娘打女婿把闺女要回去的事迹,搁在帝王人家怎么处?不能责问不能反悔,除了点灯熬油别无他法。 “你玛法想你,没法子进宫来,叫我带话给你。”素夫人压着声道,“你是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心思一定不能窄。床底下放不起鹞子来,海东青关在笼子里,心里有天,它还是个英雄。你想想,你是做鹞子还是做海东青?” 素以咕哝了下,揉着衣角道,“不还是个鸟英雄么!” 素夫人被她回个倒噎气,“不拘怎么,日子是自己过。你姑奶奶干什么活得那样?都是自己看不开。” 才说完,看见闺女像斗鸡似的直起了脖子。她心下好奇,回身一瞥,原来是皇帝率领诸臣,浩浩荡荡从乾清宫过来了。 ------------ 119第118章 皇帝在山呼万岁的声浪里搜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跪地叩拜的素以新驻京办主任:对手。他暗自雀跃,带着欣赏的目光端详她。窄窄的脊背,垂着头,领膛里略微露出的一片皮肤,在灯下显得精致可爱。担心她跪着窝坏了身子,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失体统,加快了脚步过去,一面请诸夫人平身,一面弯腰去搀她,低声嗫嚅了句,“说了不要你磕头的。” 素以嘴角一点讥讽的笑,声音却把它掩饰得很好,“今儿是万岁爷寿诞,奴才给您拜寿,再应该也没有。” 真是恨,他在她面前泰然自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十来天未见,也并不显得焦急,以前那种揉心揉肝的感觉早过去了吧!她错眼一瞥,慧秀如今真是形影不离,连欺上瞒下都有胆儿,这妮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还有荣寿那狗太监,以前帮着琼珠站在密贵妃那头,算他识时务抽身得早,上回清理宫务没有殃及他。这回他老毛病又犯了,和长满寿不对付,所以长满寿帮衬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以前自己没想过要拉拢总管太监,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不懂自保。皇帝身边有心腹才对自己有利,两支老山参就打发了人家,说来太慢待这位一心提拔她的二总管了。 可是皇帝……她看着他,曾经满心的托赖都化成了灰。这是个君王,不光是她的男人,也是全后宫所有宫妃的男人。她以前自视甚高,现在看来不过笑话。圣眷没了,她和其他女人有什么差别? 她不动声色隔开他的手,皇帝不知道她一霎儿辰光那么多想头。仔细打量她的脸,她长眉舒展,瞧不出有异,可是叫他心头生凉。他料着还是在生他的气,他无可奈何,女人家就是心眼儿小。他也算过时候,里头十来天没见,期间他半数时候奔波在外,剩下的五天一桩事接一桩事,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居然转眼已至万寿节了。 多大点事呢,叫她这么闹心么?他想哄她,可惜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只好压着嗓子道,“我今晚过你那里……”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退后一步,欠身道,“奴才不敢当,如今身子沉,伺候主子力不从心。我看慧秀姑娘不错,我照应不上的她都能代劳,万岁爷可得好好待人家。” 皇帝被她这话说得发怔,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看着她道,“你说的什么浑话?” 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一直是温暖的,水一样的,现在却变得冷而硬。凉凉一笑道,“人多闹腾,我是有点犯糊涂了,御前失仪,请万岁爷见谅。既然给您拜过了寿,奴才的心意也到了,这会子告个假,就先告退了。” 她没有发作,软刀子拉人,说出来的话叫他心慌。这种生人勿近的态度太奇怪了,以前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这是怎么了?并不像寻常开玩笑,是动了真格的了。她转身往殿门上去,他想追又忌讳这么多人看着,只得勉强按捺住了。心头说不清的什么感觉,又生气又凄凉,这辈子竟没有这么委屈过。 兰草托着她主子的臂膀,能感觉到她簌簌的轻颤。再瞧她侧脸,又平静得像乞巧节门廊下晒的水,起了一层水皮子,已经架得住针芒。她唏嘘着,“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先前奴才和鸿雁儿说话,您不也听到了吗!还没闹明白原委,这事儿不能怪万岁爷。” “谁知道慧秀同没同他说,万一人家照旧国事繁忙,我自个儿给他圆说法,我算怎么回事?”她挺直了身板道,“我玛法让我做海东青,撂高儿打远儿么,一个男人,什么了不起!” 兰草唯有叹息,大约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吧!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不一样,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以大局为重,不是普通居家过日子的富贵少爷,靠着祖荫吃穿不愁满脑子风花雪月。他大概也有心无力,主子才晋位那会儿正火热,万岁爷不还是下江南一走两个月么!也许习惯了离别,这十天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女人却实在是种伤害。一则爱之深,二则怀着孩子心思愈发重,所以她主子嘴上说得洒脱,腔子里其实早就蓄满了苦水吧! 伤嗟出门,远远看见福缸旁站着小公爷。琉璃宫灯四围染了朱砂,一地水红色在檐下荡漾,他就立在那片朦胧里。穿巴图鲁坎肩,正胸钉一横排十三太保铜钮子,不羁惯了的人,靠缸站也要往下溜的架势。 不过卖相真不错,兰草轻声道,“我说句不该说的,主子真要给他做福晋,兴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不痛快了重生左唯全文阅读。” 素以转过眼去,他朝她打拱,上次要单聊被她拒绝了,这回吸取了教训,不敢挪步过来了。她还了礼,看他的样子难免有些怅然,“别人多好都是别人家的事儿,两个人里头挑拣,我还是会挑万岁爷。小公爷人不坏,就是不着调。眼下我是憋屈,嫁了他就能保证一辈子过得舒心么?”她摇摇头,“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再来惆怅,为时已晚了。” 说着回身要往宫门上去,一扫眼竟发现了慧秀。这下子火气有点升腾了,不找她晦气,她倒有心监视她不成?这是逼她做奸妃啊!她笑起来,招手道,“慧秀过来。” 慧秀本要闪躲,满以为他们见了少不得白话几句,没想到居然没什么交集。先是探头看,再要避让来不及了,早已经被素以看见了。看见了也没什么,她没有短处落在她面上,还怕她生吃了她不成?敛着神过去一蹲,“给礼主儿请安,奴才正要过养心殿给主子取披风呢,可巧遇见您了。” “是很巧。”她的唇在灯下红得悍然,抬手指指小公爷背影,“你认得他么?他是皇后主子的娘家兄弟,你可不能在主子爷跟前乱说。我是没什么的,伤了皇后娘娘体面不好。” 慧秀一脸惊讶,“小主别拿奴才打趣,您二位是熟人,打个招呼是应当,奴才有什么可乱说的?” “我知道你懂事儿,”她和颜悦色的拉她的手,“换了别人只怕早就嚼舌根了。我才刚还和主子说呢,你在御前当差当得好,这几天主子事忙,全由你照应了。我探了主子口风,要是他有这意思,我去和皇后娘娘说,晋了你的位份,咱们姐妹好作伴。毕竟先前一块儿当过值,比起不相干的人来贴心得多。” 她疾言厉色才是正常的,像这样声口古怪,反而叫慧秀捏了把汗。她和万岁爷的感情能容得下别人才怪,这么假惺惺的是在试探么?诱惑虽然大,自己却断不敢应承,忙躬身道,“奴才伺候万岁爷是份内差事,小主知道的,宫女子邀宠是要杖毙的,奴才万万不敢有这念头。” 素以吮唇道,“我就是宫女子出身,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其实你不必自谦,这样儿宫规不过场面上摆设,你这么机灵人儿,能叫它绊住了手脚?不能够!”她笑着,“听说养心殿除了荣寿,你如今是排得上号的二把手。我那时圣眷隆重也不及你一半的风光,御前的小太监私底下管你叫全管事,你可了不得啊!” 慧秀咂出滋味来,知道她果然是来找茬的,越发做出诚惶诚恐模样,“小主儿别和奴才说笑,奴才几个胆子几条命,敢在御前这样放肆……” “不是你放肆,是荣寿管教不力,他这大总管真白当了。”她啧啧一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先头我底下宫女遇上鸿雁儿来找二总管,顺带便的和他聊了几句,你猜他说什么?” 慧秀悚然一惊,心里弼弼急跳,恍惚感觉鬓要浸出汗来。强定了心神才道,“奴才猜不着,请小主儿明示。” 素以抚抚肚子,倒不说话了。抬头看天,半晌才道,“今儿月色不错,我在想,我要是摔在你跟前喊一嗓子,你说万岁爷会怎么样?”见她吓得瞠目结舌,她掩嘴笑起来,“我就那么一说,别当真啊!不顾念咱们一处当值的情义,我还得顾念我肚子里的皇嗣呢!他是金尊玉贵的人,要是知道我拿他和你逗闷子,他将来可要恨死我了。”眼波儿又婉转一瞥,“别发愣,不是要给主子拿披风去的么?看回头要用不凑手,快去吧!” 慧秀腿肚子里直转筋,这会儿想回殿里面见皇后是不成了,所幸大总管在养心殿,回去和他商议对策要紧。 素以看她走远了,回身对兰草道,“趁着刘嬷嬷不在,咱们也不能浪费了好机会。我在这里站一阵,你进去找长二总管,请他出来相见,就说我有事儿同他商议。” 兰草道是,让荷包儿上来接手搀她,自己敛着裙裾快步上了台阶。 这里的月台高,下了丹樨往边上挪一挪,到了背光处别人基本不会留意凤火破天全文阅读。她往后靠,腰背抵在冰冷的汉白玉上,燕尾里的架子撑着衣领,脖子都有些僵直了。 她从来就不适合这个皇宫,她不爱穿花盆底,不爱梳两把头,甚至不爱养指甲,她在宫掖生活的乐趣到底是什么?倒不如在热河行宫,那里有美好的回忆。离普宁寺山不远,乐意了去探望大喇嘛,回来还能经过那个困了他们一天一夜的山洞。 突然发现这个主意很不错,万岁爷是守成之君,他要中庸,要无为而治,既然舍不下繁华,那只有她让步。她得想法子离开紫禁城,前朝皇帝向来有两拨妃子,一拨在内城,一拨在行宫。她情愿自荐往承德去,每年他来避暑,能一心一意的处上三四个月,其余时候他爱翻牌子爱给宫女开脸,一切由他高兴,横竖眼不见心不烦。 原本见了他想大闹一场,再一琢磨那样太掉价,弄得泼妇光景自己下不来台面,也叫皇后看轻。亲自上阵怕落个不体上意的名头,放着现成的长二总管不用做什么?他和荣寿乌眼鸡了好几年,逮住短处势必撕下他一块肉来。至于自己,就这么淡淡的。皇帝如果有愧怍的意思,到时候她再拿乔和他提移宫不迟。 多可惜,上回为了扳倒密贵妃,她在他跟前耍了回心眼子,自己煎熬得一夜没睡好,发誓以后再不会这样了。可是时隔多久?到底又回到这条路上来了,这次是因为无力再沟通,反倒是拐个弯更让她好过。 一片灯火中看见长满寿抚膝而来,她从暗处迈出来,人还没到跟前,先抽抽搭搭哭起来。 “哟,小主儿这是怎么了?”长满寿大吃一惊,“您别忙哭呀,出了什么事儿您和奴才说,只要不是万岁爷得罪您,奴才给您出气。” “谙达……”她语不成调,哽咽着把自己送蟹饺儿吃闭门羹,生病传消息万岁爷不顾她死活的事儿都告诉了他,“您说万岁爷是不是过了热乎劲儿,已经不拿我当事儿了?我这还怀着身子呢就这样,千好万好都是哄我的么?” 长满寿眼睛翣得淋了雨似的,“有这事儿?养心殿不归我管,都是荣寿那狗才张罗。照您说的,看来是叫他掐了消息。好啊,那东西长行市了,胆儿真够肥的!您先别急,咱们只是猜测,不知道里头缘故究竟如何。您病那几天万岁爷确实在昌平来着,回来后慧秀有没有把话传到就不知道了。这么的,奴才回头干脆在主子跟前点破,瞧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咱们先合计好,过会儿主子一准上庆寿堂去,您自己别言声,说了显得您小家儿气,只管和主子闹别扭。主子吃了瘪少不得一肚子火,到时候奴才来敲边鼓,保管给您唱一出好戏,您擎好儿吧!” 素以咬着唇点了点头,“我就指着谙达了,您得给我做主。” “哎哟!”长满寿满打一千儿,“您言重了,说句高攀的话,咱们往常有交情,和那些半路出家的不一样。瞧您不自在,比奴才自己不自在还难受呢!荣寿那小子九成找着了大靠山,主子跟前弄把戏,他活腻味了。您先回宫去,奴才料着万岁爷过不了多会儿就要过去的,您该怎么就怎么,主子疼您,养心殿那拨日勾子的玩意儿气数就尽了。” 素以心里有了底,微一躬身道,“我承谙达的情,到哪儿都不忘了您。” 长满寿摆手不迭,献媚笑道,“奴才瞧见您和主子和乐什么都足了……您回去吧,路上仔细些。夜深了,奴才让人再给您加两盏灯照道儿。” 宫门上有抬辇等着,她登辇回了庆寿堂。脱完衣裳刚坐在镜前擦口脂,听见兰草火急火燎的进来通报,“主子快着,万岁爷来了。” 来得比她想象的快,大概是扔下一干臣工偷着溜出来的。她漠然起身插门,吩咐兰草道,“就说我身子乏,已经睡下了。主子要见,明儿我再过去给他请安。” 兰草应个嗻,眼梢儿瞟见卧房里熄了灯,刚要到门上站班,岁爷已经进了明间了。 ------------ 120第119章 “给万岁爷请安。”兰草蹲了个福道,“我们主子……”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说。待人都退下了方去敲门,放柔了声气儿唤她,“素以……礼贵人,贵人主子,是我,开门呐!” 他在棂子上敲,在门框上敲,在裙板上敲,一声声敲在她心上似的。素以坐在一片黑暗里,窗口泄进来的一点微光照在镜子上,她看见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叫爱恨交织?大概这就是了。她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就是那种恨得牙根痒痒,越痛越解气的感觉。她不能叫他好过,她这阵子受到的委屈也要让他尝尝。 皇帝敲门敲得很耐心,笃笃声不绝于耳,“我知道你没睡,你也别担心伺候不了我,我不用你伺候,我能料理好自己。你开开门,难道不想我么?我可天天念着你呢,快叫我看看你……素以,别使性子,听话。” 他还嫌她使性子?把她搁在庆寿堂不闻不问,且不说她怀着身子,为什么病了都不来瞧一眼?她不是那种非要爷们儿常伴左右的人,可那么些天,说人在江南倒罢了,明明离得很,走两步就能够着的,一点儿音讯都没有算怎么回事?没错儿,她在庆寿堂锦衣玉食有人伺候,但那种时不时冒出来的被丢弃的感觉,真拿什么都填补不回来了。 他不停的敲门,敲得人无比烦躁。她努力克制着,捂起耳朵伏在梳妆台上,可惜不能阻隔,心跳的声音伴着嗡嗡的血潮,愈发催生出她的反感。想他的时候他不在,现在她不需要他了又来纠缠。她不想见他,也害怕见他。她枕在臂弯上,眼泪打湿了中衣的衣袖。她该怎么好呢?爱情惹不起,这场男女间的博弈,陷得深的人注定被动。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自持很冷静,其实她的那点信心都源于确定他爱她。现在渺渺茫茫看不清了,她慌了神,觉得一下子失去那么多。尊严像泼在地上的水,再也拾掳不起来了。 皇帝的敲门声渐急,用的力也更大了,把屋子都敲得隆隆作响。他耐着性子耗了半天,她完全不为所动,他真有些生气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怀了孕就变得这么奇怪,到底为什么?她在御前做过女官,他忙起来日夜颠倒她也见到过,那时还能听到一句暖心窝子的话,现在怎么不能理解他呢?他是皇帝,为国家大事操劳是他肩上卸不下来的担子。他没有皇父的福气,有老庄亲王这样的兄弟扶持着。太上皇十三个儿子十个不成器,不是走鸡斗狗就是种花看女人,剩下一个老十三是好苗子,但是年纪毕竟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做阿哥时是办事阿哥,做皇帝还是个办事皇帝,她也不是今天才认识他的,怪他冷落她他可以赔罪,这样闭门不见是什么意思? “素以,你开开门,有话当着面说,藏头露尾不是个英雄。”他气极了,高声道,“你只当一扇门板能拦得住我?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踢门进来了。” 素以听了发毛,哽着气道,“你踢,踢在我肚子上才好呢!” 她回敬他这么一句,顿时让他偃旗息鼓了。她善于拿捏他的痛处,穴位上轻轻一点就正中他的命门。他束手无策,靠着墙根低语,“你要我怎么样?这几天我忙得脚不着地,顾念不上委实疏忽了你。我对不起你,让你大着肚子孤零零的,是我没想周全。早知道把你接进养心殿多好,我又瞻前顾后怕你太劳累,横竖左右都不是豪门童养媳全文阅读。你别这样,有什么不舒心的和我说,你想什么要什么也和我说。求你别和自己过不去,你肚子里还有孩子,气坏了你们母子我也没法活了。” 素以又红了眼眶,他说得好听,大概一切都是为了阿哥。皇后打孩子的主意他不知道么?他说了什么?也是,祖宗家法不能荒废,他这么清正的人,容不得在史书上留下半点诟病。这些她都明白,即便心里不舍也愿意谅解。佳偶之时以心换心,待得成了怨偶,那就处处要费神挑眼了。 实在是乏累得厉害,她扶额平了平心气儿。自己是急性子,其实很想一股脑儿倒出来,可急火攻心太伤身,况且扯嗓子一通翻扯不解气,也太便宜他了。她长长一叹,缓声道,“主子,奴才今儿确实乏了,也没想好拿什么脸子面对您。万一三句话不对闹起来,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儿咱们以后再说,成不成?” “你这是唱哪出?”皇帝真急了眼,“就是死也让人死个明白,你这么躲着不见是长远的方儿?开门,听见没有?” 素以也恼了,摸到梳妆台上的象牙如意就朝门砸过去,咚的一声响,牙雕落在地上顿时断成了两截。 她不说话,门外也缄默下来。这时候的煎熬是最难忍受的,她咬唇止住哭,细听外面的动静,悄然无声,大概他也被唬住了吧!她扶着椅背想起身,却发现腿弯子没了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你真叫我难堪,素以。”隔了半晌皇帝才道,“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谁知都是无用功。我这辈子除了你,没有爱过别的女人。过去二十八年白活了,所以做得不够尽善尽美,哪里不好你指出来,我一样一样的改还不成么?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吸口气,觉得心肺一寸寸冷下来,“我知道你恨我困住你,让你这么勉为其难,是我太自私了,我也后悔。早知道给不了你要的日子,我就不该耽误你……你见我一面,有什么气冲我撒,千万别憋坏了自己。” 他在门前站着,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明间里高燃的羊油蜡哔啵作响,照亮他肩头的团龙绣花,照不亮他心底枯败的一隅。他把手撑在门上,恍惚以为她来拔门栓了,再用力推推,纹丝不动,不由无限惆怅,原来只是他的错觉。他感到心力交瘁,昨夜折子批到三更鼓响,稍合了一会儿眼天光就放亮了,论乏累,谁能比他更甚?他抬手想再拍,举了一半又放下了。步步锦槅心上了大红漆,菱花边沿上描金,一圈一圈让人眼花缭乱。他垂下双手呆呆站了一阵,也不知怎么,他说,“今儿不见,明儿也不见了吗?我等你半柱香,你开门,咱们什么都好商量。要是不开……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听面传出呜咽的哭声,她说,“你想知道原因去问长满寿,叫他一五一十的告诉你。我进宫四个月,经历的事儿比过去七年都多。我心里有你,遇上点沟坎能忍得。你兴头过了撒手,我认了命守着空院子也能忍得,可你不能叫我吃哑巴亏……你走,我同你无话可说。赶紧的走,我恼起来砸东西,砸完了我瞧了要心疼的。所以你快走,别撺掇我糟蹋摆设!” 她呜哩呜哩说了一通,语速又快,皇帝隔着门没听出头绪来。再要问她,寝宫里又是一片死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音了。 他满脸凄苦,垮肩站着像失了线的偶人。皇帝又怎么样,在她这里照样不受待见。她赶他走,只差没让他滚了,这是多大的怨恨?他脑仁儿痛得刀绞一样,抬手摸摸竟都是虚汗。踉跄退后一步,随侍的太监上来扶他,被他回手叫退了。自己转身往外走,迈出门槛,空气里的一点微凉迎面扑来,把先头那些酒劲冲淡了,心思也渐渐清明起来。 廊庑下跪了一地的人,长满寿迎上来给他披斗篷,轻声道,“主子息怒,礼主儿心里有委屈,先前在老虎洞那儿都和奴才说了。您瞧她这会儿道乏,谁劝也没用。奴才先伺候您回养心殿,您今儿偏劳,先适适意意歇着,容奴才慢慢向您回禀。” 皇帝回头看了眼,南窗里面黑洞洞的,滴水下的西瓜灯摇曳着,照亮玻璃后面随窗挂的山水帘子。看来是有内情的,但是怎么不同他说呢?因为怨他,再不愿意和他说话了吗?原本最亲密的人,到最后闹得这样生疏…… 他上了九龙舆,说不出的懊丧难以排解,进了养心门还是昏沉沉的兵疯都市最新章节。他这个寿星翁,撂下一摊子宾客自己躲起来避世,说来真有些礼数不周。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进门站在殿中央,荣寿弓着身腰上来替他解氅衣。这奴才先头往自己脸上招呼过,两颊有些肿,加上一双水泡眼,看着脸架子有些变形。 长满寿在一旁侍立,觑一眼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卷着袖子坐到案后,面前一盏奶茶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捏了捏眉心,倚着围子道,“说吧。” 荣寿一惊,也不知道皇帝是对谁说话。想起先头慧秀回来讨主意,料着万岁爷是知道了什么,恐怕要现开发了。他咽了口唾沫,一头是实情,一头又忌讳罪名不大压不住皇后,如果两头得罪,那日子更不好受。兜兜转转的计较,越计较越心惊。瞧长满寿耷拉着眼皮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自己真得好好琢磨怎么应付了。 正打算来个装聋作哑,二总管不紧不慢接了口,“回万岁爷的话,礼主子今天这通发作,原不是没有道理的。刚才坤宁宫外她打发人传奴才,还没开口,就哭得止都止不住。万岁爷啊,奴才看了都揪心,好好的主儿,还大着肚子,您瞧……” 皇帝急起来,他话说半截叫他大为恼火。往扶手上一拍,寒声道,“你再卖关子,朕叫人拉你出去点天灯!还不一气儿说完?” “嗻。”长满寿口气是戚戚焉,眼神满不是这么回事。得意的乜斜了大总管一下子,这小子像霜打了似的,快蔫儿了。他心里痛快,模样却十足苦大仇深,哀着嗓子道,“是这么回事,您忙政务,小主儿天天记挂着您,知道您爱吃小饺儿,上回特地命小厨房做了,冒着雨送到养心殿来。可那回不凑巧得很,荣大总管把她拦在抱厦里不叫进殿,后来慧秀出来,说您歇着午觉……小主儿想了,您辛苦,见不着就见不着吧!打算回去了,谁知道里头小太监说您正找慧秀呢,小主儿一听就难受了,您醒着不见她,叫她怎么想?”他嘬嘴咋舌,“这是一宗。第二宗,小主儿前几天病得厉害,连着发烧,把人都烧糊涂了。小主跟前宫女怕阿哥爷出事儿,过乾清宫来求鸿雁儿传话,说主子这么些天的没一点儿消息,兴许是忙忘了也不打紧。可这回小主儿病得危及,何况肚子里还有龙种,好歹求您过去瞧一瞧。结果等了您三天,没见您露面,这下伤透小主心了,在庆寿堂哭得泪人儿也似。要说多大的事儿,真没有,也就是您顾不过来,小主心又窄,闹了这么个局面。不过话又说回来,女人怀身子时候想得多,就爱让男人捧着。您是万圣之尊自然不比外头爷们儿,可十来天就见鸿雁儿传一回话,小主儿可不要胡思乱想了么!” 皇帝听这拉杂一套,起先还没别清楚,耐下性子来,荣寿后面的解释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好些情况他都是头回听说,什么时候不愿意见她,怎么又叫十天就见鸿雁儿一面?他分明派他天天过去请安的,就算有示下说没要紧事儿不必回,鸿雁儿问吉祥也不能短。这倒好,敢情十来天压根儿就没办过皇差? 他怒不可遏,“叫鸿雁儿进来。” 鸿雁儿得了令,从甬道牙子上一溜小跑进来。才开宴那会儿礼贵人进乾清宫,她丫头问那天的话传没传到,他就知道坏了菜了。慧秀这丫头坑他,这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他吓破了胆,进了门跪地膝行到御前,扒着砖缝磕头,边磕头边筛糠,“主子叫奴才……奴才在,奴才是个笨王八,不用主子问,奴才自己说……初五那天奴才是答应给兰草传话来着,因着主子上昌平巡视水利没在宫里,奴才就懈怠了。恰逢那天奴才师傅身上不好,奴才晚间又不上值,慧秀姑娘黄鼠狼好心眼儿给奴才递话儿,奴才怕耽误了口信儿就答应了。没想到主子入夜回銮,第二天奴才要回禀,是慧秀说她同主子说了,奴才一时嘴懒也没细问就含糊过去了……奴才是个吃草料的牲口,这身贱皮子欠收拾……求主子恕罪,奴才再不敢了……” 皇帝听明白鸿雁儿的话,也不言声,转头打量这位御前女官,眼神刀子似的插在人头顶上。 熏香炉子边上侍立的慧秀涨红了脸,膝头子一软便跪拜下来,“主子明鉴,奴才初五压根就没见着鸿雁儿,他这是脱不了罪找替死鬼儿呢,奴才冤枉死了,求主子给奴才做主。” ------------ 121第120章 皇帝笑得有点瘆人,缓缓点头道,“朕身边伺候的,一个一个都来糊弄朕。在你们眼里,朕就是个傻子吧?” 他这话出口,吓得殿里人跪倒了一片。天子震怒不是好玩的,这是要出人命了。众人抖得癔症模样,只听皇帝又道,“今儿是该把这些倒灶事儿理理清了,朕不能叫一群奴才牵着鼻子走。朕每日政务忙,没有心力打理后宫事物,结果就叫你们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鸿雁儿,朕问你,礼贵人那里有没有按时过去问安?” 鸿雁儿一脸茫然,“主子……没吩咐奴才呀……” 皇帝冷笑起来,“好得很,荣寿,御前的话一向有你代传,你替朕传到了吗?” 荣寿手脚并用爬到皇帝跟前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确实是传了的,鸿雁儿还打趣,说他是主子和礼贵人养的走骡,专管来回驮口信儿的呢星战文明!” “嗳,大总管,举头三尺有神明,您说这话,您还是人吗?咱们来赌咒发誓,要是我得了令儿不传话,那叫我死无全尸。要是是您黑了心肝有意藏消息,那叫你死了变癞团,成不成?”鸿雁儿见荣寿往他头上扣屎盆子,结巴也好了,说话中气十足。跪在地上挺腰,“万岁爷,求您让奴才说两句话,说完了您要宰奴才狗头,奴才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皇帝心里有成算,到底孰是孰非他也能猜出几分来,便点头道,“你说,来个当面对质也省了功夫。” 鸿雁儿磕头道是,转而对荣寿道,“大总管,您要这么讹我,我也不怕说。您是六宫副都太监,这养心殿您是大拿,您放个屁,我们底下人都不敢说臭。您昧良心的事儿还少吗?那些个鸡零狗碎咱们不计较,您要真给我发了令儿,我没胆子也没必要不照办。您也说我是万岁爷和礼主儿中间的走骡,主子叫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往庆寿堂跑一趟又不费事儿,还能得小主儿打赏,我为什么不去?我是打从主子和小主好上就来回传消息的,我原来叫倪信,是主子说鸿雁传书才改名叫鸿雁儿的。我就是干这个吃的,我有什么道理扔饭碗?倒是您……您这是要捧别人,有意的掐了万岁爷的信儿,好让小主不痛快吧?”他转脸朝慧秀一努嘴,“你们的交情,是深还是浅,咱们底下人瞧不出来?您不把万岁爷的圣谕传给我,慧秀又隐瞒庆寿堂的消息不让万岁爷知道,你们俩干的这些破事儿你们自己知道。眼看捂不住了,就想一股脑儿全栽在我头上,告诉你们,没门儿!”他这是六月的天,说来雨就来雨,嚎啕着往御案那儿爬,前脑门在地上扣得咔咔作响,“主子……主子……上次送小饺儿那回,奴才就看出小主脸上不高兴。奴才还安慰小主来着,说万岁爷近来实在忙,请小主儿宽宽怀。荣大总管要是说过那话,奴才何至于挖空心思劝小主?奴才嘴皮子上下一合,小主儿该多高兴呐,奴才的荷包也能装满金瓜子儿。小主可怜,咱们都是一路瞧着过来的,能有今天不容易。求万岁爷好歹给小主儿撑腰,也给奴才洗刷冤屈。” “你嗓子眼里长疔,凑嘴跑骆驼你!”荣寿脸红脖子粗,他虽是个奴才,一向自视高人一等。这些小鱼小虾往常见了他大气儿不敢喘,今儿敢在老虎嘴上薅毛,真反了大天了!他手脚乱哆嗦,一则是气的,一则是心虚,絮絮叨叨道,“我十四岁从咸福宫慧贤皇贵妃那儿拨到主子身边伺候,对万岁爷的心天地可鉴!你说我没知会你,你拿出证据来。万岁爷何等圣明,谁敢在圣驾面前糊弄?你这小人嘴脸,反咬一口。自己当不好差就赖个一干二净,你打的什么算盘,别当人不知道。主子啊,奴才跟着您十几年,从来是主子说一奴才不敢说二的。主子有令,奴才怎么敢不遵?别说一道口谕,就是叫奴才立时死,奴才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主子千万别听信这混账行子乱说,奴才就是条狗,这么些年也求主子心疼一回,别叫奴才受这不白之冤。” 这回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一团乱麻理不清了。长满寿看荣寿一眼,阴恻恻笑道,“不是我说,大总管这么八面玲珑人物,在主子跟前当差也有时候了,主子忙,周全不过来,咱们当奴才的不是应当替主子分忧吗?您瞧您当的什么差?鸿雁儿不问安,庆寿堂也没消息,这个您都不管?明知道小主是万岁爷心头肉,万岁爷抽不出空,您就应当主动的问鸿雁儿。就这上头,我觉得您的差使办得真是不够。” 荣寿横过眼来看,长满寿满脸奸笑十足的坏相。自己暗里也哀叹不止,皇后娘娘说不叫万岁爷那么沉迷,他可不就按着自己的意思办了么。他和长满寿不对付,长胖子投靠礼贵人,自己要牵制,除了皇后别无他人。可这会儿看看,他又觉得跟错了主子。他一个御前大总管,该死心塌地效命的是万岁爷,万岁爷爱谁他就奉承谁,像以前李玉贵似的多滋润!现在这样,人嫌狗不待见,里外都不是人。 翻眼往上觑,万岁爷面似寒潭。他心里狠狠一悸,恍惚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凉,指不定什么时候脑袋就该搬家了。他艰难的吞咽,“万岁爷,二总管说得没错,奴才这上头是疏忽了,奴才该死!可别的上头真是冤枉得紧。” 皇帝抿唇看着他,一头悠悠的转他的虎骨扳指,声音像从地底下传来似的,“礼主儿来养心殿,你为什么不叫她进体顺堂来?拦在抱厦里,你好大的胆儿重生之官场鬼才!可见你早有了提防,什么算盘不用朕说吧?再者礼主儿亲口告诉长满寿,朕醒着不肯见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是不是?看看,真把朕当个二百五了。朕不过一时不得闲,居然让你们这些狗奴才兴风作浪起来。” 从案后走出来,缓步踱到慧秀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原本就没正眼瞧过的女人,暗地里也有晋位的想头吧?她蜷身跪着,两手撑在地上,纤纤玉指对比青砖,显得出奇细嫩。他的楫米珠朝靴踏在她张开的虎口处,稍一移动就能把她踩成齑粉。他按捺着,“老实招供,还能留条狗命。慎刑司太监手黑,落到他们手里,再如花似玉的脸都没有用了。” 慧秀吓得几乎要瘫软,她浑身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挣扎了半挤出四个字来,“奴才冤枉……” 做了太多的错事,仔细一回顾,发现似乎根本难以掩藏。满以为礼贵人会像其他小主似的,受点挤兑自己难受也不言声,谁知并不是。平时看着糊涂,其实精起来滑溜得抓不住。她没和皇帝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这么慢待着,叫皇帝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一旦能把窝囊气倒出来,势必雷霆震怒狂扫千里。 长二总管不能干看着,他要把荣寿扳倒就得使劲,于是在边上阴阳怪气的敲缸沿,“这年头,主儿们的话不作数,奴才喊冤就成,都是主儿们存心坑害你……万岁爷,小主是亲耳朵听见小太监传话说万岁爷刚撂笔的,养心殿那天当值的苏拉就那么几个,叫来一问就全明白了。” 这种事儿不用皇帝吩咐,一使眼色,底下人早就去办了。当值太监都拎到御前点了名,拢共四个人,一个一个盘问,其他三个都能说得出去向,唯独一个猴儿精长相的,支支吾吾交代得含糊。 长满寿在那儿磨牙,“小子,这可是保命的机会,你不说,回头擎等着杖毙吧!” 那小太监不经吓,趴在地上只管打摆子。上下牙一错,磕得咔咔作响,“回……回……回万岁爷,那天是慧姑……姑姑让我这么说的。就要拔高……拔高嗓子让礼主儿听见。奴才什么也没干……都是慧姑姑,她知道蟹饺儿不能凉,还让奴才搁着不上蒸笼……她让您吃变味儿饺子……她心眼儿坏。” 这可把老底儿都抖出来了,皇帝简直要发笑,难怪上回的饺子有股子腥味儿,原来都是拜这宫女所赐!她坑得不赖!皇帝抬起龙足,霍地一脚就把她踢翻了,“好丫头,调理得好!胆子比牛还大,有你的!” 慧秀仰在地上直抽抽,好半天才爬起来重新跪好。说跪其实也不算跪,四肢抖得撑不住身子,完全要塌到地面上的模样。 “就凭你也敢邀宠?”皇帝扯扯嘴角,“没瞧瞧自己的斤两!朕以往不杀宫女,尤其御前女官,向来都是优待有加。风水轮流转,到了你这辈儿,却要叫朕破一回例了。”他转过脸看穿堂里的侍卫,“来人,把她给朕叉出去,一五一十的打,打死了算完。” 地上慧秀惊呼一声,猛地栽倒下去没了气息。侍卫们是不懂怜香惜玉的军门出身,扯起来像扯块破布,三搡两搡的就拖出门去了。 这是杀鸡儆猴,荣寿瞠大了眼睛骇然望着皇帝,“万岁爷……” “朕念在你跟了朕这些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凝眉看着那个伴了他十八年的人,长叹一声道,“说吧,初八那天究竟有没有给鸿雁儿传话?” 到了这会儿还怎么狡辩?荣寿知道大势已去,慧秀落了马,他能有好果子吃吗?趁早认了罪,但愿还有一线生机。他弓腰叩首,额头抵在冰凉的砖面上,哽声呜咽,“奴才对不起主子……奴才原不想的,是皇后……” 皇后……他闭了闭眼,眼睛像进了雨水,涩得连阖都阖不上。御前人之所以有那么大的胆子,还不是有人在后头撑腰么!只是真的证实了,仍旧让他感到心寒。虽然不是多大罪过,却让他警醒起来重新审视这位发妻。他最恨有人在御前安插耳目,结果他敬重的人也免不了俗小萝莉的末世史。皇帝仰起头看殿顶的藻井,隔了很久才道,“你就是这么忠君的……你去吧!不叫你与披甲人为奴,去将军泡子守皇庄,守上一辈子,不要再让朕看见你。” 荣寿泣不成声,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就像放赈排错了队,少挪一小步,到你的时候布施完了,你只有站在西北风里挨饿受冻。他该庆幸,没要他的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他嗫嚅着,“奴才走到这一步,是奴才活该。可奴才舍不得主子……” 皇帝回过身来怒目相向,“这会子有什么可说的?还不走,等朕叫人来抬着你走?滚!” 荣寿唬得打哆嗦,铁青着脸留恋的朝上看,皇帝脸上的狠决叫他没了念想,腰背颓然一松,他颤着两手把头上顶戴摘下来搁在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深弓着腰,慢慢退出了养心殿。 清君侧,解恨之余也让人伤感。皇帝别过脸瞧了长满寿一眼,“你是伺候过太上皇的老人儿了,打今儿起就升你做副都太监,乾清宫养心殿两头管。要紧一点,忠敬诚,缺一不可。要是叫朕发现有了偏颇,到时候下场还不如荣寿,你明白?” 长满寿心里像攒足了十八个二踢脚,噼里啪啦霎时炸开了花。他脸上不敢带笑,稳稳当当打千儿扎地一跪,“奴才一天喘气儿,一天就给主子效命。奴才最知恩图报,净茬前就发了愿做条好狗,如今蒙圣主抬爱,奴才虽没精,也要为圣主竭虑,请主子瞧好儿吧!” 皇帝先还有些忧愁,听见他的话倒绷不住了,“杀才,殚精竭虑是这意思么?”笑过之后口风一转,“你有没有法子让朕进礼主子的门?” 长满寿依稀想起当年太上皇被皇太后关在毓庆宫外的事,那时候他翻了墙头进去开门,没想到蝈蝈儿在里面上了锁,最后还是太上皇自己跳墙过来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上一辈里的事儿轮到这一辈来重演了,有点儿意思。他才升了官,赶不及要在皇帝跟前露脸,自然满口应承下来,“奴才不敢自吹,不过小主儿是个听人劝的,奴才好好和她说说,料着小主必定能答应。” 皇帝不说话,转身往外就走。要叫落钥,一道道宫门开启的确浪费时候,可不这样也没法子,素以受了怠慢正不知道怎么恨他呢!他得连夜去赔罪,一刻都不能耽搁。荣寿和慧秀开发了算对她有个交代,至于皇后……他真要仔细掂量掂量。轻不得重不得,她占着祖宗家法的理,确实很难把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波妞、33、大琦、茶茶、老妖、开心100、爱弘、月满西楼的赏,鞠躬! 昨天是有生以来经历的最黑暗的一天,我捏着合同想了好久,庆幸还没有发出去,所以打算放弃出版了。 但愿不要有好事之人说什么迫于压力,每个帖子追着回复,各种鄙夷不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除了惹我一笑,并不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放弃完全是为了尊重及支持我的朋友,我真心觉得愧对你们,比起几万块钱的稿费,你们于我来说重要得多。 宫略完结后能不能出,听天由命吧!好多人说看见某某大神网络连载完了才出版,我想说一句,真的,我在只是个无名小卒,根本不能和大神们相提并论。协商时遭遇的一些东西,外人不一定能够理解,也没什么可说的。繁体的版权早签出去了,放结局ok,但是简体就是不行,所以我争取不来。也有些人说投出版到签合同,里面有三个月时间。其实你真不懂,我从来没有向投过一回出版稿,全都是出版社自己摸来,谈起来很迅速,基本两三天就敲定。 这两天继续连载,因为是周末,联系不到出版编辑,周一时会再和编辑沟通。不出意外应该不算违约,但如果有别的说法,我会第一时间上来通报大家。为免某些人再度冷嘲热讽,甚至会截图以示清白。 别的就不多说了,经受的谩骂虽多,也能够体谅大家的心情。但是希望不要再有人身攻击,我纵有千日不好,总还有一日好。作为作者,能出版是梦想,请原谅我偶尔的晃神吧! ------------ 122第121章 灯还是杳杳的,挂在檐下,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庆寿堂前院是寻沿书屋,到了跟前月洞门紧闭着,皇帝站定了脚,也不言声,只等长满寿上去想法子。 长满寿缩脖儿挨过去叩门,“土猫儿,开门!” 里头人憋着公鸭嗓,凑到门里缝往外回嘴,“谁呀,下了钥,有事儿明儿来!” “嘿,这不长眼的狗才!”长满寿大巴掌拍门,“圣躬亲临,再不开门削死你!” 里头板凳咚的一声响,就听见扒拉门栓,左一捣鼓右一捣鼓,门终于开了,门口两个太监齐齐跪下来磕头,“奴才有眼无珠,不知万岁爷驾临,奴才该死……” 皇帝不和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啰嗦,背着手自顾自的进了门。长满寿后头跟着,经过那个叫土猫儿的苏拉面前,兜心窝子来了一脚,把人踢了个四仰八叉。 挨了踢不许出声儿,还得就地跪着,谁让你不识时务?爹妈可以不认得,万岁爷不能不认得!长满寿走了两步回头瞧一眼,手指头点了两点,“留神当差,仔细回头剥你们的皮!”嘴里说着,脚下加快赶上皇帝,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进了庆寿堂。 这个时辰说早不早,皇帝在养心殿处置人花了功夫,到庆寿堂时已经子时三刻了。檐下上夜的宫女见皇帝又来了有些闪神,怔了怔赶紧跪下迎驾球在脚下。皇帝朝寝宫里看,菱花门里黑洞洞的,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他转头瞥了兰草一眼,她的毡垫子摆在靠墙的长条案下,大概睡迷了,看着有点懵。 “你没上里头值夜?”皇帝问,“怎么睡在这儿?” 兰草磕了头嗫嚅,“小主说今儿不必值夜,她一个人睡图清静,有事儿喊一声,奴才们也能听见。” 皇帝看着那扇门,心里惆怅得不知怎么好。这时候长满寿上前来,呵着腰阿谀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劝劝小主,叫她开门接驾?您瞧您都到这儿了,夜又深了,里头热炕头……嘿,还是早些安置是正经。”他觑觑皇帝,皇帝枯着眉头不说话,这是准奏了。他咽口唾沫隔着玻璃叫门,嗓门捏成细细的一条线,细得游丝一样,随时要断似的,“主儿……礼主儿,您开门呐,万岁爷给您出了气,来瞧您来了!小主睡着么?快醒醒,起来接驾,仔细圣驾跟前失仪。” 他那声口听得皇帝直起鸡皮疙瘩,这老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张嘴还这样?皇帝转脸看殿里宫女,一个个憋着笑,叫他觉得有点难堪。他着急了,也受不得长满寿这么卖弄,拉着脸问,“你到底成不成?” 长满寿一惊,“奴才不软乎点儿,扰了小主好梦,没的把小主唬着。” 皇帝又斜眼看边上人,往后有这么个大总管也够他受的。他摆摆手,“罢了,里头没灯,摸着黑出来别绊着磕着。你让开,朕来。”他挪到门前推了推,踢开不好看相,还是得另想法儿。抬手按在匕首上,金柄上的圆球拱着手掌心,用力握了握,暗想其实撬门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顾忌身后那干人,有点不大好意思。 他给长满寿使眼色,长总管机灵,赶鸭子似的把人都赶了出去。跨到槛外把明间上的门一阖,里头怎么闹腾他也全不管了。隔着门瞅瞅,万岁爷半蹲着身子,正拿刀拨里头门闩呢!他嗤地一声笑,怕叫人听见又憋住了。往边上让了让,让到暗处问兰草,“小主睡了多会儿了?” 兰草说没有,“这次怀的一定是位阿哥爷,您没瞧见,夜猫子似的,越到晚上越精神,拉着说话,我都有点架不住了。才刚听见宫门上说话呢,连忙的打发我出来了。”说着嗳了声,“二总管,万岁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来?” 长满寿啧的一咂嘴,“叫谁二总管呢?往后我就是御前头一号了,得管我叫大总管!”他神气活现挺胸抬头,“长大总管,管着乾清宫养心殿两头,你说我长脸不长脸?” 兰草一拍大腿,“您脸太长了……哎呀,给大总管道喜了!” “胡说么,你这丫头!”长大总管心情很愉悦,看着天上半拉月亮摸了摸脸,“我是圆脸,荣寿才是个驴脸呢!” 兰草关心的不是那个,她只问,“这么说荣寿那小子倒台了?” “不光荣寿,那个慧秀,你猜怎么着?”他嘬嘬牙,呸的一声啐了牙里肉沫子,咧着嘴道,“她丫头自作孽,给拖到慎刑司杖毙了。最后愣是吓得厥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一位风光了半个月的全总管呐,就那么完了。” 兰草被那句杖毙惊着了,拍着胸口说,“真造孽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天威难犯,捉虱子捉到万岁爷头上去了,可不就把自己小命给折腾丢了。那荣寿呢?”兰草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也给杀了?” 长满寿摇头,“那倒没有,发配到将军泡子戍边去了。要我说万岁爷还是个念旧的人呐……” 他们这里聊着,里头光影一闪,原来是门上玻璃反射出烛台的光,瞬间一闪过去,寝宫的门又给阖上了。兰草和长满寿面面相觑,“万岁爷还会拨门闩呢?” 长满寿笑了笑,“爷们儿家都会干这个。” 皇帝发挥专长的时候,素以正躲在被窝里攥紧了被子总裁,娶我妈咪请排队最新章节。半夜三更,一点儿响动也会扩张到无限大。皇帝的匕首在木头上划拉,像以前榻榻里耗子磨牙的动静。她心头跳得嗵嗵的,连喘气都干吊半截。听他捣鼓得欢实,正怀疑两扇门阖得太紧没有空隙腾挪,谁知道砢拉一声,终于让他成功了。 她愈发紧张了,悄悄的背转身去,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先前长满寿说他给她出了气,想来是御前的人都开发了。硌应了她那么些天,总算能够让她顺顺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可惜了,打着算盘的两个人,以前的那点情分竟要越冲越淡了。 她听见他窸窸窣窣宽衣解带,带钩上挂的蹀躞七事搁在桌上,有一连串细碎的声响。终于他登上踏板坐上床沿,一股幽幽的沉水香荡漾开,他一声不响掀起被角,倒头就挤了进来。 横过手臂直接按在她胸上,她嗳了一声想反抗,他把脸抵在她背上,瓮声道,“你接着睡,不用管我。” 他的手钻进她亵衣里,怎么好玩怎么来。有时候真觉得他是个无赖,就算闹着别扭,他那个缠人的功夫也能叫她束手无策。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脾气,越熟捻越使她刮目相看。她有点无力,他没来的时候千般想头,脑子里早就谋划好了怎么消遣他。真来了,又是这副纠缠不清的模样,像一拳打在棉花包上,叫人颓丧。 她突然鼻子一酸,无奈到了极点只有哭了。在一块儿是蜜里裹了糖,她心里毕竟有他,怎么和他斤斤计较?可是去行宫的打算不能变,这宫里她是没法子住了,再呆下去会把人憋闷死的。 皇帝知道她心里难过,手从那对□上挪开了,往上去摸她的脸。摸到眼角,她的眼泪在他指尖氤氲成灾。他慢慢捻那泪,一点一点的捻干,然后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都是荣寿和慧秀作梗,我已经把他们都收拾了,你的气也快些消了吧!你瞧上回没听我的话,弄出这么一大堆事来。要是住在养心殿,何至于叫咱们生分得这样?现在好了,你不是信得过长满寿么?我升他做了御前总管。他既然和你一条心,提拔他对你也有好处。” 他亲她颈窝里的一片皮肤,把手覆在她肚子上。不是头一回当爹,但是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果然自己爱的女人替你生孩子,知道她在这里,孩子在这里,他心里就有归属感。这微凸的肚皮,他一圈一圈的捋,“四个月才这么点?是不是小厨房里东西不合胃口,进饭不香甜?” 她暗道前阵子那么闹心,能大吃大喝才怪!他捋得她舒坦,渐渐也忘了哭,但不想说话,只管闭着眼睛受用。 他见她不开口,夹着两手摇她一下,“说话。” 说什么话?不是叫她接着睡么!他怀里热烘烘的,她怀了身子,身上气血又旺,两个人贴在一起,简直热得四外冒汗。她往前挪了挪,没想言声,可是管不住嘴脱口而出,“有什么可说的!” 皇帝见撬开了嘴,接下来就好办了。他扳她身子,“你转过来,让我瞧两眼。” 她扭着肩不愿意,“怪热的,别闹。” “哪里热了?”他使坏扯她的右衽,“是胸口热么?那脱了吧!” 他又在想入非非,这种样样靠得上的算计,真要被他气死了,捂住了衣领说,“你老实点儿,不是那里热。” 他立刻去解她她裤腰带,“那一定是下半截热。” 她争不过他,没多会儿就被他剥了个精光。正纳闷呢,他赤条条靠了过来。没穿衣裳能老实才出奇事,他那双手就没闲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兜了一遍,边摸还边问,“怎么的?怎么肉见少了?不对啊,是不是想我想的?” 话是实话,只不过她死都不肯承认,“是你的手大。” “手还能长吗?”他做了个爪篱罩住一边山峰,自己咕哝着,“肚子没显大,这儿倒越发雄壮了深涧流水野花媚。你看看,上回比划时候还能盖住,这回不成了。” 这人腻歪个没够,不揩点油就睡不着觉似的。她也不阻止他那点爱好,只是直愣愣问他,“主子,您这几天好不好?” 他还在琢磨掌心里的宝贝,冷不丁听她这句话,像一下子从浑浑噩噩里回归到了尘世间。屋里没有掌灯,仅靠窗口的灯笼投进一丝微光。她的脸在一片朦胧里,很模糊,看不太清。他努力眯着眼,然后拿自己的脸去贴一贴。她身上很温暖,双颊却是冰冷的。他不得不腾出两手来捧她的脸,“身子还成,就是忙得没个消停的时候。你知道我往常睡不太好,现在用不着吞鹿血,还得拿参汤来提精神呢!”他微一叹,“蛰伏了一冬,开了春,各地的事儿都多起来。你没看见军机值房里,大小章京进出跑马灯一样。那折子,一摞一摞的进来。” “你忙得厉害,所以对我弃之不顾……”素以笑了笑,心里只是愁肠百结,“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生。这世上的女人总比男人多情,好些爷们儿都是这样,得不到心心念念,得到了就弃如敝履了。” “这朗朗乾坤的,是要冤枉死我么?”皇帝道,“我自己不能来,打发鸿雁儿天天来瞧你的,全怪荣寿那狗奴才上传下不达。我在这上头的确亏欠你,可那几天我见的都是男人,从来没有瞧秀慧一眼。那些误会全是他们弄出来的,你要相信我。” 她先头都怨死他了,听他这么解释,的确好像不能怪他。既然他吩咐了,没有传到是荣寿不尽职。她勉为其难点点头,“我姑且信你一回,荣寿和慧秀,你是怎么处置的?” 皇帝语气简单,“荣寿发配了,慧秀杖毙了。” 素以被他说得一怔,自己是挺讨厌他们,可得知他们落得这样下场也不免有些伤怀。 皇帝撼了她一下,“这样子不好么?”边说边把唇滑到她嘴角,“谁难为你,我就叫谁不好过。要是送小饺儿那天荣寿让你进体顺堂,一见你我就不会让你走了……那小饺儿都搁得变味儿了,我还都吃了呢!这会儿想想,真是没挑拣啊!” 他说着,腿钩过来,九千岁抵在她肚子上。相爱的人,有哪个真能像设想中那样决绝呢?很多时候她对他无能为力,他拱在她胸前,她会轻叹,会爱怜的抚他的黑发。他拿九千岁敲打她,她涨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男人,卖乖、耍横、耍无赖,你要怎么对待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到好多赏,把名单笼统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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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白了他一眼,“我不想出那风头,您是想害我么?宫里规矩那么大,我叫您名字,回头别让宗人府逮起来。” “我特许的嘛!”他吃了瘪,有点郁郁寡欢,“你这人就是不懂恃宠而骄。” 她舔了舔嘴唇,斟酌道,“其实我更想知道您心里有我没有。” 皇帝对她的问题啼笑皆非,“你说呢?” “那您答应我……”她的后半截话顿住了,因为他拉她的手搁在九千岁上,催着她来回动。九千岁直挺挺的,看样子很难受。她叹了口气,“您这吃相真难看。” “这话说的!我不要老脸是为谁?得了便宜还说漂亮话么?” 她讪讪的,在将军帽上摁了下,听见他销魂一声呻/吟,心里激灵跳起来,“憋得可怜,真难为您。” “你也知道?别啰嗦了,来吧!”他急死了,上手就来搂她。 “不成,我话才说了一半。”她羞怯的阻挡,“您得听我说完。” 他突然觉得听她说完一定会败坏他的好兴致,所以抢先去封她的口,把她的嘴堵住了,她就再也不能聒噪了。 这个战略显然很有成效,她呜呜几声后就化成了一滩水。春水绕指么,别有一番风味。他留着神把她翻过去,不碰着肚子就行。这样的姿势很温暖,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会觉得很安全吧?让她安全是他首先要做到的,他在海天之间遨游的时候还在想,明天得去长春宫一趟。拿捏好了分寸给皇后提个醒儿,做人太过了不好。他敬重她是她最大的依仗,别把这份情弄丢了,毁了这十来年的道行。 干这种事的时候不能分神,他想得多了,下半身就忘了控制,只随自己喜好来了。击得有点重,引发她娇声低呼。他忙敛了神缓下来,和风细雨的摇着,像河堤边新发的柳条儿。就恁么颠啊荡的,她很受用,他也感到满足。只是时间得控制好,她大着肚子不宜操劳,纵性儿来,没的伤了里头孩子。皇帝打算鸣金收兵时,她掐他的胳膊也越来越用力,然后一个疾浪打过来,浪花四溅,魂飞魄散。 这大半夜的,脑子都糊涂了,动也懒得动,两个人抱头就睡,第二天醒过来已经天光大亮。 皇帝一骨碌坐起来,往钟上一看,辰时了。愣了愣神才想起来今儿有早朝,叫众臣工巴巴儿等了大半个时辰!他惊得跳下床,三下两下穿上了中衣开门出去,“长满寿,你怎么当的差?” 御前服侍的太监鱼贯而入,长满寿帮着冯岚青递龙袍打下手,一面苦着脸道,“主子,奴才扒在窗口叫了您半天,是您叫奴才滚的。” 皇帝睡懵了,仔细想想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困得不行只想打发他,随便一张嘴就叫他滚了。他撸了把脸,其实有点倦怠,横竖晚了,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他把穿了一半的罩纱脱下来,恹恹的吩咐道,“你上朝房里传个旨,就说圣躬违和,今儿早朝免了。有折子递军机值房,回头朕再看。”朝后瞥一眼,里间的人还在睡,便放轻了嗓门回回手。把人都打发了,自己仍旧折返进去。 坐在床沿上看她,她半梦半醒,身子在动,眼睛闭着。被子高高盖住脖子,那娟秀的脸就陷在褥子里,平静憨直的,像他初见她时的样子星娱推倒王全文阅读。谁说她像皇太后来着?她分明比皇太后漂亮得多。皇帝美滋滋想着,他的人儿就是好,怎么看都熨贴。 她终于睁开眼蒙蒙的望他,“您瞧什么?” 皇帝调开视线,“没瞧什么。” 她咕哝了声,“奴才失仪了,昨儿没换黄绫被子。” 皇帝有时在她这里过夜,内务府有皇帝专用的铺盖卷儿送过来。叫万岁爷睡宫眷那些花花绿绿的被面,怎么都是折损天威的事儿,一般来说十分忌讳。 皇帝并不计较那些,大度道,“你的褥子香,我喜欢。别忙起来,再睡会儿。” 昨天被他岔开了,今天好歹要提一提。她撑着坐起身,忽然皱了下眉头,懊丧的嘟囔了句。他不明就里问怎么了,她红着脸道,“您让兰草给我拿块手巾来。” 皇帝会了意,闷声笑着抽了自己的汗巾子递过来,“我憋了十来天了,多。” 素以很难为情,“你别瞧着我,把帐子放下来。” “放帐子做什么,像没见过似的。”他把汗巾重新接过来,掀开被子自顾自道,“我帮你擦,你躺着别动。” 素以觉得扫脸透了,连连摆手说不必。他也不管那许多,仔仔细细帮她清理,一面道,“我听说坐了胎,那个事儿办多了,将来孩子天灵盖上脏。” “原来您都知道?”她两手捂着脸说,“好歹节制些,没的生出来叫底下人笑话。” “谁敢?”他是老子天下第一,他的阿哥被人耻笑还了得?真要是担心这点,那他还得熬上半年。他打起了小算盘,发现这样不太合算,因安慰道,“有什么,过几个月就干净了,不要紧的。你要是还怕,那我……在外头……那个。” 这人什么都说得出口,素以真臊得无地自容,挣扎了半天才让脸凉下来,觑着他道,“我要和您说正经话。” 皇帝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和你说不正经的话了?” 她不声不响的披了衣裳下床来,踱到南窗底下坐着,脸上神情有点凝重。皇帝先前还有心思和她调笑,现在一看心倒沉下来。她从昨天就闹着要和他说事儿,被他左右打岔都没能寻着机会。照今天的情形看,逃是逃不掉的,早晚还是要面对。肉里扎着刺得想办法挑出来,总不能捂着任其腐烂吧!便沉住了气在炕桌另一边坐下来,等着听她有什么想法。 素以抿了抿唇,似乎不太好开口。她也顾忌,怕说出来要伤他的心,可不说自己又委实耐不住。庆寿堂前头有加高的门楼,日里不甚敞亮,但是早晨的太阳从东边投过来,反而可以照得一室辉煌。皇帝的手搭在花梨桌面上,石青缎子的袖口在晨曦里泛出光晕,她盯眼看着,探过去牵他的手,他自然而然和她十指交握,这时候不像个皇帝,像私塾里一起念书的同窗。 她这模样反而让他心慌,预感有大事要发生,他小心的观察她的神色,又感觉自己想得太多有些错乱了,便寻个轻松的声口解嘲道,“我在金銮殿上都没有那么紧张呢,你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什么想头只管和我说,再不济咱们好好商量。瞧你这样,你要是刑部的堂官,不说犯人,就是底下衙役都要被你吓死。” 她唔了声,“那我就说了……主子,我想求个恩旨,您让我到热河行宫去吧!” 他笑起来,“就是这个?这不是小事一桩吗!等手上的政务忙完了,五月就往承德去。我到哪儿你就到哪儿,难不成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么?” 他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她琢磨了下方道,“我是说我一个人先去,往后想一直在行宫呆着,不回京城来了。”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可思议的低呼,“什么?不回京城?” 她重重点了下头,“这紫禁城让人喘不上气,其实我一直怀念在热河的那段时间都市堕天使最新章节。上回去普宁寺我都没来得及给菩萨上香,回来的路上躲避暴雪的山洞也想再去看看。还有木兰围场,我在草原长大却不会骑马,说出去脸上无光么,一定要学会才好……” 他越听越不对劲,“你要常住承德?那我怎么办?就这么丢下我,自己快活去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隔了会儿才道,“横竖您每年都去避暑,不是也要住上三四个月的么……” “我瞧你是疯了!”他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铁石心肠么?三四个月,你觉得我一年见你三四个月就够了?要是这样,我费这么大劲儿把你留在宫里做什么?你倒好,撂下我打算自己做神仙去了,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他拉拉杂杂一通数落,最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成,哪儿都不许去,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不管你说什么,就算我自私也罢,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我这辈子就是要困住你,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动了我也不答应,你听见没有?” 素以被他吼得光火,站起来道,“你只要你舒坦么?我的死活你也不管?又不是不见面,值当你这样么?”转过头去嘟囔,“天天腻在一处,终有一天相看两相厌,到时候可连半点情分都没有了。” 皇帝到现在才发现女人这么难弄,整天脑子里就盘算这些。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十来天没见都闹了这么大的别扭,现在却可以接受每年□个月的分离?他摸不透,他以前没有好好研究过女人的心理,或者是她怀了身子才这么难伺候?他瞧着她一脸的不满,垂着两手不知道怎么才好。答应她不可能,不答应又怕她难受。他皱眉闷坐着,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调整了半天才道,“你现在有孕,好好作养身子是正经。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闲工夫照看好你的丝瓜,再养养花种种草,流年易逝,那么牵肠挂肚的好玩么?大概你不觉得什么,我是做不到的。”他苦笑了下,“咱们的姻缘里,原就是我爱得比较多,你能撒手我不能。我连做梦都想叫你过得好,你呢,你倒宁愿看山水,上草原策马扬鞭……我对于你,到底算个什么?” 她被他说得心酸,她何尝想抛下他?可这重重的宫墙让她看不见未来,难道真的要求一个皇帝为她守贞?现在也许可以,将来呢?要她眼睁睁看着他翻牌子,再无可厚非,感情上接受不了。再说她顾忌的不单是这个,万一生的是阿哥,皇后要来抱孩子……祖制她无力反抗,也不能要求他为她破了这千百年来的例。她不过是想争取一下,临盆大约在十月前后,那时候避暑早结束了,她在行宫里生孩子,皇后就算要养,差人来领也要功夫,他们母子至少还能有一段相处的时光。 可是他不能理解,满心都是她要抛弃他的愤怒。她哀戚的看他,他不说话,肘弯子撑在炕几上,一手盖住了眼睛,那模样又颓唐又可怜。她又心软了,他这样子她没见过,他一直都是强势的,现在被她弄得六神无主,她实在有些愧对他。 她靠着螺钿柜长叹,又要让步么?让步了会不会是深渊?他说他爱得多,却没发现她不比他少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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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携她起来,笑道,“是朕不叫他们出声的。”对跪地的人随口说了句起喀,转过脸看八仙桌上的册子。一溜蝇头小楷,全展开了有一丈长。偶尔几个名字拿朱砂笔勾了圈,初略数数有十来处。他心下了然,却有意问皇后,“这是在忙什么?” 皇后从晴音手里接了茶盏来呈敬给他,自己在边上坐下了,应道,“万寿节过后就要选秀了,上回你同我说宫里不留人,单选几个出来赐婚,余下的都发回去叫她们自行婚配。这固然是天恩浩荡,我心里也认同你这么做,可是细琢磨,似乎又有欠妥的地方。” 皇帝端着茶盏抿了口,垂眼问,“哪里欠妥?” 皇后迂回道,“选秀是祖制,打从南苑王府起就没落下过。每三年一次,除非是历代的大王到了耳顺之年,否则没有不扩充后宫的道理。你瞧你现在还没到而立,和臣工联姻也是坐实根基的方儿,这会子莫名的把人全遣返了,叫旗里的人怎么议论?我的意思是,就算充门面,好歹封两个答应常在。外头悠悠众口,堵住了,别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没的叫朝臣为这事上疏,议起来怪丢面子的。” 你说她什么好?深明大义,找不着错处,可皇帝现在留了心眼,听着哪儿都觉得不对付。他把青花托碟搁在矮几上,语气很平淡,“朕没有要翻牌子的打算,那些女孩儿进了宫,一辈子就耽搁了。” 皇后怔了怔,简直有点找不着北。半晌才道,“宫里一百多的滕御……全指着你呢!你和素以情深,我都知道。可……你同太上皇不一样。太上皇是开国之君,大杀八方,早就立了威,就是有闲话也不能入他老人家的耳门子。况且他独宠皇太后时已经有十二位阿哥了,咱们呢?死了一个伤了一个,只有三个是齐全的,这不成啊!你想想,社稷是重器,重器必要皇脉去承担。你正是春秋鼎盛,倦怠了可怎么好?做帝王有寻常人没法体会的艰难,遇着对的人不想挪窝是有的,可你瞧办得到么?”她说着红了脸,冲晴音使个眼色,让她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这才细声道,“素以眼下有孕,也伺候不了你,还是让马六儿往御前送牌子吧!难不成还有人嫌子息多的?”略顿了顿,又有些黯然,“我是没法子,自己不成器,只有盼着别人来替你传宗接代了。外头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内廷里……” “先不说这个新格物致道最新章节。”皇帝打断她,有些厌倦她总是这样一副大贤大德模样。如果把慧秀送到御前是贤德,那千方百计在他和素以之间制造矛盾,这又是什么说头?他站起来,下了脚踏绕室沉吟,“这种事儿是上了岁数的人该记挂的,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儿孙多也有多的乱,前朝夺嫡,连死十一个皇子的事儿你大概是忘了,忘了也不怨你……朕今儿来是想问你,你得了荣寿和慧秀被治罪的消息么?” 皇后心头一跳,早知道他来少不得要问这个,既然他没有牵五跘六的叫指证,说明他心里还是顾念她的。再说荣寿都已经往北边去了,她能推脱的空间也大。其实平心而论,这并不算什么要紧事,她办的桩桩站得住脚,也不怕他责难。 “是,我昨儿就听说了。”她颔首道,“我也知道万岁爷想和我说什么。” 皇帝哦了声,“你是个水晶心肝儿,那就说来听听。” 皇后也下了地,花盆底踩在青砖上哒哒作响。她走到南窗下,曲足方香几上供着鱼缸,缸里三尾小锦鲤首尾相连,围着几棵铜钱草转圈。她捻了一撮鱼食投进去,缓声道,“要说慧秀,我派她到你身边,也确实是对她寄了希望。那阵子你太忙,爷们儿家总干吊也不是个事儿,让她边上伺候着,你要是喜欢,开脸也近水楼台……”她掩饰着咳嗽了声,“我是为你身子着想,阴阳调和本就是应当,一个皇帝弄得出家人模样,何必呢!我往常没说,暗里也思量,你对素以太着迷,这样未必是好事。先头料理了贵妃和静嫔,可后宫还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你能瞧得出来吗?素以在明,别人在暗,架得住人惦念算计?惹了众怒终归不好,你是爱她,别到最后成了害她,那就背离了初衷了。” 皇帝哂笑道,“宫里不是有你么?你在,素以应该是安全的。” 是啊,男人管朝堂,她该管着紫禁城里几千口人的吃喝拉撒睡,还得替他照顾他的宠妾爱妃。万一有什么不周全,不必说,罪过全归她。是她没挑起担子,没尽到贤内助的职责。万岁爷一直以来真是太信得过她了,她听到这话,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皇后顺了顺气,“我虽有心护着她,终归不能把其他人都扔在一旁。宫里要一碗水端平,要不过分厚此薄彼。万岁爷是千古明君,朝中风云能运筹帷幄,怎么偏忘了后宫如庙堂的说法呢!” 没错,都在理。这样一位大节端正的皇后,说出来的话滴水不漏。昆和台十几年潜心教养,果然调理出一位不同凡响的正宫娘娘。只是她不知道水满则溢的道理,过分拿教条说事,私底下却动小动作不断,这是贤后所为么? 皇帝回身看她,“荣寿走时把你供出来了,听得朕慌神。” 皇后一脸漠然,“他说我什么?我行端坐正,不怕人泼脏水。你我结发十年,我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如果情愿相信底下奴才的话,我除了寒心也别无其他了。” 皇帝心里到底攒了怒气,是种憋闷的,没法发泄出来的无力感。皇后分寸拿捏得很好,就算把她指使荣寿阻隔养心殿和庆寿堂往来消息的事拿出来理论,她轻飘飘一句“愿皇上以国事为重”,也足以打发他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一直敬重甚至感激的人,原来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简单。是人总会有私心,他居然忘了这一点。对于她,说恨谈不上,失望是真的。他抚着腕上的迦楠念珠叹息,“婷婷,朕龙潜时起你就伴着朕,这么多年,咱们夫妻举案齐眉,从没有红过一次脸……” 皇后被触到了伤心处,盯着那鱼缸里的锦鲤失神。 皇帝踱着步道,“朕是皇帝,站在泰山之巅,和底下臣工议政办差,也只是寻常的公务往来。御极前常有人说朕无情,朕也承认。朕不对人托付真心,兄弟也好,股肱也好,总留三分转圜余地。可是你,在朕眼里不单是朕的皇后,更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你我之间,说爱情,谈不上。朕不爱你,你也不爱朕,只是命运弄人才走到一起。但是即便这样,这十来年的相处也足以产生亲情了。有些话朕一直藏在心里,怕说出来伤你的心,到了今天,也不得不拿出来论一论绝世唐门。”他走到槛窗下,倚着花架子悠然逗弄笼里的画眉,声气儿有点无关痛痒,“先说皇嗣,你是正头娘娘,满朝文武盼着你有所出,给朕一个说得响的皇储,可是你没有。再说后宫太平,前阵子贺氏闹到那步田地,不是冰冻三尺么?以前她协理宫务,一有纷争你就称病,结果纵得她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害了朕的两位阿哥……主理内务方面你也不行。说得难听些,你这不行那不行,朕何尝嫌弃过你半分?只要你好好的,朕就觉得后顾无忧。这十年一点一滴的积累,朕想一辈子对你好……不是有一句话么,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没有爱情无所谓,你是朕的责任,朕从没想过要撂挑子……” 他说得尽可能的委婉,但是皇后的尊严还是被击得粉碎。大婚十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连后宫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儿都处置不好,单这两宗,就可以看出她这皇后做得有多不够格。他今天能说出口,证明他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什么不在乎不计较,以前可以大度容忍,现在有了心头好,样样都显得不对劲了。说不定还有废后的心思吧!就算现在还维持原状,以后呢?她一阵激灵,娘家凋零成了这个样子,拿什么来和人抗衡?真要是废她,那昆家怎么办?恩佑怎么办? 她被这个想法击倒了,惶惶然退后一步,脑子里混乱,脚下一崴就朝地上扑去。皇帝大惊,忙去接她,好容易扯住了膀子,真吓得心头咚咚狂跳。 “你仔细些,这身子骨经得起摔么?”他不太高兴,别过头叫她的贴身宫女,“晴音,进来伺候你主子。” 晴音慌手慌脚进来接应,看皇后这模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多问,憋着劲儿把人扶到了罗汉榻上。 皇后脸色惨白,捂着嘴吭吭的咳嗽起来,皇帝瞧她委实可怜,自己气性也退了大半,坐到榻沿上给她端茶,温声道,“你心思别太沉,咱们夫妻说话,原本就没有什么牛角尖可钻的,说过则罢,也不必再三的掂量。横竖……你好好作养身子,这泱泱后宫,你还是脊梁骨。”又嘱咐晴音,“留神看护着,有什么再打发人来回朕。” 他起身去了,跨出门槛的时候,四开叉的海水江牙被脚后跟撩起来老高。皇后眼神茫然,迟迟的看赖嬷嬷一眼,呜的一声就哭了。 “娘娘别这样。”赖嬷嬷赶紧上去给她擦眼泪,“不能哭,哭了伤神,不值当。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商量,这世上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晴音也劝,“我的主子,万岁爷也让您心眼儿别窄,自己把自己耗垮了,岂不是更便宜别人?” 皇后觉得天塌了,她本来就不是个能经事的人,只不过是人都会打小算盘。她这么防微杜渐,有什么错?男人的心田呐,真靠不住!她仰在那里,神魂都要散了似的,心口一阵阵的绞痛,直泛起了恶心。突然喉咙里翻涌上来,挺起身子便是一口血,吓得跟前人尖叫起来。 “别声张。”她两眼都是泪,什么都看不清了,胡乱抓住了赖嬷嬷的手,抽泣道,“别叫人知道这个,没的万岁爷有说头,孩子抱不过来。” 这已然是魔症了,真想孩子能想到这样地步……赖嬷嬷和晴音对看一眼,无奈的应了个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bdsbc、fanfan、12107098、sunnywang、桑叶芽芽、miumiu、潇湘过客、小妖贝儿、5842891、阿烟、燕小七、只言片语、asawarei、keke、即宇、别碰我,飘呢~、南桃柚子、豌豆、诺伊、甲乙丙丁的乙、yang*的地雷! 感谢栗宝、13542248、潇湘过客、言情、小蛮、、骄阳火的手榴弹! 感谢刀刀妈的火箭炮! 感谢水色如鸢的浅水炸弹! 鞠躬~~ ------------ 125第124章 月底的选秀素以没露面,据说参选的秀女在阅是楼供皇后和四妃挑选。初选里头留了五十面牌子,这五十人里再挑拔尖的,轮着走几轮,到最后待封的大概能有十几个,到时候是晋位还是赐婚,全得看帝后的意思。 管他呢!素以摇着脑袋想,那些东西都不计较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高高兴兴待产。每天绕着丝瓜架子走一圈,哪根窝丝原来在什么地方她都知道。某一天看见架子顶上开出一朵花,她都要仰脖子瞧半天,叫跟前人都来欣赏。 这么的,有点苦中作乐的味道。万岁爷不让她走,那天她提过上热河去,他再来庆寿堂,面对她总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概很怕她再提吧,拽着她东拉西扯尽打岔。难为他想取悦她,说一些他不擅长的东西,什么吞刀、耍叉、磕泥饽饽,都是天桥上的买卖,和他离得十八丈远呢,难怪说得生涩不趣致。 其实她明白他的心思,他这样反而叫她难以割舍。她有时候脾气坏,说话没轻重,他吃了瘪,一个人挨在一旁,嘴里嘀嘀咕咕的辩解,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含冤莫白的小媳妇神情可怜,一头说一头偷眼觑她,哪里还像个俯治天下的帝王。这样一个人,你怎么和他较真?以前撞他一下都要吓出一身冷汗来,山不转水转,现在轮着他来做小伏低了,她扬眉吐气了几天,还是舍不得,还是没法子和他撇清关系。 选完了秀该筹备上热河避暑去了,她考虑了很久,去了不回来成不成?答案恐怕是不成。既然不成,挺着个大肚子,还有去的必要吗?她靠在丝瓜架子边上看小太监捉虫,早晨的露水打在藤上,太阳照过来亮闪闪的。她摆弄着手里的折扇思量,其实她晋位以来心态变了,没有习惯就没有欲望,她想当然尔把皇帝看成她一个人的,其实不对。他不属于任何人,这宫里都是黄连人儿,皇后、懿嫔、舒贵人,甚至还有密贵妃和静嫔……她以前做宫女时善于站干岸,走了一圈到现在,觉得还是回到原点的好。没人来惹她,她舒舒坦坦过日子。得也罢,失也罢,再不那么愿意费心机了。 至于万岁爷呢,做得比前阵子好多了。早晨上朝听政,散了朝南书房进日讲批折子。中晌吃过午膳到庆寿堂来歇觉,她伺候他上床,自己坐在窗下的杌子上挑花样。偶尔抬头看他,他睡得沉沉的,梦里的面容像个孩子。 岁月静静的,水一样的流过。不在乎得失,未必真的就失去了。他替换下来的衣裳四执库都收走了,桌上只留下七事和一个扇袋。她搁下鞋样子远远的看,觉得那个蜜合色的扇套儿配天青的穗子不好看,等她得了闲儿,打个玫瑰紫的大约更相称。 正琢磨呢,兰草进来咬耳朵,“刘嬷嬷带人挖喜坑来了,主子过去瞧瞧?” 素以悄悄的抽身出来,看见精奇嬷嬷领了两个萨满进了院门。宫里生孩子讲究挺多,要在住所旁边挖坑,坑里放红绸和金银八宝。最要紧的是放一把筷子,取个“快生子”的谐音,图吉利,讨好口彩。 一行人向她行礼,“请小主儿的安,给小主儿道喜了,咱们来给小主儿唱喜歌,乞求神灵保佑阿哥爷顺顺当当落地,小主和阿哥爷母子均安。” 素以点头,“劳驾几位了,回头有赏。” 兰草搀着她远远的看,那头絮絮叨叨的跳大神,她凑在素以耳边说,“主子知道懿主儿和五阿哥的遭遇,回头临盆只怕也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奴才的拙见还是咱们早做打算。家里太太横竖要进宫的,到时候寸步不离就是了。” 素以笑了笑,“怕去母留子把我弄死啊?我结实着呢,死不了。” 兰草啐了好几声,“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瞧懿嫔现如今不是活受罪么!” 那倒是,懿嫔几乎是废了,一到阴天发作起来简直要命。宫里这么靠不住,要是孩子能挪到别处去生就足了末世渣女靠边站全文阅读。她想了想问兰草,“我要是不上热河,退而求其次行不行?” 兰草怔怔的看着她,“主子的意思是?” 她不说话的,转身就朝屋里去。 皇帝睡得迷了,半梦半醒间听见她幽幽在耳边唤,“万岁爷……主子……您快醒醒呐!” 他嘟囔了句,吊起眼皮瞥她,“怎么了?” “我有话和主子说。”她跪在脚踏板上,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不怀好意。 皇帝被她吓怕了,她一说有话立马逼得他满身鸡皮疙瘩。脑子霎时就转过弯来了,撑起身攥着被角,满含戒备的打量她,“你又想说什么?” “您别这么瞪着我,我和您说真的。”她笑嘻嘻拉他手,“您龙潜时的礼亲王府现在派什么用场?” 皇帝哦了声,“礼亲王府是潜龙邸,不能赏人,现在做藏书库用。一些典籍宫里放不下,就送到那头去打理。”她歪脖儿盘算的神情叫人瘆得慌,他小心翼翼的问她,“素以,你想干什么呀?” 她挠了挠头皮,“没想干什么,那也算您老家,我没去过,怪可惜的,要不您抽时候带我去瞧瞧?”她献媚的笑,“主子的官邸,一定不同凡响。” 他撑着往后挪两下,心里暗想带她去没什么,就是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舔了舔唇说,“你有什么想头,不要拐弯抹角。” 她不乐意了,嘴一翘老高,“您就这么看我,我可伤心死了。其实和您说实话也没什么,咱们谁跟谁呢!前段时候不痛快,都过去了,我现在就等着哥儿落地。我不想在宫里生孩子,您把我支应出去,好不好?” “出去生?”皇帝显然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好好的金枝玉叶上外头去生,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舍哥儿,犯得着这样吗?他下地穿鞋,黄绫子的中衣荡起了涟漪,“这个……不太合规矩。” 素以有点泄气,脚尖在地上蹭了好几下,“以前我没开脸时您还说过要给我建府的,您金口玉言,这会儿要赖么?把我留宫里,回头收生嬷嬷也给我来几针,您让我怎么办?” 皇帝想起懿嫔头皮有点发麻,前阵子古华轩来报,说疼得没辙了,叫验身的老宫人探手摸。这头摁摁那头摁摁,最后挑刺似的挖出来三根。女人争斗,下起手来比男人还狠。他当时打心底里觉得可怕,眼下她提出来,他细一权衡,也不得不慎重的考虑。防人之心不可无,宫里人多,谁能担保万无一失?她现在又拧,越不让她干的事闹得越凶,他怕她哪根筋搭错了,回头再吵着上古北口开腊肉店,那他可真招架不住。 他皱着眉头无比艰难的斟酌,“从古到今,没有哪个宫眷在外建府的。”他看着她,“这个先例在朕这辈儿开了,朕可能会落个昏君的名头。” “大英河清海晏,天下人谁不知道您是明君,也不至于开个府就成那个名声了。”她尽力的游说他,“要不这样,您把我像以前的宝答应那样处置了就成。找个说法撵出去,外人也没什么可拿捏的。” 这是在异想天开呢!皇帝觉得她尽出馊主意,“你和宝答应一样?你怀着皇嗣,要贬也不会打发出宫,北边地方多着呢,什么叫冷宫你听说过吗?”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无礼,可是越临近生产,她心里的恐惧就愈发大。她落寞的歪在圈椅里,手指头盘弄膝头的金錾珠香囊。看他一眼,轻声道,“主子,您坐,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儿。” 就那么一直捂着不是事儿,皇帝落了座,一脸肃穆,外邦使节朝贡都没这样捏着心。他和素以一路走来坎坷,如今连孩子都有了,却似乎渐行渐远了。这不是好兆头,原来插科打诨的多贴心啊,她是个脸儿盲,一直是懵懵懂懂的,他喜欢她那个糊涂样儿,像着了魔似的冷酷总裁怪秘书最新章节。现在看她苦大仇深,他真觉得是自己一手毁了她。后宫把她泡得没了本来颜色,她那身痞气哪里去了?忧心得多,困在这四方城里,抬头是万岁爷,低头是主子娘娘,她已经不是原来那只海东青了。 “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皇帝说,没有抬头看她,“我嫌人生太凄凉,非要拉你作陪,目前看来,似乎是害了你。” 外人眼里他一路高歌,应该是花团锦簇的。人间帝王,要什么没有?可是总有一处那么冷清,摸不着,也填补不上。素以知道他的心,摇摇头道,“您别这么说,能跟着您,我这一辈子没白活。只是有一桩,我自己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宫里易子而养是老例儿,您知道吧?” 她小心翼翼的审视他,皇帝嘴角微沉,“是,我知道。” “我有私心,不想和孩子分开。主子,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得来的,为什么不能母子相亲?”她垂首揉弄衣角,顿了顿才道,“我知道我说这话强人所难,可我就是心疼。皇后主子好几回话里有话,就指着我生阿哥。如果是个小子,记在她名下对孩子有好处,我都明白。其实阿哥在她身边呆着也就五六年光景,开蒙就要到阿哥所的,但是我舍不下,怎么办?孩子不能在我身边长大,想起这个我心头就出血。”她挨过去揽他的脖子,“主子,我们的孩子,我想自己带着。我这么的有点不懂事是么?你一定腻烦我说这个,我没处疏解,原想忍的,可是憋不住了。您也知道我狗肚子里盛不住二两油,今儿索性就摊了牌……您让我出宫吧,我住礼亲王府,您想我了就来瞧我。等孩子落了地,万一是个闺女,皇后主子也不会过问,您说成不成?” 皇帝实在两难,如果是阿哥,那便是天之骄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养在宫外。祁人易子是老辈里传下来的规矩,就算他有心要改,也要一步一步的来。他叹息着把她抱到膝头上,“你叫我怎么处置呢?我也想过这个事儿,皇后要养孩子无可厚非,只是究竟是落地就抱走,还是洗了三再抱走,这里头可以权衡一下。你要出宫……我细想了想,也许是个拖延的好方儿。我让你出去,但是别住礼亲王府。去园子里吧!就说去颐养,也名正言顺些。别的园子里奉养了太妃们,你去静宜园,那里闲置着清静。我让长满寿先去安排,等打点完备了你再过去,这样好么?” 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虽然不能像住胡同似的自在,但比起紫禁城,那已经是逍遥快活的好去处了。她点头不迭,“我都听主子的。” 嘴上抹蜜,那么多心眼子还说都听他的!皇帝苦笑着捏她鼻尖儿,“素以,我多想就咱们仨,可惜不能够。你准备好,要是个小子,抱走是一定的,不过当月我就晋你的位,到时候你借着由头能多些机会看哥儿。至于皇后……这阵子你也瞧见了,风吹了都能倒,身子是大不如前了。她毕竟跟了我十来年,也不能完全的不顾念。孩子先让她养着,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她这辈子不能生养,吃的药堆起来几车,真什么办法都想过了。我还没登基那会儿,她不知道听了哪个混账婆子的话,求了什么神仙庙里的香灰来,差点儿吃掉半条命。那时候我很生气,气她迂腐得过了头,可回过头来想想,她何尝不是个可怜人?你看咱们好好的,往后还能生。我答应你,后头的孩子全让你自己带,让你教他们熬鹰、写反手字、画老鼠娶亲。至于咱们老大,他肩上胆子沉,总少不得磨练。我对这一胎寄了厚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敞开了说,效果还不错。他没点透,但是素以心里有了底,只要是男孩儿,一个亲王的衔儿跑不掉。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能怎么办?其实这样就很好了,不要再奢求了。人心不足,什么时候才是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潇湘过客、小妖贝儿、爱弘、rongrong、环佩珊珊、即宇、petroluo86、4211688、臭肥猪、12107098、只言片语、宝宝的地雷! 感谢水色如鸢的火箭炮! 感谢11874452的浅水炸弹! 几位妹纸的专栏里看不到昵称,只能写专栏号了,感谢你们,鞠躬! ------------ 126第125章 出宫很顺利,想必皇帝提前和皇后知会过了,她去长春宫辞行的时候皇后只是点头,“去了园子里多加小心,底下多备些人照看着,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叫人进宫来回话,我自然打发晴音去办。” 素以看着她,因为怀了身子已经不需要晨昏定省了,单就偶尔来见一回礼。离上回大约有二十来天没见了,今天再瞧皇后,面容越发憔悴,像桑老了十岁似的。 善性的人,压根硬不起心肠。之前怨她,现在看看她这个病况,素以觉得皇后也不容易。毕竟她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并且也曾经极力促成她和皇帝。虽然是有所图,但是人活着,有谁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只不过打的手法各不相同罢了。 她倾前身子替她掖掖被角,“主子娘娘,您也要保重身子。您是福厚的人,以后有享不完的尊荣,这点子小病小灾是坎儿,迈过去就好了。” 她给她吃定心丸,皇后看她一眼,翕动着嘴唇,要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随身副本闯仙界最新章节。临了一叹,问她,“你还回来么?” 回不回来的,难说。其实皇后在乎的还是皇嗣,素以心知肚明,却也不愿说破。孩子要是进宫,她没有不跟回来的道理。皇后大概也怕她到时候死活不脱手吧,前阵子才被皇帝旁敲侧击的提醒了一通,现在办事也难免瞻前顾后了。 她点了点头,“宫里才是家,奴才还是会回来的。” 皇后闭上眼道,“回来就好,去园子就散散,不要长久的住。毕竟山里湿气大,呆久了也不好。” 素以应个嗻,蹲个福退出了长春宫。 走出顺贞门,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看身后的大红门,这扇门关了她整七年,每回只能遥望,这次终于可以离开了。即便是换个小一点的禁苑继续囚禁,也还是有种从雾霾里冲出来的畅快感。 她登辇上路,皇帝早朝未能同行,仪驾前后派了几十个侍卫护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别苑进发。她扒在窗口往外张望,头顶上茂密的枝叶间有跳跃的金,青石甬道上一路尽是斑驳的光点。外面的世界就是活泛,不知道哪个方向有京戏传来,可能是个守林人,运足了气唱,“弟兄们徐州曾失散,古城相逢又团圆。关二爷马上呼三弟,张翼德在城楼怒发冲冠……”那老生的腔口,把这寂静的天地都点亮了。 素以靠在围子上闲适的笑,从今天起就是新的开始。万岁爷说可以招娘家人进来作伴,她自己打着拍子附和起来,“贤弟休回长安转,就在沙陀过几年,落得个清闲。” 行行复行行,终于到了静宜园正门前。这园子建在香山上,是个丘壑间起伏的行宫御苑。这里景色美,更因为比起紫禁城少了压抑和厚重,多了灵秀和奔放,就俨然已经是天上人间了。 长满寿在前面引路,虾着腰提醒她仔细脚下,又笑道,“我的主子,知道您爱清静,万岁爷点名指见心斋给您呐!那地方别致,您见了一准儿喜欢。” 长大总管是得了素以的势爬上去的,算他是个有良心的人,对这位贵人溜须拍马,连小主都不叫,直接管人家叫主子。这是自降身份吗?不是。他瞧人准,别看她这会子离了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调个个儿准保是一品。 见心斋的构建比较特殊,是个环形的格局。从高处往下看,鳞次栉比的黑瓦当顺着圆形的回廊铺陈,有点像画上看到的福建土楼。进了园子是个半圆的水池,池里养鱼,溪水清澈,一眼望得到底。池子三面连回廊,从西边进来看见个水榭,那就是见心斋。 “这地方好,景美名字也中听。”兰草搀着她主子道,“奴才们有幸,这辈子还能上静宜园来住阵子,全托了主子的福。” 素以抬头看檐下匾额,见心斋的名字也有由来。“圣人说话,开口见心”,万岁爷这是下了功夫,要叫她心口如一啊!这小心眼子!她嗤地一笑,扭头对长满寿道,“我出了宫,可能也不常见万岁爷了,您既然在他身边,就请替我好好伺候他。我人虽出来了,到底还是不放心的,这不,一切都得托付您。” “哟,不敢当。”长满寿笑得花枝乱颤,“奴才是您提拔上来的,就是到死也和您一条心。您用不着嘱咐奴才,奴才这儿都有一本账。您别担心见不着万岁爷,奴才料着万岁爷不会把您干撂在这儿不管。您擎等着,说不定过会儿就急赶着要来了呢!”说着往前一指,“唉嗨您瞧,府上太太和二姑娘来了!” 素以一抬眼,正看见额涅和素净相携而来。她留神看素净,虽然腰以下的地方还有些走偏,但是瘸得似乎没以前厉害了。她忙往前迎了几步,“额涅,二妞子!” 娘家人就是亲,也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到一块儿就聊开了。就是素净人别扭不怎么爱说话,坐在亭子里,她只管往她肚子上瞄。素以故意挺腰子让她看,“快五个月了九星天辰诀。” 她嘟囔了句,“屁股大了。” 素以脸一红,“不光屁股大,胯也大了。” 素夫人朗声笑,“你们不懂,女人家怀孩子生孩子,就得把骨头都拆开再重装,你们以为好玩的么?当初我生你们兄妹,一个接一个的受了多少罪啊!如今见你们都成家立室了,我心里高兴。大妞子跟着万岁爷,主子抬爱,日子过得滋润我就放心了。二妞子么,只等小公爷丁忧满了就成婚。你是老幺,最小的也最占便宜,家底子都掏给你了。咱们风光大办一场嫁出门,我这辈子的差事也就办完了。” 听她额涅的说法,素净倒像和小公爷处得不错。她往前挪了两下打探,“小公爷上我们家去了?和二妞说话了吗?处得怎么样?” 素夫人看素净,“叫她自个儿说。” 素净不太好意思,扭捏着松了口,“他这人没谱,半夜里在我窗户底下吹叶子,差点没叫二哥哥打死。” 素以咧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这人是个猴儿顶灯,他放不稳呐!” “可不!”素净两颊发红,“上回到定国寺上香,我的帕子掉在池子里,他为了去捞,连人带竹竿栽进水里,弄得一身稀湿。” “那得飘了多远呐,拿竹竿都够不着。”素以啧啧道,“丢了就丢了,天还没热透呢,摔进池子里要得病的。” 素净把手绢拧成了麻花,羞怯道,“哪儿呀,不是拿竹竿够,他那会儿跨在竹竿上,给我演《打金枝》。” 大伙儿听了直摇头,人缺心眼儿真是没药能治。现成的竹竿不用,难不成是舍命博姑娘一笑?素以看素净不像刚开始那么厌恶这门亲,兴许还有些喜欢上小公爷了。自己是过来人,一琢磨就能明白七八分,便顺风顺水道,“小公爷对你是上心的,跟他过日子,心大点儿你比谁都舒坦。” 素净瞥她一眼,“我这是捡了你的漏么?” 她老脸上挂不住,“不能这么说,我那时候也是被太皇太后乱点了鸳鸯……那个,这不是有孩子他爹么,和小公爷也是有缘无份的。他的红线在你身上,你们好好的,将来大婚我包个大红包儿,成不成?” 素净低着头揉帕子,“我说心里话,我这腿……自己忒扫脸了。叫人家齐全爷们儿取个瘸婆娘,还好我就是个侧福晋,和他拜堂的是个全须全尾的,这么的他也不算丢脸。” 她说这话,素以满心愧疚起来。那时候为了补偿小公爷,另指了九门提督家的小姐做正头嫡福晋。现在看看素净,和小公爷有了感情,只怕又是另一个自己。指婚的旨意下了不能随意改,况且小公爷没什么罪过,男人家外头走动,脸面要紧。总不能让人背后说他娶了个跷脚老婆,为今也只有等着自己再爬高些,让素净受她荫及,在昆家更有脸面些罢了。 素夫人眼瞧着越说越斜了,赶紧的打岔,“我听说宫里御医都会把脉断男女。你叫人瞧过没有?是个阿哥还是格格?” 素以腼腆笑了笑,“也没说一定准,料着是个阿哥。” “那敢情好。”素夫人眉花眼笑,捧着手说,“你玛法上回在来今雨轩遛鸟,遇上个号称前算八百年后算一千年的神人,报了你的八字,人家一看就说这姑娘能生。” 素以嗑瓜子呢,听她额涅一说呛得大咳起来,“真晦气,这什么王八眼儿推的字!” “别忙骂人家,哪门哪户不是越会生越好?子息多地位稳,真么说你还不称意?”素夫人给她拍背,“做妈的人了,听了这么一句就这模样,眼皮子浅么?要紧一宗儿,人家说你是大富大贵的好命格,有一举得男的福气。咱们哥儿还是文曲星下凡,将来要做大官的无敌骑士。” 素以无奈的笑,“皇帝的儿子不做官,谁做?我估摸着神仙知道玛法是素统领家老太爷吧,往好了说总没错。打赏了吧?说一车好话,不打赏保准啐你声穷财神。” 老太爷那天一乐,把袖袋都掏空了,哪能不赏呢!素夫人不惦念那个,尽挑喜欢的说,“给人喜钱也应当,你嫂子上钱庄换了六十吊铜钱染色,准备着等你临盆送到庙里去布施。你瞧瞧,嫁出去的闺女也不是泼出去的水,昼思夜想唯恐你吃亏。你老姑奶奶也觉脸上有光,这回不对鸟架子骂了,叫人搬块磨盘放在园子里,站在磨盘上冲鸡窝,秋家被她骂出花来了。” 老姑奶奶这辈子没遇上好人,落得这样田地。不过她那套怪诞举动说起来确实又气又好笑,素以道,“我在园子里住,不像宫里管得那么严。改明儿叫人接她进来逛逛,咱们自己人好说话。” 素夫人应下了,又问孩子的名字小字,“这回是毓字辈儿,万岁爷说叫什么?” 素以想起他坐在灯下翻大典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列了好几个,都不称心,说再好好琢磨。依着我,贱名好养活。叫猫儿狗儿不雅致,叫老虎多好。那么威风,小病小灾的都近不了身。” “老虎阿哥,这名儿就雅致了?”素净一吐舌头,“可别吓唬人了,人家都叫福啊祥的,你们家的叫老虎,不像话。” 大伙儿前仰后合的笑,这样大好的春日里,渐渐近立夏了,山里草丛多,中晌虫蝥热闹开了,人声虫鸣混在一处也甚有趣。 正打茶围,不经意一瞥,看见个穿明黄团龙褂的人悠着步过来了。素夫人低低哟了声,扯扯素净袖子,示意她起来迎驾。素以也站起身,等他近了随众一福,他忙来托,叫免礼,笑道,“额涅和妹妹都在呢?这回进园子就住下吧,朕不在的时候代朕多照应她。” 素夫人被他那声额涅震得肝胆俱裂,慌忙跪地磕头,“奴才惶恐,奴才万万受不起,万岁爷可折了奴才的寿了!” 皇帝倒很大度,“这里不比宫里,没那么重的规矩。以往不能叫,是朕的天威,也怕乱了纲常。现在不一样,静宜园往后就像私宅,朕再尊贵,在您跟前也就是个女婿。”言罢转头捏捏素以的手,“说了多会儿话?坐了多长时候?别累着了,留家里人住下,来日方长的。” 素以知道他急吼吼来干什么,这是又到歇午觉的时候了,习惯在她身边,已经不能自己睡了。不好戳破他,对她母亲笑道,“也是的,逮着了就絮叨半天。我叫人先带您和二妞认屋子去,回头歇了觉再接着说话。” 素夫人白担皇帝一声额涅,知道他是瞧素以面子,却绝不敢以丈母娘自居。心头正骇然跳着,得了令松口气,福身道是,携着素净往见心斋外去了。 素以心平气和一笑,“困了么?” “你瞧我是个到点儿就找床的人?”他牵着她的手往水榭走,一面道,“来是告诉你个事儿,承德避暑这事儿搁下了。” 她不感到奇怪,嘴角慢慢仰起脸,“为什么?” “皇后身子弱,颠簸不起,这不是最正当的理由么?”他冲她眨了眨眼,“再看看你的肚子,朕的爱妃行动也不便,没人偷花生喂松鼠,热河之行还有什么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331979、潇湘过客、小小111、开心100、浮世繁华、阿猫9801、lwjluo的地雷! 感谢潇湘过客的手榴弹! 感谢水色如鸢、茶茶的火箭炮! 鞠躬! ------------ 127第126章 都说十月怀胎,其实那只是个笼统的说法。素以的肚子越来越大,两条腿水肿,行走很不方便。终于有一天自觉承受不住了,隔了一盏茶羊水居然就破了,她要临盆了。 算算时候,九月十九绝世唐门。如果没有和万岁爷牵搭,没有晋位,今天应该是她役满出宫的日子。人生真是充满巧合,这里错过了,那里就会遇上。阵痛还是淡淡的,她倒不害怕,抚抚肚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孩子。添丁真是件高兴事儿,这个把她祸害得整夜睡不好的小冤家,不知道长得像谁多一点。 今天没有太阳,她躺在床上往外看,远处的天幕昏暗,沉沉的云头翻卷着,跑得飞快。也许会有一场大雨,万岁爷还没来,临上阵还想见他一面来着。据说生孩子就是一场生死仗,打得好全身而退,打不好尸骨无存。她是风雨里操练过来的,这些苦固然吃得,但也希望有足够的好运气来支撑。 额涅比她紧张,手忙脚乱指挥人办事。宫眷们生产都有惯例,早就从养心殿请了大楞蒸刀来,时候一到就挂在正殿门上立威辟邪。还有乾清宫的易产石,搁在屋子里据说能求来顺利平安。 接生的婆子是经过细心挑选的,家里根底都问清了才让进产房。都是有几十年经验的老人,到她跟前拍胸脯保证一定伺候好。素以说了几句客套话,看底下人抬着木槽、木碗、木锨、小木刀从门上进来,后面还有人托着一块黑毡。她见了这么大排场有点怵了,拽着她额涅问,“那些是干什么的?” 边上刘嬷嬷接口道,“主子别怕,这些是处置紫河车和阿哥爷脐带用的。回头小主子落了地,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得包起来埋在喜坑里,这就功德圆满了。” 素以哦了声,想起刘嬷嬷来她这儿当值的用处,也要成全人家的忠心,便道,“你往宫里跑一趟,告诉皇后主子一声,我这儿着床了。” 其实动静那么大,宫里应该早就知道了。她让刘嬷嬷回禀皇后,也是给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刘嬷嬷蹲身领命去了,素夫人握握她的手,“你看得开很好,早晚到这步,躲也躲不了。不说皇后为人,瞧着小公爷的面子也别计较那么多了,以后都是一家子。” “额涅说得是,这么些日子了,看得开看不开都得放下。”素以背靠着褥子说话,一阵阵的出汗,喝了一碗参汤吊精神,勾起头看内务府送来的衣被。南炕上堆得小山似的,光孩子的春绸小袄就有三十套。不过最打眼的是那架朱红大漆的摇车,五爪金龙盘桓,可见老虎还没出生就已经承载了希望。她心里很安然,只是盼皇帝盼得眼睛都直了,委屈的问她额涅,“他怎么还不来?” 素夫人朝外看了看,“万岁爷上朝才走了一个时辰,你发作得早,他接着消息大约还在金銮殿上呢!别急,头一胎没那么快,怎么说也要熬上十来个时辰。” 她叹了口气,“额涅,我腰酸。” 素夫人一手探进她腰下揉/捏,宽慰道,“酸着酸着就疼了,疼着疼着就生了。别怕,都这样。头胎艰难,往后就好了。这会儿别说话,只管养精蓄锐,回头且有把子力好使呢!” 痛的时候比原先长了,但也还忍得住。素以闭上眼睛,恍惚回到初进宫那一天。那时阳春三月,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夹袍子,胸前别了朵含苞的玉兰花。因为不懂规矩站错了队,还被精奇嬷嬷指着鼻尖一顿臭骂。转眼这么多年了,经过了风风雨雨,她还是没能彻底走出紫禁城。因为有了牵挂,她这一生都要和大英王朝绑在一起了,因为她的男人,也为她的儿子。 不知道别人待产是不是这样,她把所有记忆都翻尸倒骨盘弄了一遍。渐渐的肚子愈发痛了,迫使她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皇帝就在她床前。 她讶然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瞧你睡着,让你多歇会儿。”他笑得很勉强,蹲在踏板上摸摸她的肚子。孩子像是知道阿玛来了,在他掌心里拱起好大一块,他叫她瞧,“老虎是个通透性子,像你一样。” 素以笑了笑,有他在,她就更安心了。张开双臂邀他到她怀里来,问他,“你回来多久了?” 他在她脖颈上蹭蹭,说有半柱香了,“知道你转胎,弘巽他们都来了自由的巫妖。”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劳爷们的驾了。你也是,我生孩子,叫王爷们来算怎么回事?” 其实皇帝没好说,他是害怕,要兄弟们来壮壮胆。以前他不管那些嫔妃生育的事儿,总管太监来报一声说发作了,他只要在养心殿等着消息就成。不像这回,他觉得自己是一块儿过火焰山,浑身都架在柴禾上烤。 他抓着她的手指亲了亲,为保面子睁眼说瞎话,“我也没想让他们来,他们不是管宗人府内务府么,孩子生出来进玉牒,要他们造册子。” 素以这会儿脑子钝,随便就被他糊弄过去了。肚子里的小人也在努着力,似乎直往下坠,眼看要开始了,她着急起来,“不成,像是要生了!你快走,走得远远的,上勤政殿去。” 一个产婆子掀褥子看,对皇帝蹲福道,“小主儿见了红,阿哥爷这就要出来了。请万岁爷移驾,奴才们好上来伺候。” 屋里人忙碌起来,皇帝想走舍不得,不走又不行,呆呆站在地心进退维谷。他看见素以满脸的汗,顿时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死死捏住了,每跳一下都无比痛苦。她替他生孩子,他打心底里的感激她,可是她如今这模样,又恨不得这孩子从来没有来过。 她穿过人墙朝他张望,“你走啊,别在这儿,血房里不吉利。”又推她母亲,“额涅您让他走,他在这儿,我连放嗓子叫都不能够。” 素夫人听了忙过去劝慰,“万岁爷放心,这儿有奴才看着,您上外头稍待,快的话两个时辰就行了。女人生孩子都这样……”见劝不走,她也有些上火了,“唉,您戳在眼窝子里也使不上劲儿不是!你赶紧出去吧,这儿要关门了。” 长满寿进门来,连哄带求的把他请了出去。见心斋明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看着那棂子发愣,直到听见她声嘶力竭的叫声,他才发觉自己打摆子打得已经挪不动步子了。 长满寿摸摸鼻子,没见过万岁爷这狼狈样。十几年前他还在太上皇跟前当差,那时东篱太子的生母使坏让万岁爷去管宗人府,整顿一趟旗务得罪了满朝亲贵,多少人弹劾啊!太上皇问差使,两边是红着眼的皇亲国戚,把乾清宫弄得像十八层阎王殿。万岁爷那时不过十三岁年纪,跪着回话,一声声铿锵有力,硬是没皱一下眉毛。长满寿心里自得,他说什么来着?早就瞧准了的,万岁爷和太上皇一样是痴情种。天崩地裂可以面不改色,但是经不住心上人的一个眼波。 只不过这么耗着不是事儿,他也怕礼主儿没生,万岁爷他老人家先瘫倒了,便上前来搀扶,“主子您移驾,几位王爷都在丽瞩楼候着呢!您听奴才一句话,生孩子不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办完的。外头女人着床,生起来一昼夜是常事儿,您在这儿巴巴儿看着,等到多早晚?还是上楼里去,奴才候着,一有消息立马回禀主子,也省得您听小主这声口……揪心得慌。” 皇帝不想走,可是到底支持不住,两腿直打晃,没计奈何,最后拌着蒜出了见心斋园子。 丽瞩楼离见心斋有段距离,听不见她的叫声了,可他的魂却丢在了那里。进了楼也坐不住,没头苍蝇似的团团转,往东一叹,往西一叹,弄得几位王爷如坐针毡。王爷们家里有妻有妾有儿女,不管福晋还是侧福晋,生孩子也都是下人来回话,得了消息哦一声算打发。像万岁爷这么折腾法没经历过,看他着急上火十分理解不通。 “您歇歇,别转了,转得人眼晕。”六王爷把圈椅搬到了大厅正中间,“您还是耐着点儿性子,这会儿没别的办法,就一个字,等!” “朕出来的时候稳婆说见红了,”皇帝哆嗦一下,“见红就是出血了,是不是?” 这位运筹帷幄的万岁爷大概是吓傻了,有什么呀,不就是出点血嘛!管宗人府的三王爷说了,“生孩子不出血才奇怪呢!依着我,女人平时多拿阿胶红枣进点儿补,横竖每个月几天也习惯了,对她们来说流血像如厕,没什么特工有情全文阅读。” 皇帝呸了一声,“你说的是人话吗?可见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哥儿几个在一处没外人,皇帝骂两句也不上纲上线。三王爷挨了呲达,翣着眼儿道,“我说错了吗?我知道这比方不恰当,生孩子性命攸关,和来月事不一样,这不是为了安慰您嘛!好心遭雷劈啊我!” 十三爷还小,屋里也没通房,对每月流血这事儿很好奇,追着三王爷问,“三哥,是伤了哪儿吗?老出血怎么成?不叫太医看看?” 三王爷摸下巴,小声道,“你瞧你二哥,这会儿心头正起火,别说血了,没的遭殃。” 大伙儿都缄默下来,闷着头坐在殿里发呆。外面变了天,簌簌一阵急雨打在屋顶上。王爷们有些惆怅,这样天儿不讨喜,他们做陪客闷出蛆来,想上园子里转转都不成了。再看万岁爷,也确实是闹得六神无主。说起来宇文家能做帝王的都这样,为女人神魂颠倒,这点也真够叫人佩服的。 这么的熬肉,只管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皇帝依旧在转圈,从屋里挪到了廊庑底下,手里数着一串核桃念珠,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走近了听,原来是在重复佛号。皇帝再有能耐,有些事也无能为力,这时候他是最最普通的人,是个等妻子分娩,盼着母子平安的男人。 素以那里也委实坎坷,她不知道生孩子这么难。就像额涅说的,浑身的榫头都炸开了,一节一节都错了位。五个时辰了,她浑浑噩噩,已经耗尽了精神。 她茫然四顾,产房里点起了红烛,火光跳跃,窗口的绡纱被夜染黑了。痛过了有短暂的松快,还没来得及休息,新一轮的剧痛袭来,她不得不振作起来继续努力。小阿哥啊,简直要人命。她觉得下半身撕裂了,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痛哭失声。她额涅在边上呵斥,“不许哭!有这闲工夫给我使劲儿!想着孩子,孩子耽搁不起,再这么下去要坏事的!使劲!” 稳婆来摸肚子,催促着,“阿哥爷进产门了,能看见头了,小主儿千万沉住气。就差那么一点儿了,您喘口气再来。” 素以觉得受不住,只怕是要死了。她没劲儿了,上哪儿再找那力气去?心肺运转不过来,她大口的抽气,昏沉沉就要睡过去,然后她额涅来晃她,把她的脸拍得啪啪作响,“大妞子,不许睡!你男人在等着你呢,你睡了对不住他!你听见没有?” 是啊,她还有她的东齐,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就要找别的女人去了。这么一想,醋劲上来也能调动起积极性。她勉强睁开眼,眼前金光四溅,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耳朵却很灵,听见产婆大声说她那处小,要请剪子来剪产门。这下把她吓着,激灵一下就醒透了。提气儿再用力,边上人欢欣鼓舞,“出来了,头出来了”。她脑子里就一个想头,想看看她的老虎阿哥长什么样儿。这孩子陪她熬过饿,甚至可以说救过她的命。她要把他送到世上来,让他顺顺当当的长大。 有了奔头,她重又整装待发。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外推,大约最难的是那副小肩头吧!感觉真已经到了极致,助产的人小心拢着往外扽,突然一松快,老虎就出来了。 她这回吃了大苦,里头多少次的险象也许她自己记不清了,皇帝却明明白白刻在心上。她第一回倒不上气来长满寿就来回禀他,他从丽瞩楼赶过来,在见心斋门外痴痴站着,自己几乎也只剩半条命在和时间拉锯。猛地一声啼哭传来,像当头棒喝,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潇湘过客、茶茶、j11、fanfan、惰多、4211688、水水姑娘、swinow的地雷! 感谢栗宝的手榴弹! 感谢水色如鸢火箭炮! 鞠躬! ------------ 128第127章 “好了好了……”王爷们大松一口气,这半天跟着一块儿忐忑,才发现女人生孩子这么不容易。家里的福晋侧福晋们都受苦了,以后要善待她们,好好补偿她们。 细雨打湿了袍角,连台冠上的红缨都黏成了缕。王爷们退回配殿让太监伺候擦头擦脸,万岁爷却一脚迈进了雨里。睿亲王嗳了声想叫住他,被六王爷拦住了,“由他去,这是喜当爹呢,都这样。” 外面雨下得很密,睿亲王穿过雨帘看长满寿打伞上去接应,再想想他皇帝哥子的模样,不由心生感慨,“二哥哥这样,真比自己生还累仙侣养成计划。” 三王爷接口笑道,“你问问他的心,只恨多了样东西,否则早就赤膊上阵了。” 皇帝站在廊下等着,好半天门也没开。孩子的哭声倒很有力,他趴在窗上,耳朵贴着绡纱,听见里面嘈切的脚步声,但是探不到素以的动静。正忧心呢,终于里面有人打帘子出来了。素以的母亲抱着个八团喜相逢襁褓,身后跟着一溜的奶妈子和保姆,脸上是大难后的庆幸。 皇帝快步迎上去,“额涅,素以好不好?” 素夫人道,“主子宽怀,她很好,就是累得不成了,这会儿睡了。您且等等,回头血房里清理完了再进去瞧她。”说着把胳膊往上抬抬,“给万岁爷道喜,是位小阿哥。个头大,七斤六两重,怪道把她额涅折腾成这样。快瞧这眉眼儿,瞧这小嘴,和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帝手在颤,他凑过去看,孩子红通通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哽咽,鼻子里尽是酸楚。他的老虎,他和素以的孩子。 “让朕抱抱。”他笨拙的把两臂圈成摇篮状,祁人讲究抱孙不抱儿,可他管不上了,他全身心的渴望。这是从素以身上剥离下来的一块肉,让他们小心翼翼呵护了九个多月的宝贝疙瘩。 素夫人笑吟吟把襁褓交到他手上,“六阿哥好福气,请皇阿玛抱,给皇阿玛请安。” 很轻盈的份量,搂在怀里不算什么,但是生出来却那么艰难。他抱着孩子,不光手,连心都在悸动。拿指头触一触他的脸,没敢用力,那么柔软的小人,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他生涩的摇着,边摇边道,“暂时先别抱回宫,让他们母子处两天。规矩再大,人伦也要紧。” 他这话没特意对谁吩咐,阿哥所派来的那群人心里有了底,齐声蹲福道是。 长满寿在边上探头探脑,“哎呀,六阿哥真齐全,将来一准儿是个标致人物!多好的小爷啊,主子,礼贵人这回可太辛苦了。” 他这么一提点,皇帝如梦初醒,“对了,你传朕旨意,着礼贵人晋贵妃,办去吧!” 长满寿扎地一跪领了命,又眉飞色舞冲发愣的素夫人拱手,“给太太道喜了!别愣神呀,您家姑奶奶晋贵妃了,快领旨谢恩吧!”说罢抽身,急匆匆挑着灯笼往水榭边上找三王爷递话儿去了。 晋了贵妃了!素夫人脑子里一团乱,这是连升了几级?她细细盘算后宫的等级,贵人上头是嫔,嫔上是妃,妃上才是贵妃。这一琢磨不得了,以前总觉得万岁爷待她家大妞子不一般,到如今看,这么破格的翟升法,真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儿! 她跪下来磕头不迭,“谢主隆恩!总算素以没白受苦,万岁爷这份心田,真叫奴才一家子感激涕零。” 皇帝这会儿是心满意足了,松散道,“额涅别多礼,起喀吧!这是素以该得的,朕一早就答应晋她的位,只是苦于没遇上好机会。今儿她给朕生了儿子,还有什么比这功劳更大?您也劳累了一天,朕回头自有封赏。家里人还在园门上听消息呢,您打发人去招呼一声。朕这儿抽不出空来,恕朕礼不周全了。” 素夫人得了个外甥,闺女又晋了贵妃,人生中的喜事眼下占了一小半,怎么不高兴得泪眼婆娑?又唯恐圣驾跟前失仪,悄悄拭了泪,却行退到一旁,嘱咐底下人传消息去了。 皇帝逗弄儿子饶有兴致,老虎眼睛朦朦的,还没全张开。他左看右看觉得这张脸像他额涅多一点,这样好,长得和他妈一样,更叫他欢喜得抱不住。他在他鼻尖上亲亲,这小子开了奶,一股子腥味儿。皇帝看着他,心口温柔的牵痛。紧紧捧在胸前,在廊子底下笃悠悠的转圈,喃喃说着,“儿子,你先凑合叫老虎,别嫌难听,你额涅喜欢这名字。你是毓字辈儿,阿玛查了好些典籍,还没有哪个能入眼的,等今晚再好好翻翻。你来得正是时候,早朝那阵儿你额涅发作,底下奴才来回阿玛,阿玛正接了北边平寇的捷报呢,你瞧多巧仙警的幸福生活!好儿子,要听话,阿玛回头大赦天下,叫天下百姓都感激你们,替你们祈福。来睁眼,叫阿玛。” 两边掖手而立的奶妈保姆不敢多嘴,心道降世就说话,那不是哪吒吗?万岁爷疼爱他们主子是好事,可天儿下雨,廊子里还有穿堂风,万一呛着阿哥爷怎么得了!带班的犹豫了很久,她肩上责任重,有个好歹就要掉脑袋的,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双安,“万岁爷,六阿哥才落地,先头使了一把劲儿,这会儿也乏。请主子把阿哥交奴才们服侍,等阿哥歇足了,奴才们再送阿哥来给万岁爷和贵主儿请安。” 皇帝这才想起来,这么个嫩人儿,夜里露重没的受寒。忙把他放到奶妈子怀里,亲自把斗篷给他盖严实了,目送她们把孩子抱出了见心斋。 明间里忙着给素以清洗,血水一盆盆的端出来,他看得发虚,只顾靠着大红抱柱傻等着。总算都料理完了,里面开始点香熏屋子,他撩了袍角进门槛,她躺在地罩床上,闭着两眼,脸色惨白。生孩子痛极了吧,梦里也不安稳,攥着拳头眉峰紧蹙,他看她这样,说不出的心痛难当。 外头放赏,他把殿里侍立的都支了出去,自己搬了杌子坐在床前看护,替她掖掖被角,再探探她的冷暖。听说女人生完孩子,产后也是个关口,处处都要小心照应。他细声说“辛苦你”,拢起她的手贴在嘴唇上,渐渐模糊了视线。 伤感来得汹涌,他不想克制,终于知道自己也有软肋。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他经历了今天的种种,愈发想念自己的生母。他额涅福薄,三十不到就死了。他曾经不懂感恩,和她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到建福宫除了使性子就是耍横。现在想想,简直枉为人子。 不想叫老虎走他的老路,可是不记在皇后名下,就得在四妃里挑人选。如果废除易子的规矩呢?他不是没想过,但可以预见会是怎样一场轩然大波。朝臣的上疏会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太上皇一道密折会把他劈得皮开肉绽。这是影响后世子孙的重大决定,他毕竟不昏庸,不能光凭一时的喜好取舍。可是把孩子抱走,他又觉得对不起素以今天的九死一生,究竟怎么决定,实在两难。 她动了下,哑声叫他。 他抬起头来,摸摸她的脸,“醒了?渴么?饿不饿?我叫人送吃的来?” 她摇摇头,“我还活着,真好。” 皇帝微一哽,笑道,“别胡思乱想,生个孩子,何至于要死要活的?只不过我真害怕……”他把她的手压在自己额头上,“咱们只生这一个,以后再不想让你受这苦了。” 她的指尖从他颊上滑过,强撑着笑,“我额涅说了,头个艰难,越生越顺溜。你瞧夏天的黑耗子,小的咬着大的尾巴,提起来一长串。” “朕的儿子是耗子么……再顺溜也不要了。”他没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就算她受得了,自己也经不住。见她扭过头往外看,知道她在找孩子,忙道,“你别急,哥儿让她们抱到跨院去了。我下了令,暂且不让送进宫去。你好好养息,明儿让他到你身边来,一切等洗了三再说。” 她声气很弱,嗯了声道,“我说不动话……你别熬夜,去歇着,叫她们来伺候。” “我再陪你一阵儿,你睡,别说话。”他把杌子挪过来,坐得更近一些。她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沉沉盖住两眼,他忍不住凑过去亲她,“素以,我用情越深越觉得亏欠了你,今生没法给你明媒正娶,你别怨我,我拿余下的时间来补偿你。老虎能不能留下,容我再想想法子。你瞧如果和皇后一起抚养,能成吗?她这身子,纵是要霸揽只怕也力不从心。明儿我试试同她商议商议,她这人不是不讲道理的……当然了,就算她答应,你和哥儿母子相处时候也不那么长,你能坚强的是不是?这么看来,我也不反对你像黑耗子一样生一窝了,后头的能弥补这个缺憾……” “横竖你不吃亏。”他以为她睡着了,她却幽幽开口,“说那些做什么?要是有诚意,伺候月子吧高手寂寞2!” 她带点小矫情的样子他最喜欢,他笑起来,“这买卖不错,当初皇父再爱皇太后,也没听说他伺候月子,我想是爱得还不够。这回我要胜于蓝了,上得庙堂,进得产房,能名留青史么?” 她齉着鼻子说,“古往今来第一完人,世人莫不称道。” “是吗?”他低头琢磨,“各样差事上都有专门伺候的人,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揪住他一根手指头,“只要天天让我看见你,不要一去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 她还是怕,愈发的依赖难以割舍。其实人心都一样,她不能撂下他,他何尝又能够?他给她捋捋鬓角凌乱的发,轻声道,“不会的,你这么说,我可要把朝廷搬到静宜园来了。” 他等她回话,等了半天没见她吭声,原来已经睡着了。 如果说生产是一场恶战,那么产后出现的一些情况也很让人头疼。素以老是肚子疼,倒不是太剧烈,隐约的一点,没完没了。严三哥来诊脉,一诊又诊出好多事儿来,“脉息沉滑、肠胃结燥、乳汁上蒸、气血不和、滞热未净”,总之要下药,用回乳生化汤来调息。吃口上也怪,一色的红粳米,黄老米,吃得满嘴寡唧唧的,据说这样能让恶露快些干净。 不过身上的那点不舒畅,看见儿子都能化解。奶妈子把老虎送到她被窝里来,她还是小孩儿心性,像得了个玩意儿,喜欢得不肯撒手。哥儿很有意思,小鼻子小眼睛,什么都是小小的。她不能喂奶,看见他老是撅着嘴,拿手指头点他嘴唇。他大概是饿了,拱了两下,叼住就一通吮/吸。 “额涅您快看,多好玩啊!”她笑道,“这小子劲儿真大,吸得我手指头疼。” 素夫人啐了口,“作弄自己儿子,亏你是个做妈的!”忙招呼乳母来喂奶,一头给她塞被角,“别进冷风,看回头留病根儿。” 素以不在乎那些,撑着头看奶妈子撩衣裳哺乳,“哥儿这么吸法,你不疼么?” 奶妈子回过身来笑,“我的贵主儿,我能喂养这么个娇主子,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呢!要说喂奶,咳,不瞒您,才开始是真疼,简直要掉一层皮似的。孩子嘴还没靠上来,心里就先怕了。不过时候一长就好,什么事都有个习惯么!” “是这话。”素夫人道,“开个怀有两宗苦处,才刚开始喂是一宗,后头断奶又是一宗。你想每天那么多奶汁,硬生生的憋回去,真涨得石头一样。所以说奶妈子不容易,俸禄又不多,是个辛苦活儿啊!” 一个乳母月例银子只有二两,说实话真少得可怜。素以想了想道,“你好生服侍六阿哥,我这儿库里再给你加二两。这钱月月给,我就买个放心。你也知道的,后头不管是在阿哥所还是抱给别的主子,我不能时时在跟前,一切都全依仗你了。” 那奶妈子抱着阿哥不能行礼,屈起两根手指头叩桌面表示谢恩。 孩子落地三朝进行的仪式叫洗三,老虎留在她身边撑死了就三天。现在是越瞧孩子越喜欢,叫她怎么能舍得下?还是要看万岁爷的本事,如果能说动皇后一同抚养,那么已经是所有能想象的困难当中最乐观的一种情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33、桃想想、11218335、niki、j11、4211688、月满西楼、栗宝、阿鲁鲁、言情、爱弘、安和言、小布丁的地雷! 感谢潇湘过客、皎皎、臭肥猪、crystalkkitty的手榴弹! 感谢水色如鸢、波妞火箭炮! 鞠躬! ------------ 129第128章 雨后初晴,九月里的太阳已经发淡了,照在人身上只有微微的暖。一寸秋一寸寒,皇后拢了拢大氅,本想逛逛慈宁宫花园,可是精神头不济,走了几步就觉得很吃力。太久没有活动,人都枯萎了,实在乏累,只得退身进咸若馆歇脚。 咸若馆是宫里女眷们礼佛的地方,馆内装饰很考究。皇后喜欢这里的布置,龙凤和玺彩画、海墁花卉藻井,还有三面墙壁上通连式的毗庐帽梯级大佛龛,站在底下看,佛法无边渡人苦厄,不由心生敬畏。 素以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小阿哥。孩子还没送过来,她却奇异的感到满足。那头传了话,说洗过了三再进宫,她也可以接受。别人忍着剧痛生下来的孩子,她说抱就抱了,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万岁爷还没定名字么?”她捻了香插在香炉里,回过头来问晴音,“那时候懿嫔生产,内奏事处一封折子过去就把名儿带回来了,怎么六阿哥的迟迟定不下来?” 晴音道,“爱之愈甚,自然越难定夺。万岁爷要细细的斟酌,小阿哥不同于别个嘛!” 皇后点了点头,“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儿,我要不是身子不好,也想上静宜园去瞧瞧。” “主子别急,贵主儿不是打发人来说了么,过两天就叫阿哥来拜见皇额涅。”晴音嘴上安抚她,心里有些酸酸的。皇后是可怜人,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只有小阿哥才是她的希望。万岁爷还没来通过气,她也忧心,怕礼贵妃吹枕头风,万岁爷临时改主意,皇后主子受不起这打击。 皇后语调很轻松,“我听说叫老虎,这名儿好,必定长得虎头虎脑的。” “可不!”晴音笑道,“贵主儿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历朝历代的皇子皇孙里,还没有听说过谁叫这名儿的。” 皇后附和着,又有些伤感,倚着晴音喃喃,“我这样的身子,万一万岁爷不让我养,那可怎么办?” 晴音顾忌的也是这个,皇后一说,她难免感同身受,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好。阳光从殿门上斜照进来,在槛内拉出个狭长的光带,眼梢上略一拐,有个人影移过来。晴音抬头看,原来万岁爷到了门上。 “今儿兴致好,出来逛?”他笑着问,见皇后请安,双手把她托了起来,“你身子不好,别拘礼。” 皇后莞尔道,“我还没给皇上道喜呢!又添个阿哥,真是件好事儿。” 晴音退到一旁,皇帝接手搀她,慢慢踱出了咸若馆。 他这几天忙,也没空来瞧她,乍一见,觉得她愈发瘦了,脸上拢着青气,人也很萎靡。他心头狠狠一颤,突然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前后想想,自己实在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给了她尊崇,却把爱情掏挖了个干净。她坐在皇后的宝座上,手里攥着中宫笺表和凤印,其实身下是空的,吹口气就散了。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以前还好些,自从有了素以,她是不是日夜都在惶恐着? 皇帝觉得心疼,毕竟是陪伴了他十年的人。皇后中庸,这点和他母亲很像。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很凉,怎么都捂不热。他仔细的搓搓,怕她多心,故作轻松道,“多晒太阳有好处,朕得了闲就来陪你散散,秋天也有秋天的婉约么!等你身子强健些,朕带你去看枫叶,漫山遍野的红,很有意境。” 她寥寥勾了下唇角,“有心无力啊!也不知怎么了,吃了很多药不见好。我这会儿看见药就犯恶心,也不想再喝了,由他去吧意念成魔全文阅读!” “讳疾忌医可不成,病得慢慢治。别一门心思揪在上头,索性不在乎,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皇帝温声道,“你一直不愿意叫西洋传教士瞧,其实依朕的意思,看看没什么,兴许医好了也不一定。” 地上满是落叶,脚踩上去沙沙一片脆响。她不说话,缄默了一会儿才道,“洋人的玩意儿我信不过,你别劝我。这阵子总怕得的是痨病,让太医诊了脉,说不是。到底是怎么,也没个讲头……万岁爷,这病气儿不过人的。” 皇帝嗯了声,他知道她怕什么,唯恐他拿病说事,不让老虎到她身边来。他莫名觉得难过,皇后的人生悲情占了大半,她本来应该过那种平淡无争的生活,她性子恬淡,不适合名利场,所以再尊贵也还是不快乐。 他能给她什么样的安慰呢?老虎的事上再讨价还价,他又有点开不了口,权衡了好久才道,“后天让人把哥儿送过来,素以还在坐月子,没法来给你请安,满月前就都托付给你了。” 这是盼了很久的事,听到消息还是大大的高兴了一番。皇后人逢喜事,眼里一下就有了光彩,点头道,“六阿哥交给我只管放心,我拿他当命一样看待。” 皇帝在她肩上揽了一下,“朕知道,只不过孩子小,照顾起来忒辛苦,朕怕你身子撑不住。或者等素以出了月子,叫她帮衬着你。她晋贵妃,朕也没和你商量,你不会怪朕吧?” 有什么可怪的呢,她晋位是早晚的事,自己作梗,徒给大家添不痛快罢了。皇后淡声道,“宫务我也确实力不从心,她晋了位好,管起事来名正言顺。至于孩子……”她略一皱眉,“她要来看,我也不阻挠。你大约不爱听,我又要拿祖制说话了。易子本来就是为了不让皇子过于依赖生母,她要是来得太勤,那六阿哥我养还是她养,有什么区别?” 她说的确实在理,可皇帝到底有私心,沉吟道,“法理不外乎人情,你通融了,他们母子都会感激你。” 皇后笑了笑,原来她只配充当保姆?她没有回他的话,先把孩子抱过来是正经,后头怎么样,以后再说吧!她在青石路上缓步走着,问皇帝,“名字挑好了吗?总叫老虎也不成话,有个册封还真叫老虎贝勒老虎王爷么?” 皇帝笑起来,“名字想好了,叫宸。可是素以嫌太招摇,说反正叫毓宸了,不如叫毓玺。” 皇后掩嘴笑道,“宸极么?我知道你的意思。素以是怕拿大,惹人非议。不过既然记在我名下,叫宸也没什么,只是进爵还得暂缓。他人太小,荣宠过多对他不好。你才晋了他母亲的位分,又大赦天下,过犹不及的道理你也知道。” 皇帝颔首道是,“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才是最要紧的。” 皇后仰起脸看树顶的日光,眯着眼出神。皇帝转过头瞧她,她的嘴唇干裂了,起了皮,憔悴沧桑。他用力握握她的手,“婷婷……” 她动作迟缓,看他一眼,忽然说,“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皇帝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把他浇得透心凉。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她穿着妆蟒的吉服嫁给他时,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仅仅十年而已,怎么就扯到生死上去了呢! “人要往宽处想,总是九幽十八狱的纠缠着,何苦?”他挽着她的胳膊宽慰,“想想什么好吃,什么好玩,那些小病症只当他伤风,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真要那样倒是造化,可惜……”她停下步子和他面对面站着,“我这一辈子,好不够,坏不透,实在失败。糊里糊涂的活了二十多年,唯一庆幸的是嫁给了你。”她孩子气的笑,“赐婚之初我也打听过你,都说你这人走野路子,我还怕你打老婆,谁知道都是杞人忧天。这十年你对我好,我心里很感激你。其实总觉得投错了胎,做兄妹比做夫妻更适合你我。” 她说的话很奇怪,叫人生出不好的预感少年高官最新章节。皇帝蹙眉看着她,她说,“又要过冬了,总担心一口气上不来。” 她倾前身靠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手指抚抚那片团龙,这么熟悉的图案,如果死了,还能记得它的纹理走向吗?她把脸埋在那片沉水香里,感觉到他轻轻的颤栗。他拿手来揽她,在她背上一下接一下的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要紧病症儿,怎么就一口气上不来?你心境开阔些,不是说好了要尽心教养六阿哥的么?底下人难免不周全,少不得你多方提点。” 说起孩子她又有了奔头,精神立马好起来,“这个不用你吩咐,我省得。”略一忖又道,“选秀里头挑出来的女孩儿,你不愿留的早些指出去吧,也了了一桩心事。再有就是宫里那些低等的滕御们,贺氏管事时太监克扣月供的事是没有了,可论起来还是忒清苦了些。就拿答应来说,年例三十两,冬天烧炕拢炭盆,一天只有十斤黑炭,够什么用?你在翻牌子上亏欠了,别样上头多补偿吧!” 皇帝对后宫事物不上心,先前素以就提起过,他也有考量,只不过事忙耽搁了。今天皇后又开口,他便应承道,“我原怕你劳累,打算等素以出了月子叫她处置的。既然你说了,全依着你的意思办就是了。” 皇后道,“也要你发个话,到底加多少。” “翻番儿吧!”皇帝背着手叹息,“委实是朕的不足,听素以说贵人以下过得都不好,有的手上不方便,和宫女一块儿打络子送出去卖,朕知道了真说不出的滋味。入了帝王家还不如平头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这算什么事?” 皇后怕他自责,忙道,“那是密贵妃当权时的情况,后来整顿了一通,没有大太监欺压,算计着来,那些年例月供还是能维持的。” 能维持,但是必须精打细算。宫里开销也大,人情往来像外面一样,那些娘家没贴补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皇帝撇着嘴角苦笑,“朕一心在外头,后院没有料理好。” 皇后听了脸上火辣辣烧起来,低声嗫嚅着,“你说得没错,是我手段不够,把这宫闱弄得一团乱。” 皇帝知道上回的话让她难受到现在,她的病加重也是打这上头来,心里愧疚,把她两手紧紧捧住了道,“朕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太在意。咱们两个人处了十年,你知道朕的为人。朕何尝真的怪你呢,宫里几千口人,单凭你一个,的确管不过来。” 她哽咽了下,“你不用给我找台阶,我怕得罪人,不爱出头,这是老毛病,我也知道。” 皇帝很懊丧,他不轻不重的话在她心头凿了个口子,如今这口子溃烂了,补都补不起来。 她抽泣着,眼泪滚滚而下。他蹙眉看着她哭,她一动气,浑身抖得枝头树叶似的,他无奈卷着箭袖替她擦眼泪,“朕失言,你别往心里去。罢了,别哭了,你瞧你这身底子,郁结过了头,不是擎等着要命么!” 她渐渐冷静下来,在他面前失仪很不好意思,转过身去掖掖脸,重新又是一副端庄作派,蹲个身道,“我这儿就少陪了,得回去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没的毓宸来了,缺这少那慌了手脚。” 皇帝允了,她抿嘴一笑,搭着晴音胳膊往揽胜门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即宇、收红包的、茶茶、jojo、琉璃、joyce、风的头发丝的地雷! 感谢水色如鸢的火箭炮! 感谢紫气东来肉丸子的2个手榴弹4个火箭炮! 感谢*过客的2个手榴弹5个火箭炮! 艾玛我好惶恐,鞠躬! ------------ 130第129章 皇帝回过身,看着长满寿压着顶子从另一头跑来,到他跟前就地打千儿,“奴才回主子的话。” 他朝皇后离开的方向望一眼,“怎么说?” 长满寿呵腰道,“奴才去太医院问了,院使翻了记档,其他各科都没有大碍,最严重的还是女科。后来招严三哥来,严太医说今早瞧了脉,还没来得及回主子。娘娘五更里疼得不成话,他请旨上手摸……娘娘小腹有硬块,状如鸡蛋,推之不散。又说了一堆的病理,什么正气不足、气滞、痰凝、血瘀日久……奴才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只问娘娘症候要不要紧,严太医说……” 总归是不大好,皇帝闭了闭眼,“一气儿说完。” “嗻。”长满寿咽了口唾沫,“严太医说如今药对娘娘的身子不起大作用了,像往旱地里泼水,一点儿不济事。快则一月,慢则半载,皇后主子寿元……就尽了。” 来得这样快么?他背手站着,茫然看远处深蓝色的天。她说害怕过冬,大概也有预感,看来这个冬天的确会成为她的梦魇。 生死荣辱本来就听天由命,在宫里时愁云惨雾,出了宫回静宜园,又是另一番欢喜景象。钦天监博士请了老虎阿哥的年命贴,选在九月二十二午正三刻洗三。洗三是阿哥落地后经历的头一个大仪式,阿玛额涅尤为看重。操持不用自己过问,底下人把各样东西都准备的妥妥帖帖的。产妇坐床,万岁爷干什么呢?就负责弄儿吧! 阿哥尿了炕,正放嗓子哭。他才散朝回来,老远就听见那糯糯的小声气儿。脚下加快了进屋来,左看右看觉得两个婆子伺候不得法,把人轰走了自己捞袖子上手。 素以唉唉的叫,“这小子一天拉那么多回,肠子是直的么?” 皇帝历练了两天手法很纯熟,边摘尿布边道,“大概肠子短,吃的又多,可不直上直下了。”给儿子擦洗一遍,收拾干净又是个好娃娃。宝贝的搂在怀里摇一摇,老虎本来浑身发红,这两天褪了,看着是细皮嫩肉一张小白脸。眉毛淡淡的,嘴唇鲜红。还有那墨一样的眼睛,宇文家的后代瞳仁里都有一圈金环,老虎的看上去又特别亮,皇帝高兴坏了,“好小子,将来眼观六路,拿全套本事来给阿玛办差。” 素以不能下床,探着两手说,“让我抱抱。” 皇帝递到她怀里,温声嘱咐着,“抱一阵儿就给我,没的胳膊酸了,出月子手抖。” 她把儿子端在膝头上,竖着抱,老虎脑袋沉,歪在一边,皇帝看了忙过来矫正,说孩子娇嫩,竖着别把脖子舂短了我有空间我矫情全文阅读。素以怏怏的,这人伺候月子可烦死了,这不成那不成的。也不爱搭理他,仔细观察老虎的五官,啧啧道,“咱们哥儿嘴长得像阿玛。” 皇帝唔了声过来看,那圆圆的一圈!他好笑起来,“我哪里是这样?” 素以招呼鼓儿拿镜子来给他照,“我头一回见您呐,是在小公爷府上。踩您一脚我就抬头看,心说这爷们儿怎么长了张秀口,比女人还漂亮。”她指指点点,“看看,不红艳吗?不妩媚吗?我那时偷偷的想,这嘴就是用来亲的,不知道碰一碰什么味儿……” 她喋喋说着,皇帝已经靠上来,四片嘴唇结结实实贴在一起,临了还打了个响嘴,“怎么样?” 屋里有外人,他一点不知道避讳。素以红着脸低下头,仍旧说了句,“甜。” 他们那股腻歪劲儿素夫人看久了也不觉得硌应,进门的时候撞见了,略等一等,等他们温存过了再进来。素以仰着头问,“时候到了?” “内殿司房送金盆来了,收生姥姥也等着送阿哥过去呢!”素夫人说,“你坐着别动,我抱过去就成了。” 素以边下地边抿头,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洗过了三就没她什么事儿了,母子就要分离了,想起来胸口堵得慌。脸上不好做出来,还装得很大度,只说要给儿子添盆,一道跟着去了正殿里。 正殿布置得很喜庆,案上供神,墙上贴红纸,满堂的妃嫔和皇亲国戚两腋侍立着,先是热热闹闹一通见礼,哥儿一来,仪式就开始了。 收生姥姥也是当初接生的稳婆,办起来极其的尽心。堂屋正中间摆着大金盆,亲朋们轮流往盆里添水,收生姥姥高唱“长流水,聪明灵俐”。再往盆里添枣儿、桂元、栗子之类的喜果,她就拍手,“早儿立子、连中三元”。 素以一旁观礼,待到大家往盆里投首饰的时候才看见赖嬷嬷,她携了皇后赏的金银八宝和金银如意来,笑着蹲福,“给贵主儿道喜了。” 长春宫来了人,能喜得起来才怪。不过皇帝昨天回来和她说起了皇后的病,这样可怜的人儿,有些执念,还有什么可计较的?真要说起来,自己已经占尽先机了。死活不愿意回宫,把男人霸占住了,霸占了整个天下似的,还稀图什么?得到一些失去一些,人生本就是这样。只不过老虎……她再三的劝自己,还能见着的。等她满月之后管宫务,殷情走动走动,让皇后知道自己没有别的想头,总会答应让她多看看孩子的。 她对赖嬷嬷点点头,“皇后主子好?” “回贵主儿话,娘娘这两天知道六阿哥要过去,精神头比以往好多了。”赖嬷嬷道,“六阿哥是我们娘娘的救命童子呐!” “就怕累着皇后娘娘。”素以勉强一笑,“哥儿闹腾,没的叫娘娘歇不好。” 赖嬷嬷才要请她放心,那头收生姥姥拿棒槌在盆里搅和,扯着花鼓腔儿唱,“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把剥得光溜溜的哥儿往水里一放,孩子拔嗓子就哭起来,大家哄笑,“响盆喽!” 洗三的程序实在是冗杂,喜歌一串接着一串,只听明白了“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接着又是给孩子打扮又是拿鸡蛋滚脸,到最后举着大葱“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这才算折腾完。收生姥姥交了差事,把添盆的金银锞子全卷走了,素以一抬头,老虎也到了赖嬷嬷手里。 赖嬷嬷身后是一大帮子阿哥份例的奶妈子保姆,远远儿站着,对她蹲个福就要走。她一下就撑不住了,探着胳膊泣不成声,“我的儿子……” 素夫人拽她,“体面要紧,这么多人瞧着呢!”嘴里规劝着,自己也潸然泪下。 皇帝心里不好受,冲赖嬷嬷回了回手示意她把孩子抱走,自己把素以圈进了怀里,喃喃说着,“咱们商量好的,全当是给她一点慰藉魔尊最新章节。暂时分开,等你坐完了月子,让老虎回来也不是不能够。这一个月就舍她吧,她还有几个月能消耗呢?” 素以哭哭啼啼被劝进了暖阁里,都说月子里不能掉眼泪,怕将来要闹红眼儿。她吞着气忍住了,心里有委屈,怪谁呢?怪进了这帝王家,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她无力应付。 说在静宜园住到满月再回宫,她没能等到那时候。孩子一走把她的魂也带走了,她在见心斋水深火热的煎熬了半个月,终于还是回到了紫禁城。 晋了贵妃,再住庆寿堂不合章程了,皇帝知道她念着孩子,让长满寿把翊坤宫腾了出来。翊坤宫和长春宫仅隔一条夹道,分明离得很近,但是要见孩子很还是难。皇后先头只说还未满月,等养足了再见不迟,后来就没有消息了。她想儿子想得发疯,肋间长了一串缠腰火丹 ,疼起来没日没夜,还是抵不住思念。她不知道别的嫔妃孩子被抱走后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反正她得了空就坐在西边围廊底下,哪怕能听见老虎的哭声也好。 皇帝再有雅量,也开始受不了皇后的专横。有时候看素以痛苦,下了狠心打算上皇后寝宫讨要孩子,结果一个将死之人跪在你面前,尤其这人还同你十年相濡以沫,就算再杀伐决断,也下不去那手。 皇后的偏执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者真的到了时候,性情变得和以前不一样。花所有的时间来照顾老虎,但是不抱他,怕自己的晦气沾染给他。老虎养得很好,壮墩墩的一个大胖小子,他在皇后身边,填补了她不能为人母的缺憾,也纵得她占有欲变得空前的强。她常常一个人在东次间门前溜达,除了贴身伺候的乳母和保姆,不让任何人靠近老虎。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能持续多久,她的病症越来越重,几乎下不了床了。以前鸡蛋大的硬块迅速扩张成茶碗大,半边小腹都是僵的。严三哥这个女科行家也无计可施了,对皇帝两手一摊,“臣江郎才尽”,再无后话。里头大约消耗了两个月吧,终于还是到了那天。 彼时素以已经开始管理宫务了,事情多起来分了心,没有之前那样一门心思了。她和皇帝的感情因为老虎被抱走,反倒变得愈发紧密。像所有遭受灾难的夫妻一样,困难大了,两副肩膀共同分担。皇帝往来于乾清宫和翊坤宫之间,颇有点关起门来单过的意思。晴音请礼贵妃过长春宫议事的时候正值掌灯,皇帝正捏着簪子拨灯花。听了消息一凛,也打算过去瞧瞧,被素以拦住了。 “主子娘娘要见你,自然另外打发人请你。既然单叫我,大约有话和我说。”她换了衣裳抚抚燕尾,把帕子掖在衣襟上,匆匆忙忙出了门。 自从老虎到长春宫,除了晨昏定省,皇后基本不见人了。今天冷不丁传她,素以心里惴惴不安,唯恐老虎有什么不妥,脚下也格外赶得急。然而进了长春宫宫门,又觉得这地方今天不同于往日。她看了晴音一眼,“主子娘娘在哪儿?” 晴音往配殿方向比了比,“娘娘今儿不济,奴才有些担心……” 素以心下了然,快步进了东暖阁里。 屋里聚耀灯照得一室亮如白昼,皇后躺在炕上,额头下巴惨白如纸,两颊却是潮红一片。见她进来了,朝圈椅指指,“坐吧!” 素以心里捏了下,冲她蹲福请安,依言坐在椅子里,往前探了探身,关切道,“主子今儿怎么样?可吃过药了?” 皇后笑了笑,“阎王爷那儿要拿人了,吃瑶池仙丹也没有用。”说罢长长一叹,“素以,我不成事了。” 她这样的留恋又无奈,素以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还记得去年九月里给老公爷伺候丧事,回来之后皇后召见,赏了她一把金瓜子儿。那时候她看着还很健朗,侧身坐在南窗下,眼神温和,眉目如画……现在瞧瞧,瘦脱了相,两腮凹下去,真真可怜。 其实她们之间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毓宸……”皇后喘了两口气,“我还是没能带到最后修仙少年的逆袭。我有这两个月时间,心里也足了。说实话对不住你,我不叫你来瞧他,也是怕你把他要回去。我是个自私的人……”她勾着唇角,笑却像哭,“我有心病,娘家没有根基,自己不会生养,能依仗的,只有万岁爷的敬重。多亏了他,他这么念旧,容忍我到今天,我也觉得愧对他。至于老虎,我是真喜欢,他不哭不闹,是个好孩子。我这辈子没福气生儿育女,抢了别人的过过干瘾,你别笑话我。” 素以被她说得心酸,忙道,“主子今儿怎么想起这些来,不管什么时候老虎都管您叫额涅的,他就是您的孩子。” 皇后的泪滚进鬓角里,哀婉道,“我死了,求你让他给我戴个孝,我也算身后有人了。” “主子您别说丧气话……”素以掖掖眼睛,努力堆出个笑来,“您安心将养,病去如抽丝,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皇后摇摇头,“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肚子里头不知坏成什么样了……你见过烂了心的西瓜么?烂了就得扔,再也好不了了。我真羡慕你,我在这高位上,其实是个空壳。不像你,有男人,有儿子,有个好身板,我想要有你这样的福分,只能指望下辈子了……”顿了顿道,“素以,我还有桩事要托付你。” 素以站起来回话,“是,听主子示下。” 皇后断断续续道,“依着万岁爷对你的情分,册封你为中宫大有可能……我也没有什么念想,就是我娘家兄弟放不下。恩佑你是知道的……混日子的好手,什么都不在心上。没学问又不会办差,万一哪天冲撞了万岁爷,我不在了,怕没人护着他……我说这个,可能有些强人所难,好歹请你瞧着你妹子的面子,替我帮衬他点儿……我就是到了阴曹,也惦记你的好处。” 素以欠身道,“请主子放心,只要奴才在,一定护小公爷周全。主子也别说什么册封中宫的话,奴才是宫女子出身,晋封贵妃已经是万岁爷和您的抬举了,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万岁爷早就有成算,您永远都是皇后,这位置没人能取代。” 至此宫中无后么?昆皇后眼泪封住了口,脑子里空无一物,再也说不出话来。 素以蹲福退出暖阁,天已经黑透了。奶妈子把老虎送到她面前,她紧紧搂在怀里,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爱都不够。 走出很长一段路后回望长春宫,檐下宫灯摇曳。天太冷了,那宫阙隔着雾气飘飘渺渺恍在尘世那端。 她把脸贴在老虎温热的小脸上,还好她够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从夹道过去,翊坤宫就在眼前。宫人挑着灯笼在前头引路,迈进宫门就看见龙凤和玺下站着个人,遥遥若高山之独立,那是她的东齐。她紧了紧胳膊,还有这在怀的珠玉,现在细琢磨,一切都是命,没有她当初的误打误撞,哪里会有今天? 原来脸盲也没有什么不好。(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爱弘、潇湘过客、闭月菊、叶子、j11、aaryn的地雷! 感谢萝卜叶、11884861、3338848的手榴弹! 感谢水色如鸢和紫气东来肉丸子的火箭炮! 鞠躬! 《宫略》写到这里就算完结了,已经在俗套的路上越走越远,回首一看,惨不忍睹!感谢大家陪伴到最后,鞠躬! 接下来要整理稿子,新坑到底开什么,想法多多,也定不下来,估计在20号左右会有动静。最后求个作收 ------------ 第一章 包衣奴才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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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六章 没文化真可怕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七章 鳌拜来了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八章 做一回余则成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九章 神啊 救救我吧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章 打完你老爹再来打你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一章 我们斗地主吧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二章 你们欺负我!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三章 高!实在是高!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四章 你是八戒的师兄吗?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五章 富宁紫儿倒是敢想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六章 我要休庭!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七章 又一个陈世美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八章 你们男人都那么猴急干嘛?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十九章 让她吃吃苦头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章 长得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一章 是谁要杀你?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二章 到底是什么人?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三章 美男的味道好吗?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四章 师傅 救命!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500":"服务器尝试执行请求时遇到了意外情况", "501":"服务器不具备执行该请求所需的功能", "502":"网关或代理服务器从上游服务器收到的响应无效", "503":"服务器暂时无法处理该请求", "504":"在等待上游服务器响应时,网关或代理服务器超时", "505":"服务器不支持请求中所用的 http 版本", "1":"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2":"连接失败", "-7":"操作超时", "-100":"服务器意外关闭了连接", "-101":"连接已重置", "-102":"服务器拒绝了连接", "-104":"无法连接到服务器", "-105":"无法解析服务器的 dns 地址", "-109":"无法访问该服务器", "-138":"无法访问网络", "-130":"代理服务器连接失败", "-106":"互联网连接已中断", "-401":"从缓存中读取数据时出现错误", "-400":"缓存中未找到请求的条目", "-331":"网络已暂停", "-6":"无法找到该文件或目录", "-310":"重定向过多", "-324":"服务器已断开连接,且未发送任何数据", "-346":"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49":"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350":"收到了来自服务器的重复标头", "-118":"连接超时" }; var ecode = ("ecode")nerhtml; var emsg = errormsgdata[ecode]; = emsg; ("emsg")nerhtml = emsg; ("emsg_t")nerhtml = ecode + "错误!"; ------------ 第二十五章 炒了你! function redirecttohost{ var host = ; = "" + host; } var errormsgdata = { "400":"请求出现语法错误", "401":"没有访问权限", "403":"服务器拒绝执行该请求", "404":"指定的页面不存在", "405":"请求方法对指定的资源不适用", "406":"客户端无法接受相应数据", "408":"等待请求时服务器超时", "409":"请求与当前资源的状态冲突,导致请求无法完成", "410":"请求的资源已不存在,并且没有转接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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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鳌拜,施仕伦和八,十三,十四,这几位阿哥都一起很有默契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然后整齐的揭开盖子,再然后居然很有规律的拨开茶叶三下,最后一起喝了一口才同声赞道:“好茶!”仿佛不曾听到赵紫儿的呼救声,可是站在小八身后的富宁尔济有些绷不住了,小八淡声说道:“老十只是玩玩而已,放心吧!”富宁尔济低头回道:“属下只是怕孩子不知道轻重,惊了十爷!”小八挥了挥手肃声对十四说道:“十四弟你可是告诉四哥你也来追我了?四哥若是罚你我是不会帮你的!”十四大咧咧的说;”他能把我怎么样?哼!” 鳌拜笑了说:“哈哈,恩,一会儿我就上书给你皇阿玛,想必一定很好玩!”十四赶快站起来连连摆手':“鳌少保大人,您就别介啊。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 “是啊,十四弟不就是想见识您徒儿的风采吗?。。。”十三的话没说完吓得八阿哥赶紧截住话茬生怕他们说漏了嘴;”鳌少保在奏章里把你徒儿说的很是厉害,皇阿玛不信,特命我们前来看看,顺便跟随您学习一下处事的道理!” “哈哈,是吗/那你们刚才不是领教过了吗?怎么样,心服口服吧?'鳌拜那个得意的样子真是一点也不想掩盖,八阿哥站起来说;”我们去看看十弟这一关她怎么过/” 论武功赵紫儿根本呢不是小十的对手,被十爷一下子抓住半天没人来救,赵紫儿怒了,真的怒了,现在的状态是她一只手被十爷拽住,另一只手伸向鳌拜这间厢房,她眼珠一转嘴里喊道:“湖州知府施仕伦大人,民女正在被当今十皇子意欲施暴中,你是不是惧怕皇权不敢管啊?还有,鳌少保,你是不是觉得这人是你侄儿就不管啊?你这是护短,还有八爷,你身为哥哥没有管好自己的弟弟,也是护短,所以,四大金刚,我命令你们把施仕伦,鳌拜,爱新觉罗胤禩,爱新觉罗胤誐都给我绑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顾念其年龄尚小暂不追究,我相信当今皇上是明君,他一定知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定会同意我的做法,有印在此,你们谁敢违抗?!” 此时镜头我觉得有必要转到紫禁城御书房内,李德全依然是在留心自己主子的表情,康熙却是一脸笑意,他抬头对李德全说:“她又把鳌拜绑了,哈哈哈,还绑了施仕伦,老八,老十哈哈。。”李德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忘记自己是不可以多问的竟然问道:“她这是谁给她的胆子啊?” 康熙骄傲的说:‘当然是朕啊!”李德全不明白的又问:“万岁爷您在紫禁城,怎么给啊?”康熙爷又无比自豪的说:“她说我是明君啊,当然会支持她的啊!”李德全又问:“他们所犯何罪啊?”康熙站起来,得意的大笑,然后神秘的说道:'摆驾慈宁宫,我要皇额娘也乐一乐哈哈哈哈” 皇太后是个很耐看的女人,当她听到赵紫儿以这种理由绑了她的孙儿时问道:“玄烨,老八,老十,所犯之罪有多大啊?会不会被那丫头给斩了?”康熙笑了笑说;”皇额娘,你放宽心,那丫头是知道轻重的,她一定会想办法小惩大诫的。 皇太后急切的问:“那她是如何小惩大诫的呢?你快说!”
------------ 第二十七章 在国法面前人人平等! 赵紫儿话音一落,四大金刚就分别拿住了那四个大人物,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他们竟然敢做了。+ “富宁紫儿,你给我跪下!你以下犯上!你无法无天!你想气死我吗?”富宁尔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如此大胆,他害怕了,害怕自己 的女儿会。。。。 赵紫儿第一反应告诉她,此人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老爹,这斥责之音对赵紫儿来说很是渴望,她温顺的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爸爸,我。。我 。。”她完全没注意自己叫成什么了,富宁尔济也没有注意到,又吼道:“还不赶快跟各位主子请罪!我什么我?” 赵紫儿刹那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想远了,但此时此刻她不能听这老爹的,所以她肃声说道:“那个,阿玛,我现在在执行公务,不在家里,所 以我不能听您的,对不起了,那个鳌拜的暗卫还有在的吗?出来一个把富宁尔济拉走!赵紫儿高举手中帅印,像一个将军一样很是威风, 此时藏在暗处的暗卫正在犹豫着,突听到鳌拜传音道:听她的,快去!老子很想知道她要如何收场的,一个暗卫唰的一声就把富宁尔济架到一边 看起来了。 赵紫儿摸着帅印说道:“鳌拜啊鳌拜,幸好这帅印还算管用,若是还是不管用,我看你想要守信的话只有交出你的兵符我才相信了,不然你这一 世英名可是在史书上留下污点的。”然后她高声喊道:“这家掌柜的何在啊?”一个相貌清楚的中年人抱拳从楼下冲上来说道:“在,在,在下杨伟 见过大人!”赵紫儿笑眯眯的指着抱着自己的女儿跪在赵紫儿身后的冯熊说道:“这位冯庄主呢,刚才后悔看不起我,就自己跪在这里忏悔,如今跪 也跪得差不多了,你呢安排一间房给他,我要给这小女孩看看病,他的几位结义兄弟呢就不要开房间住了,我看帮我看着这几位高级人犯吧,跑呢他 们是不削的,只不过,这些人长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今天呢就锻炼锻炼他们的站姿,懂吗?几位?” 这几位江湖大侠听说赵紫儿愿意医治自家侄女,本来欣喜若狂的,只不过要看住这几位身份显赫的人,他们不敢,万万不敢的; 鳌拜小声问道;”徒儿,何谓站姿啊?” 赵紫儿没回答恨声说道:“哈萨泰,在我没有出来之前,他们要一直站在这里,这就是站姿知道吗?” “喳!”赵紫儿很满意哈萨泰的肯定,对那几位大侠说:“你们还是堂堂大侠,一点胆色也没有,既然你们不敢那你们就代替他们跪在这里,这 也是告诉你们,在国法面前人人平等!”这几位大侠果然的跪下了。 她在进入房中时给穆里玛一枚药丸说了一句:“那个叫陈少贤的,我虽然不喜欢他的名字,不过既然是为大清国受伤了,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 穆里玛你把这个药丸给他吃了,然后叫他到这里来等着,对了,这所有费用都算在这位冯庄主头上!冯庄主你没意见吧?”冯熊屁颠的答道“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穆里玛却想说,我有问题啊,他的伤那么重,岂是一颗药就可以好的? 这一过程原本八爷他们几次要出声,都被鳌拜拦住了:“你没见我的帅印在她那里吗?这可是你皇阿玛颁的,你难道想违抗皇命吗?放心她是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最多 也就晒晒太阳而已。。。”施仕伦一句话就把鳌拜打击到了:“奥少保啊,今天没有太阳咯!”就在这时穆里玛的一声尖叫,然后风一样的跑到鳌拜 面前说道:“阿玛,见鬼了,你看他。。。”鳌拜看着走过来健康的陈少贤喃喃说道:“他身中两箭,刀伤无数,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竟然一颗药就。。 。。这丫头哪来的啊?啊/老八,你说!”八阿哥还没有开口,就见那扇门开了,走出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对穆里玛说“我师父命令你速去召回队伍准备 进驻梅家庄!”然后转身对陈少贤说:“师傅要你和我三叔,四叔一起找寻郑王的踪影,鳌少保派去的人现在没回,要你们去迎回来,所以,还要去 一个暗卫,这里有颗药以防不测,暗卫听到没有?” “喳!”赵紫儿此时高声说道:“如果受伤的人多可化水共饮,定可无恙!” “喳!多谢大人!”这些人互不认识,竟然被赵紫儿一句话走到一起,真是邪了。 其实他们看到陈少贤和小女孩时,早就被征服了,不是吗?若是你也一样吧? 赵紫儿对鳌拜说;”师傅,看到没,我那个师傅教我这技术厉害吧?”鳌拜惊讶的嘴还没有合拢呢,赵紫儿已经洋洋得意的喊道:“店老板,把楼下整 理一下,我要开堂审案!”鳌拜诸位顿感头大了。
------------ 第二十八章 她杀了! 赵紫儿金刀大马的坐在主位上,张燕和青衣分别站在两边,她傲慢的向四周扫了扫,对站在那里的方浩说道:“方浩,你做个师爷吧,纪录一下可 好?这样对你有好处的哟!”方浩仪态万方的走到师爷的位置上,认真的打开记录本,潇洒的研墨。。。 由于没有惊堂木赵紫儿居然拿出帅印当了,“啪,带湖州知府施仕伦!” “施仕伦,你是皇上的人,可以免跪,反正你也不能跪也不许跪,但是,你可知罪?”施仕伦感觉这次不同上次,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声音变 得很低:“下官知罪,但是下官有话说!”赵紫儿淡淡的说:“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既然如此,带爱新觉罗胤誐上堂!”十阿哥带上来时态度很 傲慢,那意思是你敢把我怎么样? 你那个名字太麻烦,我看直接叫小十算了,有意见吗?”十阿哥很凶的说:“你大胆!竟敢这样和爷说话!我要摘了你的脑袋!”赵紫儿很生 气,示意青衣帮自己一下,站到桌子上,手上还没忘记拿着那方帅印怒道:“你才大胆!你以为自己是皇上的儿子,你就可以在八爷的后花园调戏与 我吗?你以为你是天潢贵胄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施暴吗?你身为皇子不但不替皇上作为天下臣民的表率,还仗势欺人,你认为你皇阿玛会同意 吗?再说了,你有何官职吗?你凭什么要我的脑袋?你只不过靠你祖上的权势生活着,你就是一个米虫!你从来没有为大清朝做过什么,也没有为百 姓做过一丝贡献,你每天混吃等睡你不惭愧吗?事到如今,你不但不知悔改,还敢咆哮公堂,你视你皇阿玛不存在吗?你没有看到你皇阿玛所颁的这 方帅印吗?它代表什么你知道吗?既然你如此纨绔,我就代表你皇阿玛把你办了!你服是不服?”这一大段绕口令弄得十阿哥膛目结舌的不知所措, 赵紫儿这番说辞实在是太官方了,他本就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惭愧了,但他也要面子的,他慌忙喊道:“爷没有要调戏你,也不是要对你施暴,你 弄错了,爷就是想。。。” “十哥。。。” “十哥。。。” 十三,十四生怕小十瞎说,同时急忙出声制止,赵紫儿瞪了他们一眼,意思说,再吵把你们也办了,谁不知道你们想玩我啊,那我就让你们玩个 够!哼!两人赶紧闭嘴了。 赵紫儿笑嘻嘻的对十阿哥说道:“你是想说逗我玩的是吗?既然如此,那我把你杀来玩玩可好?十阿哥气急败坏的指着赵紫儿只说了一个字: 你; 。。。。” “富宁紫儿,万万不可!你就原谅十弟吧,他也是无心之过啊,不如让本贝勒代罚。。。。。”八阿哥无奈的出声制止,鳌拜没有拦住摇头说;”自讨苦 吃,与人无尤啊!” “呵呵,小女见过八贝勒爷,贝勒爷万福金安啊!虽然您贵为贝勒,也不能徇私吧?”赵紫儿从桌上跳下来,走到八阿哥面前施礼问道”我问你, 你看没看到你的十弟刚才拉住我不放?”八阿哥小声答道;”看到了!”赵紫儿又问;”那你听没听到我呼救啊?”八阿哥又答;”听到了!”赵紫儿又问 :“你为何不救啊/”八阿哥无语了。 赵紫儿走到鳌拜面前问道;”师傅你为何也不相救啊?”鳌拜心虚的说:“阿哥们只是和你玩玩,所以。。。赵紫儿又转向施仕伦问道:“所以 ,师傅你也不救对吗?”施仕伦没有说话,赵紫儿厉声说道;”好,很好!非常好!方浩,告诉我,根据大清律法这身为知府见死不救,为了讨好皇上 竟然徇私,这该当何罪啊?”方浩站起来答道;”根据大清律法第三十卷,第五册,第十五条,罪当发配!鞭五十!”赵紫儿又问;”那么官居一品当朝 少保犯的是一样的罪,是不是罚重点呢?”方浩老实的答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这要皇上定夺!” 赵紫儿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八贝勒和十爷所犯之罪也需要皇上定夺了?”方浩认真的答道;”是的!赵紫儿对方浩认真的说道;”方知县可知道 我手中拿的是帅印?”方浩老实回答:“知道!”赵紫儿对着帅印吹了吹大声说道;”可是大家可知道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 啊?我今天就要替皇上办了他们!” 整个大堂一片安静,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赵紫儿走回主位坐下说道;”青衣,你有意见吗?”青衣抱拳说:“青衣不敢!”赵紫儿手举帅印厉声说道:“跟随在各位皇子身后的名卫或是暗 卫,本帅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杀无赦!现在我就要把他们全部斩首不示众!” “你敢杀。。。!”不知道是谁的手下欺身上前想要制住赵紫儿,赵紫儿只是随手一抬,那人话没说完,人已经倒在地上了,赵紫儿不屑的说;” 想我鳌拜师傅武功盖世,我岂会是绣花枕头?哼,不自量力!”鳌拜本来低下的头听到这句话竟抬得高高的,仿佛告诉大家,我教的!我的武功厉害吧? 紫禁城慈宁宫里,太后轻轻的说道;“这富宁紫儿若是把鳌拜杀了,老八,老十也算死得值得啊!那她杀没杀啊?玄烨/”康熙笑笑扶住太后说;” 她杀了!”太后当即就晕了。 ------------ 第二十九章 柳暗花明的人! 鳌拜他们被四大金刚一对一的押在那里。 赵紫儿走到鳌拜面前说道:“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紫儿想要师傅的一缕头发作为纪念,不知道师傅愿不愿意?”鳌拜看着赵紫儿问道;”你当真要杀我吗?”赵紫儿没有说话,只是挤出一滴眼泪说道:”师傅可知道军令如山?请师傅赐紫儿一缕青丝!”鳌拜感到施仕伦碰了自己一下,很明白的缓缓的点点头再也没有说话了,赵紫儿转身肃声说道:‘青衣,把他的发给我斩下来!”这一代枭雄怎么就这样认命了呢?青衣剪下一缕头发后默默的在想。 赵紫儿又走到施仕伦面前说道:“师傅,你恨紫儿吗?”施仕伦笑了:“紫儿,我很快乐!”赵紫儿真心的哭了说:“师傅你真的老帅了,我老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也给紫儿一缕头发,让紫儿睹物思人呢?”施仕伦点了点头,赵紫儿又对青衣喊道:“青衣,也把其发斩下来吧!”青衣深情的对施仕伦说;”大人,青衣会想你的!”施仕伦只有苦笑了,他原以为青衣一定会不舍的,可惜。。。。 赵紫儿走到八阿哥面前伸出手帮他拢了拢发丝,说道:“谢谢你!八贝勒爷,谢谢你对我家人的照顾,但今天我要你陪鳌少保一起,你恨我吗?”八阿哥好像明白什么似的,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不恨你,谢谢你!赵紫儿笑了说道;”在你临走之时,我要你嫁给我,你可愿意?”八阿哥还没有说话,赵紫儿又说:“我要斩下你一缕发做聘礼,你愿意吗?”八阿哥心想什么叫我嫁给她啊?不过她帮我皇阿玛除掉鳌拜,答应她又如何?于是青衣又斩了他的头发,赵紫儿转头狠狠的盯着十阿哥说道:“既然你已经毁了我的贞洁,那么你也必须嫁给我,现在也要斩下你一缕头发为定情物,不然你做了鬼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青衣,不管他同不同意,斩!”十阿哥刚想说什么,耳边传来八阿哥的传音:“十弟,我们和鳌拜一起死,也算为皇阿玛尽孝了,你就答应吧!”十阿哥这才明白,觉得这样死是值得的,心里不禁对赵紫儿的才智另眼相看了。 看着这盘里的四缕头发,赵紫儿心情大好,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她发现有几个人很特别,太上老君突然说话了:“小公主,是四阿哥和九阿哥,身后有个侍卫手中拿着尚方宝剑。” 赵紫儿突然站起来大声吼道:“哈萨泰,准备行刑!” “慢!” “等一下!” “刀下留人!” 这三声过后,赵紫儿不怒反而笑了:“方德,小武,冯程程,你们有事吗?”看着站在那里对自己投了一个放心的笑容的冯熊,赵紫儿指着方德说:“小德子,你先说!” 方德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你不能再斩了,不然就。。就犯死罪了!”小德子说完后不放心的看看冯熊,得到肯定后,指着小武说:“小武哥,该你了!” 小武很急的说:“是啊,姐姐你不能死啊,你。。你已经斩了,不可以恩不可以再斩。。恩。。因为。。因为。。 “因为您已经以发代首了,师傅,您刚才跟我们讲的故事,您忘了吗?”这个抢夺发言权的正是冯熊的女儿,刚刚被赵紫儿妙手回春的冯程程,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被赵紫儿收做徒弟了。 赵紫儿轻轻一笑对青衣说:“你看我新收的徒弟咋样?哈哈哈。。。” 她走到几个孩子面前摸着方德的小脸说“好一个以发代首啊!只是你明白我明白你们明白,这又有何用,必须大家明白,方能服众,你们若是能把这以发代首的典故,讲给大家听听,只要大家明白了,那我就以发代首,决不食言!”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冯熊,都很不自信,赵紫儿转身对着人群说道:“这样吧,我在你们中间选一个人出来讲,如果这个人不知道的话,那这几位皇亲国戚我照斩不误!恩,就这么定了!” 赵紫儿说巧不巧的站在四阿哥的面前,此时鳌拜大概明白自己徒儿只不过玩给这几位阿哥看的,可是见她站在四阿哥面前急了,对施仕伦说:“咱这徒儿难道认识老四?”施仕伦小声说:“看样子不认识,她想挑个饱读诗书的,四爷的外貌欺骗了她,我看她是在想办法救我们,现在只希望四爷知道这个典故”鳌拜无语了,心想他即便知道会不会救还是两说呢,徒儿啊,你要弄巧成拙咯! “这位帅哥,看你仪表堂堂,绝代芳华,定是博览群书,胸怀墨宝之人,想来你必是胸襟广阔,德泽天下,柳暗花明的人,然否?”八阿哥原本看到赵紫儿选择他四哥,心里暗暗高兴,可赵紫儿的这一番一语双关的话,让他看不到希望了,他知道四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阿哥走出人群看了看鳌拜说;”略知一二!”人群里有人松了一口气,有人黯然坐下,这真是各色心事各色人啊! ------------ 第三十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紫禁城内慈宁宫里,太后已经忍不住的拍手赞道:“好一个以发代首!好聪明的紫儿啊!她分明就是故意整我的孙儿的,还好我那两个孙儿倒 是没有辜负你啊,玄烨,这紫儿到底为什么可以让鳌拜服服帖帖的受刑呢?” 康熙笑笑说;皇额娘,其实鳌拜是故意的,您别忘了,他身边那个施仕伦可是个鬼精的人呢,他们相信紫儿不会怎么样的!皇太后不相信的 问;”他们好像认识没多久啊,凭什么呢?”康熙沉默着,我也很想知道凭什么,也许只有鳌拜自己才知道吧。 李德全迟疑的问道;”万岁爷,四爷他为什么不说他不知道呢?这样也许鳌拜就。。。。康熙指着他说:“老四才不会像你这么笨,他鳌拜是那 么简单就可以搞定的人吗?看来老八没有老四稳啊,皇额娘,这几天儿子来讲这些趣事您听高兴吧?” 皇太后笑笑说;”高兴啊!额娘这每天都等着这个时候呢,以前额娘整日不知道干什么,现在啊这不就有了吗?玄烨啊,能不能让紫儿进宫来陪 陪额娘呢?或者是额娘出宫去找她。。。。”康熙扶住皇太后一起看向宫外说:“额娘,儿臣也想去找她玩呢,只是咱们都不能啊!”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赵紫儿早就屁颠的把各位贵胄请到大位坐下,唯有十三,十四没有座位,但这二人竟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屁也没一个 ,赵紫儿手拿帅印猛拍在桌子上大声问道:“店老板杨伟何在?” “在。。。在。。”杨伟吓得要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站在那里腿早就软了; “那么此处知县何在?”赵紫儿又问。 “下官梅州知县张攀登见过大人!”只见一人不亢不卑走过来,低头见礼道。 赵紫儿笑了:“你这人倒是机警,我又不是钦差大臣,也知道候在那里,恩,不错,不错啊!哈哈。。” “下官听乡民们奔走相告,说有一小女孩,手持帅印,不畏权贵,胆色过人,因此前来一观!”此人又答。 “好,很好,大大的好啊,你,不因为鳌少保,不因为各位阿哥,不因为施仕伦大人,想必是个好官,你抬起头来!”赵紫儿感慨的说 只见此人面若桃花,五官精致,只是稍显单薄,赵紫儿脱口说道;”又一个桃花眼!只可惜名草有主了,可惜可惜。。” “大人,此话何解啊?”赵紫儿瞪眼说道;”你怎么和张攀登一样的傻呢?好了,闲话不说了,张攀登,本大人命你,立即张贴告示,就说施仕伦 大知府要在此处住两天,无论有何冤情,无论何人,哪怕是状告天子,他都会审,明白吗?” “下官明白!”张攀登认真的回答。 “还有,当今天子特派六大皇子代表他前来梅州赈灾,从今天起到两天后都在此处放饭,附近驻军必须派部前来维持秩序,以及附近各处的治 安,各地方机构各司其职,以保万全!现在我命皇十三,十四子带上鳌少保的手谕及随护同你前去办理,可是能办好?”张攀登立即回答:“如此周全,下官定不负所 托!下官告辞!” 赵紫儿笑眯眯的走到鳌拜面前撒娇道:“师傅,给我手谕可好?”鳌拜赶紧大笔一挥打发了事,惹不起你啊!赵紫儿又走到十三,十四中间,伸出小手拉住他们左右手撒娇道;”两位小帅哥,能不能帮帮我啊?嗯嗯”这二人本来就会去,这下是抢过手谕 落荒而去的。 赵紫儿娇笑数声转头亲切的对杨伟说:“老板啊,你现在听出来没有啊?我们鳌少保要征用你的小店为民做点事,我们大清的皇子们要用你 这小店为大清朝的百姓放饭,他们要为他们的皇阿玛做点事,以尽孝心,还有当今第一青天,施仕伦大人要用你的地盘为民伸冤,你意下如何啊?” “小民义不容辞,小民愿意!”杨伟肯定的答道。 赵紫儿哈哈大笑:“康熙爷啊康熙爷,您看看您的子民多好啊!恩,这店里的损失我也不让你一个人担负,我保证今天以后你店里的生意会一日 千里的,不过,老板啊,已经住下的人不可以赶出去,不能狐假虎威,你明白么?你这有什么拿手菜色啊?快快呈上来,给各位大爷尝尝,这样我才有理由为你的店扬名啊!” 有有,来啊,第一道菜名为:“梦里花落知多少”杨伟话音刚落,众人皆鸦雀无声。 “好美的菜名啊,这菜名是何人所取啊?”八贝勒第一个问道; 杨伟看着赵紫儿说道:“这位取菜名的人与做菜人是同一人,她让我问四贝勒爷一句话,方可告知!” “哦,是吗,是何话啊?”四阿哥的表情根本不是冷冷的,而是美美的。 杨伟躬身说道;”请问四贝勒爷这诗句您喜欢吗?”四阿哥笑了:“恩,喜欢,。。。”赵紫儿弯腰说道:紫儿谢谢贝勒爷的喜欢!如此紫儿想 请贝勒爷为这店写几个字,可好?”众人毫不吃惊的同道:原来是你做的,竟还是才女啊,而四阿哥却不明白,不就几个字吗,何必拐弯抹角呢?便 回答说“这有何不可?”只有赵紫儿知道他的字有多高的价值。 赵紫儿干笑两声说:“那您就在这里写着啊,那个杨伟啊,你就和九阿哥,还有冯庄主去批发大米,面粉之类,这个越多越好,这个钱方面呢你们自己想办 法啊。。。”九阿哥喊道:“等一下,那个批发大米是什么意思?还有钱是什么东西?”赵紫儿头大了恨声说道:“这个批发的意思呢就是你去和卖 米的商家,不,老板说:你家大米我全买了,你便宜一点的意思,知道吗小九九?至于这个钱呢就是银子的意思啊,快去,快去!”九阿哥边走边说 :为什么叫我小九九啊。。。看着走出去的背影,赵紫儿诡异的对方德说:“小德子,你愿不愿意帮那些灾民做点事啊?” 小武和冯程程跳出来齐声说:“我愿意!赵紫儿开心的说:“好孩子,你们就去买些菜回来啊,可是你们记住一定要有礼貌哦!” 三人齐声答道:“知道了!”赵紫儿又举起帅印喊道:“下面开始点将了,铁锤去把马车准备好带上小五子去郊外买菜!”“是!” 孩子们出去后赵紫儿转头问八阿哥;“八贝勒爷,请率部前去打猎,多多益善啊,不知道您可愿意?”八阿哥温柔的说:“荣幸之至!”赵紫儿又走到富宁尔济面前抱着他的肩膀说:“阿玛,小心啊!”富宁尔济只是摸着她的头什么也没说,看着八阿哥他们帅帅的背影消失后赵紫儿突 然想起了什么对鳌拜说:“哎呦,师傅,快点,我忘了给银子给孩子们,您快去帮帮他们,方浩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免得方德问爸爸去哪里了,不过记得多买一点哦!”鳌拜大气的说:放心,为师这就去!”施仕伦不放心的说;”你身边只有青衣,我怕。。。”青衣上前说道;”大人放心,青衣会保 护她的!张燕也一步上前说道:“我也会武功!我也会保护她的!”施仕伦不放心的点点头。 赵紫儿这时拿出一张纸和十几锭银子对施仕伦说:“师傅,师傅也麻烦您带上十阿哥和衙役们一起照这清单上面写的,去帮忙买回来,可好?”施仕伦看了一下说:“你想的很周到,你。。很好!” 赵紫儿害羞了,拉住十阿哥说:“十爷不生气啊,一会儿你回来我给你惊喜好不好?”十阿哥早就不生气了,便说:“好,我等着,要是爷不满意,我还是会生气的!” ------------ 第三十一章 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吗? 赵紫儿自己也没闲着,带着青衣张燕跑到酒家后面四处晃悠,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最后青衣跑到酒家门口跟店小二嘀咕几句,很快涌进大批 的人,人手一把铁锹啥的,然后在后院挖开了。 赵紫儿站在那里监工,无意抬头竟看到四阿哥站在正对的房间窗户那里,悠闲的挥动手中的公子扇,赵紫儿眼珠一翻抬头娇笑说:“四爷,你 是在提醒我把你忘了是吗?哎呀,对不起啊,我是怕你不愿意做,所以在帮你做,你今天赶路太辛苦了,你先休息吧啊,反正我累死了,也不要紧的 ,嘿嘿。。。你休息吧!”赵紫儿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四阿哥人直接从窗户里飞出来了,而且直奔自己,轻柔的站在自己面前问道:“说吧,要爷做 什么?” 赵紫儿满怀崇拜的表情说:“哇,武功好厉害哟,好酷额!好喜欢额,啊u,可惜可惜啊!”四阿哥皱眉问道:“可惜在那里?”赵紫儿打岔指 着青衣手上那张图纸说:“没事啊没事,这个呢是你要完成的功课,一会儿我来检查啊,我走了; !”说完丘的没影了,竟来不及招呼青衣和张燕。 此时十三和十四两人无比惆怅的骑在马上,两人皆默默无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四好像想到什么,刚说两个字:“十三。。。”十三也正好 喊道:“十四弟。。”两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十四弟你先说!”“十三哥你先说!”就在这时,张攀登上前抱拳说;”报,十三爷,十四爷,前面 有两条路,一条路我们要少走一个时辰,另一条路我们要多走一个时辰,但是少走一个时辰的那条路要经过一处老山林,传说那山林里有妖怪,附近 很多乡民谈其色变,深受其害,下官也试过来清剿,但每次都有去无回的,此事已经上报督府衙门了,若我们绕道多走一个时辰的话,下官担心调兵 太晚,若有民变,恐伤及鳌少保及贝勒爷啊,因此特来请示两位爷的意思!” 两人同声吩咐道:“走近道!爷难道会怕妖怪吗?!”其实两人心里都在想,这回绝不能让那个丫头给看扁了!一定不给她嘲笑的机会! 一行人走至山林处,十三,十四领马前行,十四口中喊道:“爷就不信这世上有妖怪,十三哥,快点,晚了就。。。”此时突然风起云涌,一 股狂风迎面扑来,一时间大家睁不开眼,等大家再睁开眼时十三和十四踪影全无了,只有手谕孤零零的躺在马脚下。张攀登根据以往的经验果断的拦 住要进林寻找的十三,十四的亲信随从,全速通过此地,赶去调兵,再去赵紫儿哪里自请死罪好了。 此时正在等待十三,十四调兵前来的赵紫儿,被涌来的灾民搞得头都大了,因为她已经无兵可用,光头司令了,没办法把青衣张燕派出来维持 秩序,情况依然很糟,只有硬着头皮期期艾艾的走过去找四爷,;”那个,四贝勒爷,赵紫儿有礼了!”四阿哥一看她就是假意行礼的,嘴角抽了抽: “免!说!” 赵紫儿心想,这么省,都没有吴奇隆厚道,哼,就在这时,她脑门出现一行字:十三,十四被老林蝶妖掳走了!赵紫儿大惊,这要是受伤的话, 老康能放过咱吗?太上老君奇怪的问:“为什么只是受伤啊?难道那蝶妖就不会吃了他们吗?”赵紫儿嘲笑道:“哎呀,亲,你怎么那么那个啊?历 史上他们是这时死的吗?君叔叔帅锅,快想想怎么办法吧!太上老君说:我现在没有多少法力了,我去找找土地吧。 四阿哥见赵紫儿的表情变来变去,话也不说,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吗?”赵紫儿气愤的说:“我是那种人吗?我是担心十 三和十四好不好,我感觉他们好像出事了,你快派你的人去看看,成吗?”心里却在担心,若那两个小鸭子受伤了我怎么玩啊? ------------ 第三十二章 你们也不要回了! 四爷半信半疑的派人出去后,见赵紫儿还在那里低头搞怪,忍不住说:“你傻了?”赵紫儿卖萌的歪头说道:“你好厉害啊,这也知道,难道你也是?”我们的四爷真正的无语了; 此时我们的八爷悲催了,因为他碰到了一只老虎,由于八爷的旨意是:大网撒开,各自为政,这小子不愧是康熙的儿子,胆子够大,连暗卫都被他骂走了,他自己便开始孤军深入,这一深入他斩获颇多,正在暗想,那丫头这回不会有什么话说吧,这时一声虎啸远远传来,八爷随康熙行围无数次,怎会不知道是虎,但他自恃武功,又想在赵紫儿面前威风一下,当下不躲反而上前迎战,谁知道这只虎可不是平常的虎,它是一只走火入魔而现原形的虎精,它扑捉到八爷身上的王室精气正是它恢复法力的好东西,因此专门来掳他的,所以悲催的八爷中彩了,用脚想也知道他面临着什么,八爷只施展了一招,可以取名为饿虎扑食,结果他被真正的老虎给扑去了。。。。。。 赵紫儿此时正和四爷在维持派饭的秩序,因为我们九爷的确是有商业头脑的天才,他的办事效率相当高,大米运回来了,很多,而且各处米商还在不断的往这里运送,因为他本人还没有回来。此时,太上老君的声音破坏了赵紫儿正在施善的热情:老八在梅岗山遇到虎精,龙太子路过施救,但因为法力刚刚恢复一成,不敌虎精一起落入虎口,老君我的法力被上面禁锢,也无能为力。。。。 “你是在埋怨我不用功修炼对吗?好了,我答应你,这回事情过了,我们在梅庄住下,我一定勤加苦练,好吗?现在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救出他们啊?我知道,您最厉害的!”太上老君瘪瘪嘴暗想,现在知道拍马屁,管什么用,平时不修炼,尽玩脑子,这次就帮帮你,下次,哼! “老君我找了土地,土地老儿说:这两妖都在突破修炼中,它们的关系是师出同门,今晚月圆时是最好的时候,估计它们会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修炼,为今之计是找出它们的栖息地在什么地方,但你我的法术敌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找一个可以制服它们的人!” “啊,亲爱的,你去吧啊,我等你捷报凯旋啊,我就不去了,这里很多灾民需要我呢!”赵紫儿说完看着灾民,就要走过去,太上老君不紧不慢的说:“我去没用啊,只有你去,你要是不去,那我就去炼丹了,我比你还忙呢,要知道那些受水患的人很需要我的丹药呢,哼! 正在此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和无奈的嘶吼声,从左边远远传来:报。。。报。。大人,十三爷,十四爷在老林不见行踪。。。。”是十三,十四的亲卫和四爷的随护,紧随其后是张攀登借调来的大批人马,“大人,鄙职调兵来迟,又丢失两位皇子,特来自请死罪,请大人责罚!”赵紫儿刚要开口,正面又传来一声很焦急的声音:“报,我们八爷在梅岗山丢失了,属下只找到这枚玉佩。。。”赵紫儿急忙扶住富宁尔济说道:“阿玛,你没事吧?您快去休息,女儿这就去把他们救回!放心!”富宁尔济心想,你行吗?武功没有,只会送死,这怎么行? 赵紫儿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说道:“放心,我已经尽得鳌少保真传,我一个人去定会救回他们,那个四爷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啊,等我师傅他们回来,你别告诉他们,我可以的!我走了!”赵紫儿抢过富宁尔济的马,高速冲向老君所指点的地方。 四爷此时心情很乱,此间需要自己,可赵紫儿更需要自己,所以,他肃声问道:“此地驻兵侍郎何在?”一个军官从马上下来半跪道:“梅州参将李安,见过四贝勒爷!”四爷很焦急的说:“我要你兵分两路,前往老林,梅岗,救回我的皇弟们!若是救不回,你们也不要回了!” “喳!” ------------ 第三十三章 这人情送给张攀登 赵紫儿被老君一通猛飞,弄得吐得一塌糊涂,老君叹道:“小公主,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看来您需要坚固体质了,我决定以后每天早上您必须 负重跑一公里!如果你不答应,那以后任何事情你别来烦我!”赵紫儿心想,先答应,后面能不能做到再说吧,我就不信依我的聪明你会不帮忙,恐 怕很难吧,哼! 老君见赵紫儿答应那么爽快,老君心知她想什么,也只有无奈了,当下肃声说道:“小公主进去吧,我得回到镯子里面去了,那老东西我烦他 赵紫儿也不说什么,直直走进他所指的山坳,奇怪的是她走进去后,这处山坳竟然变成山壁了,居然看不到进去的那条路了,赵紫儿并不知道这些变化,正高 兴的哼着小调:“住在这里的老神仙,您在哪里?快出来吧; !这里有红花,这里有绿草,快来吧!快来吧!。。。。” “你从哪里来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赵紫儿得意的想买弄一下回答说:“从来处来!”话音一落身旁一颗大树竟然说话了:“小小年纪如 此虚荣,看我不给你点处罚!”就只见一阵狂风把赵紫儿卷到半空,赵紫儿除了感到呼吸困难外,说话也困难了,但她还是艰难的喊了一句话:“你 敢杀玉帝最爱的女儿,真是胆大!佩服啊。。。”老君急了说道:“你如何知道的?他不敢杀你的!他知道的,他只是逼我破戒的,这下他知道了, 定会上奏说老君泄露天机,老君就不能陪你了,你知道吗小公主啊!” 赵紫儿这才知道,原来神仙也会有纪律的,现在她只想堵住这人的嘴,要不然老君走了,她还混个屁啊! 现在那个会说话的树已经坐在自己下面,那是一个消失在人群中不容易发现的面孔,这里环境安静,美丽,只有小鸟飞过的痕迹,花儿开的像 阳光一样灿烂,气候适中,使人不想离开,赵紫儿只是坐在那里哭,那人不知所措的一个劲的道歉,就在这时,她脑门又出现一组文字:不哭了啊, 此人是北冥老祖,统管北部天兽,但最近几年他为了让他最爱的小妾与他寿齐,到处求药,因此守纪的老君得罪他了,你可以送他一颗药,保持容颜 三十年,他就会助你了。然后赵紫儿手上就出现一颗药了,赵紫儿心想这个老君,坏死了,老来这一招,老君瘪嘴;这不是我干的! 赵紫儿什么话也没说,把药丸放在桌子上,就往外走,丢下一句话:“不许告诉我老爸,不然我就去我老爸面前哭!”这人小声嘀咕:好像你 现在没有能力去见你老爸吧?赵紫儿顿时嘲笑道:“你傻啊,这里到处都有庙,去哪里哭他不知道才怪呢!”此人顿时大喊:“小公主,您慢点,我 马上去把那两个孽畜抓起来啊!”然后一阵风后,赵紫儿就身处老林外,刚要走进去,那人已经施施然的出来了,他笑笑说:“谢谢您!有人来了, 您快进去找那两个人,他们在最大的槐树下,梅岗那个在涧泉底,小仙告退!。。。。”便不见了。 赵紫儿在老君的带领下神奇的出现在两位阿哥面前,不过他们是看不见的,见他两毫发无伤,赵紫儿便说:“我看这人情送给张攀登好了,君 叔叔不是调查过,他的官声还不错吗?那么去把张攀登引过来吧,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君叔叔!”很快张攀登就解救出了两位皇子,凯旋而归了! 赵紫儿让老君去用同样的手法让李安找到了八爷和龙太子,当然她也知道这李安是个忠君爱国的人,否则,她也许就要上演美女救英雄了! 当赵紫儿骑着马出现在这家酒楼门口时,她看到门口排队领饭菜的百姓脸上洋溢的快乐,她笑了。 ------------ 第三十四章 大祸临头了! 这两天眼睛不舒服,今天补上,不好意思! 赵紫儿驻马放眼那放饭的地方,百姓交头接耳,点头不止,手中自然拿着各式碗碟,尽管有些是破的,但洗的很干净的, 那张攀登和李安各自站两边,嘴里吆喝着:各队注意,小心维持秩序,告诉百姓们米饭有的是,九爷买米还没有回来,说明后面还有大批的米 粮。。。”几个小不点居然围在鳌拜后面这个说:“少保叔叔,看您洗的菜,虫子还在叶子上,您去里面休息吧,我来洗; 。。。那个说:少保叔叔, 您让我怎么说您才好,刚才教过您的,这。。。。。我们少保同志整个被嫌弃的态势,他老人家居然还在那里笑呵呵的说:“我那徒弟我放心着呢, 来来,让我来洗这个萝卜,这东西好洗,我肯定能洗干净。。。。 再来看四大金刚,两个在派饭,两个在派菜,施仕伦和青衣站在最前面都只说一句话:大家不要挤啊,人人都有,要记住:皇恩浩荡啊!这店老板杨伟在指挥店里的厨师伙计们在好几个大锅那里做饭炒菜,忙得很呢,再看 我们八爷正在指挥他的手下,赵紫儿的老爹:“尔济,那个兔子先不要杀,你家紫儿说不定喜欢呢,。。。”十三本来在那里杀什么动物,赵紫儿近视的 毛病也穿越过来了,没看清是啥动物,十三回身接口说:“她才不喜欢兔子呢,八哥,她喜欢你和十哥,嘿嘿。。。”那样子要多猥亵就有多猥亵,富宁尔济尴尬的想,那个死丫头,救人就救人,还瞎胡闹娶人家,这也太伤风败俗了,她怎么变那么多了,这是我的紫儿吗/ 八爷淡定的说:“是吗?十三弟的功课倒是有长进了,回头让皇阿玛考校考校。。。”八爷的话还没说完,十三就花容失色的说:“八哥,弟 弟错了。。。。。。”十四可不依的说;”十三哥怕什么,你不是一向在功课上面很厉害的吗?十哥的功课你不都全包了吗?十哥,对吧?”十爷很愿 意钻进这个圈子说:“十三弟下次你改一下笔迹,索额图认识你的字,幸亏这次功课他还没来得及看。。。”八爷这下不淡定了,严厉的说:“十弟 ,你本来要做弟弟们的榜样,现在居然这般胡闹,自己去领板子吧!” “领什么板子啊?敢打我的人,你是不是不把老婆当干部了?”赵紫儿嬉笑的说道,一干人仿佛看到仙子一般,心里同赞:好一个美人啊!只 因阳光的反射在赵紫儿的身后,而赵紫儿又是在马上,人们仰视的角度,刚好看到赵紫儿全身金光闪闪,不同万物的感觉,这错觉让众人嘴巴好久没 有合拢。 八爷第一个清醒过来,对他的一个侍卫暗示什么,那人就溜了,这边赵紫儿早就被富宁尔济,一个狠拽夹在腰间就往客栈里面走去,嘴里骂道 :“你太胡闹了!今天老子要执行家法!”太上老君鬼头鬼脑的说:小公主,估计您的救人行为败露了,您得想个好借口了。。。”赵紫儿很想骂人 ,救个人偷偷摸摸的不说,还得找借口自圆其说,这叫什么事啊! 富宁尔济把赵紫儿放下来时,很温柔,但是很快就不温柔了:“还不跪下老实交代,等着我打板子吗?”赵紫儿一眼过去,那鳌拜坐在最高位 置上,左右是八爷,四爷,顺序下来是十,十三,十四,周围的侍卫很多,包括穆里玛,和四大金刚,而那把上方宝剑就在桌子上供着,看这架势鬼 都知道,赵紫儿大祸临头了! ------------ 第三十五章 泄露天机 对于眼前的情景,赵紫儿想到了包公出场的形式,自己显然成了犯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想啊,这帅印能比尚方宝剑厉害吗? 赵紫儿可怜兮兮的跪下来说道:“我有罪,我坦白!”然后眼泪就没有门的出来了,不过赵紫儿很厉害的没有哭出声音,那样子要多可怜就有 多可怜,鳌拜刚想起身就被大家一致的眼神秒杀在腹中,富宁尔济心疼啊,可他没有发言权,十四却是忍不住了,无视哥哥们的眼神说道:“要不让 紫儿坐下来说话?” 四爷很小心的拍打衣服上假象的灰尘说道:“来啊,请十四爷去外面主持派饭!”“喳”十四就这样被弄出去了,赵紫儿心里一横说道:“四 爷,紫儿所犯之罪不过是逼婚而已,既然两位爷不愿意,紫儿收回便是,不过,我要上诉!” “上诉?这是什么意思?”紫儿很感谢八爷的不耻下问,只有鳌拜和施仕伦相视一笑,你要被那个了。。。嘿嘿。。。其他人也很想知道,包 括四爷! 赵紫儿一头黑线,站起来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请问一个人若是被知县冤枉了,他是不是要到知府哪里告状才可以翻案?”八爷认 真的说:“这是自然”赵紫儿摇摇头又说:“唉,这就是说到上一级的官那儿去投诉,简称上诉,明白吗?所以,我要到你们皇阿玛哪里去投诉你们 !我绝对相信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的!搞不好会奖励我救了你的命!顺便把你指给我,哈哈。。”八爷当即无语了,侍卫们都改变了坚挺的站姿,八 爷要被指婚,这是多麽有趣的事啊,好像十爷一起的话,那场面一定很壮观的。。。。哈哈哈。。笑死了人了。。。。只有鳌拜,施仕伦,还算淡定 ,毕竟经历过多次了。 鳌拜这回最先淡定下来:“富宁紫儿,我只教你几招而已,连本门心法都没有传给你,为何你的武功这么高?你阿玛说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赵紫儿看了一眼站在八爷身后的富宁尔济无奈的说:“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要求清场; !”众人全部一脸的黑线。。。 赵紫儿看到没人动,不高兴了,说道:“请鳌少保,施仕伦大人,四爷,八爷还有我阿玛留下,其余的都去外面警戒,不许有人偷听!速度!” 四爷有些奇怪,这怎么又变成她的主场了?但他还是摆摆手,示意所有人照做,赵紫儿看到无关人等出去后,没等别人发问,自己就开始演了 :“阿玛,您记得紫儿那次被八福晋责罚而昏死过去的事情吗?”富宁尔济选择沉默的点点头,不敢说出自己的心疼,紫儿懂事的接着说道:“本来 我已经死去了,可是我又被额娘的哭声拉住我的脚步,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手里拿着拂尘拍了我一下对我说:富宁紫儿,你额娘求我救你 一命,你回去吧,”赵紫儿说到这里心想这里的额娘是在老君哪里求过的,我也不怕你问,富宁尔济此时也表示有这回事的点了点头,赵紫儿没有看到自顾的说道:“我不想回去,可我师父说我是胆小鬼,不敢面对困难,我当然不服啊,就回来了,不过 那个自称自己是什么老君的老头硬要收我为徒,还在我的脑门点了一下,并交给我一个任务。。。。说到这里赵紫儿环视了一下,居然大家都很相信 的样子,赵紫儿期期艾艾的接着说了下去。 “主要帮助康熙爷完成他的千秋帝业,因为他是帝王星!”赵紫儿抬起头看了鳌拜一下接着说:“你们可不能泄露天机额,我今天已经泄露的太多了,这是你们逼的!我这么说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这是事实,我不想 骗你们,鳌师傅,有些话我不能说的太明白,我跟你讲过的一些话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您有没有一些感悟?以您的经验,第一次我接触您,您肯定有 怀疑的,可是您为什么就那么毫不设防的让我接近您呢?您为什么对我宠爱有加呢?为此我想保护您,我不想您死去,我希望陪在您身边,我希望您 快乐,您懂我的苦心吗?” 鳌拜摸摸胡子点点头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玄。。。闲得无聊,跟你玩玩,后来我发现你没有背后指使的人,但是你又行事古怪,对我并无恶意,所以才 决定把你带在身边查个清楚,现在你这么一说倒是合理了。。。”八阿哥倒是一句话问得很到位:“你离开我贝勒府是为什么?” 赵紫儿嘟起嘴说道:“你那个宝贝福晋也不知道听到那个水货道士说的,如果让你看到我,你就会爱上我,所以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是。。。。 。。”这消息还是老君刚刚送达的,还说那个道士不是乱说的。。。 八阿哥对自己的福晋的霸道是知道的,她能打死自家的下人这事是做得出的,自己临出门时那八福晋的说辞原本不信的,现下终于明白是怎么 回事了,当下脸红了,因为自己好像是有 这种感觉的。 ------------ 第三十六章 没有武功 不好意思,很无奈,接下来会及时更新的 四爷原本就信佛的,他显然已经说服自己相信了赵紫儿的理由,可赵紫儿并不这么想,这个人很危险的,不然为毛最后的胜利者是他?现在最要 紧的是如何让自己的存在是合理的,不然搞不好会被这个人给灭了!赵紫儿不等他说话便急忙对富宁尔济说道:“阿玛,我还是您的紫儿,只是我那 师傅输了一些特别的知识给我,所以我变得开朗了,您不喜欢吗?”鳌拜抢答道:“喜欢!他不喜欢你就做我的女儿,哈哈。。。富宁尔济脸都红了 忘了尊卑的说道:“我的女儿,是我的!” 八爷儒雅的笑了说:“鳌少保是紫儿的师傅,都一样,你怎的不谢谢鳌少保的抬爱?”富宁尔济也知道自己主子的意思,呐呐的抱拳说;”小的一 时情急,鳌少保莫怪,富宁谢过鳌少保的错爱!”鳌拜站起来拉着赵紫儿说:“无妨,本少保回房修本,徒儿走吧!”四爷出声拦住赵紫儿道“听回 报的说你武功出神入化,可是已经大成?”赵紫儿急忙辨明:“不不,那不是我,是我师傅!不过从今天起,我再也见不到他了!”赵紫儿眼珠一转 接着说道:“他说什么心中有佛,佛在心中,哎呀,太多了,我记不住,反正三个字:靠自己!我没有武功的,所以他派人来保护我,就是那个和八 爷一起的那个帅哥哦,八爷,人呢?快还给我啊?; !”八爷心里觉得这也太开朗了吧/见鳌拜瞪着自己,赶紧把人交出来了。 赵紫儿见到傲冻高兴的抱着他说:“小东西,你来了,我太高兴了!”傲冻虽然害羞,但他知道赵紫儿这是用现代人的方式,所以很淡定,可是 有些人就不淡定了,比如八爷。。。。 突然赵紫儿转身对两位爷说道;”那个你们快向你们的皇阿玛汇报吧,是杀是剐,我在房里等着啊!还有那个那个都要保密哟!恩!懂?”看着赵 紫儿和鳌拜走远的背影,八爷和四爷同声哀怨道:“太懂了。。。” 施仕伦摸摸的站起来说道:“四爷,八爷,陈少贤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候着呢,鳌少保说请两位爷前去处理呢,下官。。。下官”四爷很有礼 貌的打断施仕伦的措辞:“带路吧!” 鳌拜带着赵紫儿走出来后,就自顾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想必他需要思考了,赵紫儿刚拉着傲冻走到房门口,就见刘周雅丽和她的女儿还有青衣站 在那里,赵紫儿笑吟吟问道;”三位美女是在等我吗?啊。。本美女艳福不浅呢,来来,香一个先,咯咯。。一场美女猎艳大赛还没有拉开帷幕,就被 刘周雅丽消灭在萌芽里了:“紫儿就别再玩了,我们正担心你呢,现在没事了吧?想不想吃东西啊?想吃什么啊?”这一提到吃啊 ,赵紫儿就来劲了 ,啥也忘了,一大溜的菜谱报完后,让刘周雅丽膛目结舌,可是就在这时,这姑奶奶竟然说:这些全都不要,给我来个粉蒸肉吧!哈哈哈。。。众人 顿时败溃四散。。。 赵紫儿打发走青衣她们后,就让老君出来商量大计,用她的想法来说,就是要更全面更合理的存在下去,她要老君托梦给康熙和太后,这话一 出来,就见老君苦逼着嘴说道:“我的小公主哎,这事我干不了啊,你的法力我的法力都被你老爸封了,你老妈倒是偷偷让老君给你带来速成修炼法 力的,我已经全都输给你了,可你不是不愿意学吗?若是你愿意老君我还用呆在镯子里面吗?总之现在就你修炼的那一点点是没办法入梦的。。。” 便在这时候,傲冻怯怯的说道:“我。。。我来帮助老君吧,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了。。。”太上老君顿时像被鬼上身一样连连喊道:“不可, 不可,万万不可!”赵紫儿像听到天籁之音一样,抱着傲冻一通乱啃,完全忽视老君的喊叫,弄的龙太子脸红好久呢:“好东东,乖东东,就知道你最可爱了,最好了,我就 喜欢你。。。”老君急坏了,从他们中间插进去吼道:“不行!这若是强行越体施法,这龙太子他自体反噬的话,是要出人命的,到时候不光上面怪 罪,那老龙王能放过我老君吗?”赵紫儿嘟起嘴说道:“你不知道叫土地公公来,一起施法不就行了吗?笨!”老君当即也不以为意,大拍脑门连连说:“对啊,我真笨!哈哈哈。。。” ------------ 第三十七章 鳌拜的解释 如赵紫儿的愿,正在和各位皇妃们聊天的皇太后突然打盹了,尽管时间不长,不过谁也不敢打扰,幸好等的时间并不长,可太后出乎大家意料之 外的突然醒来,然后心里控制不住的发出颤抖的声音吩咐:“快,速去宣皇帝过来!你们都跪安吧!”站在那里有个还算机灵的小太监迅速向外跑去 ,众妃嫔们全都心里充满疑虑的告退了,留下焦急等待的皇太后孝惠章皇后- 博尔济吉特氏。 而我们的康熙也在御书房看密函的时候睡着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如此弄得李德全很寂寞。 当那小太监在御书房外探头探脑的时候,康熙猛然站起来:“摆驾宁寿宫!”康熙用飞的模式进入宁寿宫,很远便跪拜下去高喊;”皇额娘,同儿 臣一起去太庙吧!儿子。。。”皇太后也急忙扶起康熙说道:“好,皇额娘正有此意!”李德全耳朵好使的很,早就吩咐下去了,当皇上母子丢下浩 浩荡荡一帮人,两人单独进入太庙后,皇太后就急不可耐的说话了:“玄烨啊,额娘刚才见到太上老君了。。。”康熙用不可置信的表情拉住皇太后 的双手激动的说:“额娘,这,,,儿子也见到了,他老人家是不是说紫儿是他派来助儿子的?是不是?啊/”太后当即郑重的点点头:“天佑我大清 啊!快,告诉你的父皇知道。。。” 赵紫儿笑眯眯的拿出一瓶酒递给土地公,拉着他转圈圈,嘴里马屁的话不断,土地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圈圈,连连叫饶:“小仙告退,告退。。” 老君早就没影了,留下傲冻正摆着po,挥着折扇含笑看着赵紫儿,赵紫儿气打一处来;”帅哥,你很热吗?这都快冬天了,瞎啊/”傲冻收扇弯腰问赵 紫儿:“小公主,那我们是不是弄些鱼虾给外面的百姓; 。。。”赵紫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傲冻:“那个好像是你的手下呢,你这也可以?”傲冻只是 笑笑什么也没说,可赵紫儿这时就像傻子一样继续追问:“你这小子难道想成为暴君?你不是应该保护你的子民吗?你怎么可以把你的子民的生命随 便抛弃?这个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傲冻腹语是这样的:这不是为了支持你吗?反正我水族的生命力强,寿命短,没有大成的都会自然死亡。。。就在这时,历史上跟随四爷身边的 高毋庸挽救了龙太子:“紫儿格格,鳌少保,四爷请格格前去用膳!”赵紫儿打开门鬼头鬼脑的问道:“那你家主子要认我做他妹妹吗?干嘛你称我 格格啊?”高毋庸倒是敢想的说:“奴才想这也是迟早的事,奴才听施大人讲紫儿格格勇剿白莲教,智斗湖广总督,可让奴才佩服了,格格知道吗, 那湖广总督被四爷查办了!。。。”赵紫儿很怕他后面再说下去,赶快严肃的说道:“打住,我很认真的告诉你哟,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自称奴才,恩 ,我不喜欢,啊,走吧,吃饭去,小东西,走啊!”高毋庸一头的想不通:为什么呢?不称奴才那称什么?俺一直这么过来的啊,这可咋么办? 用膳的地方依然是二楼靠窗那间厢房,赵紫儿看到鳌拜坐在正对的位置上对她微笑,一下子就感觉自己上面有人了,雄赳赳的走过去,不管不 顾的随便弯了弯腰算是请安,嘴里说着含糊的话语,自己免了自己的礼,就急急忙忙的拉着傲冻挤到鳌拜身边,开吃了,可是很明显,桌子上只有可 怜的两小碟点心;我们四爷很贴心的指挥上菜,鳌拜却满怀疼爱的看着赵紫儿欢快的吃相,但赵紫儿完全忘记自己目前是戴罪之身,边吃边说:“那 个四爷啊,一会儿呢麻烦您去做一下民意调查,晚上大家开会的时候,你要做个报告,我呢和我师父去受灾的地方去看看,最好把你手上的御医借我 用一下,肯定有很多病菌隐患需要控制,好吗?”四爷听着是一头的黑线,可是不愿意表露出来,心想一会儿等施仕伦和老八回来再说吧,可是赵紫 儿却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怕自己说话得罪四爷这个未来的天子,就捅了捅鳌拜,鳌拜同志得意洋洋的解释是这样的: “老四啊,我家紫儿的意思就是让你去民间弄些衣服还有茶叶,晚上开始会冷,就麻烦你泡茶给大家喝 ,暖暖身子。。。。”赵紫儿打断鳌拜: “那个师傅啊,您怎么会这么理解呢?”鳌拜大笑:“那次你自己教我的啊,什么简称投诉,你忘了?这次你看啊,民意{衣就是民间的衣服,调查{ 茶就是调茶叶,开会就是开始会冷啊,至于那个报告,我估计就是泡茶取暖——”赵紫儿当即石化,赶快拉起四爷到厢房外面一通解释,然后心里想 这里想低调都难啊!而四爷早就笑开了,鳌拜啊鳌拜,你这回可是太聪明过头啰! ------------ 第三十八章 还政与他 赵紫儿很安静的和选择坐马车的鳌拜在她特制的马车里各自沉默着,鳌拜咽了咽口水说话了:“徒儿,那个我已经奏表小皇帝了,还政与他,以 后就和你一起,我,我,,赵紫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说这鳌拜不是康熙灭掉的,是专门等我来感化的?那我也太那个什么了,这究竟怎么 回事啊? “师傅,您想通了就好,其实人的一生需要辉煌,但是更需要安心,如果因为您而累及家人或许还有族人,想必您一定不会心安的,对吗?”赵 紫儿没有想到自己这几句话换来鳌拜的长篇大论;”紫儿啊,为师年轻的时候只知道打打杀杀,年纪大了后,又在官场上勾心斗角,现在我老了,跟你 在一起后觉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今天你没看到,在放饭的时候那老百姓对我那样的热情,我实在没有感受过的感觉,孩子们去买菜时,一个 个口口声声喊我少保叔叔,我问他们怎么会这么叫呢?他们说,紫儿姐姐说的,少保叔叔人很好,是像我们爹爹的兄弟一样的存在的人,而且看起来那么 年轻像叔叔不像伯伯,哎,你的这些新奇怪论,我却觉得真的很开心,很满足哦,既然上天都这么安排了,我从此又不用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紫儿啊,真的要谢谢你啊; !” 赵紫儿从心里突然觉得鳌拜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没脑子的人,看来他什么都明白的啊,这小子还真能忍。 “师傅,你是不是觉得做了善事很开心啊?看着别人欢天喜地来感谢你,心里是不是很舒服啊?”赵紫儿看着鳌拜问他。 “恩,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按照你说的,以后就和你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看着鳌拜满心赚到的样子,赵紫儿突然觉得自己 是不是被卖了? 马车停在决堤的不远处,老早就有很多人候在那里,这样的场面赵紫儿不太喜欢,再说人家要低调呢,所以,拉上傲冻去视察了,赵紫儿边看 边数落傲冻:“你老爸是不是乱来啊,好好的,乱喷什么劲啊?你看看这里庄稼都被毁坏了,这是怎么当的神仙啊,还有脸受人家的香火。。。傲冻 很无辜的说道:“那不是我父王干的!” 赵紫儿鄙视道:“难道是我干的?”傲冻这回的声音比较大:“相信我!真的不是,听父王和龟丞相估计说可能是蛟龙干的。。。” “什么玩意?蛟龙?是个什么东东/”紫儿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老君及时冒了泡:“此是一条得道的魔龙,几万年前它四处为祸,弄得天下大乱, 被天帝收伏冰封在魔潭,后来,后来被一个孩子揭开符咒无意的给他解封了,二郎神君奉命捉拿的时候,用天眼把它打回原形,但最终还是被他逃了,如今修炼了几万年了,魔力一定大成了, ,小公主,眼前很危险啊,你必须加强自己的法力修炼,因为只有你的特有法力才可以制服他!”赵紫儿急了:“你不会再去找其他的神仙帮忙啊?比如孙 悟空啊,二郎神啊,干嘛非要我啊? 老君摇摇头:当初为了对付它,天帝亲自用他的本法给他下的符,你是有他的本法源的,只要练到第二层就可以了,这么容易你也不愿意吗? 你要气死我吗?” ------------ 第三十九章 赵家有女初长成 赵紫儿心里其实并不相信老君的话,世上哪有那个蝶妖啥的,俺是一眼都没有看到,这回又出现一个龙魔,谁知道是真是 假,想骗我修炼啥子枯燥的神功是真吧,绝不上当! 可是,事情总是有意想不到的时候,那原本沉寂的江水突兀的涌动起来,那速度猛极了,急速中形成一个水柱,高高的耸立在半空,水柱中间 伸出一个可怕的怪物,只见那怪物满脸鱼鳞,瞪着牛一样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嘴,舌头上的液体特别恶心,赵紫儿并不害怕,她很生气,因为那讨厌 的东西居然用舌头来舔她的脸,舔完后还在那里连声说道:“味道好极了; !” 赵紫儿担心鳌拜和百姓的安全,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都被定住了,这时候就听傲冻说话了:“何方妖孽?本太子在此,尔敢放肆!还不束手 就擒更待何时?!”只见傲冻呼的一下化身为龙,飞向天际,曼妙的龙姿在空中翻滚,煞是好看,赵紫儿无心欣赏,急问老君怎么办,老君肃声说道 :“小公主,快盘膝坐下,尽速练功,老君已经请土地去请老龙王和北冥老祖了,以他们三人的力量可以周旋到你练至第二层,老君为你护法,快点 !” 赵紫儿当即依言开始练功,这一刻她真的知道危险的时刻已经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身上,如果不能降服了它,这后果却是难以想象的。 就在赵紫儿专心练功时,老龙王和北冥老祖先后到达了,此时傲冻已经出现败迹,力不从心了,老龙王来不及责骂他私出水府,挥手替他挡住那 蛟龙的一记寒光,北冥老祖的能耐在神仙当中分等级的话,可以算得上三流角色,老龙王就比他厉害一点点,这两人合功蛟龙还显吃力,土地公公和土 地婆婆双双挺身加入也不能缓解,但足可以拖住,傲冻趁机来到赵紫儿身边加入护法行列,只见空中四处寒光,波及半空,一片云动,仙魔斗法,不 亦乐乎。 然而十几分钟后,众仙却被那蛟龙的一番话弄得羞愤至极,那蛟龙仰天长啸不屑的说:“哈哈。。。哈哈。。你们以为可以挡住本座吗?本座今 天心情不错,不过是让你们陪我等那玉帝老儿,既然那玉帝老儿至今不现身,本座今日就喝了他女儿的血,来解我心头之恨,哈哈哈。。。”语毕骤 然发动,众仙就如落叶一般,四处飘远,而那蛟龙直奔赵紫儿掠过来,骄傲的把老君和傲冻当空气一样的忽视。 正在打坐的赵紫儿,好像得到提示,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看到被蛟龙尾巴扫到在地的太上老君和傲冻嘴角流出的鲜血,毫不犹豫的飞身迎上 ,左手捻指成玉,右手兰花指空,口中宣道:“菩提本无树”眼花缭乱间,赵紫儿指尖飞出一道光,把蛟龙生生的定在落地之间,不能前进半步,赵 紫儿身法快速的围绕蛟龙转动,手中不停的发出光芒,口里快速的宣号不停: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苦惹尘埃?”那小巧的身姿实在美丽,就像水中 玩耍的鱼儿,随意而优雅,流畅而动人,傲冻的眼睛无法移动半分,他让自己的心放肆的沉沦下去,他已经被俘虏了!好一句赵家有女初长成啊! ------------ 第四十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现代来说,十四岁的小身板哪里会谈得上什么美感,可是傲冻眼里十四岁的赵紫儿什么样都是美的,在他第一次被动的接受赵紫儿的帮助那一 刻,他就感受到什么是一见钟情,压根不知道赵紫儿让他偷溜出来,是为了拉壮丁,其实照这个节奏,即便他知道了,也会甘之若饴的。 ,心里着急万分的傲冻,已经吐血败阵了,其实傲冻很帅的,特别是他一笑就有一个酒窝,老可爱的,皮肤粉嫩的使人想狠狠的咬一口,不大不 小的眼睛充满着灵气,水汪的双唇线条清晰的想去缠绵一下,这样的风采使他嘴角的血迹都觉得是点缀的美,可惜这些赵紫儿在这一刻并没有心思去 想,因为她已经力竭!她在功法达到第二层的时候,并没有继续前进,而选择果断收功,使原本可以追到三层的功力突然滞留,然后这位小妞又骤然 施法,法力有限的她硬是拼尽法力一鼓作气的把蛟龙拿下,导致她的气血乃至法力殆尽,怎能不力竭? 老君因为法力被封,无奈受伤倒地地,此时见赵紫儿飘然的制服了龙魔,本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因为赵紫儿突然倒下,而变得异常惊恐,他 老人家高喊道;”北冥老儿,快救小公主,老君送你一颗元阳丹,快; !老龙王,土地,快啊!” 只听哗哗的衣带声,刷刷的人影晃动,打散的众仙已经聚拢,对着晕倒的赵紫儿形成一个圆光圈,一起全力施法救治,那北冥老祖嘴里气愤的 说:“你这老倌,我北冥不是冲你那破丹的,你好不清爽啊!哼!”意思是老君你太小瞧人了,看我不找你晦气。 赵紫儿终于醒了,她第一句话就问:“百姓们没有受伤吧?”老君当即高兴的说:“放心吧,那蛟龙倒是识趣,一开始就屏蔽了空间,禁锢了时 间,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人们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可以按照刚才的时间继续了!” 于是各仙归各位,蛟龙被北冥老祖带走,赵紫儿又无事般回到鳌拜身边,心里急于回转想等夜晚到来,好好提升自己所拥有的仙法,以防今天 的事情再次发生也好有实力抗争啊,刚好鳌拜也已经和那些官员们周旋完毕,便很快打道回转,半路上遇到八爷,九爷和施仕伦,言说九爷先前去调 朝廷河槽衙门备用粮仓赈灾无果,八爷和施仕伦同去也因无钦差手札而被拒,现无功而返尔。 赵紫儿当即就想到天下粮仓里面所演,不禁哼了一声,施仕伦聪明的闻到味了,悄悄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赵紫儿心想这八爷还真是敢做,不 如这人情送施仕伦也不错,反正自己是不会参与他们夺嫡大战的,便俏皮的一笑,一手一个的抓住施仕伦和富宁尔济说:“施师傅,阿玛,走,一起 坐马车去,若你们的屁股被马背磨坏了可怎么办才好?”施仕伦和坐在马车上的鳌拜相视大笑,不以为意的顺势拉上富宁尔济坐上去了,八爷和九爷 摇头一笑跟随在两边做了保镖。 继续赶路的马车上,施仕伦几次想开口,都被赵紫儿用眼神挡住了,到了酒楼后,看见热闹的派饭场景还在有序的行进中,赵紫儿借口找施仕伦 学习,两人到赵紫儿的房间后,赵紫儿便让傲冻施法防止有人偷听,便对施仕伦说了内幕:“那粮仓里面根本没有粮了,已经被八爷拿去高价卖掉了 ,为今之计,师傅你作为湖广知府,责任很大,稍有不慎,必是杀头之罪,你必须和四爷合作,赶快找证据,动作要快,否则,一旦逼急了,他们便会烧毁粮仓掩盖罪行,言尽 于此,实在不得已,原本我不该参与的,所以,师傅千万别把我今天的话告诉四爷,四爷若是没有办好这差,恐怕也会失去很多,但有一句话您必须告诉他,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 第四十一章 淡定的生活 眼看派饭时间只剩一天 ,冯熊心里像有只小鹿在跳跃,因为再有一天他的山庄将会住进一大票大人物,这可是多麽荣耀的事情啊,所以他很紧 张,尽管早在一天前就差自己的结拜兄弟回庄准备了,可是他还是很忐忑,生怕出现什么漏子,冯程程大模大样的显摆着:“爹,我师父说了,要教 我绝世的武功,为天下女子扬眉吐气; !” “她有武功吗?我看也就会一点医术!”冯熊完全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赵紫儿赶巧经过听到以后居然没有发怒,怪吧? 八爷在历史上是属于玩阴谋的失败者,应该是输在眼光短浅,但凡有野心的人,都会建立一个班底,而这些需要钱,如今他所做的就是 发国难财,只不过时间不够而已,但事情暴露的话,他将和他的理想擦肩而过,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所以在举棋不定的时候,他守候在赵紫儿的 房外,想得到提示,很显然,他相信赵紫儿是天使,因为他的奏章上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他就堵在赵紫儿的房门口,而赵紫儿因为刚在鳌拜哪里见到那个去打探刘正底细的暗卫巴赫,心里正在琢磨事情,所以没注意看,这突兀 的一抬头,发现咱八爷和郑嘉颖的气质完全相同,她眯起眼睛使劲看,那眉那眼那发丝都那么自然的神似,就连冉冉的微笑也是一样的弧度,赵紫儿 就在那一刻决定,给一句提示! 赵紫儿走过去,花花的笑着说:“八爷吉祥!八爷可是在等我一起去散个步/”这句话刚一出口,傲冻的脚步就有些呆板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很 堵。 八爷不解的问道:“何为散个步?赵紫儿跳着拉起八爷的手往外走,嘴里解释着,可是她发现竟然拉不动,回头一看,小八被定住了,下黑手 的人是谁呢?这很好找,没错,就是傲冻! 赵紫儿笑翻了,指着傲冻蒙住嘴笑个不停;”奥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咯咯。。。好吧,乖了,放了他,我和他商量事情呢,一会儿你还得帮 我屏蔽一下,以防偷听,好不好?小东东?”傲冻很可爱的嘟起嘴,听话的伸出一只手指,围绕他们走了一圈说:“小公主,就在这里吧,一会儿该 吃饭了,就别走远了!”这完全是赤luoluo的霸道的吃醋,赵紫儿心里觉得很hug,超hug! 八爷在恢复状态时,并没有发现有异常,赵紫儿反应很快的说:“这个,快吃饭了,咱就不出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呢就一句话,我不会参与你们的,我能说的就是知错 就改善莫大焉!这是目前最好的一步棋,而你今后必须记住一句话:淡定的生活!”傲冻揭开屏蔽和赵紫儿进入房间后,八爷还在回味赵紫儿的话意,他很重视这几句 话,回到房里把赵紫儿的原话对他的幕僚唐思飞,一字不漏的复述一遍,并没有告诉他赵紫儿的背景,那唐思飞还算机灵,当即说道:“此女不简单 啊,竟然一句话概括全局,八爷,某认为此时唯有这样了,但是,淡定的生活这是暗示什么呢?爷为何这么重视呢?” 八爷的俊脸上显出无奈和神秘:“暂时还不能跟先生说,先生尽可大胆猜测!” ------------ 第四十二章 清除记忆 唐思飞算是个智者,举子中第后始终无果,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结识八爷,就因为有了他,八爷这些年在朝堂上那是风生水起,所以如今他已是有家的人了,比赵紫儿的老爸还要得宠,但唐思飞还是很谨慎的做人,尽管八爷叫他大胆的说,但他还是小胆的说道:“爷不如主动请四爷喝茶聊天,事情许是会有回转的余地呢?” 这主意总算出对了,其实康熙最不喜欢见到兄弟之间不和的,只要四爷不下黑手,八爷就不会有事。这要不是赵紫儿喜欢看书,哪里知道这些啊? 晚饭时间到了,地点有些变动,因为所有的人在一起吃饭,所以改在了一楼大堂,整整四桌啊!围成一个长方形,这当然是赵紫儿的提议,她说顺便开个会。场面上的过程咱就不说了,赵紫儿心里知道自己暂时算安全的,仗着自己上面有人,任然胡作非为的坐在鳌拜身边大吃大喝,并且自以为是的要她这里的老爸坐在自己身边,八爷竟然默许了,赵紫儿为了拍马屁,拿出四瓶自酿的所谓伏特加,请各位爱酒的人品尝,历史上四爷不喜饮酒,赵紫儿并不这么认为,她站起来笑着走向旁边桌子,那里坐着一众大小,小武正吃得欢,可是冯程程眼睛好使:“师傅,你做的这个可乐好好喝呢,还有么?”冯程程的口音是梅州腔,有些人不太听得懂,可赵紫儿和小武,方德,铁锤他们听得懂,而且他们根本就很喜欢这个淘气的姐姐,也知道这个姐姐很纵容他们,更知道这个姐姐很万能,于是一起起哄,这个说:“对对,我也还要喝!那个说:“唱个歌吧!要不然姐姐接着上次说的,那郭靖掉进那个井里面那条蛇有没有咬死他啊?” 赵紫儿有些高了,直接被鼓动了,她很女汉子的开始了个人演唱会,她第一首比较清醒的唱了一首儿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但是接下来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呀拉索,,,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呼唤?然后直接跳到最高音最后一句:那就是青藏高原,,原”令人汗颜的是她带着跑调的高音居然走到四爷的面前,把自己手中的酒喂到那人的嘴里去了,爱新觉罗胤禛挺老实的喝了,这让富宁尔济吓得一身冷汗,众阿哥当场石化了,这四爷今天是不是太亲切了点?而赵紫儿并没有结束这场演唱会,她走到八爷面前开始独白了:“去年今日此门前,人面桃花相映红,”念完这两句她用两根手指印了八爷的嘴唇,然后又俏皮的印在自己的唇上,一个干脆的转身走到十三面前,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哼了起来:“谢谢你让我这么爱你,让我这次爱得这么彻底”然后不顾十三青春的羞涩绽放,一个漂亮的旋转又出现在十四面前,摸着这位爷的小脸叹道:“叹的是,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最难觅”李谷一若是听到了,定会吐血!不过咱十四爷却是很享受的。 此时此刻,这里谁都被雷到了,鳌拜和施仕伦双双对看一眼,心里竟然都觉得有点酸,而九爷却想怎么还不轮到我呢?十爷也有想法,不过他想的是:她会对我怎么样呢?是点?是摸?还是啥? 傲冻早就忍不住了,他管不了场上有那么多的人,他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天机,直接手一挥,把赵紫儿卷到赵紫儿的床上,留下一句话:“龙腾法,清除记忆!清!” ------------ 第四十三章 挡的就是钦差 话说神仙清除了人的记忆,那肯定是一干二净的,可是赵紫儿的记忆没被清除啊,傲冻没来得及告诉她已经清除了所有人的记忆,所以她不知 道怎么面对,赵紫儿急急忙忙把杨伟叫过来,吩咐他把剩下来的菜啊,肉啊,米啊,放到后院挖好的洞里面,告诉他这个洞的好处,搞得杨伟高兴惨 了,连连说这店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永远免费芸芸,赵紫儿哪里顾得上听啊,塞给他几封信让转交几位阿哥,带上鳌拜,施仕伦策马扬鞭,飞速躲 进冯熊的庄子里面了。 四爷是个喜欢早起的人,高毋庸很贴心的问道:“爷,早膳在那里用啊?”四爷正在看着赵紫儿给他的信,并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眼睛 根本没打算离开这封信,上面这么写的:坐看云起时,这句我不喜欢,四爷您换一句吧!成吗? 这内容四爷已经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多少遍了,总之面前哪壶茶早就凉了,他还是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四爷很纠结的把信递给坐在一旁的 邬思道,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智囊笑了:“四爷喜欢这句话吗?某怎么不知道?”四爷习惯性的挑了挑眉,看起来真是有些男神的意思,睫毛居然是卷 的,眼眸好深远哦,这脸蛋根本就是伪娘啊,这若是赵紫儿发现了,搞不好会扑上去,捏爆他的脸蛋! “先生还请明示,眼下粮仓里面没有粮的情况已经证实了,可是却没有证据,如何才能拿到证据呢?郑王跑到湖广来究竟何为?本王现在该当如 何?”雍正就是雍正,根本不把这内容看成别的,直接考虑为某种提示,赵紫儿若是知道的话,定会晕掉; 看着四爷紧锁的双眉,老邬不置可否的说:“四爷,想必梅庄的风水不错,不如爷去哪里走走,心情当可舒缓” 八爷一大早也收到一封信,不同的是,不是给他一个人的,而是五个人:八爷,能送我一个镯子吗?血红色的,小九九,能抽时间谈个项目吗? 小十,想学绝世武功吗?小十三,小十四,有时间咱们聊个天,可好?各位,后会有期!我走了,还有一天的派饭时间,就麻烦各位阿哥主持 了,皇上若有旨意,你们知道去哪里宣旨吧?另外,昨晚我喝醉了,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话说八哥,昨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呢?”十阿哥最先发问。 “是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呢?”九阿哥肯定着。 “对啊对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想,也没有想起来”十四调皮的话音刚落,十三就嘲讽道:“十四弟原来你的记忆是用力气来保存的啊?难 怪啊。。。哎”那诡异的表情显示的意思,让十四想起自己常常背不出课业被索额图打板子的情形,十三当时就是这个表情!十四心里想,先不和你计较,搞清楚昨晚那丫头对我做了什么再说: “你记忆那么好,那你说说昨晚她干了什么吧?” “这个。。。这个我只记得她好像唱了一首歌,至于到底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太记得”十三诚实的说,八爷听到这里,再联接自 己的感觉,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好像仿佛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到底什么问题呢?怎么也想不起来呢?可以肯定昨晚发生的事情被那个丫头给抹掉 了,不然为什么大家都不记得呢? “走,去找四哥,看他记不记得?”八爷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四爷当然也不记得,但他却记得那杯酒的味道,于是中午时分,众位阿哥把派饭的后续事情交给张攀登,就向梅庄进发了。 张攀登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捏着赵紫儿的信,呢喃着:我一定会办好的,你们放心吧!可是,紫儿大人啊,那个叶天士神医真的可以 请得动吗?若是您这封信能打动他的话,当真是灾民的福气啊! 距离梅庄三里的地方,有一处桃花林,经过的人都习惯停下来歇歇脚,因为在林子的深处有一叶瀑布,安静的坐在这里,可以听到瀑布发出 的欢快乐章,令人心旷。 阿哥们却在这里被一帮来历不明的人拦住了。 “何人敢挡路?钦差大人驾前,还不让路?!”高毋庸的话似乎不管用,领头的那人竟然大笑着不屑的说道:“哈哈,挡的就是钦差!不是钦 差咱还不挡呢!” ------------ 第四十四章 看来是花生的! 这若是以前的话,说这话的人早就被高毋庸一剑咔嚓了,别看高毋庸是个太监,武功高着呢,据说是武当俗家弟子出身,高毋庸心里知道,这 帮人胆子那么大,定是上面有人,他用眼偷瞄了咱四爷一眼,四爷婉约的扬起嘴角,声音有些淡: “哦,这是为何?难道说本钦差有什么地方得罪各位大侠吗?”领头的这个人四爷有点印象,他正是冯熊的结义兄弟张威,张威是个不爱说话 的硬汉,肚子很深而不是心(因为他的肚腩引领时尚先锋,符合非诚勿扰里喜欢胖子的择偶标准),武功却是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除此之外,张威还是一代 帅哥大侠的代表,只可惜他的桃花至今没有开,这只因为他的口才实在是不讨人喜欢,而且特别吝啬;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啊!”张威好像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整个赵紫儿附体。 “你就说富宁紫儿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吧!”八爷倒是很干脆的想到赵紫儿。 张威听到这话就结巴了,最为奇葩的是,后面有人塞给他一张纸,他一边接过这张纸,一边小声嘀咕:“奇。。。奇怪啊,此时不应该说这句 话啊,那。。。那我要怎么说呢?”他身后的小喽啰建议说:“就照上面写的念不就完了,反正答对了就放行。”张威觉得这主意不错,当下清清嗓 子念道:“爱新觉罗胤禛,你知道米的额娘是谁吗?”话音一落那小喽啰及时补充道: “可以请教智囊团,如果答不出可以弃权!” “那个智囊团是什么意思?弃权又是什么意思?”九阿哥问出这句话后,一片安静,张威不慌不忙的摊开那张纸念道:“智囊团就是你们可以一起商量,弃权就是可以放弃答题的权利”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这些阿哥,竟一点也不怕。 “是稻谷,谁不知道啊”十爷抢答完后得意洋洋的扬起了他的俊脸。 “如果这么容易的话,十弟你觉得她会出这个问题吗?”四爷很睿智的指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四爷看着邬思道,他正习惯的摸着他那肥肥的耳垂,表示在思考中,八爷看了唐思飞一眼,见他一遍一遍的演示着他的招牌动作,那就是玩他右脸旁垂下的发丝,一圈一圈的反复缠绕,便果断的谦虚的问张威:“能告诉我们答案是什么吗?” “哦,当然可以,只不过这一题的答案告诉你们后,还有两道题你们必须答对,如果答不上来,就请回吧!”这回张威没有结巴了。 “好,请说!”这话是邬思道抢先的,他喜欢这种挑战,因此才忘形僭越了,众阿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貌似是一样的想法。 “答案就是花”张威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花?为什么?”十四好奇的问道,其他人也很奇怪,全部看着张威,张威优雅的从怀里拿出一颗花生,举在手上问道:“这是什么你们知 道吗?” “这个是贡品花生啊,咋啦?”不得不表扬十三的配合,张威从心里感谢十三说的台词,符合赵紫儿的剧本,让他可以知道下一句自己该说 什么,他没有及时回答,剥开花生高举花生米问道:“那么这个又是什么?” “哈哈,你傻啊,当然是花生。。。米啊”十三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很明显的低了下去,尾音还有些“惨”抖,看来这小伙子明白 了,就是他这一不自信的尾音,唐思飞首先明白了,他大笑说了六个字:“看来是花生的!” ------------ 第四十五章 跟鸡有什么关系? 邬思道有个习惯,那就是遇到很哽的时候喜欢摸耳垂,现在他继续摸耳垂,尴尬的样子,萌的像路边盛开的桃花,扭捏着小声说道:“四爷,她好像不是走正常的路线,她在玩字意呢!” “邬先生,你果然是智者,那么接下来的一题就由你来作答,请问先生可有勇气接受?”看着张威一字一句的照纸上念来,看都不看自己,说明 他连自己张什么样都不知道,邬思道真的崩溃了,他不明白赵紫儿怎么就猜到自己会这样说,其实任何一个知道历史的人,都会猜到这里面最有智慧 的是邬思道,赵紫儿不知道他会怎么说,不过这样接话总是不会错的,邬思道本就长得不丑,还算英俊的,此番被赵紫儿气的俊脸扭曲了,四爷痛惜 的说道:“邬先生不必计较,她本就精灵古怪的,不若先生看她下一题是何题,可好?”邬思道还没有说话,那张威看了身后那个喽啰一眼,那喽啰 缩头缩脑的说:“三十只鸡了!”众人均莫名其妙,其实这原来是赵紫儿叫他们在这句话后,赶紧数鸡数到三十只,再接着念,美名其说是激将法,这真是用心良苦啊! 得到肯定后张威又照纸上念来,一点都不带结巴的,一气呵成: “若邬先生为难的话,不知唐先生可愿接受呢?”唐思飞根本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那八爷心里却想到,这人果然是神仙啊!从未见过的人,居 然能知道这么多的名字,而且对每个人还很了解的样子,当下很殷切的问道:“先生就请勉为一试可好?”唐思飞见八爷的神情如此急切慎重,心里 不禁一惊,难道这很重要不成?再看其他的阿哥,都是这样的表情,他刚想说话,那喽啰又自以为很小声的说道:“三爷,二十只鸡了!”张威又一 次很神气的展开那张纸念开了,尽管有些结巴: “既然两位排。。排名当。。当今大清朝第三的智者不敢接受挑。。挑战的话,那么就请大清朝排名第。。第。。第二的十三爷来答吧!请问, 爱新觉罗胤祥你可敢接?”十三心里大捏,我啥时候成为大清第二智者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十四心里很酸的想:那我排第几呢?八爷就更酸了,他 觉得自己怎么比不上十三呢?四爷的心很大,他想的是难道说我是第一?不愧是雍正,真敢想!而富宁尔济却想:这孩子怎么不分轻重呢,回头得好好说道说道! 赵紫儿好像知道富宁尔济心里的想法一样,随着那喽啰又一貌似小声的提醒:“十只鸡了”,张威及时的打断十三想说话的势头,又一次坦然的照本宣 科:“阿玛,请不要生气!其实八爷和四爷是属于全面发展的排名者,也就是说。。说。。”张威这时候结巴可是急坏了一帮人,大家都张大嘴巴,恨不得帮他一把,十四气急败坏的吼道:“拿过来,本阿哥来看看,这跟鸡有什么关系?”然后一个飞跃,凌空36度的前空翻,一个漂亮的鹞子探身,直指张威手上那张纸! ------------ 第四十六章 一加一等于几 十四的武功赵紫儿并不清楚有多高,反正派出江湖上武功数一数二的张威,总是不会有差的,何况她还派了一个很机灵的人跟在旁边,这人就 是那个数鸡的人,那人也是曾经在张府喊报的那个小兵,他的名字叫苏祯,赵紫儿见他长得帅又醒目,便顺手带在身边养养眼,此次派他出来前,为 防万一,输了一套武功在他体内,反正她有的是武功秘籍,自己也懒,不如给有需要的人,说不定还可以保护自己呢; !可是她不知道,她如今在人间 根本就没人能伤害得到她,而苏祯的武功,在她输入那套武功秘籍的那一瞬间,已经可以傲视天下了,不过遗憾的是苏祯自己并不知道,所以,面对 十四的强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在张威后面。 十四出手很快,可是张威反应更快,由于双方都在马上,张威只是温柔的把身子和马背持平,屁股还在马背上,竟没有移开半分,那张纸依然 在他手上,十四的身子随惯性飞回自己的坐骑,他非常吃惊的“咦”了一声,表示不相信自己会扑空,事实上他就是没得手,这个从来不知道失手是 何滋味的人,当然生气了,只见他的左脚轻轻在马背上一点,身子便借势斜向转弯,右脚半蹬,一个漂亮的仙人指路,指向那张纸! 就在十四快到的时候,张威突然抱体向后飞掠,最后轻盈的背手站立在路边的一株桃树枝上,那神情似乎漫不经心,却显得多么风华绝代!十 四再一次扑空了,他那一贯的优越感受到打击了,心情在急速变坏中 ,身子还在向前冲,冲向那桃花枝头。 突然,八爷的身子变成一阵风,他很顺利的拉到十四的手,很霸道的把十四拉回马上:“十四弟,咱们还是看看下一题是什么吧!”十四情知自 己的武功比不上张威,悻悻的瞪了张威一眼,张威倒是好脾气的一笑,回到马身上,依然很执着的念道:“也就是说没有你们不会的,所以下面这道 题就请两位爷休息一下,谢谢!这道题很简单,请问:爱新觉罗胤祚是什么时候离开你们的?请马上回答!” 如赵紫儿所料,没人记得,在一片安静中,苏祯那小子又貌似小声的说:“三只鸡了!”张威很神气的继续自己的职责:“请唐先生把曹植的 七步诗大声念出来!”唐思飞什么话也没有说,用他特有的川腔一字一字的念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张威恰巧没有学过这首诗,也就不明白这诗句的意思,但他看到每个人都很沉重的样子,他很不理解的问苏祯:“那豆子很难吃么?”苏祯无语 了,他只好又一次小声说道:“三十只鸡了!”张威赶紧转身坦然的继续:“谢谢唐先生的配合,下面这道题同样简单:“请问一加一等于几?”如 此简单的题,又一次换来安静,特别的安静。 ------------ 第四十七章 大人救我! 算他们识货,还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这情景并没有维持很久,毕竟这是一群人中骄子,最先打破局面的是九阿哥,这九阿哥不愧是商业奇才 ,他试探的说:“二十吗?”张威很酷的摇头,苏祯这回没有数鸡,他摇头的频率居然和张威惊人的同步,那表情也几乎相似,十三很鬼,他给张威 下套:“小子,搞不好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跟爷在那里装知道”那态度要多轻视就有多轻视,张威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忽视,他想都不想高声吼道:“ 谁说我不知道,我。。。”苏祯一看这架势,赶紧拉一下他的衣服,眼睛里好像长了东西,一个劲的狂翻,张威顿时像记起什么,把嘴巴紧紧的闭上 了。 邬思道又在摸耳垂,唐思飞也在表演卷发丝,四爷使劲的想了一会,看到邬思道还在摸,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八爷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康熙 一向喜欢研究数学,皇子们耳濡目染的都有所得益,八爷再三思量后,谨慎的说:“难道是十一?”张威顿时下马,恭敬的走到八爷的马下,抱拳说 道:“这位爷,您答对了,虽然前面两题没有答出来,紫儿大人说了,这一题对了也可以算通过,请吧!” 八爷终于扬起嘴角,温柔的对其他人说了两个字:“走吧!”大家心里都觉得很堵,无奈的打马跟上,各自都有各自的心事,再不爽也是要忍 一下的; 张威一路上话不多,但苏祯已经和十三聊得天昏地暗的,大有相见恨晚之势,三里的路并不长,两人已经兄弟相称了,其实十三是个江湖情很 重的人,他没有心机,他也没用野心,他只是一个很真的人,这么简单的一个人,却是个很不幸的人,赵紫儿都不想玩他,也不忍心。 要说这冯熊很会选地方安家,先前赵紫儿一行快到梅庄的时候,那冯熊遥指庄子的位置请赵紫儿一观,那神气的样子完全不想掩盖,赵紫儿顺着方向看过去,她这个现代人顿时被雷的七荤八素,那小嘴巴许久没有合拢,这哪里是私人住宅,这分明就是皇帝的行宫,放眼过去,延绵不绝的一整座高山被一间间漂亮的房屋全部霸占,这得多大手笔啊!赵紫儿,鳌拜,施仕伦这三人没有约定的互相看了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出奇的偶合,心里同时有一句话:这冯庄主是在找死的节奏啊! 此时冯熊已经在庄子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他要等的贵客总算到了,他屁颠的跑上去,远远的就跪下去了,还不厌其烦的挨 个念完每个人的称呼,重复的说给某某请安,某某吉祥,八爷的确没有辜负他贤王的美名,尽管现在还不是亲王,他第一个下马扶起冯熊:“冯庄主 不必多礼,没有经过庄主的同意,便来叨扰,望庄主莫怪!”这话多讨人喜欢啊,冯熊依然躬着腰,上手还是在抱拳状态:“八贝勒爷真是折煞小人 了,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哪里会叨扰?请!这边请!”这些人都习惯了别人的恭敬,当下也没过多寒暄,阿哥们习惯的打头往庄子里面迈开了脚步,见惯了各式庄子的阿哥们,心里都觉得这个庄子还可以,虽然比他们见过的庄子小,但已经可以算得上很好的地方,庄子里的景色还算入眼,园林花草,品种繁多,回廊婉约,空气又好,此处很养人啊!九爷当即起意想办法占为己有,他的想法很简单,这大清的天下是他家的,要你的庄子是给你面子!如果这想法让冯熊知道的话,他肯定庆幸自己遇到了赵紫儿,若不是赵紫儿的提醒,让这些阿哥们看到这庄子的全貌,那可就死得很难看呢! 其实赵紫儿决定到冯熊的庄子上来看看,是太上老君提议的,令赵紫儿气愤的是,问他为什么,老君就变成哑巴了,赵紫儿看到庄子的规模,心里腹语,这冯老头肯定是个色鬼,娶那么多小老婆,身体有那么好吗?这样霸气的修房屋,总有一天会死的很难看,赵紫儿的个性当然是去探究竟啊,结果她发现自己错了,这里住的都是孤儿寡母,即便是有几个男人则皆是老弱病残,细探才知大部分都是丈夫死在战场上,朝廷的赔付银被贪官贪了,上告根本就是输,因为有几家已经为此上告,最后落得死光光,冯熊一向好义,挺身变卖家产买下这座山,后山开荒种地,前面住人,随着人越来越多,当然房子也就建得越来越多。 赵紫儿当然是个善良热心的人,她急忙找鳌拜和施仕伦商量,这二人一致同意帮助冯熊,三人每人一句跟冯熊说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鳌拜说:“你这规模,若是被小人嫉妒,肯定会诬告你谋反,到时候死的人可是全部哦,你想啊,你是皇上的话,看到一个百姓的房子比他的皇宫还要大,你会怎么想?”施仕伦毫不留情的紧跟上来接口道:“若是再加上某些有心惦记你的庄子的贪官再上个本,捏造一些证据,那你就大难临头了!”赵紫儿也不客气的说:“即便你不顾自己的命,难道你不顾这庄子里面其他人的命吗?”至此冯熊方才明白,当即一身大汗,连连磕头跪呼:“大人救我!冯某愿意以此庄相赠,只求你救救大家吧!” ------------ 第四十八章 不用谢我! 赵紫儿恨声说道:“我们干嘛要你的庄子,大家都是江湖人,何必轻看于我们?你有良心难道我们就没有吗?算了没时间计较,阿哥们快到了,现在当务之急我帮你布个阵,把大部分的房子隐去吧,就留一个园子招待那些阿哥,不过布阵需要一些时间,我得想个办法拖延一下,然后尽快把他们弄走,我和师傅们想办法找机会让这个庄子光明正大的屹立在这里; !还有让阵里面的人储藏足够的食物,千万别出阵!一旦被发现那就麻烦了,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冯熊大喜照办,现在大家明白那些考题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吧?在大家合力配合下,阿哥们现在只能看到这一处园子,真是好险啊! 冯熊边引路边马屁心里却对赵紫儿感谢万分:“这个园子刚建起来,希望贝勒爷住得惯,几位爷的房间都是紫儿大人亲自布置的,她给几位爷 的住处都取了名,说是等四爷来题字,紫儿大人说四爷的字得到万岁爷的夸奖,四爷定不会辜负万岁爷的肯定的,不知四贝勒爷现在可有兴趣?”冯 熊的话让四爷觉得舒服是舒服,可是好像被牵着走的感觉呢!不过他还是很愿意的说:“带路!”这两个字让冯熊大喜,因为赵紫儿说他的墨宝很有价值,作为商人冯熊一点就通,他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仿佛前面有很多银子在向他召唤。 八爷心里觉着不舒服,可他却在走进书房的时候能淡定的说:“四哥,弟弟帮你研墨吧!”四爷的内心觉得这老八在矫情,但他的表情根本没有一丝波动,刚想婉拒,冯熊早就几步跨到书桌前开始研墨了,他适时的说道:“请让小的来吧,紫儿大人说,如果四贝勒爷让小的研墨的话,她会在晚膳的时 候送一份大礼给各位爷的!”四爷当即就笑了,就知道这妞花样多,他走向书桌,步子很慢,留给八爷的是背影,让八爷突然觉得这背影离自己多么遥远 啊!紫儿啊,这相煎何太急,可不是我愿意的,若四哥成事了,他肯定会煮了我的!这次赈灾粮的事,他会让一步吗? 八爷拿笔的姿势很熟练,他润润笔,看了一眼赵紫儿留在书桌上的字,上面写着:四爷,你若是喜欢水泽木兰花的话就,您的房间就叫木兰斋 ,但我觉得你其实喜欢康乃馨,若这感觉是对的,就写馨香居,八爷的房间我觉得取名为蔷薇苑,八爷,您可喜欢?”四爷看到这里抬头看着八爷,八 爷本就一直站在桌边,对四爷的眼神微微一笑:“这个我喜欢!”四爷刚想下笔,突然一阵风吹过,桌子左边原本有一块浅绿色的丝巾,随风缓缓飘落了,暴露出来的地方有一张纸,上面居然醒目的写着他 的名字,四爷原着的身体,却不由的坐下来了,他和八爷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跟进来的十爷本来对写字就没啥兴趣,他便拉上九爷坐 在到外面亭子里凉快一下,话说我到现在还没有交代此时是几月,对,就是放暑假的时候,康熙三十五年的七月中旬,幸好十三是四爷的跟屁虫,十四 也习惯紧跟八爷的,于是十三敏捷的抄起那张纸念道:“四爷,感谢你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愿意留下您的墨宝,紫儿特意为您做了一份消暑解渴的新鲜 玩意,请放心享用!括弧,汤勺是银的,” 这括弧里面的话,很显然就是说你若担心有毒,请试毒,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念下去了,他突然又咦了一声,把那张纸往左边继续拉开,(古人 是竖着写字的)有些兴奋的念道:其他各位爷,紫儿已经送到你们的房间了,你们肯定会喜欢的!不用谢我!旁边居然画了个顽皮的笑脸。 ------------ 第四十九章 爷有兴趣! 十三立马转身问冯熊:“我的房间在那里?快带我去!”早就有下人等在门口,十三啥话也不跟其他阿哥们说,一溜烟的飞速走向自己的房间 ,剩余的阿哥皆面面相视,而十三那面带某些imi的表情,令这些聪明人马上就有些明白了,纷纷各自回各屋,各找各妈。 八爷倒是忍得住,居然还等在那里,四爷摇头下笔,龙飞凤舞间,便已经写好了,八爷拿起来看了看,笑说:“多谢四哥; !弟弟也回房享受佳 酿了!”四爷点头放下手里的笔,面向左边坐下,看着那里放置着的黑白相间的茶碗,他好像看到赵紫儿的那双大眼睛,对他说:“四爷,很好喝喔 ,快来试试吧!”他的手就如受了控制般,端起了那杯子,送到嘴边,一饮之下,感觉酸中带甜,透心凉爽,细看杯中,漂浮着几粒梅子,还有白色 的冰块,他心里说:这才是话梅汤啊!他又小小的喝了一口,细细品尝着,却再也不舍喝第三口,他抬头看着冯熊说:“本贝勒也要回房,其他未写 的就拿到房里吧!”然后四爷手拿着那杯酸梅汤,走出了书房,站在门口的高毋庸,看到自己的主子,并没有习惯的把杯子递给自己,心下大感奇怪 ,但还是紧跟四爷的脚步去了。 十三冲进房中,眼睛就到处搜,很快他在正中茶几上,发现了目标,它同样是黑白相间的杯子,但是在十三的嘴里,却是甘甜而悠远,凉爽中 带有苹果的芳香,十三一笑大声说:“富宁紫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懂我?” 九爷早就从下人的嘴里知道,他的房里有一杯好喝的玩意在等他,因此他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那杯黑白相间的杯子,也是放在茶几上,味道是橘 子味的,十爷也喝到了,味道是香蕉味的,十四爷却是奶茶味的,很显然每个人都很满意。 现在每个阿哥都想再喝一杯,所以随侍的小太监们都来找冯熊,他们口径一致的说:“我家某某爷还要喝,请问还有吗?”面对这些太监的声 音,冯熊实在受不了,还好,紫儿早就有安排,于是,苏祯又出现了,他把各位阿哥带到一处开阔之地,只见那里有六棵大树,合围一处,四周半点 阳光都照不到,放眼看向远方,才发现此处竟是在半山腰上,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四周树木憧憧,微风吹过,感觉全身凉爽,真是个好地方啊 再看有两颗树之间都有一块石桌和石凳,其中一张桌上,摆着一副围棋,还有一张摆着一副扑克牌,有四张凳子,还有一张桌上,摆着各式饮 料,分别标明,苏祯的口才开始发挥了:“各位爷,如果想在此消遣一下,每位需一百两银子,可以玩到晚膳的时候,在这里,一定会让你们玩的开心,玩 得尽兴!”然后一挥手,一阵琴音响起,一曲高山流水,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阿哥们纷纷被陶醉了。 苏祯又说道:“这围棋还有一种走法,我们这里有专人介绍,如果想试的话,我们的客户经理会为你们做专门介绍,还有,这个叫扑克牌,这是一种考验智力和合作的游戏牌,也有各种 玩法,也同样有客户经理帮你们介绍,请问各位可有兴趣一试?” 九爷和十爷第一个同时把一百两抛出来,同声肯定的说:“爷有兴趣!” ------------ 第五十章 你们敢挑战吗? 银子一到手,苏祯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很漂亮的打了个响指,就见林深之处,几个浅绿汉装女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浅紫色汉装高领 长裙的女子,缓缓走来,这一看就是赵紫儿的手笔,她们的婷婷身姿吸引着众阿哥的眼球,一直看着她们慢慢走近,盈盈弯腰施礼,小嘴轻启,声音 醉人:“奴家刘周雅丽,给各位阿哥请安!阿哥们吉祥!” “起吧!你先来介绍介绍这个叫什么扑啥牌的,怎么玩?”刘周雅丽心里其实很紧张,她是控制控制再控制,才想到紫儿的叮嘱,便手一挥, 说道:“各位阿哥,请稍安勿躁,这里有各种饮品,交了银子的可以随意喝,现在请这两位交过银子的阿哥,坐到这里来,容奴家为您讲解玩法,请 !”这很明显的意思就是,没给钱就别想玩,若还想喝饮料的话,对不起,请给钱! 四爷瘪瘪嘴,心想,还真是大胆,然后示意高毋庸给钱,便坐在有围棋石桌上,用手指轻敲桌面说:“来一杯酸梅汤吧!”高毋庸把银子塞到 苏祯手里,气汹汹的说:“你们那个紫儿真是胆大,还不快把酸梅汤端过来?”苏祯的胆子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当真佩服,他有模有样的说道:“是 是,马上就上,我们紫儿也不是胆子大,她说各位爷都是有身份的人,定不会于一乡村女子计较,何况这也是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换来的,不是吗?” “好,很好,那本贝勒就买下她的劳动成果又何妨?也给爷来一杯吧!”八爷笑着坐到四爷对面,苏祯当即抚掌赞道:“您一定就是八爷,难 怪紫儿说,八爷乃是君子,定会给面子的!快给两位爷上冰镇酸梅汤!”两个绿衣女子早就端上去了,苏祯似乎还有话说:请问,那位是富宁尔济大 爷?”这话一问出口,众人的眼光充满羡慕的看着站在八爷身后的富宁尔济,苏祯很聪明的对他说:“紫儿为您制作了一份爱心饮品和点心,请十四和十三两位爷和您一起享用,同时还有一份消遣的玩意,请几位共同研究,她还说,八爷一定会同 意的,所以,现在请三位移驾到旁边的凉亭,小武,快过来带路!”小武唰的一声从树林里窜出来,一把跪在富宁尔济面前,口中说道;”大伯好!小 武给您请安了!”富宁尔济就奇怪,这武儿不就一天不见就有武功了,这让他的老脸马上堆起笑容,抱起武儿高举起来,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高 兴之余不忘跟八爷请示,八爷当然点头啊,你富宁紫儿把话都说了,能不同意吗? 十三和十四互看一眼,击掌后手拉手,紧跟在富宁尔济后面,神气的告别哥哥们,心里那叫一个美啊,这其实不是紫儿顾此薄彼,只因为他俩实 在是没钱,还住在阿哥所里呢,如果老十不出手那么快的话,也会有这种待遇的。 方浩和张燕已经赶去上任了,所以,方德不在,因此,这回出场的是冯程程,她甜甜的走到四爷和八爷面前说道:“我来教你们玩五子棋吧! 如果赢了我,晚上请你们吃大餐!”这几句话便挑起了两位爷的斗志,再看九爷和十爷早就在那里杀得个昏天黑地的。 进入凉亭的人,一眼就看到有个桌子,上面摆着很多小块的东西,每块上面都有花纹,这显然就是麻将,小武从富宁尔济怀里溜下来,认真的说:“这个好好玩额,大伯,你肯定一学就会,紫儿姐姐说了,十三和十四爷老笨了,肯定学得没有您快,十三爷,十四爷你们敢挑战吗?”这话说的,十三和十四怎会认输?当然要啊,所以三个大男人在听一个小男孩讲课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 第五十一章 紫判官 站在一旁的苏祯,心里特别的高兴,他总觉得这银子来得也太容易了,时不时的用力捏一下,感受感受银票的存在,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内心还有个声音在勾动着他,他要试试紫儿输给他的武功,他这样想了就这样做了,他悄悄的往树林深处隐去,等到他认为没人的地方,他闭上眼睛,盘膝坐下,按照脑门涌出的字开始,慢慢练了起来。 赵紫儿一大早赶来,本想躲个清静,谁知道,这庄子表面上很漂亮,里面却是不怎么样,原以为冯熊是个坑蒙拐骗的家伙,想不到却是个好人,这收留的人都是可怜的人,没了丈夫的女人,带着孩子在古代要如何生存?战场上残废了,没有得到抚恤金,家里可很难养活,还有一些孤儿,算来也有几百号人,冯熊还说已经三年了,赵紫儿问他咋弄下来的,他笑眯眯的说:“呵呵,兄弟们在这开门做押镖的活,到还没饿着大家!” 既然决定出手了,那就要做好,赵紫儿和鳌拜,施仕伦商量了一下,决定用阿哥们的眼睛,来向皇上呈情,毕竟,赵紫儿现在的身份比较尴尬,鳌拜和阿哥们的折子早就到京了,这圣旨还没有下,赵紫儿心里知道,康熙一定会相信的,自己是可以合理的存在下去的,现下,康老爷子肯定不知道如何安排而已,估计这圣旨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在等的期间,为能让阿哥们帮咱说话,花点小心思也是应该的。 赵紫儿想的没错,康熙和太后在太庙里,高兴了很久,那太上老君的话犹在耳边,久久不散,原本康熙面对目前的朝廷,大感头痛,他苦于大权迟迟没有到手,想尽办法想要夺回,现在老君帮他来了,能不高兴吗? 果然,一天后,鳌拜六百里加急奏章到了,密信却早到半天,尽管康熙已经知道鳌拜奏章里的内容,但他的手还是有些拿不住,奏章里的言辞诚恳,洋洋两张纸,最主要的请求就是留他家人的平安,四阿哥和八阿哥是同一份奏章,里面说鳌拜的兵符在赵紫儿那里,康熙高兴的吃了两碗饭,早上醒来,就发现那日思的兵符和帅印,竟放置在床榻边,下面还有五个字:智者自当知之。康熙望着此物呆坐好久,李德全却看到了泪痕。 是啊,这样的事情能不喜吗?康熙何许人也,他喃喃说道:“朕岂会不知,朕又岂会不信你呢?想我大清终于有希望了,朕心甚慰!赵紫儿之所以让傲冻帮她把帅印和兵符拿给康熙,主要是告诉他,你的江山是你的,我是不会要的,我来此只是过客,您老人家就安心吧! 这兵符的出现,让康熙更坚定的相信,紫儿就是天上派下来助他的,所以,他老人家反复的想,该给个什么名分,让她能全力的帮助自己呢?想了两天,第三天他终于想到了,他亲自在金牌上写道:紫判官。 ------------ 第五十二章 以后叫我娘子! 眼前有一件事,赵紫儿和鳌拜争执很久了,这人非要亲自去剿匪,可把赵紫儿头都急大了,那陈少贤伤好后和冯熊的结义兄弟吕佳,张威一 起去接应鳌拜的暗卫巴赫的时候,陪同前去的暗卫发现巴赫留下的暗号,知道他已经失手被擒,幸得吕佳还算有心机,说合计合计等晚上再来,这吕 佳除了记忆力好,还在兄弟们中以军师的地位存在,得亏几位的武功还算不错,有惊无险的把人救出来了,却发现郑小王爷滞留广东,没有及时进京 见康熙,而且,地牢内还有大量的兵器和被抢的贡银,这按照大清律法是死罪,诛九族! 听到回报,鳌拜这好久没有上阵的血气放肆的大涨,坚决要去,怎么说没用,赵紫儿想来想去,要求他带上施仕伦,这才勉强答应。 话说鳌拜的兵符啥的,已经还给康熙了,现下鳌拜身边只有二三十个兵,去附近府衙借兵吧,好像稍微有难度的,就在赵紫儿乱想的时候,刚 好苏祯来了,把银票用双手互相拍来拍去的显摆:“紫儿,你真神!就陪个玩几百两到手了!够庄子上花一阵子了”赵紫儿看了看他,突然想到小十 四!现在也已经十五了吧,他可是未来的大将军王,不如也让他去历练历练? “十四爷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苏祯刚才虽然偷偷练功,不过并没有误事,所以他很笃定的回答:“哦,和四爷还有八爷,在斗地主呢; 九爷和十爷打麻将了!”赵紫儿看着他大笑:“你小子只知道个名字,你懂玩吗你?”人已经走远了。 赵紫儿站在十四的身后,他手上这副牌是斗地主的牌,原本轮到他抢地主,赵紫儿抓住他的手,笑眯眯的对他的下家四爷说道:“咱们小十四 不抢,四爷,您请吧!”十四正要生气,赵紫儿故意面对他眨眼睛,嘴上却说:“小十四,你的牌那么差,拿牌干嘛啊?”十四急忙说道:“我比你 大两岁呢,你不许这样叫我!”赵紫儿笑了:“要叫胤祯哥哥吗?美得你!哼!”话音一落,四爷刚好打了个链子,八爷打不起说:“哦,那你怎么 叫我呢?”赵紫儿俏皮莞尔一笑说:“叫相公啊,你忘了,你已经嫁给我了,定情物都给了,你堂堂皇子,想赖不成?记住了,以后叫我娘子!”手上还没忘记指挥十四出牌,完全没有注意八爷欣喜的脸:“封住它!,四爷肯定有回的!”看四爷的样子,的确被挡住了,可他脸上还是微笑着说:“恩,打不起 了!”十四手上的牌还有一个长链子和一个大鬼,外面已经没炸弹了,这小子想都不想直接把链子打出去,居然四爷能打起,不过最终还是十四赢了 ,赵紫儿很气愤的说他:“你真笨!明明可以打春天的,哎,算了,算了,十四,找你有事,咱借一步说话?” 十四当下摸着鼻子很炫耀的跟他两位哥哥说:“她找我有事,等一下,弟弟马上就来啊!呵呵。。。”八爷和四爷满是疑问。 赵紫儿和十四走到林深处,赵紫儿故意问道:“十四啊,你怕不怕鳌少保啊?”要说以前他有点怕,现在他真的不怕,所以他很气:“爷啥时 候怕他啊?爷只是。。。那个。。”赵紫儿笑弯了腰说:“看你是个武功不错的男汉子,想不想帮你皇阿玛办差?”十四听这话立马精神了:“想啊, 我一直练武就想帮皇阿玛办差,就是想让他知。。。”赵紫儿及时的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我知道鳌拜今晚动身去广州,因为台湾的郑克爽依制没 有去京城见你皇阿玛,他在广州劫了贡银,还私藏了很多武器,鳌少保想去把他剿了,不过我想你跟过去帮忙,毕竟我师父年纪大了,是吧?你去保 护他,我就放心了,你皇阿玛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十四很用力的抓住赵紫儿的手背说:“你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照办!我这就去找鳌少保。。。 ”赵紫儿急忙拉住他轻笑说:“怎么不自称爷了?哼,可千万不要对鳌少保说你去的目的额,就说你去跟他历练的,还有,这事你得跟你四哥说说, 不然擅自出兵是大罪哦!”赵紫儿没有提醒让四爷出面调兵,因为他知道四爷一定会这么做的!十四当即灿烂的笑了:“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你这么称呼的,挺好!呵呵,还是你聪明,我去找四哥,他是钦差 有权利,你说你是打哪儿来的啊?怎么啥都知道啊?哈哈,走了!” 赵紫儿看着十四的背影,真希望可以让他和四爷和睦相处啊! ------------ 第五十三章 动动尾巴! 鳌拜一行在午夜时分出发,不出赵紫儿的意料,四爷遣富宁尔济带上尚方宝剑一起去的,赵紫儿暗自欣赏四爷的睿智,却没有表示什么,早早的 睡下了,心里估摸着,他们这回定可大捷,也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一心想着明日去后山看看哪里的庄稼,很快睡着了。 早上的山林空气清新,赵紫儿和傲冻飞在其中,看着树木飞速尽退身后,想起现代的汽车,调笑道:‘我说drivr(司机)啊,慢一点可好? 人家晕车的,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傲冻并没有减速,倒是更快了:“这大清早的,你也不怕人家看到,说你是妖怪?我是无所谓哦,只怕 你再也嫁不出去了!”紫儿随口接道:“嫁不出去,那就赖给你,哼!”傲冻在空中侧看紫儿的俏脸,那无赖的表情让他心神一荡,心想,你若不赖 给我,我便赖给你,便带着紫儿落在后山开满油菜花的花田中,认真的说:“那就让这些花儿作证,小冻答应你了; !”紫儿看着这黄色的花海,心里 高兴,把自个放进花海里,嘴里大喊:“好,一言为定!”傲冻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是他的心不就是这样的来到紫儿身边的吗? 太上老君倒是很不凑趣,跳出来说:“龙太子啊,小公主也是戏言,当不得真,权当清风即可!”龙太子却很认真的抱拳回道;”虽说是戏言, 但小王的心已定,还请老君玉成!”老君急了,指着傲冻说;”你还真敢想,我看啊,你该回龙宫了,你在这里,老是动用仙法,是会逆天的!”龙太 子赶紧跪下来:“小王知错了,以后一心只帮助小公主,不作他想,还请老君不要赶小王回龙宫了!”老君也知道自己的仙法被封,有些事力不从心 的,何况紫儿也不会答应的,也就甩甩手中的拂尘,自顾去看地里的庄稼了。 紫儿凑到老君身边问道;”这地里怎么张势那么差啊?”老君不置可否的喊了一声;”此方土地何在啊/”话一出口,就见那土地用滚的方式出来了 ,那情形惹得紫儿笑死了:“土地公公您老人家刚才在跪搓衣板吗?土地婆婆,可不能这样对我家土地宝贝了,他老人家白天很忙的,以后改到晚上 吧!”原本是一句玩笑,哪里想到土地婆婆倒是个活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小仙记下了!就依小公主提点!”这话的意思是赤luoluo的证明了,土 地的确在跪搓衣板,土地虽然羞死了,老脸却不为意,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都怪小仙昨晚又喝多了,娘子她是担心我的身体,嘿 嘿。。。紫儿心想,这二人的爱真让人羡慕,当下摸出两粒混元丹,很欣赏的语气说道;”两位对爱的诠释,值得人去学习,这两粒丹药是老君新炼出 来的,可保你们的真元,就当我对你们的小小心意吧!”土地跪下来哆嗦着双手,诚惶诚恐的接了过来,嘴巴抖了许久,也说不出话,他知道,这种 丹药对他这样的小仙是多大的福气啊,这不但可以让他们夫妻二人更上一城楼,而且永保真身不灭,他怎能不惶恐? “死婆子,还不出来好好谢谢小公主的厚赐?”土地婆婆早就跪在他的身后,听到土地的话竟没有生气,小声说道;”夫君莫急,奴家来了,谢谢小公主! 谢谢小公主!”老君这次倒不觉得紫儿败家,他见紫儿扶起他们夫妻二人,便问道;”土地,你说说看,这地里的庄稼怎么回事?”土地朗声答道;”这 座山的山脉早就断了,所以没有灵气,小仙夫妻二人住在这里正是为了连接起山脉,若按人间的时间来算,还需两年!”赵紫儿瘪瘪嘴问傲冻;”帅哥,帮我 提个速呗,有问题吗?傲冻刚想说话,老君就说了;”小公主,怎么又要龙太子动手啊?你是不是觉得二郎神杨戬很闲啊” 赵紫儿摇着老君的肩膀说:“人家不是让他动手,就让他动动尾巴!这个可是有区别的哦!” ------------ 第五十四章 气死你! 老君听到这话,笑了,刮一下赵紫儿的鼻子说道:“算了,龙太子的法力不够,土地,你夫妻赶紧把混元丹吃了,提升实力,这接山脉的事就由 你们来吧!我们为你们护法!”老君说完看了一眼傲冻,傲冻当即领会,抱拳屏蔽了四周空间,以防万一,这二人迅速依言服下丹药,席地盘膝坐下 ,放心运功修炼,就只见二人身处光环内,颜色变幻极快,赵紫儿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下暗叹不止,老君见了,便笑说:“小公主若是羡慕,就 用心修炼吧,到时候你也可以的!”赵紫儿撒娇的说道:“就不就不,急死你!看你还骗我说自己是镯子灵体啵!话说你是不是该消失做灵体去啊?' 老君老脸不红的模仿赵紫儿说:“就不就不,气死你!哼!”这一来惹得赵紫儿和傲冻皆呆愣半天才爆笑出来,紫儿自此便调笑老君是老顽童。 就在二人笑声刚停,土地公婆已经完功站起来了,二人运起移山之术,瞬间变化万千,只可惜世间无人能看到有此奇观,山脉接好后,土地公婆便主动把后山整理一新,太上老君却不高兴了:“你这般变化,是告诉世人你土地本事大吗?还不快还其原貌!”赵紫儿却不依了,对土地说道:“土地爷爷,谢谢啊!您快去忙别的吧,别听我家君叔叔的,他这是看我太懒了,想把我累死,您可千万别学他!再说了,这也是功德一件啊!”土地原本也想到不妥,看赵紫儿的表情如此欣喜,又因为心里怜惜感恩与她,便趁机遁走了。 太上老君知道傲冻是不会听他的,当下很无奈的说道:“你这么任性,怕是会惹人嫉妒,到时候,只怕那位又会不能保全你了!”赵紫儿不以为意,拉起老君对傲冻说:“呵呵,反正咱家君叔叔有的是办法,这种事就交给他去烦,快带我飞起来,欣赏欣赏这美景吧!”直到此时赵紫儿才猜出个大概,自己当真是那个人的女儿,这样看来这世上的确是有神仙的,这段时间不是见了那么多吗? 四爷正在听着手下的回报,血滴子办事的能力真是可以,居然很快摸到证据了,问四爷该如何处置时,他沉默了,十三长身而起气愤的说:“老八这是从哪里借的胆子,皇粮也敢私下动用,如今调粮的时间不够,他居然敢烧毁粮仓,我要告诉皇阿玛!”四爷缓缓的说道:“十三弟,你回房去把七步诗抄写一百遍!”十三乖乖的走了,嘴里却说:“那紫儿难道是神仙不成,怎会有此先见?”四爷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道:可不就是神仙吗! 赵紫儿此时正在云端,倒是无意听到了十三的话,心想去见见八爷吧,不然自己这个便宜爹爹的主子可要倒大霉了,到时候自己这个爹爹受连累就不好了,便叫傲冻遁下去,自行回房,自己去找八爷。 ------------ 第五十五章 罚抄七步诗 八爷此时正在开会,赵紫儿看到站在门口的小郭子,玩笑道:“小郭子,我家相公可在里面?”小郭子哑然:“你家相公是谁啊?奴才不知道!”赵紫儿假装叹了一口气道:“你家十爷已经嫁给我了,咋啦?忘了?当日和八爷一起,以发为聘礼,当场答应,难不成这两位爷想反悔不成?”小郭子无语了,心想,那不是你自己搞的计策吗,怎能当真?再说了,哪有男子嫁给女子的?何况咱家爷身份高贵,岂是你能高攀的?这算什么事啊? “哈哈,娘子,前来找你相公我所为何事啊?”十爷听到动静跑出来飞快,弯腰看着赵紫儿脸上的表情特别imi,赵紫儿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上前摸摸十阿哥的脸,戏捏道:“好相公,乖相公,快把娘子牵进去,我要找我八爷相公玩!”赵紫儿拉起十爷就往屋里走,见到八爷笑嘻嘻的说“我家相公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啊?娘子来了,也不出来迎接,你是不是想悔婚啊?” 八爷倒是好脾气,仿佛不见有何不妥,习惯般的说:‘我们这正喝着小娘子调制的佳酿,迎接来迟,这都怪小娘子手艺太好了,当真不是要悔婚的意思!”赵紫儿这个现代人,面色一点也不变,坐下来看着他们笑道:“如此甚好,八爷想知道这杯苹果汁是如何制成的吗?”十三位阿哥都没有说话,静等下文。 赵紫儿抬手,便有人端上来一盘削好切碎的苹果,还有一个捣东西的石槽,纱布,蜜糖,冰块,看着下人在那里熟练的捣苹果,再把纱布蒙在石槽口,把果汁倒入放有蜜糖冰块清水的海碗里,搅拌后,用汤勺盛进杯子里,分端到大家面前,这一过程手法熟练,三位阿哥当即抚掌齐道:“妙啊!原来如此!”赵紫儿歪头看八爷说道:'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没有什么很复杂的原因,只要知道因果,也就简单了!”赵紫儿停了一下走到中间看着屋外有一棵松树就近拉住富宁尔济的手说道:“小时候我总觉得阿玛喜欢八爷不喜欢我,所以我常常故意把自己弄伤,阿玛才会看我一眼,可是,八爷一叫他,他又不管我了,直到我被八福晋打得昏死过去,才听到阿玛的心里话,他不是不爱我,他是有自己的责任,他的责任就是八爷的安全,而你们,身为大清的皇子,责任就是为你们的皇阿玛分忧,而不是因为私利去增加麻烦,这样就太不明事理了,不过,我明白这个道理后,马上就改正了,我想有错就改我还是我阿玛的好孩子!对吗?阿玛?”富宁尔济点着头心里却很自责,原来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我这做阿玛的竟然不知道。 八阿哥是三人中脑子最好使的,他迅速的运转问道:“可眼下如何改过呢?四哥他定会不给我们机会的!”赵紫儿笑了,拉着富宁尔济往外走,嘴里答所非问的说:“十三好像在被四爷罚抄七步诗呢,我去看看!八爷,把我阿玛借来用用啊!”八爷看着背影笑了,对九十两位阿哥说:“我去四哥那里坐坐!” ------------ 第五十六章 我能不能杀四爷? 赵紫儿并没有去找十三,来到冯熊的住处,刚好张威也在,赵紫儿瞎糊弄他们,说后山她找军队过来修整了一下,冯熊他们也没有不信的道理,当下三人一起长揖感谢,赵紫儿心里很开心,心想,等到你们自己去看的时候,让你们惊呆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惊慌的报告声:“庄主,庄外一里有朝廷的卫队,看方向是我们的庄子!”冯熊看了一眼赵紫儿,赵紫儿对他展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后对富宁尔济说:“阿玛,麻烦您去跟八爷他们说一下,圣旨到了!”富宁尔济毫不怀疑的点头去了,冯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特别的相信,马上高声吩咐:“快!准备香案迎接宣旨钦差!备马我要亲自前去迎接!”赵紫儿笑了,心想你那么兴奋干嘛?这旨好像跟你没有关系吧? 赵紫儿这个现代人的思想,哪里会想到古人对帝王的狂热盲目崇拜之心呢?尽管不是颁给自己的圣旨,可进自己的家也是莫大的荣耀啊!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哦!面对这个场面,赵紫儿心里还不敢肯定康熙对自己态度,她有些担心问太上老君:“君叔叔,你猜这圣旨是个什么内容?”太上老君不答,赵紫儿又问傲冻,傲冻也不说话,都在心里生气,居然怀疑我这个名神仙的本事!哼!谁要理你!赵紫儿不禁一笑:“哟哟,我都忘记了,你们是神仙呢!怎么可以怀疑呢?对不起啊!一会儿呢康熙先生若是有赏赐,所有的都归你们,可好?'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就气急败坏的显身,手中拂尘照着赵紫儿的屁股,一通乱抽,啥话也不说,赵紫儿赶紧叫饶:‘哎哟,君叔叔,君爷爷,我错了,我知道这些都是身外物。。。身外物” 就在这时,张威跑进来说:“紫儿大人,钦差请你去接旨!”刚好这时四爷他们到了,十爷接口道:“小郭子,让他们进来宣吧!”小郭子一声:“喳!”屁颠的跑出去了,赵紫儿原本就不想去,便什么也没表示,居然坐下来在那里喝茶,在十爷的心里就感觉,自己这一体贴的主动完全被忽视,他觉得他必须说点什么,八阿哥按住了他,他很无奈的和其他的阿哥们站在那里,唯有赵紫儿还坐着,太上老君怒道:“你屁股痒了吗?”赵紫儿赶紧站起来了,自己的屁股还是会痛的。 宣旨的太监见到阿哥们,跪拜的场面自不必说,最最要说的是宣旨的太监,居然是李德全,他所代表的意义天下皆知,李德全看着赵紫儿说话了:“想必这位就是富宁紫儿吧?真是好样貌啊!皇上说了,准你站着接旨!”赵紫儿倒是看过电视上所演的,侧身弯腰行礼道:“紫儿谢谢皇上!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是这样吗?没有教习姑姑教我,这个还凑合吗?”李德全听赵紫儿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半天才说得出话:“凑合,很凑合!哈哈,富宁紫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富宁氏 紫儿,温婉谦恭,慈爱布施,裕饥民于转散之中,智擒匪徒救子于无畏,督抚司道奏闻,朕心甚慰。今特封其为紫判官,赐金牌,替天巡狩,所到之处如朕亲临,钦此!”李德全宣完后,把金牌递给紫儿,赵紫儿傻傻的问道:“这个官是几品啊?我能不能杀四爷啊?”李德全大汗,急忙说:“能是能,可您总得有理由吧?”紫儿随手把金牌扔到空间里,说道:“额,我就问问,四爷不是钦差吗?我就想知道是他大还是我大,既然我还要大过钦差的话,那我就送份礼物给康,哦,万岁爷吧!” ------------ 第五十七章 在父母眼里一样金贵 李德全这才放下吊起的心,叹了一声,可这叹气似乎传染,一个接一个的叹了下去,赵紫儿竟然没有发现,接着问李德全:“那个人他应该还 有密旨之类的吧?啊,有吗?”李德全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大人真是神算,确有密信一封,请!'赵紫儿看完后盯着八爷,说道:“八爷, 我家阿玛可有得罪之处吗?”八爷抱拳惶恐答道:“自然没有!”赵紫儿笑了笑又问道:“那就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相公了?”八爷抬头看着赵紫儿 答道:“也没有。。。”赵紫儿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对着紫禁城方向作揖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随着傲冻的手指微动,远在紫禁城上书 房的康熙,却看到紫儿对他见礼的样子,耳边听着紫儿的话,眼里看到低头的作揖的赵紫儿,他不禁说道:“好徒儿,抬起头来!”可惜他只看到十五阿哥 们的脸,康熙心里大感开怀,突然开口:“摆驾宁寿宫!” 八爷明白了,其他的阿哥也明白了,唯有四爷不明白,九爷赶紧说道:“紫儿大人,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让八哥告诉你的,你罚我吧!”赵 紫儿笑了,说道:“没事,我不怪你,现在既然师傅他相信我,我想帮他做些事,这天气炎热,我做了件消暑的玩意,想让李德全带回去,你们也来 看看吧!”赵紫儿手一挥,就见一个木制的轮椅,一个木制风扇,还有一个搓衣板,还有一盘冰块,被人依次搬进来,随着下人的演示,这转眼的神 奇感觉,除了让大家倍感凉爽之外,还有新奇,十爷坐在轮椅上,一个劲叫小郭子快点推,四爷他们围住风扇,风扇面前是一盘冰块,感受着凉风拂 面连连叹道:“聪明啊!” 赵紫儿把李德全叫到身边吩咐道:“这个搓衣板呢,放在轮椅脚下,叫我师父每天早晚用脚搓上一次,万不可懈怠,没事的时候也要搓搓!” 李德全心中不明问道:“这搓衣板的纹路为何是竖的啊?为何还有圆圆的东西在上面?”赵紫儿心道,若你能明白的话,这大清会是这个样子吗?她 没有回答,接着说道:“帮我跟师傅还有太后说,这轮椅太后也可以用,时间来不及,所以只有一套,先用着,做好了再送过去,这东西可保睡觉安稳 !还有这风扇,也是让你们做下人的没那么累,所以这些东西,我想大批生产,需要场地,而这方面的人才也需要,所以我想请皇上把这梅山送给我 ,我要在这里建学校,为大清培养人才,这里有一份计划书,您帮我带给皇上,告诉他,政治上我不会插手,但经济,军队的提高,我会尽力的,这 也是为了大清能站在世界的最高出!李总管,可记住了吗?”李德全躬身答道:“记下了,这不还有您的这个什么书信吗?”赵紫儿笑着说:“李总管 ,来,尝尝我为您调的橘子汁,喜欢的话,我就让学会调制的下人跟您回京,调给我家师傅喝,但是,不能让他们死在宫里面啰!”李德全摇头说道 :“您放心,您的人,奴才拼死也会保护好的!”赵紫儿怒道:“什么我的人,我不需要任何人,我的就是皇上的,等风扇制好了,在议政的那个什 么殿啊?对,乾清宫,周围都架上风扇,免得大臣被热坏了”李德全连连点头:“是是,奴才知错了。。”赵紫儿又怒了:“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以 后,不许这样,您就自称我,都是父母养的,在父母眼里一样金贵,以后在我面前错一次就不理你了!”李德全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他感动,他 哭了。 ------------ 第五十八章 李德全回到京城时,康熙正好和群臣在乾清宫呢,李德全的高兴有些掩饰不住,声音有些颤抖大礼跪下:“奴才李德全愿皇上万福金安,皇上, 奴才回来了!”康熙很了解李德全,他遇事从来不慌,这种表情显然有什么大事,他用安慰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有事慢慢奏来,朕听着呢!”李德 全这下才徐徐说来:“皇上大喜啊,紫儿大人让奴才给您捎来几份大礼啊!容奴才一一献上!”康熙笑道:“哦,是吗?呈上来吧!”李德全急忙说 道:“这第一份大礼紫儿大人取名为风扇,容奴才演示给皇上和各位大臣!”随着搬上来的风扇和冰块,众大臣都议论纷纷,李德全并不卖关子,摇 动扇叶,扇面带着微风扑向康熙,风中带有冰块散发的凉意,站在下面的臣子们也感受到了,康熙连连点头,高声大笑:“凉爽啊,朕突然感觉全身 被春风吹过一样,王叔,您也来感受感受; !”不等荣亲王说话,李德全赶紧报告道:“皇上莫急,待奴才转个方向,王爷和大臣们都能吹到!”转了 方向的风扇,吹向大臣们,使得这原本就热得难受的亲王大臣们,就感到这凉风是多么舒畅啊!平时在家里扇子扇出来的是热风,根本是越扇越热, 这个玩意却不同,当下全部跪下:“恭喜皇上,此物乃是宝物啊!”康熙心里想,可不是宝吗/? 这李德全又进言道:“皇上,紫儿大人的第二件礼物,需万岁爷移驾殿外,亲自一试!”康熙不以为意,当即移驾殿外,在群臣的注目下,在李 德全的指点下,坐上那木制轮椅,聪明的康熙很快就能驾驭了,李德全又说话了:“皇上,紫儿大人说,皇上为国操劳,紫禁城那么大,这个只是给您代步的, 免得抬撵的奴才不小心伤到您!”康熙童心顿起,对荣亲王说道:“王叔,您也来试试,朕觉着好得很呢!”荣亲王早就跃跃欲试的,坐上去竟不舍 下来,康熙对索额图说:“索相可想试试?朕看你只有把王叔哄下来才可以哦!”索额图当即跑过去,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硬是把荣亲王弄下来 了,康熙看着心里那叫一个爽,就在这时李德全又故意高声说道:“皇上,紫儿大人还给各位大臣和后宫都有一份礼!不知大臣们想不想要?”原本 大臣们对紫儿大人不熟悉,但前面那两样新玩意,令他们不得不熟悉,都纷纷跪下:“臣等想要!臣等多谢紫儿大人!” 康熙很好奇,赶紧回到殿内对李德全说:“还不快呈上来!”李德全很得意的挥手,进来两队紫衣汉装女子,手中托盘盖着紫色的绢布,还有一 队太监,两人一队,抬着一个装满青红橘子的篓子,足有十篓,李德全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说话了:“紫儿大人说,各位臣工劳苦功高,天气炎热, 好在梅山今年的橘子收成不错,便请每人喝一杯鲜榨橘子汁,此汁可提神,明目,养颜!”李德全说话之际,下人们已经忙开了,第一个端到康熙面 前,李德全又看了看衣袖说话了:“皇上,此杯乃是紫儿大人在东海之滨所得,出自蛟龙之目,可避百毒,这勺子是蛟龙骨所制,可试百毒,而各位 亲王的杯子是蛟龙骨制成,大臣们的杯子是蛟龙肉刺制成,同样是解百毒,避百毒!”康熙拦下试吃的太监,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赞道:“恩,果然 原汁原味,清凉爽口,给朕再来一杯!”此时各大臣面前都有一杯,纷纷举杯而下,赞不绝口,只嚷嚷还要一杯,李德全还是看了看衣袖又说话了: “紫儿大人故意命我等当面制出这橘子汁,是乃请各位大人自己学会,回家亲自制出一杯给自己的夫人,是她们在家主持,才有你们在朝堂上的热情 ,才有一个温暖的家!”康熙当即抚掌赞道:“说得好,李德全,橘子还有吗?给各位大臣分一些啊,哈哈。。”大臣们都老脸一红,心想这事怎么 是我做的呢? “皇上,橘子每位可分到十个,不过紫儿大人说,这蛟龙杯她就送给各位大臣了,希望大家在各自的; 。。的岗位上,皇上,这岗位上是什么意 思啊?紫儿大人这写的是不是错了?”搞了半天,原来他是第二个张威啊,难怪康熙见他看一眼袖口说一句的,康熙大笑说道:“躲躲藏藏的,原来 是那丫头写好让你说的,朕说今天你说话怪怪的,拿过来,朕来看看!”李德全却没有拿给他,跪下来说道:“紫儿大人说,这纸上的话只能奴才来 说,如果让皇上来,那就是对皇上的不敬,这奴才可担当不起啊!”康熙就更要看了,李德全只好递过去了,康熙看着看着笑歪了,递给太子说道: “太子,来,你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念出来?”太子接过去,还没开始就笑了,问李德全:“李德全,她这写着数鸡二十是什么意思?”李德全老实 的回答:“她命奴才在心里数完二十只鸡,再接着说下面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好玩吧?”康熙早就明白,心里早就笑翻了,此刻哪里忍得住?众大臣一回想,纷纷也憋不住笑,这君臣笑成一堂 ,荣亲王指着李德全说:“数鸡好啊,好,哈哈,哈”就在大家还再笑的时候,太子似乎照纸上说的数完了鸡,大声照纸上念了起来:“紫儿希望各 位做好自己的事,为了减轻各位的辛苦,特送每一位臣工官鞋一双!此鞋可解气味,解疲劳,睡觉安稳!由于时间不够,没有分到的,下次奉上,请 皇上带头试穿!” 康熙终于止住笑了,看李德全帮自己穿好鞋后,正准备站起来,太子念道;‘请皇上走到荣亲王面前,监督荣亲王穿鞋并跳跃十次!”太子念完后很无 辜的抬抬肩,表示这不是他的意思,人家只是照上面写的念来着。 康熙又笑了,真的走向荣亲王,他突然停下来说道:“分到鞋的快穿上,这鞋穿着朕觉得年轻了,想跳来着!”众大臣都很快的穿上了鞋,明珠代表着说道:“皇上,这鞋好神奇哦,这个紫儿是谁啊?”太子却不干了;“皇阿玛,儿子 也要穿鞋了,紫儿说,让儿子跑到太后哪儿请安,并送一双鞋给太后,还要儿子扶太后步行到御花园,但是得经过景仁宫,然后在御花园等皇阿玛, 在那里她还有一份大礼送给我们爱新觉罗家!”康熙头也不回,认真监督着荣亲王:“朕知道,你去吧!”荣亲王跳完十下,却不停对康熙说道:“ 这鞋真好啊!皇上,这个紫儿是何许人啊?臣叔想见见她,好好谢谢她!”康熙摇头说:“朕也没有见过,朕只知道她是大清的贵人啊!”李 德全走过来了说:“皇上,太后到御花园经过景仁宫得绕很大一圈,是不是现在散朝啊?”康熙点头表示散朝,对荣亲王说道:“王叔也是爱新觉罗 家的,一起去看看吧!”荣亲王很由衷的说道:“谢皇上!” ------------ 第五十九章 德妃姐姐为何丰韵了许多? 太子一到宁寿宫,不等通报,老远便大喊;‘皇祖母,皇祖母,孙儿给您送双鞋子,这鞋子穿着可舒心了。。。”太后宫里早就坐满了各宫嫔妃,正在喝着橘子汁呢,伺候在那里的也是一身紫色汉装长裙的女子,显然,她们是紫儿安排,李德全特别带进来的,皇太后笑呵呵的:“孙儿莫急,慢慢说来!”太子此时恨不得再有一张嘴,他竟不知从何说起了:“皇祖母,可知道紫儿其人?”太后和众妃相视一笑,乐呵呵的说:“知道啊,这不正喝着她弄的橘子汁呢!孙儿可用了吗?” “用了,用了,好喝着呢,是不是啊?皇祖母?”太子感叹道,若是赵紫儿见到太子,恐怕她会认为历史上说的根本不实,这太子好敦厚啊! “那乖孙不在前朝候着,来祖母这可是皇帝有事?”太子很老实的答道:“是,紫儿让孙儿送双鞋子给皇祖母,这双鞋穿着老舒服了,孙儿也穿了,皇祖母您看!”太子把脚抬起来显摆着,然后转个圈跳了跳,打完广告后说:“皇祖母,您快试试,紫儿说这鞋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晚上睡觉安稳!”太后嘴巴有些歪了“好好,哀家这就穿,多谢紫儿; !”太后还不忘对天说一句由衷的客气话。 “皇祖母,您知道吗?紫儿送了一个叫风扇的玩意给皇阿玛,那玩意能转动,然后有风,吹在身上老凉快呢!还有个木车,不用马拉就能跑,新鲜吧?”太后已经穿好鞋了,这些早就有人报给她知道了,可是再听太子说一遍,她还是很有兴趣听的,她的脚感受着新鞋的舒适,耳朵听着孙儿的絮叨,她感到无比快乐,这一切都是那个叫紫儿的女孩带给她的,真想见见她啊! “皇祖母,孙儿扶着走几步试试,可好?”太子打断了太后的遐想,依言站起来,刚走一步她就觉得脚下好像有一股无穷的力量,她撇开太子的搀扶,自己走了起来,连连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鞋,这鞋太舒服了,哀家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哈哈,紫儿啊!富宁紫儿,你,你很好啊,”太子疾步上前,扶住太后说道:“皇祖母,紫儿请您步行到御花园,说有大礼送与咱们爱新觉罗家呢!”太后听了当然同意,就在这时,那伺候在侧的紫衣女子中,走出来一个人,优雅的侧身见礼道:“启禀太后,我家主子还有一件礼物送与各宫娘娘,各宫娘娘受礼后,方可一起前去御花园,请太后见谅!”话音一落,娘娘们脸色具显喜色,太后微笑着说:“那就呈上来吧!” 那紫衣女子仔细看,竟然就是青衣,青衣并没有起身:“禀太后,主子说这件礼物请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率先试用,不知两位娘娘可愿意?” 德妃立即站起来说:“本宫愿意!”宜妃也不落后:“愿随姐姐一起!”青衣没有说话,她在等太后点头,太后说:“莫非此礼物现在就可以用?”青衣抬起头答道:“正是,还要借太后厢房一用!不知可否?”太后对赵紫儿的信任可是达到饱满的地步,她点头同意道:“李嬷嬷带她们到东厢房吧!哀家在这等着!”一群人离开时,青衣身后跟着两个紫衣女子,手上端着盖着紫色绢布的盘子。 没等多久就见德妃领头走了出来,那气度完全换了一个人,胸围丰满了许多,看起来风韵犹存,仪态万芳,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是静贵妃,她大惊失色的说道:“德妃姐姐为何丰韵了许多?这,这是怎么回事?”等到宜妃出来的时候,众人皆看出来了,哪有女子不为美而疯狂呢?大殿内顿时乱了,青衣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来了:“各位娘娘,稍安勿躁,主子为你们都准备了,请一个一个的进入厢房,让在下帮你们吧!”妃嫔之间当然是有品级之分的,如此便不见慌乱,很快一个个的花枝招展的出来了,人人心里想,今晚皇上会不会来自己宫中呢?看来现代内衣在这里的确是神物啊!赵紫儿这一献宝,使得现代某商场不翼而飞内衣若干了。 众妃嫔喜不自胜,虽然不知道这紫儿是何许人,可是见太后满怀敬意的样子,每个人也生出同样的感觉,再加上这份礼物,乃是每个女子最为喜欢的,心里好奇之心顿生,青衣又笑意盈盈的说道:“主子还要送各位娘娘一份保持容颜的嫩白乳,各位主子可请太医验证后再行使用!”德妃实在很聪明,她自行拿起送给自己的润肤露,当众擦了起来,她的举动赢得了太后和青衣的赞赏,也使得其他妃嫔一起喊道:“多谢紫儿!”尽管都不知道这紫儿究竟是何方神圣。可这位紫儿又让现代某商场不见了一批润肤露。 青衣又对太后见礼道:“太后,主子专门为太后也准备了一套,为了太后的健康,主子为太后准备了两个人,她们将会在您身边照顾您一个月,便会自动离开,所以请太后派人跟在身边好好学,一便她二人离开后,也有人照顾太后!”青衣把身后两名紫衣女子带到太后面前说道;“她们名字分别是紫月,紫秋,如果太后不需要的话,主人说也无妨,太后只需记住: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赵紫儿担心皇家多疑心,太过热情反而会引来猜忌,岂不无趣? ------------ 第六十章 喜欢这礼物吗? 青衣依然很有礼貌的抱拳说道:“请各位娘娘原谅,我家主子说,鞋子由于时间紧,还不够送给娘娘们,请等些时候,不知可否?”良妃原本 就很fgm,穿上现代内衣,更显出她的婀娜腰肢,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她微微弯腰说:“紫儿有心了,本宫谢谢她都来不及,怎会怪她?”其他 妃嫔均横了她一眼,但不得不同时说道;“多谢紫儿!”青衣心想,见都没见过我家主子,要不是这内衣你们能这样吗?主子也太大方了。 “主子让青衣来是为了教各位娘娘一套锻炼身体的舞蹈,这舞蹈如果长期坚持的话,不但身材保持纤细,而且身体健康少生病,不过怀孕的不 宜,如果有想参加的话,请到我这里报名参加,这件事得瞒着皇上,主子说,八月十五那晚给皇上一个惊喜,不知道太后和各宫娘娘意下如何?”青 衣的话刚一说完,太后就急不可耐的说:“太好了!这紫儿脑子怎么那么灵光啊,啊?你们说说,你们愿意不愿意啊?哀家可是很期待看到玄烨吃惊 的表情呢!”这些娘娘都是聪明人,谁不想在康熙面前露脸啊?当下人人高喊:“这法子好,就瞒着皇上,给皇上惊喜,本宫要去,本宫要报名!”看着快要乱套的人群,青衣大声喊道: “都稍安勿躁!我还有话说!”众人都不觉得青衣的自称有问题,全等着青衣往下说:“那就请娘娘们放下身段,听青衣的教习,跳得出色的会选出 来做领舞,还请娘娘们到时候不要怪青衣无礼!”大家为了博取康熙的欢宠,又怎会在乎呢? 太子急得很:“皇祖母,咱们快到御花园吧!皇阿玛也许在等咱们呢,还得经过景仁宫,皇祖母走过去能行吗?”太后现在就觉得全身充满活 力,她当然觉得没问题啊:“行行,走吧!” 康熙和荣亲王准备前往御花园的时候,李德全躬身对荣亲王说道:“禀荣亲王,紫儿还托老奴请求王爷帮她办件事,不知道王爷愿意不愿意? ”荣亲王看了一眼康熙,答说:“哦,何事?”李德全递上一张纸说道:“紫儿大人准备在京城开几家店,专门经营销售这些新玩意,若王爷同意的话 ,就请王爷全面代理,所有收入都归皇上和王爷处理,她只管生产!这是书面,书面,哎呀,老奴记不清了,皇上,皇上您看吧,反正她让您和王爷 自己看着办,说什么国家要银子之类”荣亲王一听就知道,这个紫儿是在帮自己啊,自己只要管这事后,那可就重新找回荣耀了啊! 荣亲王很及时的跪下:“皇上,皇叔赋闲在家,若皇上不嫌弃,皇叔愿意啊!”康熙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些东西卖出去的钱,她紫儿不要一 分,是何等的胸怀啊?她对大清不是帮助又是什么?当即扶起荣亲王说道:“皇叔,朕就交给你了; !具体的再上个折子吧!”李德全知道皇上一直对 荣亲王有所忌惮,现在这个久违的叔侄亲近的场景到是令人感动啊! “启禀皇上,紫儿说,皇上可把闲散在家的八旗子弟,由荣亲王选择留用,一旦留用其月饷皆由店里支出,所享朝廷饷银取消,这只是建议,决定还在皇上!”李德 全说完后看着康熙,他当然知道这个建议皇上能不能同意是个问题,他只是转达而已。康熙反问荣亲王:“皇叔觉得可行吗?'荣亲王完全一副公心回 道:“皇上,如果这样的话,那京城的治安可就好多了,免得这八旗子弟整天犯浑不是!”康熙想了一下说:“皇叔就去办吧,要辛苦皇叔了,回头 再具体议议,朕再下旨吧!先去御花园看看吧” 康熙浩浩荡荡来到御花园,太后还没有到,但这里四周已经站满了穿汉装紫衣长裙的女子,这些可是赵紫儿找傲冻从龙宫里请来的,为了让康 熙相信自己对他的皇权毫无兴趣,只有让他看看自己的出彩之处了。这些女子并没有跪下相迎,都只是微微一笑:“皇上好!”便没有下文了,李德 全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声跟康熙说:“皇上,这些都是紫儿送来给太后的,说是一个月以后就会自行离开,今天在这里是来献礼的!”康熙看着这一 个个的美人心里很爽,并不怪罪随口念道:“妍姿巧笑,和媚心肠!”话音一落,站在右边第一个女子便往前一步低头说道:“谢皇上!小女子便请 皇上欣赏这水中生物向您请安!”话音一落手随空一挥,一只海狮突然从御花园的荷花池中跳跃而起,两翅在空中合拢作揖,落入水中,翻滚数次, 爬到池边,又再次作揖,这情景直接惊呆了所有人,除了惊叫不止,便全部跪下口中大喊:“恭喜皇上,这大鱼在向皇上请安呢!这乃天降祥瑞啊 !” 那紫衣女子又道:“皇上,我家主子说,这池子水深,担心有人会失足落入水中,便送这名叫水狮的水中之王,护佑爱新觉罗家,但凡落水者, 它都会救上来的,不知皇上喜欢吗?”康熙哪里不知道这后宫无数的人死于失足落水,赵紫儿她这不是送他爱新觉罗家的大礼是什么?康熙冷静的站 起来,对着海狮作揖道:“谢谢!”他心里想说的何止是这两个字啊! 海狮已经不见了,可那紫衣女子突然大喊:“皇上,请让小女子表演给您看!”然后只身一跃跳入水池,就在大家惊慌要救人之间,那海狮已经顶着那紫衣 女子上到池岸,这一举动的说服力更加让大家心服,刚好太后和太子率领众妃也到了,她激动万分的执意走到那紫衣女子面前,要扶她起来,可那女子自己站起来一 笑说道:“太后,喜欢这礼物吗?”仔细看这女子,她就是口吐珍珠给赵紫儿的蚌壳精,她的一笑倾倒众人,她的一跳更是摄取了大家的心。 ------------ 第六十一章 皇上请回吧! 康熙走过去,扶住老泪众横的太后说道:“喜欢!朕和太后都很喜欢!这样的大恩叫朕如何谢谢她呢?”那蚌壳精早就被赵紫儿取了个名字叫 珠玉,珠玉接口说道:“主子说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望皇上不必为意,也请皇上不必嘉奖,只要相信主子那就是最大的恩典!”康熙仰视与天说道: “朕相信你!”语毕转身对李德全说:“传旨,封富宁尔济为巡城御史,四品衔,赐六门四户大宅!赐黄金白银各五万两,各种锦缎丝绸,内务府有 的都各十匹,金银玉器首饰各二十,先这些吧,快去传!”李德全上前说道:“皇上,那富宁尔济不在京城,奴才去哪里宣旨啊?”康熙很不理解的 说:“那他就没有福晋吗?马上让骁骑营赶往湖北,把富宁全家安全的接到京里来,让他们一家团圆,朕还要见见他们,好叫紫儿无后顾之忧啊!快 去!”李德全赶紧打个千飞快的去了。 可是,刚走不远的李德全又回来了,小声的在康熙耳边说道:“皇上,紫儿这还有一封密函呈上,皇上,您先看着,等奴才回来,还有话回禀 ,皇上,奴才去了!”康熙点头对太后说:“皇额娘,儿子先回御书房了,就不陪您在这了,朕今天就封这个大鱼叫水狮,这可是镇宫之宝啊!”太 后心里知道,只要有这条大鱼在这里,这后宫会少多少冤魂啊!当即点头说道:“玄烨啊,这紫儿可是帮了咱们爱新觉罗家大忙啊!皇上去忙吧,哀 家还要看看这个水狮,哀家今儿个真高兴啊!你看看这家伙多可爱啊,一点都不凶,看看,他在对哀家行礼呢,哈哈,晚膳啊,哀家就在这里用了, 哀家要和娘娘们说说话,皇上就不要来了!”康熙知道,太后这是要在这里警告后宫的妃嫔呢。 等康熙走远了,太后和众妃到凉亭里依序坐下,太后不紧不慢的说话了:“你们可知道这紫儿是何许人吗?哀家只能告诉你们,她是你们谁也不 能比的人,哀家还可以告诉你们,就是这水狮是个神物,任何人做任何事,只要有它在,任谁也不能得逞,哀家就说这些,青衣,你看看你有什么要 说的吗?”太后的话使在座的妃嫔们,心里都有一种受堵的感觉,珠玉心里想笑,不过是大海里面稍有灵性的动物而已,亏得小公主能想到这一招, 折腾着把这池子引进海水,可苦了我家太子,太子还那么高兴,真是的,青衣明白,这太后是丑话说完,轮到自己说好话了,算了,这后宫的事,主 子不许咱参与,还是组织人员学舞蹈吧,于是她上前说道:“太后,今天刚好没有太阳,不如现在就和娘娘们一起开始学习这舞蹈的曲子,这曲子能 熟到随口唱出,也就算完成了一半,何况舞衣我家主子正在赶制,没有舞衣也不成形,不知娘娘们意下如何?”良妃当仁不让的站起来:“本宫受教 !”有她带头,其它娘娘,贵人,答应的,原本就想,这一来更是趋之若鹜了,见这情形珠玉和青衣相视一笑,珠玉拍手说道:“那么我们来排一下 队形吧,按照高矮先站两排,然后再。。。”珠玉原本在拉娘娘们站立的位置,突然停下来了,她的手正拉着一个很清丽的女子,一股子江南深巷俏 佳人的味道,珠玉问道:“这位可是宓妃娘娘?”这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就是侬语:“本宫正是,可有何不妥之处?”珠玉笑了:“娘娘真是好福气,您 已经有身孕了,我家主子听闻娘娘弹得一手好琴,娘娘可愿在十五月圆之夜,为皇上抚琴助兴?”珠玉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太后是高兴,宓妃是兴奋 ,其他人就酸苦辣一股脑的有,果然就是帝王家啊!人生各态,生旦净末丑,一应俱全啊! 这御花园在至八月十五之前,就被太后强制成为禁地,特别是康熙,去找后宫的美人想说说话啥的,竟然找不到一个人,说是去找水狮玩去了, 那就顺道也去看看水狮吧,却被门口的紫衣女子毫不留情的拦住说:“皇上请回吧!这几日水狮不见帅哥!”康熙问了:“何为帅哥?”紫衣女子一 笑:“美男子啊!刚好皇上就是,所以它不见!”康熙听这话很高兴回去了,过几天还是在后宫找不到一个美人,又找到御花园来了,这次是珠玉亲 自拦住他:“皇上请回吧!水狮今天不见聪明人!”康熙总算明白,这是变着法的不让进啊,如此这般几次把康熙大帝弄得每每败兴而归,最为可恼 的是他的贴身暗卫出现在御花园任何墙段,紫衣女子就会出现,打吧,打不过,一出手就被定在那里,弄得那个叫陈峰的暗卫怀疑自己的武功,生出 退隐的念头,大小人家也是武当大弟子啊!最后还得皇上出面找太后,保证再也不窥探了才放人,太后语重心长的说:“玄烨啊,你跟神仙叫什么劲 啊?等着吧!到时候就明白了,性子怎么还是那么沉不住呢?” ------------ 第六十二章 跟小爷回府享福可好? “苏祯听封,朕封你为御前侍卫总统领,统管整个皇宫的安全,赐你金牌一面,所到之处皆畅通无阻!” “苏祯定不负皇上所托!” “张威听封,朕封你为御史台道台,监管大小官员的官风!” “张威定不负皇上所托!” “吕佳听封,朕封你为翰林院院首,行走上书房!” “吕佳谢主隆恩!” “李德全,你带他们去吧,可要好好安排啊,朕会随时传他们!”康熙说完这句话后,仔细的看了看跪在那里的三个脑袋,他知道大清要焕然一 新,就要靠这三个脑袋! “喳!” “臣等告退!”走出御书房的这三个人并不是很高兴,因为他们压根不想离开梅庄他们的家乡,苏祯虽然不是哪儿的人,但他不想离开鳌拜, 吕佳倒是明白,用梅州土话说道:“老三,恩莫和冒吃肉一样,门内哥请恩吃个够!走,喝一泡起!(老三,你别像没吃肉一样,明天哥请你吃个够 ,走吧,喝一杯去) 张威想一半天,才挤出一句土话:“纳格遇事倒台,是足莫是的啊?”(这个御史道台,是做什么的)吕佳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性格内向, 不明白的不喜欢问,这次能问出口,想必是想把事情做好,他还是用土话回答道:“啊,就是说纳京城里的钱不恩看不惯的,恩就可以下令把黑足弄 嘞,不过要有集名哦!所以,恩要先把大清力级数!”(就是说整个京城里不平的事,你都可以管,但是要有罪名的,所以,你要先把大清律记熟!)张威好像很懂的样子,表情坚决的说道:“勒额就不起喝落,连码悔棋被!”(那我就不去喝酒了,赶紧去背大清律!)然后人就不见了。 苏祯却很谦逊的跟在李德全身后,毕竟人家是跟鳌拜混的,多少还是懂得一些潜规则的,再说被紫儿看上的人肯定不是傻瓜的。 这三人住的地方按照赵紫儿的意思,安排在阿哥所,李德全安排完后回到康熙身边时,康熙还在看赵紫儿的密函,康熙很熟悉李德全的脚步, 他没有抬头吩咐道:“宣张廷玉,李光地,姚启圣!”李德全有些迟疑,躬身回道:“皇上,这李光地,姚启圣,奴才不知道在哪里,容奴才去查, 恐怕皇上得等些时候!”康熙抬起头,看着他:“朕知道,你去吧!还有,把纳兰给朕叫来!”若是赵紫儿在的话,她一定会想到,合着这纳兰因为 自己也还没有死吗?真想知道这纳兰是不是历史上有名的诗人纳兰性德呢? 此时在梅庄的赵紫儿,已经带着阿哥们深入到那些孤儿寡母的生活中,但凡是人都是有良知的,哪怕他是罪大恶极之人,这些阿哥们知道此中 原由后,第一次同心竭力的,在最短的时间里,惩治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但是所贪之银并未全部追回,主谋并未伏法,阿哥们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赵紫儿却很高兴,她笑说:“无妨,时辰未到而已; !” 这天,得到回报,鳌拜他们大胜,傍晚时分便可凯旋而回,为了迎接鳌拜他们,赵紫儿提议去逛街,买一些好吃的来犒赏他们,阿哥们对赵紫 儿早就习惯了百依百顺的,当下一行浩浩荡荡,纵马飞离庄子,尽管他们都是平常百姓打扮,可还是惹得人们回头惊叹,赵紫儿第一次骑马,就好像很厉害 的样子,可是她不小心让马儿踩坏了半块南瓜地,赵紫儿还没说话呢,四爷便下马来到瓜地,指着被踩得稀烂的南瓜说话了:“瓜啊瓜,本贝勒讲个故事你听吧!东汉末时,天下大乱,曹孟德其人,乃枭雄也,摄政于君,自定律法,其一曰,不可侵民,犯责斩,一日曹孟德前往剿匪,骑马路经一熟麦农田,不巧马惊了,踩麦一地。。。” “好了,好了,倒还能一字不差的再说一遍,真是大才,却拿来欺负一个弱女子,哼!”四爷很开心的笑了,八爷见紫判官大人生气了,便对十爷说:“十弟,去把这块地的主人找到,赔些银子吧!” “不!人找来,不赔银子!”赵紫儿肯定的说。 “这不好吧?”九爷说。 “没什么不好的,我要把这些瓜瓜,变废为宝,这主人还不偷着乐?怎会要银子?”赵紫儿得意洋洋的说。 “变废为宝?这是何意?”十爷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赵紫儿还是得意洋洋的。 赵紫儿在这瓜田的主人没有到之前,就已经百度好了,心里真是感谢有个强大的老爸啊,连搜狐百度都给自己装进脑子里了,这个老爸真是好细心的爸爸啊!太上老君瘪瘪嘴,泼了一桶冷水:那是我和你妈瞒着他给你弄的好不好!若是他知道你在这无法无天的,乱用法力,乱搞乾坤大挪移的,为了天庭的制度,搞不好又让你重新轮回受苦呢!到时候恐怕傲冻比你还要难受!哼,你还是收敛一点吧!赵紫儿赶紧保证:一定不再用法术了! 赵紫儿面对要对自己跪下的老农户,羞愧得很,赶紧截住他要跪的节奏,说道:“老伯伯,您怎么称呼啊?”这是一位五旬老翁,样貌和蔼,他 依然想要跪下,可赵紫儿依然不干,老翁感动至极言道:“小老儿名唤莫鲁本,乃在此处三代为农,这南瓜只是寻常之物,大人不必挂怀,小老儿今 日得以见各位大人的天颜,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得以赔偿!” 赵紫儿笑笑说:“老伯膝下可有儿女?”老翁此时还是弯腰九十度答道:“尚有一女已嫁人为妇; !与小老儿住在一起!”赵紫儿大笑对他说道: “好,老伯,我要单独见您的女儿!” 众人都不解这是何意,但是他们一向知道赵紫儿的作风,也就冷眼旁观起来了,赵紫儿在那老翁的草屋里见到了他的女儿,此女长相还算美丽, 只不过在乡间劳作之故,皮肤略显粗糙,此女很是懂礼数,偏偏见礼道:“民妇莫大丫,见过大人!大人吉祥!”赵紫儿笑开了花,扶起她说:“大 丫,你爹爹可是还想有个小丫,才给你取这名啊?你几岁了” “是的,可惜我娘后来生病,大丫的弟弟或者妹妹也就没有了,民妇今年二十五了,爹爹和娘亲十分痛爱我的!”赵紫儿很了解她的心情,问道 :“你可愿意让你的家人生活幸福一些,简单的做些事情?”莫大丫很机警的跪下:“民女愿意!” 赵紫儿便请她带自己到厨房,教她做南瓜饼,这女孩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当第一笼南瓜糕出炉时,那香味早就把众皇子的胃口吊起来了,不顾 身份的闯进来,因为知道赵紫儿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当下一笼南瓜糕一抢而空,赵紫儿看大家的样子,好像还吃不够,便说道:“皇家吃东西不是都 只三分饱吗?我看晚上再放开肚子吃吧,还有很多新玩意你们都没吃过呢,九爷,你还是帮他们在市集里弄个铺子吧,剩下的琐事你就看着办,我们 可以出发了,不然时间不够了!”九爷的确如历史上所说的,是个做商人的材料,他那里不知道这是一个多好的商机啊!顿时屁颠的去张罗了。 赵紫儿对莫鲁本说道:“莫老伯,此物便取名为鲁本黄金糕吧,这制糕的方法我都告诉您女儿了,此后你们一家定可否极泰来,也算我今日踩坏 你家瓜地的补偿,不知老伯以为然否?”莫鲁本一乡下人,因冯熊平日里对周围村子的人很是照顾,何况这南瓜并不值钱,他也并不想他们赔偿,现在人家小女孩硬要这样赔偿,也就依了她,并不以为此物可以引起怎样的后果,等到他的鲁本黄金糕铺面前,每天挤满人来购买,家里的银子突 然地堆积时,才知道这个踩了自家南瓜地的人,赔偿了多少倍的南瓜给自己,他恨不得让那个美丽的小女子把自家的南瓜都当球踩了。 赵紫儿一行到达市集时,才知道今日是赶集日,正是这里周围村民们汇集的最热闹的时候,赵紫儿是人,而且是女人,更是一个美丽的小女人,所以她也喜欢购物,她和其他女人一样开始了疯狂购物!这一来就苦了跟在后面的阿哥们,尽管他们都有武功,可是他们觉得累,为什么呢?因为赵紫儿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她都不挑,也不砍价,小手一挥,酷酷的说道:“这个我都要了,老板,给我包起来!” 于是,后面的队伍模式就成了挑夫一族,但谁也没有觉得烦,傲冻很乖的跟在后面,重复一个动作一句话:“老板,多少银子?”每当此时,赵紫儿会莞尔一笑,傲冻就变得特别的温雅。 “哇,小美人,你真是太美了,你从哪里来?跟小爷回府享福可好?”众阿哥一头黑线,赵紫儿被人当街tiaoxi了! ------------ 第六十三章 要娶也要娶你啊! “呵呵,这位小爷是要请我回你的府上吗?哦,那你这样你爹知道吗?你娘知道吗?你爹的爹知道吗?您娘的娘知道吗?你爹的爹的爹知道吗?你娘的娘的娘知道吗?”赵紫儿的绕口令不但雷倒这个小爷,同时雷倒所有看热闹的人,包括阿哥们,全部的眼神表现是惊秫,再惊秫!嘴巴张的老大,不会合拢了。 “这事儿本小爷就能做主,用不着找我阿玛和额娘,话说我爹的爹是不是我玛法啊?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就不要问他吧?”这个小爷回答的很认真。 “哦,这事他老人家看来是管不着了,可是我家相公可是要管的!”赵紫儿千娇百媚的笑着,指着四爷说道:“这位是我家相公,不如你们商量着办,小女子莫敢不从!” “看你小小年纪已许了人家了啊,不过没关系,我阿玛是这里的盐道知府,他这个小小穷酸敢怎样?小爷今日就是要定你了!看他能怎样?!”那小爷如是说。 四爷听到赵紫儿这话,他的心啊,像阳光一样灿烂,他一直以为自己得不到她的注意,所以才喜欢找她的茬,就如南瓜地的事,咱四爷不就故意为难了一下吗?现在那人说自己是她相公,那本贝勒又岂会推托?便背手上前文雅的说道:“我与娘子尚未大婚,今日前来采办婚庆物饰,明日就要迎娶过府,这位知府公子横插进来,似乎不太好吧?那知府大人难道就不怕大清的王法吗?” “啊,还没有过门吗?还是处吗?啊,这个本公子喜欢!哈哈,我说你是不是聋了?没听见吗?我阿玛是梅州的盐道知府,他就是这里的王法!”这个小爷很骄傲的说; 这时候小太监苏培盛已经凑到四爷耳朵旁嘀咕了几句,四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几次,最后他终于淡定的说道:“我与我家娘子两情相悦,你怎能做出这等强人所难之事,难道说你阿玛是盐道知府,便准你行此强抢民女之事吗?” “我阿玛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我额娘愿意就行了,这话跟你说不着,今天我就是要带这个小娘子回府!给本公子让路!不然本公子打断你的腿!”他手一挥,跟在后面的喽啰们一涌而上,摆开了打架的模式。 八爷倒是很有风度的问道:“这位公子,若是你打伤了人可怎么好?再说了,你要带走这位姑娘,你问过我没有?” “干嘛要问过你啊?你是谁啊?跑出来蹚什么浑水啊?”这位小爷有点觉得莫名其妙的。 “哦,只因为我也是她的相公,难道不该问过我吗?” 八爷好脾气的说。 “你们搞什么啊?这一女怎可嫁二夫?好像你们还很愿意的样子呢?这,这你们是不是疯了?”那小爷肯定是很崩溃,不要说他了,周围的群众也很崩溃。 “谁是疯子?难道说男子可以娶妻纳妾的,女子就不可以吗?”赵紫儿趾高气扬的怒道。 “当然可以!所以我也是她相公,你有问我意见吗?”十爷很自然的把赵紫儿搂在怀里,献宝似的问道,嘴还嘟了几下,那小爷彻底的崩溃了,他指着这三个人气急败坏的说道:“哼,不管你们搞什么,今天我就是要了她,你们谁敢拦着,那就别怪爷我了,小的们,给我上!” “ 慢着!你要我家娘子也不是不可以,是不是请你阿玛出面,送个聘礼啊?你总不能叫我们没了娘子,连送聘礼的银子也拿不回来吧?”四爷 还是很有耐心的劝说道。 “滚开!这件小事不用我阿玛出面,小爷我劝你们让路,不然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他毫不犹豫的拉住赵紫儿,就要往前走,谁知道,他的手被一只手抓住了,这只手就像是一把锁,怎么也动不了,越用力越紧,一个声音很不友好的在他耳边回荡起来了: “我也是她相公,你问过我吗?”傲冻此时好酷啊!赵紫儿是这么认为的。 “痛!哎呀,痛死小爷了,你大胆!快!给小爷好好的招呼招呼他!”虽然在疼痛当中,这位公子却不认为自己没有底牌。那群喽啰们同样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的身手的确不错,那也是堂堂武当俗家di'zi的。 赵紫儿却对傲冻说道:“相公,放开他,今天你休息!”赵紫儿觉得这样的小事情,用仙法实在是太浪费了,傲冻便拉过赵紫儿到自己身边,放开了那个自称小爷的家伙,再也不说一句话。 那个家伙心里觉得有点奇货可居的,这么多人喜欢这妞,自己若是抢到手,那不是要让很多人气死?当下忘记了自己的手刚才疼痛的感觉,指挥自己的手下:“给爷抢!万事包在爷身上!”这帮人平时可能习惯了这种生活,就见一个与赵紫儿很近的一个家伙,顺起一招云抄手,直接往赵紫儿后腰上招呼,原本这人用此招,从未失手,今天他却意外的失手了,他很不相信的,往前一步,再次出手,这次他算彻底的尝到了失手的感觉,于是,他猛地来一招白鹤亮翅,飞空而来,苏培盛早就看出这些人是高毋庸的同门,当下奋力上扑,一招紫气东来生生的把那人,从半空弄到地上,成了一个没腿的“鹤”,嘴里怒道:“平白里出来欺男霸女,莫辱了你师兄的脸,还不快滚回山里好好思过,若下次还看到你在此作恶,我就代表你师兄废了你; !”苏培盛随后便向傲冻抱拳半跪充满歉意的说道: “真是对不起,后辈不知轻重,请大人海涵!奴才已经废了他的腿,不知道可否给个薄面呢?”苏培盛的意思是希望用此人的一条腿换他一命,傲冻是个不知世间事的神仙,哪里懂得苏培盛的话意呢?赵紫儿便代表着回道:“小苏子,无妨,我不是没事吗?让他走吧!” 苏培盛的武功和高毋庸不同门派,但两人一直跟着四爷,感情很好,所以私心里帮高毋庸也是正常的,他心里充满感激,嘴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呐呐的说了声谢谢,便走到四爷身边候着,因为此时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面对从小就练武的阿哥们,他们那里是对手,何况还有随从,今天富宁尔济没有跟来,不然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他是本地人,名气在本地可是很大的,这也是因为他跟了八爷的原因。 十三今天可是打得很痛快,哥哥们都站在那里掠阵,让他一人横扫,顺手的时候,给上一拳或者一脚的,看着场上东倒西歪的喽啰们,赵紫儿觉得那个小爷却比他们更难受,他此时被十爷踩在脚底下,连出气都很困难了。 “放一个人去通知一下萨满,咱们到旁边茶楼等他,娘子,可好?”十爷少有的幽默,让赵紫儿笑坏了,等了好久,这妞才止住笑,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说道:“相公,妾听相公的,相公先请吧!” 十爷这句话,若是懂的人听到了,定会猜出这帮人是大有来历的, 那旁边茶楼老板在那看热闹,听说要去自己的店里,那是很醒目的屁颠前头带路,硬是把第一句话给忽略了,并热情的把这一大票人安排在二楼,雅间是人满了,可赵紫儿觉得有个靠窗的位置也就够了,这不是站得高看得远吗? 刚一坐下,十爷就很小声的问了赵紫儿一个问题:“那个休息是个什么意思?咋就那么好使呢?那傲兄就不动手了呢?”其实这不是一个问题,认真来说是三个问题,赵紫儿想了一下,说道:“相公啊,若是你皇阿玛准你一天什么也不干,只在家里睡觉的话,你高不高兴啊?”十爷想都不想,瘪着嘴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赵紫儿又笑了:“怎么不可能?很快就可能的!”十爷眨眨眼睛问道:“娘子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算了一下,你和小九很快就可以有这一天的!”赵紫儿很肯定的说。 “为什么呢?” “你是不是已经十五了?小九也十六了,是不是到了出宫建府娶福晋的年龄了?到你大婚那天是不是可以抱着美人痛快的睡觉了?睡多久都没关系,对不对?这么简单还问,切!”赵紫儿那副不在乎的表情,不但引起了十爷的强烈不满,还有其他几位,十三憋不住代表他们问道: “ 十哥不是嫁给你了吗?要娶也要娶你啊!”赵紫儿很好笑的站起来,走到四爷后面,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觉得你皇阿玛愿意把我指给你十弟吗?嘿嘿,我家康师傅啊,不可能把我嫁给你们其中任何一个的!”八爷和四爷同时把头低下去了,伴随的是一声轻叹。 “不过呢。。。”赵紫儿这一声”不过”,就如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竹竿一样,都把目光看向了她。; ------------ 第六十四章 我就是死也要娶你! 就在这时候,窗外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声:“啊; !――天啊!救命啊!你们是谁?竟敢把我的儿子打死了!呜呜。。。我也不活了! 大家寻声往窗下看去,只见一个穿旗装的妇人刚从轿里下来,头上的挂饰琳琅满目的,一看就是有银子的人,由于只能看到后背,赵紫儿很迅捷 的对十三呶呶嘴,十三笑了,拉上赵紫儿从旁边的窗户中,用很aimei的姿势出现在那妇人面前,十三把赵紫儿放到地上后,放在赵紫儿腰上的手并没 有放开,赵紫儿似乎对此毫不在乎,宠溺的靠在十三怀里,轻启朱唇:“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啊!”她音线清凉,故意把“漂”音加重,然后仰脸微 笑的看过去,似乎眼前这人的确是个美人一样。 这妇人看向赵紫儿,被眼前这双妙人儿给惊到了,这样的气度,这样的风范,世间哪里可以有啊?她登时结巴了:“你,你们是谁?难道是你 们杀死我的儿子?” “额娘,我没有死!额娘!”那个小爷的这句话,来得很及时,那妇人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跑过去抱住他大哭开了: “天啊,这可怎么好啊?是谁这么狠心是想让我萨家绝后吗?到底我们萨家和你有何深仇,竟把我儿打伤至此?是谁这么狠心啊?是谁?!” “呵呵,这位姐姐,其实都是妹妹我的错,还请姐姐您原谅才好!”赵紫儿倒是一脸的无奈,可那妇人明白了,下人回报说自家儿子在街上碰到 一群泼皮,要抢走儿子心中的姑娘,莫非这姑娘就是?!看这小姑娘一直称呼自己为姐姐,看来自己并没有老呢,儿子喜欢这样乖巧的小姑娘,收做 妾室也无不可,只不过这小姑娘旁边站着的男子是何许人啊?难道是这小姑娘的哥哥? “哦,此话怎讲?”妇人还是很好奇的问道。 “哦,原来姐姐是这位公子的额娘啊?这么年轻貌美的,我都误会了,真不好意思!”语毕她又牵着十三往前走了一步,很大声的说道:“小 女子今日同我夫君上街,原本是想买些结婚的喜饼啥的,可我实在不该让你的儿子看到我”赵紫儿十分歉意的继续说道:“可这个地方原本是人人都 可以来的,不是吗?你家公子见我貌美,便让我家相公把我让给他,只可惜我与我家相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实在没办法分开,可是,你儿子 实在是对我的美貌着迷,于是就没有同我家相公商量好,就要把我带走,我家相公当然不肯了,两人就争执起来了,可是你儿子有很多朋友,夫人您 想想是不是我家相公会被打得很难看啊?”然后赵紫儿对十三又呶呶嘴,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说道:“您看看,我家相公的脸都被你儿子打歪了!”站 在楼上的众人看着十三配合着做出的鬼脸,全部都无法保持风度,笑的东倒西歪的,唯有四爷还算忍耐力好,少有的把嘴角弄大了一些。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就歪了呢?”这妇人不明白,围观的人就更不明白了,其中有一个大胆的喊道:“哎,刚才的相公可不是他, 怎么这会又有一个呢?”赵紫儿笑了,走到那人身边故意很沮丧的说道:“哎,谁叫人家长得美呢?我也没办法啊; !”围观的人全部哄堂大笑,倒是 没见过这么说话的,真是那啥。 “你的确是貌美,我也很喜欢你,幸得你与他还没有过门,我儿子也喜欢你,那我就做主让你嫁到我们萨家做个妾室吧!”那妇人很大度的自 说自话。 “哦,做妾啊?不行!除非是做你儿子的正福晋,否则我是不干的!”赵紫儿的话引得阿哥们很不高兴,被难不成你愿意做他家的福晋,就不 愿意做我皇家的福晋吗?可是八爷却笑着说:“稍安勿躁,让她玩吧!” “额娘,我就要她!就要她!额娘,皇上把阿玛放到这个地方,哪里会记得哦,他一定会忘记给我指婚的,额娘,你若是不答应,我就是死在 你面前!”那萨家公子决心下的还真大,而这妇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骄纵得很,当下说道:“你阿玛是皇上的堂兄,皇上肯定记得的,这福晋之 位一定要留着,不然你是想要我们全家人的命吗?”妇人刚一说完,赵紫儿便小声的问十三:“十三,这是你家亲戚耶,你怎么把人家打成那样,回头 你皇阿玛肯定会揍你的!” “我家哪有这样的亲戚啊?刚才你没有听到回报,这小子在这里一向欺男霸女的,根本没人能管,我今天是在替他阿玛教训他,皇阿玛才不会 揍我呢!何况他阿玛的官被降了几次了,都是因为他!我这也是帮他啊!”赵紫儿瘪瘪嘴,上前对那妇人说道:“哦,原来是皇上的亲戚啊?我有眼 不识泰山了,对不起,我想我不能嫁给你儿子了!” “为什么啊?这样的富贵可是你前世也求不来的,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你为何拒绝啊?”这妇人不明白的问。 “哦,只不过是你家的富贵比不上我相公家里的富贵,我很势力的!”赵紫儿老实的说,然后有些倦了的样子说道:“你还是快带你儿子回家 治伤吧,我不想玩了,十三,走吧,咱们吃饭去!”赵紫儿之所以不想惩治他了,也是接到土地公公对这一家人的情况汇报,可惜这个萨家的公子却 不干,他从地上爬起来,拦住赵紫儿:“你别走!我一定让你做我的福晋!” 赵紫儿把他的手打开,怒道:“你够了!你不要再让你的家人受你牵连了,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故意犯错,你阿玛便会被皇上责罚一次,就 会被有心人利用一次,你看看你阿玛现在在这个地方,他的梦想无法实现,这都拜你所赐!你不孝啊!你以为你故意犯错,你阿玛就会注意你,其实 ,你阿玛为了保护你,他失去的太多了,你作为他的儿子,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呢?”赵紫儿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拉着十三就往茶楼里走,留下那个 孩子失神的无力坐到地上,好久好久不动一分; 赵紫儿突然回头走到那妇人面前说道:“你不要再宠他了,他已经长大了,你看你家相公为了你儿子,已经被皇上贬到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为 你相公少惹些麻烦吗?难道你只要你儿子而不要你相公吗?再说了,没有你相公,你和你儿子怎么活?你好好想想吧,你这样你儿子永远不会有出息 的,你们萨家再也不会有往日的风光了!”那妇人听完这些话,半天也没有语言反驳,她爬到儿子身边一把抱住他,两人当街抱头痛哭。 赵紫儿边走边对十三说:“其实你这个表弟也没那么坏,一个叛逆少年而已!”然后神秘的转身对十三小声的说道:“你别看他抢了那么多 女子回家,可他自己还是个chunan呢!哎,十三,你是不是呢?哦?嘿嘿。。。。”话完转身就跑了。 十三脸红了,他故作镇定的把辫子往身后甩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上了二楼,十爷正拉住赵紫儿问她:“你怎么把他们俩说哭了?真正的佩服 啊!娘子,快告诉相公我!” 赵紫儿找个位置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才玩着十爷的手指说:“小十啊,你啊还没有他幸运呢,不过现在你是我的,以后你就偷着乐吧!管他 做什么!” 十三嘟着嘴一屁股坐在赵紫儿旁边,把桌上的茶杯弄的很响,赵紫儿笑了说:“十三啊,你今年多大了?你是在吃醋吗?” 十三就哼了一下,赵紫儿却笑着把十三的肩膀扳过来面对自己,假装欣赏了一下说:“恩,十三看起来可以嫁人了,好像已经十四了,再给你 皇阿玛养几年,到时候我再去找我师傅提亲,你觉得咋样?”这话一出口,莫说别人憋不住,十三就受不了了,他很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是我嫁给 你,不是你嫁给我吗?”赵紫儿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你觉得你皇阿玛我师傅会让我嫁给你吗?” 十三想了一下,小声的说:“我会求他的!”赵紫儿笑得很大声,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终于停下来才喝了一口茶说:“好了,这玩笑一点都不 好笑,十三以后会认识很多měi'nu的,不一定就会真的喜欢我,说不定你会喜欢一个叫什么兆。。。”赵紫儿总算没有说出来,她赶紧接着说道:“赵 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姓氏的女子,过三年不是要选秀了吗?到时候给你参考参考,咋样?” 十三突然站起来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句话大家都听到了,他很认真的说:“我就是死也要娶你!” 随后直到购物结束,要回庄子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十三的影子,他失踪了。; ------------ 第六十五章 你就去收购啊! 十三的贴身小跟班小李子,苦憋着跟在赵紫儿身后,无论赵紫儿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最让赵紫儿受不了的是,他什么也不说,赵紫儿实在是受不了,很有耐心的对他说道:“小李子啊,我和你家主子无论怎样,你是不是先把主子找回来再说呢?”那小子依然不说话,你说碰到这样的人,该怎么办呢? 四爷早就私下派人去找了,可是毫无结果,他也一脸的无奈默默看着赵紫儿,八爷还好,但是那眼神很明显的发射在自己身上无数次,老十和老九老是对她欲言又止的,赵紫儿终于装不下去了,她无奈的问老君:“可不可以请土地爷爷帮帮我呀?我快要疯了。。。”老君却无事的说:“年轻就是毛躁,慌什么,回去吧,半路上也许就捡回来了!”听到这话,赵紫儿心情大好,满面chun'guāng的面对这些阿哥们抛了个小媚眼,愉快的sese的说:“相公们,咱们回家吧,晚上娘子为你们做大餐,然后咱们一起在月光下喝个小酒的,唱小曲的,跳个勾魂舞的,顺便来个摸鱼的,怎样?” 九爷这个天生商人的脑子变得不好使了,他特别认真的问道:“那个摸鱼的话,好像庄子里没有水塘和湖畔吧?”赵紫儿爆笑,而且是sese的爆笑,终于不笑了摸着肚子对九爷说:“咱们不会去找找看啊,山后就有一个很美丽的小湖畔的”她就差没告诉他们,那湖畔是怎么来的。 四爷一向忍得住,可今天他并没有保持住,他带头打马往回庄的路跑去,他急于想找到他的十三弟,他只是猜测十三可能已经回到庄子里了,所以他得去看看,苏培盛已经领命飞速回庄了,可是他的心还是很不安,其他人都看着赵紫儿,赵紫儿俏皮的说道:“走吧,咱们来比赛,谁先跑到桃花林,我就奖励一个新玩意给他!四爷犯规,先跑了,去掉他比赛的资格!你们要不要比一比啊?”十爷很关心奖品的问题,他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什么奖励啊?好不好玩啊?”赵紫儿仰头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只怕你到时候不敢试!” 十爷经不起激将,立即高声答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比就比,出发吧!”于是,大家争先恐后的开始了赛马的旅程,赵紫儿倒是不甘落后,使劲的往前冲,在她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桃花林,四爷早就在那里有个供人休息的凉亭中坐着呢,旁边站着苏培盛和莫鲁本,莫老汉很早就笑哈哈的招手拦住她们:“大人啊,你教我们做的鲁本南瓜糕可是卖的极好,这一上午,我家南瓜地的南瓜已经快没有了!”赵紫儿笑着要下马,可是好像有点费劲,九爷一把就把他镐下来了,傲冻在旁边很酷的瞪了他一眼,九爷直接就把那一眼忽略了,马屁的问道:“娘子啊,这南瓜快没有了,可怎么好啊?”赵紫儿摇摇头,背着双手走向凉亭,坐下来边喝茶边慢悠悠的说:“相公啊,你不是一向很聪明的吗?这莫老汉家里没有,你就去收购啊!把成本计算一下,收购的价钱不就出来了吗?”赵紫儿吃着南瓜糕,吃完了一个,硬是不见有人说话,她抬头一看,一个个不解的眼神,在看着自己,她很无奈的把第二块南瓜糕扔回去,自顾自的说道:“算了,看来这个问题还是我亲自解决好了,要跟你解释这句话实在是太困难了!”然后她亲切的对莫鲁本说:“莫伯伯,你们村应该还有别家有南瓜吧?你就去把他们家的南瓜买过来,拿去制南瓜糕不就成了吗?”莫鲁本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就要走,赵紫儿一把扯住他,说道:“莫伯伯,您直接到瓜地里去摘吧,估计今天下午还要多少就买多少,不然不新鲜,对了,你家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吗?比如土豆啊,红薯啊,西瓜啊,等等,要不,桃子啊李子啊这些有吗?”莫鲁本想了半天才说:“大人啊,土豆是模式?”(本地话:大人,土豆是什么); ------------ 第六十六章 她需要我的! 赵紫儿愉快的笑了,说:“莫伯伯,你就讲你自己的话吧,我能听懂,走吧,带我去你家菜园啊,或者果园啊,去看看吧!”莫鲁本像是松了一口气抄起家乡话说道:“就依呢菜,物崖门呢模式!”(就一点菜,其他的没有什么)赵紫儿想了一下说道:“你们村有村长吗?叫你们村的村长过来一下吧!” 莫鲁本想了一下说:“恩是福诶地保吗?”(你是说地保吗) 赵紫儿摸摸头笑说:“对,就是他,我在这里等他!”莫鲁本打个千去了。 赵紫儿走到八爷面前,拉住他的手说:“相公,听到瀑布的声音吗?”八爷习惯的摸了摸鼻子点头,赵紫儿故意很大声的说:“十三在那里捉鱼呢,我怀疑他在哪里看女孩子洗澡,你去看看,把他带回来,告诉他,我有礼物送他,好啵?”八爷刚要说话,四爷已经一个飞跃,窜出了凉亭很快就消失在桃花林中,八爷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谁家无春酒,何处无春鸟。夜宿桃花村,踏歌接天晓。 “好诗啊好诗!”赵紫儿故意摇头晃脑的,把自己记得最熟的一首诗,满怀墨水的样子念完,然后再自夸一番,十爷实在是觉得,这女人怎么什么都会呢?八爷只是很意外的感觉,九爷刚要说话,那地保就到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老汉,有些村干部的意思,赵紫儿虽然并不觉得他有多亲切,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挡住他要跪下见礼的动作,他当然是一个精明的人,不然为什么给赵紫儿这样一个小女子跪下呢? 他一定是听莫鲁本介绍过了! 赵紫儿这样心安理得的受人跪拜还是第一次,小郭子看出来了,像他们这样的人,赵紫儿都不许他们跪下的,跪下就会生很大的气,为什么这个人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呢?他们不明白,幸好赵紫儿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明白了。 “这位地保大叔,可是姓张?”那人心里并没有觉得有多奇怪,他想一定是莫鲁本告诉她的,可莫鲁本心里知道,他压根就没说过。 “这个村子听说叫张家村,莫伯伯住在你们村子里也有三十年了,他帮你家做工也做了三十年了,为什么他只有一块地呢?”这位张大爷吧,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用半熟的官话说:“哦,这不是因为他是外来的吗?我也是看他当时可怜,让他在我家帮工,也可以吃饱不是?” “朝廷不是规定每家每户都要有自己的地吗?”八爷很严肃的说,张大爷倒是很淡定:“我们村还不知道呢!”对,山高皇帝远,是个好理由。 四爷已经找到了十三,四爷远远的看着十三那单薄的背影,孤独的坐在瀑布下的一块石头上,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个秋天,十三的母妃离开他了,十三也是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皇宫,找到他的时候,十三那小小的背影也是坐在一块石头上,周围树枝上光秃秃的,他的身后是一地的枯黄。。。。。。 四爷的心很痛,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孤单的身子,什么也没有说,很久,傲冻出现了,他像复读机一样说:“十三,紫儿请你帮他去调查一下这个地保,她在凉亭等你,她说,她需要你!” 十三笑了,他愉快的拉起四爷,高兴的说:“四哥,你听到了吗?她需要我的,哈哈,四哥,走吧,我们一起!”; ------------ 第六十七章 我是帅哥 面对张大爷的借口,赵紫儿有些无语,她长身而起大吼一声:“十三,ineed you !now !” “你不知道不要紧,你为什么霸占这位大叔家的田地?你又为什么强抢这位大婶的女儿做妾呢?”十三带来的人证实在是最好的武器,赵紫儿也不想多耽搁了,便对十三说:“这个村以后就划分到梅庄吧,后面的事情就要麻烦我家四相公和十三相公了,具体的细节晚上我再给你做一份计划书吧!”现在大家对赵紫儿的语言越来越学会理解了,都在心里记下,再斟酌一下,也就明白了,都觉得果然言简意明的。 “现在快回庄子,一会儿萨满要来,还有很多事情呢!”大家都紧跟随其后,四爷和十三自然就留下处理了。 回到庄子鳌拜他们还没有回,赵紫儿急忙分配工作,准备来一个盛大的晚餐。 自己躲在房间里埋头苦干,她有几分计划书要写呢! 八爷和十爷又是在打猎,憋了好久的十爷问八爷:“八哥,紫儿怎么什么都懂啊?她连英吉利语都会,她在你府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过啊?”八爷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好有个猎物跑过,他笑说:“你再不打点什么,有你受的!” 萨满没多久就到了,路遇四爷一起到了庄子,赵紫儿与他单独谈了半小时后,怀着满心的敬仰和喜悦走了,四爷看着赵紫儿忙碌的手,拿着一根鸡毛在那里移动,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走过去说:“这鸡毛怎么可以写字啊?不如你说我来写吧!”赵紫儿并没有抬头,继续快速的移动着,嘴里说:“毛笔字实在费劲,这个我比较快!四相公啊,你去把其他的相公叫来,我有事情找你们帮忙!”十三在外面没敢进来,一直把耳朵竖着呢,听到这话,高兴的说他去叫,赵紫儿忙中不忘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待得阿哥们进来,赵紫儿也已经完成手头的工作,给每人发放一份计划书后,她就不再说话了,静静的喝茶等待提问,如此经历了一个小时才结束,鳌拜也回来了,赵紫儿并没有去迎接,只是和傲冻到了后山,吩咐说在那里等大家。 后山经过土地的改变,已是焕然一新,一湾清亮的湖泊,在山脚之下,小溪的流水声,轻柔的飘过,汇集在湖畔里,金huáng'sè的油菜花在夕阳的照耀下更加窈窕,成林的橘子树上结满了金黄的橘子,青色的麦田在微风中发出欢快的乐章,各式野花散发着浓郁的乡间气味,蒲公英的花到处飞舞,各种野草中夹杂着各式草药,很明显这座山里面的灵气已经逐渐散发,猴子在树上跳舞,野兔在穿梭着,动物们对赵紫儿的到来好像根本不排斥,一条青蛇盘挂在赵紫儿的腿上,不愿离去,赵紫儿问道:“小青蛇啊,你的姐姐是白素贞吗?” 傲冻少见的笑了:“呵呵,白素贞早就被北冥老祖给收了,她对许仙很失望,现在的道行快满了!”赵紫儿歪头俏皮的说:“你这个仙二代。。算了,我还是问问小青好了”然后她低头问那条青蛇;“小青啊,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啊?你是男是女啊?我只喜欢帅哥哦!” “我是帅哥!”青蛇居然说话了,傲冻很不爽,一脚把青蛇踢老远:“滚!” 赵紫儿越来越喜欢看傲冻吃醋的样子,她笑的前赴后继的,只把树叶都笑得沙沙响。; ------------ 第六十八章 都是你们的! “哎哟,几日不见,我家徒儿越发的漂亮了!”鳌拜的打趣对赵紫儿来说,很是喜欢,她扑过去口里不忘马屁着:“师傅,想死紫儿了,你好威 风哦!下次带上我啊!”说完又扑向施仕伦:“帅大叔,好想你哟,你有没有想我啊?哎哟,别害羞,这只不过是礼貌xing的问候,抱抱而已没关系的 !”简单的问候完后,赵紫儿一拍手,就有人开始把地上铺满布,上面有就近采摘的野花,然后: 冯程程第一个端上来一个大盘子,上面的糕点一层两层三四层呢,花花绿绿的,亮亮的,大家心里都在想:这是何物?冯程程献宝似的转了一 个圈:“请英雄们席地而坐吧,开始享受我师傅亲自做的美食吧!”赵紫儿带头鼓掌:“谢谢小程程,能介绍一下这是什么吗?”赵紫儿这句话问到 每个人的心里。 href=" “这个叫胜利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请各位英雄品尝!”这盘子上的大蛋糕赵紫儿昨天就开始试验,今天早上才完工的,蛋糕的香味一下子 感染到大家的嗅觉神经,只不过这是不是太大块了? 赵紫儿又拍拍手,小武雄赳赳的从树林中跳出来,姿势很美,落地不稳,被十四轻轻的提了起来,手上的水果刀倒是记得举高,赵紫儿笑笑对十 四说:“十四,拿上小武的刀,和大家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吧!”原来这个刀是这样用的,大家欢快的享受着,赵紫儿却忙开了,架起柴火,把八爷 刚打的一只野猪烤上去了,开始了她厨师的工作,给她打下手的有:青衣,刘周雅丽,大小五,铁锤等。 赵紫儿把铁锤叫到旁边嘀咕一半天后,铁锤有些气壮的走到四爷身后,半天打个千说道:“四爷吉祥,小的给您见礼了!”四爷倒是很注意赵紫 儿的行踪,知道是紫儿的意思,他很想知道这小女子又想干什么,于是笑笑说:“紫儿要干什么,说吧!”铁锤的勇气呼的上来了,大声说:“紫妹 妹说几位爷从来没有自己为自己的能力做过测验吧?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在野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能力生存呢?所以,想请几位阿哥来比赛捉鱼,你 们敢不敢啊?”这一席话尽管结巴,但总算一字不漏的说完了,喘了一下他又接着说:“捉到鱼就有奖,请四爷带领阿哥们跟我到湖边来,在下先捉 给你们看,紫妹妹说,她在等你们的鱼呢!” 阿哥们是经不起激将的,纷纷站起来准备捉鱼去,但是十四走到铁锤身边说道:“你以后不许叫她紫妹妹哦,不然有你好看!”铁锤心里想:这是为什么啊? 会,慢慢的均匀撒上孜然,辣椒粉,胡椒之类的,才割一块到自家嘴里,觉得味道到了,割下一块往自己嘴里塞,边把刀递给鳌拜,示意自己割,我 嘴没空呢。 等到阿哥们打完鱼,寻味到来时,那只野猪基本上只有一个骨架了,这还是赵紫儿用酒救下来的,赵紫儿满怀歉意的走过去,接过鱼递给刘周 雅丽,自己踮起脚尖在每个阿哥的脸上,留下一个香吻,说道:“都不把嘴巴翘起哦,一会儿烤鱼就没他们的份,都是你们的,成不成?” 这才使阿哥们,害羞的摸着被吻的地方遁走了。; ------------ 第六十九章 我们被大军包围了! 烧烤这活很好学的,刘周雅丽很快就学会了,这一次,她们学会了分享,每人先分一条,反正有的是,赵紫儿早就调好了各种味道的酒,摆在 中间,八爷打来的猎物有很多,即便烤上一个晚上都没问题,赵紫儿还把馒头,各式蔬菜也都烤了一些,大家吃的很尽兴,都说从来不知道蔬菜也可 以这样吃,赵紫儿有些醉了,傲冻想让他回房休息,可是他知道赵紫儿不会听他的,醉酒的赵紫儿又要唱歌了: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 最后两句她开始反复的唱,跟这个碰一杯唱一句,跟那个碰一杯唱一句,十四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他问八爷这情景好像曾经有过呢,八爷只是回 答说:这歌真好听!赵紫儿就在这时候不唱了,大声说:“下面这首歌你们这些阿哥们都要学会了,等到八月十五的时候,唱给你们皇阿玛听,十四 ,十三,你们得伴奏啊!”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 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 做人何惧艰险, 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 善恶分开两边, 都为梦中的明天。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 安得太平美满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曲尽后,此女开始跳舞了,嘴里喊着:“十四,十三唱歌啊,你们草原上的歌不是很多吗?”然后自己开始各人表演,这样的时候,我可以负责 的告诉大家,赵紫儿醉了。 但是,她没有忘记告诉傲冻:不要再施法术了,等下你走了我怎么办?以后我不喝就是了。傲冻很乖的点了她的睡xué,让她在自己怀里,然后很尴尬的笑着:“大 家继续喝酒,啊,喝酒,她睡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赵紫儿躺在傲冻怀里,十三的心很难受,他粗鲁的走过去,把赵紫儿平放在铺满野花的布上,他和傲冻形成一左一右的守护模式,其他人什么也没说,八爷举起酒杯敬鳌拜:“鳌少保此次辛苦了,本贝勒谢谢您了,请受老八一杯谢意吧!”鳌拜哈哈大笑:“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就别称呼少保了,照理我是你堂叔,如果愿意的话就叫我叔叔吧!”八爷赶紧懂事的喊了一声叔叔。 这两首歌很快被十三学会了,他的确随身带着一把笛子,之后他的笛声一直盘旋在空中,别人想不熟悉这两首歌好像很困难,何况这歌真的那么贴近每个人的心,那旋律当真很美妙的。 这时候,冯熊脸色很焦急的走到场中说道:“鳌少保,我们被大军包围了!”; ------------ 第七十章 我会伤心而死的! 听到这句话,赵紫儿醒了,她坐起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呀,谁这么大胆啊?敢包围我紫判官的地盘?何况我的相公都是阿哥,难道这人屁股 上张了反骨不成?”然后她站起来对冯熊说:“去把萨满给我带到这里来,让他先学会烧烤先!” 冯熊有些搞不懂,站在那里没有动,赵紫儿笑笑对八爷说道:“相公,你去吧,你皇阿玛马上就会接到准葛尔的和亲请求,你皇阿玛的国库如今 根本不能负担这庞大的军费,所以,我让萨满给我带一支军队过来,我要挑选一些人,好好培训一下,十四这次你又有事情做了; !”十四很高兴,他 走近赵紫儿说:“你让我干什么?” “先跟雅丽学会烧烤先!”十四看赵紫儿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赶紧过去学了。 八爷感到事情的严重xing,急忙跟冯熊去了,赵紫儿见大家的神情很紧张,赵紫儿让大家围过来,说道:“大清如今千疮百孔的,四爷,计划书你 看完没有?”四爷很认真的点点头。 “上面有些事情你现在懂了吧?你的任务很重,今天这里的事情属于高度机密,谁也不许泄露出去,所以,这里的周围以后要布控,我要在这里 建一个军校,为大清培养人才,现在我任命萨满为校长,冯熊为顾问,这个奏折就由我家师傅鳌少保来写,马上写,用哪个海东青送过去,比较快点 ,然后,十四你的计划书在这里,你以后就和我师傅一起,按照这上面写的,来培训士兵。”十四屁颠的跑过来接过计划书,翻看一半天,突然指着 一个字问道:“这个是什么字啊?” 赵紫儿接过来一看,自己大笑捂住嘴递给傲冻,傲冻一看“裤裤”的说:“她写的字你以后就用猜的吧,这个字叫“法”,呐,前面一个“方” 字,后面不是方法是什么?其实她是嫌这个字麻烦,就用她自己的字了”后面这句话不说还好,加上去后,阿哥们就追问不停,赵紫儿最后强势的说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还不赶快做好你皇阿玛事,这些以后再说!” “看到没有,上面写的你认同吗?”十四很快的点头,赵紫儿也点头说道:“认同的话,你说你是不是要先学会烧烤啊?”十四还是很老实的点 头,赵紫儿小声的对十四说:“你要严格的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因为我要你学会这些本事后,亲自去把葛尔丹的人头割下来,你敢吗?”十四兴奋起 来了,他的眼神很霸道:“敢!”赵紫儿拉住他的手说:“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这事我不会让你去做的!”赵紫儿伸出手教 十四拉钩,嘴里说:“这个代表你对我的承诺,知道吗?如果你没有做到的话,我会伤心而死的!”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十四,十四没有注 意到,他只看着赵紫儿说:“我一定会做到的!” 萨满已经到了,赵紫儿直接把他交给十四,大家看着海东青飞向空中,赵紫儿对其他人说:“明天皇上的回信肯定会到,天我们后回京吧,八月 十五中秋夜,皇宫一定很热闹的!”; ------------ 第七十一章 你喜欢吃葡萄吗? 十四对工作的热情实在让赵紫儿佩服,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淘汰优劣的工作了,赵紫儿知道后狠狠的批评了他,滴了一滴琼浆在一杯牛奶里,让他喝了,这产奶的奶牛只有两匹,所以,赵紫儿只有在选出优胜的士兵的汤里面,滴了两滴命令他们喝完,才放心的交给十四去折腾,萨满是个很稳重的人,有他在这里,赵紫儿很放心,何况冯熊自从封了官以后,他召集起的江湖力量还是很有希望的,现在赵紫儿请四爷去找叶天士,这里还要建一个医学院,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眼前最急的就是葛尔丹。 此时在紫禁城的康熙已经接到鳌拜的奏章,哈萨泰的密函也到了,早朝的时候他刚好接见了葛尔丹请求和亲的使者,正在着急的时候啊,看到密函,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无人可以倾述,唯有去见太后,而太后现在很忙,尽管忙,她还是和康熙进到太庙里很久,出来后,两人的心情看起来特别的好。 辞别太后康熙直奔乾清宫,挥毫泼墨写好了圣旨,看着海东青起飞的时刻,他立即下令苏祯觐见,对苏祯下的命令是:给我好好款待葛尔丹的使者,拖住他!苏祯接到旨意后,和吕佳一起去了驿馆,他认为,只要吕佳在,这个事情就不是事情。 而赵紫儿这边已经把梅庄的建设规划图交给了冯熊,看康熙现在库银没多少,就把张物旭那里得来的银子给他了,让他好好建设两个学校出来。俗话说有了钱好办事,冯熊信心满满的开始了。 安排好一切,赵紫儿在第二天就上路回京城了,十四和鳌拜留下来了,施仕伦说是要回自己的府衙,想必府衙一定有很多事情等他,赵紫儿给了他一个荷包,说内有乾坤,施仕伦很小心的收藏着,心里依依不舍,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当然青衣也就跟着走了。 赵紫儿特有的马车,四爷很有理由的坐上去了,借口是计划书上很多问题需要请教,这借口就变成其他阿哥的借口,赵紫儿懒得管这些,,刘周雅丽倒是很喜欢的样子,殷勤的招呼着,傲冻虽然很不乐意的,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吗?小武倒是喜欢热闹,不过,他发现赵紫儿不再讲故事了,他就开始想办法了。 小武主动给赵紫儿按摩,小手在赵紫儿肩膀上敲来敲去的,嘴上问道:“姐姐,这样舒服吗?”赵紫儿本不想理他,但是,这旅途漫漫的太难为一个孩子了,只有把射雕英雄进行到底了,没想到这故事也吸引着阿哥们,说到桃花岛的时候,赵紫儿不由的轻轻说了一句:“以后我要找个地方,那里种满葡萄,开满映山红,然后住在哪里,取名为葡园!” “你喜欢吃葡萄吗?”四爷很温柔的问道,赵紫儿扬起嘴角说:“到不是喜欢吃,而是喜欢它熟透的时候,紫里透亮的感觉。”; ------------ 第七十二章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爷,前面就要入武中了,要不要打尖啊?”这回驾马车的不是铁锤,换成了高毋庸,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冒出来了: “你们还我孙女; !这青天白日的你们敢干这伤天害理的事,我要告你们!”这是个老者的声音。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既然没有银子还债,拿你女儿来抵债,你还想告状,你去啊!去啊,待小爷打断你的腿!”赵紫儿迅速对九爷嘟了嘟嘴 ,老九的身子就不见了,跳下马车的大家就看到了一个江湖大侠,九爷及时的踢开那快要踩在老人身上的脚,并反手擒住了那人:“把老人的孙女还 给他!” 谁知这人很狡猾,好像身手也不错,他假装疼痛求九阿哥轻一点,趁九阿哥手上的力气松了一点的时候,挣脱了禁锢,此时的他根本不觉得有 何危险,因为他仗着背后有人,并且几位拜把兄弟都有一身武功,纵横此地多年,从未遇到有人敢插手,现在被九阿哥破坏好事,他岂会心甘?当即 出口喊道:“点子硬,并肩子上!” 于是,四五个大汉围攻九阿哥一人,高毋庸,苏培盛不等吩咐冲了上去,十爷也不甘落后,乔装的随从侍卫在阿哥们的挥手之间,全部投入进去 ,不用几分钟就活捉了他们五个人,赵紫儿一直牵着富宁尔济的手,不让他去,在她看来这个爸爸以后都不需要动刀动枪的了,看着已经被擒的坏人 ,赵紫儿知道阿哥们一定会处理好的,于是和富宁尔济小武坐到车上去了,吩咐进武中找客栈住下来,反正要等他们处理事情需要时间的。 十三现在是寸步不离赵紫儿,和傲冻成了“敌人”,傲冻肯定也不会相让与他,一个冷对,一个横眉,这个节奏被赵紫儿忽略了,她认为女孩 子被人追是一种幸福,她不想放弃这个权力。 她故意高喊:“我要澡澡了,měi'nu要出浴了!”老君懒得理她,腹语着:早熟得不成样子,哼! 每到这个时候,傲冻的嘴角就要上扬,他同时会屏蔽整个房间的,赵紫儿一向很放心。 出浴后的赵紫儿想逛逛,于是她挑了一件自己精心改良的白色公主裙,头上简单的同色的纱巾绑住半截于顶,没有化妆,也没有任何饰物,只 有一个手镯,她出现在傲冻面前时,傲冻再也不觉得她还小,在这里赵紫儿半年时间就长高了许多,在傲冻看来,她的确是仙子,眉不黛而妩媚,唇 不涂而红润,肤不饰而ru白,此貌当可倾城倾国,世间难觅啊!穿上这身长裙,简直就是人间仙子。 傲冻当即便念道: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而十三却是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不梳妆而自美的美人,皇宫里的美人算什么美人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愿意为她死去! 赵紫儿心里感叹道:人靠衣装的确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啊!; ------------ 第七十三章 让你满门抄斩! 赵紫儿在现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měi'nu,不过爱情常常会是丢了西瓜拣芝麻,越换越没有,但她一向你会自勉,很少自找烦恼的; 走到街上,赵紫儿见东西就要买,现在她看中了一根发钗,这根发钗很漂亮,尾部的吊坠处有个小蝴蝶,蝴蝶的翅膀是紫色的,所以她冲老板 笑笑说:“老板,这个我要了!” “哦,好的,多谢十文银!”老板高兴这小女孩不讲价,看来今天生意会好的。 “给你一两银子,我要了!”一个穿着一身桃色的汉装女孩,从老板手里抢过发钗说道。 “这个姑娘已经要了,你这样我不能卖给你!”这个老板倒是很讲究的说。 “我说你是不是傻啊?这是一两银子啊,可不是十文钱咯!”旁边一个打扮成丫鬟模样的女子上前嘲笑道。 “呵呵,这位姑娘怎么骂人呢?难道说督军的小姐就可以不讲理吗?”老板愤怒的道出这个女子的身份,加以疏导。 “哼,你知道就好,这个簪子我家小姐要定了,我看谁敢不识趣?!”小丫鬟郑重的发话了。 “你这样能代表你家小姐吗?”赵紫儿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看着那个小姐。 “本格格就是这个意思!”那穿桃色衣服的女子肯定道,然后骄傲的抬高下巴说道:“你个穷鬼穿成这样,本格格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你这样你阿玛知道吗?”赵紫儿很想知道的样子问道。 “我阿玛那么喜欢我,即便是知道了也会依了本格格的!”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是吗?那就请你阿玛来吧,爷在此等候便是!”十三说着话就已经把那丫鬟手上的发簪拿到手,随后就把赵紫儿拉到旁边的茶楼,跟在后面 的傲冻塞给那老板一块银子,对那老板说道:“你很好,多的给你,帮你老母亲买些吃的吧!”然后对那女子说道:“我们等你!” 那女子万万没想到,突然会冒出来两个帅哥,原本十三出现的时候,她就有些惊艳,等到傲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觉得,天啊,这还让不让人 活了?难道说大清的美貌男子就像草一样多吗?凭什么这样的男子要帮这个讨厌的女子?凭什么这样的男子不是我的?凭什么?像这样的男子只能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也只能是我的!我堂堂的千金之躯难道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我不信! 她满脑子的嫉妒,这嫉妒像火一样,越烧越旺,最终还是气势汹汹的走进茶楼,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指着赵紫儿手里的簪子,恼羞成怒 的说道:“快把簪子给我,否则,我让你满门抄斩!” “那爷就看你怎么把爷满门抄斩的!”赵紫儿听十三说完这句话后,大笑了,这难道不好笑吗?十三的满门里有谁啊?第一个就是康熙啊,康熙就是大清,他的满门就是大清国!除非这女子的阿玛想造反,否则,谁敢抄十三的满门?谁又能抄十三的满门?这不好笑吗?; ------------ 第七十四章 我看谁敢!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这女子莫名其妙的问赵紫儿,赵紫儿笑笑站起来说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灭不了我的满门?更灭不了这位小帅哥的满门!怎么样?你敢赌吗?” ”哼,我阿玛乃是皇上亲封的二等公爵,官居武中大督军,灭你满门轻而易举,本格格就和你赌!等你人头落地时,你就知道错了!”那女子很不削的说完,便对跟随身后的家仆说道:“给我全部绑了!” “我看谁敢!”十三愤怒的站起来叱道,眼神很凌厉的对那女子说道:“索满里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穿着汉人的装束,四处欺压良善,爷看你们的满门就要灭在你的手上!” “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我阿玛的名讳,你真是大胆!”那女子气急的再次对跟随的仆人吼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我看谁敢!”八爷摇着公子扇,很优雅的走进来,面带笑容的问那女子道:“请问这位小姐,我十三弟做了什么你要绑他?”那女子傻在那里,心里叹道:这人怎么那么美?比女子还要美,这笑容简直就是太迷人了!这美貌男子都疯了吗?都和这个讨厌鬼认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他抢了我的簪子!他,他还,还。。。”八爷再次笑了,不过不是对那女子笑的,而是对赵紫儿:“娘子,夫君来迟,娘子受委屈了,明明是她抢你的簪子,却偏要说是我娘子抢她的,四哥,你说怎样才让我们家的娘子解气呢?”四爷脸上的肌肉直接僵硬了,冷声对高毋庸吩咐道:“去,把索满里的家抄了!带上尚方宝剑!”然后表情变成温柔的样子对赵紫儿说道:“那夫君便夺了她阿玛的爵位,娘子可是解气?” “夫君顺便查查他私吞军饷的事,那账册在副职刘寿中的手上!还有强抢刚才那老人的民田,害人xing命的事,这两条足可以灭门!”赵紫儿听到土地的传讯后,当然言之灼灼的。 “苏培盛听到了吗?快去!”四爷突然觉得,赵紫儿做每件事都是那么出人意表的,看是自然,其实一切都在她掌握中。 “还是请唐思飞先生走一趟吧,相信唐先生定不相负的!”赵紫儿画龙点睛道。 唐思飞打了个千,郑重说道:“紫大人放心,某去了!”对付这种人,有个智者在那里,赵紫儿相信必会令坏人无所遁形。 “你们难道是四贝勒和八贝勒?臣女索静云愿俩位贝勒爷吉祥,贝勒爷万福金安!”索静云这才吓得魂都没了,她跪在那里全身发抖,已经成了落汤鸡,嘴里还是知道告饶的:“求这位姑娘放过我阿玛吧!都是臣女的错,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阿玛!求求你了!” 赵紫儿对十爷说道:“相公啊,如此还算孝顺的孩子,不如你来处理吧,顺便把我教你的茶道秀给邬思道先生尝尝,可好?”; ------------ 第七十五章 我可以wen你吗? 十爷当然是欣然前往,赵紫儿好像很快就忘记那个簪子了,她的笑容却是不见了,和九爷嘀咕了几句,九爷点头离去,这四爷的眼神没有离开赵紫儿一秒,因为今日的赵紫儿实在是美极了,如果说之前的赵紫儿是有特别身份而不得不照顾她,那么今日的赵紫儿却让他有一种想要抱在自己怀里的感觉,好想狠狠的qinqin她那粉红娇艳的唇,想必一定很甜。 眼睛里看着自己最爱的十三弟,对赵紫儿的爱意流露,自己这一次居然不想相让,这个想法四爷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依自己的志向这样的事情往日的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只是这些天和这个小女子的相处下来,却是自己这一生最放松的时候,这女子的智慧,才能,让自己无法不去喜欢,何况却是个如此美好的佳人呢? 十三已经帮赵紫儿把簪子插在她的发间,赵紫儿却很不开心的把簪子取下来,嘴里嘀咕着:配紫色的衣服才好看,真笨! 十三讨了个没趣,当下也不以为意,嘴里问道:“那等下就让人给你准备紫色的衣服,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八爷如常的微笑着说道:“娘子,不如和为夫一起去会审索满里如何?” 赵紫儿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心里想,这里也算是个鱼米之乡吧,不知道矿物质这些有没有呢?历史上炼钢的地方在这里,那是不是可以提前在这里办个炼钢厂呢?那么就考察一下吧。 赵紫儿便对八爷一笑,大声的说:“八相公,我饿了,咱们吃饭吧,吃完饭就赶路,路上的风景一定让人流连,四相公,到时候可要记住画下来哦!” 十爷和唐思飞追上大家的时候,此处已是离武中有百里之外,赵紫儿知道,这里在往左三里。便是现代所说的神农架所在地,如果让这帮皇家子孙进去探险,那就是传奇,可是如果错过了,那也是遗憾,相权之下,只好请此方土地来相问了,这回太上老君却没阻止,赵紫儿于是便吩咐就地休息,因为晚饭时间到了。 晚饭后,赵紫儿甩出十个野外帐篷,让傲冻教使用方法后,就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和土地开会,这里的土地特别的小幽默,弄得赵紫儿笑个不停,帐篷外面的人只知道,赵紫儿一人在里面,一个人在那里瞎笑的人,人们通常认为是神经病,现在这个神经病似乎病得不轻呢,十三急了,想着闯进去看看,却被傲冻拦住了:“放心,她没病,只是想笑!” 这叫什么话,不过也是啊,人不就是想笑就笑吗? 八爷和四爷心里知道,这赵紫儿搞不好在和太上老君商量什么事情呢,于是,自发的约束住了自己的弟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对着这个新鲜玩意无法入睡。。。 每个人的心里就觉得这小女人的新玩意咋那么多呢?而无法入睡的四爷正瞪着双眼看着帐篷顶部,哪里显示着赵紫儿娇媚的容颜,她那美妙的双唇正对他说:“我可以wen你吗?”; ------------ 第七十六章 去皇阿玛哪里上诉! 这几天刚回到老家,安装网络,结果,中国移动公司居然可以从4号安装到6号,我多次交涉,居然送我一句;你可以不选择我们公司的网络,我全额退款给你,是啊,可是,我不希望我妈妈在太阳暴晒的烈日下,一次次的奔走,我只好无语,也无奈的断更了一天,我的存稿许是太少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家乡的中国移动让人如此失望。。。。。。 四爷的确看到了赵紫儿,只不过是她的声音:“四相公,你是小猪吗?这么早就睡,快起来,咱们约会去!”四爷从心里弄不明白,这个小女 子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有那么多奇怪有趣的玩意?为什么好像的确吸引着自己?为什么她的思想里可以把我们兄弟都认做自己的相公,这貌似是 不是太游戏了? 是的,这在现代,人人知道这只是玩笑而已,谁也不会把他当真,赵紫儿完全忽略了,这里是古代; 赵紫儿忽视掉的东西,老君也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也是因为他老人家一直跟赵紫儿在现代存在的原因,在他心里和赵紫儿一样,这很正常。 四爷的心现在跳得很厉害,因为赵紫儿的小手就在自己的左手里,月光下的他们走在乡间无人的路上,身后默默的跟着高毋庸他们一帮人,赵紫 儿俏皮的问四爷:“相公,咱两约会,你带那么多人合适吗? 四爷笑了,约会,这两个字他前几天在紫儿用语里面搞清楚意思的,当时他还在心里想,啥时候和紫儿来一次约会呢,想不到现在就实现了,于 是他回头对高毋庸说道:“你们回吧,别在这儿讨厌!”高毋庸笑翻了,以前爷啥时候这样干过啊?这就是典型的见色忘义吧? 赵紫儿看到听话的四爷,心情大好,踮起脚尖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四爷的脸上,亲了一下,妙语连篇,自说自话的说:“我家相公老乖了,我老 喜欢了,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男神,若是。。。呵呵,那啥,今年不是可以选秀女吗?相公啊,到时候呢俺去帮你挑一个好的,像什么温婉贤淑啊, 知书达理的,孝敬俺康师傅的,喊我嫂子的美人,你看好不好啊?至于那个啥年羹尧的妹妹咱就不要了,你觉得咋样?”四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莫名 其妙的,谁是年羹尧啊? 赵紫儿看他的脸色,赶紧打哈哈的说:“那啥,年羹尧你还不认识是吧?不要紧,不认识更好,反正以后我送个将军给你也一样,免得他那个 妹妹被你宠坏,你家的女人也少死几个,你家的孩子多活几个,这个咋样?”四爷这才大致猜测,自己会有一个做将军妹妹是自己的侧福晋,这女人 会害人,他坚决的说:“好,我不娶她!”赵紫儿发现自己真是多嘴,当即猛打自己的嘴说道:那啥,我就说说,不一定是的,哎呀,你想咋样就咋 样,我,那啥,对不起啊,我这嘴太贱了,以后啥也不说啊,你忘了吧!快,傲冻,给他洗xi'nǎo,让他忘了!”四爷听到这话,大急,高喊:“你不 可以这样对我,你上次已经洗了一次,这次你让我记住行吗?我不想忘记今天,求你了!”傲冻毫不犹豫就要下手,听到这话,他还是有些小自私继 续着,但是赵紫儿拦住他问道:“上次你洗掉什么了?难道是我喝醉那次?”然后自言自语的说:“一定是xing侵犯了谁,删了好,他今天的也删了吧 ,就不留了,哎呀,不留,咱回去,回去,冻,快动手!”四爷急了,他再次高喊:“不要!我要留下来!不然我去皇阿玛哪里上诉!”; ------------ 第七十七章 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赵紫儿赶紧装出特别害怕的样子说:“那好吧,我就不删了,那啥约会就此取消!冻,我们走!”四爷死咬着嘴,心里再三权衡,约会的机会失 去了,我下次再争取,可是这样关键的提示要是没有了,那可是跟人命有关的,我不能忘记的;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赵紫儿的背影远去,可是,他忘记了,赵紫儿不是君子她是女子,所以,这个女子转身就让傲冻给删了,四爷浑然不知,低 头问自己跑到这里来干嘛来了?赶紧回去帐篷里睡觉不提。 早上起床后,大家都各自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在前面一个小镇找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大家的忙碌,刘周雅丽和 小五,以及赵紫儿的表弟小武,慌张的跑到赵紫儿的帐篷外面七嘴八舌的叫开了: “姐姐,哪里有个死人!”这是小武说的。 “紫妹妹,那个人没有死,咱们是不是救救她啊?”这是小五补充的。 “紫,看起来是个老乞婆,像是饿了!”刘周雅丽进一步的补充着。 赵紫儿还没有说话,傲冻就对她说:“公主,我去看看!” 那是一个饿了几天又在生病的老婆婆,赵紫儿急忙拿出一滴琼浆给她服用,这婆婆当然马上就有精神了,赵紫儿很不解的问道:“婆婆,您没有 儿子吗?怎么会沦落到讨饭为生呢?”那婆婆听到这句话,老泪众横,断断续续的说道:“老婆子到是有三个儿子,可惜,我家老爷死后,便分家了 ,原本说好,每十天到一个儿子家里住十天,可是,大儿子说我最痛爱小儿子,该去小儿子家里去住,小儿子却说还没有轮到他,他不接待,我又去 最老实的二儿子家,刚喝了一口粥,就被儿媳妇给抢去倒了,说我该去大儿子家,可怜我老婆子三个儿子,却无家可归,只有讨饭为生了!”这话一 说完,大家都很生气,赵紫儿抬手制止了sāo动问道:“婆婆,能告诉我您贵姓吗?您家老爷生前叫什么,他有什么好朋友吗?”大家并不知道赵紫儿 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家老爷生前姓李名分三,我呢姓杜,他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老爷也没有提过啊!”赵紫儿想了一下说:“恩,不要紧,婆婆咱们先 吃点点心,一会呢我给您做个鱼汤,喝一喝,然后咱们就到县衙告状去!”婆婆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慌忙要跪下,被赵紫儿拖住,不解的问道:“ 婆婆,您儿子不孝顺您,我要惩罚他们,难道您不愿意?”婆婆说:“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如何舍得?”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赵紫儿笑着说:“放心吧,婆婆,我保证不对您儿子怎么样,他们自然会乖乖的回来把您接回家,安享晚年!”现在应该叫李杜氏的婆婆,这 才放心的开始吃点心,赵紫儿迅速的招呼傲冻和众阿哥们,快去抓鱼,傲冻只是在水里一指,那鱼儿,螃蟹,虾自己就跳上岸,这情景羡慕死了所有 人,可是,傲冻又很酷的删除了他们的记忆。; ------------ 第七十八章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赵紫儿很快架起两堆火,做出一锅螃蟹虾粥,一锅鲜鱼汤,大家都觉着好好吃哦,婆婆居然各用了两碗,说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话令阿哥们心都酸了,纷纷看着赵紫儿,赵紫儿笑笑,把大家聚拢,嘀咕了好久才分开。 问清楚婆婆的家的位置,傲冻和婆婆打扮一新,大摇大摆的回到婆婆的家中,事先对婆婆千叮咛万嘱咐的说好的台词,也不知婆婆忘记没有,还没有等婆婆说话,住在外屋的二儿媳妇就张口说道:“今天lun'dà哥家,您进去吧,啊,别想进我家啊,走吧走吧!”说完就要把门关上,傲冻急忙上前问道:“这位大姐,我干娘呢不是回家来住的,她老人家呢,是回家拿一下聚宝盆的,她说啊那宝盆可以变出银子的,你知道堂屋桌子上那个放香炉的东西还在吗?”那小媳妇当时就很不相信的,把兄弟几个叫过来,把香炉捯饬干净,对那婆婆说道:“这不是笑话吗?今天我们就看看你能变出银子出来?”那老婆婆看着傲冻,傲冻鼓励的眼光使她勇敢伸出手,嘴里念叨:“麻里麻里哄!”话音一落,婆婆手上果然有一锭亮闪闪的银子,这一变化使这几个儿子媳妇大吃一惊,这自己明明守着个聚宝盆,却不知道的感觉是多么难以接受啊! 于是,儿子媳妇纷纷伸手,学着念“麻里麻里哄”,却始终弄不出半块银子,几个儿子媳妇马上围住李杜氏,问原因,刘杜氏慌忙找傲冻,傲冻把刘杜氏拉倒自己身后保护起来,优雅的说道:“这个因为你们的娘亲啊,早先帮助过一个异人,此人送给你娘亲的,只有你娘亲才可以捞出金子或者银子,所以这个你们留着没用,再说你们兄弟几个都不愿意收留你们自己的娘亲,所以现在就让你娘亲带着这个回我家去吧!”这话一出来,这几兄弟当即不干,都来抢了,差点没把李杜氏给分身了,傲冻很生气的推开他们:“你们之前都不要,现在来抢,问过我没啊?”几兄弟都觉得理亏,老大首先脸皮很厚的说道:“谁说我们不要了,现在我就领我娘回家!”其他的两个又怎么会愿意,当即声称也要带回家,傲冻假装很失望的样子说道:“既然你们是她的亲儿子,那我也不好与你们抢,那你们必须保证好好待你们的娘,每人依然每月十天,只要你娘亲觉着不好,我就来接走你们的娘和这个宝盆!你们同意吗?” 他们当然同意,从此每天好好的供着自己的娘亲,而刘杜氏每年会帮每个儿子只变一锭银,此后她的晚年生活,幸福的延长了十年,才无痛苦的自然死亡了。 当傲冻办好事情,赶到这个名叫黄干的小镇时,赵紫儿正在和一个人斗嘴,这个人身穿白边布纹道袍,是个道人,只因为赵紫儿不小心踩了这个人的脚,来不及道歉就要去追那个卖糍粑的小贩,道人很生气,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赵紫儿的,怒道:“小姑娘,为何撞人就跑?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赵紫儿还没有说话,老君就懒洋洋的说:“此人乃是八仙之一吕洞宾,你尽可和他玩玩!”赵紫儿这下心里有数了,笑嘻嘻的说:“因为我是小女人啊,再说天有九重高,地厚十八层,谁不知道啊!”吕洞宾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天哪里高度,地哪里有厚度啊?便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 ------------ 第七十九章 神仙帅哥 赵紫儿洋洋得意的说:“如果我答出来了,道士大叔是不是奖励一点啥给我啊?”吕洞宾实在好奇,赶紧点头同意,赵紫儿摇头晃脑的说道: “道士大叔难道没有听说,九重天上住玉帝,每重高万丈,十八层地狱住阎王,每层五千丈,这就是天高地厚; !”吕洞宾大笑不止,自己一个神仙难 道还不知道吗?止住笑说:“你错了!” 赵紫儿也大笑说:“若我错了,那你有本事拿尺出来量啊!”谁也知道哪里有这样的尺啊?吕洞宾哑口无言,九爷和十爷早就笑翻了,走上去 打趣道:“道士大叔啊,有尺子吗?”吕洞宾还没说话,他身后钻出来一个翩翩少年,长相很是美潘安的,手里兰花指一转,一支翠玉洞箫跃然手中 ,小嘴一动说道:“既如此,小姑娘可知道我这箫有几个洞啊?”赵紫儿心想,这人肯定就是八仙中的蓝采和,于是,她对小武耳语几句,便说道: “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小孩子都知道,就让我弟弟告诉你吧!” 小武自从跟着赵紫儿后,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了,他那脆生生的童音不急不缓的说道:“我知道箫原本有七个洞,但你的箫却有九个洞!”蓝 采和心里本就这么想的,若他说七个洞,我就加上前后两个,现在人家这样回答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蓝采和心里很想扳回一局,可惜好像打在棉花 上,赢不了半分,人群中看热闹的人很多,这时候,一个倒骑毛驴的老头,神采奕奕的推开人群,插嘴道:“小姑娘你哦昂,可知道我这毛驴的头朝 东,尾巴朝那里啊?”赵紫儿一看就笑死了,那老头好滑稽哟,一副八字胡上的酒糟鼻,在哪里一动又动的,一点也不惹人讨厌,想来一定是张果老 无疑,赵紫儿心里忍住笑,手指毛驴的尾巴,嘴上答道:“你家毛驴的尾巴不是朝地吗?自己看啊!哈哈”一看自家毛驴的尾巴很不争气的垂在哪里 ,不是朝地是朝那里,当即无话可说,老脸也不红的说:“它还没有准备好,等一会儿就不同了。。。” “哦,果老的意思是要赖账吗?”赵紫儿有些好笑,还等一下就不同,这神仙当得多累啊? 这八仙看着小姑娘看出了自家的身份,心想,此女难道也是某个仙子吗?为啥我们却看不出来呢?赵紫儿不想他们跑掉,当下洋洋得意的说;‘ 愿赌服输,刚才这位道士叔叔可是答应了的,如今是不是兑现的时候啊?”这几位仙子真的很想赖账,可惜啊,太上老君很不客气的说话了:“八仙 什么时候学会不守承诺了?老君我怎么不知道啊?”这话当然只有他们能听得到,大惊之下,纷纷合掌于天,脸上面色大红,赵紫儿便乘机对八爷说: “相公,快去准备一间安静的地方,我要zhāo'dài八仙!”八爷听到这话,赶紧和四爷递眼色,二人匆匆走开了。 赵紫儿走到蓝采和的身边,小声的说:“神仙帅哥,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如何?”这个建议当然是最好的了,于是一行就很听话的来到八爷和四 爷准备的地方,一间美丽的别墅里。; ------------ 第八十章 我们只是图财 众仙刚一落座,赵紫儿便开始介绍给位阿哥给他们认识,谁知道还没开头,直接就被曹国舅给打断了,他毫不在意的说:”不必了,我们都知道 了,你就直接说出要什么奖励吧!”赵紫儿也不废话说道:“这个奖励呢其实很简单,你们看湖广一带因为饱受水患,百姓生活在水中火热中,你们 都是大慈大悲的人,驾临此地是不是专程来治水的啊?若是如此呢,请你们帮我建一个大坝出来,相信你们定不会为难吧?”铁拐李当即怒道:“你 想一下子就吃成一个胖子啊,世间哪有这样的事?”赵紫儿笑着说:“世间当然没有,可是你们又不是世间的人,为何不可?”八爷和四爷早就知道 他们的身份,而其他的人听到这话,心里都在想,难不成是鬼? 赵紫儿只得清理一下不该呆这里的部分人员离开,只留下太上老君和傲冻,赵紫儿相信,湖广的江堤一定会在yi'yè之间建造起来,这可是多好 的事情啊; 当然,这大堤是在人烟罕至的地方yi'yè之间悄悄出现的,赵紫儿在他们走的时候,还想把蓝采和的箫给弄来,结果没有得逞,心里闷闷不乐, 又没有兴趣赶路,闷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瞎想,搞得大家急坏了,尤其的十三,想着法的逗她说话,可这个小女子就是不想说话,一个女孩子不想说话 了,怎么办呢?大家只有来找傲冻,可是,谁又知道傲冻的心也在煎熬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知道都是那只洞箫惹的祸!他思来想去,想到他父 王有一个宝贝,他决定回龙宫走一趟! 赵紫儿的确是想到,给自己弄个喜欢的兵器,可是自己最喜欢的也就是跳个舞,唱个歌的,乐器里面最喜欢的是钢琴,如此的庞然大物,怎么 弄呢?自己也不喜欢打斗,最喜欢的武侠人物也就是小李飞刀,对!飞刀!这个貌似血腥了点,哎。。。 赵紫儿突然觉得自己若是回到京城,康熙一定想要见自己,一定会留自己在宫里面呆着,那么传说中的皇宫里面有多恐怖,她马上就要尝试到 了,自己的确需要一个兵器防身的,但是,找个什么样的兵器呢? 赵紫儿决定慢慢的走,反正在八月十五之前到就可以了,现在马上就要进入蜀中了,蜀中可是个好地方啊,赵紫儿无限向往的大喊:“继续前 进!” 一行人,被赵紫儿分成三波,她说人太多了,没意思,就是有个拦路打劫的也没人敢上,她现在就想当一回被打劫的富商女儿,她故意让十三 驾车,身上挂满首饰玉佩的,铁锤在旁边掌控,喊十三为少爷,富宁尔济被打扮成有钱的大爷,骑着高头大马,身上也是玲琅满目的,为了女儿开心 ,富宁尔济也只有依了她,可惜啊,快进蜀中还是平安无事的,正当赵紫儿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们果然被拦路打劫了。 马车走到一处山林岔道处时,突然飕飕的,三声箭响,正好都插在马车的车头上,一群蒙面大汉拥着三个像头目的人,分布在石岩上,其中一 个打头的,抄起一口川腔吼道:“我们只是图财,识相的乖乖留下钱财,滚!”; ------------ 第八十一章 我要紫儿! 真是太刺激了,想来的终于来了,赵紫儿很有些兴奋的跳下马车,手上还拽着刘周雅丽,有些马屁的说道:“大叔,你真的只是劫财吗?咋不顺 便劫个se啥的,你看看,这里还有大小两个měi'nu呢,顺便劫了吧; !”这世上还有请求别人劫se的,十三笑坏了,他当然知道这女人是有恃无恐的,反 正她有危险,自己必定会护她周全的,她爱玩就让她去玩呗,咱又不是玩不起。 十三宠溺的眼神看着赵紫儿,只觉着她俏皮的样子最是可心,可那劫匪并不觉着有多危险,他仰天长笑不止,视乎觉着这件事有多可笑,等到 他终于不笑了,才喘息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后面的朋友可以来救你啊?告诉你吧,他们现在已经全部着了我二弟的道了,已经救不了你们了,既 然你这么强烈要求咱们劫个se,若不依了你,你还以为咱们不是男人呢,哈哈,三弟,你觉得呢?” “大哥说的是!”站在领头旁边的中年男子很老实的说。 赵紫儿没想到这帮劫匪居然还有聪明的存在,还知道进行观察计划xing的打劫,谁说古人不聪明?但是,再聪明能厉害过我这个现代人吗?老子 的队伍后面还有一批,小子,你知道吗?你这么轻敌你妈知道吗? 一阵奇怪的香味传来,赵紫儿心里欢喜,忽略了这个味道的飘过,嘴上假装苦逼着说:“大叔,你好聪明哟,我刚才错了,你能不能不劫我的 se,劫这个美人姐姐的se啊?”赵紫儿直接就把刘周雅丽给推出来卖了,刘周雅丽知道赵紫儿这样做,一定是有意思的,所以也不以为然,装着很害怕 的样子说:“不要啊!”赵紫儿故意很害怕的说:“大叔,刚才我低估了你们,我认错好了,你别抓我,好不好啊?” 见到示弱的两人,那个头领有点得意,挥手说道:“小的们,把他们带回寨子,这个马车看起来不错,一并牵回去,肉票也绑回去!”十三和 富宁尔济怎会轻易就范?当即就要欺身而上,遗憾的是,都感觉使不上力气,赵紫儿也想使出法术,同样也没有成功,她这才想到那股香味,难道说 传说中的'软筋散'自己也中招了吗? “哈哈,别挣扎了,我二弟的“蚀骨软筋散”可是很厉害的,你们就乖乖的跟我们回寨子里等你的朋友们,到时候是一起死呢,还是等你们家 人送银票来呢,再说吧,哈哈。。。”赵紫儿和富宁尔济互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不可能三批人都被抓了吧?而十三心里却想到,还是我家紫儿厉 害,知道分三批,四哥这时候该知道了吧,他一定会救我们的,你们就等着吧,一会儿让你们死的很难看的! 然而,来到劫匪的窝点没一会儿,十三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象中的四哥和八哥,九哥,十哥也都先后和他关在一起,包括苏培盛和高毋 庸,这让他的嘴巴瞪得老久合不上,最后很崩溃的喊道:“四哥,我要紫儿!”; ------------ 第八十二章 不怕 四爷看着自己最爱的弟弟的无奈,他的心也在滴血,他何尝愿意自己心里最喜欢的人儿受罪呢?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八爷对四爷暗示道:“ 也许紫儿会有办法的,那个傲冻一定知道的!” 傲冻的确知道了,他很生气,此处劫匪是兄弟五个,名字很有意思,分别叫千方,百计,一言,难尽,还有一个叫以沫,姓呢是个很威风的姓, 姓司马; 傲冻到了,他首先很生气的没收了那个“蚀骨软筋散”,然后把兄弟五个全部弄到赵紫儿面前 一言不发,司马千方觉得自己败的莫名其妙的, 他很不服气的对傲冻吼道:“你是哪门哪派的?为何可以破除我们的连环阵?”傲冻笑笑,无限认真的说:“无门无派!这个阵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 么,原本你可以继续的,不过,你万不该劫了她!”这话说的多气人啊,就因为我们劫了这个小女子吗? “她是谁?为何我不能劫她?”司马千方很不解,司马百计无奈的说道:“大哥,你看不出来吗?那是他心爱的女人啊!”司马难尽不解的问道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人独闯我们山寨,你是不是疯了?”司马一言接口说道:“四哥说的是!” 坐在山寨的大厅主位上的赵紫儿,心里很爽,嘴上却不想放过这些人,她走到司马千方面前问道:“大叔,我看疯的是你吧?若你家娘子被人 掳了,难不成你就随他去了?那你还是男人吗?都叫你放过我,你不听,现在我家相公搞定你了,你服不服?”司马千方满脸的不服说道:“哼,不 过是趁我不备而得逞,我不服!”赵紫儿一听这话,当即说道:“好一个不服,好,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过,若果你还是输了的话,你待怎样 ?”司马千方听说自己还有机会,当然信誓旦旦的说道:“如果我们还是输了,那我司马满门尽由你驱使!”司马一言又说道:“大哥说的是!” 于是,傲冻解开他们兄弟的kun'bǎng,带领大家退到山下,赵紫儿觉得这山风景还不错,对四爷说:“四相公,这里的空气还不错,就是离京城远 了,不过,蜀中一向人杰地灵的,若在此处办一个学堂,想必一定会为大清造就不少弄潮儿,相公,现在就向你皇阿玛请旨吧,咱们大清很多先生都 等着呢!”四爷对赵紫儿的喜爱之心,又一次的增加了,他就是不明白,这小女子干啥事情都是为了大清,啥时候也为自己一回呢? 傲冻又一次的把司马兄弟擒住了,司马千方就觉着莫名其妙的就被定在哪里,来不及施展武功,心里憋得慌,他大声吼道:“你们背后偷袭, 使用妖法,我等不服!”司马一言又接口说:“大哥说的是!”赵紫儿不以为意,笑笑说道:“我知道,那好吧,你就和我家十三比一比,你若是输 了,就做我家十三的奴才,咋样?”司马千方听到这话,又看看十三,心里想,这么个小个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紫儿用手指点了点十三的额头,给他输了一套武功,悄声说:“小十三,不怕,我送你套武功,你只管按照上面的打,保证你赢,到时候,你 就有他们保护,我也就放心了!”十三万没有想到赵紫儿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做出这样的打算,他的心里特别的甜蜜,这辈子,他从来没有享受到这 种关心,他感到无比的开心。; ------------ 第八十三章 你们好帅啊! 司马千方排开架势准备大胜一场,十三的心还在激动中,赵紫儿拍拍他的肩膀说:“加油,我看好你哟!”四爷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小九九,但 他清楚自己这个十三弟的武功是很一般的,他很担心的想让高毋庸取代一下,高毋庸也懂,上前一步说道:“爷,让奴才来吧,奴才定会击败他的! ”可是,十三怎会让赵紫儿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失望呢?他现在已经开始闭上眼睛,抬手之间,就觉得许多武功招式仿佛自己早就会了一样,出手自 然流畅,应对自如,招招都把司马千方吃得死死的,司马千方想不明白,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小小的,手上的招式为何如此千变万化的?实在让自己手 忙脚乱的,司马千方赶快向司马百计求救,司马百计尽管脑子里都是计谋,可面对打斗他实在是插不上手的,司马以沫是家里的最小的儿子,他一向 喜欢耍赖,哥哥们是会让着他的,今天他又准备耍赖,上前一步大喊:“停!我要求换人!”赵紫儿倒是毫不介意的说:“行啊,癞皮狗,我们这边 的人,你随便挑,谁对谁,现在你就给个对阵名单出来,今天我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司马一家就聚在一起嘀咕,赵紫儿和四爷十三坐在那里喝茶,奇怪八爷和九爷十爷都不见了,他们去哪里了呢? 司马以沫很自信的安排好了五场比拼人数,他的其他兄弟在那里呐喊着:“司马家必胜!司马家必胜!”司马以沫站在他的支持者的前面,洋洋 得意的宣读:第一场,司马百计对这位小女孩。。。”十三很气愤的站起来怒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对一个小女孩,你羞不羞啊?我不同意!换我来 !”司马以沫却有理由的说:“谁说大老爷们就不能对小女孩?谁规定的?刚才这个小女孩不是说随便挑吗?咋啦?她说话不算数啊?”十三听这话 就蔫了,在他心里,紫儿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说不算数啊? 司马以沫见这句话起着用了,赶紧趁机接着念完,就在大家正准备第一场的比武时候,突然,山寨一阵sāo动,小喽啰们惊慌四散,一个大胆的上 前回报给司马千方道:“大当家的,官兵来了!整个山头都被围了!怎么办?”话音一落,只见威风凛凛的官军整齐的涌进来,打头的正是一身戎装的 八爷,九爷和十爷,后面跟着富宁尔济,这四位此时看起来真的很帅,清军锁颈双排军帽,忖托着男人的英姿,一色的金黄震撼着全场人的心,气氛 就这样庄严起来了。 八爷是全白色的,想必是白军旗的意思,九爷和十爷全身是深蓝色的,一定代表蓝军旗,而富宁尔济却是金色的,赵紫儿捂着嘴,花痴般的尖叫 着:“哇塞,相公,老爸,你们好帅啊!我好崇拜你们哦!”司马千方听到这话,尽管他不明白老爸是啥意思,最起mǎ他知道自己司马家今天算交待了。; ------------ 第八十四章 不喜欢十爷? 司马家是交待了,不过,赵紫儿还是决定以武会友,以德服人,她走到八爷面前,侧身行礼,嘴里倒是很有分寸的说:“富宁紫儿见过八爷, 贝勒爷万福金安!”八爷见到一本正经的赵紫儿心里有些不习惯了,不过嘴上依然说道:“起吧,上前回话; !” 赵紫儿赶紧上前马屁的说:“相公,你咋知道我有话说呢?你好厉害哦,来,快来坐,我刚沏的龙井,你皇阿玛最喜欢喝的,你也来尝尝!” 八爷微笑着下马,回头对富宁尔济说道:“吩咐下去,全体待命!” “渣!”富宁尔济还没有走开,赵紫儿便上前拉住他说道:“老爸,不急,你也一起喝喝茶,当个裁判,十相公,你去看看这些土匪该咋样处理 ,咱们等你啊!”十爷笑笑打马走开了。 赵紫儿找了一个凳子站上去,大声抄起川腔说道:“你们司马家在这个啥子磨盘山多年,朝廷一直没清剿你们,你就以为这天下就没得人可以 zhi'fu你们是吗?哈哈,真是笑话,朝廷只不过懒得理你们,你们就以为朝廷无能,眼里就无法无天,今天,我告诉你们,清剿你们的是当今八皇子, 九皇子,还有皇上最爱的十三皇子,四皇子和十皇子,原本你们可以继续悠哉下去,不过,你们自己找死非要打劫我们,我求你放过我,你们不干, 这就怪不得我们了,我富宁紫儿,代表皇子们宣布:你们被包围了!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你们可以继续比武,赢了我就放你走! 输了,乖乖留下来做赢了你的人的护卫,第二,发配宁古塔永世为奴!你们自己选吧!”司马兄弟五人早就知道大势已去,现在好歹有一条活路可选 ,当即纷纷跪下俯首称臣,司马千方指着十三说道:“我们兄弟愿意追随这位大人,他的武功实在是高明,我等心服!”赵紫儿很高兴,介绍道:“ 我说司马千方啊,这位可是皇十三子哦,既然你们愿意追随他,那你们暂时得委屈一下,先跟着我,等皇上准他建府娶福晋的时候,你们再过去,咋 样?”司马千方他们赶紧对十三大礼参拜:“十三爷万福金安!在下等请十三爷收留!”十三的心像花儿一样开放着,因为这是紫儿的心意,他愉快 的扶起他们,嘴上当然是很官方的说辞,可看赵紫儿的眼神可就更热烈了,赵紫儿竟受之无愧的,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司马千方很认真的对司马以沫说:“五弟啊,你同十三爷年纪相仿,武功可要好好跟十三爷学啊,可不能耍小聪明啊,以后跟着爷,你也该收 敛了!”司马一言还是那么一句:“大哥说的是!”司马以沫心里并不这么想,嘴上还是答道:“是,大哥!” 赵紫儿经过简单的布置,随后也等到了康熙的圣旨,在磨盘山建立了首座有关发明学校,她经过yi'yè的奋笔疾书,留下一份报告书和相关人员 ,自己率队继续向京城出发,坐在马车上,刘周雅丽似乎不怎么高兴,赵紫儿想不出她为什么不高兴,还是小武鬼头鬼脑的跑过来对她小声说道:“ 姐姐,你为什么不给十爷分配一个人保护啊?为什么都给了十三爷?你是不是不喜欢十爷啊?” 如果觉得; ------------ 第八十五章 谁还敢滥用私刑! 对于这个问题,赵紫儿不想解释,反正她要送给十爷的礼物马上就有了,懒得废口舌,赵紫儿继续在和郭靖纠结中,小武被故事所吸引,忘 记了他刚才的问题,高毋庸在进入峨眉山的区域时,把马车停了下来,转身恭敬的说道:“紫大人,峨嵋到了; !” 峨眉山是一座名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清朝时期的峨眉已经远没有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了,但是,赵紫儿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决定在这个 地方弄几个人走,毕竟,有武功在身还是会有些用处的,何况,将来这些阿哥们的命运赵紫儿还想改变一下,现在做一点功课也是有必要的。 赵紫儿拉着傲冻边往山上走去边对后面的人说道:“我和傲冻先去看看,你们在后面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这样才显诚意的,这也就是说,天降 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所以,一定要自己走哟!”四爷和八爷他们只有相视苦笑而已,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去了。 赵紫儿和傲冻驾云到达峨眉山顶,赵紫儿一个劲的喊着:低调哦,傲冻心想,你既要偷懒又要低调,当如何低调呢? 赵紫儿见有座庵堂,上面写着:慈安堂,当即上前叩门,一个相貌慈祥的尼姑前来开门,赵紫儿直说是官府人,要面见主持,小尼姑啥话也没 有说,很快就见到了主持,赵紫儿一见这个主持,就感觉压力山大,气势不凡,当下出具自己的官牒,说明来意,主持大有感慨的双手合十,对紫禁 城方向说道:“噢弥陀佛,想不到皇上还记得我们慈安堂,如此,贫尼便召集庵中好手供大人挑选!” “钦差大人到!”按照赵紫儿的吩咐,苏培盛在阿哥们到达庵堂门前高呼此话,彰显朝廷的重视,主持热泪盈眶的率众跪迎,嘴里宣号不止,四 爷很霸道的抬手说道:“起吧!”四爷当真是很明白赵紫儿的,他当即洋洋洒洒的一通彰显朝廷对峨嵋派的重视的话,直接把那老尼姑给弄得找不着 北,让自己最得意的女di'zi们现场展示武功,赵紫儿很愉快的选了好几个,分别给几个阿哥每人配了两个,还拍胸脯说,皇上一定同意,十三这回说 什么也不要,赵紫儿就不明白了,问他,他居然扭扭捏捏的说:“我有司马他们就够了!”赵紫儿很不高兴的开始训话了:“我知道你们以为我让她 们给你们暖床的,考,美的你们,她们是朝廷的人,是我的人,我把她们安排在你们府里,是为了你们的府上能太平,你不要以为女人吃醋是件小事 ,闹出人命的可是有史可循的,她们的武功可以保你们的阖府安宁,有什么不好啊?比如八爷,您府上就很需要,你家福晋可是很厉害的,我就亲自 领教过的,以后啊,有她们在您府上,我看谁还敢滥用私刑!”尽管八爷的脸红了,各位阿哥假装不在意的安心收下,十三和十四还有九爷十爷的因为还没有开府,所以都暂时放 到紫儿身边,至于这些武功高强的尼姑,全部暂时还俗,朝廷借用五年,五年后去留自己决定。 赵紫儿亲自写了一篇奏折,用霸占鳌拜的海东青送给康熙,康熙首次遇到赵紫儿的某些简体字的挑战,终于用猜的回了一份回执:准奏!; ------------ 第八十六章 围墙坏了 由于海东青的飞行速度,赵紫儿并没有在峨眉山耽误多长时间,便接着上路了,当然,赵紫儿并没有让这峨眉山的道姑们闲着,而是要求她们 为朝廷继续培养人才,女学武尚的学校在这里建立了,赵紫儿给她取了个霸气的名字:大清第一女子学校 康熙对此颇为兴奋,幻想着自己的皇宫里遍布女侍卫,当真是威风啊,赵紫儿可不是这么想的,她是想训练一批间谍出来,语言上她觉得这必 须要重视,所以,英吉利传教士是必不可少的,以及蒙满语的老师也要,她认为攻打葛尔丹的时候用的上,这和康熙的想法大相径庭; 康熙如今是特别盼望赵紫儿回京,每天都在扳指头计算,让他烦恼的是老见不着太后,这御花园啊,都进不去,这叫一个郁闷啊!自己最宠爱的 宓妃倒是能见着,可是,这妞可是变得奇怪了,刚坐下就下逐客令,理由就是有孕了想睡觉。 这天苏桢正在做常例巡检,一个女子一下子撞过来,苏桢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谁知那女子很不讲理的骂道:“大胆奴才,瞎了眼吗?”苏桢一 向侠义,实在很少遇到被人骂成奴才的,他一气之下,叱道:“皇宫重地,口出狂言,难道不知尊卑吗?”你道那女子是何人,她可是康熙最喜欢的 固lun'gong主蓝芬公主,她在宫里一向横冲直撞的,谁敢这样骂她?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就不服了,虎威道:“蓝芬公主在此,何人胆敢放肆?!还不快跪 下!” “御前侍卫总统领苏桢见过蓝芬公主,公主吉祥!”对于公主苏桢倒是不敢怠慢,赶快上前表明身份,行抱拳之礼。 蓝芬因深受康熙喜爱,怎会不知道赵紫儿其人,心里对赵紫儿一向欣赏,也就知道苏桢是赵紫儿的人,因此态度来了个逆转,围着苏桢仔细的看 了看,问道:“你可认识紫儿妹妹?她可有本公主漂亮?”苏桢面对此话,心里当真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心里当然是赵紫儿美了,可是咱也不能当着 公主面说吧?他狡猾的说:“各有各的美,公主的美和紫儿的美都是让人难以忘记的!”公主听到这话心里很高兴,自己居然和紫儿一样美呢。 她刚才是赶着到御花园学舞蹈呢,现在整个后宫可是全民总动员啊,珠江可是说了,想参加的都可以来练习,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不分贵贱, 因为这回中秋夜将是大家的中秋夜!同时也是大清的中秋夜! 唯一被瞒住的就是康熙一个人而已,如今李德全也加入了隐瞒康熙的队列里去了,康熙倒是知道是赵紫儿搞的鬼,也懒得追究,他也不是没有好 奇心,这不正准备来找蓝芬公主套套情报呢,就看到这一出,当即站在那里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公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末将就告退了!”苏桢准备开溜,蓝芬公主怎么会丢掉这个了解紫儿的机会呢?便借口说道:“苏统领啊,本公主的 宫里有处围墙坏了,你去帮本宫看看吧!”; ------------ 第八十七章 公主听明白了吗? 苏桢知道皇宫的宫墙坏了,正是自己的责任范畴内,聪明的苏桢知道,公主这是在找借口,因为他每天都在各处查察,绝对没有遗漏,而且他 还死死的记住赵紫儿对他的叮嘱:后宫不可进! “蓝芬公主,请先行回宫,臣马上派人前往修缮!”蓝芬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便进一步说道:“哦,为什么你不亲自前来?莫不是本公主 的事情你可以不用上心啊?” “臣不敢,臣随后就到!”苏桢听到这话,心想,我不进去站在宫门口总可以吧? 跟随在蓝芬身边的小宫女有四个,其中有一个叫小落的很机灵,她很会揣摩自家主子的心意,于是上前说道:“公主的话你听不懂吗?现在就 去!”苏桢看了一眼蓝芬公主,看她的意思就知道自己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了,公主大小也算是自己的长官,这若是不去好像是抗旨的意思呢,于 是,苏桢就像怨妇一样,慢慢的向蓝芬公主的寝殿――蓝雨殿移去,慢的就像蜗牛,蓝芬看他的样子,心想还是给点好处,他才会理自己,于是用眼 神暗示小落,小落马上走过去,拿出一张银票给苏桢,说道:“苏统领,这个你收下吧,我们公主有话问你,你得老实回答!” 苏桢用很愤怒的眼神看着蓝芬公主,手上把银票推开,冷声说道:“公主不用费尽心思,臣受不起,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康熙见此心里 给苏桢一个赞,依然站在暗处看着,蓝芬见他不贪财,不禁对他仔细的看过去,原来这人很正气的样子,真是好看呢,嘴角微微下滑,唇粉粉的,眉 毛浓浓的深入鬓角,眼睛有神,不大不小,脸型酷酷的,五官搭配的天衣无缝的,真是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心里不禁赞道:好一个美少年! “你可是生气了?没想到你还很不一样哦,恩,本宫就问你,那个紫儿的武功高吗?听说她和鳌少保一起,捣毁白莲教,你知道她是用什么战术 的吗?还有,你知道她是怎么打败虎妖的呢?还有她给灾民们筹粮派饭的时候,你在不在啊?她骂萨满的儿子的时候,你在不在啊?说的什么啊?怎 么就把他骂哭了呢?。。。”苏桢被她的问题问得头都大了,这么多问题,到底怎么回答啊?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根本没敢抬头,半跪在哪里 ,说话都有些打结呢,想到赵紫儿听到自己报告后,一下子就知道穆里玛打败了,露出那甜美自信的样子的时候,心里就感到无限的温暖,他很老实 的说:“紫儿和鳌少保剿灭白莲教,据紫儿自己说的是用潜伏和声东击西之计策,打败虎妖的时候,臣等谁也没见着,八爷说紫儿就是挥一挥手,妖 怪就被收走了,臣这样说不知公主听明白了吗?”由于蓝芬的问题太多,苏桢只听清楚前面两个,担心自己说的不太清楚,所以很慎重的问了一句。; ------------ 第八十八章 请收回成命吧! “那这么说紫儿的武功一定很厉害罗,她有没有传授你武功啊?”蓝芬一直就很想成为武功高强的人,这都是因为康熙派了一个峨眉派的嬷嬷, 从小就一直陪伴着她,老跟她讲一些江湖救急的故事,所以她非常向往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侠女。 ”倒是传授我一套武功,在下每天都会练习的!”听到苏桢的回答,蓝芬就有些小激动,心想这个人得成为我的师傅! “恩,很好,那你就做我的习武师傅吧,我马上去找皇阿玛,他一定会同意的!”康熙听到这话,嘴角扬了起来,自己十五岁的女儿看来是长 大了,而苏桢却大惊失色,紫儿不许自己和后宫多有牵扯,说是会死人的,他赶紧抱拳低头说道:“在下武艺低微,实在不敢做公主的师傅!臣还有 要务在身,臣告退了!”蓝芬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呢,当下对身后的太监们喊道:“给本公主把苏统领请到蓝玉殿去!”苏桢知道自己不能反抗, 唯有避让,嘴上喊道:“请公主不要为难下臣,臣有要务在身啊!”康熙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自家的女儿好像在强抢,他唯有暗示身后的李德全, 李德全赶紧高喊:“皇上驾到!” 一大帮人吓得赶紧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蓝芬公主脸上马上换了一个表情,转个身撒着娇迎向康熙,脸上堆满褶子,脆脆的说道 :“皇阿玛,女儿找到一个可以教我武功的师傅,皇阿玛,您最好了,就帮帮女儿吧!”康熙并不想qiáng'po苏桢,于是假装怒道:“胡闹!请人家做师傅 是你这样请的吗?皇阿玛不是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你都忘了吗?”苏桢当然听出康熙话里的意思,但是作为臣子的又怎敢抗旨呢?幸好 皇上要做君子,那自己就装聋作哑吧! “皇阿玛,儿臣从来就没有求过您,这回您就答应儿臣吧!儿臣求您看在儿臣皇额娘份上帮帮儿臣吧!皇阿玛!”这话让康熙的心很痛,蓝芬公 主的皇额娘是他最爱的皇后,可惜生下太子就死了,至今想起来就心疼,他看着苏桢说道:“苏统领啊,蓝芬公主既然要学武功,你就勉为其难,教 教她吧,朕这可是下了圣旨哦!” “臣怕有负皇恩啊!皇上,请收回成命吧!”苏桢知道这回是跑不过的,但他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不行,这可是圣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康熙的态度是很坚决的,苏桢无奈的抱拳跪下答道:“是,臣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康熙哈哈大笑,对蓝芬公主亲切的说道:“皇儿啊,皇阿玛可是帮你完成心愿了,可皇阿玛有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告诉你皇阿玛哟!”蓝芬公主正高兴呢,当即很爽快的说:“请皇阿玛问吧,儿臣知无不言!” “你皇祖母在御花园和你们在哪儿干什么啊?你能告诉朕吗?”; ------------ 第八十九章 放心吧! “啊,那个,皇阿玛,皇祖母还在等着儿臣呢,儿臣告退!”然后火速不见了,留下郁闷的康熙看她的背影。 以防这小姑奶奶急用,赵紫儿闲来无事,设计了几个戒指,给每个阿哥送上一个,虽然都是黄金的,但是镶上一些玉石上去,也很高档的,然后她洋 洋的说:“这戒指呢是定情的信物,你们若是要呢,就得用物品交换,然后呢,你们就是我的人啦,咋样?要吗?换吗?”阿哥们当然想要,十三第 一个拿出彰显自己身份的玉佩给赵紫儿说道:“紫儿,我用这个和你换,这个是皇阿玛给我的身份玉佩,我用这个和你交换就表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可好?”赵紫儿当然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啊,她兴奋的爬到十三的脸上香了一个说道:“十三,相公,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十三直 接就楞在哪里,心想,这感觉好奇怪啊!好幸福呢!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康熙曾经的叮咛他们一个个全忘掉了,赵紫儿只是用一点金子就把他们的身份玉佩全买到手里,他们居然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不知道康熙知道后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终于到了京郊了,远远的就看到很多穿官服的人候在那里,赵紫儿嫌烦,就让熬冻带着自己遁了,她当然早就知道康熙已经给自己的家人赐下 了府邸,遁到府邸门口时,只见她这里的额娘已经站在府门口东张西望的,身后门口遍地丫鬟仆役的,赵紫儿的突然出现,高兴坏了富宁氏,她抱着 紫儿眼泪就出来了。 赵紫儿拉上富宁氏就往府里走,边走边说:“额娘,先别激动,一会儿皇上肯定要来传我入宫,孩儿不想去,你一会儿把这封信给钦差,我先躲 一会啊!” 赵紫儿同样也是为了在中秋夜给康熙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才拒绝现在就面君,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美貌和才华在那一晚定可大放光彩,一舞倾城, 以歌倾国! 果然,不出所料,李德全很快就来了,但是,很快他就带着一封信回宫复旨了,奇怪的是康熙居然很高兴赵紫儿的抗旨不尊。 富宁尔济听到此事,心下大惊,当即跑到八爷府上索求庇佑,八爷笑眯眯的说:“放心吧!阿玛,本贝勒刚从宫里回来,我皇阿玛看了紫儿的信 ,当殿大笑,很是高兴的样子,想来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康熙当然很高兴,因为赵紫儿在信里许诺中秋之夜她将会惊艳大清国,并奉上一份大礼给康熙,若过早的暴露自己的美貌,根本起不了惊艳的效果,为此她不能现在就面君,这话明显的自诩,明显 的自恋,可是在康熙看来,中秋之夜必定很有意思,他很期待的。; ------------ 第九十章 本公子有赏! 每一个人到一个热闹的大城市,都会想到去逛逛,现在,赵紫儿就女扮男装,在十三的陪伴下,和熬冻一起在逛街,一个炸年糕的摊子吸引了她 ,她不太喜欢吃甜食,但是年糕是炸的,这个就另当别论了,因为糖的多少自己可以把握,这就像人心一样,一念之间而已。 十三第一次吃路边摊,感觉还蛮不错的,何况是和紫儿一起,赵紫儿边吃边不经意的问跟在身后的司马千方:“千方啊,你对逛qinglou可是有什么 心得吗?是不是特别的精通啊?”司马千方的腿有些哆嗦,他实在是摸不透这句话的意思,小声的回答道:“这个嘛,有一点点精通。”赵紫儿少有 的兴奋,年糕也不吃了,站起来说:“走,咱们逛qinglou去!千方啊,你这回任务可要完成好哟!”司马千方听说是这个任务啊,当即爽快的回答:“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司马以沫赶快拉拉他大哥的衣角,小声说:“大哥,你得自称奴才”赵紫儿点了司马以沫的头说:“你小子,咱没那么多规 矩,以后都不许自称奴才!” 这大中午的qinglou大都没有开门,但是,司马驾轻路熟的敲开门,一锭银子送到laobao的面前,她马上屁颠的跑去叫姑娘们起床,梳妆打扮花了两个 小时,十三不知道什么是逛qinglou,反正紫儿干什么他都会依的,赵紫儿把laobao叫过来问道:“阿姨,你们这的姑娘可都会琴棋书画?”laobao很自信的 说:“那是当然,慢着,你刚才叫我什么?阿姨?这是个什么称呼?”这个lǎo'bǎo样子倒是很有韵味的,属于过期měi'nu类型,赵紫儿对她心里并不感到讨 厌,到生出想帮她一把的念头,当即笑眯眯的说:“哦,这个嘛,就是说你是属于我额娘的妹妹或者姐姐这样的存在,你不反对吧?”laobao当然很高 兴,对于她来说,这样尊重她的人她是第一次见,她对赵紫儿的好感无形的大增,拍着手说:“不反对,不反对,这个好,奴家喜欢!公子啊,今 天你在这玩尽兴啊,阿姨我收你半价!”然后兴冲冲的进去把她这里最红的头牌都喊出来了,赵紫儿趁这时间,环顾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正对面有一 个舞台,周围散落着几个桌子,看样子是给en客坐着看戏的,跟现代比起来虽然差太多,但是,赵紫儿很有信心把这里弄成京城最高档的娱乐场所。 赵紫儿对问laobao:“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姨啊,呵呵,别人都叫我秋妈妈,公子啊,你想来点什么?是听曲啊还是喝酒啊?”秋妈妈很乐的询问。 “额,请你这里的姑娘挨个的表演一下拿手的活,本公子有赏!”赵紫儿抬手摆出一大堆银锭子,豪放的说。 这话当然很快就被姑娘们知道了,钱财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需要的,这送上门的钱,谁不想要啊?; ------------ 第九十一章 钙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个出来的姑娘害羞的弯弯腰,唱了一个诺:“奴家yun'yu就为各位公子献上一曲,请各位公子赐教; !” 古琴赵紫儿并不擅长,但是,她相信所有的乐器应该都是一个道理,自己会弹钢琴,那么这个古琴应该很容易搞定的。 yun'yu姑娘的演奏,在赵紫儿眼里看来很一般,可是在古代来说,可是顶好的,yun'yu姑娘站起来看着赵紫儿,赵紫儿什么话也不说,站起来拍掌走 向台上,自己坐到古琴面前,试着拨弄了一番后,开始了她的第一次弹奏,她实在是个天才,从来没有碰过的东西,她居然觉得仿佛很熟悉的感觉, 这是她长久以来常常会有的感觉,现在她弹着弹着,就有一个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画面里云雾缭绕,美伦美奂,那里面有九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她们围坐在自己身边,教自己弹琴唱歌,她们都叫自己小紫或者小妹,眼里都流露出溺爱的表情,难道自己还有九个姐姐?她们随口唱出来的竟是 一些奇怪的语言,赵紫儿发现这和现代版的道家咒语梵唱差不多,却是怪好听的。 赵紫儿记住了这首歌,她很大方的给了每位姑娘一锭银,并没有接着继续欣赏,而是把秋妈妈找到一旁,说要买下她的地盘,但是主事的人还是 她,并和她五五分成,秋妈妈面对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兴奋得话都说不好了,她点头答应和说话答应的模式合在一起,有点像鸡啄米,特别搞笑, 弄得大家都笑了,走出这里,赵紫儿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是在京郊,而且旁边还有一处很大的湖泊,湖泊里面还有鱼儿游来游去的,旁边还是山岳,到 处绿树成荫,野花盛开,赵紫儿心里一动,笑眯眯的对十三说:“相公咱们在这弄个房子,天天在这里钓鱼,你觉得怎么样啊?”这还用十三亲口回 答啊,鬼都知道十三是多么愿意啊,赵紫儿自己心里暗爽,赶快回去写个奏折请康熙师傅把这里送给十三,此处她要有大用的,至于报酬方面先欠着 罢。 赵紫儿知道,她的康师傅一定不会拒绝她的,但是,她还是决定今晚去见见太后。 古代的人都比较早睡,皇宫里在大约bā'jiu点的时候,就基本上很安静了,赵紫儿现在的法术xiu'liàn得还可以,所以忽然出现在珠江面前时,她并没 有感到奇怪,珠江今晚刚好当值,看到她赶紧要跪下行礼,赵紫儿托住住她,说出要见太后的想法,珠江微笑着进去禀报,太后一听到时她,激动得 当场就慌了,连声说要打扮打扮一下,珠江劝她不必介意,紫儿是不会在乎的。 太后看着紫儿是越看越喜欢,赵紫儿很大方的坐到太后身边说道:“太后老祖宗,您可是好漂亮的哟,看起来比我额娘还要年轻呢!这肯定是我家珠江的功劳,有木有?' ”是啊,她每天早上逼我喝牛奶,说是补钙的,可钙是个什么东西啊?”; ------------ 第九十二章 见见她! 这世上谁不对马屁有好感啊?太后当然也不列外,何况在她的眼里,这紫儿是天上派下来的,她说出的话焉能不信?心情好了,什么事她都爽快 的答应了,太后将亲自把紫儿的奏折拿给皇上批阅。 紫儿今天给所有的阿哥都发了请柬,因为康熙的准奏二字昨晚就送到了,如今,她要到那个地方实行勘察,想要给每一个阿哥规定一个处所完 成建筑,她想在新年的时候,在这里度过。虽然她想自掏腰包,但是荣亲王哪里现在想必也有收获了吧? 根据赵紫儿的计划书,荣亲王如今已经在京城和各大主要城市都建立了商店,此时天气还算热,所以她的冷饮店可是大受欢迎,至于制作的热 狗啊冰淇淋之类,她都改了名,热狗叫紫玉,冰淇淋叫紫冰,炸鸡翅叫紫翼,总之,全带紫字,人们现在都知道这些玩意的制作者是皇上的重臣,如 轮椅,如今名为:紫轮,而此物却是很难得到,除了需要预定之外,还很贵,赵紫儿知道后统一了价格,只可惜赵紫儿的钢铁厂才刚刚建成,不然真 正的紫轮指ri可待,还有电力的发明方面,海外贸易,海军,这些得一步步的来,而灭准葛尔准备在新年过后,那时候十四的野外作战小队一定也差不 多了,所有现代特种作战原理她都输到十四的脑子里了。 至于台湾,赵紫儿已经请康熙动用了姚启圣在福建整肃海军,自己也让敖冻安排龟丞相前去照应,如今就等发明军舰那边有所突破,到时候收 复台湾,再去ri本走一趟,顺路去俄罗斯,英吉利,反正赵紫儿把自己知道的都连图带写的给他们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眼前最重要的是帮康熙 整点银子,她知道四爷会在收回国库的银子方面大费周章,朝臣们并不买账,荣亲王哪里必须亲自去一趟了,还有闲着的八旗子弟,赵紫儿决定送一 批给十四,这样也就给了他们立军功的机会不是吗?这个奏折放到康熙面前的时候,康熙当即着荣亲王进宫商议,这招蓦将士所定人选对八旗子弟实 在很优厚,每人每月可得白银两百两,朝廷将会在各人借国库银两里扣除,这些还不够,一个人头现赏五百两,也在亏欠国库里扣除,如若想要现银 ,当然是要还清欠银,若还清欠银,当场返回其之零一,也就是说若你欠国库一千两,你还清了,便赏十两,虽然这样朝廷会有亏空,但是,赵紫儿 说她来补偿,康熙虽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好歹朝廷这样也还是收回了很大部分欠银,他同意了。 赵紫儿和四爷他们来到了荣亲王府前,下人见到四爷他们,上前作揖并马上进去禀报,很快便被请进去了,赵紫儿站在四爷身后并不打算相见 ,四爷上前见礼:“老四见过皇叔千岁!” “老四啊,你可是见到紫儿了?本王能不能见见她啊?”荣亲王满面笑容的急切问。; ------------ 第九十三章 心照不宣成吗? ”皇叔见她何事啊?”四爷看了一眼赵紫儿,懒洋洋的问。 “她可是很有远见的啊,这回八旗的走向实在是很有前途的!还有那些商店,王叔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啊!”赵紫儿在八旗子弟中有一个特别的 待遇,若参了军的一律全家光荣,送匾挂在家门上,而立了军功的,家门上的牌匾将会再挂一个功勋匾,全家享受朝廷每月饷银五十两,而在战斗中不幸战死的,其家属终身享受朝廷的抚恤银每月 二十两,并立下英雄碑,碑上刻下英雄名,以留后人瞻仰怀念,如此的全家光荣啊,而非八旗子弟呢,待遇几乎相等,赏银少了一点点而已,这样一来,闲 在家里的浪荡公子,都踊跃投军,成为家里的骄傲,人们眼里的娇子,如今,一旦报上名成为新兵的士兵,都会有统一的服装,颜色都是草绿色的, 上面的花色却是树叶,背上还有一件满是树叶的斗篷,最有气势的就是这件斗篷,那斗篷带有一个帽子,这帽子的做工是用软钢丝编成的,而整个 斗篷也是用软钢丝编成,外面再包上布料,所以,这斗篷不会软,而且能抗击兵器的攻击,为主人减少被击打的伤害度,所以它是傲然保护着穿斗篷 的人,赵紫儿为这批军服取名为:大清军魂。 康熙也有一件,上面一条霸气的金龙盘旋着,领子是中山领,帽子很有创意的盘踞着龙角,而这件斗篷赵紫儿逼着太上老君施了法,刀枪不入 ,这个玄机赵紫儿打算在中秋夜告诉他。因为她知道康熙会御驾亲征的。 “王爷可是想问商店的连锁店,是个什意思?是不是觉得自家的方子卖给别人不妥啊?”赵紫儿嬉笑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一语中的?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紫儿?”荣亲王的猜测也是一语中的,赵紫儿满是欢心的上前弯腰见礼:“富宁紫儿见过荣亲 王,王爷万安!” 荣亲王大喜,上前扶起紫儿,上下打量,和太后一样,越看越喜欢,叹道:“好一个小美人啊,可有婚配?”赵紫儿看了一眼四爷,说道:“王 爷啊,四爷如今是我的相公,你觉得我家康师傅会答应吗?”荣亲王马上拍拍胸脯说:“放心,本王去帮你们说,皇上会答应的!” “他不会答应的,因为啊,除了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都是我相公,看这是定情信物,你觉得皇上会一并答应吗?”赵紫 儿调皮的把阿哥们的玉佩拿出来显摆着,四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只不过扬了一下嘴角。 荣亲王的嘴巴这时候是开的,他惊了,大惊了,这个那个的一半天,最后他老人家才问:“你说呢?” 赵紫儿笑笑说:“王爷,不许把球踢给我,你坏死了,心照不宣成吗?”荣亲王从没听过这样的语气,他有点晕,才知道他的几个侄子是怎么陷进去的。; ------------ 第九十四章 享受贵宾待遇 荣亲王的心啊,一下子就被赵紫儿这几句明显的把他当亲人一样话,直接搞得七荤八素的,赵紫儿也不觉得有多大的意外,她开始讲解商业cao 作的一些原理,特别拉上九爷和十爷,今后他俩将要和荣亲王一起建立爱新觉罗氏商业王国,赵紫儿可是倾囊相授啊,包括技术; 在荣亲王府度过一天后,赵紫儿知道四爷和八爷的农庄是连在一起的,于是便想要前去秘密和众阿哥彩排一个节目,在中秋之夜为康熙献上,想 必龙心定能大悦。 从庄里出来,阿哥们照列送她回府,现在赵紫儿已经有两个贴身的丫鬟了,赵紫儿本就是个随xing之人,这二人在这几天已经很是喜欢她了,而 且学会了无礼,这两人的名字被赵紫儿改了一下,原本一个叫秋月,一个叫秋菊,当然被改为紫月,紫菊了,现在这两人正和赵紫儿坐在马车上,喝 着冰镇的话梅汤,一点也没觉着不分尊卑,这两个人赵紫儿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忠心,其实她俩人是皇上赐的,赵紫儿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她现在正 在沉思中,她想要把四爷和八爷的农庄合并,里面搞个特色温泉庄,不知道他们愿意吗? 这好像没什么把握的,赵紫儿很郁闷的问紫月她们:“你们俩帮我个忙好不好?” “小姐,你说什么忙,我们帮你!”俩人异口同声。 “你们一人一个,去问问四爷和八爷,这庄子合并开拓一下,看他们愿意吗?一会儿下车就问,问好了我要敖冻去整,我都迫不及待了!” “合并开拓是个什么意思啊?小姐”俩人还是异口同声。 “就是把两个庄园合在一起变成一家啊”赵紫儿说这话有点心虚,而这俩人互看一眼,觉得压力有点大,谁不知道这俩人根本不合啊,不过, 今天看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好像似乎可以一试的,反正有小姐在,总不能斩了我们吧?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赵紫儿听到回报后很高兴,和敖冻忙了yi'yè,终于把两处合在一起,里面的服务人员全是熬冻水族的人,素质当然是一 流的,里面的景色当然被熬冻捯饬的绝美了,百亩的绿波湖水,水中鱼儿清澈可见,水面荷花盛开,菱角布满半个湖,围绕湖边的树木,亭台如诗 如画,旁边还有山林怪石,竹林,杏园,桃园,梅园,最特别的是有一池很大的温泉,远远的就看到雾气缭绕,而此处最特别的是有个跳水台,一个 培养胆量的地方,在哪里有一特别高,特别茂盛的香樟树,树下有长石凳桌,侧面有拾级而下的石梯,真是个好贴心的布置啊。 第二天,四爷他们兄弟自发前来山庄打算继续练习,前去赵紫儿的府上去接她,却说她已经在山庄了,可是到了门口却被紫月拦住了:“我们 小姐有一副对联,对上了就可以进来享受贵宾待遇,对不上的就请回吧!” 十三马上跳出来说:“好,十三爷我来答,请出题!”紫月抬起下巴,把自己记了一晚上的长联念了出来: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风风,清清冷冷。; ------------ 第九十五章 他是冤枉的! 十三走了几步,打开手上的公子扇,歪头答道:“画画,苍苍茫茫,笔墨舒意相得依次,无妨黑黑白白,隐隐约约; “小十三,快进来,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娘子准你通过,走咱们钓鱼去,等你的哥哥们!”赵紫儿探出头对十三招手说,然后对其他的阿哥说 道:“你们接着来,里面可是好玩得很啊!等你们哟!拜拜!” 当然后面的是越来越容易了,轮到四爷的时候,紫月只是拿出笔墨,请他为这个庄子提名为:紫苑,四爷嘴角扬得很开,剑目泛光,欣然提笔。 这也是因为昨晚俩位爷全部把这园子的契约双手奉上了,所以此处已经是她私有财产了。 进得园子,帅哥们的嘴始终是合不拢的,现在他们被漂亮的珍珠妹妹带到一处开阔的篮球场,赵紫儿正和十三还有熬冻在玩球呢,十三看到哥哥 们,便停下来高喊:“小李子,快去帮我四哥他们换衣服,好让大家一起玩!” 教人打篮球的活很简单,用嘴就好了,赵紫儿还有张王牌,那就是熬冻,看着他们欢快活跃运动的场面,赵紫儿很惬意喝着冰镇绿豆汤,站在 旁边跟随阿哥们的太监们眼睛都冒绿光了,赵紫儿看他们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对紫月说:“紫月,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带高毋庸和小李子他们去 玩玩排球吧,那个也是极好玩的!若不喜欢,哪里不是还有足球吗?去吧!” 正当这里热火朝天的时候,宫里却出事了,苏桢要被问斩了。 原本到京后,赵紫儿也只和他们见了一次面,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分开了,反正历史上索额图,明珠他们也快到时候下台了,所以,赵紫儿并未 把话挑明,反正康熙基本上已经大权独揽了,修理他们不费事的,可是,苏桢这回犯的是yinluan宫闱的罪,此罪的确当斩。 此事是索额图恶意栽赃,完全是帮太子解围的,太子和康熙的妃子有si情,被苏桢无意发现,索额图便定下栽赃之计,赵紫儿见到焦虑的吕佳时 ,土地就告诉她了,她很气愤的把熬冻喊了过来,对他耳语了一番,熬冻也很生气,当即就不见了,熬冻来到了御花园湖底,吩咐海狮面禀太后,太 后正在和后宫的妃子们在练习,海狮因为事情紧急不得不显了真身,熬冻施法重放索额图密谋的场景,太后大惊,可是,此时苏桢已经命在旦夕了, 蓝芬公主闻讯,怒闯法场,执行监斩的是索额图的门生,他并不买账,坚持要问斩,双方动武了,蓝芬的武功只有皮毛,如何能挡许多将士的围攻? 眼看苏桢的人头就要落地,太上老君到了,人们只看到那砍头的刀怎么也砍不下去,机灵的蓝芬知道这是赵紫儿来了,苏桢也知道,他笑了,笑 得特别的美。 “你们还不住手?看不出来吗?老天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你们敢违背天意吗?”蓝芬煽动着。; ------------ 第九十六章 必须洗澡! 百姓听到此话,纷纷下拜,口里大喊:“天意不可违啊!放了他吧!” 索额图的门生哪里肯依,高举圣旨吩咐道:“给我斩; !本官有皇上的旨意。我看谁敢阻拦!”这气势是有点慑人心魂,执行斩首的刽子手又把刀 举了起来,只可惜太上老君是被赵紫儿的yinwei所逼,虽然是心甘情愿,所以刀是无论如何都砍不到的。 就在这时,张威高举太后懿旨来了:“刀下留人!太后懿旨,释放苏统领,太后懿旨,速速释放苏统领!”此时那监斩官的脸色很难看,他不晓 得现在到底是圣旨大还是懿旨大,可是,皇上一向是以孝治天下,还是听懿旨的吧。 赵紫儿想要维护太子,所以,并没有回放太子犯事的情景,这太后就先下懿旨救苏桢,再把冤枉苏桢的春贵人绑了,一大帮人证直奔乾清宫, 好一个声势浩大啊,大臣们都搞懵了,康熙走下大位扶住太后,李德全早就搬来一个宽大的椅子,太后坐下后,怒气好像还没有平息,众妃们以礼见 过皇上,春贵人瘫倒在地,皇上请她们起来后,就赶紧来安慰太后,太后不理康熙对索额图怒道:“索额图,你知罪吗?” 索额图看到被绑的春贵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的,他的腿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嘴硬着说:“臣不知犯下何罪,请太后明示!” “你,你想气死哀家吗?德妃,把刚才看到的大声的说出来!”德妃和宜妃互看一眼,双双跪下,德妃说:“启禀皇上,苏统领是冤枉的!” “是的,刚才海狮告诉我们的,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宜妃肯定道,其他的妃子也跪下同声说道:“臣妾也都看到了!” 康熙凌厉的看着春贵人,厉声喝道:“春贵人,你可是有话吗?”春贵人对太子也算有情,她是什么都交代了,唯独没有说出太子,索额图也是 一心想维护太子,看春贵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他放心的认罪了,康熙对他们的处罚就不说了,皇宫里的事情显然是不许外传的,但是,春贵人 肯定是死定了。 康熙随后命李德全前去把苏桢毫发无损的带回,设宴压惊,蓝芬坚持要陪同出席,康熙好像看出些什么,同意了蓝芬的坚持。 赵紫儿和熬冻俩人今天打算去街上收留一些乞丐,庄子里需要服务员不是吗,司马千方兄弟跟在后面,想低调好像不行,干脆见乞丐就收留,反 正各处都要人,这些人又不花钱,给口饭吃就成,倒是忙坏了水族里的那些精灵,教导一个人还可以,可这是一大帮人啊,赵紫儿并不打算亏待他们 ,早已为他们备下了可观的奖励。 “全部都到湖里仔细洗洗干净,再到温泉里泡泡,身上洗干净了,才可以在这里待下去,以后每人每天必须洗澡,而且,这里有一眼泉水是你们 用的,这里的沐浴露也是给你们用的,用完了自己到库房领取,记住,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为自己的家更美丽,大家要加油哦!”; ------------ 第九十七章 我是你的相公 对于紫苑里的新奇好玩,很快就在京城里传遍,这都是十爷和九爷喝了紫儿送的好酒,酒后失言,由于赵紫儿在紫苑里都给他们畅通无阻的权利 ,还各自都有别墅,所有都与他们同甘,九爷和十爷当然很顺利的带进去一批官员,在里面胡天胡地,乐而忘返,这里面可以说现代一条龙的服务, 是面面俱到的,而且员工都是美丽的存在,这古人能不流连吗? 因此紫苑的yan名瞬间成名,想进去的人得买票,而这票价分三等,一等是金价vip,可享受全套,需金子千两,二等是银价贵宾,可享受半套, 需银万两,第三等还是银价,需银千两,可在里面享受半天时光,其实,这半天就已经足够很多人无法忘记里面的欢乐时光了,这里赵紫儿暂时没有 时间呆在里面,她得去弄秋妈妈那里的装修和表演,她现在和紫月紫菊正在往紫乐走去,这是赵紫儿为这家娱乐厅取的名字,紫月哀怨的唠叨为何不 坐车,赵紫儿点了她的脑壳说:“你真的不懂浪漫呢,走路当可怡情,懂吗?” “呜呜; 。。。呜呜”一阵细细的哭声传进赵紫儿的耳朵里,她显然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寻着声音找到湖边,只见一个美妙的身影孤单的立在湖边 ,赵紫儿走到她身后问:“这里景色如此美妙,姑娘在此哭泣,是否有些大煞风景呢?” “这的确是奴婢的错,惊扰了姑娘的雅兴,奴婢这就离开!”那女子看起来很是娇弱,样子十分迷人,含羞带愁,令人生怜,赵紫儿问道:“ 见姑娘也是juese佳人,有何烦恼之事不能释怀,而独自一人在此哭泣呢?”那女子停下要走的步子,回身说道:“谢谢您,只不过是家事,不足为外 人道也!”看那女子如此宽厚懂理,赵紫儿心生怜悯,便上前一步说:“不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做个朋友如何,我叫富宁紫儿,你呢?” “奴婢钮钴禄玉路,见过紫大人,大人金安!”那女子一听到赵紫儿的名字,就不由自主的跪下来,准确的叫出她的身份,赵紫儿有些诧异, 问道:“难道你认识我?难道说你的阿玛是四品典仪凌柱?”赵紫儿腹语着,这是乾隆的老妈吗? “正是,紫大人的冰镇橘子汁当真好喝,奴婢的阿玛回家后,每天都在讲紫大人的新奇玩意,大街上人人都知道有个紫大人,紫大人的新玩意 可是红遍京城啊!紫大人的威名也是世间传颂呢!”赵紫儿有点晕,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啊,怎么就这样了呢?她郁闷,她不想这样的。 赵紫儿拉起钮钴禄玉路,丢给秋妈妈一份关于装修的手稿,借了秋妈妈的马车,就往紫苑赶去,她知道今日四爷就在那里,她不想自己的蝴蝶 效应坏了他们的好事。 原来钮钴禄玉路在家里受后娘的欺负,赵紫儿想,只要四爷亲自送玉路回家的话,事情当可迎刃而解的,然而,此时的四爷心里只有紫儿,他当 即便说道:“我是你的相公,送她回府怕会有不妥,还是让苏培盛走一趟吧!”; ------------ 第九十八章 送他一颗明珠 赵紫儿见中秋之夜快近了,她请敖冻去把十四弄回来,鳌拜嘛,新年的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新兵很多,他很忙的。 闻吾皇藏有兵符一枚,极尽有效,不胜心向往之,二ri内,将踏月取之一用, 王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富宁紫儿,爱新觉罗胤桢) 康熙的寝殿书桌上的一张香气扑鼻的纸上是这么写的,康熙头有点痛,他对李德全说:“老十四回来了吗?朕怎么不知道啊?居然和富宁家的 合伙要偷朕的兵符,居然胆大包天的写张纸来告诉朕,还说是取,他们当朕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哼; !” 李德全知道康熙并没有动怒,他和康熙一样知道这是紫儿在搞什么鬼而已,于是,康熙连下五道圣旨,李德全好一个忙啊。此时,赵紫儿正和 十四在喝酒呢,赵紫儿是要考校十四这一个月的成绩,顺便让康熙看看她培训出的人才有多厉害,所以跟他打赌,只要他偷出兵符,便派他先去准格 尔,反正过几天峨眉的间谍考核课也该有消息了吧? 这赌约其它的阿哥并不知道,赵紫儿担心被告发,所以和十四藏在荣亲王府,荣亲王知道后笑呵呵的,摸摸胡子说:“皇上今晚肯定睡不着咯 !”何止是皇上啊,富宁尔济,八爷,四爷,张廷玉还有苏桢他们也睡不着,因为他们刚刚被康熙召去,命他们务必找到赵紫儿探听清楚,意欲何为 ,如今找不到赵紫儿和十四,富宁尔济只好找敖冻的麻烦了,可是,敖冻的麻烦不是那么好找的,嗖的一下敖冻就不见了。 第二天,皇宫里的守卫明显的不一样了,蓝芬公主居然找不到苏桢了,她找遍了皇宫依然没有消息,于是,她狠狠的想,若是被她找到了,就 。。。 “公主,如果找到他,到底会怎样对他啊?”蓝芬的贴身宫女小落问道。 这话引起了蓝芬公主的遐想,因为这妮子好像喜欢上了苏桢,最近总是找借口找苏桢办事,还故意恶意损坏蓝雨殿内的物品,苏桢一点也不傻, 他知道自己是公主眼里的猎物了,他开始和蓝芬公主躲猫猫,苏桢的手下如今已经很服他了,所以,这人多力量大,蓝芬公主看来是找不到他了。 是夜,皇宫内如临大敌,戒备深严,康熙和大臣们都相聚乾清宫,阿哥们和苏桢则在殿外守护,那兵符就放在大殿的案桌上,如今是几百只眼睛 看着兵符,康熙则悠闲的喝着茶,李德全如今泡茶的技术已经深得赵紫儿的真传了,康熙很是喜欢的。 康熙看了一眼赵紫儿送给他的挂钟,笑呵呵的问高士奇:“高詹事,现在离那小紫儿说的时辰尚有几何啊?” “以皇上告知臣的时辰来看,尚有两个时辰,想来,那紫儿的精灵古怪,暂时还未进入宫中!”高士奇的话音刚落,赵紫儿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哈哈,康师傅,徒儿富宁紫儿愿您金安!为了明晚的宴会,暂不能面君,师傅您是千古明君,定会原谅徒儿的,想不到师傅的爱臣竟如此欣赏您的 高徒,徒儿我就送他一颗明珠可好?”只见一道闪亮的光圈在大殿内转了一圈,稳稳的停在高士奇的手中,那是一颗美丽的夜明珠!; ------------ 第九十九章 献舞! 此章答谢风尘凡子的打赏,谢谢你的支持,现在才有时间送上我的感谢,请海涵! “皇上,兵符不见了!”正当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颗夜明珠的身上时,李德全发现兵符被偷了,康熙大感后悔,自己怎么不知道这是那丫头 在转移视线的伎俩呢? “启禀皇上,十四阿哥求见; !”康熙听到这个名字他就老脸打摺,但是,还是马上换成平面说:“宣他进来!”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十四低下去的面容充满坏笑。 “老十四啊,你跟紫儿一起可是学坏了啊,居然敢偷朕的兵符,你好大的胆子!”十四并不害怕,他双手呈上兵符,恭敬的说道:“皇阿玛 觉得儿子如今的本事怎样?儿子想着大清不能再忍让葛尔丹了,儿子的小分队人人都有儿子一样的本领,儿子想过完中元节,就带领自己的小分队, 前往准格尔,取葛尔丹的首级,儿臣恳请皇阿玛御驾亲征,扫平准格尔!” 康熙听到这话才恍然大悟,张廷玉上前奏道:“皇上,原来十四爷和紫儿这是在为皇上分忧啊,皇上,十四阿哥如今的本事臣觉得可堪重用 啊,皇上当可御驾亲征,定可大胜而归!” “臣等附议!”众臣这才明白,纷纷跪地表示同意,康熙早就想亲征准格尔,如今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厉害,老脸早就成了波浪线,当即宣旨: “好,朕的十四长大了,朕心甚慰,朕就封你的小分队为先锋,五ri后出发,朕将率大军随后就到,明ri早朝罢免,晚上各位臣工可要早到啊,到时 候肯定有大惊喜的!哈哈。。。都回吧,朕要和我的小十四聊聊天!” 这yi'yè很多人都无法入睡,大清国里,赵紫儿知道名字的大臣都被阿哥们,在刚才散朝时被接进紫苑,在哪里一直呆到下午,晚饭时分,京城 的百姓都汇聚在皇宫外面,人人家门高挂灯笼,红纸飘飘,各式对联漫天飞舞,人人手中可以分到烟火,人人可以到紫玄商店领取面包和各式饮料,紫玄酒楼全天免费,(如今,赵紫儿的商业取名为紫 玄,取紫儿和康熙的名字)全城百姓静等夜幕降临。 皇宫内,康熙听闻百姓的举止,他明白了这是赵紫儿制造的举国欢庆,后宫中,到处灯笼高挂,红布忖托,鲜花遍布,皇太后和妃子们,从早 上就开始梳妆打扮,热闹极了。 盛大的中秋夜开始了,地点就在现在的tiān'ān'mén城楼,而广场上四处堆起篝火,侍卫们精神抖擞的站立四周,随着李德全的一声:“皇上驾到! ”百姓们全部跪地高呼万岁,场面不可谓不大,康熙满心欢喜,站在城楼上,伸出双手说:“平身!今日朕要与民同乐,在这月圆之夜,朕希望大家 人圆月圆家圆!” “多谢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的语言整齐,康熙大感慰怀,坐下示意李德全继续,李德全激动的高喊:“献舞!” 这一声过后,就只见广场上四面走出粉衣女子,手中皆拿着一花扇,挡住面容,随着宫廷乐师的吹奏,一个青衣蒙面女子从天而降。; ------------ 第一百章 今夜不醉不还 此章答谢风尘凡子的打赏,谢谢您! 那女子在空中盘旋一圈,并不停下,而是轻启朱唇开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一段唱罢,就见舞蹈中的粉衣女子分开两边,从人群里走出两人,抬着一张古琴,跪地而坐,一红衣女子跪在琴前,素手挥舞边唱边弹: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那青衣女 子突然把弹琴的女子抱起,飞向康熙,嘴里说:“师傅,接好您的宓妃!”然后宓妃就含羞带笑的出现在康熙怀里,接下来,是阿哥们表演时间了, 从左前方飞出的是四爷,他唱道: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右前方飞出来的是八爷: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年华。 最令康熙开怀的是,他的太子居然也来了,太子在赵紫儿看来他不像历史上说的那样,她当然想拉他一把,最少不要他被圈禁致死,太子果然 是个妙人儿,他的声线十分美妙: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调皮的十三勾住太子唱着: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 九爷从右下方穿出来,接唱: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ri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愿大清国运昌隆永立天下!这是十爷的完美结尾,阿哥们点燃了手中的烟火,百姓们也点燃了手中的烟火,纷 纷跪地再次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粉衣女子的扇子排列出八个字:康熙盛世,万代千秋! 这八个字实在让康熙高兴,和着百姓的呼声实在相得益彰啊,他站起来了,太后也站起来了,大臣们也站起来了,就在这时,那青衣女子又飞 出来了,她的声音传来了:鸿雁 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 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到这里,那女子便和其他的粉衣女子和阿哥们一起翩翩起 舞,奇怪的是百姓们,侍卫们也会跳,大家的动作惊人的一致:鸿雁 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 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鸿雁 北归还,带上我 的思念,歌声远 琴声颤,草原上春意暖,鸿雁 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 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那青衣女子突然掀开面纱,对康熙和太后,还有大臣盈盈弯腰,微微抬头面带微笑说道:“富宁紫儿愿大清永远年青!皇上万福!太后万安!请问皇上这歌舞您可喜 欢?”康熙此时就是站着的,他好想走下去仔细的看看,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她的眼神是一种调皮挑衅的摄人,她的肤色在这火光中凸显光彩,她 的鼻子高挺笔直,她的脸型放在那里实属人间少有,何况这首歌他实在是很喜欢的,他不由的答道:“喜欢,很喜欢!”赵紫儿赶紧接口:“如此 请皇上喝下这杯酒,可好?”然后拉起身边一位粉衣女子飞向康熙,手里居然都端着一杯酒,这酒是红色的,而赵紫儿在空中依然唱着:酒喝干再斟 满,今夜不醉不还。。。; ------------ 第一百零一章 皇祖母的孙女 被赵紫儿带上城楼的第一个女子,是康熙目前最宠的静贵人,十七阿哥的母亲,十七只有两岁,但赵紫儿知道她是他的额娘后,对静贵人就特 别的喜欢,谁让她的儿子可爱呢? 赵紫儿今晚的出场实在是让大家眼睛都闪坏了,大臣们的嘴巴许久都没有合拢,此女那是人间有啊?纳兰xing德就站在康熙身后,今天他是康熙 叫来写诗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心里的诗句,一句也写不出来,这样的绝代芳华,这样的倾国倾城,哪是语言可以描绘的?而这些歌舞更是他第一次听 到的天籁之音,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惊艳舞步,那歌词更是气势辉宏,词义当真贴切,特别是最后一首歌,勾起了他,不,是所有旗人的思乡之情, 他呆呆的看着紫儿对康熙行礼,又呆呆的看紫儿一趟一趟的运送妃子到康熙面前,他已是呆立良久,眼前的佳人,他只看到她的红唇在动,怎么也听 不清她在说什么;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臣富宁紫儿见过皇上师傅,师傅您好帅啊!” 康熙早就知道“帅”字是何意,他亲自扶起紫儿,再扶起静贵人,他本想仔细的看看紫儿,谁知道不等他说话,静贵人就举起手中的酒杯往他 嘴里送,唱着那句: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而赵紫儿又飞身跳下城楼,再带一个粉衣女子到他面前,又是不等他说话,便往他嘴里倒酒,依 然唱着同一句歌词,如此反复n次。 随后,四爷和十四带着德妃飞上来了,由于万恶的旧社会,赵紫儿只有让各自的儿子带各自的妈,一些没有儿子的妃子,赵紫儿只有一趟一趟 的辛苦自己了,总不能让人家参加表演了,康熙面前泡都不冒一个吧? 赵紫儿在城楼下准备了许多月饼,当然这些还是敖冻在现代某厂拿来的,便请康熙送给百姓们品尝,最近由于摊丁到户的政策实施,百姓的生 活已经很好了,赵紫儿准备在康熙出征前,到农田里走走,现代科技种田,能教的就教一些,尽快提高农民的生活。 人们都沉浸在赏月吃饼的欢乐时光里,而月饼的由来的典故,赵紫儿早就已经让钮钴禄玉路广为传播了,如今玉路的后娘再也不敢欺负她了, 人们吃着月饼,想着康熙的好,纷纷再次跪下答谢皇恩,当然,这也是司马兄弟混在人群中所起到的效果。 康熙大喜,高兴之下,决定减去京城百姓一年的税收,这样更是喊万岁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啊,太后今夜很是高兴,和赵紫儿连干了三杯酒 ,然后牵着赵紫儿的手说:“哀家真是很喜欢你啊,若是你愿意做哀家的女儿就好了!”赵紫儿知道这是太后拉拢自己的手段,当下便弯腰道:“孩 儿见过皇祖母,紫儿不愿意做皇祖母的女儿,紫儿愿意做皇祖母的孙女,这样可好?”这话太后听了,心里顿时放心了,可康熙却有些失望,而阿哥 们都很难受,紫儿今后便是自己的妹妹,这如何是好?; ------------ 第一百零二章 报答您的深恩! 现在乾清宫灯火通明,康熙和太后高坐于上,而大臣们也有座位了,而且,每人面前都有各式吃食,都是些他们都没见过的东西,赵紫儿此时变得格外乖巧的样子,四爷的眼光从没有离开过她,康熙很想打发太后回宫,只可惜太后知道,赵紫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他的妃子,这时,赵紫儿说话了:“皇上师傅,太后,臣想请皇上和太后移驾到一个地方,安全问题抱在紫儿身上,皇上师傅和太后可愿意在月光下散个步呢?”此时在现代时间来说还很早,不过十点而已,康熙的兴致很高,太后自从有了珠江在身边后,很多事情已经愿意大胆尝试,而且越试越勇,而朝中主要大臣自昨夜的尝试后,已经对赵紫儿说的那个地方很是向往,于是,原本还没有恢复安静的京城大街上,由于皇家的侍卫的开路,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康熙和太后分别在男宾部和女宾部,享受着桑拿服务,作为精灵的水族降身为服务员,他们很不爽,嘴巴翘得可以挂电扇,康熙看着酷酷的服务员,不怒反而笑了,因为美人通常都是这样的,倒是合他的口味,他甚至有点想把眼前这个翘嘴巴的měi'nu收了。 这一晚大家都睡在紫苑,早上起来后,珠江已经和后宫的人在跳广场舞了,太后也在其中,她如今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模式了,而那首(鸿雁)已经是人人会唱了,风魅京城,康熙终于知道御花园为什么不对自己开放,跟在身后的李德全居然也跟着节奏在律动,康熙心里生出一丝“恨”意,便清清嗓子说:“李德全,朕看你跳得不错,你也去吧,早膳就不用吃了,朕去找紫儿。。。” “紫儿见过皇上师傅!”康熙听到赵紫儿的声音,高兴得很,全然不理李德全的怨妇形象,故意斥责她:“富宁紫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朕暗度陈仓,还不快说,朕如何罚你?!” 赵紫儿故意装着很怕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侧身半跪说:“是臣的错,既然臣花费那么多心思,换不来皇上一笑,还要罚臣,臣以后就不这样好了,您要罚就罚吧,徒儿领罚就是!”赵紫儿对康熙的称呼转变很是合适,康熙从昨夜到现在都被这些新玩意弄的很亢奋,他赶紧笑呵呵的说:“这么说你是有功了,张廷玉,你来说说!” 张廷玉躬身答说:“臣只感觉臣的腰疾已经好多了!” “哈哈,哈哈哈,既如此,那朕要赏你了,你说说,想要什么?”赵紫儿此时还在半跪着,她借机撒娇道:“皇上,师傅,徒儿好累哟,您先赏徒儿起来,用完早膳,咱们去玩好玩的,可好?”康熙玩玩没想到,这劣徒只要这个赏赐,问:“你莫非就要这个赏赐?” “皇上赏赐给臣的房子,金子,还有gāo'guān,这些都没谢恩呢,我家阿玛也被升官了,额娘已经也是诰命夫人了,我看就算了吧,您如此大方,我怎能小气?一会儿还有许多好玩的,要请shi'fu您去玩呢,以报答您的深恩!”; ------------ 第一百零三章 为你作证 阿哥们吃过早饭,便穿上各自的运动衣,再加上司马兄弟,刚好两队人马来一场篮球比赛,赵紫儿和康熙坐在主位上,赵紫儿讨好的开始解说,这里的运动项目,让康熙和众大臣们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由于运动项目繁多,而百姓中有银子的毕竟不多,赵紫儿便开放侧门,供百姓自由进入玩耍,而运动这个东西大多很好传播,所以,很快就变得人满为患,何况还提供运动后洗澡的地方,和茶水,赵紫儿不得不规定时间。 趁康熙高兴的时候,便向康熙提出在京办校的建议,一个是女子学校,一个是男子学校,康熙决定准奏,当然,现代思想是一时半刻无法带进大清朝的。 饭后,赵紫儿建议微服私访,这种事康熙最喜欢干的,当即欣然应允,陪同的有张廷玉和纳兰还有阿哥们,当康熙介绍这俩位名人给赵紫儿时,她笑得十分诡异,搞得这二人背上都有阵阵凉意。 来到街上,赵紫儿习惯的一个人往前冲,四爷低声跟康熙解释着,刚好她看到一家珠宝店,女人嘛,对这个一般是没有免疫力的,所以,她很高兴的进去了,看到一对翠绿的耳环,她拿在手上看一半天,老板看她衣着光鲜,笑眯眯的说:“这位公子好眼力,这耳环是刚到的上等货,只需二十两银,你家娘子一定喜欢的!”此时赵紫儿当然是女扮男装了。 赵紫儿用心一看,这家伙是个jiān商啊,心里顿时有主意了,便说:“老板,这价钱不对,如此好的货色又怎么会只值二十两呢?我看最少值二百两才对,来,这是一千两银票,你先拿着,我还要看看其他的!”赵紫儿很爽快的掏出一大叠银票,随便递一张给那老板,这老板心里想,这是哪里来的傻瓜啊?今天我是走了什么运啊?遇到这么傻的一个人,肯定是哪家贵公子,很少出门的,这是要发啊!康熙他们也随后进来了,坐在一边不说话,想看看赵紫儿究竟想干什么? 赵紫儿又拿起一串珠链说:“恩,这个也不错,老板这个多少钱啊?”老板心里想,看来得把价钱说高一些,她肯定又会加mǎ的,于是,他谄媚的伸出一只手说:“五十两,也是上等的货色!”赵紫儿又摇头说道:“这怎么只值五十两呢?你看这链子上镶嵌的可是几百年的珍珠啊,我看最少得值三百两!”老板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赶紧跑到库房里拿出一大包的珠宝首饰说:“公子啊,这里还有,您看有没有喜欢的?” 赵紫儿很夸张的趴过去,喊道:“哇,这可都是好东西啊,我都要了,老板你开个价吧!”手上又掏出很大一叠银票看着那老板,那老板很激动啊,他迅速的想,反正我无论说多少,这傻瓜都会往上加价的,不如让他自己说好了,于是,他说道:“公子您说个价吧!”赵紫儿把银票一张一张的弄来弄去的,突然抬头看着他说:“是不是无论我说多少,你都不会反对!?” “那当然,我张老三做生意一向老实,说话算话的!”张老三很大声的说,他心里就等着赵紫儿这个傻瓜自己来出个天价。赵紫儿突然走到康熙面前说道:“康老爷,您可要为我作证哟!”康熙心里知道这老板恐怕要倒霉了,便笑呵呵的说:“恩,朕。。正好为你作证,你放心吧!”; ------------ 第一百零四章 不知是不是你啊? “那好,我说这些全部只值一两银子!”赵紫儿的手上突然冒出一两银子,放到目瞪口呆的老板手上,抱起那些珠宝就要走出这家店,老板此时此刻哪里会放她走,快步拦住她喊道:“哪里来的无赖,敢哄骗我的珠宝,看我拉你去报官!” “哈哈哈,张学士,人家要报官,你不就是官吗?”康熙总算明白赵紫儿让这老板吃了个哑巴亏,所以他出声对张廷玉下旨了。 张廷玉抱拳跟康熙打了个千,走到那老板面前说道:“你才是无赖!我们这么多人听到你说,无论人家出什么价,你都绝无异议,现在却要反悔,当真在天子脚下耍无赖吗!本官张廷玉,官居当朝内阁大学士,亲耳听到,岂容抵赖!张老三,你现今有何话说?!” 那老板万没想到这几个人竟是如此大的来头,他已经是辩无可辩的了,只好自认倒霉,可赵紫儿并不想这样就放过他,上前说道:“张老三,你若是说你以后都不乱开价,凭实诚做生意的话,那我就放过你!” “是,是,我张老三保证以后老实做生意,绝不乱开价!”张老三连声保证着,可赵紫儿却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下说:“好,我在你身上下了咒,若你没有做到,你就会变成王八!”说完扬长而去,康熙一行并没有把赵紫儿这话放在心上,张老三也是,当第二天他刚刚多收了别人的银子后,他立马就变成王八了,等他老婆发现他时,就只看到一个会说话的王八,无奈之下,便带着那只王八到县衙了,却是告到张威哪里,当张威看到一只会说话的王八时,他很难相信世间有此等怪事,他吓得赶紧上报康熙,康熙在看到那只会说话的王八时,倒是张廷玉想起来赵紫儿那句话,于是,赵紫儿这个女官也来上朝了,她一看到那只王八就说:“皇上,张老三今后只要不乱变价,他自然就会变成人的,这个咒的唯一解法就是这个,就让他老婆把他带回家养着吧!” 康熙猜想着问:“老婆的意思可是他福晋的意思?”赵紫儿摇头晃脑的说:“皇上英明啊,这老婆,取其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意,皇上真是厉害!”康熙大笑,对纳兰容若说道:“朕的紫判官之才学好像还不错,纳兰可想一试?”赵紫儿听到这话,心想,也不知道那首名词这小子这时候弄没弄出来,刚想到这里,脑门就显出那首词,后面还有一句话:此时他尚未写出,你尽可偷之!赵紫儿高兴的忘怀,笑出声来,纳兰不解,康熙同样不解,赵紫儿偷笑完了,便对纳兰说道:“本měi'nu有一首词,想和大清大才子纳兰容若共赏,不知是不是你啊?” “想不到紫大人对在下如此了解,在下请教了!”纳兰xing德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若他知道是偷他的东西,会不会还会这么想呢?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xiāo'hun?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念完后,赵紫儿傲然的看向纳兰,纳兰惊讶的表情,使她的心里有些心虚,偷来的果实果然用的不是很心安啊!; ------------ 第一百零五章 康师傅 大殿此时一片安静,康熙大笑说:“好词,真是好词,这想法固然很美好,也很大胆啊,紫儿如此多情,原来。。。恩,今日先散朝,朕要在御书房与紫大人畅谈一番,就让阿哥们和纳兰留下吧,张爱卿若是有空,也留下来吧!”大臣是散朝了,可是那首词却在京城迅速传开,漫入大清国各处,引得文人雅客不厌其烦的赏读,看来赵紫儿在这里是偷词而成名的,赵紫儿因心中有愧,便在康熙的御书房里当康熙的面,要送一颗丹药给纳兰,毕竟他的早殇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太上老君大急,不肯赐药:公主啊,这万万不可啊,你这是逆天而行啊!赵紫儿什么话也不说,拿出敖冻送给她的最新武器,一根小银针就往自己喉咙里刺,这根针可不是一般的针,它是老龙王用蛟龙内丹加蛟龙目,用蓬莱仙杉木炼制而成,此物可大可小,坚固非常,在太上老君的丹炉里,用三味真火整整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它可破魂魄,吸内丹,射出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太上老君只好败退,乖乖的献上灵丹。 “皇上师傅。。。”赵紫儿刚喊出这四个字,康熙就摆手示意她等一下,康熙看着她说:“你这称呼,一天三变的,朕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很有意思,这两种称呼连起来喊,朕很是喜欢,哈哈!”赵紫儿看出来了,这康熙分明是说自己的徒儿写出这样美丽的词句,乃是他的教导,赵紫儿实在想不出他教导自己哪里了,但是,这个马屁不能不拍,可是怎么拍才好呢?她故意使劲的看着太子,希望他能明白,太子当真不负她的期望,上前一步说道:“原来紫儿是皇阿玛的徒儿啊,难怪这么厉害,儿臣今ri方才明白,皇阿玛把自己的所学都教给她了,皇阿玛,您真偏心!” “我家师傅还教我算学呢,太子哥哥,你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太子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赵紫儿除了会搞一些好玩的东西,还不知道这小女孩有什么别的本事,何况皇阿玛好像也只是昨天才见到她,哪有时间教啊?他不太相信的摇头,康熙听到这句话,他心里也想,朕啥时候教他算学了? “这里有一道题,我shi'fu呢让我用这道题来选老公,哦,这老公的意思呢,跟老婆的意思一样,懂?”赵紫儿故意边说边走到阿哥们的身边,洋气的看着他们,四爷很配合的说:“是不是答出来了就可以娶你呢?” “恩啊,康师傅,对吧?”康熙看着赵紫儿对自己使劲眨眼睛,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们的心思,可是,这紫儿不是希望一生一代一双人吗,她想干什么?看她的样子先看看是什么题目吧,朕肯定能解! 赵紫儿现在想在康熙面前表现自己的厉害,当然是不会出一道他能解的题,现代高考中那么多题,随便借一道来用用,也不是没人找来要版权吗?索xing把自己哪届的题弄来,想必整个大清朝无人能解的。; ------------ 第一百零六章 恭喜皇上 “这题其实很简单,就是谁能算出这颗球的体积?谁就可以做我老公,期限为三日!”赵紫儿手里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一颗篮球,她相信这个答案在大清国,应该是暂时没有人能答出来,除非那些传教士,即便是答出来,她也有办法说别人的是错的。 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赵紫儿便拖着纳兰到一边,塞给他一颗药说:“你的身子不好,但你的才华不能因为你的身子而逝去,这颗药丸很是珍贵,希望你信我,吃了它吧!”纳兰早就被她折服了,自己的身子的确不好,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尽管他心里有许多疑问,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扔进嘴里,举手谢拜,康熙看到了,问:“朕为何没有?朕最近常常咳漱呢!”赵紫儿发现康熙这时候真可爱,便说:“师傅,紫儿送你的那件披风可喜欢?” “喜欢,倒是很威风的,那又如何?”康熙的心情视乎不大好。 “今ri,咱们到练兵场去,紫儿有份大礼送给师傅!对了,别忘了把那件披风带上,到时候看师傅您怎么谢我!”这话说出来,康熙能不去吗?于是一些朝中大臣闻风而来,想知道又是什么新玩意,十三很相信他的说:“好紫儿,是什么快告诉你老公我!”康熙听到这话,眼神就变了,变得让赵紫儿感觉特别的害怕,可是她还是笑呵呵的说:“没什么,师傅,我们在开玩笑呢!咱们走吧!”然后就使劲的跟十三眨眼,四爷赶紧上前拉开十三说道:“皇阿玛,该起驾了!”康熙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所以,顺水推舟的起驾了。 去练兵场的路上,陆陆续续很多人因为听说,这紫儿又有新玩意,队伍就变得庞大了,侍卫们因为没有旨意,也不怎么拦,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富宁尔济心里有点虚,悄悄对八爷说:“爷,若是。。。” “哎,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即便有,我必护她周全!”说话时,八爷的眼神没有离开过紫儿和康熙所坐的马车。 大家最期待的时刻到来了,赵紫儿下马车后,便找康熙借他的披风一用,强行让十三披上,十三觉得越礼,可赵紫儿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便披上那披风笑看赵紫儿,赵紫儿故意大喊;“笑什么笑?没见过měi'nu啊?看我不一剑砍了你这个狂徒!”然后顺手抽出苏桢的佩剑,砍向他,众rén'dà惊,却来不及制止,那一剑生生的砍在十三身上,众人的胆都吓破了,都闭上眼睛不敢看,富宁尔济更是吓得腿软,八爷心里想,这如何救她?四爷万万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他突然心生害怕,刚想扑过去,就听到十三大声笑着说:“皇阿玛我没事,原来这披风果真是个宝贝啊!它居然刀枪不入呢!” 这时候,大家才敢睁开眼睛,看十三果然无事,小李子哇的哭出来了:“爷,吓坏奴才了,坏紫儿,不带你这样吓人的!” “哦,这真是个宝贝啊,皇上,要不臣再来试试?”张廷玉很会找机会的说。 “恩,好,爱卿你可要小心了!”于是,张廷玉也披上,让四爷砍他,四爷看到赵紫儿的眼神,他用力砍了过去,果然,张廷玉毫发无损的,众人这才跪下高呼:“恭喜皇上,喜得宝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第一百零七章 索相说的极是! 康熙心里真的很激动,他知道这件礼物当真是天下至宝,那里面都是赵紫儿的忠心啊!他看赵紫儿的眼神更热切了,这时候张廷玉故意很夸张的转了一圈,表示没事,围观的百姓一下子就炸了,赵紫儿又走到一个新兵的身边,这批新兵是赵紫儿故意请荣亲王安排过来的,赵紫儿让其中一个站出来,这批新兵的服装前面就说过,是赵紫儿统一制作的,每人都有一件很有气势的草绿披风,披风里面的细软钢丝,编进去是可以抵挡箭弩的,就如一个网筛子一样,当然可以挡住一二,这回赵紫儿让苏桢对那新兵射一箭,命新兵用披风挡住,问那新兵可敢?那新兵看了前面的表演,此时哪里会不敢,当下高喊:“苏统领,请出手!”苏桢因为知道紫儿的厉害,便拿起弓箭射了出去,那箭速很快,赵紫儿心里想骂苏桢,可是太上老君却笑了,自己种的果子,怎么样也要受了吧? 那一箭可是急坏了那新兵的额娘,可他的阿玛却很高兴说:“你这妇道人家,看不出来吗?咱儿子有一件护身的宝贝啊!你傻不傻啊?”当那新兵无事的跪在康熙面前时,康熙大笑说:“好!很好!有这样的宝贝,我大清将会所向无敌!朕要赏你!重重的赏你!哈哈。。”赵紫儿却不慌不忙的说: “皇上师傅,这宝物其实会认人,若你是忠心为国的,善良立世的,它就是你的保护神,若你心不存善,它就会失去灵气,也就保护不了它的主子,紫儿受天命送此宝给将士们,希望各位将士,能够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清好男人,只要在家爱护妻儿老母,在外能忠心为国,做人要宽厚善良,这样它就慢慢认你为主人,不知道各位大清的好男儿能不能做到?!” “能!能!能!。。。”这是新兵们的回应,那响亮的声音回荡在练兵场的上空,在加上新兵们高举的拳头,还有群众的激动回应,康熙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他站起来喊道:“好徒儿!为师要重赏与你!说吧,想要什么?” “师傅,这也不算什么,徒儿还有一样东西,这家伙更可心的,现在得把东边的地方清理一下,别有人在哪里,不然可不好玩!”赵紫儿对苏桢呶呶嘴,苏桢立马带人过去,巡查一遍,等到他回来说无人后,赵紫儿就对康熙说:“皇上师傅,您看东边哪里有个高坡,徒儿我要把它变成平地!”说完后便拿出一样黑黑的东西,拉了尾巴哪里的一根线后,只看到那东西吱吱的响,几秒钟后,赵紫儿便扔向东边她所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喊道:“都把耳朵堵起来!”只听到一声“蹦”的轰响,众人感觉地动山摇的,只想赶快躲起来,等地不动了,那个大坡已经一瞬间便没有了,这个效果当真是雷到大家了,人人抬头看到那个坡就这样没了,当真是不可思议啊,全部都跪倒在地,索额图和明珠脑子转得快,当即便奏上建议: “皇上,这是天雷啊!此番带上这两件宝物去打准格尔,那是肯定会大胜啊!请皇上三思啊!”索额图说。 “皇上,索相说的极是!”明珠估计是第一次赞成索额图的。; ------------ 第一百零八章 皇上的徒弟啊! 康熙很兴奋,这可是天赐的礼物啊,他喃喃的说道:“多谢太上老君!朕定会为您重塑金身,供奉与你!来感谢您对大清的深恩啊!”就在这时 候,百姓们都炸窝了,这种东西只有传说中的存在啊,这紫儿真是神的化身呢,特别是所有新兵的家人,那是对紫儿无比的感谢啊,朴实的人们纷纷 对紫儿跪地拜谢,赵紫儿赶紧喊他们起来,然后大声的说: “大清当前是千疮百孔,内忧外患,需要大家一起来把大清建设好,咱们大清地大物博,其他的国家对我们是虎视眈眈的,如今,皇上招收 新兵,咱们要支持啊; !人多才会力量大,不是吗?如果要人人能吃饱饭,穿上衣,我们必须先平内乱,才能安心的建家园,这次皇上将亲征准格尔, 为边疆的百姓除害!这是最正确的,为了出站的战士能安全回家,我不止送这两样宝贝,我还有一样宝贝送你们,这宝贝可是最保命的!” 这时候,敖冻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钢盔,这是他刚在现代某军事仓库顺来的,赵紫儿接过来,顺手就往站在身后的十四头上一套,便问他: “小十四,我要砍你头了喔,你干不干?” 现在无论是谁都会干的,何况十四早就在梅山的时候,赵紫儿就给他武装了一套,那里所有的士兵的衣服,都是赵紫儿设计,庄里手巧的妇人 做的,他现在对赵紫儿可以说是一万个相信的,他微笑着看她,眼神似水,点头的样子像花儿一样慢慢的盛开,八爷马上就看出来了,十四弟爱上了 紫儿! 赵紫儿还是抽出苏桢的佩剑,却递给了四爷,她什么也没说,四爷并没感到有别的意思,他居然会没有用全力砍了上去,这种力道一般的士兵 都知道,钢盔是可以承受的,所以这次的效果更让百姓们欢腾,那些新兵更是乐坏了,因为,珠江正根据荣亲王的花名册,一个一个的发放,这时候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对康熙跪下喊道:“这位姑娘真是活菩萨啊,这些保命的东西送给我们的儿子,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当真是祖宗保佑! 皇上啊,请为我们做主,封她为护guo'jun1师,这一点也不过分啊!” “是啊!皇上,草民知道,她是个神人啊,昨儿个还见她惩罚我们老板张老三,不要他抬高价钱,说是违反了就变成王八,我们老板不信一抬 价就变成王八了,多神啊!皇上啊,您不信问张大人,他知道啊,您就封她为军师吧!”这是张老三店里的伙计说的。 “是啊,这位姑娘还给我家送米送布呢!她是个活菩萨啊!”这是一个孤寡的老婆婆。 “对啊,她人很好的,给我家儿子找了事做呢,就在紫苑呢。。。” “对,对,就是她,她人真好,那天我摔伤,就是她治好我的腿,她真的很厉害的!” “啊,是她,娘,是她治好您的腰,恩人啊!。。。。” “我也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天。。。” “原来这个仙女居然是皇上的徒弟啊。。。” 这时候,百姓们都纷纷进言,全都记起紫儿这几天“横行”京城的桩桩件件,康熙老脸泛着星光,他觉得实在太有面子了。; ------------ 第一百零九章 不要太逆天了 康熙的心里一直还忐忑着,紫儿是一女子,从来就很少有女子上朝堂的,如今百姓们都认可了,大臣们也都点头,他还是老套的问了一句:“ 百姓们都要朕封她为护guo'jun1师,你们看呢?” “皇上英明啊; !我等绝无异议!”以索额图为先,各大臣在此前就见识过赵紫儿的新玩意,现在看到这一幕,纷纷认同。 “那好,朕就封富宁紫儿为当朝护guo'jun1师,正二品,行走上书房,封富宁尔济为护军参领,正三品,赐紫儿,仆役百名,珠宝若干,金步摇一 副,凤钗三副,黄金万两!钦此!”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可是大臣和百姓们跪下喊的,赵紫儿却傻傻的站在那里,还是十四扯着她跪下,可她这辈子除了跪菩 萨,还没有跪过人呢,她心里一直腹语yy,才不愿意做这个军师呢。 赵紫儿现在感觉自己有些像现代的明星,被人围住的感觉实在是纠结,终于被敖冻解救出来了,人们对突然消失的她更加充满好奇,关于她的 故事在四处传颂。 武中刚好传来消息,说是钢炼成了,正往京城运呢,这可高兴坏了赵紫儿,她急急忙忙的画了个草图,那是现代版的骑兵的马刀,精挑了二十 位最好的铸剑师,在钢材运到的时候,开始了热火朝天的铸剑,至于马的话,自己这就和十四一起出发,弄一些到边境,等梅山哪里,鳌拜把练好的 兵带过去,那就直捣龙潭了,好消息总是比较多,峨眉哪里也在短短的十天内居然能炼出两个合格的间谍,问赵紫儿怎么安排,赵紫儿听荣亲王说格 尔丹想要和亲,那就送两个给他,一个假公主,一个假宫女,康熙听赵紫儿的主意后,直骂她坏,但心里真的还有些担心,赵紫儿却说她会亲自出马 ,这还不放心吗? 四爷和八爷他们也要去,赵紫儿却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事情,你想啊,台湾这次在广东被鳌拜剿了,儿子现在还在北京软禁着,肯定会有所动静 的啊,还好姚启圣这人真的和历史上说的差不多,在福建弄禁海政策,这要不是赵紫儿在密信上跟康熙解释了,可能也没那么顺利,现在赵紫儿想派 太子和四爷一起过去,事先和四爷做了个会谈,至于三番,一个地方派一个,反正康熙的儿子多,事先告诉他们应对之策就可以了,再说还有水族的 精灵暗中陪同,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现如今,最重要的是qiāng'zhi的问题,不知道荣亲王找的英国人怎么样,实在不行,也只有到现代去顺,如果按照图纸的话,机关枪这种东西可能 要提前出现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弄些地雷出来,这东西在打ri本人的时候,那著名的地雷战中它可是大放异彩的。 “紫儿,我的公主,你不要搞得太逆天了,老君我怕上面知道了,你又会受苦的!”太上老君可怜兮兮的如是说。; ------------ 第一百一十章 报告皇上 今天是赵紫儿第一次上朝议政,也是第一次进乾清宫,一大早,富宁尔济就在房门外使劲的喊她起床,这对她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睡到自 然醒是她的习惯,只可惜,她知道今天不行,因为马上要出征了,好多事要在朝堂上解决的,两个丫鬟在床头千呼万唤的,她才爬起来,任人家帮她 梳洗,眼睛还没开就被弄上了马车,这二品的官服实在太大,昨晚两个丫鬟连夜修改才不至于难看,进入上书房等候的时候,居然看到久不上朝的荣 亲王,赵紫儿和索额图明珠他们打了个哈哈,就贼眉鼠眼的小声问他:“亲王啊,你这是要发的节奏啊,啥时候拉兄弟一把啊?” “你这不是埋汰本王吗?没有你本王哪来这福气啊,你,你,嗨,走前去本王府上一趟吧,人本王找到了; !”赵紫儿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激动, 这就说明武器装备上有可能向前迈一大步啊! 说话间就听到李德全那很标致的声音:“上朝了,各位请吧!”赵紫儿躲在大臣们的身后,最后一个进乾清宫,又听到李德全喊:“皇上驾到! ”不禁抬头看过去,这里真是很让人胆怯呢,远远的那个高高的位置处,康熙一身的明黄,上面的蛟龙泛着金光,金huáng'sè的帽子下面,康熙的眼神很 凌厉,此时看起来,不是用美来形容,而是威严,一种天生的帝王之气笼罩而来,赵紫儿不由的随大家跪下高呼万岁,这次她到没觉着委屈,康熙让 大家起来后,眼神四处瞄了一下,然后开口了: “今天有三件事要议,皇弟啊,这次对准格尔用兵,你的责任很重啊,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朕不知道你可能办好啊?”荣亲王听到喊自己 ,赶紧抱拳说:“臣弟定不负所托,如今紫玄的收入已经ri进百万,打多久臣都能解决!” 康熙的脸顿时堆满褶子,对着大臣们哈哈大笑说:“朕看来很有经商的天分啊,我大清的国库从此无虞啊,可是,你们也不能因为朕有钱,你 们就借了不还啊!啊,这不是欺君吗?八阿哥,你就去把这些欠朕钱的都去收回来,朕要打仗,要用钱,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朕要回来,你可愿 意?” “儿臣愿意,儿臣定不负皇阿玛!”八爷之所以敢这样说,当然是赵紫儿跟他支招了,他不jin'kàn向紫儿,只可惜找不到。 康熙也在找她,也没看到,他故意问李德全:“今儿个都来齐了吗?怎么朕的护guo'jun1师还在睡懒觉吗?她。。。” “报告皇上,臣在这儿呢!” “呵呵,你这什么词啊?还报告呢,没人教她吗?上前来,说说,这报告是个什么意思,朕听说你有很多新词很简洁明了,你给解释解释!” 康熙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对于赵紫儿的一言一行,这次听阿哥们讲了后,心里起了和她一起微服私访的念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打一百棍 赵紫儿的胆怯之心早就没了,她上前不知道行礼说道:“这意思就是你们清朝不是什么六百里加急时,那个送喜报的就会大喊,报,边关六百里 加急,我军大败准格尔,啥子啥子的吗,然后告就是告诉的意思,那这个报告不就是告诉皇上您,我,不是,臣在这里的意思吗,有没有?!”赵紫 儿的解释一完,朝上大臣好想笑的,可是康熙没笑,谁也不敢笑,看大家那憋得难受的样子,康熙终于没有忍住,爆笑出来了,然后对李德全说: “快拿那个纸巾给朕,笑死朕了,这丫头解释的挺有理的,可是,那语气怎么那么好笑呢?”赵紫儿看着笑翻的这一大帮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这很好笑吗? “是啊,皇上,这人是个妙人儿啊,不过,这两个字的确很简洁啊,意思一下子就出来了,老臣很喜欢,已经记下了”这是翰林院里的主编陈 方大人,这文人啊,遇到好的句子那一定是印象深刻的,这一点赵紫儿是懂的,可这两个字很平常啊,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康熙很高兴,他问赵紫儿:“现在朕决定留张廷玉索额图他们,协理四阿哥在京主持,朕将在四天后御驾亲征,怎么样?”赵紫儿心里想着那 机关枪啥的,都还没有制作出来,得缓半个月,看看那个叫罗伯斯的能不能按照他的解说和设计图,做出来,如果有一支小手枪那就最好了,所以她 上前说道:“皇上,臣觉得还是缓些时候再出发,臣正在研究其他的火器,马上就好了,不知道皇上觉得如何?” “哦,什么火器?有那个天雷厉害吗?那你需要几ri啊?”康熙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皇上,这是军事秘密,怎能在这里说呢?说不定会被格尔丹知道呢,到时候请皇上到军事基地去看不就知道了吗?”康熙这是第一次被人拒绝 ,可他心里一点都没有不高兴,还哄着赵紫儿说:“对对,你上次说过的,朕忘了,那就一个月后出发怎么样?” 赵紫儿当然同意,散朝后,赵紫儿被留下了,说是太后有请,原来,水族的那些精灵得离开这里了,太后舍不得,要紫儿把珠江给她留下来, 可是,这是不行的,赵紫儿千劝万劝的,太后不依,赵紫儿站起来对伺候在旁边的宫女们开始了训话: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那么漂亮,学个东西怎么那么笨呢?说说,都学会如何伺候太后了吗?啊?来人,给我验验看,没学会的一律拉出去重 打一百棍!”于是跪下一大片,口里喊着:“奴婢们都会了,请军师饶了我们吧!” “哼,饶了你们,可太后能饶了我吗?啊,叫你们好好学,一个个都没讨到太后的认可,你们说该不该打?”赵紫儿实在是没办法,只有拿太后的 同情心说话,太后果然上当,她赶紧拉住赵紫儿:“好紫儿,她们都会,都会,哀家只是习惯了珠江的伺候,哀家不是舍不得吗?”赵紫儿笑了,走 过来安慰道:“太后,不怕告诉您,这回攻打准格尔,珠江得和我一起去,再说我的人能是一般人吗?她们不适合在人间的,太后您该知道的啊,还 有那个海狮,后宫估计现在好多了吧,紫儿只要没有死他就会在这里保护你们爱新觉罗家,如果我死了,他就会走,太后您到时候不要伤心哟!”;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关闭城门 太后听到这话后,眼泪就出来了,她心里知道紫儿这话是真的,只希望紫儿能长命百岁,可她不知道紫儿的寿命只能到三十,赵紫儿自己都不知道呢,这个太上老君可不敢告诉她,看着太后伤心的样子,赵紫儿心里不忍,便笑着说:“到时候我再和海狮商量一下,它最听我的话的,您就别伤心了。。。” “皇额娘这是怎么啦?紫儿,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康熙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了,赵紫儿以礼见过康熙后,打发娇张的说:“师傅,太后老祖宗她不讲理,您得给我做主,紫儿也知道,您也管不了这老佛爷,不过咱可是说好了的,您不能不算数啊!”康熙其实早就知道什么事,他也想太后那啥一下,看能不能留下来,看来是不行了,刚想说话,外面就急慌慌的报告,小洛说蓝芬公主不肯吃饭,说要见紫儿,这赵紫儿就不明白了,啥事情说一声不就完了,还要玩小孩子的东西,她和康熙太后一起去了蓝雨殿,一进去,那蓝芬公主就盯着赵紫儿看,赵紫儿哪里是省油的灯啊,她张口就说:“哇,哪里来的大美人啊,这个播种的人也一定是个大帅哥吧,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可人儿啊?师傅,您说说是谁家的女儿啊?真乃是: 皇宫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来来,给爷笑一个!” “哈哈哈,你这鬼丫头,这首词被你这样念出来,到让朕想起了中秋夜,你那才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啊,来,她就是朕的第十七个女儿蓝芬!她可是盼望见你很久了!”康熙心里的确也很为这个女儿骄傲,但此时他心里却不这么想。 “臣富宁紫儿见过格格,格格万福!”紫儿故意作势要蹲下,蓝芬早就拦住了:“紫儿大人,不要笑话本宫了,自从在中秋之夜见过大人的风采后,至今是很难忘的,你那一舞实在是太美了,真真的是倾国倾城啊,如今京城到处都传遍了,随便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紫儿大人的名字,昨儿个本宫还在茶馆里听人说书呢,你那些新鲜玩意可是最受欢迎的呢!”蓝芬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说漏嘴了,其实,康熙知道她常常偷偷出宫的,只不过装不知道而已,赵紫儿赶紧出来打哈哈:“那啥,咱们格格原来也喜欢微服私访啊,这可太好了,师傅,今天咱们去微服私访吧,徒儿刚好有些新玩意请您欣赏呢!” 康熙当然就顺水推舟了,就在大家换好衣服要出宫的时候,苏桢来了,他的表情很慌张,见到紫儿他就完全忽视了康熙,对赵紫儿很自然的说:“大人,不好了,天牢出事了!” “不是跟你说过吗?遇事要淡定,先见过皇上,再慢慢说事,有天大的事情,有皇上在,怕什么?!”赵紫儿真觉得有些丢人。 “皇上吉祥!禀报皇上,关在天牢的白莲教重犯不见了,狱卒全部死了!”赵紫儿心想,这个张物旭的武功咋那么厉害呢?这天牢都关不住他,难道他是怪物不成?突然,她想起什么,也不避讳康熙说:“师傅,我回家里看看,今天就不陪您了!” “朕派骁骑营前去你家看护,苏统领,你马上带禁卫军过去查探!李德全,传朕旨意通知九门提督,关闭城门,搜查各户,一定要把犯人给朕抓住!”康熙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做出了安排。;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谁在说我坏话? 赵紫儿回到家里,就看到九门提督的人在她家门口,心里知道事情很糟糕了,难道说连敖冻都不行吗? 事实就是这样,敖冻这个神仙居然被人打回原形了,这是本方土地回报的,这次很奇怪,太上老君居然也没有感觉到,很显然此怪的法力高强, 原来这个怪物居然是张物旭所变,看来他这个凡人定是有什么奇遇,才变身成妖,现在富宁家一遍狼藉,家里到处一遍哀嚎,很多死人的心已经不见 了,很显然是被人挖了,在大厅的屋柱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想要回你的父母,自己一人到香山。 九门提督洛奇很奇怪赵紫儿怎么一点也不悲伤,居然很平静的站在那里,也不见她着急往香山跑,咋那么冷血呢?其实,赵紫儿正在和太上老 君商量呢,可是,太上老君却毫无头绪,此时,天庭中赵紫儿的九个姐姐却感到在凡间的妹妹有危险了,大姐第一个停止xiu'liàn,她刚睁开眼睛,其他 的八个同时也睁开了眼睛,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大姐; !” “你们也感觉到了?”大姐出声问道。 “是啊,这可怎么办?”二姐说。 “太上老君不是在那里吗?”三姐说。 “他没法力了啊,二姐不是知道吗?”四姐很老实的说。 “咱们得想办法啊!”五姐说。 “是啊。。。” “大姐,怎么办啊?!” “大姐,快想想办法啊,小妹她如果在这一世早死了,就又要重新轮回啊!”八姐首先想到了事情的严重xing。 大姐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拉住六姐说:“六妹,太白不是最喜欢你酿的酒吗,你带上一些,把他哄下凡去,我们几个就把这些天 兵变成我们的模样,偷偷下凡去,反正母后就只是远远看一眼就会走,不会发现的,再说,就是发现了,母后那么心疼小十,不会生气的,不知你们 觉得怎样?” “好,太白金星肯定会去的,他上次就为了争到下凡去陪小十,最后才几个用抽签的呢,小十那么可爱,一定会去的,我们先下去吧,六妹 你快去吧!我们先走了” “好好,我们走吧!” 当一群仙女突然出现在赵紫儿面前的时候,她感到特别的熟悉,她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天上的姐姐,她很高兴的喊道:“天上的姐姐们,你们是来 帮我的吗?” “你们怎么下来了?王母知道了怎么办?”太上老君显出了真身,着急的问,却来不及见礼。 “老君,您现在不是没法力了吗?我们不下来,这个已经成魔的家伙,您对付得了吗?”二姐说话的语速很快,但太上老君似乎习惯了一般,他 毫不介意的说:“我不成,难道你们就可以吗?就是合你们全部的力量也是不行的,成魔了就很难办了,哎。。。” “老君爷爷,您放心吧,太白爷爷一会就来了。。。” “对极,可那老东西那么胆小,他敢来吗?”太上老君打断大姐的话,摸着胡子说。 “谁在说我的坏话呢?”太白金星气呼呼的出现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收了他 这些大神的相聚情景,被九门提督洛奇看得目瞪口呆的,士兵们更是惊讶的走不动道,眼看着八个仙女从天而降,这种奇景只在传说里存在的 ,这眼前一幕实在难以置信,洛奇很机警的吩咐手下在此待命,他屁颠的去觐见康熙去了,康熙听说后,赶紧就往赵紫儿家里赶,可惜他到的时候, 他们已经不在了,听士兵汇报,说是眨眼之间全部不见了,康熙看到赵紫儿家里的样子,当即下旨,太医院来人迅速救治,死了的马上安葬,发放抚 恤金,并命人把家里好好整理装修一新; 赵紫儿和神仙们当然是去香山了,鬼精的赵紫儿不许众仙显身,要他们暗中帮她,当然了,这也是众仙心里想的,可香山那么大,那个因吞食 了猫精内丹的家伙,在天牢那个怨气很重的地方,才xiu'liàn半年就能打赢敖冻,现在敖冻回龙宫xiu'liàn去了,也不知道多久,还好,太白金星和姐姐们来 了,以后还是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了,哈哈。。。 太上老君着急的说:“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会逆天的啊,到时候,怕是谁也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以后不逆天就是了!”太上老君心知这话不大可靠,可是也只好沉默了。 赵紫儿找了个亭子,坐在那里,边用自己新学的法术变出茶水,自斟自饮,边喊:“张物旭,张善人,我来了,快把我爹娘还给我!快点,你 看好了,我就一个人,你是不是怕了,躲着不出来啊。。。” “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害得我如此下场,今天,我也要你付出代价!”话音一落,张物旭从树林深处飘出来了,这香山的红叶也随之漫天飞舞 ,在红叶的堆满的一颗树下,绑着富宁尔济和富宁氏,赵紫儿一看,小武不在,大惊,太上老君告诉他,小武被敖冻带走了,这还好,于是冷静下来 对富宁尔济喊道: “阿玛,额娘,你们没事吧?别怕,孩儿来了!”富宁尔济很着急的说: “紫儿,你快走,不要管我们,快走!”赵紫儿心里知道,富宁尔济还不知道他自己的女儿已经被自己代替了,他对自己的疼爱不管如何,她 也必须回报,因此,她大吼一声: “妖孽,看招!”当然,这话是说给太白金星他们听的,于是很快,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众仙开始对张物旭的围剿了,大姐最厉害的法术是 定身法,她是第一个出手的,太白金星手中的白色佛尘,发出的劲道好像令张物旭咦了一声,然后他往四周看了一下,可惜啊,他发现了隐身的众仙 ,于是,这小子突然一吼,大笑: 你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们吗?看我的!”只见他双手转圈,猛指向天,就看到八个仙女已经现身,八姐好像有些顶不住了,双方相持没多 久,六七八三个姐姐就掉下来了,太白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猛挥佛尘,口中叱道: “想不到你居然入魔了,好,小公主,请把你手上的镯子取下来,丢给本仙,本仙要收了他!”;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许多美味 太上老君这才想起这茬,赶快提醒赵紫儿:你快点啊,这手镯可以困住他,快! 赵紫儿慌忙把手镯抛向太白金星,就只见手镯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很大的金圈,一道金光射向张物旭,张物旭完全没有控制的被吸进金圈中,等金 光散尽,那手镯居然又在赵紫儿的手上,赵紫儿这才知道,这是个宝贝! 这的确是个宝贝,这是玉帝用女娲石炼成的,历经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炼制九百九十九天呢,它的功能比金箍棒还好用呢,赵紫儿虽然是她的 主人,但她如今的法力如此低微,驾驭不了; 眼看大功告成,赵紫儿急忙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六七八三个姐姐,赵紫儿大喊:“姐姐们,你们没事吧?要不要紧啊?”太白金星看了一眼, 手中拂尘轻轻扫过她们三个,三人马上就好了,八个姐姐围住赵紫儿,每个人都有许多话说,可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先说话的是紫儿: “我梦到过你们,我看到你们在教我弹琴,我还学会了你们的歌呢,我早就知道我有很多很爱我的姐姐!”这是刚才因为心急救人,赵紫儿没来 得及说出的话,姐姐们这时候才激动的抱在一起,纷纷左看右看的,赵紫儿这时候拿出九粒丹药,分给八位姐姐还有太白金星,嘴里说:“这是老君 用老爸给的炼制出来的,我知道这对你们的修为有帮助,赶紧吃了吧,不要以后遇到妖怪没人帮助我,我这是为了我自己的!”自从上次治好敖冻以 后,赵紫儿就知道这丹药的妙处,如今见到自己的姐姐,还不想办法给啊。 太白金星当即就对太上老君开骂了:“你这老东西,总是藏着掖着,小气得很,看看,咱们紫儿公主还是那么可心,我太白可是没有白疼她啊! “紫儿公主当然比你可爱了,你这样子就是在凡间也没人喜欢的!”老君和太白斗嘴都习惯了,见面不斗斗嘴不是他们的风格,赵紫儿很开心的 建议: “姐姐们,你们先别上天了,留下来陪陪紫儿吧,紫儿在这里好可怜的!”大jiě'téng爱的摸摸紫儿的脸,看其他的妹妹都满怀期待的眼神,便说:“ 好吧,我们就留下来陪小妹几天吧!” “好!太好了,小妹,你带我们四处逛逛吧!”八姐很兴奋的说。 于是转眼间,这些人就出现在赵紫儿的家里,然后,赵紫儿就想到,还是请姐姐们住到紫苑去,毕竟仙凡有别不是吗/ 富宁尔济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有这么大的来头,fu'qi二人都认为无论紫儿是什么身份,她也是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们还是很高兴的zhāo'dài姐 姐们,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当然就变成大爷了。 换上人间的衣服,十几个人到街上瞎晃悠,赵紫儿心想介绍点人间的小吃给他们吧,于是还是领他们去吃炸年糕,结果弄出来麻烦来,这摊主认 出赵紫儿,坚决不肯要钱,结果,他的年糕被一扫而空,而且,姐姐和太白他们还要吃,这你让这个善良的小摊主情何以堪啊? “你们就别只吃一样啊,走吧,换个东西吃吃,还有许多美味呢!比这好吃多了!”赵紫儿丢下两锭银子,拉住他们迅速走了,终于解救了他。;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跳一支舞 很快,京城到处都传出了各种版本的传闻,因为这些神仙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吃多少都不够,由于赵紫儿之前传授许多农业方面的知识,现在农产量明显提高,什么养鸡的养鸭的,个个都成了有银子的人,可是碰到这群吃货,人们还是感到吃力,这消息传到康熙的耳朵里,他才隐隐觉得这紫儿的来历很是需要研究的,这么多的神仙前来相助,这,这还是人吗? 太后听说后,只是悠悠的说:“玄烨啊,她是上天派下来帮我们的,有这些人的相助那不也是相助我们吗?你没看见现在的大清什么都越来越好了吗?你赶快去把他们的庙宇重新装修,金身要好好的重塑,哀家要去上香!”康熙这才想起,赶快下旨户部侍郎马奇,火速去办理,这马奇很聪明,听到九门提督洛奇那传神的描述,心想,这保不齐就是神仙显灵啊,当即亲自去办理。 再说赵紫儿现在是一头两个大,倒不是发愁没银子,而是百姓们都怕了,不是怕不给银子,而是东西不够他们吃,此时,荣亲王可开心了,这些天他的货运业很是旺盛,其他各地的各式商人也很高兴,他们最近也发了,就是闹不明白,为啥京城什么能吃的东西都缺呢? 康熙却很高兴,下旨要宴请神仙们,旨意却没有说出他们的身份,只是说请紫儿的家人赴宴,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却很高兴,赵紫儿便问老君了: “您不是该在手镯里呆着吗?怎么也要去啊?” “哎呀,小公主啊,这老家伙现在不用进去了,不是抓了一个猫魔在你手镯里吗?那个,反正现在他是可以不用在哪里了,不过,你放心,他以后还是会在你身边的!”赵紫儿听太白金星这样说,心里是高兴的,不过嘴上却说: “哦,还是要跟着我是不是?那不许让别人看出来,你们两个换个造型,这白胡子白头发的,人家会认出来的!一会儿见到皇上可不许露陷哦!”这有御膳吃,二人也只有相视一笑,换了个模样。 康熙这回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就连陪同的众阿哥也是一样的,那一盘菜一上来就不见了,上了几十道了还是那样,赵紫儿只好开始咳漱了,这是她的讯号,可这皇家的御膳实在是难以抵挡you'huo,那些菜还是很快不见了,赵紫儿实在忍无可忍,便站起来说:“皇上,臣有些想念海狮了,不如咱们去看看它吧?!” “国师,不慌,朕为你的家人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没有上呢,不如,你再跳一支舞给朕看看,如何?”哈哈,这是个好建议,想不到康熙也会玩这手,这个舞蹈吗,赵紫儿就是专家,曲子就借,反正前面也借了不少,至于服装,空间里有的是,她站起来很由衷的对康熙行了个礼,感谢他为自己解围,对十三微笑着说:“师傅,您把你家十三借我用用呗!”;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害怕了 赵紫儿刚进去换衣服去了,九门提督洛奇却冒死来报,说是蓝芬格格被格尔丹掳走了,这只是前几日蓝芬又一次女扮男装,偷溜出宫遇到来京的 格尔丹,他对蓝芬当即就一见钟情,打听到是康熙的女儿时,立马上书要求蓝芬格格和亲,可康熙现在根本不怕他,问蓝芬的意思后,蓝芬格格当然 不同意啊,所以康熙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这格尔丹居然胆大包天,劫了蓝芬格格,这也是蓝芬格格顽皮给了他机会,你说不然这蓝芬好好的呆在宫里 不就没事吗? 幸好试炮那天那小子没到,不然他可要掂量一下的,康熙很气愤的站起来,对洛奇吼道:”你怎么不追啊?跑到朕这里干嘛?你若是不把蓝芬格 格给朕安然无恙的救回来,朕要诛你九族; !”赵紫儿看洛奇全身发抖,实在可怜,便对康熙说:“皇上师傅,您怎么把您自己的十四爷给忘了?他的 小分队出马,准会弄回来的,您就让十四去吧!” “是啊,皇阿玛,您就让儿臣去吧,儿臣保证完成任务!”十四用一个标准的军礼,向康熙请战,康熙指着他问道:“你这是何礼节啊?怎的 越来越没规矩了?” “皇阿玛,这是咱大清军人的军礼,儿臣早的折子上禀告过的,等打败格尔丹,儿臣请皇阿玛检阅咱大清军人的雄姿!”十四的样子很是骄傲 ,可康熙不想多说什么,便严肃的说:“你可敢立军令状?!” “儿臣愿意立军令状!” “好,那朕就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朕要我的蓝芬安然回来!”康熙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但是看赵紫儿那笃定的样子,还是下了旨。 十四在准备出发之前,赵紫儿给了几颗手雷给他,她很相信十四一定会完成任务的,十四的小队里总共有十五个人,这些人是在几万个人里挑 出来,在梅山受训一个月,何况赵紫儿还给他们都喝了一点琼浆,尽管稀释了很多,但这对他们总体上的身体素质那可是事半功倍的,听说这回格尔 丹的人马只有几十人,不过,若是临近他的地盘的话就麻烦了,不过,赵紫儿若是让她的姐姐们送一程的话,那就不同了,姐姐们说,送可以,但不 出手,赵紫儿知道,你们在天上站着,难不成见到你妹妹的人有危险,你不出手才怪呢,不过嘴上还是答应的很快的。 十四他们第一次在天上飞,说不出的滋味,兴奋,刺激,紧张,但是,他终于知道,赵紫儿实在是个不一般的人。 十四他们的空降实在是吓傻了格尔丹,他们满以为连夜的奔袭,完全可以把人抢到手,谁知道,凭空他的帐篷突然开花了,几十个人就这样没 了,他的胆子同时也吓没了,在几个死士用生命保护下,他单骑逃回了准格尔,这一次他突然失去了雄心,那手雷的声音一直让他无法安睡,他的脾 气变得特别的坏,他把自己的老窝往草原深处迁移,他真的害怕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蓝芬格格 当十四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把蓝芬好好的带到康熙面前的时候,康熙有点不敢相信,蓝芬神采飞扬的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儿臣当时正在哭呢,冷不丁的十四哥冒出来了,然后,神仙姐姐就把我带到天上,儿臣亲眼看到,十四哥扔出一个黑黑的东西,那格尔丹的帐篷就开花了,那格尔丹却没有在里面,十四哥又往另一个帐篷里扔了一个,就只看到手啊腿啊漫天的飞,四处都是哀嚎声,然后,格尔丹就骑上马拼命的跑,十四哥他们就拿出一个这样的东西,对准他们,就只看到那些人都一个一个的从马上掉下来,其中一个拼死抱住十四哥的腿,才让格尔丹跑了的,不然啊。。。” “够了!蓝芬,你可知罪/!”康熙已经见识过那个手雷的威风,不想再听下去,见蓝芬只是嘟起嘴,不情不愿的跪下来的样子,他就火大,厉声说道:“朕看来是太惯你了,居然还男扮女装偷跑出宫,成何体统?!朕要罚你!重重的罚你!来人!” “皇上!臣在!”苏桢应声进来,康熙满脸的严肃说:“把蓝芬拉出去,杖刑一百!” “皇上,蓝芬公主身娇肉贵,怎能承受?请皇上三思!”苏桢斗胆进言。 “拉出去!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渣,臣领命!”苏桢走到蓝芬身边说:“格格,请吧!臣。。。” “哼,既然皇阿玛不要儿臣了,儿臣自己去领板子!”回身往外走的时候,眼睛里没忘记挤点眼泪,更没忘记对李德全眨眼睛,李德全赶快溜出侧门,直奔御花园,因为赵紫儿正和太后在那里呢。 “老奴见过太后,太后吉祥!见过紫大人,大人万安!”李德全习惯这样称呼赵紫儿,赵紫儿见他很着急的样子,就问道:“李叔叔,咋啦,皇上又生气了?这回是哪个倒霉蛋啊?” 此时的朝堂上,阿哥们被赵紫儿派出去了,能说得上话的人,都知道康熙这回也不会生太大气的,反正有赵紫儿,他们也不想多言,张廷玉见李德全溜出去了,就知道他去请赵紫儿了,于是上前一步说:“皇上,请息怒,臣这里有护guo'jun1师的一本奏本,皇上看完再打公主,不知可否?” 康熙就觉得奇了怪了,什么时候这紫儿跟他走得近了?张廷玉见康熙不语,心想,又被怀疑了,哎,公主啊,您可害苦我了。 康熙看张廷玉递上的奏本,内容说的是暂时把御驾亲征准格尔的事情缓到年后,因为这次事情,格尔丹已经躲起来了,得等到敌人松懈的时候,再一举拿下,这样咱们大清也可以修身养息一些时候,说是蓝芬公主这回倒是坏事变好事,为大清争取了时间,可以功过相抵。 康熙想,这赵紫儿倒是很会算,知道朕要罚蓝芬,这奏折到说的理由充分,可朕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这是为了后宫的安宁,必须打!;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从了你? 由于停电两天,未能及时更新,现补上,请原谅! “徒儿见过师傅,师傅您好啊!”赵紫儿一人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康熙正想再次下令责罚蓝芬,赵紫儿跑过去挽住康熙的胳膊,歪头说:“师傅,徒 儿心里想念师傅,没等通报就进来了,请师傅原谅!”康熙心里是甜的,嘴上却说:“知道错了就好,朕就罚你不许说话!” 赵紫儿一眼看到纳兰在旁边,便说:“师傅,我和纳兰讨论一下诗词,这个可以吧?啊?!”康熙本是一个文韬武略具备的人,听到这话当即 笑笑说:“纳兰啊,看看你心里念叨的人又要考你了,朕也想听听,今儿个是个什么好词啊?” “容若惶恐!”纳兰容若心里和脸上都大方光彩,从赵紫儿走进来起。 纳兰其实就站在旁边,赵紫儿却没有走近,而是依然拽着康熙说:“师傅啊,这首诗呢,其实很粗俗,但是里面的意思,师傅若是喜欢就从了 徒儿我吧!” “什么从了你?你想干嘛?你。。。”康熙对这话的理解,不太敢想,可赵紫儿却说:“啊,你就答应吧,又不要你干嘛,啊,先听听吧! 月移西楼更鼓罢,渔夫收网转回家!雨过天晴何需伞,铁匠熄灯正喝茶。樵夫担柴早下山,猎户唤狗收猎叉。美人下了秋千架,油郎改行谋生涯!公主不堪杖 刑苦,祈求皇上饶恕她!” “皇上,好句子啊!此句虽然粗俗,但是很写实,这八个不打,实在是煞费苦心啊,不如皇上就免了蓝芬格格吧!”纳兰的话很有分寸,康熙哈 哈大笑,左手摸摸赵紫儿的头说:“你这鬼丫头,就你能,那你可要向朕保证,这蓝芬以后不许再无法无天的,否则,朕连你一起罚!” “师傅您真好,徒儿保证蓝芬以后都乖乖的,苏桢还不快去把蓝芬带过来,师傅要带她去微服私访了!”又不等康熙说话便神秘的对康熙咬耳朵:“师傅,您是天下最好的父 亲了,您也是天下最好的师傅,徒儿我呢,现在就带师傅去看看我的新发明,您一定喜欢,这蓝芬呢,是个有着您遗传的聪明血统,带上她,准可以 帮到您的,现在您的儿子大部分都不在京,启用您的女儿这也是为了大清啊,好不好?” “就你会说话,好吧,朕去更衣,李德全,张廷玉,纳兰,你们也一起吧!”这三人如今都喜欢跟康熙去见识赵紫儿的新玩意,这回啊,赵紫 儿不是找了个英国人叫罗伯斯的在帮她搞发明吗,刚刚传来消息,精致的小左轮已经有了粗样,等着她去试枪呢。 织厂,塑料厂,等等尽快的建立起来,反正所有的矿物质她都知道哪里有,尽管去挖就好了,而且在磨盘山的发明学校现在也小有成果,相信很快就 有结果了。; ------------ 第一百二十章 触觉的** 康熙一发现这左轮手枪的妙用,就要占为己有,赵紫儿当下解释道:“皇上啊,师傅哎,这还不算最好的,这还是个粗样,等罗伯斯再把精准 校正一下,外形再弄精美一点,臣亲自送给您,这大清国的什么东西不都是您的啊,对不对?咱现在去运动一下,打个高尔夫,您看怎么样?” “哦,这高什么夫的朕觉着很累,换一个别的吧; !”康熙想到上次玩这个的时候,那可是走很久的路呢。 “那就玩si'nuo克,这个台子已经做好了,这个好玩,咱们去紫苑,徒儿还准备给您做些凉菜吃吃,都是川味的,怎么样?” 康熙居然会吃辣的,这是赵紫儿想不到的,令她更想不到的是,康熙居然在一个小时内就把si'nuo克打的很好,兴致很高的情况下就得有对手, 这方面十三倒是可以一较高下,父子二人整整斗了一下午,晚膳后,赵紫儿安排了一个很那啥的节目,从宫里把静贵人接来,和康熙一起泡温泉,当 然还有张廷玉和纳兰了,自己却和十三他们出去逛自己的qinglou。 张廷玉的福晋是接来了,可纳兰的福晋此时已经不在了,赵紫儿才想到去秋妈妈那里看看,可是左看右看,她自己都不满意,于是,又打道回府 ,送上一纸便签,上面写道: 闻君乃高雅之士,拥有绝世之才,且有温玉潘安之貌,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当踏月偷心,君素雅达,必不令我徒劳往返也!(富宁紫儿) 纳兰的确是个少见的meinanzi,也许是刚吃了赵紫儿给他的药,以前蜡黄的脸色,如今已经不见了,换上的是粉粉的玉白色,嘴唇有菱角,也有 粉色,让人忍不住想偷偷咬上一口,眼睛很大很有神,此时,这张便签他已经看很久了,每一个字他都烂熟于心,就连那奇怪的标点符号他都记得, 只是字有几个是简体的,他不太认识,但上一次见识过偷兵符的那张纸后,现在他认识了,他的心现在很乱,说实在的,第一次见到赵紫儿的时候, 他那原本因丧妻而死的心好像又活了,也许那个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被偷走了,他现在是既忐忑又期待,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可 是,他希望这是真的。 “若,在等我吗?”赵紫儿俏皮的从窗户中跳进来,直接就从后面趴上他的背上。 纳兰不敢动,也不舍得动,他害怕他一动就会不见,他温柔的说:“不知道,可是我睡不着!”安静,特别的安静,赵紫儿心里想,在现代的 时候,自己就因为他的诗而喜欢上他,如今这人就在自己面前,为何还要矜持?赵紫儿主动的坐到他的怀里,深情的仔细的看着他,她看到他眼里的 渴望,脸上的羞涩,赵紫儿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这是她在这里的初wen,可jiewen她并不陌生,她开始浅浅的wen他,他从惊慌到主动,两人的触觉 在互相试探,然后互相谴转,极尽缠绵,深入,再深入。。。 (还有一章); ------------ 第二百一十二十章 我也想你 他的手开始大胆的试探,他探到一处山峰,那个地方柔软富有弹xing,他的温柔gouqi了赵紫儿的回应,她那充满女xing的轻叹,像一支美妙的曲子 ,抠起他的雄壮,他抱起赵紫儿,往床的方向走去,嘴巴却不舍得分开,当他们倒在床上的时候,他慌乱的退下她的衣服,那一对白兔并没有像预期 的那样弹出来,而是有一样他没见过的布块包住了,他此时很想要握住那块柔软,他用指尖摸到一颗很小很小的豆豆,掰开那块布,温柔而急促的吸 允,他的吻让赵紫儿内心的渴望燃烧了,她主动解开xiongzhao,发出轻轻的召唤声,这让纳兰的心和雄壮再次无法忍受,他迅速的退掉俩人的衣服, 来不及探索那块芳草地,小心的把自己的硬盖到赵紫儿玉白诱人的身体中,缓缓的进入,他知道她会痛,于是,进入一点就停下来,然后温柔的wen她 ,然后再轻轻的推进,可是,哪里实在太让他无法控制,chunv的紧迫使他控制不住,他不管不顾的深入进去,赵紫儿一声难以言说的动人的a ,然后 就是o,e字她始终没有喊出来,因为隔壁两边住着十四和康熙呢,赵紫儿想尽情的叫出来,可是不能,她只好咬住纳兰的肩膀,纳兰在此时根本不 觉得痛,他感到从未有的快乐,身体也超如空前的好用,那支坚硬越战越勇,进入越来越快; 。。。(此处删去一万字) 第一场战斗虽然短暂,赵紫儿相信,第二次会更好,只可惜俩人不敢再继续,因为太晚了,康熙要早朝,一会儿该不好意思了,纳兰小心的把 染了赵紫儿第一次的血的床单收拾好,赵紫儿笑着说:“你很在乎这个吗?为什么你们男人可以没有第一次,我们女人就要有呢?告诉你吧,我除了 是你的娘子,我还是四,八,九,十,十三,十四的娘子呢,尽管我还没有和他们那啥,可我觉得迟早会有的,如果,你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我就不是你的那个一,你就忘了我吧!” 这话让纳兰呆立在哪里,他的心很难受,这种思想他是第一次听说,他无法接受,赵紫儿上前抱住他说:“相公,人的一生很短暂,你只要知 道我们互相爱着就可以了,管那些干嘛,其实xing和爱是互相的,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在乎,可是,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让我快乐,不是吗? 我在这里谁也不会嫁,但是,我爱上的人,我一定会和他一起,想干嘛就干嘛,只要开心就好,你若是爱一个人,你就应该让她快乐,你说呢?” 这一席话,让纳兰很释然,他明白了,原来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占有而是给予。 康熙上朝走后,赵紫儿心里很挂念敖冻,于是,一个人到敖冻为她专门弄出来的温泉里想泡个澡,然后在哪里的玉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她玉白的 双腿踏进水池里,仔细的欣赏自己的身材,真是该大的地方是超大,该细的地方是不胜一握,那黑黑的从林里,粉粉的闪光,她喃喃说道:“冻啊, 你爱我吗?你若是爱我,就出来也把我要了吧,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敖冻随着这句话,出现在温泉的深处,原来敖冻是在这里xiu'liàn啊,赵紫儿高兴的扑过去,完全忘记自己是光着的,敖冻被赵紫 儿的贴身相抱,手上和心里的冲动一下子就出来了,他用自己的吻,述说着自己的相思,把赵紫儿抱到玉床上,一寸一寸的从上到下,一点地方都不 想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