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001章 既然来之 闭上眼睛,进行自我暗示: 我是在睡觉,在做梦,所以眼前所见都是梦境,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是小说看多了,我忏悔,深深的忏悔,我不该看小说,不该在高考前几天别的考生都紧张的睡不着的时候还看小说,我发誓,上大学之后一定…呃…继续看小说,绝不浪费学校花大价钱给我们盖的图书馆…… 梦醒了,眼前依然是医院的白墙白被白枕头,身上是蓝条纹的病号服,右手边挂着吊瓶,透明的药水正啪嗒啪嗒的滴进她的血管里,然后游走全身,白细胞红细胞手拉手在清澈的药水里开心的游泳… 呃…夸张了,不过怎么没闻到消毒水味儿,嗯,大概是她进医院的次数多了,已经习惯了,闻不到了,或者护士刚开了窗户,风进来把消毒水味儿的地盘抢了腹黑总裁盛宠妻。 睫毛跳跳,慢慢撑开一条小缝,再慢慢张大,果然…和她第一次醒来时一样,还是洗的发白的青纱帐,帐顶还绣着双燕戏柳,看了n次之后她已经发现柳枝其实是把撕裂的帐子连缀起来后的针脚,倒是绣的精巧。 头右转四十五度,墙,左转四十五度,窗,阳光以及浮动的灰尘,窗下是一个架子,架子上蒙着一块白布,架子旁一个凳子,凳子上一个篮子,篮子里浅浅的好像装了东西,看不清楚,窗台上摆个花盆,花盆里种着一丛花草,细茎黄花,随风招摇。 酢浆草!?! 心里像被外婆捣药的杵子咚的捣了一下,一直强撑着装淡定的方紫苏终于发出一声哀鸣: 老天你好不好再吝啬一点儿啊!?! 想她方紫苏,父系家族书香门第,直系亲属里边能数出七八个老师来,从幼儿园到高中一路护航,天天“光明正大”的躲窗户外边偷看她上课有没有看小说;堂哥表姐个个名牌大学高材生,单挑哪一个站出来都是那么的光耀门楣。母系家族医药世家,外公老中医,外婆夫唱妇随药剂师,小舅妈是外婆的高徒,小舅舅学商,借着老娘和老婆的医药知识开养生厨房,分店一个接一个,做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她方紫苏也算曾经辉煌过,三岁《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倒背如流,可是最传统的启蒙教育,五岁说典故讲童话能帮幼师姑姑代班,六岁破格读小学,八岁通读夹生《红楼梦》,可惜上天的眷顾到九岁戛然而止,从此泯然众人矣。 泯然众人就泯然众人吧,反正她小人物的日子过得挺乐呵,也没有天生我材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野心,可这老天也忒抠了点儿,觉得之前给她的多了,就要收回去,先是让她和医院结了缘,从此远离了操场之类的低级娱乐场所,看小说成为所剩不多的娱乐方式之一,从此乐此不彼。 退休的外公成了她的专属医生,十岁爷爷去世,半年后老爸老妈出国留学深造,干脆让她住到了外婆家,从此喝的粥都带着药味儿。 高考结束,假期漫长,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日子,每天有十五个小时以上在床上,剩下的时间在饭桌前或者外公的药圃里。 吃撑了跑去药圃溜达,趴在一丛酢浆草找四个叶的,找了半晌午还真让她找找了,却发现那棵幸运草开的竟然是蓝色的花,只一朵,藏在一片绿叶黄花中并不明显,她还以为是自己晒眼花了产生幻觉了,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看,确实是蓝色,宝石蓝,伸手推了推花径,阳光下晃起来还隐约带着星光,可指尖一碰到花瓣,意识就飞了。 她一直怀疑她身体差的原因是还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外婆一个没看住,让老妈跑到实验室去了,老妈死活不承认,如果承认了外婆能把她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或者后悔没在她小时候下点药让她变笨一点儿,也好过变成一个实验狂把闺女也搭上,这么有风险性的事儿要换成她也打死不会承认。 如果他们全家有一个有神论者,而不是全部崇尚科学,也许找个算命的,会说她三魂六魄中有一半儿飘荡在外时空,这样也好解释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时候跑这里来了。 估计老天是老天嫉妒她开空调盖被子睡大觉,本来想拿扇子扇点儿风吹倒她,没想到用劲过猛把剩下的一半儿三魂六魄吹这儿来了,却因此无情的把她仅存的那么一点儿求知欲都扼杀在摇篮里了,她本来还想到外公的书房里查阅药典看看有没有蓝花酢浆草的记载呢(其实是实在没什么事儿可以打发时间了)。 这样也好,外公再也不用为了她继续研究古药方了,外婆也不用跟着她喝带药味儿的粥了,老爸再也不用哀叹堂堂数学教授的女儿却只能把立体图形看成平面的,老妈也不用去寻找化学元素表能倒背如流考试却突破不了及格线的原因了,还有那生在美利坚、长在米旗下的弟弟方维勒,(一听名字就知道这回老爸又丧失了取名权,要不得叫方维数),标准小正太一个,十年后必然风靡校园,虽然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一面,也会牵着她的手字正腔圆的叫姐姐盛世庶女。 这样真的挺好,不用一家人都围着她转了,可虽然这么想,心头还是有些涩涩的,方紫苏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古代帅哥坐在床边,低头凝视她潸然泪下的唯美画面,心生忧怜,从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在她短暂的上一世只钟情小说、连校草从面前经过都目不斜视的份儿上,多给几个帅哥吧。根据小说里的记载,跟她一样有幸古代或架空一生游的姐妹大多有这样的待遇,这要求也不算高吧,该还的上辈子她还的也差不多了,老天你也别太抠门了。 近十年的病史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生死边缘散过几次步之后,穿越这档子事,也没给她生理上比较脆弱的心灵带来多大的震撼,让她没纠结多久就接受了这一现实,接受的态度也很平和:穿了就穿了吧,但愿这辈子不用再拿药当饭吃,用力的把黑乎乎的药汁想象成白嫩顺滑的甜豆浆。 在看过的小说的指导下,再经过慎重考虑,方紫苏决定将了解生活环境摆在第一位。 至于大环境,也就是她穿越的年代基本上不用去考虑,对她来讲,历史课本上的东西是用来转移到试卷上的,对现实生活没有多少指导意义,就像平民百姓一般不关心谁做皇帝一样,既然从上一世就坚持“不关心政治、不评论时政、不涉身政界”的“三不”原则,更没有经世治国、运用“先知”异能改变历史发展轨迹的打算,这个时空是历史还是未来抑或架空就没多大区别了。 然后是小环境,从她的名字到她的家人再延伸到她的身世她的人际关系,再细致入微的观察也看不出来,假装失忆与旁敲侧击已经过前辈实验证明行之有效,前提是得有个了解她的人在身边,丫鬟最好,听话,有问必答,也不会妄加猜测主子的想法,但经过她的初步观察,现在的她不像是有丫鬟的小姐,在她的认知里小姐穿的衣服不是丝的就是绸的,但她身上的中衣虽然也很舒服却没有丝绸的质地,也好,深宅大院里宅斗那么麻烦的事儿不是她的专长专杀脑细胞还不能休假,一斗一辈子连气儿都不能好好喘匀,还是小家小户的日子过得自在。 屋顶没有漏洞,窗纸虽旧但至少还是完整的,如果没猜错的话窗下的架子应该是绣架,旁边是针线筐,看来有一技之长能带来经济来源,门上的布帘虽然破旧但用线锁着花边,还有帐顶的双飞燕和窗台上的盆花(草药也有观赏价值),说明生活品质还是有的。 半撑起身子想继续观察窗外的情况,额上的痛意明显,摸一下缠着绷带,看来是原主碰到了脑袋才把位置让给了她。抬手扶额的瞬间,又愣住了。 反复翻看双手,再摸摸脸,她不得不接受另一个事实:她变小了,虽然不确定现在的年龄,但肯定不是十七岁,好吧,比起那些穿越为婴儿、带着意识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她运气好得多了。 双手捂脸自我安慰了一会儿,重又开始观察环境,屋子里摆设简单,称得上家具的仅她身下的床、床头一张厨子、床尾两只木柜子、窗下一架疑似绣架而已,至于外面,门帘遮着,窗户也只开了小半扇,除了阳光也看不见其他更多东西。 正准备下床却听到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方紫苏赶紧躺回床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趴在了床边,一只小手探上她的额头,手小小的,手心软软的,应该是小孩子。 方紫苏掀动眼皮,想看看来人是谁,耳边却响起一声细细的叹息,说话的声音也是细细的:“姐姐你怎么还不醒啊?姐姐你快醒了吧,快一点儿,快一点儿,最好是娘回来之前就醒,要不娘又睡不着觉了,娘已经三晚上没睡觉了,文姨说娘不睡觉对小宝宝不好…” 耳边的声音细细的响,方紫苏的心却咚咚的敲:姐姐,难道小正太方维勒也跟着她来了,这可了不得,她这一走,他可是两家两代仅存的硕果了。 ------------ 第002章 如何安之 这一惊非同小可,方紫苏顾不得想方维勒远在大洋彼岸,如何能跟着她穿越,猛地一下睁开眼,把伏在她身边的小男孩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转惊为喜:“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方紫苏仔细打量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小男孩,确实跟小正太方维勒有些相像:都是四五岁的年纪,都是粉雕玉琢的眉目,身量也差不多,只是方维勒过早的接触了科技与科学,眸中总是闪烁着一股子疑似遗传的狂热,这个便宜弟弟,眼中就纯真多了,加上喜悦的泪光一清洗,更是清澈的不掺半点儿杂质。 确定方维勒没有姐弟情深的跟着来,方紫苏也放心了,小男孩喊叫的声音不小,却没见再有人进来,刚才他也说了,他娘,呃,应该也是她的便宜娘还没回来,现在只一个小孩子,正是探听讯息好时机。 “咳咳!”稍一斟酌,方紫苏故意清咳两声,吸引仍沉浸在惊喜中的小男孩注意,“我这是怎么了?”声音细细嫩嫩带点儿沙哑,和她之前病中虚弱时倒有些相像。 她这么一问,便宜弟弟嘴角一撇,晶莹的泪珠子瞬间爬满了小脸:“都是留白不好,留白不该拉姐姐去镇上讨钱,要不是留白,姐姐就不会受伤了…” “讨钱?!” 方紫苏正想咽点儿唾沫湿润一下干涩的嗓子,一听这话差点儿呛到,难不成并不像她判断的,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不得不上街讨饭了? “嗯,那家绣坊…欠了娘银子不给,留白想…帮娘…要回来,没想到…那些坏人把姐姐推到了,都是…他们不好…” 便宜弟弟哽哽噎噎,话说的七零八碎的,但方紫苏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忍住了没有做出拍胸脯表示压惊的动作,好在还没悲惨到当街讨钱的程度,小孩子一激动一时没表达清楚,应该说讨债倒是更确切一些舌尖品大宋。 不过哭成这个样子,也不好按着她原定的计划引导他多说一些,还不如直接问来的快一些,想来他年龄还小,看上去跟姐姐也很亲厚,应该不会怀疑什么。 “留白不哭了,姐姐没事,只是姐姐头撞破了,一想事情就疼的很,有些事想不起来了,留白告诉姐姐好不好?” 方紫苏撑坐起来,将便宜弟弟拉到身边,替他擦去腮上的眼泪,温言安慰着,说起来小正太方维勒不是一般的乖,还从没在她面前哭闹过,她可是空挂着姐姐的名头从未尽过姐姐的义务,便宜弟弟这么一哭,心里还真有些酸酸的,又或许是原主与弟弟感情好,多少有一些移情到她这里。 小孩子果然好哄,还是她遇到的小孩子都是乖的,几句苍白的安慰就让自称留白的便宜弟弟止住了眼泪,听她说头疼,神色里又添了几分担忧,便一五一十的讲起了事情发生的起末,方紫苏又巧加引导,总算知道了个大概。 方紫苏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叫梁石桥村的村子,梁石桥村旁边还有两个村子,一个叫吕石桥村,一个叫唐石桥村,最近的镇子叫上林镇,距离不详,沈留白只举例说他这样腿短点儿的小孩子走着去要一个多时辰。 关于外部环境,年仅四岁的便宜弟弟沈留白知道的也只这些,还是方紫苏从他零里巴碎、前言不搭后语中提炼、整理出来的信息。 顾名思义,梁石桥村的人都姓梁,这就像吕石桥村的人都姓吕,唐石桥村的人都姓唐一样,听起来总有那么点儿理所当然用不着费工夫解释的意思。往上追溯几十年上百年,一村人或许都是同一个祖宗,开疆辟土,衍生后代,发展成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诸如此类社会科学类知识方紫苏还算容易理解,至于发生灵魂大挪移这档子事的原因,沈留白也用他错综复杂的思维方式讲了一个简而概之的故事,又在方紫苏刻意的引导下,总算是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 得益于之前看过的小说,一个完整的故事就被方紫苏完整的演绎出来了。 说到梁石桥村,外姓只有两户,一户是姓沈,也就是方紫苏现在的家,她现在的名字叫沈留兰。另一户是他们的邻居文家。 当年他们一家搬到梁石桥村,沈留兰才两岁,如今住了也有五年了。他们的父亲沈子林,算不上是书生,但也能识文断字,对村里的孩子,也不吝于教导,不仅如此,他还能上山打猎,下河捕鱼,每次一起进山下河,收获总要比同行的人多一些,这些看在质朴的村民眼里,可不就是能文能武,加之他又是出了名的大方豪爽,哪家遇上难事,伸手便帮,从不问回报,因此虽只五年,在梁石桥村就有了一些威望,因此他们虽是外姓人,并未受到排斥。 至于邻居文家,比他们早来几年,因是一个寡妇文氏带着两个孩子,村民多有同情,而且文氏也是极好的性子,日子虽然苦一些,但也过得安生,自从两家做了邻居,得了沈家夫妇的照顾,两家的感情极为深厚。 只是没想到,去年冬初,沈子林想趁着初雪未到,进山想多打些猎物存起来好过冬,却被同行的村民背了回来,生命垂危,村民帮忙从镇上请来了大夫,可即便是镇上的大夫也不见得有多高超的医术,却只瞧出他是中了毒,直到他咽气,大夫都找出他中毒的原因。 沈子林猝死,连句话都没留下,天降灾祸,也多亏了平日里看着娇弱的沈母白氏强自支撑,又有文氏在旁扶持,娘仨儿才堪堪熬过了寒冬带着空间来穿越最新章节。 确切的说,是娘四个,还有一个在他们的母亲白氏肚子里没有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会是两个孩子去讨债的原因:沈子林走后,白氏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却因为悲痛过度动了胎气,整个冬天都没敢出门,年底镇上她常去送绣品的绣坊结账,也只好托邻居文氏帮忙领取,绣坊却说非得本人去领才行。 那家绣坊原是相熟的,白氏和文氏也常一起送绣品去,绣坊的人都识得的,突然这样不讲情理,白氏心里也是不解,可哪怕是到上林镇的十几里路,都不敢再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这事儿也就搁下了。 等到开了春天暖和些,白氏坐稳了胎,身子也养好了些,再去绣坊问的时候,绣坊里的人却矢口否认有过拖欠,只说该结的帐年前都结完了。 仔细的问过了,才知道那绣坊易了主,管事的也换了人,要么是之前的管事没交代清楚,要么是现在换的管事不像之前那个那么良善,自己私吞了说不定。 两个女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法子,却被沈留白听了去了,沈留白人小鬼大,自认为父亲去世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就得保护娘亲和姐姐,跑去和文氏的儿子文泽商量了要去镇上讨债。 路上有认识他们的村民碰见了,经过文家门口的时候就提了一句,刚好白氏和文氏都不在家,文泽的姐姐文清心里着急,可也只有十一岁,鲜少单独到镇上去,就拉上了沈留兰,想着走快些,说不听能把人小腿短走不快的小鬼截回来。 谁知到了镇上,都没遇到他们,文清大些稳重,白氏找文氏商量的时候也没避着她,虽不敢肯定两个小的是为了这事来的镇上,但也总好过在大街上瞎转。 文氏之前送绣品的时候曾带着文清,她知道地方,匆忙带着沈留兰去了,正赶上两个小鬼被人推推搡搡的往外赶,沈留兰原本懦弱的性子,看到弟弟被人欺负,出乎意料的甩开被文清牵着的手冲了过去。沈留白被大力一推,刚好撞在冲上前的沈留兰身上,借势稳住了身子,却把沈留兰小小的身子撞出去好几步远,额角刚巧磕在石头上,登时血流如注。 毕竟都还是孩子,一看满地的血都吓呆了。等文清第一个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找了挑了货物到镇上卖的同村人来,才把沈留兰送去找大夫包扎。 之后,便是一直昏迷,直到她来。 方紫苏在心里为沈留白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可言的讲述做了个结论。 可是她来了,原来的沈留兰哪里去了?她可只有七岁,如果两个人灵魂互换,那她方紫苏岂不是返老还童了?十八岁的人七岁的智商,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一了百了,以短痛代长痛呢。 看来以后她就叫沈留兰了,一个紫苏,一个留兰,她与中药倒是有着不解之缘啊,但愿这一世的缘分仅止于名字。 “姐姐,你渴吗?我倒水给你喝。” “嗯,去吧。”方紫苏知道其实是他说了这好一会儿的话,口渴了,轻轻应了,沈留白跳下床,出门倒水去了。 才四岁的孩子这么懂事,那七岁的沈留兰该是什么表现,还真不好拿捏,不过刚才她的表现可不大像七岁的孩子,大概是沈留白情绪太过激动,才没发现异样。 从两个人的名字还有沈子林的表现,方紫苏有些怀疑这家人,确切的说沈氏夫妇的来历不是那么简单,但这些事情,别说是只有四岁的沈留白,估计连之前的沈留兰都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白氏大概也不是个普通的农妇,对自己的女儿当然也是再了解不过了,看来接下来首先要做的,是学着怎么做一个七岁的孩子。 那她方紫苏,自此以后,就是沈留兰了。 ------------ 第003章 异性兄姐 不一会儿,留白颠着小短腿端了水回来。 水是温的,文清出门前烧好了,嘱咐留白别让灶间的余火灭了,一等沈留兰醒来就喂她喝水。整一个下午,他都在厨房和床边来回跑。 四岁的留白比锅台高不了多少,灶前灶后的折腾,脸上蹭了灰,头上沾了草,望着留兰的眼睛却是清澈无比,好像这水是神仙甘露,喝了百病全消。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野里的水格外甘甜,还是身体内的确是缺水了,留兰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一整碗,干涩的嗓子才舒服了一些。 心中愧疚不已的留白终于放下心来,脸上也绽出了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留兰心里一阵暖,招手让他靠近,替他择掉头发上的一根碎草,擦掉了脸上的锅灰,可就这么几个简单那的动作,还原本还咧着嘴笑的留白却突然扑进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留白,这是怎么了?” 留兰一下子被留白哭愣了,她这是,正常的姐姐对弟弟的关爱吧? 原主的记忆一点儿都没留给她,现在的留兰也不知道,之前的留兰虽然是姐姐,但性子说好听的,是温婉,说不好听的,是过于柔弱,平常若不是有大人带着,是连门都不肯出的美人似妖最新章节。尤其是父亲沈子林离开后,更是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留白虽然只有四岁,却从小被教导,一直以姐姐的保护者自居的,但他毕竟是小,一直被他保护的姐姐突然有了一个姐姐该有的样子,对他爱护起来,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却让他心里又委屈又温暖说不出什么滋味来,只好用哭来发泄。 “留白,留白你怎么哭了?” 留兰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的小泪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突然窜了进来,看到坐着的留兰之后却又愣在了门口。 留兰猜着他大概就是留白提过的文泽,又听到门外传来另一个刻意放低的声音:“文泽,姐姐跟你说过什么,不要吵到留兰…” “可是我听到留白在哭么…”文泽小声的为自己辩解,“而且留兰也醒了啦!” 听说留兰醒来,门外的文清紧赶了几步,倒比傻愣着站在门口的文泽早到了床前,目光里又惊又喜隐约含着泪花,“留兰,你可是醒了,头还疼不?老大夫说你没啥事,你还可着劲儿的睡,可急死我们了…” 这样的关切,还是方紫苏的时候经的多了,是亲人才会有的,想来文清也和亲姐姐差不多,怕她看出什么来,也不敢多说话,只轻轻摇头说不疼了。 听留兰这么说,又仔细查看了她头上缠的绷带,并没再渗出血来,文清终于放下心来,拉开还窝在她怀里的留白,替他擦眼泪,“留白这是看姐姐好了高兴呢,快别哭了,一会儿你娘和文姨就回来了,去洗把脸,和哥哥去那边抱点儿柴火,咱晚上给姐姐做好吃的,她就好了…” 文清温言哄着沈留白,一旁看着的留兰松了口气:文清也不过十一岁,却已是一副温和娴静邻家大姐姐的样子,那七岁的她至少不用装着懵懂无知,如果因为父亲去世一下子懂事起来,帮着娘亲照顾幼弟、替母分忧也合情合理。 文泽比留兰大两岁,平日里在沈家姐弟面前都是以兄长自居的,但对长姐文清却是言听计从的,依言拉着留白搬柴火去了。 留兰有心想问文清一些事情,又担心两个人太过熟悉被她看出些什么来,正踟蹰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文清先她一步开了口:“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这一睡就是三天,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我们都商量好了,等你醒了,换你洗衣做饭,我们也要睡上三天…” 文清话没说完反被自己逗笑了,拿了个枕头塞在留兰背后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留兰也跟着笑了一阵,从文清盈盈水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里暗叹着她再不是之前的方紫苏,而是七岁的农家丫头沈留兰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家日子,哪还能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觉,米虫生活必然要一去不复返了。 拿不准两个人究竟有多熟悉,但两家比邻而居好几年,此时文清的表现又跟亲姐姐没啥两样,沈留兰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做些铺垫的好。 于是一手扶额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姐姐,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里边儿有好多好多东西都是没见过的,很奇怪呢,而且,我还看见爹了,爹跟我说,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是姐姐,得学着照顾娘和弟弟,爹说,一些事情,之前他是教过我的,我能做得来,就是不敢做,以后要学着胆子大一些,多做一些事,他才放心…” 留兰尽量揣摩着七岁的小孩子该有的语言表达能力,话说的没有条理,却也点明了重点。 之前的沈留兰是什么样子,她搜遍了记忆的角角落落都没发现蛛丝马迹,所以直接一甩手全部挥掉,就当是大病一场转了性子了,再拿出沈子林来挡着,以后要是被看出异样来,也有话说把你宠回家全文阅读。 添上的一句之前沈子林教过她的话,却是没有把握,赌的是沈子林不是普通的农夫,对儿女的教导肯定也是不一样的,而且以后她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也好有个说头:爹之前教过的。 如果沈子林根本就没教过她什么,露馅了再找补救的法子,不过古人都是敬鬼神的,大不了有一就有二,以后她要不经意间有什么表现让人惊异了,就说梦里去见沈子林了,虽然她连沈子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留兰心里的盘算文清自然是不知道,也不疑有他。 文清自幼没了父亲,跟着文氏这些年来也受了不少委屈,因着沈氏夫妇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虽然明面儿上不敢说,心底里早就把对她关爱有加的沈子林当成了父亲。沈子林死后,她心里的难过不比沈留兰姐弟俩少,此时听她提起沈子林,心里一阵难过,又听她受伤之后醒来懂事了很多,说话大大方方的,也不像之前别人不问她很少主动开口,即使问了也答得蚊子哼哼一样了,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欣喜,情不自禁的把留兰揽进了怀里,“好,好,留兰也懂事了,这要让你娘知道,指不定多高兴呢,姐姐也想留兰照顾呢,好不好?” 明摆着哄小孩子的语气,之前的留兰和文清不像是只差四岁,倒像差十岁的。 小脸埋在文清怀里,留兰无声的撇了撇嘴角,那好吧,既然有老爹撑着,她就直接来个改头换面吧,必要之时拿沈子林搪塞过去。 “来,姐姐给你换上药,那老大夫说了,这药效果好,等伤好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下。”文清在沈留兰背后塞了个枕头让她坐正一些,轻手轻脚的换药。 留兰的头是在镇上伤着的,包扎的及时,药效也好,留兰昏睡了三天,却没有发烧伤寒等症状,这会子又醒了,文清自然对那个老大夫感恩戴德。她不知道的是,老大夫用的药再好,也碍不住以前的留兰身子太弱,已经给现在的留兰腾了地方。 会不会留下疤痕沈留兰不关心,即使留在额角上,头发一遮无伤大雅,也好过整天病怏怏的靠药浇灌着。 她最关心的是现在的身体,虽然有伤在身,但也不至于半坐半躺的靠了一会儿就累得像被拆散了骨头架子一样,再瞅瞅麦秆儿一般的细胳膊细腿,怎么就觉得她能来这里有一些理所当然的味道:就这副身子骨,即使没碰到脑袋也撑不了几年吧,搞得像小说里描述的被嫡母虐待的庶女似的。 伤口怎样,留兰看不到,虽有些痛,但比起之前一次次手术后遭的罪,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听到文清丝丝的抽气声,倒好像是伤在她的脑袋上,由此也判断两个人的感情是深厚的。 文清虽是伶俐的,但毕竟年纪小,不知道把跟她说的话再说一遍给白氏或者听上去好像历经沧桑的文氏,她们会不会相信,这其中的风险,还是提前化解了好。 心里想着与两个母亲周旋的法子转移了注意力,整个换药的过程都没感觉到有多痛,待文清换好药,轻手轻脚的扶她躺下,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乱动碰到伤口,才放心的出去做饭。 留兰确实有些累,眯着眼睛躺着,耳朵却仔细的捕捉着院子里的动静,听到留白的声音,又耐着性子听文清让他进屋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 留白乖乖的进屋查看,留兰又拉着他细细的嘱咐了,她头痛把事情忘了的事不能再告诉别的人,免得大家担心,他都乖乖应了。 现今这身子实在不争气,明明精神还好,却感觉有气无力的,索性撇开所有念头睡上一觉,等白氏文氏回来也好有精神应对,如果能像她胡诌的,梦到沈子林,对她指点一二,更好了。 ******* 小修,不影响情节~~~~ ------------ 第004章 道别开始 方紫苏半睡半醒间听到院子里一阵杂乱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恍惚了片刻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是沈留兰了。 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还没等做好应对的准备,就被白氏抱在怀里先是一番哭,文氏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留兰不敢贸然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偷偷打量着两个做母亲的,心底里做了个初步的判断。 按着留兰的推算,两个女人年龄相差也就五岁左右,这会儿一见感觉相差十岁都不止,如果不是两个人相貌差的太多,倒像一对母女。 文氏身形消瘦,面色暗黄,皱纹也深深浅浅的,鬓角虽然还不见白发,但也已经发灰,岁月的痕迹明显镌刻。 相比之下,白氏显得年轻多了,她也是瘦的,但却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羸弱,若不是早知道他们一家已经在这山野之地住了五年之久,若不是她一身寻常农家妇女粗布荆钗的打扮,若不是抚摸在脸上的双手并不娇嫩,留兰都要怀疑她其实是哪家府里养尊处优的大少奶奶,而不是带了两个半孩子辛苦度日的村妇。 不过留兰也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沈氏夫妇是有故事的人,至于是怎样的故事,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大家小姐不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心上人私奔护花狂龙。 哈,私奔,留兰一直觉得这是个无比浪漫的词,让她的好奇心无限泛滥,但至少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境况:失去了丈夫又差点儿失去女儿的母亲正在无声的倾诉喜悦、伤痛、委屈等杂糅在一起、难以言明的情绪,她正扮演着死而复生的女儿的角色,至少要配合一下。 “娘不哭了,留兰没事了,不疼了。” “呀!”恸哭的白氏猛地抬起泪眼,捧着留兰的小脸,难以置信。 女儿很小的时候跟着他们夫妇四处奔波,居无定所,受到了一些惊吓,胆子比芝麻还小,说话嗫嗫喏喏,别人一大声说话都能吓得哆嗦,轻易不肯出门,出门必然死拽着大人的衣角不肯放手,见人就躲,连晚上睡觉,也必须抱着才能入睡,而且噩梦连连,一旦惊醒了必然大哭不已,虽然不会经常生病,却总像日头晒焉儿了的花草似的。 这么瓷娃娃一般的女儿,夫妻两个一直是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着,连四岁的留白都被教导一定要好好保护姐姐。 摔倒了碰到脑袋,换了别的孩子也许不算大伤,搁在留兰身上,等于是要了她的小命儿。看着她苍白着小脸儿躺在那里,白氏还以为就要跟着她爹去了,没想到竟然醒过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不单醒过来了,竟然还会安慰她了,而且口齿清晰,声音清脆,半点儿胆小的模样都不见了。 白氏又惊又喜,紧紧抱着留兰,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音,从丈夫去世后就憋在心里的委屈也跟着流出了大半。 留兰看到白氏包括一旁的文氏惊喜的样子,多少有些明白她现在的表现和之前不大一样,虽然只可能好不可能坏,也不敢再多说别的,只能任由她抱着哭。 沈子林去世后,白氏自是哭的肝肠寸断,但都是背着一双儿女,留白看到娘亲在哭,又想着姐姐是因为他才受的伤,又愧疚又委屈也大哭起来。 文泽虽然整日里大大咧咧的,被文氏追着打都不带掉眼泪的,但他平日里和沈留白感情最深,看到他哭,也跟着哭,甚至哭的最为痛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文氏母女一人搂过一个,也跟着抹眼泪。 一屋子人哭做一团,此情此景之下,留兰也跟着哭了一场,算是与已经成为过去的方紫苏到了个别。 留兰小脸被埋在乔氏的胸前,感受着胸臆震动间的悲切,心里说不触动连她自己都不信,可听着此起彼伏、高低错落的哭声,又有种继续昏迷下去的无奈。 哭了一阵,还是文氏先平静下来,帮着怀里的沈留白擦眼泪,“好了,留白不哭了,你姐姐都好了还哭什么,去跟你娘说,不哭了…” 留白听话的去拽乔氏的衣袖,白氏低着头擦干眼泪,挤出几丝笑意才抬起头来,“你文姨说得对,留兰好了,该笑才对,怎么就哭起来了,不哭了…”想着女儿的变化,却还有些不敢相信,“留兰,跟娘说,还有哪里不舒服不?” “娘,留兰好好的,伤口都不疼了。”留兰笑的眉梢弯弯,扯到了伤口,还有轻微的痛意,但比起之前的病痛来,根本微不足道。 听着银铃儿般的声音,白氏又是一阵恍惚,握着沈留兰的小脸又是一阵摩挲,眉眼俏鼻菱唇挨着描了一遍,细胳膊指头尖都捏了一遍,耳朵后边都没放过,终于确定还是原装的,才放下心来,把前后迥异的变化解释为因祸得福。 岂不知外壳还是原装的,内核系统已经重装了。 虽然确定不会被白氏看出异样来,留兰心里还是发虚,乖乖被她捏,看她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顺利通过安检,也松一口气,想起之前的打算,仰着小脸儿一脸认真的看她:“娘,我梦见爹了…” 白氏只听到这半句,身形就猛地一颤,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强笑着问:“是吗,爹和你说啥了?” “爹说,留兰已经七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留兰是姐姐,得学着照顾娘和弟弟…”留兰把说给文清的话有说了一遍,只是还不确定沈子林以前有没有教她什么,后半句没敢说全能贴身高手最新章节。 果不其然被留兰猜对了,白氏和大多数古代人一样,原本就信鬼神之说,又是从七岁的幼女口中说出来的,自然深信不疑,更何况,沈子林在世时,是她的天,突然就这么去了,对她来说不啻于天塌了,也是靠着他临终留下来的话,为着一双子女和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强撑着。 女儿受伤昏迷,丈夫梦中教导,听在耳里想在心里,是生前情深意重的丈夫在那边不放心他们母子,才让女儿跟换了个人儿似的,从前捧着都怕不小心摔了的瓷娃娃,单是几句简单的话,已经像冬天的炉火一样烧暖了心。 白氏百感交集,一旁的沈留白不乐意了,拍着小胸脯抗议:“不对,爹跟留白说了,留白是男子汉,留白要保护娘和姐姐,哪个让你照顾!” 大家被他惹得一阵笑,悲伤的气氛终于冲散了一些。 “呀,娘,宝宝动了,宝宝踢我了!”沈留兰一直被白氏按在怀里,紧贴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清晰的感受到了胎动。 白氏也欣喜的抚了抚肚子,“是呢,之前倒是安安生生的,这也开始闹腾了。” “呦,里边这个也知道他姐姐好了,高兴着呢!”文氏笑吟吟的插言,推着文泽和沈留白出门,“去,院子里打水洗把脸,一个个抹得和小鬼儿一样,文清也去打盆水,让你姨给留兰也擦擦…” “哎!”文清脆声应着,拖着两个小鬼出去了。 文氏顾着白氏的身子,近前把留兰从她怀里拉出来,扶她靠在一边,温言安慰着:“我就说,咱们留兰是个有福的,这回好了,以后可就平平安安的了,你顾着她,也得顾着肚子里这个不是?她爹在那边看着你帮着你呢,你可得把日子过好了,他才放心不是?” 文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白氏也抬头望着窗外的天,双目含情,沈留兰听着却感觉背上生起一股凉气,要沈子林真的天上有知,听到她这么胡说八道,会不会请雷公来劈她? 只是经了这一番恸哭,她也知道,这一世的家人与上一世一样,对她的好,是永远都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之前病着的时候,没少看小说打发时间,穿越这回事,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前仆后继,时空隔层都有被穿成筛子之虞,倒还没听说哪个能再回去的。再说穿回去又能怎样,又不是说这时空旅游能让她不再病恹恹的烦一大家子人围着他转,如果那边没了她、这边多了她都能过的好好的,她还计较什么呢? 虽这么想着,毕竟原来的方紫苏比现在的沈留兰多活了十多年,一下子割断前世的记忆,心里还是有些酸,只好慢慢来了,习惯成自然不是,之前能习惯病痛,穿越这档子事也不是不能习惯。 文清给沈留白两个打了水洗脸,又端了半盆水到屋里,让她们也洗一洗。文氏拿了条凳子到床边搁了木盆,又拿了条帕子给白氏,“我去院子里洗,顺便摆饭,洗完了咱们就吃饭。”说罢拉着文清出门,招呼文泽留白抬桌子拿凳子。 让白氏给她洗脸,沈留兰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可不等她出声反对,白氏已经沾湿了帕子,抬手给她擦脸。 文清细心,兑了热水,温湿的帕子轻柔的擦过脸颊,虽然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可血脉相连的温情却依然在,原本有些僵硬的身子也彻底放松下来,贪婪的享受着这份宠爱。 ~~~~ 刚开始发文还不熟练啊,只好低头认真码字了,希望会有人喜欢~~~ ------------ 第005章 饭间闲谈 白氏捧着留兰的小脸细细擦着,想着这一场令人心惊的变故,心里依然后怕,如果半年内失了丈夫又失了女儿,还让她怎么活下去。 转念一想女儿还是好好的,又坚定的挺了挺脊背。 “留兰再见着你爹,记得跟他说,咱娘几个过的好好的,让他别惦记着…”白氏语带哽咽,借清洗帕子不让留兰看见目中饱含的泪水,却仍止不住一连串的落在水里。 “嗯,留兰记下了,一定跟爹说。” 明明是无稽之谈,此刻说出来却像立誓一般,而且“爹”这个陌生的称呼,喊着不仅没感到生涩,反而一声比一声亲切,血浓于水,即使换了灵魂也断不了的亲情。 白氏听了心里也暖着,就着盆里的水抹了把脸。 文氏端了一碗粥进来,“留兰这几日没大吃东西,药汤治病不当饿,先喝点儿粥垫垫。”又塞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到她手里,“先拿着,一会儿粥喝完了再吃,吃完了保准又是白白嫩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留兰趁着粥还没送到嘴边上,赶紧开口,“文姨,我跟你们一块儿吃吧?” “不成,外边风凉,吹着伤口怎么办?”白氏第一个不允许。 “没事了,已经好了…”留兰扑闪着大眼睛,想把丢在一边好几年没用的撒娇再拿出来用用。 可惜白氏不给她机会,“才三天,哪能那么快就好了?一个不好留了疤,有你哭的时候。” 白氏本就是温婉的性子,这话说的虽凌厉,语气却仍然是软软的,留兰听着,憋着没笑出来,一旁的文氏先笑了,“依我看,大伙一起吃热闹,多吃些留兰也好得快些。不过你娘说的也对,风凉的紧。可外面有风,咱这屋子里可是没风的,那饭桌子也不是生了根长在地下的,抬进来不就得了,我去让他们抬桌子,留兰赶紧的把衣裳穿上缘定来生。” 走到门口,回头看到白氏还在犹豫,“赶紧的吧,再过会儿没光影了,都吃鼻子里。” 白氏也没再说别的,拿了衣服来,留兰虽然不好意思让她给穿衣服,但这古代的衣服看上去简单,却没把握能穿好,别再让白氏看出破绽来,只好乖乖让她给穿,好在平民的衣服没那么繁复,认真看了一遍便记在了心里。 穿好衣裳,白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翻出一条头巾包在头上。那头巾是白氏冬日里出门包的,又大又厚,包在头上汗都捂出来了。 不过出了房门,堂屋里更凉一些,除了有些沉,倒不感觉热了。 一张小方桌不大,但六个人里有四个是没长大的小人儿,倒不觉得挤。 白氏让留兰靠着她坐,累了就靠在她腿上。 在床上躺了三天,而且是昏迷不醒的,乍一起身留兰也觉得身子有些发虚,依言半靠着她的腿坐着。 两家合一家,虽然少个主事的男人,倒也其乐融融。 留兰没把头上的伤当回事,但也知道白氏可不会这么想,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几日不让她出门,这会儿坚持一起吃饭,是为明天能出门做铺垫,再说从饭桌上,她多少也能了解一下这个家的生活水平,初步判断一下她是需要脱贫致富还是发家致富,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一看之下,留兰也放心了不少:这时候大概也没什么蔬菜保鲜技术,这时节饭桌上能有萝卜已经不错了,何况那萝卜里飘着的腊肉,虽然片的薄薄的但也是荤腥,还有一碟清炒的菜,灰绿的颜色,看着像干菜。其他几碟青的白的都是腌菜,粥是稠的,面饼虽然带着杂粮星星但至少是白面的,文氏塞到她手里的那个鸡蛋虽是独一份儿,文泽和沈留白看见了,也没见有羡慕的神色,就着萝卜咸菜大口大口的吃得正香。 这样的粗茶淡饭放在寻常农家倒也没什么,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也无可厚非,只是白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可不能以吃饱为标准。 留兰想着之前吃过的那些营养品,这会儿就是有钱都没地儿买去,更何况,她琢磨着,这两家加起来也没多少余钱了,要不不会单给她煮一个鸡蛋。 沈子林在的时候靠什么养家还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却很明白:两个女人各带着一双儿女,过不了几个月还得再添一个,却只有文清一个是能帮上忙的,如果不想法子,沈子林留下再多的积蓄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要一字不落的把其他人说的话听进耳里,还得费脑筋筛选出有用的信息,这顿饭留兰吃得可是够累的。 可惜的是白氏和文氏可能是怕孩子们听了跟着操心,对眼前的生活境况只字不提,听到的多是些家长里短的杂事儿。 统共三十来户人家的梁石桥村,东家扯西家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听得留兰有些犯晕,正琢磨着怎么巧妙的引导一下话题才不引起怀疑,却先被坐对面的文清发现了异样: “留兰怎么尽发呆不吃饭呢?可是伤口又疼了?” “没,没有。刚才粥有些烫,这会子凉了再喝。” 留兰回过神来,胡乱找了个借口,捧着饭碗往嘴里拨饭,还真的结结实实的被烫了一下,强忍着把一口热粥咽了下去,从嗓子眼一路烫到胸口。 白氏紧张的搁下饭碗,就要检查留兰的伤口,文清连忙拦着她,“白姨你别担心,换药的时候我看过了,伤口已经结了痂,不出血了。” 白氏这才放下心来,端起饭碗来又放下,“是不是吃不下?娘去给你做点儿别的。” “娘我吃得下顾莲宅斗日记最新章节!”留兰眼看着白氏就要起身,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攥着筷子也腾不出手来去拉她,只好一歪身子靠在她腿上,白氏着急想扶住她又碍着大着肚子不敢有太大动作,着急喊她旁边的留白:“快拉住你姐姐!” 留白正捧着粥喝的不亦乐乎,听白氏喊那一嗓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文清眼疾手快,越过他先接下留兰手里倾斜的碗,才没洒在她身上。 白氏虚惊一场差点儿晃着腰,“你这孩子,不做就不做,慌什么。” “留兰碰这么一下子,反应倒是快了,说话也清楚了,难不成因祸得福,脑子碰的开窍了?”文氏笑着打趣,以前的沈留兰,娇娇俏俏的小人儿,却总是怯生生的,走路一步三挪,说话像蚊子哼哼,一句重话就吓得眼里含泪儿,那个小可怜劲儿。 文氏跟着沈氏夫妇为她忧心,也知道这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了的。这次受了伤,反而机灵了,眼里也有光了,说话也清亮了,看着比以前更多了几分喜欢。 留兰听文氏给她找这么好一借口,顺着杆儿往上爬,“也许呢,娘,文姨,我好像想明白了好些事儿呢。” 白氏和文氏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了些惊喜的神色,“哦?留兰想明白了什么事,说给我们大伙儿听听?” “我想呢,姐姐什么都会做,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呢。” 文清扑哧一声先笑了,“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你就想明白了这事儿啊,你不会,我教你,不几天就学会了,等你都学会了,我就能擎现成的了。” 白氏也笑,“也是,等你好了,跟着你姐姐好好学学,她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啥都能上手做了。” 留兰这么说原是想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以前的她都会做什么,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说着了,脑中隐约有了以前沈留兰的形象:坐在一边怯生生的看着别人忙来忙去,碍事了就换个地方坐着继续怯生生的看着别人忙来忙去。 这症状感觉有些像自闭,人不大事儿倒是不少,还玩儿自闭。 留兰心里暗叹一声,心想看来短期之内还是低调一点儿,不能表现的太过“异能”,今天晚上也就此打住,不能太急于求成。 文氏听留兰说想学做事心里也欢喜,指点文清让她从择菜洗菜刷锅洗碗等厨房里的活教起,这些活易上手,顶多摔个碗,伤不到她。又满心期待着不多久留兰成了文清的帮手,她和白氏腾出身来也好去忙别的事。即便是一时半会儿帮不上多大忙,能让人省心已经阿弥陀佛了。 眼见着过了春分,麦苗已经开始返青了,这入了春,地里的活渐渐的多了起来。 沈家原本是没有地的,只有沈子林自个儿开出来的五六亩坡地,种着沈子林前些年从山里挪出来的果子树,竟然在去年冬里开了花,结了满树枣大的青果子,酸涩的难以入口。沈子林没说是什么果子,他不在了,更没人认得了。 文氏说再等等看能长成什么样子,要长熟了还没法吃就把地清出来种别的,过了清明,先在树行间点上豆,能收多少算多少,总比空着强。 文家倒是有三亩多地。 当年文氏带着一双儿女逃荒来到梁石桥村,被一个老婆子收留了。那老婆子村里人不管老少都喊她石婆,石婆也是梁石桥村的闺女,嫁出去后,先是公公死了,生了个儿子也夭折了,婆家便说他是个命硬的,把公公克死了,儿子也克死了,不由分说的把她休了。 石婆又回了梁石桥村,不几年爹娘又先后过世,更坐实了她的“罪名”,一个个离得她远远的就怕沾了晦气,别说旁人了,本家的亲戚都不待见,就一个人过了几十年。 ------------ 第006章 现状思考 当年文氏母子流落到梁石桥村,孤儿寡母,上无片瓦,下无寸地,村里人即使有心帮忙,总也不能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给他们住。 石婆收留了母子三人,也不过是把半拉要倒不倒的破房子借给他们住了,却实实在在的被伺候了两年,临死了也有人送终,便留下话把宅子和三亩地留给了文氏。 石婆留给文氏的地原本也不止三亩,其余的都被那些跟着村里人一起嫌弃她的本家子侄们抢了,说是她人老了种不了了,都是本家就帮忙种了,给现成的粮食。至于粮食给没给也没人管,反正石婆那些年也没饿死。 剩下三亩是边边角角的位置,离水源又远,不管种什么都没多少收成,白费了种子,留下倒是留下了,但也荒了好些年,除了杂草,颗粒未收。 文氏母子来了后住了石婆家的房子,虽把老人当自己亲娘的照顾,心里仍是过意不去,就把那三亩地拾掇起来了,打了粮食不管多少,一粒不落的送到石婆屋里,即便是娘仨断了吃喝,镇日野菜果腹,也没动一颗粮食。 没想到倒是给自家存了两年余粮:石婆临终前留下话,收了文氏做干女儿,她的破宅子、屋子里的所有家伙事儿,包括粮食,还有那三亩地,都留给文氏。为此,还拉来族长和村里的一些老人作证。本家那些眼瞅着她那些东西的人也拉不下脸来明着抢,私下里乱嚼舌根子,大多人也当没听见,谁让他们的名声早就被自家个儿破坏了呢。久而久之,反而是外来的文氏以她的好脾气、好担当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民国异梦。 文氏母子当年流落到梁石桥村,文泽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婴儿,得石婆收留有了容身之所,却没有户籍,碰上朝廷普查流动人口的巡吏下来核查,虽求了族长村人帮忙包庇,但也少不了担惊受怕。 石婆主动认了文氏做干女儿,借助划在她名下三亩地,母子三人正式落在了石婆名下,如此才安心在梁石桥村定居。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苦日子才算过去。后来沈家来了之后,才算是苦尽甘来。 沈家落户没太波折,赶巧碰上新君登基,核查户籍,令百姓自供丁口、资产实况等,由官府重新登记表册,沈子林花了钱落了户籍,从此安居。 宅子文氏母子住了半拉,另外半拉破的不成样子了,也没人要,就成了沈家的落脚之处,这几年整修了好几次,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这些陈年往事,留兰没了记忆,自然不知道,即便是她承了原主的记忆,当年沈家落户梁石桥村的时候,她也不过两岁,记得的也有限。这些也不是留兰一时半会儿就能知道的,大都是日后根据白氏文氏与文清口中透露出的零星半语筛检出来的,当然有模糊不翔实的地方,但都是无关紧要的。 白氏和文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家长里短,有用的信息不多,留兰想问又怕问的太直接引起他们的怀疑,只挑着关键的地方添上几句话,引着好奇心十足的文泽和留白开口问,想知道的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也不急在一时,便不再插话。 慢慢的换了话题,说起地里的农活来,留兰更插不上话了,小口的喝着粥,只听不说。 只是越听无力感越强烈,上一世生长在城市里,虽不说五谷不分,不至于闹出错把小麦认成韭菜的笑话,但种豆收麦之类的事也只是个模糊的概念。比如她知道麦子秋种夏收,但再往细节上讲她就一无所知了,不可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也只能听着顺便过滤有效信息,有疑问也只记在心里,等有机会再问或者干脆自己去观察发现。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天已经尽黑了,也没见有月亮,只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子,暗影里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文氏带着文清文泽两个回去睡觉。 留兰留白一边一个挨着白氏躺下,白氏又要像往常一样搂着留兰,留兰心里别扭的很,而且白氏大着肚子,侧躺着不方便,要搂着她只能别扭着身子僵直着胳膊,肯定睡不好,只好说:“娘,我不怕了,要不让弟弟来这边,我一边靠着你,一边挨着他,就不怕了。” 白氏听她这么说,心里自然高兴,留白也听话,爬过来躺下,小手还寻到留兰的手紧紧握住了,小脑袋靠着她的胳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自从沈子林走后,白氏心里悲苦,却也只能生生忍着,白天忙活一天,晚上又要顾着两个孩子睡觉,一时哄着做梦吓醒哭闹的留兰,另一边还得顾着留白睡觉不老实蹬了被子,一晚上醒个好几次。看姐弟俩挨在一起睡得香甜,心里也宽慰了不少,替他们拉拉被子,也安心睡了,几个月来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留兰却是没睡着的,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却是在装睡。 装睡她可是练过的,连精明的外婆都能骗过。白氏虽然睡在一边,黑影里却什么都看不见,当然不会发现她是在装睡。而且白氏身子原本就重,经过一天的忙碌,早就疲累不堪,加之留兰醒了,高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很快就熟睡了。 听到白氏平稳的呼吸声,留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夜很实在,半点儿亮光都没有,不由想起以前床头上那盏小夜灯来,这里不仅没有小夜灯,连油灯都不舍的多点。 这会儿安静,留兰又把方才听来的话翻出来细细想了一遍,眼下家里的境况也多少明晰了。 沈子林离世后,现在虽然还分两家住着,其实已经合成一家过了,这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至少没有补丁,用的碗也没有缺口的,竹筷子还是新的灵异荒原全文阅读。被褥虽也是旧的,却是去年冬天才蓄了新棉花,足以御寒。看来日子还过得下去。 眼下的日子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总得为以后打算,四个孩子属文清最大,却是个女孩儿家,帮不上多少忙,文泽才九岁,等他长起来到能养家,怎么也得七八年的工夫。 七八年,如此漫长啊! 留兰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农家的日子大概都是一样,勤俭方能持家,俭也不代表穷,只不过是她初来乍到还不适应。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虽然沈子林不在了,文氏俨然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里里外外的操持着,白氏和文清得空能做些绣品补贴一下家用,数算一下,在梁石桥村,两家的日子算是宽裕。只是眼下正好是青黄不接的时节,饭桌上自然寡淡一些。 有个说法叫做勤劳致富,道理她懂,也不觉得吃苦比吃药可怕多少,可她能分得清麦苗韭菜已经很不容易了,哪会干农活,就算是会干,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派不上用场。 从头开始学也不是不行,但就算学会了,半路出家一小丫头能比过几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户汉子,这好有一比:她能把化学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经验,最关键的是经验,可惜她上辈子积累的那点儿拿不出门的经验,没半点儿是和种地沾上边儿的。 睁着眼睛望着虚空的黑暗,留兰掰着指头细数,指望能找出自身潜在的、之前没有被激发出来的、足以支撑她在现今的环境里生存的某些潜能。 草药倒是认得几种,药理也略知一二,可也只是跟在外公屁股后边看热闹,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她可不敢冒险。早知道会穿越,那被她浪费的大把的时间利用起来,凭外公的高深造诣,刮点儿渣渣学点儿皮毛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惆怅。 家务活倒是干过,但顶多是洗洗碗扫扫地,擦擦桌子除除尘,刚才文清说的烧火喂鸡什么的,还真没做过,说不定连留白都不如。 如此一来,要想改变现状,还得另外想法子才行,好在家有余粮也不需要太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调理好白氏的身子,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她还那么瘦,可不是件好事。 再有就是文泽和沈留白,一个都九岁了,却瘦瘦小小的比她高不了多少,小脸上只能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估计就是前几年缺衣少食的少了营养长得慢了,怎么也得给他补补好让他长得快些,尽早替两个母亲分担一些责任。 虽是初来乍到,留兰这么想着也是不由自主的存了私心的:文清长起来了,沈留白的担子就轻一些,四岁的小人儿那么懂事,看着贴心,心里却又有些酸楚。 作为穿越人士,一无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空间,二无化腐朽为神奇的金手指,三无所向披靡的睿智头脑,唯一可取之处,是淡定的接受了穿越这一事实,验证了万事皆有因果这一理论。 这可如何是好? 留兰很想叹气,可也明白叹气是最没用的,只叹气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熟睡的留白依然紧紧攥着她的一只手,小身子紧紧偎着她,睡得很是香甜。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留兰心里暖暖的,很贴心,也含着笑睡着了。 有什么事,等明天再去发愁吧。当务之急,是克服心底隐隐存留的不适感,真正融入这里的生活。这才是方紫苏,啊不,沈留兰的哲学,就当是优良传统积蓄传承吧。 ~~~ 加更加更,努力码字中~~~ ------------ 第007章 徒弟三个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身边已经不见了白氏和沈留白,也立马翻身起床。 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暗示下,穿越后的第一夜留兰睡的还算踏实,可第二日醒来已经日近正午了,吃过饭又假装睡午觉,闭着眼睛偷听文氏白氏的谈话,听到她们对她并无半点怀疑,只有她突然好转的惊喜,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加之她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本来就不高,要想真正融入这个家庭还有些难度,与其露出马脚,不如直接睡觉。于是,又睡过去了。 已经是第三日了,感觉,还行。 白氏起身的时候帮她把被子掖紧了没感觉到冷,猛的坐起来,清冷的空气一下子扑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又钻回被窝里。 清明节还没过,算算差不多农历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一早一晚还冷得很呢。 外面已经大亮,却还没出太阳,庄户人家都习惯早起,只不过以前的留兰身子弱,早起来也没什么事做,也都不喊她起床,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起。 留兰暖和了一会儿,才起身凭着记忆穿上了衣服。之前是她多虑了,虽没有原主的记忆,但穿衣扎头发之类的生活基础本能还是有的,只是不习惯用头绳扎头发,费了些功夫重生左唯全文阅读。 一出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泥土的清香。 农家人向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隐约能听见远远的有人声传来,沈家的小院儿里却很是安静,白氏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院子西墙边是厨房,厨房门口一口水缸,一个人正提着一桶水倒进水缸里,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留兰,嘴一咧绽开大大的笑容,露出两颗虎牙来,“呦,留兰起来啦。” 留兰看着眼前的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浓黑的眉毛斜挑着,显得很有精神气儿。个子不算很高,力气却不小,硕大的一只木桶,留兰估量着就算是空桶她都不一定能提起来,他却一大桶水抬手就能提起来。脚边还有一只水桶,缸边靠着扁担,看样子是刚挑水回来的。 环视一圈院子里再没别的人,他能自由出入他们家,看样子像是在帮忙挑水,应该不是坏人,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梁怀谷心里有些奇怪,留兰怕生人,他可不算生人,尤其是这半年几乎天天过来挑水,碰上了虽然不说话,也会喊声“谷子哥”,声音软软的听着心里都舒坦,伤到头昏迷了几日,再见却一副不认识他的神情。 搁了水桶三步两步就到了留兰跟前,蹲下来和她站着一般高,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心,“怎么,不认识谷子哥啦?头还疼不?” “不疼了。”留兰摇摇头,发现她并不排斥这个人的亲近,反而有种被宠爱的感觉,也许是原主的感觉还有所存留。 “不疼了就好,记着以后有事儿喊谷子哥,可别再伤着了。” 看到留兰点头应着,梁怀谷站起身,“水缸还没满,我再去挑一趟,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你自个儿可别出门。”说罢又回到水缸边担起空水桶,冲留兰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出了门,不见了身影。 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虚掩的大门被推开,文清文泽一前一后抬着一桶水进来,文清臂弯里还挎着个篮子,半浅不满的盛着些还带着露水的野菜。留白后边紧跟着,费力的抱着一个大萝卜,那萝卜青青白白的都快赶上他一半长了。 文清先看到留兰,“留兰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屋里,别吹到伤口。” “姐姐给包的好好的呢,吹不着。”留兰上前接留白怀里的萝卜,他还不肯给,“很沉的,你抱不动。” 被一个四岁的奶娃娃轻视,留兰有些讪讪的,执意把萝卜抢了过来,抱到了厨房,不过这身子还真不给力,一个萝卜一小段路都累的急喘气。 文清姐弟俩把水也抬到了厨房,文清利落的舀水刷锅,“咱们做菜疙瘩烫吃,文泽去抱柴火。”瞥了一眼留兰又接着说:“留兰也跟着去拿把稻草来引火。” 再一次被轻视,留兰也无语了,毕竟她现在也就是把稻草能拿得动。 跟着文泽去了隔壁文家的院子,院子里的布局没啥两样,只是厨房不开火,成了堆放柴草的柴房,厨房边搭了个草棚子,一头规整的放着农具,另一头空着,约摸着在厨房还要做饭的时候,柴草是堆放在那草棚子下边的。挨着草棚有扇小门,半掩着看不到门外是什么。 两个人拿了柴火和稻草回去,文泽自觉的钻到灶后生火烧水。文清已经将带回来的青菜洗好理顺了搁在案板上。 以前外婆也经常从外公的药圃子里采野菜吃,清炒凉拌包饺子都一样的鲜嫩好吃,眼前刚刚拔回来的野菜显然更鲜嫩一些,而且绝对的天然无公害,留兰看着都有些垂涎欲滴。 文清文泽姐弟俩的搭档一看就已经很有默契,留兰插不上手,如果原主不自闭,和文清搭档的应该是她才对,这会儿反而碍手碍脚的,只好退出厨房,拉着留白打听刚才的谷子哥,才知道他叫梁怀谷芙蓉女。 留兰听这名字,心里揣测着这小地方竟然还有文化人儿,取名字竟然能有“虚怀若谷”之意,却听留白接着说他是个孤儿,是怀字辈,在梁石桥村辈分还不低呢。 梁怀谷的爹是他爷爷的老来子,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就多一些偏爱,却因此引起了他叔伯的不满,在梁怀谷六岁时他爹得病死了,不几年娘又改嫁,原本就没几件好东西的家具,被两个心存怨愤的叔伯抢着搬自个儿家去了,也不管梁怀谷比他们的孙子都大不了多少,只给他留了个破烂不堪的空壳屋子。 年龄小的时候不懂事,梁怀谷还能赖在叔伯家里混上几顿饭,等长到十来岁,倔脾气也跟着长起来了,死活不肯登叔伯家的门,靠着给东家搭把手、西家挑担水的混口饭吃。 上顿不吃下顿没着落的日子过了近两年,梁怀谷的脾气也跟着渐长。根据留白的描述,留兰未曾谋面的沈子林位列梁石桥村一号传奇人物,却是一副长身、美须的美男子形象,确实不大符合乡野间的审美,梁怀谷最初自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至于沈子林收服梁怀谷的详情,已超出留白的记忆范围,沈子林也没把这光辉事迹讲给他听,总之,沈子林可是梁怀谷心甘情愿磕头拜过的师父。 除了梁怀谷,沈子林还有两个名正言顺的徒弟,是族长梁润田的两个孙子,梁恩平和梁恩安。梁润田的娘舅是个秀才,养了个儿子中了举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虽然两家的老人都没了走动的少了,但对方碍于情面的一两分照拂也让梁润田家受益不少。尝到甜头的梁润田,立志也要培养出个当官的来光耀门楣,并把这份希望寄托在唯二的两个孙子梁恩平、梁恩康身上。 虽然如今天下太平,少有战乱,老百姓的日子也算安生。梁石桥村地处偏僻,离京城也远,消息闭塞,只听说七八年前朝廷里的皇帝换了人做,为了坐稳龙椅讨好老百姓,减轻了赋税,大家伙的日子确实比前些年好过了些,但也办不起村学,附近的唐石桥村和吕石桥村也一样的景况。 梁润田琢磨着把两个孙子送去镇上上学堂,但去一趟镇上大人都要走上大半个时辰,孙子太小,天天来回怕吃不消,大人又顾不上来天天接送。这就成了他一块心病,当他在镇上碰见沈子林,看到他舍得花银子买书,心里有了主意。 沈子林没有秀才的名分,当不了教书先生,但至少识文断字,而且村里人对沈氏夫妇的来历本来就心存疑虑,梁润田琢磨着沈子林说不准就是深藏不露呢,就亲自带着两个孙子登门行了拜师礼,不拘你教什么,只要让两个孩子跟着就成,先认几个大字儿,到时候送到镇上的学堂里也不怕先生嫌笨,丢了他的老脸。 闲言碎语在乡野村间的产生与流转的现象留兰略有了解,只是没想到留白小小年纪竟然也是个小八卦,虽然语言能力还是有限,前一言后一语的缺乏逻辑性,细节之处也很模糊,留兰连猜带蒙,又发挥她多年看小说培养出来的想象力,汇整成她能消化的语言方式,即使与事实有所偏差也不用着再去求证了。 梁恩平、梁恩康这两个徒弟,沈子林是被动接受的,但他没有拒绝,是出于哪方面考虑留兰不得而知,也不知道白氏文氏是如何看待这层关系的。但直觉告诉她,师徒的名分摆在明面儿上,对外来户沈家、文家也算得上是靠山,现在沈子林不在了,她得想办法维护这份关系才行。 人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她这里还有两个寡妇,寡母弱儿,有这层保护伞,挡不住天灾人祸,能挡住流言蜚语也是好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惹上大麻烦,而且一直以来,两家和村里人的相处还算融洽,但不排除有心眼不好的欺负两家少了当家的男人。至于族长的孙子的师父这个名头能起多大作用,还有待考证。 保险起见,留兰又嘱咐留白不要再提她问梁怀谷的事,借口当然是担心梁怀谷听到她忘了他伤心,留白满口答应了,才又进厨房看文清做饭。 ------------ 第008章 菜园绿意 文清掀开锅盖,一大股白白的热气喷出来散开了,锅里翻滚的面疙瘩散发出阵阵香气,她又抓起切碎的菜叶撒进去,翻滚了几下,吩咐灶下的文泽熄火,“饭好了,留白去喊你娘和你文姨来吃饭。文泽去拖桌子摆凳子,留兰拿碗盛饭,小心别把碗摔了。” 留白答应着一溜烟跑了,文泽从灶下钻出来,扑打着粘在衣服上的碎屑,文清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出去拍打,灰都落进锅里了还怎么吃!” 文泽朝她伸舌头做鬼脸,在她的手又落下来之前跑了。 留兰挥开眼前的热气,看到案上的碗拿了过来,不怪文清对她不放心,连她自己都没自信,不敢多拿,一次一个递给文清。 文清盛了饭都摆在锅台上,留兰要去端,却被她拍开了手,“烫着呢,你也敢端。” “呦,留兰帮你姐姐干活呢,可别烫着了。”文氏甩着手上的水进来,看到摆在锅台上的面疙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得空了我再教你擀面皮儿,留兰也跟着学着点儿,等过一阵儿忙起来,也能给你姐姐搭把手。” “哎带着空间来穿越!”留兰脆生生的应了。 文氏听着欢喜,心里因着留兰的变化而生的奇怪的感觉也放到了一边,湿漉漉的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去拿筷子,吃饭了。” 留兰依言去拿筷子,刚才满满的热气,这会儿才注意到,靠墙角搭着一个竹子做的架子,一边略矮一些,压着青石板,上边搁着案板,下面分了两层,下层是米缸面缸,还有两个黑乎乎的陶罐,大概是腌菜,上面一层搁着些白菜萝卜之类。另一边高一些,分了三层,分别放着碗盘之类的,顶上遮着一层竹席,免得落上灰。筷子笼子挂在高架子的一边,是半截子竹筒,筒底有孔,水可以顺着淌下来。 这架子搭的倒精巧,东西这么一规整,厨房里也干净了许多,留兰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架子是沈子林搭的,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爹多了几分亲近感。 文泽忙活了一早晨,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都已经坐下了还不见留兰拿筷子出来,直着嗓子喊。“留兰在里边干啥呢,都等着你拿筷子吃饭呢。” “哎,来了!”留兰拿了筷子快步走到饭桌前,挨个分了一双,坐下来吃饭。 “留兰大早晨就跑出来,伤口还疼吗?要不…”白氏看着留兰行动比以前利落多了,动作也大大方方的不再忸捏,心里很是欣慰,但还是不放心她的伤。 “娘,不疼了,一点儿事都没有了。”留兰抢着打断白氏,她可不想再闷在屋子里,得抓紧时间熟悉现在的生活环境才能尽快计划下一步工作。 文清也笑着安慰白氏,“我看着也像是没事了,白姨你别担心,老大夫也说了,留兰的伤没什么大碍,就是吓着了,醒了就没事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再给她看看。” 文清的话明显比当事人留兰说的有说服力多了,白氏放下心来,端起碗开始吃饭。 留兰无奈的翻翻白眼,也不再言语,即使没有说服力,也不能浪费不是。 吃完饭,白氏和文氏说要去翻翻那块坡地,那块地被说大也不算大,要是有个壮劳力,三五天的工夫就能翻一遍。沈子林还在的时候都用不着两个女人下地,白氏还挺着个大肚子,也只能算给文氏搭把手,难免赶得有些紧。 出门前先是嘱咐留兰别出门,养两天好利索了再出去。又嘱咐文清看好文泽和留白,也别让他们出去乱跑。 可她们前脚刚走,文泽后脚就出去了,留白十足跟屁虫的架势,半步都没落下。文清也不管他们,若无其事的进了厨房忙活。 留兰也想跟着出去转转,可就愣神的一小会儿,文泽和留白早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她也不敢一个人出去,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怕别的,就怕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方向感,万一一个有去无返,糗大发了。 文清忙活完厨房里的活出来,留兰正站在院子当中央仰着脖子看天。她以前也这样,大家伙都忙顾不上她的时候,随便坐在哪个地方仰着脖子看天,一看大半个时辰不带动弹的,问她看啥也不说,都习惯了。这会儿虽没坐着但那姿势神态倒是一样的,文清也没当回事儿,又忙活着洒水扫院子。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轻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留兰却生出了一无是处的无限惆怅。 先是反思过去,因为一直病着,理所当然的被认为只要活得好好的就行,对她也没太多的要求,这间接或者直接影响到了她的性格养成,三分钟热度,五分钟降温,十分钟以后就是零下结冰状态了。 掰着指头数数,学校里课本知识之外,她学过的东西还真不少,可在以前勉强还算得上兴趣爱好,到这时候却没有半点儿实用性。跟着外公外婆耳濡目染七八年,按理说医学、药学也在百无聊赖之间入了门,可药草认得几棵,却都是外公药园子人工培植的,见了或许认识,可问题是不见得能见到喜良缘。药理也懂得几分,也仅限于浅尝辄止而已。 再分析现状,一七岁小屁孩,不上不下的年龄,还是一丫头片子,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这要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还好些,可沈子林在的时候可是捧在手心里的,不在了白氏也没把她掉地下,不仅当不了家,还得小心防着别被当成妖物。想想那前车之鉴石婆,失去儿子爹娘已经够可怜的了,还被当成怪物隔离起来,要是一个不小心,被看成某物附体,架火上少了那可就冤枉大发了。 反思完过去,分析完现状,留兰都没心思畅想未来了,看文清洒水准备扫院子,瞅一眼靠在墙边上的大扫帚,她两只胳膊加起来都没那扫把粗,摇摇头换个地儿站着,别碍事倒是好的。 文清看着留兰挪地儿,倒是直起腰多看了她几眼,以前她要发呆的时候,下雨打雷都不会躲的。歪头一想这回醒了之后确实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不过总归是比以前好了,也没多想,由着她往后院去了。 两家原是一个院子加了道墙隔成两处的,独门独院的省的外人说闲话。但后院还是连在一起的,一圈矮泥墙围着,墙角的矮屋子是茅厕,前边错开着种了三棵枣树,干褐色的枝桠刚泛出点点绿意,从后院绕过去,眼前豁然开朗。 好大一片菜地,比两个院子加起来还大,四周都有细竹子架起来的篱笆围着,篱笆上缠着枯了的藤蔓。 地分成一畦一畦的,盖着稻草,留兰掀起稻草看了,底下是刚生芽的菜苗,盖着稻草大概是怕冻坏了,没长成能吃的菜之前她也不认得是什么菜。 靠墙边堆着一垛柴草,围着柴草圈着一圈和她一般高的竹篱,十来只鸡悠闲的踱来踱去。 留兰顺着篱笆走到最东头,隔着几块不知道哪家的菜地,往东去是大片的麦地,麦苗返青,远远看着一片绿油油的毯子铺着一般。地里忙活的人不多,三两个的都坐在地头柳树下闲聊,柳树也刚出了芽,远看着是朦胧的绿意。 往北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小溪流蜿蜒而过,顺着河往西看过去,影影绰绰一片绿,估摸着是一片山坡。 倒是一派悠然自在的田园风光。 “呦,留兰出来了?头上可好了?还疼不?”住两家前边儿的梁怀全的媳妇儿顾氏提着一桶水走过来,看留兰站在篱笆边上有些奇怪,小丫头不爱出门,两家挨着住,十天半月的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前两天摔伤了头她还上门看过,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看着不大好,这会儿头上绷带还缠着,人却是好了的,看着心里也欢喜。 留兰不认识眼前人,只好省了称呼应了,“好了,不疼了。” 以前的留兰说话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这清脆的小声儿顾氏可从没听过,不由愣了一下,“好了就好,也省的你娘担心,这开了春,天不冷不热的,也别天天在家里呆着,跟着你那兄弟多出去跑跑,身子骨也结实些。” “哎!”这话说到留兰心坎儿里去了,甜甜应着,还抿嘴笑了笑。不成想这一笑倒把顾氏吓了一跳,手一晃洒出来小半桶水。心道这留兰前两天看着快不行了,这伤好了倒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这总是好事儿,那两家合一家孤儿寡母的也省心些。 沈子林这一走,平常相熟的都唏嘘不已,感慨着好人不长命,私底下也商量了,两家在这儿也都没个亲戚,乡里乡亲的能帮衬的就帮衬着,家里的孩子也耳提面命的嘱咐了,和两家的孩子好好相处,文清是个性情温婉的,见人就笑,两个男孩子也都是懂事的,只一个留兰说是怕见人不常出门,都替她娘白氏挂心着呢,没成想因祸得福,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顾氏愣神的功夫,留兰想着这倒是改变他人对她的印象的好时候,有心聊几句,但她病着窝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本来就不擅长主动和人交流,这会子更不知道一个七岁的孩子该和大人聊什么话题,也傻在了当地。 ------------ 第009章 邻居印象 文清忙活完手头上的活,不见留兰的身影,也跟着转了过来,正巧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隔着篱笆傻愣愣的站着,大眼瞪小眼,连忙上前打招呼,“全婶子来啦,你这是忙啥呢?” “没啥事,这不跟你妹妹说话嘛!”顾氏看到文清乖巧伶俐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喜欢。 文清讶异的看着留兰,以前的留兰见不得生人,不得已碰上了能躲则躲,还少有她躲不过的,这会儿竟然能和顾氏说话,由不得她不吃惊。可转念一想留兰从昨儿醒来后的表现,不管怎么说,总比以前好不知道多少倍,心里也踏实了,瞬时又换了笑脸招呼顾氏,“那婶子来家坐坐…” “不了,我得去园子里瞅瞅,昨儿瞅着有些菜干了,我打点儿水浇浇,你哥还等着我呢。” 顾氏回头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文清啊,你有空没?上我家去看看你姐姐,她前儿从你这拿了那花样子,闷着头捣鼓到这会儿,汗都憋出来了也没捣鼓出个眉目来。她脸皮薄,不好意思来问你这当妹妹的,你去看看,跟她说道说道,你们姐妹也多说说话” “成,我过会儿就去!”文清痛快的答应了,顾氏才放心的走了全能贴身高手。 文清神情的变化留兰看在眼里,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心想着她人既然变了,而且看文清的反应,对她的变化可以算作是欣然接受,不如趁此机会,彻底扭转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印象。 可一句“婶子慢走”卡在嗓子眼儿里还没出来,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顾氏又折了回来,方才还乐呵呵的脸上写满严肃。 “文清呐,你姨在绣坊那边的钱,可要回来了?” 文清听顾氏提起这事儿,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了很多,“还没呢,我娘说,抽个空再去镇上问问…” “是该去问问。”顾氏大手一挥打断文清的话,“昨儿你叔去镇上,刚好经过那家绣坊,乱哄哄的围了好些人,都吵吵着要个说法,你叔知道他们欠着你们钱,留心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他们东家也出来说了话,说是要把事儿查清楚,不出三五天就能给大伙一个说法,你跟你娘说说,留兰娘身子不利索,让你娘抽空往镇上去问问。”梁怀全还说锦绣坊的东家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娃娃,但站在那儿倒颇有几分气势。 白氏手巧,绣工可是一流的,作为邻居,顾氏自然知道。文清只学了她的十分之一,做出来的绣活儿都比一般人好,而且她能绣出别人绣不出来的新花样,所以她做出来的绣活儿一件就能换别人两件的钱,两个月的绣活儿也是不少的一笔钱,白氏和文氏这些天没少为这事儿犯愁。 文清听说这事儿有眉目了,心里自然高兴,“真有这事儿?那我让我娘到镇上问问去,谢谢全婶儿啦!” “你看你这闺女,跟你婶儿客气啥!”顾氏豪爽的大手一挥,另一只手里只剩下大半桶的水又晃出一些洒在她脚面上,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出门干什么来了,第三次道别终于是走了。 “这事儿可真得和娘说说。”文清望着顾氏背影喃喃自语。 “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说。”留兰在一旁随意应了一句,却把文清吓了一跳。 以前的留兰,安静的跟猫儿一般,看得到人但听不到动静。对这个妹妹文清可是打心眼儿里怜惜,常常引着她说话,但往往得不到回应,久而久之反而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 留兰这一应声,突然觉得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许多,又拉起留兰的小手试探着问:“一会儿咱们去找恩婷姐姐玩儿,可好?她年前说下亲了,我们趁着她还没出门,多和她说说话。” 以前唯一能让留兰自愿出门的事儿,就是跟着沈子林进山,除此之外,非到万不得已不出门。 “好!”能有机会出门,留兰当然答应的痛快,顺带着不错过搜集信息的机会:“恩婷姐说下的是哪里的亲事?”她可是来自现代的标准宅女,天生一颗八卦的心,且刚好具备八卦的潜质。 “镇上的,家里开着个杂货铺,说是有几回从咱们村子后边走往山里去收山货,恩婷姐人长的好看,就被看上了,托了媒人来说亲,全婶子打听了,他家境不错,家里也不是那嫌贫爱富的,婆婆脾气也好,恩婷姐嫁过去不受屈,就应下了。”文清心里高兴,话也跟着多起来。 听起来还算不错的一段姻缘,留兰却走神琢磨出别的味儿来:不是说古代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结为夫妻的两个人在掀盖头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面,难不成这是唐朝,民风开放,还允许自由恋爱? 这样的心思自然不能被文清看出来,留兰面上毫无异常的看向文清,她的目光正落向别处,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似乎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亮的阳光打在文清的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留兰从斜下的角度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脸上的线条柔和,五官也很精致,嘴角两边各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酒涡,笑的时候和细抿着嘴的时候才能看出来,引得她想伸手去戳。 心里想着,留兰的指尖竟真的戳到了文清颊上仙途正道全文阅读。 文清一惊,回过神来,担心被留兰看穿了心思,嗔怪道:“戳我做什么?” “姐姐好看,比恩婷姐好看。”留兰真心诚意的说,心想若是梁恩婷真能比文清还好看,即使是从村里嫁到镇上,嫁给个开杂货铺的也算可惜了。 文清被留兰这么一说,又想到方才自己的心思,脸瞬时烧红了,红彤彤的样子更是惹人爱怜,看的留兰目不转睛,心说看来不单是沈家,估计连文氏母子身上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文清这样细致姣好的容貌,如若不是天生,再清秀的山水也养不出来,文氏如果没有被累年的劳作侵蚀了容貌,怕也是个光彩照人的美人胚子。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只是留兰虽有好奇心,却没想着追根究底的去挖掘这里边藏着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被藏起来,自然有必须藏起来的理由,如果只为了满足好奇心挖开了会有让人不开心的风险,还不如继续藏下去,日子是朝前过的,过去的事没必要非得一清二楚。 秘密让女人更美丽,这是那个谁的至理名言来着? 文清又忙活了一会儿,把各处都收拾妥当了,才牵着留兰出门,把两边的门都锁好了,往梁怀全家走去。 梁石桥村的人家宅子都不算太大,结构大多是坐北朝南的一排正屋,东西两侧是厢房,连着厨房和放杂物的草棚子,多带着大小不同、形状不一的前院、后院,尤其是后院,石头墙、土墙甚至是树枝子细竹竿围起来的篱笆墙,高高低低的围出各家的势力范围,因此每一户的占地面积都挺大,但每家每户的人口也多,有一家好几个儿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但父母尚在,家里人相处也过得去,都还一个家里住着,屋子都不大够住,挤在一起,偶尔也会闹得鸡飞狗跳的。 梁怀全家就住在两家前边,他家的后院离着两家的大门不过十几米,后院的矮泥墙比留兰现在的身高高不了多少,踮踮脚抬抬手就能扯到墙头上压着的稻草,但要绕到前门,大概有二百米的距离。 太阳暖洋洋的笼在身上,留兰微微出了些细汗,感觉穿的有些多了。她问了文清,再有四天就是清明了,常言道: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时至清明,已是阳春三月,春意正浓。 之前用惯了西历,乍换用农历,留兰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转过弯儿来,之前常说的阳春三月、暮春三月,原来指的都是农历三月。而且三月还有其他不同的叫法,季春、桐月、炳月、三春、辰月等等,最有意思的是桃月:桃花粉面羞。 正月银柳插瓶头,二月红杏闹枝头,三月桃花粉面羞,四月槐花挂满枝,五月石榴红似火,六月荷花满池放,七月凤仙节节开,八月桂花遍地香,九月菊花傲秋霜,十月芙蓉显小阳,辜月葭草吐绿头,腊月梅花吐幽香。 听文清顺口念出这些,留兰都开始崇拜她了,而且这些比周一到周末的无限循环有意思多了。 文清因着留兰的变化而高兴,有问必答,一边走一边说话,走到顾氏门口的时候,都有些气喘了,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留兰还意犹未尽,进了顾氏门又缠着文清和梁恩婷仔细的问了二十四节气的问题才算告一段落,还被她们两个好一顿取笑,说她还不如留白懂的多。 又说了一会儿话,文清和梁恩婷两颗脑袋凑在嘀嘀咕咕说刺绣的事,留兰开始还凑上去看,她之前倒是对刺绣之类的手工艺品很感兴趣,但看成品和看过程可大不一样,密密麻麻的针脚看得她眼晕,切针、滚针、旋针、错针的,听得她耳朵嗡嗡响。 看了一小会儿就自个儿找了个凳子坐下,托着腮出神,消化刚刚接收到的知识。 ------------ 第010章 她的亲事 文清抬头恰好看到留兰又愣愣的发呆,还以为她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了,着急要去推她,被梁恩婷拉住了,“你没见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昨儿醒了后是有些不大一样,可这不又发呆了。”文清很不想再看到以前的留兰,现在的样子,虽有些迷糊,但看着舒心多了。 “我知道是不一样了,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都吓我一跳,还以为你领的是别人呢,我是说,你没见,发呆的样子都不一样了?”文清是关心则乱,梁恩婷却是旁观者清。 文清听了她的话,仔细看了半响,才点点头,“确实,以前发呆的时候,就跟那被吓着的小猫儿似的,好像谁碰她一下,就得挨她一爪子,这会儿,倒像是在琢磨事儿呢。” “可不是,这人是呆的,眼珠子可活泛着呢,你也是太心急了,一下子好了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梁恩婷已经听文清讲了留兰变化的原因,对沈子林托梦的说辞也是深信不疑。 “以前她哪里肯跟着你出来,连我都是上你家找你的时候才见了她几次,现在呢,要我说比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伶俐,别太紧着她,缓几天功夫瞧瞧再说。” 文清听她说的有道理,也不再打扰留兰,但仍免不了担心,时不时回头瞅她两眼,过了半响看她晒着太阳打起了瞌睡,才放下心来跟梁恩婷说话做绣活儿。 梁恩婷只比文清大三岁,两个人又是差不多的性子,文氏一家搬到梁石桥村那一年,两个人就成了要好的朋友,一起长起来的。文清比梁恩婷手巧,又跟着白氏学着花花样子,年前梁恩婷订了亲,就托她画了几样别人没用过的花样子绣在嫁妆上。 梁恩婷因模样出落的好,性子也温和,还没到说亲的年龄就被看上,着急定了亲,虽然嫁到镇上也不见得能大富大贵,起码比留在村子里做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好顾莲宅斗日记最新章节。 梁石桥村与附近的吕石桥村、唐石桥村离镇上还算近的,梁石桥村的姑娘能嫁到吕石桥村、唐石桥村或者镇周围其他的村子还算好的,离家近,地也多打的粮食多,农闲时还能到镇上打打短工补贴家用,但也有好些嫁到山里边去,回一趟娘家要翻过好几个山头,费大半天功夫不说,碰上灾年收成不好粮食都不够吃的。 山里的姑娘念着嫁到山外,山外的姑娘念着嫁到镇上,人都是奔着好日子去的,但也并不是人人都如意。像梁恩婷这样的,就算是命好的。 可说到嫁了人,再不能像做姑娘的时候,有爹娘宠着,兄长护着,再不能使小性子,而且杂货铺子是小本生意,得天天开门迎客,日日守着只为积少成多攒银钱过日子,说不得连娘家都不能常回,梁恩婷又难过的落下泪来。 文清又紧着温言细语的哄她,可想想自家的景况,且不说白氏、文氏两个,文泽、留白年纪还小,留兰虽是比以前好了,但跟她一般也是女儿身,这一家的日子,说不得比别家更难过一些,心里一阵泛酸,也陪着梁恩婷一起落泪,梁恩婷又反过来哄她。 两个人你哄我我哄你,絮絮叨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旁装睡的留兰竖着耳朵一字不落的听了,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只不过她初来乍到,对生活的感受不比土生土长的文清两人体会深刻,所以她感慨的角度也有所不同。 这个时候,女孩子过了及笄,就会被安排着嫁人,而且要赶在十八岁之前嫁出去,否则,闺誉有毁。 梁恩婷才十四岁,定亲确实早了些,但一则她有个大她两岁的哥哥还没成亲,再则她爹娘觉得她年龄小,想多留她两年,和那头订好了再过两年才出门,那也不过十六岁。那文清只比她小两岁,岂不是不出三五年也要嫁人? 与文清相处,也不过二十四小时,留兰心里却有着很深的依恋,这也许与原主的感情留存有关,更多的,是想不到,他们这个有两个不完整的家庭组合成的家,如果再少了文清,会是什么样子。 留兰心头闷闷的,也因此,想让现在的家人过得幸福,即使文清出嫁,也要让她有一个坚实的后盾,让她过得好的念头愈加深刻。 虽然心里纠结万分,但暮春的阳光实在太过温煦,留兰竟然真的睡着了,快晌午的时候,文清才把她喊起来回家。 梁恩婷知道文清要赶着回家做饭,也没再留她们,临出门前又塞给文清一个小篮子,里边装着一小把粉条,花生、板栗、干莲子、干红枣之类,除了红枣可以是自家树上长的晒干了留下来之外,其他几样在村子里可不常见,都是梁恩婷镇上的未婚夫家送来的。 文清看篮子里的几样东西,大多是给孕妇补身子用的,分量也不多,显然是梁恩婷用心准备的,刚好又是白氏需要的,也没推辞就道了谢接着了,心里对梁恩婷的情谊有深厚了一分。 顾氏忙完了菜园子里的事,又转到相熟的邻居家打了个拐,走到自家门口,刚巧看见自家闺女站在门口目送文清姐妹牵着手离开,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婷儿,这是文清和她妹妹?” “可不是呢,我也吓了一跳。”梁恩婷秀气的抿嘴笑笑,“咱们两家这样的亲近,她跟着文清来家还真是头一遭,这碰着了脑袋,竟是因祸得福了。” “我也是这么说,刚才在他们家菜园子边上还跟我说话呢,跟她姐也是有说有笑的,哎,好人有好报啊,虽然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福分能摊到这闺女身上,也算老天有眼了。” 母女俩进了门又感慨了一番,顾氏抬头看看日头,从院子里的竹竿上拉下晾着的围裙系上,“你爹估摸着快回来了,我去做饭,你也歇歇吧,还早着呢,别累坏了眼睛。”梁怀全是篾匠,常被人请上门做一些竹编的器具,遇上稍远的人家,凑合着住两天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绿茵教父全文阅读。 “哎。”梁恩婷微红着脸答应着。 两个人回到家,文清又忙活着做午饭。 文泽和留白还不见人,留兰自告奋勇帮忙烧火,其实也是文清把火点着了,她只需要把柴火填到灶洞里就行了,就这样,文清还得费心提醒她别烤着手,燎到头发。 文清把篮子里的东西挨着捡了出来,挨个拨着数了,盘算着每天给白氏熬一小锅粥能喝几天,絮叨着板栗、莲子有多贵,每次说买一些白氏都不舍得。 留兰坐在灶后看着她脚不沾地的忙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姐姐什么时候嫁人?” 文清正弯着腰翻着锅里的菜,闻言背一僵,愣住了,片刻才抬手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傻丫头,脑子里尽想些什么呢,你就是人不大,想的不少,才傻呆呆的。” 对后半句,留兰点头表示赞同,看来这是前世的她和原主的共通点之一。同时也很明白文清是故意不正面回答,她也是话出口就后悔了,也没再追着问,没成想继续翻菜的文清又飘出来一句:“你放心,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 一句话惊得留兰一个屁股墩儿跌坐在灶前的柴草堆里,等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再看文清,神色淡淡的,仿佛方才立誓般的话不是她说的,可留兰却毫不怀疑自己听错了,歪着头想了想,这个话题还是别再继续下去的好。 正琢磨着换个别的话题,文泽突然窜了出来,身后边跟着他的小跟班儿留白。 “姐,中午吃啥?” 文泽一边嚷嚷着一边往灶后钻,瞧见留兰坐在那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嗨,你还真就不一样了?姐,那以后是不是用不着我烧火啦?!” “你不烧谁烧?天天尽知道在外边颠,留白都给你带的疯了…” 文清对谁都是细言细语的,唯独对亲弟弟文泽总是摆出长姐的架子,留兰躲在灶后瞧着她板着脸的样子偷笑。 “大姐,我没疯,哥哥说了,石头桥边儿躺着的那个老头才是疯的,他还吃河里的泥呢。” 去年秋后梁石桥村来了个疯老头,在石桥边儿躺了近两个月,过往的行人看着他可怜,多少给他口吃的。过了个冬天,那老头不见了,也没人知道是死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了。 留白统共就见过那一个疯子,听文清说他疯了,又想起那老头傻呵呵的笑着往嘴里塞泥巴的样子,立马跑到她跟前澄清,说完还大张着嘴,证明他没有吃河泥。 文清被他的样子逗得扑哧笑了,“姐姐没说你疯,说你哥哥呢,见天带着你出去疯跑,也不知道帮大姐干活。” “哦。”留白恍然大悟,“哥哥没带着我疯跑,我们,我们也干活呢…” “哦?你们干活?干什么活了?”文清笑呵呵的摸了摸留白的圆脑袋。 “我们…” “留白!”文泽截住留白的话,站在文清背后挤眉弄眼的不让他继续说。 “哦,我不能说,哥哥说了,不能说!”留白听话的住口,还拿两只小手把嘴巴捂上了。 ~~~ 求猛击,求推荐,求收藏,总之各种求~~~~ ------------ 第011章 清明时节 留白毕竟还小,一句话就把文泽卖了。文清眼瞅着他,却反手扭住了文泽的耳朵,她毫无预兆的出手,动作又快,饶是文泽滑溜的跟水里的鱼似的,也没能多过去,“唉,姐,疼,疼,快松手!” “你还知道疼?说,你又干什么坏事了?还带着留白,你又皮痒了是吧?”文清一手叉腰,另一只手里的勺子对着文泽的鼻子指指点点,倒真有几分长姐的严厉。 “没,没,真没干坏事,我发誓,我们真没干坏事,等过两天,过两天我就告诉你,留白也发誓…”文泽护着自个儿的耳朵,单手举着发誓。 “哦,我也发誓。”留白听话的跟着学,但看神情很明显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发誓。 文泽虽然整日里不着家,但也从来不惹是生非,不像村里那些跟他一般大的皮孩子一样天天有人找上门,这又正儿八经的立誓,文清也算信了他,松开了手。 留兰没想到看上去温婉可人的文清竟还有这么威风的时候,紧紧捂住了嘴才没笑出声儿来。 等白氏和文氏回来,摆开桌子吃饭,文清把绣坊的事儿说了,文氏细细问过了,可梁怀全家就说了那几句话,梁怀全也只是路过,不见得知道详情。 “要不,下午我去趟镇上,打听打听?”文氏和白氏商量。 白氏开始有些犹豫,但想想那些个绣品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针一线费工夫绣出来的,虽说现在不缺那些钱,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缺了,也点头答应了兵临天下。 吃过了饭,文氏换了身衣裳出门去镇上。以她的脚程,光来回路上都得花一个半时辰还多,估摸着回来天都黑了,临走前嘱咐白氏不要一个人下地,还特意嘱咐了留兰看好她娘,白氏笑着把她推出了门,才不放心的走了。 文氏果然傍黑才回来,绣坊的事也打听出来了。 那家绣坊原是青州城里的大户范家在上林镇上的产业,年前被当作嫁妆的一部分被范家的二姑娘带进了婆家,在青州城的首屈一指的富家大户易家,但绣坊原来的管事还是留在范家的,绣坊换了易家的人做管事。 绣坊的人事变动,恰好是白氏不利于行的时候,两边忙着理帐,怕有人趁机冒领银钱,才定了非本人不能领钱的规矩。至于后来为什么又说没欠下白氏等人的钱,还没查清楚,恰好这几天易家的某个主子从青州城到了镇上,碰上被欠了钱的人上门讨说法,发话说不出三五天一定查清楚,让大家伙耐心等几天,等查清楚了必定给个明确的说法。 白氏这次到镇上,在绣坊留了名姓,而且之前也送了不少的绣活,绣坊里也都认得她和白氏,只说让她回家等着,不出五天铁定给她个准信儿,她得了这话才放心的回来了。 留兰在一旁悄没声儿的听了,心想这易家的人倒挺有经商的头脑,若因此事坏了绣坊的名声,弹丸之地单凭悠悠众口都能让这家绣坊关门大吉。 只是这道理多数人都明白,在利益面前还能守住本分的却是少数人,却也因此才有了闲言碎语,家长里短,这日子才过的有味道。 才两三天的功夫,留兰的变化已被白氏等人完全接受了,这比她预计中的快了许多,其中的原因她也仔细分析过了,最关键的是她的变化正是他们乐于见到的,或者说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期盼,当然也少不了沈子林的功劳,这让留兰对他的好奇感倍增,想对他做一番深刻的探究。 但基于风险依然存在,她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从她收集到的信息里不难判断,之前的留兰与沈子林的亲近程度远胜于家里的其他人,如果她贸贸然去问沈子林的事,必然引起怀疑,更何况她已经拿沈子林当做挡箭牌了。 至少不必刻意掩饰了,留兰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 清明节又称寒食节,要禁火吃冷食,还要准备祭祖扫墓,届时要修整坟墓,焚化纸钱,在坟头上培上新土,压些纸钱,折几支嫩绿的新柳枝插在坟上,让他人看了,知道此坟尚有后人,如果坟上没有纸钱,则被视为断了香火的孤坟。 这些天留兰也慢慢了解了一些情况,这地方,处于青州、寿阳、广丰三个县城交界处,三不管地带,当年梁、唐、吕三家的老祖宗流落至此地,伐林开荒,一代代繁衍下来,形成了村落。村外河面上有一座石桥,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搭建的,且石桥是当初村子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因此最初的村子叫石桥村。 后来人丁逐渐旺盛,到了百余户,慢慢的按姓氏分成了三个村子,相互之间隔着两三里地。但在官府户版上,仍然登记为石桥村,里正轮流做,现时轮到唐石桥村。 同宗同源,因此村里的人都很重视清明节这一天。另外两个石桥村留兰不了解情况,但看梁石桥村,虽然小一辈儿的都不大清楚他们的属于宗族的哪一支,却新建了族谱一辈一辈的延续着,族长的地位在村子里也是很高的,对官府任命的里正是被动的服从,对族长却是主动的信从。 清明的前一天,家家户户都忙碌异常,忙着准备隔天的饭食和祭祖扫墓用到的纸钱、用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等物,还要蒸食供奉在亲人墓前的贡品。 沈家和文家是外来户,除了文氏的干娘石婆和去年才入土的沈子林,再没有别的人可以祭拜,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少。前一天晚上,文氏已经托了梁怀全去镇上的时候买纸钱、香烛之类的时候,顺便帮忙捎一些回来,也用不着再多跑一趟护花狂龙全文阅读。 这一天,白氏和文氏都留在家里,准备隔天的吃食。 要准备的吃食只有两样,却颇费功夫。 一样是青团。一大早文氏就出门采了新篙的嫩芽、荠菜和新芦叶。这些东西满野地里都是,且都是初生的新芽,鲜嫩的很。 篙芽和糯米粉揉在一起,使蒿汁与米粉融和成一体,糯白粘稠的米粉染成了青荧荧的颜色,包上豆沙馅儿,揉成比鸡蛋略小一些的团子,垫上洗净的新鲜芦叶上笼蒸熟。 留兰跟在文氏屁股后边,却只能帮忙把篙芽芦叶择干洗净了,看着文氏一道工序接一道工序,细致精心,隐约间还带着几分虔诚,不敢贸然插手。 青团一出锅,厨房里登时香气弥漫,留兰忍不住尝了,青绿的松软的皮儿,不甜不腻,带着清淡却悠长的青草香气,有一点儿黏,却不粘牙,清甜的豆沙更是入口即溶。 另一样是鸡蛋。清明节要吃的鸡蛋也很讲究:将荠菜整株带根洗净,将鸡蛋的稍微敲破一点使之更加入味,煮好的鸡蛋带着浓浓的荠菜香味。 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舍得做这么精细的吃食,家境好的趁着过节做几个解解馋,家境差些的也只能是冷锅冷灶啃冷馍。 糯米粉和豆沙馅儿都是梁怀全家自家磨了送来的,做好的青团也包了一半给他家送去。家里虽养着十来只鸡,鸡蛋也不能尽着吃,以前是存着换钱,现在是存着给白氏补身子,文清每天都会记得给白氏做一个鸡蛋,荷包蛋或者白煮蛋,留兰伤刚好那几天也享受过这待遇,后来她主动拒绝了。 留兰回味着唇齿间青团的味道,闻着空气里的香气,想起来很矫情的一个形容:春天的味道。 上一世的小时候,清明节还玩儿过碰鸡蛋,长大了清明节唯一的福利是放假三天,没想到一个原以为会很凄凉的节日,竟然也能过得这么有味道,清明节一过,冬天的寒冷污浊退去,迎来了春天的讯息,新的一年从生机盎然开始,一派清新明丽的生动景象,既包含着人们对过去的缅怀,又预示着日子也会蒸蒸日上。 留兰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那么种感觉:她能来这里好像也赚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别撒手……” “哎呀,哥你太快了,我跟不上……” 院子里传来的大呼小叫打断了留兰的感慨,她舔着手指头出了厨房,文泽和留白抬着一个大木盆,差几步就要到厨房门口了,终因为留白体力不支,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要不是文泽躲得快,怕要结实的砸在他的脚上。 “文泽,大家都在忙,你又瞎闹!”文清也闻声跑了出来。 “我没闹!”这回文泽倒是理直气壮了,“姐,你快来看!” 留兰凑近了木盆去看,里边的东西她认识,田螺,以前没少吃,轻轻一啜,满口溢香。 文氏也摔着手上的水走了过来,“又瞎捣鼓的啥?我瞅瞅。哟,清明螺,怎么把它给忘了,还这么些,都是你们俩摸的啊?” “这还多,还有呢。”梁怀谷一手提着一只木桶进来,和木盆放在一起,“都在我那儿养了两天了,泥沙都吐尽了,盆里的尾尖也剪了,只等着下锅了,这两天他俩尽捣鼓这个了,这两桶里的还没来得及拾掇呢……” **** 勤勤恳恳,每天两张,收藏和推荐却少得让知心惊胆战,给知点儿信心吧,文慢热,可以先收了养肥再看・・・点击、推荐、收藏各种求・・・ ------------ 第012章 乡间营生 清明前后,春暖花开,大地复苏,潜伏在泥中休眠的螺蛳纷纷爬出泥土。此时,正值螺肉肥美,且壳中还没有小螺蛳,是吃螺蛳的最佳时令,贫家买不起鸡鸭鱼肉,下河塘摸盆螺蛳,用清水养两天,然后夹去尾端,放点儿葱姜辣椒煮熟,就是一盆好菜。 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文氏也打算着摸些螺蛳给孩子们打打牙祭,但一直没腾出空来,文泽这下子算是得了一顿好夸,乐得他一跳三尺高,可还不满足,又跟在文清身后边,缠磨着让她也夸了几句,咧着嘴笑到吃晚上饭。 留兰开始还觉得文泽下河摸螺蛳多是处于玩心馋念,留白则纯粹是盲从,这才发现他更多的是想博取文清的欢心。 文清对文泽严厉,是希望他能尽快有担当,可人都是一天一天长起来的,像文泽这么大的男孩子,哪一个都少不了玩心,不调皮捣蛋就已经是让家里省心了,文泽为了讨姐姐开心,能耐着性子把一盆的螺蛳尾尖剪了,也算是难得了。 文氏亲自下厨炒螺蛳。 梁怀谷也被留下来吃晚饭。 沈子林还在的时候,他一天三顿有两顿是在沈家吃的,如今剩下两个寡妇、两个姑娘家,留兰还小,文清却已是半大的姑娘了,再过个两三年也该说亲了,他也不好天天在这儿给人落下话柄。只好让文泽把饭给他送过去。这些日子他在镇上给人打短工,多半凑合着吃了再赶回来。 河里的螺蛳随便摸,家家户户都能吃到,但文氏还是找了家里最大的碗盛了冒尖儿的一大碗,让文泽给梁怀全家送去芙蓉女。邻里之间,不拘送什么,都是一片心意。 晚上的饭桌上不仅有炒螺蛳,还有香嫩可口的清炒蒿芽,一口嫩滑的螺蛳肉接一口清脆的蒿芽,让留兰在之后很多年,都对这顿饭记忆犹新。 留兰啜得腮帮子疼,却仍然意犹未尽,梁怀谷起身出门,片刻回来,手里多了几根竹签子,慢悠悠的挑着吃,一边话着家常,不多时桌子底下多了一堆螺壳,留兰也跟着学了几句俗话:清明螺,肥赛鹅,三担螺蛳四担壳。 隔日清明,留兰原想跟着去上坟,一来可能是原主对沈子林的依恋在拉扯着她靠近,再则她也想感受一下民间祭祀的氛围,前者出于感情,后者则是全然的好奇心,尽管这似乎对逝者很是不敬。 可是白氏和文氏不许她去,说女孩家不能到坟地里去,尤其是清明节、七月半和十月朔三大鬼节,是百鬼出没讨索之时,女孩家阴气盛,容易鬼上身,而且留兰刚好,身子虚,更不得到那种地方去。只让她朝着沈子林埋身的方位磕了几个头,祭拜了一下。 之前留兰是不迷信的,但身在这样的情境中,因着鬼上身的说法,晴天白日的,也觉得有些发凉,也不敢到处走,挨着文清坐着,看她做绣活。 文清绣的是一块并蒂莲的帕子,玉白绢面上一角处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已经成形,莲瓣娇嫩,惹人爱怜,仿佛一针一线都暗藏着她细密的心思,可惜这帕子是绣来卖的,不知道能让谁买了去,又能不能知道里边藏着的文清的心思。 文清自四五岁上就开始拿针线了,文氏的针线活儿虽比不上白氏,但比一般的村妇好很多,也是凭着这手底下的活计,娘仨儿才挨过了最难的年岁。后来跟着白氏,一个用心教,一个上心学,几年下来,文清的手艺反倒是把文氏比下去了。 留兰瞧过她做的绣品,无一不精细,她确实佩服的紧。只觉得几股不同颜色的绣线在眼前穿梭,看的她眼花缭乱都看不出门道来,一晃神白莲下又多了一支翠绿的杆儿,活灵活现,仿佛已看见荷叶下碧水涟涟。 文清看她迷迷瞪瞪的样子,伸手推她,“要睡觉屋里去,太阳虽是好的,睡着了也得着凉。” “我不困,姐,你会画花样子?”四下里太安静,都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哭声,留兰心里发虚,没话找话说。 “会,跟着白姨学的,她会的多,还会画别的人不会的。”文清埋头飞针走线,随意回答。 留兰点点头,白氏的气质,就该是蕙质兰心的,哪怕她只是个荆钗村妇。“那画花样子能挣钱吗?” “不晓得,有人来讨,白姨也都给人家了。但一样的样子,一样的料子,白姨做出来的绣品,能比别人绣的高一倍的价钱,送到绣坊去,也不被人挑拣。”文清单指戳在留兰的脑门上,“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呢?小心把脑袋想破了。” “脑袋怎么会破?”留兰嘻嘻笑着装傻,“姐,村子里的人都靠什么挣钱过日子?” 文清任命的叹口气,停下手中的活计,“种地打粮食,菜园子的菜也能挑去卖,到山里去采山果拾山货,屋后头的枣儿,地头上的花椒子,什么能卖钱就?意潦裁矗?灿凶约河惺忠盏模?穸麈媒愕牡??橙?迨求?常?嗫鹱永鹤拥囊材苈羟??灿心ザ垢?舻礁鞔遄呓执?锝新舻模?骷业娜兆痈骷夜??骷矣懈骷业姆u?!?p>  “那螺蛳能卖钱吗?”留兰暗想如果让文泽天天下河摸螺蛳,估计他就不那么乐呵了。 “也有卖的,不过那东西都是壳壳,还不能少了水,挑一担子到镇上,四分水三份壳,受了累也卖不了几文钱,谷子哥闲着的时候卖过,还不如自家吃了,省下买肉的钱。再说又不是单咱们这儿有河,谁家想吃了下河摸就得了,有几家是花钱买的?” 留兰发现文清颇有掌家的潜质,一文一厘都算的清楚,如果以后家里钱多了,就让她来管钱,保准只多不少炮灰重生向钱冲最新章节。 这个的前提是有钱让她管。来了这些天,留兰也发现了,村里人的经济来源渠道有限,典型的靠天吃饭,有手艺的还好些,没手艺的只能从土喀拉里扒拉活计,但整个梁石桥村,有手艺的也就那么三五家,日子都很拮据。 好在眼下虽不算盛世,但至少太平,老百姓要求不高,富日子富过,穷日子穷挨,无非是图个安生日子。 留兰骨子里也有安于现状的因子,即便是上一世病痛缠身都不曾有太多的抱怨,算是半个宿命论者。可是现在的生活环境与上一世又有所不同,既然上天慷慨把门窗都给她打开了,她至少得表示一下感恩,表现一下现代人的优势不是。 只管天马行空的瞎想,又听文清接着说:“你爹还在的时候,挣钱的门路比别的人多些,村里的人也跟着享了些好处,如今他去了,好些人都念着他呢。” 提到沈子林赚钱的方式,留兰立马来了精神,可惜不等她接着话头往下问,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上坟的人已成群结队的往回走,有说有笑的从墙外经过,仿佛之前的哭声只是留兰的幻觉。 也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也不能沉湎于过去,努力把日子过好才是整理。 留白率先跑进门,头上戴着柳枝编成的帽子,献宝一般将手递到留兰面前,“姐,你看,柳笛儿,谷子哥做的。” 留兰伸手去拿,留白的脸上流露出几丝不舍的表情,但还是大方的让她拿走了。 两寸有余的柳笛,看上去不起眼,却给了孩子们不尽的欢乐,尤其是在缺乏娱乐设施的古代,而且还是古代的乡村,上树掏鸟窝也算得上是一种娱乐方式。 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大多是没有童年的,留兰一直赞同这种说法,可直到此刻才有真切的感受。 “这是怎么做的?” 留白瞥出一个“你真笨的眼神”,抬手比划着,“就这样,拧一拧,把里边的白条子抽出来,掐成一段儿一段儿的……”其实他也是刚看梁怀谷做了,真让他做,就他那小细嫩手指头,柳条儿都拧不动。 “我吹给你看!”留白从留兰拿回柳笛,塞到嘴里滴滴的吹了起来,一边吹,还一边手舞足蹈,引得文清、留兰呵呵直笑。 刚进门的白氏红眼睛明显还红肿着,但看到小儿子可爱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小院儿里笑声一片。 文氏折回了鲜嫩的柳枝插在门上,嘴里念叨着“柳枝插上门,百鬼不得入家门”,又吆喝文泽把柳帽给文清、留兰也带上,辟邪挡灾,这一年都顺顺妥妥的。 午饭吃过了青团和鸡蛋,文氏和白氏也没再出门,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搭上竹竿,把棉衣棉被都抱出来晒了,晒去了一个冬天的秽气。再过几天,天暖和了,这些大厚的衣服都要收起来了,晒好了存在柜子里,放上樟脑球不怕受潮生虫。 文氏带着文清留兰两个把几个大衣柜都打开,重新归置里边的东西,腾出空来放棉衣棉被。两家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长,杂七杂八的东西并不多,平时也经常收拾,没费多少工夫就收拾好了。 留兰借着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为话题,问了一些以前的留兰的事,结果得出来一个结论:以前的留兰,那就是一几乎透明的存在。 文泽和留白拿竹棍抽打棉被,灰尘飞扬中两个人闹的欢腾。文氏白氏也呵呵笑着,由着他们两个折腾。 ******* 新的一周开始了,依然各种求~~~ ------------ 第013章 田野风光 半下午的时候顾氏过来串门,把昨儿晚上盛螺蛳的碗送了回来,碗里滚着三个鹅蛋,硕大的个儿,文泽、留白顾不上文氏的吆喝,不由分说的抢了去,抱着爱不释手。留兰也分了一个,但她的反应可比文泽留白淡定多了。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话题还是梁恩婷的亲事。梁恩婷还有个哥哥恩民,比恩婷大三岁,也是个好的,模样端正,忠厚老实,顾氏家境在梁石桥村也算是好的,顾氏也早早的托了媒人,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 当娘的给儿子挑媳妇,往往是眼界高的,留兰估摸着梁恩民一直没娶上媳妇,跟当娘的要求高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也难怪,她养的这一儿一女在梁石桥村也算是拔尖儿的,闺女又早早的定下了好人家,更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顾氏一番似抱怨如犯愁的唠叨,其实是有目的的:她看上了文清,但因为文清年龄还小,家里又是个特殊的,不好明着提,拐弯抹角的探口风来着。 文氏自然也能明白顾氏意思,但她没那个意思,也只装傻充愣的听她念叨,不时安慰几句不痛不痒的。 送走了顾氏,收起晒着的棉衣棉被,叠好了放进床头的木头柜子里,天又傍黑了。 晚饭照旧是青团鸡蛋,不能动烟火,连水都不能烧,太阳一落下去,四下里还是冰冰凉,吃过饭,都早早的上床歇下了穿越之外挂大作战全文阅读。 这一晚,整个梁石桥村梁石桥村显得格外的安静,想起“百鬼出没”的说法,留兰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白氏一些,也攥紧了留白的小手,捏的他在睡梦中嗯哼一声,显然是被攥疼了。 白氏感觉到留兰的异样,探过胳膊将她揽近了些,轻轻拍打着。心里担心着留兰又回到以前的样子,又想起白日里在亡夫坟前的恸哭,文氏支开了文泽和留白,也陪着她落了泪,许是也是想起了日子的坎坷难过,两个女人都是一儿一女,文清文泽还好些,一个早熟一个懂事,留兰留白却是一个柔弱一个幼小,以后的日子,少不得两人相互扶持,苦难同当。尽想着,眼泪又无声的落了下来。 白氏尽量忍着,留兰还是从她异样的呼吸里知晓了她的情绪。心里琢磨了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娘,爹说了,咱们都要好好的。” 白氏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停了半响儿,才接话:“留兰说的对,留白,文清文泽,还有你文姨,你谷子哥,都要好好的,快些睡吧……” 前一天还是大好的晴天,阳光普照大地,隔日清晨出门,地面儿上湿漉漉的,树梢上、草尖儿上都挂了点点水珠,耀着新出的太阳晶晶亮。 原来是细密春雨无声入夜,万物在春夜的静谧下悄然生长。 呼吸着清新的,带着雨后的泥土香与青草香的空气,留兰觉得她越来越喜欢这地方了。以往在城市里生活,对季节的感知只剩下身上衣物的增减,更有甚者冬穿夏装的大有人在,四季变幻的趣味都被淹没在匆匆忙忙有限循环的生活中。 如今还算是有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完全缺乏娱乐条件的乡村生活过得久了或许也会枯燥,但是不怕,这一世她至少是健康的,有机会有条件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就要从现在开始积蓄力量,她会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不怕会无聊。 雨虽然下的不大,但田间的小路还是有些泥泞,下地也不好干活。晾了一个上午,晌午吃完饭,文氏白氏带着四个孩子下地,搭把手一气把豆子点上。 留兰的头上虽然还包着绷带,但有文清作证她的伤口已无大碍,也被允许跟着出门。 梁石桥村三面环山,但东西两侧各有唐石桥村、吕石桥村,因此只有村南边直接挨着群山,海拔不算太高,但一座连一座,连绵不断,最高峰看上去很远,天大晴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高耸入云的轮廓,群山中自然也有零散的山民居住,山外的人不知道山里的人是怎样的生活,只知道山里的人都想着往山外走。 村外地势西高东低。 西边称西坡,坡上低缓的地方修着一块块不规则的梯田,随意种些豆子、红薯之类,坡上阳光虽好,但水源不足,浇水只能是用扁担挑水上坡,因此往往疏于打理,基本上处于能长多少算多少的状态,再往坡上走就进了树林子,越往深里去树林越密,杂树越多,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据说是和南面的群山连在一起的。 村里人多在树林子外围打柴,捡一些山货之类,鲜少往深里走,尤其是孩子们,都被三令五申不得往深山里去,据说是有一去不复返的人。 坡北边有条小河,虽称其为河,其实不过是条小溪流。 像这样源自群山中的深涧,一路蜿蜒,汇入淞江的小溪流随处可见,所以连名字都没有。河面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二十多米,秋冬枯水季节水面很浅,最深的地方大约能过成人的腰,夏季雨水多,又汇集了山上淌下来的泉水,水面能涨到很高,甚至能没过石桥。 水源丰富,坡下平坦的地方种的麦子长势也喜人,眼看着又是一个丰收年。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这些土地虽然肥沃,但缺肥少药,又缺乏先进的科学技术,靠天打粮,收成多少,全看老天爷的心情浮霜最新章节。 东边叫东洼,地势平坦,取水方便,比东坡上土质肥沃,庄稼长得好,打粮多,遇上老天爷风调雨顺的年岁,收成很是可观,也能买个好价钱。 对农事,留兰之前没有半点儿接触,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很透彻。按着文氏的说法,这里差不多一年两季作物:前一年秋天播种能越冬的小麦,来年夏天收了小麦接茬种别的农作物,一般是西坡下种红薯、豆子之类,秋天红薯成熟后,晒成红薯干或卖给磨粉子的磨成粉,也可以存放在地窖里留作口粮;豆子可以可以卖给油坊榨油,经济价值相对来说比较高。东洼里则灌水种水稻,但能种水稻的良田少之又少。 坡上的土地大多是各家开荒开出来的,冬天大多什么都不种,只在开春之后才播种一些作物,现在坡上长着的也还都是小幼苗。 这样的农作物混种方式,留兰很是迷惑,只能初步猜测这地方大约是处在南方以北或者北方偏南的地理位置,具体在哪儿也不好问,这似乎不该是一个七岁的女娃娃该问的问题。 文家的三亩地在西坡的西南角上,离水源最远,旁边就是一片杂树林子,地底下树根盘绕,抢了地里的养分,抽穗、收获都要晚上几天,连留兰这样的农业文盲看了都觉得愁得慌。 但看到坡上属于沈家的地里种的目前为止还不为人知的果子树,留兰又眼前一亮:青梅! 之前听白氏说这些果子树冬天开花,花落结果的时候,留兰就有些怀疑是梅子类的果树,但能在这里看到适宜生长在亚热带夏湿冬干、温暖湿润的气候下的青梅,仍然感觉有些意外。而且照此推断,这里的气温到冬天也不至于太低,一早一晚还感觉冷,大概是已经脱了冬天最厚重的衣物,再者是她还没适应全球变暖前的气候。 青梅在秋天落叶,去年夏末沈子林将它们从山林里移植出来,入了秋却落光了叶子,还曾被取笑过。 腊月里青梅开花,花谢后结果,初时果子颜色青青的,和叶子的颜色差不多,大概到四月下旬酸梅基本成熟,颜色呈淡黄色,但味道酸而有点苦,难以入口。芒种前后,果色变成黄色,味道就会大不一样,酸中带甜,但也不像桃李之类的水果,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多了可是会倒牙。 留兰之所以会对青梅有所了解,是因为它还具有良好的药用价值,她无聊的时候翻阅外公的医书,翻到青梅,联想到夏日凉饮酸梅汤,才仔细研究了一番,还尝试过自制酸梅汤。 留兰欢呼雀跃的穿梭在梅林中,突然生出“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理由的感慨”――沈子林将这些原本生活在山中密林里、不为人所知的果子移植出来,说不得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如今只有她才识得这是青梅,也只有她才知道这些不在秋天收获的、因为酸涩被人弃之不食的果子会带来什么,由不得她不兴奋。 留兰仰着脸站在树下,忍不住抬手抚摸带着细小绒毛的青果子。 “这东西吃不得,又酸又苦,吃了舌头都吐不出来。”梁怀谷还以为留兰要摘来吃,走过来轻轻打掉她的手。 “这些东西,往林子深处走才有,落了满地也不见得有人去捡,即使捡了也吃不了,太酸,倒牙。也不知道师父干嘛当宝贝似的,满林子的都被他找出来了,统共找了十来棵,死了三棵,被我拉回去当柴烧了。” 留兰心想要么沈子林和她一样也是穿过来的,要么是他不像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那么孤陋寡闻,前者让留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她在沈子林死了之后才来,后者验证了她关于沈氏夫妇藏有身世之谜的猜想,还有一种比较迷信的可能:老天冥冥中自有安排,这一种可能也有站住脚的例证:连她都能穿过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 求推荐啊求推荐啊求推荐啊~~~~~上气不接下气的求推荐啊~~~~ ------------ 第014章 映山红果 留兰很想告诉梁怀谷这是好东西,绝绝对对的好东西,想替沈子林证明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梁怀谷问起她怎么知道的,她总不能还说是沈子林梦里告诉她的,沈子林是好用,但用的多了,说不定作用也会减弱,还是谨慎着用的好。 “说不准真是好东西呢。”眼下留兰也只能模棱两可的这么说,防止对这些酸的不能入口的果子连根拔起,拖回去烧了。 “好东西?那才是好东西呢,被你爹白白送出去了。”梁怀谷抬手往坡北边一直,语气有些愤愤不平,连师父也换成了“你爹”。 留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片果林,比这边的还大一些,嫩叶碧绿,长势喜人,吸引着她走进了看。 这种果树以前常见,在她读中学的时候,每天经过的那条路,两边就种了这种果树。留兰从它们面前走了三年,春夏秋冬的状态都认得,梁怀谷也验证了她的想法,这是映山红果,常用名:山楂。 映山红果的生长要求比青梅要低,在坡上的树林子里很多,在沈子林没有把它们移植出来之前,村里人也经常捡回来自己吃,也能卖钱。而且映山红果还是一种药果,镇上的药铺里也收,但收回去还要经过加工炮制才能用在药中,所以价格很低。 野生的映山红果缺乏照料,产量很低,个头也小,费力捡来的功夫还不如打短工来钱快,所以也只有妇女孩子抽空捡一些,卖个三五十文,也省了给孩子买零嘴的钱。 沈子林把它们移植出来后,精心照料,产量明显提高,而且个头也大了,甜分也高了很多,也算是一项稳定收入官窥。而让梁怀谷愤愤不平的原因,就是沈子林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筋把这份稳定的收入白手送出,这片映山红果成了村里的固定财产。 “前年第一年长果子,最多的一棵树能有二十斤,十文钱一斤卖了将近五两银子,去年差不多一棵树能长三十斤,一户分下去五斤,还能卖五两银子呢,他就这么送出去了。”对沈子林不敬的话梁怀谷说不出来,但心里的不舒坦显而易见。 照梁怀谷的说法,沈子林把零散在山林子的没人管映山红果集中在一起养着,无非是浇浇水、剪剪枝,肥料是不舍的用的,顶多撒几次草木灰,映山红果的产量高了,品质好了,自然就带来了经济效益,如果是沈家私有,那绝对是一份不菲的收入。 但沈子林却将整片映山红果充了公,而且还是主动送出去的,到秋后收了果子,由各家各户出工摘了,每家分五斤,剩下的由村里卖了,得来的银子分二两给沈家,一两给照看林子的梁怀谷,出工的人按每天十文结算,剩下的银子归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村里也能添补一下。 这对梁石桥村的其他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事儿,白白得来的东西谁家还能往外推,但跟着沈子林费了功夫把映山红果移植出来的梁怀谷肯定是不乐意的。 留兰耳朵听着梁怀谷的唠叨,脑子却飞快打转,仔细分析了一下沈子林的作法,不由得为他拍手叫好。 对映山红果的产量,留兰并没有多少了解,但根据梁怀谷的说法,一棵熟果期的映山红果的产量平均在三四十斤,这里有二十多棵树,每年产量大约在七八百斤,除去每家五斤分下去的,按十文每斤结算,梁怀谷那份算是他照看果林的工钱,再除去收获时的工钱,顶多能留下三五两银子,再平均到每家每户,能享受到的恩惠微乎其微。 而且,这还是按静态利润计算的,动态计算,映山红果的产量或许会因为果林的规模扩大等原因有所增涨,但第一年能卖十文一斤,大概有常见的映山红果变大变甜了的原因,第二年还能卖十文,说不准是前一年没能吃上的还盼着,但不见得以后年年能卖十文一斤,说不定还会碰上天气不好产量骤减的情况。况且映山红果不像青梅,山林里还有很多,难以避免的会有其他人移植出来,有了竞争对手,也会影响映山红果的卖价。 这还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七八百斤映山红果一起成熟,一天卖三十斤还得卖一个月呢,而且如今交通运输不便,市场全封闭状态,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问题,又缺乏保鲜储存技术,卖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烂成泥,说不准一年连二两银子都卖不出来。 这么一盘算,沈子林可是赚大发了: 其一,他真正做到了保证沈家每年都能从映山红果上获得稳定收入,虽然少了,但比没有强。 其二,他实现了资源的整合:全村人参与采摘、销售,人多力量大,大大减轻了工作压力,减少了风险与损失,至于不可避免的风险则由全村人一起承担。 其三,他用每年每家五斤映山红果、三五两共同财产的零星微利拉拢了全村人,让人为他的无私奉献精神所感动,至少面子上不会有人故意跟沈家作对,这对外来户沈家,可以说是最大的好处。 而反过来,如果沈子林将这些原本共有的东西变成私有,而且还从中得到了利益,不知道多少人要得眼红病呢,那样对沈文两家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万事有舍有得,关键是权衡舍与得孰轻孰重,如此看来,沈子林如果不是带着先进思想的穿越者,就是带着大智慧,属于梁石桥村这潭浅水中的蛟龙。 想到这些,若不是大家都在面前,留兰都想跳起来大喊几声沈子林万岁了。不管她的推断是不是沈子林的本意,或许沈子林也没她想象的那么有智慧,或者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甚至有可能是形势所趋,无论是哪一样,结果都是好的网游重生之全职骑士全文阅读。 “你又在这儿傻乐呵什么呢?” 留兰正沉浸在对她想象中的沈子林的无限崇拜之中,从梁怀谷又回去干活到文清走过来,一直处于神游方外的状态,文清冷不丁的出声把她吓得不轻,一下子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文清抬头瞅瞅留兰傻笑着看了好大一会儿的映山红果,除了刚舒展开的新叶,也没啥新奇的东西,“傻愣愣的,也不看着脚底下,你瞧瞧你踩得一脚泥,想把自个儿也当成树种进去啊。” 留兰低头看看,刚才乐不可支,无意识的打转转,脚底下的湿泥被她踩得一片烂糊,鞋帮上、裤脚上都糊满了泥,这还真叫乐极生悲。 “想吃红果子,还得等好几个月呢,你还不如去瞅瞅那边长出来的青果子,说不准长熟了还真能吃。”文清同样不大看好尚不知名的青梅,但有映山红果在前,她也想继续相信沈子林。 “肯定能吃的!”留兰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能吃?”文清狐疑的看着她。 “爹说的,不能吃,就不费劲种上了。”留兰想在相对单纯的文清身上再次验证沈子林的作用。 文清心里一琢磨,倒也是这个理儿,而且沈子林进山找这些果子树的时候,留兰也跟了几趟,真见过也说不定,“你在山里见过这果子?” “见过,熟了的是黄的,还吃过呢。”留兰牙一咬,继续试探,不过倒也是实话,她上一世吃过。 “不酸?”文清显然不信。 “酸,但也甜。” “那谷子哥怎么不认得?”文清不怎么好忽悠。 “他见着树的时候就没果子了。”留兰瞎扯。 文清将信将疑,沈子林进山,梁怀谷十回有八回是跟着的,但说不得这些果子树刚好是农忙梁怀谷给人打短工没跟着的时候被沈子林找着的,而且看枝头上的果子,差不多收麦子的时候能熟。 留兰成功忽悠了文清,是建立在文清相信她不会说谎的基础上的,况且沈子林不在了没办法验证,还不是她说什么算什么。 忙完了回家的路上,白氏文氏又追着问,留兰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不管他们怎么问,就简单几句话:见过以及吃过成熟后的果子,黄的,又酸又甜,再问只摇头说不知道,知道也不说,在她们面前说多了有露馅的风险。 梁怀谷还是不死心,但沈子林带他进山挖树的时候树上没有果子,他没见过也没法断定留兰说过的话是真是假。 到最后除了文泽和留白,其他人都将信将疑,暂且相信以待观察,文泽则开始算计果子什么时候成熟,计划着请梁怀全帮忙多编几个筐子盛果子了,留白也跟着起哄。 青梅成熟在即,事实即将胜于雄辩,留兰选择保持沉默的同时保持低调,心里琢磨着以后怎么在恰当的时机恰如其分的利用沈子林这一有利资源,同时又感到心虚,在心里念叨: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把日子过好,看在我现在是您女儿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天已傍黑,收工回家的路人三五成群,看到留兰,大多一副吃惊的神色。 一路走下来,沾了一身异样的眼神,留兰都有点佩服原主,竟然能做到在一个村落这么小的范围内,做到让人知道有她这么个人却见不着。 为了彻底改变大家对自己的印象,留兰跟着文清,用甜甜的小声儿喊了一路叔伯婶子,笑得脸都僵了。 ------------ 第015章 琐碎家常 这一路走下来,留兰也发现,梁怀谷在村里的辈分还很高,跟文泽一般大的孩子竟然喊他叔叔,于是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遇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文清带着留兰、文泽、留白喊婶子,少妇回头又推着跟在身后的儿子喊梁怀古叔叔,明显乱套。 要按村里的辈分,留兰也得喊梁怀谷叔叔,可他又是沈子林的徒弟,他们又是平辈,这不是乱套是什么?对此文清的说法是:私底下喊哥哥,在人前尽量减少称呼,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隔着老远看到沈家门前站了两个小身影儿,文泽留白立马窜了过去,“你俩在这干嘛?” “恩平,恩康,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不回家?”文清也看清了二人,留兰才知道这就是沈子林的两个记名徒弟,黯淡的光影下,两个人竟像一个人一般,原来是双胞胎。 “我大姐二姐回来了,又跟我娘吵起来了……”梁恩康为幼,但比兄长梁恩平机灵,抢先说话。 梁恩平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抿了抿嘴没说话,只低着头,脚后跟在泥地上碾出一个坑来。 文氏白氏对视一眼,都表情无奈的摇摇头,“先进来再说吧。” 梁恩平、梁恩康是沈子林的徒弟,与文泽差不多大,都能玩儿到一块去,自然是两家的常客,对他们家的事儿,除了留兰不明所以,其他人都清楚的很,再说他们家那档子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芙蓉女。 像梁石桥村这种姓氏家族以村落的形式聚居,族长的位子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般是长房长子或长孙继任,如果没有,就传给弟弟。 现任族长梁润田有三个儿子:梁怀礼、梁怀义、梁怀廉,取得是礼义廉耻之意,留兰听了这三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幸亏他没有第四个儿子,要不岂不得叫梁怀耻。 梁润田有三个儿子,却只有梁恩平、梁恩康两个孙子,还是三儿子梁怀廉后娶的继室所生。 梁怀廉的前妻嫁过来五六年,一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孩子落地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绝望之下也跟着去了。因生的是个女娃,梁润田也没太难受,很快又张罗着给三儿子娶了继室。 梁恩平、梁恩康的母亲李氏,是南边山里出来的,就是为了嫁到山外,才嫁给梁怀廉做继室。 李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别说在公婆面前,即使在比她年长近二十岁的兄嫂面前也有些抬不起头来,在村子里也跟比别人矮一截一般,低着头走路。没成想因为肚皮争气,一胎生了两个儿子,立马扬眉吐气,显现出了山里姑娘泼辣的本性,近十年来,与长嫂朱氏确切的说是与朱氏的两个女儿的的战争日渐升级。 梁怀礼兄弟三个一母同胞,性格却天差地别,老大梁怀礼木讷懦弱,家里是朱氏当家作主,朱氏因为连生了两个闺女,身为长嫂没带个好头,在梁润田老两口面前讨不了好,平时也跟哑口葫芦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养的两个女儿都不跟她们爹娘一样,不是吃亏受屈的性子,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比她们还小几岁的李氏欺负,所以每次只要姐妹俩一块儿回来,必然会有战争爆发。 原本是家丑不外扬,何况梁润田身为族长,在村里的威望自然是不消说。可惜有些人就是希望他们家的家丑外扬,那就是梁润田的亲侄子梁怀勇一家。 梁怀勇打的算盘也很清楚:梁润田要没有亲孙子,那族长的位子迟早会落到他的儿子头上,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顺理成章。也因此给梁润田生了两个孙子的李氏就莫名其妙的被梁怀勇一家给恨上了,所以每次李氏和两个名义上的侄女干架,都少不了梁怀勇家的人在里边推波助澜。 留兰最不耐解决纠纷,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如果穿过来迎接她的是一帮极品亲戚,她肯定二话不说,头撞墙再穿回去或者死了一了百了。 单是听别人家的家事都感觉头大,也难怪身为族长,原本擅长处理家族纠纷的梁润田老爷子这十来年都没解决自家这桩纠纷,只能选择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还把两个孙子赶出来,以免受其影响。 听来听去,这里边最淡定的竟然是梁润田的二儿子梁怀义一家,梁怀义也有两个闺女,一个幼时夭折了,剩下一个不舍得送出门,招了个没爹没娘的倒插门女婿上门,一家人门一关,任凭隔墙吵翻了天也不闻不问。 现成的小说素材,再添油加醋一编排,要情节有情节,要人物有人物,而且故事脉络还有点儿错综复杂的意思,古稀老人历经世事沧桑,大智若愚;自家兄弟争权夺利,分毫不让;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一段已经被尘封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族历史,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可惜这年岁的出版业不见得多发达,这么好的题材只能是下饭的佐料。 以这件事为起始,又扯出了更多的东家长西家短,留兰一桩接一桩的听下来,感觉白氏和文氏是在讲故事,可这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人体内血管般的网状脉络,不小心触动哪条神经末梢,说不定就会引发全身的触动。触动是难以避免的,正如生活总少不了摩擦。 吃完饭文氏到梁润田家走了一趟,倒不是多管别人家的事,是去看看战争是否结束好把两个孩子送回去重生左唯。 一刻钟后文氏折回来,摇头苦笑:梁润田的三个儿子都相邻而居,老大住中间,老二老三一左一右,梁润田跟着大儿子住,三家仅有一墙之隔,大老远就能听见老大家和老三家那堵墙两边骂声不断,虽然都有些嘶哑了,但谁也不甘示弱。老二家有灯光没声响,也不好断定是什么情况。 虽然才来几天,留兰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年月缺乏娱乐活动,不睡觉也没什么事做,吃过晚饭就早早的上床睡觉,这倒实现了她之前的理想:每天睡十二个小时。 不过睡的早了也有个不好处,夜里会突然醒来。 有时候醒的早,看到白氏仍在昏黄的灯光下做针线活,她做的是小孩的衣服,棉白的布料,每一件都小小的,很精致。 白氏在做这些的时候,很安静,很恬淡,甚至带着几分虔诚,似是将一个母亲绵绵的爱意缝在了一针一线间,每当看到这个画面,留兰都觉得安心,能很快再入睡。 有时候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了,月隐星灭,四周黑的很彻底,真真正正的万籁俱寂,留兰在黑暗中看着眼前的虚无,像是脚下的路,看不到尽头,一种莫名的恐慌会慢慢向心头蔓延,每当此时,她会迅速的闭上眼,在被窝里摸索到留白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慢慢入睡。 梁恩平、梁恩康在家里,头一天没有吃完饭就上床睡觉,留兰竟然有小小的不适应。兄弟俩毕竟年龄小,没心没肺的,自己家里都打成一团了,还能跟文泽留白闹成一团。 文氏、文清都还在他们这边,跟白氏一起,凑在灯光下做针线活,只留兰一个闲着无聊,坐在她们身边看着。 “你瞧瞧这阵脚密的,难为你能做出来,再穿个两年也不会坏。文清你跟着你姨多学学,这么精细我可做不来,你不学,到时候有了娃娃,可别指望我给你做。” 文氏手里是留白小时候的衣服,也是当年白氏亲手做的,当时沈子林还在,不需要她担心生计,布料用的都是好的,人闲心静,功夫也用的足,做的极为稳妥熨帖。 “娘,你说啥呢?”灯光下文清的脸上熨出几丝红晕。 白氏跟着也笑,“文清咱不怕,有姨在呢,你娘不给你做,姨给你做,到时候咱日子过的好了,不管生几个,姨都给你做新的。” “什么新的旧的,依我看,这旧的也不比人家的新的差哪里去,等肚子里的小的穿完了,还留着,文清的娃娃穿完了,文泽的穿,文泽的穿完了,留兰的穿……”文氏边笑边说,让留兰想起了愚公移山:子又生孙,孙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文清,你听听你娘,这要生生把一件衣服穿成古董呢,到时候咱家也不愁吃喝了,没钱花了就卖衣服……” 白氏笑推文清,文清只低头抿着嘴笑。 文氏又道:“这你还听不出来,我这是给我自个儿找省事儿呢,你要是现在就应下了,以后文清文泽有了娃娃,也都你来做,我就不留了。” “这有什么不能应的,文清是你闺女,就不是我闺女了?文泽是你儿子,就不是我儿子了?要真这样,你又何苦来管留兰留白?何苦来管我?”白氏说着,心里又泛起酸了,眼眶微微湿润。 “你瞧你娘眼窝子浅的,咱这说笑话来着,都不许说。”文氏笑推一把留兰,身子却向白氏靠了靠,“别说留兰留白,连你肚子里这个,我要管你也拦不住,眼瞅着这四五个好孩子,我还有啥不如意的,留兰你说是不?” “是!”留兰自然乖巧的配合。 ------------ 第016章 蔷薇花枝 想着沈子林走了之后,文氏对自己母子的照付,白氏心中感念,却也没说生分的话,只在心里戚戚然。 文清心思玲珑,瞧着白氏的神色,细声细语的转移话题,“留兰你说你娘肚子里这个,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妹妹!”留兰毫不犹豫的回答。 文氏、白氏、文清都愣了一下,文清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留兰能这么肯定的回答,“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留兰看到她们神色有异,也突然明白过来,她之前也听说过,小孩子能看到能看到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可她只不过是凭直觉随口一说,总不能就让她说准了吧?瞧她们的神色,难不成她们都希望是男孩?这也可以理解,重男轻女的思想古之有之,她总不能因为一句无心之言破坏她们的希望,于是装作天真的回答:“留白是弟弟,我想有个妹妹。” “要真是个女孩儿,那敢情好,子林也一直说要个女孩。”白氏声似喟叹。 “恩,该是个女孩,前些天我问留白,留白也说是个女孩。”文清细言抚慰。 文氏也笑,“女孩好,女孩养着省心,要是个男孩子跟留白一样的还好,跟文泽一样,还不够闹心的,我看那,有他俩就够了,可别再是个男孩子了。” 留兰仔细瞧了三个人的神色不似作伪,看来他们倒真希望是个女孩,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虽觉得白氏的话里还含着别的意思,但也没再往深里想。 其实藏在心里没敢说出来的真实想法是,她现在有姐姐文清,哥哥文泽,弟弟留白,再有个妹妹,可算是齐全了。 正说着话,听到有叫门的声音,文氏率先迎了出去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 来的是梁怀义的媳妇唐氏和梁恩杏母女俩,还没等她们进屋,就先听到唐氏的笑声,“今儿个我跟我家杏儿去了躺她姥娘家,多耽搁了一会儿,怀义去接我们娘俩儿,她姥娘非让我们吃了饭再走,这不刚回来就听说恩平、恩康这俩小子还没家去呢,怀义让我过来看看……” 恩平、恩康和文泽闹的正欢,恩平不如恩康灵活,躲不过只顾着往后退,差点儿撞在进门的唐氏怀里,被她抬手拍在的脑门儿上,“你俩这皮猴子,瞅你婶儿家饭好吃是不,吃完了还不回家,还让不让人睡觉!” 唐氏这话说的很是圆满,绝口未提他们家发生的事。她的娘家就是临近的唐石桥村,来回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工夫,若说娘家留了吃晚饭才回来,也说得过去。 留兰借着光影仔细打量了进门的母女俩,唐氏身形略矮,微胖,白团团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和气的、好相处的人。再看梁恩杏,简直是唐氏的年轻版,身形纤细一些,脸盘儿小一些,脸上的皱纹少一些,两个人站在一块儿,都能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相隔近二十年的同一个人站在一起的错觉,连脸上的笑容都是一个模样的。 文氏紧着给母女俩让座,唐氏拉住了她,“不早了,不坐了,我这就带他们家去,你们也早点睡觉。” 毕竟不早了,文氏也没再推让,站着聊了几句家常,显然还意犹未尽的梁恩平、梁恩康跟着唐氏母女走了。 至于他们家的战况如何,老爷子梁润田是否已控制了局面,又为何是持不闻不问的态度的梁怀义家出面把“流落”在外的梁恩平兄弟接回去,都成了留兰心中悬而未结的问题,留作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随意编排,无论是怎样的情节故事,都与她的生活无关,就此按下不表。 一夜好眠,隔日起来格外的神清气爽。吃过早饭,各处都收拾妥当了,文氏一声令下,除弯腰不便的白氏,其他人都跟着她到菜园子里拔草。 一阵雨后,菜园子里不止菜苗长势喜人,连杂草也疯长起来,而且颇有抢占菜苗的地盘之势。 这几日留兰积极主动性非常高,经常帮着文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文清做饭,她帮着择菜,文清刷碗,她帮着递碗,文清扫院子,她帮着收垃圾,也能独立工作,比如每天早晨把鸡从鸡笼里放出来,顺便检查一下鸡笼里有没有鸡蛋,每天晚上再把鸡赶回笼里,关好笼门防止鸡被黄鼬子(黄鼠狼)拖走。 在物资非常匮乏的梁石桥村,鸡鸭鹅等家禽或牛羊猪等家畜都是非常珍贵的,鸡是最低档次的,养得起鸡说明这家还没断粮,家里能有头猪,无论肥不肥都已是小康之家了。 至于牛,前些年梁石桥村只有两头,一头是族长梁润田家的,族长家开着三个石桥村唯一一间磨坊,日子小有富余,而且他家地多,没有牛,地里的活计忙不过来。 另一头是村南头梁怀升家的,梁怀升家的那头牛还是他媳妇儿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也因此他媳妇儿在全村都是鼎鼎有名的:跟婆婆吵架把婆婆气晕过去的是她,骂男人骂的全村都能听见的也是她,据说她小姑子就因为有这么个嫂子,嫁出去三四年都没再回过娘家门,每回都是把东西送到村口让当爹娘的去接,算是见过面尽过孝心了。 这几年日子过的稍好些,另有几家也买了牛,但都当宝贝似得养着,可见一头牛在梁石桥村的价值多大。 留兰对牛没啥概念,她喝过的牛奶都是经过加工的,听到这些的时候感觉有些啼笑皆非,可就是这么个破落户,梁怀升全家都得为一头牛憋着一口气过日子,只因为一头牛的作用太大了,拉车、犁地,一头牛顶好几个壮劳力。 拔草不是第一遭,拔和菜苗形似的草却是第一遭。 留兰本着虚心求教的原则,拉着文清挨个问清楚了才敢下手,一棵菜苗子虽不比一头牛重要,但也关系到一家人的营养与营生总裁的蜜宠娇妻。何况拔草也是有学问的: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能喂鸡的,哪些是连鸡都不吃的,都要分门别类放进不同的篮子里,拿回厨房、扔进鸡窝或者倒到地头上。 “你瞧,这些都是豆角:这一畦是豇豆,旁边这一畦是芸豆,往那边最外边一畦是扁豆,你看这都有长出小蔓儿来的了,等过些日子蔓儿长长了,还得架上细竹竿架起来,让蔓儿都顺着竹竿往上爬,才能长得好……”文清耐心的指点。 都是豆角,却还要分那么多种,吃的时候能分清楚,菜苗苗不一定能分清楚,留兰按着文清的指导一一辨认了,当时记住了各种豆角苗的形状,但不见得回头问她还能分辨出来。 “既然要架竹竿,干嘛不直接种到边上去?”留兰指着围起菜园子的竹篱笆发出疑问:排除被人偷的可能,种到竹篱笆边上岂不省力? “我就说你这是什么脑子,之前稀罕的要命,这会儿倒是又忘得一干二净了。”文清手上沾了湿泥,虚空指点着留兰的额头,神情无奈。 忘了?她又忘了什么,留兰当然想不到,只好咧着嘴傻笑。 “我知道,姐姐种了花的,一堆一堆的,很好看。”一旁撅着小屁股很卖力的拔草的留白适时凑了过来。 种花?以前的留兰还有这样的兴趣爱好?还一堆一堆的?什么花一堆一堆的? 留兰更加迷茫,为了不让文清看出异样,她起身走到竹篱笆边上。 这几日留兰也鲜少到菜园子里转悠,这些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这会儿走进了看,才发现挨着竹篱笆,土培的比别的地方略高一些,散落着些碎稻草,显得有些凌乱,但不难发现竖着一些青灰色刚刚泛出绿意的树枝,有几支已经冒出了细嫩的叶芽。 这是蔷薇,上一世她再喜欢不过的花,外公的药圃子四周,就应她所求,种了一圈蔷薇。花开灿烂,尤其是在朝露或细雨后,花瓣红晕湿透,别样的娇羞。 蔷薇往往密集丛生,满枝灿烂,留白才会说一堆一堆的。 “这花好看是好看,可再过些日子就开的漫山遍野的,一直能开到八月里去,你非要种到园子里来,这会儿倒好,全忘干净了。”文清虽然絮叨,也没见有多少责怪的神色,想想之前的留兰那副小可怜儿样,不引着她估计十天半月都等不到她开口,一旦开口,既有所求也都忙不迭的答应她,只要她开心了笑一笑,全家都跟着松口气。 “她占得地儿还少,整个后院不都给她让她种满了。”文泽拎着篮子把草倒在地头上,有劲儿没处使一样轮着篮子打转转。 她把后院都占了? 留兰又噎了一下,前几日可是除了零散的碎稻草什么都没见着。 文清听文泽说起后院的花草,却有些微的色变,紧张的去看留兰,发现她脸上除了茫然也没别的神色才稍稍放心。 去年入冬,后院的花草都枯了,留兰原本就伤心不已,紧接着沈子林又没了,她更是整日躲在某个地方,别人不找她,能一窝身一天不动弹。直到有一日,在外面玩儿的文泽看到自家后院的火光,没命的喊,惊动了前院忙着的文清,才发现留兰不知道怎么着,竟然把后院枯萎的花草都点着了,她自个儿站在火光里笑。 那一次留兰睡了整整两日才醒,自此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呆着,也不许再在她面前提起后院的花草,这会儿文泽无心提起来,留兰竟然没反应,显然是已经忘了,文清也松了口气。 ***** 停电了,赶紧补发~~ ------------ 第017章 意外来客 留兰瞥到文清神色瞬间多变,连忙收起惊异的神色,心里却把后院不存在的花草记下了,看来她能来到这里也不是找不到原因的,之前的留兰和现在的她有很多相似点,比如说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一时兴起,倒腾的满处都是。 乖乖的回到菜畦里拔草,刚蹲下身,就听到爽朗的笑声传来。 “您瞧,前边就是了,就那片菜园子,喏,一家人都在拔草呢!” 声落人至,抬头间一个眼生的村妇满面堆笑的到了竹篱笆跟前,热情的招呼:“文嫂子,这城里来的三位大爷找你家妹子……” 文氏直起身,在腰间的围裙上擦干了手上的泥水,抬眼遮住明晃晃的日头,打量走到跟前的几个人,除了相熟的同村女人,一行还有三个人,只最前边一个青灰色短衫的青年男子,她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待几个人挨近了篱笆,文氏又仔细瞧了几眼,只觉得后边两个眼生的身上穿着的茧绸衣裳被太阳耀的晃眼,心下猜不着这两个明眼一瞅便能看出是富家少爷的人指名道姓的找她和白氏有什么事,回头使个眼色,文清闪身回了院子,文泽也悄没声息的跟了过去秦小猪最新章节。 农村里为了生计,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算什么,但有生人上门,能避还是要避开些,所以文清避开,留兰还明了,却不明白文泽为什么也走开了。她瞧着三个陌生人,虽脸上都带着笑,心里还是有些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暗里招呼留白一起站在了文氏身边。 “文夫人,我是镇上锦绣坊的,敝姓贾,您可还记得?”打头的灰衣中年男子彬彬有礼的向文氏招呼,说话文绉绉的倒像个帐房先生,开口便称一个乡野村妇为夫人,留兰不知道这是这个时代对已婚女人的普遍称呼还是来人对文氏的尊称。 “哦,哦,原来是贾老板……”文氏听他自我介绍才恍然大悟,这人她确实见过,就在几天前去镇上锦绣坊打探情况的时候,是这个人招呼的她,好言好语的让她留了名姓,她也悄悄打听了,是锦绣坊的新管事,才换了没几天,看上去是个和气的,说是三五天给个回话,这也拖了不过两三天,猜不透他为何亲自上门,心里就有些打鼓。 “文夫人客气了,贾某只是锦绣坊的管事。”贾管事又是一礼,错开身子让到一边,指着身后的两人向文氏介绍:“这位是我们东家七爷,这位是大少爷。” 留兰看这个贾管事对文氏区区一介农妇都能客客气气的,猜想着他定是在规矩繁多的大户人家做事的,进而联想到之前文氏提到的青州城的大户易家,故意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毫无顾忌的随着他的介绍去瞧被成为七爷和大少爷的两个人。 留兰上一世就有种感觉:古代的人普遍早熟,也估摸不出这两个人的年龄,直观看上去,被称为七爷的,比梁怀谷略小些,身高相差无几,但体型纤瘦略有羸弱之感,五官精致的不像话,皮肤白皙的更不像话,眉眼含笑,神色瑾然,假以时日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角儿。 被称为大少爷的差不多和文泽一般大,骨碌着一双大眼睛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一脸的新奇神色。 两个人的相貌多少有些想象,如不是有贾管事的介绍在先,留兰会觉得他们是兄弟,现在看来,应该是叔侄,古代以开枝散叶为家族大事,子女多多益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像这样叔侄年龄差不多的情况并不罕见,。 易安之端着一脸殷殷笑意迎着文氏,眼角的余光却兜住了她身旁小丫头的神色,瞧她先是惊讶,接而戒备,突然又满眼的天真,若不是他瞧得真切,还真当自己是晃了眼看错了,嘴角也不由浮起一抹兴味。 这些话说起来长,其实彼此之间的打量只在片息之间,除了留兰假装天真烂漫,其他人都是不懂声色的。 “在下易安之,年前锦绣坊管事换的仓促,账目上出了乱子,耽搁了白嫂子的银钱,先前有言在先,不出三五天必然给个回话,只因清明返城祭祖,耽搁了两天,特来当面致歉,不知白夫人可有在家?” 易安之拱手为礼,三言两语便将来意道出,顺带着解释了欠下白氏绣品钱的原因,至于其中详情,任何听他这么说的人都不会再深究下去。 文氏听说易安之是锦绣坊的东家倒没太多吃惊,又听说他是登门道歉的,有些意外,但也能估量到他们不单是为道歉来的,一时猜不透他们的来意,心里未免有些紧张,却没有表现在脸面上,只恭敬的应道:“在呢,她身子重,在家里歇着呢,劳烦几位爷绕过篱笆墙,进门再说。” 回手又推留白:“快些跑去开门,文泽这个躲懒的,偷着空又跑了。” 留兰听文氏多此一举的提到文泽,心里少有些奇怪:文泽虽不知道跑去做什么,但必是得了她的示意才走的,仔细去看文氏的神色,才发现些微的紧张神色。 易安之一行突然登门必然也让她感到震惊,她却能不亢不卑的沉着应对,不大像是一个乡野村妇该有的表现,心下又存了几分疑惑,但也不好在此时问出来,只好暗藏在心底,跟着文氏回了院子盛世庶女。 文清先躲回了院子,却没有走远,隔着墙听到了易安之的来意,把话递给了白氏。 白氏听说易安之亲自上门,且明言为道歉而来,心下也有些诧异,听得墙外的笑声,也来不及多想,嘱咐文清不要出门,略略整理了身上的衣裳,迎出门外。 “她长得真好看,怪道的她还这么小就瞧着好看。” 易家的大少爷头回到乡下来,看着万物都新奇,瞧见白氏更是惊奇,着实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比他家的姑姑婶婶还要好看的女人,顺带着对留兰的称赞也是真心诚意的。 留兰洗脸的时候也多次从水盆里仔细打量过她现在这张脸,确实与白氏有很多相像之处,但还是头一回听人直接说出来,顿时对这个性子跳脱的大少爷多了几分好感,迎着他绽出一个笑脸,又引得他咋咋呼呼:“瞧,七叔你快看,笑起来更像!” “锦亭不得无礼。”易安之嗔怪,转而笑迎白氏:“在下易安之,锦亭年幼无礼,还请两位夫人多多包涵。” “七爷不必多礼,大少爷即到了乡下来,合该放开了被拘着的性子,活泼一些,再者乡野之地也将不得太多礼数。” 白氏面对易安之的进退有度,倒与文氏如出一辙,留兰原本对她的出身就多有怀疑,吃惊要少一些,却扎实在易安之的脸上看到了诧异的神色,暗想白氏和文氏的表现,必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院子里早有文泽搬出来的条凳,白氏请易安之入座,他也没有留兰印象中贵公子拿绢帕擦凳子的做派,撩起衣摆便坐,易锦亭也在他的示意下乖乖坐在了他的身边,却依然东张西望,四下搜索着他之前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文清不便露面,却在屋里泡了茶让文泽端出来,茶堂里卖的茶叶对普通农家来说是金贵物儿,能有几两陈年的粗茶待客已经是很难得了,不常有客登门的白家连粗茶散茶都没有,茶杯里泡是前几天留兰跟着下地时顺手采的嫩竹叶,放在簸箩里晾在屋檐下,此时用来泡茶,微卷的竹叶在清水中舒展,幽幽竹香飘散,既赏心悦目,又芬香四溢,虽盛在粗瓷茶杯里,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卖相。 易安之将竹叶茶端在手里,眸中微有精光闪烁,却又不动声色的道了谢,垂了眼帘轻啜,神态自若,与平日里品尝上好茶茗无异。 留兰在一旁瞧着他与生俱来的显贵中刻意为之的谦瑾,更加琢磨不透他此行的用意,有意要听听,推开了留白要拉她离开的小手。 清明才刚过,天一天暖比一天,和煦的阳光笼着,细微的清风吹着新生的绿叶微微的颤,偶尔有笑语声从墙外传来,安谧的氛围下,两个农家荆钗妇人和两个贵介公子相对坐着说话,竟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显然是易安之虽然一直做出老成的样子,但毕竟是年纪尚小不大沉得住气,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家常,便话锋一转,提及他叔侄二人特意走这一趟的用意,“镇上新开了一家彩云绣庄,两位夫人可是晓得?” 白氏自沈子林去后只去过镇上一趟,还是前阵子打探银钱那回,因带着身子容易疲累,也没敢多待,匆匆去匆匆回,这类事自然是不知道。 文氏是去过几趟,但家里的活计让她里里外外的操心,哪还顾得上打听别人家的事,只说:“这还真不知道这档子事,自从去年冬月就没去过镇上几趟,去了也是一来一回烧把火一般,七爷特意来打问,可是这绣庄跟我俩有什么关系?” 一般人听到对方莫名其妙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大多是这个反应,文氏的反应当属正常,问话却有些直接。 ------------ 第018章 谈谈生意 易安之毕竟也不是那老谋深算的,没料到文氏快言快语直接这么问,清稚的脸上浮起一抹窘色,“这倒不是,只是这彩云绣庄的管事,可是两位夫人相熟的,我听说两位夫人给锦绣坊做绣品,也有好几年了。” “这话倒是真的。” 文氏抿嘴笑笑,笑意里有藏不住的骄傲。 “上林镇虽不大,但绣坊、绣庄的也有好些家,大的小的,只要是能雇得起人做绣品的,哪家能不识得我家妹子,这不为别的,若出去打问一下,这镇上七村八店的,若说手艺最好,咱不敢夸口,但若说活计做的最巧最妙,还不就是我家妹子?” “这绣庄子接了主家要求高的活计,十有八九得打问到咱家来,还得瞅着我家妹子有没有功夫。只是去年上,锦绣坊的孙管事来找过我家妹子一回,说是若只为锦绣坊做活计,价钱可以给的公道些,刚巧我家兄弟不舍得妹子没白没黑的劳累,只给一家干总能松快些,才应下了带着空间来穿越最新章节。” 白氏听文氏把她夸到天上去一般,虽多数是属实的,仍有些赧意,私下里拽了几下她的袖子,想阻着她说下去,后来听她提及沈子林,却又神色一暗,只暗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向易安之,“还不是姐姐这一张嘴,才得了孙管事几分抬爱,但老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在姐姐眼里有几分好,到了别人眼里,打个对折也是有的,七爷当是听了姐姐玩笑话罢。” 留兰听文氏的一番话,对白氏的看法又高了几分,感情之前两家的日子能过的舒坦安宁,不只是沈子林一个人的功劳,又听白氏的话,虽是谦虚,但也带着几分自负,更觉得她的性子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婉,说不得比心直口快的文氏还要要强几分,脑中一番回转,因这一些新发现更是神色奕奕。 反观易安之,俊面上惊异的神色更浓,目光在文氏白氏脸上来回逡巡了几回,猛然发觉这样很是无礼,连忙移开目光,却落在留兰熠熠生辉的小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竟像是瞧到了白氏的幼年时光一般,心里竟有些恍恍然,忙低垂下眼睑,只是莫名的唇角的笑意更胜,“安之方才说的彩云绣庄,现下的管事便是孙管事。” 文氏白氏一听这话,相视一眼,心下都有些明了,孙管事即是与她们相熟的,她们自然也知道一些孙管事家的事,孙管事的娘子便是以前绣庄里的绣娘,养了两个女儿,也都一手的好绣活,眼下估计还是待字闺中。 给锦绣坊做了十几二十年的管事,挣下的银子多数还是东家的,像这样要本事有本事要人才有人才,单出去自家新开绣坊的,也不是没听说过。 易安之话里的意思,想想也容易明白,必是这孙管事带着自家娘子、女儿一起走了,说不得还带走了好一些原来给锦绣坊做绣活的绣娘,这对锦绣坊必然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只是文氏白氏多少也听说孙管事一家是签了卖身契的,才得了主家的信任常年替主家管着锦绣坊,如今离了锦绣坊,难不成挣下的钱足够他们一家人赎身不成?甚至还有结余足够开一家彩云山庄与锦绣坊相抗衡。 毕竟上林镇不算大,有两家实力相当的绣坊竞争必然激烈。 文氏白氏心里虽这么想,却谁也没多问什么。 易安之此行之前,也是听说了白氏手艺出色,恰巧碰上文氏前去打探锦绣坊欠下的银钱的事儿,心下猜测她们还没被彩云绣庄收揽了去,才亲自登门,以示重视,也算是对白氏的争取。 白氏文氏都是心思玲珑的,这其中的曲折一时心思回转便想了个明白,也大概上知道这彩云绣庄一开起来就被老字号的锦绣坊视为对手,必然是不容小觑的,只是这孙管事既然单出去了,却还是管事颇让人费解,但转念一想,即便是孙管事有能力开绣庄,也不见得刚开张就能与锦绣坊产生威胁,说不得是背后也有能与易家相抗衡的后台。 白氏与文氏相处的久了,心下回转,眼神交流,便以明了对方心里的想法,却也没耽误说话: “孙管事的娘子自然是好手艺,他那两个千金也是七窍玲珑的好姑娘,我家妹子新出的花样子,只瞧一回就能学去七八分。只是妹子自从年前有了身子,不敢太累着她,又忙着给肚子的娃娃做小衣裳,怕耽误了绣坊里的活计,只抽空接了些细碎的小物件,身子懒了往镇子上去的也少了,竟不知道孙管事竟独立门户了。” 易安之听文氏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又把话敞开来说了,心下对她的爽快利落多了几分敬意,也不在藏着掖着打话机关: “在两位夫人面前,安之不敢说暗话,只是这孙管事在锦绣坊做了近二十年,此次出去,却也不是独立门户。年前为了能让老祖宗欢快一些,趁着新年节上,替四哥把新娘子接近了门。这锦绣坊便是新嫂子的陪嫁。只是孙管事在范家做了近二十年,念旧情不想离开,锦绣坊的管事换的匆忙,找来的人不知根底,才短了白夫人的银钱舌尖品大宋全文阅读。此次四哥替四嫂打理铺子,派了贾管事来,好一番盘查,才寻到根底。我闲来无事,跟着贾管事出来散心,得了四哥的吩咐,算替他来给嫂子陪个不是。” “这可当不起,查清楚了也便罢了,还有多些闲时做绣活的娘子们要靠着锦绣坊给老人孩子多留个鸡蛋呢,七爷若还有其他的吩咐,尽管敞开了说,只是我家妹子眼下的景况您也瞧见了,怕是当不得累,倒是我那闺女跟着她姨学了几天,手艺不精,但也能做一些零散的活计。” 易安之坦诚相见,文氏的话也说的直接,留兰在一旁瞧不作声,只瞪大眼睛瞧着,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易安之话说的婉转,莫说是久经世事的文氏白氏,单是留兰也听得出来他话不尽实,怕不是那孙管事念主家旧情,而是那范家舍得陪嫁绣坊却硬是把人都留下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是与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少不了干系,文氏白氏心里明了,也无心涉身其中,所以并不大包大揽把话说满。 留兰前世看多了宅斗文,也能明了,易安之年纪不大就能把话说的如此圆润,不愧是大宅子里养出来的,更验证了她古代人都早熟的理论。 没了人的锦绣坊即便是堆满了布料绣线也跟空壳子差不多,惹出的麻烦几个月才解决,还是多亏了锦绣坊的老字号。 易安之提及的彩云绣庄,必然是范家的哪位主子开起来的,拉孙管事做明面儿上的管事,还不是依赖他经年在上林镇以及各村各店积累下来的人脉,才能一开起来就能与锦绣坊相抗衡,倒也算有经商的头脑,只是用的手段不大光明,但这也无可厚非,未身在其中也不能妄加评论。 “两位夫人能接受安之的歉意,安之回头能对四哥四嫂有个交代,也便心安了。此次冒昧拜访,一为致歉,二来也把锦绣坊欠下白夫人的银钱送了来,且耽搁了好几个月,自当双倍赔偿,还望两位夫人莫要推辞。” 易安之略一示意,一旁的一直默不作声的贾管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双手奉到白氏面前。 留兰打眼看上去,那钱袋子虽不算大,但沉甸甸的,想是装了不少的一笔银两,之前看古文,多数穷家娘子靠做绣活补贴家用,费神费力的也换不来几个钱,她原以为白氏以及跟着她学习的文清也是如此,没想到白氏的手艺也是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看来她对以后的生活的预测有些悲观了,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状元,每个行业哪怕是驼子里边拔将军也能找出几个拔尖儿的来,说不得白氏就是这刺绣行业里的状元榜眼之类,至少是上林镇这个她还不知道方圆多少里的范围里的状元,才能藏在小村落里也能被扒拉出来。 “这可使不得,我那几个月做的活计本来就少,心下还过意不去,哪还能多收银子?该值多少算多少。”白氏并未接送到眼前的钱袋,甚至没有露出半分欣喜的神色,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又不失温雅。 “这是我家四爷和四奶奶定下的新规矩,我们下头的人必须得照着办,四爷吩咐了,这次欠下的银钱,无论多少,必须双倍奉还,多数人家已经到绣坊里领了。这次七爷替四爷四奶奶走这一趟,贾某厚着脸皮硬要跟着来,说起来也算是存了连七爷都不曾说过的私心,您接了这银钱,贾某才敢把这份私心说出口,当着七爷的面,也不怕日后四爷四奶奶怪我自作主张。” 贾管事说话不急不缓,边说边扭头瞧易安之的神色,恭敬的神色里带了几分惶然,像是真的有话没对主子明说一般。 文氏起初估量出钱袋的分量,心下也有些打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若不是有所求,哪有人白白送人银钱的,听贾管事这么一说,反倒是坦然了。 ***** 刚开始写文,一般写多少发多少,明天有推荐了,保证每天两更,多多支持,多多推荐、收藏啊~~~ ------------ 第019章 和谈成交 前边主子只说道歉与换钱,而且诚意十足,后边仆从又把有所求的话说出来,而且说成是个人私心,定提前商量好了,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出双簧,当她们乡野村妇好忽悠,当下一股气从心底冒出,抬手把钱袋子接了过来,殷殷笑道: “且不说这银钱我们收的收不得,总不能让贾管事站着说话,这银钱咱就先搁在一边,贾管事先坐下来,无论是公心私心咱都好好说道说道,就冲七爷和贾管事能亲自上咱这穷地界儿来,再多的话还能让您站着说不成?” 那钱袋子被文氏随手一搁,翻了个个儿恰好落在留兰身侧,她近瞧了几眼,普普通通的灰蓝布的钱袋子,只在袋口处绣了几圈花纹,看着倒也精细,不愧是绣坊里拿出来的。 一抬眼碰上易安之投过来的视线,捕捉到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下暗藏的几丝赧然,心底暗叹,看来他还是不够老练,只是因为生身存身的环境复杂,才不得不做出这样一副姿态,不知道再过个几年,他能长成什么样子护花狂龙全文阅读。 易安之也感觉到留兰在瞧他,因为生的一副好相貌,被人瞧惯了,但总按捺不住心里的厌烦,暗恼他人的无礼,或许是因为留兰年纪尚小,被她目不转睛的瞧着,他竟不觉得厌烦,反而是方才因被文氏轻易看破了他的算计而生出的赧然也消散了,不着痕迹的一笑,又大大方方的抬起眼帘。 “贾管事,您一直以来跟着二伯父做事,他老人家对您可颇为器重。这次若不是四哥死磨硬缠,再加上二伯母对四嫂打心眼里痛惜,帮着说尽了好话,二伯父才舍得让你来。他老人家名下的十几家铺子,若不是有您的私心,哪能铺铺日进斗金,四哥若听说你又有了私心,指不定多高兴呢,两位夫人也都是明白人,您也别卖关子了,有话照说,我也学学您的私心。” 贾管事看上去四十多岁,而且文质彬彬的样子,实在与从商的管事形象有些差距,但听易安之的说法,算是商业中的精英人物,易安之对他的尊敬也不像有假,他自进门就不曾多话,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极易吸引眼球的易安之吸引了去,对他也没有过多的注意。 文氏也是如此,这会子再想想,料他是个老谋深算的,方才说不得是在暗地观察,心下对他生出几分警惕,目光闪了几下,接过话茬:“有七爷这番话,孙管事您还担心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也跟着长长见识。” “不敢,不敢。”贾管事连连摆手,依言坐了回去,“做绣坊贾某也是头一回,不怕诸位笑话,其中还有许多门道还没摸清,只是略有些粗浅的看法,不说也罢。方才所说的私心,也着实是私心,只为了自个儿能省心,说白了算是借了四爷心定下的规矩办私事……” 贾管事话里绕着圈子,别的人还耐着性子听着,反倒是坐在易安之身侧的易锦亭打量完了院子里有限的物件,好奇心尚未满足,有些坐不住了,“哎呀贾叔,您绕圈子把二叔爷绕晕了,又来绕我们,您还是赶紧的把话说完,咱好有功夫出去转转。” “大少爷莫急,我这就把私心照直了说出来。”贾管事倒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有高深莫测的意味。 “两位若得空到那彩云绣庄瞧瞧,便可知晓,那些个撑门面的花样子,多出自白大嫂之手。”贾管事一开腔,文氏就听出来,他们这番是为白氏的花样子来的,跟着松了口气。 一般的绣娘从绣坊里接的绣活,都是带着花样子的,差别无非是手艺的精细程度,然白氏是不一样的,她的花样子都是自己画的,隔上三五个月,被人学了去,便会再有新的出来,这也是之前的孙管事对她青眼有加的主要原因。 锦绣坊被彩云绣庄抢了大多的生意,若想翻身,便需要新颖的花样,怕是凡事有些能耐的绣娘都被孙管事带走了,情急之下,文氏上门打问所欠银钱的事,才让贾管事想到白氏头上来。先是探得她没被孙管事拉拢过去,再拿出双倍的银钱,若是他们一起了就接了这银钱,不管他们再说什么都不好意思不应下了。 这本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且文氏从主仆三人进门,一时半会儿摸不透他们的来意,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就差跟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护住这一家弱小了,这会子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计较别的。 “嗨,我当是为什么呢,值得七爷和孙管事亲自跑这一趟,我妹子虽不能再往镇上跑,手腕子上的劲儿还是有几分的,随便使哪个伙计来说一声,不怕七爷和孙管事笑话,我们这孤儿寡母的,遇上能赚银钱的事,还能往外推不成。” 文氏这话说的也很是漂亮,要花样子可以,银钱拿来,什么都好说,可不能拿双倍的赔偿就把人打发了。 即使心底明白,贾管事依然喜上眉梢,原本平淡无奇的脸上也跳出几分神采来,“文夫人果然是个爽快的人,既如此,虽然七爷坐在这儿,贾某也斗胆说句自作主张的话:只要贾某在锦绣坊一天,只要是白夫人手下的花样子,有多少收多少,而且绝不会再出现银钱短缺的事情全能贴身高手!” 文氏不过是想话赶话,逼着贾管事把话说到明面儿上来,听他说的斩钉截铁,倒也不是没有诚意,笑着点点头,回头瞅了一眼紧抿着嘴不说话的白氏。 文氏是眼下家里家外独当一面的当家人,白氏自然是依她的说法行事,这会子却紧锁了眉头,“既然姐姐的话都说出来了,我自然得听着,只不过七爷和贾管事既然亲自上门,想见这事儿是赶得急了,耽搁不得。可这新花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赶得出来的……” 商场如战场,所谓商机转瞬即逝,锦绣坊没被彩云绣庄击垮,靠的是老字号在强撑着,若不能尽快把前边空下的窟窿堵上,让彩云绣庄站稳了脚跟,再想恢复元气,凭易家的财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做生意讲求的是以少博多,如果让易家拿出银钱救起小小一个上林镇上的绣坊,而且还不算是公家的产业,自然会有人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只是这易四奶奶刚过门,可是被易四爷放在心尖子上疼着的,哪舍得让锦绣坊垮了让新娘子伤心,让贾管家来之前,话可就撂下了:这锦绣坊在上林镇绣坊里的第一家名头啥时候稳保住了,他贾管事才能回青州城去,否则他就得在上林镇待着。 贾管事虽不是本根生的青州城里人,跟着易家二老爷易仲襄身旁打混了一二十年,早就把家安在了青州城里,岂肯在这么个小镇子上耽搁太多功夫,且不说这个,但是离开易二老爷身旁好几个月,先前费尽心机博取来的好位置怕不得被人抢了去,听白氏这么一说,心中一急,照着心底的本意抢出一句:“这可要多长时间?” 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过了,连忙又缓回神色,“一日完不成四爷四奶奶的嘱托,贾某也多一日的心急如焚呀。若是有之前留下的能救救急,贾某感激不尽!”说罢竟然起身行了个大礼。 “可当不得贾管事如此大礼!” 白氏连忙起身,错开身子虚虚应了个礼,留兰在文氏的眼神示意下跟着起身扶住了她。 “这要是搁在以前,能用得上的,我和妹子自然没有二话,可年前为了能给这些孩子做身衣裳好过年,绣活就耽搁下了,统共没做几件,做好了的,也急急的换了银钱,哪还有留下的?” “这……”文氏的话说的在理,白氏挺着的大肚子也是眼见为实,贾管家一时苦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扭头瞧易安之,他却是一副虚心求教的端正神色,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自从听到白氏的这双手如此值钱,留兰心里就兴奋不已,已然将其列为她发家致富的计划之一。 留兰已经认定了白氏的聪慧,即使有一天白氏江郎才尽也不怕,她前世虽未接触过刺绣,但出于对一切神秘事物的好奇心,她着实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古代服饰,虽没多大收益,来了古代也没从服饰上研究处现在是哪朝哪代,但古代服饰上那些丰富精美透着神秘感的纹样还是记得一些的,配合白氏的聪慧和巧手,再把握好节奏,远了不说,至少能赚个两三年的衣食无忧。 只是眼下,白氏比不上文氏的处事圆滑,说的也是实情,可仔细往深里想想,易家既然想救活锦绣坊,必然会想好几个法子,说不定白氏这头是最简单的法子,这条路行不通,他们也许会毫不犹豫的断了这个法子,再走别的路子。 之前的孙管事那边,为何没来拉拢昔日手底下第一号的绣娘,其中内情留兰不可能猜透,但除非白氏日后不再做绣活,如果错过了锦绣坊这一头,少不得要主动去找孙管事,两相权宜之下,还是尽快定下锦绣坊这头为好。 ******** 六月最后一天,点击、推荐、收藏各种求; 七月继续支持,pk、评论、收藏样样求!! ------------ 第020章 各自收获 文氏和白氏心里的思量与留兰差不多,却也想不到她心里能有这样的计量,她虽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文清虽也是手艺好的,却也不能替白氏画花样子,文氏一时也有些后悔自个儿话说的太急了,考虑的不够周全。 留兰心念急转,有了主意,仰起小脸甜甜的道:“娘,你不是天天晚上都在做针线吗?我瞧着那些花样儿也怪好看的。” 听她这么一说,贾管事黯淡下去的神色又亮了起来,一脸期盼的望着白氏。 “你还小,哪懂得这些?那是给你妹妹做的小衣裳,上边的纹样都是我随手绣的,哪算的上是花样子。”白氏听了留兰的话,心里也是一动,但也照实说了。 哪怕是一丝的希望,总好过回过头来再走别的路子,贾管事自然不肯放过,“无妨,即是出自夫人手下,自然是好东西,如果方便,能不能拿出来瞧瞧?” 偌大一顶高帽子压下来,白氏再想推辞也张不开口了,遂低头轻声和留兰说了衣物放置的地方,让她去取了来。 留兰找见了白氏做的那些衣裳,仔细翻检了一番,衣帽鞋袜样样都有,且大小不一,小一些的都是些绵软的棉布,虽做工精致却是一点儿花纹都没有,估计是怕婴儿皮肤娇嫩,穿着不舒服,大一些的有那么几件在胸襟和袖口处点缀了些许纹样,留兰挑了几件,又在心里仔细斟酌了出去如何说话,才拿着出门民国异梦最新章节。 “可不就是这些,娘绣了那么些好东西,我觉得都不如这些好看!” 其他人听留兰这么说,只当是她小孩子不懂门道,唯白氏看到她手里的衣服,神色有些微的变化,却也未动声色:“都是些不入眼的东西,没得让七爷和贾管事笑话。” 贾管事趋前接过留兰手中的小衣裳仔细的瞧了,不禁喜笑颜看:“这事儿说起了可就巧了,前几日城里的的秦夫人到绣坊来,说是要给她的外孙女做几件衣裳,想寻几样精巧新颖些的纹样却一直不得,这不就有了,不说这上林镇,我看怕是青州城,这也算是第一件。” 贾管事自称刚开始做这一行,这话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嘴里说着手里紧抓的衣裳不肯放手。 白氏的面色稍显不虞,留兰以为她是不舍得这件衣裳,从贾管事手里抢过来小心的抚平上边些微的褶皱,“这可是娘给妹妹做的,可不能让你拿走了,你想要,照着样子描一件不行?”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小孩子耍赖一般,贾管事想要说的话也只能咽下去,当下又请白氏把衣裳的纹样描下来。 留兰话一出口,随后才想到:纸笔等物,应该不是谁家都有的。 文氏却打发文泽找来了纸笔,又请贾管事帮忙搬了张桌子摆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让白氏描花样子。 白氏沉着提笔,悬腕回转,落笔却又十分谨慎,遇上转折精悬的地方,还要停下思虑一番再小心下笔,看似简单的纹样,竟画了近两刻钟,白氏白净的额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瞧得留兰暗叹,看来这画花样子不仅要有蕙质兰心,还得有绘画的功底才行。 白氏勾完最后一笔,停笔打量,白底黑墨,粗豪拙陋,自然比不得绣在布料上好看,留兰在一旁仔细琢磨了,指着其中一处笑道:“我知道,娘画的是葫芦蔓儿,再在这儿加个葫芦就更好看了,福禄(葫芦)双全呀!” “你知道什么是福禄双全?”文氏点着她的脑门嗔怪。 可童言稚语,就是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讨巧,这些个花样子,都被抽象化了,是葫芦蔓儿还是牵牛藤,没人去计较,讨得不过是个好口彩,如此贾管事更满意了,一迭声的附和着,劳烦白氏再添上个葫芦,当然也不是常见的掐腰葫芦,也是被抽象化了的嵌着如意纹在里头。 一直静立一旁的易安之不由多看了留兰几眼,唇际的笑意更胜。易锦亭一早就瞅见了躲在门后的文泽和留白,趁易安之不注意,也悄悄溜了过去。 易锦亭出身娇贵,易家四世同堂,他又是长子长孙,平日里尽被教导如何长幼有序,如何为下边的弟妹做榜样,拘束的难受,此次缠磨着老祖宗硬是跟了易安之出来,跟撒了缰一般,瞧着农家小子文泽留白,也没觉得他们哪里不如自己,反倒觉得自己不如他们快活,几句话下来,三个小子就闹成了一团。 这边文泽兴高采烈的讲他们进山捡果子掏鸟窝,下河摸螺蛳捉泥鳅,易锦亭听得羡慕不已,又不肯承认自己比不上他们,先是捡着自家屋子里摆的好东西与易家宅子里的好景致细细描绘了,可惜文泽留白的小脑袋瓜压根想象不到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错金铜香炉是怎样的模样,也不觉得曲径通幽的后花园比梁石桥村的后山好到哪里去,并不见有艳羡,易安之急不择言,又说起自家的几个妹妹,都是粉团团十分可爱的模样。 留白人小,好不容易才插上话:“我也有妹妹!” “你也有妹妹?你妹妹在哪里?”易锦亭四下里张望,万不肯再让他们把自个儿比下去。 “我妹妹,我妹妹在我娘的肚子里总裁霸妻身全文阅读。”留白听留兰念叨过几次白氏的肚子里是妹妹,已经认定自己也有妹妹。 “还在肚子里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就算是妹妹,还没出来就不算!” 留兰近前听到他们的对话,对易锦亭的年龄产生了怀疑,从身形上看他和文泽差不多大,但估计是大户人家营养丰富,他比文泽发育的快,听这些幼稚的话题,说不定他都不如她大。 贾管事得了“福禄双全”,这一趟也算没白来,执意将先前的钱袋留下。又和白氏商议了,半月为期,一月最好能有两幅花样子,贾管事会专门派了人来取,等白氏身子方便了,还要请她到锦绣坊对新进选的绣娘指点一二,当然酬劳是另算的。 这样一来,家里算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白氏心底的愁绪散了大半,对易安之和贾管事自然感激不尽,文氏虽对贾管事的奸商成分还有些芥蒂,但看白氏眉心舒展,没来由的也觉得舒心,也不再去计较。 院子里的几个大人各怀心事却聊的格外和谐,像是完全忽略了身份的差距,门后头躲着的几个小的针锋相对的吵得正欢。 锦衣华服的易锦亭学着文泽盘腿坐在了地上,一时争得面红耳赤,一时又笑得前仰后合,等易安之和贾管事的场面话说完,寻他离开,他虽依言起身,却瞧着文泽留白挪不动步子。 易安之招招手让易锦亭靠近,瞧着他满身的灰土却连眉都没皱一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易锦亭立马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扑打身上的灰土,又被飞起的灰尘呛得直咳。 “留兰去打盆水,让大少爷洗洗脸。”文氏扬声吩咐。 “?g!”留兰脆声应着,走到缸边舀了半盆水,易锦亭也跟了过来,捧水洗了几把脸,却又像被蛇咬了一般跳了起来,“快来看,七叔,这可不就是先前他们说的,叫,叫什么来着?” “叫螺蛳。”留兰无奈的应着他,前些天文泽和留白摸的螺蛳还没吃完,剩小半盆一直养在木盆里,看在易大少爷竟成了稀罕物,激动成这样。 “这东西,门房的杨大爷做过,味道好极了,可惜卖的少,你们这是哪里买的?” “这是我们下河摸的!”留白好不容易抢在文泽面前炫耀,自己先得意起来。 “真的啊?那还能摸不?我也去?我可以给银子!”易锦亭自然又是一番羡慕加嫉妒,这会儿要是拿他大少爷的身份换一次下河摸螺蛳的机会,估计他都能应。 “这河里摸的螺蛳用不着银子,但这时节已经不好了,摸不得了,等秋后来摸,才肥呢,时候不早了,咱先回吧。”贾管事察言观色,瞧着易安之面色似有不悦却未做声,只要硬着头皮上前逆着大少爷的毛捋。 “为什么这时节摸不得了?” 易大少爷果然不怎么好骗,难怪贾管事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估计没少见识他的本事,留兰心底暗笑,抿嘴一笑,赶着话上:“这时候大螺蛳壳里都有小螺蛳了,吃着牙碜,等小螺蛳生出来,秋后长大了才好吃。”也不管是不是那么回事,把大少爷忽悠了先。 易锦亭对留兰的解释将信将疑,但他在与文泽的攀比争执中已经处于下风,怀疑的成分先在自己心里都站不住脚了,揉揉鼻子姑且信了,眼珠子一转,又跟易安之打商量:“七叔,秋后你还来不?” 在易家老祖宗面前,七叔可比他这个大重孙子吃香多了,这事儿易锦亭明白。他倒是比七叔出门的机会多,但范围仅限青州城,若哪天被发现他私自踏出了城门半步,估计会享受用绳子拴在后花园里的高级待遇。 ***** 点击、收藏、推荐、票票,一个都不能少~~~~ ------------ 第021章 闲言碎语 易锦亭清楚的知道七叔易安之的分量,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等他的一句话。 “那你这回出来的条件是什么,还记得不?”易安之风轻云淡的微笑里带着让易锦亭发憷的阴险,只好缩缩脖子,乖乖点头:“记得,让新夫子待够三个月。” 四岁启蒙,在易家执教近三十年的万老夫子被气得告老而去,自此以后,平均每两三个月走一个,夫子的频繁更换便给易大少爷带来了多多益善的“课余时间”,于是乐此不彼,以最快速度气走夫子为己任。这回能跟出来,可是接下来三个月的“监禁”换来的。 “六个月,秋后就来。” 六个月?那可真的是秋后了。可不是,现在是三月初,六个月后九月初,农历九月,可不就是秋天的最后一个月? 留兰还是不大适应这时候的历法,还没等她数念清楚,那边易锦亭已经咬完牙,横下心,与易安之签订了出卖他的“课余时间”的“不平等条约”。 易安之面上浅笑一如既往,留兰看在眼里,心中嘀咕:看上去温和无害,原来也是个腹黑的。 虽已近中午,文氏白氏也不好说留客人吃饭的话,农家的粗茶淡饭,怕是人家看不到眼里,只让文泽找了只小篮子,将水淋淋的螺蛳装了,将三人送到了村口。 一行三人: 贾管事得了花样子兴奋不已。 计划一成功施行,开了个好头,后面的计划二计划三步步推进,他回青州城的日子指日可待,接下来最迫切的,是想法子让七爷多留几天,不求他回城后能在二老爷面前美言他的劳苦功高,多挖几个锦囊妙计还是要得的把你宠回家最新章节。 易锦亭得了螺蛳垂涎三尺。 螺蛳这样的美味,易家的饭桌上也少不了,只不过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总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守着一大盆螺蛳啜的起劲儿,大多是单把螺蛳肉挑出来,和韭菜之类的炒在一起。 街上也有卖酱爆螺蛳之类的,可就算他易大少爷乐意,别人也不定允许他大刀金马的坐在脏兮兮的摊子上大快朵颐,让他念念不忘的不见得是螺蛳的味道,反倒是滋滋啜螺蛳的乐趣。 唯易安之看上去毫无所获,却在临行前颇含深意的看了留兰一眼,客气的告辞离开。 文氏白氏将三人送到村后石桥上,再目送他们离开,才返回到家中。 文清已经手脚麻利的做好了午饭,摆上了桌。突然有这么件大好事自动找上门来,一家人都开心的很,文氏又亲自下厨,不一会儿又鼓捣出两个菜。 一个嫩藜蒿炒腊肉,藜蒿脆嫩爽口,腊肉醇香柔润,不愧被列为“十大赣菜”之一,所谓“河边草,桌上菜”,寻常百姓的日子便如这藜蒿,虽平淡却也不失好滋味。 另一个是就地取材:屋旁菜园子现采的人青菜,学名笕菜的一种野菜,这种菜生的随意,生长力旺盛,屋角地头的四处皆是,不大会儿功夫就能采一大把,洗净了放入沸水中焯一下捞在盘子里,大蒜捣成蒜蓉拌进去,撒上盐,滴上几滴香油,拌匀了就能入口,清淡凉爽,开胃助食。 心情好,胃口好,一家人说说笑笑,吃的好不痛快,留兰还得寸进尺,预定下了晚饭的菜品:笕菜豆腐汤,单听文泽说,就已经让她垂涎三尺了。 上一世,药膳粥品的养着,她是病怏怏的林黛玉,这一世粗茶淡饭,却让她甘之如饴,或许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也不能怪那酢浆草了。 一家人关起门来吃的畅快淋漓,却不知道,门外边,因为到访的易家叔侄,已经像水开了锅一般。 从沈家门口到村后石桥头,距离并不太远,可刚好是吃晌午饭的当口,下地的都纷纷往家走,瞧见锦衣华服的易安之、易锦亭,而且还有马车在石桥头上等着,岂能不多看两眼?看过了岂能不多说两句? “就说是那沈家不是寻常人家,这不人家有钱的亲戚上门了。”一个刚嫁过来没几个月的媳妇儿跟同行的妯娌嘀咕,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瞧瞧人家孩子养的,日子过的,连带着隔壁那一家孤儿寡母的也跟着沾光了。”大嫂朝文家努努嘴。 又有人凑上前,“可这说起来也怪,他们来咱们这地界儿也五六年了,这头回有亲戚上门,难不成是他家男人走了,送了信儿回去了?” “说不得就是这么回事儿,瞧着也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哎,你说,这差不多,得把人接走了吧?那两个孩子,可是谁见了谁稀罕,都说大的那个姑娘是个身子弱不好的,前些天咱不也都见了,好着呢,机灵着呢。”有自以为知根底的附和着。 “瞧你们妯娌说的乐乎的,没看见是文家的送出来的吗,指不定谁家的亲戚呢。”又一个婆娘凑了过来,语气里略带着酸意,只恨那跟着沾光的不是自个儿家,若有这么一门有钱的亲戚,稍微帮衬一点儿日子也不会太紧巴,却让了亲戚再有钱也是人家的。 “可不就是,都不见得是亲戚呢,绸衣服咱穿不起,能穿得起的算有钱人,可这钱怎么来的咱可不知道。”语带嗤笑,可不怎么善意了。 “那也是人家命好,跟你似的,这老粗的腰,来路不正的钱也轮不到花在你身上。”一个婆娘故意扭着腰取笑。 “?恚??叶疾幌保?覆欢u饶呛永锏睦夏喽荚啵??夷腥朔赝坊苟际切碌哪亍p>  “胡说八道什么美人似妖全文阅读!”猛地窜出来一声怒喝,“熊娘们儿,闲的没事回家嚼吃杂面窝窝去,大街上瞎叨叨,就不想想沈兄弟给咱村的好处。” 那婆娘被自家男人吼的脖子一缩缩,但还是不甘示弱,“啥好东西,就那五斤红果子就把你给恣的,那还不是人家嘴边上掉下来的渣渣,看把你稀罕的,你倒是把他们家都当菩萨供着啊!” “你!”那男人被气的瞪大了牛眼,蒲扇般的巴掌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下,后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怀忠你这是干啥,要教训媳妇儿回家去,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族长梁润田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过来,男人悻悻的收回巴掌。 “这做人不能忘本,念着别人的好,别人才能念你的好。” 梁润田颠颠披在肩上的薄袄,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走了,落下一句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几个纯粹跟着看热闹的人,瞧着没闹起来,拿那差点被打的女人调侃了几句,也都慢慢的拐进了自家家门。 等人都散了,梁怀谷从墙角里闪身出来,狠狠的一口唾沫砸在地上:“有本事谁都别要,好好的红果子都喂了狗了!” 在沈家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隔着墙听到里边的欢声笑语,垂下头走了。 石桥头上,易安之三人上了马车。 这马车看上去并不怎么华丽,但找遍了整个上林镇,估计也找不出十几二十辆来,也难怪会引得路人的关注。 贾管事扶着易安之易锦亭进了车厢里,也跳上车,在车夫旁边坐了,示意车夫启程。车夫手中的鞭子扬起来不等落下,车里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出来,贾管事连忙又按下他的手,“先不忙走!”又冲车内小心的问:“七爷,您无碍吧?” 在沈家的时候,贾管事就发现易安之时不时眉头微缩,想来是一直憋着,压制着胸口的难受,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回答他的是一阵更急促的咳嗽声,以及易锦亭慌乱的声音:“七叔,你…你喝点儿水顺顺,我…我把窗户打开你透透气……” 虽然十分了解易安之的身体,但易锦亭毕竟年纪小,手忙脚乱的帮他顺着气,心里念叨着:惨了惨了,好不容易冬天过去了七叔的身体刚好了些,这回要再累病了,指不定老祖宗会迁怒谁呢。 易安之咳了一阵,慢慢缓了下来,声音因为激烈的咳嗽微有些嘶哑,“不妨事,不用担心。”接了易锦亭手中温热的雪耳茶轻啜了几口,几番吐纳,平息了呼吸。雪耳茶是由雪耳加冰糖炖烂,加入去渣的茶水泡制而成,润肺止咳,也是滋补良药。但他并不喜欢这茶的甜腻,反倒是刚才喝的竹叶茶,气味俱清,透心凉肺。 易安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清澈而又略带几丝迷蒙的目光穿过打开的车窗落在车外的新绿原野上,淡声道:“这么好的天气,不如下车走走。” “这……”已近午饭的时刻,贾管事有些迟疑,却不忍拂了易安之的意,重又跳下马车,打起帘子扶他下车。 易安之挥挥手止住了跟在身后的贾管事,带着易锦亭缓缓步入田间,轻微的风拂过脸颊,拂动衣带,他索性张开双臂,迎着风深深吐纳,似乎要尽吐胸臆中的浊气。 深闺女儿般的被养在重重宅邸间,即便是胸中万卷书,若不是站在这天地之间,又岂能体会到何为广阔? ******** 求求求求求!各种求啊~~~~ ------------ 第022章 春雨纷纷 先前留兰只听说“春雨贵如油”,今年春里的雨水却格外多,隔个三五天就落一场雨,春意愈加盎然。 雨水多,地里庄稼长得好,农人个个笑逐颜开。留兰也欢呼雀跃:她日日往坡上跑两趟,树上的青梅果子有一些已经微微泛黄,忍不住尝了一个,酸中带着苦,还是不讨梁怀谷的喜欢,映山红果一棵浇一桶水,青梅一棵才给半桶,幸亏老天爷雨露均衡,要不喜湿的青梅怕要长不好。 另一件让她雀跃不已的,是餐桌上越来越丰富,荠菜、苋菜、蓬蓬菜、刺儿菜、灰灰菜、扫帚菜,种种之前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野菜轮番上阵,或凉拌,或清炒,或做汤,文清总能变出各式的花样来,让人百吃不厌。 留兰最爱吃的是荠菜馅儿的饺子,圆滚滚的,一口咬下去,汁香叶嫩,要多好吃有多好吃。但总不能顿顿吃白面饺子,文氏教着文清用罗布包着荠菜使劲挤,挤出绿色的汁液来,掺水和杂面,再把荠菜剁碎了一块儿揉进面里做成千层饼,上锅蒸熟了,松软可口,只就着咸菜就能吃得唇齿留香。 每天拎着个篮子出门,先去坡上和青梅、映山红果打个招呼,找梁怀谷唠几句,再采一篮子野菜回家,搬个小板凳坐在文清身旁,一个择菜,一个绣花,文清时不时指点她,哪样儿菜好吃,另一样长得差不多模样的,却是不能吃的,一样一样的说的头头是道。 有时候留兰故意乱采了一些野菜,她瞟一眼就能拣出来扔到鸡窝里最萌同居关系。 一日清晨醒来,窗外又是沙沙的雨声,留兰不由得叹了一声:“又下雨。” 刚脱了稍显厚重的棉鞋,换了白氏亲手做的新鞋,她又犯了喜新厌旧的毛病,不穿新鞋不能下床一般,自己都觉得矫情,心里却美滋滋的。 “下雨才好,庄户人可都盼着下雨呢,雨生百谷,谷雨前后雨下的多了,庄稼才能长得好,过了谷雨,天也暖和了。” 白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梳着她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听着留兰的嘟囔,浅笑着应她。 那梳妆台,是沈家在梁石桥村定居后添的第一件像样的家具,是沈子林特意请了木匠,照着白氏说的样子打的,手艺不见得精巧,但样式颇为新颖。 庄户人家的家具,大多是粗拙笨重的,而且即便是有闲钱添置家具,也多是桌子柜子之类,有正儿八经的梳妆台的,沈家是独一家,何况还是沈子林特意为白氏打的,也因此在那些时日,白氏很是被村里的老少媳妇儿羡慕了好大一阵子。 沈子林走后,这梳妆台被白氏搬进了堂屋另一边的卧房里。那间卧房原本是沈子林为两个孩子准备的,隔成了内外两个小间,只是留兰以前胆小不敢一个人睡,留白年龄又小,那屋子一直堆放着一些杂物,梳妆台淹没在其中,不在白氏眼皮子底下,也省得睹物伤神。 留兰偶然在一次探索中发现了已经落了灰的梳妆台,虽然明了白氏的心意,却仍然装傻充愣的吵着又搬了出来,除了感觉这梳妆台是唯二稍稍能配衬白氏的气质之外,还一直觉着,与其为了忘记而痛苦,不如一直怀念下去。 另一件与白氏气质相仿的,是她手里那只木梳,桃木的,刻有花枝纹路,留兰恰巧认得那花,是白芷,是一味草药,留兰在医书上看到过。 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鸩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留兰听着白氏细细的教着留白念着,越觉着她的美好,流落到这乡野粗鄙之地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一阵拍门声隔了院子传来,在静谧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打断了留兰的感慨。 “来了。” 白氏刚要起身,门外已经清亮的应了一声,文清早起做饭,从后院绕过来,脚步咚咚的经过,留兰忙钻出被窝,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天果然是暖了,钻出被窝的一瞬间已经体会深刻。 “喏,你叔刚从树上掐下来的,嫩乎着呢,咱先尝尝鲜,这东西长得快,不几天就生了硬杆子嚼不动了。”顾氏披着蓑衣,笼在细雨丝里灰蒙蒙的,唯有手中一把绿意娇嫩欲滴。 “哟,香椿芽,这可是好东西。文清快接着,让你婶儿进来坐坐。”文氏也转了过来。她比留兰眼神好,大老远就认出来顾氏手里的东西。 “不坐了,恩婷她爹还在树上呢,我赶着让他多摘一些,让恩民送镇上去。” 送镇上去,自然是送到梁恩婷未来的婆家去。 “哟,这闺女还没送出门呢,就先疼上女婿了。”文氏笑着打趣。 “可不是这么说的,等恩婷过了门,要是受了屈,看我不硬摁着把他吃我的都抠出来。”顾氏爽朗的笑着,摆摆手走了,显是对未来的女婿十分的满意。 香椿叶厚芽嫩,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香味浓郁,不仅营养丰富,而且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椿树通常清明前后开始萌芽,以谷雨前采摘最鲜最嫩,有“雨前香椿嫩如丝”之说,谷雨后口感乏味,营养价值也大大降低,大多会被腌成咸菜佐饭灵异荒原。 于是继诸多鲜嫩的野菜之后,留兰又品尝到了口感味道大不一样的美味,若不是顾虑梁怀全家的香椿树与她现在的身形相较差距较大,她还真想亲自体验一下雨中采摘的乐趣。 再过几日,清晨便在布谷鸟清亮的叫声中醒来,出门柳絮、杨絮飞扬,不小心钻进鼻子里,引出大大一个喷嚏。 留兰还特意跑到田野里找梁怀谷,掰着他的胳膊愣要拖着他带她去找布谷鸟,被他拎小鸡子一般拎到地头上,害她被地里忙碌的邻里乡亲好一顿取笑,但最终还是见到了这种有着暗灰色好看翎羽、赤口小冠的鸟儿。 文清和梁恩婷结伴上山采了桃花,插在窗台上,又比对着绣在帕子上,窗台上和帕子上的桃花相得益彰,映红了少女的娇颜。 而最让留兰高兴的,是坡地上的青梅眼见着快要成熟了,果色慢慢变黄,入口也不那么涩了。八棵青梅,除了有两棵莫名其妙的落了些果子,余下的都果实累累,虽比不上映山红果,差不多也有一百多斤。 留兰特意嘱咐了梁怀谷,拜托他在照看好他的心头好映山红果的同时,也替她把青梅看顾好了,首要的是别让那些天天上树掏鸟窝的皮孩子糟蹋了。 梁怀谷对她的谨慎小心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不能入口的青梅唯一的作用就是砍了晒干了当柴烧,还能腾出地来种别的。但即使如此,对于留兰的嘱托,他依然非常重视,甚至砍了树枝子围着八棵青梅绕了一圈,能拦住鸡鸭,但绝对拦不住狗跳猪拱,对于七岁八岁狗也嫌的玩赖小子,有同于无。 对于这个唯一比映山红果高的待遇,留兰很是哭笑不得,这更像是有力气没处使敷衍她是小孩子。但她还是天真的装出无比崇拜的样子感激涕零,只待青梅成熟,砸他个满头包。 至于到时候舍不舍得,另当别论。 雨生百谷,雨生万物。 上一世的留兰喜欢下雨,彼时没觉察,此刻以过来人的思想,多少带点儿沧桑感的回忆,那时候喜欢下雨,是文艺小青年儿的小情绪,仿佛隔着窗户听到雨声,那些平时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小愁绪就咝溜溜跟加湿器里的小蒸汽一般冒出来了,应时应景。 若不是此生生在农家,留兰怕永远都体会不到雨对农人的重要性,再看看村外愈加盎然的春意,心里对雨的喜爱,再不是以前的无病呻吟,而是真正的欣喜了。 下雨农家无事,加上今春连着几场透雨,地里的庄稼喝足了水,眼见着一个丰收年,人们心里也松快,村里村外的景象都格外和谐,颇有几分悠然田园的感觉。 文氏被顾氏喊去打粉线絮棉花做被子,按这里的风俗,姑娘出嫁,嫁妆里必然要有铺盖,亲娘亲手做了,嫁出去起码不受冻。富裕的人家有十二铺十二盖,但像梁怀全家在梁石桥村还算不错的家境,也只能是六铺六盖,已经让诸多待嫁的姑娘羡慕不已了。 闺女出嫁,当娘的既心喜又心酸,恨不得样样都亲手做了。但农家无闲时,整日里忙来忙去,趁着下雨,不用下地,腾出手来赶紧的做,要不接下来夏收秋种的忙活起来,想腾出空来就难了。 自家地里本来就没多少活计,而且大多被梁怀谷抢着干了,文氏这几日正好闲着没事,倒把白氏前前后后的伺候足了,弄的白氏哭笑不得,刚巧顾氏来串门说了一嘴,忙不迭的推她去帮忙了。 算算日子,白氏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快七个月了,身子越来越重,做了一会子绣活,撑不住歪在床上睡着了。 文泽下雨天也不消停,趁着刚才有一会儿雨小些,又跑出去了,跟屁虫留白自然也没落下,文清知道他们去找梁怀谷了,也没搭理他们,随他们去了,里外忙活了一阵儿,怕扰到白氏,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做绣活儿。 ------------ 第023章 好多花草 屋子里格外安静,只听到外边雨声沙沙的响。 门开了半扇,清新的空气夹着雨丝儿飘进来,原来摆在窗台上的酢浆草被留兰挪到了门口檐下,随着雨丝斜织,跳的更欢了。 留兰的心也跟酢浆草纤细的梗上顶着的三瓣叶一样跳来跳去,手按在胸口上都能砰砰的起伏,人也不停的转来转去,和安静做活儿的文清形成鲜明对比。 文清终于还是坐禅的功力不深,忍不住叹口气:“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闲的发慌,我教你做针线。” “我不会那个。”留兰实话实说,她在针线上的功力,仅限于缝个扣子,可惜现在的衣服没扣子让她缝。 “不会才学,照手指头上多扎两下就会了。”文清怕惊醒了白氏,压低了声音与她说笑。 留兰听她这么一说,好似那针真的扎在了手指头上一般,心一缩,忙把手藏到背后,转移话题,“姐,你说屋后边是什么花?” 两天前,留兰偶然间在后院的地上,发现一些小苗,起初还以为又是哪种她没吃过的野菜,把文清教她辨识的野菜一一拿出来对比了一番,也没能对号入座,蹲在那儿研究了半天,直到留白喊她吃饭才挪窝,一起身差点儿一头栽在湿地上。 后来据文清推断,那是花。在一家人掖掖藏藏、微言烁辞之下,留兰隐约推断出,那些花是她以前种的,去年冬天枯萎了,被她一把火烧了,但根还留在地里,于是在几场甘露般的春雨后,又萌生了新芽抗日之我为战神。 枯萎了就直接毁灭,要么是少不知事,再不然,原来的留兰有某种程度上的神经质,或许是沈子林的死对她产生了刺激,让她做出了过激的行为。 但这种念头一冒头,就被留兰一巴掌拍了回去,像她这么禀赋天生的优良小少女,怎么会与那么偏激的词儿有关系呢,搭边儿都不成。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文清目光闪烁,她是不乐意提起后院儿的花的,提起来不仅想起了沈子林,也想起了之前的留兰,生怕一个不小心,现在的留兰会跟梦里一般,一睁眼又没了。 那去年花开起来是什么样子的?有几种花?好看吗…... 留兰有好些问题想问,可什么都不敢问,原因无他,心虚,还是担心被发现她不是原装的,只能拐弯儿摸脚的旁敲侧击,可惜只要关乎到之前的她,不止是文清,连小留白都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让她不禁怀疑以前的她到底有多不堪回首。 “那我们走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花,都被我们踩在地下长不出来了?” 后院的花苗一被发现,留兰就撺掇着文泽和留白从河边儿上捡回鹅卵石,硬是被他们三个捣鼓出了一条石子路,并严令所有人不得踩到石子路外的地面儿。 但就那么一条不到二十公分宽的路也让她耿耿于怀,生怕还有冲破泥土束缚的花苗被她生生扼杀。 “那你还想怎么着,总不能不让我们走路了吧?”文清每次被问到这个,都哭笑不得,不走后院,就得绕道前门,门总开着不安全,不开着吧一趟趟的开门关门不方便。 “不如,咱把墙推到了吧?”留兰思量着说出了心里琢磨已久的打算,小心翼翼打量着文清的神色,在她看来,那墙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虽然很高,完全遮挡了两边的视线,但墙是土砌的,早就被文泽留白挖出了好几个洞,平日里对着洞说话,来回递东西都行。 但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道理,关于那墙存在的原因,留兰在她少的可怜的记忆里搜寻不到,也不敢贸然开口,但瞧着文清虽有一时的怔忡,再没更大的反应,松了口气。 文清停了手中飞舞的针线,怔忡的瞧着留兰,也是,那墙的确碍事,最初时候,两家虽然不像现在合着过,分开了各过各的,中间那堵墙也没那么高,能看到两边院子里,能听到两边的动静,互相也有个照应,但后来村子里难免有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虽然沈家夫妇都说不在意,文氏却坚决要求把墙加高。 墙加高了,村里人也都看到了文氏的性情刚烈果断,渐渐的流言被压下去了,那堵墙的存在却理所当然了,即使在沈子林走后,也没谁想起来干脆把墙推到了合成一家。 留兰话说出来了,文清也没说支持还是反对,愣怔的想了一会儿,又低头做活不再搭理她。 留兰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再说别的,抱膝坐在门槛上,琢磨着后院那些花到底是什么,值不值得她如此的兴奋。 晚饭的时候,文清却又把这话提了出来,文氏不应声,白氏也没说话,只浅淡的叹了几声,这顿饭吃得是从未有过的压抑,留兰都有些后悔自个儿一时没忍住提起了这茬,有几次差点儿咬到舌头。 等大家都吃完饭搁下碗筷,文氏却又开口了:“文泽明儿去喊你谷子哥来,趁着下了雨墙根儿泡软了,推到了,干净儿的几车土就推出去了。” 文氏是一家之主,这话的意思也很明了,她同意把墙推到了,她话一落,被点到名的文泽愣了一下,痛快的答应了,白氏也跟着松了口气,绽出了笑容,前一刻的压抑一扫而光。 “留兰来帮忙刷碗,文泽留白去把鸡赶到窝里去,再跑出去乱窜,直接关上门不让进来超级狂龙分身全文阅读!”长姐文清又开始分派任务。 “不让进来就找谷子哥去,对吧,留白!” 文泽得意洋洋的冲留白使眼色,梁怀谷全部身家就还剩两间叔伯没法明着抢去的破宅子,但好歹是个容身之处,他却不老实住着,在坡上果林子旁边搭了个草棚子,开春天暖和了就搬进去住了,枕清风听夜雨的,反倒是让文泽十分的羡慕。 可惜留白很不给他面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靠近了白氏:“不找谷子哥,在家跟娘睡!” 气的文泽跳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出门,走到墙边的时候,抬腿就是一脚,却“嗷”的一声抱着脚打转。那墙在被推成一堆碎土之前,毕竟还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 留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却分不清到底是笑文泽还是以笑的方式向那堵墙告别。 隔天一大早文泽就去找梁怀谷,把他拽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吃早饭。 梁怀谷也因为下雨在家闷了两天,早坐不住了,正打算到镇上寻个活计干,听说这边需要他,什么都不顾了就跟着过来了。 吃饱了饭,捞了件趁手的工具,那泥土墙在他强有力的臂膀下不堪一击,颓倒在地。 文泽留白也跟在一边帮忙,把碎土坷垃用筐子抬到竹篱笆边上,由文氏带着文清留兰两个敲得更碎一些,培在篱笆墙根儿上,加固篱笆墙,顺手也把攀着篱笆长得旺盛的蔷薇打理一下。 蔷薇,按文清的说法应该叫刺红,有了春雨的滋润,沟渠路旁,低头堰边,房前屋后,到处都是,但大多粗放生长,四处攀爬,甚至有人嫌碍事,镰刀一挥扔在一边,当柴烧都嫌有刺扎手。 留兰看着着实心疼,但人对美的欣赏是建立在满足基本温饱的需求之上的,毕竟蔷薇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换钱买饭吃,不被重视也是有原因的。但她的心里却另有打算,打理的格外精心,白氏等人也由着她傻乐呵。 春夏交接,原本只是短短的花枝的蔷薇花已经爬满了篱笆墙,枝叶茂密,把篱笆包了个密实,倒是更安全了。而且有些枝头上已经打了花苞,眼见着就要开了,留兰心底打着暂时不想说出来的小算盘,笑眯了眼,乐极生悲,被蔷薇枝上的皮刺扎了一下,细嫩的手指肚上沁出一颗细小的血珠。 “咦?”隔着两步远的文清突然惊异出声,留兰还以为被她发现了,连忙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抹掉了血珠,却听文清喃喃自语:“这里的怎么不大一样呢?” “什么不一样?”留兰挪到文清身旁,只见她面前的一丛蔷薇确实不大一样: 蔷薇细径柔软,四散蔓生,攀着篱笆缠绕生长,而这一丛的枝干略粗一些,直愣愣的竖着,也不是蔷薇花枝的青绿色,而是略显灰褐色的,叶子也比其他的略大一些,叶面稍亮一些,也不像其它的有一层细小的绒毛,但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玫瑰!” 留兰为这一发现而惊喜不已,不由脱口而出。 之前她因为听说做为爱情代言的玫瑰其实都是月季,闲来无事费了些心思研究了一下,隐约记得,分辨玫瑰和月季的其中一个细节,就是玫瑰枝上倒刺密布,月季却只是稀拉立着几根,其它如月季“长占四时春”,玫瑰吐蕊却是“限量版”,还未到花期没办法验证,留兰却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一丛是玫瑰而不是常见的月季。 ****** 首次尝试冲击三更,二更14:00左右,三更22:00点左右,牧之可算是拼上了,大家给加把劲儿吧,【推荐】、【收藏】给力点儿呗,【pk】也象征性的给点儿吧~~~ ------------ 第024章 林间纠纷 二更到,牧之挥汗求点击、推荐、收藏、各种票票~~~ ********** 月季原是野生山间,汉朝时已被人从野地里刨来,唐宋才明媒正娶进入庭院,自此得宠,这一丛玫瑰大概是被她当成蔷薇一起刨来种上,却没有分辨出来,才混杂着种在了一起,若不是蔷薇都争着往上爬,估计它还得继续隐藏下去。 一旁的文氏听留兰一声喊,也走了过来,瞧了那丛玫瑰一眼,若有所思,“还真是玫瑰,不过知道这个名儿的不多,都叫它离娘子。你倒是知道的多,还知道这是玫瑰。” 留兰心里一惊,再多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打转,也不敢表现出来,一时只能傻笑掩饰,琢磨着文氏如果追问,只好再说是沈子林告诉她的,却见文氏凝视着玫瑰花丛,一副怅然所失的样子,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 留兰松了口气,假装兴高采烈的跑开拉了白氏过来看不一样的“蔷薇”,畅想着有这一丛玫瑰,她便能鼓捣出一个玫瑰花园来,到时候玫瑰花酱、玫瑰花茶、玫瑰花露、玫瑰花膏,甚至是玫瑰酒,可样样都是好东西小小童养媳全文阅读。 爱花是女人的天性,虽然这丛玫瑰含苞未放,白氏已是目光闪烁,微有湿意。 只有梁怀谷对此很是不以为然,在他眼里,蔷薇也好,玫瑰也好,对他来说都跟山坡上那几棵青梅一样没有实际的意义,种这些也就是留兰这样的女孩子的消遣,不值得他费工夫。他只管把墙推到了,把地面平整了,甩开膀子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让那堵墙消失于无形。 留兰在夕阳的余晖下打量着被改造后的院子,少了墙的阻隔,感觉视野一下子宽广了许多。院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刚才一家人齐上阵,七手八脚的一收拾,都规整的整整齐齐的,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但这也无妨,等条件成熟了,她要在院子里整出一个小小的玫瑰园来,先以她目前能掌控的地盘为基础,逐步扩大她的实力范围,慢慢实现她的生活理想。 “我说你又在傻乐呵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听不见。”文清喊了好几声留兰都没反应,索性走过来掐了掐她的腮头,强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个儿身上。 “呵呵,没想啥。”留兰讪笑着装傻,“叫我啥事儿?” “我是说,后院你那些宝贝,谷子哥认出来一些,有鸳鸯藤,有野薄荷,茉莉花,还有几样一棵两棵的,他也认不出来,谁知道你都挖了些什么花草回来…” “真的?!”留兰兴奋的跳了起来,把文清吓了一跳,“咋咋呼呼的,也就是鸳鸯藤少见些,别的满野地里都是,就你当宝贝似的…” 留兰不等她话说完,扭身跑到后院。薄荷和茉莉花她都熟悉,只有鸳鸯藤,把脑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搜寻了一遍,才隐约想起,是金银花的另一个名字,但她也只是在闲来无事翻腾外公珍藏的医书时看到过,印象很模糊,不过也没关系,金银花又叫忍冬,在冬季零下的气温下都能安全过冬,只不过被她烧过了,今年春天才萌芽展叶的晚了,眼下一天比一天暖和,新梢生长很快,过些日子开了花,她必然是认得的。 原本忙碌了一天有些疲惫,这一下又来了精神,趁着晚饭还没做好,软磨硬泡的拉着梁怀谷和文泽留白,到河边捡回一些石块,垒了两个像模像样的花坛,并严令禁止再有人从后院走。又反复确认了后院的每一寸泥土都是湿润的,才放弃了再浇一遍水的念头。 “干脆,给你在后边架张床,你天天守在跟前得了。”正在盛饭的文氏取笑着被留白拉回来的留兰,引得其他人一阵哄笑。 “这几天不行,姐姐睡在外边冷,等过几天才行。”留白还以为文氏说真的,一本正经的接话,大家伙瞧着他认真地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那把你的被子让给你姐姐,她就不冷了。”梁怀谷故意逗他。 “我和娘盖一床被,给了姐姐,我们就没有了,娘肚子里的妹妹也没有了。”留白很是苦恼,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要不我们都和姐姐一块睡外边,就都不冷了!” “哈哈!”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留兰笑的捧着留白的小脸一阵揉捏,粘在手上还没来得及洗掉的湿泥都抹在了他的脸上。 文清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出门拧了条帕子给留白擦脸,又推着留兰去洗手。 留兰洗了手回到饭桌前,大家还在扑哧扑哧的笑,又跟着笑了好大一会儿。 这一场畅快的笑,也许并不是留白的童言稚语,只不过是每个人都觉得乐呵,笑一笑更开心。 这一天又这么多让人高兴的发现,直到入睡,留兰的脸上都挂着笑,睡梦中,她仿佛又吃到了外婆亲手做的包了花酱的小甜点,那虽然是她喝过苦的难以入口的中药后的犒赏,甜甜的滋味却从舌尖上一直延伸到心底穿越之外挂大作战。 白氏翻个身,给身边的儿女掖掖被角,心里的满足溢成了唇际的笑意。女儿因祸得福,转了性子,聪慧伶俐,让她舒心不少,却也因此想起一些尘封了好些年的往事来,每每心头泛酸,但有这么一双儿女承欢膝下,有这么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也该知足了。 日盼夜盼的,山坡上的几棵梅子眼见着将要成熟了。 梁怀谷把青黄的梅果摘了尝了一下,仍然是酸中带苦,虽然有了那么几丝甜味,但怎么都称不上可口,因此仍未引起他的重视。 这时节山里的野果子都还没有落果,村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半大小子缺少零嘴儿,正馋得发慌,虽然之前也尝过梅果的苦涩滋味,但青黄的梅果带了红晕,瞧着都让人口齿生津,垂涎欲滴,趁着梁怀谷不在上树偷果子,尝了尝不怎么好吃,一时作乱起来,八棵果树无一幸免,大半的果子都被摇了下啦,青果绿叶落了一地。 文泽刚巧碰见了,上前制止,竟然和他们打了起来,吵吵闹闹的引来了附近干活的村邻把那几个使坏的小子拉开了。 一方是平日里乖巧懂事的文泽,一方是整天上墙爬屋、闹的鸡飞狗跳、当爹妈的恨不得吊起来打的混小子,更何况那些青黄的酸果子虽不讨喜,却也是两家费心种着的,哪一方占理,一目了然。 当下有和两家关系好些的,主动把捣乱的小子的爹娘喊了来。文泽也是聪明的,跟人吵的面红耳赤,也不忘偷偷派了寸步不离跟着他的留白跑开通风报信,把正在地里忙活的文氏和文清留兰喊了来。 留白一着急,话又说的磕磕绊绊也没听出个之所以然来。两边的距离并不远,吵吵闹闹的声音隐约传来,留兰心里一急,拔腿就跑。 远远的先看到挤在一起指指点点的人群,吵闹声里隐约还有哭声,心里为梅子着急,又想着被围在里边的文泽是个乐天派,成日里嘻嘻哈哈的,还从没听他哭过,还当他被欺负的厉害了,当下心里一慌,只恨自个儿人小腿短跑不快。 趁留兰慌乱停顿的功夫,文清也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着急上火的,还当自个儿比文泽还厉害。”她平时虽把文泽管教的严厉,却也知道文泽不会轻易惹事,心里虽也发慌,却比留兰还稳得住。 留兰被她一拉,也稳了稳心神,她实际年龄比文清还大一些,但却不像她过早的接受了生活的磨砺,还经常不着调,这会儿只想着文泽,想着梅子,所谓关心则乱,一时乱了分寸,当下放缓了步子,借以平稳了下呼吸,脑子里也快速的分析了各种可能与各种对策。 挤进人群,眼前的情景都没有她想象的几种可能严重,留兰也松了一口气。 一边是在大人的责骂下垂头丧气的皮小子,一边是站在一片绿叶青果中气呼呼的文泽,看上去好像没怎么吃亏,但脸上带着青紫,头上沾着绿叶,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样子却博取了大多数人的同情。 留兰心底莞尔,却使劲一皱鼻子,加上刚才一阵急促的奔跑,气息不稳,轻而易举的挤出了满眶的眼泪,留白更是先她一步跑到文泽身边,嘴里迭声喊着“哥哥”,晶莹的泪珠挂满了小脸。 留白平日里亦步亦趋的跟着文泽,哥俩儿的感情自然是深厚,这会儿倒是真情流露,围观的村邻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些。 文清年长稳重一些,四下里一打量,东家西邻的都在这儿,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拉下脸面闹得不痛快,但文泽这个弟弟她是清楚的,平时她一时气急骂的厉害了或者下手重了,他都倔着性子从来不掉眼泪,这会儿却气得脸色涨红,眼眶里也鼓鼓的一包泪水仍然倔着不肯淌下来,一时间又想起没有遇上沈子林一家前,娘仨儿四处流落受过的委屈,一时悲从中来。 ------------ 第025章 新鲜梅果 文清强压着泛起的酸楚,先将留白搂在怀中,轻言安慰,“留白不哭,你哥哥没事。”又帮文泽拍拍身上的泥土,整整衣服,语气中却添了几分严厉,“文泽,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不管谁对谁错,你都不该和人打架…” “姐,我没和他们打架,我只是挡着不让他们糟蹋果树,他们不听,还拿果子砸我…”文泽忍不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围观的人看到文清小小年纪,却颇有长姐的风范,一开口并不是先指责破坏他们家果林的皮小子,反倒是先指责弟弟不该和人打架,心里赞叹不已,有到的早的明白真相的,也抢着为文泽说话,“是啊文清,你弟弟真没动手,都是这帮混小子不知好歹,瞧这一地的果子,眼瞅着快熟了,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满地的青黄果子虽不讨喜,但稀事爱物是清苦农人的本性,眼下是日子过得好,多少能混个肚饱儿,若是逢上树皮草根都吃不上的荒年,这些酸果子说不定能救命,却生生的被糟蹋了,当下人群里嗡嗡的,对那几个惹事的皮孩子的指责更胜,他们的爹娘也都在,听着村邻的指责,不禁羞红了老脸总裁霸妻身全文阅读。 几家一商量,推出来一个说话的,“咳咳,她婶子,都是这几个熊孩子的错,回头我们再好好教训他们,这一地的果子,祸是他们做下的,我们也没啥好说的,刚才咱们商量了,不管多少的,凑些钱补给你们,到时候让这几个亲自给你们送上门去,也给你们赔个罪。”这话是对着一直没出声的文氏,文清再懂事,也毕竟是小辈。 文氏自打来了就没出声,听了这话也有一会儿功夫没接话,留兰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打算,也有些紧张的看着她,被她一抬手揽到怀里,“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赔钱的话。” 文氏一开口,围着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只有偎在文清怀里的留白还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 文氏轻轻拍着留兰继续说:“这俩孩子的爹的为人,大家伙也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什么,那么大一片红果子都给大伙儿分了,这几个青果子值什么,只不过是他留给这娘仨儿的念想,才一直占着这么块地,眼下这果子虽然快熟了,能吃不能吃还得另说,今儿这事儿要我说,还幸亏的这果子是不能吃的,要真是那酸甜可口的吃到肚子里去,吃坏了什么的,谁也担不起…” 原本说要赔钱的几个原本还有些肉疼,巴不得文氏说出不用赔钱的话,听她这么一说,却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冒了一身的冷汗。 全村子都知道,这青果子是沈子林从深山里挪出来的,山里的野果子也不是都能吃的,有好些是有毒吃了能出人命的。而且大多数果子都是秋后才熟,这才入夏,这些青果子就开始泛红像是熟了一般,看着也不像是寻常的果子,当下之前偷偷尝过这青果子的人都有些后怕。 留兰初听文氏说这一番话,还以为她是想杜绝再有人偷果子,或者是像这样比偷还要恶劣的破坏,但仔细一琢磨,大概文氏心底的想法,和梁怀谷差不多,都觉得这果子是不能吃的,一直没表现出来,则如她刚才所说的,当这几棵果子树是沈子林留给他们母子的念想,怕说出来他们伤心,否则,她这话一说出来,人人都当这果子是不能吃的,结果岂不是跟这会子被糟蹋了没什么两样,凭文氏的心思谨慎,断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这个地处偏僻、信息闭塞的小山村,人们的蒙昧无知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留兰一直认定了文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村妇,心下也有些动摇,转念一想,也许这青梅在被沈子林发现之前,的确是藏在深山不为人知的。又或者在别的地方早有了青梅,只不过相隔千里加之保鲜不当、运输不便,并没有进入寻常百姓家,譬如荔枝,杨贵妃能吃到,一般人却是有钱也买不到。 留兰心中各种情绪杂糅,但总起来说是喜多于忧的。成熟的梅果虽然好吃,想着那酸酸甜甜、汁盈唇齿的滋味,不由口齿生津,但梅子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倒牙。更何况梅子并不是桃子、杏子一般的普通水果,它的价值远不止如此,既然只有她知道,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沈子林的一番辛苦。 一场风波止于文氏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不仅她个人的形象在众人的心目中又高大了几分,之前因着沈子林的去世慢慢淡去的对他的感念也又深了几分,相应的对沈家母子的同情也多了几分,当日在场的不在场的,各回各家之后一番唏嘘,自是又一次三令五申,严禁自家的孩子再与两家为难。 当然十指有长短,也有人觉得文氏这副样子是做给人看的,深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的都有,留兰身处风波之中,却也做到了旁观者清,把围观众人的神情表现都看在眼里,却未置一词。 所谓人走茶凉,沈子林已经离世近一年了,影响力还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文氏的表现,很难说不是受他的影响。 这次风波的最大受益者,却是文氏等人认为最伤心的留兰。 在她的印象里,梅子要在完全成熟之前摘下来,才适合进一步加工。她正琢磨着找个理由摘一些青梅果实验一下,这些惹事的孩子正好帮了她的忙,因为梁怀谷的不重视,树底下的野草野菜恣意生长,落下来的梅果只有少数受了伤,大部分果子都是完好无损的风云人生。而且刚才只觉得地上落满了青梅触目惊心,等平静下来仔细检视,留在枝头的梅果也不算少。 留兰俯身收捡着树下的青梅,脸上挂着泪,却也憋着笑。 梁怀谷在人散了之后才回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拉着文泽问清楚事情的起末,瞧着留兰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心疼梅果却又强忍着不哭,又后悔又心疼,又不会巧言安慰,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回来时带了个大竹筐。 梁怀谷找来的筐有他一半高,留兰整个儿都能坐进去,底下先铺一层树叶子,再把青梅装进去,满满的装了一大筐,留兰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拖动分毫,梁怀谷得意的嘿嘿一笑,轻而易举的背了起来,绳子勒在他的肩膀上,留兰看着都心疼,他却觉察不到一般。 剩下一些,也都装进了文清出门时带出来的篮子里,原本盛了些野菜,也被她扔了出来,又在树底下草丛里仔细找寻,人都有趴到地上了。 “行了,再找都钻到老鼠洞里了。”文清忍不住取笑她。 “喏,你看,又找到一个!”留兰得意洋洋。 “我也找到一个!”留白也在那儿邀功。 文清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到不远处的树上折了一些树枝盖在竹筐和篮子里的梅果上,“你们在这找,我们可走了啊!” “啊,一起走!”梅果如愿以偿的摘下来了,留兰迫不及待的想进行下一步,大方的舍弃了可能并不存在的漏网之鱼。 原本想这里离河边近些,不如洗干净了再搬回去。可惜梁怀谷心中有愧,动作迅速,不等她想到这一茬,已经是扛着竹筐往回走了,其他人也都神情凝重,好像都觉得她在伤心,竭力配合着她,她又不好说什么,又是感动又有些无奈。 自从前些日子下雨,白氏稍有些着凉的症状,在文氏的严格要求下不能出门,只能在家好好养着,看到他们收回来的青梅,不由讶异出声:“咦,原来是它。” 留兰听见了,连忙追问:“娘,你也认得这些果子?” “不认得,只是前些日子见得时候还青青涩涩的,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白氏颇为不自然的笑笑,“看着像是还没熟,怎么就摘下来了?” “还不是那几个坏孩子,他们把果子都晃下来了,还用果子砸哥哥的头…”留白毕竟才四岁,平时文泽总是教他男子汉要勇敢,刚才闹那么一场,心里的害怕委屈全都咬着牙压在了心里,这会儿回了家,见了娘亲,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白氏,小脸埋在她的衣服里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含糊不清的试图把梅林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白氏安抚的拍着留白的小脑袋,用眼神询问最先进门的梁怀谷。 梁怀谷一直因为自责而沉着的脸在白氏温和如水的目光下略有些发红,目光躲闪着不敢和她对视,瓮声瓮气的回答:“几个混小子,趁着我不在,把果子都糟蹋了,都怪我,我,我是想着,多烧些草木灰给红果子撒上…” 梁怀谷也觉得自个儿对那几棵梅子不大公平,越说声音越低,躲闪的目光扫过留兰光净的额头上因为搬运梅果沁出的汗珠,心里更是惭愧不已。 “这不怪你,谷子哥,他们几个早就惦记上了,总能瞅见你不在的时候。”留兰上前拉住梁怀谷粗糙的大手,安慰的晃了晃。 ********* 第三更奉上,牧之拼上了,亲们给力点儿吧,【推荐】、【收藏】多来一点儿,【pk】也意思意思吧~~~~~ ------------ 第026章 准备工作 严格说起来,梁怀谷照看映山红果有报酬可拿,是职责所在,那八棵梅树却不在他的指责范围之内,哪有要人帮忙还要顺带着让人承担责任的,所以留兰瞧着他羞愧难当的样子,才想着安慰他。 梁怀谷心眼直,先前认定了梅林遭破坏是他的错,听留兰这么一说,歪头想想也有道理,他总不能没白没黑的守着,总有走开的时候,映山红果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即使他不在,也有人帮忙看着,那是怕被别人多占了便宜,但梅林则属于沈家的私产,可没那么好心帮忙看着的人,这回被糟蹋了,幸灾乐祸的怕是大有人在。 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愤愤然,暗中琢磨着得想个法子防止今天这样的事再发生才好。 梁怀谷紧拧着的眉头因为她的安慰舒展开了,白氏的疑惑却还在,留兰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的经过给她讲了一遍。 “这没什么,原也没指望能像红果子一样卖多少钱,若想尝尝,树上不还有一些吗,不差几天也就熟了,到时候咱再一块儿尝尝。” 白氏捧起留白的小脸,轻轻拭去他颊上的泪珠, “留白也不哭了,别人想偷咱家的东西,这不咱又要回来了么,这些果子现在虽还不能吃,总还在咱们家不是?留白不怕,有娘在,有你文姨和谷子哥在,还有哥哥姐姐都在,谁也抢不走咱家的东西,是不?” 留白在白氏的温言安抚下点点头,把身边的几个人挨个看了一遍,大家都笑吟吟的看着他,也破涕为笑女王花。 小孩子可真是好哄。留兰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她虽然时刻注意,怕有不恰当的表现被家人看出端倪,可正是故意模仿出来的小孩子的形态,连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恶寒,太过刻意了反倒是不好。何况现在大家已经完全接受了现在的她,她也完全接受了这个家和这些家人,大可放开一些,让他们认识并接受真正的自己。 当然这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否则怕沈子林也撑不住场,如果沈子林给她托梦的次数多了,白氏要让她给沈子林带话怎么办?再往深里想,托梦一事如果不小心传出去,以讹传讹,在迷信思想十分严重的古代,要把她穿成类似“阴媒”的鬼孩子咋办? 冷不丁的被自个儿的想法吓了一哆嗦,留兰赶紧拽回飘远了的心思,面上继续做出小女儿的纯真乖巧之态,心里边儿却噼噼啪啪打起了小算盘,琢磨着该怎样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她的实验,尤其是文清,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想瞒过她,基本上,很难。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始干,等他们问起来的时候再想法子搪塞也不迟。 于是,留兰横着心跟梁怀谷提出了在院子的一角搭个竹架子要求,梁怀谷也毫无疑义的同意了,带着文泽留白两个去砍竹子。 留兰又把家里的木盆都倒腾出来,当院子摆在一起,拉着文清流水作业,洗青梅果。 一番折腾下来,湿了鞋袜不说,连院子都被浸湿了大半,文清捶了捶酸痛的腰背,忍不住埋怨,“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还不早说,直接在河边洗完了再搬回来多好,还省得一趟一趟的挑水,敢情不是你费力气。” 留兰撇撇嘴,这个她也想到了,只不过事出突然,没给她提前打算周全的机会,而且文清能啥也不问就陪着她瞎折腾已经是惯着她了,她还能说什么。 原以为她这番折腾白氏多少会问些什么的,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白氏看见她拉着文清洗青梅果,只嘱咐她小心点儿别弄湿了衣裳,就再没说别的,拉着文氏进了屋。 两个人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文氏再出来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留兰怀疑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才觉得别人也古怪,也没再多想。 等梁怀谷三人托了竹竿回来,留兰又上蹿下跳的指挥着他搭竹架子。 竹架子搭了上下两层,鉴于留兰身高有限,下边一层差不多她平伸着胳膊刚好够着,上边一层则比她的头顶还要高出一截。粗竹竿搭成骨架,细一些的交错着搭成格子绑在下边一层上,剩下的一些细竹枝覆上稻草编成一个竹盖子,不大不小搭在上边一层上刚好把竹架子整个遮住了。 梁怀谷将功赎罪一般,被七岁的留兰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也不恼,而且他既然能独力在山坡上搭起草棚子,搭个竹架子自然不在话下,搭得又快又漂亮又结实,留兰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有个这样的哥哥真好。 心里这么想着,话也很自然的说出了口,梁怀谷听了乐不可支,一旁打下手的文泽不乐意了,“我也是你哥哥,我也给你搭竹架子,你怎么不说我好!” 留兰朝他吐吐舌头做鬼脸,“你也好,好的不得了!” “哼,没有诚意清穿之得添福后!”文泽不满意的哼一声。 留兰黑线,以前看到的小说里,古代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哪一个不是成熟稳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些特点在文泽身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看来这其中有理解上的误差。可转念一想她自个儿的行为,人家小说里穿越人士哪怕只有四五岁,要么早慧,要么异能,反正就是厉害的很,而她穿过来,反倒像真回到七岁一般幼稚了。 屋子里,白氏隔着窗户看着留兰等人笑闹成一团,原本有些凝重又掺着怅然的神情,也绽出几分笑意来,重新拾起手边儿上的绣活低头绣起来。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阴影,似是掩藏着不欲为外人知晓的秘密。 留兰叉腰站在院子里审视着他们的劳动成果:三大盆完好无损的青梅,小半盆果皮稍微有些伤痕的,还有一些个头太小费劲捡回来却只能弃之不用的,心里的小算盘一响,加上树上留着的,这八棵青梅移植出来第一年,产量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等她这次的实验成功,再试着扩大青梅的种植规模,可就是一条光明的致富之路啊。到时候,躺椅往树荫下一摆,喝着清凉爽口的冰镇酸梅汤,那叫一个悠哉美哉! 梁怀谷按着留兰的要求,把竹架子搭在了她认为采光效果最好的地方,这样不得不远离可以依靠的院墙,为了保证竹架子的牢固性,他不得不又去后山上担回几块大石头,把竹架子牢牢固定住了。 竹架子上放了两个平底阔口的大簸箩,其中一个还是文泽自告奋勇去梁怀全家借来的。簸箩是平时晒粮食用的,翻过来口朝下使劲拍打了一番,把缝隙里的碎粮食屑屑拍了出来,又用水冲洗了两遍,才小心的把盆里的梅果倒了进去,还要仔细着不破坏果皮。 等把梅果全部晒上,留兰又出了一头的汗。抬头看一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这几日气温明显升高,看来即将告别春天,炎暑将至,阳光充足,刚好配合她的计划,可是立夏之后也即将进入雨季,而且夏天的雨可是从来不提前打招呼的,说下就下,所以才未雨绸缪的在竹架子上加了个盖子。 忙活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留兰只觉得她的小胳膊小腿儿的酸麻不已,连指头尖儿都麻嗖嗖的,可大脑里却异常的活跃,每一个脑细胞都积极的参与着思考,试图把有关梅果加工的记忆都搜集整理出来,好为她所用。 想来想去,越想越兴奋,如果不是知道白氏还没有入睡,她都要手舞足蹈起来了,只好握紧了小拳头,先狠狠的夸了自个儿几句。可突然想到某一点,却像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傻愣住了。 磨着牙的琢磨了半天,想直接开口问白氏,又怕她多问,不如忍着明天问文清,可问了文清,如果真像她想的那样,最终也不能绕过白氏去,心里像猫爪儿挠着,怕惊动白氏也不敢多翻身,这一夜就在内心的纠结中昏昏睡了过去。 隔日早晨醒来,留兰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院子里的竹架子上,文清已经把昨夜收到屋里的梅果晾上了,如果卡在这儿,这些梅果算是真的浪费了,咬咬牙,慢慢的蹭到正在做饭的文清身边,“姐,咱家有盐么?” “有啊,罐子里呢。”文清下巴点点锅台上一只黑陶罐子。 留兰捧过陶罐子,里边是用擀面杖压碎了的粗盐,也只有浅浅的一层盐,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还有么?” “就这些了,这盐可比米都贵得多,咱家一个月都吃不了大半罐儿。”文清手里忙活着,也没多想别的,只顺着留兰的话回答。 留兰心里哀叹一声。斗米斤盐,她之前略有所闻,虽然说的是那些交通闭塞、盐的运输不方便的地方,她现在还不清楚梁石桥村所处的地理位置,如果离海近些,说不定盐还能便宜一些。 ****** 三更真要吐血了,何况说好了每章3000+,今天只能保证两更了,但如果有重大突破,比如点击、推荐、收藏、pk大爆发之类,牧之拼死也会加更~~~ ------------ 第027章 斗米斤盐? 根据留兰浅薄的历史知识,古代的盐铁之类是受政府管制的,价格虽不至于是几十斤米换一斤盐,但肯定便宜不了。 掂量着手里的黑陶罐子,估计都装不了一斤盐,一家大小六个人一个月也就吃半斤左右,那她接下来想做的事,简直就是挥霍。 “那,糖呢?”留兰不死心的问。 “有红糖,给你娘备下的,你到底想问什么?”忙碌的文清终于有所觉察。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留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以掩藏心虚,“那糖贵吗?” 文清有些习惯了留兰无厘头的问题,随口答道:“比盐便宜一些。” 听听,比盐便宜一些,而不是比米贵一些。 之前留兰已经了解到,现在的米价很便宜,六文一升,十升一斗,如果真按“斗米斤盐”算,那么盐一斤差不多六十文左右,但如果盐的运输方便,打个对折也有可能。 糖比盐便宜,怎么说也得二十来文。 盐是生活必需品,不得不吃的东西,家里每月的消费都不超过三十文,糖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孕妇白氏才能享有的待遇。一家人再惯着她,也不可能拿出小半两银子来让她瞎折腾。 留兰心里一声迭一声的叹气,文清也注意到了她苦着的小脸儿,但锅里蒸着的菜窝窝正好到了火候,也没多问,把灶里的火熄了,灶边私下里的乱柴草收拾利索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出门洗手,顺道吩咐留兰:“你也去洗洗手,一会儿帮我把菜窝窝拾出来。” “哎!”留兰只得打起精神,跟着去洗手。 文清做的菜窝窝是面粉掺了豆面和山芋面儿,都是农家寻常的石磨磨出来的,口感略微粗糙一些,但揉了切碎的野菜进去稍微松软一些,而且带着一股子野菜的清香,作为主食,算不上可口,但难得的是不含任何添加剂,可列为纯天然食品仙脉武神。 但有件事儿一直让留兰很费解:在她没办法回头考证的印象里,虽然记不清楚是明朝的哪个年代,但做窝窝头的主要原料玉米和山芋也就是俗称的地瓜应该是同一时期被广泛种植的,为何会只有山芋没有玉米?这么重要的粮食作物不该被遗忘才对。 不过这事儿也只是她没事的时候瞎琢磨,就算两样作物都有,或者排除了地域性原因,她也没办法据此推断出如今究竟是哪朝哪代,而且现在看来,时空问题已经远远比不上院子里晒着的两簸箩青梅果重要了。 留兰心里有话堵着不能说出来,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吃过了早饭,跟着文清去河边洗衣服,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照例先转到了坡上的梅子林边。 一夜之间,八棵梅子的待遇大幅上升,远远超越了优越感明显的红果林:散落在地上的断枝残叶都清理干净了,松了土,浇了水,四周形同于无的矮篱笆也加高加固了,不知道从哪里挪来的花椒子树也栽了几棵。 花椒子枝叶上布满皮刺,是天然的防护刺篱,而且它的果皮可作为调味料换钱,种子也可以吃,甚至叶子都能腌成咸菜下饭,所以多数人家都从后山的林子里把花椒子树移植出来,多少可以补贴一点儿家用。 这也是农家经济来源渠道狭窄的佐证之一,不敢保证回报的投入,必须慎之又慎。 留兰心里明白,梁怀谷是觉得心里愧疚,在弥补自己的过错,这更表现出他的耿直和他对他们一家的感情深厚,生怕她因为梅子林被破坏而伤心,所以尽着心的想让她开心,这让留兰既感动又心疼:梁怀谷被她指使着忙活了一天,晚上又摸着黑做这些,怕是累坏了,才没像往常一样远远的就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任谁有这么个把自己时刻搁在心窝子里的兄长都会感动不已,会心疼,大概是她内心底里已经把梁怀谷当成一家人了,不止是梁怀谷,她与白氏等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深入骨髓的至深亲情。 既然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不好说。 留兰这样想着,暗中打定主意直接和白氏把话说清楚,争取她的支持,无论成功与否,都好过她身无分文,只能暗自苦恼。 虽然两世为人,可现世的留兰身体里存留的却是上一世的记忆与思想,自然也秉承了上一世的脾性:决定容易做,推翻自个儿做的决定也容易,往往是左一个决定,右一个决定,但仍然改变不了犹豫不决踟蹰不前的现状,说好听点儿叫谨慎,事实是优柔寡断。 可惜七岁的留兰暂时拗不过十几年积淀下来的坏习惯,围着白氏绕了好几个圈,嘴张开了声音却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幸亏午后安静,白氏正歪在床上昏昏欲睡没有发现她的欲言又止。 留兰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梁怀谷深入了解一下当下的物价水平,大体做个预算再像白氏开口。 之所以选择梁怀谷,一来他经常往镇上去,应该比为采买生活必需品才偶尔到镇上去一趟的文氏更了解行情,如果他不了解,也可以托他到镇上的时候帮忙打问一下;再者,他性子比较直,不会多想,如果她让他保密,估计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 初夏午后,阳光明媚,微风清朗,田间阡陌香气弥漫,一路走来,心情也像篱笆上的蔷薇一般,微微绽了开来。 留兰在坡上草棚后找见了梁怀谷。 他正枕着胳膊,单曲着一条腿躺在草地上,眼睛闭着,浓黑的眉毛却高挑着,显然并没有睡着,而是在享受午后安静的休憩时光。脚步声刚一靠近,他便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看见是留兰,被人打扰的不快即刻一扫而光。 “留兰,来,这儿坐星神陨杀。”梁怀谷撑起上身坐着,拍着自个儿的大腿让留兰坐。 草地虽柔软,但带着湿气,他可以躺着却不许她坐着,足见他也是细心的很。对这样的关怀留兰很是受用,依言坐在梁怀谷的腿上。 “谷子哥,你明儿还去镇上吗?”留兰还是决定迂回探问。 “不去!”梁怀谷毫不迟疑的回答,还坚决的摇头以加强语气,“留兰你放心,在树上的果子摘下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看着。” 敢情他以为她这么问,是担心他走开了梅子树再被破坏。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泽说那几个人已经被关在家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而且有了这次教训,他们也不敢再来捣乱了。”留兰赶紧解释,免得他乱愧疚一把。 梁怀谷也不是脑子笨的,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留兰的意思,“那你想买什么,我去给你买。” 听他说的这么爽快,留兰心里转起别的念头,“谷子哥,你有钱吗?”如果有先借他一些也无妨。 梁怀谷如她所愿肯定的点点头:“有!” 留兰高兴的裂开了嘴,“你有多少钱?” “大概,七八百文吧。”梁怀谷挠挠头,张口就把自个儿的老底揭开了。他的钱来得快也去得快,大部分都用来偿还年幼时欠下的人情债了,尤其是这半年,两家吃的米粮油盐,大多是他买来的,文氏白氏曾劝过他多次,让他攒下些钱好成个家,他却总是满不在乎,该买啥买啥,能剩个七八百文已经算是不错了。 “唉!”留兰失望的叹了口气,十来斤盐就能把梁怀谷的家底端了,让他拿出全部家当投资一项风险不可预见的工程,她还真难以开口。 “咋了留兰?你想买的东西哥给你买不起?没事,你想买什么尽管说,大不了哥多给人家扛几天活计,哥有的是力气。”梁怀谷拍着强有力的臂膀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话虽这么说,留兰怎么能真让他这么做,“没啥,谷子哥,你知道盐多少钱一斤吗?” “二十五文。”梁怀谷想都没想就回答。 这倒是出乎留兰的意料之外,“二十五文?你确定?” “当然,起码上个月是。” 如此,是不是可以推断,她现在处身的地方并非交通闭塞、难以难以互通有无。 留兰顾不得多想,她又听出了别的疑问,“什么意思?盐的价格还经常变吗?”想想又觉得这问题问的多余,印象中古代的货币都不一定等值,物价不稳定也可以理解。 “那可不是。”梁怀谷顺手掐了一根草杆儿衔在嘴里,“这盐可不跟别的东西一个样儿,可都是官府管着的,卖盐得有官府发的盐引子,没有盐引子还卖盐,那是要吃牢饭的,可盐引子也不是谁都能领的,镇上就一家卖盐的铺子,这么一来,还不是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虽不好理解,留兰也受教的点头表示了然。 梁怀谷接着说:“不过说起来,镇上那家盐铺子倒也是仁义,再涨也不过三四十文,听说有些地方,多的时候都百来文呢,还不定能买着呢。” 看来确实存在“斗米斤盐”的情况,幸运的是这里不是。 ******* 二更求推荐,哪天过百哪天三更,可怜啊,遁走~~~~ ------------ 第028章 准备买盐 留兰放了一半的心,但也发现梁怀谷年龄不大,脑子却活泛的很,又常在镇上打工,各行各业的都接触过,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不像她先前想的那么好忽悠,估计她的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破了,给她面子才没说出来。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了,让他也给出出主意。 “这又怎么了?小脸儿皱的跟小老太婆似的!”梁怀谷瞧着留兰好半会儿不说话,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干惯了粗活,手也磨得粗糙不堪,本来没事多少劲儿,但磨在留兰娇嫩的小脸儿上已经痛感明显了,可她这会儿也不顾上疼了,鼓足勇气问道:“谷子哥,你见过梅子吗?”说完便紧盯着梁怀谷等他的回答。 梁怀谷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没见过,但好像听说过一回。”语气不大肯定 “真的?你听说过?那你好好想想,在哪儿听说过?”留兰兴奋的跪坐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栽倒梁怀谷怀里,她的心理年龄可是和梁怀谷一般大,投怀送抱会羞涩的。 梁怀谷连忙扶住她,“让我想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镇南头一户人家,要在花园里挖个鱼塘,我就去了,那时候天热,主家心善,给喝的水都是酸甜的,送水的丫鬟说叫什么梅子水儿,不晓得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梅子。” 梁怀谷说的模棱两可,只因他模糊记得有这么回事,那梅子水儿虽然好喝,但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任何吃食只要能吃饱就是好的,当时又忙着干活,哪顾得上好吃不好吃,很快就忘在脑后了,倒是给他送水的那个小丫鬟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软软的声音问了他好些问题,他怜她年纪小就要干活伺候人,有问必答重生左唯全文阅读。 留兰听梁怀谷提到梅子水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酸梅汤,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既然有酸梅汤,必然也有梅子做的其他吃食,那就不怕她做出来的东西没人敢吃卖不出去,而且如果有可能,她还能请教一下梅子的加工方法。 忧的是这梅子做的东西并不像她之前想象的那般是独一份,原想着是空白市场,其实竞争还是存在的,她一无本钱二无手艺,很难在竞争中获胜。 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弃希望,留兰又赶着追问:“那你后来又喝过没?外面又卖的没?” “没有。”这回梁怀谷倒是很肯定的摇摇头,“那家人是前些年刚搬到镇上的,我估摸着,那东西大概是从外边带回来的,咱镇上是没有的。” “从哪儿搬来的你知道不?” “不晓得,有说口音是南边儿的。” 梁怀谷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上林镇,只能听出来那家人的口音和他听惯了的不一样,南边儿对他来说只是个概念,却恰巧符合了留兰的推测。 她估摸着,这里的人之所以不认识梅子,大概是这地方的气候原本是不适合梅子生长的,只不过因缘巧合,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途径,几颗梅子核落在了这里的深山里,里边又有那么一颗两颗的长成了树,慢慢的繁衍成了十来棵。有因为深山里人烟罕至,鲜梅果的口感又不讨喜,才被忽视了好些年,之后被沈子林发现。 如果她的这个推理合理,那说不定在气候温湿的地方,梅子早就被人发现甚至广泛种植,再加上劳动人民的智慧,她能想到的那些跟梅子有关的东西,说不定早就有了。之所以还没有广泛流传,大概也是价值不菲的高档消费品,还没进入寻常百姓家。 留兰想到这些,登时笑弯了眼,底气也足了,“谷子哥,你的钱,能借我使使不?”一边说一边还抱着梁怀谷粗壮的胳膊摇了几下,说撒娇,倒还真想那么回事儿。 “成!”梁怀谷立马被糖衣炮弹击中了,爽快的应承了。 “谷子哥,你最好了!”留兰兴奋的跳起来,绕到梁怀谷身后,“我给你捶背!” 话一出口,留兰自己先满头黑线,这一招她以前常用在外公外婆身上,而且百试不爽,这回兴奋过头,条件反射了。 “呵呵!”梁怀谷倒是很受用,可惜他干惯了体力活,肌肉结实,留兰柔软的小拳头敲在他的肩膀上跟敲在石头上没啥两样,才敲了十几下,手就微微发红了。 梁怀谷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享受这待遇,心里像又喝了那酸甜的梅子水儿一般,对留兰的疼爱也更多了几分,“留兰,你使钱想买啥,哥带你去买。” “买盐。”解决了钱的问题,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了,留兰也放松了许多,痛快的回答。 “买盐?家里没盐吃了?” 前边留兰虽然问了好些与盐有关的事儿,但梁怀谷也没往深里想,自从沈子林走后,两家吃的盐都是他买回来的,眯着眼回想了一下,上回买盐也不过十来天之前,这回盐怎么吃的这么快? “不是。”留兰借机解放了自己的小拳头,绕到梁怀谷跟前,郑重其事地说:“谷子哥,你知道不,你喝的那酸甜的梅子水儿,就是咱们树上结的果子做的芙蓉女最新章节。”说完绷紧了小脸儿,一脸严肃的看着梁怀谷,等着他的反应。 梁怀谷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咱们的果子做的?你咋个知道?” “爹跟我说的。”留兰又把专用挡箭牌沈子林拉了出来。 “他啥时候跟你说的?”提到沈子林,梁怀谷不自然的挺直了上身,沈子林与他,年龄上是兄长,意义上却是父辈,是楷模,他虽从未说过,却没办法抹去被他藏在倔强的外表下的深厚感情。 “在山里找见这些树的时候就说了,爹说这果子叫梅子,鲜果子很酸,但熟透了也很好吃,过几天等树上留下的熟透了,你可以尝尝。”留兰说着早就想好的说辞,瞧着梁怀谷听得极认真的模样,不由紧张的舔舔嘴唇。 “他只说这果子能吃,你咋知道那梅子水儿就是这梅果子做的,你又没见过那梅子水儿。” 往日沈子林进山,多是带着他的,偏巧找梅子树那一阵,镇上一家做惯了的铺子有事把他喊去了,小半个月没回来,这会子又想起这些事,梁怀谷心里有些恼,留兰毕竟年纪小,沈子林跟她说了什么不一定都记得清楚,如果当初他跟着,多少知道些,也不会拿梅子树当柴烧,早知道再熟的主顾也该推了。 “爹说了,梅果子熟透了虽好吃,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倒牙,吃不完的梅果子可以用盐腌了,晒成半干的咸梅果,咸梅果能做成好些吃食,其中一样就是你说的梅子水儿。”留兰的表情极为认真,一副“这都是我爹说的,你不信也得信”的神情。 出于对沈子林的敬重,梁怀谷就算是心里再埋怨自己也没影响他相信留兰说的话,“你知道怎么腌梅子?” “爹把大致上的方法说给我了,但他也只是听别人说的,没自己做过,他还说等结了梅果子试试看来着,没想到……”留兰适时的做出伤心的表情,配合提高她这番说辞的可信度。 果然,看到她这副表情,梁怀谷也想起沈子林在时的种种好处,一听他还有“遗愿”没有完成,自然当仁不让,“那咱就腌梅子,明天一大早哥就去镇上买盐,用多少咱买多少,晌午就能回来,下午咱就腌梅子!” 留兰一听这话着急了,“刚才咱不是说好了么,你说了带我去的!” 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去镇上,买盐是主要目的,她还有别的打算呢,按照穿越前辈的经验,只有赶集或者到县城之类的地方逛街才能灵光乍现发现商机,既然县城不常被身边的人提起,想来是距离太远,那她退而求其次,镇上也行,即使她此行除了盐之外毫无所获,也得去看看,涨涨见识也行,毕竟她目前为止尚未表现出身为一个穿越者的优越之处,还不能盲目自信。 “行,带你去,不过镇上可不近,十好几里地呢……”与其说梁怀谷言出必行,不如说他就是见不得留兰皱着小脸伤心的模样。 留兰心愿得偿,眼角下弯,嘴角上翘,莞尔一笑,看的梁怀谷心里一颤,以前留兰不怎么爱笑,他总想方设法逗她笑,就是爱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现在她爱笑了,而且是大多数时候都在笑,他还是看不够,觉得这甜甜的笑,就值得他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和梁怀谷商定了第二天去镇上的事宜,认真的答应了他提到的各项事宜,留兰乐颠颠的拉着梁怀谷回家,顺道再借助他说服白氏和文氏同意她跟着去镇上。 至于梁石桥村到镇上的距离,留兰并没有放在心上,原因无他,以前有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代步,梁怀谷所说的十几里地,在交通基本靠走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概念,她还很模糊,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时日尚短,前路还有太多的未知。 *************** 推荐啊,推荐~~~~~牧之很贪心,有的就来吧!!! ------------ 第029章 准备出发 饭间,留兰把腌梅子和跟梁怀谷去镇上买盐的事一起跟白氏文氏说了,一边说一边忐忑不已,生怕二人不同意,一巴掌把她的计划拍死在萌芽状态。 白氏安静的听她把话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文氏。文氏也凑巧看她,两人眼神交汇,文氏也没说话,继续夹菜吃饭。 留兰心一沉,现在是文氏当家,看她的反应,好像不赞成也不好说反对,交给白氏处理的样子,又听白氏细言细语的开了口,“先前还想问问你这果子怎么拾掇呢,哪有鲜果子放太阳底下晒的,原来你还有这样的主意。那就先腌上吧,厨房里还有几个空坛子,明儿让你姐给你刷出来,等买了盐回来就能用上了。只是买盐可不能用你哥的钱,前段儿锦绣坊给的定金你文姨收着呢,一会儿吃完饭先给你哥让他带着,明天走的早别忘了。” 梁怀谷听她这么说,从饭碗中抬起头来,只说了一句“走的时候再说吧”,又埋头继续扒饭。 留兰还愣怔着没回过神来。 沈子林这个名字,威力竟然这么大? 她还有一大堆的说辞等着拿出来说服白氏和文氏呢,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你说这事儿我倒想起来了。”文氏抬头望着白氏,“锦绣坊的伙计上回来,不是说好了昨个儿来取花样子么,怎么没来呢?” 白氏点点头,“是呢,兴许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明天顺道捎过去吧,也省得人家大老远的再跑一趟。” “嗯。”梁怀谷头也没抬也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留兰和梁怀谷单独相处的时候,觉得他性子还是挺开朗的,但回回到家里来吃饭,都只顾着埋头吃饭不说话,吃完饭抹抹嘴抬腿就出门,出了门寻摸着哪有活计就干,往往是活干完了人也不见了浮霜。 这事儿虽有些蹊跷,可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白氏和文氏的非正常反应,至少在这事儿上,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但不容她往深里想,白氏和文氏又嘱咐了她好些事,虽然不外乎到了镇上人多,一定要跟进了梁怀谷不要走丢了之类。 留兰为让两个当娘的放心,认真的听着应着不敢走神想其他的。吃完饭和梁怀谷约好了明早出发的时间,送走了他,本想好好琢磨琢磨今天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用脑过度,挨着文清坐着,靠着她的腿睡着了。 睡得早醒的也早,留兰睁开眼的时候外边天还没大亮,身边已经不见了白氏。她也利索的穿衣下床,扯好掀开的被头免得还睡着的留白着凉。 虽然已经入夏,但凌晨时分是一天最凉的时刻,乍一出门,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抬头瞧着天边还有几颗星子若隐若现。 厨房那边有灯光,估计白氏早起给她做饭去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文氏和文清两个早不让她下手了,留兰连忙跑过去,脚步声在安静的凌晨咚咚作响。 厨房里不止白氏一个,文氏也在,一个在灶下添柴,一个围着灶台拾掇,两个人低低的说这话,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的住了嘴。 留兰只没头没尾的听到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也都不是愚傻的,迟早的事儿”,但也没多想,她内心里早判定了白氏和文氏都是有故事的人,与其贸贸然揭开了带出不必要的伤痛,不如留一些让她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空间来。 文氏挥开眼前的水气,看留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笑脸,“留兰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今儿要走的路可不近。” “昨晚上睡早了,这会儿睡不着了。”留兰踏进厨房,立马被水气包围了,“咋这么早就做饭?”通常都是文清做饭,比今天差不多晚上半个时辰,这会儿连平日里文清起床的时辰都不到。 “到镇上去可得早走,你谷子哥一会儿该来喊你了,他一个人走的还快些,带着你,走晚了到镇上还不得晌午了,也别干别的了,回头往回走,赶黑天能到家。”文氏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话音儿里还是带着笑的。 幸好没说不让她去的话,留兰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没事儿,知道谷子哥步子大,我跑着总能跟上他。”说着原地做出跑的动作来,惹得文氏白氏一阵笑。 “你还真别说大话,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腰都赶不上你谷子哥的胳膊粗,我看那,少不了他得背着你走。”文氏笑着打趣她。 “才不要让他背!”留兰微微红了脸,再怎么说她心理年龄比梁怀谷还大,岂能让他背着走。 “不背,就拎小鸡子似的拎着你!”文氏笑道,抄起水瓢在另外一口锅里舀了半瓢热水,“去,把脸洗了,一会儿你姐起来,让她好好把你那几根儿黄毛梳梳,等你谷子哥来了,吃了饭再走,还能有劲多走两步。” 留兰吐吐舌头,接过水瓢出门洗脸。 现世的她与上一世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比如说头发又黄又稀,上一世她就十分的羡慕别人有一头乌亮柔顺的长发,这一世亦然,就差没冲着文清的一头乌发流口水了。 幸好她现在年龄还小,好好养护说不准也能养出好头发来。 再一个是之前的习惯也延续下来一些,洗脸先用温水再用凉水便是其中之一,也不是因为这样的洗脸方式有多好,而是习惯成自然,也没有刻意的改变穿越之外挂大作战最新章节。 洗完脸,文清也起来了。她习惯了早起,很少见她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样子,从来都清清爽爽的,拿着木梳在旁边等着留兰擦完脸给她梳头。 留兰的头发虽然稀少,但胜在柔软细化,摸上去很舒服,尤其是刚洗完晾干的时候,即使不用任何洗发产品,握在手心里也是软软的凉凉的很舒服。 文清怕扯痛了留兰,一下一下的梳的很轻,一边梳一边细言慢语的在她耳边念叨着到了镇上不许乱跑,要拉紧了梁怀谷,他要是拿了东西腾不出手来,就攥着他的衣角不能松手,镇上人多,挤散了就麻烦了,若再遇上拍花子的,那可就再回不来家了。 留兰一一应了,嘻嘻笑道:“要不姐姐也跟着一块儿去吧。” 文清闻言微怔了一下,抿嘴浅笑道:“我可不去,来回一趟累得腿都打哆嗦,再说家里虽没多大事儿忙,我可不是还得看着你娘么,一个看不着她又要瞎忙活。” “可不是,挺着个大肚子还一点儿都不自觉!”留兰也跟着编排自己亲娘,虽然她心底里觉得文清母女俩把文氏看的太紧了些,她虽然也不大懂,但也觉得孕妇多运动运动好一些,但文清她们也是好心,再说白氏的身子骨看上去总感觉过于羸弱了一些,多注意一些没坏处。 姐妹俩说笑着,厨房里两个当娘的也在低声说着家里的一些杂事,声音压得很低,也听不清楚她们说的是啥,留兰也不留心去听,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好,是属于家的温馨。 正说着呢,墙外边传来梁怀谷清亮的声音,“留兰起来了吗?该走了,太阳出来了天热不好走路。” 文氏赶着去给他开门,也刻意的扬高了声音道:“早起来了,这不等着你来吃了饭再走。” 留兰暗地里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古代人就这点儿不好,要避讳的事儿忒多,按她的道理梁怀谷也算他们家的人了,但因为他们家没有成年男人,梁怀谷到家里来还得避讳着那些嘴碎的人说闲话。天还没亮登门,还得故意做出“光明正大”的样子来给人看,哪怕大早晨的也没几个人看见。 文清瞧见留兰的神色,伸着手指头戳戳她的脑门,进厨房帮忙盛饭去了。 有些话留兰曾大着胆子跟文清说过,但人言可畏这个词儿,在她曾经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些阴影,不容她置啄。 梁怀谷倚着门框站着也不进门,“不吃了,留兰吃一些,咱们就走。” “快进来吃了再走吧。”文氏推他一把,“你还当她十几里路能走下来,少不了你得背着她走,不比你自个儿,憋着一口气到了镇上再吃也能行。快别磨叽了,都做好了的,文清赶紧给你哥盛上饭。” “唉,来了。”文清端了饭碗出来,瞧着在文氏的推推搡搡下才慢慢挪进来的梁怀谷,抿着嘴笑了,“谷子哥,今早上的饭可是白姨做的,你不是老说我做的不如她做的好吃吗?错过了这回,说不定下回得等到咱家添了人口之后了。”言下之意,在分娩之前,白氏可能被看的更紧了。 梁怀谷听见她笑,早红了脸,在桌前坐下,端起碗来西里呼噜的扒饭。 留兰打着让他们刮目相看的谱,也跟着多塞了一些下肚,暗中下定了决心,一定不会让梁怀谷背她。 可惜事与愿违,尽管梁怀谷已经放慢了步速,但留兰还是跟不上他,只好紧紧抓着他的手,跟着一路小跑,脚底下也不稳当,左脚踢右脚,右脚又绊了左脚,有几次差点儿摔倒了,梁怀谷一抬手,轻而易举的把她提了个双脚离地,避免了摔跟头。 ******* 二更到,牧之呕心沥血求【推荐】、【收藏】~~~~~ ------------ 第030章 山菊绢帛 过了村后的石桥,又走了一段儿路,转个弯儿折到一条稍宽一些的大路上,比先前的小路平坦了许多,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天也已经大亮,留兰望一眼前路,根本看不到尽头,忍不住吸了口凉气――真真正正的初夏早晨清凉的空气,“谷子哥,还有多远?” 梁怀谷低头看她一眼,瞧她眉眼皱在一起的小可怜样儿,咧嘴笑了,“早着呢,十八里地,这才走了不到四里地。” “啊?” 还不到四分之一? 留兰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快跟双腿颤成一个频率了,瞧瞧走在路上,能代步的也只有推着的独轮车,但也都满满的装满了货,颤巍巍的,一路走一路吱呀着叫唤。照梁怀谷的说法,也不是没有牛车骡子车的,但赶车到镇上大多是做生意的,比他们出门还早,这会儿估计都赶到镇上了。 越想越觉得前路漫漫走不到尽头,脚底板儿磨得生疼,前进的速度更慢了。 留兰两只手缠紧了抱着梁怀谷的一条胳膊,半拖半拽的又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又问:“还有多远?” 梁怀谷低头瞅她一眼,没吱声,往前踏一步蹲了下来。 意思很明显。 留兰是实在走不动了,好大一会儿才走了不到二里路,有几拨人从后头赶上来都数不过来了。再这么走下去,即便是她能坚持到镇上,估计差不多也到晌午了,可还是不好意思往他背上爬。 梁怀谷蹲着等了一会儿,不见留兰有动静,起身单手拎着她的衣领,胳膊一轮提了起来。 “啊!?”留兰脚底突然腾空,下意识的去抓梁怀谷的衣服,却被他的另一只手卡住了腰,下一刻便稳稳的坐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引得身旁经过的人一阵哄笑:“哟,这当哥哥的,心疼妹妹呢!” 梁怀谷嘿嘿笑了两声算是给个反应,单手扶稳了留兰,像扛麻袋一样单肩扛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一拨又一拨人被他甩在了身后。 刚开始留兰还觉着脸红,走了一阵,也觉得这样才好官窥最新章节。再怎么说,外人眼里看到的是哥哥扛着妹妹走路,也觉得理所当然,而且她这点儿重量,放梁怀谷身上根本不当事儿。 关键是,变主动为被动,害羞也差些,梁怀谷也太过憨直了,每次都问她,早这么“霸道”不就得了。 留兰稳稳的坐在梁怀谷肩上,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抬头,后来心想反正路上也没人认识她,索性抬头欣赏沿路的风景,如此“登高望远”,换个角度看入夏后的生机盎然与树木葱茏,多少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 歇了一阵,觉得也不那么累了,想着下地再走一段,刚要开口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芳香吸引了注意力。 路边上各式的野花开得正旺盛,也没闻见香味又多浓郁,留兰回头看了一眼来路,路边上一树白花开的争艳,“谷子哥,这是什么花?这么香!” “山栀子。”梁怀谷头也不抬的回答,快走了几步,拐到了路边上。 留兰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一树山栀子已经在她的手边了。 “这个能折么?不是人家种的吗?”私下里瞅瞅,没做贼先心虚上了。 “谁家种这个?”梁怀谷了哂了一声。 留兰听说是没主儿的,麻利地折了好几支,凑到鼻端贪婪的深嗅了几下,只觉得淡而清雅,直入心脾,“好香,改天挪家里一棵,肯定满院子都是香味儿。” 梁怀谷低着头撇撇嘴,表示不以为然。 “可香了,谷子哥,你闻闻!娘和姐姐肯定也喜欢!” 梁怀谷别开脸躲开送到鼻子边儿的山栀子花,听到后半句话却愣了一下,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平常梁怀谷走到镇上,也就半个多时辰,今天被留兰耽搁了,用了一个时辰还多。 留兰在梁怀谷的肩上坐着舒坦,也不说下来了,等梁怀谷把她放下来,双脚落地,磨伤了的脚底板一阵刺痛,原地慢慢走了几步才好感觉些,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是哪儿啊?” 进了镇子,拐到这条街上,两边都是一样的店铺,她又左看右看的应接不暇,一时有些找不到北。 “锦绣坊。”梁怀谷扭动着被留兰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下巴点点跟前儿的一家铺子。 留兰尴尬的蹭蹭鼻尖,抬脚进了锦绣坊。 锦绣坊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却听着有人声在叨咕: “唉,你说我怎么就没看见呢?唉,前后看了好几遍都没瞧见它呢,也没藏着啊,就地上搁着呢……唉,姑丈说的也没错,我眼睛都看哪儿去了啊……唉,这可是一整匹呢,怎么卖出去啊……” 留兰觉着奇怪,回头看看跟进来的梁怀谷也是一脸的不解,只好扬声问道:“有人在吗?” “唉,有人有人!来啦来啦!” 前铺子有扇通往后边院子的门半开着,声音是从门后边传来的,随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刚闪出个人影,就听“嘭”的一声,紧接着有人“哎呦”一声痛呼。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留兰很快就明白过来,有人撞在门上,又反弹回去跌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这一下撞的可狠,结实的木板门都被撞的晃了几下。 一个比梁怀谷略小一些的少年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揉着屁股走了出来,嘴里还咝咝的唏嘘着网游重生之全职骑士。先瞧见站在明影里的梁怀谷,觉着眼生,愣了一下,视线往下移看到被梁怀谷挡在暗影里的留兰,顿时乐了,“留兰妹子,你怎么来了?” 这人一见面就喊出了她的名字,还很熟稔的样子,留兰吃惊了一下,他又是迎着光走过来的看不清长相,等走进了才认出他来,“小罗哥哥,是你!” 小罗就是上次贾管事派去去花样子的小伙计,自来熟,见人说不上两句话就算熟人,上次他到沈家,只没和梁怀谷碰上面,尤其跟文泽留兰两个,聊起来那个热乎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呢。 “唉,可不就是我嘛!”小罗见留兰也认出了他,高兴的裂开了嘴。 “小罗哥哥,铺子里怎么没人啊?”留兰奇怪的问。 “绣娘都在后边屋子里呢,别的人都被姑丈,啊不,都被贾管事打发出去送货了,留我一个看着铺子。” 留兰明了的点点头,掏出花样子递给小罗,“小罗哥哥,我娘让我把花样子给捎来了,给你!”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小罗一拍脑袋,刚好拍在刚才碰门上的地方,又“哎哟”一声,紧着轻轻揉了几下,才伸手接过花样子,“唉,真是一事错,万事错,姑丈说的真没错,一件事做错了,耽搁了其他事儿也出错了……” 一句话好几个“错”字,留兰听着有些迷糊,“小罗哥哥,什么错不错的?花样子有错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花样子,花样子很好,好的不得了!”小罗连忙摆手,“唉,是我自个儿做错了事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你看看,把姑丈吩咐我的正事儿都忘了,幸亏他这几天忙没顾得上问花样子的事儿。” 留兰原想着送下花样子紧赶着去买盐,好腾出时间来逛逛其他的,但瞧着小罗后悔不已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小罗哥哥,你做错了什么事儿?” “唉,还不是我粗心大意,大半个月前拾掇后边库房的时候落下一匹绢布,还掉地上了,后来我还去瞅了好几遍,案子挡住了没瞅见,这不前儿进的新货快到了,姑丈让我把库房打扫一下安置新货,这才看见了,可惜前些日子雨水多,地面儿上潮湿,那匹绢布都生了霉点子了,姑丈让我找个主顾,折价正匹的卖出去呢,我这不后边院子里晒着呢,瞅着上哪儿找买正匹绢布的主顾去啊。” 上回小罗就提到过,他是贾管事媳妇儿罗氏的娘家亲侄子,贾管事带他出来是让他跟着学本事的,让他把发霉的绢布卖出去,还得整匹的卖出去,怕是在考验他呢,再者也是让他对自己的工作失误印象深刻一些,要不,绣坊又不是布行,谁会来这里买整匹的绢布。 留兰心里这么想着,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小罗到了后院,整匹的绢布都被他撑开了晾着,左弯右拐的绕满了大半个院子,也难为他撑起了那么多竹竿。 “你瞧瞧,多好的绢布啊,就让我给糟蹋了。”小罗摩挲着晾着的绢布,恨不得把上边的霉点子都抹干净了。 素白的绢布上点缀着暗黄的霉点子,都差不多铜钱大小,远远看着倒像是绣上的山菊花,只不过是枯萎了的山菊花。 霉点子虽然不少,但剪开了绣成帕子或者荷包香囊之类也使得,留兰认定了贾管事让小罗整匹卖是考验他,不好再多说,却听小罗在那嘀咕:“哎,姑丈这是在难为我呢,肯定是奶奶又反悔了,非得撺掇着姑丈把我撵回去才成,哎呦这个怎么办才好……”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却也能让身边的人听得清楚。 ****** 一更到,【推荐】、【收藏】大大的要~~~・ ------------ 第031章 销售方法 小罗虽然年纪小,但在这个年代像他这个年龄的差不多也都出来做工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历练。但他在家也是个娇养着的,这回能跟着贾管事还是因为罗家老太太想拦没拦住。 贾管事虽有心栽培他,但也挨不住岳母想孙子想得哭天抹泪的,这次设了个法子考验他,也是想看看小罗是不是个值得栽培的,所以才说了这次完不成差事就回家去的话。 小罗把这话当真了,这两天愁得连去沈家取花样子的事儿都忘在脑后了。 听他这么说,留兰道别的话到了嘴边忍不住又换了,“小罗哥哥,这匹绢布,贾管事让你多少钱卖出去呀?” 小罗闻言竖起一根指头,“一两银子,姑丈说了,这匹绢布虽不是顶好的,但进货也要一两半,单买更贵,卖一两就赔半两了,所以还要再扣我两个月工钱。” 扣工钱他不怕,他死乞白赖的跟着出来也不是为了那几个大钱儿,再不济姑丈也不会饿死他,他怕的是姑丈真把他撵回去,让老太太见天团抱着他心肝儿肉的叫。 哎,真要那样也没办法,谁让他们罗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儿呢。 留兰瞧着小罗摇头又叹气的样子,觉着好笑,“小罗哥哥,其实这绢布也不是卖不出去,就看你怎么卖了。” “怎么卖?你知道怎么卖?”小罗眼睛一亮,“可是要整匹卖出去才成,镇子上就有布行,来咱们这儿买布料的可不多星神陨杀全文阅读。” 留兰胸有成竹的抿嘴笑笑,“你要想把这匹绢布卖出去,首先你自个儿得清楚,这一整匹剪去有霉点子的地方,剩下的还能做出多少东西来,做成了绣品能卖多少钱。然后你瞅着那些常来的,做的多的,把绢布拿给他们看,讲明了整匹买一整匹比零散着接绣活能多挣多少钱,能算过账来的明白人,说不定买了。” “这样能成?”小罗一时还不能完全理解留兰的意思,半信半疑,“这可是整一两银子啊,一般来接绣活的,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忙里偷闲做绣活,手艺好的一件也就能整个十来文,来接绣活一次也不过十几二十件,不到一百文的本钱,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数。 “也不必让他们一下子把钱掏出来呀。”留兰笑的更甜了,“可以先付一部分钱,就能把整匹的绢布拿走,剩下的可以用做好的绣品抵扣,只不过单件绣品的价格可能要比正常的低一两文。如果扣完了一两银子的数,剩下的绢布不论多少,随意他们处置,若是做成绣品,锦绣坊也照收不误,让他们放心便成了。但前提是,这个买绢布的人也许是你们信得过的,保险起见,签个契约也是可行的。” “这样啊。”饶是小罗算是脑子转的快的,一时也没能完全明白,“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 留兰微微一笑,这也不怪小罗不明白,他刚出来做事,锦绣坊的买进卖出也想来是银钱两讫,她这法子可算作是变相信贷,先付首付,剩下的分期还,还可以拿绣品抵价,每件绣品低出来的一两文,权作是利息。若真用了这法子,需要的是信贷双方的诚信度,所以她才又提出了签契约一说。 留兰瞧小罗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弯来,又提醒他:“你可以先把这法子说给你姑丈听,告诉他你已经有了法子。” 至于会不会有人买一整匹绢布,批发价和零售价之间的差距,总有人能算清楚,更何况又不用一次投入太多。 想了想,又补充说:“即便是一个人拿不出来那么多钱,你也可以跟他们说,可以和街坊邻居商量一下,一起凑钱买下这匹绢布,回头他们再细分便是了。” 这话小罗倒是很快明白了,一拍巴掌,“对呀,这样也行啊!姑丈只说必须整匹卖出去,也没说必须卖给一个人呀!你这法子好是好,可我还是不大明白,要不你帮我和姑丈说一下吧,他比我聪明多了,肯定能明白。” 说他是个伶俐的,这回又犯憨直的毛病了,留兰忍着笑道:“这法子可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送花样子来了。” 小罗听这话一愣,接着也明白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也是,这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这匹绢布就是卖出去了也不算是我卖的,我还是好好琢磨琢磨吧,琢磨不明白算我笨,姑丈要真把我赶回去也说不出别的来了。” 他倒是个爽利的,也没因为留兰比他小都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而羞愧的不好意思问。 贾管事的本意估计也是让他学着在工作中动脑子学本事,法子虽是她想的,但工作却还得小罗自己去做,想来也知道,小罗这样的性子,在自家姑丈面前也藏不住话,留兰也就没嘱咐他别跟贾管事说这主意是她出的,一旁抱着胳膊等着的梁怀谷早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也不敢再耽搁功夫。 “小罗哥哥,我和谷子哥还得去买东西呢,不能再耽搁了,要不赶天黑回不了家了,先走了哈!” “啊,还要买东西,买啥?”已经陷入沉思中的小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买盐呢。”留兰见小罗愣愣的样子,想笑又忍住了,“我们走了啊。” 小罗终于回过神儿来,“买盐,哦,盐可不能缺,吃饭就得有盐,快去买吧,盐铺子离这儿不远,出门往东走数着第十三家铺子就是仙脉武神。” 他倒是数的清楚,不过倒适合留兰,要跟她说多少米她不一定有概念,说第几家铺子,不管铺面大小,挨个儿数过去就是了,铺子外边都挂着招牌,也不怕数错了。 小罗把留兰两个送出门,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走远了,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留兰说给他的法子,一时没注意,转身差点儿撞在一个人身上。 “七…七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大早七爷和姑丈就出门忙去了,他还想着趁他们不在赶紧的把绢布晾好呢,这下好了,但愿七爷看到了不会说什么。又左右瞅瞅,贾管事没跟着回来,暂时放下了心。 易安之仿佛没看到小罗心虚的神色,含笑点点头,“他们这是去哪里?”目光望处,是留兰和梁怀谷离开的方向。 “说是去买盐。”小罗知道易安之去过沈家,虽然时间不短了,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认出留兰也不足为奇。 “哦。”易安之神色淡淡的,也不说离开,只望着留兰二人离开的方向。 他不动,小罗也不敢动,直到瞧见有老主顾走过来,才大着胆子开口,“七爷,您还有事吗?” “哦,没有了,你去忙吧。”说完无声的离开。 小罗大松了一口气,知道自个儿也想不明白七爷的心意,索性摆摆脑袋不去想,堆起笑脸迎上上门的主顾。 离开锦绣坊,留兰着小罗说的,数着铺面往前走。可这一个铺子数下来可就费工夫了,招牌,门楣,甚至门框上贴着的已经掉了色的对联,都仔细端详了一番,如果不是手被梁怀谷紧紧攥着,他块头又大拖不动,她都要一个个钻进去参观一番了。 这时候差不多快到晌午了,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梁怀谷怕留兰走丢了,又管不住她的好奇心,只好死死攥着她的手不松开,只能是留兰停下他也跟着停下,留兰往前走三步他才能迈出一步,一步一停的,闷得他无语望天。 又在一家店铺前停下时,梁怀谷终于忍不住问:“留兰,刚才那法子,你咋想出来的?”说着还深表怀疑的瞅了一眼她的小脑袋瓜。 留兰早料到他会忍不住问,指着脑门嘻嘻笑道:“当然是想出来的啊,你想啊,娘和文清姐做的绣品,布料有大有小,绣帕子的布料比绣荷包的大,可又比绣澜边儿小,但再大也没见大过一匹布去,但布料才织出来的时候也不是一片一片的,那肯定要剪开了用了。那匹绢布虽然有了霉点子,洗干净不大可能,但可以直接剪了去啊。” 她故意避重就轻,梁怀谷又不是傻的,不买她的帐,“那先付一部分钱后边的用绣品抵钱的话,又是哪里来的?” 留兰算是彻底改变了对梁怀谷的认识,不敢再小瞧他,不得已只好把万能挡箭牌沈子林搬了出来,“爹以前经常说啊,有急着用钱的,先借了来,慢慢做工抵债呀,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说完还故意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梁怀谷,一副“难道爹说的也有错”的神情。 尽管她自己都觉得这话不通,但一提到沈子林,梁怀谷果然不说话了,想当然的认为这些都是沈子林教给留兰的,只不过她年纪小表达不清,可回头想想她在锦绣坊对小罗说的那个法子,可不像是表达不清的。 虽然心里仍有疑虑,梁怀谷也没再说什么。 ******* 老话常说,【推荐】、【收藏】,啥啥都要,牧之很贪心的说~~~~ ------------ 第032章 精致香囊 梁怀谷惯常不思考,一思考眉头就拧得紧紧的,留兰早了解到了这个,不敢容他继续再想这个问题,胡乱找了个话题和他说话,“听说恩婷姐未来的婆婆家也在镇上开铺子,你认识吗?也是在这条街上吗?” “不。”梁怀谷蔑她一眼,单吐出来一个字,不知道是说不认识还是不在这条街上。 想也是,这是镇上的主街,虽不是中心的位置,却也差不了多少,能在这地段有家铺面,不论大小,不说别的,一家人温饱是不成问题的。那秦家怕是没这样的实力。 留兰又换了问题纠缠梁怀谷,不管看见什么都装无知拉着他问来问去,不让他有心思想别的。 梁怀谷被她缠不过,只好抽回心神应付,好些个问题问下来,回头再想方才琢磨的是什么事又想不起来了,只好晃晃脑袋抛开了。 留兰终于瞧见他的眉头舒展开了,也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汗。 这大街上不想村子里到处有树荫遮凉,近正午的日头直直的晒着,梁怀谷也是频频抹汗,没看出留兰其实是在心虚。 家人对她的关爱是无条件的,可也是这关爱让她束手束脚的生怕露出马脚被发现不是原装的失去这浓的化不开的关爱,可她总要做点儿什么的,这么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可不好。总得做出些什么事来让他们彻底接受现在的她,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 成败在此一举了。 到了盐铺,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不高,微胖,和和气气的。等着买盐的不少,不大的铺面被柜台隔开,柜台外的空间几乎被站满了。看穿着都不是富裕的,大多都是一斤半斤的称,老板也不嫌烦,称的很是细致。等轮到留兰,听她说买五斤,很是吃惊,善意的提醒她天气越来越热,买多了可能放不住。 由于没经验,留兰也不知道买多少合适,只是这是她到这里来第一次花钱,一下子就花出去好几百文,觉着心疼,估量着先买五斤,如果不够用再让梁怀谷跑一趟也可以清穿之得添福后。 只是腌梅子的事也不好现在就说出去,面对老板的好意和其他买盐的人差异的目光,只好含糊的说家里人多路远,好不容易到镇上只能一次多买一些,还替别家也捎着。 盐铺老板也不再说别的,利落的称了盐。 盐价还是二十五文一斤,五斤一百二十五文,留兰数了钱付给盐铺老板,盐铺老板却又数出五文抵换给她,笑眯眯的说:“拿着,买几个包子吃。” 留兰接过五个铜板有些发懵:这算是买多了有优惠还是老板觉得她吃不饱饭,但还是甜甜的说了声“谢谢老板”。 梁怀谷带了一条长布袋,盐装进去,系紧了袋口,褡裢一般搭在肩上,五斤的重量对他来说形同于无。 买完了盐已经过午了,早饭又吃的早,留兰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但走了大半条街,却只经过两家酒楼,门面装修都很气派,即便是他们身上还有几百文,也不舍得到那种地方消费。 好在梁怀谷对镇上的每一条街巷都很熟悉,拉着留兰往他经常吃饭的镇尾方向去。 正好吃饭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少了视线的阻隔,有卖什么的又缺着什么留兰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一路走一路琢磨,倒也没觉得多累。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阵骚动,只听到有个清脆声音喊:“偷东西了,抓贼呀,快,前边的帮忙拦一下,就那个穿黑衣服的!他偷了我的荷包!” 留兰闻声伸长了脖子看,刚好瞧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拨开行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眼看着就到他们面前了。 梁怀谷一手牵着留兰,另一只胳膊一伸,挡住了那偷儿的去路。 那黑衣偷儿抬起头,恶狠狠的盯了梁怀谷一眼,看他身强力壮不像是好对付的,“呸”了一声,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一句,甩手扔出一样东西,扭身跑了。 梁怀谷带着留兰,不想惹是生非,没再追上去,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 留兰仔细看了一眼,是一个精美的荷包,像是新做的,很漂亮,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可这荷包也太小了些,装不了几块碎银。 果然等刚才喊抓贼的绿衣姑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衣着虽不扎眼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起的料子,看装扮应该是哪家大户里的丫鬟。 她跑到梁怀谷跟前,大大方方的道了谢,接过他手中的荷包,蹙眉“哼”了一声,“虽然只是个香囊,也不能让人偷了去。”显然是故意喊荷包被偷了,好引人帮忙拦截。 看来是那偷儿失手,错把做工精美的香囊当成了荷包。 那姑娘收起香囊,自手里拎着的篮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给留兰,“喏,这个送给你和你哥哥吃,谢谢你们帮我截回了香囊。” 留兰见梁怀谷恍若未闻,笑着推开她的手,“谢谢姐姐,举手之劳而已,怎么敢要您的东西。” 绿衣姑娘瞧留兰小小年纪却通情知礼,明亮的眸子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心生喜欢,不由分说的把纸包赛到她怀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和姐姐不用客气,这可是品香坊的九层糕,好吃着呢,今儿做得少,都有没买上的,姐姐看着你心里喜欢,要不才不舍得给呢。”急匆匆往回赶,才让偷儿得了手。“这都过晌了,小姐还巴巴等着吃我买回的点心呢,先不多说了,日后有什么事,到镇南边杨府找我,我叫绿竹,可记好了啊重生左唯全文阅读!” 她啪啦啦语速飞快,留兰也没能插上话,等她说完了,人已经摆摆手走了,僵直着手托着纸包,哭笑不得。 纸包层层裹着,贴在手心上仍有微微的温度,确实是刚出锅的,也有阵阵的香气,勾的她的肚子叫的更响了。 说不馋是自欺,不花钱的野菜在文清手底下变着花样儿的出,普通的面饼馍馍稍微加点儿料也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可手里的九层糕的浓郁香气也是一种诱惑,不用打开纸包就能想象里面的糕点多么美味,咬一口唇齿生香。 “人都走了,发什么愣?”梁怀谷拽拽她,继续往前走。 留兰只得跟上他的脚步,手里捏捏纸包抵到他面前:“这个怎么办?” “能怎么办,给你就吃了呗。”梁怀谷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刚才那个叫绿竹的丫鬟说那一溜儿的话,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当自己不存在。 留兰扁扁嘴,又打别的主意,“既然是好吃的,那回家一起吃,谷子哥,那个品香坊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呗?” “看那个干什么,一个卖点心的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梁怀谷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食物只以填饱肚子为标准,虽然时常到镇子上忙活,没留意过什么品香坊,也不知道留兰心里的打算。 “不是说从那里买点心还得排好长的队,咱不买,去看看就行。”留兰摇着他的胳膊撒娇。 梁怀谷沉默了片刻,“那也得先吃饭。”这算是同意了。 “好!”留兰高兴的答应着,眯着眼笑了,肚子饿的时候,还有比吃饭更大的事儿吗? 越往前走街道越窄,人群显得越拥挤。 其实倒不是街道窄了,而是临街的铺子前都搭起了棚子,占了街面,有的棚子是铺子里的货物搬出来叫卖,有的直接租给别的人摆了货物叫卖,也有摆了破旧的桌凳卖吃食的,正好赶上吃饭的时候,人多,声杂,吵吵嚷嚷的,噪杂得很。 留兰却是头回见,新奇的很。东瞧瞧西看看,惹得梁怀谷直瞪眼,恨不得再把她扛起来,但瞧着她看着什么都新奇的模样,又心软舍不得。 梁怀谷常光顾的是一家面摊,老板是一对老夫妻,租了别人家搭起来的棚子,隔成一大一小两部分。 小的一部分是一间木板搭起来的矮屋子,门口又矮又窄,进去都得弓着身子,里边黑乎乎的看不清有什么摆设,老夫妻平日里就住在木屋子里。 大的一部分是面摊子,摆了四张破旧的桌子,一口大锅挤在角落里,挨着面板,面板下对着面袋子之类,就是面摊的全部物事。 地方窄小,吃饭的人却不少,一张桌子挤了六七个人,余下坐不开的,直接端着碗随便哪里蹲着吃。其实面也就是清汤面覆着蒜苗段儿和咸菜丁,浇一勺大骨头熬得汤,不见得多好吃,要紧的是分量足。到这里来吃饭的大多是到镇上来打短工干苦力的,稀里哗啦一大碗面下肚,饱鼓鼓的下午干活也有力气,味道倒是其次。 已经过了饭点,无论坐着的蹲着的,都差不多见了碗底,最后几口汤喝下肚,搁下碗,抹抹嘴,相识的招呼一声,大步离开,上工去了。 人走了,桌子空出来,梁怀谷拉着留兰,挑了个相对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拿下肩上的布袋搭在长条凳上。 ***** 推荐,推荐,推荐,少的可怜啊,需要亲们大力支持啊~~~~ ------------ 第033章 品香点心 面摊老板紧着忙活了一晌午,刚有些空闲,挺了挺腰板,晃了晃肩膀,稍微松快了一些,瞧见梁怀谷,乐呵呵的过来招呼,“来啦,谷子,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怎么,手里头有钱了,不缺吃喝了?”顺手捡了块碎瓦片,垫在倾斜的桌子腿底下。 地面坑坑洼洼的,桌子都放不平,歪斜着,洒在桌面上的汤汁顺着往下淌。 梁怀谷帮着扶着桌子,“前两天来了趟,主家管一顿饭,忙活了好几天,这两天都在家拾掇果林子呢。”一边给留兰介绍,“这是陈大爷。” 留兰甜笑着喊了声“陈大爷!” “唉!”老陈笑眯眯的应着,“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丫头,你妹子?” 梁怀谷“嗯”了一声,“沈家的。” 老陈“哦哦”的应着,明白了他的意思,再看留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爱,“你爹先前也常来这里吃面,你陈大爷做的面,味道不咋地,但是管饱!呵呵!” 听他提到沈子林,梁怀谷的神色变了变,偷着看留兰的神色,看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说别的。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快去煮面,糟老头子,就知道在这瞎叨叨,谁稀罕听你的芙蓉女。”陈大娘走过来,拿胳膊肘儿杵自己老伴儿,顺手拿了块抹布擦去了桌面上横流的汁水。 沈子林也曾是面摊上的常客,老陈夫妇曾多次听他提到留兰,只知道是个让人忧心的,这见了面,看着却不像,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嘴角都挂着笑,说话声音也脆生生的,越看越觉得喜欢。 老陈夫妇虽显老态,实际年龄却只有四十多岁,只是遭受了中年丧子之痛,又失去了老来的依靠,才迅速老去。 夫妇二人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后来从远亲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却是体弱多病的,多年的积蓄都花在了为这个儿子求医问药上,却还是没有留住他的命,两夫妇瞬间苍老,从此只当是命中无子的,也看开了,老两口守着个面摊,虽度日艰难,却也能相互依靠,只是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都觉得亲切。 留兰知道陈大娘在看她,挂着乖巧的笑让她看,一边乖乖答着她的问话。 留兰并不知道夫妇二人的身世际遇,但眼前的境况多少能看出来他们过的并不如意,但仔细打量了老人,脸上的笑意掩住了愁容,身上的衣服虽破旧但拾掇的很利索,虽然命中悲苦,老来无依无靠,却未听她抱怨半句,只问她几岁了,家里人都好,到镇上买什么,镇上好不好之类的问题,目光很是慈祥。 等又来了顾客,陈大娘起身离开去煮面,留兰才问到梁怀谷老人的生活境况,听他简单讲了一些,也只能在心底感慨几句生活不易,尤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更不容易。她只能是努力避免这些不如意,先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才有能力去帮助别的人,只心里怜悯,毫无意义。 说话的功夫老陈已经煮好了面送上了,梁怀谷的一大碗加留兰的一小碗,都盛得满当当的,桌脚稍微一晃面汤都能溢出来。 胃容量有限,就是再饿,留兰也吃不下一整碗面,梁怀谷让她先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他自然会解决。 梁怀谷右手拿筷子吃面,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摩擦,还不是凑到鼻下闻闻。留兰刚才在路上就发现了他的这个动作,忍不住问他:“谷子哥,你手怎么了?” “有味道。”梁怀谷嘴里嚼着面,含糊的说。 “什么味道?”留兰拉过他的手闻了闻,是香味,但辨不清是什么想,只觉得香气浓郁。 “大概是刚才那香囊上的。”梁怀谷抽回手,又放在鼻下闻了闻,除了那个香囊,他也没碰过别的东西会有这样奇怪的味道,刚才他右手牵着留兰,那香囊,就是捏在左手里的。 香囊里装的大多是各类中草药研成的细末,也有装纯香料的,但都带有浓烈的芳香气味。梁怀谷只关注物质生活,吃饱了穿暖了便罢,不大知道香囊之类存在的意义,才觉得沾染在手上的味道奇怪。 留兰心里明白,但也没心思多做解释,她的心思早跟着那香囊转到了别的事情身上,面塞到嘴里也只是机械的嚼着,尝不出味道来了。 这回她琢磨的事情有点大,打的是锦绣坊那匹有霉点子的绢布和家里她?意恋募秆?u闹饕狻?p>  照小罗的说法,那匹绢布即便是带着霉点子,也值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对留兰来说只是个概念上的数字,也不知道换算成她所熟悉的货币能值多少钱,它的购买力是多少。她只在心底算计,即便是用她教给小罗的法子,她想把这匹绢布占为己有至少得三百文到五百文,甚至更多。 而眼下的问题是,即便是眼下她能拿出五百文,如此之巨大的消费,也必须请示出钱的白氏和当家的文氏。 而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意恋哪切┗ǎ?懿荒芩焖??副涑伤?胍?亩?鳎?庥中枰??コ6运?氲比蝗疵挥惺导??氖虑椤?p>  实践出真知,怪就怪她上一世想得多做的少,没能积累实践经验。 看来人要未雨绸缪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遇上穿越之类的是,再后悔不懂机械化学物理原理,推动不了历史进步且不说,改善生活条件都属不易炮灰重生向钱冲全文阅读。 前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留兰常想,如果生活能够重来一次,她没有因为生病被限制活动空间,她的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因为无论重生几次,她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总会跟着她,比如一走神就容易忘记身外万事。 但对梁怀谷来说,则是吃饭皇帝大,看着留兰筷子挑着面却不往嘴里送,还当时她吃饱了吃不下了,只稍微感叹了一下她的饭量之小,便顺其自然的拉过她的饭碗继续狼吞虎咽。 等原本属于她的那碗面也进了梁怀谷的肚里,留兰才回过神来,只因为她准备先将思考告一段落,结论是:这事儿吧,还得从长计议。 从面摊到品香坊有近路也有远路,梁怀谷在征询留兰的意见后,决定走近路。 走近路要经过一个小集市,其实也不算集市,只不过是下边村子里到镇上卖各样农副产品的农人自发形成的聚集地。鸡鸭鹅蛋,青菜山芋,山货柴草,手工器具,说应有尽有是夸张了,但住在镇上的人想要图个便宜,都到这小集市上来。 只不过过了午,卖东西的差不多都散了,有一些离镇上远的,好不容易来一趟,卖了东西换了钱,不论多少,总得腾出功夫来添补些家用,还得趁着天黑前赶回去。 留下一地的狼藉,余下的几个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看见经过的梁怀谷和留兰,都拿带着期盼的眼神看他们,挑了十几二十里路到镇上,当然是能多卖几个钱算几个钱,总好过再花力气挑回去。 他们当然没有在这里买东西的打算,只好装作视而未见,不期然竟碰上了熟人。 梁怀全到镇上来,卖的是竹编的箩、筐、篮、簸箕、笊篱等物,都已经整理好装在两只大箩筐里,挂在扁担上了肩,看见梁怀谷,又放在了地上,“谷子,忙什么哪?”看见留兰,露出吃惊的神色,“留兰也跟着来了?买什么好东西了?” “买盐呢。”留兰指了指梁怀谷肩上的布袋子,“全叔要回家去啊?” “唉,大半天没卖出几件去,怎么挑来的还得怎么挑回去啊。”梁怀全摇头叹气。 “那是因为全叔做的东西好,买一件回去能顶好几年用,可不就买的少了。”留兰看他垂头丧气,忍不住出言安慰。 梁怀全原本因为买卖不好做耷拉着的眼皮立马挑起来了,先前听孩子他娘说沈家的闺女变了样,他还不大相信,能在镇上碰见,已经觉得奇怪了,没想到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甚至会说安慰的话了,由不得他不吃惊。 “这话说的中听,难不成为了让人多买几次,故意把东西最坏了?这事儿咱可做不来,卖几件算几件吧,这东西又放不坏,卖不了我少做几件还清闲。”梁怀全话说的轻松,除了家里那几亩地,一家人的口粮全靠他这门手艺,少做几件,全家人不得吃风喝雨。 “全叔做剔牙用的竹签子吧,那东西用完了就得扔,用的快,买的多。”留兰说完自己先笑了,做竹签子岂不是可惜了梁怀全的好手艺了。 梁怀全当她开玩笑,也顺着她的话说,“嘿,还真别说,这竹签子还真能做,不费工夫不费料,做出来卖到酒楼饭馆里去,也是个好买卖!”大手拍了拍留兰的脑袋,“这小脑袋瓜,怪灵光的,跟你爹学的吧!” “那可不是!”留兰顺杆爬,以前不过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对于她的变化,对于不熟悉她的外人,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 *********** 推荐啊,推荐啊,继续求推荐~~~~ ------------ 第034章 熏制乌梅 梁怀全说着话,扁担又上了肩,一起走了一段儿,说了会儿话,到了一个街口,才问:“回不?一起走!” 这话问的是梁怀谷,但留兰作怪挠了挠他的手心,趁他分神抢了他的发言权,“东西还没买全呢,还得转转。”若让他说话,他肯定老老实实的说去看品香坊,梁怀全的反应肯定也和他一样:一个点心铺子,有什么好看的。 铺子是没什么好看的,但铺子里卖的点心却非常值得一看。她在每家店铺前驻足,也是同理:看的不是铺子,而是铺子里都卖些什么,又缺些什么,虽然只能站在外面通过进出的顾客买的东西了解个大概,聊胜于无。 “嘿,你不说买东西我倒忘了,你婶子让我买线呢,我得赶紧给她买去。” 棉线缝衣裳,麻线纳鞋底,五彩丝线给姑娘做绣活,小家小户的,姑娘的嫁妆全靠她一双手做绣活换来,他竟给忘了,梁怀全拍了拍脑袋,叹了两句老了,晃着前后两只大箩筐折回去买线。 引人争相排队的品香坊并不在大街上,而是在一条巷子里,巷子里也有几家向外开了门搭棚子卖东西,看上去窄窄的,几乎见不着人,但打扫的很干净。 品香坊是进巷子头一家,离巷口几十米,没搭棚子,只在对外的门与窗户上方搭着雨棚。已经不见有人排队,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腰打扫街面,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留兰他们,一手扶腰一手撑着扫把,笑呵呵的招呼:“要买点心?来得不巧,今儿的卖完了女王花。” 留兰已经有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想法,听他这么说,当是商家常用的法子,定时或者定量,总让人惦记着,舍小利求大利,也说明品香坊的确品牌过硬,即便是在小小的镇子上,已经很难得了。 梁怀谷想的没那么多,他没在品香坊买过点心,但时常经过,虽不说时时有人排队,但也没断过人,因此觉得奇怪,“这么早就卖完了?” “这不是说不巧吗。亲家母过寿,孙子孙媳妇都去了,起早做好的没过晌午都卖完了。赶明儿再来,肯定有。”做糕点的手艺是孙媳妇带过来的,孙媳妇不在家,可不就没人做了。 留兰嘴角一弯,想多了,打量朴实无华的品香坊,门楣上挂了一方木板简简单单的刻了“品香坊”三个字,门边竖着个木牌子,红纸黑字写着点心名,与它在镇上的名气有些不相配。 还以为是百年老店积起来的人气,和老人聊起来才知道,才开起来两年多,品香坊这店名和做点心的手艺都是新娶回来的孙媳妇带来的。 说起这个孙媳妇,老人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老人独子早逝,儿媳妇改嫁,他为把孙子拉扯大,落下一身的毛病,却直道自己是有福的,娶了那么好一孙子媳妇。 老人的孙媳妇年少时家贫,为了不至于一家人一起饿死,自愿卖身到青州城的某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当年签的十年的契,契满归家已经是少有好人家要老姑娘了,到让老人同样因为家贫迟迟没娶亲的孙子捡了个宝。 孙媳妇一过门,就张罗着点心铺子的事儿,门面是现成的,自家的老宅,差点儿饿死的时候紧咬着牙没买,但能卖的也一件都没留下,空着的屋子连老鼠都打洞,但两间南屋原本就有朝外的门窗,里外一拾掇,置办上家伙什儿,再买些米面糖果之类,小小的点心铺子就开了张。 铺子才开张也没几个上门客,只做些简单也便宜的米糕、片糕、萝卜糕之类,一直到去年年底,生意慢慢好了,今年年初才出了几样点心,也是孙媳妇从青州城里学来的,镇上的人鲜有吃过的,才都排队争着尝个新鲜。 实际情况和她想的不大一样,留兰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次来镇上,除了买盐也没有其他明确的目的。 听老人锣碌乃盗艘淮蠖眩??丝渌?乃锵备厩诶拖突菽芨稍倜槐鸬模?衾贾缓醚凵袷疽饬夯彻龋?伊烁龌?峤刈巴返栏霰鹄肟??p>  回到大街上,留兰突然想起来一事,“谷子哥,刚才那个爷爷,怎么称呼?” 梁怀谷也愣住了,“不知道。” 嘴角无奈的撇向一边,聊了这么久,竟然连人家的名姓都没问,虽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但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绕个大圈来看一家点心铺子,除了验证她有些思维定式,还让留兰想起来一件事没办,买糖。 幸亏从品香坊走不多远就有家卖糖的铺子,意料之外的,不仅有白砂糖,还有冰糖,但都不是以前常见的晶白色,而是略成琥珀色,看来制作工艺还有待提升。可惜之前压根儿没接触过此类高技术,有心无力。 糖只有盐一半的价钱,留兰先称了一斤红糖、两斤白砂糖,咬咬牙又称了一斤冰糖,算了算又是五十多文花出去了。 梁怀谷出门前得了文氏的嘱托,不管留兰买啥,也不吭声。糖铺子的老板不如盐铺子的老板实在,想短斤少两,被他目光一扫,手一哆嗦,秤尾一下子挑高了,反倒是让他们赚了便宜。但他理亏在先,梁怀谷也不跟他客气,客气话一句不给,抓起来就走,悔得糖铺子老板作势拍自己耳刮子,但最终也没能狠心拍下去。 为避免走夜路,梁怀谷也不跟留兰打商量了,在她面前蹲下,大有你不上来咱都别走的架势喜良缘全文阅读。 要么不走,要么乖乖听话,梁怀谷脾气再好,再惯着她,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不是。留兰不得已爬上他的背,两条小短腿儿一经解放,酸酸麻麻的,都说不清什么滋味了,脚底板儿也磨出了泡,好面子吃暗亏的事儿也不是头回干了,换一世为人都没长记性。 梁怀谷的背宽厚而又安稳,很自然的想起以前小舅舅背着她往医院跑,脚步咚咚的比她的心跳都快。那时候的小舅舅比现在的梁怀谷大不了几岁,整天臭丫头、倔丫头、死丫头的喊她,对她的好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上天是公平的,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开启一扇窗,上一世夺了她的健康还了千金不换的亲情,这一世连健康都还给她了,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脸贴在汗湿的衫子上,一股子酸汗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踏实。 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同行人都脚步匆匆,梁怀谷也闷着头赶路,由着留兰在耳朵边儿上叨叨。 一会儿说镇上的铺子起名普遍简单,锦绣坊也就罢了,人家是青州城里的大户来这儿开的铺子,其他的铺子大多是姓氏加个记字,比如说他们买糖的胡记糖铺,旁边的酒铺也叫陈记酒铺。别家的铺子也大多是这样的叫法,偏一个开在巷子里的点心铺起个这么文雅的名字,可见那没能见上面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啥的品香坊女老板是个蕙质兰心的。 一会儿又扯到路边儿的山栀子上,说它香气重,干了可以装在荷包里做成香包,不止山栀子花,架上的蔷薇、玫瑰,屋后的茉莉、野薄荷,都能做成香包,还能泡水喝,煮粥也行。 梁怀谷跟着沈子林识了一些字,可蕙质兰心是个什么意思却不知道,听到这个词却想起了白氏。至于香包啥的,他不感兴趣,但也知道香包香囊里装的是香料,香料要在铺子里买的,而且还贵得很,直接把花装进去,还真没听说过,只当留兰是在说梦话呢。 留兰说这些的时候,也跟说梦话差不多了,意识迷迷糊糊的,也不管梁怀谷听不听得懂,念念叨叨的说个没完,也不知道说到哪里,睡着了。 撑开眼皮,恍惚中还当时穿一次不过瘾又来一次,好在帐顶上还是双眼戏柳,一动身子,没有一处不酸疼,也不是做梦,安心了。 外面白氏和文氏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隔着一层布帘子,也只能听到个大概。 “用蓝子装了,放在灶头上熏黑,再用稻草灰水淋湿后上锅蒸…” 乌梅的做法之一? 对梅子的加工方法,留兰本来就一知半解,不敢肯定,一激灵,支起耳朵接收外屋传过来的每一个字。 “…先前倒是在书上看到过,没大记清楚,也没往心里记,枝叶果子倒是看着像,谁想还真是…” 古书上的简笔画,看懂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留兰也有这样的困惑,看的时候连蒙带猜,想象不出来就让它抽象的存在着,要不是这样,辨识药草也能算得上是一技之长。按图索骥这个词,对她来说比较困难。 “谁知道这江南的东西会长在咱们北边儿,鲜果子运不来,咱见到的都是干巴巴的,哪知道是这么个模样,这幸亏是留兰认得…” 江南?江北?长江? 文氏的声音略高一些,留兰确定自己没听错,如果真的是长江,难不成这还是历史上存在的朝代? ******** 不多说,就一句:【推荐】、【收藏】各种求~~~ ------------ 第035章 香槐花饭 留兰先把是不是长江的疑惑存在心里,支着耳朵继续听下去。 “他前些年走的地方多,许是认得,才从山里移出来。”白氏说的自然是沈子林,“只是当时也不知道能不能结出果子来,他没说,我也没上心问,大概和留兰说过,她记下了…” “可不是呢,这丫头先前悄不吭声的,心里活泛着呢,大人说啥她都能记在心里头,这开了窍,更了不得了。”文氏低笑,“这小孩子啊,谁生养的像谁,模样像你,脾气啥的跟他爹也没啥两样,先前还没觉得,现在看着,越看越像,就说这事儿,直接说就得了,还单说买盐…” “按书上的说法,一斤梅,二两盐,这些果子少说也有六七十斤,这些盐哪里够用?看来心里也是没数,才不说。”知女莫若母。 “话不都这么说么,有其父,必有其女。我瞧着,这么大个儿的坛子,也就能装二十来斤,赶明儿少不了再让谷子跑一趟,再买些盐回来,腌两坛子,剩下的就按你说的那法儿熏上,能成啥样成啥样,下回再做咱不就知道了。” 留兰听到这儿,再躺不住了,下床套上鞋,顾不上脚底板儿针扎一般的疼,一瘸一拐的出了屋,果然,文氏面前的坛子已经装满了,坛口再铺一层盐封起来就得了。 上一世是有遇事儿不爱跟人商量的毛病,主要原因是有一双工作狂父母,跟外公外婆倒是隔代亲了,初长成的小女儿心思也不好开口。这一世可得把这毛病改了,群力群策,总好过她那半吊子水平的脑袋瓜。 不知道资源整合算不算是一技之长,不管怎么说,这想法是种在脑子里了。 “哟,这是醒了呢,还是饿得慌做梦寻摸吃的来着?”文氏瞧着留兰歪斜着身子站着,只管瞅着她面前的坛子发呆,笑着打趣她网游重生之全职骑士全文阅读。 应着她的话,留兰的肚子咕噜一声,清晰可闻,引得白氏文氏一阵笑。 白氏撑着腰起身,“你姐把饭给你温在锅里呢,我去瞧瞧…” 留兰赶紧上前推她坐下,“娘,你坐着,我自己去就成。”扭头瞧见文氏压了块石头封住坛口,又问:“文姨,这就成了?” “哟,这不都是你倒腾的吗,怎么反过头来问我?”文氏故意眨着眼装疑惑,自己先没忍住,扑哧笑了,虚空点着留兰的脑门儿笑道:“就你这小鬼灵精的,当你娘和我都是那无知的,就你们爷俩能耐,那话是怎么说得来,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白氏也笑,“这也不好说,这不一下子五斤盐没了,够你吃几年的。” 留兰讪讪的蹭蹭鼻尖,抬手去拨拉剩在篮子里的梅果,被文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手欠,蹭破了皮还怎么腌?麻利儿的去吃你的饭!” 丰富的生活经验自然胜过苍白的纸上谈兵,留兰没话说,出门转向厨房,先安慰叫嚣的肚子为妙。 借着灶间未烬的微光,留兰摸索着搁在灶台上的油灯点上,掀开锅盖,腾腾热气散开,隔水的竹箅子上,一碗碎米山芋粥,半碟韭菜炒豆干,上边盖着一角两面煎的焦黄的香椿饼子。 门前一树椿,春菜不担心。他们家门前虽然没有椿树,但后山的林子里可不缺这个,多是梁怀谷采了回来,吃不完的腌在坛子里,但是这一样文清都能做出不下十道菜来,煎香椿饼子是留兰最爱的一样。 竹瓯儿里盛着菜团子,也是常吃的主食,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饭量都不大,遍山漫野的野菜掺着吃,多少能省些粮食,正好歪打正着合了留兰的口味。 不过今天的菜团子看起来和之前吃的不大一样,白生生的缀着绿星儿,留兰拈起一个菜团凑近鼻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槐花! 槐树在村里随处可见,花蕊初绽时文泽就惦记上了,见天念叨,留兰被他招惹的心里也痒痒,但还能绷住保持她乖乖女的形象,其实最主要的是爬墙上树的事儿她实在是办不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她的盘中餐。这么美味的晚餐不好好享用实在是可惜。 留兰脑筋一转,到院子里寻着一个木盆搬进厨房放在灶边,把饭菜挪到一边,掀开竹箅子舀热水。 锅里的水是特意温了睡觉前洗漱用的,微烫,泡脚正好。 脱了鞋袜,留兰先在清水里洗了手,才试探着把脚往水里放。磨出水泡的脚底板儿沾到热水,滋啦啦一阵痛,但还是咬着牙把脚完全泡进去,适应了一小会儿,舒服的叹了口气。 享受美味的心情过于迫切,事前准备不够充分,手边没有布巾,干脆在衣服上胡乱擦干了手,抓起槐花饭团啊呜咬了一口,也不用筷子,用手抓着香椿饼、豆干往嘴里塞,粥也是温热的,刚好入口,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只觉得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些美味。 文清饭后去梁怀全家送东西,被梁恩婷拉着聊了大半个时辰才让她回来。在门外和送她回来的兄妹俩道了别,关门上了门闩,瞧着厨房有灯光,走到门口一瞧,哭笑不得,“有你这样的吗?一边洗脚一边吃饭,你怎么不洗干净了用脚丫子吃饭!” 留兰嬉笑,歪头做沉思状,“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试试能不能够着。”作势抬脚往嘴边凑。 文清无语,抬手拍她的脚,却在瞥到脚底板儿之后转手捉住了纤细的脚脖子,细白的脚掌上水泡赫然在目,面色一紧,又抓起另一只脚,同样磨起了水泡红色仕途最新章节。 留兰双脚被捉着抬起,差点儿失去平衡,油乎乎的手掰住灶台沿儿才没摔倒,见文清面色不虞,嬉笑打岔,“姐,你是不是练过功夫,出手这么快!” 文清心疼的厉害,口中却责怪,“都磨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不疼吗?” “说了就不疼了吗?”留兰故意眨巴着眼做无辜状,她都算不清今天走了多少路,不磨起水泡才奇怪呢,但这点儿疼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文清嗔她一眼,暂时放过她可怜的小脚儿,起身帮她添了一瓢热水,“好好泡泡,一会儿擦干了我给你挑破了,这两天别乱跑了。” 不乱跑怎么行,留在树上的梅子差不多这一两天就黄熟了,她不得去看看。但瞧着文清的神色,留兰将手里最后一口槐花饭团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好”。 灶间火未烬,厨房里温度稍高,又坐在灶旁,嘴里吃着热粥热饭,脚下泡着热水,出了一身汗,混着满身的尘土,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留兰不舒服的扭扭身子,“姐,我想洗个澡。” “洗呗,又没人拦着你。” 留兰无语的挠了挠蓬乱的头发。 文清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利索的挽了衣袖,转身从院子里搬进一个大一号的木盆,把锅里的热水全舀进木盆里,又添了凉水到锅里,灶洞里填进一把干草,引燃了还闪着火星的干柴,温着水一会其他人用,也让厨房里的温度更高一些。 留兰不等她准备好,三下五除二脱干净了衣服,坐进木盆里。她的身形比一般七岁的女孩子要小一些,抱膝坐在木盆里也不觉得挤。温热的水溢到肩膀以下的位置,除了不能随意伸展四肢,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我真是欠了你们的,没一个省心的!”文清挪开留兰脱在木盆边的鞋子,一脸的忿忿然。 留兰讪讪地蹭蹭鼻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文泽和留白还没回来吗?”天暖了,孩子的活动也自由了,文泽和留白每天都跑梁怀谷的草棚里,很晚才被他送回来。 “不回来才好,省心。”文清嘴上恨恨的,脸上担忧的神色却一点儿都不少。虽然知道文泽留白在梁怀谷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那毕竟是野地里,白氏文氏也多次劝他回村子里住,他那宅子虽破,挡风遮雨至少不成问题。可他就是不听,说住在坡上清净。 “不回来也不好,不回来就没有槐花饭团吃了。”留兰倒念着文泽的好,不用问也知道,爬树摘槐花,留白还做不来,是乖乖站在树下仰头看的那个,还一脸的崇拜。 换留兰站在树下,只会是一脸的垂涎,自知之明是她最大的优点,最知道什么叫力所不及,有现成的吃多好。 舒服的伏在盆沿儿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文清帮她擦背,初次在文清面前洗澡她还感觉不好意思,但习惯很快成自然,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何况她现在的小身板也让她没底气矫情。 洗完澡,换上文清帮她拿来的干净的里衣,已经失了本白颜色的里衣带着淡淡的皂角味,贴在皮肤上很是熨帖。又让她乖乖坐着,帮她把头发擦得半干梳顺了,坐在灶前晾干了再出门。 留兰舒服的享受着文清的关爱,满足的想:有个姐姐真好。 ******** 二更到,继续求【推荐】、【收藏】~~~~ 今天还有三更,是推荐过100的加更(每次说起这个数字牧之就想捂脸),但可能会很晚了,说不定会在零点之后,看在炎热的周末牧之一直在辛苦码字的份儿上,亲们就当是今天的吧~~~ ------------ 第036章 山栀子花 再晚一些,梁怀谷把文泽留白送回来,没进门,文氏把托他买盐的事的话说了,他应下便走了。 文泽意犹未尽,只恨白天太短,留白年龄小不比他精力充沛,早已睡眼朦胧了,不情愿的嘟囔着被文清撵着去洗漱。 留兰早早的爬上床躺着,瞪着帐顶的双飞燕发呆,有好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最想不明白的是白氏文氏包括文清为什么由着她,确切的说是帮着她瞎折腾:腌梅子这事儿,费时费力费银钱,说不准到最后一事无成,腌出两坛子高成本的咸菜来,她却得到了无条件的支持。 留白迷瞪着眼手脚并用爬到她身旁躺下,打断了留兰的沉思,但跟着文泽折腾了一整天,累坏了,几息之后便进入了睡梦之中。 留兰无语,抬手扭扭他的脸蛋,在他鼻侧发现一道细小的划痕,估计是跟着文泽摘槐花的时候划的。她想吃槐花的话肯定也是他说给文泽的,她只跟他说过。 她这个弟弟啊,自诩为她的保护者,这些日子发现她的变化,竟然有些恐慌了,慌不迭的去做一些事,证明他是有能力保护她的,可他只有四岁而已呀! 有这样的弟弟,有这样的家人,她还能说什么,说上天待她不薄? 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家人在一起,安心的过一辈子,唯此而已! 留兰攥着留白的小手捂在心口的位置,暗暗发誓绿茵教父全文阅读。 隔天中午,梁怀谷从镇上回来,刚好赶上吃午饭。 起得早,脚程快,目的明确,且没有留兰拖后腿,来回半天工夫,足矣。 他这一趟,可谓收获颇丰,进门带进满院子的芳香。 留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再揉揉,才确定梁怀谷肩上扛的确实是一棵树,一棵花树,一棵栀子花树。 一棵完整的,枝叶繁茂的栀子花树,树上叶茂盛,花锦簇,树根上缠着稻草,包着里边的湿泥护着树根。 文氏也不敢相信,手搭在额上眯着眼瞧了好一会,“谷子,你这是,怎么扛着棵树回来了?” 梁怀谷把花树从肩上放下来,摸一把汗摔在脚下的泥土地上,在浮土上砸出一个小坑,“留兰说,种在院子里,香。”声音干涩,身体里的水分都化成汗淌出来了。 “留兰说,留兰说,她说啥你就听啥?净惯得她熊毛病!”文氏剜了留兰一眼,“还不快去给你哥倒碗水!” “哎哎哎!”留兰心虚的连声答应着,一溜小跑去倒水。 文氏埋怨梁怀谷,“你也听她的,大老远的扛一棵树回来,你就不嫌热,快先放那儿,看你热的一身汗。”又喊愣在一边儿的文泽,“杵那儿干啥,去给你哥打盆水洗洗!” 梁怀谷接过文氏递过来的布斤摸去脸上脖子上的汗,“也没啥,不就一棵树么,满野地里都是,留兰稀罕花,又占不了多大地方,一会儿我在那墙角挖个坑埋进去就行,这玩意儿泼剌,好活!” “她稀罕的东西多了,这满院子前边后边的都是花了,不当吃不当喝的,还让她往家倒腾。”文氏瞧着梁怀谷满身的汗土,心里不落意,一味的埋怨留兰,忘了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因着留兰先前的小可怜儿样,待她比文清文泽都上心。 留兰捧着一碗水送到梁怀谷面前,“谷子哥,你先喝水,想喝多少喝多少,喝完了我再给你倒!”她随口一说,梁怀谷都能给她扛回一棵树来,她要是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还不得立马搭梯上天? 在厨房里忙活的文清也跟着出来,接着文氏的话茬笑道:“娘你前些天还说玫瑰花瓣什么的能酿成花酱做点心馅儿,这会儿又说不当吃不当喝,敢情是哄我们呢,亏我还天天惦记着哪天能尝尝玫瑰花馅儿的点心呢!” 文氏嗔她:“你个死丫头,学会埋汰你娘了!” “文姨威武神明,可不敢埋汰你,姐姐这是嘴馋了,我也想吃玫瑰花馅儿的点心!”留兰插科打诨,试图转移压力。 “玫瑰花馅儿的点心现在吃不着,栀子花倒是现成的。”白氏也扶着腰出来,笑着插言。 文清对厨艺的热衷不亚于对刺绣的兴趣,一听栀子花能吃,不禁瞪大了眼睛,“栀子花怎么吃?白姨你快跟我说说,咱晌午再加个菜,我瞧着这么一树花,够咱吃个七天八天的。” “这遇上荒年,树皮草根都能吃,花怎么不能吃了?好吃不好吃的,只要吃不死人,都能吃,就看是怎么个吃法了。”文氏催着梁怀谷去洗脸,“一把山栀子炒三个鸡蛋,你说好吃还是不好吃?” “呃……”留兰表示无语,看着那一树洁白娇嫩的栀子花,突然觉得它可怜了,长在野地里虽少有人注目,但总好过被拆吃入腹。 不过文氏说的也是实话,穷人家缺口粮的时候,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填。可这能吃是一回事,好吃又是另一回事,比如《红楼梦》里的茄鲞:“把才摘下来的茄子把皮去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一道茄子拿十只鸡来配,在富人家叫讲究,搁穷人身上那叫得瑟兵临天下。 栀子蛋花最终还是没吃上,文清不舍得拿三个鸡蛋来配。 吃过了午饭,梁怀谷在厨房和正屋的拐角处挖了个坑,把栀子树埋了进去。他是借在地里干活农人的农具把花树挖出来的,根上带着泥,虽加重了负担,但没伤到树根,不愁不能成活。 留兰乐颠颠的跟着忙活,小嘴唧唧呱呱的说了些蜜糖般的甜话,梁怀谷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开心得合不拢嘴。 其实想种栀子花,这几根树枝回来插上也能成活,梁怀谷却把整棵树都挖回来了,幸而是无主的,费力费时,但不花钱,否则她该拊额长叹了。 栀子花离卧房的窗户不远,一开窗,房里淡雅的花香四溢,白氏比留兰更开心一些,又从杂物间里搬出一张桌子放在窗下,站在桌前描花样子,累了就靠在摆在一旁的藤椅上闭目沉思,忽而又起来添上几笔,望着窗外素雅的白出神,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留兰看见了,只觉得如画中一般,说不出的美好。可如果为生活所累,再美好的容颜也会憔悴凋零,只是想想都心疼,更是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失去这样美好的娘亲,她的娘亲,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栀子花的花语本就是“一生守候和喜悦”,其实最值得一生守候一生喜悦的,不一定是爱情,而是亲情,最最割舍不断、最最令人尽心付出的情愫。 白氏对栀子花的喜爱是纯粹的,留兰却是别有用心,不单是栀子花,玫瑰、蔷薇、茉莉、薄荷、鸳鸯藤,还有许多没有被她纳为己有的鲜花,在她眼里已经不仅仅是花,而是她和家人的美好生活。 她和梁怀谷提到过用干花做香包的事,可以他的粗线条不见得放在心上,可她刚折腾完梅子,再接着折腾干花,担心会挑战到白氏文氏的心理极限,失去她们的支持。况且,她总觉得,她们支持她折腾梅子,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暂时还没想到,不好心急,只能慢慢找答案。 文氏用梁怀谷买回来的盐,又腌了一坛梅子。留兰想试试梅子酒,她买冰糖的时候打得就是梅子酒的主意,可之前也没做过,只知道大概的做法,自知不好明着说,只好拐弯抹角的缠磨文氏,挑起她的兴趣,“被动”的主动说试试。 酒是现成的。沈子林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喝两口,他走的突然,留了两坛好酒,也存在杂物间里。家里再没人喝酒,那两坛酒被忘在了脑后。原本只是普通的粮食酒,但存的时候久,拍开泥封,酒香扑鼻。 留兰对酒一无所知,但闻着酒香,觉得比酒精勾兑的香多了。 文氏直接将洗干净的梅果放进酒坛子里,匀出来的酒刚好够再泡一小坛,估量着放了些冰糖进去,封好了放在角落阴凉处。 文氏已经托梁怀全帮忙做了个平底的竹箩,剩下的完好无损的梅果平铺在里面,挂在灶头上熏着。 忙活完这些,留兰挺挺酸痛的腰背,感觉她的小身子快折成两截了。文清平日里干家务活锻炼出来了,体力比她强很多,坐着稍微歇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厨房,忙着做饭。 先前拣出来的果皮受伤的,文泽留白吃了几个,嫌酸,宁可等着树上留下的熟透了再吃。文清爱吃酸,偶尔也想着吃一个两个的,这个季节也没别的水果可吃。但破了皮的梅果也容易坏,留不住,送人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得人家还嫌是没熟的又坏了皮的。 ****** 三更到,【推荐】、【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 ------------ 第037章 果酱蜜枣 留兰手里拨弄着剩下的梅果,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处理它们,干脆假装忘了,留给文氏处理,扔了也罢,留到坏了不能吃再扔也罢,都由她了。其实也是她笃定文氏稀物,肯定不舍得扔,但丰富的生活经验摆在那儿,总比她想的脑门儿木木的还没想出结果来要好。 文氏看留兰眼皮都撑不起来了,撵她回屋,趁还没做好饭歇会儿。留兰担心自个儿一会儿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屋爬到床上。 她已经在做一些适当的运动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了,早饭后往坡上果林里溜一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晚饭后在后院、菜园子里溜达,巡视她的宝贝花。而且,自我感觉原本单薄的小身子骨已经舒展开了,前些天白氏还说她长个儿了,也胖了些,却还是不撑劲儿。 看来还得加强锻炼,要不早上再早起一刻跑步? 留兰抱着枕头趴着,迷迷糊糊想着,睡着了。 院子里,文氏瞅着小半盆梅果,果然犯了愁,“这些可怎么弄?再放几天不得坏了。” 白氏偏着头想了想,“去了皮,抠出核来,试试能做成酱不,我记得以前吃的果子酱,也怪好吃的。” 文氏点头,“倒是可以试试,我看昨儿也买了白砂糖。”又笑,“这倒好,没事净想着怎么吃好的了。” “也不单是为了吃啊,要真能成,费了这些功夫,又是盐又是糖又是酒的,还都自家吃了,你自个儿说的话,这会子倒忘了。”白氏温温雅雅的笑,她对白氏,已是妹妹对姐姐般的依赖感。 “可不就是这么说,要不还能由着她折腾。”文氏冲屋里努努嘴,“以前虽不说不道的,心里倒是个明白的,看这样子,她爹跟她说过的话,都在心里记着呢。” 白氏低头抚着肚子,没接话。 “行了,先泡上,等吃完饭试试能行不芙蓉女全文阅读。”文氏扑扑衣裳,端着梅果去泡水。 白氏进屋坐在床沿上,望着留兰的睡颜愣愣的出神,许久才长长一叹:“你的好,我都记着呢,记一辈子,也不长。” 留兰手不停的搅着锅里已成琥珀色的梅子酱,挑起一点儿,用舌尖舔了舔,尝了尝味道。 “怎么样?好吃吗?”文清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坛子里的水渍。 “恩,又酸又甜的,就是有点儿苦。” “怎么会苦呢?我尝尝。”文清抿了一小口,仔细咂摸,“确实带着点儿苦味,要不再加点儿糖?”她加糖的时候有些心疼,可能加的少了。 梅子煮之前用盐水泡过,煮的过程中慢慢加了糖进去,撇开略带的苦味,口感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有可能是刚煮出来的原因,要不等放凉了再尝尝看,不行的话再回锅加糖。” 文清也觉得有道理,又去问了文氏,文氏也是头回做梅子酱,觉得梅子本身就有甜味,加的糖也差不多了,赞成留兰的说法。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把梅子酱盛到坛子里封好。 “等明天再尝,好吃的话树上的摘下来也做成酱,拿去卖说不定能挣好多钱呢。”比起腌梅和梅子酒,梅子酱的制作工艺简单多了,留兰有些心急,急于向白氏文氏、向她自己证明她不是在瞎折腾。 归根结底,她是底气不足。 文清收好梅子酱,刷了锅添上水温着过会儿洗漱,“娘会做果脯,树上那些我看也差不多熟了,过两天摘下来,做成梅果脯也成。” 文氏会做果脯? 留兰愣了片刻,揪着果脯的话问下去,总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文氏带着文清文泽初到梁石桥村,说身无分文一点儿也不为过。虽然被石婆收留有了栖身之处,但没有地也没有别的营生,除了文氏能接些绣活儿,再没别的收入,母子三人吃喝都是难题,文泽那时候才一岁多点儿,也跟着挨饿,才长得瘦还不长个儿。 后来入了秋,文氏让文清看着弟弟,她进山捡野果子,可那也是水果集中上市的时节,镇上每个街口都有挑着担子卖果子的,还有卖不完的,换粮食也使得,捡来野果子更值不了多少钱。 文氏卖了一阵子野果子,攒了些银钱,咬着牙没有给儿女添食加衣,而是买了砂糖开始做果脯。果脯去皮去核分量少了,但一斤果脯能卖出五斤鲜果的价钱。可也因为价钱高,镇上的购买力不高,不得已,文氏只好背着果脯去百里外的青州城里卖。 舍不得花钱搭车,文氏就背着几十斤果脯走着去青州城,从梁石桥村步行到青州城要四五个时辰,去一整天,回一整天,运气好卖得快,三四天能回来,运气不好七八天才能回来。 那时候文清才四岁多一些,抱着一岁的文泽,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眼睛都不敢闭,文泽哭,她也跟着哭,哭累了才能睡着。 文氏卖了一整个秋天的果脯,用卖果脯的钱给石婆求医抓药,添置了冬衣棉被,老少四人才安稳的渡过了寒冷的冬天。 那时候,文氏既要打理石婆的三亩地,又要捡野果子做果脯,顾不上别的,文清开始踩着板凳做饭,给文泽和病倒在床上不能起身的石婆喂饭,跟着文氏学做绣活儿,一刻都歇不下来。 在文氏的精心照顾下,垂暮的石婆多活了半年多。转过年来,麦收的时候,族长和村里的几个老人被石婆从地里喊到家里,让他们作证认了文氏做干女儿,之后便合了眼。 山里的野果子多,可捡的人也多,为了多捡些野果子,文氏不得不往深山里走重生左唯。她一个女人独身进山,有多危险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不顾自身的安危,也得为一双儿女着想,进山的次数也少了,她开始做蜜枣。 梁石桥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一两棵枣树,结了枣大多都晒干了卖给干果铺子,也有自家费工夫零卖的,能多卖些银钱。 后院的三棵枣树,每年都结不少的枣。枣多,做蜜枣用的糖也多。文氏将存了两季的粮食卖了一大半,换回了砂糖做蜜枣。做好了蜜枣又带着去青州城卖,但舍得花钱搭车了,前一天跟赶车的约好了,早起在石桥头上等,蜜枣也不多带,当天能卖完了再坐着车赶回来。 好在,文氏做的蜜枣色泽金黄,酥脆味美,颇受好评。卖了几回之后,被青州城一家大蜜饯铺子看重了,全部买了去,他们全收了,虽然价钱低上两三文,但免去了一个女人出门在外的种种不便,文氏把蜜枣卖给了他们,并答应日后她做的蜜枣果脯在青州城只能卖给他们一家。 那家蜜饯铺子在青州城做的大,自然精于做生意,文氏做的蜜枣经他们的铺子打个转,能比她在大街上叫卖每斤里多卖十来文,平白转了不菲的差价。幸而他们商而不奸,体谅文氏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不容易,也不欺她,之后蜜枣送去,接着能拿现钱回来。 而且那时沈家也到了梁石桥村,文清文泽有白氏照应着,文氏出门也放心些,慢慢的母子三人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留兰听文清说着这些往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怪文清才十一岁,就有着不同于其他少女的成熟,除了身形还没长开,显得娇小一些,看着和十四岁的梁恩婷差不多大。文泽对姐姐又敬又爱,也是因为是文清带大了他吧。 知道文氏有这么好的生财之道,按她现在的心思,应该高兴才是,可留兰望着文清淡淡的却不难看出忧伤的神色,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初到这里时,她只猜测家里的日子虽不至于艰难但也不会太富裕,现在看来,白氏手里有沈子林留下的五年的积蓄,说不得他们来梁石桥村的时候手里也是有钱的,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安家落户。 文氏也有每年卖蜜枣的钱,而且那家蜜饯铺子只说在青州城只能卖他们一家,却没过分的要求不能在别的地方卖。文氏也常带着少量的蜜枣和果脯到镇上卖,卖不多,加上闲时母女做的绣活,平时花用节俭一些也足够了。 如此看来,眼下家里的积蓄虽还不知道,留兰也明白了,至少在梁石桥村,他们也算是富户了,也难怪,平日里虽然节俭,却也没短了什么,尤其是怀孕的白氏,文氏和文清一直很留心,从未少了她的营养,她的肚子小,与她的体质有关,而且自从留兰变好了,她操心少了,面色也日渐红润,人也显得圆润了一些。 所谓财不露富,沈子林是村里公认的有本事,日子过的好别人家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但如果露在外人眼里的财多了,同村的对他们两家外来户,可能就不是羡慕而是嫉妒了。也许沈子林就是在这样的权衡之下,才舍得拿红果林换人情吧。 那坡地虽然是他下功夫开出来的,红果树也是他栽的,若说与别家没关系也说得过去,但如果有人站出来说那是梁石桥村的地,也会有人附和,附和的人便是羡慕到嫉妒的人家。 梁石桥村同宗同源,有什么矛盾纠纷,族长和辈分高的老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一调解,也少有解不开的仇。沈子林主动把红果林充为村里的公产,而他和村里多数人家一样赚的是辛苦钱,别人也不再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们,而且博取了好名声,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也会有人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 一更到,新的一周,新的,牧之会继续努力,当然更需要亲们的大力支持~~~~ ------------ 第038章 篾匠手艺 生活不易,背井离乡的生活更是要处处小心。幸而梁石桥村人口少,也相对单纯,相处容易些,或许沈子林当年选择在这里落脚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了解了家里的情况,留兰虽然因为文氏母子艰难的过往有些难过,但也放了心,不再急乎乎的想着赚钱。这次买糖买盐花了半两银子,她一直很心疼,也担心她这一番折腾真的没有好结果。如今看来,有文氏在,这些顾虑都可以抛开了。 梅子酱隔了一夜再尝,苦味果然淡了些,封起来继续搁置着。 摘下树上的梅果也没费多少功夫。文氏尝了尝,虽然还是酸,但甜味也重了,和杏子差不多,和白氏商量着匀出一半来,给相熟的几家送去,特别是当初闯祸差点儿把梅林毁了的那几个小子家,一来显得他们家大度,不跟孩子一般见识,二来也是想挽回文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的梅果不能吃的话,证明鲜梅果也是能吃的,而且味道还不错,在别的果树刚刚落了花的时节,还是稀罕物儿。 剩下的一半,文氏在文清的建议下,答应做梅果脯。先用盐水泡两三天,换了糖水继续泡,再两三天后换了干净的凉开水加了糖再泡,之后每隔两天加一次糖,要泡半个月才能煮了晒成果脯。 听起来麻烦些,但比起腌梅子和梅子酒,算是简单的了。而且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晴天多雨天少,也适合晒梅果脯,留兰折腾着搭起来的竹架子也能派上用场了。 梅子的价值被充分利用了,留兰又开始打红果子的主意,提前垫上话,暗示文氏等红果子成熟后可以再试试做红果脯,因为这还得了两个雅称:一个馋猫,一个财迷,她都大度的笑纳了。 留兰跟着文清去梁怀全家送鲜梅果。 她如今不像以前,几乎天天都往外跑,接触到的人多了,即便是她认人无能,村里的人也差不多混了个眼熟。但所谓眼熟的概念,也仅限于在梁石桥村以外的地方遇到,知道是同村的人而已超级散仙ii全文阅读。比较熟悉的,也只那么两三家人。 梁怀全一家不用多说,两家比邻而居,常常“互通有无”,家里用的竹制品,全部出自梁怀全之手,由于梁怀全拒绝现金交易,不肯收钱,目前多为以物易物,且由于己方能提供的可供交换的物品较少,尚处于相对失衡状态,所以留兰琢磨着找机会使其恢复平衡状态,以保持友好关系:付出与回报成正比,才能让人心理平衡不是。 另一个是梁恩平、梁恩康的母亲李氏,李氏生的大手大脚,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可平心而论,她长得还算不错,只不过一双过于浓密的眉毛像是蘸足了墨汁的毛笔随意一勾,不大符合时下的审美。 留兰和她接触的多了,觉得她并不像最初听说的那样蛮横泼辣,反而觉得她很痛快,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遮掩迂回的性子难免会得罪人。性格也和她的表情一般,很是生动,尤其是大笑的时候,声音很有爆发力,身边的人很容易会被她感染。 足见,传言大多不可信,需要交往之后才能做定论,可这定论又往往是主观的,于是以偏概全,成为可信度有待商榷的传言。 双胞胎兄弟的二伯母唐氏和梁恩杏母女是梁石桥村少见的玲珑人物,似乎跟每家的关系都不错,和这样的人相处,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融洽。 再一个比较熟悉的,是梁恩婷的一个堂妹梁恩娟。 梁石桥村各家各户之间都有或近或远的血缘关系,留兰一直没能弄清楚各家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村里各家除特殊情况,多为三代甚至四代同堂,一家十几二十口人一起住,户数虽少但人口颇多,其中的关系更是一时半会儿梳理不清楚。 留兰为此曾狠下了一番功夫,最终以失败而告终,归结其主要原因是辈分与年龄之间的矛盾:四十多岁的汉子称十几岁的小姑娘为姑姑,听着都怪异。 梁恩娟和梁恩婷同年不同命,她娘是她爹的继室,有两个同父不同母的哥哥,她爹去世之后,她娘性子软弱,两个哥嫂对母女俩并不好。她娘又生怕两个继子不管她们母女,整日里对梁恩娟耳提面命不得忤逆哥嫂,只能忍气吞声的过日子,养成了梁恩娟唯唯诺诺的性子。留兰在梁恩婷家见过她几次,对她的遭遇多有同情但也无力改变,家贫百事哀,村里像梁怀全家和睦的并不多。 文清留兰在梁怀全家门口,恰好遇到又来找梁恩婷的梁恩娟,眼睛红肿,目光躲闪,看到她们,脸上的笑意很是勉强,一看就知道在家又受了委屈才出来的。 文清与她打招呼,“恩娟姐,你也来啦,喏,树上刚摘下来的果子,有些酸,但也怪好吃的,你尝尝。” 梁恩娟涩着声音道了谢,接过文清递给她的鲜梅果,也不往嘴里送,只攥在手心里,同她们一起进了门。 家里有人,门便没关。 梁怀全和梁恩民在院子里划竹子,父子俩都闷着头,也不做交流,但配合十分默契,动作熟稔流畅,一气呵成。在他们两边分别堆放着青绿色的竹篾和白生生的竹身,削下来的碎竹枝也被清理在一旁堆成一小堆,院子里只有清脆的破竹声。 梁恩民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嗬,文清留兰来啦,恩娟也来了。”梁恩娟比文清留兰身量都高些,但走在最后存在感较弱。 “怀全叔,恩民哥。”文清与父子俩打了招呼,把盛着鲜梅果的篮子送到他们面前,“树上刚摘的果子,虽然酸一些,但也脆甜的,给你们送些来尝尝。” “嘿,这么水灵的果子,这时节可不多见,尝尝!”梁怀全沾着竹绿色的大手拍打两下,从篮子里捞出一个鲜梅果,也不去洗,只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下去,酸的龇牙咧嘴,“嗨,还真是酸,不过比红果子好吃,汁水多,解渴。” 那可不就是解渴,要不怎么说望梅止渴呢缘定来生。 梁恩民听他爹说好吃,也拿了一个,同样不洗就吃。 留兰虽有些不习惯,但这些果子一无农药二无污染,顶多沾了灰尘,不洗也不是大问题。乡下人奉行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入乡随俗,没得穷讲究。 “正想找你呢,你就来了,快来帮我看看。”屋子里的梁恩婷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同样是先看到文清留兰才注意到不自觉的缩在一边的梁恩娟,“恩娟你也来,也不知道哪里弄错了,总觉得有些地方的颜色不对。” “恩婷,文清拿来的果子,你爱吃酸,自己留起来吧。”梁恩民对妹妹的宠爱可见一斑,也看出他性情敦厚,没多少心机,与两家亲近,就不把文清留兰当外人,和自家妹妹没区别。 梁恩婷拉着文清和梁恩娟进屋,又招呼留兰,“你也来,拿点心给你吃。” 非同龄人,小孩子级别的招待。 留兰知道她们要说的肯定又是刺绣的事,她不感兴趣,“屋里闷,我在院子里玩儿,看恩民哥划竹子。” “划竹子有什么好看的?”梁恩婷也知道她对刺绣不感兴趣,“不过屋子里确实挺闷的,开了窗户才能透丝风,那你在院子里玩儿吧,小心别被竹子划了。” 留兰答应着,站在一旁看父子俩划竹子。 划了一阵,梁怀全直起身打量一番,“够用几天的了,先划这些吧。” 梁恩民也不应声,只用动作表示同意,把竹身子理顺了,铺到墙角的鸡窝上晒着。竹篾可以用来编各式各样的器具,竹身的用处却不大,多是晒干了烧火。 竹身白净柔韧,带着淡淡的竹香,而且父子俩划出来的竹身宽度厚度甚至长度都差不多,一条一条的很是规整,留兰觉得烧了有些可惜,但也不知道还能有别的什么用途。 梁怀全父子把地上的竹篾和竹身都规整的差不多了,一人拿了一把低矮的小竹椅,坐下来开始编竹器。淡青绿色的竹篾在他们的手中上下翻飞。 留兰看的眼花缭乱。 梁怀全手下不停,分神和留兰说话,“你们这果子,叫个什么名字?” “叫梅子。”桃子,杏子,梅子,比较通俗易懂。 “梅子?这名儿好,咋个叫梅子呢?”梁恩民也插话。 “我爹说,它和梅花一样,冬月里开花,结的果子就叫梅子。”纯属胡诌,这年头没照片,沈子林也没留个画像啥的留念一下,和她说话除非托梦。但托梦这回事,换以前的沈留兰,还有可能。 “嗬,你爹就是有见识,红果子是一样,这又是一样,多少年了,都只知道吃不知道种,主要是咱不知道这是啥果子啊。”土地金贵,谁都不舍得拿来种连名儿都不知道的果子,那可是一家的生计,冒不得险,一个不好,没了口粮,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我跟你说笑话呢怀全叔,我姨她们说,这果子在南边很多种的呢,咱们这儿少,才都不认得。”留兰听他说的真诚,怪不落意。 “那还不得有见识,才能认得。”梁怀全靠着一门手艺走村串店,虽然也只是在周边的村子转悠,但见识比窝在村里种地的人多一些,先前常一起喝酒聊天,对比他小几岁的沈子林很是佩服。 *********** 【推荐】、【收藏】,活动一下手指就可以了~~~~ ------------ 第039章 竹骨绢扇 村里人对沈子林的评价高留兰早已知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换个话题,“你们编什么呢?” “竹扇子。”梁怀全把编好的半张扇面儿递给她看,“天越来越热了,这玩意儿用得着,也便宜,比那些东西来钱快。”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草棚子底下整齐的摞着竹筐竹篮子之类,大的套小的,数量不少,全卖出去还真得费些日子。 穷人惜物,连衣服都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用的更是破的不能再用了才换新的,梁怀全手艺不错,编的竹器既美观又解释,但市场有限,竞争者众多,销量不高,只能积压存货。 留兰分析的出竹器滞销的原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对策,“那你们一天能编多少把扇子?” “这玩意儿好编,瞅瞅,扇面就这么大,再压上边儿加上把儿就成了。”梁怀全手中的大剪子咔嚓几下,剪出一个六角扇的形状,往年编的扇子要费工夫去卖,自从梁恩婷订了亲,常放一些器具放在准亲家的杂货店里卖,所以父子俩才赶着多做出一些竹扇送去清穿之得添福后最新章节。 “扇把儿上钻个孔,挂个坠儿。”增加产品附加值。 “呵呵,你倒是灵透,可老百姓哪有那么多讲究,要的是实惠,多花几文钱买个扇坠,不值当的。”梁恩民说的也是实话,这种简单的手工品,实用价值必然要摆在第一位的。 留兰表示很挫败。 “那扇子还有什么样儿的?” “那多了去了,麦杆儿编的,竹片压的,蒲草编的,还有纸糊的,绷绢布的,那还不是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人民大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留兰灵光一闪,“那也可以做绢布的呀,恩婷姐不是会绣花吗,在扇面儿上绣上花,那还不比竹扇子值钱?” “倒真是值钱了,一把绢扇的价,顶五把竹扇子,而且买绢布不还得本钱,用竹子上山上砍就是了,再说这圈扇骨简单,绣扇面儿可没那么快。”后山上的草木都是无主的,看来用只费功夫没本钱。 以梁怀全父子的手艺,做扇骨自然不在话下,白净的竹身子打磨光滑了也能做扇柄。没有太多的本钱投入也只能借现有的材料做低档次的产品,满足中低档次客户需求,如果真能做大了再考虑细节方面的讲究也不迟。 留兰可着劲儿问了好些问题,梁怀全父子见她人不大却一本正经的跟他们说话,心里觉得好笑,只当她好奇,也不敷衍她,有问必答。 留兰大概了解了绢扇的制作工艺,手艺、扇骨、扇柄都是现成的,缺的只有绢布,又想起锦绣坊那匹生了霉点子的绢布来,如果真能按她说的方法卖,倒可以建议梁怀全去问问,说不准能成事,可是隔了好些天,说不定早就卖出去了,只好把这份心思压下去了。 可心里揣着这么个心思,便一刻都不能消停,当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跟烙饼似地,身边的白氏被吵醒了好几次,还当是她又被梦魇住了,哼着软软的调子安抚她,只好又装睡,折腾到下半夜才让她想出个“曲线救国”的法子来。 先撺掇着文清折了几只栀子花绑成一束倒挂在床头上,栀子花当窗吹着风,不几天就风干了。又缠磨着让文清用碎布做了个荷包,将风干的花瓣装进去,碎步是细麻的料子,却也裹不住清雅的香气透出来。 香囊的好处,文清知道的比留兰多,只不过时下的香囊里装的大多是香料,把时令鲜花晒干了做成香囊的也不是没有,但多是自己做一两个戴着,市面上卖的,还是以装香料的为主。 香料由各式的香草磨制混合而成,香料得之不易,香囊也是价格不菲。而且香料也分很多等次,有很多配方,富贵人家用的香料自然是上等的,听说还有海外来的奇异香料,一两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寻常人家可用不起,只能买些低等次的香料,味道差强人意。 用干花做香囊,虽然香味比不得香料芳香浓郁,但比起来她更喜欢淡雅一些的花香。香囊的质地也是多样的,丝绣是常见的,那些金累丝、银累丝甚至是玉镂雕的,大富人家才用得上,寻常百姓也只是听说过没几个见过的。 文清的脑子也不是死的,留兰见她对香囊上了心,也点到即止,不再催她,耐着性子等着她捏着香囊寻思了半天,进屋找白氏去了,知道这事儿大致是成了,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 白氏听了做香囊的事,也觉得可行,又找来文氏商量,三个人商量了个稳妥的法子:先做几个出来,拿去锦绣坊问一下,如果可行的话再买了布料回来做。 留兰不明白为何要问锦绣坊,问过了文清才知道,锦绣坊长找人做了荷包,再买了香料装进去做成成品的香囊对外卖,而且镇上的绣坊属锦绣坊最大,双方又有合作基础,找他们更方便些。 留兰倒是忘了这茬,香囊做好了总不能满大街的叫卖,这样一来连销路问题都解决了女王花。还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这要是她年龄不受限,哪怕是文清现在的年纪,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费这些劲。 文清绣技虽超出了村里多数闺女媳妇,但她毕竟年纪小,白氏对她要求也严格,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也就是绣帕、荷包之类的小件儿,虽然换的钱少些,但能帮着她练习各式的针法,把基础打实了,也能磨性子。 刺绣是精细活,最忌心浮气躁。单纯以做绣活为生计的,只讲求数量,不追求质量,只能算熟能生巧,在技艺上却得不到大的提升。 文清性子沉稳,也谨遵白氏的教导,不论手头上的事多么杂乱,只要一坐下来拿起绣绷,立马静的像菩萨打坐,小小年纪着实不容易。 留兰对此很是佩服,自认为再修炼四年,到文清现在的年纪,也达不到这个水平,她倒也是喜静不喜动,但其实是懒得动弹,脑子里却是一刻都不肯停下的,很难专注于一件事。 以文清扎实的基本功和熟练程度,很快做好了五个荷包,白氏得了文氏的允许,也下手做了两个,她的技艺自然比文清又高很多,连留兰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立时又增添了信心,觉着成功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荷包里装了风干的栀子花,留兰还特意装了两个干薄荷叶的,她还想装两个茉莉花的,可惜屋后茉莉因为去年冬天被她烧了,今年生芽晚了,开花也晚了,刚打了花苞,没能做成。 文氏带着香囊去了镇上,她这趟不只要去锦绣坊问香囊的事,还要扯些夏布准备做夏衣,顺带着再添置些别的家用,喊了梁怀谷同行帮忙拿东西。 文氏出马,一个顶她十个都不止,留兰有自知之明,虽然想知道文氏此行结果如何的心情非常迫切,也没打算跟着去添乱。 耐着性子等到未时,终于把文氏盼回来了,见她面带喜色,留兰便知道这是八成是成了,再看后边进门的梁怀谷肩上又是一棵花树,更落实了她的想法,开心的裂开了嘴。 文氏到了锦绣坊门口,刚巧碰见易七爷易安之上了马车要回青州城,看到她停下来说话,听她说了来意,看过了香囊,斟酌了片刻,又下车与她仔细的商议了,说定了日后他们做的香囊都可以送到锦绣坊,算是代卖,以一个二十文计价,多卖出来的部分归锦绣坊,也就是说,己方二十文保底,锦绣坊卖三十文还是五十文都与他们无关。 文氏心里也算了一笔账,平时文清绣一个荷包能赚五文钱,但布料是锦绣坊出的;荷包里装上没本钱的干花,一个能卖二十文,即便是减去布料的本钱,至少净赚十文。而一个普通的香囊经锦绣坊转一圈,借着它的名气,身价翻倍也不无可能,锦绣坊不用花本钱便能获得可观的利润,双方均有利可图,可见易安之与她谈的只是生意,而非人情,也没再计较价钱,痛快的答应了。 至于布料,也没到别家买,锦绣坊正巧有一匹绢布,市面上买要小二两银子,因为生了霉点子,折半价八百文给了她,还不用给现钱,到时候从送去的香囊里扣就得了。文氏瞅着霉点子虽多,但做香囊之类的小件儿也浪费不了多少,也接下了。 留兰看着那匹绢布有些瞠目结舌。一来惊讶于这么些天小罗还没找到买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贾管事送回家去,问过了文氏说是还在锦绣坊,才放心了。二来她说给小罗的法子竟然被采纳了,而且基于双方之间的长期合作关系,连首付款都没交,还给了折上折优惠:按小罗说的折价之后又打了八折。 这样算下来,不加手工费,统共八百文的本钱,四十个香囊就能回本,而易安之既然敢签下这项生意,也是笃定锦绣坊能从中获利,如果连四十个都卖不出去,岂不是砸了锦绣坊的招牌。 **************** 继续【推荐】】、【收藏】~~~~~~~~~ ------------ 第040章 巧遇故人 文氏打消了疑虑,开始分派工作:家里的栀子花刚栽上不宜折损,因此文泽留兰留白要在梁怀谷的带领下去山上折栀子花,并负责把栀子花晾起来风干,文氏、文清负责绣荷包,白氏负责给各人量体裁衣。 文氏裁了三色夏布:她与白氏的是浅绛色,文清留兰的是樱草色带细纹的,梁怀谷并文泽留白是石青色的,都是平纹苎麻的面料,清凉吸汗。 文氏再三嘱咐白氏不用急着制衣,一切以她的身子为重,白氏没有说不好的机会,只得苦笑着应下。 商量好了香囊的事,文氏才又带着几个小的把买回来的其他东西一一归置了,文氏拿了一包点心递给白氏,“上回留兰带回的九层糕,我瞧着还和你的胃口,又去买了些。” 白氏失笑,上回她胃口出奇的好,多吃了两口,文氏就不由分说的把留兰带回的那包九层糕全留给她了,这回又特意给她买了来,“我又不是小孩子,巴巴的给我买什么点心?” “不是给娘吃的,是给妹妹吃的!” 留白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 文氏摸着他的小脑袋笑出了眼泪,“你个小机灵鬼,这话又是谁教你的?” “是大姐腹黑总裁盛宠妻最新章节。”留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把文清“招供”了。 文清边笑边摆手,“这话我可没说。” “大姐明明说了。”留白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大姐说留白要乖乖的,留白乖,娘会高兴,娘高兴了才会好好吃饭,肚子里的妹妹也会好好吃饭,妹妹好好吃饭,出来的时候就好看,跟娘一样好看。” 这本是文清哄他听话时说的,他不见得听懂了,却记住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留白不懂大家为什么笑,也跟着笑,笑的小脸红扑扑的,留兰忍不住又扑上去捏他的脸蛋。 笑闹了一阵,文氏硬把九层糕塞给白氏,让她自个儿收好。白氏拗不过她,只好说天气热了留不住,不如分了吃了。 九层糕是由米浆加糖灌在特制的模具里蒸制而成,一层蒸熟了再加一层,反复添加蒸成九层,层次分明,乳香甜润。品香坊做的九层糕用的是糯米粉和栗子粉,一层乳白,一层褐黄,切成菱形,四角尖尖,好吃更赏心悦目,足见老板娘的精巧用心。 吃着九层糕,文氏又想起来一件事,“上回留兰说这九层糕是叫品香坊的点心铺子卖的,我打听着过去,竟然碰上熟人了,还是当年去青州城卖果脯的时候认得的,这眨眼间,三四年了,这日子,可是真够快的。” 文氏遇上的熟人,便是品香坊的老板娘李珊。 李珊原本也不叫李珊,她幼时家里穷,也没给她起个正经名字,只有个小名儿叫三妮儿。九岁时爹得重病死了,为了还给她爹治病欠下的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但还是天天有债主找上门。 这也是人之常情,穷人帮穷人,谁也不愿意自己的辛苦钱打了水漂儿不是。不得已之下她自卖自身,托了人牙子把自个儿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李珊这个名字还是主家嫌她的小名儿土气,取了“三”的谐音叫李珊。 李珊当年并未卖断终身,签的是十年的契,但也把姑娘家最好的日子都搭在了那个深宅大院儿里。但好在饭是主家管,衣是主家发,她几乎攒下了所有的月钱和主家的打赏钱捎给了家里,帮家里渡过了难关,给两个哥哥娶上了媳妇,也因此,家里人都念着她的好,等她契满归家,虽然已经是老姑娘了,也没催着她出门,还由着她自己挑了现在的丈夫刘康,不嫌他家穷,只图他人好。 李珊小时候护着弟弟不被人欺负,左边眼角处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留了浅浅的疤痕,影响了她的相貌,主家嫌她上不了台面,看她手脚麻利才买了她打发她在大厨房里干杂活。大厨房里做点心的是个怪脾气的婆子,偏李珊得了她的青眼,将自己的手艺传给她七八成。 李珊有了做点心的手艺,也得了主家的几分器重,也能趁着采买食材出府走动,因此认得了文氏,得知都是一个镇上的,心底觉得亲近,买了几回果脯,更是佩服文氏做果脯的本事。后来她因故又好一阵子没能出府,文氏的果脯也不需要再沿街叫卖,从此失去了联系。 李珊归了家,嫁了人,开了品香坊,做糕点用得着果脯的时候,也想起来文氏几回,但只知道姓文,住一个镇上的,也没问过是哪个村,即便是找也无从找起,却没想到文氏能上门买糕点,自然是一番欣喜。 文氏与李珊的相交不算深厚,聊了一番过往,李珊又与她提前约好了,要买她做的果脯,品香坊铺子不大,生意却还不错,她打算每个月都出几样新鲜的糕点,顾客吃厌了一样再给另一样,便会惦记着品香坊。 这也是好事一桩,而且青州城那家蜜饯铺子也早托人送了口信来,问今年的蜜枣能不能多送些,他们好分送到在别的地方的铺子里出售或者自用。 有生意上门,自然不能往外推,可果脯和蜜枣的需求量都提高了,原材料的供应量却收到了限制盛世庶女全文阅读。大枣还好说,从家里有枣树的人家按市价买一些,其他的果子在近便处不大好买。 梁石桥村虽地势平坦,有溪流经过,土地肥沃,但能分到各家各户的土地并不算多,挨着村子近的西坡东洼还好说,可过了石桥,大片的土地都被镇上的富户买下了,雇了长工耕种,也有部分佃出去的,但多以种粮食为主,成片的果林,也只有梁石桥村的红果林和沈家的梅林,吕石桥村靠着山上的树林子做木工活的居多,唐石桥村则多养塘藕,要想买鲜果子,就得到南边儿的山里去。 南边儿山里是什么景况,嫁出来的李氏说过几回,房子建在半山腰上,庄稼也多种在山上,打了粮食只能用扁担往下挑,磨得肩膀都秃噜皮,可都巴不得肩膀秃噜皮,总好过荒年颗粒无收。按着李氏的说法,山里人的日子,便是不停的种粮食打粮食存粮食。还有一点是往山里走的没有好路,弯弯绕绕跟鸡肠子似的,她回趟娘家,即便是坐牛车,也得天不亮上路,天擦黑才到家。 一家人绕着鲜果子的事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文清出了个主意,“我听恩婷姐说,镇上的秦家,为了能省些本钱,每年都会往山里走好几趟,收一些核桃、栗子之类的山货,顺带着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儿去卖。不如等鲜果子成熟的时节,让他们帮忙捎回来一些也使得。”秦家是梁恩婷的未来婆家,开了个杂货铺名符其实,杂七杂八的只要能换钱什么都卖。 “这主意听着不错,可恩婷这也没嫁过去,咱们怎么好麻烦人家。”文氏也觉着这法子可行,但她想的比文清周全,两亲家虽常走动,但毕竟还没成亲。 留兰倒觉得这个问题不难解决,“要不我们和他们搭伴儿一起到山里去,帮着他们一起卖杂货,收山货,还可以出一些路费。”好奇心作祟,她想到山里去看看。 “我跟着去,搬搬抬抬的能搭上手。”一直闷着头听着的梁怀谷也说话了,遇上这样的事,他总是抢在前头,而且不容白氏文氏反对,又接上了,“秦江秦川我都认得。”说完还挑了挑眼皮,示意你们都没这条件。 秦江便是梁恩婷的未来夫婿,秦川是他兄弟,秦家还有一个闺女夹在两个小子中间,和梁恩婷年纪一般大。 秦家近两年进山收山货都是兄弟俩去,除了梁怀谷,其他人跟着还真都不合适。虽然梁怀谷现在和自家人没什么两样,文氏还是觉得心里不落意,这事儿只好先搁下,先去忙别的。 闲置的东卧间的外间被腾出来布置成风干房,靠墙搭起一溜竹架,架顶上搭着可以移动的横杆,方便晾挂花束;中间靠下的位置加一层隔层,铺着竹帘子,接着脱落的花瓣。 门窗上也挂了同样的竹帘子,白日里就把门窗都打开,好保证采光和通风。 竹帘子是请梁怀全父子帮忙,制作材料简单,只用了他们弃之不用、通常只能晒干了烧火的竹身子和麻绳,四周用布条包边,简单大方还结实耐用。 梁怀全得了启发,琢磨着做出了更细致美观的竹帘子,琢磨着和竹扇子一起拿到镇上去卖。竹帘子用料简单,工艺也不复杂,价格也不会太高,老百姓消费得起,而且炎炎夏日门窗上挂上这么一副竹帘子,既能挡蚊虫还能保证屋子里通风凉爽,应该比较受欢迎。 风干房布置好了,梁怀谷又带着几个小的到野地里采花。恰好是百花齐放的时节,漫山遍野都是看着熟悉却不一定能叫上名来的野花。吃过了早饭出门,趁着日头不算太热,正好是采集鲜花最好的时机。 ********* 40章了,12w+,牧之开文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数字,不过为保证每天2更,每更3000+,这段时间的紧张倒是真真切切的,且不问文的成绩如何,单这个过程都让牧之心情愉悦,大概是某种叫做成就感的东西,好吧,牧之一定会继续努力的,也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喜欢~~~~ ------------ 第041章 干花香囊 带队的梁怀谷在留兰一通撒娇卖萌之下,早早的让出了主导权,在他确定安全的活动范围之内,任凭她和文泽留白三个撒欢。 既然要批量制作,自然不能再局限于一两种花,除了山栀子花,还采了一些茉莉、鸳鸯藤、薄荷、紫苏。 屋后的鸳鸯藤打了花苞,留兰便确定了它就是金银花,金银花性干寒气芳香,且有清热解毒的良效;紫苏香气浓郁,解郁宽胸;薄荷清凉舒爽,清心明目;茉莉更不消说,素洁、浓郁、清芬、久远,“一卉能熏一室香”,花香满园,香也香不过茉莉,留兰记忆里存留着这么一句话:茉莉花虽无艳态惊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兰花之幽远、玉兰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 便是这熟悉的茉莉花,让她重又忆起了前世的好些事,但很快又摆摆脑袋抛开,继续跟文泽留白笑闹成一团,时而伶俐,时而娇憨,时而又迷糊,恣意的享受着家人对她的关爱。 这样蛮不错,不是吗?花香满溢中,她做着上一世想做却因为众多局限没能做成的事,慢慢的向着心中某个不算明晰的目标靠近,这样的生活,也该心满意足了。 抛开杂念,留兰快乐的做着快活的事。 为保证花香的醇正,留兰不敢掉以轻心,将各种鲜花分开风干穿越之外挂大作战。好在天气暖和,风干房里温暖、干燥、通风,只需两三天就风干了。风干的花瓣装在文清特意缝制的双层布包里,防止香味散的太快。等荷包做好了,再分装成一个个香包。 留兰当然也没忘了满架的蔷薇,玫瑰只那么一丛,她不舍得,打算过些时日,试着用扦插的方法令其繁殖,最好能形成一个玫瑰花园,位置她都挑好了,院子足够大,在西南角辟出个小花园来绰绰有余。 绣荷包是精细活儿,文氏母女手再快,也赶不上留兰做风干花的速度。采回来的鲜花一批一批的送进风干房,去芜存菁,能装进荷包做成香囊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被别有用心的留兰留起来,留作他用。 清晨起床用加了干薄荷的水洗脸,一天的清凉爽快便有了,连带着夏日的暑气也少了许多。从花香四溢的风干房出来,喝一杯同样花香四溢的花草茶,不拘是栀子花茶、茉莉花茶、金银花茶,唇齿盈香,通身舒畅。 这般的生活,拿什么她都不换。 文氏母女忙着绣香囊,白氏做一家人的夏季衣裳,梁怀谷与文泽留白三个按着留兰的吩咐,隔个两三日用半上午的时间采回的鲜花就足够用,其余的时间还是在坡地里忙活。 留兰也没闲着,她得精心照看着需要风干的鲜花,隔一阵子就要把倒挂在横杆上的花束换一下角度,好风干的更均匀。拣出发黑变质的花瓣,防止影响其他的花瓣。为避免影响风干花的质量,她尽量避免用手碰花瓣,不把横杆固定住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甚至于绑花束的麻绳也只打活结,方便挑出坏掉的花枝。 但仍然有手直接碰触到花瓣的时候,她试着将文氏母女做香囊余下来的布头拼接起来,给自己做了双绢布的五指手套,既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也不破坏干花,一举两得。 这些时日忙着做风干花,留兰试着放开了手脚,但也没有掉以轻心,时刻关注着白氏文氏的表现,时不时用撒娇卖萌、插科打诨的法子掩饰,并且避免直接在她们面前有异样的表现,只在与粗线条的梁怀谷和不会对她产生怀疑的文泽留白相处的时候,把她思考成熟的事情说出来,借着他们三个的嘴说出来,巧妙的转化成集体的智慧,以免引起两个母亲以及长姐文清的怀疑。 然而知女莫若母,更何况她还有两个母亲。文氏白氏还是注意到了留兰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异样的表现,有几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深思的意味,有两回还凑在一起嘀咕了好半天。 留兰既不想靠太近被她们看出端倪,又想知道她们讨论的是什么,很是纠结了一番。 文氏白氏第一回讨论后,看留兰的眼神里意味更深长了,留兰只好乖乖躲在风干房里,不敢有丝毫异动。 隔了两日留兰又招呼梁怀谷三人去采鲜花,出门前特意留意了一下,文氏又进了白氏的屋子,两个人隔着窗户看着他们出门,脑袋又凑在了一起。 可这回讨论过后,两个人又都恢复了正常,正常的让留兰以为其实是她心中有鬼多虑了,这也说得通,可仍然有一丝疑虑,又转弯抹角的在文清和梁怀谷,甚至文泽和留白那里旁敲侧击了一番,除了了解到以前的留兰还有一个疑似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外,其他毫无所获。 难道说是文氏白氏结合她所说的梦到沈子林的说法,进而联想到沈子林与她说了三天三夜的话,甚至带着她到处走了走,她又借着过目不忘或者过耳不忘的本事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这样也能解释她为何能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的蹦出来,做的还都是以她七岁稚龄不可能接触到的事。 又或者文氏白氏以为沈子林时不时的会给她托梦,她所做的都有沈子林在梦里支招。 无论文氏白氏究竟是怎么想的,留兰猜不透,想不通,也不可能去问她们俩。在两位母亲面前,她那套忽悠梁怀谷和文泽留白的法子连试都不用试,不管用,试了说不定反而把内核重装的秘密暴露了小小童养媳。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文氏白氏已经达成了某项共识,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既然如此,她还纠结什么呢。 有这么一番考虑,留兰又故意露出一些破绽试探了几次,文氏白氏都没有特殊的反应,于是彻底的放开了,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由也多了一份怀疑:也许文氏白氏只是担心她,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穿越这回事太过匪夷所思。 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更天真更无邪一些才属正常。如此想来,或许文氏白氏心中产生的异样,是因为她表现的太过深思熟虑了,不像是正常的小孩子做事不经过大脑的表现。 无论如何,反正她们已经用自己的思维给自己做出了解释,算是帮她挣开了自己缚在身上的绳索,她还顾忌什么呢? 她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丰富的想象力也不完全是好事,她算是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打败了。 这些时日为了做竹帘子等物,留兰没少往梁怀全家跑。 梁怀全父子俩编的竹扇子已经送了几十把到镇上。到了这个时节,各式的扇子都已经上市,镇上随处可见卖扇子的,秦家的杂货铺不大,买东西的大多是周边的住户,一天能卖出个五六把就算不错。但梁怀全手艺好,编的竹扇子既美观又结实耐用,倒是替秦家赚了个好口碑,也省了他自己再站在大太阳底下叫卖,省下的工夫也能多编一些竹器。 竹帘子刚下手,编的不多,原以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自己用了或者送了几个亲邻,镇上秦家也送去了一张门帘两张窗帘,没成想门帘和窗帘一挂出来,就有人找上门打问。秦家两兄弟特意上门和梁怀全仔细商量了价格工期之类,留下尺寸预定了十来套门帘窗帘,价钱根据尺寸大小,从几十文到上百文不等。 秦家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在与梁怀全合作的这份生意上却十分的大方,每套只留十文的寄卖费用,大部分钱都让梁怀全家赚了。因此梁怀全这几日便是卯足了劲儿编竹帘子,丝毫不敢马虎,怕折了亲家的颜面。 留兰心里还挂念着绢扇的事儿,多次跟梁怀全提起来,梁怀全也有些心动了,但一来被竹帘子占了工夫,二来还是考虑到绢布成本的问题,一直也没能如留兰所愿做出个样品来先看看。 留兰想想这事儿也不用急于一时,扇子随时时令用具,但也不限于这个夏天。眼下已过了小满,接下来便是芒种了。 村里村外树荫浓密,夏天也没觉得多难捱,不知不觉夏天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扇骨好说,扇面却也是精细活儿,说不得绢扇做好了,夏天也就过去了。 况且,芒种可谓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芒种一到,夏熟作物要收获,而且夏天多雨,一整天都是晴朗朗的天,碍不住到了傍晚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倾盆,因此夏收大多数年份都要抢收。抢收完了夏播的作物也该接茬下地了,越早越好,以保证秋前有足够的生长期。另外还有春种的庄稼作物要打理,收种管交叉,样样忙碌,过了秋收秋播,才能停下来歇口气。 离芒种还有十来天,地里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沈文两家的三亩地有梁怀谷盯着,文氏白氏才能腾出空来绣香囊做衣裳,其他人家,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梁怀全有一门手艺傍身,没再佃别人家的地种,只种着自家的不到十亩地,而且都是东洼里的良田,有梁恩民母子俩打理着,梁怀全才能赶在夏忙前把人家预定下来的竹帘子编好,再顾不上别的。 绢扇的事儿,只能从长计议。 *********** 新的一天,新的一章,继续求【推荐】、【收藏】,大们都表吝啬啊,(*^__^*)嘻嘻…… ------------ 第042章 心有不平 吃过早饭,留兰翻检了一阵子半干的花束,在窗前的竹椅上坐下,托着腮想事儿。 竹椅也是梁怀全照着留兰的要求做的,算是躺椅的半成品,摇晃的幅度很小。窗户敞开着,还不算太热的阳光夹着细凉的风从竹帘子的缝隙间落进屋子里,竹架子上倒挂的茉莉花束轻轻荡着,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花香熏着,留兰昏昏欲睡。 文清挑帘子,瞧留兰眯着眼,翘着唇角一副惬意无比的模样,不由失笑,“你倒是舒坦,明打明的躲懒。我刚去了恩婷姐家一趟,商量好了赶明儿去镇上赶大集,顺道儿把做好的香囊都送去。趁着这会子日头还不高,你去恩杏姐和恩娟姐家里瞧瞧,看她们做出来几个了,有几个算几个。” “好!”留兰爽快的答应着起身。 从一开始做香囊,留兰就提醒文清,只是她们三个做,供不上锦绣坊的需求,文清便与文氏白氏商量了,找了几个人帮着做。 村子里会做绣活儿的不少,但水平能达到要求的却不多。梁恩婷当仁不让,梁恩娟是跟着她学的,手艺虽然还稍显生疏,但得益于她稍嫌木讷的性情,手底下虽慢一些,但做出来的活很是精细,她的兄嫂原本不乐意她做这个,但听说做一个能赚十文钱,足足比平常从绣铺里接活多赚一倍的钱,加上她身子骨不够结实,做不来多少重活,才许她做这个,但冷言冷语也没少多少,还把她拘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没白没黑的低着头做香囊。 梁恩娟出不了门,少不了得去问问,去梁恩杏家也是顺道儿,两家住的很近。 梁恩杏是她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唐氏娘家有个精于刺绣的嫂子,她的绣技虽不算是拔尖儿的但胜在几十年练就的手感嫁夫最新章节。 留兰把风干房里的东西都归置好了,才出了屋。 文清塞给她两个纸包,“这个捎着,一家一包。” 留兰凑在鼻子下闻闻,是茉莉花茶,好东西当然要分享。 “这里边是恩婷姐的两身旧衣裳,你给恩娟姐捎过去。”文清又递过来一个包袱,眉头不经意的拧了一下,梁恩娟与梁恩婷同岁,但多年缺衣少食,身量比梁恩婷小很多,“香囊用这个包袱包起来,别让她哥嫂看见了,顺道问问恩娟姐,明儿跟我们一块儿去赶集不。” 留兰点点头表示明了,梁恩娟给他们做香囊挣的钱都被她两个哥嫂拿去分了,一个子儿都不会给她留下。所以开始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她可以偷偷藏起来三五个,也能藏下几个私房钱。 梁恩婷送的旧衣服只是个幌子,只不过是为了在梁恩娟哥嫂的眼皮子底下把她私藏起来的香囊夹带出来。 之所以让留兰去,也是梁恩婷与文清商量了,估摸着即便是碰见了梁恩娟的哥嫂,也不会怀疑什么。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尤其是像留兰这么乖巧的小孩子。 乖巧的留兰在心底为可怜的梁恩娟叹了口气,顺道鄙视了一下她的两双极品兄嫂,“姐,你再拿一包花茶包在包袱里吧。” 文清愣了一下,即时又明白过来,“也是,这么拿过去,肯定进不了恩娟姐的嘴里。”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取来花茶,“即便是多给她这些,也碍不住被抢了去,白白便宜了他们。” “多少能留下一些吧。我会提醒一下恩娟姐,让她藏好了。”留兰脑筋一转,已经有了法子。 “嗯,快去快回,别耽误工夫,赶着晌午天热之前回来……” 文清又仔细的嘱咐了一番,送留兰出门,站在门前的树荫下,愣愣的出了神。 文清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说笑着打门前过,才回过神来,转身进了门。 “恩娟的嫂子还不让她出门么?”白氏扶着腰从屋里出来。 “可不是呢。”文清紧赶几步上前扶着她在檐下的阴凉处坐下。 “前几日恩婷姐去了她家一趟,刚巧碰上她二嫂又在那儿骂,嫌她手脚慢,耽误了赚钱,恩婷姐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借了我娘的名头,说是去嘱咐恩娟姐不要贪快做不好,做不好咱们不收的,还要赔上绢布和绣线的钱,她二嫂这才不说什么了。刚才我过去恩婷姐家的时候,她让我替她跟你和我娘说一声,恩娟姐的嫂子若问起来就这么说,恩杏姐那边她也说好了。为这恩婷姐还怪不落意,想来给你和我娘道歉,被我拦下了。” “不拘她说什么了,道什么歉。恩娟也是可怜,这样的嫂子,摊上一个就够受的,还一下子摊上俩,她娘俩这辈子算是苦了。”不等白氏应声,文氏也出来了,文清的话她听了大半也明白了,语气里也有些恨恨的。 “我们也是好心,没想到却让恩娟受累了。”白氏苦笑着摇摇头。 “起头我也这么想,但恩婷姐说,恩娟姐现在虽然出不来门,但为了不耽误她的功夫,她两个嫂子骂她的时候倒是少了。”文清出言安慰,但心里也明白梁恩娟这么说,也是不想让堂姐为她忧心,她性子虽软,却是极善良的。 “真真掉钱眼儿里了。”文氏不屑的哼一声,“照这样下去等着恩娟出嫁,还指望着她两个兄嫂给她出嫁妆,还不如早早的分了家,赚一点儿吃一点儿,也好过受那些气睁着俏眼说瞎话全文阅读。” “你这也是说气话了,要真分家,她们母女还能捞着一星半点儿?即便是不图能分多少东西,就恩娟娘的性子,也不敢轻易说分家的事儿啊。这幸亏是恩娟娘的娘家还有人,要不娘俩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白氏这话一说,文氏也说不出别的来,三个人又慨叹了一番,也无计可施,即便是有计,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也由不得他们多话,村子里沾亲带故的都管不得,更何况他们还是外姓的。 留兰从梁恩娟家回来,冲着文清就是一阵咋呼。 “我和恩娟姐正数着呢,眼瞅着她二嫂就进来了,幸亏我反应快,抓了一把就塞到了恩杏姐家的那一包里,她二嫂把剩下的挨个数了两遍,掰着手指头算了我们该给她多少钱,让我尽快给她送家去,然后就紧紧抓着那包茉莉花茶不撒手了,也不说走,赖在那儿一直到我出门,幸亏我一进门就把另一包茉莉花茶给了恩娟姐让她藏起来,我聪明吧?” 文清手里翻检着留兰拿回来的香囊,“聪明,你还能不聪明?可这茉莉花茶让恩娟姐怎么喝,一拿出来还不得被抢了去?” “这我倒没想到。”留兰蹭蹭鼻尖,歪头想了想,“她嫂子要那么坏,也没办法啦,还有哦,我离开的时候,她二嫂还再三嘱咐我,送钱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不能给恩娟姐的大哥大嫂呢。” 统共不过百来文钱,还想多分几个,而且这钱还不是他们赚的,除了苦笑,文清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文清将做好的香囊凑在一起,竟有九十多个,拿出零着的几个,凑了九十的整数,分别装了风干花,栀子花、茉莉花、蔷薇多装了一些,薄荷、紫苏、金银花少装了些,一一记好了各样干花香囊的数量,以备核查哪一样更受欢迎,以后再做的时候,也有所偏重。 之外又将各样干花各包了一包,算作送给锦绣坊的人泡茶喝的。干花并不难做,他们也没打算做独一家,可以预见到只要这批干花香囊上市,跟随者必然竞相出现,但只要和锦绣坊的关系一日不断,这便是一项细水长流的买卖,也不指望这个能一下子发大财。 文清把第二日到镇上要带的东西都归置好放在一个背篓里,白氏准备好的花样子也一并放在一起,还有小半包晒好的梅果脯,既然答应了李珊,就得给人家。只是这一次做的梅果脯不多,大部分都留下做零嘴儿。 白氏也偏爱这些酸甜的果子,自家做的,吃着也放心。 文氏嘱咐了文清,与李珊把话说明白了,梅果脯是送给她的,让她先试试,如果能用得上,等秋后鲜果子都下来了,再做多了给她用。 接着又讨论了一番赶集要添置的东西,数出需要的银钱包好了压在背篓最下层,都收拾妥当了,待要各自回屋睡觉的时候白氏又添了一句:“各样的干花再包出一份来吧,赶明儿和你们怀全叔一路走,记得给他让给秦家送去。” 文清笑道:“是了,这我倒没想到,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想必也没工夫?意琳飧觯?菜闶且环菪囊狻!?p>  “你才多大,哪能事事想的周全?我都没想到这一面,也是你姨那心思,什么事都透亮。”文氏看着自己闺女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愧疚。 白氏且笑:“我是闲的没事瞎琢磨,你们要是跟我这样儿的啥都不做,也能事事都想到。” “你什么都不做,我们的新衣裳怎么就上身了?”文氏斜睇她一眼,“要我说,你还是……” “好了好了,不早了,明儿还得早起,都回屋睡吧。”白氏知道文氏又要说让乖乖歇着的老话,赶紧截住她的话头,催着大家早些休息。 ******************* 二更继续求推荐 ------------ 第043章 秦家少年 一夜好眠,隔日早晨比上一次去镇上起的还要早,梁怀全要赶着到大集上占地方卖竹器。 刚吃罢饭,梁怀全就在墙外喊他们了。 “快些去吧,都老老实实的,跟好了你怀全叔。”文氏帮着文清把背篓背上肩,打发他们出门。 留白扯着身上的新衣服有些不放心,小脸皱皱的,“娘,新衣裳弄脏了怎么办?” “哎呀,??拢 逼炔患按?奈脑笠话驼婆脑谒?舭椎男∧悦哦?希?芭?嗔巳媒愀?阆础!?p>  “话倒是接的挺顺溜,凭啥让你姐给洗,你小子给我注意点儿,别跟个猴儿似得上窜下跳,领好留白,他要是磕着碰着了,少不了你一顿好打!” 文氏手刚抬起来,文泽身子一扭,?溜窜出了门外,“知道啦,留白要摔倒了我那自个儿给垫底下成了吧。”看着文氏的手落下了,又窜回来,把有些发懵的留白拽出了门。 “放心吧娘,即便是恩娟姐不去,恩婷姐还约了秦湘姐,人多,不散开了走就行。” 秦湘是秦家的二女儿,梁恩婷未来的小姑子,订了亲的男女经常见面也不合礼数,但乡下人也讲究的也不那么厉害,且和小姑子提前相处好了也是好事,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能玩儿到一块去。 留兰跟着文清出了门,梁怀全赶着一辆牛车在门外等着。 梁怀全这一趟是去送编好的竹帘子,十几套竹帘子分量不轻,只好借了辆牛车来,也是因为有牛车,才有他们这些小孩子们到镇上赶大集的机会,文泽留白早就爬到车上等着,迫不及待的催促她们快些。 牛车说是借的,不如说租的。农忙前的牛,都被好草好料的伺候着,等真正忙起来的时候租出去,一天差不多给人打一天短工的钱炮灰重生向钱冲全文阅读。 梁怀全这一车拉着的竹帘子、竹扇子,并一些竹筐、竹簸箕等物,这一趟也是他农忙前最后一趟赶大集,竹帘子是买家预定好了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竹扇子放在秦家代买,竹筐、竹簸箕之类夏收打粮用得着,估计能多卖几个,这一趟下来,估摸着得小二两银子,花钱租牛车也值。 文清先托着留兰爬上马车,又攀着梁恩婷的手上车。梁怀全等她们都坐稳了,一声吆喝,牛车慢慢上路了。 夏忙时节人们起的更早了,田间地里都是忙碌的身影。牛车过了石桥,上了主路,人却一下子少了很多,赶集的不多了。 “恩娟姐还是没能来?”昨儿留兰带回来的话,说跟哥嫂商量,能去就早早的过来,这会儿没见到人,商量的结果也很明显了。 梁恩婷气犹未平的撇撇嘴,“没来,我还过去了一趟,大老远的就听见她两个嫂子扯着嗓子吵着呢,大清早儿的,没得让人糟心,我瞅着这架势,恩娟肯定也去不成了,就没近前。” 文清神色一黯,心中思及一事,才又露出一丝笑来:“昨儿留兰急急的抓了一把,竟让她抓出四个来,也幸亏她二嫂不大懂这个,没让她看出来,我娘她们说了,这四个,按每个十五文算给她,一共六十文,这些钱无论怎么着都不能让她哥嫂知道,不如给你,你私底下跟她说一声,你给她存着算了。” 梁恩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看着吧,最迟明天,她二嫂肯定到你家要钱去,你只把按她知道的个数算给她,为这百十文钱,指不定怎么打呢。” “打起来受委屈的还不是恩娟姐。”文清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能有什么法子,只盼着日子快快的过,恩娟能早早的离了那个家才好呢。”梁恩婷脸上的怒色稍有平息。 “恩婷姐是盼着日子快快的过,早些嫁给秦大哥吧。”留兰挤眉弄眼的插了一句。 梁恩婷脸上羞色一闪而过,秀眉一挑,笑骂道:“好你个留兰,竟然敢编排我,看我不把你扔下车去!” 留兰连忙躲开梁恩婷伸过来的手,可她原本坐在梁恩婷和文清中间,这一躲正好滚进了文清怀里。梁恩婷要呵她痒痒,她无处可躲,只好扭着身子向文清呼救,三个人闹成一团。 慢悠悠走着的老牛被她们一惊,竟然小跑起来。 “都坐稳了啊,掉下去咱可不带捡的!”梁怀全自打梁恩婷定了亲,未来女婿也是越看越喜欢,可就是听不得闺女要出嫁的话,瞧着闺女和小姐妹闹成一团欢快的样子,更打定了主意要多留闺女在家呆一些时日。 可怜那秦江,想娶媳妇过门,还有得等。 牛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不省时但省力。经过着一段时日的锻炼,留兰的体质大有增强,但想想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心里还是有些发憷,还是坐牛车舒坦,顺带着看看沿路的风景,俨然丰收的景象,心里竟也有了辛苦耕耘的农人的喜悦。 到了镇口,秦湘已经等在那儿了,身边还站着弟弟秦川。秦江倒是也想来,可他爹娘不许。而且自家的杂货铺子虽不挨着集街,但赶集的人多,生意也要比平常好一些,他得在家里忙活。 秦川去过梁家,见过梁恩婷,悄悄给秦湘指认了,姐弟俩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嫂子,把梁恩婷羞了个大红脸。 秦湘比梁恩婷小几个月,身量却比梁恩婷要高一些,秦川小她两岁,个子也和她差不多高了。两个人的相貌虽不是拔尖儿的,但在寻常百姓家也算是出色了,一个眉目清秀,典型的小家碧玉,一个剑眉星目,隐隐可以看出长大后的出色。身上的衣服虽旧,却看不出丝毫卑微神态,而且瞧他们的言谈举止,看得出家教应该不错。看来他们的大哥秦江也差不了哪里去凡女仙葫。 这样的家庭,即便是清苦一些,梁恩婷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吧。 秦湘大大方方的与梁怀全打招呼:“叔,我娘一早就去集街上占位置了,您不用着急,让小川先带你家去把竹帘子卸下再去集上不迟。” 梁怀全笑眯眯的挥挥手,“不用,又不是找不着门儿,小川也一块儿玩儿去吧。我把竹帘子送过去,车就先放那儿了,走的时候你们还在这儿等着。” 后半句话是对梁恩婷说的,梁恩婷应着,下了牛车,脚一沾地,就被秦湘亲热的挽住了胳膊,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自小玩到大的姐妹,其实还是第一回见面。 秦川仍要跟着梁怀全回去,被他挥手打发了。梁恩婷把文清四人一一向姐弟俩指认了,大家一同往集街上走去。 秦川执意接了文清的背篓背着,又牢牢的牵住了留白的小手,让文清放心的同梁恩婷他们说话。 这个小少年…… 留兰牵着文清的手,从旁侧偷偷打量着秦川,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干脆归结为他与文清一般过早的尝过了生活的艰辛,比同龄人稳重一些罢了。 集街渐进,市声熙攘起来,文泽也跟着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要往人群里钻,文清连忙拉住他,“先去锦绣坊。” 文泽不情愿但也只能听话,幸而锦绣坊离集街不远,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集头卖肉的。 锦绣坊的小伙计小罗正巧站在门口,翘首望着相反的方向,连一行人到了跟前都没有觉察。 “小罗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留兰跳到他面前,小罗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掩去几丝慌乱的神色,“嘿嘿,没,没看什么,你们,这是来赶集?” 街上穿梭的人流中不难发现两道格外俏丽的身影袅娜远去,其中一道浅绿色的似曾相识,但小罗不欲说,留兰也没追问,只把文清推到前边,说明了来意,小罗忙不迭的把几个人迎进门,请他们稍坐,他去后堂喊贾管事。 贾管事此时正与昨日过来的易安之说话。 易安之自从年初受易四爷所托出手相助,帮锦绣坊度过难关之后,似乎对锦绣坊格外上心,此次已经是第三次从青州城过来了。 这事不怪贾管事觉得奇怪,小小一个锦绣坊,在易家众多产业里并不起眼,而且青州城里四大富商分别占了衣、食、住、行四个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行业,虽有交叉,但各有偏重。易家占了个“食”字,名下产业多与吃的有关,起初易四爷也想把锦绣坊关了,但开酒楼门面太小,卖别的在这个小地方不见得生意好,而且锦绣坊在上林镇开了这些年,也算小有名气,经历了年关时的那场风波后,收益还算可观,这才能继续开下去。 可即便是如此,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值得易安之如此上心啊? 易安之是谁?最受易家老祖宗宠爱的易七爷,连长房长孙易锦亭都得往后靠靠。易老祖宗育有三子两女,三老爷易季襄、四老爷易叔襄虽是庶出的,但也是养在她名下,五老爷易少襄最幼,最得老祖宗宠爱,却英年早逝,留下的独子易安之 易老祖宗白发人送黑发人,对最小的孙子便格外怜惜。如今易家各房已分家,易老祖宗跟着长子易伯襄,易安之也是养在身边的。而且易安之自幼身体羸弱,老祖宗只许他好生将养着,如今能外出,还是寻了出门散心的借口,老祖宗早就派了人来吩咐过,仔细伺候着,不得让七爷劳神费力。 ************************* ------------ 第044章 当街卖货 贾管事思来想去,着实想不明白易安之为何三番五次的往这小镇子上跑。即便是他自己,自从锦绣坊的生意恢复了正常,暗地里早已打定主意,一个月之内必要回了二老爷,不在这小地方待下去了。 易安之问过了锦绣坊的生意,却未作任何评说,仿佛只是问问而已。贾管事对此更不解了,却又不敢明着问,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易安之却未曾发现贾管事神色有异,低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面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 贾管事心里辗转着要不要先向易安之隐晦提一下他想回青州城的事,可话梗在喉头,又拿不准该不该说,正犹豫着,小罗进来汇报说留兰等人来送香囊,贾管事只觉得架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不管是谁来了,也好过在这儿干坐着,何况这香囊他也等了小半个月了。这还是上回易安之来的时候谈好的生意,没想到这回凑巧又碰上了。 贾管事暗中瞥了易安之一眼,见他仍然不动神色,似乎对这桩生意并不在意,只好开口道:“七爷,您看?” 易安之轻轻“哦”了一声,“你且去忙。”并没有如贾管事所想的一同出去看看。 贾管事只好应着,吩咐小罗给易安之添茶,起身出门,在门外廊下顿了一会儿,以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功力,也猜不透易安之的心思,只好摇摇头,往前边去了。 文清等人见过了贾管事,把香囊和花样子一同交给了他,核查了数量,结算了银钱。九十个香囊,一个二十文,共计一千八百文,扣除八百文的绢布钱,剩下整一辆银子,贾管事给了一半,另一半等这批香囊卖完了再给官窥全文阅读。 这也是常理,文清也没说别的,又特别交代了干花的种类,让贾管事多注意些,看哪一种更受欢迎,以后可以多做些。干花比鲜花的好处,便是能留得时日长一些,不怕过了花季便断了这项生意。 贾管事一一应承了,又说好了等这些香囊卖完了就找人捎信,再送新的来。 “贾管事可以派人到迎春街秦家杂货铺,我叔三五日就到镇上来一趟,必到我们家去,可以让他帮忙捎信回去。” 秦川从一旁插话,留兰知道他说的是梁怀全,也觉得他这个主意好,对他的头脑灵活又高看了一眼。 贾管事应下了,又结算了花样子的钱。文清把钱包好,原想再放回背篓里,秦川又说:“集上人多,背篓背在后边,最容易被人偷了,还是收在别的地方好。” 文清想想也是,加上从家里带来的钱,差不多有二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钱,可集上人挤人,不管藏在哪儿都有可能被偷,何况他们除了姑娘就是孩子,没有大人跟着,最容易被小偷盯上了。 文清一时犯了愁,留兰也皱着眉头,没想到好法子。 梁恩婷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吧,你数出买东西要用的钱来,其余的都包好了,一会儿我们先去集上找我爹,让他给收着。” 秦湘也说:“对,我爹也在呢,让他们给收着,我们也好放心的玩儿。” 这倒是个好法子。 文清依言只留下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这次结算的都包好了,才有从背篓里拿出准备好的花茶递给贾管事,“这些也是干花,可以和茶一样泡着喝,您可能不会喜欢,可以带给家里的夫人小姐,希望她们不嫌弃。” “都说上品饮茶,极品饮花,这么好的东西,我就却之不恭了。”贾管事广闻博见,以花代茶饮用,被富贵人家的女人们视为风雅之事。 文清笑笑,不再多做耽搁,与贾管事道别,离开了锦绣坊,一行人往集街上走去。 耽搁了这会儿功夫,街上的人更多了。上林镇周边村子里的人都赶在农忙之前,赶集添补家用,等真正忙起来,就顾不上赶集了。 集街上用摩肩接踵形容都不为过,有些地方,挤都挤不过去,秦川文泽领着留白在前边开路,不停的喊着“让一让、让一让”,文清怀里抱着装钱的包袱,秦湘、梁恩婷、留兰两边各一个,后边跟一个护着她。 等挤到梁怀全摆着的摊子跟前,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哎呀,这么挤,这还怎么逛啊?”梁恩婷忍不住抱怨,从摊子上抓了一把竹扇子,使劲的扇着,又抓了几把塞给秦湘几个,“你们也扇扇,咱们先歇会儿再说。” 秦湘看见旁边自家的摊子上没人,问道:“全叔,我爹呢?” “哦,铺子里忙不过来,我让他回去了,这里我一个人也能顾过来。”梁怀全刚卖出去一个竹簸箕,收好了钱,走过来说话。 “姐,要不你们去逛,我在这儿看着摊子。”秦川略一皱眉,便做了决定。 秦湘也想留下来卖货,毕竟多卖一件就是一件的钱,趁着人多能多卖些钱自然是好的。可她和梁恩婷约好了一起逛街,又怕她不高兴,一时有些犹豫。 留兰眨眨眼提议:“人这么多,挤来挤去也没意思,不如我们都在这儿卖东西,等人少了再逛。” 她的本意只是想看看古代的集市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看到了,而且每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想看到卖什么得拼着命往里挤,很容易就挤散了男男一一缠绵入骨最新章节。别人还好说,年纪最小的留白已经挤得满脸通红了。太阳也越来越高,她只好把留白挡在自己的小身影下。 “等人少了,卖东西的也少了,还怎么逛?”文泽第一个抗议。 “这倒没什么,反正也没有多少东西要买,等一会儿晌午了人都去吃饭的时候再去买也不迟。”文清一开口,顺带着撇过一个眼神,文泽立马没了意见。 “那倒也行,今天的集不会散的太早,趁晌午人少的时候你们再好好转转。”有人帮忙梁怀全自然高兴,竹箩筐竹簸箕之类打粮食用得着,扇子也是夏天必备之物,买主不少,他一个人顾着两个摊子,确实有些顾不过来。 说起卖货,秦湘秦川姐弟俩比较擅长,两个人往摊子后边一站,挽起袖子就吆喝上了。 文泽原本还有些不情愿,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也学着姐弟俩的样子吆喝起来,留白也有样学样,兄弟俩吆喝的比秦家姐弟都起劲,一时间,周边几个摊子,数他们这边最热闹的,吸引了过往人群的注意,十个里边有六七个都停下脚步看看。 梁恩婷和文清不好意思开口吆喝,跟在后边帮着收钱,留兰在一堆货物间跳过来跳过去忙着给顾客递他们相中的物品,手里抓着一把竹扇子,时不时的摇上两下,或者遮在额前挡着明晃晃的阳光,竟然歪打正着,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一会儿工夫卖出去好几把竹扇子,索性不顾别的,专卖竹扇子。 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围过来,挑到心仪的货物又散去,足足两刻多钟,人才渐渐少了些。大家只觉得口干舌燥。秦湘提议暂且休息一会儿,打发秦川带着文泽回家给大家拿水。 留兰脑筋一转,凑到文清跟前,“姐,你说咱们在这儿摆个茶摊,卖泡好的花茶,会不会很赚钱?”如果这附近刚好有卖茶的摊子,也不用大老远跑回去拿水了。 文清斜她一眼,“天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鬼心思。”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让她想起了准备送给秦家的花茶还搁在背篓里,拿出来递给秦湘,带个她一阵惊喜,一个劲儿的道谢,宝贝似得抱在怀里。 梁恩婷笑着揶揄她,“这可是好东西,买都买不来的,你可要抱紧了,别被人抢了去。” “嫂子说的是!”秦湘顺溜的接话,亮晶晶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果然,梁恩婷听她喊嫂子,脸又红了。 大家有嬉笑着说了一会儿玩笑话,等秦川文泽拿了水来,都喝了一些,又开始忙活。只是这会儿人不如刚才那一阵多了,文清便让留兰陪她先去品香坊。 可是留兰路痴一个,上一回跟着梁怀谷走了一趟,差不多已经一个月以前了,而且出发点不同,让她再去找处在某条巷子里的品香坊,还真不保证能找到。不得已只好让熟悉镇上所有大街小巷的秦川带她们去。 秦川带着两个人走的是主街,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给她买讲了许多,这比上一次自个儿看好多了,秦川对镇上的每一处都很熟悉,街上的铺子开了多久,卖的是什么,生意好不好他多少都了解一些,一一讲来,听得留兰很是佩服他,更感叹他的用心。 秦川方才十二岁,便有这样的用心,而且路上听梁怀全说,把竹器放在秦家铺子里代卖的话,也是秦川先提出来的,就连竹帘子,也是他先理出了眉目,在铺子周边刻意宣传了,才一下子定了十来套。秦川有这样的头脑,假以时日,秦家的小杂货铺能在他手里做大了也说不定。 *************** 二更到,【推荐】、【收藏】来者不拒~~~~~ ------------ 第045章 彼此交换 经过秦川的讲解,留兰大致了解了上林镇有三纵六横九条街,以中间的一条纵街和两条横街最为繁华,锦绣坊便处在其中一条横街南一街上,靠近中大街位置,不算最好的,也已经很不错了。 品香坊的位置偏一些,在从北边数第二条横街,也就是北二街和西大街交汇口附近,秦家的杂货铺也在同一条横街上,却是靠近东大街,而且错开了几条巷子。 镇上的富户大多集中在镇南,中间一纵两横三条主街周边过于喧闹,住着的大多是小有资产的中间阶层,经济条件差一些的住在镇北,过了北三街再往北走几百米,就算出了镇子,再往北,多是一些手工作坊。他们是从镇西进来的。 当然经济条件的区分仅针对上林镇而言,真正有钱人也不窝在这么个小地方。但也有例外,比如前几年刚搬过来的杨家,出手颇为大方,在镇南新建了宅子住下了。 留兰听说镇南杨家,蹙眉想起了上回遇到的绿竹,也说是镇南杨家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杨家。不过这样的小事也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没往心里去。 品香坊里也是同样的忙碌。特意来赶集的人轻易不到镇上,听说品香坊的点心好吃还便宜,都想买一些打打牙祭。 李珊和丈夫刘康忙的陀螺一般团团转,老刘头也在一旁打下手,还有一个看着比李珊年龄稍小一些的女人,不知道是亲戚还是帮忙的邻居电影大亨全文阅读。 李珊并不认得文清和留兰,疑惑的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文清上前自我介绍了,才恍然大悟,热情的把她们引进门,让她们在院子里坐着等一会儿,等她忙完了这一阵再好好说话。 秦川问过了她们记得了回去的路,留她们等着,先折回去帮忙了。 刘家的小院儿不大,坐北朝南三间正屋,东屋头与院墙之间留有夹道,立着半边儿柴门,大概是茅厕;厨房在东墙下,连着南边两间被用作铺面的倒座,大门开在西南角上,正对着大门栽着两棵石榴树,火红的石榴花热烈的绽放着,两个人便坐在石榴树下的木头桌子旁。 这么一个小院儿,足够祖孙三人住了。而且有些地方明显是重新修过的,可见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两个人等了足有两刻钟,等着买点心的人还是不见少,但多了两个帮手:李珊的娘和嫂子赶过来帮忙打包称重,李珊才腾出手来,只管着做点心。 放一笼点心上锅蒸着,李珊才洗了手,出来与文清姐妹说话,“你看我这忙的,都忘了给你们倒水了,你们也是,到我这里来了还客气什么,还不直接进屋找水喝。” 李珊性子直爽,但在大宅院里生活了十年,不得不把自己的真性情藏起来。她与文氏接触也不算多,又隔了几年没见面,但因为文氏的性情也有些直,两个人尽着性子说了几回话,李珊感觉与她亲近,对头回见面的文清留兰,也当是自家的亲辈一般亲近。 文清见李珊要进屋给她们倒水,连忙拉住她,“珊姨你不用忙,我们不渴。” “这大热天了,不渴也要多喝水。”李珊推开文清的手,执意进屋提了一壶凉茶,拿了三只碗出来,搁在桌子上倒满了水。 三个人喝着水说了一会儿闲话,知道一直在帮忙的那个女人是李珊的娘家弟妹,平日里就在这边帮忙,但也要支工钱的。 “我这儿小买卖,请不起正儿八经的帮工,她在家闲着也没事,忙的时候就来给我帮帮忙。”这些年李珊都是对娘家贡献最大的一个,成了亲仍少不了帮衬着娘家,也幸得刘家只剩下祖孙两个都是忠厚善良的,不嫌她什么。 可是人心换人心,李珊娘打发小儿媳妇来帮忙,可不是为了赚钱的,别的人也是得空了就来帮忙。 寻常人家的日子,原本就该互相帮衬着才能过得好。 文清把梅果脯和花茶一并拿给李珊,并说明是送她的,李珊不依,“这怎么使得?这花茶是稀罕物,我贪嘴收着了,这果脯可不能白要你们的,外边铺子里卖的桃脯杏脯什么的,少说也得三四十文一斤呢,别说这什么梅子做的果脯,可是买都没地方买的,我去称称,该多少钱算多少钱。”说完便要拿着梅果脯到前边去称。 文清不得已只好又拖住她:“来的时候我娘再三嘱咐了,这些先送来试试,能不能用还是两说呢,怎么能算钱?再说,这梅子是自家树上结的,梅果脯也是头回做,就是算我也说不上来多少钱一斤呀!” “就是呀,您这里生意这么好,以后能用到的果脯多了,到时候再说钱的事儿也不晚。”留兰看文清脸色微红,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也跟着插言。 李珊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抬手拍了拍留兰的小脑袋,“哟,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挺甜,几岁了?” “到七月就算八岁了。” 留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心里汗了一下,幸亏文清在她前面回答了,天知道她这会儿才知道自个儿的生日是七月里。不过她刚才要张口答七岁也不算错。 文清又和李珊争执了一番,最终也没要她的钱虎君最新章节。李珊又留她们吃了饭再走,听说还有人在集上等着她们,而且外面等着买点心的还有不少,她刚做好的一锅也快卖完了,没再坚持留她们,却不由分说的塞过来一大包点心,送走了她们,又匆忙回去做点心了。 文清见她实在忙得厉害,也不好再同她推来推去,只好收下了几乎与梅果脯等价值的点心。 两个人回到梁怀全的摊子旁,秦湘已经趁着不忙的时候带着梁恩婷几个逛了一圈回来了,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却讨小孩子喜欢,文泽留白两个都爱不释手。 秦湘还帮文清留兰挑了几个头花,扯了几段头绳,都是两人喜欢的素雅的颜色,文清要给她钱,秦湘推开不要,“你给我那么些花茶,我都没说给你钱呢,在咱们镇上可买不到那么好的东西。” 留兰闻言心中一动,似乎有什么快速划过,没来得及捕捉。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推来推去的了,还是想想咱们吃什么吧,我都饿了。”梁恩婷手中的扇子摇个不停,幸亏有秦家在镇上住,早早的来占了个好位置,刚好靠着一棵合抱的大树,要不这热天的日头,还真让人受不了。 “那还用说,回家去吃呗!”秦湘话一出口,自己先明白过来了,别的人好说,梁恩婷还没过门,哪儿能轻易去他们家吃饭,接着改了口:“要不让我娘送来也成。” 留兰有心提议去老陈那儿吃面,可仍然是不确定能找到地方,而且也不知道离这儿有多远,还有摊子要顾,来回折腾也不方便。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看咱这货卖的也差不多了,人也走了不少了,再等上一会儿,错开吃饭的点儿,咱下馆子吃!”梁怀谷这一趟卖了不少的存货,加上竹帘子换来的现钱,比预计的二两银子还多出小半两来,带着这帮饭量小的下馆子,花个几十文也舍得。 听说要下馆子,文泽留白两个先欢呼起来。即便是秦湘秦川住在镇上,也少有机会能下馆子吃顿饭,两个人眼神交汇,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还是得回家吃饭的,少一个人,少花一分钱。 商定了吃饭的事儿,文清把李珊送的点心拿出来让大家先垫垫肚子,大家看着花样精致的点心,都没舍得多吃,一人只拈了一块尝了尝。 秦湘让秦川带着文清留兰去逛逛,把该买的都买了,她自己则回了趟家,知会家里一声,不用等着准备梁怀全等人的饭了。 已近正午,天热的厉害,集上的人也少了,摊子却没撤几个,除了一些从周边的村子里挑了菜来卖的卖完了走了,大部分都还在,货物也还充足。 两个人都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瞎逛,有秦川这个向导在,很容易买到了她们想要的,紧着步子又返回来了。 秦川带着文泽回家拉车,其他人一起动手把没卖出去的货物敛起来。等车来的功夫又卖出去两把竹扇子一个竹背篓,是同一个人买的,买主赶集买了好些东西拿不了了,才想买个背篓装回去,看着竹扇子好,顺带着买了两把。 梁怀全添一句再想买去东大街北头找秦家杂货铺,送走了今天最后一个顾客。 车拉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装车。其实也没剩下多少货了,秦家的摊子上剩下的多一些,但也是他们占了在镇上住的便利,搬来的货比较多,而且他们卖的都是些日常所用的杂货,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压货,拉回去日后慢慢卖便是,也没什么好忧心的,反而是今天的生意也算是几个月来最好的了,姐弟俩都很高兴。 装完了货,秦家姐弟让他们先去找地方吃饭,他们先把货送家去。梁怀全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说什么都不让走。天气太热,很多饭馆都在外面搭棚子摆桌子,车放在一边,用竹席盖好了,也不怕被人偷。 秦家姐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走。 ------------ 第046章 顺利生产 七月底秋老虎不再肆虐,天气慢慢变的凉爽宜人。一日午后白氏歪在床上午睡,留兰就在对面的风干房里?意粮苫ān氖显缧┨毂阋丫?嵝蚜思父鲂〉模?资峡煲??耍?么蠹叶嘧14馑?恍??p>  白氏午睡醒了,刚刚起身,便觉得肚子蓦然沉了一下,接着又一阵抽痛,尽量放大了声音喊留兰:“快,去叫你文姨!” 留兰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毕竟没有经历过生产,见都没见过一次,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往外跑的时候差点儿被门槛儿绊倒,跌跌撞撞的跑出大门,正巧碰上文泽和留白,还有梁恩平、梁恩康弟兄俩分别抬了一捆柴火,吭哧吭哧的往家走,连忙大喊:“快,我娘要生了,去叫你娘!” 文泽被留兰喊得懵了一下,还是梁恩康先反应过来,推了他一把,“快,白姨要生娃娃了,去叫你娘!” 文泽反应过来,扔下柴火,撒丫子便跑,一边跑一边喊:“娘,娘快来,白姨要生娃娃了!” 留兰满头黑线,这下子,全村人都知道白氏要生了。 再回到屋里,白氏已经疼的不敢动弹了,文清也从菜园子里跑进屋,守在床边不知所措。 先赶过来的是顾氏,她刚好在院子里忙活,听到文泽的喊声,连忙吩咐梁恩民赶去唐石桥村请接生婆婆,她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赶了过来。 不多时文氏也赶回来了,与她一同过来的还有梁恩杏母女绿茵教父全文阅读。三个人都是生养过的,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而且白氏也不是头胎,肚子里的胎儿也一直很稳定,倒也不怎么担心。 即便是如此,文氏多少还是有些关心则乱,生产要用的东西原本也都准备好了,一时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三人里唐氏最大也最镇定,让梁恩杏把几个不能见这种场面的孩子都带出去,让文清多少一些热水,又让文氏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一边备用,但等着接生婆婆过来。 白氏生留白的时候请的便是唐石桥村的接生婆婆,三个石桥村的女人生产也大都是请她。接生婆婆娘家姓任,也有五十多岁了,腿脚不会太麻利,两个村子一来一往,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 唐氏三人心里有数,知道孩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生下来的,留了顾氏守着白氏,她也回家换身干净衣裳。文氏也回屋换了衣裳,又进厨房煮了两个糖水鸡蛋,端给白氏让她多少吃两口,好有力气生产。 在大家心焦的等待中,任婆婆终于来了,老太太几乎是被前后脚赶去的梁恩民和梁怀谷架过来的,进屋瞧了一眼白氏的情况,放心的坐下来好一阵大喘气,指着站在门口没能进屋的梁恩民和梁怀谷笑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的媳妇儿生孩子呢!” 梁恩民和梁怀谷都被臊了个大红脸。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他们在这儿,梁恩民就先回家去了,梁怀谷闷不吭声的进厨房摸了一把刀,从鸡窝里捉出一只老母鸡杀了,三下五除二拔干净了毛,淘洗干净了,交给文清炖上。 留兰一边紧张的关注着产房里的动静,一边看着梁怀谷沉默的动作,多少有些明白他的感受:文氏白氏对他来说,亦姐亦母,是旁人很难理解的一种情愫,至于梁怀谷的真实感受,当然也被他深深藏在了心底,别人无从知晓。 顾氏和文氏在屋子里陪着白氏,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缓解她的情绪,留兰也到厨房里陪着文清烧火,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留白的年龄还不足以深刻了解生孩子这样的事,但也被感染了紧张的情绪,乖乖的坐在窗前的栀子花树下,听到屋子里不时传出来的白氏痛苦的呻吟,小脸儿皱皱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天渐渐晚了,屋子里白氏痛苦的呻吟一阵比一阵持续的时间长,文氏出来了一趟,吩咐文清多做些饭,大家都轮流吃一些。梁恩杏也回家给父亲和丈夫做饭了。 几个人即便是留白,也没有吃饭的心思,只盼着孩子快些生下来,母子平安才好。文清只把炖好的鸡汤给白氏送进去,让她多少吃一些。唐氏和顾氏陪着任婆婆出来吃了一些,文氏愣是没动筷子。 白氏生孩子,留兰留白不好再跟她睡一张床。 东卧间外间做了风干房,内间堆满了杂物不好收拾,文氏母子住的那边只有两间房,文清小的时候母子三人都住在里间,外间权作是堂屋。文清大了些,也只在里间加了张床,用帘子隔开,后来中间的墙推到了,两家合成一家,文氏索性带着文泽搬到了外间,文清睡里间。 文氏同他们商量了,让留兰跟着文清睡里间,留白跟文泽同她睡在外间,先这么睡上一段时间,等白氏出了月子,得空把东卧间的内间收拾出来,让文泽和留白单独睡一屋,留兰便一直和文清睡一屋算了。 文氏与文清说了她的打算,让她去收拾屋子,入了秋白天还热一些,晚上却已经很凉了,前几天刚晒的被子得多拿出两床来。 留兰对这样的安排极为赞成,以她并非八岁稚龄的心理年龄,跟早熟的文清比较有共同语言,留白跟着白氏睡习惯了,听这么安排倒有些不乐意,文清轻言哄他:“留白马上就有小妹妹了,你娘要搂着小妹妹睡,而且小妹妹还很小,留白也要挤在一张床上,会把小妹妹挤哭的,对不对?” 留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顾氏没回去,梁恩婷给父兄做好了饭也过来了,听文清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这还没生下来呢,你就知道是小妹妹?怎么不说是小弟弟?” 留白一直认定了白氏要生小妹妹,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当然是小妹妹,小妹妹好顾莲宅斗日记!” “哦,小妹妹好在哪里?”梁恩婷忍不住逗他。 留白哼哧哼哧憋了半响,只说出来一句:“小妹妹长得好看。” 梁恩婷忍俊不禁,“恩,这是实话,瞧你娘和姐姐的模样,小妹妹应该很好看。” 留白听她这么说,好像放心下来,继续回到栀子树下坐下,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窗户,小嘴抿得紧紧的,似乎属他最紧张。 原以为白氏还要多受一会儿磨折,许是说这话打发时间容易些,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屋子里传出来一声重重的痛呼,接着响起任婆婆欣喜的声音:“快了,快了,再端些热水进来!” 文清慌忙跳起来,端了半盆热水送到门口,文氏探出身子接了进去,文清被她凝重的神色惊了一下,愣在了当地。梁恩婷把她拖回来坐下,“再耐心的等会儿,接生婆婆说快了,应该快生了。” 文清无意识的“嗯”了一声,紧紧握住了梁恩婷的手。 别的女人生孩子,都是做丈夫的焦急的等在外面,可两个家庭竟然都没有一个能顶的起来的男人,等在外面的,也只有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梁恩婷与文清素来亲厚,想到这些,心里都难免有些酸楚,文清心里的滋味,更是不用说了,当下心疼的把她的手紧紧攥在了手心里,也算是给她一些安慰。 留兰此时心中的滋味,更是难以言说。 若单论时间,她与白氏的相处甚至比不上文清文泽,对以前的种种也已不复记忆,但她毕竟与白氏血脉相连,身体内也或许还有原来的留兰留下的情愫,听着白氏一阵高过一阵的痛呼,她只觉得心揪的紧紧的,有些生生的疼。 终于听见屋子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屋外的人都有片刻的愣神,数息之后才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巴巴的望着门口,迫切的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还不等屋子里有动静,留白喊了一声:“是小妹妹!”跳起来就要往屋子里窜。 “还不能进去!”梁恩婷苦笑不得的拉住他,“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 留白答得理所当然:“我听出来的,小妹妹,哭的声音很好听。” 婴儿的哭声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有经验的说不定能从哭声里听出是男孩女孩,留白哪能听出来这个,其他人都是不信,里边却传出来文氏的笑声:“留白听对了,还真是小妹妹呢。” “他们兄妹连心,日后感情肯定差不了,这小丫头一生下来就有这么些哥哥姐姐护着,也是有福的。瞧着眉眼,这皮肤白的,跟她姐姐真像。” 留兰听到任婆婆说新生儿与她长得像,心里莫名的就欢喜起来。 屋子里又收拾了一会儿,顾氏先出来了,看到自家闺女吩咐了一声:“家去把你哥叫来,把任婆婆再送回去。”想了想又说:“算了,天黑路不好走,让你爹去借辆板车。” “不用了,谷子哥早借了来,在外面等着呢。”文清话急着出口,忘了在梁恩婷母女俩之间叫梁怀谷哥哥不大合适。 幸而顾氏没在意这个,仍然说:“那也把你哥叫来,让他跟着去。” ************* 二更到,老话长谈要【推荐】、【收藏】~~~ ------------ 第048章 沈小留念 梁恩婷应着回家喊人,文清又盛了一碗温热的鸡汤送到门口,顾氏笑睇了她一眼:“你倒是真真的贴心,你姨累了,睡过去了。带着你弟弟妹妹先回那屋吧,等明儿早起来再看你小妹妹。” 产房里的污物不好让孩子看到,留兰多少明白这些,把不情愿的留白拉走了,又拖了文泽来安抚他。文清却仍然留着,点火把饭热了一下,方才都没怎么吃,折腾了这些时候,肯定又都饿了。 送走了任婆婆,唐氏和顾氏帮着把产房里收拾干净了,也没再吃东西,直接回家了。文氏把熟睡的婴儿放在睡着的白氏身边,才出来洗手吃饭。 文清担心的瞅了瞅屋子里,“娘,孩子呢?” “放在你姨身边儿了?” “啊?白姨不是睡着了吗?放她身边不怕压着她?”文清更担心了。 文氏抬眼笑笑:“放心吧,当娘的睡得再死,也压不着自己的孩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想了想又说:“孩子晚上还要吃奶,你姨也不知道多大会儿醒,我在这边守着,你带他们几个先睡吧。” 文清应着,等文氏吃完饭帮着她抬了张竹床到堂屋里,铺好了被褥。竹床靠墙放着,里边一有动静就能听到。 梁怀谷和梁恩民送任婆婆回来,隔墙知会了一声,也回去歇着了。 这一夜,文清和留兰都久久没能入睡,姐妹俩先把留白哄睡了,进屋躺下,吹了灯,在黑影里躺着说话,商量着给新生的婴儿起个什么名字美人似妖最新章节。 农村人起名字都不怎么用心,也不讲求什么寓意。梁怀谷、梁恩婷等人的名字,“怀”、“恩”是辈分词,剩下一个字的发挥空间也不大,随便抓过来就用,只要不重名、不犯忌讳,也不问是什么寓意。 说起来他们几个的名字也不复杂,清和泽都与水有关,至于留兰留白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沈子林夫妇为何取了一个“留”字,但新生儿的名字里也该带着个“留”字才好。 文清自然也同意留兰的说法,“那叫留什么呢?” 留兰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姐妹俩想了好些字,都觉得不怎么好,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不如叫留念吧。” “留念,念儿,小念念,沈留念……”文清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倒好,不过咱俩说了也不算,等明天问问她们,如果没有比这个好的,就叫留念。” 同样夜不成寐的,还有睡在草棚里的梁怀谷,他枕着胳膊平躺着,睁着眼睛盯着乌黑一片的屋顶,心中百味翻腾。 小花狸蜷在他的胸口,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隔日一大早,留白从床上爬起来就吵着要看小妹妹。文氏推说早晨空气凉没把孩子抱出来,也不许他们进产房里去。好不容易等到太阳出来了,白氏喂饱了小娃儿,文氏才抱出来给他们看。 小宝宝吃饱了已经睡着了,粉团团的窝在襁褓里睡得香甜,小鼻子轻轻抽动着,或许是因为几个哥哥姐姐太吵了打扰了她睡觉,小眉头还时不时皱皱的,看着倒像个有脾气的。 留兰虽然已经不是之前的留兰,但毕竟也有血缘关系,只觉得心里又暖又软,眼睛里却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赶紧抽抽鼻子压回去,又仔细看她的眉眼,眼睛闭着,眉毛疏淡,也没觉得和自己想象,心里的欢欣却像要溢出来一般。 留白眼巴巴的看着他日盼夜盼的小妹妹,眼睛都不带眨的,文氏故意逗他,要把孩子给他让他抱抱,他却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不行,摔着。”惹得大家想笑,又怕惊醒的小宝宝不敢笑的太大声。 低低说笑了一阵,留白突然又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文氏听了这句话却愣住了,昨天夜里白氏醒来,也与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只说这孩子可怜,也没有父亲给她取个好名字。 白氏是在沈子林去世后才发现怀孕的,当初她曾经想,如果早一些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沈子林便不会走,可心里偏偏又很明白,她这是存了执念了,那天沈子林进山,谁也不曾感觉到危险,他还答应留兰,给她带一窝小兔子回来。 可是世事本就无常,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流落到这样一个小山村来。 白氏还在月子里,留在屋里没有出来,却也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也是心里一颤,堪堪就要滚下泪来。 文氏一怔之下也很快恢复了神态,笑道:“妹妹昨天才生下来,还没来得及起名字呢,要不,留白给妹妹起个名字吧。” 留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老老实实的说:“我想给妹妹起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我想不出来怎么办?” 文清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盯着她甜梦中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昨儿晚上留兰想了个名字,我觉得挺好,这会儿看见了妹妹,再仔细琢磨琢磨,确实挺好的,叫留念,怎么样?” 文氏讲这个名字噙在嘴里念叨了几遍,也说:“这名儿还确实不错最萌同居关系。” 白氏一听之下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在屋里做了决定:“那就叫留念吧。” 她话一落,原本甜睡中的小宝宝突然动了动,打开声音哭了起来,把抱着她的文清下了一跳,文氏忍不住笑道:“瞧瞧,这还答应了呢,看来也喜欢这个名字,那咱就叫留念,小留念不哭,小留念找娘抱哦!” 白氏给小留念喂过了奶,安抚她又睡着了,才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脸儿,低声呢喃:“留念,念儿,这是你留给我的念想儿,是不是?你放心,念儿没有爹爹疼着,但她有娘,有姐姐,有哥哥,念儿一定能安安生生的长大的,对不对,娘的小念儿。” 小留念出生第三天,照风俗要洗三,文氏一早便把挑脐簪子、围盆布等物准备妥当了,又打发了梁怀谷去接任婆婆。两家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戚,与村子里的人相处的也还算不错,知道留念洗三,不用请该来的都会来观礼,正儿八经请的人只有镇上的李珊。 上回文清留兰给送了梅果脯去,过了十来天,李珊夫妇竟然打听着找上了门,说是加了梅果脯的点心很受人欢迎,还带了一些来给他们也尝尝。之后文氏便陆续捡了野果子回来,做成果脯给李珊送去,但一直供不应求。 梁怀谷知道了,竟然悄没声息的和秦家兄弟搭伴儿进了趟山,收回了几筐鲜果子,钱还是以他的名义问秦家借的,被文氏知道了好一顿数落他,拿了钱让他赶紧还给秦家。 鲜果子留不了多长时间,文氏便抓紧时间都做成了果脯。可李珊的品香坊毕竟不大,那么多果脯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文氏偶尔也到镇上卖一些,但她总不放心白氏,后来干脆放在品香坊代卖,双方的走动因此频繁起来,尤其是李珊知道白氏怀着身孕后,一直十分关注,因此文氏便托人给她送了个信儿。 李珊一早便让丈夫刘康把她送过来了,刘康放下她,说好了下午再来接她,又匆匆赶回去忙活。 白氏因此而打趣她:“瞧瞧这腻歪劲儿,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还怕你不回去了不成。” “他哪儿是心疼我呀,人家是心疼肚子里的小的呢。”李珊抚着腹部,脸上浮现着幸福的光晕。 “这是?有了?”白氏迟疑的问。 “这还用问,你瞧她这个样儿吧!”文氏笑着推李珊在床沿儿上坐下,“你快些好好坐着吧,小心别累着了,让你家刘康埋怨我们。” 李珊因着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抱着小留念稀罕的跟什么似的,添盆的时候,伸手便是一串钱,其他人除了唐氏和顾氏多一些,只是三五文钱并一些桂圆、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她这一串钱叮叮当当落进盆里,人群里便有了对她的猜测。 对李珊的猜测尚未结束,锦绣坊贾管事的到来更是引起了轰动,他掏出的添盆礼,一枚如意形状的银锞子一入盆,叮咚一声,在场的人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人群里有认识贾管事的,纷纷上前与他招呼,贾管事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便由梁怀谷引到一边坐着,好让洗三礼能继续下去。 洗三结束,吃过了洗三面,众人陆续散去,各自回家去了,一些平日里并不怎么走动,却因为李珊和贾管事的出现才生了与两家亲近的心思的,别有用心的留下来,围着小留念逗弄了一会儿,七嘴八舌的说着吉祥话,私底下却往坐着喝茶的贾管事那边不断的打量,希望能瞅着机会搭上话。 可惜贾管事并没有给他们机会,他一直低着头和留兰说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对带着期盼的目光打量他的那些人置若罔闻。 文氏因为贾管事还在一边坐着,没心思和这些人周旋,朝身旁的顾氏使了个眼色,顾氏便借口小留念饿了得喂奶,推着文氏把孩子抱进屋,拉着唐氏把人一一送出了门。 ------------ 第049章 贵重礼物 文氏把小留念送到白氏怀里,压低了声音把贾管事的到来与她说了。 白氏方才也听到了院子里的轰动,但也不明白贾管事的来意,若说是为了送添盆礼,也犯不着他亲自过来,双方之间的生意,通常是由小罗跑腿的。 “先不想那么多了,这么些人围着,孩子许是惊着了,哭了好一阵子,你喂了奶,哄着她睡一阵子吧。”文氏推李珊在屋里陪着白氏,才又出了门。 顾氏唐氏帮忙张罗着收拾东西,送走了任婆婆。按照俗礼,任婆婆被请来主持洗三礼,添盆礼的东西可都是归她的,银钱、喜果之类也就罢了,意外得了贾管事的一枚银锞子,任婆婆喜得笑没了眼,也不用人送了,脚下生风的走了。 文氏上前向贾管事致歉又道谢,二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些客气话,贾管事主动切入了正题:“我家七爷原打算亲自上门道喜,可惜俗务缠身,没能成行,特备了一份薄礼,嘱我捎了来,还请两位嫂子见谅!”说罢递上一只雕花木纹的盒子,他也是知道添盆礼都要归了收生婆婆,才没在行礼的时候拿出来。 “这怎么使得?易七爷能惦记着,已经是我们家留念的福分了,哪当得起七爷如此大礼。”文氏连忙推拒。 “不在礼,只是七爷的一份心意,您不收,岂不是让我办不成这趟差?”贾管事说着玩笑话,把木盒子塞到文氏手里便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您这边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让人送信到锦绣坊,能效劳的,贾某绝不推辞。” “贾管事言重了,岂敢劳您费心。”文氏只当他是客气话。 “如七爷所说,如今我们是合作关系,理应互相帮助,还说什么费不费心凡女仙葫全文阅读。锦绣坊能有今日,离不开两位嫂子的鼎力相助,不说别的,单是那干花香囊,如今已在青州城流传开来,为此七爷得了老祖宗的褒奖和四爷的谢礼,七爷有言,今日未能成行,日后必定要当面向两位致谢的。”贾管事诚挚的说了这一番话,便告辞离去了。 文氏送走了贾管事折返回屋,白氏已将他们在外面说的话听了个大概,疑惑的问:“这可是听糊涂了,好好的怎么说起干花香囊来了?那香囊不是一直做着吗,难道说出了什么岔子?” “乍一听我也这么想,可看他说话的样子又不像,再说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呀,向来是送去多少收多少,有几回还让人来催了,银钱上也没出什么差错,大概不是这个意思。”文氏也皱眉思虑。 “要我说,管是什么意思呢,不用理他,这些人就爱说话打机关,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咱接着就行了,还怕她不成。”李珊在大宅子里待过,对那些说话不说清楚,非要拐弯抹角让人费思量的人很是不以为然。 “哟,我们这儿倒有个厉害的。”白氏挑着眼角睇她,故意低了声音说:“人家那可是易家,青州易家。” “易家怎么了?管他是易家还是范家,今儿咱们留念最大,正经儿的,还是让我瞅瞅他送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也长长见识。”李珊撇嘴笑着,抬手去夺文氏手中的木盒子。 文氏故意闪了不让她得手,“听听,这是寒碜我们呢,您可是大宅院里呆过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大宅院里的盐也不是珍珠磨的。天天窝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除了白菜萝卜,还能见着什么好东西。”李珊倒不以为杵,抓着文氏的手腕子把木盒子夺到了手里,“所以姐姐还是大方一些,让我开开眼界吧。” 文氏顾念着李珊怀着身子,虽然还不到两个月,也不敢和她闹,由着她把盒子抢了去,转身去看睡着了的留念,却听到她在背后低低的叫了一声:“快都瞧瞧,还真是好东西,这易七爷出手可真大方。” 白氏欠了身子看了一眼李珊送到跟前的盒中之物,一时也愣住了,抬眼与文氏眼神交汇,二人心里都有些摸不到底的感觉。 盒子里黄色的缎面裹着一片玉锁,且不说玉锁的质地如何,但是精细的雕工,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玉锁正面錾有“长命富贵”四字,隐约竟能看到背面錾的是莲花的纹样,可见其通透无瑕,吊着玉锁的红绳上,也缀了六颗枣核大的玉葫芦,玉葫芦的质地和玉锁一般,显然是从同一块玉坯上抠下来的。 只不过是婴儿洗三,而且双方也只有生意上的往来,易安之为何要送这么大的礼? 这下不是文氏白氏,李珊也心里也犯了嘀咕:“不是说到干花香囊么,还说在青州城也流传来了,难不成是怕你们再和别家合作,少了这桩赚钱的买卖?” “这干花香囊又没有什么独门秘方,即便是少了我们,人家也不是不能做,前阵子不是也有别家卖的吗,做的也不必咱们的差,也就是这些日子鲜花少了,独咱们这儿存下了一些,才没能断了。咱们自己都没指望这个发什么财,人家那么大的买卖,还能看重这个?”文氏不由苦笑,“再说了,卖多少个香囊能换回这么一片玉锁啊。” 李珊听了点头,“也倒是这么回事。那除了这干花香囊,你们还与他做别的生意了没?” “就还有花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买卖。”白氏费解的蹙了蹙眉。 李珊也知道花样子的事,花样子半个月才一幅,虽是一笔长久的买卖,却的确不是大买卖。思虑了片刻,才又想起来一事:“你做的蜜枣,卖给青州城哪家了?” “是叫芳桂斋的,问这个,难不成……”文氏也想到了些什么。 李珊猛地一拊掌,“这就明白了,易家在青州城‘衣食住行’里占了个‘食’字,做的都是跟吃食有关的买卖,那芳桂斋,可不就是易家的妃常宫闱全文阅读!”她在青州城待了十年,虽然不能经常出门,但对城里的是,知道的自然比文氏二人多一些。 “这就难怪了,给他们送了这些年蜜枣,竟不知道那也是易家的产业。”文氏摇头苦笑,复又说:“即便是跟蜜枣有关,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打算呀,这蜜枣可是早就说好了只给他们一家的,他们也不用担心别的。” “说好了归说好了,说好了的事也保不齐有变故,交了定金又反悔的也不是没有,你是个厚道的,可人家的买卖做得那样大,少不了碰上不厚道的,保不齐是防着你们也成了那不厚道的,用这法子给你们下了个箍子呢。”李珊有与富贵人家打交道的经验,又自己做了一年多的生意,脑子活泛些,嘴里说着这些,转念又想到了另一出:“难不成你们把果脯放在我那儿卖,他们不乐意了?” “这也不对,镇上也没有单卖蜜饯果脯的铺子啊。”白氏依然蹙眉。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说不准这东西在人家眼里,只算得上是能拿的出门的礼呢,我们在这瞎叨咕也没啥用,实在不行再让谷子进趟山,趁着还有鲜果子再多买一些回来,我多做些,下回去送蜜枣的时候顺带着问问,也给你备下点儿存货。”文氏不愿意月子里的白氏费神,干脆打断了这个话题。 “那倒也是,说不定人家只是担心礼送轻了,落了自家的面子呢。”李珊接到文氏的眼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康便来接了,李珊与白氏道了别,嘱咐她好好养着,别在月子里落下病,才由文氏送出了门。 刘康拉的也是板车,这点儿路对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文氏把李珊扶上车,塞给她一包东西,“你每回都大包小包的往这儿提溜,我们这儿可没好东西给你,那些花茶什么的,你现在有了身子,也不能随便喝了,这是我刚做的红果脯,酸甜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这一口。” 李珊当下就打开纸包,拈了一枚果脯放在嘴里吃了,“怎么会不爱吃?只要是你做的我就爱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多做一些?” “之前也没做过,怕做出来不好吃,前些天红果子收下来,一家分了那几斤,去头去尾再挖了籽儿,统共没做多少,都让他们当零嘴吃了,剩下的都给你包上了,你吃着好,我再做些让人给你捎去。”文氏和李珊说这话,心里又存了主意。 “你做吧,做多了吃不了咱在卖。”红果脯酸得很,李珊却觉得很合胃口,一颗一颗的拈到嘴里。 “行,还想吃啥都跟我说,我做了给你送去。”文氏痛快的答应了。 “姐,你别替她费心,惯得她那些毛病。”刘康也跟着李珊喊文氏大姐。 “我姐怎么惯我,管你什么事儿。”李珊挑着眼角斜他,“姐,别的我不要,只是那桂花你得帮我多采一些,我做桂花糕使,做了几回,卖的还不错,可新鲜的桂花,镇上还真不多。” “成,明儿就让他们给你采去,要多少有多少。”文氏答应了,又嘱咐她:“你现在有了身子,别光顾着生意,钱什么时候赚不行,先顾着自个儿和孩子。” “姐你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刘康说的可是心底里的话,侧目看了李珊一眼,眸子里的脉脉温情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李珊佯怒的拿眼瞪他:“还能了你了,快走吧,别在这儿现了。” 刘康好脾气的嘿嘿一笑,也不恼她,夫妻俩一起与文氏道了别,往回走了。 *********** 二更到,满15w了,是不是该庆祝下呢?【推荐】、【收藏】多多的来吧~~~ ------------ 第050章 提前打算 文氏送走了李珊夫妇,顾氏、唐氏也帮着把各处都收拾妥当了,又进屋看孩子,陪着白氏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回家去了。 文氏腾出空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贾管事上门的事,族长梁润田又找来了。 梁润田是为红果子来的。今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作物收成都不错,红果子也比去年多收了一百来斤,刚开始大家伙儿还兴高采烈的,积极主动的出工把红果子摘下来,先把每家的五斤分下去,再安排了人手挑到镇上各处去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村里有了这一小笔进账,各家多少能沾点儿好处清穿之得添福后。 只是谁也没料到,每天四五拨人出去,走街串巷的卖了七八日,竟然才卖出去百来斤,价钱也比去年低了两文,究其原因竟也如留兰最初猜测的那般:新奇感降低并竞争者出现。如此一来,连工钱都没赚出来,更别提结给沈家和梁怀谷的三两银子了。 族长梁润田为此犯了愁,每天都有人挑出去卖,却还是有五百多斤红果子堆在那儿卖不掉,幸而红果子保存的时间还长一些,可一天天的堆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梁润田这些天愁得多抽了好些烟丝,贾管事的到来,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梁润田的意思,贾管事是做生意的,认识的人多,想通过文氏问问他,看能不能帮忙找个大卖家,多买一些红果子,五百多斤红果子,全包圆儿了也不过五两银子,对做生意的买卖人来说不算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文氏也不好向贾管事开这个口,但梁润田话说出来了,而且一副为难的神色,以他的年纪还为村子里的事操心,也是不容易,她也不忍心直接推了这事儿。暗中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叔,您看这样成不?原该给我们家的二两银子,干脆折算成红果子,剩下的我再去问问,但咱们还继续出去卖,能卖多少算多少,免得贾管事也找不到买家,没得瞎了好东西,您说是不?” 梁润田也是有病乱投医,把贾管事当成了一份希望,也没指望这事儿真能成,听文氏这么说,便知道她也为难,连忙摆手道:“这不好,这不好,该是你们的就得给你们,少了哪家的也不能少了你们的,你们俩也不容易。” “有您和大家伙儿帮衬着,也没觉得多难,有话我也不瞒着您,红果子也能做成果脯,我们多少也能赚一些,咱们两头卖,不也卖的快吗。”文氏做蜜枣果脯,也从来没瞒着哪个,这会儿也是把话敞开了说,免得日后被人说她算计村里的东西。 梁润田听了这话才觉得这主意可行,又嘬着烟锅子琢磨了半响,才点头同意了,说回头让人把红果子送来,起身背着手走了。 文氏把梁润田送出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他走远了,隔着几十米远几个女人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时不时的往这边儿瞄上一眼,文氏事多心乱,也不理会她们,兀自关了门回屋。 文氏和梁润田说话,也刻意引他坐在白氏的窗下,窗户上是今年夏天刚换的细窗纱,窗户开着一道缝能透些风进屋,屋子里不至于太闷,也不怕白氏受了凉,外面的动静她也能听得清楚。 白氏正靠在床上逗弄小留念,看见她进来抬头笑道:“二两银子的红果子可是不少,那些枣子还没拾掇完呢,你又揽上这些事,多大会儿你才能歇歇,我这也帮不上你。” “可不指望你帮忙,你好好养着是正经。”文氏也去看留念,小丫头睡醒了也不哭不闹,乖巧的很。 在这事儿上文氏容不得她说别的,白氏也不再多说,可听文氏接着说起再去山里收果子的事,却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真的是想把自己累死才算完?咱们现在又不急着用那些钱,你又是何苦……” 文氏摆手打算她的话:“现在也不只是钱的事了,易家那边不管是不是李珊说的那样,确实该带一些果脯过去问问才放心,李珊这边也是,她铺子里的生意正赶上最好的时候,不能因为咱们耽搁了,再说了,她年后生孩子坐月子没办法做生意,总得让她年前存下些钱。至于红果子的事儿,族长不找来,也得买一些做成果脯给李珊送去,现在多了这么些,给芳桂斋送去一些说不定也可行。这两头的买卖,咱还打算长久的做下去,就不能图一时的清闲耽搁了人家的生意。” 文氏说的句句在理,白氏也不好再多说别的,心中却仍然担忧:“那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累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了,这一家大大小小的,加上这个还不知事的,不都得指望你。” “就是有了这几个,我才浑身的干劲儿呢,累的厉害了看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好的,心里也就舒坦了重生左唯。”文氏目光柔和的看了小留念一会儿,抬眼又逸出笑来,“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忙啊,他们几个不也能帮着干活了,别的干不了,削皮去核的事总能插上手,香囊先只让她们几个做去,让文清带着弟妹帮我忙一阵再说,再忙也不过一个多月,等入了冬,还不天天闲着。” 农家无大事,琐碎的小事却是不会断,即便是数九寒天,也没几日清闲。文氏这么说,也是安慰白氏。 留兰站在外面窗下听着文氏白氏说话,心里有些微微泛酸。她只当是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没有锦衣玉食,但锦衣玉食也并非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她对现在的生活是极满意的,不愁吃不愁穿,她想做什么文氏白氏也都由着她瞎折腾,每天忙忙碌碌的,但都是自己想做的事,也没觉得累。 只是不当家不知生计艰难,如果没有文氏这般苦心经营,又哪有一家人的丰衣足食?她只有继续不断的努力充实自身,尽快长成理想中的样子,才能像文氏这般为家人挡风遮雨。 留兰攥紧拳头,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又听屋里边文氏接着说:“九月里还有件大事,你也帮我记着点儿,别回头真忙忘了。谷子那边的宅子,也得让他修一修,总不能让他大冬天的还住在那四处透风撒气的草棚子里,即便是他年轻体盛也犯不着去受那个罪。” “他一直跟咱们一家人一般,帮他打算这些也是应该的,可他那样的性子,怎么会让你帮他修房子?” 白氏清楚梁怀谷的脾性,文氏何尝又不了解,为此也做了一番打算:“他看守红果子的一两银子,我会跟族长提一下,先给他结了,大不了让李珊出面,把剩下的红果子都买下来,不让族长为难。顶多三四两银子的事儿,到咱们手里总比堆在那儿卖不了坏了的好。梅子林也是他看着的,咱也得按着村里的价儿给工钱,短了这个保不住还得落人闲话。让他再进趟山也是出于一样的想法,咱既然赚了钱,合该有他的份。有了这笔钱,即便是不大修,修补一下房顶什么的,也足够了。” 文氏这番说辞,是经过深思熟虑,到时候要说给梁怀谷听的,虽还不知道梁怀谷听了会怎么想,白氏却是先同意了,“这样跟他说,倒也有公事公办的样子,他说不定会听,如果到时候他还不接这钱,你便是板起脸来说他故意给我们惹闲话,他也不得不接,你又是这番苦心为他打算,他合该听你的把房子修了。” “他若不修,再想别的法子治他。”这事儿还得看梁怀谷的态度,文氏也只能放在一边,又提起另一个话头:“事事都得提前打算,才不会临到眼前的时候着慌后悔。以前有些事就是没提前打算才耽搁了,今年先是留兰好了,给咱们带来了好运势,事事都顺妥。我琢磨着,等地里和坡上的作物都收了,年前先不种别的,等明年春里,买些果苗栽上,等过个两三年,也不用再去山里收果子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做的打算,还能有不好的。”白氏听了这话,既佩服文氏的处处周到,又有些感伤从心底泛了上来:当初沈子林开了破地,也曾跟她提过全种上果树,日后慢慢往山上开地,拓出一大片果园的打算,还曾经笑言把新屋子盖到果园里,如今这一切,却只能换了文氏来打算。 无论是沈子林还是文氏,她都是被精心护着的那个,为着这份温情,白氏也没由着自己继续感伤下去,片刻便收拾好了心情,随口道:“果树有谷子守着,再用花椒树密密匝匝的围起来,也不怕被野物和顽童伤着了。只是这么多的果树,等收果子也得早做雇工的打算。” 文氏忍不住笑她:“你倒是想的长远,这果树苗儿还没影儿了,就打算着摘果子的事了。” 两个人舒心的笑了一阵,又把家里其他的事细细的商量了一番。白氏才生了孩子第三天,这一天又是诸多的事,精神有些不济,文氏便不容她再费心琢磨,让她歇下了。 ******** 又周末了,给这一周一个好的结束吧,【推荐】、【收藏】多多的来~~~~ ------------ 第051章 一起忙碌 隔日一大早,梁润田便让人把文氏喊了去。他虽是族长,但村里的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昨天他回家之后,思虑了半宿,想了个相对妥当的法子,一早让小儿子梁怀廉把村里几个老人请到家里来,把文氏告诉他的主意说了出来。 这些老人历经世事沧桑,比年轻人看事深远许多,对以前沈子林的种种作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眼下文氏一介妇人也能有这样的作为,也让他们着实赞叹了一番,却也不得不考虑其中的隐患:文氏这番做法,不赚钱便相安无事,赚了钱,便少不了眼红之人,一家妇孺在异乡生存本就不易,若因此事惹来恶意中伤,说他们借此赚村里的便宜,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神秘总裁豪门妻。 梁石桥村虽同宗同源,他们几个老人也颇有些威望,但几代繁衍,人心各异,即便是心中黯然,却也不得不防,所以才把文氏叫了来,商量此事。 文氏听过了其中缘由,心中也感念几位老人对他们一家的照拂,而且此事她也往深里想了想,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当下便把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几位叔伯大爷的关爱,我们一家铭感五内,感激的话说多了反倒是生分了,听几位这么一说,倒是我先前把事情想简单了,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万没有再收回来的理儿。这会儿我心里倒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文清要留在家里照应白氏和小留念,文泽留白吃过饭便跟着梁怀谷往山上去采桂花去了,文氏独喊了留兰,带她一起过来。留兰在一旁听了文氏这番话,只觉得说的很是漂亮,既没有寻常农妇的粗鄙,又把几位老人抬到了很高的位置,她大大方方的看了几眼,在座的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你有什么主意,说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听听。”五奶奶是村里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连梁润田都要喊她一声伯娘,老太太看着文氏,越看心里越是喜欢,说话也极为温和。 “匆忙之间想到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文氏谦虚一笑,“镇上有家品香坊,我想很多人都去他家买过点心,品香坊的老板娘从我这里买过几回果脯,昨儿洗三礼,她出于情面也亲自来了,先前分的那几斤红果子,我也试着做成了果脯,她尝着还好,想让我多做一些,但顾虑到卖果脯价钱贵一些,才想着直接买红果子,再让我帮着做成果脯,她也多少给我些工钱。” 文氏说到这里,几个老人已经频频点头,却没有插话,让她继续说下去,“但因为这红果脯以前也没人买过,谨慎起见,她想先买一些,如果卖得好,剩下的红果子便是全要了也不一定。” 她这个法子,只是在两方交易中,引入了一个第三方,而恰是这个第三方,给这次交易加了一个过渡,成了品香坊和村里的交易在前,文氏和品香坊的交易则排在了后边。如此一来,品香坊和谁做生意,又怎么做这笔生意不需要别人指点,便可把村里某些有心人的关注重点引到了品香坊身上,文氏则是单纯的凭手艺赚钱,别人也无话可说了。 留兰在一旁静静听着,觉得这些人虽然想的过多,但也是防患于未然,即便是他们所想的矛盾纠葛暂时不会发生,却难以避免在某些人心里留下芥蒂,而大的矛盾往往是由一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小芥蒂积累而成,一旦产生大隐患,让一家妇孺如何应对? 事情虽小,却也反映出生活的大不易,尤其是家里没有主事的男人又不得不留在异乡的生活。 “当然,这话也不是我瞎说的,品香坊的李老板也的确有这样的想法,端看这红果脯能不能卖得好,卖得好了怎么都好说,剩下的红果子,甚至是以后咱们的红果子她能要多少要多少,如果卖的不好,也不好让人家赔上本钱。”文氏接着把话说完。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五奶奶赞许的点点头,同其他几位老人眼神交汇,他们也都是一样的反应,才笑吟吟的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活泛。既然是这样能行,你们也不会为难,那就这么办吧。润田呐,吃了晌午饭就把这事儿跟大伙儿说说,把红果子给送家里去吧。” 梁润田身为族长,在长辈面前也得毕恭毕敬的应着,送走了几位老人回头便去安排不提。 往回走的路上,文氏低垂着头在前边走,留兰也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他们一路走到家的功夫,品香坊买了红果子让文氏给做成果脯,如果这笔买卖做得好,以后的红果子也不愁卖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多数人联想到昨天出手大方的李珊,自认为了然的点点头,感念文氏给村里帮了大忙,也有几个存了别的心思的,私底下嚼了一阵舌根子,听到的也大都装作没听到,总之没有传到文氏等人的耳朵里。 文氏回到家便进了白氏的屋子,也把文清和留兰喊进去,把这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说:“人心不一,咱们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和咱们是一样的心思,只能时时处处多动动脑子,想的周到一些,日子长久着呢,可不能只看眼前超级散仙ii。” 文氏的道理或许并不深奥,却是从生活中得来的真切体会,文清早慧,听懂了她的话便记在了心里。留兰上一世并没有积累太多的生活经验,因着她的身体原因家里长辈对她也没有太多苛求,教给她的不多,只是在病隙间杂七杂八的看了一些书,只是书中得来终觉浅,总比不上亲身经历这般深刻。 文氏也是看留兰一路上都闷不吭声,若有所思,才想到也是时候多教一些东西给他们了,看着姐妹俩都似有所得,心下很是欣慰。 吃过了午饭,梁润田便让人把红果子送来了,按八文一斤算,二两银子二百五十斤,再多加十斤的添头,一共二百六十斤。 红果子送过来,文氏并没有急着着手做果脯,而是让文清留兰也跟着去采桂花。隔日便与梁怀谷带着采来的桂花去了镇上,先找李珊把事情同她说了,李珊自然也没多说什么。接着又去了秦家,商量了进山采买山货鲜果的事。 秦家的杂货铺里之前也只卖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赔不了本也赚不了大钱,近几年才开始从山里收些核桃、栗子之类的山果和一些山货放在铺子里卖。而且每趟进山,也都拉一些杂货,买了杂货买山货,赚的也比前些年多了。 文氏与梁怀谷同秦家兄弟约好了进山的事宜,又买了足够量的砂糖才回家。歇了一晚,隔日便带着大家开始做果脯。 梁恩平梁恩康两兄弟平常都和文泽留白玩在一处,文泽留白留在家里干活,兄弟俩也自告奋勇来帮忙,文氏也不亏着他们,隔三差五的给一些果脯、点心之类让带回家去,李氏得了这些东西,自觉两家待她与别家不同,很是洋洋得意,而且两兄弟每日三餐有两顿不在家吃,李氏又觉得省下了好些东西,更是吃过了早饭便让兄弟俩过来。 文氏也没让这帮小的干多复杂的活,只让他们用边缘削利了的细竹管,将红果子或者大枣的果核抠出来。这活儿说容易也不容易,果子的大小不一,竹管的粗细也有差别,抠果核要掌握技巧,把握力度,还要尽量避免浪费,熟能生巧后动作也很快,但也极为考验耐心,也难为几个孩子都能坐得住。 各种果脯的制作方法大同小异,差别的是糖、水、果子等原料的比例和熬煮、烘晒等的火候,这些都只能是文氏亲自掌握。半成品的果脯一般是自然晾晒,但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也需要烘干。文氏在开始做果脯之前就把闲置的东厨房收拾出来,布置成了一个简单却容易保持清洁的烘房,烘干的果脯略硬,但表皮柔软,吃起来口感更好一些。 做果脯要去皮去核,又经过了干燥,分量大有折损。忙活了小半个月,余下的大枣和收来的鲜果都做成了果脯。红果脯先做了二十斤,梁怀谷跑腿给李珊送过去,捎回来一小罐酿好的桂花酱。隔了三五日,李珊又让丈夫刘康跑了一趟,说红果脯卖的还不错,才接着又做了一些。 文氏让大家休息一天,她自己带着蜜枣和各样果脯去了青州城芳桂斋,芳桂斋将蜜枣和果脯都留下了,而且表现并没有任何异常,文氏白氏才暂时放了心。 既然红果脯卖的还不错,文氏与白氏商量了,把剩下的红果子都买下来,当然还是以李珊的名义买的。这半个月,梁润田也不断的派人出去卖红果子,因着品香坊里卖的红果脯好吃,也有人买红果子回去试着自己做,倒是卖得比刚开始卖的时候好很多。但既然文氏要买,又不少给钱,梁润田干脆把剩下的一百多斤都给了她,还省下了零着出去卖的工钱。 紧着忙了一个月,芳桂斋和品香坊也都有了不少存货,如今天气转冷,只要妥善保存,也能留好些时日。只剩下红果子,文氏也放慢了速度。红果子存在地窖里,一时半会儿也不怕坏了。 **************** 二更到,话说周末只能在家码字,亲们给个鼓励奖吧,【推荐】、【收藏】都行~~~~ ------------ 第052章 岁月静好 两边院子里原本各有一个地窖,布置风干房的时候,文氏找人接着西厨房加盖了一间屋子盛放杂物,地窖的入口被圈在了杂物间里。而布置烘干房的时候,又将设在东厨房的地窖入口封死弃之不用,只留下一个地窖,空间倒也足够。 由于忙着做果脯疏于照料,坡上和地里的作物收成都不怎么理想,文氏考虑到明年之后不再种粮食,打算留着自家吃,也都存进了地窖里。地窖的空间被占了大半,留兰看着,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文清笑着打趣她:“看你那样子,笑的跟个守财的小地主婆似的。” 文泽也插话:“你们看她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像不像小狸?” 小狸是大家给梁怀谷收留的花狸起的名字。 梁怀谷被文氏催着修房子,没空照料它,便把它接到家里来超级狂龙分身。刚开始还担心它会不小心伤到小留念,后来发现他们多虑了:小狸每天都像国王巡视自己的国土一般,各个屋子都转几圈,转到小留念身边时都安静的很,小留念也很喜欢它,看见它就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与它打招呼。 小留念满月的时候还很忙,只做了一桌子好吃一家人庆祝了一下,白氏却自此解除了禁令,开始忙着给一家人预备过冬的衣裳,另给小留念做了两床小棉褥子。 天冷了没了鲜花,风干房被空置不用,内间收拾出来,文氏原来打算让文泽留白住那屋,但考虑到文清夜里还能给照顾小留念的白氏搭把手,便让文清和留兰搬了进去,文泽留白住进了文清原来的屋子。 自从小留念出生,留白虽然仍有不舍,但大方的把白氏让给了她,也慢慢习惯了和文泽睡在一起。 梁怀谷应付公事一般只把两间正房修了修,保证屋顶不漏、墙不透风就停了工,厨房倒也在文氏的唠叨下收拾出来了,冬天好有热水用。 白氏为梁怀谷的不上心担心的不行,念叨着等他娶媳妇成家的时候怕要重新翻盖新屋子,文氏却不以为然,“你瞧他现在的样子,娶媳妇怕还要再等上三五年,三五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 “过了年他就十七了,恩民和他一般大,全嫂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他没了爹娘,叔伯兄弟又连问都不问一句,咱们不给他操心,还能让他一辈子这么过下去?”白氏虽只比梁怀谷大不足十岁,但他认了沈子林做师父,也只能是她的晚辈,可为他操心的话也只能在文氏跟前说说,对梁怀谷的一切照应,也由文氏出面,才免得让人说闲话。 “咱们再替他操心,也得看他的态度,你就等着吧,总有那么一天,他来求着你给他张罗这些。”文氏倒是很看得开,也是了解梁怀谷倔牛的性子,强按着他的头喝水,他能喝才怪呢。 白氏这边操着心,梁怀谷却丝毫不觉,他在忙着砍柴。山上的树都开始落叶,各家开始准备过冬的柴火,或者砍了柴挑到镇上卖。梁怀谷砍了柴,摊在空出来的坡地上晒干了,再整整齐齐的捆起来送到沈家的院子里,堆在墙角堆了高高的一垛。再砍了来,也都一样处理了,码在他的草棚子旁边,隔个四五天,借辆牛车往镇上送一次。他砍得柴大小适中,干的也透,理的也整齐,总能比别人卖的快一些。 梁怀谷边砍边卖边储存,等他的破院子里也堆满了干柴,初雪落了下来。雪下得虽不大,气温却急剧下降,东北风一刮起来,万物失去了生机,慢慢进入了严冬。 留兰原以为少了暖气空调,寒冷的冬天会很不好过,却发现她还是低估了沈子林的智慧。她也知道古代的富贵人家冬天烧地龙取暖,但按理说地龙的造价是很高的,寻常人家轻易用不起,冬天能有个暖炉还得掂量着少少点儿碳。即便是经济上没问题,他们住的房子是原来石婆的老房子整修过的,想修烟道烧地龙似乎并不好实现。 而沈子林的确也没那么得瑟,他只不过在老房子原有的基础上稍加改造,便解决了冬天的取暖问题。 正屋最两头的卧房都紧挨着厨房,烟道恰好从东西两个厨房起始,绕着各间屋子,刚好完成了一个循环。烟道铺设在地面下,留兰没办法了解其构造,只猜测着各个房间的烟道必然是用了什么法子巧妙的衔接在一起,保证热烟可以畅通无阻,并在屋后暗处留了通气孔,防止气味残存对身体造成损害。 其中的原理留兰并不清楚,只知道厨房里一烧火,屋子里就暖洋洋的。而且自从入了冬,灶下的火从来就没断过,一日三餐之外,锅里都要温着热水以便随时取用,灶洞里留着将烬未烬的火星。开始数九之后,天冷的厉害了,文氏便把东厨房的灶也烧了起来,只在凌晨的时候会冷一些,但窝在厚厚的被窝里,也暖和和的。 留兰这也才明白了梁怀谷为何要备下那么多干柴,烧柴总比烧炭便宜多了,还顺带着烧水做饭。只可惜他不能和他们一起享受。文氏为此买了个炭盆并一些木炭给他,让他点在卧房里,至于他点不点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些木炭烧了一冬天都还有剩余特工有情全文阅读。 好在他也基本上不在家,不是砍柴卖柴就是跑镇上打短工,有一次甚至在镇上待了半个多月没回来,也从来不提他在忙什么,总之要想见他得刻意的找他。 冬天里事少,文清白氏文氏又紧着做香囊。先前的绢布用完了,贾管事又从锦绣坊拿了两匹进价卖给了他们。 别人家不比他们家暖和,梁恩婷和梁恩杏母女便常过来这边做活。顾氏也跟着过来,帮着裁布分线填干花。 干花都是之前备下的,留兰反而闲了,文清教她刺绣,她也耐着性子学了一阵子,学得也不慢,得了文氏他们一顿好夸,卯足了劲儿想把她培养成另一个文清,可惜留兰很不给面子,有了兴致摸起针线扎两下,一会儿又扔到一边忙别的去了,继续用撒娇耍赖加卖萌的法子获取纵容。 白氏拿她没办法,又让她带着文泽留白识字。留兰这才知道,原来以前的留兰还是识字的,而且自三岁起便由白氏亲自教学,留白还小,文泽比不上她脑子聪明,三个人里边数她学得好。 其实留兰早先也猜到了这个,家里有纸笔,还有不多的几本书,而且白氏又是个气质非凡的,若说她不曾读过书,留兰也不会相信,即便是文氏也隐约能看出是识字的。 莫说让留兰带着文泽留白识字,让她给两个人当家教她都能胜任,可她也只能拿着一本书,逐字逐句的带着他们念,帮着他们记忆,太过火的表现也不敢有。 既是念书识字,当然也不能把沈子林的正牌徒弟梁恩平梁恩康兄弟落下。因为暖和,李氏更乐意兄弟两个到这边来了,她自己也隔三差五的过来凑热闹,留兰也更深一层了解了这个人:有一些小算计,但这些小算计更像是幼时的生活环境让她养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了解了之后倒不让人觉得讨厌。 族长梁润田也曾上门,正儿八经与文氏白氏商量几个孩子读书的事,他的意思是,年后送他们到镇上的学堂,不舍得孩子来回奔波,他用牛车每日接送也使得,也可以问问别家还有哪个想让孩子上学堂的,凑做一块更好。 为了两个孙子日后能够成才,老爷子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梁润田一提议,文氏白氏也动了心思,虽然不打算让文泽留白两个走仕途,但经世道德、处世之道该学的还是要学的,让白氏自己教,教出个文采斐然来也不是不可能,可总比不过在学堂里与先生论道,与同窗相处。 这件事商量了几次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梁润田也走东家串西家的问过了,也有几家有同样的心思,但也没下定决心,事情便一直拖下去,拖到年关,各家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年,只好搁下了。 平常日子里过的紧巴,到了年节下,不管穷的富的都尽了心思过个好年。日子过得宽裕些的,不论多少都从镇上办了年货回来,实在没钱办年货的,也杀只老母鸡,白萝卜切成大块满满的炖上一锅,一家人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 文氏年底之前搭着梁怀谷卖柴的牛车去了镇上给锦绣坊送香囊,或去给李珊送果脯的时候,陆续买了些年货回来,扯了布让白氏给每人又做了套新衣裳,李珊又打发刘康送了些年糕之类的,也算是准备齐全了。 除夕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下,年味更浓了。 留兰在这预兆丰年的瑞雪中,渡过了一个年味儿浓郁的新年。虽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上一世的亲人,却很快的压在了心底,跟着文泽留白两个,没心没肺的笑着,闹着,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迎来了新的一年。 ************** 加更加更,从明天就开始单更了,可是【推荐】、【收藏】可不能少啊,否则牧之会桑心的~~~~~~ ------------ 第053章 有了赝品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总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欢喜。 无论是枝头的盎然新绿,还是林间百鸟欢唱,抑或是河水叮咚,留兰看着总是嘴角翘翘,心情与春光一般明媚。 春天还孕育着满满的希望:地里新栽的果树苗不过月余便扎了根,抽出了细嫩的新枝丫;花儿也次第绽放,在枝头热闹起来。风干房里又开了工,而且有了去年的基础和不断的摸索,再做起来轻车熟路,省下了不少工夫。 可留兰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她的原则是质量为先,既然避免不了被模仿,就要尽量的不被超越。而事实也证明这个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的道理非常适用:年后镇上有几家铺子接连开始做干花香囊的生意,这些铺子里有锦绣坊的劲敌彩云绣庄,也有代卖的成衣铺等。 贾管事让人从每家各买了几个回来,发现香囊的做工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会做绣活儿的很多,其中自然不乏手艺好的,可里边装的干花的品质却良莠不齐。而且论销量是锦绣坊最高,论口碑也是锦绣坊最好。 贾管事放下心来,越觉得当初易安之当初接下这份生意的决定多么英明,说起来当时锦绣坊可是头一家,连他这生意场上的老手都有些犹豫,易安之却当场应承下来,他也是觉得不需要投入太多本钱才没反对,否则莫说是易安之,即便是二老爷易仲襄面前,他也得把话说在前面,免得到时候还得他来承担责任。 易安之当初怎么想的,贾管事也不好去问他,但心里却多了些佩服,对干花香囊也更上心了,让小罗取花样子的时候把买来的香囊捎给了文氏,并捎了话让他们尽管做,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留兰倒是不担心卖不出去,大不了停了这项生意,总归她还有别的打算。只是她仔细看了贾管事送来的几个香囊,其中有一个,香囊是新做的,里边装的栀子干花却几乎没有香味了,用手摸起来也有些疲软,似乎是放了很久的虎君。但也就是她看过的摸过的干花多了,才能觉察出这样细微的差别,但她只当是别人的制作方法不一样,保存方法也不怎么妥当,也没放在心上。 文清看了这个香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怎么觉得这香囊有些眼熟?” 留兰能看出干花的区别,是以自己做的干花为参照物,文清看着香囊眼熟,留兰直觉以为是她做多了香囊产生了幻觉,可转念想想,有白氏这么个技艺精湛的师傅,她自己也不是笨的,一整个冬天学下来,也能做出个完整的香囊来,但因频频被其他事情分心,没有费心思深入钻研,至今仍停留在简单的技术水平。可文清又不一样了,她可是尽得白氏真传,从针法、配色甚至行针轨迹中看出异同来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文清在盛香囊的篮子里一阵翻腾,取出一个来和有问题的香囊凑在一起又送到留兰面前:“你瞧瞧,可不是一样的?” 留兰一看,顿时愣住了,两个香囊,若说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连她都不相信,“这,这是谁做的?” “是恩娟,这一篮子里只有我和她做的。”文清严肃的神色里掺着几丝恼怒。 “可是…或许…”留兰想着梁恩娟总是怯懦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里甚至希望是她和文清都看错了,可事实又是这么明白的摆在眼前。 文清虽然一时气恼,但想想梁恩娟的处境,又平静下来,可两个香囊摆在一起,总觉得碍眼,心里也堵得慌,想了好一会儿,才吩咐留兰:“你好好看着留念,我去趟恩婷姐家。”说罢拿着两个香囊抬脚走了。 小留念已经会爬了,留兰在床沿上摆了两个长枕头挡着,坐在一边儿看着她双手双脚的行走,小屁股直直的冲着天。爬累了就坐一会儿,但也坐不了多长时间,不小心就会仰倒。 留兰很没爱心的看着小留念四脚朝天嘿嘿傻笑,小留念看到她笑也跟着咯咯的笑,露出上下各两个米粒大的小牙。 小留念还特别喜欢听人念书,一听到有人念书就停下动作,等着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念书的人看,留白为了接受小留念“崇拜”的注视,一有空就捧着书坐在小留念面前念,求知欲也变得空前高涨,识字的速度也明显加快,家里的那几本书已经都能通读下来了,再念下去恐怕要倒背如流了。 闹不好小留念还能成就一个农家小神童。 小留念玩了一阵睡着了,留兰也躺在她旁边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春困秋乏,尤其是安静的午后,最容易犯困。留兰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文清已经回来了,坐在窗下绣花。 “怎样了?”留兰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文清说话之前先叹了口气,“我给恩婷姐看了,她也不敢相信,也巧了,恩娟姐又红着眼过来了,恩婷姐问她,她一开始还不敢说,后来恩婷姐问的急了,才说出来,是她两个嫂子逼着她这么做的,用的竟然是咱们送给他们的干花,为的只是能多卖五文钱。” 虽然在文清走后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留兰还是很无语,今年新做的干花她还没送人呢,去年的干花也难为她们能留到现在。 “恩娟姐被逼着做了十来个这样的香囊,送给他们的干花用完了,还又逼着恩娟姐来问我们要呢,还真没见过这么……”文清恨得牙痒痒,却还是没说出难听的话来。 梁恩娟这两个嫂子,还真是极品,平时打架能闹的鸡飞狗跳,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在这种事上又站在一条线上了,“那恩娟姐上回送来的香囊也不少啊,再多做这十来个,那岂不是连觉都没得睡了?还是他们很早就打上这个主意了?” “他们哪有那么聪明,还不是前阵子见别家铺子有卖的,才起了心思,要不咱们送给他们的那些干花,哪能只做十来个仙脉武神。”文清没好气地说。 原来连模仿者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盲目的追随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钱赚自然有人干,模仿也罢追随也罢都无可厚非,这年头没有专利权这一说,即便是有,简单的干花香囊也不算是专利。 可是梁恩娟两个嫂子的做法,还是让留兰感觉她们很不厚道。 这件事里最为难的还是梁恩娟,留兰不由为她担心,“那恩娟姐怎么办?我们不给她,她嫂子岂不又要难为她?” “那还能真给他们不成?那他们不得蹬鼻子上脸。”文清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我直接让恩娟姐回去说了,这事儿人家锦绣坊已经发现了,有问题的香囊也送来了,再发现这样的事,这生意咱们也做不成了,不单生意做不成,还得让咱们赔钱,让他们看着办。” 断了与锦绣坊的生意,他们也没了干花能继续做香囊。是冒险多赚五文,还是安安稳稳的赚十文,梁恩娟的嫂子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能瞒住他们,也不算是没脑子的,估计能算清楚这笔账。 只是梁恩娟这段日子,怕是又不好过了。 “那恩娟姐又哭着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了?”想必梁恩娟心里是极难受的,却又不敢违背她嫂子,只能找梁恩婷诉苦。 “恩娟姐性子虽然弱一些,却也不是那不知事的,你知道她嫂子是拿什么逼她?她嫂子竟然说,如果她不做,就把她嫁到山里去,而且一辈子都甭想回来,甭想再见她娘!”文清想到梁恩娟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都忍不住直打颤,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的害怕,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帮到她,只能无奈的叹气。 留兰愕然。 或许对梁恩娟来说,嫁到山里去并不可怕,早早的离开现在的家,说不定还能过的好一些,日子可能会苦一些,但不至于这么委屈。如果没有她娘,这样的娘家不回也罢,可娘俩儿这些年也算是相依为命,如果下半辈子再不能相见,她又怎么能受得了?即便是心里明白这样的话有故意吓唬她的成分,也由不得她不害怕。 傍晚文氏白氏回来,文清把这事说了,她们也很是生气,文氏拧着眉头说:“恩娟的嫂子这话说出来,倒也不全是吓唬她,前阵子我还看见,她大嫂和吕石桥村的刘媒婆在石桥上嘀咕了好一会。” 留兰闻言张大了嘴忘了合上。 三个石桥村各有一个媒婆声名在外,其中属梁石桥村的李媒婆口碑最好,村里的大多数良缘都是她撮合的,而且还注重“售后服务”,村里夫妻之间、婆媳之间有矛盾也都爱找她调节,比族长都管用。而吕石桥村的刘媒婆出名的则是她的巧舌如簧,只要有钱赚,泥塘里的癞蛤蟆也能让她说成空中的白天鹅。 梁恩娟的大嫂舍近求远,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没什么好事? 难不成,梁恩娟的命运如何,只能看她两个嫂子的良心还剩下多少? 也许换了她是梁恩娟,势必要努力改变这样的命运,可梁恩娟呢?她逆来顺受惯了,即便是有心改变,又谈何容易。 留兰为了这事,晚上吃饭都没什么心思,一整晚心里都郁郁的,连做梦都感觉累得慌。 ******************* 那啥,都16w了,该开宰的就麻溜儿开宰吧,别抻着了,而且从本章开始,节奏也开始加快了,亲们跟上节奏呀,再给力一小丢丢呗~~~~ ------------ 第054章 命运弄人 接连几天,留兰都为梁恩娟的事担忧着,也站在她的角度想出了几个摆脱命运的法子,可心里又非常明白,无论什么法子,都需要一个前提:梁恩娟有摆脱命运束缚的勇气。 留兰心里又很明白,梁恩娟没有这样的勇气。而她也不能说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话,如果换了她自小便生活在这个对女子的礼教束缚如枷锁的时代,恐怕也不会想到抗争命运。 好在接下来没再听到此类的话,梁恩娟的大嫂还上门探问了一次,拐弯抹角,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通,无非一个目的:想验证梁恩娟的说法是否属实。 文清当时在起头上说了那通话,说完了也明白,梁恩娟如果照她说的话回家说了,她的两个嫂子难免会将事情败露的责任推到她身上,于是同梁恩婷商量了,只说是锦绣坊发现一样的香囊在别家卖,以为这边背着他们又和别家做生意,违背了当初的协议,再有发现这项生意可能做不成了。文清为这事犯愁,和梁恩婷说了,却还不知道有问题的香囊是梁恩娟做了,如果知道了,为了保住这项生意,恐怕不用外人做香囊了。 文清和梁恩婷怕梁恩娟的两个嫂子仍然不信她说的,还帮她往细处想了好些话应对她嫂子。梁恩娟把该说的都说了,她两个嫂子竟然还不全信,厚着脸皮来问文清。 文清怕给梁恩娟惹上麻烦,依然不说这事她已经知情,只和梁恩娟的大嫂唠叨了一番锦绣坊发现这件事后如何责怪文氏,又说锦绣坊是做生意的,可不会讲什么情面喜良缘。可笑梁恩娟的大嫂听了这些话仍然大言不惭,说什么大不了不和锦绣坊做了和别家做,又说文氏不懂得抓住机会,多和几家合作岂不是能赚更多的钱。 文清听她越说越离谱,听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走了,回头对留兰说:“倒把自个儿当成心眼儿多的藕节了,也不知道把藕眼儿里的脏泥掏掏,连带着藕节也不能吃了。” 留兰听这话说的有意思,嘻嘻笑道:“姐,你说你不会骂人,又不会和人打架,以后要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小狸被你惹急了还伸爪子挠你呢,你当是我不会?一个村住着,我倒是图了嘴上一时痛快骂了她了,回头指不定怎么被她折腾呢,我闲的没事给自己找麻烦。”文清嫌恶的把梁恩娟的大嫂喝剩的水扬手泼在院子里,“白浪费我一碗好茶!” 留兰一听也是这个理,文清的心思总比她的年龄长得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咱们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文清若有所思的点头:“倒还真是这么个理。”葱葱玉指点点留兰的额头,“这人长了一岁,脑袋瓜儿也跟着见长了,这话说的,赶上学堂里的夫子了。” 留兰心虚的缩缩脑袋,文清却没露出丝毫怀疑她的神情,似乎她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倒是她自己多想了。回头再想,也确实是她敏感了,这都一年过去了,现在她已经完全取代了以前的留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抛开了这个对她来说最大的顾虑,留兰连日来因为梁恩娟而低落的情绪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其实梁恩娟的命运,又何尝不是这时代大多数女子的命运?留兰为梁恩娟而不平,同样又是她对社会礼教束缚的不满。这些烦死人的所谓礼教,饶是留兰到这里来之前就有所了解,却仍然感到啼笑皆非。 可不满也好,啼笑皆非也罢,留兰也很明白,以她一人之力并不能改变什么,她唯一能把握的,是让她的家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屈从于所谓命运的安排。 相信命运是一回事,服从命运安排又是另外一回事。信命而不认命,这样才好。 日子在忙碌而又平静的往前走着,却不期然因为一个人的意外到来而打破了。 这一日一家人正在吃早饭,梁怀谷大早起来已经在果林里忙活了一阵子了,也被文氏拉过来吃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却猛然听到墙外一声喊叫:“这是文大姐的家吗?” 文清第一个搁下筷子要站起来,却被文氏拉住了,“你先别忙,听着声音耳生。”陌生男人上门,文清迎出去有些不妥。 还不等文氏走到门边,墙外有人回答:“是她家,这会儿怕是吃饭呢。”听这声音倒是村里的女人。 陌生男人的声音道了谢,又喊了一声:“文大姐,你在家吗?” 文氏走进了听着他的声音里似乎很着急,快走两步打开门,门外举着手打算拍门的年轻男人的确陌生,可定睛一看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 “我是李明,咱们在我姐家见过。”自称为李明的年轻男人急急地说,看文氏皱着眉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又添了一句:“李珊是我三姐。” “哦。”文氏这回想起来了,李珊娘家的亲戚经常给她帮忙,她也的确在李珊家见过李明,只不过记得不大清楚,反倒是对他那个略有些腼腆却十分能干的媳妇儿印象深刻一些,“原来是李兄弟,快进来,快进来,吃饭了没?哎呀,都怪我这阵子太忙了,没工夫上你家去。” 文氏故意扬高了声音,而且做出和李明很熟络的样子来,听她这么说,刚才和李明搭过话,却墨迹着没走远的女人才迈开步子走了女王花。 文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把因为她的热情有些发懵的李明拉进门,换了一副疑惑的神色,“这一大早的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明被她这么一问,一个大男人,苦着脸都快哭出来了,“大姐,你快到我三姐家去一趟吧,我三姐快不行了!” 文氏心里咯噔一下,李珊眼看着就要生产了,怎么突然之间快不行了?可看李明的样子也不像有假,再说他也不会这么咒他亲姐姐的。难道是难产?虽说离算好的日子还有十来天,但不足月生的也大有人在,李明怕是没经历过女人生孩子才吓成这样。 文氏脑子里飞快地想到这些,拉下脸来低斥李明:“哪有你这么说你姐的,哪个女人生孩子……” “不是的大姐,我娘,我哥我嫂子他们都在三姐家呢,我三姐真的……”李明看文氏误会了他,不管不顾地打断了她,却也不敢再说那些吓人的话。 既然李珊的娘和嫂子都在,却偏又让李明大老远的来叫她,文氏也觉出事态的严重了,连忙安抚李明:“你先别着急,把话先跟我说清楚。” 这时白氏也走了过来,递给李明一碗水。李明仰着脖子喝了大半碗水,慌乱的情绪才稍有些平静,“昨儿下午,有人上三姐铺子里闹事,又砸又抢的,我姐夫上前拦着,被他们打了,三姐拦着不让他们打我姐夫,也被他们推到了,然后,然后就要生了,可到这会儿都没生下来,我三姐都疼得晕过去三回了,每回醒了都让来叫你,我娘和两个产婆也说是女人生孩子也有这样的,看着三姐真的像要不行了,才让我来叫你……” 幸亏李明在别人铺子里做了几年伙计,说话还利索,慌乱中也很容易的把话说清楚。文氏听了,心却惊得噗噗乱跳。李珊的娘和嫂子都在,还请了两个产婆,她这会儿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李珊却偏让她去,怕是也觉得自己不大好,有什么话要交代。当下也顾不上还没吃饱饭,拉着李明就往镇上赶。 白氏也被这事惊住了,眼瞅着文氏和李明走远了才回过神来,对站在她身后的梁怀谷说:“你去族长家借他家的牛车使使,撵上他俩还能快些。” 梁怀谷也不应声,低着头出门往族长家去了。一时牛车借了来,又催着牛一路小跑,撵上了文氏李明两个。 文氏刚吃过饭,一路小跑,这会儿已经岔了气,上了车才顺过气来,心里担心着李珊,一个劲儿的催着梁怀谷快一些,却又安慰李明:“别着急,说不定你出来这会儿,你三姐已经生了。” 说安慰李明,倒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李明这会儿倒不再慌乱,只愣愣的坐着,想着这些年三姐对家里的付出,一家人感念她的好,还没怎么好好待她呢,她竟然遇上这样的事。三姐累死累活的?意亮烁龅阈钠套樱?劭醋湃兆勇??闷鹄戳耍?够沉撕19樱?依锶硕季踝潘?馐强嗑世戳耍?床幌胍蛭?馄套右?戳嘶龆恕?p>  早知道,哪怕是他挣钱养着三姐,也不让她在受这样的罪。 可老话说有钱难买早知道,现如今在三姐身边守着的娘和嫂子他们,哪一个不想替三姐受这份罪,三姐却…… 李明吓得不敢再往下想,想着三姐硬撑着非要把文氏叫去,说不定她能有办法救三姐呢,又把希望寄托在了文氏身上。 ******************** 【推荐】啊~~~ 【推荐】啊~~~ 【推荐】啊~~~ 呼唤多少遍才来呢~~~~ ------------ 第055章 希望满满 李明把希望寄托在了文氏身上,却不知文氏此时也是强自镇定,指甲使劲蜷在手心里,都掐出了血印子,胃也抽搐着疼得厉害,有心想多问问李明李珊的情况,心却哆嗦得气都提不上来,更逞论说话了。 李珊性情大方,待人真诚,少为小事斤斤计较,而且在大宅子里待过,知礼有矩,却没沾染上那些眼高手低之类的恶习,质朴的本性丝毫未变。起初文氏只觉得她与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颇有些相似,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待她却与别人不一样,把果脯给她代卖,一为自己方便,也是想帮衬一下。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感情愈加深厚,李珊在文氏心里,虽比不过白氏,也跟自家姐妹差不多了,而且她带着一双子女流落在外,自感悲苦,对这样的情谊,很是看重。 一路惴惴不安的到了镇上,进了刘家的小院,满地的狼藉还没来的及收拾,各式的点心滚在地上,沾了泥土,或被踩扁了粘在地上,看着都心疼。可屋子里还在忍受煎熬的李珊比起来,谁也顾不上管这些。 院子里安静的很,可这样的安静,却让文氏心里更慌了。 不应该呀,李珊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已经生了? 可李珊的娘孙氏瘫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老泪纵横,却干张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李珊的弟媳小万氏帮她拍着胸口,焦急万分的劝她:“娘,您别这样,您别这样吓我们,三姐她不会有事的,咱再等等,再等等,啊?” 孙氏已经听不见小儿媳妇的声音了,只一味的干嚎着妃常宫闱最新章节。她这一辈子,生了三儿三女,大女儿二女儿小时候得病,家里穷,没钱给她们延医抓药,小小年纪就没了,只剩下三女儿,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却又不得不把她卖了。孙氏后悔了整整十年,好不容易盼着三女儿回来了,也安生的嫁了人,怀了孩子,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却又遭了这么大的难。孙氏心里一万遍的求了老天爷,让她老婆子替女儿受了这罪。 可千求万求老天爷都不应声,这会儿屋里没了动静,怕是女儿又疼得晕了过去,孙氏心里都绝望了,可已经没了焦距的目光落在进门的文氏身上,又散发出异样的光芒,挣扎着起身扑向文氏。 文氏连忙上前扶住孙氏,双手被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攥住了,生怕她一时又不见了一般,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拿饱含着泪水和希望的眼睛看着她,只好强压住心里的恐慌和酸楚,硬是挤出一丝笑来,“放心吧大娘,妹子不会有事的,我这就进去看看,您先在一边歇歇,一会儿还得抱外孙子呢,啊!” 小万氏感激的看一眼文氏,也帮着劝不肯松手的孙氏,“娘,文大姐说的不错,一会儿三姐生了,您不得抱抱您的大外孙子?来,我扶您到边儿上坐会儿,让文大姐进去看看三姐。” 孙氏受了劝,松开了手,文氏不忍再看老太太期盼的目光,紧两步上了门前的台阶,可抬起手来,又没了推门的力气。 这会儿刘康听到动静,也挣扎着从刘老爷子的屋里出来了。他被打得不轻,头破了,白布条密密匝匝的包着,眼睛肿的只剩下两道缝,一只胳膊折了,腿脚虽然没有大碍,也只能颤颤巍巍的被刘老爷子扶着。他看不见文氏,却朝着她的方向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连带着刘老爷子也跟着弯下身子。 “刘康,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家子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文氏心里明了,却有些吃不消,但也知道他们已经濒临绝望了,也只能把她当做最后的那根稻草,当下强压住心慌,上前先扶住刘老爷子,假装没看见刘康脸上绝望的神色,低声斥道:“你也知道,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这样子,让爷爷怎么办?让李珊怎么办?人活一辈子,不都是一个坎儿接着一个坎儿,遇上了坎儿,咬咬牙就翻过去了,即便是天真的塌下来,你也得站直了站稳了,把它给顶住了!” 刘康睁不开的眼缝儿里淌出泪来,摇摇晃晃起身。文氏撇开眼不忍看他,“我进去看看。” 一进屋,刺鼻的血腥味让文氏的心跳都漏了几拍,盆里的血水更是触目惊心,再看李珊,躺在床上,浑身上下跟水洗过一般,她的大嫂陈氏扶着她的头,配合着二嫂大万氏给她灌参汤,可大半都顺着嘴角淌进了凌乱的头发里,咽不下去多少。 “妹子,嫂子知道你听的见,听嫂子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咱往下咽,啊,咽下去就有劲儿了。”陈氏附在李珊耳边,一边帮她擦嘴角的参汤一边低低的与她说话,眼泪却忍不住扑打扑打的往下落。 文氏感念着李珊婆家没人,娘家人却都实心实意的对她好,瞧着李珊,却仍面色如土,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两个产婆年纪都挺大,想必也是经验丰富的,这会儿却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床尾,双手合十的不停念佛。 文氏轻声问道:“可请大夫来看了?” “上半夜老万大夫来过了,可这样的事他也没法子,只让人送了些参须来。”大万氏抹了把眼泪,看清楚是文氏,让到一边,让文氏上前看李珊。 老万大夫在镇上很有名气,先前留兰伤着头便是他给医治的,文氏自然信得过他的医术,可女人生产不同于其他病症,大夫也没办法对症下药小小童养媳。一般的大夫遇上这样的事都不肯出诊,老万大夫医德好,又是大万氏和小万氏的本家,能过来看看,又送来寻常人家用不起的参须,已经仁至义尽了。 “妹子,文大姐来了,你不是找她吗,睁开眼看看她啊。”陈氏低声唤着李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的脸,希望能看到一点儿反应,却只能失望的摇摇头。 “哎,这都第四回了,鸡刚叫那会儿还睁着眼,怕是等着你来呢。”李珊喊文氏喊了一整夜,两个产婆不认得文氏,心里都猜测着她的身份。 “老婆子说句不大中听的话,我干这行也有小三十年了,遇上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两个产婆里年长一些的刘氏娘家是刘康的本家,与这一家子也算是相熟的,又看文氏是个稳重的,有些话在心里琢磨了半响,还是说出了口,“可这一个,看着不大一样,像是强留着一口气,等着你来呢,怕是有什么话想跟你说。不如你跟她说说话,说不准能醒了。这大人醒了,孩子才能生出来不是。”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王氏也说:“我觉得也是这话,这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再等下去了。” 文氏这会儿也有些六神无主,听产婆说的也有道理,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会儿,附在李珊耳边和她说话,“妹子,今年栽的果树,可是一棵不落的都活了,叶子脆生生的,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前两天你不还说,等生了孩子,腿脚利索了去看看吗,可是等着你去看呢。我和你白姐姐还商量着,这些要是长得好,咱雇了人继续往山上开地,开出来的地都种上果树,以后咱们家可不就有一大片果园子,这鲜果子果脯的,不就想要多少有多少。” “头年留兰她们捣鼓的腌梅子什么的,再过些日子也能吃了,我琢磨着,比前头给你的梅果脯还好些,等我让她们给你送些来尝尝。还有那梅子酒,差不多也快一年了,你也尝尝不?” 文氏在李珊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直说到不满周岁的小留念,李珊的喉间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在屋子里的人欣喜的目光下,眼睛撑开了一道缝。 李珊涣散的目光锁住文氏,嘴唇颤颤地吐出一个字:“姐――” “哎,姐在呢,来,先喝点儿参汤。”文氏接过大万氏手里的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给李珊。 喝了小半碗参汤,李珊涣散的目光才有了焦距,却越过文氏,落在紧闭的窗户上,“点心……” “恩,点心,你做的点心,连小留念都爱吃呢。”文氏顺着她的话说。 “铺子,没了……” 李珊轻微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绝望,陈氏、大万氏都忍不住扭过头抹了把眼泪。 “铺子没了,人还在呢不是?你放心,有姐在,姐一定帮你把铺子再开起来。”文氏口中安慰着李珊,又喂了她一些参汤。 不知道是因为文氏这句话,还是参汤起了作用,李珊苍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冷不防一声痛呼,惊得文氏的手一颤,两个产婆却惊喜出声:“好了,好了,再使点儿劲儿!” 文氏把手中的碗塞给陈氏,紧紧攥住李珊的手,仿佛要过一些力气给她,“听见了吗妹子,孩子马上就生下来了,再加把劲!” 李珊的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屋子里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屋子外面的却忍不住露出了欣喜和期盼的神色:有动静总好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安静。 ******************** 求【推荐】、【收藏】的说,能给的就给点儿吧,牧之小心脏都无力跳动了~~~~ ------------ 第056章 祸因何起 李珊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她力竭之前,听到了产婆惊喜的声音:“好了,是个小子!” 屋里屋外都听到这一声,却没听到婴儿的哭声,年长的产婆拎着孩子的小腿儿倒提起来,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孩子的嗓子里“嗝”的一声轻响,放开声音大哭起来。 意料之外的母子平安,众人皆是大松了一口气。 两个产婆手脚麻利的把婴儿洗干净了,用早准备好的襁褓包了,放在他母亲身旁。可李珊这会儿已经又昏睡过去了,也没能看上孩子一眼。文氏听着她呼吸虽然微弱但还平稳,知道她是脱力昏睡,放下心来,和陈氏、大万氏一道儿把两个产婆送出门。 一出堂屋门口,欣喜万分的孙氏嘴里念叨着感激的话,扑下身子就要给两个产婆磕头谢恩,刘氏连忙拦住她:“老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可不要折煞我了总裁的蜜宠娇妻最新章节。三妮儿福大命大,过了这一劫,这往后的日子就安安生生的了,你就放心吧。”刘氏与孙氏也是相识几十年的老姐妹,也是喊李珊的小名。 刘氏拦住了孙氏,却没拦住刘康,他扑在刘氏和王氏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二姑,王婶,谢谢二位救了我媳妇和孩子,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们的恩情。” 刘氏又去拉他,“你都叫我二姑了,你王婶也不是外人,还说这些话干啥?啥都别说了,往后好生养活你老婆孩子,你媳妇儿这回,可是受了大苦了。” 孙氏又被这几句话引得落下泪来,众人又劝了她几句,才又好了,催着三个儿媳妇做饭,让她们吃了饭再走,可两个产婆年纪都不小了,折腾了将近一天一夜没能合眼,这会儿也疲累的很,没再多留,各自回家了。 孙氏进屋看了睡着的女儿和外孙,不免又落了些泪,但也终于放下心来,拉着文氏的手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又说起李珊之前的事来,话里话外,满是李珊的乖巧懂事和她这个当娘的满心的愧疚。 李家的三个儿媳妇做好了饭,孙氏才截住话头,“你看看,我这是干什么,三妮儿非让叫了你来,让你也跟着操心受累,我还瞎叨叨这些,该让你歇歇才是。” “大娘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俩也是亲姐妹一般,说什么受累的话。”文氏看李珊还在沉睡,料想孙氏担惊受怕的,怕也是食不下咽,于是一起出去吃饭。只不过她早饭没来得及吃饱,折腾了近一上午,虽然觉得饿,又觉得没什么胃口。想着早些回家,梁怀谷送她过来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少不得要等他一起。而且李珊叫她来,必然有什么话要说,这会儿人还没醒,她也不好说走,只好坐下来勉强吃了几口。 吃完了饭,大家又一起动手收拾凌乱的四处。文氏各处看了一下,厨房和前边铺子里的东西,没有一样儿是完整的了,连灶上的铁锅都被掀下来摔破了,刚才做饭用的小铁锅还是陈氏回家拿了自家的来,架在墙角的小灶台上凑合着做了一顿饭。 李珊做点心的物什被破坏的十分彻底,正屋里的东西却没动过,文氏暗中猜测着,来闹事的人必然是蓄谋已久了,而且只是打砸并没有顺手抢走什么东西,可见他们目的很明确,便是不想让李珊再把生意做下去,恐怕是同行恶意的破坏。 心下虽是这样的猜测,文氏却没把话说开了,只拉着小万氏问了事情的经过。 小万氏为这事儿一直愧疚不已,“这也怨我,昨儿晌午,三姐念着我婆婆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让我回家看看,我看着正好没几个客人,就家去了,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回三姐要是有什么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小万氏毕竟还年轻,平日里李珊待她又跟亲妹妹一般,这会儿想起来,心里仍然后怕的直打颤。 文氏只得安慰她,“这怎么能怨你?那些人来得快去得快,专拣着咱做生意的物件儿砸,而且一进门先把你姐夫的眼睛打的看不见了,分明是早就打算好的,即便是你在这儿,还能拦住他们?” “我在这儿,起码能护着三姐,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把半条命交到了阎王爷手里,偏又遇上这样的事……。” 文氏知道小万氏是因为愧疚钻了牛角尖了,忙又劝她:“你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不是,再说了,他们既然是都算计好了,必然也知道铺子是你三姐撑着的,你三姐如果有什么不好,岂不是更遂了他们的意?而且他们既然做下这样的事,说不得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你哪能拦住他们,说不得也被他们打伤了。” 文氏说着自己都觉得心惊不已,幸得刘老爷子也不在家,如果碰上了,他那么大把年纪被推搡几下,身子骨都受不了,若真遭了大,恐怕真要闹出人命来。 小万氏之前没想到这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心里才觉得好受些,“依你这么说,他们昨儿不来,以后瞅着机会也会来?可三姐说那几个人都不认识,既然是不认识的,他们为什么又来闹事,打人又砸东西的?” 文氏听着小万氏也是个通透的,只是年轻不经事才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当下也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她:“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可看见那几个人了?” 小万氏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人早走了,爷爷也吃过了饭出去遛弯儿了,就三姐和姐夫两个在家,他们俩也没看清楚那几个人的相貌,只觉得眼生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最新章节。” 文氏又问了小万氏一些事,陈氏和大万氏也不时凑过来说上两句,对事情的经过,有了大概的了解。 李珊为了不因为自己生产断了铺子里的生意,几个月前就开始教小万氏做点心,小万氏上手虽然不慢,但短时间内也学不来太多的样式,李珊便只捡着平常卖的比较好的让她做,但她做的比较慢,每天能做出来的点心花样和数量都少了很多。李珊又和一些老主顾打了招呼,这几日上门的顾客也渐渐少了。 李珊也想着只要能安生养胎,这段日子少一些生意也无所谓,却没想到,竟然被人瞅准了机会上门闹事。 事情发生时刚好是吃午饭的点儿,小万氏回了家,刘老爷子吃饱了饭出门遛食,恰好只有李珊夫妻两个在家,那几个人趁机闯了进来,进门也未说话,当前一个人一拳把上前招呼的刘康撂倒了,几个人围着对他一阵拳打脚踢,又把李珊推到了,才进了厨房和铺子一通乱砸 李珊摔倒之后身下见了血,被打的站不起来的刘康只能爬到她身边,再顾不上别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挥着手腕粗的木棍,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把里里外外的家当砸了个稀烂。 李珊肚子疼的坐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让刘康动她,刘康只好连爬带蹭的挪到巷子口向人求救,让人去李家喊人,那人恰好是品香坊的主顾,不仅把李家的人喊了来,还帮忙找来了大夫。 李家三个儿子虽然分了家各过各的,但住的都很近,一家知道了另外两家也知道了,呼呼嚷嚷的赶了过来,都吓坏了。孙氏见李珊疼得厉害,知道她要生了,赶紧催着儿子去喊产婆。 李珊原本请了刘氏,但还没到她算好的日子,刘氏不巧出门给别家接生去了,只好另请了王氏过来,刘氏忙完回家,听家里人一说,也赶了过来,给王氏搭上了手。 这边孙氏带着儿媳妇顾着李珊,另一边李家老大李丰和两个弟弟报了官,镇长也派了捕快来问话。可惜刘康上来就被撂倒了,连那几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只记得各个身强力壮。 李珊已经进了产房,捕快在外面简单问了她几句,可从那几个人进门到刘康被打,还不够她笨拙的身子转个身的功夫,被推倒后又只顾着肚子里的孩子,那些人又进了厨房和铺子,砸完后利索走人,也没看清他们的相貌,只在其中一个人扭头的时候,看到他脖子后边一颗黑痣。 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那几个人都很眼生。品香坊开了一年多,迎来送往的顾客不在少数,李珊却觉得从来没见过那几个人。 这些线索,在捕快看来都算不上是线索,只好往外围调查。可事情发生时恰巧是吃饭的点儿,路上的行人都少,东邻一家都在前边的铺子里忙活,刘家院子里的动静一点儿没听到,西邻家里人都出门了,只留一个耳背的老娘在家,更是连动静都没听到。 捕快虽说会彻查此事,但话也说在了前面,上林镇说起来也不算小,只凭身高和一颗黑痣找那几个人却似大海捞针。李丰兄弟听得李珊声声痛呼,气愤难当,恨不得立刻把人找出来,都跟捕快一起,满大街寻人去了。 ***************** 老生常谈,【推荐】、【收藏】的说~~~~ ------------ 第057章 如何追凶 李家人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文氏却不以为然,“照这个说法,那几个人显然是蓄谋已久,又光明正大的闯进门,势必不会轻易被找到。 镇上的人不见得互相都认识,李珊这些年不在家认得的人也不算多,但这两年做生意,铺子里人来人往的,多少能混个眼熟。可那几个人分明不担心被认出来,只担心被记住长什么样子,有可能都不是镇上的人,找他们可不好找。 捕快与其满大街毫无目的的找人,不如让人在到同行的铺子附近守着,看他们会不会有异样的表现。” “哎,光顾着着急上火了,没想到还有这茬。”孙氏人老了精于世故,先明白了文氏的话,催着三个儿媳上街把李家的男人们找回来。 文氏却又拦着她,“不急,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得闹上几天,咱不找人,反倒会让那些人觉着奇怪,再躲起来了,咱们更找不到人了不是?所以不仅要找,还要多找几个人帮着找,也让人帮忙把咱们找人的事儿传出去,知道的越多越好。” “这个不难,镇上就这么些人,免不了沾亲带故的,说不准这会儿功夫,咱家的事儿已经传遍了。咱们再找些人特意说说,不出今晚上,满镇子上就都知道了。”陈氏插言,可心里还是不大明白文氏的意思,“可要是这样,那几个人岂不更躲起来不让咱们找着了?” 对大嫂陈氏提出来的疑问,大万氏和小万氏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都看着文氏,想听她怎么说炮灰重生向钱冲最新章节。 文氏笑了笑,“不怕他们躲起来,咱们找上几天,慢慢的再不找了,让大家觉得咱们是找不着人,失望了。等再过上几天,那几个人觉得过了风头,说不准就露面了。所以,不光我们要找,官府也要打点一下,让他们也帮忙找。” 文氏话有未尽,她心里想着,那几个人,十有八九是嫉妒李珊生意做的好的同行找来的,这中间肯定存在着某种交易。如果真是这样,那几个人想必是做惯了这样的坏事,胆子大的很,等风头过去了,还会出来活动。不管是不是镇上的,都会和找他们来的人完成这笔交易。 李家三妯娌听了文氏这番话,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的敬佩,尤其是陈氏只比文氏小两岁,儿子也跟文泽差不多大了,自己却明显不如人家心思通透,明晓事理,连带着对小姑子李珊也很是佩服,难怪她和文氏走得这般近呢。 “我这就回去找我哥他们,让他们都帮忙打听着,把话传出去。”小万氏先站起来,想找娘家人帮忙。 “我和你一起去。”大万氏是小万氏堂叔家的姐姐,小万氏嫁给李明还是她牵的线。 胡、秦、万三姓是上林镇的大姓,镇上有宗族祠堂,且人丁兴旺,三姓合起来占了上林镇人口的一大半,其余姓氏较多,但人口都少。大万氏和小万氏两家虽是族中旁支,家境较差,但家中兄弟姐妹多,平日里也帮了不少忙。遇上这样的事,更没有不出手帮忙的道理。 大万氏和小万氏抬脚要走,孙氏又和陈氏商量,“你也家去看看?” 陈氏笑道:“我哪还用得着特意跑这一趟?我哥和陈庆、陈贺都在外面找人呢。” 陈氏的娘家和李家住在同一条街上,都是相熟的,陈家才不嫌李家穷把女儿嫁过来,只图李家一家子都是厚道的,李丰也勤劳忠厚能撑得起事来。陈氏的哥哥陈东为人仗义,对自家妹妹更是好的没话说,一听说这事儿就带着两个儿子帮忙找人了。 孙氏一拍脑门,“瞧瞧,我这都老糊涂了,前头才有的事儿,扭头又忘了。” “您这哪是糊涂了,您这是一晚上没合眼,累了。”陈氏温和一笑,走到孙氏跟前,不由分说地搀起她,送到大万氏和小万氏身前,“我看哪,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三妹这儿,有我呢。” “对呀娘,昨儿晚上您没回家,腰上的膏药还没换呢,我先回去给您换上。”小万氏笑道,和大万氏一左一右搀住孙氏。 女儿转危为安,孙氏也舒心了,满意地看着三个儿媳妇乐呵呵笑道:“瞅你们这个架势,我不回去也不成了,也不怕你们文姐姐笑话。” “您这么好的福气,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我以后有了儿媳妇,能和三个妹妹这般好,我也跟您似得享福了。” 文氏也笑道,李家一家和睦,离不开李珊的功劳。李珊在大宅院了看多了嫡亲的兄弟为了争家产暗地里做尽了龌龊事,闹得好好的一个家乌烟瘴气。归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着给最小的李明娶了媳妇,劝着孙氏分了家。李珊没成亲时,娘俩单过,成了亲,孙氏轮流跟着三个儿子过。三家挨的很近,平日里也能互相照应。 人的性格各不相同,性情再好、再亲近的人,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摩擦,大的矛盾往往也是小的摩擦积在一起引起的。李珊在大宅子里十年,看过了太多的是非甚至龌龊,才让孙氏把家分了,分了家,反而相处的更好,感情更深了,文氏话里的羡慕,倒是由衷的。 老人都爱听别人说自己有儿孙福,这也是孙氏的骄傲。老太太原本就喜欢文氏的沉稳大方,这回又把李珊躲过一劫的功劳归在了她身上,听了这话更是受用,笑眯眯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这把老骨头,比不上你们年轻的喽!让老大媳妇陪你说说话,晚了就住下,这边住不开那边有地,到时候我让老三来接你。” 文氏说好了等李珊醒了再走,可李珊一直没醒,连孩子饿醒了都是大万氏帮忙喂的奶芙蓉女。大万氏的孩子刚满周岁,还没断奶。 梁怀谷也迟迟没回来,但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多晚都得回去,嘴里却说:“行,那等我过去咱娘俩再好好说说话。” “哪还用老三过来,这不我还在这儿吗,娘又把我给忘了?到时候直接领文姐姐去我家了。”陈氏故意转到孙氏面前笑,又催她,“您还是快点儿回去吧,换一贴膏药,睡上一两个时辰,回头三妹醒了,我再去叫你。” 孙氏心里还是放不下李珊,听了这话,又想起来自李珊有了身子便买回家养着的两只老母鸡,回去炖上,再送来给李珊补身子,这才抬脚跟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送走了孙氏,陈氏又陪着文氏说了一会话。她这是第二次见文氏,上回碰面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平时李珊提起文氏,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敬佩,陈氏还一直不以为然,只觉得一个寡妇,自然要比一般女人强一些才能撑起一个家来,对未曾深交的文氏,甚至有一种同情感觉在里面。 可今日从文氏一进门,似乎就控制了这里的局面,六神无主的她们好像有了主心骨,也跟着安定下来,加之方才那番她们都没有想到的见解,让陈氏对文氏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文氏也感觉到了陈氏探究的目光,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年,敬佩的,怜悯的,嘲讽的,不屑的,各式的目光她见得都多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目光,或者是各式的言语,她已经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何况,各家有各家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说白了各家的日子各家过,各人的路各人走,与他人又有何相干? 文氏心里虽做如此想,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自始至终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和陈氏说话。可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李珊却一直没醒,心里未免有些着急。 梁怀谷跟着李明出去找人,这会儿也和李家三兄弟一块回来了,看了文氏一眼,文氏只微微摇了摇头,他也没开口问,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陈氏把自家男人拉到一边,把文氏说的那些话说给他听,李丰听了也深以为然,看文氏的目光也很是敬佩。 李珊还在昏睡,刘康却醒了,听到李家兄弟在院子里说话,让刘老爷子扶着出来,他心里有数,也不问找人的事,只说了些感谢的话。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话。”李家老二李顺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可神情里的愤愤然却挥之不去,“狗娘养的敢欺负咱家的人,找到人不给他们扒一层皮我就不姓李!” “顺子!”李丰低声呵斥自家兄弟,他和李顺性子差不多,遇上事都容易火爆,但他年长几岁,也能沉得住气,而且刚才陈氏跟他说的话,也让他急躁的心安定了不少,当下又把话和两个弟弟说了,兄弟三个合计了一番,也都认同了这个说法。 “晚上我再去找石头说说,让他们也都帮帮忙。”李顺口中的石头名叫万磊,是镇上的捕快,和李顺一般大,两个人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有他在,捕快才这么积极的帮忙找人。 刘康眼睛稍微消了一些肿,勉强能看清人。他先看了一眼李丰,见他点头,又看向李顺,递了一个荷包给他,“这儿有些碎银子,你拿去请石头他们喝酒。” 李顺一瞪眼,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和石头喝酒,还用得着你花钱?你且养好了伤,我妹妹和大外甥还等着你养活呢。” 刘康了解李顺的脾气,他既然说了这话,钱肯定不会收,这些情只能先欠着,日后慢慢还。当下也不再坚持,低下头藏住了湿润的眼角。 **************** 还需要继续求【推荐】、【收藏】?? ------------ 第058章 刘家朝阳 小万氏扶着孙氏回到家,帮她换上膏药,看她躺着歇下了,才出了门。 大万氏的孩子平常有孙氏照看着,昨儿一出事,顾不上他,让李顺送去给他外婆照看着了。知道她心里记挂着孩子,孙氏让她从刘家直接走了。小万氏只能往娘家走去。都在一个镇上住着,路可不算近,这会儿走回去,到家正赶上吃晚饭,晚些也不担心,李明会去接她回来。 小夫妻俩婚后生活甜蜜,少不了李珊的功劳。不仅让小万氏在品香坊帮忙,正儿八经的开工钱,还时常教导他们夫妻相处之道。有她在,李家三兄弟家都和睦了许多。 小万氏感念着李珊待她的亲厚,脚下步子更快了。 小万氏前脚出门,孙氏后边跟着起身,从鸡窝里捉出一只老母鸡,利索的拾掇好了下锅炖上,寸步不离的守在灶前看着火候。等鸡汤炖好了,又不停身的给女儿送去。 许是母女连心,孙氏刚进门,李珊就醒了。在文氏和大嫂陈氏的帮助下换了身干爽的衣裳,身下的铺盖也换了,倚着枕头靠在床头上。 儿子就在身旁呼呼睡着,她却手脚虚软抱不起来。只好先接过孙氏手中的鸡汤,虽然没多少盐味儿味道不怎么好,但也连汤带肉吃了两碗,又吃了一碗陈氏熬得红枣小米粥,才放下碗,“饱了。” “好好好!”孙氏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连说了三个好字,拾掇了碗筷出门,“你先歇着,我去看看康儿。” 女婿是半子,而且这个女婿可不比儿子差,被人打成重伤,她当然也心疼电影大亨。 李珊放下碗就抱起了儿子,嘴角含笑细细端详着他还有些疏淡的眉眼,久久的舍不得挪开目光。 “姐,你给孩子起个名儿吧?” 文氏想着要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却不好开口,听李珊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下,笑道:“都说女人生了孩子就变笨了,你这可不就是。孩子的老爷爷、外婆都在外面呢,再不济还有他爹他舅呢,哪轮得着我起名字。回头你们好好商量商量,起个好名字。”顺着话起身,“这会儿也不早了,你白姐姐他们还等着我把好消息带回去呢。你好好歇着,我先回了。” 李珊急急的腾出一只手扯住文氏的衣角,“你不给孩子起个名儿,我不让你走!” “都孩子的娘了,还跟我耍赖。”文氏推她把手放回去抱稳了孩子。 “没有你,早没我们娘俩了,你的文清文泽都是好的,我也不说让孩子以后孝顺你的虚话,就让你给他起个名字,让他一辈子都念着你的好。”李珊松了手,语气里却是不同于寻常的固执。 “瞎说什么……” 李珊打断了文氏不让她说话,“那会儿,我真的觉得我们娘俩儿就这么走了,我想着把他生出来,可浑身半点儿劲儿都没有。我吊着一口气等你来,是想求你件事儿,我没能给刘家留个后就走了,我想着,看在咱们姐妹一场,你别丢下他们爷俩不管,还把果脯给他们卖,也给他们爷俩留个活路……” 文氏闻言心里一颤,李珊执意叫她来的原因,她也想过了,和李珊此时说出来的差不多,李珊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所求不会太多,娘家三兄弟不用她太过担心,她念念不忘的是年迈的刘老爷子和对她情深意重的刘康,若没了她,爷俩儿的日子确实不会好过。 文氏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嗔了一句:“说了不让你瞎说,你还说,这么不听话,还指望着我能管你!” “你不管我,管这个小的就行。”李珊不依不饶,“今儿你不给他起个名字,我就不让你走!” 文氏有些无奈的看着李珊,这事儿她不好应,拒绝又有些不忍心,怎么看李珊都像是妹妹在跟姐姐耍性子,而她看着李珊经了这次的大难,心里更与她亲近了一些。她之前看多了虚情假意,对人总是有防备之心,可自从与李珊相交,却从未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她既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也没必要顾忌太多。 想到这里也松了一口气,“谷子还在外边等着呢,我哪能不走?你真要让我起名,我先给起个小名儿吧,日后你们再好好给起个大名。” 李珊只看着她,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文氏只好接着说:“想着他出生那会儿,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看着人心里倒是亮堂,不如小名儿就叫阳儿,你觉得怎么样?” 李珊展颜一笑,“小名儿大名儿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就叫刘阳了,你也喜欢这名字,对不对?”最后的话是对怀里的孩子说的,刚出生的孩子哪能听懂她说的话,偏巧她这么一说,原本睡着的孩子竟然睁了一下眼,又闭上眼继续睡。 这还真是前后不过眨眼的工夫,李珊可真切的看到了,不由惊喜的笑道:“你看,他还知道是叫他呢,这不应着了。” 文氏有些啼笑皆非,“不跟你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我走了,洗三的时候再来看你们娘俩。”这会儿还能看见人影,再晚一些路上就不好走了。 她挂念着白氏和几个孩子,李珊心里明白,也知道留不住她,只好说:“那你们路上慢一些走,反正也黑了,不差那么一会儿。到那天让白姐姐和孩子们都跟着来玩儿。” 文氏应着,脚下往外走,口中却仍嘱咐道:“不管有什么事,都先别费神,好好养着身子,等出了月子咱们再打算别的事虎君。” “我心里有数。”李珊淡淡的应着。 这么大的委屈,她肯定咽不下去。只不过在大宅子里待过,比寻常的女人能沉得住气。这些文氏都想到了,只是多说无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与孙氏、刘老爷子等人道了别,孙氏要让李明送他们,她执意推了,催着梁怀谷赶车离开。 出了镇子,天已经黑尽了,好在天暖和了,周边村子里到镇上打短工、做小买卖的人也多了起来,路上还有不少赶夜路回家的人。三三两两的搭伴儿一起走,时不时能听到说话声。 文氏与梁怀谷却是一路无话,文氏心里还装着李珊的事儿,她不开口,梁怀谷也不张嘴。他这一日跟着李家兄弟在外面找人,却没像他们似的瞪着眼专盯着人家脖子后边看有没有黑痣,看到五大三粗的也没多看两眼,他找了几个镇上的朋友问了一下,这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捕快又在寻人,那些平日里晃荡着街上,扰人滋事、无事生非的地痞无赖早都闻风躲了起来,这样的胆色,即便是能干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也不会干的这么利索。 梁怀谷时常在镇上走动,对上林镇的了解并不比在镇上生活的人少。住在镇上的人,了解的不过是自家附近的几条街上的事儿,而他为了找活干,经常大街小巷的晃荡,知道的反而更多一些。但这些和文氏所料到的相差无几,他听李家兄弟说了,也没再多话。 文氏在梁怀谷心里本来就与寻常的农家妇人不一样,能预料到这些,他也不觉得奇怪。 到了家,梁怀谷也没进门,还了牛车,直接回他的草棚了。他的房子去年冬天修葺了,住着怎么说都比草棚子舒坦,但开了春天一暖和他还是搬到了草棚里住。 开始留兰还以为他是为了地里新栽的果树,心里还觉得不落意。文氏白氏从未为这事开过口,她还觉得奇怪,后来旁敲侧击的问过了,才知道他是图清静。他家和梁恩娟离得不远,一天到晚的确实没法清静。 李明上门时只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白氏一整天都担心不已,看到文氏进门,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可还好?” 其实她看到文氏面有忧色,却不悲伤,紧揪在一起的心已经松开了一些,但还是亲耳听到母子平安,才长舒一口气。 “娘,你先坐下顺口气儿,我去把饭端上来。”文清听到母子平安,也放下心来,端了水让文氏洗了手,又要去端饭。 “在那儿倒是吃了一些,不怎么饿,别麻烦了。”文氏只觉得疲累,这一天下来,竟然比前阵子栽果树忙了大半个月还累。 白氏了解文氏,知道她即便是吃了也不见得能吃好,“饭一直温在锅里呢,端出来就能吃,吃不下也喝完粥,胃里也舒服一些。” 文氏也觉得肚子里像灌了风一般凉凉的不怎么舒服,点点头让文清去端饭。 文清端了饭菜来,催着文氏趁热吃,又问:“谷子哥吃了吗?用不用让文泽给他送些粥过去?” 文泽倒是乐意去,文氏却说:“他吃过了,他那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天大的事儿都赶不上吃饭。” ******************** 牧之一直在努力,看到的给点儿鼓励吧~~~~~~ 有过忍饥挨饿经历的人,自然会把吃饭看成一件大事。文氏这话虽是玩笑,却让一旁的留兰想起了梁怀谷不怎么幸福的童年。 其实她又何尝不珍惜现在的身体健康。 ------------ 第059章 有恃无恐? 文氏也不是正经吃饭,一边吃着粥,一边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着文清和留兰,这样的事知道一些,对她们日后处事没什么坏处,而且她们姐妹也不是不经事的,不担心她们会害怕。 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些避重就轻,避开李珊生育的凶险和刘康的伤势,只把有人上门闹事和她的猜测详细的说了。 白氏也认同她的看法,“只是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等风声过了,那几个人再露面,也不一定能找到躲在暗地里生事的人。那人既然这么小心,怕也做好了事情败露的准备,李珊想讨回公道,怕是不太容易。” 文氏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可这事儿如果不弄清楚,心血被毁了,还差一点儿母子两个的性命,李珊那脾气你也知道。她心里的火气怎么能压得下来?怎么说,她还是要把生意做下去的,心里拧着这么大的一个疙瘩,时时担惊受怕的,还怎么做生意?靠刘康跟以前一样给别家做工,这一家老小怕是连饭都吃不饱。” 她说的都是实情,白氏也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留兰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心思几番翻转,已经把事情想了个通透,却只拣了一个适合她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文姨你刚才说,可能是同行出于嫉妒做出了这样的坏事,可镇上的点心铺子也没几家,比品香坊好的更少,要想查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呢。” 听留兰这么说,一直默不作声的文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文氏。她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留兰想的这么清楚,才没开口问缘定来生。 文氏看着留兰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才轻声道:“怕是,他们根本不怕被查出来呢。” 这一点,她还在刘家时就想到了,却没说出来,那样的情况下,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好从她嘴里说出来。 抱着同样心思的白氏则垂了垂眸。 “不怕被查出来?他们为什么不怕被查出来?”留兰心里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却瞪大了眼睛,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白氏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叹道:“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明白。” “就是不明白娘才要细细的说一说,说了这一回,下一回不就明白了吗。”留兰可不能让这句古今长者通用的话把她的“求知欲”挡住,她酝酿了好一会儿的话,挡住了说不出来岂不憋在心里难受。 “哎呀娘,你还是快说说吧,他们到底为什么不怕被查出来?”文泽原本只是听着,没想太多,却被留兰抛出来的问题引起了好奇心。 文氏与白氏对视一眼,又低头思虑了片刻才开口:“镇子上做买卖的,尤其是生意做的大的,大多是有所依仗的。像是你们知道的锦绣坊,可不就是青州易家名下的产业。易家家大业大,锦绣坊在上林镇,就不怕有人生事,不仅不怕有人生事,即便是他们给别人生事,也不怕别人找上门来。有句话叫胳膊拧不过大腿,说得就是这么个理儿。”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背后指使人到品香坊闹事的人,怕也和锦绣坊一般,有个足够强大的后台,即便是李珊最终查出来结果,无论是告到官府还是私下里解决,都很难讨回公道。 几个小的,除了还听不懂话的小留念,都吃惊的张大了嘴,留兰的惊讶也不是装出来的,文氏直接把锦绣坊拿出来说,比她脑子里弯弯绕绕的分析更容易让他们听明白,也让她心里有了更好的主意。 文清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么说,普通人家没有依仗的,还不能做生意了?” 文氏苦笑着摇头,“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品香坊的生意太好了。” 如果品香坊的生意不好,或者不那么红火,或许不会引来这样的祸事。 可依着李珊的心性儿,生意做不好,还不如直接把铺子关了。李珊的心并不大,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把前些年吃得苦都补回来。却有人不许她实现这样的心愿。 出了这样的事,李珊会怎么做?生死关头她都对品香坊念念不忘,依着她的心性,品香坊迟早还要再开起来,而且文氏也说了帮她把品香坊开起来的话,至于再开起来会怎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人总不能因为怕死就直接不活下去了。 小留念自己玩儿自己的,玩到犯困,不情愿的哼唧起来,白氏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入睡。文氏也说:“我也累了,都早些睡吧,洗三那天,咱们一起去瞧瞧小刘阳。” 听说能去镇子上,文泽欢呼起来,被文清一巴掌拍在脑袋上,低声斥他:“没看见留念快睡着了,瞎咋呼什么。” 留白反应慢些,声音在嗓子眼里还没出来又咽了回去,缩缩脑袋,乖乖跟着文泽出去洗漱准备睡觉。 留兰攒在肚子里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想想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慢慢再说,如果不用她说更好,怎么说她这样的年纪,听到这样的事应该心惊胆战、惊慌失色才正常,而不是跃跃欲试的想出主意。 是日,天气晴朗。 文氏依言带着全家到镇上参加小刘阳的洗三礼,连用自己的语言咿咿呀呀说个不停的小留念都带上了顾莲宅斗日记。 也不全是为了参加洗三礼,开了春后一直忙着果园子里的大小事,都没能腾出空来到镇上逛逛,趁这个机会,也是给入了冬就拘在村子里的留兰等人放放风。 不急着赶路,一家人吃过了早饭,换了出门的衣裳。 白氏收拾了一些小留念穿过的小衣服包了一包,婴儿的衣服,不分男女,舒服为好,她做的精细,小留念也没穿过几次,等于是全新的。 文清把这阵子做的香囊装进准备好的背篓里,又嘱咐留兰:“各式的干花,可得都包上一些,别落下了哪一样,也别装错了袋子。” “放心吧,我都在袋子上做好标记了。”留兰得意的晃晃手中的袋子,几个袋子上分别绣着栀子花、茉莉花等,里边装着相对应的干花,这算是她在刺绣方面的学习成绩,但还不入文清的眼,更逞论白氏,都不许她绣香囊浪费绢布。 这可是留兰的小聪明,藏拙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劳动。不是她偷懒,只不过刺绣是精细活,可不允许她走神。 文清等人做香囊的速度已经远远赶不上锦绣坊的需求,因此年后贾管事便特意上门商定了,以一两银子一斤的价钱,直接收购干花,再另找人做香囊,装上干花便可以外卖。 干花分量很轻,也怕挤碎了,留兰加大了布袋子,也要三个布袋子才能装一斤。一斤能分装近五百个香囊,再除去香囊的本钱,锦绣坊还是有利可图的,而且还是不菲的一笔利润。 如今干花香囊在市面上很是流行,别的地方不好说,在上林镇,几乎与香料香囊平分市场了。做这项生意的也越来越多,质量也参差不齐,能与锦绣坊相抗衡的是它一直以来的劲敌彩云绣庄。 彩云绣庄带走了原来锦绣坊的大部分绣娘和一些重要的客户,而且青州范家的产业占了个“衣”字,也带来了更多的生意和一些大地方流行的新式样,彩云绣庄才得以强势的将老字号锦绣坊压了下去。但自从有了干花香囊和白氏每半月一副的新花样,锦绣坊慢慢的又超过了彩云绣庄。也因此,锦绣坊对留兰他们一家的态度很明确:且不论利润几何,先把他们牢牢拉拢住再慢慢打算。 而事实证明锦绣坊的策略很正确,彩云绣庄的人碍于面子不好直接上门,孙管事却在镇上“偶遇”文氏,只叙家常,未谈生意,但家常也不是一般的家常,文氏自然会意,但婉言拒绝了。 贾管事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他背后的易安之是个聪明人,而文氏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做生意,有来必有往:彩云绣庄的干花是自己采花晾晒的,成本低,售价也低,销量自然高一些。锦绣坊却宁可花银子买留兰做的干花。投桃报李,留兰虽然加大了干花的产量,却仍然严格要求质量,保证锦绣坊的干花香囊的品质,即使价高也有人买,而且锦绣坊的干花香囊也大多拿到了青州城或其它地方卖。所以单论这一项,彩云绣庄的利润远远比不上锦绣坊。 留兰特意请梁怀全帮忙编了几个方形的竹篓,竹篓内侧包了双层粗布,不担心香味散发。里边用竹片分成小格子,一层三个格子,共两层,装干花的布袋子放进格子里,不怕被压坏了。一个竹篓装两斤,这次留兰只装了栀子花、茉莉花和薄荷三样,六两银子的进账,反倒是像从野地里捡回来的。 幸亏直接卖干花的事还没有传出去,村里大多数人只知道梁恩婷等人帮他们做香囊的事,怎么说数量也不多,除去本钱只是小有盈利。如果被人知道野地里采来的鲜花能卖这么多钱,群起而效仿,可不是件好事。 留兰并不担心有竞争者,只是干花的制作虽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却也费心思,去芜存菁的过程最是麻烦,做惯了粗活的人很难做得好。费了工夫再换不来钱,怕会怪到她头上了。 【推荐】、【收藏】,18w+都没上架,亲们是不是该给牧之一个鼓励奖呢~~~~ ------------ 第060章 出去转转? 梁怀谷借来的牛车,帮忙把东西搬上车。文氏挨个问过了,都收拾妥当了,一家人呼啦啦出了门。 老牛慢悠悠的走在烂漫的春光里,留兰半眯着眼,跟着牛车晃悠的节奏摇晃着身子,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悠哉悠哉的享受着三月温煦的阳光。 又是一年暮春到,同样的风景,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去年初到时,虽然刻意忽视,心底的惶然却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泛出来,生活对她来说,有太多的未知,而人往往因为未知而恐惧。很多个夜晚,她都紧紧的抓着留白的小手,让这份温情,转化为她留下来的牵绊。 幸而,她有一个严格来说并不完整却十分幸福的家,有两个母亲,兄弟姐妹俱全,此时今日,她似乎别无所求,她此时的生活,已经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一年以来,她对出身的环境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新帝的龙椅是抢来的,在某些人的眼里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朝政偶有动荡,但一直被很好的控制在上层层面,没有波及到寻常老百姓的生活,反而新帝为了稳固帝位,笼络民心,相继颁布了一些利民的新政,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得到了实惠。 当政者执政清明,人祸少了,可天灾全凭老天爷的心情,实在是难以预防。 远的不说,村后的无名河,雨水多的年份也不是没泛滥过。 文清跟留兰说过她记忆中的一次大雨:屋子里积满了水,分量轻一些的家具都漂起来了,她跟着文氏用盆往外泼水,泼出去的水不多时再倒灌进屋子里抗日之我为战神。还在襁褓中的文泽被文氏搁在了柜顶上,哇哇大哭。 那时候文清还小,心里怕的直哆嗦,手下不停的泼水,哭都顾不上,这段记忆也尤为深刻。留兰不想有这样的经历,可不敢说她永远都遇不上这样的事。 人生中的变故太多,现在的平静不代表一生的平静,想维持这样平静祥和的生活,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应对所有的变故。 她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无忧的生活如果以一生为期限,不能安于现状,只能未雨绸缪。 但她总归还是八岁稚龄,仍需要耐心等待,并且在等待的过程中点滴储备,才能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从容应对。 眼下,更多的还是要依靠文氏和白氏,而她何其幸运,有这样两个与众不同的母亲。 “想什么呢,还是睡着了?”文清推推留兰,打断了她随风飘远了的思绪。 “我在想,天再暖和一些,把玫瑰花枝剪一些插插试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留兰随便扯了个借口,自从发现那丛玫瑰,她心里就存了这个打算,只不过玫瑰扦插最好在夏天,生根快,容易成活。去年夏天她嫌花枝太弱,没舍得剪,经过她的精心照顾,花枝强韧多了,再等些天可以先插几支试一下。 “应该是能吧,蔷薇插上多能成活,玫瑰应该也差不多。”文清对花的关注比不上刺绣,理所当然的以为玫瑰和蔷薇应该差不多。 只是与玫瑰相比,蔷薇的生命力顽强多了。但留兰没再多说,姐妹俩又说了些别的,进了镇上,注意力便被街上的铺子吸引了去。 街上热闹中带着祥和,路上的行人衣着虽有好有坏,但大多都带着笑意,乞丐也有,但是不多,有几个小乞丐竟然在墙角玩起了抓石子,讨饭的破碗搁在一边倒被他们忘了。他们不见得顿顿吃饱,也少不了被人欺负,但至少有快乐的时候,并非时时都那么悲惨。 再富裕的人,也会有不顺心如意的时候。 可即便是这样的祥和中,品香坊却遇到了那样恶劣的事,锦绣坊却是上林镇这座小庙里的大菩萨,生意虽有起伏,却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没人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哪怕只是老虎尾巴尖儿上的毛。 如果品香坊也是老虎身上的毛,或者只是粘在老虎身上的一根草,也没人敢动手取下来吧? 想到这儿,留兰嘴角的得意不小心露了出来。 到了刘家,时辰还早。洗三礼一般在午后,两家的亲戚都还没来几个,只有李家妯娌三个早早的过来帮忙。 留兰几个只进屋和李珊打了声招呼,就被文氏赶出来了,怕他们扰到李珊和孩子。 有白氏坐月子在先,留兰也已经预料到这些,但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想听听文氏她们聊些什么,但显然文氏并不想满足她的这个小小的愿望,但也没有太大的失望。 刘家各处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前边铺子里有成了李珊开品香坊之前的样子:空空如也。只剩下砖泥砌起来的台案。 厨房里锅台重新砌了,泥都还没干,做饭仍用墙角的小灶台。但灶洞却增加了一个,灶旁的条案也加长了一截。 这足以看出李珊的用心,她不仅要把品香坊再开起来,还要把生意做得更大。这心气儿,高啊,也是被这次的事激起了火气。 文泽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小会儿就待不住了,撺掇文清:“姐,在这儿也没啥意思,咱们出去转转吧?” 文清瞪他一眼,“你是来干什么的?刚到人家门上就出去,你想出去,自己跟娘说去超级狂龙分身。” 好不容易到镇上一趟,留兰也不想在这小院儿里窝着,她心里有些想法,真得出去转转才能证实,但文清说的也没错,总不能刚进人家的门就说出去玩儿。 屋子里还有李珊的二嫂和弟妹,文泽还是第一回见她们,当然不好意思进去说,又撺掇留白去。 留兰也觉得这事儿留白去比较合适,偏留白初到刘家,竟然怕生起来,绷着小脸儿抿着小嘴儿,乖乖的靠在她身上摇头不肯去。 留兰无语望天,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由头向文氏开口,只听见一阵笑声传来,李珊的大嫂陈氏手里牵着一个和文泽差不多大的男孩进了门。 “来,这是我们家李钊,钊儿,这是你文清姐姐,文泽哥哥,这是留兰妹妹,留白弟弟,屋里边儿还有个留念小妹妹,你们都是头一回见,先都认识认识。”陈氏笑着给几个孩子介绍。 李钊比文泽小两岁,长得和他爹李丰有七分像,一双弯眉却和陈氏的眉毛没两样,看起来很秀气,却丝毫不扭捏的和大家打招呼。 文清微笑着牵过他的手,“李钊是吧,可真规矩,不像你文泽哥哥,跟个猴儿似的。” “他哪儿知道什么规矩,以前也是野孩子一个,整天不着家,也就是这两年,他姨让送到学堂里,跟着夫子识了几个大字儿,在人前才能老实一点儿了。”儿子被夸,陈氏谦虚的语气里带着自豪。 “能上学堂读些书总是好的,文泽和留白也该上学堂的,只是我们不在镇上住,来回的也不方便。”没有比较看不到差距,文泽留白虽然也识字,如果也能进学堂读几年书更好一些,家里也不缺他俩的束?银子。 “这倒也是,也不指望他们考秀才中状元,识几个字,懂些道理,多少能学些本事,日后能到青州城里谋个差事,总比在这小镇子上混饭吃容易。”这番话时李珊回家后劝兄嫂送侄子入学时说的,如今陈氏也深以为然,“你娘要是舍得,让他俩住我们家,隔三差五的回去一趟,我管着给他们做饭吃。也跟着李钊去秦夫子那里,秦夫子虽然年纪不小了,倒也不古板。” “让留白去吧,我都十岁了,有些…晚了…”文泽听说要把他拘在学堂里,哪有他满野地里跑痛快,哪怕知道这事文清做不了决定,也着急开口,被文清瞪了一眼,乖乖的闭了嘴。 陈氏对文清的长姐风范很是喜欢,心想即便是不入学堂,文氏白氏都是有能耐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是差的,也因此更愿意自己儿子和他们几个多相处,笑着推推儿子,“行了,咱先不说学堂的事,今儿你们来了,我给钊儿向夫子告了假,让他带着你们到街上转转。” 留兰一听这话,登时乐了,这可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啊,李钊虽然比文泽还小,但也是在镇上长大的,如果也和秦川一般熟悉镇上的大街小巷就好了。 秦家小少年,也是好久不见了,如果能转到他们家附近看看他倒也不错,为着还藏在心底的打算,多认识一些镇上的人还是有必要的。 出门到了街上,李钊果然没让留兰失望。他虽然年纪小,平常也只顾着玩闹不像秦川那般用了心思,还做不到对镇上的整体布局了如指掌,但要去哪个地方,他还是能找出最便捷的路线的。 留兰心里虽然存了查看一下镇上的点心铺子的目的,但顺便能多了解一些别的情况也是使得的,也没指定哪个地方,只让李钊沿着北二街往东走到了中大街,再往东走过了东大街穿过几条巷子便是秦家的杂货铺子,虽然有见秦川的打算,却没直着走,而是拐个弯儿沿着中大街一路往南走。 求求求【推荐】,【推荐】,【推荐】~~~牧之不敢贪心了,只要【推荐】的说~~~~ ------------ 第061章 暗中察访 镇上中高档的店面都集中在中大街上,留兰寄希望于能看到几家点心铺子,比较一下哪家最好,打听一下主家为谁,如果能进铺子看一下他们的点心都是什么档次就更好了。 如果中大街上找不到,时间允许还可以到北一街和南一街上看看,再往南虽是富人区,但以镇上富户的大宅子为多,铺面倒是不多,而且镇上客群有限,富人也少,再高档的铺子只圈定镇南的富人,生意也不会太好。 留兰前世活动范围有限,小舅舅的养生厨房是她常待的地方,耳濡目染接触过一些生意经,虽然浅尝辄止,没用过太多心思,只是碰上让她觉得有趣事情才和学商的小舅舅探讨,但小舅舅也算得上商业奇才一枚,一说起他的生意经来就滔滔不绝,她虽然没机会实践,理论还是了解不少的。 纸上谈兵的缺陷就在于没有自信。留兰反复琢磨过之后,觉得像上林镇这样的市场范围,又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市场,做生意若想获取更多的利润,需要尽可能的扩大客群范围,用不同档次的产品招揽更多的客户才行,大地方的生意经照搬到小地方行不通差不多也是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这都是她的一己之见,如今也没人跟她探讨这个,她也没有必要第n次的后悔以前没多学些东西。但她运气比较好,经过向秦川证实,她的判断,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番缺乏依据的猜测是正确的。 镇南富人区的宅子与县城的大宅子相比不算什么,但在上林镇的人眼中,那已经足够大了,一座大宅子,镇北一整条巷子的人都能住进去。大宅子占地都很大,住的人却不多,平时只见宅子里的人出来,少有外人进去,在那里边开铺子,生意必定好不了哪里去,再说那些富人也不乐意有人在家门口吆喝着做生意,古玩行之类的倒有几家。 上林镇的阶级划分,还是很明显的红色仕途。 留兰一路走一路看,中大街上的铺子,大都开了好些年了,试想一下,占了这么好的地段,除非万不得已,谁都不舍得让给别家。北一街和南一街上,倒有几家铺面外墙上贴着转让或外租的字样,但只有一家空出来了,其它几家还继续做着生意。 好一些的点心铺子有三家,其中一家叫百果行的,并不只卖点心,分出了一小部分店面卖制作包装都很精美的干果之类,另一家陈记点心铺看着店面挺大,进出的客人却没几个。第三家胡记点心铺客人倒是不少,店伙计迎来送往的也很热情,只是表情有些过于谄媚。 三家点心铺子都有些年头了,至少自李钊有记忆开始就开着了。在李珊开品香坊之前,这些地方可是小孩子心目中的天堂,留兰相信李钊的记忆深刻。 根基深厚,生意有好有坏,如果品香坊发生的事真是同行干的,这三家都有嫌疑。 留兰在百果行和陈记点心铺门前都没有多做停留,走到胡记点心铺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店伙计带笑扬声送客:“三爷慢走,这芙蓉糕可是我们店里新上的,您吃着好吃再来!” 被称为三爷的胖男人塞了半只芙蓉糕进嘴里,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不是新上的我还不吃呢,要我说啊,太甜了些,吃多了腻得慌,像我这样不怕胖的,还能多吃几块,那些个夫人小姐,怕吃不了几回就腻了。”抹抹嘴摆摆头,带着几丝遗憾,“要说百吃不厌的点心,还是品香坊的,无论是甜的咸的,味道都不错。” 胡记的伙计脸上闪过几分不悦,但也没太明显,“再好吃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店面,哪配得上您的身份不是?这不还被人砸了么?”幸灾乐祸倒是显而易见。 胖三爷瞥了小伙计一眼,“怎么着?听你这话,品香坊是你们砸的不成?” 胡记伙计实实在在的被吓了一跳,“哎呦,三爷,您老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可一直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您老在这街面儿上,可是一口唾沫一个坑,这话说出来,谁还来我们店里买东西呀!”抬手拍在脸上也没听见响声儿,“怪我嘴臭,说了不该说的话,您老大人大量,回头就忘了吧,这要是被我们掌柜的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拍马屁的话说的倒很溜。 胖三爷哼了一声,不再跟他??拢?称鹗肿?碜吡恕?p>  不等胖三爷走远,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小跑出来,跳着脚扭住了小伙计的耳朵,“你这个没长耳朵的熊货,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说这样的话都有人盯着咱们呢,你嘴上还不给我把个门儿,你,你想给东家招祸啊你,我扒了你的皮是轻的!你今天的工钱没了,再给我说秃噜嘴,你给我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掌柜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这不也是听他埋汰咱们,心里不舒坦才说了一嘴……”店伙计护着耳朵,告着饶,被矮胖掌柜拽着耳朵拖进了店里。 李钊气愤的哼了一声,“要真是他们欺负三姨,我天天往他们店里扔臭狗屎!” 留兰愕然,往点心铺里扔臭狗屎,只一回胡记点心铺也不用开下去了,以李钊的年龄,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报复手段了。 原本还想进去看看来着,保险起见,还是算了,刚才那个矮胖掌柜估计是吓坏了,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那样子有些像做了亏心事的,但他说的也对,有脑子的多少都会怀疑是同行做的,说他们首当其冲也差不多。 不过,根据一般规律,最容易被怀疑的对象往往不是真凶。 “…原来他们家生意不怎么好的,他们买了三姨的点心学着做,那芙蓉糕也是三姨先做的,再怎么学也不如三姨做的好吃,哼!” 已经走远了,李钊还是愤愤不平,絮絮叨叨的表达着他的愤慨。留兰心里想着事,只听到他最后这句电影大亨。 这么说,胡记点心铺对李珊还有所依赖,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也很难说,说不定他们觉得学的差不多了,想彻底推开品香坊做独门生意呢。或者像逼着李珊给他们打工也有可能。 只看表面,真的不好说谁是真凶。 文清拉着李钊的手安慰他,“快别生气了,你三姨肯定还要把点心铺子开起来的,到时候你跟她说说,不让他们学了去就好了。” 这样的话也只能安慰小孩子,胡记有点心师傅,买了品香坊的点心一尝,学着做出来,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防不胜防啊。 “嗯。”李钊轻轻应着,想起出门前陈氏的嘱咐来,“快晌午了,咱们回家吃饭吧。” 吃过了午饭,刘李两家的亲戚都陆续上门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品香坊发生的事,却各自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刘阳出生时请了两个接生婆婆,刘氏是本家好说话,于是请了王氏来主持洗三礼。 洗三礼留兰见过一回,也不觉得新奇了。倒是刘阳虽然一出生就经历了一场劫难,但他在母亲肚子里养的还是很好的,小脸儿肉嘟嘟的,胳膊腿儿圆滚滚的藕节一般,被这个抱过来,那个接过去的,也不哭闹,博得了众人的喜欢,连小留念都咿咿呀呀的朝他伸出了小手。 午后的刘家小院里,笑语晏晏。留兰乖巧的坐在一边儿颇有兴致的听着一众婆子媳妇们说着家长里短,觉得很有意思。 为了避免是非,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平日里也都忙忙碌碌的,虽不至于离群索居,但并不与外人有过多的交际,听了这些细碎之语,竟然觉得很亲切。 前来观礼的亲戚走了大半,文氏和白氏也起身告辞,李珊出不得屋门,让丈夫刘康送他们出门。 刘康的伤势恢复的不错,眼周还是一片青黑,但至少是消了肿,不妨碍视线了。他送文氏等人出门,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只是他不善言辞,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却不难看出他的真心实意:他已经认定了文氏是妻儿的救命恩人。 文氏不好也不想再多说别的,只嘱咐他好好照顾李珊母子,点心铺子的事,等到李珊出了月子再做打算。 刘康神色里有些为难,“有些话,我知道说出来李珊会不高兴,也没跟她提过,她想做什么,我肯定都说好。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心里,实在是…害怕…还是想请大姐二姐有机会劝劝她,这铺子不开也罢,我给人做活也能养活他娘俩儿,只要一家人能安安生生的,我总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文氏望着他叹了口气,“你这话也有些道理,可李珊那性子你再了解不过了,她经了这一难,身子亏得厉害,这么大的火气压在心里,你不让她发作出来,憋在心里对她的身子不好。这段日子你多劝着她一些,让她先养好身子,有什么话等她出了月子再说。过些日子那几个行凶的人被找出来,咱们讨回了公道,日后该怎么办,咱们再好好商量也不迟。” 刘康一心为李珊着想,也不想做违背她心意的事,连会让她不高兴的话都不肯说,也只好先应着文氏,打算着先把那几个人找到再说。 只是那几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半,这两天整个上林镇都被他们翻遍了,半点儿影子都没找到,连被列为嫌疑对象的几家都没有动静,这件事,少不了要多费些工夫。 **************** 竟然得到了连想都不敢想的pk票,牧之简直高兴坏了,恨不能广而告之,喜欢花田的也都给点儿表示吧,哪怕一点点儿牧之都会高兴万分的,多谢,多谢,推荐,收藏~~~~~ ------------ 第062章 有何深意 梁怀谷把一家人送到刘家,并没有进门,直接赶着车到了镇北的一家木工作坊。 梁怀全在那家木工作坊里给梁恩婷定做了一套新家具做嫁妆,托了梁怀谷去看看进度,梁怀谷曾在那家木工作坊里做过一段日子的工,与那里的人相处的还不错,留在那里帮了半天的忙,吃过了午饭才按着跟文氏约定的时间等在了锦绣坊。 如今锦绣坊生意稳定,贾管事也不常在镇上待着了,后院里的绣娘由一位姓郑的婆子管着,前堂的生意就交给了小罗,小罗虽然还小,但脑子灵活,按着贾管事的吩咐做事,倒也没出过错。 小罗送几个客人出门,瞧见停在门边的马车,嬉笑着上前和梁怀谷打开玩笑,“谷子哥,你来了怎么不进去?给我们当门神呐!” 仰躺在牛车上的梁怀谷直起身,吐出嘴里叼着的草签儿,“你忙你的,我等会儿,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小罗对梁怀谷和留兰一家的关系一清二楚,自然明白他等的是谁,再看车上的方形竹篓,心里有了数,“那也不用在外边儿等着呀,进里边喝口水总成吧,来来,把东西拿进去,咱们屋里说话。” 不等梁怀谷应声,小罗转到车尾拖竹篓,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扭头一看,他的姑丈贾管事在他面前勒住了马,正翻身下马。 小罗下意识的揉揉眼睛:不是他看错了吧,姑丈怎么这时候来了? 上林镇到青州城不过百余里,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贾管事过来,通常是一早从青州城出发,天黑之前赶回去,还从来没有这个时辰来过。 贾管事看到自己,神色并没有变化,看到跳下牛车的梁怀谷,却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让小罗感到更加奇怪,来不及多想,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篓,接过贾管事递过来的缰绳,“姑丈,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没什么事。”贾管事淡淡地应了一声,指着车上的竹篓问:“这里边都是什么花?” 梁怀谷愣了,他只负责把竹篓搬上车,也没打开看看,还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花。 “是栀子、茉莉和薄荷。” 见到贾管事也在留兰的意料之外,远远的答了他的问话,拉着文清快走几步到了他面前,露齿笑道:“上回贾管事说栀子和茉莉的味道最是纯净清雅,喜欢的人多,这次便多做了一些。过些天天气热了,属薄荷最能清脑醒神,这时候做出来,刚巧赶上天热的时候上市。” 贾管事看着抱着幼女的白氏盈盈走来,竟有片刻的慌神,听到留兰清脆的声音才恢复了清明,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的确是如此。”借着回头吩咐小罗,掩去了面上尴尬的神色,“这三箱就先不留在这儿了,一会儿都给我缚在马背上。” 小罗愣住,“姑丈今天还要再赶回去?”来去匆忙,不会是为了这些干花吧?即使着急用,也不必亲自跑这一趟吧? 贾管事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拱手与到了眼前的文氏、白氏打招呼,“两位夫人请入内说话。” 文氏和白氏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疑惑,贾管事突然到锦绣坊,又是一副有事相商的样子,但一直以来双方的合作都没有出现太大的麻烦,疑惑归疑惑,也没有太多的担心,跟着贾管事进了锦绣坊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最新章节。 贾管事客气的请文氏白氏坐下,让人送上了茶,还让人拿了几样点心给留兰几个尝尝。可自始至终只捡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聊着。 文氏心里更是疑惑,转念一想,贾管事匆忙而来,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只是不巧碰上了他们,却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 想到这里,便不想再耽误人家的时间,起身告辞。 贾管事也没说留人的话,与文氏结算了银钱,吩咐小罗取了来递给文氏,又亲自将他们送出了门。 行至门口,文氏停下脚步,有些目光烁烁,“贾管事留步,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小罗到家里去。” 贾管事如果真有话要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贾管事也有些目光烁烁,却只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吩咐不敢当,夫人若有什么事,信得过贾某,随时可以让人来知会一声。” 一家人上了牛车,慢悠悠的离开了锦绣坊,留兰回头看一眼锦绣坊,站在门口的贾管事低头和小罗说了些什么,招招手让人把马牵过来,上了马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贾管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怎么又什么都不说呢。”留兰收回目光,装似自言自语的呢喃。 文氏与白氏目光交汇,连留兰都看出来了,贾管事这是何意? 这边文氏白氏低头琢磨贾管事的意思,另一边策马奔驰的贾管事也在琢磨一个人的意思。 他琢磨的是易家七爷易安之的意思。 七爷身子孱弱,去年入冬之后,一直没有出门。春暖之后偶尔出来走动,却一次都没到过上林镇,也没再问过锦绣坊的事,他还以为之前七爷关注锦绣坊只是一时新鲜。 昨儿品香坊出事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但这事儿与他无关,也没放在心上。谁知今儿中午,他正准备吃午饭,七爷派人叫了他去,却只仔细的问了这事,没多说别的就让他走了。 贾管事回家后琢磨了半响,也没明白七爷的意思。饭也没心思吃了,打马过来,是想详尽的了解一下这件事,或者看看是不是另有隐情,回头七爷再问起来,他也好有个准备。 在锦绣坊门前看到梁怀谷的瞬间,他觉得好像明白了七爷的意思。 但只是好像而已,七爷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如他所想。 如果是,他不解,不解七爷这么做的意思。 如果不是,他也不解,不解七爷究竟有何深意。 总而言之,他今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一路上,文氏和白氏都没有再提品香坊的事,她们不提,留兰心里再好奇也不好问,几次尝试把话题扯过去都没能成功,只好作罢。 回到家,大家各忙各的,连文氏和白氏都没再凑在一起说话。白氏抱着路上睡着了的小留念进了屋,文氏交代一声出了门,趁着天还没黑,到果园子里转了一圈。文清做饭,文泽留白连家门都没进,跟着梁怀谷跑了。 留兰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找到说出来的机会,那感觉,像吃多了一样涨涨的,一时又觉得脑子里木木的,明显脑容量不足的表现。 看样子,这件事真的要等到李珊出了月子再说了总裁的蜜宠娇妻全文阅读。 只是这样有头无尾,让人觉得一口气吊在胸腔里,不上也不下,膈应的慌。以文氏白氏与李珊的交情,明明感同身受才是,还真沉得住气。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她们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呢,如果文氏白氏说了这话,留兰肯定心服口服。 功力尚浅,还需修炼呀! 可转念想想,沉不住气又能怎样?就好像她现在只有八岁,在沉不住气也不能一下子跳到文清现在的年龄或者比她还大,获得参与讨论的权利。 欲速则不达啊! 留兰认命的叹了口气,进了风干房,在窗下的竹椅上坐下来,深吸一口气,清凉的薄荷香直冲脑门,带来瞬间的清明,但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小狸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钻出来,软软的叫了两声,轻盈地跳到留兰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起了身子。 留兰抚着柔软的小狸,轻声嘀咕:“小狸,你说我是想的太多了呢,还是太着急了呢,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品香坊一直好好的还好说,可现在,娘和文姨一定不会轻易听我的,再说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嘛?” 可是,总觉得好像少些什么。 是少了什么? 留兰左思右想,总感觉有某样东西一直在跳来跳去,在她不想的时候跳出来,在她想的时候又嗖的一下不见了。 哎―― 留兰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就这智商,还是乖乖的做个小孩子吧。 小狸听到叹气声,抬起头瞥了留兰一眼,又落下小脑袋,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莫名其妙? 留兰愣了愣,她竟然在小狸看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这层意思? 错觉,一定是错觉。虽然她一直认为猫有着和人一般细腻的思维,只是它们无法与人交流,甚至有些时候,她感觉猫其实是不屑与人交流,虽然,那个,这种想法有点儿?人,可她一贯有些天马行空,以前是,现在还是。 文清挑帘子进来,“你在这左一声右一声的叹什么气呀?” “没什么。”留兰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要吃饭了吗?” “还没做好呢,再等一会儿才成。”文清也觉察出了留兰有些异样,“你饿了?” “不饿。”留兰摸摸肚子,反而感觉有些胀胀,像是一个气球,而且还是正在漏气的气球。 文清奇怪的看她一眼,“那来帮我掐一些栀子花洗干净,我打个蛋汤。” “哦――”留兰应着滑下竹椅,小狸没有防备,伸出藏在肉垫抓住她的衣服才没摔在地上,不满的叫了两声。 留兰突然又觉得心情变好了。 也是,现在的生活,还真挑不出让她不满意的地方。 只是生活如水,总要向前流淌的。 **************************** 仍然各种求~~~~ ------------ 第063章 深夜私谈 入了夏,地里的庄稼又要迎来一个收获的季节,各家各户又开始忙了起来。自家地里全种了果树,虽然引得村里人议论纷纷,从果树下地就没怎么消停过,但地里的活计确实少了,文氏白氏也比往年清闲了不少。两个人腾出空来,大半个月下来,香囊的数量倒比之前一个月做的还多了一倍多。 留兰带着文泽留白继续采花做干花。漫山遍野的鲜花次第开放的春夏季节,成了她最爱的时节。而且她已稳稳的占据了领导地位,留白自不消说,连以兄长自诩的文泽也对她言听计从了,当然这个领导地位也仅限于三个人,在其他人面前,她仍然只是娇憨小女娃一个,顶多比同龄人伶俐些。 天一天热比一天,一家人只有一早一晚到地里转转,有什么活计做一下,另外按着需求采一些鲜花回来,太阳热度上来了就回家,各忙各的,小院里经常是笑语一片。 文氏白氏仿佛把李珊的事抛在了脑后,偶尔会提起她,也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没再往镇上去看过她男男一一缠绵入骨全文阅读。 梁怀谷到镇上的时候,顺便会带回一些消息。 刘李两家的人不再满大街的找人,捕快也停止了搜寻,街头巷尾的闲聊也换了别的话题,这件事似乎不了了之了。 留兰去看过的三家点心铺子,在她装似无意的提醒下,梁怀谷也都打听过了。 胡记点心铺和陈记点心铺的东家都是镇上的。 胡家原本就是上林镇的大户,现任家主胡世英也颇有生意头脑,买卖虽没做出上林镇去,在镇上也有七八家铺子,而且生意都还不错,在镇外也有上百亩的良田,在上林镇,可谓是家大业大,即便是品香坊生意红火影响了他们家点心铺的生意,也犯不着为一点半点儿的损失做出这样的恶事来。而且胡家多少有些为富不仁、目中无人的名声在外,“光明正大”的偷师便可见一斑,暗地里使手段确实不大像他们的作风。 陈家则是镇上的书香门第,名下虽也有几家铺子,但家中的主业却不在此。陈家开着上林镇最大的学堂西书苑,现任院长陈汝里是上林镇唯一一位举人老爷――并不是说上林镇只有这一个举人,只不过中举的都当官去了,没当官的也都留在大地方发展。陈汝里据说是官场受挫,心灰意冷,才回归故里,教书育人,因此在上林镇声望颇大,只冲他个人,镇上少为有头脸的人家都以自家子孙能在西书苑读书为荣,单学生束?,足以让在镇上根基尚浅的陈家跻身上林镇上层。 一家点心铺对陈家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只不过是陈家老夫人生前爱吃点心,陈汝里是个孝子,特意从外地请了个点心师傅,可单为老夫人吃点心养着个点心师傅又不划算,才开了家点心铺子。陈老夫人过世后,做点心的老师傅年纪也大了,点心铺子靠一些老主顾,生意勉强过得去。 点心铺对陈家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陈汝里念旧情,也担心关了铺子打发了老师傅会惹人说嘴,影响他的声誉,才留下来,对其并不上心。 另一家百果行一直由一对姓余的老夫妻打理着,老夫妻自称是给主家打理生意,但除了老夫妻和他们的孙女余琳,没人见过他们的东家来人,百果行虽不大,点心的口味还不错,生意算不上红火但也断不了上门客,而且开了五六年一直稳稳当当的,若说没有后台,单凭老夫妻二人似乎也不大可能,于是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百果行的东家生意做得大,不把这家开在镇上的小铺子放在眼里。 只是在品香坊出事前几天,百果行的掌柜余老丈突然卧病在床,余婆婆要照顾老伴儿,他们的孙女余琳在铺子里守了半个多月,也撑不住了,如今已经挂出了暂时歇业的牌子。 对于百果行隐而不见的东家,留兰想到了青州易家,可文氏否定了她的这个看法: “易家虽占了个‘食’字,但做的都是有钱人的生意,像是芳桂斋那样的,其余不管是酒楼还是别的铺子,差不多都开在县城、府城,甚至是京城都有他们家开的铺子,还没听说过在哪个镇子上开过铺子。而且易家铺子里做的都是精细的吃食,百果行我先前也去看过,味道确实不错,但也多是上不了台面的,不大像是易家的。” 文氏自知道芳桂斋是易家产业之后,加之与锦绣坊合作的深入,对易家的事情也打听了一些,她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氏也点头赞成她的说法,“若百果行真是易家的,都开在镇子上,贾管事岂能看着它关门歇业都不管?自家的产业再不重视,也不能看着关门了事。” 对此留兰更无话可说了,只能换个话题说起陈家的西书苑,文泽留白进学堂的事再次被提了出来,文泽对这事儿的态度依然是能不去最好,问到留白,他吭哧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不想在别人家住。” 文清虽然把陈氏的话转述给了文氏白氏,可也不好真的去麻烦人家,但如果每日往返,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俩只比文泽小一岁,梁润田都不舍得,留白才五岁,文氏白氏怎么可能舍得官窥最新章节。即使梁润田提到过可以来回接送,每日起早贪黑的,都怕留白吃不消。 晚上几个孩子都睡下了,文氏悄悄进了白氏的屋子,白氏正将小留念放在床边的摇篮里。 “小念儿睡着了?” “嗯,睡着了。”白氏轻轻说,“刚才睡了一觉醒了,哄她吃了半碗核桃米粉才又睡着了。” “留兰这丫头,可比她哥哥姐姐强多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日后她这兄弟姐妹四个,说不得还得指望她呢。” 核桃米粉是把核桃仁和大米炒过了,用石磨反复研磨三到五次,磨成细腻的粉,吃的时候只需用温热的水冲成米糊便成。这是留兰为小留念添加的辅餐,只不过她只出了主意,核桃仁和大米是文清炒的,文氏拿去有石磨的人家磨的,装米粉的罐子是梁怀全用竹筒做的。可这事传了出去,家家户户可都羡慕白氏养了这么聪明的女儿。 “你这是自家的孩子自己看着好,快把她说到天上去了,她才多大,哪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也就是你们平常都惯着她,由着她折腾。”白氏口中虽是埋怨的话,语气里的宠溺与骄傲却也是掩不住的。 “我们由着她折腾?那你拦着了?”文氏嗔了她一眼,“再说不由着她折腾,哪来这些好东西?你且想想,她折腾的这些,可有哪一样是不好的?” “那些个也不是她的功劳,没有你和文清,她能折腾出啥来。”白氏说的也是实话,诸如腌梅果、香囊、红果脯等,都是经过留兰的提醒才开始做的,只不过她当这只是无心之举,却不知道是留兰刻意为之。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文氏倒有些怀疑这些都是留兰有心为之,但也是觉得她才八岁,如果真是她的主意,不直接说出来偏要拐弯抹角,也太过聪明了一些。她将留兰视为己出,留兰聪明了她心里也高兴,但她对文清要求严格,对留兰自然也不是一味娇惯,很多事上有着留兰折腾,大都是因为留兰并不是瞎折腾。 白氏见文氏在床沿上坐下来,知道她是有事与自己商量,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文氏提及了文泽留白入学堂的事。这件事她与白氏已经商量了多次,也反复思虑了许久,她的意思,如果决定了让他们入学,直接搬到镇上去住也不是不可以。 白氏虽然也念着留白的前程,但难免有些犹豫,“搬到镇上去住,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些年在这里住习惯了,而且地里的果树才刚种上……” “在哪里住的时间长了,都会习惯的。”文氏的语气里难掩萧索之意,“地里的果树,照应起来比庄稼要容易些,有谷子在,我再来回多跑几趟,应该没什么大事。镇子周边也有山林野地,也不担心没处采花,蜜枣、果脯之类,在哪里都能做,日后采收青梅、果子之类,怎么说也要雇人才能行……” “家里现有的银钱虽不多,但租个住处安置下来,再做个小买卖也还足够。我也想了,今年再攒些钱,等明年再出去也使得,但文泽已经满十岁了,再等一年,怕是收不住他的心了……” “生意咱也是现成的,再不行,和李珊商量商量,做成一处铺子,也都能省下些租店面的钱……” 文氏来找白氏商量之前,这些事都一项一项的想好了,事事都考虑周到了。 白氏心里,也只是念着,这地方,是沈子林安顿的,留下来,多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心里也踏实一些。可是沈子林以前,也没打算在这小村落里过一辈子,要不早已翻盖新房了,而不是一次一次的修葺。而且他也说过,等子女都成家立业,了结了心愿,夫妻二人才能真正归于田园,安度晚年。 死者已矣,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能过上好日子。她万不可因为心中扯不断的牵念,耽误了子女的前程。 ------------ 第064章 沈小透明 “不为文泽留白入学的事,咱们也得为文清留兰还有留念想想……” 文氏最后几句话里包含的意思,白氏也很明白:文泽留白日后无论是好与不好,总归是在面前的,文清留兰甚至是留念则不同。 女儿家过了及笄开始议亲,十八岁之前总要嫁出去的。如果一只住在这小村子里,难以结上好姻缘,嫁的好了,像梁恩婷一般嫁到镇上,嫁的不好,只能嫁给乡野村夫。且不说无论嫁到哪里,都有可能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都是做母亲的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能嫁个好男人,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如果所嫁非人,做母亲的岂能安心? 对文氏白氏而言,莫说是村里,即使是上林镇,也难有出类拔萃的男人能配得上她们如宝如珠的女儿。 “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多了。”白氏轻推着摇篮,目光坚定起来,丈夫不在了,她势必要挺起身子来为儿女挡风遮雨。 文氏暗暗点头,同为女人,她心中也是忐忑的,所以才想着,白氏能与她站在一起。几年的朝夕相处、相依为命,两个人之间的情谊比亲姐妹还要深几分,两个人站在一起,心里才踏实。 “那我明儿去趟镇上,也和李珊商量商量。” 文氏把这话当成结束语,起身欲回房休息,白氏却又拉住了她,“你这急性子又上来了,这事儿虽不好再耽误,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还想十天半月的就搬到镇上去住不成?这事是得和李珊好好商量商量,她在镇上住得久了,比我们主意多。但得再等几天才成,你明儿去了,她听了你的话坐不住了,你是由着她呢还是拦着她呢?怕你到时候拦不住她,日后有咱们后悔的时候。” 文氏愣了一下,瞬时又明白过来,“我倒是忘了,李珊还有四五日才出月子。” 在大事上,文氏比白氏想得清楚,想得明白,但在细致之处,还是白氏想得仔细周到一些,两个人互为补充,诸事才能稳妥穿越之外挂大作战最新章节。 白氏笑笑,又微缩了眉头,“若真要到镇上去,那件事也要查个清楚,不查清楚,这心里,总觉得有个疙瘩。” “这话也对。”文氏也蹙眉道:“只是过了这么久,人没找到,也没再有什么动静,那几个人竟像是不在这世上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她这话一出口,两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若说消失不见了,也并非没有那种可能。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隐在背后的,岂不是更加危险? 想到这一层,两人刚刚坚定了的信心,有了轻微的动摇。 “这事儿,等和李珊商量了以后再说吧。” 文氏也只这么说了一句,回房休息了。 留兰将手压在心口的位置,想强制扑腾扑腾乱跳的心脏安定下来。白氏睡前都会过来看看,可不能被她发现自己偷听了她们的谈话。 她也是无意中才听到了。往常这个时候,连文清都睡着了。白氏怕她熬坏了眼睛,不许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做太长时间绣活,她总是早早睡下,天一亮便起床。 小留念人不大饭量不小,晚上总会饿醒一次,白氏等喂过她才会睡。至于文氏,想来是思虑太多,难以成眠,才来找白氏商量。 留兰本来也睡着了,只是被饿醒了的小留念的哭闹声吵醒了。说起来也巧了,之前她可没被吵醒过,今儿是头一遭,就让她听见文氏轻手轻脚的过来了。 上天注定要让她提前知道这样的好事。 她之前还想,有机会向文氏白氏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总要等到她再大一些,拥有发言权的时候再提的,没想到上天这么痛快的给了她一个惊喜。 虽然还有些麻烦没有解决,但至少这件事被提上了日程,省的她日后再费尽心机的找机会了。 想要推波助澜,当务之急的快刀斩乱麻,解决拦路的麻烦,可惜留兰有些有心无力,这也是她存了心思想离开这里的原因,不是这里不好,而是这里太闭塞了,她可不想做一只名副其实的小青蛙。 惊喜突如其来,岂能不让她激动万分? 白氏过了许久才过来,留兰已经平复了心跳,进入完美的装睡状态。 白氏许是被这次夜谈引发了心事,在留兰的床边坐了好大一会儿,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留兰有些吃不准白氏这一叹的含义,但她仍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有往深里想,心中只琢磨着该怎样才能找出在品香坊闹事的那几个人来。 可琢磨归琢磨,也只能是窝在家里干着急,留兰盼望着文氏去找李珊商量的时候,可以把她带上,说不定还能儿作用,接下来有为找个什么借口跟着文氏到镇上费了一番脑子。 不等留兰找到好借口,锦绣坊贾管事派小罗送了口信来,易七爷易安之想与文氏白氏见面谈一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李珊能一起。 文氏对此很是迷惑,“七爷可说了要谈什么事?” “没有。”小**脆的摇头,“我没见着七爷,是姑丈让我来问一声,看您二位什么时候方便,定下个日子来,七爷再过来。” 易安之此为何意? 文氏白氏都有些琢磨不透,但特意提及李珊,或许和品香坊的事有关浮霜全文阅读。那件事他们找不到眉目,对易家来说,却不一定是难事,可易安之似乎并没有过问此事的理由。 除非…… 文氏白氏对视一眼,知道对方和自己心里是一样的想法,都没再问别的,只如实告诉小罗,李珊还有两天才出满月,因此只能约在两日后,而且李珊会不会去还要问过了她才知道。 小罗把话如实传给了贾管事,隔日贾管事又传回消息,两日后易安之会到上林镇,并在镇上停留三日。只要在这三日内,文氏等人随时可到锦绣坊找他。即使她们这三日都不方便也无妨,可以另约时间。 易安之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文氏她们,虽然她们这次不可能不赴约,可易安之的这种态度却很让人费思量,文氏白氏心里都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却还是不确定易安之的用意。 留兰却一语道破,“娘,那个易七爷,是不是有求于你们?” 这也是文氏二人心中所想,只是想不到易安之能有什么事有求于她们。 双方虽有一些合作,但文氏白氏对易家的事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只知道易家名下的产业,大都在大老爷易伯襄和二老爷易仲襄手中,庶出的易季襄和易叔襄只分到了很少的一部分。易安之因为身体孱弱,并不参与生意上的事,锦绣坊的事,也是他一时兴起才插了一脚。 既如此,他又有什么事会有求于她们? 即便是真的有求于她们,也没必要这样谦谨的态度。 因此留兰此言一出,文氏白氏俱是一惊,“留兰为什么这么说?” 留兰故意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文姨不是说过吗,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果不是有利可图,他怎么会来找你们?他们上回来,不就是为了娘的花样子。” 文氏虽然不记得自己在留兰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但她无意间说过被留兰记住了也说不定,而且留兰的话,也符合小孩子的思维,一时觉得是她和白氏把事情想得复杂了,“先不想这么多了,等过两日先去问过了李珊,她要去就一起去,不去咱们也得去,去了不就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用意了。” “就是,去了不就知道了。”留兰适时地添了一句,脸上闪着稚儿的天真,仿佛之前的话,只不过是她随口说出来的童言稚语,并没有引起文氏二人的震惊。 文清点着她的鼻尖笑着打趣她,“你懂什么,还跟着瞎掺合。要不你先去和易七爷谈谈,先问问他想做什么。” “去就去,他比谷子哥还小,我才不怕他!”留兰偷偷去看文氏白氏,多么希望她们能把文清的话放在心上,但也很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到时候能带上她就很不错了。 可惜文氏并没有如她所愿,只当这是不靠谱的玩笑话,“李珊那边,也不用多跑一趟了。到那日先去她家同她商量了,她要乐意便一同去,不去也不用多说别的。” “她肯定是要去的。”白氏笑着接话。李珊不是笨的,她们能想到的,她必然也能想到,岂会不去? 留兰几欲跳脚,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文氏不可能带着她。她就纳闷了,那些穿越前辈,别说是八岁,就是四岁、五岁也已经恣意的展露持家或宅斗的才能,换了她怎么就只能跟小透明儿似的,只能一次次的用迂回战术呢。 也怪她,这都一年多了,还没打好基础。一碰上文氏似乎另含深意的目光,小心脏一哆嗦,顶在舌尖上的话也只能压下去。 哎,谁让她的两个娘都不是无知的农妇呢,难说这不是上天促狭捉弄她。 ------------ 第065章 再见七爷 往镇上去的路走了大半,留兰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好的借口,事情却在最后一刻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文氏白氏出门赴约前,一直乖巧得猫儿一样的留念突然哭闹起来,白氏仔细察看了一番,也没发觉她哪里不妥当,可就是哭个不停,眼泪噗哒噗哒的往下掉,鼻涕眼泪汗水一块儿蹭在白氏新换的衣服上,小手也把她的衣襟抓挠的皱巴巴的,不管怎么哄就是不肯松手。 文氏说带着小留念到镇上看大夫,白氏却觉得不妥当。 一来她觉得小留念哭闹并不是因为生病,大概是昨天夜里文清起夜,黑灯瞎火的不小心踩到了小狸的尾巴,小留念被小狸的一声惨叫吓醒了,哭闹了一阵才又睡着,恐怕是还在害怕,才不肯让她出门。二来她们这一趟去镇上是赴易安之的约谈,且尚不知道易安之要和她们谈的是什么,带着个孩子也不合适。 只是小留念这般哭闹,白氏也不放心把她留在家里让文清留兰照看,只好留下来亲自照看,如果还是不好,再带她到镇上看大夫,也省的影响正事。 可是没有提前知会李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方便,如果她也不能去,文氏又觉得她一个人与易安之见面也不妥当。 文清的年龄,已经不方便与易安之见面,文泽是个不省事的,留白又小,权衡了半响,文氏只能带着留兰去赴约。 文氏心里惦念着与易安之见面的事,走得又快又急,留兰摆动着两条小腿紧跟着她的脚步,兴奋得心里像有只小鸟在扑棱,却连咧嘴笑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到了刘家,李珊正撸着袖子收拾厨房,看样子,过去一个月把她憋坏了。 不出白氏所料,李珊听文氏把话说完,二话不说,换了身衣裳,嘱咐丈夫好生照看儿子,和文氏一道儿出了门往锦绣坊走去顾莲宅斗日记。 路上留兰还担心,如果李珊同意了去见易安之,文氏会把她留在刘家等着,不让她继续跟着,那她岂不是白高兴一场,不知道文氏是忘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从头到尾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留兰任她牵着,尽量的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文氏想起来,一句话把她打发了。 有些时候,小透明也是有好处的。 小罗站在锦绣坊门口,翘首远望。 街上的行人不少,但小罗确定他等的人一出现,他一准儿能看到。他很庆幸一年前自己死皮赖脸的跟着姑丈出来长见识,才有了现在的自信。他觉得自己眼神还不错,客户只要上过门,下回再来他一准能认出来,而且他喜欢不忙的时候站在门口看人,看到熟悉的人,打声招呼,客人也高兴,日子久了,单冲着他这个人,也会照顾锦绣坊的生意。看人看得多了,经常是远远的看着人走过来,心里已经琢磨好了该说什么话,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 小罗很是为此沾沾自喜,可这会儿他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只因为他等的人迟迟没有出现。 七爷可是一早就到了,看着有些精神不济,却一直坐着等着。姑丈贾管事也只能陪着坐着等着。 如果姑丈对面坐的是他,不自在的是他,可姑丈对面坐着的是和他差不多大、身份却是天壤之别的七爷,不自在的就是姑丈了。而且小罗感觉姑丈今日与往日大有不同。 说起来姑丈早些年为了生计弃文从商,虽然已经被打磨的差不多了,但身上还是带着文人的傲气的,而且他全凭自身本事得了二老爷的赏识,也是有傲气的资本的。在主子面前,他通常是谦逊而不卑微的,该有的恭敬不会少,但也不会卑躬屈膝。小罗便最是欣赏姑丈这一点,认为给主家做事凭的是自身的本事,并不低人一等。 可是今日的贾管事坐在七爷面前,竟有些坐立难安,虽然还是稳稳地坐着,眼神和神情却不是那么四平八稳了。 小罗怀疑是自己多心了。七爷在他见过的易家主子里,性情是最温和不过的,微挑的眉梢和嘴角都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疏离感,但比那些趾高气扬、对人颐指气使的公子哥儿好了不止百倍千倍。 而且今日的七爷除了眉梢的笑意少了些,与之前来的时候并没什么两样,所以小罗才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姑丈或许是因为事多忙乱,人坐在这里,心里还想着别的铺子里的生意呢。 他得好好做,为姑丈分忧才是。 心里这么想着,但给七爷和贾管事添了几回茶,小罗的心里还是有些摇摆不定,觉着屋子里的气氛奇怪的很,进进出出好几趟,才犹豫着开口:“要不,我去品香坊问问?”口讯是他传的,他等的人今天会不会来还真说不定,总不能让七爷和姑丈都在这干等着。 贾管事闻言目光一闪,却没做声,只看向易安之。 “不急。”易安之似乎并未感受到贾管事的注视,没有抬头,只轻轻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似是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分量,却让小罗感觉屋子里的气氛蓦地又凝重了几分,也看不出姑丈贾管事是什么心思,只好缩缩脖子退了出来。 不知道接下来要谈的是什么事,会让贾管事这么紧张。小罗的印象里,姑丈只有在年底报账的时候才会紧张几天,易家二老爷是个很严厉的人,账面上出了错会毫不留情面。可七爷并不严厉,反而像往常一样温和。 等人的是两个人,紧张的似乎只有贾管事一个,这更让小罗感到奇怪。他站在门口一边往远处打量一边琢磨,也没能琢磨出个眉目来,而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哎呀文夫人,您可来了绿茵教父全文阅读!”小罗跳下台阶,才想起来虽然没有正式任命,但他多少算是锦绣坊的小管事了,不能这么不稳重,才又匆匆行了个礼,“这位是李老板吧,听说您刚刚喜添麟子,恭喜恭喜!” 同在镇子上住着,李珊也认得小罗,面对面说话却是头一回,看他年纪不大做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来,却让她生出几分好感来,“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你便叫我――” “小罗哥哥,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吗?是不是你家七爷等的急了?”本来想继续当小透明以避免被“抛弃”的留兰一下子跳出来,开玩乐,李珊一定是觉得小罗比她弟弟李明小不了几岁,想与他姐弟相称,那她岂不是平白无故矮了一辈? 这里边的关系确实有点儿乱。与梁怀谷的辈分高不同,易安之的辈分矮了,贾管事一直跟着他的叔父易仲襄,按理说都该是他的叔辈,但想想贾管事也不敢以长辈自居,只能委屈小罗成了易安之的侄辈,可留兰一直称小罗为哥哥,易安之又成了她的叔辈,还连累了比他还大一些的梁怀谷。 那个纠结啊!偏易安之在文氏白氏面前又是以晚辈自居。 留兰从一片混乱的思维中扯出几丝清明,稍微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回去和文清几个商量一下,把梁怀谷给抬到叔字辈上。 小罗看到留兰有些意外,里边等着的都有些严阵以待的味道了,这边儿怎么还带了个孩子来,可他对上留兰亮晶晶的眼睛,又不觉得不对劲了,诚实地回答:“是,七爷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两位夫人,里边请。” 还是夫人这个词好啊,听着既受尊重,又不用担心辈分问题。 留兰在心底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小罗的聪明,抬起小腿迈过锦绣坊稍嫌高一些的门槛,低眉顺眼继续维持她的小透明状态。 但愿一会儿正式洽谈的时候不会让她回避,否则,功亏一篑可就辜负了她低调的初衷了。 进了屋,主宾相见一派和谐,文氏李珊为着严格意义上并不算迟到的迟到道了歉,易安之也代表贾管事直道无妨无妨,接着主宾落座,奉茶闲谈,为后续的正事做铺垫。 未到关键时刻,留兰仍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易安之和贾管事看到她时都有一瞬间的惊讶神色,但很快便坦然接受了她的存在,让小罗在文氏旁边给她加了椅子,还摆上了点心,似乎并不介意她旁听。 文氏瞟一眼留兰,心里有些悔意,白氏没能来,虽然有李珊在,她心里也有些不安,竟忘了把留兰留在刘家等着了。她借茶杯的遮掩打量了一下易安之和贾管事,两人的神色里都没有不快,才稍稍放下心来,以眼神示意留兰老实待着,不要捣乱。 留兰嘴里嚼着点心点点头,示意她会意,她懂,只要能让她旁听,她不介意继续做小透明。此刻会谈双方在她眼里都不是简单人物,的确没有她发表意见的空间,无妨,了解了会晤内容,有话可以慢慢说。 在文氏与留兰眼神交流的同时,易安之和贾管事也在不动声色的看着留兰,只不过一个是含笑不语,一个则是拧眉深思。 不管是含笑不语还是拧眉深思,留兰只装作没有看到,心里却给自己做了一番解释:易安之的含笑不语似乎是不介意她的出现,甚至有那么一点儿很乐意看到她出现的意思;贾管事的拧眉深思,思的肯定是她为什么会出现,文氏带她来又是什么用意。 相比较而言,反而是年纪小的那个更谙熟深藏不露。 留兰开始好奇今天的会谈内容。 ***************************** 还得继续求啊,你们懂的~~~ ------------ 第066章 余老掌柜 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闲言,留兰都很认真的听到了耳朵里,以备事后筛选整合。 不辜负她的期望,易安之第一个切入了正题。其实也只能是他切入正题,文氏李珊原本就不知道这次会谈的内容,贾管事更不能越庖代俎,替主子发言。 “安之为一个月前的,向两位夫人道歉,易家愿赔偿李夫人的一应损失。” 易安之一开口又是道歉,可他的道歉却让文氏三人一头雾水,心中存有的几分了然也被惊讶代替了。 一个月前的事,说的应该是品香坊的事,可那件事与易家又有什么关系? 留兰也惊讶的含着点心忘了嚼,瞪大眼睛看着易安之等着他说明白些。 易安之却说起了似乎不相干的事,“易家在京城有一家点心铺子,老掌柜姓余,手艺精湛,铺子的收益也很是不菲,余掌柜在那做了二十多年,十分得老太爷的信任。只是八年前,京中动乱,余掌柜的儿子竟然背着他卷了账上的银两,意欲避走他乡。” “余掌柜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把这件事瞒下来想着日后再补上被他卷走的银两,这也无可厚非。彼时易家在京城的产业都是大老爷管着的,他担心各个铺子里的生意受动乱的影响,赶往京城查看,却在路上碰到了余掌柜的儿子。” 易安之用平缓的语气述说着,在座的都不曾插话,屏气凝神地想听他究竟想说什么。 “余掌柜把事情瞒下未报,大老爷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觉得奇怪,让人问了两句,却不料余掌柜的儿子心中有亏,搪塞了几句就要匆匆避走,下人怕交不了差,跟上去追问了几句,却让他失足跌下了山崖。” “余掌柜虽然觉得是自家有错在先,可他痛失独子,也难免的把逼死他儿子的过错推到了大老爷身上,觉得他儿子做下的错事,他尽毕生之力为易家效劳,把欠下的银两还上便可以了邪恶魔法高校。他觉得他儿子罪不至死,大老爷也不好同他解释。为此他把此生所得的大部分留下,带着老妻和孙女离开了京城,从此不知所踪。” 八年前的肃王、当今的承德帝还没有打进京城,但当年西北军势同破竹,但京城作为政治中心,不可能太过安生,即便是朝中不乱,坊间也已经人心惶惶了,其时的震动不可能用“京中动乱”四个字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易大老爷易伯襄还能亲自去查探,可见易家的生意做的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八年不算久,但也不算近,留兰心知易安之此时提起这件事,必然有他的用意,听到掌柜姓余,心中微动,再听到余掌柜带着老妻和孙女避走京城,基本上确定易安之说的是谁了。 只是这与她的猜测差距太大,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而且当年的余掌柜避走京城,易家似乎并不知其去向,易安之为何要替他道歉? 难不成只为心中的愧疚? 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上回是替他的四哥道歉,这回又是替谁道歉?易大老爷吗?难道他易安之是易家的对外发言人,专责道歉? 留兰坏心的想着,看着易安之有些想笑。 在同锦绣坊的生意往来中,留兰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易家的事情。易四爷易慎之最初重视锦绣坊,不过是新婚燕尔,为了讨娇妻的欢心,慢慢的早已经不把镇上的这家小铺子放在心上了。除了干花香囊,易安之也似乎并没有对锦绣坊有太多的关注,可见无论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他对家里的生意也并没有太多的参与。 只是想来易安之早就知道百果行是原来的余掌柜开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啊,而且即便是查也查不到,易安之实在没必要向他们道歉。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留兰心里翻腾,但打定了主意不开口。文氏李珊也听明白了易安之话里的意思,相互对视一眼,也没有开口,只等着易安之继续说下去。 “一个多月前,有个人找上了余掌柜,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说品香坊,其实是易家的产业。” 既然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易安之也没有太多的??拢?疤庖蛔??肫废惴挥辛斯叵怠?p>  “余掌柜当年避走之后,不想让易家知道,即使开了点心铺子,也不敢轻易展露手艺,铺子的生意并不好,但祖孙三人度日足矣。但品香坊生意红火了,他铺子里的生意难免会受影响,他正郁结于要不要再做一些点心式样出来,却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加之那人在他面前煽风点火,让他以为,易家到如今都不肯放过他。” “余掌柜原本已年老体衰,又被人言语挑拨,想起他枉死的儿子来,悲怜孙女幼失怙恃,因此病倒了,那人又趁机挑拨他与品香坊不利,他一时激愤也同意了。” 易安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李珊。李珊此时已经攥紧了拳头,却什么都没说,反倒在与他目光相对之时,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来。 只是那么笑意,却让然看着心酸。她差点儿失去儿子,也差点儿失去性命,此时能笑出来,也实属不易了。 易安之在心底叹了口气,但也对心底的打算多了几分信心。 “余掌柜虽然同意了,但他并没有做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个挑拨他的人做的。余掌柜惊闻此事,又发现挑拨他的人不见了踪影,才知道自己被恶人言语蛊惑,白替人担了罪名,他也因此病情加重,百果行才会关门歇业。” “他若无心,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最新章节。”文氏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先有儿子犯错,却把儿子的失足推到别人身上,这回又受人言语蛊惑,动了这样的心思。虽然也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但这个余掌柜,也的确有些糊涂,百果行歇业,说他咎由自取也不过分。 原以为是精心策划、处心积虑,其实却是步步为营、不留痕迹。 “既然他们能把事情做得不留痕迹,又何必把百果行拉进来?”李珊冷冷的语气里,有对易安之所说的话的明显的怀疑,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很难心平气和。易安之所说虽在情理之中,也合乎逻辑,却不能让她轻易相信了。 留兰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把余掌柜拉进来,的确有些多余,莫不是,想一箭双雕? 易安之微垂了头,掩去了脸上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对方估计是打算,事后把余掌柜有心与品香坊为难的事传出去,而他避而不见,只让出手的人露一些破绽出来,让人都以为此事是余掌柜做下的,这样,品香坊和百果行便都落入了他的算计之中。只是余掌柜因此事病情加重,百果行歇业,这最后一步棋,便没有落子。” 还真是一箭双雕? 留兰被点心噎了一下,顺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 咕咚,茶水下落的声音,引得易安之抬头看过来。 留兰目光下移,下巴低落,手中的茶杯搁在桌角,顺手又拈起一块点心。 示意:我吃点心,你们继续谈。 文氏为易安之所说之事而心惊,接而想到那天夜里与白氏的谈话,心里难免有些纷乱,并没有注意到留兰的动作。 李珊冷哼一声,“把这最后一子落了,引得我和余掌柜反目成仇,岂不更好?” “安之惭愧,至今不曾查到当初蛊惑余掌柜之人,也无法断定其真实用意。只是隐约知道,对方确实是错把品香坊当成了易家的产业,也不知从何得知余掌柜与易家的关联,因此此事也确实是因易家而起,安之理应向您道歉。” 易安之话落起身,向着李珊施了一礼,将一直放在他手边桌子上的木盒子捧到了李珊面前,“余掌柜年迈,此次病重也几乎花光了他的积蓄,您的一应损失,便由易家一力承担。” “不敢当您的大礼。”李珊起身错开易安之的施礼,却不接他递过来的木盒子,“此事虽与易家有干系,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谁做的,我自会去找谁,与易家、与七爷都没什么关系,我岂能要您的赔偿。” 易安之也不坚持,只把木盒子放在了李珊手边的桌案上。 留兰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他第一回上门,也是这样,代易家赔礼道歉兼赔偿,紧接着又牵出一项生意来。只是上回的配角贾管事自打开始谈正事就没有开口,默不作声地坐着,还一副牙疼的纠结模样。 难不成这回不是代表易家,是易安之一意孤行,贾管事才夹在中间很为难? 这话不敢乱说,但留兰肯定易安之今天并不是只赔礼道歉兼赔偿这么简单,他必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否则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把他们请了来,还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他们。 这回又要谈什么?还是生意?是和文氏谈还是和李珊谈? 留兰有些小兴奋,差点儿忘了当小透明儿的初衷。 ************************** 点击十万,^_^o(n_n)o哈哈~ ------------ 第067章 三方合作 小罗进来添茶。贾管事吩咐他不需别人靠近,也只能由他进来添茶。 原本他还有事要请示贾管事,难得他今天在铺子里,但话到了舌尖上,跳了两下也没说出来。眼下屋子里的氛围,似乎不适合他插话。 小罗偷偷看一眼留兰,瞧她也看过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他出去,留兰却好像没看懂他的意思,对着他甜甜一笑,接着扭过头去看易安之。 易安之在喝茶,他喝茶的动作很优雅,很赏心悦目,留兰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这小丫头,也不嫌闷。 小罗摇摇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易安之慢悠悠的喝了半盏茶,压住了已经冲到嗓子眼儿的咳意,才又轻声道:“李夫人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李珊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两年前我怎么把品香坊开起来的,现在也能再来一次。” “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易安之的语气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李珊却不敢也不想让他帮忙,而且余气未消,说话也有些尖锐,“两年前我只有两间破屋子,也还是把铺子开起来了,现在起码还有些本钱,开这么个小铺子,实在用不着麻烦七爷。” 易安之抬脸笑了一下,竟让李珊有片刻的晃神,不得不说,他生的确实很好看,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里带着几丝孱弱,很容易让人对他放下戒备之心。 来时路上文氏也和李珊说了一些易安之的事,但文氏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似乎身有隐疾,面色里也常带着苍白,又想着他比李明还小一些,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能坐下来和她们对等的说话还能保持谦逊的态度,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已属不易。 这样想着,李珊心里还存留的气愤又消了大半,一直僵硬着的身子也稍稍松懈下来。 易安之将她的细微的动作纳入眼帘,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一下,浅笑道:“以夫人之能,在偏街窄巷里开一家小铺子实在是可惜了带着空间来穿越全文阅读。” 李珊闻言皱了下眉,她何尝不想把生意做大,可月子期间她已经仔细算过了,她的生产和刘康的伤花了不少钱,刘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了这番惊吓,在她月子期间也病了一回,眼下她手里的积蓄,勉强能把品香坊再开起来。 她愣神的工夫,易安之又接着说:“开门做生意,各种事情总能让人不胜其扰,文夫人觉得我这话说的可对?” 文氏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愣怔了一下才笑道:“的确是如此。大大小小的麻烦事,总让人防不胜防。李家妹子之前也不是没有防备,该打点的也都打点了,但还是被有些人惦记上了。可又不能因为这些事,生意就扔下不做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喝,总不能因为怕事就不做事了。” 她隐约明白了易安之想说什么,却也不把话挑明,但也隐晦的表达了自己也想开门做生意的意思。 留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和她一样把自己当透明人儿的贾管事,却发现他端着茶杯的姿势僵硬了几分。 是谁的话触动了他? 留兰来不及多想,又听易安之继续说:“的确如此,有些事如果能做在前面,能避免一些麻烦也是好的。”目光落在李珊手边的盒子上,“李夫人不肯接受赔偿,我还有另外一个法子,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留兰嘴角翘翘:前边的都是铺垫,终于切入正题了,她不禁拉长了耳朵,不想落下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七爷有话不妨直说。”文氏嘴角也动了动,隐隐含了笑意。 “我手中有一家铺面,离锦绣坊不远,可以互相照应,如果夫人有意,你我可以合作,我出铺面,您开店,至于如何分成,可以再仔细商议。”易安之干脆利落,直奔主题,声音顿了顿,又说:“本钱我也可以出一部分,分成不同罢了。” 李珊闻言愣住,文氏之前想到了一些,但也被易安之的直接惊了一下。她与易安之的接触也不多,仅有的几次留给她的印象,这个少年时温和的、含蓄的、迂回的,如此的直接果断,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珊思虑了片刻才笑道:“这的确是件大好的事,只是,怕是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撑不起那么大的店面来。” 易安之直接,她也不??拢?苯影鸦巴?靼桌锼怠?p>  易安之没有立刻接话,只把目光转向了文氏。 文氏心里有些吃惊,搬到镇上住的事,她只在那天夜里和白氏商量过,易安之再聪明,应该也不会猜到。而且她明白易家这样的人家的行事风格,既然与她合作,必然将她的事调查的很清楚,应该也知道她刚刚种下了一片果树,这番作为让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几年之内是不会离开梁石桥村了。 只是他这目光,又是何意? 不止文氏心惊,留兰也有些心惊,她也以为易安之猜到了文氏的意图,可她也是偷偷听到的,易安之怎么可能知道?但她置身事外,没有文氏那么紧张,转而想到易安之并不知道文氏的打算,但他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这样的表现,是易家培养的好吗? “文夫人送到芳桂斋的蜜枣和果脯,也能在别的地方卖吧?”易安之缓缓说出了心中的意图。 “七爷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解了。”文氏也恢复了温和的微笑,“蜜枣和果脯送到了芳桂斋,芳桂斋结给我银钱,再拿到哪里卖,都与我无关了。” 言下之意,易安之想把芳桂斋的蜜枣和果脯拿到上林镇来卖,她没意见,只是,李珊就挣不了这份钱了舌尖品大宋最新章节。 易安之轻轻摇头,“如果直接拿一些到镇上卖,可行?” 这意思,是不想经过芳桂斋? “自然可行,之前品香坊也有卖。”文氏不认为这些事易安之不知道,也就实话实说。 “如此甚好!”易安之突然一拊掌,虽然声音不大,但也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不如,我们三人合作,我出铺面,李夫人出点心,文夫人出果脯,可好?” 此言一出,他先因此神采飞扬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更明朗清俊了一些,也在这一瞬间,文氏和李珊才感觉到,他还只是一个少年,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易七爷。 留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易安之将“我们三人合作”咬的极重,她隐约咂摸出了点儿别的味道:是三人,而不是三方,此时的易安之并非代表易家,而只是代表他自己。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可易安之的话,很明显已经得到了文氏和李珊的赞同。三人又往深里谈了一些,只是各怀心思,各有各的打算,只不过文氏知道李珊的打算,李珊却不知道文氏的打算,她们两个也都不知道易安之的打算,如此说来,竟然是年纪最小的易安之最为深藏不露。 “不知两位夫人意下如何,如果觉得可行,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一下铺面。”易安之一时兴奋,终于压制不住的咳了出来,不断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的贾管事终于有了一些反映,抬头看了他一眼。 易安之摆摆手,止住了贾管事要说的话,端起茶喝了几口,顺顺气,只挑眉看向文氏和李珊。 一时猜不透易安之的真正用意,文氏心中略有些吃味,语气稍硬了一些,“这自然是好事,只是这事我也不能一人做主,还得和我家妹子商量一下,而且我们不在镇子上住,总有些不方便,也不好急于一时。” “哦。”易安之沉吟了片刻,才又说:“我所说的那间铺子,也和锦绣坊一般,带着一个二进的院子,虽不大,但也有几间屋子可以住,只不过挤一些。” 什么叫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留兰只觉得这好事儿一件连一件的,未免太顺利了些。她看向文氏,文氏也有些愣住了。 有铺面,有房子,每年至少能省下近二十两的租金,她原本便打算和李珊合作,现在只不过加了易安之,由两方合作变成了三方合作,只要前期把话说明白,把利益分割算清楚,签了契约,各自行事,也不会有太多麻烦。 易安之此举,可以说是消除了她最大的顾虑。可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怀疑易安之的用意了。易家可以是靠山,但也可能是深井,陷进去之后再想抽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留兰心里想的,却与文氏不同,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易安之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同他们合作,虽然借了易家的威名,但她隐约感觉他反而是想脱离开易家。 易安之接下来说的话里,也的确透露了这层意思,甚至直接说如果合作,他只做幕后,哪怕分成少一些。 傲娇少年想不依仗家族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留兰仗着自己年龄小,盯着易安之假以时日足以迷惑一众少女的俊脸,欣赏的津津有味。 年龄小其实也是有好处的。 *************************************** ------------ 第068章 绮思难消 接下来又谈了些细节,易安之和文氏、李珊三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留兰也在心里将三方做了一番权衡。 易安之不好说,他主动提出合作的真实意图究竟为何不得而知,但易家本来就是商家,即使他未曾受过专业训练,但他无疑是个聪明人,耳熏目染也该具备敏锐的商业触觉,李珊能把小小一个点心铺子经营到因生意红火招人嫉恨,会入了他的眼,也不奇怪。至于文氏和白氏,即便是易安之亲口说并不觉得她们不是不凡之辈,留兰都会“切”他一声,表示不信。 有易家做后台,文氏和白氏的担忧消除了,李珊扩大经营的计划也实现了,依留兰的看法,她们应该会同意易安之的提议。 留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冲了冲嘴里的点心渣,她这一通吃,连中午饭都省了。 不过锦绣坊的茶可是好茶。 茶是前世外公的心头好,留兰成日里听他叨念茶经,对茶仍停留在肤浅的层面上,但并不影响她判定锦绣坊的茶的确是好茶,单看杯中沉浮的茶叶,芽叶成朵,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茶汤随着茶叶的沉浮徐徐展色,茶香也随之从水中散溢出来。 只是易安之手中的茶似乎与她们喝的不同,留兰隔得远,看不到茶色,也闻不到茶香,不同在哪里也说不上来,只是因为小罗每回都是单独为他添茶才有这样的怀疑。 这样的怀疑真的很没道理,也很无聊。留兰撇撇嘴小小的鄙视了自己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已起身告别的文氏身后。 易安之含笑的目光瞥了留兰一眼,这小丫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却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似乎对会谈的内容很感兴趣,甚至,给他一种感觉:她分明置身其中,却仿佛游离在外,分明是旁观者的姿态,却又像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让他好看的眉峰微蹙,但瞬间又舒展开来:不过是七八岁的小丫头,说不定连谈话的内容都听不懂,不过是他因为她的神情灵动,产生了幻觉罢了。 已经过了正午,锦绣坊的绣娘和伙计都等着开饭了。一直不吭声的贾管事终于开了口,要请她们到镇上最好的酒楼得福楼吃饭,李珊隐晦的提及要回家给儿子喂奶,执意回绝了喜良缘全文阅读。 贾管事只好将三人送出了门外,易安之的脚步却止在了门内,立在了门后的暗影里,留兰出门后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他的一角衣袍随着他停下的脚步慢慢落下。 既然送了,又不送出门,这个少年,可真有点儿意思。 留兰心中暗笑,却忘了她还不是留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易安之这个年纪,懵懵懂懂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贾管事望着文氏三人的背影,愣怔了片刻,才回转身走到易安之身边,“七爷――” 易安之握手成拳抵在嘴边,一阵轻咳止住了贾管事要说的话,“让人摆饭吧,饭后你再随我去看看余掌柜。” “七爷还是先歇一阵吧。”贾管事撇开旁的心思,单纯关心起易安之的身体。 “不妨事,怎么好耽搁了老祖宗吩咐的事。”易安之的目光闪烁,隐了一层看不分明的涵义,“一个半时辰的车程,歇了一个上午,也该差不多了,要不,以后还怎么能出门?” 贾管事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的嘲讽,愣怔在了当地,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话他应该说出来的,说出来,他才能置身事外,不会受牵连,可看着易安之眉宇间的憔悴与黯淡,他又不忍心说。 一道身影闪进门内,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直冲着易安之的方向跌了过去。 易安之神情微恼,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侧了侧身,那人便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直直的往地上跌去。 “啊――” 伴随着一声娇呼,离易安之几步之遥的贾管事已经到了跟前,单手扳住那人的肩膀,一甩手,娇小的身影转了个方向,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小罗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里,嘴大张着像塞了个鸡蛋。 姑丈还好说,虽然身形单薄看上去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际上并不瘦弱,反而是每日清晨都会打一套看不出什么套路的拳法,手上的气力也的确是连一个大男人都能扳倒,可七爷是怎么做到的?还是事情发生的突然,他看晃眼了。 跌坐在地上的娇小女子贝齿紧咬着唇,硬是忍下了痛呼,看着易安之脚下未停的往门外走去,慌忙出声:“七…七爷,郑妈妈着采薇出去买东西,走的急了些,冲撞了七爷,还请七爷责罚。” 易安之恍若未闻,脚下也依然不曾停顿,缓步走出了门,只留下几声轻咳。采薇痴迷的目光,也只能看着他的衣衫渐渐飘远了。 贾管事盯了采薇一眼,目光冰冷,采薇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让你们管事过来见我!” 采薇猛地抬头,脸上闪过几丝慌乱,却一句话都没敢说,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的离开了。 小罗原想扶她一把,但看到姑丈冷如寒冰的脸色,缩了缩肩膀,悄悄的退到了柜台后面。 锦绣坊原来的绣娘,差不多都被原来的孙管事带走了,剩下的几个,后来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现在的二十多个绣娘,只有五个是从易家府中的绣娘里挑选过来的,剩下的都是从镇上招来的,每日一早按时来上工,傍晚下工即可归家。 采薇便是五个从易家出来的绣娘中的一个,而且可以说是最出色的一个,贾管事还是很赏识她的,可是赏识并不能挡住他的怒火。 易家大大小小的管事有几十个,他贾管事只能淹没其中,靠着不懈的努力才能得到主家的青眼女王花。但在锦绣坊,他却是最高领导,他即便是有怒火,也不会冲一个小小的绣娘发作,而绣娘的管事郑婆子,只能代替采薇承受他的怒火。 可即使无辜承受了怒火,郑绣娘也只能生受着,可她心中的火气也在噌噌的上涨,恨不能即时把采薇揪过来,问问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锦绣坊有前后两个门,前门生意往来,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绣娘也只能从后门出入,不可随意到前堂走动。一来避免影响生意,二来后堂的绣娘大多是镇上的,少不了抛头露面,但在前堂乱晃,让人看着总归是不好。 采薇自恃聪明,又依仗她的喜爱,拿她当借口也就罢了,如此拙劣的手段,当七爷和贾管事都是傻子不成? 郑绣娘恨得咬牙切齿,可走回后堂绣娘做工的屋子,碰上各式的眼神,也只能给自己浇一头凉水,冷静下来:她多少是个管事,而且她自认是个爱才的人,采薇在她从青州城带过来的五个绣娘中,手艺算最好的,她平日里对她也多有纵容,原本就有人不满,总不能让一屋子人看了笑话去。 深深的盯了一眼采薇,如果眼神有质,采薇已被她的目光刮下了一层脸皮。 采薇心虚的低了头,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意图躲过郑绣娘的目光。心里又委屈的很,她想了一个上午的好主意,七爷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可贾管事也犯不着为这么点儿小事就发飙啊。 郑绣娘如刀的目光绞着采薇,在众人都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却扯了扯嘴角,用平日里聊家常的语气同身边的包绣娘说起话来,“上回你说的那个邻居的儿子,可找上媳妇了?” 包绣娘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愣住了,被靠坐在一起的绣娘碰了碰胳膊,才回过神来回话:“还没呢,前段日子倒是听说他姑姑给说了一个,打听了一下说是个暴脾气的,也没能成。” “那你回头帮着过去问问吧。” 郑绣娘此言一出,包绣娘还没能反应过来,采薇先跳起来了,“你不能这么做!” 包绣娘的那个邻居相中了采薇,想为她儿子求娶,采薇不乐意,借郑绣娘的口回绝了。 郑绣娘看都不看她一眼,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了下来,捻起了针线,“自己做下的错事,别指望别人会替你承担。”声音虽淡,但也能听出来心里强压着火气。 采薇平日里觉着自己相貌好,手艺好,性情也不错,郑绣娘喜欢她,前院儿的那些伙计也都捧着她,又不觉得她今日做的事错了,登时被郑绣娘“不屑与你解释”的态度激怒了,“我哪里做错了?七爷也没说我错,也没说要打发我走!” “七爷怎么会与你说话?” 郑绣娘轻飘飘地扔出一句话,对采薇却不啻五雷轰顶。 七爷不屑于与她说话。虽然心底里不想承认,可这却是事实。她只听说七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待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可七爷看都不看她一眼。 “也没说打发你走啊,嫁了人不也能在这儿做事吗?在这里的可不止有嫁了人,还有生了孩子的呢。”一个姓黄的绣娘一向看不惯采薇自恃青州城里来的,不把她们这些镇上的绣娘看在眼里,看到采薇目瞪口呆的样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 二更到,本周首页强推,理应双更,可牧之一直在加班,加班,双更这事儿,难度较大,但是,即使吐血也必须双更,o(n_n)o~【点击】、【推荐】、【收藏】,都砸过来吧,压力积压到极限说不定会爆发呢~~~~咕~~b ------------ 第069章 不留麻烦 黄绣娘话一出口,几个与她同样心思的绣娘也跟着嬉笑起来。 “可不就是,史绣娘都大着肚子呢,这不也能来做工。” “哎呀,我都想让我闺女一起来,她也十四了,可惜咱们这儿不缺人了。” “包绣娘,这回你这媒人礼少不了了,怎么说也得一爿猪肉,五斤鸡蛋吧!” “可不是呢,那户人家可不是小气的……” ………… 各种风凉话传到采薇耳朵里,连和她一起从青州城里来的四个绣娘都在里边搭腔,调笑,可她连生气的时间都没有,审时度势,贾管事那里从不容情,与郑绣娘交恶对她也是不利,只好扑倒在郑绣娘面前声泪俱下。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您,不要打发我走,不要让我嫁人……” 她怎么能嫁到这么个小镇子上呢?被派到这儿来做事她都万分的不情愿,怎么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么个小地方?要真嫁在这儿,那些荣华富贵可就从此离了她去了。 郑绣娘不动声色的任她扯着自己的衣裙,“我又不是你的爹娘,哪能做你的主呢?不如你去寻了贾管事,听他怎么安排。” 采薇一时忘了哭叫,郑绣娘不是她的爹娘不会做她的主,可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她的亲事她的父母做不了主,只能是主家做主。在锦绣坊,贾管事是代表着主家的,可贾管事连话都不屑于同她说,她怎么敢去寻他? 负责采买的伙计送了绣线过来,碰上一屋子的糟乱,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该是该退。 郑绣娘推开采薇的手,亲自迎上去接了绣线,“劳烦给贾管事递句话,采薇姑娘这里等着她做主呢腹黑总裁盛宠妻最新章节。” 那伙计刚从外边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采薇平日里也常跟他们这些伙计说笑,此时却扑在郑绣娘面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还真当是她受了委屈等着贾管事给做主呢,颠颠儿的跑去前堂传话去了。 采薇来不及叫住传话的伙计,想着方才贾管事千年寒冰般的脸色和语气,心底的恐惧泛上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没了主意,屋子里的人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很快那伙计便又跑了回来,未免被贾管事的火气烧成灰烬,他来时跑的比去时都快,看向采薇的眼神却充满了怨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今儿可倒了霉了。 “贾管事说了,姚姨娘那边儿正好要送几个丫头去,采薇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算可造之材,今儿就收拾东西,去姚姨娘那里去吧。” 采薇一听,只当是自己因祸得福了,利索的站了起来。 她出身贫苦,心气儿却高,受不了衣服都摞着补丁穿的苦日子,宁可自卖自身给人当丫鬟,自恃相貌姣好,被主子看上,没有当主母的命,也能当个姨娘,也能过上被人伺候着的好日子。可阴差阳错竟然当了绣娘,在易家待了半年,却只能在绣娘住的小院儿里做活,连一个主子的面儿都没碰上。只能卯足了劲儿学绣活,指望着出了彩儿被主家另眼相看。可没想到竟然被派到这么个小镇子上来,更难引起主子的注意了。 锦绣坊是易四奶奶的陪嫁,易四爷却从没来过,七爷倒来过几趟,可她也没机会碰上面。她当然知道绣娘不能上前边儿去,可七爷不会来后边,她不去前边儿怎么能和他碰上面? 七爷的好相貌、好脾气,尤其是他还没有成亲,这些都在心里边鼓动着她,终于让她鼓起勇气,跑到前堂,满脑子只想着七爷怜香惜玉的扶起了她,与她含羞带嗔的目光交会,自此便对她念念不忘,把她接了回去,自然就不会有人追究她犯得小错儿了。 事情虽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七爷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再笨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了,好在没有了七爷,还有姨娘。虽然她从来没听说过姚姨娘,可在姨娘身边,碰上主子的机会岂不多得是。 当下采薇活儿也不做了,乐颠颠的回屋收拾了东西,上了外头雇来的马车,带着满心的希望离开了。 郑绣娘看着采薇兴高采烈的神色,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住在镇上的绣娘不可能知道易家的事,跟着她从青州城过来的五个绣娘进易家的时日都不长,也不知道姚姨娘的事,可郑绣娘在易家做了十多年,虽然一直住在绣娘的小院里,也不了解太多的事,可当年姚姨娘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想不知道都难。 姚姨娘是易家老太爷的外甥女,她生母去世的早,又为继母所不容,易老太爷怜她身世可怜,把她接到易家住着。她却看上了已经娶妻生子的大老爷易伯襄,宁肯嫁给他做妾,为了争宠,可谓是使尽了手段,可惜易大老爷并不是贪恋女色的人,反而经常因为生意奔波在外。 姚姨娘心中怨怼无处发泄,仗着易老太爷对她的怜爱,经常闹得家宅不宁,后来竟然故意把易家二少爷易虚之推进了水里,四岁的小娃儿差点儿丢了性命。易虚之虽是庶出,但也是易家的子孙,易老太爷一气之下,把姚姨娘打发到别庄上。 姚姨娘有万般不好,却有一样让人不得不说好,她做得一手好绣活。易大太太向易老夫人进言,每隔几年,都会买几个小丫头送到别庄上让姚姨娘调教,调教好了再接回来为易家所用,多被当做礼物送人或卖给绣坊做绣娘。 姚姨娘那样的脾性,采薇这一去,岂能落到好处。郑绣娘想到贾管事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下更是明白,只要易家老祖宗还在一天,易七爷是不容人觊觎的盛世庶女全文阅读。 到傍晚下了工,镇上的绣娘陆续走了,郑绣娘又把剩下的四个绣娘叫到面前敲打了一番。她这大半生都是在易家过的,已经过惯了安稳的日子,也不想剩下的日子有什么变故,不能让手底下的人给她惹上麻烦。 彼时留兰和文氏已经回到了家。 中午从锦绣坊回到刘家,李珊张罗着吃了午饭,又和文氏商量了一番。文氏也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两人也达成了共识:与易安之的合作不是不可行,但还得等一些时日,再摸一摸他的真实意图才行。 进了家门,小留念已经不闹了,看到文氏,伸手咿咿呀呀的让她抱。 文氏接过小留念,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吃多了,肚子胀,又说不出来,还不就是哭嘛!这一天可被她折腾的不轻。”白氏摇头苦笑,“昨儿晚上吃了两回米粉,今儿早上我又惦记着出门,忘了这一茬,又喂了半碗鸡蛋羹,可不就撑着了,这一天,给她什么都不吃了,只喝了一回奶,文泽留白两个陪着玩闹了一会儿,这不好了。” 留兰无语:原来是米粉吃多了积食了。 米粉对小宝宝来说,虽然有营养,但也不好消化。她也是在小留念六个月的时候,才出主意做了米粉给她吃,也是由少到多,逐量添加的。小留念前一天晚上多吃了一回米粉,估计还没消化完,早晨又吃鸡蛋,才消化不良的。 小留念在文氏怀里玩了一会儿,又扑腾着让留兰抱,上来就啃了她一脸口水。留兰的小脸也娇嫩的很,被她米粒般的小牙啃得还有些隐隐作痛。 看来该给她添加别的吃食了。婴儿面条,蔬菜的还是水果的都很不错。 前世留兰只见过小舅妈照顾小外甥,那才叫无微不至。在她这里也只是照葫芦画瓢,拉着文清不断的实验才能行。好在文清为了留念什么都肯做,不只是她,包括留兰在内,为了小留念,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文氏拉着白氏进了里屋商量,文清也问留兰:“你们今儿去谈的什么?” 留兰眨眨眼睛,故意露出几丝伤心的神色来,“姐,我们可能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 文清明显一愣,“怎么这么说?” “文姨打算到镇上开铺子做生意……” 留兰一边说,一边盯着文清,仔细看她的神色。从刚开始的茫然,到接下来的不舍,再到犹豫、纠结、坚定,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等她把话说完,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留兰一时也猜不透,文清对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在哪儿住都是一样,反正地里种的都是果树,也不用天天看着,离的也不远,而且在镇子上住买东西也方便些。”文清的语气淡淡的,实在听不出她的情绪。 未免也太成熟了些吧? 留兰不由起了坏心,故意说:“可是我喜欢这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还有栀子花、玫瑰花、蔷薇花、鸳鸯藤,有豇豆、豌豆、长豆角,还能养鸡……” 留兰掰着手指头数一样,文清就愣一下,留兰才知道她也是不舍的,只不过更容易接受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如果说现在的生活不好,她也许会期盼着改变,可现在他们过得很好,必然要为可能会改变的生活担忧。 **************************** 牧之最近工作压力大,有亲们的支持和鼓励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推荐】、【收藏】、多多益善啊~~~ ------------ 第070章 制酸梅汤 在炎炎烈日之下奔波了一整天,终于回来了,赶紧上文~~~ **************************** 白氏听文氏讲了易安之的计划,对他的意图也是不解,而且也觉得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即便是早有了这样的打算,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倒不是不相信易安之。 李珊原本也盘算着出了月子,便着手准备再把品香坊开起来,被易安之横里插了这么一扛子,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抱着孩子来过两回,文氏也只能让她耐心的等上几日再说。 只是在三人意料之外的,本应该着急的易安之却半点儿着急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一直不曾让人来催问过,这下子三人更猜不透他的意图了。 留兰反而保持了旁观者的淡定,这事儿在她看来,十有八九是成了。文氏白氏虽然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但已经开始做搬家的准备,时不时的讨论一些细节,针对搬家后可能会遗留的问题商量对策。 搬家的事虽然还没有明着说,但文氏白氏商量的时候也没避着几个小的,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几个人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各有不同。 留兰当然是乐见其成,跃跃欲试地准备向她的理想迈出一大步,并且已经着手制定计划,意图大展手脚,抢占绝对的主动权。 文清的情绪却有些低落,虽然她也没说什么,但会在做绣活的时候茫然出神,在留兰看来已经是很严重了,感觉她好像有什么心事,问她,却又只是笑笑说没什么,只不过在这里住习惯了,有些不舍。 文泽留白则根本没把这事儿当事儿,照旧是吃饱饭一抹嘴就蹿,跟着梁怀谷在已经枝叶繁茂的果园子里瞎折腾。文氏白氏觉着他俩很快就被送进学堂了,也由着他们闹,当是最后的快乐童年了舌尖品大宋。 留白也还罢了,毕竟年纪还小,留兰每日里看着文泽没心没肺的样子,总有种无力感,越觉得让他正儿八经的跟着先生读几年书是非常好的决定,否则一直让他这么小白下去,前途堪忧啊。 但留兰也笃定,文氏百分之二百不会让他继续小白下去,而且文泽虽然小事上装傻充愣,大事上可从来不含糊,前阵子摘梅果的事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有了梁怀谷的精心照料,今年的梅果产量明显比去年高。而且在去年的经验指导下,留兰适时地安排了采摘,并做好了统筹安排,具体实施便由文泽总负责。 文泽严格按照留兰的指令,将他平日里的玩伴组织起来,组建了一支采摘队伍,并进行了细致的分工安排。每两个人一组,每组负责一棵树,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交替作业,保质保量的采摘梅果。工钱按篮子计算,每篮四文,两人各两文,工作结束,每人再奖励一把竹剑,乐的一帮身量都大过文泽的小子将他视为了老大。 当然工钱是文氏赞助的,她开始只当是主意是文泽出的,一百多文工钱当是鼓励他,又省了她和白氏的工夫。后来知道了,才戳着留兰的额头一顿笑骂。 竹剑是梁恩民友情提供的,他的手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比起他爹梁怀全的扎实稳重,手艺精湛,他更偏向于捣鼓新奇的东西,留兰偶尔能给他一些好的想法,他对留兰自然也是有求必应。 资源的有效整合,已经在留兰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只等着假以时日,茁壮成长了。 有了去年的经验,留兰在处理梅果的时候也有了条理。去年腌制的话梅和熏制的乌梅品相、口感都和记忆里差不多,但所费的时日太久,尤其是乌梅,刚熏上的时候还能隔几日看一下,后来都忘到脑后了。梅果脯虽然好吃,与话梅和乌梅相比,保存的时日又短一些。 留兰做话梅和乌梅,并不是贪吃,而是另有打算。去年的梅果分了些鲜果子,又分着做了梅果脯、梅子酱和梅子酒,做成话梅和乌梅的都不到三分之一。做好之后文氏也没拿去卖,只分了一些给了李珊和几家亲近些的村邻,剩下的好好留起来,给留兰几个当零嘴吃了。今年留兰不打算做梅果脯了,只拣出果皮受伤的做成了梅子酱,其余的一分为二,仍然做话梅和乌梅。 话梅依然是按老法子腌制后自然晾晒,乌梅留兰决定试一下她印象中的法子。挑着两斤个头差不多的鲜梅果在文氏的烘房里做实验,反复烘烤至梅果肉起了皱缩,可颜色却不是黑色,失望之下打算换回原来的法子,可是没想到放置了三四天,颜色竟然又变黑了。兴奋过后,又将剩下的梅果做成了乌梅。当然是费了不少功夫,连续七八天都没能好好睡觉,还在翻动梅果的时候把手烫伤了,好在文氏白氏惦念着搬家的事,文清心不在焉,由着她折腾。 拈着一颗颗品相、口感都属上佳的乌梅,留兰意犹未尽,看着天上热情似火的太阳,狡猾的笑了笑,又开始折腾起来。 去年切片晒干后存下的红果干还有一些,冰糖也是现成的,以前做的时候还会从外公的药柜里捏一小撮甘草,如今原料不足,也不妨碍口味。乌梅和红果干洗净了先泡一会儿,然后加水,上火,煮煮煮煮煮! “大热天的,你窝在厨房里干啥?”文清终于发现留兰转移了战场。 留兰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文清嗔她一眼,不等再说什么,文泽一头扎了进来,“姐,这么早就做饭啊?” “哪里是做饭,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文清没好气的推开他,拉过跟在他身后的留白帮他擦汗,“这么热的天,你还带着留白瞎跑,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文泽嘿嘿傻笑,端着凉开水猛灌一气,大叫一声:“爽!” 留兰眼睛一亮,“还有更爽的呢,快,去河里抬桶水来带着空间来穿越全文阅读。” “抬水干嘛,水缸里不是还有水吗?” 文泽抽抽鼻子,觉得香气特殊,伸手去掀锅盖,被留兰毫不留情的拍掉,“哎呀,让你去你就去嘛,锅里边可是好东西,你不去就不给你吃了。” 文泽一听说有好吃的,出门捞了只水桶,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留白也想跟着,被文清拉住了,端了凉开水给他喝。 “留着点儿肚子,一会儿有好喝的。”留兰拍拍留白的小肚皮。 “刚才你说是好吃的。”留白护着自个儿的小肚皮,大眼睛转呀转的,并不像文泽,整一个吃货,一听见有好吃的就没了原则。 留兰毫不客气的唾弃他,却忘了自个儿也是吃货一枚,拎过一只白瓷水壶,掰着留白的小脑袋向后转,“去,刷干净。” “哦。”留白乖乖从命。 留兰满足的眯上了眼睛:有哥哥打水,有弟弟刷水壶,这日子过的,舒坦啊。 等留兰的美味出锅,文泽也回来了,水桶里也装满了水,只不过是拎在梁怀谷手里的。 留兰将装了“美味”的水壶浸在冰凉的河水里,小心的拎着防止凉水倒灌进壶里,又吩咐文泽拿了几只碗摆在栀子树下的桌子上。 “你故弄什么玄虚?还不快让我们看看!”文清对水壶里的美味存有怀疑态度,实在不怪她,这还是留兰第一次亲自动手,以前她都是动动嘴让别人忙活的说。 “马上就好。想品尝美味,就得有耐心啊!”留兰提出水罐,伸手摸了摸外壁,虽然不怎么满意,但也勉强可以了,“好了,来,尝一尝。” 琥珀色的液体倒进碗里,文泽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忍不住裂开了嘴,“呀!酸的!” 文清听说是酸的,怀疑的神色更明显了,也端起来尝了一小口,接着又一小口,再一大口,“嗯,是有些酸,但也带着甜味儿,还蛮好喝的。” 留白也尝了尝,酸得皱了皱眉,但还是把一整碗都喝了,“酸酸的,凉凉的,比绿豆汤好喝。” 留兰狗腿的端起一碗递到一直很淡定的梁怀谷面前,“谷子哥,你尝尝。” 梁怀谷用的是一饮而尽的方式,一仰脖子,一碗下肚,只给了两个字:“好喝!” 留兰却感觉他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但初次实验能得到一致好评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尝了尝,虽然与以前的口感有些差距,但总起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冰镇的就堪称完美了。 早知道去年冬天存下点儿冰啊,初次穿越经验不足,没能做到未雨绸缪,日后谨记改进。 “这到底是什么?你用梅子做的?”几个人属文清聪明心细有经验。 “对!”留兰用力点头送上赞许的目光。 “怎么还有红果子呢?”文泽头回观察仔细,“梅子本来就酸,你还加红果子,那不是更酸了,不加好。” 倒是中肯的意见,可惜,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加红果子就不是这个味儿了,还可以加甘草、桂花、陈皮、薄荷,都不是一样的味儿。”留兰摇头晃脑的说着,自己先回味起来。 ------------ 第071章 打起来了 “你说这叫酸梅汤?”文清若有所思。 “对!”留兰点头。 “用冰镇凉了更好喝?”文泽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想象着喝冰镇酸梅汤的爽快淋漓。 “对!”留兰再点头。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文清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呃……” 留兰不敢再点头了,一时兴起就出手了,没提前想好说辞,连装傻充愣都用不上了。 “文泽!留白!文泽!文泽……” 留兰正在绞尽脑汁的时候,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俩大呼小叫的闯了进来,照样是弟弟梁恩康跑在前面,端起桌上的酸梅汤一阵猛灌,咂摸咂摸嘴,“什么水,这么酸!” “哎呀,你先别喝水了!”梁恩平跑的吭哧吭哧的,抓住梁怀谷的衣服就往外拽,“谷子叔,你快去,快去……” 留兰不合时宜的纠结了:谷子叔?那她不成了姑姑了? 梁恩平大喘一口气,“…打…打起来了…” 梁怀谷只皱了皱眉,“谁打起来了?” 留兰也不以为意,村里打架的还少吗,三天不打不热闹。 “恩娟娘和她哥哥。”事实证明梁恩康比他哥哥机灵多了,就多喝了碗酸梅汤,说话不带喘的。 什么?! 留兰瞪大了眼。文清也瞪大了眼,文泽留白已经跟着梁恩平、梁恩康往外跑了。 如果不是关系到梁恩娟,文清留兰绝对不会跑去凑热闹。 梁恩娟的两对哥嫂,从来就不是消停的主儿,不是一对一的捉对打,就是二对二的混合打,关起门来打得多,打到街上的次数也不少,村里人都见怪不怪了。可梁恩娟的娘能与两个继子打起来,几率不会高于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呃……因为震惊,留兰有些思维混乱了。 跑到事发现场梁恩娟家的门口,差不多全村的人都到了,族长梁润田在,村里的几个老人都在,连去年冬里身体不好一直在家没出门的五奶奶都被孙子媳妇搀了来,梁恩娟的邻居梁怀栋从自家搬了张椅子出来给老太太坐着风云人生。 有梁恩康他们在前边开路,留兰很容易的钻进了人圈,文氏白氏竟然也在,白氏怀里还抱着小留念,小丫头瞪着眼睛看着跳着脚大骂的梁恩娟的大嫂刁氏,竟然不觉得害怕。 文氏白氏先前是去梁怀全家和他们说一声搬家的打算,听说出了事也跟着过来了。 白氏看到文清,招招手让她上前,让她先把小留念带回去。 文清担心梁恩娟,接过留念并没有离开,远远的站开了,听着里边梁恩娟的哭声,心里难受的厉害。 有村里的老人在,梁恩娟的大哥梁恩富、梁恩才多少还顾着面子,嘴里虽然骂骂咧咧的,但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刁氏却不管不顾的,被几个年轻媳妇拉住了,还扯着嗓子大骂,一连串的污人耳朵的脏字从她嘴里冒出来不带停顿的,反而她的二嫂站在一边儿,倒像是没事人一般。 “都别给我吵吵了!”五奶奶终于发威了,一声怒喝之后却激烈的咳了起来,身旁的孙媳妇赶紧给她拍背顺气。 五奶奶顺过气来,转向梁恩娟的娘田氏,换了慈眉善目的模样,“人老了,也糊涂了,你再给我说说,怎么着要分家呢?” 分家?! 留兰看向佝偻着背几乎伏在地上、顾氏在一旁拉都拉不起来的田氏,她不是最怕分家吗?梁恩娟在家受的委屈,不都是怕两个哥哥扔下她们母女不管吗?怎么会主动提出分家。 田氏抑制不住的哆嗦着,拉着梁恩娟跪倒在五奶奶面前,“五奶奶,我们娟儿是个好孩子,您得给她做主啊,不分家,我们娘俩儿就没有活路了……” “分分分,分什么家!你想死是不是!”梁恩富指着田氏大骂。 田氏平日里被他骂惯了,也忍不住把身子往后缩了缩,却又硬挺起来,把梁恩娟护在了身后。 “吵吵啥,让你说话了吗?再吵吵我大耳瓜子呼你!” 在留兰的印象里一直很温和的小老头梁润田也怒气冲天,梁恩富兄弟不善待田氏母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然看不过去,可这总归是别人的家事,他是族长也不能多说什么,但今儿都闹到他面前了,他再不发话当他是摆设呢。 “你说说,好好的怎么就没活路了呢?”五奶奶继续问田氏,“我耳朵听不大见了,你大点儿声说。” “他们,他们要把娟儿送到柿子坳去!” “什么?柿子坳!?” 人群中大部分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留兰也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柿子坳,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她不仅会倒吸凉气,还想指着梁恩娟的两个哥哥的鼻子大骂,虽然她从来没骂过人,但遇上这样的人渣,还真想试试骂人会不会真的很痛快。 留兰只是听山里出来的李氏提起过柿子坳。柿子坳里住了十来户人家,但都是在山地上平出块地来建了房子,而且各家之间隔得老远,真正的见面容易,说话难。柿子坳里别的不长只长柿子,柿子坳里的柿子也都长在山壁上,经常有人摘柿子的时候摔死在山下。 柿子坳里的人家能搬出来的都搬出来了,搬出来要饭都比在里边强。还留在坳里的,大都是家里有老弱病残,连走都走不出来的。再听田氏一说,梁恩娟的两个哥哥给她找的人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鳏夫,还是一个摔断了一条腿的鳏夫。 梁恩富想把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柿子坳的瘸腿的鳏夫,竟然是连彩礼都不要的。这样天方夜谭的事,却是当着全村的面说出来的事实舌尖品大宋。那个鳏夫,有个十三岁的女儿,而梁恩富的独子才十岁,却是个傻子,逢人只会说一句话:你家养小鸡了吗? 梁恩富是要用梁恩娟为他的傻儿子换个童养媳。 田氏的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看着梁恩富夫妻的目光,都有些愤怒了。而且五奶奶让田氏声音大些,她声音虽不大,还带着颤音,外围的听不大清楚,但很快她的话便传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耳朵里。 顿时指责声四起,刁氏还想跳脚,但看看四周激愤的人群,张了张嘴没敢出声,缩回了脑袋。梁恩富却恼羞成怒,“嫁到柿子坳怎么了,赔钱货嫁给谁不是嫁!我养她十来年是让她吃白饭的!” “你胡说!”留兰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算她孤陋寡闻,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恩娟姐才不是吃白饭的!她一个月能做二十多个香囊,一个香囊十文钱,一个月二百多文,你还说她吃白饭!” 她敢说,敢大声说,是因为她知道,在梁石桥村,一个月能有二百多文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小康水平了。更何况一个小姑娘。 留兰使劲抓着梁恩娟的手不让她挣脱,“你看看她手上的针眼,看看她眼里的红血丝,别告诉我你眼瞎看不见!” “留兰,别说了…”梁恩娟害怕的看着暴怒的大哥,悲泣着哀求。 “说,为什么不说!”梁恩婷离梁恩娟最近,看着她的样子,又气又怒,也忍不住滚下泪来,“你能跟我说,怎么不能跟大家伙说,说说他们平日里都是怎么待你们娘俩的!吃的猪狗不如,穿的都是他们不要的,天天没白没黑的干活,你们得了什么好儿了?那个傻子都十岁了,还是你天天给他把屎把尿的,有他这么当哥哥的吗?你现在不说,不说让他们把你送到柿子坳去,你当你娘还能活……” 梁恩婷越说越气,越说越怒,噼里啪啦把平日里梁恩娟向她哭诉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她说的又快又急,在场的却个个听得清楚,愤怒的目光有形有质,扎在梁恩富身上,不由怒火冲脑,抬起胳膊狠狠的向梁恩婷抡过来。 一只强有力的手横里伸出来挡住了他的胳膊,梁怀谷野兽一般狠冷的眼神,迫得梁恩富恨恨的转过了头。 离得稍远一些的梁恩民挥着拳头跳了出来,“你还想打人,你不看看她是谁,她是我妹妹,从小到大没人敢碰她一指头,你要敢打她,我撕了你!” 梁恩婷与梁恩娟,同样有长兄在上,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嗡嗡的指责声几乎要把梁恩富淹没了,但梁怀谷、梁恩民立在面前,梁怀谷还紧紧钳着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求求您了,五奶奶,不分家,我们娘俩儿都没法活了……”田氏伏在地上,不停的向五奶奶和几位老人磕头。 五奶奶连忙示意田氏身边的顾氏把她拉住,叹了口气,“不是我给你做主,分了家,你们娘俩儿怎么活啊……” “不分家,她们也活不了。”梁怀谷瓮声瓮气的说了句。 梁怀谷光棍一个,平时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敢说的,别人不一定敢说,可他又是个不善言辞的,只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在场的人,虽然气愤,却也不好说什么,梁恩富是个混的,即便是不怕得罪他,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事。 ******************************** 牧之不遗余力,继续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今天又将是异常忙碌的一天,还要抽空把二更码出来,给点儿动力,让牧之满血复活吧~~~ ------------ 第072章 分家分家 田氏只是一味的哭求,留兰也没想到,这个软弱可欺、心惊胆战过了大半辈子的女人,会为了女儿豁出去。分了家,母女俩可能连个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可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如果是她遇上不好的事,不说白氏,怕是文氏也会为她豁出命去吧。 这便是母亲。 除了梁怀谷开了口,其他人虽然议论纷纷,但也都站出来说话。这事儿也着实为难,且不说会得罪人的话,各家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自家门前雪都扫不净,哪还能顾得上别人家的瓦上霜。是鼓励田氏母女分了家无处容身、三餐不继,还是劝他们忍气吞声、苟且偷生,都不好说话。 “既然已经这样了,这日子也不好再一块过下去了,分了就分了吧。” 文氏突然开了口,众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自从沈子林离世后,这一家人虽不说深居简出,但也从来不参与村里的大小纠纷,今儿这是怎么了? 文氏却神情平静,语气也平淡,似乎并没有听到方才让人震怒的不平之事,也无视梁恩富瞪过来的要杀人的目光,总归他们很快就离开这里了,梁恩富即便是记恨,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如果还要继续在这儿住下去,为了一家大小,她再气愤,或许都不会开这个口。 原本该藏着掖着的丑事闹开了,梁恩富也不好再用妹妹给傻儿子换童养媳,可分家是丢面子的事,他虽然名声不好,也不愿意一辈子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他的媳妇也慌了,他们夫妻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便是觉得梁恩娟母女软弱可欺,只会忍气吞声认了命,却没想到田氏会把事情闹开,还提出要分家。要真闹得分了家,他们夫妻还好说,顶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几句,可他们除了有个傻儿子,还有个七岁的女儿呢,梁恩娟真给她儿子换不来童养媳,还能用女儿的彩礼给傻儿子买个媳妇呢。 她想着自己的女儿可以多多的给她挣彩礼,换了小姑子,却能狠心把她往火坑里推。甚至想不到,不管分不分家,这一辈子的骂名,他们夫妻是背定了。 “哎!”五奶奶叹了口气,仰起头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真分了家,你们娘俩儿连今晚上住的地儿都没有啊!” “住我家。”梁怀谷又开口了。 梁恩富再暴怒,也只能恶狠狠的盯着他咬自己的牙齿。 人群中一静,接着又开始嗡嗡嗡。 留兰虽听不分明,但自认为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电影大亨。 梁怀谷一年四季有三季住在坡上的草棚里,他那房子虽然破旧,但正屋去年冬天修葺过,比起梁恩娟母女在家住的破厢房,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梁恩富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想走可以,一根柴火你都休想带走。” 族长梁润田瞪了他一眼,刚要开口,梁恩娟抹了一把泪,冰冷的眼神让梁恩富感到了一丝不自在,“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要,从此以后,我和娘就是死了,也与你们无关!” 留兰不禁想要为她拍手叫个好。田氏为了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梁恩娟如果还继续软弱下去,日后还是会被人欺负。只有她自己站起来了,才能改变她的命运。 “这可是你说的……”刁氏生怕梁恩娟要回她做香囊挣的钱,尖锐的喊了一嗓子,却被自家男人的怒视卡住了脖子。 梁恩富原本想逼着田氏母女留下来,如果他真的连件衣服都不让她们带走,母女俩还不得饿死,也只好乖乖留下来。别的不说,如留兰所说,梁恩娟每月做香囊挣的钱,即便是两家平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说田氏,还不是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他们。 留兰看到梁恩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转个不停,略一琢磨,也想到了他在想什么,拉拉梁恩娟的衣角,让她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梁恩娟不解地看她,留兰冲她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句“放心吧。” 梁恩娟扶起田氏,挺直了背站在同父异母的大哥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你若不同意分家也行,以后我也不会再动一下针线,再做一个香囊,你若逼我,我宁可把手砍下来!” 梁恩富终于在梁恩娟的逼视和众人的指责下败阵下来,同意了分家,并由全村人见证,从此各过个的,生死都与对方无关。 事情闹成这样,梁恩富的父亲地下有知,恐怕会气的爬起来再死一次。其实也没什么,他活着的时候梁恩富也不是多么孝顺的儿子。 自始至终,梁恩财夫妻都像外人一般站在一边儿看着。梁恩富有个傻儿子,他们没有,他们还想着闹这么一场,梁恩娟还能留下来给他们做牛做马兼赚钱养着他们呢。没想到田氏拼死也要分家,等到他们发觉事情不对想说话的时候,也不敢说话了。 梁怀谷终于松开了梁恩富的胳膊,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们,我掀了你的屋顶!” “你――”梁恩富气得头顶冒火,却不敢说什么,不怕傻得不怕楞的,就怕不要命的,看梁怀谷的眼神,真敢要了他的命,而且,梁怀谷还是他的长辈。 梁恩娟母女真的是连件衣服都没带就离开了家。或者说在那个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里,根本没有一针一线、一米一粟是属于她们娘俩儿的。 梁怀谷领着她们娘俩进了他的家,“门上没锁,晚上先用杠子顶上,明儿我去买锁。” “不用不用。”田氏慌忙摆手。 “用的,没有锁怎么成呢。” 梁怀谷家里也没几样东西,倒也不怕被人惦记。但两个妇道人家,锁不住门户,连觉都不敢睡。 留兰拉着梁怀谷的大手,仰着小脸儿对他笑了笑,促狭的看着他红了脸。 顾氏环视一圈,看着收拾的倒是干净,不像是一个半大小子自己住的地方,想想梁怀谷三个多月没回来住了,桌子上都落了一层灰了。 “你们娘俩先在这儿歇歇,一回上我那儿吃饭去,捎几副碗筷回来,恩婷那儿还有几件衣服小了穿不上了,恩娟先穿着,我的旧衣服你不嫌弃也拿两身凑合着穿着,好在现在天暖和了,先凑合着过,被褥什么的,慢慢的再置办,剩下的,我看这儿倒有,也都凑合着先用着吧虎君最新章节。” 田氏除了说不用,啥都不会说了,偷偷的又抹了几回泪。 梁恩娟却一直紧咬着嘴唇,一滴泪都不肯再掉。 文清抱着一个包袱进来,文泽留白跟在后边,一个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搁着两副碗筷,一个抱着一套被褥,三个人将包袱、篮子和被褥一起放在田氏面前的桌子上。 顾氏先笑了,“我这话刚说了,你们倒把东西都拿来了。” 文清打开了包袱,拿出一个装着针线碎布的针线篓,送到梁恩娟面前,微笑着看着她,“前几天恩民哥刚做了个新的送给我了,这个旧的你先用着,改天让恩民哥也给你做个新的。” 梁恩娟颤着手接过针线篓,却觉得有些沉,拨开里边的针线碎布,露出底下的一串钱来,“这――我们不能要……” “这不是给你们的。”文清按住她的手,“这是预付给你的香囊的钱,以后你还得继续帮我做,还是十文一个,做多少收多少。” 还是十文一个,可不用再做那些杂冗的家务,不用再伺候一家人吃喝拉撒,梁恩娟一个月能做的,不止二十多个。 “这里边是我娘和我姨的衣服,婶子不嫌弃就先穿着。”文清又看向田氏,“被褥都不厚,正好天也暖和,照刚才全婶子说的,以后再慢慢置办。”又指指装碗筷的篮子,“碗筷也只能匀出这些来了,刀勺什么的也没有第二把,先凑合几天,哪天谷子哥去镇上,帮忙捎一把回来……” “得,你这一安排,没我什么事儿了!”顾氏一摊手,故作无奈的笑笑,又回头冲梁恩婷说:“快回去,把你的衣裳拿几件来,那个你妹妹没有……” 梁恩婷故意皱了皱眉,“才不呢,那些个破衣裳,你让我怎么拿得出手。” “哎呀,全婶子和恩婷姐就别取笑我了,这都是我娘和我姨教给我的,我哪儿会安排什么。”文清拉过梁恩娟的手,“我娘和我姨在家做饭呢,让我把你们都叫去,全婶子恩婷姐也别回家了,文泽留白,你们俩去喊全叔和恩民哥!” “好!”文泽大声的应着,拉着留白先跑了,跑到门口又回头大喊:“我们家还有酸梅汤呢,可好喝了,不去的可别后悔!” 留兰顿觉满头黑线。 “什么酸梅汤,我还没听说过呢,走,尝尝去,回来再收拾吧!”田氏本来不好意思去,被顾氏拉住了胳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走吧。”文清也拉起了梁恩娟。 “你拉着她,怎么不拉我,不想让我去是不是?”梁恩婷吐着舌头咋呼。 “留兰快拉着恩婷姐,今儿死活也得让她去吃饭,不然大家可都吃不下。” “哎!” 留兰甜声应着,牵起了梁恩婷的手,大家一起往外走。 “我不去了。”梁怀谷指指没有锁的大门。 留兰会意,“你现在这儿等会儿,我回去让文泽先拿把锁来用着。” *********************************** 明天要上架,牧之最后再蹦?蹦?,推荐,收藏,好不好么~~b ------------ 第073章 沿街铺面 文氏白氏尝到留兰做的酸梅汤,目光都有些闪烁,但当着梁恩娟母女和梁怀全一家的面,也没说什么。文清经过梁恩娟的事这么一闹,即为她能脱离苦海而高兴,又为她们母女以后的生活担忧,也没再追问。 留兰又一次侥幸过关,却不知道,除了文清被引起了好奇心,白氏文氏早已达成共识,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心里只有高兴再没别的。文氏甚至打算好了,日后到了镇上生活,文清和留兰两个,也要和她和白氏一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文清掌家的才能已经崭露头角,留兰只能是主外的那个,她这样的表现,只会让文氏更高兴。 至于文泽,却是需要送到学堂里好好敲打历练一番了,留白更要好好教养,日后还指望他们两个撑起家来,也给文清留兰两个撑腰。 这件突然发生的事,也让文氏做了最后的决定,正式宣布他们要搬到镇上去住。听到这项决定,除了文泽为他即将失去的自由哀嚎了一声,被文氏一巴掌拍的缩了脑袋,其余几个,经过前一阵子的过渡,都表示淡定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文氏和白氏民主的召开了家庭会议,大家一起讨论。留兰提前在文泽留白面前打好了铺垫,撺掇着他们俩帮着她一起把她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文氏也基本上按着她的想法做了安排,并制定了两套搬家方案,与易安之合作如何行事,不能与他合作又该如何行事,都进行了细致的讨论。 搬家也不是说搬就能搬的,在正式搬到镇上之前,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因此,除还在牙牙学语阶段的小留念之外。全家都行动起来。 文氏带着文泽和留兰负责对外,与易安之、李珊洽谈合作事宜,之后再把镇上的新家准备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再正式搬过去。 白氏带着文清、留白留在家里,做好搬家的一应准备。现在的房子还要继续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虽打算托梁怀全家照应门户,但各处也都要收拾妥当了。 内外工作一起推进,晚上大家再坐下来商量隔日的细节工作,群里群策,互相补充。也不至于落下什么工作。留兰觉得自己无师自通,简直就是天才,但虽沾沾自喜游戏三国之英雄传说最新章节。但心里也很明白,她这是萝莉的外表成熟的心智,而且接受过现代先进教育,在文氏白氏的潜移默化之下,学习能力飞速提高。 总之是有学习才有进步。厚积才能薄发,天才也不是生来就是天才的。 文氏先和李珊商量过了,达成了最终共识,然后给贾管事送了信,想与易安之进行深一层的洽谈。 易安之这回却没有出面,只派了一个中年男人来。个子不高,面相平凡,属于扔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忠厚有余精明不足,不像是做生意的人。把他引荐给文氏和李珊的贾管事也只介绍他姓詹名良,是易老祖宗的人。 留兰暗想易安之那个藏着尾巴的小狐狸大概也不会用这么不出色的人,而易家老祖宗她没见过,不不了解她的用人风格。 “能用”是用人的最高境界。承认人无完人的事实,避人所短。用其所长,适用则可,有用、适用、能用才是硬道理,家也分了重孙子都有了的易家老祖宗还能牢牢把握易家大权,猜测她是个用人高手也不是没有道理。 人至察,则无徒,真理啊。 只是,易家的宝贝易安之怎么听起来像是无人可用呢。如果说与她们合作其实是易家老祖宗的主意,留兰再笨也不会这么想,文氏等人,易老祖宗一个都没见过,哪知道她们是哪棵葱。 詹良一开口,留兰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能为易老祖宗所用。他的忠厚就是他的优势,忠厚的人不一定精明,但忠厚的人大多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留兰相信詹良说的话都是易安之或者易老祖宗说过的,易安之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比较符合他的说话风格。 易安之的意思,如果不需要他提供资金支持,只需占成二分,剩下的八分文氏和李珊怎么分随他们商量。 这二分利当然不只是店租房租,还有“品牌使用费”,虽然这个品牌也不用端到明面上,心知肚明便可。 可有时候心知肚明也不一定是事实。留兰越来越不明白易安之这是玩儿的哪一出蒙太奇。 易安之只提了这一个方案,想来他已经认定了文氏和李珊不需要他提供资金。 “两位夫人若觉得不妥,有什么话尽管说,詹某必会将二位的话一字不差的传达。”詹某的声音四平八稳,可传达给谁,他却没说。 “不如,我们先去铺子里看看?”李珊快言快语,直接说重点。 詹良点点头,率先起身引着她们出门,“请!” “詹管事先请。”文氏自动把詹良摆在了和贾管事同等的位置上,客气的让了一下。 易安之提供的铺面,确实离锦绣坊不远,隔着一个街口,从位置上,也分不出哪家更好一些。构造也和锦绣坊大致相同,前堂和沿街的铺面做生意兼待客,后堂住人。前后只有一个角门连接,相对独立。 留兰空间感太差,只好将前后都转了一遍,才开始盘算。 沿街三间铺面,内侧东西角上各连着一间耳房,空间不大,一间可以砌锅台做蒸制类的点心,另一间她想砌烤炉,做烤制类的点心,这样她可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做出更多美味的点心来。 关于烤炉,留兰私底下问过李珊,她先前工作的大厨房里就有烤炉,但用的时候很少,偶尔哪个主子想起来指名要吃某样烤制的点心,才能用上一会。李珊因为好奇心也试着用过几回,烤制的点心她也不会几样,但烤炉的构造和用法她还是了解的,远远好于留兰的纸上谈兵。 虽然留兰关注的重点并不在点心。但按着文氏和李珊的商议,虽然是分开做生意,但利润是合起来算的,双方互惠才能互利,合力把生意做好总裁的蜜宠娇妻最新章节。如果分得太清楚,双方都只为自己考虑,那还不如干脆各干各的。 东西两间厢房,依然是一个做风干房一个做烘房,可以请工匠将烘炉改进一下,更方便使用。厢房与耳房之间的夹道间搭上草棚顶可以堆放柴火。 前堂也不用全为待客所用。还能分出一部分来做存放东西的库房,他们做的都是要入口的东西,库房自然也是重点。 后边是正屋三间带东西厢房各一间。带着一个不大的后院儿,院墙的一角开了个门,门外是一条窄巷,对着另一户人家的后墙,平常也很少有人走动。倒是清静。 留兰对古代住宅的格局知之甚少,但想来也是为了方便临街做生意才这样建的。不过倒也真的适合他们就是了。后堂的正屋不用再留待客的地方,东西两间可以做文氏白氏的卧房,中间一间做饭堂,东西厢房她和文清、文泽和留白各住一间,刚好合适。所以看过之后她还是很满意的。 文氏也觉得满意,只不过她想的角度和留兰不一样,“既然我们一家还要在这边住着。再分出一分来,权当是房租了。” 詹良还是那句话,回去传达,并不做决定。 回家的路上,留兰试着把她的想法讲给了文氏。竟然得了她的一顿好夸,终于放下心来。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展手脚。 白氏听说后堂仅够一家人住,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族长今儿过来了,他不是一直惦念着让恩平、恩康兄弟俩也进学堂读几年书么,听说咱们要搬到镇上住,想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哥俩儿住咱们家……” “这老爷子,就这么个心愿了。”文氏笑叹梁润田的执念,又说:“咱们虽然人搬走了,留下的房子和果树还需要照应,日后也不是不跟村里人打交道了,为了以后行事方便,这面子也不能不给。再说了,恩平、恩康兄弟俩几乎是天天长在咱们家天天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都是好的,他们家里能出得起钱让他们读几年书,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这事儿,还真不好推拒。可是那两间厢房,都只能放下一张大床或者两张小床,原是想让文清留兰、文泽留白各占一间的,这怎么安置他们兄弟俩,还得好好安排安排。” 白氏只是听文氏说,还没见过新房子的格局,只好说:“不行等咱们安置好了,再让他俩过去,到时候挤挤,总能腾出空来,实在不行,让他们四个挤一张床也成。” “总不是个长久之计,现在还挤得开,过两年都大了,难办。”文氏想得比较长远,“罢了,先这么着吧,走一步看一步,不行让文清和留兰和咱俩挤挤也行,总不能委屈了人家。” 可留兰不乐意了,她已经习惯了和文清睡一屋,和白氏挤在一张床上,总觉得有些尴尬,可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只好暗中想办法。 隔日梁润田又过来一趟,文氏直接把这件事应下了。梁润田了了一桩心愿,又深知文氏和白氏的为人,俩孙子跟着她们肯定不会出岔子,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说每月给三百文当是兄弟俩的生活费。 文氏哪里能要他的银子,又犟不过他,只好说:“不让他们白吃白住,和文泽留白一样,下了学做完夫子留的功课,都得干活,自己挣饭吃才行。” 梁润田这才罢休,乐呵呵的道:“对对,让他们自己挣饭吃。”又说:“你们放心,有我老头子在一天,这房子和坡上的果树,谁也别想动一指头。” 留兰在一旁暗叹:老而成精啊。 ps: 码字码到此刻,突然发现入v了,小激动一下,先发一章,当然,之后固定的时间还会有两更,别的不多说,以后必须更认真的写文,然后呢,求首订吧,牧之需要鼓励和支持,咳咳,有形无形的都可以,牧之会感受到的~~~ ------------ 第074章 双层木床 易安之那边很快便传回话来,他提的二分已经包含了房租,如果再给他一分,那日后店面里的一应开销,他也需分担。文氏权衡之下,只好应下他最初提的二分,日后不需他承担任何费用。 隔了一天,詹良又带回易安之的话,应承一切都按文氏说的,且让她放心把生意做好便罢。还让詹良起草了契约,契约一式三份,三方签字落印各持一份。 接下来,铺面和前堂后院的布置摆在了第一位。 李珊原是想不管前堂后院,所有的装修费用,都可以计为开店成本,两家平分。她大方,文氏却不想占这个便宜,与她商定了,铺面和前堂及其他与铺面经营有关的费用可以计入成本,后院的一切费用,都由他们自己承担。 李珊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却又说如何装修她不想操心,把主动权让给了文氏,她只负责打下手。 “柜台在这里,靠中间搭两排竹架子,双层的,单层能放上六到八个长条的竹盘子,沿墙也搭一溜竹架子,要三层的,也要摆上长条竹盘。再做一些小竹笼,要好看的,先做三十个吧,不够再慢慢添。” “门上和窗子上都要挂上竹帘子,要最好看的……” “小件儿的东西也要做一些,像是竹铲子、竹夹子、竹刀……” 留兰拉着梁怀全、梁恩民父子俩,在沿街店面里一通指手画脚,恨不能地面上都铺上竹席子代替木地板。 店面里的一应摆设,文氏和李珊原本想请木匠打制,但留兰嫌木头的不如竹子的轻便好看,也想给梁怀全拉点儿生意,就和文氏商量。文氏不仅认为她说的可行,还直接让她和梁怀全商量需要添置什么。 她想打造的,是前世所流行的自助式购物环境,这与当世人们的购物习惯有些不同,而且也没有监控设备,所以她入乡随俗的做了些调整:各式的点心或者果脯装在托盘里,摆在架子上。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想吃的点心或果脯,最后统一称重结算。为避免太过麻烦,她可以将同一品类的点心统一定价。这样顾客可以一次性品尝到多种点心或果脯,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顾客上门。 文氏和李珊能接受她的想法,也实属不易。 梁恩民张着大手揉揉留兰的发心。“行啊,留兰,像个小老板的样子了啊。” 留兰眯着眼笑的猫儿一样,“我是小老板,只管要东西。不给钱,要钱还得找大老板。” 梁怀全背着手转了一圈,用步子量了个大概的尺寸,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说:“你说的这些,以前都没做过,得琢磨着来。可能得费些工夫。” “咱不急,要做就做好看的,让人看了也想照着做才行。”这才是留兰的真正目的。她要让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成为标本,不仅能提高品牌知名度,还能带动附加产品的开发,想想前景和钱景都是一片光明啊。 “那是必须的,要做咱就做最好的。”梁恩民性子和他爹差不多。但毕竟年轻,比起那些一成不变的篮子筐子。他更喜欢钻研新奇的东西。 留兰晶亮的眼珠子一骨碌,又冒出一个念头来,拉着梁恩民问:“恩民哥,你做过竹床吗?” “做过,竹床怎么能没做过,你想要竹床?回头我给你做一张。”梁恩民应的很爽快。 “那你做过两层的竹床吗?”留兰小得意的抛出她真正想问的问题神秘总裁豪门妻。 “两层的?”梁恩民果然愣住了,“还有两层的床?你在哪儿见过?” “没见过才想看看什么样子的么。”留兰略有些失望的撇下了嘴角,没见过的东西,难度就有些大了。 正在转圈圈的梁怀全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停了下来,揪着下巴上的胡茬琢磨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说:“两层的床也不是做不来,不过用竹子不大结实,得用木头才行。” “全叔你见过两层的床?”留兰的眼睛复又亮了起来。 “没见过。”梁怀全摇摇头,“但也不是不能行,找个木工问问,看看能不能做。” 留兰心里又堆满了希望。古代的床都太过繁复,她之前曾看到过一张清拔步千工床的图片,据说是历时三年、用工千余方才雕成,前后有三叠,小一点儿的房间都不一定能摆得下。 她现在睡的,感觉像简化版的架子床,床身架置四柱,如果把单层床的面积缩小,再在上方加一层床板,岂不就是以前常见的单人双层床? 留兰一时兴起,留梁怀全在里边丈量尺寸,自己跑到院子里的树荫下,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双层床的草图来。 “咦?小丫头,你这画的是什么?” 一个声音在头顶上炸雷般响起,留兰被吓得一个倒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是在树荫下,但刚过了午,日光热烈,又蹲得久了,眼前一片发黑。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再睁开时,面前多了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盘,小嘴委屈的瘪了瘪,“陈大叔,你吓死我了。” 此人陈大鸿与李珊的大嫂陈氏有不算太近的亲戚关系,是个泥水匠,李珊请他来盘灶台砌烤炉的。看上去像个粗人,心倒是挺细,活儿做得也漂亮。 “嘿嘿!”陈大鸿傻笑一阵,手里还沾着泥的瓦刀点点留兰花的图,“你画的这是床?怎么还有梯子?” 留兰看看被自己画了抹掉、抹掉再画,没有任何立体感的双层床,不得不承认她却是没有绘画的天赋,可陈大鸿竟然能看出这一堆抽象的线条是床,让她惊讶不已,“大叔,你怎么知道这是床?” “你画的不是床?我怎么瞅着像,你瞧这是床腿,这是床板,这是床柱子。这是床顶,就是多了道梯子,这梯子放在床边儿,是个什么说法?” 陈大鸿一边说一边点划,点一下,瓦刀上落下一点泥,三下两下,留兰画的床图就面目全非了。 但除了把上层床板说成了床顶,其余的他都点对了。 留兰兴奋得想抓住陈大鸿满是泥的大手,大喊一声:知音啊! “嘿。给你弄花了。”陈大鸿不好意思的在鞋底上蹭掉瓦刀上的泥。 “没关系,陈大叔。”留兰强压着心中的兴奋,小心翼翼的问。“你也会木工?” “不是,我儿子的大舅二舅都是木匠,就爱摆弄木头。” “他们会做床吗?” “会,那还能不会。我媳妇的嫁妆,床、柜子、桌子什么的。都是他们做的,结实着呢。” “那他们会做双层的床吗?” “床还有双层的?这倒是真没见过。” 留兰只能继续叹气超级散仙ii全文阅读。 陈大鸿看着留兰失望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忍心,“不过我可以给你问问,说不准还真能做。” “真的?!那太好了!”留兰终于跳了起来,央着陈大鸿当天晚上就去问问他的两个舅兄。陈大鸿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日,留兰一到铺子里,就见到了陈大鸿的两个舅兄李光文、李光武。他们听说有人要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双层床,好奇心和好胜心一起被激起,兄弟俩竟然一块儿过来了。 李光文上来就问文氏,“你想做双层的床?什么样子的?” 文氏被他问的懵住了。 “嗨,大哥。是这个小的。”陈大鸿指指留兰。 李光文、李光武一脸的难以置信。 文氏、文泽也是一头雾水。 “嘿嘿。”留兰想藏没藏起来,只好傻笑。 “丫头。你昨儿画的那图,再画一遍,说不定真能做出来。” 陈大鸿的大嗓门敲在留兰心上,咚咚咚的,她心一横,牙一咬,先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再相别的吧。 当着一群人的面,留兰又在地上画了一幅抽象派双层床简笔画,李光文兄弟俩一看,眼睛立马亮了,两颗大脑袋凑在一块嘀咕了半天。 留兰坐在一边儿看着他们讨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会讨论出来个什么结果。 终于,李光文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留兰一眼,“你这床,也不是不能做,只是不能做得太大,做大了怕不怎么结实。” “不用太大,有一般的床一半大,能睡一个人就行。”留兰听说能做,已经兴奋不已了,她原本也没想做太大。 “那可以试试看。”李光文兄弟俩扔下一句话,竟然也没谈价钱,直接就走了。留兰一时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文氏从后院转了过来,“你怎么想起来要做双层的床?” “那个,不是住不开吗,我就想,一层床板睡两个人,两层就能睡四个人了,只要有梯子,能爬到上边一层去就行了……”留兰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只好做出一脸天真的无辜样子。 幸好文氏没有追问,留兰抬手擦了把汗,是实实在在的汗,但不是热出来的,是吓出来的。 文氏把文泽喊过来,数了一百文钱给留兰,“去问问陈大叔,他们的木工作坊在哪儿,你们俩去把定金先交了。” 留兰问过了陈大鸿,李家的木工作坊在镇北,就在路边上,很好找。可是定金送到了,李光文却不肯收,说他们也是先试一下,不一定能做出来,等做出来了,再按着用料和工时收费不迟。 留兰对木工活一窍不通,但也知道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而且做双层床只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殊需求,虽然实用,但不见得能推广开来。 李光文兄弟却被挑起了极高的兴致,把作坊里的活都交给几个学徒,兄弟俩一起上阵,着手做双层床。 留兰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可反复想了想,也没能想起来,只好先放下,满心期待着双层床的问世。 ps: 求订阅吧,票票也可以,什么票都行~~~ ------------ 第075章 河中少年 易安之也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这处房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有翻新过的痕迹,因此也没有进行大的修整,只修补了一些破损的地砖,重新刷了遍墙。据说上一家租户刚搬走一个多月,院子里也不见有杂草之类的,省了不少工夫。 后院一角上有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树冠很大,正屋和东厢房被遮住了大半,夏天很凉快。树下靠墙边有口水井,圆形的井台,丢颗石子下去,水声叮咚。留兰让梁怀全父子帮忙做了一张竹圆桌和几张竹椅,日后摆在井边,喝个下午茶,悠哉美哉。 井旁靠墙的位置搭着个类似亭子的东西,不过没有顶盖,没有台阶,只平着地面竖着几根掉了漆的木头柱子,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用的,留兰看那块儿的面积还不算小,建议文氏拔了木头柱子,加盖了一间厨房,以后后院做饭,也不会影响前边的生意。又在外墙靠近井边的位置砌了个台子,方便取水洗菜洗脸。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厕所,每日清晨都会有人上门倒夜香,这让留兰感觉很不舒服,东厢房的角上是个死角,留兰建议文氏在那儿搭了一间小房子,里面挖了个坑埋了只大缸,四周用地砖铺平了,缸上压了两块可以活动的青石板,只留下一道沟。 厕所由专业的工匠建了起来,留兰看了之后还是很满意的,可惜没有地下活水系统,只能隔一段时间请倒夜香的帮忙清理,免得时间长了有异味。 与梁石桥村的房子比起来,这里紧凑一些,但兼备居住和商用价值,经过一番布置,已经蛮不错了。留兰还计划把后院辟成玫瑰园。再搭个蔷薇花架,门外的窄巷里,沿墙根儿栽上一排鸳鸯藤和茉莉花。门口两侧各立一棵栀子树。他们刚好是巷子最里边的一户,西边是别人家宅子的院墙,可以随意她折腾。 房子收拾妥当了,文氏开始慢慢的往里搬东西。梁怀谷借了牛车,帮着扛那些笨重的家具和装了杂物的木头箱子。 对搬家这件事,梁怀谷从未发表过意见,一声不吭的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内心里却觉得不舒服。好像是,又一次被亲人抛弃了,可又忍不住存了一些希望。觉得她们不会像他那有血缘关系的叔伯一样将他抛弃。后来知道文氏在前堂隔出来一小间给他摆了张床,才又高兴起来。 搬了一天,突然下起雨来,而且是倾盆大雨,村后的河里水也满了。涨到了石桥上,只好歇了两天,天放晴了才又开始搬。 车上的最后一个箱子扛进屋里,梁怀谷在门前的台阶上做下,抹了一把汗甩在地上。 “前边儿我烧了锅热水,先去冲一下吧。黏糊糊的不舒服。”李珊走过来递给他一条手巾。 梁怀谷没吭声,接过手巾往前边儿去了 “他就这么个脾气,你别在意。”文氏歉意的笑笑。梁怀谷和几个小的,也是有说有笑的,跟他们这些大人,却又像闷口葫芦一样,性子古怪的很。 “你这话就外道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在意什么。”李珊高高的扬起眉梢。“不过这称呼,我可扯不明白,他平时是怎么喊你和白姐姐的?” 留兰在一旁听见了,轻声嘀咕:我也一直纠结着呢。 文氏皱皱眉头,“还真没听他开口喊过。” “是不知道怎么喊吧?”李珊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伸出了三根指头,“他只比李明小三岁,我总不能让他喊我姨吧?还是让我改口喊你们姨?” “瞎闹带着空间来穿越!”文氏嗔她,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先前还真没注意过这一茬,随着孩子们喊他哥哥,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妥当。不成以后你们都改口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一旁的文泽和留兰说的。 留兰倒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个称呼,虽然一下子从哥哥变成了叔叔需要适应一段日子,而且还结束了她的纠结,于是点头答应了。 文泽却觉得别扭,“该怎么喊还怎么喊呗,改来改去多麻烦……” “不行,以后恩平和恩康也在这儿住着,总不能他们喊叔叔你们喊哥哥,那还不乱了。”文氏之前没觉得,现在越想越觉得改口势在必行。 “那就让恩平、恩康喊我叔叔呗!”文泽嬉笑。 “你敢!”文氏瞪眼,“回头跟文清和留白也说一声,都改了吧。” 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留兰再与梁怀谷照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叫啥了。 哥哥还是叔叔,还真是个问题,适应一段日子再说吧。 李光文兄弟俩将做好的双层床送了来,却是加工好的两张床板和一堆木条。 “这床安起来高了些,门口怕是进不去,不如直接在屋子里安,家伙事儿都带来了,不多时就成。”李光文笑着解释。 留兰也终于明白她先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李光文兄弟做的双人床,比留兰之前见过的漂亮多了。 上层的床板比下层略窄一些,床梯有个斜度,上下更方便一些。床头床尾和上层外侧的床板都有精美的雕花,充分展现了李家兄弟的手艺精湛。各个接口处都预留了锲口,再用一寸长的铁钉牢牢的订上,靠墙边放着,既结实耐用又美观大方。 在场的人都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着成形的双层床,李光文兄弟更像是看着自己新生的孩子般,喜悦、自豪、激动,成就感,种种情愫杂糅,充斥在胸臆间,头一回,赖以生存的手艺也让他们自己感到激动万分了。 李家兄弟激动的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留兰的聪敏夸了又夸,像这样的双层床,第一次做,一边做一边琢磨,费了好些工夫,但以后再做。不需要太多繁复的工艺,用时比普通的床还要少一些,甚至可以准备好规格统一的木条直接安装。用料也省,对那些家里孩子多,房子却小的人家来说非常适用。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仆从,也可以用这种床。 这倒是出乎留兰的意料之外,不过,怎么听着有点儿像大学生宿舍呢? 想到大学生宿舍,留兰又灵光乍现,拜托李家兄弟再做四张小书案。借鉴的是她之前上学用过的书桌,只不过略长一些,方便放置笔墨纸砚。桌面下有书洞,可以归置书本,减小了书案的面积,靠窗下摆成一排,空间刚刚好。另配置四只小方凳。不坐的时候可以推到书案底下。 文泽四人的卧房兼书房,完美呈现。 留兰也想夸一夸自己的聪明才智了,傍晚归家,一路上都哼唱着连她自己都听不懂的曲子,歌词大意是现代的,曲调旋律当下流行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入乡随俗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牛车经过石桥的时候,留兰突然指着远远的某处大喊。 “行了。你都闹了一路了,歇歇吧,别再累的连饭都不吃就睡觉。”文氏拉她老实坐下。 “哎呀,你们快看,真的有东西喜良缘最新章节。在河面上漂着呢,哎呀沉下去了!” 天色已经昏暗。模模糊糊能看到因为前几天的大雨涨起来的河面上有东西漂浮着,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留兰干脆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差点儿摔下车,文氏连忙抱住她,“哎呀,小姑奶奶,你想……” 她话没说完,赶车的梁怀谷突然甩掉汗褂,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老牛仍然慢悠悠的往前走,过了石桥,却又停下来,啃起路边儿的草来。 留兰跳下马车,沿着河岸往梁怀谷的方向跑去。 梁怀谷的视力比她要好,一定是看清了河里漂的是什么,才会下水。 也许只是一截木头。 留兰这样想着,心跳却加速起来。她在前边跑,文氏和文泽也在后边跟着,等看到靠岸的梁怀谷夹着一个人,文氏一下子把留兰护在了怀里。 “还有气。”梁怀谷将人平放在草地上,手伸到他鼻下探了探。 留兰从文氏怀里挣脱出来,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人,是一个少年,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面色,不知道他落水多久了,怕是有呼吸也很微弱了。 梁怀谷一腿跪在草地上,另一腿屈膝,将少年翻过来横放在他曲起来的大腿上,头部下垂,抬掌拍打他的背部,混着泥沙和水草的水从少年的鼻腔和嘴里冒了出来。 控出了灌下去的水,少年却依然昏迷着,而且呼吸微弱,几乎探不到了。 留兰推开文氏,跪在少年身边,清楚的看到他面色涨紫,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泡的发白了,手却紧紧的握成拳。 也许是穿越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留兰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竟然没觉着害怕,反而觉得少年虽然濒死,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求生意志。这些别说是光线昏暗,即便是光线充足,都不是能看出来的,只是她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十分的强烈。 “快,掰开他的嘴,用嘴给他吹气!”留兰知道她的气力不足以施救,只好指挥梁怀谷。 梁怀谷只是愣怔了一下,俯身掰开少年的嘴,往他嘴里吹气,只是不得要领。留兰毕竟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只伸出手,捏住了少年的鼻翼。 “按他的胸口,快一些,使劲按!” 留兰也只记得这一些,她有些后悔,以前接触到这种急救术的时候,没好好学一学。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被施救的那个,诸多医疗器械加诸在身体上的感觉,像是刻进了骨髓,即使再世为人,仍然极为深刻。 深刻到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留兰强自镇定的搜刮着还残存在记忆里的碎片,却找不到更准确的方法。她的手指搁在少年鼻下,却分辨不清她感受到的是呼吸还是河岸上的轻风。 梁怀谷依然不得要领,只重复着留兰的吩咐,口对口吹几口气,再按一阵胸口,如此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少年的喉间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顺着嘴角又淌出来一些水。 留兰颓然跌坐在地上,陷入了一片虚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新的人物出现了,且疑似楠竹哦~~~究竟是不是呢,牧之打死不说~~~别忘了,牧之灰常需要订阅哦,票票也行~~~ ------------ 第076章 假装失忆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只有冰冷的白光,那种白光她在手术室里见过许多次了,原以为已经不再害怕,可是她的内心里依然充斥着恐惧。 她不断的走,希望能摆脱那白光,却被牢牢的缠住了周身。 她想哭,却听不到哭的声音,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四下里是一种让人绝望的安静。 突然一阵温暖的声音传来…… 留兰睁开眼,入目依然是双燕细柳旧纱帐。 床边的婴儿车里,小留念扶着车壁站着,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音节,看到留兰睁开眼,小家伙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清晰的喊了声:“喈喈!” 一时之间,留兰忘记了所有的恐慌与沉郁,兴奋地坐了起来,“念儿你会喊姐姐了,快,再喊几声,喊姐姐!” 蜷在床头上的小狸被惊得跳了起来,抗议的叫了一声,傲娇的别着头跳下床走了,抛下一个哀怨的眼神。 小留念前阵日子就会喊娘,喊姨,咯咯的笑声也像是在喊哥哥,可就是不会喊姐姐,文清和留兰怎么教她都不开口。 小留念咯咯笑了一阵,又喊了几声,可怎么听都是叽叽叽叽。 留兰却高兴得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捧着小留念圆嘟嘟的小脸儿,吧唧亲了一口,亲一口觉得不够,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小留念也学着亲她,一边亲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姐妹俩吧唧吧唧的亲个不停,口水沾了满脸。 亲够了,留兰才拿了摇篮旁的干净棉帕轻轻的把小留念的小脸儿擦干净了,也给自己擦了擦。俯身找到床下的鞋套上,抱着小留念出了门。 外边依然是阳光灿烂,知了在树上声声的叫着,满院子弥漫着花的芬芳,墙边的花圃里,新生的玫瑰花枝仍然纤细,枝头却已经打起了花苞,在微风中轻轻的颤着。 留兰远远的望着那点点嫣红,心中的恐惧终于消失殆尽了。 那恐惧是前世的病痛折磨残存在她的心上的,原以为早已消失了。却是被她压在了心底,昨日目睹了他人的濒死,突然又从心底泛了出来。袭击了她周身所有的感官。 但小留念温暖的咿呀声驱散了心底的恐惧,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她有两个娘亲,有兄有弟有姐有妹,一家人即将开始新的生活。还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害怕呢。 文清从文氏的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个空了的粥碗,看到门前台阶上站着的留兰,不禁莞尔,回手轻轻阖上门,才笑着走近。“醒啦?饿了不?” 留兰点头,“嗯,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有早晨刚熬的鸡汤,我给你下碗面条。”文清放下手中的碗,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捏了捏留念的小脸儿,“留念也吃面条好不好?” 留念高兴的拍着小手。在留兰怀里跳动起来。她现在已经不算很轻了,留兰抱了这一会儿。胳膊都发酸了,把她放在地上,双手叉在她的腋下,摇摇晃晃的跟在文清身后进了厨房。 “你带她进来干什么,烟熏火燎的,又热,快出去。”文清赶人。 “鸡汤是给他炖的吧?” 留兰口中的他,自然是昨晚被他们救上来的溺水的少年,她有些不敢直接问他有没有被抢回来一条命。 文清会意的点点头,“他吃了一些,又吃了一碗粥,屋里躺着呢,我让留白守着他芙蓉女全文阅读。” “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上晌老万大夫来过了,说他虽然年龄不大,在水里泡的时间也不短,但以前身体还不错,才捡回了一条命,好好照应着,过个几天就好了。” 留兰放下心来,“那他怎么落水了?你们问过了吗?” “问过了,说是记不清楚了。” 留兰心里一紧,难不成…… “不记得了?” 失忆?假装?还是真的? “嗯,只记得自己叫闻彻。” “姓文?”这么巧? “望闻问切的闻。”文清歪头想到了老万大夫,找了个合适的词。 “哦。”也差不多了。 “只记得父亲死了,族人欺负他们母子,母亲便带着他回娘家,路上不知道怎么就落了水,家在哪儿,母亲的娘家在哪儿,又是在哪儿落的水也都记不起来,谷子哥和恩民哥沿着河往上打听去了。” 文清话落又想起昨天文泽说的改口的事,神色里多了几丝尴尬。 留兰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选择性失忆? 不是没有可能,人在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重创后,会遗忘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是一种逃避心理,那少年时溺水的,但不排除他在落水的过程中脑袋捧在河中的石头或者其它硬物的可能。 假装失忆? 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并不是每一个意外死亡的人都能碰上穿越,也不确定这种几率有多大,说不定佛家所说的往生其实是穿越的另一种说法。即使不是穿越,对他们有防备心理,或者不想让人找到,多种可能都会让这个叫闻彻的少年故意隐瞒些什么。 吃过了鸡汤面条,也喂了小留念一些,把她放进婴儿车里。婴儿车是之前沈子林为留白做的,长条状的,中间隔板隔成两边,一边有挡板可以坐着,另一边没有挡板只能站着,虽然笨拙了一些,但底下按了轮子,方便推着走动。 文清将婴儿车推到檐下的阴凉里,拿了针线篓坐在一旁做绣活。 留兰悄悄进了文氏的房间。 留白趴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把竹扇子。 少年闻彻闭着眼睛躺着,听到脚步声,倏然睁开眼,防备的眼神像只受惊的小兽,看到是一个娇小的女娃,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他身上有多处擦伤。天气炎热,不方便包扎,只上了药,裸露着褐红的伤口,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口,不像是落水那么简单。 留兰心里这么想着,却没说什么,只轻轻问:“伤口很疼吗?” 闻彻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薄唇只吐出两个字:“不疼。” 留兰是在门外听着没动静,以为都睡着了。才进来的。他这样的神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愣愣的站在床边看他。不过和文泽一样的年纪,脸上的青紫一块一块的,倒也看得出是个俊秀的少年,薄薄的唇紧抿着,眼神里也含着明显的戒备炮灰重生向钱冲最新章节。 留兰自己藏着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的秘密她也不想追问,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文氏和白氏都没说什么,她也不想再问,却还是忍不住试探着说了一句:“你好好躺着,已经去帮你打听了。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你的家人了。” 留兰盯着床上的少年,他身侧的拳头紧紧攥起又松开,看得出是在竭力的掩饰。但仍然露出几丝惊慌的神色。 果然是不愿意被找到的。 留兰叹了口气,看来得想个理由和他们说一下,不用再继续找下去了。 傍晚到镇上的文氏白氏与出去打听的梁怀谷、梁恩民前后脚进了门。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没有?”留兰第一个跳到梁怀谷面前,不知道该叫他叔叔还是哥哥,直接省了。 梁怀谷摇头不语。只伸手接过文清递给他的凉茶。 梁恩民也灌了一气凉茶,才抹了把嘴。大着嗓门说:“沿着河打听了十几个村子……” 留兰捅捅他,指指文氏的屋子,梁恩民会意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都说没有丢失的孩子,不过听说昨天也有人在找一个孩子,但面色都有些不善,谷叔觉出不对,改口说我们也是在找丢了的孩子。” 留兰抽空歪楼想别的,谷叔,这个称呼也不错哦,看人家梁恩民,和梁怀谷一般大,都能喊得这么自然。 “看着孩子的样子,虽然穿的破旧,但也不像是乡下养出来的孩子。”文氏若有所思,神色里有几分怔然,“不管是怎样,孩子总没有错,我看先别打听了,也都别把话说出去,老万大夫来,没问他是谁吧?” 文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文氏是在问她,“没有,大概是听我叫他闻彻,老大夫以为是咱们家亲戚吧。” “那就好,昨天晚上背他回来的时候也没人看见,村里人都不知道,就不说出去了,先让他养几天伤,等过些天咱们往镇上搬的时候,直接带着他过去,对外就说是我娘家的孩子,爹娘都没了,我留在身边养着。恩民,你回家也这么跟你爹娘说说。”文氏环视大家一眼,最后又嘱咐梁恩民。 “嗯,好!”梁恩民虽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文氏的用意,只应下了,回家和父母一说,梁怀全夫妻即时明白了,幸好这一天他们都在家忙着没出门,如果出门碰上人,说不定就闲扯出来了。 一般人平白无故捡了个孩子,都会想方设法打听他的家人,打听不到再做别的安排,通常就交给官府处理了,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况且还有一些面色不善的人在找他,说不定还是个麻烦,文氏却毫不犹豫的把人留下来了,还给安了个合理的身份。 文氏这样的安排,显然不只是因为她的善良,如果不是今天她和白氏在镇上忙了一天,留兰都有些怀疑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什么。 白氏对文氏的安排也没有异议,只笑笑说:“看来还要请李师傅再帮忙打一张双层床了。”她昨晚上听文氏说起了双层床,今儿亲眼看了,也觉得很有意思。 只能说她的两个母亲都不是一般人了。 留兰为此而偷笑不已,却也很受挫的想到,在文氏和白氏面前,她的灵魂再成熟,也只能是她们的女儿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订阅,订阅,票票也来吧,还没见过小粉红长什么样子呢~~~~ ------------ 第077章 大哥二哥 过了几日,闻彻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能起身了,外伤虽好了,但文氏怕他以后落下病根儿,让他好好养着。再者,虽然正好是农忙时节,村里人又都忙得不分白天黑夜,但因着他们要搬家,村里一些相熟的人打门前经过,也会进来问一声,来来往往的,文氏担心闹得人尽皆知,再在最后几天惹来什么麻烦,闻彻也不大乐意见人,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屋子里待着。 来串门的有鼻子好使的闻到了药味儿,文清急中生智,胡乱扯了句文氏这些日子忙着搬家,累的身子虚了,吃了点儿补药。文氏早出晚归的,也没几个人见着她,这么说也都相信了。 直到搬家那日,闻彻都被藏的好好的,全村除了梁怀全一家没人知道,连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也因为文泽一直不得闲,留白也要帮着照看小留念,过来的少了,否则被这两个小家伙知道了,还真不好说能瞒得住。 夏天天亮的早,搬家那日,刚过寅正一家人就起床了。一来趁着天早,路上行人少,可以先把闻彻送过去,二来先前陆陆续续的搬了好些天,剩下的都是些日常用的东西,争取一天能搬完,晚上就能住在镇上了。 文氏先搬了几个包了被褥衣物的大包袱,才小声招呼等在门内的闻彻,“来,上车吧,小心着些。” 闻彻闻言爬上牛车,靠坐在软和的被褥上,文氏又在他身边各塞了几个小包袱藏住了他的身子,最后用留念的小褥子把他的头也遮住了,小声嘱咐他:“先忍忍,等出了村子,离得远些了再出来。”又吩咐坐在一旁的留兰和文泽。“都机灵点儿,被认识你们的人看见了,有人问就说你哥哥生病了,见不得风。” 不认得文泽留兰,也认得赶车的梁怀谷,有心人一想就知道他是在帮忙搬家。 文泽只知道点头答应,留兰虽觉得文氏太过小心了一些,但小心总归没错,文氏想得总归比她全面,也应道:“知道了。放心吧文姨。” “嗯,你比你哥哥伶俐,遇上人你来说话。”文氏瞅一眼文泽。越觉得让他读书是必要的,她对姐弟俩都是一样的严厉,这姐姐教育成功,弟弟却物极必反了,也是觉得他出生都没见过爹神秘总裁豪门妻。有时候心肠硬不起来,越是没爹的孩子,越要好好教养才是。 文泽虽不知道文氏心里想的,却被她盯得缩缩脖子,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不会说话。” 他的声音太小,文氏没听清。留兰可听清了,想打趣他几句,又想想闻彻还在褥子底下闷着呢。便只应着文氏,“放心吧文姨,我们到了卸下东西来,再回来。” “让你谷子叔自己回来就行,等你们到的时候。你珊姨应该也过去了,你们仨都留着帮她收拾东西吧。” “好。” 留兰点头应下。梁怀谷刚要启动牛车。又听文清喊了一声:“等一下。”跑过来将小狸塞到留兰怀里,“好容易才找到它,先抱着去吧,别一会儿又不知道晃悠到哪儿去了。” 小狸正在进行晨间散步,被文清逮了来,不满的朝留兰呲呲牙,想要挣脱她的怀抱,被留兰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别闹,咱们要搬家了,不走把你留在这儿。” 牛车慢悠悠的过了石桥,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天刚蒙蒙亮,但起早趁着凉快赶路的不少,有同村里认得他们的,看到拉着行李,也会问一句:“搬家呢。” 留兰也应一句,“嗯,搬家,有空来玩儿。” 文泽却紧闭着嘴,紧张的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这孩子还需要好好锻炼啊。 留兰故作犯愁的唉声叹气,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来个言传身教。 心里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到了镇上,牛车直接赶进了窄巷里,留兰掀开小褥子,扶起闻彻,“大哥,咱们到了,你先起来坐一会儿,咱们下车。” 闻彻记不清他多大年龄了,但他比文泽长得高,留兰自动把他定义为大哥,虽然大多数和文泽同龄的都比他长得高,连比他小的梁恩平、梁恩康兄弟都看上去比他壮实,但没有其他依据可循,留兰只能以身高为标准,这也不怪她,文泽大多数时候的表现实在不符合他的年龄。 一句“大哥”把刚直起身的闻彻惊得又跌了回去,瞪着大眼睛像不认识留兰一般。他在屋里待了这些天,留兰进屋看他的次数不足一个巴掌,突然这么亲热了,不怪他不适应。 文泽也瞪着眼睛把留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确定还是他认识的留兰,忍不住嘀咕:“今儿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你都没叫过我哥。” 留兰狡黠的眨眨眼,“二哥,我们先把东西拿进去,大哥腿麻了,让他坐会儿再下车。” 文泽一个倒仰,身后的包袱被他一撞,摇摇晃晃,噗嗤滚下来,把他砸在了底下。 闻彻仍然一副惊讶的表情,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怎么知道我腿麻了? 留兰故意装作没注意他的表情,回头憋笑:被几个大包袱挤在中间,只能蜷着身子不能动,腿不麻才怪呢。而且这个闻彻耐性忒厉害,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被挤在包袱堆里的感觉恐怕不好受,走了一路竟然没听他吭一声。 梁怀谷拽了一个包袱扛在肩上,手里又拎了一个,扭头看着他们三个笑。 留兰故意使坏,大声喊:“谷子叔,小心脚底下,别绊倒了!” 果然见梁怀谷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留兰一阵欢快的笑,才好心的扒开包袱,把手脚并用扒拉身上的包袱的文泽拉了出来浮霜最新章节。 文泽爬起来先抗议,“为什么他是大哥我是二哥?” 留兰装无辜,“大哥就是大哥,二哥就是二哥,这个还能随便换吗?” “哼!”文泽无言以对,只好哼一声,跳下车开始搬东西。 少了几个包袱,车上的空间也大了。留兰先把剩下的包袱移到一边儿,俯身帮着闻彻敲打揉捏他酸麻的不听使唤的双腿。 各样的表情在闻彻已经恢复白净的脸上交替闪过,他想扭开身子拒绝,最终却没有动,嘴角露出落水之后醒来的第一抹笑意。 “大哥,你动一动试试好了没?”留兰直起身,长吐一口气,又很自然的架住了闻彻的胳膊。 闻彻只别扭了片刻,也很自然的把一直胳膊搭在留兰肩上,支撑着直起身,慢慢的下了车,“好了。” 他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这些天在文清精心的照顾下,都已经痊愈了,只不过落水时五腹六脏受了重创,身子还有些虚弱,牛车摇晃了一路,身子也有些虚软,扶着留兰走了两步,才慢慢恢复了,“好了,我们也往里搬东西吧。” 留兰也没说让他歇着,既然是一家人,就要像一家人的样子,只说这会儿巷子里虽然没人,但车上的东西也不能没人看着,让他和自己交替着照看着车子,搬一趟歇一会儿,又只捡着小件儿的搬,也累不着。 不同于文泽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闻彻性子里还有一些小执拗与少年的敏感,或许是那些让他宁可选择遗忘的经历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留兰心有戚戚然,在村子里的时候,不与他太亲近,也是让他多适应一些时间,免得引起反感、抵触的心理,文清也在她的建议下,只是单纯的照顾他,并不多问什么。 文氏这样的安排,果然十分妥当,镇上除了李珊和她的家人没人知道,文氏也已经提前和她提过,她见了闻彻,连惊讶的神色都没露出来,还笑着调侃他长得俊俏。日后若有人问起来,就说闻彻父母皆亡,为家中叔伯所不容,才被文氏接了来。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人们接受起来容易,反而会怜他身世可怜,不会多问。村里人知道了,则可以说是搬到镇上才把人接来的,大不了让闻彻在家待几天再露面。 这件事要落到实处,不让人起疑心,以后的日子才能安生。除此之外,还有梁怀谷的身份也要落到实处,留白还好说,文清和文泽一直觉得很别扭,看来还得从她做起啊。 既然新生活马上就开始了,那就来一次大的转变吧! 留兰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同时也小小的哀怨了一下,她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卸下车上的东西,梁怀谷胡乱吃了些李珊带过来的早饭,赶着继续回去搬东西。李明和刘康也借了李光文平时给人送家具的大板车,跟着一同去了。 留兰之前听过一个理论,任意两个人之间建立一种联系,最多需要六个人,在她看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以后碰上一个姓的人,她都要考虑考虑他们是不是有亲戚关系。不过梁石桥村的同姓关系她都没有扯清楚,镇上这么多姓氏,以后她麻烦大了。 两辆车来回倒腾,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把该搬过来的都搬过来了,连窗台上那盆酢浆草都被留白抱来了,摆在了文清和留兰的房间的窗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鞠躬感谢zs230同学滴小粉红,牧之十分兴奋的说,人家似乎都有规矩,那牧之也定一个吧,不敢多说,过10加一更吧~~~ ------------ 第078章 东厢西厢 留兰惦记着她的玫瑰花园和蔷薇花墙,不放心地追着文清问:“你又跟恩婷姐说了吗?她可别忘了呀?” “说了,都说好了,她隔两天就去给你浇一次水,保证一棵都死不了,钥匙都留给她了,你就放心吧。” 文清还是头一回来,忙着在各间屋子里转来转去,看到双层床,更是新奇的不得了。 “嘿,这样也行,一个屋能睡六个人了!”文清对给文泽他们准备的屋子叹为观止。 “那有什么,还有书案呢,按年龄大小,从左到右排着来,一人一张,谁也别争谁也别抢。”留兰骄傲的噌噌鼻尖儿。 “闻彻,留白,恩平,恩康,文泽。”文清掰着指头数了一遍,“五个人,还剩一张。” “留下上边一层可以放平常用的东西,让怀全叔再给做五个四方的篮子,一个人一个,都把东西规整好了,都别乱了。”留兰又开始添东西了,这些天她不知道添了多少东西了,难得的是文氏竟然一一应了下来。能买的买,能做的做,要竹子的找梁怀全,要木头的找李光文,两边这次可算是挣足了钱了。 文泽留白屋里的两张双层床和四张书案都打好了摆放进去,经李光文兄弟一调整,比留兰最初规划的占得空间还要少一些,文氏便又给闻彻添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案,空出来的上铺正好可以摆放三个人日常的衣物之类,其余的全都放进了她和白氏的屋子里,倒也不觉得挤。 “行,没问题,留兰说啥咱就做啥!”跟着来帮忙的梁恩民满口答应。 “可是,这书案也太高了男男一一缠绵入骨最新章节。”才只比书案高一点点的留白提出了不满意的地方。 这确实是疏忽了。 留兰瞪眼,不等她反应过来。留白又爬上方凳,“凳子又矮了。” 留兰用哀怨的眼神看他:能不能给你姐姐留点儿面子啊,留白小同学。 “没事,一会儿哥把书案的四条腿儿给你锯掉一节,就不高了。” 留兰又把哀怨的眼神转到梁恩民身上,净出馊主意,不过这事儿还是先这么一带而过,过后再处理吧,趁机推着文清去参观她们的闺房。 “咱们的床也是这样的,快去看看!现在腾出空来。等留念大了,再给她添一张小床。”文氏也觉得女儿家年龄大了,一直合着睡一张床也不方便。而且女儿家睡木板床对腰身也有好处,才同意了。 “这样好。”文清摸摸这儿,蹭蹭那儿,喜欢的不行,“你睡哪儿?上边儿还是下边儿?” “我睡上边。”留兰早打好了主意。文清每天起的比她早,睡得比她晚,睡上边不方便。 文清逗她,“睡上边不怕掉下来呀?” “不怕,有这让挡着呢。”留兰指指上层的护栏,“你看。我还在床头上挂了小框,有什么东西可以放进去,以后就不怕乱了。” “你还知道乱?你哪回不是随便乱放东西。放来放去自己都找不着了。”文清点着她的额头取笑她。 留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那还不是你给收起来了。” “我不给你收起来,还能给你扔了,我……” “你看,怀全叔还给小狸也做了个窝。”这还一大堆人跟着呢。留兰见情势不妙,赶紧转移话题。把小狸抱过来放进窝里,可惜小狸很不给她面子的跳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引得大家伙一阵笑。 “不过这床小了,还不得重新做褥子?”梁恩民提出了疑问。 “不怕,我早就和娘说了,她把以前的大褥子都拆了重新做了,还做了好几床新的呢!”留兰炫耀自己的准备充足。刚来的时候留兰还有些怀念以前的席梦思床垫,如今也习惯了睡硬板床了,这年代能有棉花,她已经要感谢上天垂爱了。家里的经济条件还能满足冬天一人两床棉被的需求,她更是感激涕零了。不过之前睡得是藤床,乍换了木板床,还真有些硬。 “哦,怪不得你让做的凉席都那么窄,还以为做别的用的呢。”梁恩民恍然大悟,“夏天还行,一层棉褥子上铺一张凉席,到冬天呢,那肯定要冷的。” “白姨前些天准备了麦穰,等再晒几回,装好麦穰包就行了。” 说起这麦穰包,留兰就一个想法,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啊。对抗冬天的寒冷,穷家有穷家的办法,在床上铺麦穰或者稻草,越冷铺的越厚,讲究一些的,做一个和床一般大的布包,晒干的麦穰装进去,压在棉褥子底下,也很舒服。 “行了,都先别忙了,先来吃饭,吃完饭再收拾!”李珊的娘孙氏站在院子里喊。李珊和李明两对夫妻过来帮忙,老太太也跟着过来了,把做饭的活揽了过来。 留兰跳到孙氏面前卖乖,“姥姥,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姥姥也没做啥好吃的,就做了几个菜,今儿大家忙活了一天都累了,好歹的先吃点儿,等安顿好了,咱们再好好的庆祝一下!”孙氏欢喜的拍了拍留兰的小脸儿。 “好官窥全文阅读!等过几天好好准备准备,请大家都来热闹热闹!”文氏应声走过来,看着孙氏诚挚的说:“我们初来乍到的,这日后,少不了还得受大家的帮衬。”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谁家不是靠着互相帮衬着才把日子过下来了,以后少说这些,我不乐意听。”孙氏板着脸佯装不乐,手一抬给了留兰一下,“愣着干嘛,快去洗手,洗干净了来帮姥姥端碗!” “好!”这孙氏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豪爽,留兰无辜受牵连,回头拉了小助手留白,打了水让大家挨个儿洗手。 他们一家和李家的人,再加上来帮忙的梁恩民,足足十五个人。 “幸亏怀全叔帮忙多做了几个竹椅子,给做双层床的李师傅又送了两条长条凳,都挤挤,先坐下,看看谁没座位。”文氏忙着安排大家入座,又吩咐文泽:“记得有几个木头敦子,我放在屋后边了,你去瞧瞧,搬过来铺上张垫子也能坐。” 文泽一动身,留白自然要跟着,闻彻竟然也跟着去了。 李珊凑到白氏面前,悄声说:“这个看上去也是个好的,跟着忙活了一天,我让他歇歇都不肯。” “嗯,不过这样也好,一家人就该有一家人的样子,大姐这是吩咐文泽吩咐惯了,以前也是,从不支应留兰和留白干活。”母女心有灵犀,白氏也和留兰一样的看法。 孙氏做的菜确实不多,但桌子上却摆的满满当当的,有几样是左右新邻居送来的。他们虽然是第一天搬来,但前阵子一直在这边忙活,文氏顾不上,留兰可没忘了和他们拉关系,以她乖巧伶俐小萝莉的形象,博取了大家的好感,以后也好相处。 “诺,这个是东邻送来的甜酱八宝菜,里边有黄花菜、笋子、木耳、胡萝卜、豆皮、茶干……反正有八样菜,酱味儿浓,又香又脆,又好吃又好看。听说他们的酱菜铺子已经开了一百多年了,是祖宗传下来的秘方。”留兰站起来给大家介绍经她的手接过来的美味,不是她夸大,前阵子她都打听过了,在同一条街面儿上的开店的,要么实力强,要么老字号,东邻百年的姜家酱园,在上林镇的确称得上是老字号了。 “这话倒没错,老姜这个人脾气不怎么样,做出来的酱菜是一顶一的,也奇了怪了,这姜家,四代单传了,到现在,老姜也只有一个孙子,姜家嫁出去的闺女却不少,所以这老姜家,姑表亲不少,姓姜的还就他独一户。”李明在镇上长大,从小走街串巷的寻活计,反倒是比为几个孩子忙活了大半辈子的孙氏知道的多。 留兰收集了新的信息,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介绍下一道,“这是五香豆干,是东边第二家九香豆腐坊的婉宁姐姐送的,婉宁姐姐可厉害呢,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才十五岁,豆腐坊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打理。”留兰提到豆腐西施唐婉宁的时候特意瞄了一眼梁怀谷和梁恩民,想看看两个待婚男青年是不是有所表现,可惜,她失望了。 “要我说,他家豆腐坊能开到这条街面儿上来,全靠婉宁的奶奶九香姑姑,当年她带着婉宁的爹从唐石桥村搬过来的时候,哪有什么铺面,在镇北租了个小破院子,在家做好了豆腐推到街上卖,起早贪黑的,吃了多少苦,要不哪能没挨到婉宁生下来就去了。”孙氏提起她年少时的榜样九香,唏嘘不已,“婉宁的娘也是个命薄的,生下婉宁没几年也去了,婉宁从小,可是被她姐姐香宁带大的,香宁前两年出嫁的时候,担心她爹和妹妹,哭着不肯上花轿,差点儿就不嫁了,还是婉宁把她推上花轿的,没想到这婉宁比她姐姐还厉害些。” “那唐奶奶为什么要从唐石桥村搬到镇上来呀?”毕竟还要忙着整修新房子,留兰也没顾得上打听太多,只抽空认识了几个人,唐婉宁是她最喜欢的,感觉她的脾性和文清差不多,温婉可人,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坚强的一面。 “什么唐奶奶,她姓孙!”孙氏突然不满的瞥了留兰一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79章 左邻右舍 原来,唐婉宁的奶奶是孙氏的同村,算起来还是孙氏的远房姑姑,也难怪孙氏对她的事这么清楚。 “婉宁的爷爷是家里的老大,他娘却是个偏心的,心里只有老二,他前头没了,他娘后头就把婉宁的奶奶和她爹赶出来了,幸得她娘家就是做豆腐的,还出了钱让她来镇上开了家豆腐坊,熬尽了她的心血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婉宁的爹是个老实人,她娘是九香姑姑挑的,也是个不弱的,却没强过阎王爷去,没想到这两个闺女随了九香姑姑和她们的娘,硬是把豆腐坊撑起来了。” 原来在唐婉宁的笑靥如花下,还藏了这么多的辛苦,留兰捧着饭碗叹了口气,“但愿婉宁姐姐以后能嫁个好丈夫。”这算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最好的祝福了吧。 “肯定不会差,她姐姐香宁,嫁的就不错,秦夫子的儿子秦焕,也是个秀才,比他爹学问还大呢,说不定能成为有一个举人老爷呢。”孙氏满脸的骄傲,好像说的是她的女婿一般,留兰也开始幻想文雅书生和豆腐西施的邂逅,是怎样的浪漫情景。 可转眼孙氏又叹了口气,“婉宁这也十五了,上门提亲的也不少,可她总也不应,旁人说让她招个上门女婿吧,她爹又不应,说是随着闺女的心意来,不想委屈了她,这么拖下去,可不好。” 这也最好了,想想那些想当上门女婿的人,肯定不会怀有好意,要么贪恋婉宁的美色,要么看上了他们家的豆腐坊妃常宫闱。 留兰因为喜欢唐婉宁,忍不住有了这样的想法,唐婉宁一定要找个真心待她的才行。 “哎,那个醉鱼干我还一口都没吃呢。怎么就没了!”只顾着听孙氏说话,桌上的菜已经没了大半,盛着醉鱼干的盘子更是一干二净了,那可是西邻的连掌柜送的,据说要先把鱼灌醉了再腌制,也属于不传秘方。 “有好吃的当然抢着吃了,谁让你光听姥姥说话。”文清故意揶揄她,“你吃这个吧,这是姥姥腌的茄子,可好吃了。” 留兰恨恨的夹起文清夹给她的茄子填进嘴里。嚼了两口,咸中带甜,还带着微微的酸味儿。竟然真的很好吃。 “你姥姥腌的茄子,虽然比不如醉鱼干、甜酱八宝菜和五香豆干有名气,也是用了八角、茴香、花椒、薄荷、桂皮等八味香料腌出来的,最下饭了,来。留兰今日也辛苦了,多吃点儿。”李珊也给她夹了一筷子,只是硬憋着才没笑出来。 “还有这个,也是姥姥做得黄豆炖咸菜。”文泽也跟着起哄。 “要不二姐吃这个吧,也是姥姥做的,可香了。”还是留白贴心。没夹咸菜,却夹了一块肥肠,肥肠炖豆腐。可是寻常人家饭桌上的美味。 可惜留兰两世为人,对肥肉都却之不恭,肥肉的概念,包括肥肠在内的油腻的东西 大家被留白认真、留兰纠结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姐弟俩无意间成了大家下饭的佐料。 笑声中。闻彻的筷子悄悄伸到留兰的饭碗里,是一块醉鱼干。碰上留兰的眼神,却又微红了俊面,“快吃吧,香着呢。” 留兰夹起醉鱼干轻轻咬了一口,果然带着醉人的酒香,还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连掌柜的万家酒馆开在街口,铺面不大,但酒香醉人,连掌柜的身世和同福客栈的佟掌柜差不多,寡妇带着小姑子,万家酒馆的名字听着大气,其实是她的短命丈夫姓万。万氏是上林镇的大族,连掌柜的夫家当年也是小有家财,才能在街口的位置开起酒馆来。 连掌柜这些年为保住酒馆与族中一些亲戚打万家酒馆的主意的亲戚斗智斗勇,好好一个温婉小娘子被逼成了泼辣寡妇。如今还有人不死心,只等着连掌柜的小姑子万晓云嫁了人,理所当然的把酒馆收为己有。 可惜万晓云都十七了还迟迟未嫁,有恶意中伤的,说是连掌柜为占着万家酒馆故意挡着不让嫁,其实是万晓云跟着连掌柜,也长成了一只呛口小辣椒,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根本不敢打她的主意。 “那些个亲戚,在晋山大哥病了好几年,差点儿把酒馆卖了,全靠着连嫂子才撑下来的时候,没一个说自己是亲戚的,这会儿倒是都冒出来了。”小万氏对本家那些人的作为也很是不以为然,虽然说是本家,数十代繁衍下来,不过是祖上同宗罢了。 “哎,不说这些了。”李珊挥挥手中的筷子换了个话题,“这东家西邻的留兰都认得了,再往里走,还认得不?” “只知道是什么铺子,不认得人,也没走那么远。”毕竟她年纪还小,文氏虽不把她拘在家里,也不许她一个人走的太远,她只偷偷走远了看过两次,没敢多做停留。 “不认得没关系,住得久了就慢慢熟悉了。不过往东边数第六家,你可别去。” 李珊说的极为认真,文清几个都不明白她的意思,留兰可听说了不少的事,第六家的香料铺子,姓邵的老板娘原来是青州城某个大户老爷躲着家里养的外室,如今已是明日黄花,又没能生下一子半女,被打发到镇上来对她不闻不问,虽在这么好的地段而开了家香料铺子,但生意一直不好,生计艰难,原来身边还有个小丫鬟伺候着,也被她卖了,近两年更有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名声在外,街面儿上上哪一个不知道这些事小小童养媳最新章节。 邵娘子其人留兰早就听说了,但她与时人的思维不同,只叹此间女子的身不由己,李珊这样提醒她也没有诋毁邵娘子的意思,只是提醒她,她虽然年纪还小,和邵娘子那样的走得近了,也会影响她的声誉,她也不会因为什么愤世嫉俗做出有违时俗、挑战此间道德底线的事来,因此也没问为什么,只乖乖应了声:“好,不会去的,以后也不会经常出门,我还要做生意呢。” 她说的是实话,却又引得大家都笑了,“哟,你还会做生意呢。” 她当然――不会做生意,以前也没做过生意,只有八岁的留兰也不可能会做生意,即便是筹划搬家这段日子文氏和白氏已经认可了她的聪慧,她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急功近利,就算已经不用担心被怀疑,这也是不可取的,只好甜甜一笑,“我可以学啊,文姨,珊姨,还有娘,还有姥姥,舅舅,你们都可以教我啊,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说不定哪天我就比你们厉害了。” “呵!口气不小!”被点到名的李明听到甜甜的小声儿叫他舅舅,感觉很受用,“不过我可不会做生意,教不了你。” “你不会,那咱俩一起学。”留兰觉得她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诚意的,却总被误解为童言稚语,比如李明,平日里也只是给人家打零工,日后铺子里生意忙起来,光指望一帮女人孩子可不行,总得有男人撑着才行。 世道如此,她犯不着背道而驰,瞧瞧连掌柜和邵娘子,就知道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有多难了,文氏等人虽然是有些手段,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她既然能想到,必须得防患于未然才成。 李明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日后小万氏也要在这边帮忙的,夫妻每天下工后双双把家还也很不错,但要想让他安心留在店里,就得给他实打实的安排任务才行,目前她还没有想到具体的任务。 “快些吃吧,就剩你自己了,光知道说话。”文清敲了一下留兰的筷子,催着她赶紧吃饭。 “在镇上住,就一样不好,想吃个菜叶子都得买,耽误工夫;去的晚了,还买不着新鲜的,尤其是热天,那些卖菜的有粗心大意的,挑过来都晒蔫儿了,不买吧,还没得吃。”孙氏看着干净的碗盘,不觉得她做的菜好吃,反而觉得做得少了。 梁恩民摆摆手,“这个咱不怕,回头我天天给你们送菜来,保证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你哪有那些工夫,还得跟你爹多做竹器呢。”白氏笑道,“好好做,多攒些钱,过两年你们也搬到镇上来,开个竹器作坊,恩婷嫁过来了回娘家也方便。” “这倒不用,这竹子做的东西不是吃食,不怕搁久了变坏,在家里做好了拉过来也成,左不过十几里路。我爹已经相中了一头小牛,等出了满月就拉回来,到时候咱们也有牛车了,到镇上来还不方便,一天一趟不行,就两天一趟,断不了你们吃菜。”梁恩民美滋滋的畅想着,“回头让我娘再留出一块地来多种些菜,咱们吃不了也可以卖。” 他只是随口一说,留兰却为之眼前一亮:话说如果真那样,日后扩大果园和菜园的规模,开个卖新鲜蔬果的铺子也是不错。可惜现在保鲜水平不高,这个似乎不怎么好实现。 “也就是这么说说,还要种粮食呢,哪能种那么些菜。再说我们那菜园子也不小,都丢给你娘照应着了,她哪能忙得过来。”文氏也说。 “可不是随便说说!”梁恩民一拍大腿,拉开了长篇大论的架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粉红~~~求求求求求,牧之上气不接下气的求~~~~ ------------ 第080章 秦家母女 “我爹早就跟我娘商量过了,日后这竹器的生意真要红火了,我和我爹势必顾不上那几亩地了,我爹前阵子还说呢,东洼里的田肥,不种粮可惜了,不成西坡上的地,分出一小块儿来种菜,剩下的也和你们似得,种成果树算了,让我娘照应着。”梁恩民说的兴高采烈,唾沫横飞,幸得大家都吃饱了。 文氏没想到他们家还有这样的打算,听后也有些目光闪烁,却没有说什么,只笑道:“你们爷俩儿这是想把你娘累死呀,还是你舍得让恩婷也干这些。” 梁恩民连连摆手,“就恩婷那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儿,还能指望她干这些?竹器的活儿哪儿会天天忙,也就一阵一阵的,要真能天天忙,那就是啥也不种,也不怕过不好了。种菜种果树也是免得该为粮食忙的时候我爹和我又顾不上了。等收果子忙的时候,就用上回文泽他们摘梅果用的法子,省时省力,也都各处不耽误。” 文清不服气的为梁恩婷说话,“你可别说恩婷姐干不了,你那些脏衣服,洗起来又沉又费劲,哪回不是恩婷姐给你洗的?她也不是没干过活,担水浇菜什么的,哪样儿她又不会了?” 梁恩民其实就是心疼妹妹,不舍得她干重活,又不好挂在嘴边上,被文清抢白几句,讪讪的低着头直搓手,不说话了。 留兰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突然觉得顾氏有那样的心思,梁恩民未免没有,可梁恩民虽然是个好男人,却未必是文清的良配,而且她打心底里不乐意文清过早的嫁人。连想都不乐意想。 但缘分天注定,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好了,天不早了,都累了一天了,今晚上也都早些歇着吧,也不差这一晚上,明儿起来再收拾。”孙氏起身收拾碗筷,大家也都纷纷站起来帮忙,摞碗的摞碗。拣筷子的拣筷子,一起送到井边上护花狂龙。 “既然搬过来了,就得紧着日子开张了。这几日就请大家都来坐坐吧。”文氏看向梁恩民。“恩民今儿回不去了,明天回去跟你爹娘说说,到时候都过来,秦家那边,看是你们去说一声。还是我们直接过去请。” 秦家虽是梁恩婷的未来婆家,但两家这么亲近,日后又都在镇子上住着,该请的还得请。 “这个,我回去跟我爹娘说说吧。”对这样的事,梁恩民也拎不清。 “恩民一会儿跟我回去睡吧。我家还有间空屋子。”年龄都差不多,一天相处下来,李明也和梁恩民熟悉了。 “不用。我睡闻彻上边就行。” “光床板儿怎么睡?”白氏不许。 “大热天的,光床板才凉快。睡凉席不和睡床板一样么。”梁恩民满不在乎,又指着文泽几个笑道:“以后那张床就是我的啦,放东西可以,我一来就得收拾出来。听见没?” “听见了!”文泽留白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闻彻抿嘴笑笑。他这一日的笑,把过去那些日子全补回来了。 不等梁恩民回家跟爹娘商量,隔日他前脚刚走,秦家后脚就来人了。 来的是梁恩婷未来的婆婆周氏和女儿秦湘,见到秦湘文清、留兰都很高兴,可没见到少年秦川,留兰觉得有些小遗憾,那个少年,自从去年夏天见过一次,也快一年没见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搬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夏天过去呢,这大热天儿的,还是村里有山有水的凉快。昨儿他爹说看见你们搬家了,我还不信,这不过来看看,还缺着什么东西不。”周氏快言快语,说着来看看缺什么,手里却直接带着东西来的。手里拎着的篮子里装着些碗盘炊帚之类,秦湘手里还拎着笤帚簸箕、鸡毛掸子几样东西,都是平日里能用得着的杂物。 文氏笑着接下她们娘俩手中的东西,“还真缺,我估摸着你家里有的,都没买,就等着你来给我送呢。抽空我再去挑几样,到时候一块算钱。” “什么钱不钱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用上的拿来用就是了。”周氏从梁怀全那里听说文氏白氏都是有能耐的,今日一见,觉得脾性也好,不是那难相处的,也存下了日后好好相处的心。 “那也得算钱,自家地里长出来的还得费工夫呢。”文氏知道此时为了这个揪扯没用,笑笑换了个话头,“等过两天安顿好了,请大家都来热闹热闹,你们可要都来,别的没有,去年泡下的两坛子梅子酒倒可以尝尝。” 留兰在一旁插话,“怪不得文姨一直不肯开封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开了封还能真让你喝,一人给两口尝尝罢了,梅子酒也是酒,不怕喝醉了。”文清送了夏日佳饮薄荷茶进来,笑着打趣她。 这是实话,留兰讪讪地噌噌鼻尖,闻到薄荷香气又高兴起来,“不能喝梅子酒,还有酸梅汤呢,今儿没做酸梅汤,等那天做一大锅,咱们都喝个够!” “哟,这又是梅子酒又是酸梅汤的,可都是没听说过的新鲜玩意儿。”周氏惊讶的笑笑,扭头对秦湘说,“湘儿,听见没,到时候咱们一家都来,看看你姨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哎!”秦湘也笑着挤挤眼,“娘还说我嘴馋呢,这一听到好吃的好喝的,不也是等不及了。” 周氏抬手作势要打她,“好你个死丫头,还排揎起你娘来了,你看看你妹妹,哪一个和你似得,疯疯癫癫的。” 秦湘故意一缩脖子,“那还不是你生出来的。” “我生出来的这个改不了了,以后跟你两个姨和两个妹妹好好学学,等你嫂子过了门,也让她好好教教你,到时候嫁不出去,我可不养你,还不够让我生气的全能贴身高手。”周氏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对梁恩婷很是满意,而且也把他们当做梁恩婷的娘家人了,看来梁恩婷嫁过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娘俩儿嘻嘻哈哈的拌嘴儿,惹得大家都一阵笑。笑过了又说了些话,周氏才起身告辞,硬把秦湘留下来帮忙。其实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文清留兰也没多少事做,与秦湘虽只见过一回又一年没见,再见仍然觉得亲近,留下来一块说说话也是好的。 “秦川哥哥怎么没跟着来?”留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还要上学呢,哪能天天闲着。”秦湘帮着文清整理搅乱了的绣线,头也不抬的回答。 “上学?在西书苑吗?”留兰还记着秦川的聪明用心,很自然的把他和西书苑联系起来,可话一出口又有些小后悔,只知道西书苑束脩高,也不知道秦家能不能负担的起。 秦湘把顺好的绣线递给文清,“没有,在秦夫子那儿呢,我们倒是想让他去西书苑,他自己不乐意。” “为什么不乐意?” 秦湘认命的叹口气,“他主意大着呢,说西书苑的夫子只会教人读死书,秦夫子能教的东西多一些,他又不想考什么功名,还说书读了五年了,夫子也说不用再读下去了,过今年就不去了,一家人都拗不过他一个,由着他去呗,不乐意读就不读,也省得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不是都指望着家里能出个秀才举人的光耀门庭吗?该说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功利心呢,还是说人各有志呢,留兰小小纠结了一会儿,又和文清说:“李钊不也是跟着秦夫子的,看来他挺厉害,要不让文泽他们也跟着他吧?” “哟,你这主意比秦川还大呢。”秦湘打趣她,“不过秦夫子确实挺厉害的,他也不是没考上举人,但好像被同名同姓的官家子孙顶了名儿去了,他气得不行,才不考了,他要是没本事,卓宇哥能十五岁就考上秀才?没考上举人那是他更乐意教学生,没去考,这个镇上人还不都知道,也就是西书苑的那些人还成天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多能耐呢。” 留兰赞成的点点头,秦夫子的遭遇屡见不鲜,清官场自古以来就没见过,那淌浑水还是不要去掺和的好。虽然不排除秦湘有向着本家、向着她的卓宇哥说话的可能,但听起来秦夫子也比西书苑更适合文泽他们。她之前虽然因为生病获得了许多自由,但也算是经历过应试教育,古代的应试教育更甚于现代,她可不希望文泽几个读死书,能学以致用最好了。 喵~~~ 细软的声音传来,小狸弓着身子推开竹门帘,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了进来,它倒是聪明,知道自己的新窝摆在了这屋。 “呀,小猫!”秦湘惊喜的叫一声,丢下手中的绣线,弯腰把小狸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被毛。小狸似乎是累了,看她陌生也没挣扎,懒洋洋的耷拉下眼皮。 “你这家伙,一来就夜不归宿,害我好找,说,去哪儿了?”留兰恨恨的点点小狸的脑袋,可惜小狸根本不搭理她,连眼缝都没撑开。 “它身上有个香味,挺好闻的,你们闻闻看。”文清吸吸鼻子。 留兰干花做得多了,鼻子旁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听文清一说凑近小狸仔细闻了闻,确实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很陌生,有感觉有些熟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周末哦,下周继续强推,点击、推荐、收藏、各种票票再给力些吧!牧之最爱小粉红~~~ ------------ 第081章 冰镇酸梅 稳妥起见,从决定搬家到真正搬到镇上,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眼下还有几天,就到了夏天的最后一个月了,文氏找人算了日子,选定了六月初六开张。 六月六,请姑姑。每逢农历六月六,各家各户都要请回出嫁的老少姑娘,好好招待一番再送回去。 无论是娘家待客,还是闺女回门,好些人都会买点心,留兰建议提前两天试营业,趁着这个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品香坊搬家了,把开张和优惠的信息传出去,到那天人会更多一些。 这样的法子也不是没人用过,文氏、白氏和李珊商量了可行,也同意了,并开始着手准备。 这时节还没有水果都还没成熟,做不成果脯,文氏三人计划开张先只卖点心,等生意稳定了,鲜果也都收获了,再把果脯上架。李珊在他们准备搬家的时候,已经把重新开张的一应事物准备好了,移到这边就可以用,因此也不需要太多准备。 开张之前,便只有两件大事要忙。 一是庆祝乔迁之喜,二是着手送文泽几个入学。 学堂文氏已经选定了秦夫子那边,也给梁润田送了信,老爷子也同意了,催着李氏准备被褥之类,赶着六月初入学就把梁恩平、梁恩康送过来。李氏虽不舍得让孩子离开身边,但拗不过老公公,再说能读书毕竟是好事,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束脩每月一百文,文氏一下子送过五个学生去,秦夫子只收了三个月二百五十文,一年下来一人正好一两银子,还不带笔墨纸砚的。寻常人家家里能有一个读书的就不容易了,文氏却把闻彻也送进了学堂,真正的与文泽留白一视同仁。闻彻也改了口。跟着文家姐弟喊文氏娘,喊白氏姨,周围的人也都认可了他是文氏娘家侄子的身份,对文清文泽跟着文氏姓,也都心照不宣。 文氏带着文泽几个出去买纸笔等入学所需的东西,白氏和文清忙着给他们几个做书袋,留兰闲着没事,在前院瞎逛悠,看看这儿,碰碰那儿。越看越觉得满意。 门外的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留兰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一直到快正午的时候。才听到让她激动不已的叫卖声,“卖冰唠——卖冰唠——” 她打听过了,镇上有冰窖,有好几间屋子那么大,里边铺着厚厚的麦秸、秫穰。数九寒天。从坑塘里把一尺来厚方方正正的冰块运过来,一块块码到冰窖里,随后再用厚厚的麦秸把四周和上面塞满盖好,再用干土培起来,堆成一个大土丘嫁夫。到来年三伏天,就会有走街串巷卖冰的。她前些天也听见了。只是忙来忙去没顾得上。 留兰一溜烟儿跑回后院,瞅着白氏回屋哄留念去了,蹭到文清身边。“姐,你身上有钱吗?” 文清瞥她一眼,“你要钱做什么?又听见卖什么的了?” 这些天留兰自己追着要买,或者撺掇着留白追着买的东西可是不少了,虽然是抱着研究市场的目的。可仍然不好意思的噌噌鼻尖,“一会儿再告诉你。快点儿,要不就走了,两文钱就行。” 文清将信将疑,但还是掏出五文钱。留兰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来,省的下次还得腆着脸开口,反正她也不是因为嘴馋。 留兰跑到厨房拿了只碗,出门追上卖冰的商贩,看着他掀开蓑衣和棉被,用小锤子从大冰块上凿下几块碎冰,叮当落到碗里。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跑回厨房又拿了三只碗,在井台上一字排开,把买来的冰块平均分成了四份。 “你这到底要干什么?” 文清突然在身后出生,吓得留兰手一哆嗦,差点儿把碗掉到井里去。 留兰拍拍噗噗乱跳的胸口,故作神秘的挤挤眼,“一会儿就知道了,你先去把我娘和大哥都叫来,快点儿。” 文清转身去喊人,留兰把煮好了吊在井水里镇凉的酸梅汤提出来,倒在了装着冰块的碗里。 一头雾水的白氏和闻彻也被文清拉到了井边儿上,“谁知道她要干什么,瞧瞧这满头的汗。” “快,尝尝!”留兰把一碗酸梅汤送到白氏手边上,又催文清和闻彻,“你们也快点儿尝尝,一会儿就不好喝了。” “过个一时半会儿,酸梅汤就变味儿了?不是早晨才煮的吗?”文清觉着奇怪,但也依言端起碗。喝了多少回的酸梅汤一入口,却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呀!这么凉!” 闻彻晃了晃碗,没有融化完的冰块在碗底叮当作响,“你加了冰块?” “还是大哥聪明!”留兰得意的噌噌鼻尖。 闻彻微红了脸,一气喝完了一整碗冰镇酸梅汤才恢复了神色,“用冰镇的酸梅汤,向来好喝,也更解渴。” 留兰正在兴奋头上,并没有注意他说的话,白氏却偷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娘,开张那天还是会很热,如果每个买点心的,我们都免费送一碗冰镇酸梅汤,说不定他们一高兴,以后会经常来呢!”留兰趁热打铁,把她早琢磨好的促销手段提了出来。 “的确是这样呢,吃过品香坊的点心的人不少,喝过酸梅汤的还没有呢。”文清眼睛也亮了。 “对呀对呀,说不定他们觉得好喝,还会买了乌梅和红果干回去自己煮着喝呢。”留兰拉到一个同盟,很是高兴。 “有买乌梅的,话梅慢慢的也会有人想尝尝,这两样都可以摆出来,和点心一块卖。”闻彻是第二个同盟,留兰都笑的看不见眼了。 白氏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也笑道:“我看也行,回头也跟你文姨商量一下,让她打听一下冰是怎么卖的。” 话没说完,文氏也带着文泽留白回来了,“打听冰做什么?想吃在大街上买两文钱的就是了。” 走了一身汗的文泽听她这么说,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闻彻,“哥你拿着,我去买,要不人家就走了睁着俏眼说瞎话全文阅读。” 文氏嗔他,“看你急的,走了不会明天再买。” “二哥,你要去买冰吗?先尝尝这个!”留兰拉住文泽,把她没喝完的酸梅汤递给他。 “对,得拿着碗去。”文泽满心都是冰,接过碗,一仰头全倒进了嘴里,冰凉的碎冰划过喉咙,才回过神来,“你在里边加了什么?不是井水镇的吗?” “是加了冰块儿。”文清接过留白怀里抱着的东西,把自己碗里的冰镇酸梅汤给他喝了,留白喝完,咂摸咂摸嘴,“好喝,还有吗?” “酸梅汤还有,冰没了。”留兰摊摊手。 “再去买一些。顺便问问,是哪里的冰窖运来的。”文氏给了文泽五文钱,又对闻彻说:“他怕是问不出来,你也跟着去看看。” 留兰知道文氏的用意,是让闻彻多出去走走,没让他跟着去买东西,是担心他身子受不住,赶在撅起嘴的文泽表达他的不满之前,拉着两个人往外跑,“大哥二哥,我们快些去!” 三个人在街尾赶上卖冰的小贩,买了五文钱的冰,留兰起了个头,和闻彻一搭一档,问清了想知道的事,回到家,一边儿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向文氏汇报:“冰是从镇南杨家的冰窖买的,镇上就这一家冰窖,杨家没搬来之前,他们这些卖冰的小商小贩都要去几十里外的朱台镇或者直接到青州城运冰来卖呢。现在杨家挖了冰窖,省了工夫,还卖的比朱台镇和青州城便宜,这么大一块儿,才五十文呢。” 留兰虚空比划了一下,大约两个立方的样子,在闻彻技巧的问话下,刚才卖冰的小贩还说了,虽然这么大一块冰要在一天之内卖完,而且天越热越要吆喝的大声,挥汗如雨的很辛苦,但整块冰都卖完能赚五十多文,也算不错了。也正因为如此,小贩儿才不情愿被人知道冰块是哪里来的,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不会跟他抢生意。 文氏皱眉想了想,“杨家呀,听说搬到镇上还不到十年呢,如此看来,都说杨老爷是辞官归隐的大官,大概是不错了,想来挖冰窖也不是为了卖冰。” “不是为了卖?那存下那么多冰做什么?”留白好奇的问。 白氏看他懵懂的神色,神色微变却又瞬间恢复,摸着他的头轻声道:“有钱人家夏天在屋子里摆上冰盆,可以凉快一些。” “哦。”留白恍然,“那以后我也要挣好些钱,咱们也在屋子里摆上冰盆,就不热了。” 文清捏捏他的小鼻子,“好,等留白挣了钱,咱也不怕夏天热了,不过留白要长大了才能挣钱,还要好好读书,知道不?” “知道了!”留白郑重其事的点头。 留兰一直看着闻彻,方才他喝冰镇酸梅汤的时候,他并没有和文清一般露出惊奇的神色,而且即时发现了碗底的冰块儿,刚才同卖冰的小贩儿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是他巧妙的让小贩儿开了口,那样娴熟的技巧被他应用的得心应手,这会儿白氏提到冰盆,她之前也有了解,但也装出了惊讶的神色,文泽留白,包括文清都是惊讶的,只有他的神色未变。 也许,这些都是他曾经十分熟悉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好奇归好奇,留兰也没打算问他,无论之前的闻彻是怎样的,之后又会怎样,只要还是她的大哥,她就什么都不会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ps: 天气炎热,来一杯冰镇酸梅汤吧,祝夏日清凉~~~ ------------ 第082章 乔迁之喜 庆贺乔迁之喜的日子定在了五月的最后一天。 梁怀谷在镇上没事做,回了村里守着果树。一大早,便背着一大筐新鲜的蔬菜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 原来家里的鸡杀了几只,做成了风干鸡,剩下几只下蛋多的,白氏没舍得杀,都送给了梁怀全家,顾氏捉了一只,让梁怀谷带了来,先提前炖上,火候炖足了才好吃。 梁怀谷手起刀落,利索地杀了鸡,开膛破肚拾掇干净了下了锅。另一边文清也把买来的排骨洗干净上了锅,五花大肉用几根稻草绑好,焯水后重新放进锅里,加大火开炖,文氏白氏做了的香葱花卷也上了锅,一时间,前后院四口锅都点上了火,热气腾腾,不多时便飘出了浓郁的香气。 留兰抱着一个大冬瓜削皮,闻到香味抽抽鼻子,“姐,大鱼大肉的,大夏天的会不会很荤呀?” “清清淡淡的,怎么待客?这不也有青菜吗。”文清手下不停的择洗着青菜,“酸梅汤吊到井里了吗?娘可是买冰块去了。” “吊进去,一大桶呢,肯定够喝。”留兰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便煮了酸梅汤。 “有酸梅汤?先给我来一碗,可热死我了!” 梁恩婷的声音突然传来,文清高兴的站起来,“恩婷姐,你们怎么不跟谷子叔一块,早点儿来呢,我可想你了。” “来早了还不得帮你们干活。”梁恩婷故意端着做客的姿态,“快,先给我来碗酸梅汤解解渴。” 留兰狡黠地冲她挤挤眼,“恩婷姐,今天秦大哥还要来呢――” 故意拖长的尾音让梁恩婷羞红了脸,“好啊留兰,才几天没见风云人生。就敢排揎我了?看我不打你!” 留兰做个鬼脸,扭身躲开,却和梁恩康撞了个满怀,她下意识的抬手一推,梁恩康不防,跌坐在地上,他也不觉得痛,只顾着四处张望,“文泽和留白呢?” “在前边儿烧火呢,去找他们吧。”文清拉起梁恩康。拍掉他衣服上的土,让他和后赶上来的梁恩平往前边儿去。 “这俩孩子,才多少天没见。想成这样,以后可不得天天在一起了。”梁润田亲自来送孙子,顾氏帮着他抱着给兄弟俩准备的包袱卷儿。 “族长爷爷,全婶子!”留兰匆匆跟两个人打了招呼,拔腿往门外跑。梁怀全父子正从车上卸下几个竹筐来,“怀全叔,恩民哥,可是把东西都带来了?” 梁怀全呵呵笑道:“都带来了,等搬进去你再仔细看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怀全叔做得东西,肯定是最好的!”留兰高兴地送上一顶大高帽。 “那恩民哥做得就不是最好的了?”梁恩民故意逗她。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朝一日,恩民哥一定会超过怀全叔的。”言下之意,梁恩民的手艺确实比不上他爹精湛。但胜在有创新的思维,这可是难能可贵的,她想要的好些东西,可多亏了梁恩民才能实现。 “这小嘴儿,呱呱的!”梁怀全提起一个竹筐扛在肩上。“在外边看着点儿,我俩先搬到前边儿去你再看。” “好!”留兰乖乖应着。从地上的竹筐里拣出一个竹杯,光滑的杯身带着纤细的纹理,只在杯底刻了个小小的“品”字。留兰把玩着竹杯,很是满意。其它的竹筐里,还装着小巧的竹碟、竹铲、竹勺、竹夹等物,还有牙签盒,大的小的都有,全部保留了竹子的原色,干净,清爽,仿佛还带着竹子的清香,虽然比不上白瓷的细腻光润,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让梁怀全父子做这些东西,当然不只是为了盛东西,而是想让它们成为品香坊的标志,她看中的,不只是它们的精巧可爱,还有上边刻的小小的一个“品”字。上林镇没有烧制瓷器的,即使是有,恐怕也价值不菲,当做赠品还真有些舍不得,所以才想到让梁怀全父子用竹子做,也算是双方互赢互利,如果能借此机会将梁家的竹器做成系列产品,那就更好了。 “留兰,你让做的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可做这么多,这东西又摔不坏,用到什么时候能用完啊?”顾氏在家看丈夫和儿子做的时候就存了疑问,看着留兰抓着竹杯爱不释手的样子,忍不住问她。 “这还多?以后还要做呢!”留兰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你不说,我问你娘和你姨去,这肯定是她们的主意。”顾氏佯装不乐。 “这回你可想错了,这还真是她的主意。”白氏抱着留念笑吟吟地走过来,留念竟然认得顾氏,伸着小手让她抱,顾氏接过她,乐得合不拢嘴,“还真是她的主意?那她这聪明劲儿,得超过你们俩去了。” “谁知道她哪来的这些鬼主意,说是送给买东西的客人的,买的多的送大件,买的少的送小件儿,还是偷着跟恩民说的,给他爷俩添了多少麻烦。”白氏歉意的看着梁怀全。 “这算什么添麻烦,做的就是这一行。再说了,就是费了些工夫,也不值个一文两文的,送个人情,能多卖些点心,不也是好事。”梁怀全忙着替留兰说话。 “那些送人便送人吧,这些又是做什么用的?送人也有人要?”顾氏拿起一个竹匣子,里边装着一些一根两指宽、长寸余的小竹片,削得薄薄的,顶上钻了个孔儿可以挂绳,底端也刻了个小小的“品”字总裁霸妻身。 “这个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竹笺,等开张那天,只要是买点心的,不论多少,都送他们一个这个,有了这个,他们以后再买点心,就可以享受九折优惠,也就是说,十文钱的点心,只花九文钱就成。”这都是留兰想好的销售策略,打算从一开始,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用新鲜感吸纳客户,并用各种手段招揽更多的回头客,这个小竹笺等同于后世的会员卡。 顾氏稀奇的很,“哟,就这么个小竹片片,我还当它们是最不值钱的呢,原来还是最值钱的,十文省一文,一百文省十文,这日子久了,买的多了,得省多少钱呀?” “他们是省钱了,可就是因为省钱,才有更多的人一次一次的来买呀,他们多买一回多省一回,我们也多赚一回,不是吗?”这些思想,的确是需要时间,留兰从不小看当世经商者的智慧,说不定这些手段在某些大地方已经有人用了,从梁石桥村到上林镇,她这只小青蛙,不过是换了个井口大一点儿的井蹲着罢了。 留兰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第一次把这些说给文氏她们的时候,文氏、白氏虽然也有惊讶的神色,却并不强烈。留兰早先就认定了她们身世不凡,更断定她们是从某个大地方来的,所谓的大地方,当然不是指被梁石桥村甚至上林镇的人看做大地方的青州城,青州城只不过是个县城,所以让李珊接受这些,就难得多了,也有可能是她虽然在青州城待了十年,却一直待在主家后院儿里的缘故。 “听着像是这么个道理。”顾氏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神色在说,她没怎么听懂,“那就这么个竹片片儿,要是有人自己做一个,那我们不吃亏了?” “这个也不怕!”这些问题留兰当然都想到了,她得意地把手中的竹笺一翻,背面有精致的花纹,环着一个“品”字,“要真有人能仿着做出一模一样的来,那得多用心啊,冲这个我们也不能不给优惠。再说了,仿着做出来还不是为了在咱们店里买东西省钱,还不如多买几次换一个呢,费这个工夫干嘛?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个,都在一个镇上住着,常来常往的,不得抹个零头便宜几文什么的,咱么直接给优惠了,他们就不好意思再让便宜了,也是一样的。” 留兰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心里很明白竹笺远比不上后世的会员卡,还存在很多缺陷,她还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姑且先用着,当做一种宣传的手段也好,大不了现有产品薄利多销,真正的利润在后续开发的新产品,对于这个,她已经有了一些计划,就等着慢慢实现了。 顾氏听着这番话,似是有理,可也没大听懂,只当是留兰跟着文氏白氏学来的,“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我是听不懂,反正知道是个好东西得了。” 留兰狡黠的吐吐舌头,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再继续下去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恩民还会写字呢!” 梁怀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踩到了梁恩民的痛脚,“谷叔你还真别取笑我,别说这么三个框框,别的字我也会,那啥,留兰,你再给我写个字,写个什么,就写个‘梁’字,回头我每做一样东西,都刻上一个字,只要看见这个字,就知道是我做的了。” 这些话还是留兰之前和他说的。她也是偶然之间才发现梁恩民竟然会竹刻,虽然是无师自通,自己琢磨的,连入门都算不上,但足够满足她的要求,日后如果有机会让他拜师学艺,改做一些竹工艺品,至少会比竹编的日常器具利润高一些。 “‘梁’字不好写。”梁怀谷跟着沈子林学过几个字,至少自己的名字会写。 “不好写怎么了?我比着描总成吧?就是刻个鸟儿我天天练也能刻出个会飞的来。” 梁恩民还就不服气了,大家被他龇牙瞪眼要跳起来的样子惹得一阵笑。 ps: 求粉红求粉红求粉红~~~~ ------------ 第083章 梅子清酒 “哟嗬,都在门外边站着干什么呢?”李珊抱着才两个月的刘阳走过来,身后跟着她的一大家子人,大万氏抱着一岁多点儿的儿子李钦,其余的都手拿肩扛的。 “听留兰讲古儿呢,还都是之前没听过的。”以前李珊常去梁石桥村,顾氏也认得她,笑呵呵的应了句。 留兰忍不住翻翻白眼,讲古儿?她还以为这番生意经说出来,她得被赞为经商神童呢,竟被当成是讲故事了,看来迫切需要实践证明啊。 “讲古儿?讲的什么也讲给我们听听,可不能因为我们来晚了就落下我们了。”李珊看着留兰笑。 “之前给你讲过了。”留兰闷闷地应了一句,抢着要抱刘阳,被文氏一把拉住了,“他才两个月多,身子骨软着呢,你也敢抱?” 留兰讪讪地缩回手,留念这么大的时候,也不许她抱,她为了截住话头,竟忘了这茬了,她才八岁呀,为什么必须得时时记着这个事实呢?难道不能因为她刚才精彩的演讲对她刮目相看吗? 看来是她太含蓄、太保守、太低调了,她得趁此机会,与品香坊一起,来个彻头彻尾的大转变。 “留兰不能抱,你来抱。”李珊毫不客气地把刘阳塞到文氏怀里,甩甩胳膊,“这小子死沉死沉的,走着一路,可累死我了!” “听听,这还有当娘的嫌自己儿子沉的。”文氏嗔她一眼,“这才两个月你就嫌,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我就不管了。”李珊利索地接话,“我都想好了,以后就让他跟留念做伴儿了,让他们一块儿长,以后连媳妇儿都不用我费心了。” “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怕人笑话你!”孙氏口中责怪着女儿,却也是笑得看不见眼了。 留兰可不想结个什么娃娃亲之类的,把留念这么早就定出去,李珊的儿子也不行,得以后留念自己说了算,连忙上前接孙氏手中的东西,“姥姥,上回你说给我做黄豆酱的,做好了吗?” 孙氏冲李明手里的一个坛子努努嘴,“做好了。做好了,走,先去尝尝好吃不。” “好仙脉武神全文阅读!”留兰拉着孙氏进了门。后面呼啦啦跟进了一大片。 一时周氏带着秦湘和秦川也过来了,秦江和父亲留着看铺子,留兰坏笑着把害羞躲进屋子里的梁恩婷拉出来和未来婆婆提前沟通感情。 李明把李光文、李光武兄弟俩也请了来,贾管事不在镇上,但也让小罗带了一份礼过来。左邻右舍原本也要请的。但都忙着做生意,而且初来乍到互相都还不了解,请了这家落下那家日后不好说话,请来了不了解对方的脾性照顾不周更是麻烦,等熟悉了再说不迟。 饶是如此,除了还在怀里抱着的。也有三十多人了。文氏提前向连掌柜借了两张桌子和几条条凳,大人两桌,孩子一桌。分开坐下了。 竹杯用温盐水浸过,盛着加了碎冰的酸梅汤,在座的都喝过酸梅汤,对冰镇酸梅汤更是赞不绝口。 珍藏了一年多的梅子酒开了封,在留兰的争取下。他们这些小孩子也获得了品尝的机会,每人分得了浅浅的一小杯。留兰只用舌尖沾了一下。便觉得一道火从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可果香甜柔和酒的清冽交揉在一起,让她欲罢不能,一口接一口,一小杯梅子酒下了肚,结果是满桌的美味没尝几口就睡过去了。 睡到酒醒,天已经黑了,文清正轻手轻脚地收拾屋子。 留兰懒懒的不想起身,连眼皮都懒得撑开,“姐,他们都走了?” “可不都走了。”文清看她慵懒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不走还能等着你吃早饭不成?” “什么?”留兰一下子清醒了,“我睡了这么久?” “你以为呢,睡得跟小猪似的,叫都叫不起来。”文清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醒了就快起来吧,一会儿留白他们也起了,你帮着收拾收拾东西,别第一天去学堂就丢三落四的让人笑话。” 睡了这一大觉,留兰还是觉得身子软软的,也知道不只是那一小杯梅子酒的原因,而是她这阵子闹腾的太厉害,体力透支了,这小身板儿,明明已经加强锻炼了,还是比不上文清,起早贪黑的,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累一般。 又躺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渐渐也有了亮光,留兰才起身穿衣。 闻彻也起来了,拖着个大扫把扫院子,文清从厨房出来泼水,悄声道:“你不和他们多睡会儿,念书费脑子,可是累得慌。” “我不累。”闻彻顿了一下,又说:“昨晚上睡早了,睡不着。” 文清听他这么说,没再出声,返身回了厨房。昨天热闹了一天,下午客人都走了,才都觉得疲累,随便吃了些中午剩下的饭菜,早早的睡下了。闻彻平日里也起得早,往往是她一动身,对面厢房里也听到动静了,比文泽不知道懂事多少,虽然他到家里的时间不长,可在她心里已经和文泽留白没啥两样了。 留兰跟在文清屁股后边进了厨房,两顿饭没吃,肚子有些饿了,可四处翻检了一通,却没找到能入口的东西。天热留不住吃食,家里的剩饭剩菜从不过夜,还是在她的坚持下养成的这样的习惯。 “肚子饿了?”文清也看出来了。 “嗯。”留兰随手掀开一只木盆上的竹盖垫,里边泡了一盆红豆,“泡这么多红豆干什么?” “昨儿珊姨泡上的,要做蜜红豆。”文清在围裙上擦擦手,把锅盖掀开一边,散了会儿热气,快速的伸手进去拿出一个蜂蜜碗糕,“昨儿珊姨做的,你先垫垫,一会儿就吃饭了。” 留兰接过碗糕。刚送到嘴边儿,断断续续的狗叫声传来,听声音好像就在家门口,“哪来的狗?” “许是哪个邻居家的跑来了,你去瞧瞧星神陨杀。”文清不甚在意。 留兰啃着碗糕转到后院,门已经被闻彻打开了,留兰越过他往门外看,一夜未归的小狸与一只狗对峙着,尾毛尽竖,呲着牙发出“呜呜”的恐吓声。反观它对面的狗,明明身形比小狸大两三倍,却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的呜咽着。 小狸看到留兰。似乎有人撑腰一般,气焰更嚣张了,竟然抬起前爪给了小狗一下子,小狗大着胆子叫了几声,却在小狸的进攻下连连后退。偶尔抬起眼皮看一眼留兰,小眼神儿要多无辜就多无辜。 留兰一下子乐了:自从搬到镇上来小狸就天天不着家,每天都在她不在意的时候回来报个道,转眼又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倒回来守卫它的地盘了。再看那只可怜的小狗,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不难看出是一个漂亮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 留兰向来对可爱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蹲下身拨开小狸。把吃了没几口的碗糕送到小狗面前。小狗受惊地向后缩缩,湿漉漉的小鼻子抽动几下,终究抵挡不住诱惑向前凑了凑,可小狸示威般叫了一声,它又颤巍巍的缩了回去。 “小狸!”留兰语带怪责的斥了一声。小狸却怒了,呜咽一声。一个跃身,叼着碗糕,三下两下跃上了墙头。 留兰彻底无语,仰着头对闻彻道:“大哥,小狗好像饿坏了,你在这儿看着,我去给它拿点儿吃的。” 闻彻抿了抿嘴,“不如直接把它抱进来吧。” “可以吗?看它的样子,应该是走丢了的,我们把它抱回家,它的主人找上来怎么办?”留兰猜测,这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家养的宠物狗,贸贸然收留它不知道会不会带来麻烦,他们家刚搬到镇上,还没站稳脚跟,有必要小心一些。 闻彻低头想了一会儿,执意说:“还是先抱进来吧,洗洗干净喂饱了,等等看有没有人来找,没人来的话,等我们下了学再到处问问,看是谁家丢的,再给人家送回去。” 留兰想想也同意了,“好吧,这么漂亮的狗丢了,肯定很心疼。”虽然她一直有养只狗看守门户的念头,但要养就得养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这只连小狸都怕的小家伙,还是算了吧。 看到小狗被闻彻抱进了门,小狸连抢到嘴边儿的碗糕都不吃了,丢下一个受伤的小眼神儿,顺着墙头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这家伙,等她有空了非调查一下它天天到哪里逍遥不可。留兰冲着小狸的小身影撇撇嘴。 “怎么还抱进来了?”文清看到闻彻手中的小狗有些愕然,“先把它放在一边儿吧,一会儿我来喂它,你去看看那几个家伙在磨蹭什么,还不出来吃饭,第一天入学,可不能迟到了。” 闻彻依言放下小狗,进屋去了。留兰拿了个竹碗,盛了半碗温热的稀粥,掰了些碎饼拌进去,送到小狗面前,“吃吧,吃饱了再给你洗洗,等你的主人来找你。” 小狗低低的呜咽几声,四周看了看没有和它抢食的,才试探着吃了起来。 留兰看着小狗吃东西,突然想起刚才闻彻提议把它抱进来时的神色,直觉告诉她并不是闻彻的恻隐之心超过了她去,或者,是想到了他自己也是被捡回来的吧。 也不怪他这样的敏感,这都一年多了,她偶尔还会想起前世来,短短的时间,闻彻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容易了。 留兰叹一口气,拍拍小狗的脑袋,喃喃自语:“要不要帮你找到原来的家呢?” ps: 鞠躬感谢叶颜汐的桃花扇,牧之还是第一次得到桃花扇呢,果断加更~~~~ ------------ 第084章 蜜豆香包 文泽留白和恩平、恩康推推搡搡的从屋子里挤出来,被文清喝去洗脸。 留兰走进他们的屋子,看到闻彻默默的收拾着四个人的床铺,叉腰站在门边大喊:“文泽,留白,恩平,恩康,你们四个都给我过来!” 文泽和恩平、恩康你推我搡的闹得正欢,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只有留白一个乖乖走了过来,“二姐,干嘛?” “去,把他们三个给我叫过来!”留兰做茶壶状,“一个个的赖床,还好意思让大哥帮你们收拾床铺,都回来自己收拾,谁动作慢了,等着迟到被夫子打手板吧。” 可惜她的威力不够大,只有留白服从了,另外三个仍然打打闹闹,置若罔闻。 “文泽!”文清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留兰说话你没听到是吧?还天天说自己才是大哥,你倒是有个大哥的样子,赶紧给我去收拾,恩平恩康也去,哪个最慢,明天给我提前半个时辰起床!” 长姐一发威,果然威力不凡。文泽三个连成串儿进屋去,噼里啪啦一顿闹腾,又加了个小尾巴留白出来吃饭,噼里啪啦又是一顿闹腾,终于在闻彻的带领下,背着各自的书袋出了门,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虎君最新章节。 留兰打了水给小狗洗澡,小狗乖乖俯着身子,不动不闹,感觉像是经常享受这样的待遇,她更断定它是哪个有钱人家走失的宠物,他们是在南一街上,靠近镇上的富人区,它从主人家跑出来,歪打误撞进了巷子,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才碰上小狸,之后被他们发现。 今天还得留意一下有没有人找狗。闻彻他们进了学堂。家里的人手少了,说不定会忙不过来,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不比小狸,温饱问题能自己解决,在外面瞎晃悠也不怕被人捉去,还知道每天回来一趟让她安心。铺子开张之后,每个人都会各司其职,她自己又不肯安分的带着,留下小狗。只会给文清增加负担。 李珊夫妻吃过早饭也过来了,李珊抱着刘阳,刘康则把剩下的一些东西都带了过来。之前便商量好了的,从今日起开始为开张做准备了。 李珊把刘阳抱进了屋交给了白氏,小家伙吃饱了,正睡得香甜,白氏把他放进床边的摇篮里。不无担心的说:“过几天开了张,你俩过来的更早了,以后天慢慢也冷了,一早一晚的更冷,这要是近一些也罢了,隔了两条街。这样抱来抱去的可不好。” “这个我跟老爷子都说好了,以后我们过来了,先让他照看一会儿。只要看着别滚床下就行,醒了再送过来,等着我娘吃过了饭去抱过来也成。”李珊心宽,自己的儿子反而不像白氏那么担忧。 白氏嗔她一眼,“你也不能光指望大娘。你二哥家的李钦不也得她照看着,你哥嫂待你再好。她也不能光顾着你这一头。” 李珊想想也是,现在有李钦,日后李明再有了孩子,孙氏更顾不过来了,让老太太每天跑来跑去的,她也心疼,可也没别的法子,“这也不算什么,他爹小时候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粥的,不也活到这么大,既然生在他们老刘家,就不是享福的命。” 白氏抬手要握她的嘴,“你小声儿点,就不怕刘康听见不乐意。” “就他,一干活耳朵就关上了,只有他儿子哭才听得见。”李珊嗤笑一声,“先不说这个了,你也别替我操那些心,咱们连明儿是刮风下雨还是出太阳都不知道,多想一些有什么用,想想,做梦我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么好的地段儿开这么大的铺子,我现在是卯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了,谁也拦不住我。” 白氏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笑作罢。之前她跟文氏商量了,易安之虽说也占了二分利,但也是他应得的房租,这次他算是帮了他们大忙,现在住在镇子上也方便了,锦绣坊那边,也该多帮帮忙,而且也已经和贾管事说好了,她的手艺,比郑绣娘要高出去不少,贾管事当然巴不得她能过去指点一二,以后她少不了要常常去那边,留念大些了还好说,刘阳这么小,肯定少不了人照顾,要把他留在家里,她平日里只要不去锦绣坊,也能帮忙照看着,可料想李珊也不舍得,才没有提出来。 哪有事事顺心的,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留兰把小狗收拾干净了,往街上溜了一圈,也没听说有人找狗,有心想问一下,又觉得贸贸然不好开口,只好回家等闻彻他们下学回来再说。 进了前院的厨房,李珊正将浸泡了一整夜的红豆倒进锅里,加水没过豆子,又加了冰糖,盖上盖点火煮了起来。 留兰凑到李珊身边,“要煮很长时间吗?” “倒不用,热气一起来就停火,盖着盖子焖凉了就成。煮的过火了,烂乎乎的反而不好看了。”说起与点心相关的,李珊挂着汗珠的脸上更是熠熠生辉。 底下火未烬,上边盖着盖子,天又这样热,等着凉了可是要好些工夫,只是简单的蜜红豆就这样的上心,也难怪品香坊的点心受欢迎。 留兰心里叹着,又听李珊说:“这种天气也留不住东西,中午给你们蒸蛋香蜜豆包吃,也送一些给左邻右舍的,先打好关系,日后也好相处仙脉武神。” 留兰听说要着手做点心,也跃跃欲试地想要插手,之前品香坊生意红火,全靠李珊时不时的翻新花样。她从青州城回来,见识过的点心花样多,她又是聪慧的,举一反三也能自己琢磨出一些来,但迟早有用尽的时候,当然需要新的补充。 留兰一想这些,面色也露出熠熠神色,李珊早已熟悉了她这样的神色,忍不住戳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呀,没什么主意。”留兰佯装天真的摇头,“我只是在想,珊姨你什么时候试试烤炉呀?” “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李珊一拍脑门,正好锅上起了热气,起身拍拍落在衣服上的灰尘,“前几天我看就干透了,还真得提前试试能不能用,别到时候耽误事儿。” 她这样直爽的性子,正好是留兰喜欢的,在文氏白氏面前,她这样的小心思可藏不住,李珊也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知道以前留兰的性子,反倒是觉得她随了白氏的心思缜密,又兼备文氏的果断利落,文氏白氏在她心里与亲姐姐无异,留兰这样的聪明,她心里只有高兴与骄傲再没别的。 留兰颠颠儿的跟着李珊进了烤房,帮着她把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烤炉刚砌出来还没有用过,也费不了多少工夫。清理完了,李珊面上却又露出些微失落的神色来,“以前师傅也是会做几样烤制的点心的,可她那性子,与另一个厨娘合不来,那个厨娘有几样拿手的点心都是烤制的,师傅后来便不肯做了,也不肯教我做。我也只见过那几样点心烤出来的样子,也不晓得怎么做的。” 留兰晓得定是那个厨娘怕人偷学防着不让人看到,何况李珊还是对手正式收在名下的徒弟,也不多问,只给出了个主意,“你刚才不是说做蛋香蜜豆包吗?要不咱不蒸了,烤出来看是什么样子的。” 李珊想想也觉得可行,好吃不好吃不知道,但烤熟了至少能吃,也不算浪费东西。她之前琢磨新的点心花样,也有试验好多次都不能成的,于是接受了留兰的建议,着手和面醒发。 面是用鸡蛋和的,还加入了油盐糖之类的,如果有牛奶,说不定味道会更好一些,但眼下留兰也只能暂时把牛奶存在心里,等以后慢慢付诸实施。 将醒发好的面团揪成一个个大小匀称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压成圆饼包上蜜红豆,李珊动作麻利,手法娴熟,包好的蜜豆包整齐的摆在刷了一层油的烤盘里,漂亮的不像话,留兰只有在一边看着的份儿。 不过她也没闲着,问李珊讨了一小块面团,可惜擀饼杖在她手里,全然不像在李珊手里那么听话,她只能不断的扭着身子,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把面团擀成了一张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薄饼,只好东拽拽西扯扯,才扯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蜜红豆铺了薄饼的一半,另一半对着过来又擀了几下压紧了,再刷上一层鸡蛋液。除了袖口沾了些鸡蛋液,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 李珊只当她是玩闹,也没搭理她,看她摸起了菜刀,才一把抢过来,“你玩归玩,这刀可不能随便摸。” 留兰无语的蹭蹭鼻尖,面粉粘在了上面也不自知,“那你帮我切成一条一条的,细细的,和指头这么粗就行。”竖起指头看了看,又补了一句,“和你的指头一般粗就行。” “切那么细,像什么?”李珊看着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面饼,实在想不出留兰打算做什么,还真没见过这么丑的点心,但还是按着她的说法切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李珊几刀下去,愣是把面饼切成了长短、粗细都很均匀的细条。留兰吐吐舌头,把细条扭了扭,也摆在了烤盘里,和蜜豆包一起放进了烤炉,点起了火。 ps: 求粉红,求粉红~~~ ------------ 第085章 公开日记 李珊之前只用过几回烤炉,怕把握不住火候,全神贯注的守着烤炉不敢离开半会儿,又几次打开烤炉查看,天气本来就热,等蜜豆包出炉,她浑身都跟水洗过了一般。 前世病重胃口不好,外婆总会想方设法的做些小点心让她多吃一些,虽然没做过夹心红豆棒,芝麻棒之类的都是她常吃的零食。但之前只是看着外婆做,第一回上手,能有这样的效果留兰已经很满意了。尤其是留念很爱吃,更达到了她预想的磨牙棒的效果。 留兰的要求不高,李珊却有些失望,烤出来的蛋香蜜豆包表皮有些干了,但是吃起来松软可口,和留兰之前吃过的豆沙小排包味道差不多。 “下回再做,也像红豆棒一样抹上上一层鸡蛋液,试试行不行。”白氏尝过以后,给出了建议。 李珊皱眉想想,觉得可行,点头应下了。 留兰眼珠子滚了滚,也提议说:“我记得那回吃的桂花酱馅儿的小甜饼挺好吃的,外边的皮一层一层的,酥酥软软的,很好吃。” 李珊回忆了一会儿,“那个只做过一回,现做现吃行,搁一会儿皮就干了。” “如果是烤的就不用怕干啊,不管是蜜红豆,还是桂花酱的,一层层的酥皮包着糯甜的陷,肯定很好吃。”留兰说着还伸出舌尖舔舔嘴唇,好像已经尝到了一般。 “这倒也是,我去试试看,一样做几个,先尝尝再说重生左唯。”李珊心动即行动,拔脚就走。 白氏连忙拉住她,“也不急于一时,你先歇歇。看你这一身的汗。” “大夏天的还能不出汗,不试试看我也坐不住,我这儿正琢磨开张那天出的新式样的,这两样做成了,可不正好。再说蜜红豆还有一些,用不上怕坏了。”李珊端起手边的酸梅汤一饮而尽,“你们等着,这回做出来肯定好吃。” “你就是急性子。”白氏拦不住她,只好放手。 “哎呀,我不能不急嘛。”李珊指着攥着一根夹心红豆棒啃得正欢的小留念。“瞧瞧,留兰都把我比下去了,要不。留兰干脆跟我学做点心得了,秀芝跟我学了大半年,都比不上她一通瞎折腾。” “好!”留兰立刻应着,虽然她志不在此,但在她能光明正大的奉出新点心式样之前。经常跟在李珊身边才能时不时的给她一些灵感,当下又跟着李珊进了烤房。 照着之前的工序做好了蜜红豆包,李珊又把剩下的面团揉成长条,再擀扁了,包上蜜红豆后切成小段摆在烤盘里,最后一起刷上蛋液。放进烤箱。 新一炉蛋香蜜豆包出炉,闻彻等人也下学回家了。文泽进门就喊:“好香,做什么好吃的了?”抽抽鼻子。又喊:“还是蜜豆包?这回的怎么比中午的香?”中午他们回来吃饭,也已经尝过了蜜豆包。 “就你嗓门大,先去把东西放好,洗了手都来尝尝。”文清把留白拉到身前,接过他的书袋替他擦汗。“累不累?学堂里好不好?” “不累,夫子可好了。还给我们讲故事,还有,我认得的字比他们都多,夫子还夸我呢。”留白眼睛亮晶晶的。 “是吗?留白这么厉害,那一会儿奖励你多吃一个蜜豆包,好不好?”文清把书袋递给文泽,拉着留白去洗手。 文泽不满的哼一声:“偏心!” “偏心怎么了?”文清拿眼瞪他,“你不数数留白比你小几岁?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最好,在学堂也少惹事,闻彻,你最大,看好他们几个,尤其是文泽。” 瞧着在文清面前就变成兔子的文泽,梁恩平、梁恩康都偷偷捂着嘴偷笑,闻彻也忍不住露出笑来,“放心吧,姐,夫子很严厉,没人敢在学堂闹事。” 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姐,文清不由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装作没注意他脸上划过的几丝不自在,“留白刚才还说夫子很好,你又说夫子很严厉,你们说的不是一个夫子?” 留兰也是同样的想法,虽然年龄差距比较大,但都是同一天入学,难不成还要分开教学? “原就是两个夫子,学堂里学生多,一个夫子教不过来,分成了两个班,我们都在一个班,上午是秦夫子教,下午是秦小夫子教,会讲故事的是秦小夫子。” 文清也知道秦小夫子即是秦夫子的儿子秦卓宇,因此觉得奇怪,“秦小夫子不是还要考举人的吗?怎么还教学?” “那都是外边那么说,秦小夫子其实也无心仕途,考秀才也不过是为了能当夫子。” 有秀才之名才有资格教书育人,闻彻才入学一天,这些事倒是清楚,留兰忍不住多看他一眼。闻彻没有躲闪,大大方方的接下了。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俩也去洗手,一会儿珊姨的蜜豆包和红豆酥可就端出来了。”文清笑着推了闻彻一把。 才第二次试验,就已经色香味俱全,李珊这手艺,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原本还打算送给邻居一些,可这样的点心只吃一个哪里能够,尤其是几个小子,拳头大的蜜豆包,三四口就没了,小巧的红豆酥更是一口一个,李珊看着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算了,明儿再做一些给他们送去吧芙蓉女全文阅读。” “珊姨,你要送人,可别做这两样,你不是说,开张那天才才推出去么?”留兰嘴里嚼着点心,含糊不清的提醒李珊。 “这倒也是。”李珊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那明儿就做一些绿豆凉糕吧,热天吃这个,清热解暑。要不是这么热,倒可以多做几样,这一次开张,可得闹出点儿大动静来,只两样可不行。” “这也不麻烦,多弄几样馅料不就行了。”文氏今日出门忙了一天,回来尝到蛋香蜜豆包和红豆酥,也觉得可口,“红豆的,绿豆的,莲蓉的,不都能行。样子再做的好看一些,可都难不倒你。” 李珊点点头,皱着眉琢磨去了。 蜜豆包和红豆酥一个不剩,文泽几个又拿了留兰做的夹心红豆棒,咬得嘣嘣响,把留念惹得将剩下的红豆棒护在怀里,不停的喊:“我的,念儿的,我的,念儿的……” “对对对,是念儿的,不给哥哥们吃。”文清连忙哄她,打发他们出去,“去,回屋把夫子留的功课做完,做完的再多练两张字,吃了这么多点心,不动弹动弹,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一个两个的虽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回屋去了,闻彻得了文清的吩咐看着他们,谁也不敢闹,一字排开端端正正的坐在各自的书案前。 入学第一天,先生教的不多,留的功课也少,但文氏早先就给他们定下了规矩,每人每天两张字,五个人都是习过字的,当然不算为难。 留兰也回了屋,铺开纸提笔把今日的一些想法记了下来,有些突然迸发的念头不好直接说,又怕日后再忘了,记下来不时的看看,不合实际的剔除掉,能用得上的想办法用上,也是一种学习,也当是记日记了,她之前也有记日记的习惯,开始觉得用毛笔记日记太过麻烦,练了一段日子,习惯了也没什么麻烦的。 七天养成一个习惯,她来这里都五十多个七天了,该养成的习惯也都养成了,越觉得现在的生活,实在是挑不出不好的地方来。 文清进来看到她伏在案上写写画画,忍不住笑道:“要不让娘去问问秦夫子收不收女学生,把你也送去学堂吧。” “才不要去学堂。”每日里跟一帮小屁孩摇头晃脑的背文章,想想头皮都发麻。 “那你写的什么,给我瞧瞧?” 留兰大方的递给文清,她丝毫不担心被看破,文清虽然也识字,但她写下的都是一些简单的词语,连完整的句子都没几句,只是用来提醒自己的,而且她是从左到右横排写的,有悖于当世从右往左竖排书写的习惯,旁人能看懂才怪,所以她平时都写好之后直接放在书案上,积攒一沓后就让文清帮忙装订成册。 果然文清看完了,只当她也在练字,还批评她写的不够整齐。 “我又不去考状元,写那么漂亮做什么?”留兰嬉笑着为自己字丑找借口,可也的确该好好练练字了,也不用刻意像文泽他们一样每天两大张,只在记日记的时候一笔一画把字写端正了就好。 文清忍不住笑了,戳戳她的脑门儿,“那你也别在这儿用功了,帮我去做饭,过会儿珊姨他们肯定要回去的,刘爷爷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我多做几个菜,让他们捎着,也省得回去再忙活。” 留兰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个了。有的人用不上,像梁怀谷,也只在有重活的时候能搭上手,昨天便跟着梁怀全他们回梁石桥村照看果树去了,可又觉得人不够用,铺子开张后以文氏和李珊为主,小万氏也会过来帮忙,白氏时不时要去锦绣坊,文清要做一日三餐,刘康倒是有空了,可让他照看孩子,也只能想想而已了,她可不敢说,当世可没有奶爸一说。 ------------ 第086章 绿豆凉糕 绿豆凉糕是夏日讨喜的点心,简单易做,但富贵人家吃点心多讲究一个赏心悦目,李珊做的绿豆凉糕,便用上了各式花样的点心模子,还加了一些薄荷粉,吃起来凉浸浸的,清爽可口。 留兰吃着绿豆凉糕,又打上了梁怀谷刚送来的两筐鲜切蔷薇的主意,向李珊提议蒸蔷薇花露,蔷薇花不比玫瑰、桂花之类的香气浓郁,花香清淡,加到点心里,若有若无的香味恰到好处。 李珊也觉得可以试试,赞了她的聪慧,打发她把绿豆凉糕给各家送去,转身又进了厨房忙活着蒸花露。 留兰等着绿豆凉糕晾得差不多了,包了几份,抬头看看日头,决定先去万家酒馆,这个时辰,店里应该还没上客。 果然,万家酒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万晓云拿着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抹着桌子,对着弓着身子奋力擦地的伙计小五指手画脚,小五也不恼她,憨憨的笑着,指到哪儿擦到哪儿。连掌柜靠着柜台漫不经心的翻着账本,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两个超级散仙ii。抬眼看见留兰的小身影儿,凤眼一眯绽出笑来,“哟,这跟你们做邻居就是有好处,我瞧瞧,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连掌柜和李珊差不多的年纪,相貌上虽胜一筹,但算不上多美的女子,可对着明晃晃的阳光绽出这样灿烂的笑容,虽然连掌柜从来都是带着笑的,留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仍然晃了一下神,暗叹着世事无常,竟让这样好的女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更叹连掌柜的坚强,硬是用明媚的笑容藏住了心底的涩。 心里诸多的心思回转。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留兰笑吟吟的送上手中的绿豆凉糕,“珊姨刚做的绿豆凉糕,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谢谢连姨对我们的照应。” “说什么谢不谢的,远亲不如近邻,再说也没帮上多少忙。”连掌柜也不虚意推辞,接了绿豆凉糕,又问:“哪天开张?可是定了?上回听你文姨说是初六。” 留兰点点头,“就是初六。后天大后天试营业,初六正式开张。” “早些开张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你们开张呢。”连掌柜回头吩咐小五。“从今儿起,在客人面前都提一句,隔壁品香坊初六开业,那天买酒的,每十斤送半斤醉鱼干。买醉鱼干的,每五斤多送半斤,菜金满百文也送半斤醉鱼干,去后边和连二哥说一下,让他写个牌子挂出去。” 小五爽利地应着,往后边传话去了。 留兰眼睛不错的看着连掌柜。暗道难怪说万家酒馆能撑下来全是连掌柜的功劳,借着品香坊开张带来的人气,顺时推出优惠政策。到那天酒菜肯定能多卖不少。而且还在老客户里提前下通知,也算是帮着把品香坊开张的消息提前放出去了,可谓是互惠互利。 最早的万家酒馆是只卖酒不卖菜的,更没有什么醉鱼干,还是到连掌柜的公爹万功海接管酒馆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位厨子朋友连江春,做的一手好菜。两个人一合计,把前堂的货架移到了后边,添了七八张桌子,开成了饭馆,这些年下来,规模虽没有扩大,生意却一直很红火。 生意稳定后,连江春把儿女也接了过来,只不过连掌柜只是他的养女,她口中的连二哥连冬才是他亲生的儿子,连江春让儿子连冬跟在身边帮厨,后来也承了他的手艺,却不舍得让连掌柜抛头露面,因此她一直在后院帮着照看体弱多病的万晋山和年幼的万晓云,日子久了,难免生情,顺理成章的嫁了万晋山,却不想在两边长辈都离世后不多久,万晋山也去世了,连个孩子都没能留下。也幸得有连冬一家的帮衬,连掌柜和万晓云姑嫂才能在一众亲戚的算计着支撑到现在。 街坊之间,少不了的就是家长里短,对连家的恩义都赞不绝口,反之对万家的嘴脸颇有微词。可有些事说来轻巧,可真放在人身上就是几乎要将人压垮的重担,连掌柜的晏晏笑语之下,究竟藏了多少苦涩外人也不得而知,却也只能换得几声叹息罢了。 可是不过几句话的工夫,留兰就对连掌柜有了很大的改观,眼前这样的连掌柜,岂会被压倒。 “连二哥说,酒菜都好说,就是醉鱼干,送得多的话,这个月就不够卖了。”小五从后边转了回来,如实向连掌柜禀报。 “我倒是忘了这茬,怕天热留不住,上回还少做了一些。”连掌柜皱了皱眉,“也没关系,先这么着定了,昨儿老张叔没来,也就这两天就把鱼送来了,再做一些也来得及。” 正说着,门口炸起一个大嗓门,“这日头大的,还真得把人热死不成!” “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连掌柜笑着迎了上去,“这怎么大晌午的来了,能不热吗?小五还不快给你姐夫拿凉茶来!” 不等小五应声,万晓云已经手脚麻利的倒了凉茶送到来人面前,又拉了条凳子送上,“姐夫快坐下歇会儿,多喝几碗凉茶消消暑气。” 连掌柜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万晓云登时红了脸,却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缘定来生。 留兰看看姑嫂两个,又打量来人,那么大的嗓门果然是大块头,四方脸膛晒得黑中透红,双目炯炯有神,精神头十足。 第一感觉是少女万晓云有了别样心思,但看来人的年龄,怎么也有三十来岁了,而且一看就是个庄稼汉,万晓云对围在身边的年轻后生都不屑一顾,难道会看上个比她大了接近一倍的庄稼汉?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连掌柜的说法,来人是小五的姐夫,再想想万晓云的那一声姐夫,留兰登时明白连掌柜笑意中的意味深长了。 留兰站在一边儿兀自转着她的小心思,耳朵也被小五的姐夫张雷的大嗓门炸的嗡嗡响,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昨儿有个兄弟娶媳妇没捞鱼,今儿一大早老爷子又急着下塘,把脚给伤了,才耽误了些功夫,我怕你这儿等着用,赶着给你送过来!”张雷掀开鱼篓子上盖着的荷叶,里边的鱼嘴巴一张一合的鲜活的很,“我挑着个头差不多的给你带了五十斤,过个十天半个的我再来一趟。” “老张叔伤着脚了?严不严重?可找大夫看了?”连掌柜先不看鱼,只关切的问。 “没啥大事,还不是老爷子不服老,还天天跟我较劲儿,还当是自个儿年轻走路跟风儿一样呢,也不知道哪个混小子捣蛋,好好的路面上挖了个坑,老爷子没看见,一脚踩进去了,崴了一下,歇一阵子就好了。”庄户人家皮糙肉厚,小伤小痛的也不放在心上,倒也不是张雷不关心他爹,“我给你送后边去。” “不用,你先歇着。”连掌柜按住张雷的手,“小五送后边去,顺道把我给你姐夫留的酒拿过来,晓云给小五搭把手,让二哥把鱼钱算了。” “嗨,哪能回回要你的酒,小五别拿酒了!”张雷不好意思的推辞,他们爷俩儿都好酒,每回到镇上卖鱼必要捎酒回去,回回都来万家酒馆,一来二往熟悉了,才谈起了鱼的生意。 “你们是自家养的鱼,我是自家酿的酒,许你们回回给我挑好的还便宜,就不许我孝敬老爷子几斤酒了?”连掌柜笑着在他碗里添了凉茶,“回头你跟老爷子说,等他脚好了到我这儿来,我让二哥给他做几道好菜,好好补补。” “老爷子有酒就乐呵了!”张雷也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说不过连掌柜,也没再虚意推辞,大大方方的接过了小五递过来的酒,鱼钱连数都没数就装了起来。 小五自从张雷进门就没说几句话,可神情里的亲切是不言而喻的,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布包塞给张雷,“这是我上个月的工钱,你给我姐带回去吧。” 张雷接过布包,迟疑了一下,“我来的时候,你姐还说呢,你回回把工钱给她,那边儿能愿意?” “愿不愿意的吧!”万晓云把话截了过去,语气里颇有几分忿忿然,“姐夫,你回去跟姐姐说,让她放心就成,有我呢,上回来闹过一回,让我给顶回去了,就说小五把客人的衣服扯坏了,我嫂子赔了钱,要从工钱里扣。而且跟那边说的,工钱本来就少,我们这儿管吃管住,还能全管了不成,除了他自己花用的,剩下的都扣了陪人家衣服了,怎么不得扣个三四个月的,等过了三个月,再想别的法子,保证一个子儿都落不到他们手里。” 张雷是小五的姐夫,也是因着和连掌柜送鱼才把他送过来当伙计。小五自幼是姐姐带大的,上回小五的姑姑程氏来闹,留兰也是见过的,一张利嘴让她大开眼界,说的小五好像是那知恩不图报甚至恩将仇报、十恶不赦的恶人一般,有那样的极品亲戚,又没有父母护佑,姐弟俩估计没少受欺凌。如今小五能自食其力,还想着把他的辛苦钱都抢了去,还抢的理所当然,抢的光明正大,也算是奇葩了。 ps: 天气炎热,祝大家清凉~~~如果有小粉红,牧之一定不会觉得热~~~ ------------ 第087章 莲子莲藕 小五的姑姑程氏为了抢小五的工钱跑到万家酒馆闹事,别说是连掌柜,万晓云都不是好惹的,可程氏不知道啊,说不定还是打听着连掌柜姑嫂没有依仗才明目张胆的来闹呢。 程氏噼里啪啦一通污言秽语扔出来,连掌柜姑嫂一直冷着脸听着,等她骂累了歇气儿的工夫,连掌柜没吱声,万晓云小嘴一张,巴拉巴拉,却不是跟程氏说话,只把他们夫妇如何在她兄嫂死后抢了姐弟俩的田地,如何算计着用小五的姐姐月姐送去给人做妾换钱,如何在奸计落空、拿月姐没办法后变本加厉的欺凌小五,月姐把小五接走后又如何到她夫家闹事,当着一众围观者的面一股脑全抖搂出来,羞得程氏钻不出人群想钻地底下去都找不到地缝,如果还会来闹,只能说是她的脸皮厚的不能再厚了。 万晓云上回与程氏对阵的时候,只是数落程氏夫妇做过的恶事,并没有过多的提及小五的姐姐月姐和她的夫家,想是当年一个姑娘家摆脱程氏夫妇的算计嫁了良人,也是费了周折的。 小五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性情难免有些懦弱,万晓云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他。她出面维护小五,留兰原以为她是因为小五的身世遭遇念及自己的家事,对那些抢别人的东西抢得理直气壮的所谓亲戚恨之入骨,或者跟小狸一样,整日里不着家,却不允许自己的地盘被侵犯,从昨儿起就没出门溜哒,一直在家虎视眈眈的守着捡来的那只小狗呢。 不过眼下看来,万晓云的司马昭之心也昭然若揭了总裁的蜜宠娇妻。 留兰私底下窃笑,却难得没忘了她才八岁,不可能懂得这些事,等着几个人叙完家常。才指着方才被张雷顶在头上遮阳,顺手扔在桌子上的荷叶问:“张大叔,你们那儿养鱼,还种荷花吗?” 张雷进门也看到了留兰,只当她是哪家来串门的小孩子,留兰又一直靠边儿站当小透明,听她一开口,觉得比自家调皮捣蛋的小子讨喜多了,“那可不是,咱们那儿叫什么地儿你知道不?张家塘子。可不就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是鱼塘子藕塘子,这时节正好开荷花呢,嗬。一片连一片的,那叫一个漂亮!下回来估计就有新鲜的莲子吃了,到时候给你捎点儿来。” “好!”留兰乐得笑没了眼,“我叫留兰,隔壁品香坊的。大叔你可记住了!对了,大叔等我一会儿,千万别走,别走哈,我马上就回来!”话未落,一溜烟跑了。 张雷看着转身消失的小背影愣住了。“这……” “这丫头,别看小,机灵着呢!”连掌柜笑着说了一句。又吩咐小五,“你二哥这会儿应该做了几个菜了,你去端了来,趁着还没客人,今儿咱们陪着你姐夫早吃饭。吃了饭歇会儿,过了晌日头不这么大了再走!” “可不行。可不行!”张雷连忙站起来摆手,抬脚往门外走,“哪还能在这儿吃饭呢!” “可不是我要留你,听着你来了,二哥肯定把菜都做好了,他就等着你来陪他喝两口呢,你不信我的,后边看看去。”连掌柜也不拦他,只冲万晓云使了个眼色,见她会意的往后边去了,才笑吟吟的续道:“留兰那丫头也让你等着她呢,你这走了她上哪儿找你去?” 张雷略一犹豫的工夫,留兰又折了回来,手里的纸包塞到了他怀里,“喏,大叔,绿豆凉糕。” “这……”张雷更懵了,这小丫头,话都没说几句就送他点心,由不得他不懵。 留兰想到自己的目的,不好意思的笑笑,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大叔,等以后有了莲子,还有藕,你送鱼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一些来?” “成!”张雷下意识的应下,可一寻思又挠了挠头,“莲子就快有了,这藕可得等到九月十月里去了。” “不急不急,什么时候都行。”留兰笑眯眯的摆手。 “这莲子也就罢了,你们家做点心,又不做菜,要藕做什么?”连掌柜奇怪的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珊姨提了一回,刚才回去问了一下,她让我这么说的!”留兰当然不能说是她有打算,只能推到李珊身上,好在连掌柜也没再问别的。 被留兰一拦,万晓云也带着连冬从后边过来了,不由分说地拉了张雷到后边吃饭,连掌柜让小五也去陪着,她们姑嫂留下照看店面,留兰又和她们闲扯了几句,才回家重又拿了点心往姜家酱园去。 姜家酱园只有姜老头在家守着铺子,姜老头性情古怪,总爱板着脸,对留兰还算和气,留兰卖萌装憨的东拉西扯,从老人那里听来不少事情,不过也只能当做故事听听了,那些事情都已经久远,是沉淀在老人记忆里的陈年往事,但听起来还是很有味道的。 有客人上门,留兰趁机结束了闲聊,回家猛灌了一气酸梅汤,补充了因为说话而流失的水分,也消去了大半的暑气。 李珊还在厨房里忙活着蒸花露,又是一身汗水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文清劝她几句,见她根本听不进去,也不好再说什么,估摸着闻彻几个也快下学了,转到井边,准备打水洗菜张罗午饭,看到抱着酸梅汤牛饮的留兰,忍不住嗔道:“让你送几份点心,半天才送了两家,要指望你过日子,一家人不知道饿死几回了。还有你捡回来的那条狗,被小狸挠的嗷嗷叫,可不得打听着是谁家的,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小狗躲在井台后,缩着脑袋哀哀叫着,小狸蹲坐在一旁,显然一副睥睨姿态男男一一缠绵入骨。 留兰乐了,抬手要拍小狸脑袋,小狸一歪脑袋躲了过去,斜她一眼,撑开身子伸了个懒腰,换了个位置继续它的睥睨姿态,大有不把外入者赶走决不妥协的架势。 留兰虽然觉得小狗无辜,但还是偏袒小狸一些,“等他们下了学,一起出去打听下吧。中午和闻彻说一声,让他喊上李钊,他熟悉镇上,说不定能帮上忙。” 文清搬到镇上后一直忙忙碌碌,连门都没出过几次,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瞧着小狗的可怜样儿,回厨房拿了些东西喂给它。 这会儿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留兰决定速战速决把绿豆凉糕送完,下午也好忙其它的事。 别人都以为她很闲,她却觉得有好多事要忙。初入一个新环境,首要的事情是充分的了解以便尽快的融入,才能如鱼得水,自在自得。 可惜她的活动范围还是有限,了解的也只是所在的这条街,而且还只有三家相熟的,其它的人家,接了她送的绿豆凉糕也还是客客气气的,短时间内难以深交。不过这倒无妨,她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和所有人做朋友,只需要了解而不用多深的交情。 这回就借给小狗找主人的机会,往远处走走吧。喊上李钊,是让他当向导的,如果秦川能在就好了,他对这个小镇可是了解的很。 走出一家店面,留兰抹去额上的汗,长松一口气,就剩九香豆腐坊一家了,她想下午再去,多些时间和唐婉宁好好说话,这时辰她肯定忙的很,没工夫搭理她。 前后厨房里的李珊和文清都是一身的汗,也都把她推出来不让她在蒸笼般的厨房里待着,留兰往井边绕了一圈,舀了瓢水浇窗台上的酢浆草,留念从窗内看到她,高兴的喊:“姐姐,棒棒,棒棒”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现在留念已经能清晰地称呼她认识的每一个人了,从昨儿开始,她不仅会喊人,还会要吃的,要的最多的是棒棒,红豆夹心棒,食髓知味,想起来就喊棒棒。 留兰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娘,小念儿是不是特别喜欢吃磨牙棒?” “小声儿点儿,没看见阳儿在睡着吗?”白氏嗔她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喜欢吃她能一直念叨?她正长牙呢,什么都想放嘴里啃啃。” 她还就是明知故问。 宝宝长乳牙的时候,磨牙棒之类的食物可以帮助其乳牙的萌出,锻炼咀嚼功能,可这些育婴知识不应该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只能用废话把她的打算引出来。 留兰得意的吐吐舌头,“那和她这么大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喜欢吃?” “你又打什么主意?”知女莫若母,白氏不用几句话就看破了留兰的心思。 “磨牙棒也算点心吧?小娃娃的点心,我们可以多做些味道的,红豆的,绿豆的,莲子的,菠菜的,萝卜的,好多种呢,你说是不是,娘?”留兰赶紧实话实说。 “还菠菜的萝卜的呢,你怎么不做辣椒的,茄子的?”白氏好笑的嗔她,“去和你珊姨商量,别吵醒了阳儿。” 留兰要的就是这句话,立马钻到了李珊身边,可话从嘴里出来,却变成了“娘说小念儿特别喜欢吃红豆夹心棒,寻思着能不能多做几种口味的……” ps: 炎炎夏日,注意防暑啊~~~牧之为了赶文,已经有头晕晕脑昏昏的感觉了,来点儿小粉红、票票清凉一下吧o(n_n)o~ ------------ 第088章 唐家姐妹 吃过了午饭,闻彻几个睡了会儿午觉,被文清喊起来催着他们往学堂去。留兰再次嘱咐了闻彻,让他下了学别忘了把李钊喊来一起给小狗找主人,之后便包了分量最大的一包绿豆凉糕往九香豆腐坊去。 在她进门前,唐家姐妹正在说话。 “她也真是的,先前不让你回来,现在又不让把奕儿带回来,奕儿都五个月大了,爹只在满月百岁的时候见过他两回,心里不知道多想他呢。”唐婉宁不满的絮叨。 唐香宁微怔,正挑拣黄豆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却又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是我觉得奕儿还小,这会儿正是最热的时候,怕热着他,才没带他来……” “姐,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呢,这话爹他能信,我不信全能贴身高手!”唐婉宁没好气的打断姐姐的话,“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好像这天底下没人能比的上她似得,奕儿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凭什么抱着不撒手,要不是姐夫人好,对你又是真心真意,我才不让你嫁给他呢,我们在家守着爹,不也能过得好好的,谁也别想欺负我们,娘如果还在,必不让你受这些委屈……” 唐香宁怔然听着,骨肉至亲,哪一句不是为了她好,可人活一世,哪有十全十美的。她的婆婆陶氏,心气儿那样高的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吃尽了苦头,宁肯自己吃糠咽菜也让丈夫读书,指望他有朝一日能入仕为官,光耀秦家门楣,后来希望破灭,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却又再一次落空。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不能舒坦。 陶氏心愿未了,又不好埋怨丈夫和儿子,却迁怒到唐香宁身上,认定了是她蛊惑了秦卓宇,才让他甘愿留在这么个小镇子上,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因此在二人的婚事上多有阻拦,虽然最终没有拗过儿子,让唐香宁进了门,却从不给她好脸色看。同在一个镇子上住着都不许她回娘家。 唐香宁斩不断与秦卓宇的深情嫁了他,又放心不下父亲和妹妹,可公公和丈夫心里觉得对婆婆有所亏欠。一直忍让着,她也不想让丈夫夹在中间为难,只好把担虑和委屈都藏在心底,暗地里帮衬着家里,直到年前她给秦家添了个男丁才好些。 原以为是儿子的出生解开了婆婆的心结。实际上却是陶氏把在丈夫和儿子身上没有实现的心愿又转移到了孙子身上,满心里只有孙子一个人,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了,别说是抱着儿子回娘家了,平日里除了喂奶,唐香宁想抱抱儿子都难。她把这些委屈都藏在心底,却被妹妹一眼看破,心底的酸楚泛上来。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唐婉宁一看姐姐落泪,心里也慌了,“姐,我就是替你觉得委屈,才这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爹想奕儿。等哪天我们过去看他……” 说着想起之前上门,陶氏哪一回不是白眼相待,不像是亲家,反倒像仇人一般,唐婉宁也想掉眼泪,又觉得为那样的人掉眼泪不值得,姐姐顾念着姐夫生生忍了委屈,她得硬气一些为姐姐撑腰才行,咬咬牙硬是没让眼圈里的泪珠滚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姐妹俩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唐香宁抹去颊上的泪痕,勉强绽出一抹笑来,“我好容易回来一回,咱们就不说这些了。”只一句,声音一落,又道:“这过日子哪有事事顺心的,我这不愁吃不愁穿的,又有了奕儿,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的,这点子事算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些话是她平常用来安慰自己的,唐香宁听了,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想着姐姐心里的委屈,还是觉得心里不平,却也不想再多说让姐姐伤心的话,也跟着笑了出来,“不说了,姐姐既然来了,还能让你闲着只说话不成?前些日子陈大娘送给爹两双鞋垫,大了一截子,我给绞小了,还没顾得上包边呢,你给包上吧。” 唐香宁略一思虑,“陈大娘?她还是想着……” “可不是呢,想着让她儿媳妇改嫁给爹呢。”唐婉宁截过话头,“要不说这人哪,一个人一个样,还有天天惦记着让儿媳妇改嫁的婆婆。” 唐香宁失笑,“那爹怎么想,你问过吗?” “问了,爹不愿意,说陈大娘是为了她的孙子。” 唐老爹人是忠厚老实了些,却不笨不傻,陈老太家是寡母寡妇带着个孩子,常常是上顿吃了愁下顿,她算盘打的不错,舍了儿媳妇改嫁给唐老爹,就是瞅准了唐老爹人好,肯定会帮她养着孙子,明面上孙子却还是她自己养着的,还姓陈,还能延续陈家的香火。 唐老爹人是老实,可他心里只有两个女儿,自己的事反倒不放在心上。陈老太的儿媳妇舍不得儿子,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也只有陈老太不死心,三天两头的往豆腐坊跑,唐婉宁不待见她,却不能不尊她是长辈,她送来两双鞋垫,口口声声说是儿媳妇给唐老爹做的,唐家父女不信,两双鞋垫也能换两斤豆腐,她也吃不了亏仙途正道全文阅读。 唐香宁听妹妹絮叨陈老太回回跑来夸她儿媳妇的那些话,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又道:“这事你怎么想?爹年纪大了,老来有个伴儿,你也好……” “别再说什么让我嫁人的话,我觉得这样就挺好。”这个话题每回见面必然被提起来,唐婉宁拒的毫不羞涩,“不过就事说事,这得看爹的意思,陈老太的儿媳妇倒真是个好的,性情好,而今也是她在养着家,要是能撇开她那个婆婆,带着儿子过来,倒是可以劝劝爹,我也能真把她当娘,把她儿子当亲弟弟……” “话是这么说,陈大娘为的就是她孙子,让他进了咱们家,不姓陈姓唐,想都不用想。”唐香宁也看得通透。 “可不就是么,要我说,她要真为她孙子想,姓陈姓唐的,能过上好日子便成,她为的还不是陈家的香火。要说不改姓,也不是不能应,可我不能找个后妈还连带着给爹也找个后妈吧?私心里讲,为了娘,我还真不想再找个后妈,有这个念头,也是为爹着想,可再怎么着,也不能给爹也找个后妈吧?还是个能生事的后妈!”这事在唐婉宁心里反反复复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对着自己姐姐,口无遮拦的全说出来了。 “你这丫头,净说些什么话?还有个姑娘样儿吗?”唐香宁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点妹妹的额头。 “怎么没有姑娘样儿?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不说,婉宁这姑娘,可真是好啊!”唐婉宁嘴里说着,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唐香宁作势要打她,姐妹俩笑闹成了一团。 躺在屋里歇晌的唐老爹脸上的皱纹也笑开了。 “婉宁姐姐,你们在笑什么?”留兰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一直躲在石磨后边儿偷听,姐妹俩只顾着说话,也没发现她,这会子才跳出来,还做出刚到的样子,扬扬手中的绿豆凉糕,“喏,我珊姨做的绿豆凉糕,可好吃了,正好香宁姐姐也在,也尝尝吧。” 唐香宁惊讶地看她,“你认得我?” “留兰第一次见姐姐呢!可我知道婉宁姐姐有个亲姐姐啊,看婉宁姐姐笑得这么开心,肯定是她姐姐回来了么!而且你俩长得好像啊!”留兰笑眯了眼,掩饰她偷听的事实。 “你就是留兰呀!”唐香宁进门不多久就听妹妹提起刚搬来的一家人了,一见留兰,也觉得亲切可爱,聊了几句,便提出到家里坐坐,与白氏等人也认识一下,出于私心,也想着远亲不如近邻,能给唐婉宁多拉一些助力,她也好放心一些。 李珊之前是认得的,文氏趁着还没开张,回了梁石桥村,唐香宁初见白氏,感觉她性情有些清冷不好亲近,几句话下来,又觉得投缘,若不是考虑到她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还真想多说会话。 白氏立在门口目送唐家姐妹,看着二人的身影转进了门内,才轻声叹道:“姐姐和妹妹都是好的,妹妹也能和姐姐一样,遇上个好人就好了。” “娘说能就能!”留兰附和道,对她听到的话只字未提。 “你个傻丫头,娘又不是神仙,能说什么算什么?”白氏嗔她,“你珊姨又给留念烤了些夹心棒,你去看看成了没,成了包一些送过去,你香宁姐的儿子也快长牙了,另再包一些,等李钊过来,让他给李钦也捎一些回去,都吃着好,再多做了往外卖。” 听到自己的建议又一次得到了采纳,留兰高兴地应声,钻进厨房找李珊。烤好的夹心棒正好出炉,有红豆的、绿豆的、红枣的三种口味,她各抽了几根尝了一下,才用了几回烤炉,李珊已经能准确的控制火候,夹心棒软硬适中,正好适合宝宝啃咬。 留兰各种口味都包了一些给唐香宁送了过去,唐香宁正为儿子喜欢啃手烦恼,听了留兰的话,高兴的收下了,并答应她如果儿子爱吃,也向别人推荐。 ------------ 第089章 暗中算计 闻彻几个下了学带着李钊回来,放下书袋,每人抓了一把夹心棒,夹带着留兰呼啦啦出了门。 夕阳西下,暑热也消了大半,街上行人也多了起来,几个人咋呼着跑了几条街,也没打听到谁家丢了狗。 这也难怪,李钊熟悉的是他生活的区域,镇南的富人区,他也没去过几回,而这年月,养狗看守门户的不少,可吃的都是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可没几家能养得起宠物狗。留兰估摸着,小狗应该是从镇南的哪户大宅子里跑出来了。原本想提醒一下往镇南去问问,可意外的发现让她改变了主意。 他们每问一个人,最后都要加一句“如果听说谁家丢了狗,可以到南一街品香坊去找”,镇上人大多都知道品香坊,听说品香坊搬到了南一街上,少不了要多问几句,一问一答之间,品香坊重新开张的消息就传开了。 歪打正着的广告效果啊。 意识到这一点,留兰转而希望狗的主人晚一些出现了。不仅如此,隔天她还让李钊用几包夹心棒,招徕了几个玩伴加入了名为替小狗找主人实际上是为品香坊做宣传的队伍。试营业便验证了他们的广告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试营业第一天,李珊拣着之前比较受欢迎的点心做了一些,要在开张当天推出的新式样并没有做太多,而且只送不卖,各种口味的夹心棒也做了一部分,有带着孩子来的客人,才送上三两根。 当天下午宣传小队再上街,受关注度更高了。留兰还把宣传小队分成了三个组,李钊和他的一个玩伴李浩各带两个人,闻彻带着她和留白算一组,把剩下的最后几条街巷都转完了。 虽然目的变了。可他们还是打着给狗找主人的幌子,闹出这么大动静,丢了狗的人也该留意到了,可还是没打听到有哪家丢了狗。 留兰心里正嘀咕着,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闻彻拉着后退几步,退回了他们刚刚走出的巷口,同样不明所以的留白更是被他推到了身后的阴影里官窥。 “怎么了?”留兰忍不住悄声问道。 闻彻单指压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又往巷口的位置指了指。左前方的暗影里,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过路口……别弄错了。”暗影中有个人抬手指了指路口对过,刻意压低的声音只听到几个字眼。 “放心吧。错不了,冲人多的地方去不就成了。” “小心别搞砸了!”前边的人略拔高了声音警告了一句,递上一样东西,“这是……事成之后……另一半……” 两个人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矮一些的身影先一瘸一拐的走了。另一个人在暗影里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天色已经暗了,但饭后在街上纳凉的人不少,声音也有些嘈杂,那两个人又是站在暗影里,即使正常说话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似乎有些小心的过头了。 可隐约听到的过路口、人多的地方,却让留兰一下子想到了自家身上,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别怕,他们走远了。”闻彻感觉到留兰的靠近,攥住她的手,牵着她和留白走出了巷子。 “大哥,他们说的是咱们家吗?”留兰压低了声音。生怕那两个人没有走远,听到她的话。 “不一定。回去再说吧。”闻彻口中虽这么说,可他天生的听觉敏锐,于人声嘈杂中也能听到细微的声音,最初便是听到有人提到“品香坊”,才引起了他的注意,留白不明所以,留兰或许也没听清楚,他可是把暗影里那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光线昏暗中,他的眉宇不被觉察的锁紧了。 直觉事关重大,闻彻回到家便提起了这件事,但只说是发现那两个人行为鬼祟,怕碰到他们做坏事被他们伤到才躲起来听到了只言片语。 “你们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刚刚经历了之前的事,又听到这样的事,李珊的心紧紧缩了起来,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刘阳。 闻彻轻轻摇头,“天色很暗,我们也隔着一条街呢,只看到其中一个人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啊,我知道了!”靠在刘康身边的李钊突然出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又嗫喏了,“我,那个,是说,麻雀一瘸一拐的。” 麻雀本姓马,镇上头一号的混混,年轻的时候偷东西被人逮住了打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人称马瘸子,叫着叫着叫成了麻雀,真名反倒是被人忘了,不提他还好,一遇上他,准没好事,连李钊这样的小孩子都知道。 之前麻雀就到品香坊闹过事,头两回李珊不想生事,用钱打发了,接二连三的她也烦了,让李顺找万磊敲打了他一番,再者原来的店面小,麻雀也捞不着多少好处,才消停了。 其他人听刘康说了其中的缘故,也都悬起了心。 “他们说是人多的时候,难不成是想在咱们开张的时候生事?”白氏抬头轻轻说了一句。 “如果真是冲咱们来的,估计是这样的。”文氏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那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啊,防也没处防。”李珊有些气急,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吓得怀中的刘阳小嘴一撇,哭了起来。 白氏连忙把孩子接了过来,轻拍着安抚他,也安抚李珊,“你先别着急,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至少咱们提前知道了有人要跟咱们过不去,这不后天才开张吗,咱们再想想法子网游重生之全职骑士。” 话虽这么说,可对方隐在暗处,怎样才能知道他们意欲何为? 留兰也紧皱起了眉头,她从来没接触过这样丑恶的事,也不可能想到那些人会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但她想到了一个人,“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易七爷吧,说不定他能查出来。” 品香坊也有易安之的一份子,而当初与他合作,也有把易家拉过来做依仗的意思在里边。 “上回是牵扯到他们易家的事,才让他们给查着了,他们对咱们镇也不一定很熟,咱们后天就开张了,就算明天一早就把信送过去,他们能赶得及吗?”因着上回的事,李珊嘴上虽不说,对易安之和易家的人,并不怎么信任。 “要不去找找石头,让他找个由头把麻雀逮起来,等咱们开了张再放他出来。”刘康的意思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自古民不跟官斗,万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捕头,但在亭长就是最大的官的上林镇,至少他是吃官饭的。 白氏不赞成的摇摇头,“眼下我们也不确定那个人就是麻雀,即便是他,说不定也只是个跑腿的,再说了,他那样的无赖,我们防得了一时,还能时时处处防着他?” “不错,麻雀那边是要有人盯着,但不能惊动他,免得他背后的人察觉,再生出别的变故来,咱们更加防不胜防。”文氏向来与白氏的想法一致,思虑片刻,又对白氏说:“这铺子有易七爷的份,这事儿不能不告诉他。明儿一早你不是照常要过去锦绣坊吗,私下里和小罗说说这事儿,看看能不能尽快给易七爷那边送个信。” 白氏轻轻应了,文氏又道:“我今儿和谷子说好了,他到后天一早就过来,恩民也跟着过来帮忙,再多找几个人,若真有什么事,也好应对。” “大哥二哥还有李明他们三家肯定是要过来的,再喊上陈庆陈贺,那两个小子年纪不大,但也是能撑住事儿的。”刘康略一思索,就有了人选。 “嗯,这些人也差不多了,这事知道的人多了,也不好。”文氏点点头,“万磊那边,也还得麻烦他,找个机灵点儿的盯着麻雀,他一个人成不了什么事,肯定要找帮手的,看他明天有什么动静,后天也让他带着几个人过来,但最好别穿那身衣裳,就当是闲逛。” “好,回去我去找二哥,让他一起去找石头说事。”刘康应下,“他们那身衣裳能上身的时候很少,总归都认得那几张脸。” “嗯,他家的小子和李钦差不多大吧,一会儿多带点儿夹心棒,等这事儿过了再请他吃酒道谢!” 文氏说完这些,环视了身边几个听得云里雾里的小脑袋,正色道:“你们几个,不瞒着你们是让你们学着看事,但出去以后谁都不许多说,听见没?闻彻看着他们,在学堂里也要老老实实的,不许乱跑乱说。” “知道了。”闻彻一脸严肃的应着,与其他几个孩子的懵懂相比,他确实有几分长兄的风范。 晚上躺在床上,留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隐在暗处的人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他们不利,文氏的安排也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翻个身又庆幸运气好提前知道了起码有个防备,否则岂不更糟糕,再翻身又想说不定明天易安之能查出什么来,利索地把事情解决了呢。 辗转反侧,反侧辗转,但毕竟是在大街上跑了近一个时辰,现在的小身板还有些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ps: 今天更晚了,因为牧之顶着高温超负荷工作,终于中暑了~~(╯﹏╰)b,明天起只能暂时单更了~~~ ------------ 第090章 寻找对策 一夜平静,并没有出现留兰想象中的,蒙面黑衣人躲在阴影里狞笑着注视着睡梦中的人之类的电视剧情节。 事实证明她的想象力总是和梦境一样丰富,但总归不现实。 文清已经同过去几天一样第一个起床,给李珊夫妻俩开门,接过仍在酣睡的小刘阳放在白氏屋里的小留念身边,然后敲响了对面的门喊里边的人起床,转到井边上打好洗脸水,又进了厨房。 后院厨房里的热烟升起来的时候,点心的香气也从前院飘过来了。 唯一的不同是对面几个小子出奇的乖,之前文清敲门之后,除了闻彻,其他几个怎么也要赖上一刻钟的床,再磨蹭上一刻钟,才一个接一个衣衫不整、睡眼朦胧的从屋里出来,争脸盆抢手巾闹得鸡飞狗跳,害留兰贪睡一会儿都不能行。 可这回不过一刻钟,四个人整齐划一的出现在了院子里,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剩下最小的留白没找着事儿干,钻到文清身边帮她烧火去了。 清晨的小院不同寻常的寂静,竟然让留兰感觉到几分不适应,往对面屋子里看了,算是头一回没等着她吆喝,都收拾好了床铺。 但等几个人出门去了学堂,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上门的客人比前一天更多一些,也有前一天来过的,指名要买新式样的点心,却被遗憾的告知只能明天再买。 李珊和小万氏在厨房里管做,白氏和文氏在铺子里管卖,留兰站在门边儿笑语晏晏的迎客送客,给跟着大人来的小孩子派发夹心棒,时不时的往大街上打量一番,也没发现有可疑人物在周围流连。 天有些阴,空气里也带着浓浓的水气。似乎将有一场大雨降临,可没了烈日当空,路上行人步子也慢了许多,相熟的人遇见了还会停下脚步,从各自手中的礼物展开话题聊上两句,怎么看都是一派和谐景象。 留兰眼睛都瞪得都有些发酸了,才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立马提高了警惕,可那人走近了才看清是刘康。 文氏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才问香站在墙角神色不安的刘康凡女仙葫全文阅读。“怎么了?” “石头说,麻雀到这会儿都在家睡觉,门都没出。难不成,不是他?”尽管店里已经没有客人,刘康的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压得很低。 “真的是这样?”文氏也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与麻雀无关,更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了。 “嗯。现在石头亲自在那儿守着呢,麻雀一有动静,马上就让人来告诉咱们。”刘康顿了顿,又说:“镇上还有几个瘸腿的,也都分头去打听了,也没觉得哪一个和这事儿有关。” 听他这么说。文氏也是心中一慌,可看到留兰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说话,硬是咬牙压住了心惊。“这也没什么,说不定不是冲咱们来的呢,他们听错了也说不准,再说咱们人不少,即便是有什么事也不用太过担心。” 姨啊。有些麻烦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留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即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将昨天晚上撞到的一幕解释为她想象力丰富,可她相信闻彻,毫无理由只是一种直觉的相信,可这些话可不能说,事情也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她的小脑袋瓜根本不够用。 正费着脑筋,门外一阵喧哗,是闻彻几个下学回来了。 几个人可能也觉出了气氛不大对,招呼一声往后边去了。 闻彻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来,神色慎重的看向文氏,“娘,我听说昨天晚上,麻雀往镇北破庙里去了。” 文氏一惊,“你在学里提起这事了?” “没有。”闻彻轻轻摇头,“是几个同窗拌嘴,我正巧听到了。” 为了证明自己胆子大,几个孩子约好了晚上去坟地以,其中一个孩子被指责没有去,那个孩子为了证明他去过了,便说碰到了麻雀。本来是课间无聊的争论,却被闻彻留意到了。 刘康了解镇北的破庙,有些不信,“麻雀黑夜里去破庙做什么?不会是天太黑,那孩子看错了吧?” 闻彻还是摇头,“应该不会,那个同窗那会儿有些气急败坏,几乎是喊出来的,我听得也清楚,说是瘸着腿,还哼着小调,而且,学里有好些孩子被麻雀欺负过,都认得他……” 大晚上的在坟地边儿转悠,还哼小调? 留兰腹诽了一句,提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去破庙里找什么东西吗?非得晚上去,是怕被人看见吗?” “那破庙里住的都是要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但那家伙就是个地痞无赖,从要饭的嘴边抢食儿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刘康想想麻雀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觉得他大晚上去破庙、大白天在家睡觉都很正常,不免有些丧气。 白氏一直不曾做声,这会儿却往门外看了看,神情有几分犹豫。 留兰也跟着往外瞅瞅,脑子里有根弦一跳,突然会意,抓了几块点心跑出去,片刻后又折回来,高兴地低叫:“娘,我问过了,麻雀昨晚上真的去了破庙,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年纪小的都被赶出来了,没听到。” 白氏讶然失笑,“你这丫头,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留兰得意的噌噌鼻尖,“母女连心么,我看您瞧外边的小乞丐,就猜到您想问问他,可惜他太小了不会听事儿,要不我再找别的问问?” “不用问了,估计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他的也问不出什么来。”文氏制止了她。 留兰其实也想到了,只是习惯性的露点儿破绽免除怀疑妃常宫闱。 确定了麻雀去了破庙,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事情仍然没有进展。 下午依然平静。 到傍晚万磊过来,刘康赶上去问:“怎么样?那家伙有什么动静吗?” “我来之前出门了,在巷子口吃了碗面,找人赌去了。”万磊无奈的苦笑,“我让几个小兄弟盯着他呢,看他能出什么幺蛾子。” 刘康给他倒了碗凉茶,“等过了这事儿,我请兄弟们吃酒。” 万磊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接过凉茶一饮而尽。 没说几句话,一个年轻后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石头哥,麻雀赌红了眼,跟人打起来了!大凯子一个人可能盯不住,你快去吧!” 万磊一下跳了起来,“呵!小爷我这正气儿不顺呢,他倒送上门来了!走,瞧瞧去!” 刘康想起文氏的嘱咐,抬手拉住万磊,“这事儿,先别问。” “这我晓得,我只管打架的事儿。”万磊会意点头,大跨步走远了。 刘康愣怔地立了一会儿,转回后院,正打算找文氏商量要不要趁机去问问麻雀,文氏却一脸凝重的先开了口:“詹管事让人过来传话了。” 刘康微怔,“谁来的?说了什么?” 文氏微微摇头,“一个没见过的小子,瞧着十四五的样子,只说得到消息晚了些,查的不尽详实,让我们不用太过担心,多准备些馒头。” “馒头?要馒头做什么?”刘康不解。 文氏摇头不语,来人眼生,虽带了詹管事的亲笔信,她还是有些不够信任。 “不想那么多了,总归咱们也不知道别的能做什么。”白氏走了过来,“只是天这么热,吃食都过不得夜,晚上吃完饭发上面,明天一早做点心之前先蒸两锅馒头放着,若没什么事,分给要饭的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也只能先这样了,易七爷既然知道了这事儿,至少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撇开成见,在大宅子里待过的李珊也想起,大户人家行事,是很有手段的,也安心了一些。 说完全把这事放下也不可能,但明天开张,还有好些事要做,也只能先放下,尽管每个人的心里都惴惴的,却还是各忙各的的,谁都没再提。 白氏的话提醒了留兰,瞅着文氏和白氏、李珊三人商定了第二天要做的点心式样,各自忙起来了,故意蹭到和面的李珊身旁捣乱,被她呵斥了几句,却成功的做了一点小手脚。 麻雀不过是输红了眼,又没钱还赌债,耍无赖才被人围起来打,这种事他干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顶多被抓起来关几天。 上林镇也没设监牢,犯大案的都被要被送到县太爷面前过堂问案,定罪的直接就关在县上监牢里了。像麻雀这样的,顶多是关进衙门后院的监堂里。监堂很小,关上七八个人就躺不下了,等监堂里人多了塞不下了,自然就放出来了。 骂骂咧咧的麻雀被拖走了,被他欠了钱的只能再一次自认倒霉,等他出来自然又少不了一顿打。可他这样的无赖,皮糙肉厚,挨打是家常便饭,打死他还得给他偿命,打他不过是出口气。 万磊带走了麻雀,顺便把聚赌的人也驱散了,扭着自家男人的耳朵的婆娘骂街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不曾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传出一声嗤笑。 “呵,这还是个聪明的。” ------------ 第091章 乞丐当门 开张吉时之前,留兰忙着给负责派发竹笺的使用规则和竹杯、竹碟等赠品的赠送方式。 没办法,文氏白氏等人不拦着她,她站在柜台上也得有人信得过她,没把她和小留念一起送去孙氏那边就算不错了。 挑来选去,梁恩民是最机灵的,足以胜任这项工作。 竹笺和赠品的派发登记则由白氏兼任,识字的人不多,也是没有别的选择。 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之后,等在外边的客人蜂拥而入。 梁怀谷并陈庆、陈贺兄弟俩守着点心架,给客人递上竹盘和竹夹供他们选择点心,李明指挥着挑选完点心的客人排队称重付钱、领取竹笺和赠品后离开。李丰把在门口,控制着店里的人数,省得人太多出现推搡争执。门外摆了张桌子,一长溜儿的竹杯排开,李顺拎着个长嘴大铁壶,挨个倒满了冰镇酸梅汤,等在外边的人不仅可以随意取用,还可以把竹杯一起带走。 万磊也在一边陪着,热情的与客人打着招呼: “哟,根叔,你这是带外孙子来买点心呢!” “来,青娃子,叫叔叔给你好吃的!” “玉珍嫂,来喝杯酸梅汤慢慢等,别着急,点心多着呢!” 过往的人们即使没打算买点心,也都被门口的热闹吸引过来,尝尝酸梅汤,给孩子讨几根夹心棒,碰上相熟的人再唠几句家常,站在太阳底下说话,也不觉得热了。 人圈外不远处也有几个人不满的盯着这边。 “哼,这小子,是明着告诉咱们这儿不能动了。”当头一个刀把儿脸的汉子不满的哼出一句。 “这块硬石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虎君!哪天惹大爷我不顺心,他妈找几个人废了他!”后边一个咬着牙放狠话。 刀把儿脸身旁一个老鼠眼的一个巴掌呼过去。“老大面前,你也敢称大爷?废了他娘舅才是你的本事!” 挨打的人听了这话,屁都不敢再放一个,退到后边去了。 在他们眼里,万磊能这么嚣张全是因为他又两个好娘舅,大舅在青州城里当镖师,走过南闯过北的,在上林镇的人眼里那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二舅在衙门里当捕头,能天天见着县太爷的人。有他们两个在。亭长对万磊都客客气气的,谁还敢因为他年轻不把他放在眼里。 自从附近几个山头上的土匪窝被朝廷端了,上林镇的老百姓也过了十来年的太平日子了。刀把儿脸的胡大彪也算是上林镇头一号的恶霸。街面上的恶事十件有八件跟他手底下的人有关,上回品香坊出事,万磊第一个盯上了他。 之前的品香坊胡大彪还没放在眼里,现在的品香坊据说和青州易家还有些关系,他不怕万磊。却不得不忌讳易家,今日过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易家的人露面,可瞧了半天,还都是眼熟的,心里难免动了别的心思。 “呵。好多人啊,要是天天这么多人就好了。” 留兰拉着文清躲在门后偷看,看着满满当当的客人。忍不住出声。 “想得倒美,也就是今儿开张,又是六月六,你没看多数都带着孩子嘛,买了点心会娘家呢。隔壁姜家三个女儿都回来了,一大早姜爷爷就挂出牌子说是歇一天呢。”文清虽这么说。心里也高兴的很,“夹心棒很受欢迎呢,这回你功劳不小。” “是小念儿的功劳,不是她爱吃,我也想不到呢。”留兰尽量不沾功劳,“你听,还有问酸梅汤的呢,过两天就把梅子摆出来,得好好合计合计卖多少钱一斤。” 姐妹俩躲在门后叽叽咕咕,回娘家总要赶在晌午前到家吃午饭的,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太阳也越来越高,外边等着的人还有很多,有人等得就不耐烦了,开始催促起来。李丰只好耐心的安抚着,闹出了满身的汗。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喧闹。 “好心人哪,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多少天没吃饭了,给您磕头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佛祖保佑你们发大财啊!” 文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道“来了”,抬眼与白氏一交汇,轻声道:“我出去看看!” 白氏没做声,只点点头,换到文氏的位置上继续称点心。可店里的人也被外面的声音吸引,都聚到了门口。她只好撒开手,低声吩咐梁恩民和李明:“你俩也到前边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看好架上的点心就行,有趁乱闹事的,直接摁住。”说完也往门口走去。 留兰推一下愣住的文清,“姐,你快去喊珊姨!”扭身也跟着挤出了门口。 文氏走到门外,李丰等人已经被门前的景象惊呆了,她也不由愣了一下。 门口跪了一大片人,有老有小,个个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拖着打狗棒,捧着破碗,哀哀的重复着乞讨的话,看着有几十个人,上林镇的乞丐全都过来了也不过如此,等着买点心的反倒被挤到了一边,不明所以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抱在怀里的孩子受了惊吓,哭闹起来,一个哭闹,其他的也跟着哭闹,门前乱成了一团。 留兰看到这一幕,也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捕快在又怎样?他们人多又怎样?这些人都是乞丐,真真正正的乞丐,而且是老幼病残居多,赶走他们,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品香坊的名声算是坏了,在重新开张的第一天就坏到家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开门做生意仙脉武神全文阅读。 打发他们离开还有一种法子,施舍。可品香坊是买点心的,点心不是主食,几十个饿的面黄肌瘦的乞丐要多少点心才能吃饱?可一个核桃大的点心比一个碗口大的馒头都要值钱。 要么坏名声,要么破财,显然是让他们看着办。 留兰心里暗骂一句,拽了拽发愣的文氏,“文姨,咱们有馒头!” 文氏只是一下子惊住了,被留兰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沉声喝道:“都别吵了!” 她一出声,万磊也反应过来,一招手,跟他来的几个兄弟也都站了出来。镇上的人是都认得他们这几张脸的,他们一出面,围观的人都不做声了,都往后退了退,掩住了口鼻,毕竟,几十个乞丐聚在一块儿,味道实在不好闻。可也没人舍得离开,都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或者看看品香坊会如何处理。 领头的乞丐一看这么多男人在场,出来说话的却是个女人,也愣了一下,又干巴巴的哀叫:“大菩萨,活菩萨,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吧……” 文氏冷冷的瞥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哀叫,向着众人施了一礼,扬声道:“今儿是咱们品香坊开张的大好日子,多谢诸位乡亲来捧场!” 礼数只是上层社会的讲究,平头老百姓没几个懂得,文氏这一礼,温婉端庄,娴雅有度,再看她面相威严,不怒而威,围观的众人心中一时恍惚,真像是看见了菩萨一般,四下里更安静了,都目不转睛的盯上了并立在一起的文氏和白氏。 白氏在众人的注视下盈盈步下台阶,竟然俯身搀起了领头的乞丐,声音温婉却不失清晰,“品香坊得乡亲们厚爱,今日人多事杂,难免有些疏忽,还请耐心等待片刻。” 领头的乞丐见白氏竟然不嫌他周身脏臭亲自来扶他,一时呆愣,顺势就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一个乞丐拽了一下,扯着嗓子干喊了几句:“饿死了啊,几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 领头的乞丐反应过来,觉得白氏和文氏是故意端出架子来压他,心中不由恼怒,认为她们的话不过是在安抚他们以求对策,沉下身子,装出饿的站不起来的样子,“您菩萨心肠,行行好,行行好,站不起来了……” 留兰提醒了文氏,就仗着身形小钻过挤在门口的客人,跑去把事情都说给了李珊,李珊一听,二话不说,留下文清和过来帮忙的陈氏的嫂子闫氏看着火,和陈氏、大小万氏分别抬了两个盛着馒头的箩筐往外走。 留兰在前边引路,一边走一边扬声大喊:“馒头来了,让一让,让一让!” 两筐白面馒头搁在放竹杯的桌子上,沉甸甸的压得桌子都晃了几下,众人惊讶的神色更明显了,要知道有些家境不好的,都不一定顿顿吃上白面馒头。 领头的乞丐一看真的有馒头抬出来,觉得事情好像与计划中的不一样,偷偷往周围打量了一番,却没看到他想见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来,“活菩萨啊,活菩萨啊,您的大恩大德,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啊……” 其他的乞丐看到馒头,都想扑过去哄抢,可再看看站在旁边的万磊等人,又都忍住了。 留兰挤到万磊身边,拉他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万磊点点头,正声吩咐跟他来的几个弟兄,“你们几个,让人都过来,排好队,一人领两个馒头,谁也不能多领,也不能抢,有多领的,一个都不给,谁要是抢了,直接给我绑了关进监堂里去!” 几个人纷纷应声,“过来,都过来排队,都老实点儿,领了馒头都赶紧散了吧。” 跪着的乞丐呼啦啦都涌了过去,领头的乞丐和他身后提醒他的那个乞丐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 第092章 破连环计 挡在正门口乞丐都到一边排队领馒头去了,李珊趁机招手,“想买点心的赶紧进来买吧,家里爹娘都做好饭菜等着了!” 人群里有和她交好的姐妹,也帮着喊:“哟,李老板,你怎么才出来呢,你不出来,我们怎么知道这点心都是你做的!” “我这不是在后边忙着给你们做点心吗,都是刚出锅的,等会儿我给你家小庄子包上一包红豆馅儿的夹心棒!” “那感情好!” “可不就是,谁让我跟你好了,大姐,一会儿别忘了多收她几文钱!” “嗬,你这娘们,钻钱眼儿里去了!” 说笑间,方才的紧张气氛也都散开了,众人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可是那么多馒头说抬就抬出来了,现蒸也来不及,大热天的留不住吃食,也不可能是做来自家吃的,肯定是一早准备好的,可见品香坊确实是有早就存了善心,因此意犹未尽的围观着纷纷指责的就是来捣乱的乞丐,品香坊没有半点儿错处了。 留兰留意了别人的谈话,刚觉得松了口气,又听领馒头的乞丐那边一声痛呼,刚才跟在领头的乞丐后边那个乞丐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了滚,“痛死我了,哎呀,痛死了!” 领头的乞丐给一旁的乞丐婆使个眼色,乞丐婆扑在打滚的乞丐神色痛哭起来,“柱子,柱子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姑怎么活呀!我怎么对得起你早死的爹娘啊!” 乞丐柱子似乎真的痛不欲生,颤抖着声音说:“肚子…肠子快断了…馒头,馒头有问题,快…快扔了……” 其他的乞丐听到这些话都变了脸色,“呸呸”的吐出了嘴里咬着的馒头,有的还用手抠着喉咙想把咽下去的也吐出来。乞丐群里乱成一团。众人又都围了上去。 留兰顿时怒火腾腾。 敢情这还是连环计,留有后招呢,非要把品香坊毁了不成! 她攥起小拳头就要上前,却被人从后边拉住了小小童养媳。 “小心被他们伤着了。”白氏牵着留兰,慢慢地走向乞丐那边,梁怀谷冷着一张脸跟在旁侧。 柱子看到白氏过来,欲要扑过来,被万磊拦住了,翻着白眼瞪着她,吃力地问:“馒头里有什么?为什么…害我们?” 白氏低头看着他。神色并不见慌乱,也不答他的话,只抬眼看向万磊。“麻烦万捕快让人把分下去的馒头收上来,查查看到底有什么问题,再让人请个大夫来,救人要紧。” 其他人手中的馒头也许没问题,可柱子手里的馒头肯定是有问题的。 万磊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喊了一个人去请大夫,其他的收馒头。 柱子神色一慌,没敢再说别的,只抱着肚子打滚叫痛,趁机蹬了扑在他身旁的乞丐婆一脚。乞丐婆立马嚎哭起来:“我们不要馒头了,行行好,行行好。饶了我们的命吧!” 说的好像是品香坊故意给他们有问题的馒头,想要他们的命一般。 白氏也不理她,只看着万磊带人挨个乞丐手里收馒头。 大部分乞丐虽然都看着打滚的乞丐痛的要死了一般,可是软乎乎、香喷喷的白面馒头他们可是很久没吃到过了,而且好多了吃过了也都没事。都攥在手里没舍得丢,一看又要被收回去。慌忙往嘴里塞起来,摆明了要死也不做饿死鬼。 领头的乞丐一看急眼了,“都要死人了还吃什么吃,不活了啊!” “活,怎么不活,好好的怎么能不活了呢!”人群外突然有个声音应了一句,众人纷纷回头。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僮背着个大药箱,分开围观的人清出一条路来,一个青衣美须的中年人走到众人面前。 被万磊派去请大夫的人也跟了上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刚走就碰见了,他说他是大夫。” 带着药童,背着药箱,本人也有几分仁心仁术的样子,确实像个大夫。 可领头的乞丐神色却又慌了几分,扑倒在地上又嚎了起来,“拿我们乞丐不当人啊,害了我们不算,都出人命了还糊弄我们,活不成了啊……” “怎么是糊弄你们呢?这一位,可是青州城宝林堂的钟神医,是我特意请来给我们家老太太瞧病的,遇上他,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中年大夫后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人,比梁怀谷略年长一些,玉面朗目,谦和有礼,一袭墨稠长衫,玉色束腰下坠一块通体晶翠的玉佩,通身的气派,围观众人无人能比,倒与易安之有些相像。 万磊看到来人,上前抱拳施礼,“杨少爷!” 镇南杨府,在上林镇的平民百姓心目中,便是云端上一般,是高不可及的,与自身那是天壤之别,从府中出来的丫鬟仆妇都比他们体面。杨家的主子也不是随便就能见着的,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杨老爷上有高堂康健,下有儿女一双,眼前的便是杨家少爷杨子澄。 杨子澄向万磊颔首还礼,施然而立,接受围观群众毫不掩饰的打量,人群中已有不少少女心跳如怀鹿,他的目光却只在白氏和留兰身上跳过,同样颔首以礼,拱手向钟神医道:“钟神医,还请出手一救!” 谁料钟神医却只是负手而立,摇头叹道:“不用救了。” 杨子澄一惊,“为何?” 钟神医缓声道:“医家讲求望闻问切,老夫无需问切,只望其面,闻其声,便可知,此人,已经无药可救妃常宫闱。” 杨子澄大叹,“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果然神医!” 柱子闻言大惊失色,失声喊道:“怎么可能?” 杨子澄眼神哀切的看着他,“钟神医既然说无救,是真的无救了,否则以神医的妙手回春之能,岂会见死不救?”说着掏出几块碎银递给已经呆愣的乞丐婆,“莫哭了,拿去买口薄棺好好葬了吧!” 柱子登时面如土色,上牙打下牙哆嗦起来,“不…不可能!” “你竟然怀疑老夫的医术!”钟神医突然竖眉而怒,“我且问你,是否腹中疼痛如绞?耳中轰鸣如钟?心肺狂跳如鼓?喉中干涩如火?手脚麻木,四肢虚软……” 柱子毕竟是对自己不够狠,只下了一半的药,开始只觉得肚子里有些疼痛,剩下的只是装出来的,可钟神医所说的症状,却在他身上一样一样的感受到了,听到最后,他都觉得眼前一黑,离死真的不远了。 任何人被所谓神医如此声色俱厉、义正言辞的喝问,都会感觉不舒服,可柱子原本就心中有鬼,登时被吓得心胆俱裂,颓倒在地,唇舌颤抖,好不容易才吐出几个字:“神医,救我!” 钟神医一片仁心,不忍叹道:“老夫实言,你所中之毒甚为猛烈蹊跷,若想解开,所需时日不短,可你定是等不到那一天的,所以才说无药可救。”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并非全不能救,如果立刻服用解药,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半个时辰后,毒侵五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众人听此都震惊万分,纷纷看向白氏等人,柱子却突然跳起来,扑向领头的乞丐没头没脑的撕扯着,“麻雀,快去找麻雀,救我,让他害死我了!” 众人愈加迷惑,杨子澄奇道:“这就怪了,你是在这里中的毒,与他人何干?” “是麻雀,是他让给我们钱,让我们来闹事,让我下毒讹他们的银子,他有解药,解药在他那儿,快去找他!”死亡的恐惧之下,柱子疯了一般,什么都说出来了,只没命的推搡着身边的乞丐,“快去,快去找他!要解药!要解药!” 如此情形,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万磊趁机上前一步,“你少在这胡说八道,麻雀昨晚上聚赌闹事,早被抓起来了,与他有什么关系?想活命,赶紧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有证据,我有证据!”柱子哆哆嗦嗦的在身上一通摸索,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样东西抓在手里,“前天晚上,他前天晚上来找我们,给的钱,这是我从他身上摸的。” 万磊接过一看,是一颗骰子,昨晚上麻雀就是因为少了一颗骰子,出老千被发现了,才与人打起来的。 柱子见万磊还在犹豫,觉得自己腹中绞痛更厉害了,强咬着牙哀求:“是他,真的是他!”一脚踹在前头扑在他身上嚎哭的乞丐婆身上,“你快说啊,你们都看见了,真的是他,是麻雀,快找他来,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乞丐婆已经吓呆了,只愣愣的点头,“是,是,是……” 其他的乞丐也有的跟着点头称是,偷偷把还没交出去的馒头塞进了怀里。 “嚎什么,死不了你!”万磊气愤地踢了仍然嚎哭不止的柱子一脚,招呼一旁刚刚回过神来的兄弟,“把他们三个给我绑了,送青州城找县太爷发落!” 领头的乞丐突然跳起来拔腿就跑,动作麻利得可不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可惜没跑出去多远,一下子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屎,被几个捕快上前摁住了,少不了被踹几脚泄愤。 ------------ 第093章 关家兄妹 柱子已经被所谓的夺命毒吓瘫了,只知道干嚎着咒骂麻雀,自称他姑姑的乞丐婆并不真的是他姑,本来就是被二人赶鸭子上架,拉出来一起做戏的,原以为顶多像以前一样,关监堂里待几天就放出来了,一听说直接送县衙法办,不等人绑她,白眼一翻,撅倒去了。 一时间场面有些乱,没来得及发完的馒头被哄抢一空。这群乞丐,大部分老幼病残的都不知情,盲目的跟着来的,经此一出,心里却都很明白,他们在上林镇是混不下去了,至少得有力气走到下一个地方去。 万磊要发作被白氏拦住了,索性把一干乞丐都带走了。 白氏向杨子澄和钟神医道谢,却被杨子澄谦和有礼的一句“只是路过,改日再登门造访”婉拒了她请他们入内小坐的邀请,施然离去。 留兰有些纳闷,如果说二人真的只是碰巧路过,打死她都不信,肯定是易安之请来帮忙的,却又做出这样一幅姿态来。 但事情已经解决了,多想无益,经过这么一闹,耽搁了一些时间,客人也少了很多,但总算是恢复正常了,终于真正放下心来虎君最新章节。 正把监堂当做自己家,四仰八叉打呼噜的麻雀看到三个乞丐,竟然没有意外的神色,好像已经料到了一般。也没等着问,全招了。 前天傍晚,他刚喝了一顿酒,醉醺醺的往家走,一个人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酒醒了一半,魂儿也丢了一半,迷迷瞪瞪地收了钱,往破庙里替他办事去了。 麻雀这种常走夜路的人,就怕遇到鬼。伸手拿钱的时候酒精噬脑。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那人都把话说清楚了,他不过是跑跑腿把话再说一遍而已。可从破庙里出来,被野地里的凉风一吹,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再一寻思这事儿,觉得不大对劲。品香坊背后有个易家他也是知道的,易家那样的人家弄死他不跟弄死只蚂蚁似得,那人肯定是忌惮易家才找他做替死鬼。 等回到家,发现被他当成宝贝的骰子丢了一颗。也没想到是被柱子顺手摸去了,只当那人拿去了,说不定会被当做证据致他于死地。想到这些。他也不敢出门了,躲在家里睡觉。后来想想他那缺门少窗户,墙都塌了一半的家也不安全,才明知道骰子少一颗的还出老千,故意找茬。只因为他觉得监堂算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儿。 至于找他的那个人,醉酒加天色暗,那人又一直背着光和他说话,还真没看清楚他的脸。 又是这样的结果,文氏等人难免不安。可傍晚时分,詹管事让人穿过话来。让他们尽管放心,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这一场不算意外的意外,虽然让大家虚惊一场。可并没有带来不好的影响,反而经过这么一闹,品香坊拿白面馒头施舍乞丐的好名声在整个上林镇都传开了,当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品香坊的生意都十分不错。新上架的几个点心式样也很受欢迎,尤其以夹心棒最受欢迎。已经增加到了八种口味,留兰也和李珊商量好了,等过些天鲜果子下市了,再填几个水果口味的。乌梅也上架了,每天都断不了有人打听酸梅汤的做法,连带着街上卖冰的这几天生意都好了很多。 “就差你了,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的主人怎么还没出现呢?” 留兰蹲在井台边儿,戳着小狗的脑袋喃喃自语。 贪凉睡在井台上的小狸掀掀眼皮,扔出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儿。 确定小狗对自己的地位不会有影响之后,小狸更不把它放在眼里了,不过待在家里的时间长了,每日以欺凌它为乐。小狗对此毫无抵抗力,但几天下来总算熟悉了一些,只要小狸不在就乐颠乐颠地摇着屁股围着井台打转,晚上听见动静也敢叫两声了。 开张那天闹出那么大动静,这几天人人都把品香坊挂嘴边儿上,小狗的主人合该得到信儿了,却一直没人来找。 “难不成你是被赶出来呢?你说你到底干什么缺德事儿了?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来,你这副怂样儿也没胆儿干缺德事儿吧!” 留兰不停的嘀嘀咕咕,小狗却还是晃头摇屁股的一副呆萌样。 “你这又闲得没事瞎叨咕什么呢?”文清拎着一个小鱼筐走过来,梁怀谷跟在她身后,背上一只大竹筐,蔷薇的清香跟着他的脚步一路飘过来。 小狸鼻子抽抽,耳朵颤颤,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喵呜一声扑向文清,她连忙把鱼筐举高了,“着什么急呀,一会儿再给你!” “猫闻见鱼腥儿,不跳起来才奇怪呢!”留兰嬉笑着起身,和梁怀谷打招呼,他在梁石桥村照看果树,闲来无事做了鱼钩钓鱼,雨多河水涨,鱼也肥,每回都收获颇丰。以致于他每回来,小狸都很没节操的围着他打转。 文清把鱼倒进一只木盆里,小狸伺机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过去,叼起一尾鱼跳上墙头享受美味去了,还特意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电影大亨最新章节。 文清抬头望着小狸,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猫还知道冷热,还能有鱼吃呢!” 留兰愣了一下,“他们又来了?” “街对面坐着呢,大太阳底下,也不知道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躲。”文清有些无奈的叹道,“你拿些东西给他们吃吧,跟他们好好说说,以后别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 梁怀谷有些疑惑,“你们是说,外边坐着的俩小要饭的?” “可不是呢,连着好几天了,天天在那儿坐着,给吃的就接着,不给也不要,眼巴巴的盯着咱这边儿,看那样儿比它还可怜呢!”留兰指指六十度角仰着头眼巴巴看着小狸吃鱼的小狗。 品香坊开张那天的事儿之后,镇上的乞丐少了大半,留下的只是一些老的残的小的实在走不了的,门口那两个,其中那个小的,就是事发前几天留兰问过话的,那次给了她几块点心,后来又派发的白面馒头,便被她当成好人了,天天在门口守着,也不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也没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留兰问过了,两个人是亲兄妹,姓关,哥哥叫关华,十二岁,妹妹叫关小乔,六岁,兄妹两个是跟着他们的娘流落到上林镇来的,后来娘死了,兄妹俩连自己是哪儿来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往哪儿去,就沦为了乞丐。 留兰拿了些吃食,往门外走去,梁怀谷也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相互依靠着坐着的兄妹俩看到她走过来,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脏兮兮的小脸儿上满是汗水,两双黯淡的眼睛看到留兰才有了一丝亮光,看到她身后的梁怀谷,又多了几丝惊慌。 “给,吃吧,吃完了找个凉快的地方歇歇。以后,也别再来了。”留兰咬咬牙才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是于心不忍,但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她知道这样的施舍并不是救赎,清楚的知道后果:要么兄妹俩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要么引来更多的乞丐等待他们的施舍,而上林镇的乞丐少只是一时的,慢慢的也会多起来,这些偏偏她心里都很清楚。 关华低头看着递过来的吃食,却没有伸手接,反而打掉了妹妹抬起来的手,再抬起头来,眼睛里多了几份坚定,“我不要吃的,我能养活自己,养活妹妹,只要,只要能给我活干……” 这句话在他心里想了好几天了,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可声音还是慢慢小了下来,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咬咬牙说了下去,“如果你们没有活干,我们这就走,以后,也再不来了……” 留兰愣住了,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眼前的男孩,说自己十二岁了,身形还比不上文泽,但他说,他能养活自己,养活妹妹。 梁怀谷皱了皱眉,“给你活干?你能干什么?” “我什么都能干!”关华看到一丝希望,迅速接话,“我以前给人挑水,砍柴,我还捡过破烂,卖过珠花,我什么都能干,不会的我可以学,我,我就是常常吃不饱,没有力气,他们都不给我活干……” 关华说着,又垂下了头,梁怀谷又看向关小乔,“你呢,能干什么?” 关小乔胆怯地看着梁怀谷,被他紧绷着没有笑容的脸吓得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却被关华拽了出来,推到前面,“哥哥是怎么教你的?” 关小乔看到哥哥鼓励的目光,大着胆子开口,“我,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干,但我可以学,我会什么都能干的,我长大了,也能养活自己!” “我娘死的时候,妹妹还小,她没干过活,但她很聪明,她什么都能学会的。”关华焦急的补充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梁怀谷。 ------------ 第094章 上门女婿 看着眼前瘦骨伶仃的兄妹俩,留兰不得不承认,她被两个孩子,尤其是关小乔稚嫩的声音震撼了,可又能怎么样?家里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加上梁恩平、梁恩康,七个,还能再多两个? 干活?现在只是做点心,有文氏、李珊和小万氏三个人就够了,白氏都能腾出来去锦绣坊,能有什么活儿给他们干?过些天鲜果子下市,开始做果脯的时候倒用得着他们,可是,住哪儿? 如果她真的只是八岁的孩子,可能还会说留下他们不过是多两张嘴吃饭之类的天真的话,偏偏心里又十分的清楚,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留兰还在发愣,关家兄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梁怀谷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笑过,关华又觉得他不如留兰好说话,心里慢慢升起了失望。 梁怀谷深深看了兄妹俩一眼,竟然转身走了。 “哎……”留兰哀怨的看着他的背影,竟然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面对关家兄妹失望的眼神。 好在不多时,梁怀谷又折了回来,文氏和文清也跟着他过来了星神陨杀。他进去也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文氏跟他出来的。 关华带着妹妹在这儿守了好几天,隐约认得文氏才是这里的当家人,每次看到她,都想上前直接跟她说话,却总是没有勇气,此刻她就站在面前,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拉着妹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膝盖敲在干硬的地面上的声音,咚的一下敲在留兰心上,不由也把期盼的目光放在了文氏身上。 文氏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俩,并没有说话。文清小心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的说:“娘,谷子叔说的……” 不等她说完,文氏叹了口气,“起来吧,进去先把自己洗干净,吃饱了再说。” 文清准备了洗澡水,让兄妹俩洗澡,又分别找出了文泽和留兰的旧衣备着,关华说自己十二岁了。却还要穿文泽以前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常年吃不饱饿的还是他为了找活干虚报了年龄。 “姐,谷子叔怎么和文姨说的?”留兰凑到文清跟前。好奇的问。 文清蹙了蹙眉,“我也没大听清楚,好像是说,他带他们回梁石桥村,让关华跟着他照看果树。小乔跟着恩娟姐做干花。” 留兰没想到,梁怀谷片刻之间便做了这么好的打算,“这样也好,以后果园里的活肯定要找人帮忙的,总好过他们在大街上要饭,正好村里的房子还空着。也有地方住。”是她思维太局限了,只想着留下他们,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娘那里。还没说同意呢。”文清无奈的谈了口气。 兄妹两个洗完澡穿戴好了出来,留兰才发觉两个人都不是骨瘦如柴能形容的,她的身形算是娇小的,关小乔穿上她一年前的衣服却还是松垮垮的,关华身上的衣服更是骨架子撑起来的。肩膀都能看到棱角,从锦绣坊回来的白氏看见了。也是心酸的直掉泪,留兰把梁怀谷的打算同她说了,文氏才点头应下留下兄妹两个。 不是文氏比她们心硬,只是这个家主要靠她撑着,品香坊又是从一开始就被人盯上的,为这一大家子人着想,凡事她都要想得更完备一些。 当天,关家兄妹便跟着梁怀谷回了梁石桥村,临走之前,关华拉着妹妹给文氏和白氏磕了头,谁都没能拦着。 过几日碰上下雨天,没几个客人上门,过了午下的更大了,街上行人都没有几个,李珊让其他人都歇着,她一个人守在前边。 留兰正盘算着试验烤面包,但烤面包需要牛奶和黄油,这两样她都没打听到哪里有卖,想和李珊商量一下,说不定她有门路,趁机凑到她身边。可没等她找到切入点展开话题,街对过当铺的老板娘冯氏带着女儿万宝珠过来串门。 两家铺子面对面时日也不短了,却从未有过交往,留兰对这家人的了解却不少。夫妻俩都是尖酸刻薄的性子,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要闹三分,与街坊邻居的关系都不怎么好,坑蒙拐骗、趁火打劫的事也没少干,知道的都不往他们家当东西,所以生意并不怎么好,偏冯氏自以为高人一等,家里还买了个丫鬟伺候着,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一路显摆。 女儿万宝珠和万晓云年纪一般大,也没嫁人,主要因为她相貌和脾性都与冯氏如出一辙,差的入不了她的眼,好的吧,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冯氏还想找个上门女婿给她养老,好人家的儿子哪会给人当上门女婿。于是偶尔会听到母女俩的对骂声越过一进院子传到大街上。 李珊比留兰还了解这家人,更加不待见她们,也不起身,似笑非笑地招呼,“哟,今儿怎么下着雨出门了?可别着了凉伤着身子,怎么没带小翠出来伺候着呢?” 胖人怕热,冯氏体型肥硕,只过了一条街,还下着雨,已经是汗如雨下,捏着块帕子擦个不停,听到李珊的话,面色不由变了变黑暗剑圣。可自从开张那天的事发生之后,街面上传出一些话,说品香坊不仅跟青州易家有关系,镇南杨家也对他们另眼相待。 冯氏从没去过青州城,对易家没多少概念,可杨家可是她急于结交却找不到门路的,在她心里,只要她想办法结交上杨家,就真正进入上林镇的上层阶层了。她自认为对李珊是知根知底的,认定与杨家结交的肯定是文氏或白氏,因此她改变了对文氏白氏的看法,不再当她们是从乡下来的粗鄙村妇,而是能为她结交杨家牵线搭桥的人。 当然,这只是冯氏今日过来的目的之一,但另外一个目的也是与文氏白氏有关的,还没见着人,也不好发作,只要强挤出几分笑意,“小蹄子摔了我的盘子,我罚她在院子里跪着呢,不罚她,当我的钱都是大街上捡来的。” 虽然是夏天,可外面的雨不小,在雨里走一会儿衣服就湿尽了,小翠又被折磨的瘦骨嶙峋,身子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倒,在雨里跪这么久岂能受得了? 留兰对冯氏的狠毒十分愤慨,可这算人家的家事,她又不能说什么,看李珊的态度,也没和其他客人一样送上酸梅汤和点心。 “这雨沥沥拉拉的,还得下一整天不成?一下雨,可不什么事都耽搁了,要饭的也出不来了,岂不得饿着?前几天街上坐着的那两个小要饭的,也好几天没见着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冯氏摆出一副菩萨心肠。 留兰正纳闷她这样的人怎么也悲天悯人,关心起乞丐来了,关华兄妹在大姐上做了好些天,她没出来赶人是兄妹俩懂事没挡着他家做生意。听这话才知道好事的因子在作怪,让她知道了兄妹俩被梁怀谷带走的事,指不定她出去怎么乱嚼舌头呢,也不搭她的话。 冯氏还真得是听旁人说关华兄妹被带进了品香坊,才带着一颗八婆的心探听消息,好拿出去过过嘴瘾,没想到在大的小的两个人面前都碰了钉子,只好讪笑着换了话题,“不过我可是听说,那些个要饭的都在传,你们家做的馒头比别人家都香……” 可这明显带着讨好的话也没有改变李珊对她的态度,冯氏只好厚着脸皮自说自话,几次问到文氏和白氏,都被李珊模棱两可的挡回去了。 留兰在一旁听了一阵,觉得实在没什么营养,正准备离开,却听冯氏问起了开张那天来帮忙的年轻后生。一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再看看万宝珠腮上疑似胭脂没抹匀的红云,难不成是来打听女婿的? 李家兄弟都已经成家,陈庆陈贺年纪还小,万磊和他的几个兄弟的脸都是在街面儿上混熟了的,打听也打听不到他们这儿来。除此之外,只剩下梁怀谷和梁恩民了。 说起来,梁怀谷虽然总爱在外人面前绷着一张脸,轻易不见笑容,但他长得不错,虽比不上易安之、杨子澄之类,但在他所处的阶层算是扎眼的人物,梁恩民虽然长得不如梁怀谷好看,但碍不住他爱笑,爱笑的人比较容易博取人的好感。 冯氏看上的是梁怀谷还是梁恩民?这次母女俩的意见是不是统一了呢? 留兰顿时来了兴趣,把冯氏接下来的话听了个仔细,可越听越觉得好气又好笑。 冯氏母女竟然把两个人都当做了目标,而且已经打听到了梁怀谷没有父母拖累,以后可以尽心为他们万家服务,梁恩民家里的竹器生意红火,有钱可以供他们吃喝享受。这两个人,他们都非常满意。 敢情她这是以为,她今儿过来透个话,两个人都得上赶着往他们家当上门女婿去?当他们家闺女真的是颗宝珠子呢! 在留兰看来,别说是当上门女婿,就是梁怀谷或者梁恩民娶了万宝珠,都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梁怀谷和梁恩民是鲜花。 她没有诋毁万宝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家子极品,让人觉得,很雷很无敌。 ------------ 第095章 杨家小姐 冯氏自己在那叨咕半天,李珊连口水都没给她喝,还一口咬定文氏白氏都不在家,虽然不甘心,又觉得亲自到后边看看有失她的身份,想想她话已经透出来了,两个人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托人上门提亲,也带着几分喜滋滋的起身告辞。 送走母女二人,李珊一手拿一把竹扇,好像扇苍蝇一样一阵乱舞,“呸呸,晦气!” 留兰乐得前倒后仰,赶着跑到门口帮着打帘子配合她。 “呀,师傅这是跟谁生气呢?”一道声音透过竹帘传来,如雨落玉盘,清脆动听。 李珊竟然有徒弟?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姣美的女子?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留兰一把拉开竹帘,檐下盈盈而立的,果然是一个俏丽的少女,灵动的双眸,精致的小脸儿,衬着她身后晶莹的雨帘,竟真的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星神陨杀全文阅读。 她身旁还有一个绿衣女子,正背着身子收起一把竹骨素面的油纸伞,转身一笑,竟然似曾相似。 只是似曾相识,留兰一时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绿衣女子回过头来,反而先认出了她,“小丫头,是你呀!” 这时李珊也看清了两个人,“杨小姐,怎么下着雨过来了?快些先进来再说!” 留兰霎时也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梁怀谷帮一个绿衣女子抢回了香囊,也是以此为契机他们才开始做干花香囊,当是绿衣女子自称绿竹,说是杨府的,那她身边的,就是杨家小姐杨子绘了。 杨子绘亲昵的抱住李珊的胳膊,“师傅,我姓杨。杨子绘,你可以叫我子绘,或者绘儿。” “我哪里就是你的师傅了?”李珊神情有些无奈。 “有一字之师,当然也有一食之师了,您教了我不只一样点心了,那还不是我师傅?我爹可是教过我,一定要尊师重道。”杨子绘狡黠地眨眨眼,又拉下小脸儿一通似真似假的埋怨,“师傅,您是不知道。我爹年纪越大越不知所谓了,罚我一个月不许出门,前些天能出门的时候我就想来看您了。可哥哥说您这边忙着开张,不许我来打扰您,这不今儿下雨,我觉得您这儿指定不忙,才赶着过来了。” 李珊睨着抱着她的胳膊撒娇的杨子绘。面容虽仍疏离,语气却亲昵了许多,“你又闹了什么事被罚?” “我哪有闹什么……”杨子绘面色上现出几分不自在。 “我们小姐确实没闹什么,只不过是把上门的媒婆赶走了,真真不怪小姐,是那些婆娘太烦人了。三番两次的闹得人不得清净,也是我们家老爷大惊小怪了,其实不算什么。”绿竹嬉笑着插言。主仆二人是笑闹惯了的,绿竹眼里的小姐,赶走媒婆之类的事真的是不足为奇,只不过从未闹到杨家老爷面前去,杨家老爷才“大惊小怪”了。 “这还不算什么?合该早些找个人制住你。压压你这性子……” 李珊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毕竟在大宅子里待了十年。哪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如牛毛,尤其是女儿家,言行举止备受约束,杨子绘做出这样的事,也难怪杨老爷大发雷霆了,可不等她把话说完,便被杨子绘拦住了: “哎呀,师傅您是不知道,那些个疯婆娘,皇帝不急太监急,着实让人看一眼就烦,我只不过让人把她们请出去而已。嫁不嫁人的,我才不管呢,我哥哥都没给我找嫂子,哪儿轮得着我呀!” 留兰心中暗笑,这年头男人七老八十都能娶妻纳妾,女人过了十八想嫁人都难,在这儿倡导男女平等,只会遭人白目,被视为离经背道的异类。杨大小姐思想如此前卫,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虽然穿越大军成蜂拥之势,杨子绘却是本土原著民,她这样的性子,不过是环境使然。 杨子绘的祖父杨纶,出身寒门却位及二品重臣,其中辛劳,自是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偏逢朝中动乱,像他这样为国为民的忠臣反倒不受重视,以至在忧国忧民中抑郁而亡,临终前留下遗愿,宁可后代子孙舍了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喜乐。他的两个儿子杨介恒、杨介远因此报请朝廷,丁忧守制。是时,把持朝政的周太后为表现对为国家社稷做出贡献的老臣的恩典,令杨介恒夺情留京,杨介远丁忧回乡。 杨家兄弟无法,便议定了由杨介远带着杨家老夫人并一家妇孺扶柩回乡。 杨纶幼年流落江南,自己姓甚名谁,祖籍何方都不知道,所幸被一位在一所知名学院里看守书馆的杨姓老先生收留,才有机会博览群书,求学入仕。功成名就之后,杨纶也曾探访过他的出身,却不得而终,因此留下遗愿,将他与待他恩重如山的杨老先生葬在一起,即上林镇杨家村,杨介远索性带着家人在上林镇落脚黑暗剑圣最新章节。 杨纶与杨老先生的关系并不为他人所知,久居江南的杨老先生也是在死后才被杨纶送回老家安葬。乡下人淳朴,且在杨介远的刻意安排下,杨纶在杨家村入土并未引人关注,由于杨介远尚带有江南口音,人们便认为他们是从江南来的,对其来历并没有人深究。 后来新帝登基,朝局渐稳,杨介恒也得到了重用,曾想将家人再接回京城,可彼时杨老夫人已经习惯了在上林镇的生活,且身体渐衰,不堪长途跋涉,杨介远也不欲重回官场,宁可留在母亲身边尽孝。杨介恒无法,只能将自己的儿女接回了京城。 杨子绘到上林镇是还是懵懂孩童,杨老夫人又怜其生母早丧对她疼爱有加,杨介远与亡妻情深意笃,也不曾续娶,自从堂兄堂姐被接回了京城,家中便只有哥哥杨子澄能陪她玩儿,却也当她小娃娃一般哄着。她也曾与镇上其他富家女儿结交,却不喜她们的无礼骄横,绿竹虽是她自小的玩伴,两人却又担着主仆的名分,在官宦出身的杨老夫人面前也不得不受到约束,孤单也是在所难免的。 李珊虽出身贫寒,但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待过,受过礼仪教授,比起镇上那些所谓的富家小姐反倒是更知礼一些。去年夏天,杨老夫人体虚厌食,尤其想念早年在江南时常吃的一道甜羹,偏府上的厨娘都做不出来。 杨子绘因觉得李珊点心做得好,抱着一丝希望亲自上门问询,偏巧李珊曾经所在的府上的一位姨娘也是江南人氏,李珊也因此学了几道江南风味的点心,其中便有那道甜羹,因着铺子里的生意忙抽不开身,便将那道甜羹和另几样点心都教给了杨子绘。 于李珊来说,教给杨子绘的点心甜羹所需的几样食材都十分昂贵,并非寻常百姓能消费的起的,不过是感念她亲自求教的一片孝心。可在杨子绘心里,却是李珊知礼大度,不藏私,不媚俗,待人以诚,比那些时不时跑到杨老夫人面前虚意奉承的所谓夫人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心里觉得与她亲近,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后来还是从兄长杨子澄那里得了主意,非要认她做师傅。 杨子绘是杨老夫人亲自教养出来的,对杨老夫人耳提面命的那些规矩,虽觉得约束但为了让老人开心也学了十足。除了绿竹,杨府上下尤其是在上林镇安家后才进府的仆从,都以为他们家小姐是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的端淑娴雅的大家闺秀,可进了门,竹帘放下挡住了门外车夫的视线,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尽显,催着李珊赶快把小宝宝抱给她看。 李珊拗不过她,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难再有客人上门,索性关了铺子,带着她们主仆往后边去说话。 留兰已经提前一步把杨子绘的到访告知了文氏白氏,二人虽尚不明了她们二人相识始末,但也不曾表现的太过惊异。杨子绘见了文氏白氏却觉得意外,觉得她们实在不像是刚从下面村子里搬来的村妇,但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被留念和刘阳两个娇嫩的乳娃娃全部吸引了去,抱着这个,舍不得那个,恨不得抱回家当自己弟弟妹妹的养着。 她早就想有个弟弟妹妹陪着,可爹爹惦记着娘亲,任凭媒婆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都不肯续娶,祖母曾经被那些巧舌如簧的媒婆说动了心,她提一次,爹爹就在青州城的铺子里躲一阵子,爹爹至孝,只在这一件事上违了祖母的意思,祖母也不想与他为难,也死了心。哥哥也跟着爹爹学,只要有媒婆上门就躲出去一阵子,就她没处躲,才被盯上的。 到了傍黑,雨势渐小,杨子绘才在李珊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走了。自此之后,恨不得天天往品香坊跑,反而让留兰得了便宜,借着她的口又让李珊新出了好几样点心,只是试着烤面包的事,一直没有成行。不过考虑到天依然很热,即使找到了牛奶,没有保鲜技术,也不好运输储存,只好先暂时放放。 新的点心式样虽然做出来了,却没急着上架。留兰和李珊商定了规矩,每隔十天上一个新式样,细水长流,才能吸引客人持续上门。 ps: 一更到,求月票,总之各种求~~~~ ------------ 第096章 摔断腿了? 六月剩下的日子,连着下了好几场雨。铺子里的生意不忙,文氏抽空带着留兰回了趟梁石桥村,地里的果树长势极好,关华兄妹能够天天吃饱饭,又有了容身之地不怕再被人欺负,卯足了劲儿干活,尽管如此,在梁恩娟的母亲田氏的精心照料下,时日虽短,兄妹两个都胖了一些,总算不再像秋后落叶般单薄了。 镇上虽然也设了风干房,可留兰先前考虑的不全面,开张了才发现点心的香气必然会对干花产生影响,文氏便在留兰的建议下,将干花的制作交给了梁恩娟和梁恩婷姐妹,姐妹俩做的干花香囊,仍然按十五文一个结算,剩余的干花所产生的利润,则一分为三,姐妹俩各占三成,姐妹俩自是尽心尽力,梁恩娟母女的生计问题得到了解决,处境也好了很多。 一切安好,留兰对此十分满意,放心的回了镇上。可隔了几天,一早正忙着开张,杨子绘身边的绿竹提着裙角气喘吁吁地闯进了铺子,“快…快去…那人…摔…摔断腿了…全…全是血……” 文氏一惊,“你说谁?谁摔断腿了?” “是梁怀谷!”唐婉宁紧跟着进门,她本是趁着一早还没有客人,给姐姐送豆干去的,梁怀谷经常出入品香坊,她自然认得,“我瞧见他被抬进老万大夫的医馆里去了灵异荒原!” 文氏一听梁怀谷摔断了腿,面色巨变,扔下手中的竹盘竹夹,拔腿就往外跑,却差点儿和梁恩民撞个满怀。 梁恩民仗着自己身子灵活闪到一边,瞧见文氏的神色和紧跟着跑出来的留兰,已经知道他还是来晚了一步。连忙挡住二人,“婶子,你先别急,谷叔没什么事儿,这不催我赶着过来说一声,就怕你们着急!” “没什么事,怎么会出那么多血?”绿竹和唐婉宁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文氏明显不相信梁恩民说的,大力拨开他奔着老万大夫的医馆一路疾走。 梁恩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还得分神辩说:“真的没什么事。他就是从屋顶上摔下来了,腿上的骨头摔折了,老万大夫也说。摔得不算厉害,正给他接骨呢……” 文氏猛地刹住脚,“好好的,怎么会从屋顶上摔下来?” “那个,啥。这不雨下多了,梁怀亮家的房子塌了,就打算着住到谷叔家去,把恩娟娘俩儿赶出来了,谷叔知道的时候,东西都搬进去了。他一生气,拖着镢头上了屋顶……” 梁怀亮是梁怀谷大伯家的哥哥,儿子都娶了媳妇了。一家早就算计着将梁怀谷的房子据为己有,有了这么好的借口,岂肯错过,自家房子昨天刚塌了,今天一大早直接就把东西搬到梁怀谷家去了。逼着梁恩娟母女腾地方。 梁怀谷得了信儿赶过去的时候,母女俩的东西已经被扔出来了。梁怀亮一家还在那儿闹腾,把全村人都招过来了。他不擅与人辩解,愤怒之下爬上屋顶要拆屋子,意思是宁可拆了也不会让他们得了去,却没想到,去年被他草草修葺的老屋受了今年夏天连绵雨水的侵袭,不堪承受他的愤怒,塌了。 围观的众人顾不上谴责梁怀亮,几个年轻后生自发卸了门板,抬上梁怀谷就往镇上送。 跟着梁怀谷的关华知道他与梁恩民关系好,打发妹妹小乔给梁恩民报了信,梁恩民父子早起进山砍竹子去了,得到消息赶上来的时候,梁怀谷已经在老万大夫的医馆里了,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到品香坊报信,就怕文氏等人提前得了信,又不知道内情干着急。 文氏一路疾走,累得跟着她急于解释梁怀谷受伤缘由的梁恩民气喘吁吁,留兰拨棱着两条小短腿跟得更是辛苦,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村里的屋子不算太高,梁怀谷又身强力壮,应该不会有事,可尽管如此,仍然急得想哭。 老万大夫年纪大了,刚刚直起身子擦了把汗,一行五六个人呼啦啦闯进来,又把他吓出了一身汗,认出打头的文氏,慌忙摆摆手,“莫急,莫急,已经没事了,小伙子年轻壮实,骨头折了也不怕,养一阵子就好了,还是活蹦乱跳的跟以前一样。” 梁怀谷躺在床上,折了的左腿已经上了木板,失了血色的脸苍白的吓人,关华正沾着老万大夫给的药水,轻轻擦着他上身的擦伤。旁边站着几个年轻的汉子,也都是一身的汗水。 留兰小心地靠近,近距离的看着他因为痛苦紧皱眉头,这年代有没有麻醉散之类的东西她不知道,但老万大夫的医馆是肯定没有的,他必是疼的受不住了,才晕过去的,一时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眼里也蓄起了泪水。 杨子绘挑开门帘疾步进来,满头的汗水也顾不得擦,把一个绸布包塞到老万大夫手里,“万大夫,这里有些参片,可以煮水给他喝,还有一些专治外伤的良药,都是我哥带回来的,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她昨晚好说歹说,才求得哥哥带她去青州城玩一天,可马车还没等绕上镇西的官道,几个人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匆忙过来,差点儿撞到马车上,她并没有同梁怀谷碰过面,碰巧她的车夫在品香坊开张那天也在场,因为对白氏印象深刻,连带着对一直跟在她身后梁怀谷印象深刻,顺口提了一句,她连忙让车夫掉转车头,把梁怀谷送到了老万大夫的医馆,并让绿竹赶去品香坊报信。 老万大夫把参片交给小徒弟,让他赶快去煮些参汤来最萌同居关系。参汤端了来,文氏让关华抱着梁怀谷的头,亲自喂他喝了一些,却不见他醒来,冷着脸对梁恩民说:“你去雇辆大车来,我们现在就回村里去!” 梁恩民看着她的脸色,不敢说别的,转身待要出门,听得外面一个声音,“这儿有现成的马车。” 杨子澄从门外进来,对着文氏一礼,“马车就在外面街上,快一些的话,一刻多钟便道。”他骑马先行,杨子绘的马车却没有跟上,只好又折了回来。 文氏心中压着怒火,也不与他客气,只道了声“谢谢”,问过了老万大夫,梁怀谷现在还不宜移动,嘱咐关华好生守着他,又托了唐婉宁回品香坊给白氏报个信,转身和梁恩民一起上了马车。 留兰不放心盛怒中的文氏,也跟着爬上马车,文氏也没拦她。 马车坐不下太多的人,送梁怀谷的人也只能再走回去。 车夫得了杨子澄的吩咐,一路打马疾走,果然一刻多钟便到了梁石桥村。村中都是泥路,且还有些泥泞,马车进不去,文氏等人便在村外下了车,进村直接往梁怀谷家奔过去,走近些便听得吵嚷声传来。 这会儿离梁怀谷受伤也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聚在他家门前的人也都散了,只有十来个人远远的站着,看见文氏神色都有些变化,却没人上前搭话。 文氏也不做声,绷着脸走了过去,卸了门板的门前,梁怀亮的媳妇吴氏坐在地上,指天拍地的声声哭诉,传得老远的吵嚷声竟然是她一个人闹出来的,好像梁怀谷拆的是她家房子似的。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梁怀亮和儿子儿媳也早躲回了他们塌了的屋子的院子里,这婆娘却还在这儿不依不饶,好像这样旁人就能信了她的委屈,能挣回些颜面一般。 吴氏看到文氏,噎了一下,继续扯着嗓子干嚎,句句不离梁怀谷的不孝和鲁莽,砸坏了她多少东西,也不想想,砸坏的那些东西还不是他们自个儿硬搬到别人家屋子里去的。 文氏也不理她,径直进了院子。院子里已是一片狼藉,碎草掺着烂泥,折断了的朽木支棱着,地上的血迹一滩一滩的,触目惊心,文氏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压住心底的怒气。 “他们都在我家呢。”梁恩民打听到了梁恩娟母女被他娘和妹妹拉到自家去了,过来告诉文氏。 文氏也不应他,过了好半会儿才说:“等会儿找几个人帮忙,把木头都抽出来,拉回去劈柴烧了吧,扔这儿可惜。” 她声音不大,可吴氏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她的动静,一听这话急了。 村里的房子大都是砌起来的土墙上架上房梁,再盖上稻草或者麦秸,这屋子的房梁是断了几根,但大多数还是完好的,房子塌了,木头还能拉回去用在自家屋子上,用不上当柴烧也不亏,听文氏说把木头抽走,那岂不是只剩下一堆烂泥?那她闹着一场,岂不是亏大发了? 吴氏惯会把占不上的便宜当成吃亏,文氏哪儿是抽木头,简直是抽她的骨头,肥硕的身子在泥地上打了个转,才四脚着地撑着爬起来,冲着文氏奔了过来,“你凭什么抽走木头?这又不是你的宅子!你一个外来户子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我们家的事!” 文氏扭身躲过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梁怀谷摔断了腿,医药费我给他出的,光吊命的参片就二两银子,他没钱,把这房子抵给我了。” 吴氏一听傻眼了,她也知道文氏如今在镇上的铺子生意红火,自是和以前只能委曲求全的外来户不同了,且梁怀谷虽然与他们家亲近,但毕竟不是一家人。梁怀谷这回伤的重她也是看见的,说不得真要拿参片吊命,这破屋就还剩那几根木头能用,哪儿还值二两银子? ------------ 第097章 文氏手段 文氏扔下傻站着的吴氏转身离开,却没有去梁怀全家,而是去了族长梁润田家,把她方才同吴氏说的话又说了一边,“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还请族长帮忙做个证,这房子不管是好的还是塌了的,已经抵债抵到了我的名下,日后如何处置都是我的事,与谷子无关,但请您老放心,这该是他的还是他的,我也不会贪了去。” 梁恩平和梁恩康兄弟在镇上一直被照顾的很好,梁润田当然感念文氏和白氏的好,也相信二人的人品,应下了她的话。 回到梁怀全家,家里却没人。杨家的车夫不肯离开马车进村,梁怀全只能到村外陪着他说话去了。文氏想了想,转身往自家走去,果然是门是开着的。 不似上一回的惊恐与慌乱,梁恩娟表现的很平静。她在垂挂着的花束间立着,仔细的检视着,可她这样的平静,反倒是让人觉得心酸。 “怎么样?”文氏慢慢的走到顾氏身边。 顾氏无奈的摇摇头,“自打回来,娘俩都没开口说句话。” 梁恩娟听到动静,转身走了过来,嘴角甚至绽出了一丝笑容,“文婶子和留兰来了,这事儿是我们娘俩给谷叔找麻烦了,回头,我会把房子再给他盖起来的男男一一缠绵入骨!”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文氏等人都愣在了当地,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神情悲伤嘴角却挂着笑的姑娘,哪儿还是以前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样子? 人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总会有所转变。可转变总归需要一个过程。 梁恩娟也只是强忍着,不肯让帮助她们母女的人失望。可这段日子,她的哥嫂并没少来闹过,她从干花上得了分成,也小心的藏着不让他们知道。不敢多吃一口,不敢多穿一件儿,田氏病了,咳嗽的整夜睡不得觉,也不敢去抓药,被梁怀谷发现了,才帮着抓了药回来。每日里提心吊胆的,却还是遇上这样的事,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梁恩婷怀里哭了一场。 但比起之前。她至少是有了主见,主动向文氏提出了租住她们的房子。 文氏这次也没有拒绝,“房子租给你们可以。但我每个月底都会亲自来收房租,而且这宅子里里外外,都必须保持原样,一应家具,如有缺失或是损坏。都是要折价赔偿的,谁损坏了谁陪。” 梁恩娟知道她这是为她们母女打算,笑着应下了。 顾氏也笑,“这个我来替你看着,谁要是弄坏了,保证让他连裤子都赔上!” “不用你看着。我会找族长作证,咱们签下契约,房租每月按一百文算。”文氏故意做出为难的神色。“只是先前我就担心房子没有人住,怕是坏的快,正打算找个人帮忙看着,每月工钱九十文,两相抵消。你们每月只需付我十文房租便成,这个咱们就不用签契约了。哪天我不想付工钱了也好反悔。” 她这么说,梁恩娟父母自是不肯的,文氏却不顾她们推辞,做了进一步的安排,“这一边你们母女住,另一边留给谷子和关华两个,小乔还小,先这么住着,等过一年半载的,果树林子都长起来了,我打算在里边起两间屋子,让谷子和关华搬到那边去住,小乔还跟你们在这边住。算起来,你们只租了一半的屋子,还是我赚便宜了。” 梁恩娟母女不如她主意大,但还是咬定了房租不能只给十文。 “文姨,你忘了,关华和小乔住不用你往外拿钱,你不得管着他们吃饭?每人每月三十文,两个人按五十文算,你还得再出四十文呢!”留兰掰着指头数算。 文氏抬手拍在她脑门儿上,“你个臭丫头,我故意留着这话没说,不就为了省下四十文么,倒让你给抖搂出来了,得,我看房租还是收少了,趁着还没签契约,咱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一句话引得大家一阵笑,这事梁恩娟母女再怎么过意不去,也只能这么定下了。 在族长的见证下签了契约,也差不多上午了,顾氏留他们吃了饭再走,但文氏心里记挂着梁怀谷,杨家的车夫还在村外等着,执意要走。 田氏和顾氏担心梁怀谷,要跟着去镇上看看,文氏也拦住了,“他在那边,定然被照料的很好,等全好了再让他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恩民再跟着回去吧,拎几坛酒帮我给今儿帮忙的人家送去,顺道儿把关华带回来,这阵子他们兄妹俩就托给你们照应着了。” 田氏自然连声应着,“这两个孩子,也着实让人喜欢,小乔才那么大一点儿,什么都抢着干,这不刚才说果林子里不能没人看着,自个儿跑去了,拦都拦不住。” 留兰听了,心里也很是欣慰,心里提醒着自己别忘了让梁恩民给她捎些点心回来,跟着文氏爬上杨家的马车。马车里有些地方沾了水,想是送梁怀谷去医馆的时候沾了血迹,车夫从河里取水洗掉了。 一行人直接返回到老万大夫的医馆,梁怀谷已经醒过来了,白氏带着小留念守着他官窥最新章节。除了左腿折了,他的身上还有多处伤痕,天气热怕感染只能露在外面,小留念也不害怕,乖乖地坐在一旁,用还很零碎的语言和他说话。 杨子绘竟然还在。当年给梁怀谷送梅子水的哪是什么丫鬟,而是杨家大小姐,这事儿说起来已经隔了四年有余,杨子绘变了样子,梁怀谷的样子却没有变多少,多看了两眼便认出来了。总归大小姐也没事可做,虽有些不合适,到底白氏也在,劝了她几回她不走,也只能由着她。 不过她带来的确实是良药,有些轻微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痂,其中一味还含有少量麻药成分,也给梁怀谷减轻了些疼痛,文清煮了鱼片粥送过来,满满的吃了两碗,苍白的面容也慢慢有了血色。 留兰趁机问过了,梅子、腌渍梅、乌梅之类的果然早就有了,不过并不普及,江南还多一些,江北还只在上层社会流传,他们家有的,还是杨大老爷从京城送回来孝敬老夫人的。 留兰有些无语,她竟然在无意间拉低了酸梅汤的档次,要知道人家是多么高贵的存在呀! 天黑之前,李家兄弟过来,帮忙把梁怀谷抬了回去。文氏把她的安排都同他说了,他也不吭声。 无论他表现的多么冷漠,但在心底里,对亲人还是留有几丝希望的,为了保住这几丝希望,他宁可离得远远的,怕离得近了,稍有摩擦矛盾,这几丝希望便会消失不见了,可今天早晨,他从屋顶上摔下来时,堂兄一家人神情里的漠不关心,残忍的抹去了这几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文氏多少了解他的心思,说了她的安排与打算之后再没说别的,只让他好好养着。 杨子澄又让人送了些药过来,易安之得了消息,也着人送来了药并一些补品。送东西来的还是上回开张来送信的,文氏留他说了会儿话,才知道他叫詹佑,与詹良是父子俩。詹佑和梁怀谷年纪相仿,却极为知礼守矩,说话行事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不管文氏说什么,只应着回去传达,不做决定,文氏无奈,只好让他把药和补品留下。 二人送来的药品果然良效,梁怀谷身上的其他伤处很快好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他身子再结实,折了的腿骨也要养些时日才能长好。他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又成天被文清逼着喝大骨汤,几次和文氏提到要回梁石桥村。文氏不应他,反而把小留念塞给他让他照看着。 小留念将满周岁,腿脚利索了许多,却乖巧的很,知道梁怀谷腿脚不灵便,只围着他打转不往远处走。有时候睡着了的小刘阳也会塞给他,备受小狸欺凌的小狗也像找到靠山一般,也靠在他脚边不肯挪窝。 平时除了干活没有其他追求的大小伙子身边围着两个奶娃娃并一只狗,那场景,说滑稽,又温馨,留兰每看见一回,就很没同情心的笑一回。 梁怀谷行动不便,自然不能再去山里收鲜果子,可鲜果子不等人,文氏想亲自进山,白氏和李珊都不放心,最后议定了让刘康和李明和秦家兄弟搭伴往山里去。 只是今年不比去年,需要的鲜果要多出许多,文氏又特别要求挑好的买,有多少算多少,不够的话再换个地方收也无妨,只是不能买了不好的果子回来。果脯只能文氏做,这事儿当然也只能她说了算,可往山里去一趟也不容易,刘康和李明便打算着在山里多待几天,收到满意的鲜果再回来,可秦家兄弟向来是当天去当天回,实在是回不来也只会在山里借宿一夜,去能搭伴,回来可能等不了他们了,文氏等人又不免有些担心。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打听到朱台镇那边有几处庄子种了果树,但那边卖的鲜果子比从山里收的要贵近一倍的价钱,主要是人家的鲜果不愁卖,山里的果子卖不掉只能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自家的果树还不能结果,即便是以后能结果了,说不得也有供不应求的时候,在消费水平比较低的上林镇,要保证利润就得降低成本,往山里去收购鲜果势在必行。再不放心,也得先去探探路子,也为以后的果脯生意打好货源基础。 ------------ 第098章 做包子吧 文氏虽然思前想后,顾虑重重,但她是果断的性子,再多顾虑还真能不去了不成?深入打听了今年鲜果的收成和行情价钱,亲自去了秦家商定了进山的日子。 刘康和李明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出发那边早早的便赶着车与秦家兄弟会合,出了镇子往山里去了。 秦家的杂货铺不大,而且只是捎带着卖些干货,所需的货量不大,隔天秦家兄弟便回来了,捎回口信来,刘康李明此行果然不怎么顺利,两人一合计,打算再去周围的几个村子看看,而山里的村子隔的都不算近,可能要耽搁两日才能回来。 第四日过去,不见两人回转,李珊还能沉得住气,到第五日傍晚便有些望眼欲穿的味道了,而且白天太阳还好好的,到晚上突然下起雨来。入了秋的雨不比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晚上,到隔天中午还没停,李珊心再大,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暗地里咒骂起多雨的老天爷来。 留兰站在铺子门口四十五度角望天,或许被李珊暗骂了,老天爷生气了,也没帮着她想个办法出来。 不收鲜果?除非不做果脯。不做果脯,文氏的手艺虽不至于荒废了,总有机会用的上,可一家妇孺的生计问题照样得想办法解决。除此之外,不做果脯,单靠蜜枣,他们与李珊及易安之的合作少了实质的依托,还能维持多久? 关系再好,也需要利益的平衡,尽管这利益也并非只是金钱上的利益,想要合作下去,就必须维持这种平衡红色仕途。留兰不是幼稚孩童,说两世为人经历的太多人情世故也是夸大之词。但她向来认为,世上诸般事物,都需要一种平衡状态,一旦失衡,无论是何种方式搭建起来的关系,总会发生变化。 不管做什么,总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问题,岂是逃避得了的。就算以后自家的果园子能供得上需求,难说不会遇上别的麻烦事。 留兰叹一口气,瞧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再瞅瞅盯着空点心盘子发愣的李珊,小声的提醒:“珊姨,雨还下着呢。也不见有人来了,咱关门吧?” “哦哦,下雨没客人,咱早关门歇着。”李珊放下手中的空竹盘子,走过来上门板。 留兰的小脸儿又垮下几分。天黑的早了,前几天这个点早关门了。 人在愣神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疑似进入时空隧道,嗖的一下,好长一段时间就过去了,脑子里还一片空白。怎么想都想不起这段时间脑子里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她常有,可这样失魂的李珊她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弟弟。都是至亲的人,她不心焦才奇怪呢。 文清做了豆角肉末的包子,皮薄馅足,还有她亲手腌的小咸菜,虽然比不上姜家酱菜的口感好。但清脆爽口,十分下饭。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连还不知事的小刘阳都好像有所感知,憋着小脸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珊的弟媳秀芝也在,平日里她这个点早就回去做饭了,今日也是留在这儿等消息,那两人回来,肯定是要先到这边的,她是一刻都不肯多等。 刘康李明是为了给他们家收鲜果才出去的,文氏白氏心情沉重。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外面的雨声就显得很是清晰,越是清晰越让人心烦。 “来了!”雨声里突然传来敲门声,文泽蹭的跳起来奔了出去,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还不等离开桌子,门口那边就传来文泽略带沮丧的声音:“姥姥!” 雨并不算大,但孙氏穿着蓑衣,一路走来身上的衣裳还是打湿了,而且她走得很急,裤脚溅得一片湿,怀里抱着的两套衣裳却还是干爽的,“我这不是想着,他俩要回来了,衣裳肯定都湿了,不赶紧换下来再着凉了,给拿了两套衣裳过来,喏,这是李明的,这是刘康的。” 拳拳爱子之心,让大家嗓子里都不由一哽。 李珊帮孙氏脱下蓑衣,蹲下身帮她绞裤脚上的水,“娘,你下着雨往这跑,淋湿了也着凉咋办?二哥二嫂也不拦着你。”孙氏如今轮到跟着老二家住。 “他们拦着我干嘛,你二嫂要来,我没让,这还得上你家给刘康拿衣裳不是,我还给老爷子带了饭菜过去,老爷子说他早吃了闻彻几个给他送去的包子,他要跟着过来,我也没让。”孙氏往饭桌上扫了一眼,看出都没心思吃饭,“你们也快吃饭,我让老大老二去迎着他们了,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快吃,我去给他们烧点热水。” 李珊连忙拉住她,“热水文清都烧好了。这还下着雨,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还让大哥二哥出去呢。” “他俩还想出去找呢,还不是我拦着了,我就说,今晚上回不来,明天也回来了,两个大男人,还能被人拐了去不成?不用找,你们快都坐下,吃饭吃饭。我闻着这包子挺香的,留兰也给我拿一个。”孙氏拉了张凳子坐下,接过留兰递过来的包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还不错口的称赞文清厨艺好。 李珊愣怔的看着自己娘亲,娘这一辈子,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长大,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心里对儿子女婿的担心,定然不比她少多少,却也没像她这般,自己心神不宁,也带得旁人心里惴惴的电影大亨。安心细想,不过是出去了三五天没回来而已,能有什么不好的事。他们两个虽也受了不少磨难,可从来都只在这个小镇子上过活,没经过什么大风浪,出去经一些波折,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在原来的主家府上待了十年,主子的事知道的不多,但身边儿的丫鬟仆从时有做错了事连累一家人被主家发卖了,自此下落不明的,要让她遇上了,还不塌了天了? 这么一想,心里豁然开朗,也拿了个包子吃起来,一时又与文清说:“这包子馅调的不错,我之前吃过一个三丁包子,是鸡丁、肉丁和笋丁掺在一起的,鲜得很,我一直没忘了那个味儿,改天我跟你说说,你试试看能做出来不,那味道,你们吃了肯定也忘不了。” 文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一怔,但也很快接话,“正是呢,我怎么忘了,珊姨以前可是在大厨房做事的,肯定吃过不少好菜,哪天你有空了教教我。”自从搬到镇上,各式食材多了些,她越来越乐衷于围着锅台打转,对厨艺的兴趣眼看着就和刺绣相提并论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样的人家讲究,做菜和做点心是分开的,做菜的占了个大厨房,做点心的只两个小厨房,人家大厨房的人还有口福吃上主家剩下的饭菜,想我们这样的小丫鬟,可是只有看着那些翻着花样做出来的菜品眼馋的份儿,顶多馋得不行了,偷着拿点心跟人家换一盘子菜吃。” 说起以前的事儿李珊又生出了些感慨,有多少人就为了一口两口讨来的换来的好饭菜宁愿一辈子当奴当仆,以为那就是所谓的荣华富贵了。当年和她一样契满可以出府的不下十个,却只出来了她一个,有几个是受主家器重被留下的,余下的都是不想再出来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日子,宁愿卑颜屈膝的过所谓的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与以前整日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主家发卖了还连累家人相比,眼前的事又算的了什么,当下精神又振奋了几分,“不过那家的主子个个都是贪吃的,大厨房里,单是包子就能做出十几二十个花样来,我倒是沾了师傅的光,偶尔能吃个一个半个的,那些个蟹肉什么的咱有钱也不知道往哪儿买去,白菜萝卜的咱还吃得起,回头我跟你说说,咱做来尝尝。” 文清自然是两眼发亮,欢快的应着。 “我想吃油菜豆干的,还有木耳鸡蛋的。”这么好的可以出谋划策的机会留兰怎么肯错过,其实她最想说的是牛肉粉条的,可依现在牛的珍贵程度,她要是说出来,说不定会被众人的目光凌迟。 “上回婉宁姐姐给的豆腐皮的包子也很好吃!”留白一直是力挺留兰。 “酱肉馅儿的好吃!” “干菜馅儿的好吃!” “藕馅儿的更好吃!” 其他几个孩子也跟着瞎起哄。 李珊噗嗤一笑,点着几个小脑袋瓜笑言:“你们一个两个的,口口声声的都是包子,要不咱不卖点心了,改卖包子得了!” 孙氏也知道她这是玩笑话,却肃了脸认真的说:“我看不好办,自家的孩子自家看着好,自己觉得好吃别人家不一定也觉得好吃,咱们又没卖过包子,哪是那么好做的?” “娘说的是,再说人家胡记包子铺的生意向来不错,做点心还行,做包子咱没有人家的好手艺,也抢不过人家。”李珊也受教的点头,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做包子,做馒头也行!” 留兰一句话,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身上,她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心虚的蹭了蹭鼻尖。 ps: 七夕节呢,牧之祝大家节日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 第099章 有身孕了? 留兰很想说,她也是跟着瞎起哄的,可真要这么说,好容易遇上的机会就错过了。 早在开张前一天,听说要做馒头,她一时起意,在李珊和面的水里加了一些刚蒸出来的蔷薇花露,彼时厨房里满是蔷薇花香,李珊心里又装着事,也没有发现,她也只是想实验一下蔷薇花露的用处,当天又发生了那些事,也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后来对面当铺老板娘上门,偶尔提起吃过哪些馒头的乞丐说他们家的馒头好吃,她存了心思,偷偷问过关华兄妹,关华懂事,当时发生那些事只顾着紧张,没尝出味道来,小乔却是十分肯定的告诉她那馒头闻着很香,吃起来口感却没有多少不同。 乞丐大都是饥不择食,到口的食物只顾着填肚子,顾不上好不好吃。但巧的是前一天她为了打听消息,给了小乔几块点心,小乔当成宝贝,留着和哥哥分着吃了,关华只尝了半块,其它的都让给了妹妹,小乔一时贪嘴没忍住,都吃到肚子里了,所以隔天分馒头的时候并没有多饿,才闻出了馒头的味道。 彼时也是临时起意,又怕被李珊发现,只加了很少的蔷薇花露,应该不会有太明显的味道。大概是刚刚蒸出来的花露香气浓郁,抑或是和好的面醒发的过程中沾染了厨房里久而不散的蔷薇花香,具体原因,没经过再次的试验,留兰也不确定,但自此之后便把花香馒头的是放在心上,想起来就拿出来琢磨一番。 起初她也想过,上林镇消费水平有限,百姓对吃喝并没有多少讲究,能果腹便罢,而蔷薇花虽然不缺。但一大筐的蔷薇才出一小瓶花露,太费时力,成本便高了,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毕竟她以前也只听说李渔把花露拌进米饭里做成花饭,也没说能和到面里蒸馒头,到底底气不足。 后来又想,花香馒头不成,蛋香馒头、奶香馒头、南瓜馒头、胡萝卜馒头之类的,甚至各式的花卷。可不都行,只要和市面上的白面馒头、黑面馒头、杂面馒头有所区别,说不定能受到欢迎顾莲宅斗日记。为此她还特意跑到镇上的酒楼、包子铺、油饼店、面馆之类的场所观察了几天。再结合这段日子上门的客人进行分析,结论是上林镇的消费水平还是略高于她的初步估计的,而且镇上逢五逢十都有大集,客群范围也不仅仅局限于上林镇,倒是还有一些可行性。 可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深的计策,远的谋划,都不是她该有的,谁让她还是跟着起哄的年龄啊。 苦啊! 留兰咂摸咂摸嘴,快速地组织着语言。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或者其他人能说两句也成。 “卖馒头?从镇南数到镇北,镇东数到镇西。卖馒头的铺子没有十家也有七八家,连胡记包子铺都有馒头卖,咱再卖馒头,还能卖得出去?”闲着心焦,说说话还能打发时间。李珊还真满足了留兰的心愿。 “咱们做的比他们好吃,不就有人来买了。”留兰撅着小嘴故意做出不服气的样子。“咱铺子里的点心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好吃了,肯定有人买的!” 一桌子人都被她逗笑了,不过笑过之后,文氏却换了思索的神情,“这话听着倒也没错。” 留兰一听这话乐了,果然还是文氏最有见地,却听文氏继续说:“不过这阵子可能顾不上了,果脯蜜枣的都要要做了,等忙过这一阵,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留兰觉得她的心就像一个悠悠球,被顽皮的孩子往高处一抛,正小得意呢,悠的一下又落下来了,还噗哒噗哒弹跳了两下,可是文氏说的也没错,即便是明摆着能赚钱的东西,也不能都赶在这个时候上手了。 秀芝是个腼腆的性子,平时就不大爱说话,刚才也一直默不作声,听到文氏的话却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但没等她出声,闻彻冷不防站了起来,“这回该是回来了。” 经了刚才的笑闹,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大家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接着果真听到了拍门声,不约而同的起身往外奔去,只剩下行动不便梁怀谷,腿边挨着个小丫头,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李顺抬起手刚要再拍门,呼啦一下门就被拉开了,下一瞬他就被自家妹妹大力拨到一边儿去了,露出了立在他身后的李明,李明抬头迎上姐姐的眼神,觉得他不躲开她就要扑上来啃他一口了,刺溜一扭身,还很没义气的把身后的刘康推到了最前边。 李珊借着灯影儿看着浑身泥水的刘康,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滚下来了,“你俩跑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 李珊性子虽硬,但在自己面前也没少撒娇淌眼泪的,刘康这会儿看到她的眼泪,心却揪了起来,手抬了抬想帮她擦了,觉得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又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却是软的,“也没去哪儿,今天一早就往回赶了……” “那怎么这点儿才回来?”李珊恨恨的抹了把眼泪。 “这不问路遇上无赖了,故意给指了歪路,绕了好大的圈子才找着路。”其实那无赖故意指歪路是看上了他们车上的鲜果起了坏心,还找人来拦他们的车了,不过这话刘康没敢说。 李珊不依不饶,“你俩又不瞎,不会看好了人再问!” “这不下雨吗,能碰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庄户人家都趁着下雨在家歇着呢,谁出来在雨里瞎转悠。 “那这一身又是泥又是水的又是怎么回事?” “车轮子陷泥坑里了,好容易才拉出来……”刘康虽这么说,却心虚的把脸往暗影里别了别。可他不动还好,一动李珊反而疑心了,掰过来一看,左边眼角上一大片淤青,尽管灯光暗淡都能看得清楚,“这脸上又怎么回事?” “那什么,往外拉车的时候碰车上了……”刘康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绿茵教父全文阅读。 李珊把他往旁边一拨,伸手把往后躲的李明拉到跟前,“你鼻子也碰车上了?” “不是,不是!”李明也心虚,“那个,姐,姐夫是碰车上了,我这不是,这车不是陷泥坑里了吗,就我们俩又拉不出来,只能把筐都搬下来,把车拉出来,再搬上去,我这是搬筐的时候,又被雨迷了眼,一不小心就绊倒了,幸亏是泥地,要不我鼻子早塌了……” “李明!”李珊冷冷的挑着眼角看他,“你一扯谎,话就特多!” 李明噎住,不自在的咧咧嘴,“我不扯谎的时候话也特多……” 本来路上都商量好的说辞,还是没骗过他姐姐去,李明伸手往身后打捞,想再把刘康拉到面前挡着,在明显已经生气的姐姐面前,兄弟义气讲不得。 他们俩好几天没回来,见到他们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生气了?他姐姐还真跟别人不一样? 先前商量好的没顶用,李明这边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应付呢,就差回头再拉着刘康商量一下了,却听见白氏声声喊着:“秀芝,秀芝……” 李明正暗喜终于找着台阶下了,赶着问了一句:“秀芝怎么了?” “小舅母晕倒了!”留白似乎被吓呆了,愣愣的喊了一句。 李珊等人心中一惊,回转过身子,秀芝半边身子跌在泥水里,白氏扶着她上半身,掐着她的人中轻轻唤着她。 “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孙氏一下急了,小儿媳妇虽然看上去是个娇弱的,可身子向来康健,也没见她突然晕倒过,“快,去请大夫!” “先不用去了!”白氏轻声拦住了,靠在她怀里的秀芝也悠悠的醒了过来,“先别管别的了,李明来把你媳妇抱屋里去,文清去给你小舅母找件干爽的衣裳先换上。” 李明虽然刚回来,还满身的泥水,但换了别人抱也不合适。 夫妻俩回了屋,都换了干净的衣裳,刘康也被拉进屋换衣裳,李丰李顺冒着雨把车上的果筐卸了下来,暂时排放在前堂里。 孙氏还是不放心,赶着问秀芝哪里不舒服,秀芝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 白氏看着秀芝的神色,心中一动,手往她的胳膊上探了探,却又很快的缩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问她:“我看你今天捂着嘴往茅房里跑了好几次,可是觉着哪里不舒服?” 她这一问,秀芝脸更红了,缩着脖子不敢看她。偏李珊也会过意来,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这该不是有了吧?” 她是刚刚生育过的人,对害喜时那样的折腾还记忆犹新,不自然的就往那方面想了。 秀芝更是恨不得拉被子把自个儿抱起来,看一个两个的都盯着她,红着脸嗫喏:“我也不知道,就是闻着甜腻腻的味道,恶心的慌……”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孙氏登时喜上眉梢,“一会儿让李明背你回去,好好歇一晚上,明天找大夫好好摸摸脉!”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哪就那么娇气了……”秀芝还是心疼丈夫刚刚回来,疲累的很。 “那也不行,路滑着呢!”孙氏哪能不明白儿媳妇的心思,“你别怕累着他,他要知道这事,指不定喜得跳多高呢!” “娘!”秀芝脸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了。 ------------ 第100章 夫妻夜话 秀芝早几日就发觉了,李珊怀孕时她可是天天看着,心里有数。只是大家都在为刘康李明迟迟不归的事担心,没觉察她的异样,她又不好意思自己说,更不好意思自己去看大夫,每日里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只觉得难受,想回家歇着又想留在这儿等李明回来,又觉得李珊那时不也照样开门做生意,自己哪就那么娇气了,种种情绪挤压在心里,看到李明平安无事的回来,一时激动才晕倒了。 李明一听说这事儿,果然一蹦老高,一点儿疲累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就差手舞足蹈了,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包子,抱着媳妇儿回家去了。 留兰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家离这里可不近啊,就这么抱着半路上不撑劲儿了把人给摔地上怎么办?果然是爱情的力量无穷尽啊,谁说古代人都盲婚哑嫁凑合着过日子。 孙氏见小儿子不顾外面还下着雨就出门了,催着大儿子赶紧跟上帮他们打灯撑伞,又嘱咐女儿女婿也早些回去休息,才让二儿子搀着回家去了。 李珊虽然气刘康让她担心着急,可看到他又疲又累还带着伤,就只剩下心疼了,也没再多留,抱着孩子回去了。 文氏等人都走了,把闻彻几个叫到了跟前,肃着一张脸道:“鲜果子收回来了,你们姨夫和三舅受了多大累你们也看见了,从明儿起下了学不能再在外边胡窜窜,麻利儿的回来,做完功课就帮着干活,谁也别觉得每天吃吃喝喝打打闹闹日子多好过,听见没?” 这段日子文氏一直很忙,几个孩子虽然调皮,但学里有闻彻看着。家里有文清管着,也没闹出什么事来,也就没大管他们,此时一发威,除了闻彻很淡定的点点头表示接受了新任务,其他四个都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点头应着:“知道了!”在文氏严厉的目光下,谁也没敢表示异议。 文氏也是因为刘康李明晚归的事提着一口气,到底他们是为自家的事去的,眼前这几个腹黑总裁盛宠妻最新章节。和别家的比起来也算是懂事听话的,到底还小,一时半会儿也撑不起事来。但也不能让他们撒了野,不知道过日子艰辛了,才拉过来敲打一番,看他们这么乖巧,又觉得心软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功课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两张大字也都写完了。”闻彻代表其他几个开口,表示他已经检查过了,这也算是文氏交给他的任务。 “嗯。”文氏轻轻应了一声,对闻彻的信任可谓是十成十的。“那就都上前边去,铺几张竹帘子,把果子都倒出来晾着。小心点儿别摔了,也别蹭破皮,有坏的直接拣出来。” 人多力量大,不多时,鲜果都晾起来了。不愧是刘康两个费了心的。这回收回来的鲜果不仅种类多,而且品相好。饱满多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山里温度比山外低一些,果子大多晚熟,但还是有些差别的,桃子之类的,都熟透了,也有青黄的,能搁的时日久一些。 留兰清点了一下,其中黄桃、油桃、香梨、山李子各三筐,海棠果两筐,竟然还有两筐苹果,留兰曾经一度以为没有苹果,这么久也没听谁提起过这个名字,而且它也不叫苹果,叫香柰,形态上和以前常见的苹果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个头要小一些,更像是沙果。 文氏虽然对此行的成果很满意,但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又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只好打发了他们早些休息。 刘康李珊到了家,刘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又披衣起身说了几句话,便催着他们早些歇着。 刘康回了屋,直接躺在了床上,李珊也不拦他,把已经熟睡的刘阳放在他里侧,出门进了厨房,不多会儿烧了一锅热水,一瓢一瓢的舀到平常洗澡的木盆里,又添了几瓢凉水,探手试了试水温,才又回了屋。 刘康已经睡过去了,还打起了鼾。李珊听到他打鼾,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累坏了,有些不忍心叫他起来,但还是抬手推推他,“起来,给你烧好水了,去洗个澡,雨里淋了一整天,不用热水泡泡,别再受了寒气。” 刘康迷迷瞪瞪的坐起来,抓着她的手满足的叹了一声:“还是我媳妇儿好,李明就没这个福气!” “说什么呢你,秀芝身子不爽利,还有娘呢,谁能比你差哪儿去!”李珊好笑又好气的推他一把,“快些点儿,水我都给你兑好了,别一会儿凉了!” 刘康连忙应着,趿着鞋往厨房去了。李珊拿两个枕头挡在床沿上,亲亲儿子的小脸儿,也跟了过去,看刘康靠着木桶又闭上了眼,抬手去扯他的头发,“让你来洗澡的,不是让你换个地儿睡觉。” 刘康吃痛睁开眼,也不着恼,笑眯眯一声喟叹:“舒服!” 李珊白他一眼,拿了丝瓜瓤浸湿了,“起来我给你搓搓背,五六天衣服都没换,身上都臭了。” 刘康趴在盆沿儿上享受媳妇的服务,顺嘴问了一句:“儿子不会滚下来吧?” 李珊攥拳锤他的肩膀,“儿子睡觉老实着呢,跟你似得,睡个觉满床滚,挤得别人都没地儿睡!” 刘康低笑,“我那不是想挨着你睡吗,你身上香!” “在外边怎么没听你这么会说?” “我在外边说,你能乐意?我只说给你听。” 李珊抬手照着他背上拧了一下,“少在这儿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当我不晓得你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你给我照实说,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刘康这回没有应声,李珊恨恨地又给了他一下,“你可是说过,什么事都不瞒着我,我记得清楚着呢盛世庶女!” 刘康叹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她,“不说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李珊拿眼瞥他,“少来,你不说我不更担心,快说!” 刘康认命的开口,“也没什么,那个无赖给指了歪路,是存了心想抢我们的东西,知道我们一时半会儿转不出来,找了几个人拦住我们了……” “你们跟他们打起来了?你们俩脸上的伤是被人打的?”李珊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 “没有,没有。”刘康拍拍她的手安抚她,“要真打起来了,还能只这点儿伤,对方人多,又是在人家地头上,我俩心里都有数,就吵吵了几句,那些人存了心要抢东西,先动了手,我俩一人挨了一下,就被人拦住了。” “你们不是说下雨路上没人吗?谁给拦住了?就算有人还能帮你们不帮外人?”李珊心里奇怪。 “这不说我俩运气好么,碰上的也是进山收果子的,说是杨家商行的二掌柜,带着七八个人,有两三个好像还带着功夫,那些无赖也就是在村子里耍横的本事,被人一抬手就把胳膊扭后边去了……”刘康还抬手比划了两下。 李珊愣了一下,“哪个杨家?” “就是咱们镇南边杨家,他们也没往青州城去,直接把车拉到镇南边了。那二掌柜也姓杨,是他们本家。他们在青州城有家商行,生意做得挺大的,鲜果干货都卖,五辆大车,每辆都装的满满的,有鲜果筐,也有麻袋装着的干活。” “怪道的没见他们做什么生意,在咱们镇上还能数个第一呢。”李珊撇撇嘴,“应该也不止这一处买卖吧?” “这就不知道了,也不好多问。”刘康见媳妇不再揪着自己受伤的事不放了,又拣着路上杨二掌柜和他聊到的话题跟她说了一些。 李珊放了心,也没紧着再追究别的,又舀了水帮着他把头发洗了,拿毛巾绞干了,才回了屋。 吹了灯躺下,听着旁边的喘息声,李珊悬了好几天的心落下了,也不觉得困,轻轻地说:“这一场雨一下,爷爷这几天又觉得身子不好了,不行你抽空带他到城里的大医馆找个好大夫看一下,要不天越冷他越觉得不舒坦。” “嗯。”刘康应下了。 又说:“秀芝这回十有八九是有了,头三个月怎么也得让她歇着,可铺子里眼看着也要忙起来了,我本想着让娘受一段儿时间累,帮忙带着刘阳,眼下她要带李钦,又要顾着秀芝,怕是顾不过来了,要不和大嫂二嫂说说,让她们也来帮一阵子忙吧。” “嗯。”这回声音小了些。 李珊叹了口气,“忙也不过这一阵子,总不能忙的时候让人家来,不忙的时候就不管了,也说不过去,要不我和大姐二姐商量商量,给她们俩也找个营生吧,本钱咱们先给出了,跟他们合伙也行,他们挣了钱再把本钱还给咱们也成,你说行不?” “嗯。”声音开始模糊了。 “我这也是为咱们想,都是一家人,只咱们过好了,他们过不好,往后还不得咱们帮衬着,都过好了,相互扶持着,才能过的更好,你说是不?” 刘康这回没有应声,而且已经起了轻微的鼾声。 李珊在暗影里笑笑,才几天没见,就觉得肚子里有好些话要跟他说,都忘了他已经累了好几天了。 夫妻一体,说得就是这个吧。不知道啥时候,身边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已经和兄弟娘亲一样了。 ------------ 第101章 杨家冰库 李珊深宅十年,师傅除了教她做点心,还教她一件事:少说话,祸从口出,她谨遵师傅教导,闭口做事,练得技艺娴熟,也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十年,可也因此,十年里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 此事不同彼时,没了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且身边都是至亲的人,更是有话从不憋在肚子里,隔天一早,便把刘康二人路遇杨家商行的二掌柜,免了一场祸事的事跟文氏说了。 文氏听了,也是震惊不已,“还有这种事?这两个,也不说,可还伤到别的地方?”如果真伤到了,那他们更过意不去了。 看出文氏的意思,李珊连忙摆手,“没有,李明我也问过了,杨家的人一露面,对方见人多,又个个身强力壮的,大概是心虚,没敢再动手就跑了,再说他们两个皮糙肉厚的,挨个几下还能怎么地。” 文氏放下心来,神情里的愁绪却越发深了,“秦家要的东西不多,又是容易保存的,这一趟差不多就够了,可咱们这儿不行,天天开张做生意,总不能没东西卖,这一些也就能撑个大半个月。可下回去,连个做伴儿的都没有了。要不让你家刘康歇一天,明天陪我去趟朱台镇魏家庄。” 她突然提起这个,李珊一时不解,“去那儿干嘛?那可是不近,差不多能去一趟青州城的工夫了武临九霄。” “前几天咱不是打听过了吗,魏家庄有一大片果园,香柰多一些,看他们这回收回来的,想必是山里香柰不多,咱们去那边买一些也行。” “那可不行!”李珊明白了文氏的打算,却不赞成。“那里的果子一斤少说也要贵两文,两筐差不多就得多花二百多文,多不合算?还得往山里去,咱们还能回回这么倒霉不成?不行下回让大哥二哥一起去,人多了收的也多,顶多两三天就回来了,省下那好几百文,给他们俩发了工钱都值。” 文氏觉得李珊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她的本意是不想麻烦李明,刘康还好说一些。李明不过是看在李珊的面子上过来帮忙,如果真遇上什么事,谁都不好说话。更别说把李丰和李顺也拉过来了。 她正想着怎么说服李珊,李珊却先她一步开口道:“这事儿咱也别商量了,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就去和大哥二哥说,让他们腾出空来给帮几天忙。他们给我这个当妹妹的帮忙,还不该当的,别说他俩,秀芝有了身子,又是头胎,怎么也得让她歇一阵子养养身子。咱这儿又要开始做果脯,哪儿忙得过来,我还想让大嫂二嫂过来帮一阵子忙呢。咱还是商量商量这事儿吧。” “你不说,我倒忘了,昨晚上和你二姐商量了两件事,你听听成不成。”文氏也想起昨晚和白氏的一番商议来,“第一件事。也是与秀芝有关的,她是歇着了。李明却见天的没少帮忙,我和你二姐商量着,以后也不用给工钱那么麻烦了,干脆从我们那四分里分出一分来,算是让他们入个人股,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的不如你俩周到,这事儿还是你俩说了算。”李珊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只是分给他们的这一分,该从我那一份里出,哪能分你们的。” 文氏轻笑,“既然你说我俩说了算,这分谁的当然也是按我们说的,你还多说什么。” “那可不行,我这儿就几样点心,还占个最大头,我娘非骂我不成。”李珊把孙氏搬了出来,“要不咱让老太太来分?” “你个狡猾的!”文氏好笑地拍了她一下,找孙氏说,那结果还不是明摆着的,老太太早就认定了文氏白氏是李珊的福星,她能有今天也是托了她二人的福。 李珊露出几分得意,“也别在这儿争了,干脆一边儿出半分,谁亏了谁占便宜也不计较了。” 文氏知道争不过她,也不再坚持,“那这第二件,也和你大嫂二嫂有关。” 李珊突地一拍手,“你看看,咱们可不都想到一块去了?” 文氏乜他一眼,仔细分说道:“如今不比以前,不止芳桂斋那边不能断了,咱铺子里更不能缺了货,也不能只卖这一季,怎么也得存一些货,至少能卖到明年开春,少不了要赶着这两个月多收一些鲜果,多做一些。而且,红果子和大枣差不多也该收了,我这边人手,还真不大够。” “我和你二姐商量着,多找些人来帮忙,去皮去核的不是多麻烦的活儿,但一定要心细,干净。工钱按天算,耽误不了家里的活。” 李珊想都不想便说:“这个不难,二嫂娘家人多,让她帮忙找几个知根知底的,这时节地里的活计差不多都忙过去了,闲着的不少。” 文氏不由失笑,“我算看出来了,在你这儿就没有难事,行,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明儿让你家刘康和李明在外面巷子里跟我搭个顶,支两张案子。” 后门巷子出入只能往东走,西头有一堵墙,墙上原来有一扇小门,但在他们搬来之前就堵死了。后来才知道,过墙便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得福楼,那扇小门原来是得福楼运送蔬果用的,后来从别的地方开了门,便把这里堵死了。 得福楼占地不算小,墙那边是他们存放东西的库房,前边的声音丝毫传不过来,他们也是住了好一阵子才知道墙那边是得福楼,得福楼不仅是酒楼,还兼备客栈功能,巷子另一边的墙都属于他们的地盘,听说还有独立的小院儿供给客人暂住,难怪只开了后门,平常也没见开过呢,估计是从内侧锁死的乱世芳华最新章节。 听说得福楼之前也只是一家单纯的酒楼,是现在的主人改造成现有的规模的,得福楼面西,除了南北和东侧带铺子的房子留了下来,其他的都被纳入了得福楼的范围。得福楼的主人这么大的手笔,到底谁却很少人知道,镇上流传的有两种说法,其一是青州城某个大富豪,其二是镇南杨家。究竟是谁,真正关心的人不多,到底与自己的生活没多大关系。 留兰倒是有些兴趣,上林镇往西南去是青州城,西北则是广丰城,往东北去过朱台镇是寿阳县城,往东南则是东宣府城,平时经过这边的客商不少,但大都多走几十里往朱台镇落脚,那也是因为之前上林镇没有符合他们要求的中高档次客栈,如今有了,倒也能截留部分客户,如此看来,得福楼的主人确实有些生意头脑,上林镇借此能慢慢发展成朱台镇那样的规模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留兰一时的想法,也没往心里去。她原打算借这个死角打造一个小花园,但一直没顾得上,前几天就听文氏白氏发愁要找那么多人来处理鲜果的话太挤,也不方便,便提了把死角利用起来的建议,文氏白氏这回听了她的想法,竟然没觉得奇怪,反而把任务交给了她,还按着她的要求分别让李成文和梁怀全帮忙准备道具。 这是正儿八经的培养她了。她的努力也算是得到了阶段性的胜利,因此信心倍增,能不能争取“参政权”就在此一举了。 虽然有些洋洋得意,留兰还是没忘了赶紧把她刚才捕捉到的一个细节讲出来,“文姨,珊姨,杨家的商行在青州城,为什么要把鲜果运到镇上来呀?” 李珊满不在乎地说:“天黑了赶不过去了吧,又下着雨,大晚上的路不好走。” 文氏却因此低头思虑起来,半响才道:“要我说,他们收来的鲜果应该都存在镇上。” “存在镇上?”李珊明显不解,“那再运到青州去,多麻烦呀!” “杨家不是有冰窖吗,看来藏冰也不是为了夏日消暑了。” 留兰在一旁差点儿拍手叫好,果然还是文氏脑子好使,经她一提醒,立马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杨家修建的不是冰窖,而是用来存放鲜果的冰库啊,这个杨家,果然是生财有道。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单看杨子澄那人中龙凤的外在表现,也知道他不可能窝在这么个小镇子上甘于平凡。 不否认,她也是外貌协会的,讲究的是一个赏心悦目。不管是人还是点心,唔,还有果脯。 “他们把鲜果放到冰库里?”李珊也很快明白过来,“那岂不是能多放好些时候?怪道的收那么多鲜果,我还以为他们生意做的大,卖得快呢!” “原来放进冰库里鲜果就坏的慢呀!”留兰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咱们的果脯放到冰库里是不是也不容易坏了?” 如果能行,别说是存下卖到开春的货量,卖到下一季鲜果成熟季都成。 文氏经留兰提醒,很快也想到一些事情,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抬头笑道:“这回杨家帮了忙,怎么说我们也得上门说声谢谢,你看,要不要先给杨小姐送个信儿,如果能和杨家老爷谈一谈就更好了。” 李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不等她开口,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却是杨子绘: “师傅有什么事要找我爹?不过我家的事,找我爹不好使,得找我哥哥才成!” ------------ 第102章 知女唯母 听到杨子绘的声音,不知道她将她们的谈话听去了多少,文氏和李珊都有一瞬间的失色,但也很快恢复了神色,起身相迎。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们正说着呢,昨天幸亏碰上你们家铺子里的掌柜,我们这一车鲜果才保住了,正商量着登门道谢呢。”李珊先笑起来,趁机仔细打量了杨子绘,除了衣着更为明艳一些,倒没看出有不同的地方来,稍微有些放下心来。 “我今天来也是为这事呢。”杨子绘言笑晏晏地上前,“我哥哥昨晚上就听说这事了,直说他提前不知道你们也要进山收果子,说如果知道的话,一路走也不会碰上那样的事了。还说我呢,天天往这儿跑,却只顾着玩,什么都不上心,要是我早些知道了,和他说,也不会有着虚惊一场了。” 李珊和文氏相视一眼,以她们对杨子绘的了解,如果不是杨子澄真说过这些话,她也不至于大早晨的跑过来一番虚言。只是,杨子澄又是何意? 与杨子澄的接触,也只开张那天他和钟神医一道经过,帮忙解围那一回,自此之后再没见过面,杨子绘也常说因为他不在家,自己闷得慌才经常往外跑。先前也没有存深交的心思,也没刻意打听,此时刚生了一些心思,杨子澄竟然主动且先她们一步,很难不让她们深思。 不等她们回话,杨子绘又迫不及待地说:“师傅,这回你得帮我!” 李珊微不可察地愣了愣,故意语气凉凉的说:“哟,给杨大小姐帮忙?我哪有那本事!” 杨大小姐可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事不用吩咐保证有人帮她办的妥妥帖帖的,还用得上帮忙二字。 杨子绘不依地跺跺脚,“哎呀。师傅你就别取笑我了,这事儿只有你们才能帮我!”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留兰下意识的扭头看了文氏一眼。 文氏也有些会意,“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还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至尊兵王最新章节。” 杨子绘闻言展颜一笑,开口却有些吞吞吐吐的,“其实吧,是这么回事…我让哥哥帮我个忙。哥哥非说我也得帮他一个忙,才能帮我……” 李珊眉毛一挑,“你找杨少爷帮忙。他又让你帮忙,你又来找我们帮忙,这左一个帮忙,右一个帮忙,都快说晕了我了……” “还是我来说吧。”跟在杨子绘身后的绿竹笑嘻嘻的插言。“小姐找少爷帮忙,想老夫人求情不要送小姐去京城大老爷那里,少爷却说只要小姐能请到几位一起坐坐,嗯,聊聊生意上的事,就一定能拦着老夫人不把小姐送到大老爷那里。小姐这才过来了,您瞧,帖子都给您带来了。” 李珊讶然挑眉。绿竹是个伶牙俐齿的,几句话把意思都表达明白了,只是事情未免太过巧合,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没听明白。 文氏沉思不语,从绿竹手中接过制作精美的请帖。在上林镇,大概也只有杨家才用这么讲究的东西了。 留兰凑上去看。第一感觉是杨子澄字写得不错,粗略扫过内容,大意是请文氏、白氏并李珊见面一叙,地点是得福楼,时间却没有标明。 文氏看完帖子,眉头微皱,“不知道杨少爷何时有空?” 杨子绘知道这算是应下了,高兴的道:“哥哥说了,这个您来定,定好了我回去跟他说一声,他事先在得福楼定位子便成。” 留兰微微一愣,这个杨子澄,做派倒和易安之易七爷差不多。 话说,这位易先生可是好久没有露面了。 白氏去了锦绣坊,总要等她回来再商量一下,店里慢慢开始上客了,李珊三言两语把杨子绘打发到后边等着。 留兰好奇心作祟,跟在主仆身后偷偷问绿竹:“你家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去京城啊?京城不好玩吗?” 绿竹促狭的眨眨眼,也学着她压低了声音:“堂小姐及笄了,大夫人请了嬷嬷教她学规矩,老夫人想把小姐送去一起学,回来好找个好婆家。” “绿竹,不许你再说,小心我撕你的嘴!”杨子绘满脸红晕的回身,作势要向绿竹扑过来。 “不敢了小姐,不敢再说了!”绿竹佯装惶恐的捂住了嘴,躲到了留兰身后。 杨子绘不依不饶地扑过来,三个人闹做了一团。 学规矩,杨子绘真学了规矩,还会和她这样的小丫头闹在一起,还会抱着李珊的胳膊喊师傅吗? 留兰摇摇脑袋甩开一些杂乱的念头,张牙舞爪地扑向杨子绘,从她手底下解救不断“告饶”的绿竹。 文清抱着小留念从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闹得不可开交的三个疯丫头,一时哭笑不得,小留念反倒是乐得直拍手,口里还喊着:“打!打!打!” 留兰满头黑线,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等白氏回来,三个人凑一起商量了,决定与杨子澄约在明天中午会面。 杨子绘得了回信,开心的走了,临走前还拈了一根蔬菜棒,得意的咬得咯吱直响。 有这样重要的会晤,留兰自然是想跟着,可文氏李珊都忙着,顾不上搭理她,她只好去找自己亲娘。 留兰进屋看到白氏歪在床上眯着,手还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熟睡的小留念,贪睡的小刘阳也老老实实的睡在内侧。正想轻手轻脚的退出去,白氏却轻声喊住了她,招招手让她近前,“怎么?你想跟着去得福楼?” 知女莫若母啊生生不灭最新章节! 留兰感叹一声,乖乖点头承认了,“娘,咱搬来这么久,我还没去过得福楼呢,听姜爷爷说,咱们巷子前面一整片都是得福楼的,我想进去看看。” “少来。”白氏嗔笑着点点她光洁的小额头,“你是想听听我们都谈些什么吧?” 果然真人面前不能说假话,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承认得了,也省得以后还要遮遮掩掩的。 打定了主意,留兰淘气的吐吐舌头,“还是娘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我想什么来了。” “你这点儿小心思,还能瞒过我们去。”白氏口中的我们,自然是她和文氏,李珊与留兰接触的时间毕竟还短,还以为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从不多心。 我可是瞒着你们一件天大的事呢。 留兰有些小得意地想,却板起小脸正色道:“本来就不想瞒着你们么,可要是直接说,你们不让我去怎么办?” “你想去,哪就不许你去了?”白氏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我和你文姨早就商量过了,你是个聪明的,既然想学,我们当然不拦着你,不过你自己可想好了,是跟着你姐姐学着理家,还是学别的。” 留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然是文清那样宜家宜室的女子才符合道德规范,女人做生意,表面看起来虽然一切顺妥,但外面的闲言碎语她也听在了耳里,只不过自动选择性过滤,不放在心上而已。 并不是文清不好,反而是文清在她眼中,好到天上去了,文清的好,已经达到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最重要的,重新来过,她还有好些事没做呢,窝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这些都不用想,听到白氏这么问,留兰的头已经下意识的摇了摇,“咱们家有一个姐姐这样的就好,我还是学点别的吧,要不,要不学来学去我还比不上姐姐十分之一,那岂不是太丢人了,我还是不要留下让别人看笑话的机会了吧。”总算是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而且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很有那个可能。 “你呀,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白氏哑然失笑,“你不学那些,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到时候你婆家可不会这么由着你。” “总能找到能由着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在这件事上留兰可毫不羞涩,关于这个问题她早想过无数次了,得出的结论是到她该嫁人的时候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了,谁都别想左右她的想法。 “不知羞!”白氏作势要拧她的嘴,留兰连忙捂住嘴,从指缝间丝丝地说话,“娘,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啊?” 白氏仔细看她两眼,正色道:“那你先说说,杨少爷请我们去,会谈些什么?” 这是考校她呢。 留兰坐直身子认真的回答,“这件事,虽然是昨天的事引起的,但应该不只是因为那件事,而且,咱们开张那天,杨少爷和钟神医的出现也太过巧合了些,巧合的好像是有人故意请他们来得似的,所以,我觉得,杨少爷好像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和我们正式接触,恰好昨天被他等到了而已。” “绿竹说了,杨少爷是找我们谈生意,谈生意的话,当然要跟咱们现在的生意有关:点心、果脯或者鲜果。杨家在青州城的商行是专卖鲜果干货的,要谈的应该与点心无关,那就是果脯和鲜果,果脯的话,上林镇有咱们家,青州城有芳桂斋,除非他想在别的地方开蜜饯铺子,否则不会是果脯。” “不是点心,也不是果脯,那就是他们也有咱们也有的鲜果了,难道他想卖给咱们鲜果?” ------------ 第103章 得福酒楼 留兰只顾着说得痛快,没注意到她多说一句,白氏震惊的神色就多加一分,轻拍着小留念的手也停了下来,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等她抛出问题,却没有得到白氏的回应,才注意到白氏的神色,暗道一声:坏了,太得意忘形了。 白氏看着她,许久没说话,留兰的小心脏不由扑腾扑腾跳了起来,脑子里快速转动,一咬牙,小心翼翼地开口,“娘,我说错了吗?” 白氏回过神来,目光却还是在留兰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在留兰紧张的等着她开口的时候,却又低下头看熟睡中的留念。 留念还不到周岁,已经和姐姐有几分相像了,只是不知道…… 摇摇头,不容自己多想,白氏嘴角又绽出了淡淡的笑意,“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啊。”留兰盯着白氏的神色看,不确定她的心思,也不敢再多说。 一丝复杂的神色在白氏眼中闪过,“那你再说说,如果这次是我们主动上门,会和人家谈什么事呢?” “嗯,让我想想。”留兰故意歪着头做沉思状,眼角的余光依然注意着白氏,她的神色虽有些复杂,但至少确定不是怀疑更不是生气,又一想,反正前边已经说了一大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该说的都说了吧。 “如果我们主动的话,那就谈,和他们一路进山收果子,以后就不担心遇上坏事了,然后,问问他们的冰库能不能租给咱们用一下,也好存放鲜果。果脯也能存……”声音还是忍不住越来越小。 白氏神情一动,“为什么是租,而不是借?” 留兰低着头拿眼角小心的瞄她,“在商言商,人家费工夫建起来的冰库,总不能白给咱们用。” 白氏心中欣喜和思虑参半,留兰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欣喜?虑的是。生意上的是,她和文氏一直都是摸索着往前走,事事不考虑周全不敢行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以免行差就错。平时虽没有拘着留兰,但还是觉着她到底还小,很少刻意教她什么,她怎么会懂得这些? 难道真的是天分?只是这样的天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说到天分,又猝不及防地忆起了当年…… 当年,当年啊…… “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氏愣怔半响,突然手捧着心口弯下了身子,留兰吓了一跳生生不灭。连忙靠近她,抬手蹭了蹭她的额头,竟然沾到了细密的汗珠。不由着急地跳下床,“娘你忍一忍,我去叫文姨,去找大夫!” “不用!”白氏抬手攥住她的胳膊,勉强抬头绽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可能是在锦绣坊坐得久了。气息有些不顺,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哦,那娘你躺下歇歇,我去给你到点儿水。”留兰压下心里的疑惑,小心地扶着白氏躺下,跑到外面的桌子上拿了个茶杯倒了些水,送到白氏嘴边慢慢喝下,看她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才放下心来来,“娘你睡一会儿,我去帮文姨洗果子。” 看着留兰的小身影慢慢退出门外,白氏合上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跌进了枕头里。 留兰出来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告诉了文氏,文氏进屋待了近两刻钟,出来也说没事,可能是这阵子天天往锦绣坊跑,累着了,吩咐文清晚上熬些鱼汤给她补补身子。 留兰不好再问带不带她去得福楼的事,只好乖乖坐在井边洗果子,可洗了一下午,手上的皮都泡皱了,才洗了一筐香柰,文氏时不时的要帮李珊顾着铺子里的生意,都洗了三筐黄桃。 小狸难得的没有夜不归宿,优雅的踩着余晖回来了,坐在井台上做清洁工作,时不时撩起眼皮瞅一眼老实趴在梁怀谷脚边寻求庇护的小狗。 小狸好像经常从门对面的墙上跳下来。 “哎,你是不是经常去得福楼转转,说说看,里边是什么样子的?”留兰沾着水的手指戳戳小狸的脑袋,被它嫌弃的拍了一爪子,不满的朝她呲呲牙。 “呵,姐姐问你是给你面子,你看你这个样儿!”留兰恶作剧地甩出一把水。 小狸轻盈一跳,很容易地躲开了,丢下一个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眼神,拖着尾巴踱着猫步走了。 “呵呵!”梁怀谷在一旁忍俊不禁,“留兰想知道得福楼里是什么样?” 留兰立刻神采奕奕,“谷子叔你进去里面看过?” “没有。” 梁怀谷摇摇头,留兰提起来的心只好又落了下去。 “听李三哥说过几回。” 留兰抛出一个哀怨的小眼神儿:哥哥,不,叔叔,不带这么大喘气的好吧。 “那里边是什么样子的?” “最前边朝西是酒楼,两层的。” 废话,这个长眼睛的都能看见。 留兰腹诽一句,面上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往后是一圈屋子围着一个小天井,中间靠东是大厨房,两边是小厨房,再往后两个小院儿,是客房。” 梁怀谷说的很简单,留兰在脑子里比划一阵,也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紧着问:“再往后呢?” “再往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小院儿,就是原来的宅子重新修了,种了好些花花草草,小院儿都连在一起,但不通着,各有各的门,出门都能通向一处,从那一处可以出来。” 只是一个大概的格局,局限于空间感的薄弱,留兰放弃了想象,但总算明白了一点儿:得福楼的后半部分,差不多是一个小规模的中低档别墅区。 临时在上林镇落脚的客商少有拖家带口的吧?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市场,比如说对生活条件讲究到挑剔的程度的有钱人星神道。 “谷子叔,帮我把这条鱼杀了吧?” 留兰还没来得及展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文清端着一个木盆走过来,盆中一条鲫鱼还在努力的翻腾着身子,小狸闻“腥”而动,叽歪叽歪的跟了回来,全没了刚才的傲娇劲儿。 留兰很没慈悲心的想到了奶白鲜美的鱼汤,心思一动,又转过一个念头。可惜她虽然也是资深吃货一枚,但通常是只吃不动手,只记得舌尖上的味道,说不来食材,平日里文清经她的“无心之言”灵感迸发已经足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也没在这方面太上心,卖菜谱这个穿越人士常用的生财之法还是算了,到底人家是为了不挨饿受冻,她这吃喝无忧的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闻彻几个一连串的进门,乖乖回屋做功课。等热腾腾的鱼汤上桌,一家人围坐下来吃过饭,便开始动手处理白天洗好的鲜果。 去皮是个技术活,软软的果子握在手里,一不小心就汁水横流,全没形象可言了,几个小的能力有限,只能负责去核,把处理好的果肉送到烘房里深加工。 孙氏并李家的三个妯娌也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两个多时辰便把白天洗好的都处理好了,各自回家休息不说。 留兰晚上做梦,都是香甜的水果味儿。 隔天大早,又指挥着刘康李明搭建临时鲜果加工房,其实也简单,墙上架几根竹竿,盖上竹席,四周固定好了,既能通风,又挡灰尘。中间摆一张没有桌面的矮腿长条桌,铺上竹帘子,桌下摆着木盆,汁水可以从竹帘的缝隙滴到盆里,省得淌的到处都是。围着长条桌一圈矮凳,靠墙再撑起一圈两层的竹架,可以摆放盛果肉的竹盘。 除了顶棚,其他的东西都是能移动的,晚上可以搬到院里去,免得丢失。 忙活着这边儿,留兰还惦记着中午去得福楼的事,白氏一直没给她个准话,闹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留兰,发什么呆呢?看看,成不成!”李明在留兰面前摆摆手,喊她回魂,向她展示二人的成果,“要是成的话,可就这样固定住了啊?” “固定住?”留兰愣愣地问了一句。 “是啊,砸几个木橛子,把腿儿都定在地上,省得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麻烦,上边在盖一层油布,天好的时候掀起来,下雨的时候盖上,也不怕淋湿了。”李明指指坐在一旁的梁怀谷,“谷子出的主意,你看成不?成咱们就动手!” “嗯,嗯,动手吧!”留兰依然心不在焉。 李明拍拍她的脑袋,咧嘴笑了,“瞧瞧你这个样儿,晒蔫儿了吧?赶紧的回屋歇着吧!你该学学你姐,没事坐在屋里绣绣花,多好!” 果然,还是文清那样的,比较符合世俗眼光。 难道是她奢求了吗? 留兰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没注意到文清慢慢近前。 “哟,这是怎么了?”文清拨棱了两下留兰额前的碎发,“瞧你抹得脸上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还当这些活都是你干的呢,快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晚了娘她们可不等你啦!” “真的?!”留兰的眸子登时亮了起来,站起身拔腿要跑,没成想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磕得膝盖一阵生疼,不过也顾不上疼了,直接窜进了家门。 李明等人回过神来,哄笑声不绝于耳。 文清忍不住摇头叹息:“这丫头……” ------------ 第104章 再见易七 得福楼门前迎客的店小二看着远远走来的文氏三人,只当是掌柜吩咐下来让他多上心的贵客,连忙打迭出满脸的笑意准备上前迎接,可等人走近些,才看见后边还跟着个小丫头,有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再走近些,看清了四人身上的衣着,脸上就只剩下职业性的微笑了,“三位客官,里边请……” 留兰翻翻白眼,敢情她还算不到客官的范畴里呢,充其量是跟着大人出来吃饭的小不点儿。 “客官,您看看,吃点儿什么?”店小二带着四人走到一张桌前,象征性的用抹布蹭了蹭桌子,指指墙上挂着的竹制菜牌,不甚热情的问。 柜台后拨棱算盘子的掌柜也瞄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去继续算账,看这桌客人的样子,顶多半两银子的入账,不值得他亲自招呼。 文氏皱了皱眉,“我们……” 不等她话出口,通往二楼的楼梯一阵脚步声传来,引得一众食客包括掌柜店小二的目光都看向那里,下一刻,光彩照人的杨子绘现身在楼梯上。 “师傅,我说嘛,明明看到你们来了,却没听到有人上来。” 杨子绘在人前,向来是温雅大方的杨家大小姐,走到哪里都能带着一路追随的目光,此时她也是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缓缓步下楼梯,缓缓走到李珊面前,“哥哥让我先过来等着你们,不多时他们也该过来了,咱们先上去坐着吧!” 杨子绘一露面,柜台后的掌柜立马疾步走了过来,恨恨地把先前迎客的店小二推到一边,点头哈腰的作揖行礼,“贵客铁血霸神。贵客,上边请,上边请……” 看着文氏等人不卑不亢的神态,掌柜心里苦不堪言,他好不容易等到大掌柜母亲病逝,告假服丧,正打算好好表现一下,趁机取代呢,没想到头一回接到东家亲自吩咐的差事,就被他办砸了。本想趁着东家少爷还没来。向小姐求求情,免得直接被撵回家去吃自己,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杨子绘便客气的开口:“刘掌柜,麻烦您送壶好茶上来。” “是,是,是,马上就送上来!”刘掌柜连忙应着。大着胆子偷偷看了一眼杨子绘的神色,却和她不悦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忍不住又是一身冷汗,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他要是一开口,岂不是在座的都知道了得福楼的东家是谁,这可是得福楼里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杨子绘不理会一个劲点头哈腰的刘掌柜。带着她们上楼进了一间雅座。留兰四处打量了一番,得福楼的装修并不显富贵,但细致之处却透着华丽。华丽之中又带着似乎与之很难融合的舒适之感,果然是不错。 “咦?怎么就你一个人?绿竹呢?”雅座里空无一人,李珊惊讶的问道,平时绿竹可是寸步不离跟在杨子绘身后的。 “她病了,我让她在家歇着呢。”杨子绘眼神有些躲闪。其实是她执意不肯去京城,老夫人虽然被哥哥劝服了。却还是觉得气不顺,又不忍心罚她,便拿她身边的绿竹出气,揪了个小错罚她在雨里跪了两个时辰,她心里觉得愧疚,才给了她一天假,让她托病在家歇着。 白氏柔声道:“病了?可是着了凉?前天一场雨,天确实凉了许多,你可要多注意一些。” “那你是一个人出来的?”门外没有停着马车,杨大小姐的担子可越来越大了。 杨子绘有些无奈的摊摊手,“我哪儿敢呀?今天要不是哥哥亲自去祖母面前接我,祖母都不会让我出来,哎,祖母最偏心了,哥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呢,只能乖乖待在家里……” 文氏白氏都哑然失笑,只是这样的话可不好接口,便都有志一同的笑笑,喝茶不语。 一时刘掌柜亲自送了茶水上来,看到李珊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一脸的谄媚相,满口的恭维话,被杨子绘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走了。 李珊乜斜着刘掌柜弓着身子的背影,语气凉凉的说:“说起来,这位刘掌柜与我们家还有些关系呢!” 文氏讶道:“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是本家?”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理解。 李珊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冷了几分,“岂止是这样,这位刘掌柜,可是我们家刘康的亲堂叔,老爷子的亲侄子。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可是送了一份大礼给我。” 听着这话,也知道礼非好礼。听李珊说完,留兰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果然,这世上极品不少啊。 当年李珊与刘康议亲,认识的人都说这也是一桩好姻缘,偏偏十几年对刘老爷子祖孙不闻不问的刘掌柜一家跳出来,名言指责李珊是大宅院里伺候过人的,身子不干净,娶了她有辱刘家门楣。成亲后两口子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流言自然不攻而破。之后李珊开了品香坊赚了钱,夫妻俩竟然又腆着脸上门攀亲戚,被李珊一顿好骂,赶出了门,从此不相往来。 “这个,都是亲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啊?”杨子绘快言快语,心里有疑问便开口问了出来。 李珊面上露出讥笑的神色,“这不就说么,开始我也奇怪呀,他们爷俩当时可是啥都没有,他们图啥呀?后来一琢磨,才知道人家真真的好打算,图得是我们家那套破房子!” “房子?他们还能明抢了你们的房子不成?”杨子绘还是不懂。 “他们是不敢明抢,人家是盘算着,我们家老爷子百年,刘康无后,那破房子不就落在他们头上了吗?” 杨子绘吃惊地张大嘴忘了合上,“那…那他们得等多少年啊?” 李珊戏谑地笑出了声,“等多少年无所谓,反正他们等不上还有儿子孙子呢,再怎么着也能等上的猎美校医最新章节。” 简直是无敌了! 看样子得福楼八九不离十是杨家的,这样的人还能留下做掌柜,留兰都有些怀疑杨子澄的眼光了。 哎,毕竟还年轻啊。 留兰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句。 杨子绘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不由皱眉,“这样的人,哥哥怎么还留着他呢,不行,一会儿我跟哥哥说,干脆辞了他,也省得我每回看见他那个样子都不舒服。” 李珊挑眉一笑,“可别,他们无情我可不能无义,不能几句话害人家丢了饭碗。”听起来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也难怪,好好的姑娘家被人那样恶意诋毁,不记恨才怪呢。 “不是的,师傅,这跟你没关系。”杨子绘连忙摆手解释,“反正他也不是这里的大掌柜,就是严叔叔告假了,他才…才山里无老虎,猴子当代王。”好不容易才想起一个贴切的形容,“而且哥哥也说过了,手底下的人笨不要紧,顶顶重要的是品性要好,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着呢。” 这是驽下之策吗?留兰点头表示受教,说不得以后,她手底下也会有一帮人需要管教。 说话间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文氏等人才要起身,却被杨子绘伸手拦住了,“不是哥哥,应该是有别的客人上来了。” 留兰捧着白瓷淡彩的茶杯,嘴角翘翘,眼中满是揶揄,“子绘姐姐能听出来杨少爷的脚步声么?” “那可不是!”杨子绘得意地挑挑眉,“自从堂姐被伯父接走之后,就没人陪我玩儿了,我只能等着哥哥有空陪我玩儿,那时候哥哥经常跟着爹爹出门,但每天晚上必然回家,陪我玩儿一会儿,我就每天晚上等着他呀,听到他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他回来了……” 留兰眸光一闪,以前在病床上,她也学会了听人的脚步声,医生的,护士的,外公外婆的,她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无法言说的孤单,难怪杨子绘总喜欢往他们家跑呢。 “哦,能听出来我的脚步声?那你说说,这回可是听出来了?” 杨子澄施施然立在门边,一双沉星眸,两道斜剑眉,可谓是仪表堂堂。 “哥哥!”杨子绘跺脚撒娇,在兄长面前,她小女儿的娇憨之态更是尽显无疑,“这回不算,你都听见了,我在说话呢,呀,易七哥,原来哥哥是去接你,他竟然还不肯跟我说……” 留兰闻言抬头,杨子澄一错身,立在他身后的,果然是好久不见的易安之。易安之与杨子澄交好,她并不觉得意外,反之如果两个人都说素不相识,她才觉得奇怪呢。 仔细一想,看到易安之,不,确切的说听到杨子绘喊易七哥的时候,她心里划过的念头,竟然是这辈分问题,好容易算是捋顺了。 留兰不由莞尔,只是她这一笑,落在正与迎上前的文氏等人寒暄的易安之眼中,却觉得心中似有轻风划过琴弦,铮然轻颤,眉宇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为何每回见到这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总感觉她眸中带着一种局外人、旁观者的淡然与清睿? 留兰并没有觉察到易安之的目光,乖巧的起身,帮每个人都重新添了茶水,换了几声夸奖,又乖巧地坐回位子上,表明她旁观者的身份。 ------------ 第105章 都有苦衷? “哥哥,下边那个刘掌柜,你把他辞了吧!” 杨子澄、易安之与文氏三人见过礼,刚刚落座,杨子绘就把这话提了出来。 杨子澄俊面上划过一丝讶然,眸中却升起几丝兴味,“哦?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他辞了。” 杨子绘言语一滞,觉得在兄长和易安之面前提起刚才李珊说的是不太合适,只好简单的说了句:“反正,他品性不好。” “这事我们回头再说。”杨子澄淡淡地看她一眼,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句话把这件事略了过去。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刘掌柜又亲自送了菜单上来,有杨子澄在座,他的谄媚神色更夸张了,“东家,您瞧瞧,想吃点儿什么?” 杨子澄的笑容渐渐收敛,现出几分威严的神色,“刘掌柜,我先前说过的,你可是都忘记了?” 刘掌柜听到他语气里的严厉,只当是错怪他没有认出贵客,忍不住双腿打颤,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回答:“没忘,没忘,东家的吩咐,小的怎么敢忘……” 杨子澄的神色又冷了几分,“那我问你,得福楼店规第一条是什么?” 刘掌柜一听,登时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东家,不是,杨少爷,小人一时失言,一时失言,请东…杨少爷恕罪!恕罪!” 杨子澄不言,只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叮的一声,吓得刘掌柜又是一哆嗦,他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严掌柜也快回来了吧?”仿佛刚才的发作只是别人的错觉财色兼收全文阅读。 “是,最迟不过五天就回来了。”刘掌柜大惊之下。不敢再有别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回话。 “哦!”杨子澄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你先下去吧,让魏大厨做几个拿手的好菜送上来。” 刘掌柜如蒙大赦,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杨子绘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哥哥,你看,就这样的人,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杨子澄眸光一闪,抬手帮自己添了杯茶。轻啜一口,才以打趣的语气问:“那你说,你最讨厌他什么?” “……”杨子绘对刘掌柜的厌恶只是感官上的。且受了李珊的影响,一时哪能说的清楚,不由愣住了。 杨子澄也没等着她的答案,继续道:“这样的人,毛病很多。多的你都说不上来他到底有哪些毛病,总之是最是没脸没皮,只要于己有利,从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可又胆小的很,危及自身的事永远都不敢做。严掌柜为人处事偏于严谨,一些他不愿做的事,怎么也得有人出面。” 这些话。如果被刘掌柜听到了,就是没有脸皮也得羞死,偏偏还是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的。 杨子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念一想,哥哥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便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转而问向易安之:“易七哥。你今天怎么来了?你身子好些了吗?” 易安之抬起低垂的眼睑,眉眼间分明带着和煦的浅笑,却又掺着淡淡的疏离感:“已经无碍了,多谢杨小姐关心。” 杨子绘诧异地看他一眼,张口想问他为何如此生疏了,可转念一想他们虽早两年便认识了,见面却只有四五回,这回更是近半年多不曾见过了,刚才见面才会觉得吃惊。想着哥哥曾经对她说过的,易安之因为自幼体弱,一直在家将养,轻易不肯出门,性情难免有些寡淡,鲜少与人亲近,总给人以疏离感。此时又有文氏等人在场,总不好太过亲近,想说的话便没有出口。 易安之的目光只在杨子绘脸上一跃而过,便落在文氏脸上,正色道:“上回的事,安之不便直接出面,还望三位夫人见谅!” 留兰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个易安之,还真是有趣。每回正面对上,第一句话必然是道歉。 文氏厉目投过一记带着明显警告的眼神,留兰这才想起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正面争取到的旁听机会,切忌小得意,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保持小透明状态。 白氏也嗔怪地看她一眼,转头对着易安之和杨子澄温婉笑道:“说起来,该是我们谢谢七爷和杨少爷才是,如果没有二位的出手相助,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这段日子也不会有好生意了。之外,还得谢谢杨家的掌柜出手相救,本该是我们登门道谢的,却被杨少爷抢在前边了。” 易安之却还是满目歉意,“事出仓促,我虽然查出了一些细枝末节,但出于一些不得已的苦衷,不方便直接出面,只好尽量的想办法避免。” 不得已的苦衷? 留兰首先想到的是家族内部争斗,这个她以前从小说里看得多了,可文氏白氏也像是会意一般,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问。 李珊爽朗一笑,“这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说起来咱们品香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可是转了个菩萨心肠的好名声。”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杨子澄突然叹了一句,“要我说,这事儿的确是上天庇佑,那天的巧事可是一宗接一宗,先是我不耐烦我们家老祖宗的唠叨躲到了青州城,恰恰好收到易老弟的信,钟神医那日原本也出城访友去了,要巧不巧马车坏在半路上,才被我赶上了拾翠记全文阅读。别看钟神医向来严谨,这摆起乌龙来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易安之会意微笑,“钟神医虽然有些时候表面看起来冷硬不近人情,却是真正的仁心仁术,不瞒你们说,我头回见他,竟然被他吓哭了,之后多年相处,才渐渐不怕他了。” 杨子澄恍然道:“原来你们是多年的交情了,难怪他那样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一见你的字,缘由都不问,就跟着我来了。” “久病之人,自然会与行医者有些交情,不只是钟神医,怕是青州城所有的大夫都认得我吧。”虽然是戏谑的语气,却难掩语气里的萧索之意。 这也是易安之头一回在文氏等人面前提到他自身的事,这段时日,他无数次想过来看看,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总要看到他前阵子的心血没有白费,只是天气炎热,他不敢轻易出门,直到前几天的一场雨,天气凉了一些,才出得门来。 文氏白氏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初次见到易安之,便觉得他面色中带着病态,只是这样的事也不好问出口,此刻听他亲口说了出来,心中难免有些戚戚,一时对他的“不得已的苦衷”也完全谅解了。 即便是对易安之还存有一些成见的李珊,此时看他的神色也有些怜悯,“七爷身体有恙,该好好歇着才是。”说起来,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 “无妨,也习惯了。”易安之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怜悯之意,只是他自幼收到的怜悯目光早已数不胜数,反倒不如她的目光来得真诚坦荡,心中不由慨然。 只是这一句习惯了,更让在座的人心头一沉,雅座里气氛突然有些压抑,杨子绘抬头看了一眼易安之,再扫一眼文氏等人,把希翼的目光投向了杨子澄。 杨子澄接收到妹妹的目光,忽而一笑,转了个话题,“只是钟神医这次怕是恼了你了,他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负,偏偏你还塞了个大麻烦给他。” 易安之迅速收拾了心情,戏谑地道:“我便是他头号的大麻烦,再多一个,怎么也比不过我去。”转而又轻叹:“心病还须心药医,有些病,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束手无策,我们只能是尽些力,求个心安罢了。” “哥哥,七哥,你们俩在打什么言语机关呀,我们都听不懂了。”杨子绘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是谁得了心病,回天乏术了吗?” “你倒是机灵。”杨子澄宠溺地用扇柄敲敲她的脑门,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易安之,见他微不可见地点头,才又叹道:“是百果行的余老掌柜,上回请钟神医来,便是给他瞧病的,钟神医开了良药,余老掌柜的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杨子绘并不认得什么百果行的余老掌柜,听完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文氏三人脸上却都有些异样的颜色,余老掌柜的病说起来与她们有些关系,但是这层关系却有些微妙,微妙的,难以言说,可她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无法无动于衷,“余老掌柜的病情竟然一直没有好转?” 杨子澄敛去了笑意,声音也沉了几分,“不错,已经是昏迷多日了,偶尔醒转,也已经不认得人了,昨日我使人去探望,更是药石难进了,即使强自撑着,恐怕也难熬过寒冬了。” 之前李珊经历的生死关,虽然与余老掌柜有些联系,但他毕竟只是动了心思,并没有做实质性的对她有伤害的事,虽然心里觉得膈应,可对他怨也怨不起来,忍不住喟叹一声:“他若真的去了,留下祖孙二人,日子可就难过了。” 杨子澄沉声道:“确切的说,眼下他们的日子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可惜余老夫人不肯接受我的任何帮助,听说,她已经打算卖掉百果行,不过即使不卖,怕也难以维持下去了,余老掌柜并不曾把她的手艺传给她的孙女……” ------------ 第106章 垂发少年 杨子澄提及百果行余老掌柜的病情与他的老妻孙女眼下的境况,雅座里一时都沉默下来。 “哎呀,不在这儿听你们说这些了,听得心里怪难受的。”杨子绘突然站起来,冲着留兰眨眨眼,“留兰,走,我带你出去出去转转。” 留兰原本不想跟她出去,怕错过重要的话题,但想想就这个磨叽劲儿,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到实质的问题,而且她的建议也挺有诱惑力,因此甜甜应了一声,滑下椅子,上前牵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她的手比文清的光滑细嫩多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回头得想办法保护好文清的纤纤玉手。 得福楼二楼走廊的拐角处设置了楼梯,可以直接通到后面。杨子绘牵着留兰的手步下楼梯,转过一道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布局与留兰的想象也没有太大的差距,院子里很安静,能听到前边厨房里的热闹。 杨子绘停下脚步,不好意思的说:“等着你们的时候多吃了几块点心,茶水也喝多了,住在这里的客人大多是晚上落落脚,这会儿应该都走了,你在这稍等我一会儿,可别到处乱跑啊,这里边可是不小。” 敢情不是带她出来逛,是让她陪着解决生理问题呢。 留兰含着笑,乖乖点头,看着她走向一处角落,那里一栋小屋子,灰墙青瓦,墙上还镶着一扇雕花小床,旁侧立着一棵叫不上名字来的花树,看起来比他们家的小茅厕美观多了。再看别处,虽然一看就知道是年代久远重新上过漆的,但看着都很顺眼,院子里的矮树花丛点缀的也恰到好处,落花枯叶落在地上。在午时明亮的阳光先显得安静恬然。 正颇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突然有一道影子划过,定睛一看,小狸正沿着墙头疾走傲剑天穹。 它果然是这里的常客。 留兰一时间忘了她是在等杨子绘,拔腿往小狸的方向跑了过去。小狸沿着墙头跑了好长一段,熟门熟路地攀着一棵合抱的大树枝繁叶茂的树枝,翻上屋脊,无声的踩过瓦片,还不时的回望,但她一直赶不上它。只能远远的跟着,应该没有被它看见,如果小狸看见她了却不停下等等。那她就太伤心了。 追了一阵,小狸突然隐入浓密的枝叶,不见了踪影。 留兰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她正站在一条窄巷里。左右都是墙,虽然不高,但阻挡她的视线已经足矣,她退到墙根儿,仰望小狸隐身的地方,只能看到枝叶掩映的一小片青灰的屋脊。 按理说。此时她应该回转,按着脑子里还存留着的印象,说不定能原路返回。好奇心却促使她又往前走了一段,拐过拐角,左手边有道门。她走到门前,合掩的木门之间留着一道缝隙,心里似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道缝隙,刚好能容小狸的身形通过。 私下里寂静无声。一阵风过,奔跑后出了汗的后颈凉凉的,留兰下意识的想离开,却又停下脚步,抬起手轻轻地推了下门。 木门看上去古旧,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慢慢打开了。 一树落桂如雪,树下长案高几,一个白衣垂发的少年俯首落笔,身侧藤椅上,小狸蜷身而卧,一人一猫,身上落了碎花数瓣,宁静,无声。 留兰双脚不由自主的走进门内,小狸听见动静,警觉的跃起,躬身,似乎认出了她,绵软的叫了一声,又伏下了身子,静静地望过来。 少年侧头看了一眼小狸,沿着它的视线微微抬头,一抹笑意顺着他的眉峰划过,在眉梢处颤了几下,瞬间漾了开来,明媚的阳光照得他面孔洁白晶莹,没有一点点的瑕疵,像上好的美玉,他唇角眉梢的笑意,却又像山涧清泉,恍若琮然有声。 明明还隔着几丈的距离,留兰却觉得自己看的分明,可眨眼间又模糊了,她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慢慢到了少年的案前,看清案上未完成的画,正是他身侧一树落桂。 少年凝眸看她,嘴角笑意依然,却不曾开口,只从画下抽出一张纸,静然落笔。 可识字? 留兰怔然点头,嘴角也牵出一丝浅笑。 少年皓白的手腕顿了顿,重又把笔尖蘸满了墨。 我口不能言。 留兰只觉得一颗石子落到心底,棱角划过柔软的心壁,一阵尖锐的痛意让她忍不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怔然看着小狸纵身跃上书案,素纸在它脚底轻微的响,它蹭蹭少年的手腕,绵软的叫了几声。 少年笑意更浓,待要再落笔,却传来白氏急切的呼唤声。 留兰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忘了小狸还在这里,她忘了她贸贸然闯进别人的家里,却什么话都没说。 她循着白氏焦急的呼唤声穿过巷子,像是来时追着小狸的身影转进来,没有看路,却撞进了白氏的怀里,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母女连心,白氏先别人一步找到了她。 伏在白氏怀里,一直噙在眼眶里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白氏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吓坏了吧,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自己乱跑呢?” 平日里总爱装得跟小大人儿似得,到底还不到十岁,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她是不一样的,想想她七岁之前的样子,白氏心里就觉得发紧绝命诱惑全文阅读。 留兰却一味的只是想哭,好像要把心底里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心里才好受一些。 “怕是在里边转来转去的转不出来,吓坏了!”李珊等人也走了过来,“我可是从没见这丫头这么哭过!” 文氏苦笑,“自从好了之后还真没见她哭过,这回怕是真的吓坏了。” “这里边的路虽然不怎么复杂,只是人太少,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吓人。”杨子绘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蹲下身安抚留兰,“你来的不是时候,碰上有客人在这儿落脚,光丫鬟仆从就能住好几个院子,热闹着呢,等下回有人住进来了,我再带你进来瞧瞧。” 易安之突然轻咳了几声,留兰猛然从白氏怀里抬起头,仰着挂满泪痕的小脸看他,他心中倏地一紧,想同别人一样说几句话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翘唇给了一个抚慰的微笑。 留兰不错目的看着易安之,心里却想着,一个俊美无俦,却口不能言,一个通身富贵,却久病缠身,上天难道非要在打开一扇门的同时关上一扇窗吗?或是为了所谓残缺的美,非要打破完美。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目光却一直停在易安之的脸上,忘了挪开。 李珊顺着留兰的目光看向易安之,在这个脸上从来只有得体的笑意的少年脸上看到几丝别的情绪,羞涩?窘迫?他的面色太过苍白了些,还真的看不真切,不禁失笑:“哟,看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七爷把你哄进来迷了路呢,快别哭了,咱回去吃饭,饭菜都上桌了,可香着呢。” 留兰灵魂归窍,才意识到她一番哭闹岂止是真回到八九岁了,直接是啪叽回到留白的年龄了,只是为何那个少年会让她感到这么委屈呢?来不及多想,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带着黏糊糊的泪水就攥住了白氏的手,示意她同意回去吃饭。 那个少年,还有小狸在他家做客的事,她决定谁都不说,只当做她自己的秘密。 回到二楼雅座坐下,心不在焉地只管把桌子上的饭菜往嘴里塞,吃了个肚儿宝,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可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刚才简直可以称之为雷人的表现,想来想去,归结为前世小舅舅说过的一句话:“不管你长多么大,身体里总带着一种叫做幼稚的东西,动不动就会跳出来吓人一跳,这种表现还有一种通俗的说法,叫做犯二,而且已经深入骨髓了,挖都挖不出来。” 犯二就犯二吧,为了那样一个美好的少年的遗憾,哭一哭也是值得的。 留兰这么安慰自己,闪了闪睫毛,把最后几丝小沉郁掩去了,打起精神来倾听文氏等人的交谈。 只是愣了好一会儿的神儿,也不知道他们说到哪儿了,只听着是与果脯有关的,再仔细听一阵,简单概括,得出一结论:芳桂斋遇上经营危机了。 且听易安之细说他为何对芳桂斋格外上心,“单老师傅年幼时落难,被老祖宗的娘亲所救,后来便开了芳桂斋,不几年又给了老祖宗做了嫁妆,老祖宗平日里也喜欢蜜饯果子,便一直留在她老人家名下。”他所说的单老师傅便是芳桂斋现今的蜜饯师傅。 “只是去年这个时节,老祖宗突然与我说芳桂斋近两年的进项,竟然比前些年少了许多,让我暗中查一查,我查过之后才发觉,常年供给芳桂斋鲜果并糖蜜等物的铺子,卖给芳桂斋的价钱竟然比他们卖给别人的高出三成还多,我便与掌柜商议换别家供货,掌柜却恼我年少无知,无端插手,愤而辞去。” 分明是做坏事败露了,找借口跑了,偏说的冠冕堂皇。也罢,有钱人都要个面子。 留兰暗中嘀咕一句,看文氏等人的神色,分明也已经会意,那芳桂斋的掌柜所行之事,根本未加遮掩,摆明了欺易家老祖宗年事已高,又久居内宅,视听受阻。 ------------ 第107章 再谈合作 文氏眉微蹙,“芳桂斋这么大的买卖,对掌柜的,难道没个约束?” 留兰听见了,暗道:一语中的啊,现今的大户人家可不兴雇佣关系,大多数不都是主与仆的关系吗?尤其是芳桂斋这么重要的买卖,怎么能放心交给外人?卖身契在手,那掌柜的还有跑? “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那掌柜恐怕是筹谋已久了,而且让人气愤难当的是,他利用了老祖宗的仁慈之心。”易安之摇头苦笑,“那掌柜的父母,原是老祖宗的陪房,都是老实忠厚的人,他的姐姐,还曾做过我的乳母,为了我辛苦劳累,过早的去了,老祖宗因此对他们一家格外宽厚。前几年他求到老祖宗跟前,说他的次子是个有出息的,想自赎自身,只为次子能谋个好前程,老祖宗亲自考校了他的次子,也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便放了他们一家的身契,如今看来,自那时起,他便开始谋划此事了。” 杨子绘情绪最是激动,恨恨地道:“这样背信弃义之人,怎么还让他逍遥在外,早该报了官府,问他个……哥哥,这样的应该问个什么罪名?” 杨子澄瞥她一眼,并不答她,只道:“他费心筹谋多年,岂能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易安之颔首,“不错,他与那些给芳桂斋供货的商家勾结,却没有留下丝毫对他不利的证据,倒是他忠心耿耿,多年苦心经营,到头来却被怀疑,自然是悲愤万分的。而且,他的次子果然出息,在峪山县谋了个书吏之职,据说颇得峪山县知县的赏识。如今那掌柜已经在峪山县重新开了铺子,峪山县知县的好处怕是少不了的。” 原来是与官方勾结上了,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易家生意做得再大,也只是商,士农工商,商排最末,的确不好跟官起冲突。 那确实挺难办的,留兰蹭蹭鼻尖游戏第二人生。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发生这样的事,外人不好随意置喙。杨子绘却气愤难当,快嘴道:“那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易安之只饮茶不语,似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口干的很。 杨子绘只是天真,却不笨。看这情形,再收到兄长的犀利眼神,也明白过来这其中定是另有内情,却是不好与外人道的,迟疑道:“也许,咱们都把他看得太重了。不就是个掌柜么,他不做了,另换个人做不就得了。” 白氏抬眼观易安之的神色。沉吟道:“难不成,他不是一个人走的?” 易安之猛地抬眸,骤然与她相视,苦笑道:“不错,单老师傅一生未娶。只收养了一个儿子,权作亲生。一身技艺倾力传授,亦子亦徒……” “难不成,他的徒弟也跟着走了?又是那个掌柜早就安排好的?”杨子绘瞪大了眼,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聚向易安之。 “是不是他安排的不得而知,人确实是走了,不告而别。”易安之唯苦笑而已了,“单老师傅倍受打击,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精神也有些不济了,去年还有一些存货并入冬前文夫人送去的蜜枣果脯,年后却只能勉力支撑了。” 文氏往白氏李珊面上各望了一眼,三人眼神交汇,便已经明白了各自心中所想,沉吟片刻,方才开口,“七爷说了这么多,我们大概也有些了解了,只是不知道,七爷究竟是怎样的打算?” 言下之意,你既然坦诚相见,我们也不端着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当然这只是留兰自己的演绎,做了这么多铺垫,也该进入正题了,再坐下去,她的小腰儿都要僵了。 易安之定睛望着文氏,正色道:“单老师傅曾与我说,您做的果脯,多以糖制,而他尤擅蜜浸,他老人家托我转告与您,如果您愿意,他愿将蜜浸之法倾囊相授。” 从来此等秘技从不轻易传授他人,否则单老师傅也不会只收一个徒弟,令芳桂斋陷入眼下的境地,如今又说自愿把终身所得倾囊相授,在座数人,除了杨子澄,面上都现出震惊的神色,杨子绘甚至轻轻“啊”了一声,留兰也想出声来着,咬了咬舌尖,咽下去了。 文氏虽也觉得意外,但很快的敛了神色,目光如炬,望着易安之,“老先生有何要求?”总归要事出有因。 “只要在他和老祖宗还能看得见的时候,芳桂斋还是易家的,还做得蜜饯果子的买卖。”易安之接而续道:“单老师傅一直感念当年的救命之恩与多年来老祖宗的知遇之恩,经此一事,心中更是愧疚不已,听闻老祖宗欲歇了芳桂斋改做别的营生,拨一处庄子给他让他颐养天年,老师傅平生头一回和老祖宗杠上了,拖了这半年多,竟给了老祖宗这样一句话。” “七爷您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大姐到你们铺子里做蜜饯师傅不成?”李珊自易安之前话出口,便有些面色不善,强忍着等他说完,话出口语气便有些不好。 “自然不是!”易安之断然否定,“老祖宗念及单老师傅的赤诚之心,与他商定了一个法子,几位权且听听,如若觉得此事不可为,那今日只当是闲聊。”见得文氏、白氏相继点头,李珊也在二人的眼神示意下平静下来,才续道:“单老师傅授了这蜜制之法,文夫人只需在家制作,只是不可加卖与他人,当然,夫人的品香坊自然可售。如果夫人觉得此法可行,至于鲜果、原蜜之类如何取得,事后如何分成,再另行商议。” 文氏听了易安之的打算,并未说可亦未说不可,直说商议过后再给他答复,易安之也再没说其他,杨子澄便趁机另捡了个话题,说起了其它。等说到无话可说了,便顺理成章的散了。 杨子澄并易安之将文氏等人送出得福楼,也相携离开了。等走远了些,李珊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姐可是打算要答应?” 文氏叹道:“或许吧至尊功德修仙系统全文阅读。” 李珊急道:“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我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谁知道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就说那杨少爷,虽然没有插话,看那模样,想来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他们是合谋的!” “即便是合谋,他们能从咱们这里谋去什么呢?”白氏含笑浅言,“我们又不是要签了契,生生世世为他所用了,凡事谨慎些,也不会被他们害了。你先别急,怎么说又不是当下就要定下来,再好好商量便是了。” 留兰摇了摇文氏的手,仰脸装似天真的问:“他不是说要教给文姨什么蜜制的法子吗?文姨学了那个,难道不好?” 文氏抬眼望了望天际,淡声道:“那法子,我也不是不会。” “什么?既然你也会,那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李珊吃惊的回过脸,“要我说,咱们自做咱们自己的生意,不要与那样的人家有什么过多的牵扯才好。”深宅十年,让她对有些人有些事敬而远之。 “咱们已经是有所牵扯了。”文氏动了动嘴角,露出几丝意味难辨的笑意来,“易七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能让咱们拒绝不了。” 易安之聪明?之前留兰曾经这么认为,但现在把他与杨子澄摆在一起,却感觉他精明不足孱弱有余。但这也只能是她的感觉而已,她还常听说一种说法,叫做扮猪吃老虎。 “好了,这件事情咱们再慢慢商量,到底不是没事做,先回去忙咱们自己的。”文氏不欲在街上谈这个问题。 一行人回到品香坊,刚到门口便听到爽朗的笑声传来,中气十足非孙氏莫属。李珊先一步进门,果然是她的娘亲和弟媳两人正笑得前俯后仰,忍不住打趣,“哟,娘,这碰上什么好事儿了把您乐成这样?” “我们俩门儿都没出,能碰上什么好事?”孙氏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是可乐的人把可乐的事儿送上门来了。” 文氏也笑,“是吗?还有这么好的人,特意上门来给您逗趣儿来了,我们这可是耽误了好事了,有什么可乐的事儿,也说给我们听听?” 孙氏仍眯缝着眼睛止不住笑,“这可乐的事有两桩,你们是想先听前边先来的呢,还是挺后边才到的呢?” 李珊见娘亲笑得开怀,一时也心情大好,“哟,这可乐的事儿还分个先来后到?那咱们就先听听先来吧!” “那我就先说说这先来的。”孙氏清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正经的神色,“说的一个婆娘来买点心,买了两斤却想只给一斤的钱。” “呀,娘,这不是明摆着想占咱们便宜吗,你这不生气,怎么反觉得可乐呢?”李珊故作惊讶。 “你这丫头,最是没有耐心,连留兰都不如,快悄没声儿地听我说完。”孙氏抬手拍她一下,接着道:“人家说了,买了咱么两斤点心是不错,可也卖了一个消息给咱们,两边儿一抵,咱们还占便宜了。” “卖咱们个消息?这上林镇除了镇南头,别的底儿老鼠在窝里打架都能叫人知道,镇西拌两句嘴儿,镇东接着就能拿来下饭,还有什么消息能值咱们一斤点心的钱?”李珊奇道。 孙氏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又打岔!那边儿茶碗儿里的水递给我,这嗓子眼儿都干了。” 留兰充了回小狗腿,捧了茶给她,挤眉弄眼的撒娇,“姥姥,珊姨老打岔,您别跟她说了,只说给我听吧?” 孙氏宠溺的捏捏她的娇嫩脸颊,“不急,等姥姥喝碗水顺顺再说,保准你们也乐得掉眼泪。” ------------ 第108章 枣子熟了 孙氏喝过了水,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连那人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学了个惟妙惟肖,果然笑得大家前俯后仰,可那人所说的消息本身,却并不好笑,便是百果行将要被余家卖了,而且据牙行的人所说,出面与他们交涉的是余家的老太太,看样子身体也不大好了。 孙氏所说的那婆娘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听得这消息,巴巴的跑来,是琢磨着百果行和品香坊怎么说也是同行对头,品香坊要听到这样的事那还不高兴,一高兴说不得就送她一斤半斤的点心了。只不过李珊怕孙氏担心,并没有把一些事告诉她,孙氏听了这些,反倒是发了一通感慨,诸如世道艰难,生活不易之类。那婆娘本想趁着中午铺子里人少来讨个便宜,结果没讨上,觉着亏了,挑来拣去称了两斤点心,却非要给一斤的钱,让孙氏好一顿呛呛。 李珊与文氏白氏相视一眼,并不欲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只笑道:“这第一桩咱们听过了也笑过了,娘再说说这第二桩呗?” “这第一桩我还气了一场呢,这第二桩简直让人笑得提不起气儿来。”孙氏朝着门外街对面努努嘴,“那边儿冯肥婆也过来了,赶着往门槛边儿上一站,手往水桶腰上一掐,哎呦喂那一声哼唧出来,我就知道她没好话,有一句每一句的说咱们不识好歹,白送上门的好事不赶紧伸手接着,我这儿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她说的哪一茬?” 李珊听得是对面当铺的冯氏,立刻想起一事来,“她是不是又说谷子和恩民的事了。” 白氏讶道:“提谷子和恩民做什么,她该不认得他们两个吧?” “起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上回她过来坐了好一会儿。叨叨咕咕说了一大片,我是过耳不过心,凑巧杨家小姐又来了,早抛到脑后边去了。”李珊当下把冯氏上回来的事说了一遍,文氏白氏听了,都觉得好笑不已龙战都市。 “想来这几天瞧着谷子在这儿,巴巴等着咱们上门呢,我说呢,她那出息姑娘怎么见天的往前边铺子里晃悠起来了。”李珊对冯氏没好感,说话也不客气。“赶着谷子好了,赶紧的让他回去,可别被那没脸皮的闹出什么事儿来。倒让咱们自个儿不舒坦。” 留兰也赞成她的说法,人在非正常思维控制下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最好防患于未然,通俗说法叫做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开了。 留兰因着午时悴不及防的邂逅。又听了许多的事,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回屋眯一会儿,看到井边树下的一幕,却不由走了过去。 梁怀谷行动不便。平生头一回担任了临时保姆的角色,一手摇着摇篮里的刘阳,一手环着在他腿上打转转的留念。歪着头听她叽叽咕咕的说话,明显听不懂的纠结样儿,忍不住的想笑。 梁怀谷看到留兰笑嘻嘻的只管盯着他看,不自在抽了抽嘴角儿,“什么事儿把你乐成这个熊样儿。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儿去了,得福楼的饭菜就那么好吃?” “说实话。确实精细一些。”留兰回味一般咂摸咂摸嘴,攀上他的膝头捏留念圆鼓鼓的腮头,逗得她咯咯直笑。 梁怀谷也是满脸的笑。 “谷子叔,你在别人面前怎么不这么有说有笑的?”留兰冷不丁的问,在外人眼里,梁怀谷就是个沉闷性子,不拘言笑的。 梁怀谷一怔,瞪她一眼,“我不乐意,你问这个干啥?” 留兰依然嬉笑:“你多笑笑,会有好些姑娘喜欢你的!” “我要她们喜欢!”梁怀谷脸登时红得要滴下血来,小留念发现了,好奇的站起身子戳他的脸。 怕他真的恼了,留兰没再继续逗他,她也不赞成梁怀谷过早的成亲,总要再历练几年,真正懂得责任与担当了才可,他虽然比其他的同龄人成熟一些,但可能受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的影响,性子太过执拗,也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不显现出来。 她好像有许多的操心事,可事实上这些事都用不着她操心,要是她真的只有八岁多好。 留兰抬起头,眯着眼望着繁茂枝叶之上清澈的天空,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树落桂如雪,白衣墨发的少年,浅笑如煦。 他住的院子,在得福楼的哪一处她不知道,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或许就隔着门对面那道墙,墙那边,似乎是另一个她不知道的世界。 夕阳西下,小狸踩着余晖回来,光滑如缎的皮毛上依然不着一物,可留兰有心,它身上的味道,分明是桂花香,淡而雅,若有若无。 当夜,留兰的梦里,都是漫天的落桂如雪。 隔天天还灰灰,文清便喊留兰起来,跟着文氏回梁石桥村谈红果和大枣的事,顺便带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回去探家。 入秋后早起有些凉,衣篮子里拉出文清前些天便洗好备好的秋衣,看着浅绿底子上满铺的白色碎花又是一阵愣神,墙角小狸的窝里,又空了。 刘康从车行雇了驴车,比牛车省了一半的时间。 梁润田早就在石桥上等着了,梁恩康大老远看见他,也站起来,挥舞着两手喊爷爷,老爷子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花。 车到了梁润田跟前,还没停稳,梁恩康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抓着点心往爷爷嘴里塞,“爷,这是新出的点心,又软又甜可好吃了,您快尝尝至尊功德修仙系统最新章节!” 梁恩平腼腆些,但他们兄弟俩自小与梁润田亲,几天不见也想得慌,也凑上前把特意带回来的功课给他过目,“爷,这是我俩的功课,这一沓是夫子交代下的,这一沓是大字。” 梁润田是族长,族里的一应事务,族谱修订、族事的记录等都是他管着的,自然是识字的,眯着眼翻着孙子的功课,满意的点点头,“好,好,比上回写的又好些了。”转头又向文氏道谢,“他婶儿,你把两个孩子教得很好啊,老头子谢谢你啦!”说罢还抱了抱拳。 “看您老人家说的,是他们俩懂事听话,一心向学,哪有我什么功劳?”文氏说着客气话,拍拍梁恩平的脑袋瓜儿,“快跟着你们爷爷家去吧,晌午让你们娘给做顿好吃的补补。” “我娘做的饭还不如文清姐做的好吃呢!”梁恩康脱口而出。 梁润田笑呵呵的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你这小子,有你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在你婶子家可不许这样,听见没?” 梁恩康嬉笑着应声。 “去吧,你们爹娘在坡上呢,先去招呼一声。”梁润田抬手往远处一指,麦子收了,接茬的还都是青苗,隐约能看到坡上青绿的果林子。 兄弟俩齐齐应一声,一前一后地跑了,跑得痛快了,还敞开嗓子“嗷嗷”的喊了两声。 “这俩皮小子!”梁润田眯着眼看着两个孙子跑远了,才又回过头来对文氏道:“红果都在我那儿隔着呢,待会儿你过去,直接往车上搬就成。” 文氏应着,这事儿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各家的分下去了,剩下的她全包了,当然明面上还是借了李珊的名,这回刘康赶着车来拉,那些闲着没事爱嚼舌头的也没话说了。 梁润田点点头,“过会儿我找几个人给你们搭把手。” “不用了,叔,大家也都忙得很,这不刘老板亲自来了,一会儿我让恩民帮帮忙,费不了多少工夫。”文氏指着刘康道。 刘康猛地一听文氏称他为刘老板,不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朝梁润田拱拱手,“族老,有劳了,红果上车咱们便结账。”来之前就商量好的,银钱需经他的手才让人信服。 梁润田得了这句痛快话,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他们进村忙正事要紧。 文氏辞过梁润田,让刘康直接把车赶到了梁怀全家门口,远远的便看到顾氏手搭着凉棚,向着他们看过来,还没看清她的面目,笑声便传过来了,“我估摸着你们差不多快回来了,大老远的看着来了辆车,就知道是你们。” 文氏下车,与她相携着进了门,顾氏口中不停道:“你放心,我都给你看好了,也都说好了,保证个大皮亮,一竿子不动全上树直接摘,一个小疤都没有。前头说好了六家,加吧加吧也得三四百多斤,剩下的我再给你问问,你今天来要想拉着走,我这就去给他们传个话,麻利儿的上树摘。” 文氏前几天传回话来让顾氏帮忙收枣,她这是不遗余力了,先道了谢,才笑道:“这次主要是送恩平恩康两个回来,也没提前给你个信,现摘也要看大家有没有空,不行我就过两天再来,今天先把红果子拉回去也差不多了。” “你给的价钱比外面卖的都贵,没空也能抽出空来,放心吧,我早说好了,早晚不过这两天,说摘咱就摘,哪家没个半大小子,上树爬屋的那还不跟猴儿似的。你先歇会儿,一会儿让恩民帮你们把红果子先装上车,吃完饭往果林子里转转,回来保准能装车就走。” 顾氏本就是个周全的人,几句话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吩咐梁恩民带了竹筐,去先头说好的六家送信,刘康也同他一起去了。 ------------ 第109章 盖新房吧 “他们这门儿都不用出就卖了个好价钱,倒是高兴了,你这边不亏了?一百斤就多花五十文,可值不值?你们现在虽然在镇上做生意了,可也得能省则省。”顾氏拉了凳子,让文氏坐下,又倒了茶来,忍不住问。 “这有什么值不值的,都一个村住着,以前对我们也没少了帮衬,现在我虽说是搬到镇上去住了,以后也少不了仰仗大家伙。这点子钱均分到各家也没多少,我多出这些,也不会亏到哪里去,再说我不多出钱谁能听我瞎掰掰,我说啥就是啥?”文氏自有一番计较,“原本商量的是每斤里多出一文的,我私心扣下半文,算是给你的抽头,不能让你白受累。”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顾氏想也不想地摆摆手,“我就是跑跑腿,张张嘴的事儿,哪就受什么累了,你们在镇上起早贪黑的忙活,哪比我天天在家清闲。我也不怕你笑话,现在有恩民他爷俩的生意,我们一家子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还用得着要你们的钱?” “我知道你们家不差钱,你这边跑跑腿张张嘴,省我多少工夫,我也少费不少口舌,原本就没几个钱,咱俩在这儿推来推去,可没大意思,有这些工夫还不如去干点别的呢超神系统。”文氏故意板起了脸。 “嗨,我说不过你,这话咱先放一边。”顾氏深知文氏的脾性,不与她多说,也不应她,只转了个话题,说道:“怀起家的狗下了三只小的,不几天就出满月了,前两天我去挑了一只,看着那毛黑亮黑亮的。倒是精神的很,要不你也去挑一只吧?我把话跟他们说下了,说你也想要一只,只不过话没说准,让他们先给留一留,你要是要就去抱回来,不要就再给别人。” 听她突然说起这个,文氏愣了愣,但也知道她平白无故提到这茬,“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顾氏往她身边凑了凑。“你可别怪我多嘴,前几天恩民和他爹大早晨去山上砍竹子,瞧见梁怀亮家的在果林子那儿转悠呢。鬼鬼祟祟的,碰了个正面也不打招呼,扭头就走了。他们家在坡上也有地,与那果林子挨得却不近,我觉得这事儿蹊跷。谷子不在,我让恩民起早赶晚的都去转一趟,白天有关华兄妹俩在那儿守着,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我这心里还是不大放心。”她本不是嘴碎的人,说的又是捕风捉影的事。即使在自己家里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文氏可还没忘吴氏那想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冷笑一声,“他们这是还惦记着谷子那房子。记恨上我了呢。” 顾氏有些恨恨地道:“你说这一家子心都是怎么长的,前头便把谷子的东西都占了去,人家家里的事,咱外头的也不好多说,再说谷子那时候还小。还不得指望着他们。这什么都指望不上不说,谷子就还有这么个破房子了。如今都塌了,还成天惦记着。他那个二兄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还让她媳妇往我这儿来打听,谷子那房子是不是真抵给你了呢。” 村子里这样杂七杂八的事儿多了去了,只要不闹的大了,外人也就装作没看见、顾氏自来没少照应梁怀谷,说起来很是愤愤然。 “白纸黑字签了契的,谅他们也不敢怎么着。”文氏回头便补了契书送到族长梁润田那儿做个见证,当然这都是做给人看的,同时也备下了另一份协议证明这份契是不作数的,她并不贪梁怀谷什么。 “我也是这么回他们的,他们也偷偷摸摸往族长家去了,可咱们向来不做暗事,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个心思,别再暗地里使坏,咱们可没得和他们生气。”顾氏忍不住叹了又叹,“该防着还得防着,谷子要好些了,让他早些回来也成,他现在大了,那边个个都是不争气的,倒也怕他几分。” 文氏听她说的有理,梁怀谷这几天好些了也有些坐不住,便应下了,又道:“你这前后四处都严严实实的,怎么想起来养狗了?” “哟,你看我这记性,正打算和你说这事儿呢,这不是恩民爹打算把我们坡上那块地也种上果树,另留出一块地来,起两间屋子,圈个院儿,以后就在那边做活了,拖竹子也方便,也省得家里天天乱七八糟的,顺道着也能看着林子。” “前头你不是说也想起屋子,要不也一块儿起了得了。起在坡上,也不用那么讲究,先前恩民从谷子那儿拉回来的木头,还有之前就搁在后院里留着给恩民另起屋子的,先都用上,其它材料也就不值什么了,顶多包几个工,我娘家有个哥哥是专做这个的,让他带几个人兄弟来,咱也放心。回头让他爷俩盯着搭把手,也不用你们再操心。” 顾氏一气说完了她的打算,拿征询的眼神看着文氏,等她的回话。 梁怀全一家是真心为她们打算,文氏有些动容,“你都帮我打算的这么周全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这也太麻烦你你们了,我看……” 顾氏摆摆手止住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只管问你觉得成还是不成,别的话也不用多说,你要说成,他爷俩就开始动手,回头你只管把工钱给我送来就行。你要是心里真觉得过意不去呢,回头恩婷去了镇上,你帮我多照应着她点儿,就比什么都强洪荒元符录。” 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安心才说的,文氏岂能不懂,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只好无奈的笑笑,“那刚才说的抽头的事,你也不能再推了,我可不是只要这一回,过个三五天我还得来一趟,你再帮我跑跑。” “行,我多跑几回,说不得两间屋子的钱就出来了。”顾氏也没再推拒,痛快的应下了,环视着自家的小院,叹道:“等坡上屋子起起来了,就把这些杂七杂八的都搬过去,反正就是些破竹头,也没人惦记。再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不那么挤挤巴巴了,心里也痛快。” “嗯,拾掇干净了,差不多就该进人了。”文氏笑着附和。 “哎,我倒是想啊,可这不是还没着落呢,这眼瞅着进不了人就先出人了。”提起儿子的事,顾氏又犯了愁,先前她倒是看上了文清,儿子对文清倒也有几分意思,可两家走得近了,反倒是相处的跟亲兄妹无异了,她也想着这样反而更好,便断了这门心思,可有文清在前,别家的姑娘可是怎么都看不到眼里去了。 “恩民的确是不小了,再说恩婷再过个一年也出门了,赶在她哥哥前边可不大好。你多给他上上心,我也多留意一下。只是恩民是个好孩子,咱们也不能因为着急拉个来随便凑合,你可得把好关。”梁恩民在文氏心里的分量虽比不过梁怀谷,但也差不了多少,也是真心为他打算,就怕顾氏挑来选去挑花了眼,忍不住提醒她几句。 “哎,我上心有什么用,那臭小子,先前也没见他那么勤快,自从留兰让他捣鼓那些秀气的玩意儿,天天跟着了魔似得,光低着头摆弄竹子,可是啥都不管了。就拿魔魔怔怔的样儿,谁看的上他!”顾氏嘴里说着埋怨的话,语气里的骄傲却是掩不住的。 儿子的手艺可是快赶上他爹了,手底下出来的新玩意儿也越来越多,前阵子秦家还过来商量了,想合开一家竹器铺子,由秦家负责打理,他们只需供货,赚了钱两家分,这才有了到坡上建房子扩大生产的打算,以后梁恩婷要嫁过去了,也算有个依靠。 文氏听她假意抱怨,也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笑道:“谁说没人看上他?这镇上可还真有一家看上他了,就看你乐不乐意了!”说着就把对面当铺老板娘带着女儿上门的事当笑话讲了。 顾氏拍着大腿哇哇叫道:“哪来的不要脸面的破落户,还当他们家养了个公主千金呢,还说什么上门女婿,那样的人养出来的闺女再好,把他们家当铺都陪嫁上我都不带让她进门的。她要是还敢去,你们甭跟她客气,你们要不好意思的,我去,非把她骂的出门都不敢抬头不行!” 不过这也只当是玩笑说出来一乐,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反倒提醒文氏:“这也的人,你们最好离得远远的,咱不是那多事的人,也不与人为恶,也不沾惹是非,她说什么尽管让她说去,咱们又不少块肉,只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挠痒痒就过去了,那样的人,你越搭理她越上脸,赶明儿我就让恩民套车把谷子接回来,省得给你们找麻烦。” 文氏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们把梁怀谷当一家人,别人也不这么想,梁怀谷偶尔去两趟还成,别人只当是家里的亲戚帮忙的,在那常住,便有人说闲话了,她和白氏都没放在心上,却不得不承认顾氏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总归梁怀谷腿上的伤在哪儿都是养着,也点头同意了。 “走,咱去你们那边看看,恩婷见天在那边待着,我瞅着她俩捣鼓出来的干花也不孬,好歹坏不了你们的生意。”顾氏起身,打头先往门外走去。 文氏笑道:“就是知道她俩是稳妥了才让她们做不是,我还打算着,直接全交给她们得了,我也省心。” “要不得,要不得!”顾氏连连摆手,“小丫头片子,让她们动动手还成,哪能做得了生意,你这儿不管多忙都得看着点儿,别让她们捅出篓子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文氏且笑着,立在一旁等她锁了门,一同往自家走去。 ------------ 第110章 流言渐起 梁恩婷与梁恩娟母女新采了桂花,正忙着晾起来,满院子充盈着淡雅的桂花香。留兰让梁恩婷留了一大包还没来得及晾起来的先桂花,准备带回去做桂花酱。 之后又去了果园里,关华和小乔也在忙着,兄妹俩割回了一人高的长草,晒干了编成了一张张丈余长的草苫子,打算天冷的时候包在果树上防寒。 吃过午饭,先去梁润田家装了红果,现场结清了钱款,大枣也都很快送了过来装上车。刘康手中长鞭一扬,拉车的灰驴“嘚~咴~~嘚~咴~~”的叫了几声,迈开步子,踩着夕阳的余晖踏上了回镇上的路。 车过石桥,留兰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村落被合围在群山的暗影里,炊烟四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静无敌柴刀。 背靠着竹筐,手边搁着桂花包,温雅的香气一路跟随,留兰手中握着一截短短的竹管,觉得手心里烫烫的,且一路漫延,游走全身,眯着眼望着远处的落日,那模样,像及了蹲在墙头上远眺的小狸。 车停在门前,留兰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钻进院子里找小狸,可墙头上,井台边,洗菜的台子上,小狸常待的几个地方都瞄了一遍,都没看到它的身影,只好抬脚往她和文清住的屋子里找,却看到垂首坐在床沿上的文清迅速转身背对着她,手中的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塞到了枕头底下。 留兰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文清的眼睛红红的,却勉强绽出几丝笑容,“你们回来啦,我刚买菜回来。还没做饭呢,这就去做饭。”起身便往外走。 留兰拉住她的袖子,“你就是哭了,你看你眼睛都肿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跟我说呀!” “我没哭,好好的我哭什么,我这是呛的,刚在点火的时候碰上一把湿柴火,烟太大。呛着了,可能是前几天落上雨了。”文清推开她的手,额前的留海低垂着。遮住了红肿的眼睛,“我去做饭了,你们跑了一天都累坏了,早早的吃了饭早早歇着,明天还得忙呢。” 留兰愣在当地。可她熟知文清的脾性,温婉中带着倔强,她不肯说的事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开口。 买菜?对了,文清平常无事很少出门,肯定是在买菜的遇上什么事了,她买菜向来是和唐婉宁一同去的。 “婉宁姐。你和我姐去买菜的时候,遇上什么事了?”留兰一头扎进唐家的厨房,气都没喘匀便开口问道。 正在切菜的唐婉宁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切在手上,“怎么突然这么问?”眼神一闪,添了几分着急的神色,“可是文清有什么事?” “我姐哭了,还哭得很伤心。所以我才来问你,你们一起去买菜的时候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是有人欺负她了吗?”刚才只顾着着急。这会儿才想起来,文清和唐婉宁两个姑娘家,又都相貌姣好,说不定是遇上地痞流氓说了什么荤话,文清脸皮薄受不住了。 “我去看看你姐!”唐婉宁神色变了变,搁下手中的菜刀,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来,拔腿便往外走。 留兰看唐婉宁的神色,已经确定她们肯定遇上事了,张开手臂拦住她,“哎呀,你先跟我说,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哎呀,就是几个嘴碎的婆娘说了些混话被你姐听到了,我早就跟她说了多少遍了,那些人闲着没事就喜欢乱嚼舌头,不理她们便是了,可她就是不听……”都是些不大好听的话,唐婉宁觉得留兰还小,不肯和她说,不由分说地推开她疾步出门,在门口碰上文氏,也只匆匆打了个招呼,直接进了厨房,顺手又把门带上了。 留兰站在厨房门口,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切菜声停下,啜泣声响起,唐婉宁急急的劝说着文清,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板也只能听到个大概,可留兰还是听明白了,前几天两个人就已经听到了一些闲话,可唐婉宁从旁劝着,文清心里虽然添堵,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知道今天,一个平常就喜欢道别人是非的婆娘竟然直接问到了文清脸上,她才忍不住了。 文清虽然才十二岁,可女孩子十二岁也有开始议亲的了,梁怀谷之前就经常来,这次又因为腿伤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外人不知道他与这个家的关系,把他和文清扯在一起说道几句闲话倒也不奇怪,这些文氏她们也早已想到了,平时也都很注意。 可是,为什么是白氏?白氏与梁怀谷? 留兰既觉得愤怒,又有些哭笑不得万鬼之祖。可转念想想,白氏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份成熟的韵致,且她看起来还要更年轻一些,温雅娴静的气质更是少有人比得上的,且因为她寡居的身份敏感,更容易引起流言,而流言经过有心人的恶意传播,便有些不堪入耳了。 难怪文清哭得那么伤心,如果是留兰听到那些话,说不定直接就骂人了,虽然她也不擅长骂人,也不想张口就是污言秽语显得自己没教养,可听到有人辱骂自己的娘亲,一定会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骂回去,骂不过就跟小狸一样,伸出利爪,露出尖牙,扑上去又咬又抓。 唐婉宁并没有转述那些恶毒的话,但留兰能够想象的倒说那些话的人扭曲的嘴脸,她想骂人想咬人却不知道该冲谁去,只能紧咬着牙紧握着拳使劲把背贴在墙上,才能冷静地站着而不是愤怒的跳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不能让文氏白氏知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寄希望于最近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也许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流言,只要他们不去在意,流言也许就会慢慢消弭于无形了。 可这样的事,她又怎么能拦得住,除非她捂住所有人的嘴,可这不可能做到,即便是捂住了,也只能是愈演愈烈。 厨房里的啜泣声渐渐小了,留兰才强撑着站直身子,颤抖着走回屋子,爬到床上,把薄被蒙在头上,她听到厨房的门开了,唐婉宁道别走了,文清又开始切菜,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好像文清并没有哭过,唐婉宁也没有来过,文清也没有听到过那些伤心难过的恶毒的话,可是愤怒、委屈、伤心、难过……种种情绪侵袭着她的身体,她甚至开始埋怨未曾谋面的沈子林,既然娶了白氏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不一生守护着她,却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 眼泪肆虐地淌了下来,无声地浸入身下白氏亲手做的被褥里,不知道淌了多久,终于被控制了心神,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留兰听到文清来喊她吃饭,她想应,却发不出声音,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然后又听到白氏温柔的说:“可能是累着了,让她睡吧,过会儿睡醒了再起来吃。”眼泪又淌了满脸,她就是能起得来也不敢起来被白氏看到了。 留兰在黑暗中睁开眼,四下里已经很安静了,略带着湿意的空气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果脯甜香,握了握拳,手心被硌了一下,是那截她偷偷央着梁恩民给她刻的,类似于信鸽腿上的竹管,一端可以打开,将纸卷塞进去。怔忡间,似乎想不起她要这截竹管的用意,脑子里却浮现出一树落桂如雪。 是她原本就有心事,情绪波动不已,才在知道这件事后愤怒的不能自已吗?大概与生活太平静、文氏白氏又将他们保护的滴水不漏有关,她心里很明白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留兰的思绪很乱,下床文清的呼吸也很不平稳,不知道她是没睡着还是睡着了正做着不好的梦。窗边晾着她的一件衣服,大概是文清睡前刚帮她洗的,过几息便有一颗水珠在衣服的下摆凝结,滴落在地上的木盆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咯哒”的一声,门上的一块可以活动的木板掀起又落下,小狸的身形挤了进来,带进一阵细脆的铃声。留兰撑起身子,轻轻喊了声小狸,小狸绵软的应了一声,敏捷的攀着梯子上了床,钻进她的怀里,脑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抬着黑亮的眼眸看着她。 留兰抚了抚它的背毛,手滑到它的脖子底下,指尖碰到一点凉,她摸索着找到绳结,轻轻一拉,手心里便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只铃铛,小小巧巧像一朵桂花,闪着银白色的光,一根细绳简单的系着,光线太暗,看不清颜色,只觉得入手微凉。 留兰一只手托着银铃,一只手无意识的拂着小狸,小家伙换了个姿势窝在她腿上,轻轻打起了呼。不知不觉又想起了那一处静寂的院落,一个白衣垂发的少年,一双秋水洗过般的深眸映着细碎的花影,目光微沉,如静水无痕。 ------------ 第111章 打完再说 ps: 为了点击、推荐、收藏以及各种票票,咳血加更~~ps:是真的咳血,牧之重感冒咳嗽,都咳出红血丝了~~~ 流言并没有因为留兰的愤怒而就此消停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从品香坊门前经过的也开始指指点点,不怀好意的与身边的人咬耳朵,留兰看着心烦,索性改了没事就站在门口看人兼迎客的习惯,只在后边帮忙处理鲜果。 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却个个只当没听到,从没听谁嘴里提起过。白氏依然每天一趟往锦绣坊去,早饭后出门,午饭前回来,微垂着头,嘴角噙着浅笑,神态自若,并未因为那些恶意加诸在她身上的闲言碎语就变了样子,路上碰上相熟的人也大方的招呼,既不疏离,更不过于亲热。她向来如此。 梁怀谷原本应该听不到什么的,但他住在前院,听糖铺送糖来的伙计嘀咕了两句,竟然拖着伤腿上前,提着他的衣襟逼问了几句,便执意让文氏把他送回梁石桥村,文氏不肯,他就拐着一条腿往街上走,拉都拉不住,文氏没办法,只好让刘康租了车把他送回去。 留兰跟着刘康把梁怀谷送回去,返回到镇上后刘康要去还车,让她自己先回去。她心烦意乱的,多走了一个街口,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无意识的往吵嚷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男孩子打架,围着的有大有小,但都是孩子,一个个兴奋的挥着拳头,口中喊着:“打!打!打!” 她无心管这个,回转身抬脚要离开,却听到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我娘比你娘好一千倍。好一万倍,不许你说她,不许你说她,不许你打我哥哥,你走开,呜呜呜……” 是留白! 留兰猛地变了颜色,拔腿奔了过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闻彻、文泽和梁恩平、梁恩康兄弟正与三个身形比他们高大许多的男孩子厮打成一团,头发衣着都已经扯乱了。留白扑上去。被一个男孩子的胳膊挥到,后退几步向后仰去。 留兰赶不过去,心胆俱颤的大喊一声“留白!” 闻彻一拳捣在一个男孩子肚子上。逼着他后退一步,反身拉留白,却只能垫在他身下一起跌倒在地上,把留白往留兰怀里一推,“带留白先回去万鬼之祖全文阅读!”起身又加入了战团。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 “瞧瞧。这可是夫子夸到天上去的好学生,原来好学生也会打架哦!” “可不是么,闻彻,又不是说你娘,你何必出手坏了你的好名声!” “说他娘又怎么了,他又不是亲生的!还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呢!” “谁说我大哥不是亲生的。你才不是亲生的,我大哥就是我亲大哥!”文泽气得大喊,一分神差点儿被对方男孩子的拳头扫到。梁恩康从旁边抽脚踹了一脚,那个男孩子吃痛一偏身,拳头擦着文泽的耳朵过去了。 “二哥,用胳膊肘顶他,踩他的脚!”留兰从一旁喊。 文泽依言曲起胳膊。趁着对方男孩子前势还没收回,一下顶在他的腰眼上。紧接着抬脚踩在他脚面上,下狠碾了两下,对方“嗷”地痛叫出声,跌坐在地上。 “二哥,恩平哥那边!”留兰再次出声提醒小胜得意的文泽。 文泽扭过身,效仿前法,从一旁顶在正与梁恩平、梁恩康争斗的男孩腰上,梁恩康抽开身,同样抬脚踩下去,转身又去帮闻彻,痛呼声接连响起,战局瞬间逆转。 有人惊讶的吹出一声口哨,朝着留白挤眉弄眼,“留白,原来你姐姐比你几个哥哥都会打架!” 留白警惕地看他一眼,张手护在了留兰面前。 “不怕!”留兰看都不看那人一眼,只环手抱住留白的肩膀,继续出言提醒闻彻几个。 男孩子打架,靠的只是蛮力,闻彻最高,身形与对方的三个少年都有差距,而且那三个少年一看就是惯常打架的,一开始四个人只能是吃亏,但留兰冷眼旁观,看到对方的破绽便出言提醒,几次下来,对方的嚣张气焰被打掉了,优势发挥又不出来,渐渐力竭,差不多只能反抗了。 男孩子之间,有时候就是需要打架来解决问题。初时的惊惧之后,留兰冷静下来,明白如果不趁此机会让他们几个打赢了这一场,以后他们说不定怎么受欺负,眼看着胜势已定,便决定提醒闻彻见好就收,未等她开口,就听人群外传来一声低喝:“都给我住手,当街打架,成何体统?!” 此言一出,人群里嗡嗡的说话声即刻停了下来,像是之前上课,老师进门走到讲台上,咳嗽一声,沸腾的教室立马降温,各归各位做认真学习状。 留兰回转头,看到一个人在人群外远远站着,布衣纶巾,堂堂而立,厉目一扫,身前的一帮小子,个个低着头看自己鞋面,似乎在琢磨鞋面是绣个什么样的花儿能把别人比下去。 闻彻趁势停了下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施礼道:“先生,学生知错!”文泽三个也跟着道歉,留白也挣开留兰的怀抱,认真的行礼道歉。 三个少年中的一个不屑地哼一声“虚伪!” 秦卓宇看在眼里,却觉得品质高下立显。目光从闻彻脸上慢慢移向留白身后的小姑娘,却迎上一双亮眸,眸中愤怒、错愕、惊讶、嘲讽杂糅,却又清明的与她稚嫩的面孔不符,浓眉不由拢住,记起妻子曾经提过,沈家的小丫头,伶俐可爱招人喜欢,在这种时候,竟然能指挥几个兄长打架,而且言辞冷静,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是不信的。 十几双眼睛盯着,秦卓宇也不好只盯着留兰看,沉声问道:“为何打架?” “他们…他们侮辱我娘!”留白最小。自控能力也最差,又想着几个哥哥是为了他的娘亲才与人打架的,首先出口嚷了出来。 可惜他人小言轻,秦卓宇只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把目光投向闻彻无敌柴刀全文阅读。 “下学后我们在路上遇到,他们出言不逊辱及我姨母,我与几个弟弟开始并没有理会,他们却不依不饶,还出手将我弟弟推到在地上,我弟弟才五岁。受了惊吓抬手挡了一下,便被他们说成我们先动手打人,这才打了起来。” 闻彻话不多。把事情说明白了便住了口,并没有多辩解一句,而且他说的与别人看到的无异,对方三个都辩驳不得,可他们是被闻彻不屑的态度激怒才动的手。旁人却只看到他们先动手,没看到闻彻的神色态度。 “别以为只有你知道什么是出言不逊,我们可没有侮辱你的姨母,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我就说沈留白的娘养小白脸了怎么样,既然敢做。就别没胆承认。”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哪肯吃亏,却没意识到自己被闻彻的态度激怒了。忘了秦卓宇还在面前。 “不怎么样,就这么样!”留兰突然跳起来,“啪”的一巴掌,甩在说话的人脸上,她身高不够。不跳起来根本摸不着他的脸,跳起来也只摸到下巴靠上一点。可愤怒之下,即便是跳起来打,那巴掌的力度都不轻,打的她手都疼了,忍不住甩了两下。 闻彻几个呆了,秦卓宇也呆了,围观的人也都呆了,被打的少年也呆了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你打我!?!”难以置信的语气,他竟然被一个刚过他的腰的小姑娘打了一巴掌,还是打在脸上。 “你侮辱我娘,打我哥哥,欺负我弟弟,我就打你,怎么了?不信你再说一句,我肯定还打你!”留兰单指遥指他的鼻头,语气和眼神一样嚣张,不错,心中怒火已经化成了嚣张,她就是要让人看看,她和留白就是没有父亲庇护,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你――”那少年扬起胳膊。 “嗯咳!”秦卓宇只吭了一声,眼神扫过,便让那少年悻悻的放下了手臂。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秦卓宇沉声道:“胡光,你且说说,这三句话都是什么意思?” 三个少年之一,被点到名的胡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不知道……”另外两个不由往他身后躲了躲,生怕被先生点到名。 “哼!”留兰上前一步,冷冷地哼出一个鼻音,“连这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什么,这个连我都知道,你给我听好了!”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出自《荀子?大略》,就是说没有根据的话,传到有头脑的人那里就不会再传下去了。你道听途说,还跟着满口胡言,与那些嘴碎口臭的婆娘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不是智者,离智者差了远了去了,至少十万八千里,所以你是蠢人,而且愚不可及!” “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听来的传闻是靠不住的,眼睛看见的才是事实,你轻信传闻,把眼睛当摆设,所以你很愚蠢,蠢得不可救药!”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孔老夫子说的,你连这都不知道,学是白上了,如果今天是我哥哥侮辱你娘,欺负你弟弟,你乐意不?生气不?你要乐意,你要不生气只能说你没心没肺,换句话说就是你不是人。我生气,生很大很大的气,所以我打你,你比我高,比我壮,我不怕你,我打不过你,就放狗咬你,就是不让你侮辱我娘,欺负我弟弟!” 小样儿,别以为姐我不是古人,就不懂古言,少说也是经历过高考洗礼的,高难度的不敢说,常见的名言警句还不是小菜一碟,当然时间久了记忆难免流失,比如说第二句,她记得“四之”顺口溜,谁说的,忘了。 ------------ 第112章 受罚了吧? 留兰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还恰到好处的从眼角缝里挤出一个不屑的眼神,以蔑视的神态斜着三个已经涨红了脸几近爆发的少年,不怕死的添了一句,“我哥哥就是学习比你好,你连我都不如,还能比得上他?你再故意生事找他打架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不服,那就沉水底下淹死吧!” 她刚才便看明白了,以胡光为首的三个少年,并不是故意诋毁白氏,只不过想以此激怒闻彻等人,是坏学生向好学生的一种挑衅。她故意强调这一点,一为给他们最后一击,再者,原本只是孩子之间的打斗,因为秦卓宇的加入,一些路过的大人也围了过来,她不想再提到白氏,免得再传出其他不好的话。 秦卓宇目光烁烁,直视留兰,“这些都是你哥哥教你的?” “先生尚未讲到《荀子》。”闻彻突然插言,留兰看到他的神色,再接到他递过来的一个眼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声道:“是我娘教我的!我娘还说,根深不怕树摇,身正不怕影斜,旁人说什么且让人说去,问心无愧,为何要怕流言蜚语!” 童言稚语,却说得掷地有声,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认为她这么小不可能懂得这些道理,相信这些话是家里大人教的。镇上的女人大多连字都不识几个,哪儿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来? 秦卓宇暗暗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环顾四周议论纷纷的人,眼神一黯,正色道:“你们几个,回去把刚才的三句话默写百遍,明天交给我。少一遍,多罚十遍,且记住: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是非不分,何谈立身处世?” “是!”闻彻第一个毕恭毕敬的领了罚,文泽几个也都跟着领罚。 对于胡光为首的三个少年,罚字百遍等于是比挨打还要厉害的重罚,个个倒吸一口凉气,不免垂头丧气。只是在秦卓宇面前不敢造次,哼哼唧唧的应下了。 其他围观的少年心存侥幸,幸亏他们没有插手。却听秦卓宇接着道:“你们几个,身为同窗,看到他们打架却不阻止,我平日里教你们的友爱互助全忘得干净,罚字五十遍。” 五十遍总好过一百遍。少年们不敢反驳,只能应下。 留兰眨眨眼,不是说教书先生只负责教授四书五经、古板学问吗,这个秦小夫子,倒是改变了她的某些看法。 秦卓宇罚完了,便打发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凰谋――诱妃入帐。他抬脚先走一步,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恰看到留兰锁眉皱脸,一副苦恼模样,不由愣怔,接而失笑,回身阔步离开。 留兰苦恼的是。刚才打的痛快了,说的痛快了。回去怎么跟文氏交代?只说的痛快也就罢了,大不了闭口不谈,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闻彻几个都灰头土脸还带着伤,哪躲得过文氏如炬目光? 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刚才很威风,这会儿全撒气了,留兰忍不住叹气,“大哥,怎么办?” “没办法,实话实说吧。”闻彻认命的摇摇头,认真又带着几丝疑惑地问留兰,“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白姨教你的?” 他的怀疑,留兰表示理解,毕竟白氏从未在学问上对闻彻等人做过指导,哪怕只言片语都没有,单独教她也说不过去,正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留白仰着小脸问她:“二姐,是爹告诉你的对不对?” “对!”留兰顺势点点头,“是爹告诉我的,不过很久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 闻彻蹙眉,留白曾无数次在他面前提到沈子林的无所不能,很有可能是他把一些简单的道理说给了留兰,而留兰的记忆力犹如他的听力,都好得离谱,记得出处原文应该也不是难事,而留兰没进过一天学堂,就有让秦小夫子赞赏的好学问,他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妒忌,反而有着淡淡的欣喜,这种感觉很陌生。 “呀,大哥,你的袖子开线了!”留兰拉起闻彻的衣袖,把裂开的地方摊在他面前,这下好了,证据有多了一条。 “没事,大概是刚才扯破了。”闻彻不在意地扯了扯衣袖,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他第一次出手和人打架,竟然是为了没有亲缘关系的弟弟,大哥,弟弟,这样的称呼让他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竟有些期待,回家。 几个人一身狼狈的走进家门,文氏的脸立刻结了一层霜,听闻彻说完事情的经过,她的脸便宛如冬月冰雪了。 站在打架队伍最末尾的留兰悄悄挪了挪身子,在文氏的视线之外,不着痕迹地脱离了队伍,往文清身边靠了靠,缩着肩,垂着眼,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不是她不想有难同当,只是觉得,在暴风雪降临之后,她还能做一些抢救工作,不至于全军覆没,连死都没人埋。 文氏绷着脸沉默了足有一刻钟,眼神的温度一直保持在零度以下,扫过就足以让人结冰的状态。每过一秒,留兰都觉得她下一秒就发作了,但她最终都没有发作,沉声道:“回屋去,先领了罚再吃饭,百遍之外,再多加二十张大字。”转头吩咐文清,“把他们的凳子都搬出来。” 饿着肚子,还要站着写? “可是,文姨,并不是……”留兰着急想要辩解。 “谁再多话,惩罚加倍!”文氏脸上的冰霜又多了一层。 留兰立马噤声,如果说情的人一起受罚,那她该说的一定要说的,可现在,她多说一句,加诸在闻彻几人身上的惩罚就多出一倍,一百遍变成二百遍,二十张变成四十张,站着写说不定就变成蹲着写了,而文氏说出口的话,自来不允许打折扣的。 文清轻轻扯了扯留兰的衣袖,丢个眼神提醒她唯有执行一途可走,留兰在被文清拖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白氏。方才闻彻阐述客观事实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胡光等人诋毁白氏的那些话,可她脸上除了心疼和几丝失望,并没有别的神色。心疼是因为留白的小花脸和满身泥污,而且惩罚与他来说也是最重,失望大概是因为打架事件,偏被人诋毁、名声受损的悲愤与哀怨看不出丝毫,碰上留兰的眼神,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文清出去。 文清和留兰把五个人的凳子搬到屋檐下一字排开。闻彻几个才鱼贯而入,在各自的书案前站定,铺纸提笔清宫升级记最新章节。准备领罚。 闻彻向来淡定,文泽习以为常,留白第一回受罚还没反应过来,梁恩康左看看右看看,胳膊肘蹭蹭身边的孪生兄长。“哥,咱们之前也没少打架,不都是罚跪挨板子吗?现在怎么换罚写字了,哎,你说哪个好?” 梁恩平学着闻彻的样子,端着一张脸不理他。 留白提着笔蹭到闻彻跟前。“大哥,秦小夫子说的那三句话,我有一句没记住。” “咳。留白你比我厉害,我只记住了一句,眼见为虚,耳听为实什么的。”文泽也搔搔脑袋。 “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留兰待要出门。又转回身,拿过留白手中的笔。扯过一张纸,依次写下了三句话,挨个传给文泽、梁恩平和梁恩康看了,“快写吧,已经没饭吃了,别再连觉都不能睡了。”说完又不放心的嘱咐留白,“不管能不能写完,一定要认真写,知道么?” “知道了!”留白虽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闻彻惊异地抬头,“留兰怎么好像突然长大了?” 再不长大,再贪恋亲人的宠爱,被人欺负了,只有哭的份儿。留兰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扬起浅浅的笑意:“长再大,大哥不还是大哥?” “哈哈!”闻彻竟然大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完还挤挤眼,“快去看看大姐今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偷偷给我们留点儿。” 留兰也惊讶的眨眨眼,“不是吧大哥,你这是挨了罚的样子吗?我怎么看你比受了夸奖还要开心?” “当然是开心的!”闻彻只笑着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奋笔疾书,自始至终,嘴角一直噙着浅淡的微笑。 今天这一架,打的很是畅快淋漓。 留兰退到院子里,文清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出,文氏的背影刚转过墙角,“姐,文姨做什么去了?” 文清叹一口气,“去前边忙了。” 留兰一怔,“不吃饭了?” “娘说他们在外面跟人打架,是她没有教好,他们既然受罚不能吃饭,那她当然也得受罚。”文清转身进了厨房,“我给留念蒸的蛋羹,你来给她端过去。”谁不吃,也不能饿着最小的。 留兰端着蛋羹进了白氏的屋子,一进门,留念就摇摇晃晃的迎上来抱住了她的腿,仰着小脸儿甜甜的喊:“姐姐!” 留兰蹲下身单手环住她,“留念乖,留念吃蛋羹不?” “吃!”留念小手捧住了碗,小嘴儿一张一合做出咀嚼的样子。 白氏在镜前拢了拢头发,转身笑道:“你喂留念吃饭,我去前边看看你文姨。” “娘――” 留兰张嘴喊了一声,白氏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她却欲言又止。 她想问什么?问白氏为什么一点儿都伤心不难过?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哪里就能真的不在意了? “等你再长大些,经过了一些事,便会觉得,这些事其实并不算什么。”白氏嘴角绽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只留下一句话,便挑帘出去了,只是那一抹笑,倒像是饱经沧桑一般,意味深长。 ps: 一更,有事耽搁了,发晚了,见谅啊~~~ ------------ 第113章 流言升级 白氏临出门前留下的话,让留兰盯着晃动的门帘一时怔忡,直到留念扯她的袖子才回过神来。 “来,留念,吃蛋蛋!”留兰牵着留念坐在她的专属小凳子上,盯着她越来越像自己的小脸儿又愣了一会儿,才舀了一勺蛋羹喂给她,“小念儿,娘好不好?” “好!”留念急急地咽下蛋羹,干脆的应声,还辅以重重的点头以示强调。 留兰又愣住,留念才一周岁,哪能懂得她是想问白氏这几天好不好,可留念也慢慢懂事了,白氏怎么可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呢。 算了,她何必执着于此呢,白氏刚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说,她曾经经历过比现在要猛烈得多的风雨,现在的事并不算什么。 但愿如此吧。 白氏一直没回屋,留兰喂留念吃完蛋羹,又陪着她玩儿了好一会,哄着她慢慢睡着了,拿枕头挡在床边防止她滚下床,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门。 院子里很安静,弥漫着果脯甜香,留兰突然想起了易安之,像易家那样的大家族,如果遇上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或者是大家族人多是非多,已经是虱子多了不怕咬,随它去吧?只是大家族有大家族的生存法则,可能表面上风光,实际上比小家小户还要艰难一些,也难怪易安之总是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东厢里传出叽叽咕咕的说话声,留兰不想去打扰他们,直接回了西厢。文清正坐在灯下绣香囊,听见推门声抬头笑笑:“留念睡了?” “睡了?”留兰伸着脚尖踢踢墙角小狸的窝,“这家伙,还不回来!”应该还是去了墙的另一边。 “它不在家还好,在家小兔就没一时能歇歇。”文清抿嘴笑笑。小兔就是被捡回来的那只小白狗,它的主人一直没出现,它也只能一直留在这里,留兰原想叫它小白,在留白的抗议下改为小兔,没办法,谁让它比小白兔都胆小,每回小狸回来都撵的它哀哀叫着到处跑,只能给他起个这么二的名字。 留兰拿出她的日记本,提起笔却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抽不出一丝清明网游之帝皇归来。只好又搁下,“我去前边看看。” 拉开门,闻彻却站在外面。抬手欲敲门,看到她笑道:“你听到过我来了?” “我的耳朵可没你的好使。”留兰揶揄的蹭蹭鼻尖,知道是闻彻故意放轻了脚步,否则她心再乱也能听到,“你写完了?” 闻彻且笑不语。 “这么快?”如果是铅笔钢笔之类。也不算快,可他们用的是毛笔哎。 闻彻抬抬下巴,示意进去说,踏进门槛并回手掩上门才说:“两个秦夫子都有罚抄写的习惯,只要是教过的功课,都有可能被抽出来抄写。所以我让他们每天都把夫子教过的功课多写几遍,即是温故知新,也当是练字。现在差不多也有二十张了,当然是在每天的两张之外额外写的,只不过没用上。” “他们肯听你的,看来没少被罚?”文清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笑道。 “文泽、恩康多一些。所以今天晚上他们还要多写几张,恩平最认真。就是写得有点儿慢,留白在学里年纪最小,表现比他们三个还要好一些,夫子很少罚他。”闻彻挨个点评了一遍,又问留兰:“留白很聪明,好几次夫子提到还没有讲到的他都知道些,是你教他的吗?”他问过留白,是留白这么说的,文泽和梁恩平兄弟也说留兰教过他们识字。 “我只教过他们认字,应该算是留念教他的。” 留兰把留念刚出生时喜欢听留白读书的事和闻彻说了,他也觉得有趣,三个人说笑了一阵,闻彻才敛了神色对文清道:“一会儿他们该写完了,大姐把饭菜热一下吧,我去和娘她们说一声,该吃饭了。” 留兰故意张手拦住他,“你不怕文姨看出来?” 闻彻狡黠的眨眨眼,“你是知道的,每天的两张字检查过后都做了标记的,没做标记的当然是新写。放心吧,没写完的以后一定会补上,但总不能全家都饿着肚子睡觉。” “大哥!”留兰招招手示意闻彻把耳朵凑过来,伏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尽管光线不是很亮,但足以看清闻彻耳后红了一小片,偏他还故意抿着嘴装作淡定的样子,笑意却直达眼底。 也许因祸得福,闻彻也彻底融入这个家庭了。他的抗性相对比较大一些,也掩饰的很好,但那种疏离感留兰还是感受到了,相信文氏、白氏、文清也感受到了,她断定他心里是藏着秘密的,但并没有打算问,谁都有秘密,不是吗? 留兰满意地拍拍手,跟着文清往厨房走。 井台边的小兔突然叫了两声,而且真的是叫了两声就卡住了,这种迹象表明,是小狸回来了。 留兰四处看了一下,果然在墙头上发现了两面反光的小镜子。小狸似乎接上了她的视线,跳下墙头踱了过来,一路叮当叮当,清脆但声音并不大,也只能在寂静的夜里才能听到。 小狸的颈下又挂了一个风铃,含苞待放的梅花形状,中间的梅蕊轻撞花瓣,发出细碎的响声。 留兰把风铃取下攥在手心里,小狸也没有反对,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回屋去了。 文清把热好的饭菜摆到桌上,文氏和白氏也从前边回来了,两个人面上都带着疲惫之色,刚刚落座,闻彻便带着文泽四个走了进来,在二人面前一字排开。 “娘,白姨,我们都已经知错了,也领了罚,请过目。”闻彻把厚厚的一沓纸送上。 文氏并不接,只沉声道:“错在何处?文泽你说崛起于武侠世界!” 文泽缩了缩脖子,但收到闻彻的一个眼神,大声道:“无论如何都不该和人打架,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从一开始,文氏罚的,只是打架,与其它无干。 文氏听了,神色没有变化,语气却缓了下来,“都坐下吃饭吧,明天入学,别忘了向夫子和同窗道歉。” 文泽几个出门前就被闻彻嘱咐好了,不管心里多不情愿向同窗道歉,也没有把异议表达出来,乖乖坐下吃饭。 留兰并没有奢望流言就此打住,但也没想到竟然愈演愈烈,白氏的话题传不出新意了,又开始传文氏,说闻彻是她与外面的野男人生的孩子,被夫家知道了,怀疑文清和文泽也不是自家的骨肉,把母子三人一起赶了出来,后来她的野男人死了,不得已才把闻彻也接了过来。 总之是怎么不堪怎么传,留兰听了,愤怒之外,更是哭笑不得,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还真有几分信服度。 “都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满嘴的喷粪,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是媳妇出墙,就是公公爬灰,男人为了个窑姐儿把媳妇打死的也不少,怎么不见有人说?”李珊恨恨的揉着面,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说混话的人揉成面团的模样。 留兰在一旁听了暗地里吐槽:因为那样的事多了,引不起八卦群体的兴趣了。 “你和那些人生什么气,没得和自己过不去,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说哑了喉咙也不干咱们的事。又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成怎么样了。”文氏从外面进来,撩起围裙擦干手上的水,包了几包点心,“我去你二嫂那儿,把工钱给她送去。” “那个着什么急啊,又不是别人。”李珊嘟囔了一句。 “可不止她呀,还有她帮忙找的几个人呢,说好了五天发一回的,不发怎么成?人家腾出空来给咱帮忙也不容易。”文氏笑笑,接着道:“回来再直接去车马行问问明天有没有往城里去的车,把芳桂斋的果脯也给人送去,你要是忙不过来,让文清到前边儿来帮你。”又吩咐留兰,“你也帮着招呼着点儿。” “好!”留兰应着,心里却想,这都快过辰时了,都没有一个客人上门,看来今天的生意比前几天要更冷清一些了。 “你去忙你的吧,哪就会那么忙了?秀芝一直跟我说要来,我都没让她,正好,咱也歇歇,要不这一年从头到尾的,还不得累死。”李珊直起腰,拍拍手上的面,“今天就做这些了,卖完了就关门,卖不完自己吃。” “瞧你那个傻样儿!”文氏笑骂一声,解下围裙,拎着点心出了门。 “你瞅着看什么,你也当我傻啊!”李珊斜一眼盯着她直看的留兰。 “珊姨当然不傻,珊姨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留兰赶紧拍马屁,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珊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李珊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 “生意不好啊。”其实留兰是想问,针对他们家的流言影响了铺子里的生意,李珊会不会怪她们。 李珊深看了她一眼,朝门口努努嘴,“那边瞧着,有客人就招进来,我把面端后边去醒着,回来给你说个故事。” ps: 二更来了,牧之今天实在太忙了,两更都耽搁了,为表歉意,明天加更,呃,今天实在是没时间了~~~ ------------ 第114章 撞上事了? 李珊说的故事,是关于她姑姑的,她爹就一个妹妹,她也只一个姑姑。她姑姑还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旁人提起来没一个说不好的,后来她姑姑嫁了人,成亲第一年过得也很不错,第二年,婆家有个亲戚在青州城给人当管事,也帮着她丈夫在城里找了份工,于是她丈夫往城里去了,她留在家里伺候公婆。 可不到半年,却传出她不守妇道,趁着丈夫不在家红杏出墙,而且这话就是从她公婆嘴里传出来的,还有他们家隔壁的一个无赖出面作证,她姑姑根本来不及辩说就被扫地出门,肚子里还带着个孩子,偏那无赖还天天上门,直说那孩子是他的,她爹便是在与那无赖的一次推搡中,被推倒在地上摔断了腰,从此卧床不起。几个月后,她姑姑难产,一尸两命。 如果事情到这里也就罢了,却在她姑姑的葬礼上,那个无赖幡然悔悟,扑在她姑姑的棺木上大哭,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却是她姑姑婆家的那个亲戚有个女儿,因着名声不好,快二十了都没嫁出去,偏看上了她姑姑的丈夫,许下了日后的富贵,才故意闹出这一出,那无赖也是他们使了银子收买的,只是没想到他在日后的纠缠中动了真情,说出了真相,却被那家人反咬一口,污为他们偷情的证据,不过他们也没落下好儿,开始还住在镇上,巴巴的等着他们的好儿子接他们到城里享福,可是没两年,那个向他们许下荣华富贵的好亲家贪了主家的银子,被告进了官府大牢,儿子也被赶了出来,带着媳妇和丈母娘回了镇上,从此亲娘、媳妇、丈母娘三个女人一台戏凤火破天。被人看尽了笑话。 李珊的语调冷冷的,“后来在那大宅院里,师傅教我遇事且忍着,不几年别说是几句闲话,连别人把唾沫吐到我脸上我都能笑出来,再忍下去,反倒是真的不在意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姑姑当年姑姑不那么在意名声,且忍得一时。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也不至于保不住孩子还丢了自己的性命,爹也不至于摔断了腰。我们家的日子也不至于一天比一天难过。” “可话又说回来,人的名树的影,谁还能真的不在意呢。直到快成亲那会儿,上回我说的得福楼的刘掌柜和他婆娘上我家闹,指着鼻子骂我狐媚子破落户祸害好人家的儿郎。前边儿十年被强压下去的心性儿忽得一下又上来了,你不想让我嫁,我还非嫁不行了。过门儿那天,花轿里摆着双破鞋,我就攥手里,一下轿我掀了盖头就扔那对狗夫妻脸上了。打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我问心无愧,只要能过得好。管别人说什么狗屁话呢,就当他们放个屁,连味儿都被人嫌弃不得了。总归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留兰靠着李珊的腿听她讲着,只觉得内心酸涩眼里鼓着泪水,听到最后几句话又觉得好笑,结果挤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果不是李珊的亲身经历,她宁愿相信这真的只是个让人听了心里不舒服的故事。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珊突然站起来,“这么大会儿也没来个人,你看着,我后边做点心去,有人来喊我。” “没有客人,还做点心,真的会卖不了怎么办?”留兰担心,没有保鲜技术,品香坊的点心向来是当天做的当天买卖,李珊在量的把控上很是准确,剩下的时候很少。 “不是说好了吗,卖不完咱自己吃!”李珊嗔她一眼,“待会儿和你姐通个气,晚上饭别忙着做,说不定就省了饭菜了。” 省了饭菜,费了点心,该说顾此失彼还是因小失大呢。 留兰吐吐舌头,晃到门口,正好看见冯氏从对面当铺里出来,冷着脸往这边看了一眼,大老远的都能看出她面色不善,好像被人从那身肥膘上割去了二斤肉。 留兰蹭着鼻尖坏笑,她倒以为那是好事一件,冯氏的体形能比她男人多出两倍,不知道这算不算互补。 尽管很努力的自得其乐,李珊的故事也起了些作用,可一上午都没几个客人上门,留兰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这才重新开业两个月就遇上这样的事,以后指不定能遇上什么事呢。 呸呸呸,乌鸦嘴。 留兰背着手在街上溜达,一路嘀嘀咕咕。客人少,不需要她帮忙,也没人限制她的自由,可出了门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如,去找秦川,到现在还没见到那少年第二回呢,她差不多都快忘了他了,上回顾氏提起两家要合开竹器铺子才想起他来,那八成又是他的主意,他好像对做生意有种天生的热衷。 秦家杂货铺的位置只记了个大概,不过也无妨,反正是打发时间,找不到大不了原路返回。本着这一思想,留兰也不管哪条街哪条巷,脚尖朝哪儿便转向那边,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老万大夫的医馆前,医馆的小学徒半夏站在门口,手里扯着一团捆药包的麻绳,眯着眼往远处看,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知道他看谁。 “半夏哥哥,你在看什么?”留兰纯属无聊,凑上去搭讪。 “嗨,是留兰啊!”半夏吓了一跳,指着已经走远的一个背影,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神秘感,“那个女人,领着个孩子,瞧见没,刚才来这儿买砒霜,说家里闹老鼠,我跟她说这是医馆,让她去药堂买,竟然还哭了,她一哭,孩子也跟着哭,一大一小在这儿哭的那个伤心,不就是闹个老鼠吗,至于吓成那样,这幸亏我师傅出去看诊了不在,要不又得骂我了大腕崛起。” 留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青色背影,一眨眼,人流一动,又看不见了。 “你不认得她?”老万大夫的医术不是镇上最好的,镇上最大的药堂宝善堂原来的坐堂大夫得了从业恩师的提拔,往别处去了,宝善堂又从青州城请了个名医,派头很大,每月在药堂坐诊十五天。名医的名头虽然有些虚,但比起铃医出身的老万大夫来说医术确实要高一些,但诊金高,宝善堂的药费也高,镇上的人只要不是疑难杂症都爱找老万大夫,诊金低,普通病症所需的药医馆里也有,收费也低,手头一时短缺也能拖欠,总归是老万大夫医德好。半夏被老万大夫看中收为学徒,也是他头脑灵活,前街后巷,只要来找老万大夫看过病,他都能认得,所以留兰才觉得奇怪。 “还真没见过那母子俩,不过那个孩子瘦的不像样子,我看着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半夏半眯着眼学老万大夫给人诊病时的样子,还翘起下巴捋捋并不存在的胡须。 “你要是一眼能看出有不足之症来,就该出徒了。”出诊回来的老万大夫一巴掌拍在半夏脑门上,招呼身后背着药箱的厚朴,“去后院看看,我让他晒的药草都晒上了没有。” 厚朴是老万大夫的大徒弟,性情和他的名字一般忠厚朴实,梁怀谷的腿伤都是他上门帮着换药,与留兰也更熟悉一些,却只憨厚的笑笑算是和她打了招呼,进门往后边去了。 “留兰这是要到哪里去?”老万大夫半眯着眼,瞧着下巴捋胡须,半夏倒把他的神态学了七分像,余下三分,是学不来他慈眉善目,那是经年积累下来深刻在脸上的皱纹里的,哪是能学得来的。 “哪儿都不去,就是随便走走。”留兰实话实说,这样一次两次的耽搁,就算能找到路,天黑之前她也到不了秦家杂货铺。 “哦哦。”老万大夫应了两声,伸出带着药香的手点点她的额头,“小小年纪,不要总带着沉郁之气,瞧瞧,这里都起疙瘩了。” 留兰心中一跳,这就是所谓的老而成精?她笑得跟朵儿牵牛花似得,都能看出她心有郁结来?再看下去,岂不是要把她心底做大的秘密看出来?于是赶紧道别溜之大吉。 一路小跑,停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了。 心虚个鬼,老万大夫就算是行医多年练就了目光如炬,真能看穿她的心底挖出她深藏的秘密来那就成神仙了,都是那些不知所谓的流言害的她心神不宁,心虚的没有道理。 留兰在心里鄙视着自己,左走走,右转转,想找到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走到一个拐角处,冷不丁传来的说话声让她顿住了脚步。 “买那个你怎么能去医馆呢,胡拐子的破摊上不有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胡拐子年轻时跟人做过拐卖人口的生意,顶多就是个跟班儿的,却给人顶了罪,在大牢里待了十多年才放出来,拐子的帽子也摘不去了,逢集摆个小摊,卖他自制的老鼠药,一张破毡布上摆着三只一尺多长的大老鼠,标志明显,留兰想不认得他都难。 “要不,还是算了吧?”也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不过声音怯怯的还带着颤音。 “算了?!你说得倒轻巧,就这么算了你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就这么算了你别跑我跟前儿哭啊,你瞧瞧你儿子饿成什么样了,让他跟着你受苦你还不如直接把他掐死算了!我就纳闷了,就他那副德行还值得你这样?好几个月面都不敢露,你还能指望他干什么?有那个凶婆娘在,你还想讨得什么好儿?” “……”另一个女人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嘤嘤地哭了起来。 ------------ 第115章 乘车同行 四下里寂静的很,也没人经过,想是那两个女人知道这地方僻静说话才没有顾忌。 好奇心促使留兰蹑手蹑脚地再往前几步,墙边堆着一小垛干柴,刚好能挡住她的身形,她支起耳朵,毫不困难的把两个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自从那女人哭起来,就有个孩子的哭声一直没停,但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并不影响她偷听。 “我也知道这么做狠了些,可不这么做,等那凶婆娘招了上门女婿,哪儿还有你娘俩的活路?”头一个女人又换了语重心长的语气,“咱俩走的是同样的路,却是不同的命,我好歹有个铺子傍身,却没个后,铺子也不知道能守到哪年哪月,你呢,有儿子,老了也算有个依靠,可前提是你娘俩得活下去呀!” 除了啜泣声,也听不到另一个女人回话了,估计是她点了点头,前一个女人又继续说: “你这回咬咬牙,狠狠心,她娘俩没了,他就这一个后,还能不让他认祖归宗,往后你们娘俩的日子不就好过了?你这会儿狠不下心来,这回你躲过去了,但让她知道了,说不定要闹腾多少回呢,你都能躲得过去?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怎么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娘俩儿好……”后者好像被前者说动了,但还是嗫喏不已,“可我就这么做了,也送不到她手里去呀,送过去了,他也吃了怎么办?” “这你就放心吧,他们家的好东西,有一口能进他的嘴里,他还能瘦成那样?所以我才让你买点儿好东西大腕崛起全文阅读。” “那怎么送去?迟早知道是我送的……”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弄好了给我就成,我都想好了,保证牵扯不到你和我身上。”后一个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弄好了再来找我,我铺子也不能总关着门!”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留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旁边除了她藏身的木柴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巷子虽然不长,巷口虽然只是一条小街。但也人来人往的,可她不敢保证在跑出巷子之前不被发现。只好尽量蜷起身子,屏住呼吸,按着狂跳的心脏停着脚步声拐向她这边,并且慢慢靠近。她藏身的位置离拐角处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所以才能听到两个人的谈话。 脚步声只有一个,走过来的应该是前边说话的女人,如果担心被人发现东张西望,很快便会发现她,如果急于离开,说不定还能让她逃过这次。且看她运气如何了。 留兰紧咬着牙,就差闭上眼睛摆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了,突然一阵风过。不知道从哪儿带来一团铜钱大小的黄叶,劈头盖脸的遮向已经走到她的视线以内的女人,那女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抬起衣袖遮住脸挡住落叶,加快脚步往巷口走去。 留兰松一口气。侧耳听一听,拐角处的啜泣声还在继续。可如果在原地不动,那女人走到巷口回头看的话照样能发现她,为今之计,只能躲过一个再躲另一个了。她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转到柴火垛的另一边,依然蜷着身子蹲下,支着耳朵听着拐角处的响动,做好准备,一旦第二个女人走过来,立马站起来跟她坦然相对,装作刚从巷口走过来,也是赌这一个不如前边那个精明,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前边的女人走到巷口,果然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拐角处的啜泣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又听到女人低哑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脚步声往另一个方向慢慢远去了。 留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吃力的伸直近乎僵硬的双腿,十几次深呼吸后,狂跳的心脏才逐渐平复下来,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夸张,对方虽然只是两个女人,可她们好像是在商议着要去害什么人,如果发现她偷听,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鬼知道她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慢慢平复下来,留兰回想方才听到的,越觉得如她想的那般,可她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打她面前经过的那个,因为正处在高度紧张中,只看到一个背影还记忆模糊,脑子里只留下一片蓝,另一个连衣角都没看到一片,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她们说话又没指名道姓,提到上门女婿,她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可上林镇说小也有上百户人家,甚至更多,想找上门女婿的可不止对面当铺的老板娘一个。 再往深里想,这只能是未实施的害人计划,还只是初步计划,具体会不会被执行还不知道,还真不好往外说,即使说了,谁信她呀,这可不是以前的法治社会,镇上的最高政府领导是亭长,掌治安,理民事,据说是个老好人,大事上报,小事私了,久而久之,镇上的人也给他面子,小打小闹也不闹到他面前,能私下解决的直接私下解决,不能私下解决的族里解决,遇上这种预知犯罪的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留兰琢磨了好半响,直到屁股硌的生疼也没琢磨出个结果来,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草屑,左右看看,没敢往拐角的方向走,折回了巷口。巷子连着一条小街,街两边都是搭棚摆摊的,房屋破旧,棚子低矮,也不知道是镇上的哪个方位。天本来就有些阴,太阳也不知道被云遮住了还是下山歇着去了,也辨不清东南西北,干脆选定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走了不到五百米,就到了小街的尽头,眼前的景象不熟,可往远处一看,明白了,她竟然走到了镇西,从她所在的地方往南走到大路上,往西走两三里路拐向南就是回梁石桥村的路,一直往西则通往青州城凤火破天。 留兰想了想,决定走到那条大路上再往回走,虽然远一些,总好过折回去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拿定主意,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知道大路的路口才停下来,决定歇一歇再一鼓作气跑回家。 刚拣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间从她面前经过,往镇里去了。正想着得福楼的后院今天该有客入住了,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朝她走了过来。 问路的? 留兰扭过头假装没看到那人走过来,心想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你还是去问别人吧。可那人却径直走过来,还特意站到她面前,“留兰?是你吗?你怎么坐在这儿?” 认得她?这已经很奇怪了,可马车急速驶过,她连赶车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看清楚,对方却能认出她来,除非这人跟她很熟悉。 留兰抬起头,眼前的人她认得,可不熟,确切的说只见过两回,这都能认出她来? “詹佑哥哥,怎么是你?” 詹佑赶车,那车里是谁?易安之?总不会是他爹詹管事吧?留兰心里想着,越过詹佑往马车的方向看,刚好马车的车帘被人打开,露出一张脸来,大老远的也能认出来,果然是易安之。 易安之与留兰视线一撞,嘴角勾起一抹笑,下车走到她跟前,“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留兰心里正琢磨是易安之先看见她的还是詹佑,听见他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她总不能说是她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转到这儿来的吧。 易安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疏淡的天色落在他的脸上,越显得他的唇色苍淡,“要不要送你回去?” 留兰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拒绝的话出口前歪着头想了一下,这个建议也不赖,她这会儿小腿发胀大腿发酸,走路肯定快不了,走到家天差不多黑尽了,家人肯定会担心,于是点头道:“好!” 易安之向着她伸出手来。 留兰看着他莹白的手掌愣了几息,才明白他是想拉她起来,于是把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总归她还小,不用顾忌男女授受不亲之类。 他的手微凉,只手心里有几丝暖意。留兰看一眼他纤细如女子的手指,再看他苍白的脸色,心底竟然升起一股特殊的情绪,是怜惜。 怜惜?即使两个人素昧平生,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单凭比文清的手还柔软几分的手,他也轮不到她来怜惜。 留兰蹙蹙眉头,心底小小的嘲笑了自己几句,忘记了她的手还在易安之手里,竟被他牵着走到了马车边。 留兰爬上马车,车厢里并没有想象中华贵的布置,甚至比上回乘坐的杨子澄的马车还要素淡一些,以舒适为主,脚下铺着深色暗金花纹绒毯,座上有锦垫丝枕,其余的,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楚。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微涩,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马车进了镇子,街上人多,走得并不快,但还是带起了风,车帘不时的飘起来,可以看见外面的行人,靠得近一些的,连表情都能看清几分。 看来是易安之认出她的。 留兰这样想着,转头看了一眼,恰恰对上易安之凝视的目光。 ps: 二更到,三更要晚些~~~ ------------ 第116章 有眉目了 易安之遇上留兰的目光,并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勾了勾唇角,“你好像不开心?” 留兰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以前总被人说有事情都写在脸上,一个两个的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老万大夫能看出来也就罢了,人老了么,眼神虽然不大好了,目光却比年轻人锐利,可此刻在光线昏暗连五官也只能勉强看清楚的马车里都能看出来,他的眼神快比得上小狸了。 不过她原本心情就差,被吓了一通,又跑了一通,用膝盖想都知道脸色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只好乖乖回答:“嗯,是不开心。” “不妨说说?”目光莹莹,是直叙却是征询的语气。 留兰盯着自己的指尖皱了皱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虽然是私事,但已经影响到品香坊的生意也是事实,文氏说过,品香坊也有他的份儿,理应让他知道,而且,她不信他一点不知情,说不说他肯定都能知道,于是把整件事情的起末都说给了他。 其实这件事倒有些必然性,白氏比别的女人美好,便会遭人妒忌;品香坊初开张生意红火,也会遭人妒忌;三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相处的比至亲还好,同样会遭人妒忌。而人在妒火中烧的时候,最先会选用的发泄方式便是言语中伤,与他人的悲愤委屈中获得眸中扭曲的心理满足。 看不得他们好?那他们该怎样呢? 在述说中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留兰的眼睛不由一亮。 易安之看到两朵火花跳了几下,整张小脸儿便亮了起来,“想到了什么?” 这人会读心术? 留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有些压不住心底的兴奋,眸子一弯,“不管这件事因谁而起。又是谁在里边推波助澜,总归是不想看到我们好,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自然是我们过的越好他们心里越堵。” 易安之只在听到“推波助澜”四个字时眼神闪了一闪,之后便浮起几丝兴味,“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留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她才刚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哪能一下子就想出良策来。 易安之闻言一怔,看到粉红色的舌尖一闪。才想起来身边这位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八岁,他八岁的时候神兵天下。苦涩的药汁倒进喉咙,一路僵硬到五脏六腑,哪曾有过这般灵动的笑?灵动得只见两泓笑月。 留兰微微歪着头,望定了易安之,看着他淡淡的抿起唇。眉心现出一道在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得清楚的深纹,心里想着,就问出了口,“你,生病好久了么?” 易安之微微一惊,笑出几分苦涩。“从娘胎里出来便是这样了。” 风刚好掀起车帘钻了进来,留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剩下的问题也堵在心里问不出口了。 “七爷。到了。”外面詹佑吁住马车,跳下车打起帘子。 留兰原以为易安之放下她就走了,他却先于她之前下了马车,又把手伸给了她。看着他唇际笑意浅浅,以为她刚才其实是听错了。他只是养尊处优惯了,身体稍微虚了一些而已。 李珊正搬着门板关门。先看到马车停下便挑起了眉,又看到留兰撑着易安之的手跳下马车,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却只扫了一眼留兰,笑着问向易安之,“七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说着还已有所指的抬头望望天光。 这个时候来,莫非要赶夜路回去不成? 易安之笑意尽收,换了副神色,“余老掌柜似乎不大好,我过来瞧瞧。” 留兰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得是谁,李珊却即刻明白了,神色不由一黯,任她平时嘴再快,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在易安之也没多留,道了声别便又钻进马车,催着詹佑往百果行去了。 “你怎么和他碰一块了?”李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留兰。 “我不小心走远了,累得走不动了,正好他们经过。”留兰含糊地答了一句,怕李珊再问,也是真的有事,效仿小狸嗖的钻进铺子,向着抬头看她的白氏招呼一声,往后边去了。 李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瞥见对面一颗大脑袋倏地缩了回去,缀了银珠子的发簪却还晃在外面,冷冷一笑,响亮的“切”了一声,乒乒乓乓的关了门。 白氏坐在柜台后算账,抬起头来笑她,“闹这么大动静,谁又惹着你了?” 李珊撇撇嘴,“要我说,就是对面那个肥婆子搞的鬼,你们要不拦着我,我非……” “你怎么着?比脸皮厚你比得过她?”白氏鲜少说这样的话,即使说出来也是柔柔的,却能让人觉得比挨顿臭骂都脸红。 李珊乐了,“她哪儿是脸皮厚,她直接是没脸没皮,你晓得她到处说什么,说是青州城里哪个贵人看上她闺女了,要八抬大轿抬到城里去做少奶奶呢,我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那得多大的镜子才能照出来呀!”白氏又柔柔的说了一句。 李珊微怔,瞬时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白氏也笑,眼神却是冷的,手中却一时未停,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留兰一气窜进屋子,小狸破天荒早回来了,蜷在窝里睡觉,被惊醒了不满的叫了几声,起身转了几圈挑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留兰朝它吐吐舌头,点了灯,坐在桌前翻起她记得日记来。 文清进来,一指头戳在她脑门儿上,“出去跑了一下午,到这点儿了用什么功?又没有先生给你留功课。” 留兰眸子弯成新月,“姐,如果你很讨厌很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却过得很好,你会怎么想?” 文清拧眉,“没头没脑的问这个,鬼知道你什么意思?” 留兰也不等她的答案,继续把手中的笔记翻的哗哗响,时而皱眉,时而翘鼻子,时而撇嘴的,直到文清来喊她吃饭,也没整出个眉目来超级拍卖行全文阅读。吃过饭和文清对着头坐在灯下,一阵写写画画,惹得文清忍不住取笑她,“你这比文泽他们还用功。” 留兰听她提起文泽,比笔一摔,窜到对面东厢,五个人正闹成一团,也不管是谁拉着便问,“你们哪天沐休?” “后天!”这样的问题,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文泽答的最快。 “那西书苑和你们是同一天吗?” “不是,他们每五天只休两个时辰,每十天能休半天,一个月才能休整天。”入西书苑就读的都是意图进军仕途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呐。 留兰问完两个问题,也不说什么意思,扭头又回了屋,闹得文泽一头雾水,“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才吃多了吧!”梁恩康嬉笑一句。 “你才吃多了呢!”留白大力推他,不管明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觉得不是好话,本能的保护意识,就差扑上去扭打了。 “好了,别闹了,有时间多写两张大字吧,还写今天夫子教的。过两天又要做果脯了,没时间写,再被夫子罚,可就抓瞎了。”闻彻拉住留白,拍拍他的脑袋安抚。 “还要做?不是没有鲜果子了吗?”文泽受罚最多,所以最关心。 “娘明天去青州,可能会去杨家的商行谈同行入山的事,不几天又会有鲜果子了。总不能只雇人来做事,能省则省,咱们也该分担一些了。”哪有一家五个学生的,除去梁家兄弟,还有三个,寻常人家,哪怕有好几个儿子,也只挑出最聪明的一个来读几年书。 对闻彻,除了懵懂的留白是绝对的崇拜,其余三个,口不服心服,是男孩子之间很微妙的一种关系。本来都是差不多的水平,突然冒出一个闻彻,处处比他们好出许多,不吃味很难,偏偏他又总是对的。虽也有不舒服,但都不是不懂事的,听他这么说,都乖乖做到桌前,抽出纸来写字。 留兰回了屋,又趴在桌子上一阵写写画画。文清坐在一旁绣花,看她一时摇头晃脑,一时又嘀嘀咕咕,有好几回都笑出了声。留兰都丝毫不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至深夜,文清咬断线头,直起身锤锤腰背,留兰还坐在桌前,撑着脸发呆,小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桌上,和她对着脸趴着,歪着头看她一阵,再眯上眼歇一会儿,神态倒有些相像。 文清嘴角勾着笑,出门端了一盆水来,“别用功了,赶紧洗洗睡吧,跑了一整下午,小心明天下不了床!” 留兰惊醒,也觉得小腿肚子酸痛不已,能不酸能不疼吗,可是走了整整一个下午。脱了鞋袜热水里泡了一阵,就有些迷迷瞪瞪的了,爬到床上躺下,又想起一件事来,轻声唤道:“小狸!” 小狸好像就等着她这一声唤,几下跳上床,正好落在她的胸口上,叮铃作响,文清也听见了,“哪里有铃铛响?” “没什么。”留兰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闭着眼在小狸颈下摸到一点冰凉,摸着像一片树叶,难怪撞在床框上才听到响声。指腹摸到清晰纹路,眼睛却睁不开了。 小狸不悦地摆摆脑袋,伸出爪子挠了她两下,留兰才又一阵摸索,摸到活结捏着绳头一扯,便落入了沉睡之中。小狸报复性的在她胸膛上来回走了两趟,也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 ps: 三更,感谢梓翔峻喆的打赏,同时回应梓翔峻喆:牧之懂得~~~ ------------ 第117章 点心模子 天色微熹。昨夜睡得晚了,文清也没有起身,外面院子里也静悄悄的。 留兰眼睛只睁着一线,把昨天晚上的思路整理了一边,列出个一二三四步来,每一步该怎么做,该找谁帮忙,具体该怎么执行,都有了清晰的脉络,才吐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握握拳头积蓄力量。 手心被硌了一下,摊开手,昨晚从小狸脖子上解下来树叶还攥在手心里,在她柔嫩的手掌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树叶呈长椭圆形,只有她的一截指节长,薄薄的,边缘有细小的锯齿,可以说是一片十分逼真的桂树叶。同样的细绳系着,形似钓鱼线,却比钓鱼线更软更有弹性,而且只比发丝略粗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院子里有了动静,文清也醒了,以为留兰还在睡着,窸窸窣窣地起身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留兰起身把树叶和另外两只风铃放在一起,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顿觉萎靡了好些天的身体舒展开了,麻利的穿上衣服下了床,把书桌上文清已经帮忙收拾整齐的书稿又翻了一遍,调整了几个细节,听到外面李珊的声音,连忙放下笔跑了出去。 刘康今日要陪着文氏去青州城给往芳桂斋送果脯,夫妻俩比平时早过来了两刻钟。 留兰看到李珊,比之前任何一次看到她都亲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珊姨,青州城有没有乳酪卖?” 李珊明显愣了一下,“你打哪儿知道这东西的?易七爷告诉你的?”因着昨天下午易安之把留兰送回来,她首先想到了这个。 如果是易安之告诉她的,那就不是问有没有而是问哪里有或者直接找文氏捎回来了,但在她给不出别的解释的情况下。拿易安之挡一下也无妨,留兰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哪里有卖的?” “易家就有专门的铺子卖乳酪的。”这也是李珊首先想到易安之的原因之一,“那一家的松仁乳酪和奶酥卷十分好吃,但也不是一般人家恩能吃的起的。”她原先还抱了想学的心思,可上林镇少有人能吃得起,没得和易家叫板。 易家么?那有机会倒要问问易安之可不可以分一些牛奶给她用,眼下先执行她的计划要紧银河之界。 留兰换了严肃的神色,转向文氏。“文姨,我有办法让咱家的生意像以前那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好。你信不信我?” 文氏没料到她有这么一问,怔了一下,笑问道:“那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法子?” 留兰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但只要你们信我,帮我,肯定能行的!” 文氏听她说的斩钉截铁,倒是有些动容,“那你让我们怎么帮你?” “买一些乳酪回来吧?”留兰目光锁定文氏,发现她只是眉梢稍微动了动。并没有别的表示,接着又道:“如果很贵的话,也不用买太多。先买一些回来试试也行。” 文氏没有说话,留兰知道要在她打定主意前说服她,否则让她改变主意就难了,只好把期盼的目光转向李珊。 李珊接收到她的目光,皱眉思虑道:“那些用乳酪做的点心卖得贵。可是也与不好做有关。” 留兰急道:“不会,我想做的很简单。用的乳酪也很少,而且,我有办法把它们卖出去!” 李珊与文氏对视一眼,“倒可以试试,能用得上乳酪的点心我也会几样,总归瞎不了东西,说不定还真能成。” 她既然这么说,文氏也点点头。 计划第一步成功,留兰欢呼一声,又跑去找闻彻。 文氏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我看她跑过来,还当她想跟着去青州城呢。” “倒也是,这回怎么不说跟着了。”李珊也有些奇怪,但时间不多了,还要准备往青州城去,两人都没多想,忙活开了。 留兰找到正在收拾床铺的闻彻,拉着他问:“大哥,你身上有多少钱?”闻彻手里攥着五个人的零花钱,这是文氏给他的特权,避免文泽几个乱花钱。 “前天刚买了纸墨,也没多少了。”闻彻也不问她要钱做什么,从床头摸出一个荷包,里边的钱全数倒在了手心里,“喏,只有这些了。” 留兰接过来数了数,只有二十一文,二十一文,不知道够不够,不够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计划成功之前,只能尽量降低成本。 不成功怎么办?怎么可以不成功。 “等过几天我双倍还给你!” 留兰捧着钱离开,身后的闻彻为她这句掷地有声的话笑了:拿这些钱去做本钱吗?她这个妹妹,可真有些意思。 吃过早饭,文氏刘康驱车去青州城,白氏去锦绣坊,闻彻几个去学堂,剩下文清、李珊也各忙各的的,一时铺子开张,新做的点心上了架,李珊也不再多做,在铺子里守着。留兰抽出身来,揣着二十一文往镇北跑。 李光文兄弟的木工作坊并不难找,门口对着大堆木头,兄弟俩正抬着一张床摆在门外,留兰看着床上的精美雕纹,觉得自己的事找李家兄弟做有些大材小用了,可她再找不出别的人来帮忙了。 “哟,留兰,大老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李光文认出留兰,扑打着身上的木屑走了过来。 “李大叔,我姨让我来问问你,这个你能做不?”留兰递上她带来的一张纸,上边画着三朵太阳花,花心里分别写了品、香、坊三个字,这已经是最写实的一张了。 “这是……”李光文搓着下巴沉思重生傲世行。 “……”留兰犹豫着要不要解释这其实出自她的手下。 “我瞧瞧!”李光武搓着手走过来,一把扯过兄长手中的纸,兄弟俩手劲儿都不小,薄薄的纸一下被扯成了两半,好在只扯掉了空白的地方,没影响画面效果,“这是…点心模子?” “嗯嗯!”竟然能认出来,慧眼啊,“能做不?” “这咋不能做?好做!要多大的?”李光文被怀疑,眼一瞪,怪吓人的。 “不用太大,这么大就成!”留兰拇指与食指环出一个不封口的圈,“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快,一顿饭的工夫就能成!”李光文自信的说,“着急要?” “嗯,最好今天能成!”文氏中午差不多就能回来了,如今天气虽稍有转凉,乳酪也是不能久放的,何况她这计划来得太晚,只能赶得急一些。而且计划中有用到闻彻几个的地方,如果错过了这一个沐休日,只能再等五天,她等不及。 李光文搔搔后颈合计了一下手头上的活计,都不算很急,再说这小玩意儿也耽搁不了多出时间,痛快的应下了,“没问题,你吃过晌午饭来拿就能成!” “太好了!谢谢李大叔,李二叔!”留兰欢喜地跳了起来,“多少钱?”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还要什么钱?不费工不费料的,就当叔做个玩意儿给你!”有双层床在先,李光文很喜欢留兰,只恨不是自家的闺女。 留兰一听,有戏,但还是假装认真的板起小脸儿,“那可不行,我姨说了,你要是不收钱,那我们不做了!”说着还真去扯李光武手里的纸。 “嘿,这丫头,还着急了!”李光武不撒手,抬手照着留兰头上来了个脑袋蹦儿。 “呀!”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留兰撒手捂住额头,疼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李光武,你干什么那?”一声暴喝传来,李光武的媳妇郑氏几步抢过来,照着李光武背上狠狠来了一下,把留兰拉进怀里哄着,“哎呦,给婶儿瞧瞧,疼了吧?你二叔干粗活干惯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我瞧瞧,我瞧瞧,这都红了……” 李光武讪讪地笑道:“平常跟李威他们闹惯了……” “李威他们摔打惯了,能和留兰一样?瞧着细皮嫩肉的,受得了你那一下?不瞧瞧你的手跟木头橛子似的,摸一下就能留个红印子,你瞧瞧这一下,皮儿都快破了……” 李家现在又四个儿子,就是没能得个闺女,郑氏见了别人家的闺女就稀罕的不得了,冲着自己男人就是一顿噼里啪啦,语速飞快,后边的留兰都没能听清楚,看李光武被媳妇数落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开口道:“婶儿,我没事,不疼,就是刚才吓了一跳……” “哎呀,你瞧瞧,多么可人疼的闺女。”郑氏赞了一声,没有闺女的遗憾更深了一层,“那啥,你要做什么东西,也别说钱的事儿了,就当你二叔给你赔罪了,晌午我不让他吃饭了,先给你做出来,啊,我瞧瞧,还疼不疼!” “不疼了,不疼了!”留兰挣脱出她的怀抱,掏出带来的二十文钱,“我姨先给了我二十文,还差多少,下午我来拿模子的时候带过来……” “你这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哪就值二十文了!”郑氏推着她把钱再收回去。 留兰哪能争得过郑氏,推让了几回,知道她肯定是不收的,只好把钱收回来,想着下午过来的时候包一包点心,以物换物总成。又跟李光武说明了她的要求,转回家去了。 ------------ 第118章 单老师傅 计划实施的很顺利,留兰心情大好,马不停蹄的赶回家进行下一步计划。心里想着计划,有些走神,脚踏在万家酒馆的门槛上才回过神来。 “哟,留兰,又想啥呢?”连掌柜看到留兰迷迷瞪瞪的样子,笑着打趣她。 “没想啥,走过头了。”留兰不好意思的噌噌鼻尖,和连掌柜说声走了,就要往回转。 “哎,先别走!”连掌柜伸手拉住她,回头喊小五,“去,你姐夫拿来的莲蓬,拿一些过来。” 小五应声到后边拿来一个小筐,连掌柜接过来塞给留兰,“喏,刚送来的,大张哥赶着给别家送鱼都搁我这儿了,这是你们家的那份,你拿回去,省得再给你们送了,对了,你要的莲藕还得个把月才能有。” 留兰差不多把这事儿忘在脑后了,幸亏张雷还记得,且经他这么一提醒,她又有了新的想法,急忙和连掌柜道别,拎着莲蓬回去找李珊商量去了。 等着吧,有她层出不穷的新念头,品香坊想生意不好都难。不管大神小鬼,都挡不住品香坊财源滚滚,别以为小狸不发威就把她当小兔。 “什么?月饼?”李珊一拍脑门,“对呀,还有十来天就中秋了,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虽说不在意,但心情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看来这回进山,不止要收鲜果,板栗、花生、葵花籽什么的都得捎一些回来,记着点儿,等你文姨回来提醒我跟她说一声。” “还有莲子呢。”留兰晃晃手边装莲蓬的小筐,“给万家酒馆送鱼的张大叔是张家塘子的,他们那儿全都是荷塘,离镇上好像也不远,咱也去买一些回来。莲蓉馅儿的月饼也很好吃呢,还能多买一些存起来,能用好长时间呢。”莲子只是砖,抛出去引出来的莲藕才是玉,不然莲子哪儿还买不到莲子,贵个一文半文的还省得大老远跑去张家塘子呢。 “你这丫头,主意越来越大了。” 李珊嗔笑着戳戳留兰的额头,恰好戳在被李光武弹过的地方。留兰忍不住“哎呀”一声,抬手揉了揉,李珊一愣。眼疾手快地掀起她的留海,“这是碰哪儿了?怎么都红肿了?” 红肿了?是该说李光武的手劲儿不是一般大呢,还是她太过细皮嫩肉了呢? “没事草根战神传全文阅读。刚才走路没注意,撞人身上了。”留兰可不敢说实话,怕李珊跑去找李光武算账。 “撞人身上能撞成这样?”李珊也不好哄。 留兰继续瞎掰,“那人背着个袋子,也不知道装着什么。反正硬邦邦的,正好撞袋子上了。”接着转移话题,“这些莲子怎么弄?做成莲蓉吧?” “就这么几个,值当的,分着吃了吧,等多买些再做不迟。”李珊提起一个莲蓬。挖出一个莲子,剥皮扔进嘴里,嚼了几下。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莲心可真苦。” 留兰乐得咯咯直笑,也剥了一颗莲子放进嘴里。莲心果然很苦,可遇苦回甘,仔细品味之下。也有丝丝清甜。 文氏原说中午前后赶过来,可留兰拿点心换了点心模子回来。也不见她和刘康回来。李珊不免有些担心,“难不成是遇上什么事了?” “刘康不是还跟着吗,再说这大白天的,百十里路,能遇上什么事?说不定正在往回走的路上呢。”白氏轻言安慰李珊,神色若有所思,对文氏迟归的原因,心里多少有些数。 留兰看到白氏的神色,低头想了想,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文氏去了芳桂斋,前些天在得福楼说的事说不定要重新提起,易家既然提起来了,不管是易老太太的主意还是易安之的主意,总不能提过一次就算的。 可易安之不是昨天傍晚才到镇上的吗,难道连夜返回了? 近黄昏时,文氏才回来。一回来便让李珊关了铺子,到后边议事。 “我今天见单老师傅了。”一坐下来,文氏便说了句。 李珊微怔,问道:“他跟你提上回的事了?” “单老师傅亲自提的,他还给了我这个。”文氏掏出一个册子放在桌子上。 白氏拿起册子翻了翻,留兰凑上去,“娘,是什么?” “单老师傅的手札,都是他几十年做果脯蜜饯的心得。”文氏喟叹。 李珊惊道:“你应下他了?” 文氏扶额,“老先生与我推心置腹,且让我抛开生意,只为满足他老人家的心愿,我怎么能不应?那天我也说了,易七爷很聪明,他知道我迟早会应下,才只提过一次,他知道我迟早会与单老师傅碰上面的,确切的说,单老师傅就等着我去呢。” 留兰歪头,这么说起来,易安之确实有些狡猾,比较符合小狐狸的特质。 “其实吧,我觉得单老师傅是瞧上你这个人了。”刘康突然开口道。 上回听易安之的意思,单老师傅已经是迟暮之年了吧? 大家都一怔,李珊抬手给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康着急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单老师傅怕他的手艺失传,想找个人继承下去,他看上大姐了,大姐有手艺,更重要的是人好,入了老师傅的眼了,我看着老师傅的意思,是想收大姐做徒弟呢。要不,你还没应他的时候,他就把册子给你了?” 留兰却觉得,这也是单老师傅的策略,他看穿了文氏的为人,知道她既然接了他的册子,便应下他的事了。 文氏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既然应下了,也不说那么多了,权当是为了两个老人吧我的合租情人。其他的也都商量好了,在镇上再租一处院子,雇上人,专为芳桂斋做,一应成本都由易家承担,年底分红。咱们这边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用到什么还都是咱们自己花钱买,与那边分得清楚一些,不过也能沾些便利,鲜果不用单独进山了,且有杨家的冰库,一年四季都能有鲜果用,以后糖、蜜之类,进货也能便宜一些。” “这倒真的是好事。”白氏笑道,“不过这样一来,可要扎扎实实的忙一段日子了。” “不错,尤其是接下来几天,可能要忙的厉害。”文氏颔首,“从明儿起,我就要去青州城,跟着单老师傅学做蜜饯,少则五六天,多则十来天。” “你上回不是说,那蜜制的法子,你也会吗?”李珊疑惑的问。 “我是会,但既然说了不会,也要做做样子。再说我也是好些年没做了,原料配比、火候把握等也该重新熟悉一下,而且,单老师傅的法子与我知道的,确实有些不同,多用了一种叫做五香薄荷的香草,加入五香薄荷之后的蜜饯果子,于酸甜之中带着些清爽之气,减了甜腻之感。只是这五香薄荷的味道特殊,近似茴香,用法不当又会影响蜜饯果子的口味,只这一样,也够我学上几天了。”文氏说起这些,面上现出了少有的熠熠之色。 这是被引起兴趣的表现,凡专注于某一技艺的人,都希望能够更精进一些,所谓学无止境,她应下这件事,显然不是为了钱。 易安之果然很聪明? 只是文氏说的这些,其他人一时也听不懂,但多少能会意,也支持她的决定。 “那你走了,这边总该安排一下吧,我们都做什么?”李珊问道。 “我这边已经说好了,明天我和李明就跟着杨家商行的二掌柜一起进山收果子,要去三个地方,估计也得四五天才能回来,过会儿我就去和李明说说。”虽然上回进山虚惊一场,和杨家同行,也放心多了。 文氏看向李珊,“这样,你跟你大哥二哥也说一下,让他们也帮几天忙,先找处院子,不拘在什么地方,只要院子够大便成,再找几个人好好收拾一下,围着墙搭一圈棚檐,能挡风遮雨便成。再找些做工的,我还是那句话,心细,干净,能知根知底最好。一应花销都记好了,连同他们的工钱一起报给易家结算。” “这个好说。”李珊想都没想便应下了,“还有别的事没?” “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文氏心中还有些担忧,但没有说出口。 “那铺子里的生意,也得想想法子了,要不等过些天那边忙起来了,更顾不上了,咱可不能顾此失彼。”白氏翻过这几天的账本,说不担忧是谎话。 李珊沉思道:“吵吵了这些天,差不多也该过去了,再有十来天就中秋了,我好好琢磨琢磨,多出几个月饼样式,说不定就好转了。” “娘,文姨,珊姨,我有法子能让生意转好,这两天就能试试,如果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生意肯定会好起来的。”留兰攥紧拳头,嘣嘣的敲了两下桌子,为她的话增加些力度。 大家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李珊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好,你试试吧,如果需要帮忙,跟我说。” 这正中留兰的下怀,她的计划里,缺了李珊还真就不好办。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刘康起身出门,片刻又折回来,把手中的罐子搁在桌上,“喏,你要的东西!” 乳酪! 留兰兴奋的扑上去抱住罐子,掀开盖子,熟悉的味道激活了她体内所有的因子,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 第119章 简易食盒 这一夜,留兰睡得格外香甜,隔天吃过早饭,便催着李珊帮她做饼干。可巧赶上大集,铺子里的客人多一些,李珊顾不上她,按着她的要求弄好了面团便到前边忙去了,留她自己在厨房里忙活。 留兰将醒发好的面团分成枣子大小的小团,挨个摁倒模子里再磕出来,变成了一面带着花纹、另一面平整的小面饼,摆在烤盘上,放入烤炉中烤焙,烤熟后取出来,放在一边静止待凉。趁这个工夫,舀出一小勺乳酪,融化之后将切碎的桃脯,涂在饼干没有花纹的一面上,再用另一片饼干合在上面,轻轻一压,水果乳酪夹心饼干成形了。 留兰尝了尝,虽比不上之前买来的口感好,但这可是她亲手做的,而且没有这样那样的添加剂,味道更纯正一些。她高兴的将剩下的饼干都夹上了乳酪果脯,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跑到文清面前,“姐,你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做什么?你没看我忙着的吗?”文清颠着簸箕,翻动着里边的绿豆,挑拣着里边的杂物。 “哎呀,你快闭上么,我给你好吃的,你尝尝是什么?” 文清拗不过她,依言闭上眼睛,留兰把夹心饼干送到她嘴边,“张开嘴,咬一口抗日之铁血军魂最新章节。” 文清轻咬了一小口,细细的嚼了嚼,猛地睁开了眼睛,“是什么?” 留兰把手藏在背后,嬉笑道:“你猜?” “有蛋香,有乳酪,还有果脯,外面是脆的,里边又是软的,你这到底拿的什么?珊姨新做的点心吗?”文清一下子想到了昨天刚买回来的乳酪。 留兰摊开手心。“是夹心饼干,怎么样,好吃吧?” 文清接过夹心饼干瞧了瞧,饼干表面的“品”字被她咬去了一个“口”,她直接把剩下的两个口塞到了嘴里,“嗯嗯”的应着,表示好吃。 “趁着今天人还多些,多做一些摆到架子上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买的肯定很多。我来帮你做!”文清挽起袖子准备洗手。 “今天不能卖!”留兰却一口否定了。 “为什么?说不定生意会好一些……” “我还有别的用处呢!”留兰打断她,她做这些是有目的的,可不能贪一时之利。文清不解,也顾不得解释了,得到了认可,又窜回厨房,直接把剩下的面团和桃脯碎揉在一起。用模子做成饼干烤熟了。酥脆的饼干夹杂着软香的桃脯,好吃的不得了。 试验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如何用这些饼干实现她的最终目的了。把饼干放在竹盘里盖好,准备等中午闻彻等人回来一起品尝,如有不好的地方,下午还可以再改进。 和李珊文清说了一声。留兰出了门,沿着闻彻告诉她的路线找到了西书苑。 西书苑的规模要比秦家的学堂大上许多,镇上的加上周边村子里的学子差不多有上百人。而且能进西书苑读书的,家境都算的上宽裕,手里多少有几个零花钱。尤其是那些家不在镇上的学子,都是住在书苑里的,手里的零花钱更多。留兰打听到了这些,才选中了这个地方。 西书苑附近果然有很多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有个形容憔悴的妇人在卖一种长方形的布袋,各种布色的布袋上有的绣了简单的花纹,有的什么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缝成了布袋。留兰观察了一下,大多数学子腰上都挂着这么个布袋,那是盛放墨块和笔毫的墨袋。 留兰在各个摊位间穿行着,打探着行情。因为她年纪小,也没人顾忌她,她也只听只看,并不开口问,觉得看得差不多了,就原路返回了。 回到家,闻彻哥几个已经坐在桌前吃饭了,留兰连忙拿出水果乳酪夹心饼干给他们品尝,果然获得了一致好评,而且还是最高评价。她趁机把她的计划跟他们说了,同样得到了一致的支持,个个摩拳擦掌,准本大展拳脚。 留兰咧着嘴直笑,眼角瞥到闻彻正盯着她看,还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忍不住一颤悠,她这个大哥,是只有十一岁吗,怎么越来越感觉与文泽几个不在一个层次上啊?这家伙不会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吧? 且不管这些,反正现在她时而聪明、时而迷糊、时而安静、时而闹腾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不怕被怀疑来历不明,再束手束脚下去,真被人当成小兔了,其实她真的是小狸,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很久远的前前前世是一只猫来着。 当然她也没忘了留念这个小小美食家,小家伙手舞足蹈的表达了对她的支持,高兴的从这个怀里钻出来,扑倒另一个人怀里,留兰刻意引导着她往闻彻怀里扑,扑了没两下,他就和文泽几个没两样儿了。 小样儿,再经过专业训练你也只有十一岁,姐加上多活这一年刚好十八岁成年,你还嫩点儿超级狂龙分身。 留兰向闻彻抛出一个蔑视的眼神,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她对这个大哥,可是绝对的仰慕,人家给的二十一文还揣在自个儿怀里呢。 吃过午饭,留兰开始继续实施她的计划,可这一步难度有点儿大,因为她和得福楼的人实在是不熟,而且里边还有个让人讨厌的刘二掌柜,可她想租借的食盒却只能往这儿来找。万家酒馆只有两个食盒备用,她不好借,再说也达不到她的要求,只好往得福楼试试。 在得福楼门口转了半天,希望能碰上杨子澄或者杨子绘,可事情不能总那么巧。好容易下定决心往里走,却听到一声暴喝: “你是怎么搞的?让你刷个食盒竟然还摔坏了!笨手笨脚的,让你干点儿什么行?啊?你说你干什么行?干不了趁早给我滚蛋!” 留兰悄悄退得远一些,找了个恰当的角度往里瞅,一个大高个儿的中年人正居高临下的训斥一个小伙计,小伙计缩着脑袋、弯着背、弓着腿眼看着就要跪下了,旁边又插过来一个看上去稳重一些的伙计,为他求情,“严掌柜,是我的错,他新来的,别的也做不了,我才让他去刷食盒,没想到他毛手毛脚的连食盒都能摔坏了。要不您看这样吧,明天胡家的酒席不能耽搁,先去再买几个食盒,把明天的酒席应对过去,以后也能用得着,有几个用的时间比较长的确实不大好用了。” 这伙计可能是严掌柜的得力助手,他劝了两句,严掌柜也没再发作,板着脸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你亲自去,一定要挑好的,如果没有现货,赶着定做买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没得让人笑话!” 那伙计应了声,即刻往门外走来,留兰赶紧转个身慢慢往前走,假装她只是路过。 看来食盒是租借不到了,怀里揣的二十一文还真花不出去了嘞。也是她没考虑到,她用食盒是在午饭、晚饭前后,而这两个时候恰好是酒楼最忙的时候,怎么可能把食盒出借呢? 没关系,此路不通,咱另寻它路。 留兰钻进库房,四处搜寻着有没有可用的东西。她记得刚搬来时,让梁怀全父子帮忙做方形的衣篮,多做了几个备用来着,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找了半天没找到,跑去问李珊,李珊想了想道:“哦,昨天装着果脯送芳桂斋去了。” 留兰差点儿忍不住仰天长啸,再想想哪能时时处处都让她顺利,心里又平衡了。托着脸坐在一边转了半天眼珠子,又打上了竹盘的主意。 她找来三个竹盘,费劲的在竹盘的四个角上各钻了一个洞,又找来四根长度相等的细竹竿,依次穿过角上的洞,再用麻绳固定住,竹盘被串联成了分上中下三层的简易食盒,拎在手里晃了晃,不错,满意度很高。 又依样做了三个简易食盒,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还缺点儿什么,跑去找文清帮忙缝了四条宽布带绑上,往脖子上一挂,嘿,烟童有木有。 解决了这一难题,留兰又脚不沾地的跑到九香豆腐坊。九香豆腐坊有辆平板手推车,当年唐婉宁的奶奶刚到镇上卖豆腐的时候是挑着豆腐挑子走街串巷,后来添了这辆手推车,再后来开了豆腐坊,手推车便只用来给固定的几家酒楼饭馆送豆腐,唐老爹会赶在中午酒楼饭馆上客之前把豆腐送去,之后就用不着了,她去借,唐婉宁当然不会不借给她。 不过这手推车看着唐老爹推得稳稳当当的,留兰却推不了,试了几次,别说走不成直线,差点儿连自个儿都带歪了,只好放弃,跟唐婉宁说好了明天让别人过来推。 明天有六个人受她支配呢,除去留白还有五个,总有一个会推的。 一整天没停一停,一坐下来都有些手脚虚软了,兴奋值却挺高,晚饭的时候又连比划带吆喝的把她的计划全盘讲给了白氏和李珊,她们两个也尝过了夹心饼干,对她的计划也没提反对意见,还真诚的表示了鼓励和支持,留兰更是信心十足了。 ------------ 第120章 水果夹心 晚上做梦,品香坊又出现了开张那天的盛况,乐得留兰梦里都笑出了声,早晨一睁开眼,就看到小狸坐在她胸膛上,用哀怨的小眼神儿看着她。下意识的伸手往它颈下一摸,果然又是一枚桂叶。 留兰心里微微一动,水果乳酪夹心饼干做出来后,找了个干净的荷包,装进一块饼干系在了小狸的脖子上,拍拍它的脑袋,又赶着去忙别的了。 夹心饼干做了三种口味:桃、沙果和香柰,这次由李珊亲自操刀,不管是外形还是口感都比昨天的试验品好了很多。几个小的各有分工,在饼干中间添上夹心,整齐的排放在竹盘了,排满一层,铺上垫纸再来一层,高度刚好与竹盘的边沿持平,不用担心在摇晃中散落下来。四个简易食盒都排满了,剩下的全摆进平时晒面的大竹匾里,上面盖上一张大竹垫免得落上灰尘。 李钊和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合力把手推车推了过来,抬上竹匾,搁上竹盘,一行人护着手推车,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今天的战场。 到了西书苑附近的街上,留兰并没有和其他摆摊的挤在一起,而是找了一处相对空荡的地方停下了车,几个人便按照来之前的分工准备起来:李钊和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各提了一个竹盘挂在脖子上,垂在前胸,两只手再一托,既稳当又不累;文泽最能咋呼,便拿了唐家卖豆腐用的梆子,一会儿要靠它来招揽顾客。四个人并排一站,刚好把手推车挡在了身后。留白脖子上挂了个布袋,负责收钱,闻彻和留兰各拿了竹夹和竹碟,可以随时从竹盘里取饼干。 时间稍早,西书苑的学子都还没下学。留兰便建议先排练一遍,还没拉开架势,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留兰回头一看,一个少年朝着她跑过来,他脖子上挂着一大串竹筒,随着他的脚步噼里啪啦的响,引得路人都朝他看过来。 “是秦川哥哥!”同在秦家的学堂念书,留白与秦川倒是天天见面的,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听留白一喊,留兰才认出来。真的是少年秦川,一年多没见,他个子又抽高了许多。但还是记忆力那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 “留兰,你们在这儿做什么?”秦川打量着几个人的样子,奇怪地问。 “卖饼干呢,秦川哥,你这又在做什么?”留兰拨了一下他胸前的竹筒无限之武侠轮回世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秦川耸耸肩,“卖笔筒呢!” 留兰仔细看过他胸前的竹筒,高矮不齐,粗细不等,保留了竹子的原色,筒身上刻了简单的纹路。一丛兰草,一竿青竹,一支寒梅。看得出来线条还不算流畅,但已经很不错了,“恩民哥做的?你们的竹器铺子开起来了?” “还没呢,我这不是先卖卖看看嘛!”秦川拿起一个笔筒,底部朝上送到留兰眼前。“看!” 小小的一个“梁”字,梁恩民竟然真把这个字学会了。至于筒身上的刻画―― “这上边的画是你画的吧?” 秦川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我也不大会画,比着二姐的花样子描的,恩民哥刻得都比我画的好!” “你也不去找我,找我就让我娘给你画了。”他们搬到镇上两个多月,秦川都没上过门,倒是秦湘经常过去找文清,说他忙得很。 “我和家里商量好了,要坚持读到年底,沐休日还要和恩民哥商量做这些东西,真的是挺忙的。”秦川对做生意的热衷程度可真不一般, 留兰眼珠一转,“那你今天帮我们卖饼干吧,我让我娘多给你画几张!” “没问题!”秦川想都不想就应下来,“反正我一天也卖不了几个,你说的什么,饼干?是什么?” 留兰无语,其他人都忙着兴奋了,谁也没注意这个被她顺口叫出来的名字,只好解释道:“就是烤干了的点心,又薄薄的跟饼一样,所以我们叫它饼干!”特意强调了我们,说明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不用太崇拜她啦,“你尝尝看,可好吃了。” 秦川捏着小巧的夹心饼干看了看,一口塞进了嘴里,立刻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三下两下嚼碎了咽下,“真的很好吃!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留兰指指留白身边的位置,“你就站在那儿吧,帮着留白算账收钱,他们三个的竹盘空下来,再重新摆上,摆的时候要看好了,第一层是‘品’字,第二次是‘香’字,最下边一层是‘坊’字。” “要不我俩在前边卖吧,你负责补货。”闻彻突然开口说了句,让秦川顶替留兰的位置,秦川当然更愿意站在一线,便这样决定了。 留兰又把商量好的给秦川讲了一遍,说话的工夫,书苑里陆续有人出来了。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便都提起了一口气,等留兰小声喊了句“一二三”,文泽手中梆子“梆”的一声响,大家一起喊道: “水果乳酪夹心饼干,桃味儿,沙果味儿,香柰味儿,一文钱一个,买两个送一个,欢迎品尝!” 喊声一出,买东西的卖东西的,路过的行人,脑袋刷拉拉全转向这边了。文泽一紧张,忘了敲梆子,留兰着急从后边踢了他一脚才反应过来,梆梆梆梆一阵敲,大家又连着喊了几遍,便有人开始向这边聚拢了。 “饼干是什么?”其中的一个学子问。 “是很好吃的点心,还夹了水果乳酪。”留兰托着事先准备好的竹碟,碟子里一块饼干一切四块,她用竹签插起一块递给问话的少年,“可以先尝尝,尝着好吃再买。” 那个学子将信将疑的接过饼干放进嘴里,尝过之后,立马掏出钱来,“给我来两块!” “买二送一,另送竹碗一个。吃得好再到品香坊来买,各种口味,应有尽有!”秦川利索的夹了三块饼干递给他。 果然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这么容易就开了张,留兰心里直乐,朝文泽使个眼神,文泽会意,梆子一敲,大家又齐声喊:“好吃的水果乳酪夹心饼干,数量有限,卖完即止我和女侠有个约会。早买早得,好吃的不得了啊――” 买了饼干的学子将饼干分给一起出来的同窗,其中一个尝过了直叫好。“果然好吃,我得给妹妹带几块回去,给我来五块。” “五块五文钱,买两块送一块,再添一文可以多送一块……”闻彻夹了七块饼干。征询的眼神看着那个学子,那学子一盘算,添一文可以多得两块,又掏出了一文钱,闻彻包好九块饼干递给他,“吃着好吃可以到品香坊看看。那里有更多好吃的点心。” “哟,万杰,你平时可是一文钱都不舍得花啊。怎么舍得买点心了。”人群里突然扬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那个叫万杰的学子一下子红了脸,“我妹妹病了,她就爱吃点心,而且这…饼干真的挺好吃的,我买回去给她尝尝。”说完向身边的同窗说了句“我先回家看看”。挤出人群离开了。 他的同窗,就是最先买饼干的少年看着他走远了。不满的道:“你们知道什么,万杰不是小气,他妹妹身体不好,他自己省下的钱全花在妹妹身上了。” 他一开口,人群里说风凉话的少年缩了缩脖子,也不说话了。 “他叫陈瑾瑜,是西书苑陈院长的孙子。”秦川凑到留兰耳边悄声道。 留兰惊讶的打量着陈瑾瑜,他的衣着打扮并不出色,神态谦谨,也看不出院长之孙的骄纵之色,不过他的曾祖母可是非常爱吃点心,陈记点心铺就是为她开的,也看得出,陈瑾瑜也是真的喜欢吃点心,否则也不会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瑾瑜者,美玉也,陈瑾瑜果然是块美玉,只待时间雕琢。 留兰在心里暗自称道,走到陈瑾瑜面前,甜甜笑道:“为了你们深厚的同窗情谊,再送你一块饼干!”院长之孙的名头,不用白不用。 陈瑾瑜微微怔了一下,并没有接留兰递过来的点心,又掏出十文钱递到留白手里,“再给我包一些,我带回去给祖父尝尝。” 留兰亲自包了十五块饼干递给他,陈瑾瑜道了谢,转身离开了。不等他走远,其他的学子都挤了过来,我两块你四块的争抢了起来。 院长之孙说还吃,还要带回去给院长品尝,这广告效果真的不错,留兰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实在不能小看这些学子的购买力,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带来的饼干就卖完了。当然这主要得益于留兰的定价方法。李珊做的饼干大小均等,十个差不多就有一斤,如果是十文钱一斤,即使买一斤送半年,也会挡住一部分囊中羞涩的学子。但如果一文两文的就能买到,大部分学子为了面子也会跟着买。 至于利润,这是促销么,利润可以稍微往后放放。 到了傍晚,他们又来卖了一次,不过买的是不夹心,只加了果脯碎的饼干,一文两块,买四块送两块,虽然陈瑾瑜没再出现,但卖的也很不错。 事后留兰总结,这次的促销活动做得很成功。 唯一一点小意外是,闲着没事挑衅小兔的小狸脖子上,挂着一只被撕破的荷包。 留兰满头黑线,她怎么忘了,小狸也是标准吃货一枚,难以想象,那白衣黑发的少年看到这个沾着饼干碎屑的破荷包时,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她甚至笃定,破荷包是他特意留着给她看的。 ps: 二更到,今天还有三更哦~~~~ ------------ 第121章 出人命了 促销的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品香坊的生意就好了很多,虽比不上初开张时的火爆,但也打破了持续了近十天的冷清局面。李珊一声令下,她的大哥二哥一天之内,先是往青州城跑了一趟,买回几罐乳酪,后往张家塘子,收回几筐莲蓬。李珊自己更像打了鸡血一般,核桃、杏仁、莲子、花生、葵花籽,只要是之前用到点心里的,全用在了饼干上,开发出了不下十种品类,而且方形、三角形、椭圆形,也不用模子,手起刀落,想要什么形状有什么形状,手法越来越纯熟,口感也越来越好。 生意好了,李珊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了,她的弟妹小万氏秀芝过了反应期,也回来帮忙,孙氏一个人带着俩个小毛头,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干脆抱到这边让文清帮忙一起带。三个孩子,最大的不到两周岁,要哭一起哭,要闹一起闹,前边和后边一样热闹。 李丰、李顺兄弟俩在镇北租了一处院子,屋子不多,院子很大,正好符合文氏的要求。三间屋子,一间做库房,另外两间做烘房,院子里的棚子也找了人开始搭建。白氏要顾着这边,还要兼顾锦绣坊,也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留兰被三个小不点闹得筋疲力尽,趁他们好不容易都睡着的,正准备回屋歇会儿,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午后的安静。 “死人啦!啊!死人啦!” 留兰拔腿跑到前边,品香坊门前已经聚了一大堆人,尖叫声是从对面当铺的后院里传出来的,正好路过的行人都站住了,面带疑惑却没人靠近。 “这个冯肥婆,又和她男人掐起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其他人一听。也是,这样的情况还真得不少见,摇头笑笑准备离开。 “我怎么听着这声儿,不像是打架呢?”连掌柜脚踩着自家门槛,疑惑的说了一句女龙骑士最新章节。 “也是,倒像是真得死了人一般。”万晓云难得的符合了她一句。 尖叫声一声接一声,几句话的工夫,只剩下凌厉的“啊――” “进去瞧瞧,别是那个肥婆娘失手把她男人打死了……” 有几个胆大的人在先,后边的人也跟着呼隆隆涌进了当铺的后院。一看之下,登时有多了几声尖叫。 冯氏买来的丫鬟小翠躺在地上,已经面色青黑。口鼻中都有污血流出。冯氏跌坐在一旁,惊恐地闭着眼,只顾没命的大喊:“啊―啊――”她的女儿万宝珠也躺在她身旁,看样子像是吓晕过去了。 “快去报――官!”留兰下意识的想喊报警,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报官。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万磊,紧接着竟然真听到了万磊的声音,“都让一让,让一让,刑二爷来了!” 人们都不自觉的往后退,让出一条道来。万磊和他的几个弟兄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人群中有人认出,中年男人正是万磊的二舅。在青州城当捕头的邢二豹。 也巧了,邢捕头到上林镇来看妹妹,万磊那几个对他崇拜到不行的弟兄撺掇着万磊把他请出来吃酒,就在得福楼,刚才的尖叫声他们也听见了。邢捕头被几个小辈奉承着多喝了几杯,正想在他们面前露一手。便带着他们都过来了。 “刑二爷,您快看看,这是不是真的死了?” 刑捕头上前,蹲在小翠身旁,探手在她颈下摸了摸,又翻了翻她的眼皮,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啊――”冯氏又发出一声尖叫,但在邢捕头冰冷的目光下又卡住了,尖叫声短促而又怪异,在场的人听到耳里,手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刑捕头背着手环视一周,“你们进来之前,院子里都有什么人?”凌厉的目光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胆小怕事的想悄悄离开,却在好奇心的唆使下停住了脚步。 “只有她们母女两个,没有别的人。”说话的是连掌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留兰身旁。 “二舅,你看这个。”万磊突然指着小翠手旁的东西让邢捕头过去看。 邢捕头弯腰捡起那样东西,留兰一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那是一块饼干,确切的说是半块,另外半块已经被咬掉了,那半块饼干的一面上,甚至还沾着一点儿白色的乳酪。 “那是品香坊的点心!”冯氏突然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是品香坊的人下的毒,是他们毒死了小翠,不管我的事,不管我们的事!” “你胡说八道!”留兰愤怒的跳了起来,如果不是连掌柜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差点儿把冯氏再撞到在地上。 “就是你们家的,那点心只有你们家卖,两块干点心夹着乳酪的!就是你们下的毒。”冯氏跳了起来,指着留兰的粗手指头不停的颤抖,显见她心里害怕的厉害,急着把小翠的死推到别人身上,摆脱自己的嫌疑,毕竟她平常对小翠非打即骂,知道的人不少。 邢捕头冷冷的瞥一眼留兰,“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了好几句,刑二爷问的是哪一句话?”留兰突然又冷静下来,毫不畏惧的盯着邢捕头,“不错,点心是我们家的,在场的都可以作证,别说是上林镇,就算是青州城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可是,下毒,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稚嫩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且掷地有声,邢捕头忍不住锁起了眉头大唐第一夫人最新章节。 “就是你们,你们恨我,所以下毒想害死我,是我命大――”冯氏声嘶力竭,整个人都颤抖的不行。 “我们为什么恨你?是因为你找上门来,想让我谷子叔、恩民哥给你做上门女婿,他们不答应,你就到处乱说我娘和我姨的坏话吗?”留兰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上前一步逼问冯氏,“是不是这样?” 那些谣言起的太过突然,她早就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在其中推波助澜,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了。 冯氏被留兰说破,忍不住后退一步,指着她冲着邢捕头大喊大叫:“就是他们下毒,就是他们,快把他们抓起来,把他们全家都抓起来!” 留兰不屑的瞥她一眼,把目光转向邢捕头,冷冷的盯紧了他,“刑二爷,您是青州城的捕头,破案无数,目光如炬,不会也认为毒是我们下的吧?” 邢捕头的目光稍有缓和,可是不待他开口,留兰又接着道:“不错,点心是我们家的,可我们家的人也不傻,怎么会在自家的点心里下毒呢,即便是下毒,也不会挑这样只有我们一家卖的点心,选一样别家也能买到的不更好?不然,像这样闹出人命来,被人一眼看出来,我们家的生意也就甭做了,害人害己的事,只有傻瓜才会做,您说是不是?” 邢捕头跟着她的问话,竟然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可下一刻又收起认同她的话的表情,板起了脸,“但这点心确实是从你们家买的,即使不是你们家的人下的毒,也得从你们家查起,一直查到谁从你们家买了点心又下了毒为止。” 留兰面带恭敬的点点头,“您说的没错,可这种点心,我们家也只卖了几天,不过就是因为这种点心十分好吃,这几天到我们店里买点心的人很多,在场的叔叔婶婶伯父伯娘们,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在场的有好些都去品香坊买过水果乳酪夹心饼干,也都点头称是。 “这样的话,想查确实不好查。”留兰接着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家的人并没有到我们家买这样点心,那二爷就该好好问问这点心是从哪儿来的了。”如果冯氏或者他们家别的人去买点心,李珊和小万氏肯定会提起的,所以她才说的这么肯定。 听她这么说,冯氏浑身的肥肉忍不住哆嗦起来,可还是咬牙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买过?这点心是我昨天亲自去你们家买的?” “是吗?上午买的还是下午买的?”留兰瞪着眼狠狠的逼视着她,并不让她开口说话,“你可得想好了再说,还是我提前告诉你吧,我们家的乳酪刚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去青州城买,从昨天下午开始,这种夹心的点心就没有做了,可是昨天上午我一直在铺子里,怎么没见你去买点心呢?而且看这块点心的样子,至少已经两三天了,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是我记错了,前天,我是前天去买的!”冯氏立马改了口。 “你胡说八道,满嘴放炮!”李珊拨开人群挤到留兰身旁,指着冯氏破口大骂:“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要是上门,我早拿门杠子把你赶出来了,还能卖给你点心,扔了喂狗都不会卖给你!” “就是她,就是她!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就是她干的!你快把她抓起来!”冯氏恼凶成怒,不管不顾的冲着邢捕头跳脚大叫起来。 “你冲着谁大呼小叫呢,你给我老实点儿!”万磊上前推了她一下,冯氏趁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大哭起来:“哎呀,毒死人了还来打我呀,没天理了呀,杀千刀的你到哪里去了呀,你再不回来老婆闺女都要被人毒死了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呀――” ps: 三更到,有啥给点儿啥吧~~~ ------------ 第122章 起内讧了 “别嚎了!”邢捕头一声暴喝,不愧是办过案的捕头,冯氏一下子卡住,咽的直翻白眼,差点儿晕倒。 “你确定这几天她们家的人没有到你们家买过点心?”邢捕头冷冷的问向李珊。 “没有。”李珊不假思索的回答,“到我们家买过点心的,都会领一个竹笺,之后每买一次点心,我都会在账本上记上一笔,您可以去查我们的账本。之前倒是买过几回,自从上一回她上门被我娘骂出来了,再没去过。” “你娘为什么骂人?”邢捕头敏感的抓住一点。 “我刚才说了,她看上了我谷子叔和恩民哥,想让他们给她当上门女婿,我叔和我哥不乐意,没接这一茬,她就上门骂我们不识抬举,不知好歹,白送上门的好事儿不赶紧伸手接着,我姥姥才骂她的。”留兰抢着接话,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比从李珊嘴里说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她只是个孩子,而且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个乖巧的孩子,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会更高一些。 果然,人群中开始嘁嘁喳喳起来,自然是议论冯氏的比较多。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家的男人万五郎终于回来了,看到这么多人,他的肥婆娘叉着腿坐在地上,胖闺女躺在廊下,瘦丫鬟歪在当院子里,一下子懵了,“这是――” 冯氏一下子扑在自家男人身上就是一顿撕扯,“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到哪儿鬼混去了,你老婆闺女都要被人毒死了你都不管,你个没良心的,我瞎了眼才嫁给你――” 万五郎小的时候家穷孩子多,连个正经名字都没起乡镇那点事。他排行第五,就叫五郎,当年娶冯氏,就是看上她娘家有家当铺,且就她一个闺女,她爹娘死了,当铺理所当然就归了她了。可也是因为如此,她天天把没良心、没出息、瞎了眼才嫁给他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一个不顺心就对他非打即骂,以前关起门来打也就罢了。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这样,懦弱了半辈子的万五郎终于爆发了,一下子把冯氏掀倒在地上。“你个臭婆娘,天天除了闹事你还能干什么?哪天真把你毒死了你才消停了!” 冯氏哪里受过这些,不管不顾的又抓又挠,“你个杀千刀的,当年你穷的叮当响。老娘不嫁给你你就得打光棍,老娘伺候你穿伺候你吃给你生孩子养闺女,你竟然想毒死我,你说,毒是不是你下的?你是不是想毒死我,就能占了我爹留给我的当铺。再找个小的!不对,你是不是早就在外边养了小的了是不是,是她让你下的毒。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她倒是知道自己男人有几斤几两。 万五郎一个不妨被她抓在脸上,登时鼓起一道血痕,又恼又羞又怒,也下手抓住了她的头发,“你个疯婆娘。我去了你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没休了你就不错了,还能让你闹翻了天了――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要找上门女婿吗,我好好的闺女让你养成这幅德行,还想找上门女婿,我呸,我爷俩这辈子就毁在你这个疯婆娘手上了――” 在场的都面面相觑,这是哪出跟哪出啊,家里都死了人了夫妻俩竟然先打起来了。死的虽然是买来的丫鬟,但丫鬟也是人啊,死了也得有人管啊。这么想着,大家的目光就都集中到了邢捕头身上。 邢捕头这时候也在想,好啊,我堂堂青州城的捕头站在这里,你们竟然视而不见,当着我的面就敢闹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又见大家的视线聚了过来,众望所归之下,提一口气大喝一声:“不要闹了!” 万五郎和冯氏登时像被点了穴一般,保持着厮打的姿势停了下来。 邢捕头为这良好的效果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点心,到底从哪儿来的?” “点心?什么点心?”万五郎茫然的问了一句。 “你家小翠被点心毒死了。”人群里有人答了他一句。 万五郎手里还抓着冯氏的头发,别扭着身子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冯氏头皮吃痛,也跟着跌倒,肥硕的身子刚好压在自家男人腿上,又是一声惨叫。 “我再问一遍,点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邢捕头的耐心差不多快用完了。 点心从哪儿来的,别人不知道,冯氏却十分清楚,可她不能说,因为这点心是她偷的。昨天街上来了个推着车子卖鲜桃的,好些人围着买,她闲着没事也去瞧瞧,不经意间看到车尾上放着一包点心,应该是哪个人刚买的,为了挑鲜桃顺手放在那儿了。她认得那包点心上品香坊的印记,而且也知道品香坊新出了几样点心,好吃的不得了。但那些与白氏、文氏有关的谣言都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她心里有鬼不敢上门,正馋的不行呢,就偷偷拎回家了。回家打开一看,果然是水果乳酪夹心的,就和女儿万宝珠分着吃了,吃得高兴,且又是没费半文钱得来的,顺手就给了小翠一块。大概是小翠没舍得吃收起来了,今天拿出来吃,就毒死了。 她不敢说这点心是她偷的,那边邢捕头的耐心却已经消耗殆尽,手一挥,“不说是吧,把人带走!” 万磊和他的几个弟兄一听,被青州城的邢捕头指挥,何等荣幸啊,当下就跳出来把万五郎和冯氏摁在了地上,晕倒在廊下一直没醒的万宝珠也被拽了起来。 冯氏一看这架势身子都吓软了,可让她守着这么多人亲口说点心是她偷得还真又些开不了口,她不开口,另一边万五郎喊起来了,“我知道,肯定是这疯婆娘下的毒,她有病,有疯病,天天说我和小翠眉来眼去的,喊着要打死小翠,肯定是她下毒害死了小翠!” 冯氏一听真疯了,三个壮小伙子都压不住她,让她挣开了扑到万五郎身前照着他脸上抓了一把,登时鲜血淋漓,“是你下的毒,你恨不得毒死了我,收了她做小是不是?偏偏毒死她了,这就是报应,报应无双最新章节!” “你放屁!”万五郎满脸是血,却也怒火冲顶,“我连点心渣子都没见着,我怎么下毒?” 他这么说冯氏倒真愣住了,她把点心偷回来,确实没让万五郎看见就吃干净了,打消了对自家男人的怀疑,又回头冲留兰扑过来,“那就是你们下的毒!肯定是你们――” 李珊见她疯了一般扑过来,拉着留兰就往后退,可她们背后站满了人,退了几步就退不动了,眼见着那堆肥肉就要压过来了,李珊把留兰往身后一拽,就想扑上去和她扭打,却被人从后边拽住了衣服,下一刻,冯氏一声惨叫,跌出去两三丈远。 李珊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大姐,你回来了!” 文氏胳膊上还挂着个包袱,显然是刚刚从青州城回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了,冯氏是被那个男人一脚蹬出去的。 邢捕头身为捕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看到文氏身旁的男人的衣着气质,以及他刚才露的那一手,不,一脚,一下子就判断出他不是普通的人,再联想到万磊曾跟他提过,品香坊与青州易家是有些关系的,断定了这人与易家有关,于是收起了轻视的心理,拱手道:“这位是?” “詹良。”中年男人干巴巴的蹦出两个字。 邢捕头一怔。 文氏在一旁说话了,声音不温不火的,“这位是邢捕头吧?我听说今天这事儿扯上我们品香坊了?那还真要弄个清楚。” “这是自然。”邢捕头恢复了神色,正色道。 “那就先谢过邢捕头了。”文氏屈膝一礼,“可否让我问几句话?” “请!”刑二爷心里虽有些许不悦,但看一眼她身旁的詹良,还是让到了一边。 “请詹管事也帮帮忙。”文氏回头请詹良,詹良点点头,越过她去,走到冯氏身边,单手捉住她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把她拎了个脚尖离地。 冯氏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儿里,愣是没喊出来。在场的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冯氏的吨位,可是不小哇! 文氏冷声问道:“点心到底是哪里来的?” “偷…偷的。”被詹良拎着,冯氏不敢不说实话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肥下巴上滴到地上,磕磕巴巴的把她偷拿点心的经过说了出来。 全场一致震惊。 文氏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也愣住了。留兰上前一步,代她问道:“那你知道你拿的谁的吗?” 冯氏摆摆头,她当时只是突然起了贪念,趁人不备拿了点心就跑,哪儿还顾得上看看都有谁在买鲜桃啊,就算有那么一两个眼熟的,此刻被詹良拎着,脚不着地,心肝肺胆颤个不停,也都想不起来了。 事情似乎有些麻烦,如果不尽快找出被冯氏偷回来的那包点心的原主人,查清点心里为什么会有置人于死地的毒,品香坊还是会被牵扯进去,而毒死小翠的水果乳酪夹心饼干又是品香坊新出的点心式样,说不定会因此引起恐慌,那将对品香坊更为不利,说不定…… 留兰都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必须马上查出冯氏究竟偷的谁的点心,才有可能找到突破。 要怎么做才行呢? ------------ 第123章 陌生母子 文氏和李珊也意识到了不尽快查清小翠的死会给品香坊带来的影响,不仅可能关门大吉,说不定还会惹上人命官司,可是,她们似乎都有些束手无策。 人在越紧张的时候越要冷静,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留兰不断地做着心理暗示,强迫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不要被恐惧控制头脑,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身后有文氏,有李珊,有连掌柜,还有个不知道深浅的詹良,她能行的,一定能行! 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她看到了一个人,得福楼后院里白衣少年,他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也发现了她看到了他,嘴角微翘,远远的递过来一抹浅笑。 留兰以为这只是她的幻觉,眨眨眼,果然是她的幻觉,他并没有在那里,可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很快的平静下来,环视一眼围观的人群,开口问道:“各位婶婶伯娘们,昨天上午,谁在这地方买过鲜桃,可还记得?” 人群里一阵嘁嘁喳喳,终于有个妇女站了出来,“我倒是在这儿买了两斤桃儿,可没见过她。”她抬手指了指被詹良放下后就瘫倒在地上的冯氏。 “我也买了,也没看见她。”另一个妇女也跟着说。 留兰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攥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着急,“那你们还记得当时旁边还有谁吗?” “我想想,我想想……”第一个女人敲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了三四个名字,另一个女人也说出了两个人,接着又有几个人站出来,说出了不下十个名字。 “昨天上午他们都没买过这种点心。” 李珊的一句话把留兰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希望打掉了。 邢捕头此时也是非常着急,身旁还有几个后辈在等着看他破案,对他顶礼膜拜呢。他却连点儿头绪都没抓到,好不容易被留兰引出一条线索,却又被李珊掐断了,不由着急反问:“你就这么肯定?” 李珊瞥他一眼,“刚才不就说了吗,乳酪不够用了,昨天上午这种点心就做了一点儿,都被谁买走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且那种点心没过辰时就卖完了,卖鲜桃的快晌午了才在外边吆喝。那个时候人不早走了,还能等着买了桃再走?” 邢捕头被反问的哑口无言,不由有些恼怒。“既然如此,我只能把牵涉其中的人都带回去,等报请知县大人,查清此案再说,至于品香坊……” 说到品香坊。邢捕头看了一眼詹良,看到他明显不虞的神情,便没有再说下去,品香坊牵涉青州易家,等报请知县大人再做处理也不迟,他可不能以一人之力惹上易家。易家大老爷、二老爷可都是知县大人的座上宾。 留兰真的急了,她回头看向文氏,发现她也是故作镇定。李珊和连掌柜也都是一副焦急的表情。 等等! 好像少了个人极品邪君全文阅读。 在李珊没来之前,连掌柜站在她的身后,是在她的右后侧,那时她的左后侧还站着一个人的,可现在。那个人却不见了。当时她并没有看那个人是谁,可印象里她是认得那个人的。她往她的周围看了看,却没有认识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走了? “连姨,刚才和你站在一块儿的还有谁?”留兰轻声问向连掌柜。 连掌柜微怔,皱着眉想了想,“我也没在意,好像是个穿着蓝衣服的女人。” 蓝衣服? “……我好歹有个铺子傍身,却没个后,铺子也不知道能守到哪年哪月……” “……等那凶婆娘招了上门女婿,哪儿还有你娘俩的活路?” “……你弄好了给我就成,我都想好了,保证牵扯不到你和我身上……” 那条僻静的小巷……那个拐角……那个模糊的蓝色背影…… “连姨,你好好想想,那个人是谁?她就站在你旁边的!”留兰似乎想起来些什么,一着急,声音不免大了些,旁边的一个女人凑了过来,“你是说刚才站在这儿的那个人吧?我倒是看见了……” “是谁?”留兰也顾不上插话的是谁了,急切的问。 “香料铺子的邵娘子啊!” 邵娘子,邵娘子,她与邵娘子接触的不多,只和她说过几回话,难怪那个声音,会让她感觉有一点点熟悉。 “珊姨,邵娘子买过夹心饼干吗?”留兰转而问向李珊。 “没买过。”李珊愣了愣,肯定的回答,“她好一段时间没来买过点心了。” “那这几天有没有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来买点心,你不认得的?” “领着孩子来的女人不少,但差不多都认得,有几个不认得的,也来过一回两回的了,手里都有竹笺。”李珊仔细回忆着,“不过倒有一个女人挺奇怪的。” “什么样的女人,你快说!” 李珊皱眉想了想,“前天下午来的,买了一斤夹心饼干,我问她有没有竹笺,她说没有,我正要给她拿一个,她扔下钱就走了,当时客人挺多的,我也没在意……” 留兰心里大体有了数,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直接说出来么?会有几个人信她?而且如果她想错了,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留兰咬了咬嘴唇,另一边万磊和他的几个弟兄已经在邢捕头的示意下拿人了,只不过是冯氏在那儿哭天抢地的耽误了时间,万宝珠也醒过来了,也吓得抱头大哭,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万磊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留兰下定决定,走到万磊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万磊明显不解,“查这些做什么?” 留兰不得不把那天下午她躲在巷子里听到的话说给他,万磊听她说完,仍然将信将疑的看着她,不由着急的跺跺脚,“真的,你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万磊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跺脚走向邢捕头,把留兰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他也是将信将疑,但他遇到的案子多了,也知道有时候蛛丝马迹会成为破案的关键,如果他现场就把案子破了,回去一汇报,他的名头可就更响亮了,于是开口道:“你们几个,把这里都守好了,只要是在这儿的,谁都不许走,谁要是在我回来之前离开这儿的,别怪我不客气草根战神传!”又指指万五郎一家三口,“他们三个一定看好了,不行直接绑起来,等我回来再说。”说罢,只带着万磊,匆匆走了。 人群里顿时议论开了: “这是干什么去了?就这么扔下走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往上报告去了,这可是人命案子,一时半会儿可破不了……” “哎,早知道不往这儿凑,我家里还有好些事儿呢,这下好了,走不了了,他要是明天都不回来,咱们还要在这儿等到明天不成?” “嗨,老哥儿,你就等等吧,人家邢捕头可是说了,谁走了对谁不客气,说不定把你当成杀人犯抓起来了……” “这…这又跟我扯不上关系,抓我干什么?” “哎,你说说,到底谁这么狠心那,他也下得去手!” “我看哪,这回最倒霉的是人家品香坊,好好的,半块点心扯上人命官司了……” “就是就是,我看这事儿肯定跟人家没关系,我不知道从他们家买过多少回点心了,除了好吃,还真没别的问题……” “可不就是,我听说啊,人家在北边儿租了个小院儿,正准备招人手呢,工钱开的也不低……” “再高也没咱啥事儿,咱又不会做点心……” “不是做点心,说是倒腾鲜果子,削皮抠核什么的,哎,月兰妹子,你不是在家闲着没事吗,去问问呗?” “我这笨手笨脚的,干点儿粗活还行……” 留兰在一旁听着,心中倍感欣慰,原来大多数人还是认可他们,支持他们的。人性本善,虽然难免有那些看不得别人过得好的,前阵子是她一叶障目了,总以为别人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的,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她回头看看文氏和李珊,两人也都现出了欣慰的神情。 过了近一个时辰,邢捕头和万磊才回来,还带回来了几个人:老万大夫和他的小徒弟半夏,街上摆摊卖老鼠药的胡拐子,一对骨瘦如柴的母子俩。 万五郎一看到母子俩,眼珠子差点儿滚到地上,那个母亲看到他,却把孩子搂进了怀里,还捂住了他的嘴,她的儿子瞪着大眼睛仰着脸看她,她却咬着嘴唇摇摇头。 留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是了然,只是有些悲切的感觉。 万磊经过留兰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邵娘子跑了!” 邵娘子跑了? 留兰瞪大了眼。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邢捕头冷冷的开了口,却是对那对母子说的。 那女人抱着儿子缩了缩肩膀,却什么都没说。 “不说是吧?既然这么快就把你找来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邢捕头一声暴喝,这本来是他审讯时常用的伎俩,一般胆子稍小一些的,听他如雷暴喝,再看他目呲欲裂的神情,差不多就招了。 那女人显然不是胆大的,听到这一声暴喝,扑腾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ps: 晚了晚了晚了~~~~ ------------ 第124章 不算意外 这是个大家都看着眼生的女人,在场的,别说是认得她,见过她的人都没几个。 “我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李珊在留兰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留兰点点头,差不多就是她想的那样了。 可那个女人跪是跪下了,却还是没有开口,她的儿子跟着她跪着,却把清澈的目光转向了万五郎,万五郎却面带尴尬的转过了脸。 “不说是吧?”邢捕头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你听听别人怎么说。” 半夏看到邢捕头把目光转向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被老万大夫从后边一推搡,才声音打颤的道:“就是她……到我们医馆买砒霜……说是家里闹老鼠……” “是,是,她从我这儿买的老鼠药……”胡拐子也点头哈腰的说了句。 李珊也站了出来,“前天下午,她到我们铺子里买了一斤水果乳酪夹心的点心。” 三个人,每说一句,那个女人脸上的绝望就深一分,等李珊的话说完,她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嘣嘣的磕起了头,“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儿子没关系,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失心前夫,求宠爱全文阅读!” 她即使不说,旁人也知道与她的儿子无关,她的儿子看起来不过三岁左右,三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她只是绝望了,绝望激发了一个母亲的本能,她本能的想保护自己的儿子,而且,她做这件事的初衷,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儿子。 可惜直到这时,万五郎都没有站出来,反而在她承认了之后,开始恐慌起来。虽然他极力压制,可他神色里的恐慌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那个女人磕磕绊绊的,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等她说完,她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她的脸上淌满了鲜血,说不出的恐怖,她的儿子已经被吓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提不起气来。 留兰忍不住走了过去。想把孩子拉到一边,可他却紧紧的抱住母亲的胳膊不肯撒手,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只有他的母亲才是可以信任的,可以保护他的,只有长时间生活在恐惧不安里的孩子才有这样的心理。 留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揭开了事情的真相。可所谓的真相却又不是她想看到的。 事情的真相是,那个女人买了老鼠药,买了点心,却在往点心里下毒的时候害怕了,只在其中的一块点心里下了毒,偏偏这块点心。被小翠吃到了。邵娘子虽然跑了,但她把下了毒的点心“送”给冯氏的方法却很简单:她利用了冯氏的贪念,故意把点心“遗忘”在了一边。让冯氏偷偷拿走了。 可不管邢捕头如何问为什么要下毒,那女人却不再开口。 留兰有些不明白她的心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不把一切说出来呢?她一时气愤,在她的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个三岁的孩子突然就松开母亲的胳膊,扑到了万五郎的腿边。“爹,爹,救救娘,娘要死了,你快救救娘,快救救娘啊!快呀,快呀……” 现场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倒吸凉气的声音,万五郎在众人疑惑、不敢相信、愤怒、嘲讽的目光下,脸色由白变黑,由黑变红,到最后,都涨得有些发紫了,任凭孩子在他脚边哭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甚至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万五郎给外人的印象,是胆小怕事、窝囊没出息、怕老婆怕的要命,这样的人竟然在外边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可这偏偏又是真的。 “儿子,娘的好孩子,娘在这儿呢,到娘这儿来,别乱跑,快到娘这儿来!”那女人双眼被鲜血糊住了不能视物,顾不上抹一把,跪在地上爬行着向着她儿子的声音扑过去,摸到她的儿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母子两个哭声连成了一片。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冯氏从一开始就被三个壮小伙摁住了,此时却大力的挣脱开,扑倒那个女人身旁,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啪”的打在她的脸上,鲜血飞溅,沾了满手,也溅了满脸,冯氏惊恐地撒了手,发狂的尖叫起来。 留兰两世为人,都从来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混乱到,让她扑到文氏怀里不忍再看。文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却深深叹了口气,“造孽啊!” 事情不用问也已经很明白了,万五郎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儿子,怕被冯氏发现,不知道把母子俩藏到了哪里,可冯氏最终还是发现了,那女人为了儿子,在邵娘子的建议下想毒死冯氏,让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可因为胆小,没有毒死冯氏,却害死了无辜的小翠。至于万五郎究竟把母子俩藏在了哪儿,冯氏又是如何发现的,为何又牵扯上了邵娘子,现场一片混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问出来了,邢捕头一声令下,把万五郎一家、他的外室与私生子一并带回了青州城,听候知县大人发落。 临走之前,邢捕头朝留兰深深的看了一眼,却发现她扑在文氏怀里头都不敢抬,一时有些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误打误撞,才帮着他们破了此案极品风流学生:重生太子爷全文阅读。 人被邢捕头带走了,其他的人也都散了,同情、愤慨的皆有之,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被迫留在这儿一个下午,能离开心情也放松了。 出了当铺的门,外面街上竟然还围着一群人,先来的为冯氏的尖叫而驻足,后来的为先来的驻足不前而驻足,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人出来,纷纷围上去打问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孙氏、白氏、文清也挤在人群里,看到留兰她们出来焦急的挤了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怎么还有人拦着不让出不让进的?” 难怪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见有亭长、族长之类的人露面,原来是邢捕头封锁了消息,也是上林镇的人鲜少有见过大世面的,守规矩,或者说胆小且不知事,就万磊和他那几个兄弟,竟然就把这里守住了。 文氏只说没事,催着她们回去再说,她们也没再多问,白氏接过留兰的手,牵着她过了街,走到自家门口,小万氏也焦急的站在门口,不停的问“怎么了?”、“没事吧?”,文氏也只说没事,让提前关门,大家都好好歇歇。 詹良并没有跟着她们进门,只跟文氏说了声,便驾着停在品香坊门口的马车走了。白氏问起文氏,文氏只说他不仅是送她回来,以后果脯上的事,都由他来负责,他会经常过来。 门关了,把街上那些吵吵嚷嚷都关在了门外。上林镇不大,这事儿肯定传的很快,可能不到半个时辰就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而且那么多人看见了,没看见的可能会比亲眼看见的知道的更详细,说不定连那个女人和邵娘子的关系都有人知道。 但这些留兰都不想管了,她只是感觉很累,累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在白氏的怀里睡着之前,她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她果然差劲,与在她之前那些遇鬼杀鬼、遇神杀神、所向披靡、叱咤风云的穿越前辈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怎么这么逊的,都快低到尘埃里让人看不见了。 对面当铺关了,往东数第六家的香料铺子也关了,官府在镇上各处贴了布告,通缉邵娘子,可谁都不知道邵娘子在哪里,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果然被人挖出来了,她们是一同被某个人买下的,之后送给了不同的男人,不同的是邵娘子的男人只是嫌她明日黄花把她打发了,那个女人却是被主母打了出来,被万五郎收留了,才跟了他。万五郎怕被冯氏发现,把她上林镇北郊的下井村。前段日子万五郎好长时间没去看她们,母子俩饿了好几天,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他,却被冯氏发现了,也因此和邵娘子重逢了,才闹出这许多的事。 这些事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究竟是不是这样也没有人去考证,大家只顾自己说的乐呵,谁还关心万五郎一家还能不能回得来,邵娘子又在哪儿。 一时间进出品香坊的人更多了,甚至比开张那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有很大部分都是来打探消息或者传播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的。对这件事,大家已经形成了共同的意见,买点心可以,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只要能说出来就可以现做,打探或传播消息,对不起,不知道,没听说,不关心。 不过沾了人多的好处,生意也好起来了,奶酪夹心饼干和水果坚果碎饼干热乎了一阵,李珊最拿手的水晶月饼又趁着中秋接上茬了。留兰拉着文清跟李珊学做果酱,各种口味的果酱夹心饼干又紧跟在水晶月饼之后上架了,但毕竟上林镇的购买力有限,生意也不是日日火爆,但每逢大集,铺子里都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好吃又不贵,谁不喜欢? 李珊和小万氏忙不过来,又顾着小万氏的身子,把大万氏也找来帮忙,白氏上午去锦绣坊,下午在铺子里帮忙,还要管着全部的账目,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与此同时,文氏那边的果脯也动工了,起早贪黑,脚不沾地,幸亏早出晚归的还有李丰夫妻和李顺陪着,才让人放心些。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初冬。 ------------ 第125章 少女余琳 初冬,第一场雪还没有落,天已经很冷了,文氏那边在做好了足够的存货,存放在杨家的冰库里之后,也暂时停了工,毕竟冰凉的天、冰凉的果子、冰凉的水,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文氏便停了工,结算了工钱,让人回家歇着,待明年天暖了再回来复工。由于她给的工钱非常可观,来做工的拿了钱都喜笑颜开的,且与她相处的久了,也都了解了她,了解了白氏,之前的那些流言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又不是花我的钱,我乐得大方不是?”文氏笑道,芳桂斋的生意稳定了,且货源充足,销量也远远超过了以前,易家也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 “怎么就没花你的钱?到年底分红的时候,早把这些都扣了去了,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会算计,还能让你赚了便宜?”李珊故意冷哼一声。 白氏浅笑,“这没到手的钱,都是别人的,我们何必去为别人瞎算计,等钱到了咱们手里再算计也不迟。” 精辟呀! 留兰从一旁向她的亲亲娘亲送出崇拜的目光,她原以为以白氏的性子,应该不适合管账,但事实证明,她心思缜密,且精于算术,两边的账目都被她做的清晰明了,单挑出哪一处来,都能让人看得明白。 在这个年代,精于算术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是女子,但对白氏的才能,留兰表示她不惊奇,她的娘么,当然要很很很厉害的,这样才能为她日后的优异表现奠定好基础。 正暗自小得意呢,且听到后院里小兔的叫声,前几声还比较响亮,接着却哀哀的像是呜咽一般血性男儿。 外边天冷。留兰本不想出去,可这时候后院只文清一个,不免担心,缩着脖子往后院走,却碰上文清带着一个少女走过来,那少女素衣素颜,只在鬓上别了一朵白花,水墨般的眉目间笼着深切的哀伤,给人以孱弱、弱不禁风之感,从来都不曾黏过人的小兔缀在她的脚边。哀哀的叫着,她却硬是抬着下巴,不肯低头。 文清接过留兰疑问的目光。也微微摇头,只问:“珊姨在忙着吗?这位姐姐找她。” “在呢。”李珊听到文清的声音,挑起棉帘子探出半边身子来,“谁找我?” 那素衣少女看到李珊,盈盈泪光眸中一闪。竟然咯噔一声屈膝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小兔哀哀叫着,围着她打起了转。 她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文氏以目光询问李珊这是谁,李珊皱眉摇头表示她也不认识,白氏先一步上前想扶她起来。“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素衣少女看似孱弱,却执拗的推开了白氏的手。“余琳今日代祖父前来,恳请您能原谅,如若不能,祖父他…他不肯瞑目……”语意未尽,已是泪流满面。难以出声。 听她自称余琳,大家也都知道了她的身份。百果行余老掌柜的孙女,只是那回的事,严格说来与余老掌柜并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是他受人挑拨,差点儿中了别人的借刀杀人之计,又因为易家提前发觉或者其他原因,他这把刀并没有被人扔出来,如果易安之不说,连她们都不知道,若真要追究,他顶多是提前知道这事儿却没有阻止而已,竟然就因此死不瞑目了,这老爷子,也真够要强的,不想带着哪怕一丁点儿污点离世。 关于那件事,文氏等人心里都有数,谁也没真的想去怪罪余老掌柜,但话又说回来,李珊差点儿一尸两命,心里不可能一点儿芥蒂都没有,文氏白氏顾及她的心情,易安之几次提到余老掌柜,都没有开口说去探望一下老爷子。 余家祖孙三人虽然在镇上住了五六年的,却鲜少有人见过余琳,连左邻右舍都没见过她几回,余琳也算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了,如今一见,她相貌姣好,与杨子绘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如春阳明媚,一个似秋月清冷,气质相差太远。如今她形容悲切的跪倒在地上,着实让人既心疼又心酸。 李珊叹一口气,上前和白氏一左一右,不由分说的把余琳扶了起来,“有什么话,也得起来再说,跪地上算什么事儿!” “是呀,大冷天的,也别都在外边站着了,咱们有什么话,到屋里好好说说。”白氏也温言安慰着。 余琳抬眼看到白氏温婉的笑,含泪点点头,跟着进了屋,小兔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脚边,等她坐下,又蹲坐在她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却一直低垂着眼睑看都不看小兔一眼。 留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余琳,碰到她的手,冰凉。 “这狗是你的吧?”留兰隐约有些明白,狗的主人为什么一直没有找来了。 余琳怔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有些慌乱的错开了目光,低声道:“它叫雪球,是祖父怕我闷,特意买来陪我的。那天祖母去给祖父抓药,摔了一跤,我吓坏了,没注意让它跑了出来。后来我发现它不见了,祖父一直躺着,祖母也下不了床,我没法出来找它……” 余琳平时几乎不出门,除了祖父母,几乎没与人交流过,今天来替祖父赔罪,来之前,祖母跟她说了,祖父做错了事,死了都不能瞑目,她过来,是打是骂,都要忍着,只为求得人家原谅,能送祖父一程,祖父也好安心的走,她是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来的,来之后却发现大家都对她很和善,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咬咬牙,把一路上想好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出事那年,我才六岁,是祖父祖母把我养大的农家地主婆最新章节。因为父亲的事,很多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自此之后我就很害怕见人,祖父祖母也是为了我,才搬到这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来。” “刚来的时候,祖父手里还有些积蓄,开了百果行,凭祖父的手艺,日子并不难过。可祖父祖母年纪都大了,渐渐力不从心,自从……”余琳抬眼看了李珊一眼,看她并没有不悦的神色,才接着把话说下去,“自从品香坊开张,铺子里的生意便不大好了,后来有个人来找祖父,不知道跟祖父说了什么,祖父很生气,就病倒了……” “那个人,你见过吗?”李珊突然眉毛一竖,厉声问了一句,把余琳吓得一哆嗦,热茶溅到手上都没有觉察。 白氏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递了干爽的棉巾给她,轻声安抚她,“你别慌,她说话就是这个样,你好好想想,那个人去找了你祖父几次?你认得他吗?” 不怪李珊激动,差点儿害她母子丧命的人,她岂能不恨。 余琳在白氏的安抚下平静下来,胆怯地看了李珊一眼,见她面色不再狠厉,低声回答:“我很怕见人,祖父也不会让我见他,他去了两次,每次都和祖父关在屋子里说话,每回他走了之后,祖父就很生气,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你祖母见过他吗?”文氏凝眉问道。 “祖母…给他开过门……”余琳不太确定的说。 “娘,文姨,珊姨,我们先不说这些,先去看看余爷爷吧?”留兰适时的插了一句,她知道她们三人已是迫不及待地想去问问余老夫人,她可以利用她的稚龄,给她们竖个杆儿,好让她们顺着往上爬。 李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出了门才发现,落雪了,细碎的雪粒飘下来落在脸上,冰冰凉。 文氏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文清道:“去和你小舅母说一声,天不好,早些关门歇着吧。” 文清应着,往前边铺子里去了,留兰理所当然的抓着白氏的衣角,跟着出了门。 百果行在品香坊的南边,可出了门,余琳却带着她们往北行去。因为落雪,天色也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看到她们一行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多看了余琳好几眼。 留兰望着余琳,她一直低着头,贝齿紧咬着嘴唇,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心里似乎非常恐惧,可以想象,几乎没出过门的她一个人找到品香坊,需要多大的勇气。 一路上,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也不问余琳往哪里走,只跟着她的脚步,一直过了北三街,她才带着她们拐到一条小街上,小街两边的房子低矮破旧,在风雪中瑟瑟的抖着,时不时传出大人打骂孩子或者夫妻对骂的声音,听到这些,余琳的脸色更白了。 余琳走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急切的喊了声“祖母”,她迫不及待的希望能得到亲人的抚慰,尽管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已经有一个离开了。 可是她的祖母并没有给她开门,甚至没有应声。不管她的声音如何急切,任凭她稚嫩的小手拍的通红,院子里都没有一点儿响应。 文氏似有所悟,与白氏对视一眼,敲开了隔壁的门,请他们的儿子翻过了院墙,从里边把门关打开。 余老掌柜还躺在床上,余老太太伏在他的身上,一只手盖在他的眼上,神态安详。 余琳惊叫一声,委倒在地。 ps: 周末,牧之睡了个很美很奢侈的懒觉,结果~~~表示忏悔,今天尽量三更~~~ ------------ 第126章 清晨偶遇 余老掌柜离世,余老太太大概也已经感知到自己大限已到,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的孙女余琳,她深知孙女怕见人,却逼她独自出门,以替祖父赔罪为名让她去找李珊等人。余琳对疼爱她的祖母没有丝毫的怀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咬着牙出了门。她无疑是聪明的,祖母只跟她说了一遍,她便记住了到品香坊的路线,路上一直低着头走路,不曾与一个人说话。而且她与祖父感情深厚,她想着,如果能把人请来送祖父一程,祖父也能走得安心。却没想到,等她走后,祖母将家里剩下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并她的衣物都包在一起,随着老伴儿一起去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让余琳去品香坊找李珊,易安之三番五次派人来探望、甚至亲自来过,她都没有将孙女托付给易家。 两个相依为命的至亲在同一天离世,余琳像被抽走了精魂一般,整个人都呆了,抱着她的雪球缩在床角,不哭不闹,不吃不喝,除了白氏,别人在她面前,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一下,像个精致的玩偶一般。文氏等人看着既心酸又心疼,可除了强喂一些饭菜,也无计可施。 人死了,总要入土为安的,可余家在上林镇没有朋友,原来在百果行时的邻居,相处了五六年,也该有些情谊在的,却都说余老太太看起来和蔼可亲,却是个不易让人亲近的,比邻而居好几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且他们搬了新住处,也不曾知会老邻居一声噬金剑仙最新章节。搬到新住处后更是轻易不出门;而新邻居,住在周边的人日子都过的贫苦不堪,自家都顾不过来。哪儿还顾得上别人,除了帮忙翻墙开门的那一家,其他家甚至不曾搭上话。 至于亲戚,肯定是有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近的没有也该有几门远亲,可白氏问过余琳多次,她一概摇头,大概是余老掌柜打定主意与以前的人和事彻底断绝关系,并未在余琳面前提起过。 留兰对此表示很无语。不知道老爷子这算不算为了面子连命都不要。 没有办法,文氏等人只好帮着余琳料理了丧事。事情一传出去,又为品香坊的好名声上加了一层光环。当然也有他们是想贪了老人留给孙女的家产的。可也有人站出来说,因为余老掌柜的病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还欠了高额债务,不得已才卖了百果行,而他们的新邻居也出来证明,余老掌柜是因为断了药才走的。余老太太也是知道自己患了重病,怕连累孙女,才跟着老伴儿一块走了,那些恶意的流言只传了两天便销声匿迹了。 留兰直觉认为,既然易安之知道余家的情况,应该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是余老掌柜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他也该有别的办法,后来一想那些辟谣话传出来之后。詹良曾来过一趟,什么都没说又走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而事实上是,余老太太留给余琳的包袱里,除了一包金银首饰。只现银就有八十两,八十两虽买不到百果行。但也能在稍微差一点儿的地段买个铺面,看来二老决定卖了百果行,就已经为孙女做好了打算。 上林镇的寻常人家手里有八十两存款的还真是不多,余琳也算得上是富姐儿一个,可她对这些似乎毫无感知,却又不像是没有感知的。二老下葬之后,她虽然不曾开口,却跪在文氏三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任谁都拦不住,之后便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肯出门。 祖孙三人住的破屋子是租来的,即使余琳手头上有钱,文氏三人也不放心让她一个小姑娘继续住在那里。可家里空着的屋子,只有最初留作风干房后来腾出来给梁怀谷住的前院东厢,梁怀谷自从上回回去,便很少过来,即使来也是当天来当天回,执意不肯住下。文氏只好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被褥之类的全都换过了,让余琳暂时住下,等她好些了再做打算,因为是在前院儿,怕她害怕,还想让文清陪着她,却被她拒绝了,只肯让雪球陪着她。 这样过了半个多月,余琳依然没有好转,文氏找老万大夫给她瞧过几次,也没发现有不好的地方。即使这样她也没添什么麻烦,每天都把自己、把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衣物都是自己清洗,连雪球都比以前干净了许多。吃饭的时候喊她她不应,但饿了也会到厨房要吃的,胃口小的可怜,两三块小点心就够了。 “余姐姐,你尝尝,可好吃了,又甜又糯的,你肯定爱吃!” 留兰端着一碟子桂花糯米藕送到余琳面前,希望她能赏脸尝一尝。 前一阵子,张雷就把藕送来了,文氏正为余琳的事发愁,听说是留兰要的,也没多问就留下了。留兰一直惦记着做糯米藕,却被这事那事的耽搁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颤着文清帮着做出来,每个人尝过之后都说好吃,可这汁液横流的实在是不好外带,堂吃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实现,只好暂时放弃上架的打算。 可惜,不管她怎么劝,余琳都无动于衷,雪球倒是垂涎三尺的模样,可主人不动,它竟然也能忍住不动。这狗狗,可算是忠心到家了,简直是与主人心灵相通了。 留兰不甘心,夹起一片糯米藕送到余琳嘴边,碰了碰她的唇,欣喜的看到她黯淡的眸子闪了一闪,轻轻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一小口之后,余琳便把碟子接了过去,自己吃一片,给雪球一片,一人一狗,不一会儿便把一碟子糯米藕吃了个干净。 可正是这一碟子糯米藕惹来了麻烦官路弯弯全文阅读。 第二天一早,文清喊余琳吃早饭,可进了她的屋子,却发现人不见了,除了雪球,其他一样东西都没少。 余琳吃饱了肚子,有了力气,离家出走了。 据李珊回忆,她打开铺门之后,曾经到厨房拿过一趟东西,余琳可能是趁那一会儿的工夫出门了。 大家只好分头去找,原以为余琳出门的时间并不长,她也不可能走的太快,可跑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人,也没有看见狗。 文氏急了,余琳那样子,只身出门,很容易就会遇到危险。幸好天气寒冷,一大早出门的人不多,但如果外面的人多起来,就更难找到她了。正打算找人帮忙再往远处找一找,却看到梁恩民赶着牛车,踢嗒踢嗒的过来了。 牛车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器,车前头摆着三只竹筐,靠着竹筐坐着一个姑娘,姑娘脚边儿还趴着一只雪白的狗。 一个年轻帅气的大小伙子赶着牛车拉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踩着冬天的早晨清澈的晨曦远远的走来,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幕,更何况,坐在牛车上的漂亮姑娘,不是余琳又是谁? “我在路上碰见她了,一看她后边跟着的不是小兔吗,就把她拉回来了。”梁恩民跳下牛车,指指车上的余琳,“这谁呀?” 文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只好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梁恩民疑惑的摆摆脑袋,依言把牛车拉到了后边巷子里,搬下两筐白菜送进了厨房,剩下那一筐是给秦家的。 “还没吃饭吧?洗洗手先吃了饭再说。”文清端了温水。 “好!”梁恩民应着,挽起袖子去洗手,他一抬脚,后边余琳立马跟上,她跟着,雪球也跟着,梁恩民身后就多了两个小尾巴。他洗完手坐在桌前,余琳也跟着坐下,他端起饭碗,余琳也端起了饭碗,雪球也蹲在两个人中间眼巴巴的看着。 文氏等人看到这一奇怪的现象,不由面面相觑。 梁恩民神经大条,除了余琳在他身旁坐下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顾着说话,“坡上的屋子都起来了,谷子叔带着关华两个已经住进去了,我娘说,你们抽个空,也回去看看。” 由于事忙,文氏把盖屋子的事全权交给了梁怀全家,除了回去一趟提前把钱给了顾氏,也没再回去看过,眼下也不算忙了,点头应下。 白氏却不无担心地道:“这大冷天的,在家里住着多好,住到野地里去,又是新屋子,可不得冻坏了。” “嗨,谷子叔那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屋子起来了,他就在家待不住了,他一去,关华两个还不得跟着,说什么都白搭。幸亏我娘也知道他的脾气,起屋子的时候就让人把灶直接盘进了屋里,关华小乔睡东间,谷子叔睡西间,中间一烧火,屋里暖和着呢。我娘也嘱咐了小乔,满山都是柴火,离河也不远,既不怕费水又不怕费柴,可着劲儿烧,只要暖和就成。” 梁恩民笑得爽朗,一旁的余琳歪着头看着他笑,竟然也扯扯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样的笑容,还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 这是怎么个情况? 文氏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是一头雾水。 留兰却突然想,余琳最怕见人,怎么就轻易的被梁恩民拉上了车? ps: 又一个忙碌的周末,继续码字~~~ ------------ 第127章 换人跟了? 吃过饭,梁恩民还要去秦家送竹器,余琳执意要跟着他,她也不说话,只用带着雾气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梁恩民,他走一步,她跟一步,他上车,她也跟着往车上爬。 梁恩民知道了她的身世,也不忍心拒绝,可这会儿大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让人看见梁恩民来来回回地带着个姑娘也不大好,文氏没有办法,只好临时决定带她跟着梁恩民去秦家送下竹器,一起回一趟梁石桥村,说不定出去散散心,她还能好一些。临走时又喊上了留兰,让她跟紧了余琳,别一不留神又跑没影儿了,一旦跑山林子里可不好找。 谁知这根本就是多虑了,一路上余琳都垂着头坐在车上,留海挡着眼睛,脸上平静无波,进了村子,也只是拘谨的跟在文氏身后,看着倒像个知礼守矩的大家闺秀。只一点,不允许梁恩民离开她的视线,梁恩民回家,她跟着,梁恩民到坡上的院子里干活,她也要跟着,为避免别人说闲话,顾氏只好把梁恩婷和梁恩娟喊了来一起陪着。没成想她见了梁恩娟,又把梁恩民扔到一边儿了,主动上前牵住了梁恩娟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笑执念荣耀全文阅读。 “这是怎么说的?他们可都是头回见,不会是受了刺激,这里出什么问题了吧?”顾氏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文氏已经把余琳事全都告诉了她,也没让她对外隐瞒她的身世,他们书面为余老掌柜夫妻俩料理后事的事镇上人人皆知,瞒也瞒不住,也没有必要隐瞒。 文氏皱眉,“不好说,自从两个老人走了,就没张口说过话。” “是不是恩民哥和恩娟姐长得像她以前认识的人。她看着亲切,才想与他们亲近?”留兰猜测,一般这样也比较符合常理,总不能说余琳对梁恩民一见钟情吧,那样的话梁恩娟又怎么解释? “说不定真是这样,要不找人打听打听,如果真有,说不定是亲戚什么的,那还好了,总不能一直留着她吧?”顾氏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没亲没故的,一直留着她确实不大好。可余老太太并没有留下话让余琳去找哪个亲戚,只留下八十两银子。估计是给孙女备下的嫁妆,怕是有拜托文氏等给她觅份良缘,好让她后半生有所依靠的意思。 文氏也没想好该拿余琳怎么办,只好接受了顾氏的建议,看余琳安静地坐在梁恩娟身边看她绣香囊。也暂时放下心来,嘱咐梁恩娟和梁恩婷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乱跑,带着留兰往坡上去看新盖屋子。 入了冬果园里也没什么事,梁怀谷便带着关家兄妹朝果园旁的杂树林子进攻。梁怀谷挥舞着头,将粗细不等的杂树棵子连根刨出,关华紧跟其后。用斧头将乱枝砍去,把主干拖回院子,又帮着小乔把四处散落的碎枝敛起来。抬回院子。碎枝留着自己烧火,主干则卖到镇上换钱。 “谷子叔,你腿刚好,别太忙着干活,落下病根儿或者瘸了腿。以后怎么娶媳妇儿啊?”留兰按住梁怀谷的手,故意跟他开玩笑。 梁怀谷也不恼。在石头上磕掉头的湿泥,“趁着还没冻结实,把这块地都清出来,深翻两遍,养上一个冬天,等明年开了春,插上些梅条子看看能不能成活。” “红果比青梅好活,为什么不插青梅?”留兰明知道梁怀谷在想什么,却故意这么问,但她说的也是实话,红果每年都会在树下自然发出较多的根蘖,是培育砧苗的好材料,春季将根蘖苗挖出栽种,秋季可用于嫁接。 梁怀谷看了留兰一眼,没有说话,他至今对沈子林把红果林送出去耿耿于怀,明明是他们费了力移栽的,现在却还要拿钱买红果子,如果用红果树培育出新的红果苗,难保村里某些贪心不足的会说他们占村里的便宜。他想想那些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懒得去招惹他们,宁可培育不好成活的青梅。 留兰吐吐舌头,不再招惹他,弯腰想帮着小乔收敛地上的碎树枝,却被关华拦住了,“你别动,小心划破了手。” 留兰无语。 文氏已经到新盖的屋子里视察了一番,走过来和梁怀谷道:“今年冬天先这样住着,过了年暖和了,在他们俩的屋子里加堵墙隔成两间,小乔睡里间,关华睡外间。” 小乔渐渐也大了,兄妹俩总不好一直睡一个屋。 梁怀谷点头应下,又把他的打算和文氏说了。 文氏听过后,也跟留兰一样的想法,“还是种红果吧,红果好成活。”看出梁怀谷的不虞神色,又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保准不会出什么麻烦。” 梁怀谷听她这么说,也没了意见。 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以李珊的名义象征性的出钱买些砧苗,再有族长梁润田在中间帮忙,便可成功的堵住某些人的嘴。梁怀谷也不是想不到这些,他只是心里厌烦,懒得理会那些人,宁肯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梁怀谷隔三差五的都会到镇上卖柴,每回文氏都会给他准备些生活必需品,米面点心之类的,至于蔬菜,村里比镇上多,而且小乔虽小,但跟着田氏学了一阵子,家务活也都能打理的来,做饭虽不算可口,但至少能吃饱,大冷天的他们三个也能吃上热乎饭护花狂龙最新章节。说起来,三个人的日子并不难过,总好过关华兄妹在街上乞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文氏也就放心了。 可要返回镇上的时候,余琳却说什么都不跟她们走了。拽着梁恩娟的衣袖不肯撒手,眼望着文氏,满脸的祈求神色。最后是田氏看不下去了,和文氏商量,“要不就让她在这儿住些天吧,家里还暖和些,冻不着饿不着的,有恩婷和恩娟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事。等过些天好了,再让她回去。” 文氏不得已,再想想余琳虽然这个样子,但也不至于给顾氏田氏等人惹麻烦,只好答应了。梁恩民还要把她们送回镇上,正好可以把她的衣物捎过来。 顾氏送文氏出门,又悄悄嘱咐她,“你回去就赶紧找人打听打听,长了那么一张脸,在村里待得久了也不好。” 文氏自然会意,回到镇上,就让人给詹良捎了口信,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不过三日,詹良便送了消息过来,余老掌柜在京城的时候曾收过一个徒弟,与余琳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余琳也把他当亲哥哥一般,但他是易家的人,当年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娶的是当年伺候过余老太太的丫鬟,也曾帮着余老太太照顾过余琳。 余琳现在的表现,不过是在失去至亲之后本能的亲近曾经对她好的人,余老太太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她的意思谁都能明白,她不想再让余琳与易家有什么牵扯,而那两个人都是易家的人,且隔了这么久,原有的情谊也早就淡了,至于易安之,余老太太的用意他应该也很明白,又或者他曾经与老人提过余琳以后的去处却被拒绝了,他并没有过问余琳的事,连詹良都只是帮忙打探消息,并没多说什么,文氏也只能歇了送她走的心思,等她慢慢好转之后再做打算。 只是该作何打算,文氏等人却犯了愁。 “说不定在村里住段时间,全婶子干脆要了她给恩民哥做媳妇呢。”留兰笑道。 文氏却摇摇头,“你恩民哥不上心,你全婶子挑到现在都没挑上个中意的。她虽然长得好看,但在庄户人家,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全婶子怎么不得找个能给恩民帮上忙的。” 留兰想想也是,余琳那样的,也只能找个把她捧手心里好生护着的,可这样的人去哪里找,即使找到了,护得了一时,还真能护她一辈子。 于是也跟着犯了愁。 可是没想到,没出半个月,顾氏便让梁怀谷捎了信来,让文氏回去一趟。左右没有多忙的事,正好也想找族长梁润田商量梁怀谷开出来的坡地及年后栽种红果树的事,文氏便带上留兰直接搭着梁怀谷卖柴的车回了梁石桥村。 “你瞧瞧,这针脚,这颜色,都快赶上白妹子了。”顾氏拿了一个香囊塞到文氏手里。 文氏仔细翻看了香囊,不由怔道:“这是…余琳做的?”如果是梁恩婷或者梁恩娟做的,顾氏犯不着这么兴奋。 “可不是呢,恩婷给我看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这丫头,真是生了一双巧手。”顾氏赞不绝口,“还不止这个呢,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没一样儿能落下,小手冻得通红,也没听她说一句,倒是把田妹子心疼的不行。” 留兰不由愣住,这余琳,深藏不露?可是转念一想,余老太太既然知道她和老伴儿不能陪余琳一辈子,肯定为她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余琳之前是足不出户,但不代表她没有生活能力,她的祖母肯定教过她如何打理家务,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老太太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ps: 三更到,累呀~~~ ------------ 第128章 牵线搭桥 余琳住在梁石桥村,每天坐在一旁看着梁恩娟和梁恩婷姐妹说说笑笑,头几天还是不说话,脸上却没有断了笑。之后梁恩娟做饭,她也跟着进了厨房,竟然能搭上手,梁恩娟有意让她做了道菜,竟然做得十分好吃。梁恩娟把这一发现告诉了梁恩婷,梁恩婷又出主意让她绣香囊,结果姐妹俩又被她比下去了。梁恩娟一时高兴,就多夸了她两句,她高兴的很,不管姐妹俩做什么,都跟着做,有时候还抢着做一些事,手脚十分勤快,也没听她说一句累。 听顾氏把话说完,文氏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担心了这么久,却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担心。 留兰从一旁看着顾氏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全婶子,你是不是想让她给恩民哥做媳妇啊?” “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顾氏嗔笑着戳戳她的额头,但也痛快的承认了,“我倒是看上了,但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什么心思。恩民那愣小子,眼里只有那些破竹子,也没反应,我不干着急。刚来的时候我还怕她缠着恩民,闹得两个人都不好,现在想把两个人凑一块儿都不容易了。” 这个梁恩民,这么一大美女在眼前竟然都不动心? 留兰无语的噌噌鼻尖,同时也明白了顾氏果然如文氏所说,开始并不看好余琳,现在又喜欢得不得了,生怕错过这么个好儿媳妇儿了绝对权力全文阅读。 “全婶子,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主意?你说说看?” 直接忽视了她的年龄问题,这算不算有病乱投医? 留兰蹭着鼻尖,组织了下语言,把想法说给了顾氏。虽然她前世是个乖孩子,连初恋都没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爱情三十六计她没掌握,出个一招半式对付以先婚后爱为普遍现象的古人应该是很容易吧? “这样能行?”顾氏半信半疑,不怪她,谁的婚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怪只怪余琳没有能给她做主的人,而且那么一个好姑娘,她也不想委屈了她。 “能不能行不敢保证,但可以试试。”留兰可不敢为爱情打包票。“要不,我先去试试?” 顾氏与文氏对视一眼,也觉得可行。毕竟,留兰还小么。 留兰让顾氏找一件梁恩民的衣服,最好是穿破的衣服。梁恩民天天和竹子打交道,难免划破衣服,顾氏往他屋里转了一圈便拎回来一件。 留兰拿过衣服一看。不错,衣摆上不长不短一条口子,缝补的难度不大也不小。她卷起衣服,抱在怀里出了门。 “这丫头,哪来的这些鬼主意?”顾氏看着留兰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文氏也笑。“谁知道呢,我们都习惯了,可着她折腾。每回还都挺像那么回事儿,这回说不定也能成,你就准备着,去个好儿媳妇儿吧。” “那我真的要谢天谢地了,老天爷把这么个好人儿送到眼跟前儿了。”顾氏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真要能成。过了年恩婷出了门,我这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留兰抱着梁恩民的衣服进了门,发现她运气不错,梁恩娟母子不在家,只梁恩婷陪着余琳,两个人坐在床上,对着头绣花,虽然没有言语,感觉却很和睦,要真成了姑嫂,估计也能相处的不错。 “哟,留兰回来了。”梁恩婷听到声音,先抬起头来,余琳也抬头看她一眼,抿嘴笑笑,明眸清颜,梁恩民怎么能不动心呢? 留兰把怀里的衣服藏在身后,睁着眼说瞎话,“恩婷姐,全婶子有事儿找你,让你回家一趟。” “行,那你在这儿陪余姐姐一会儿,我回去看看接着回来。”梁恩婷不疑有他,起身走了。 “呀!坏了!”留兰侧耳听着梁恩婷出了大门,才故作惊讶叫了一声,“我应该先把衣服给恩婷姐的,竟然忘了,没办法,只好等她回来再给她了。” “衣服?”余琳疑惑的抬眼看她。 留兰小得意的蹭蹭鼻尖,“是恩民哥的衣服划破了,全婶子让我拿过来,让恩婷姐给补补,我忘了跟恩婷姐说了,先放这儿吧,等她回来跟她说。” “恩民哥?”余琳脸上的疑惑更深。 留兰有些无语,不过也没办法,按着顾氏的说法,一个在家不出门,一个起早贪黑的往坡上跑,两个人自那天之后就没见过面。 “就是那天带你来这儿的那个人。”留兰干脆爬上床蹭到余琳身边,“恩民哥也太不小心了,衣服上划了这么大一条口子,恩婷姐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得好,补不好这件衣服就没法穿了,余姐姐,他们说你手艺比恩婷姐好,要不,你帮忙给补补吧?”说完偷偷看一眼余琳,她的眼中倒是只有澄澈一片没有丝毫怀疑。 余琳刚刚从失去双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思维还有些简单,但她能感知到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好,她也按着祖母曾经对她说过的,很努力的对他们好,听留兰这么说,很认真的想了想带她到这儿的那个人,自从第一眼看见他,就感觉他很熟悉,好像之前曾经见过的,于是接过衣服,穿针引线,低头缝补起来最萌同居关系全文阅读。 余琳的针线活果然很好,看她缝好的衣服,留兰突然想起了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双燕戏柳青纱帐。 梁恩婷又折了回来,笑嘻嘻地看了留兰一眼,留兰朝她吐吐舌头,抱着补好的衣服找顾氏邀功去了。 “给,全婶子,你一定要和恩民哥说,是余姐姐给她缝的衣服。”留兰把衣服塞给顾氏,“一会儿我再去和谷子叔说,让他想个法子把挑水送柴的活交给恩民哥帮忙。”可怜的梁怀谷,只怪他没有爹娘为他做主,只好让梁恩民占个先了。 “好好好!”顾氏查看着衣摆上的针脚,满意的点点头,“等下回恩民去镇上,就让他去扯布,刚才我也和你恩婷姐说好了,过年的新衣就交给她们三个做。” 当然梁恩民的衣服要让余琳做,天天穿着人家做的衣服,就不信他不动心,只要梁恩民能动心就好办了,余琳需要的是关爱与呵护,只要梁恩民能给得了她,她就是幸福的,而且以梁恩民的能力,不愁以后日子过不好。 文氏想到了余老太太留下的八十两银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顾氏是个挑剔的人,却连余琳孤女的身份都不在意了,可以看出她是真心喜欢余琳,岂会在意她有没有嫁妆。但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两说,现在提起那八十两银子,似乎不大合适,不如等事情真的成了,再让余琳自己带过来。 余琳自此便在梁石桥村住下了,镇上关于她的那些话也因为她的离开渐渐的淡了。 天越来越冷,且又落了几场雪,天地间倒是干净澄澈了,也把留兰冻蔫儿了,除非必要,绝不出门。屋子里虽然点了火盆,但还是比不上梁石桥村的老屋暖和,只好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前院厨房里,不禁有些怀念从未谋面的沈子林,他要是还在世,多好。 “对面又嚎起来了,那么小的孩子,我看早晚有一天被那恶婆娘折磨死,要我说啊,当初那毒点心真该让她吃了,她没了,剩下的也好过些。”李珊从前边铺子里回来,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文氏哭笑不得的啐她一句,“当娘的做了傻事,却连累了孩子,那万五哪怕还有一点儿血性,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被冯氏折磨成那样。” “他能指望得上,也不至于一家老小大冷天的只能张着嘴喝西北风。”李珊不屑的撇撇嘴,端着点心往前边儿去了。 留兰正闷得无聊,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缩着脖子跑到铺子里,隐约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叫声,听着像是嗓子都哑了。 上回命案之后,万五一家被邢捕头带走了,折腾了一个月才回来,后来才听说,那个女人在半路上就挣扎着从车上滚下来摔死了,邢捕头一怒之下,把他们一家都关进了大牢,后来也没找到邵娘子,不得已只给那个女人定了罪,把他们放了回来。 回来的第一天,那肥婆娘就满大街的嚎丧,原因是他们家遭了贼,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当铺里的东西也都被搬光了,虽然都是些被当了死当的不值钱的东西,但收拾收拾卖了破烂也能熬过这个冬天去。东西没了,出了那样的事当铺的生意也没了。万五几次想把铺面租出去,可原先看好这个地段的也都因为他们家死了人,嫌晦气不租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冯氏骂人的声音倒还是那么尖刻响亮。 留兰听着渐渐弱下来的小孩子的哭叫声,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只隔着一条街,她却无能为力。 正好有客人进来,棉帘子被掀起来又放下的瞬间,留兰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可她在掀开棉帘往外看,却只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弓着背,蹒跚的离开了。 ------------ 第129章 被绑架了? 留兰只觉得浑身冰冷,好像睡在冰天雪地里一般。 糟糕,一定是火盆里的木炭又燃尽了,不过这时辰差不多也快天亮了,可也不对,即便是火盆灭了,她身上身下的被褥都是新做的,应该有些暖意才对,怎么会这样的冰冷? 她想睁开眼看看,眼皮却沉重无比,想蜷起身子,手脚却酸麻不堪,坏了,大概是受凉发烧了,她喊了几声姐,却没有得到文清的回应。 文清向来浅眠,稍有些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留兰浑噩意识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她积蓄了一会儿力量,吃力的睁开眼睛,发现她躺在一张床上,身下也有垫褥,可冰凉没有暖意,身上盖着一块包袱皮儿,胡乱压着几件衣服,环顾四周,这屋子里除了床之外还有几件家具,可都透着丝丝冷意,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抖。 要不是左手食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都要怀疑自己再次穿越了。但她确定她是受凉了,思想混沌,很费力的回想,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害死猫果然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可她真的只是出来打酱油的啊,可见大冷天的真的不应该出门。 她帮文清切萝卜条,不小心切在了手上,文清便让她出来打酱油,卖酱油的铺子离家很近,往东出了巷子向北一拐就是了,可快走出巷口的时候,却发现墙上的一扇小门开了一道缝,从那扇门可以进到得福楼的后院,平时都是紧紧反锁着的,她一时好奇,就凑过去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看,可视力受阻炎武战神。只看到了地上的积雪,抬手推了推门,门竟然很轻易的被推开了,可紧接着,她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落入昏迷之中。 陷入昏迷之前,她曾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为什么要把她弄昏关到这里来?这又是哪里?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不像是寻常人家,却好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少了人气,所以才冷。 如果她头脑清醒,可能会想到更多。可现在越想越觉得头发沉,甚至开始颤抖起来,不管是谁把她带到这里的,又有何用意,她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她会冻死在这里。 家里肯定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里,等她们找过来,或许她已经冻死了。 并没有被绑住,可能是对方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不足为惧,她挣扎着起身下床。腿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撑着床沿站稳了,拽了一件衣服包在身上。是一件女人的薄袄,还带着隐隐的香味。 把她弄昏带到这里来的难道是个女人? 她又检视了床上散落的衣物之类,果然都是女人的东西,可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些了,那人把她放在这里。也没有绑着她,还给她盖上东西。大概并没有想害她,或者是想等她醒来自己离开。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她咬咬牙,移动着酸软的双腿往门边走去,刚走到门边,门外却有脚步声响起,而且是往这边靠近的,她一惊之下跌坐在地上。 “你醒了?” 是女人的声音,且声音低哑,可留兰却闻之一震,蓦地抬头,“怎么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穿着最常见的青灰色布衣,头上也包着同色的包头巾,脖子上的围巾拉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这样的天气,大街上的女人十个有八个是这样的装束,可此刻天光正亮,仅凭那双眼睛,留兰就能认出眼前的女人,何况这嗓音深深的刻在她的脑子里,即使低哑她也能分辨的出来。 官府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的邵娘子竟然站在了她的面前,留兰心中一动,“这几天在当铺门前晃来晃去的乞丐是你?”难怪她总觉得熟悉。 “你果然挺聪明。”邵娘子迈进门槛,反手关上门,伸手把留兰拉起来往床上推去,“你还是在床上呆着吧,不然真能冻死。” 留兰本来就娇小,又受了风寒身体虚软,很容易的被她推搡到了床上,“你把我弄到这里做什么?” “你该知道我现在不能被人看见。”邵娘子扯过几件衣服包在留兰身上,眼睛却不看她。 “我那时并没有看见你。阿嚏!”留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震得头猛地一痛,“我受寒了,发烧了,你把我送回去吧?” 邵娘子扭过头不看她,“等我办完了事,你才能回去。” “你想把小栗子带走?”留兰突然想到每天都被冯肥婆折磨的痛哭尖叫的小男孩。 邵娘子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做错了事,害了荆娘,她的儿子留在那个疯婆子手里,活不了几年,我必须把他带走。” 邵娘子能躲过官府的追捕,说明她是有些能耐的,她冒着被官府抓到的风险回来找小栗子,也看得出她是真心为朋友着想,可冯肥婆估计是怕他满身的伤痕被人发现,根本不允许小栗子出门,邵娘子又不敢在万家人面前露面,怎么能把人带走。 “你把我送回去,我帮你。”不是她是非不分,邵娘子是害了小翠,可死者已矣,如果她能把小栗子带走好好抚养,也算是抵消了她的罪过超级脂肪兑换系统全文阅读。 邵娘子看着她,有一丝的心动,但又很快的摇头,“不行!”她现在是被官府通缉的人,如果留兰把她说出去,被官府抓住是她罪有应得,但小栗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家里人都不说,再说我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别人也不一定相信。”留兰很努力的想说服她,“况且,你也知道我们家和青州易家还有镇南杨家的关系,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我,我娘她们肯定去找他们帮忙,只要他们出手,找到我很容易,何况,这本来就是杨家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她被迷倒的时候,邵娘子是在门内的,门内是得福楼的后院,而且现在想想,那个小门所在的位置,离邵娘子原来的香料铺子很近,恐怕是她偶然间发现那扇门是可以打开的,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借这里藏身,谁都不会想到她会藏在得福楼里。 邵娘子果然变了神色,留兰知道是她猜对了,“或者你去找我娘,告诉她我在你手里,让她们帮你把小栗子带出来。”她断定邵娘子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她人还在上林镇,何况现在镇上都在传文氏多么厉害。 邵娘子断然摇头,“不行!” “我真的有办法把小栗子给你带出来,而且不会让人知道,可我现在必须回去,否则时间长了,我娘她们肯定会怀疑,短时间内不许我出门,那就没办法了。”留兰再接再厉,她现在还能勉力支撑,再过一会儿怕又要昏倒了。 “你有什么办法?”邵娘子低头想了好一阵子,才转了口。 留兰压住心中的暗喜尽量不表现在脸上,不答反问:“你把我迷晕,用的是什么?” “我是卖香料的,不同的香料配在一起就会有不同的效果。”邵娘子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自得。 邵娘子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不过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寂寞的女人,整天和一堆香料打交道,能做出这些也不奇怪,何况看她做的这些事,也知道她还是颇有几分能耐的,不过她既然能配药,为何还要让荆娘去买老鼠药? 留兰对香料没有太多了解,或许是配不出来,又或许邵娘子有别的打算,她也不得而知。 “那你手里还有香料吗?能不能配出一种散发在空气里就能让人昏迷的药?”其实留兰此时脑子中混沌一片,能与邵娘子说话都是咬牙支撑,哪儿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她这么说,只不过是让邵娘子相信她,先脱身,再慢慢想办法,否则她冻死在这里,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邵娘子听她这么说,果然又信了几分,只是一时还不能全信,脸上瞬息万变,最终还是咬牙道:“能,但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留兰心里暗松了一口气,“那没关系,我这样子,估计也得养一两天才能出门,再说想成功把小栗子带出来,也得等一个好的时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药配好了,就放在那个小门的角落里,我自己去拿。等我做好准备,也把消息送到那里,你到时候就能去把小栗子带走了。”见邵娘子面上还有些迟疑,又添了一句:“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冯肥婆肯定会去我们家闹,那岂不是害了我自己?况且,我也不想每天都听到小栗子哭的那么可怜。” 邵娘子听到她说小栗子哭得可怜,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冒着风险回来,就是要把小栗子带走的,可在万家前街后巷转了几天,都没找到机会,姑且信了这小姑娘,如果她的方法不成功再想别的法子也不迟。总归她害过一个无辜的人,不想再害人增加自己的罪孽。这小姑娘此刻烧得满脸通红,却还在与她周旋,说不定真的能帮到她,即使她告诉了别人,自己也有办法逃脱,只是要害小栗子多受些日子苦了。 留兰不知道邵娘子心中的想法,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已经是支撑不住了,“你把我放在我家门口,我知道该怎么说不让她们怀疑……” ------------ 第130章 要被卖了? 文清把切好的萝卜条晒在院子里的架子上,准备进厨房做饭,才想起被她派出去打酱油的留兰还没有回来,忍不住嘀咕一声:“这丫头,大冷天的又跑哪儿去了?”但想想那丫头自打天冷的就没大出过门,说不定又看到什么留住脚步了,也没在意,忙着做饭去了。 可等饭菜都上了桌,也没见留兰回来,文清打发文泽几个出去找,可他们回来却说,留兰没去打过酱油,其他铺子里的人也都说没见过她的人。 大家一听,都急了,饭也不吃了,铺子也直接关门,只留下行动不便的小万氏在家等着,看她会不会自己回来,其他人都出去找人了,只要是留兰认得的人家都去问过了,大街小巷也找遍了,却都说没见着人。 秦家也被惊动了,秦川先去学堂帮闻彻几个告了假,也帮忙一起找人,同样没有发现。他抱着一丝侥幸返回品香坊,却在后巷里发现倒在地上的留兰,赶紧把她背回了家,交给小万氏照看着,又跑去把老万大夫喊来,才出去把其他人都喊了回来。 留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给她喂药的白氏,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可是醒了!可还觉得冷?”白氏看留兰睁开眼睛又闭上,不放心的把手里的药碗递给一旁的文清,把手探到被子底下摸了摸汤婆子还烫手,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总算不那么烫了。” “……”留兰发觉白氏探在她额上的手微微发抖,想开口安慰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这丫头,跑哪里去了,可把我们吓死了!”文清都哽咽了。“白姨,你都守了一晚上了,回去歇会儿吧,老万大夫说只是受了寒,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什么事了。” “……”留兰听说白氏守了她一晚上,也看到了她眼底的青黑,想催她回去休息却发不出声音,只好抬手推她。 白氏明白她的意思,把她的手塞回被窝里未婚妻的奋斗史。“我这就回去,你把药喝了,好好躺着。冷不冷,要不要再加床被子?” 留兰摇摇头,示意文清把药端给她,一口气喝完了,躺好。望着白氏,意思是我喝完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白氏又帮她掖掖被角,才离开了。 文清见留兰又闭上了眼睛,拿过针线筐坐在床边守着她,不时地探探她的额头。 留兰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身子还是虚软的,可脑子却清醒了。嗓子哑了也正好,她失踪了一个下午,还没想好怎么说,难保文氏白氏不会起疑心,正好可以借机好好想想。 在她第二次失去意识之前。模糊的感觉到邵娘子并不完全相信她,但还是把她送回来了。大概是怕她真的死在那里。可见邵娘子并不是个多么毒恶的人,她怂恿荆娘毒害冯氏,大概也是真心想帮她。她既然说了要帮忙把小栗子弄走,真得好好想想办法,也算是帮小栗子逃离对面那个火坑。 邵娘子既然能冒着被官府抓到的风险回来,应该是想好了带走小栗子之后的路,只为她能把自己送回来,也该相信她没有坏心,至少要好过对面的冯肥婆。 留兰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她怕邵娘子着急,奈何起不了身,只能干躺着。声音恢复之后,被问起那天下午到底去哪儿了,她只说,那天在巷子口摔了一跤,醒来却发现在一个破屋子里,也没看着有人,就跑出来了,烧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哪儿,离家有多远。她故意说的模糊,再问就只说不知道,别人只当她是烧糊涂了,也没再问,竟让她轻易糊弄过去了。 到第三日终于能起身了,留兰借口前边厨房暖和跑到前院,又趁着李珊不注意跑到铺子里,没听到小栗子的哭叫声,甚至连冯氏的叫骂声都没有听到,不由担心起来。难道邵娘子已经把小栗子带走了,可小栗子真不见了,冯氏不可能这么消停,但她探过文清的话,并没听说冯氏又闹过。 正想着,门上的棉帘子被人掀开,冷风直灌进来,留兰只好躲到柜台后边,那儿摆着个火盆,还暖和些。 “……你说姓冯的也真够狠的,那么小的孩子,也算是万五的独根儿了,她怎么舍得呢?”两个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起进到铺子里,其中一个还继续着两个人从外边开始说起的话题。 另一个也道:“可不就是呢,难怪这几天没见着万五呢,大概是被她支出去了。” 留兰听她们说的是对面的事,从柜台后转出来问道:“婶子,你们说的是什么呢?” “哟,留兰好了?”其中一个女人就住在附近,也知道那天的事,上前来探探留兰的额头。 留兰被她冰凉的手一贴,上牙一颤打到了下牙,但她急于探听消息,强忍着笑道:“好了,谢谢身子关心。你们刚才说的,可是对面当铺家的事。” “可不就是么,刚才我过来,可是看到巧嘴婆从他们家出来了,我看哪,她别是想趁着万五不在家,把小栗子卖了,这可不就是造孽哦,那么小的孩子,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让巧嘴婆带出去找个好人家卖了,说不定比现在还好过些,哎,这娃娃命可真够苦的!” 关于巧嘴婆留兰也有些了解,她是媒婆兼牙婆,据她自己说她认得青州城不少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娘,常替他们采买丫鬟下人,冯氏找她,要么想把她的闺女万宝珠嫁掉,要么想把小栗子卖掉。眼下他们家的事儿还没有消停,不是嫁女儿的好时候,那肥婆娘还真不一定舍得,卖掉小栗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小栗子既然有被冯肥婆卖掉的危险,那更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让邵娘子知道了,说不定会冒险,这都不是留兰想看到的,可她现在却想不到一个完全的法子,不禁苦恼地拍拍脑袋。 “留兰,怎么了?可是头痛了?你还没好利索,别在这儿待着了,快回屋歇着吧,啊?”小万氏看到留兰拍脑袋,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连忙催她回去妾谋一色。 留兰又多问了几句,确定小栗子还没有被巧嘴婆带走就回了后院,她得赶紧想个法子帮着邵娘子尽快把人弄出来。 守着火盆琢磨了大半天,连火盆里的木炭燃尽了灭掉都不知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留兰终于下定决定,既然没有完全的策略,只能让邵娘子冒一次险,成功与否,既要看邵娘子的能耐,也要看她的运气,再不负责一点儿,只看小栗子的造化如何了。不管怎样,只要保证邵娘子能全身而退,迟早能把小栗子救出火坑。 冬阳尽落天黑黑,留兰趁着大家都忙着顾不上她,偷偷溜出门,把她写好的纸条塞进那扇小门的门缝里,几乎一塞进去,纸条就被抽走了。 完了,被发现了! 留兰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正准备迅速逃离,却听到门内传出一声轻叹,并一声微不可闻的“谢谢”。 邵娘子竟然在门内等着她? 难道这几天她一直在门内等着? 留兰来不及多想,只说了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匆匆折回了家。 这件事,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哪怕是文氏白氏,她都没打算让她们知道。 “留兰,你还没好呢,大冷的天又往外跑!”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留兰刚折回院子里,就被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文清逮了个正着,只好心虚地打哈哈,“没乱跑,我刚从屋里出来,听到门外边有狗叫,还以为小兔回来了呢,就出去看看……” “余姐姐在村里待着,小兔怎么会回来,你烧糊涂了吧?”文清把菜交给闻彻,伸手过来探她的额头,“也不烫了啊……” 再烫也不至于糊涂了。 “是我听错了,什么都没看见,咳咳……”留兰怕被文清看出端倪,假装咳嗽了几声,没成想一咳带得嗓子发痒,竟然咳起来没完了。 文清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快进屋,我去给你煮点儿姜茶,你听听你这声音,跟拉风箱似的……” 文清把留兰推进屋,又返回厨房给她煮姜茶。 留兰心里乱愧疚一把,但也不敢多说,多说多错,她心里有鬼,时刻提醒自己多多注意,假借生病遮掩一番倒也正好。 只是,她这样做对吗?邵娘子毕竟是间接害死小翠的凶手。 “听客人说,冯氏想把那个孩子卖掉……”白氏吃着饭突然提了一句。 文氏也道:“听着是有这么回事,连万五都被她支开了,等他回来,发现孩子没了,指不定又得闹腾一阵子,不过也就是闹腾闹腾罢了,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在冯氏面前更直不起腰来了……” “怎么能狠得下心来?”白氏叹了一句,“孩子才多大,好好养着,日后也能有个依靠,总好过上门女婿,如今一家人吃饭都靠亲戚救济,哪还有人愿意上门……” 好好养着,日后也有个依靠…… 留兰仔细咀嚼这句话,越觉得她做的是对的,如果邵娘子带走了小栗子,且不问日后过的如何,小栗子总归有人疼有人护,而邵娘子,赎了罪,得了心灵的安宁,以后也能有个依靠。 且这样吧,就当她还小,尚不能明确的分辨是非对错…… ------------ 第131章 黑面婆娘 得福楼后院,四季常青的花墙上还压着积雪,投下厚重的阴影。 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花墙下,借着微弱的天光,将手中的一张纸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撕得粉碎埋进了花根下的积雪里,跺跺脚进了一旁的屋子。 从床底下拽出一个大包袱,又从大包袱里拽出一个小包袱,解开小包袱,里边装满了白色带暗纹的的小罐子。挑出其中一个打开,用里面暗红色的粉末在左颊眼底涂了个枣儿大小的圆圈,暗影里看着和胎记一般。接着又打开另一个,将其中青黑色的粉末涂了满脸,脖子上、手上,只要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涂黑了,掏出一把铜镜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甚满意,又加涂了一层才停手。 再将大包袱里的衣服一件接一件的穿在身上,连穿了了五六件,整个人臃肿了至少三圈,连带着动作都迟缓起来,才把剩下的衣物等都敛在包袱里,背在身上,又将一旁的一只麻口袋提在手里,悄悄掩了门,沿着花墙匆匆离开篮球北斗。 如果她此时回头,便会看见院里一棵落尽了树叶的老树后转出一个白衣垂发的身影,嘴角含笑,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墙的尽头。 “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吃吃吃,也不怕撑死,我算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找了个那么窝囊的男人,竟然都防不住他在外面养小的,还生了个孽种让我给养着,这不成心想气死我吗!要不是那个贱人,家里怎么会遭贼,怎么会被偷空了?你还知道吃,饿不死你个小贱种!”冯肥婆大力的拍开刚刚伸到饭桌边缘的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嘴里兀自骂骂咧咧。 万宝珠对她的怒骂充耳不闻,筷子戳着干硬的窝头不满的抱怨。“怎么又是窝头,我吃不下去!” “有窝头给你吃就不错了,这可是掺了一大半白面的,你想吃好的,问你那没良心的爹要去!”冯肥婆用力地将一碗菜汤掼在桌上,被热汤溅在手上,嗷得一声尖叫。 万宝珠连看都不看一眼,“还不是你让我爹出去的……” “他在家你就能吃上好的?我不让他出去怎么过年?都张着嘴喝西北风啊,谁让你命不好,摊上那么些大爷大娘个个都是没良心的。不就是两斤白面吗都不舍得给,我呸,良心都让狗吃了!”冯肥婆白天在万五的兄嫂面前碰了钉子。到这会儿气都没消,只顾着说别人没良心,也不想想自家被偷了个精光,这好几个月吃的穿的哪样不是借人家的,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还能养他们全家一辈子? 万宝珠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她大爷大娘良心被狗吃了,她那些表舅表姨呢,以前三天两头的往家跑,现在怎么个个不见人影了,别说不见人影了。找上门也不一定给开门的。 冯肥婆嫁给万五的时候可就说好了,与他的四个哥哥各过个的,最好互不来往。省得她还得拿自己的钱贴补人家,现在问人家借钱借粮就天经地义了,不给就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赶紧把他卖了,不就有钱过年了。”万宝珠不耐烦听她娘唠叨。朝一旁的小栗子努努嘴。 “我倒是想啊,那嘴碎的婆娘不是嫌小吗。等她过两天回来,看怎么说,你爹别提前回来就成!”冯肥婆恶狠狠地瞪一眼小栗子,有心饿死他算完,可想起巧嘴婆的话,本来就小,再瘦了更卖不出去了,饿死了更什么都捞不着了,只好恨恨地掰了一小块窝头塞给他,“一边吃去,别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心烦!” 小栗子虽然才三岁,但也能听懂她们说的话了,心里害怕的厉害,却怕了冯肥婆那毫不留情的大肥手,瘪瘪嘴没敢哭出来,握着窝头缩到墙角小口的啃了起来。 一阵敲门声从院门那里传来。 “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敲!”冯肥婆抻着脖子向外面喊了一嗓子,并没有起身去开门,可敲门声却一直不停,反而砰砰砰的越敲越响。 万五虽不在家,可冯肥婆也没怕过谁,气冲冲地奔到院门前,呼啦拉开了木门,门外一人,臃肿的身形,黝黑的手脸,左脸上还有一块枣儿大的胎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吓得她“嗷”的一声嚎,接着就要关门。 门外的黑面女人却伸手扳住了门板,“大嫂子,你别怕,俺是在山里烧炭的,熏得黑一点儿,但俺人好,你信俺。家里烧的炭卖不完,俺出来转转,卖几个钱儿也好过年,俺出来一趟不容易,这不天黑了,俺也没钱住店,借你个地儿住一晚上,成不?” “没钱你还想住?大街上睡去吧!”冯肥婆翻翻白眼,还是要关门。 黑面女人不肯撒手,还伸出一只脚夹在了门缝里,“大嫂子,你行行好,俺从山里走出来,到这里天就黑了,炭还一点儿没卖,俺没钱,俺要有钱也不用走一天的路来这儿卖炭,俺们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俺小闺女都快饿死了。”抹了一把眼泪,“要不,俺给你两斤炭,你看成不?” 家里遭了贼,大冬天的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钱买炭,天天冻得要死,冯肥婆瞥一眼她手里的麻口袋,不由动了心,却白眼道:“全给就成征途最新章节!” 黑面女人急了,“俺出来一趟不容易,走出来一天,走回去又是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钱,都给你俺不白来了?大嫂子你行行好,俺知道俺长得寒颤,天黑了怕吓着人,敲开一家不容易,你看这样成不,俺这口袋里有二十斤,俺给你倒一半,十斤,你让俺住一晚上,明天天一亮俺就走,要不这大冷的天,俺在外边一晚上可不得冻死,俺冻死了不要紧,可怜俺那几个孩子,还等着俺回去才能吃上口热乎饭呢,俺男人是个大老粗,除了烧炭啥都不会……” 冯肥婆不为所动,“要不全给,要不赶紧走!” 黑面女人听她说得决绝,失望的收回手脚,转身要走,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小声的哭:“俺可怜的小毛妮儿哦,娘没用……” 冯肥婆哪能眼看着到手的十斤炭跑了,连忙把人叫回来,“回来回来,看你也是怪可怜的,十斤就十斤吧。” 黑面女人大喜回身,“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大嫂子,谢谢啦!等俺下回来,一定多带些炭来谢谢你,俺们家别的没有,就只有炭,可炭又不当吃不当穿,大雪一封山拉不出来,俺也是没办法。” 冯肥婆撇撇嘴,把人让进门,家里明明还有几间空房,却把人带到了柴房里,假情假意地道:“这间挨着厨房,刚烧了火,还热乎着呢,你把炭倒给我,早歇着吧。”决口不问人家吃没吃饭。 黑面女人虽不舍得,但也没办法,解开麻口袋倒出多一半的炭,又心疼的想再倒回一些来,冯肥婆哪儿肯,满意的拎着炭包离开,黑面女人心疼的直哎呦,但也没有办法。 冯肥婆提着十斤炭进了屋,“嘿,白捡了十斤炭,快,去拿炭盆子点上!” 万宝珠一听高兴了,麻利儿的拿来了炭盆子,母女俩守着炭盆子,吃饱喝足了,收拾收拾上床睡了。 小栗子等她们吹了灯,才从角落里站起来,蹑手蹑脚的爬上一张砖头撑起来的木板躺下,拽过一件露出棉絮的破棉袄盖在身上。屋里刚才点了火盆,虽然已经被母女俩端到里屋去了,但余温还在,他满意的蜷起小身子,慢慢睡着了。 深夜,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到窗下侧耳听了一会儿,又拣了一根树枝敲了敲窗户,屋里依然没有动静。她走到门前,将手中一支尖细的簪子插进门缝,试探着拨了几下,手一别,门就被轻易的打开了。 她走进里屋,将床边炭盆端出来,将里边的灰烬悉数倒进放在墙角的炭包里,拎着空盆子和炭包出了屋,空盆子放在它原来的地方,炭包则塞进了她带来的麻口袋里。之后她又返回屋里,把睡在木板上的小栗子抱了出来,照旧用细簪子拨上门关,回到柴房,把包袱背在身上,一手抱着小栗子,一手拎着麻口袋出了院门,悄悄的离开了巷子。 深夜的大街小巷空无一人,更夫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烤火吃酒驱寒。 她拐进一处墙角,搁下手中的麻口袋,解下包袱放在地上,抽出一件衣服把小栗子包了个严实,让他睡在包袱上。解开麻口袋,将里边的小炭包拿出来,拣出几块木炭,剩下的全倒在地上,竟然是一堆掺了雪捏起来的泥土块并一团破布。她把破布团捡起来塞进包袱里,抬脚将土块踩得粉碎,又从别的地方捧了几捧雪撒在上面,踏平了。重又抱起孩子,背上包袱,刚刚走了两步,却又猛地回头,“谁?” 身后并没有人,四周也都一片黑暗。 这样寒冷的冬夜,谁还出来? 她放下心来,匆匆离开。经过品香坊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铺门,脚步不停地走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第132章 没人看见 留兰盘腿坐在床上,提着个小巧的铃铛逗弄小狸。铃铛是小狸带回来的,小狸经常带这样的东西回来,有时候是三天五天一个,有时候隔个十天半个月才又一个,这个是在她生病的第二天晚上带回来的,是一个精致的小药包,玲珑逼真。 小狸只要带这个回来,总会主动找上她,她藏的严实,竟然连文清都没发现,要被她发现了,问起这都是哪儿来的,还真不好跟她说。 不知道邵娘子会不会按她的计划去做。 她写的并不详尽,有些问题想到了,但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时间紧急,也只能存着侥幸心理,或者寄希望于现在还没有缜密的侦查手段,又是在连政府部门都很简单的小镇子上,即便是留下痕迹,也不容易被查出来。 邵娘子能化妆成乞丐,在大街上晃都能不被认出来,还能调制让人昏迷的香料,进到万家应该不难,能不能成功带走小栗子却还有风险,而且她能逃过官府的追捕,带着一个小孩子还能不能逃得掉也难说。 换句话说,她的计划漏洞百出,如果邵娘子是个飞檐走壁的女侠就好了,可她显然不是,只能说,但愿她与小栗子运气能好一些了。 留兰叹口气,正想为邵娘子和小栗子的安危虔诚祈祷一番,文清推门进来,“快起来吃饭吧,我炖的莲藕排骨汤,热热的喝上两碗暖暖身子。” 小狸立刻放弃了玩的不亦乐乎的药包铃铛,小身子一扭,直接从上层蹦到地上,跑没影儿了。 “你还真能听得懂啊。”留兰嘀咕一句,起身下床,“珊姨做藕粉桂糖糕了吗?”做不成糯米藕,她只能用别的东西消耗她事先考虑不周弄来的一大堆莲藕。 “做了。还做了藕粉栗子糕呢,珊姨的手艺,再没人比得上了。”文清的语气里不乏得意。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呐,姐姐。 不过留兰也想这么说,李珊有基础,领悟力也超强,只要她稍微一提就能复制出来,顶多试验两三次。 留兰走到饭桌前,刚拿起一块香甜糯软的藕粉桂花糕送到嘴边。便听一声尖叫直冲云霄,脚边抓着她的衣服奋力往往爬的小狸被吓得啪叽一下落回地面,弓身呲牙做出防卫姿势。 “这个疯婆娘。真是一天都不让人消停,跟她对门可算是倒了霉了。”李珊轻拍着怀里的刘阳安抚着,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其他人都笑笑,表示习以为常了。 小栗子已经被打得不敢哭叫,冯肥婆一般嚎两声也就消停了。可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传过来跟整条街都沸腾了一般我混过的日子。 留兰不禁悬起了心:不会是跟邵娘子有关吧?她和冯肥婆正面对上了?还是冲动行事被冯肥婆发现了? “我去前边看看我娘!”大冬天的这样的热闹可不多,文泽第一个冲了出去。 紧接着梁恩康、梁恩平、留白,闻彻、文清,除了抱孩子的李珊和白氏,一个接一个的都跑出去了。留兰也理所当然的跟了出去。 大街上果然聚了一大群人,留兰紧张之余又觉得有意思:冯肥婆每回都能从后巷闹到前街。 人群里呜呜嚷嚷,有人喊找亭长。有人喊找族长,接着又有人反对,“这大冷的天,三叔公怎么能出门,喊成二爷来不就得了。” 三叔公是万氏一族的族长。年纪大了出门的时候少,一般都是他的儿子成二爷出面处理族务。既然有人这么说,便有腿脚快的分别跑去喊亭长和成二爷。 亭长和成二爷被人从饭桌上拉起来,心里都不大痛快,心里不痛快,腿脚也快不起来了,反倒是万磊在他们之前赶到了。 自从上回帮着邢捕头现场破案,万磊的威望在上林镇直线上涨,若不是他过了年就要调到县里当捕快,镇上的某些人就得不高兴了。 万磊一出现,立马有他的粉丝帮他清出一条路来,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坐在大街上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的冯肥婆身边。他把手里的最后一口肉包子塞到嘴里,抹抹嘴,才问了一句:“你又怎么了?” 按辈分,万磊应该称冯肥婆一声婶子,但他虽然因万五一家的案子受到知县大人的提拔,心里对他们一家却没有半点儿感激之情,反倒是很厌烦,不过话又说回来,万氏一族喜欢冯肥婆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冯肥婆看见万磊,却是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他和他二舅邢捕头,他们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但她脑子也不笨,也懂得看形势,翻个身抱住了万磊的腿,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石头啊,你得给婶儿做主啊,我的小栗子被人偷走了啊……” 人群里很不给她面子的传出嗤笑声: “昨儿还把孩子打得哭都不敢哭出来呢,今儿倒成了她的了,这可真会说……” “可不就是,我可听说了,巧嘴婆可是上她家去了,哎,肥婆子,你不会是想把你家宝珠嫁出去吧?” “真要是这样,那找巧嘴婆可找对了,她那二闺女可是给了城里的有钱人当姨娘,穿金戴银啊,啧啧,风光的不得了!” “……” 人群里大都是在附近住着的,都知道冯肥婆什么德行,说起风凉话根本不给她留脸面。 冯肥婆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多说别的,只好抱紧了万磊的腿,“哎呀,我可怜的小栗子呀,你被哪个杀千刀的偷走了啊,哎呦,我的心肝儿哦,疼死了哦!”少说也能卖三两银子啊…… “哟,还真是丢了?你不会是把孩子卖了,怕你们家万五回来打你,故意闹这么一出,让我们都知道孩子是被偷走的吧?”人群里又冒出一句,且有大部分的人点头表示赞同。 “他敢!”冯肥婆眼珠子一瞪,即刻又反应过来,“真的是被偷走了呀,被一个黑面婆娘,从山里来的卖炭的,她肯定是没儿子,才把小栗子偷走了。” 万磊听说还有个黑面婆娘,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踢踢腿,“你起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冯肥婆连忙把昨天晚上一个黑面婆娘到他们家借宿的事儿说了出来,除了把她讹了人家十斤炭说成了人家为了感谢她好心收留送了她十斤炭,其它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还拽拽身边的万宝珠,“你快给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落魄的神格!” 万宝珠刚被她娘从床上拉起来,这会儿还迷糊着呢,便胡乱点了点头。 “你说那个黑面婆娘到你家借宿,可有人看见?”亭长和成二爷终于姗姗来迟,二人在来时路上碰面的时候还进行了短暂的会谈,初步商定了这件事的解决办法。 留兰还是第一回见到亭长,远远一看,个头不高,微胖,八字须,眼睛眯成一道缝,也看不出是在笑还是眼睛本来就小,年龄么,四十岁上下,货真价实的不惑之年,一出面便问出了实质的问题。 冯肥婆止住了哭嚎,愣了愣,摇摇头。 人群里和他们家住一条巷子的也都摇头说没看到人。 “那你留她借宿,可是让她与你们睡同一个屋?”亭长又问。 冯肥婆继续发愣,继续摇头。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冯肥婆能让人留宿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能让人睡里屋?亭长这岂不是白问一句? 亭长听见笑,也不恼,继续问道:“那她是与你的孩子睡一个屋?” 冯肥婆还是发愣,摇头。 人群里开始有人听懂了:冯肥婆睡觉难道不关门的,怎么可能让人进了屋把孩子抱走了都不知道? “万五家的,你倒是说清楚,她到底怎么把孩子抱走的?”成二爷有些不耐烦了,三叔公是万氏一族辈分最高的,冯肥婆在成二爷面前也只能是小辈。 冯肥婆一想,对呀,她点了火盆,怕热气散出去,里外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就算是有人撬门进屋,她还能听不见?小栗子是怎么被抱走的?还是他自个儿偷偷跑了?可她们娘俩儿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门都从里边关的好好的呢。 “万磊!”亭长等不到冯肥婆的回答,眯眯眼喊了声万磊。 “大人!”万磊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还真有点儿捕快的样子。 亭长为他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你带几个人去看看,他们家的门是不是有被撬过的痕迹。” 万磊站着没动,“大人,他们家的门几个月前刚被撬过。”言下之意,被撬过的痕迹肯定有,因为他们家没钱换门,只能好歹修修凑合着用。 亭长“唔”了一声,“那就去看看,能不能查出昨晚上借宿的是谁?” “是!”万磊领命带人去了。 “你先说说,昨晚在你们家借宿的是个很么样的人?”亭长又问回冯肥婆。 “又黑又胖,背着个大包袱,提这个麻口袋,山里来卖炭的,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小闺女叫毛妮儿……”冯肥婆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却只是可怜的几句话。 亭长对此显然不甚满意,眯着眼环视一圈,“大家伙儿可看见过这么个人?” “没看到!” “没看见!” 人群里异口同声的回答。 ps: 收藏在掉,订阅也少得可怜~~~再给牧之两天时间,忙完这几天就加更~~~ ------------ 第133章 心酸处境 除了冯肥婆,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所说的黑面婆娘。 亭长又眯眯眼,明眼人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又问向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万宝珠:“你可看见了?” 万宝珠愣愣的摇摇头,“没……” “万五家的,不会是你真的编出这么个人来骗我们的吧?”成二爷先发作了。 “不可能!”冯肥婆跳了起来,“她给我的十斤木炭还在屋里放着呢,就在桌子底下!”说着就往回跑,她一跑,万宝珠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亭长和成二爷相互谦让一番,也跟着进了门。 万磊见一下子涌进一大群人,愣了一下,向亭长汇报,“大人,什么都没发现。” 亭长抿了抿唇上短须,“可有木炭?” “木炭?”万磊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冯肥婆又叫起来了,桌子底下哪儿还有木炭?她一头扎进里屋,床边上也没有火盆,呆了呆,又窜进厨房,火盆正好好的搁在它一直在的地方,里边还有一层灰,但不是炭灰,而是带着没烧尽的柴火头的柴草灰,她是用火盆盛草灰来着。 这下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昨天晚上并没有什么黑面女人来借宿了? 难道是她和闺女一起做了同样的梦? 不可能! “宝珠,你死哪儿去了,你快说,昨晚上是不是有人来过!?”冯肥婆脸色都开始发青了。 可惜万宝珠比她懵得还快,除了摇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万五家的,不会真的是你把孩子卖了,怕万五回来跟你闹,才故意闹这么一出的吧?”成二爷脸色已经明显不好看了,这年头亲儿亲女都能卖大明地师。冯肥婆想把小栗子卖了,是他们家的事儿,别人看不过去归看不过去,但也管不着,但她闹腾的这样厉害,把他们都拉扯过来就不应该了。 “不可能,巧嘴婆说他太小,得过了年再说!”大骇之下,冯肥婆已经口不择言了。 “去找巧嘴婆问问看。”亭长又吩咐万磊。 “不用去了,巧嘴婆到城里她闺女家去了。”人群里站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娘。“我跟巧嘴婆住对门,昨儿早晨我亲眼看着她提着包袱走了,说是大闺女二闺女家轮流住。过了年再回来。” “走的时候可带着孩子?”亭长眯着眼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清楚。 “没看见领着孩子。”那婆娘肯定的摇摇头,“不过我倒是听她说了,冯肥婆想把小栗子卖了好过年,她看孩子太小了也太瘦了。怕卖不到好人家,就说让好好养着,等过了年再说,她也是心疼孩子没了娘,怕她不给他吃喝饿死了。”说着冲冯肥婆努努嘴,大家就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听听。听听,我根本没卖了他,就是被人偷走了!”冯肥婆又梗着脖子喊了起来。 “我只说你没卖给巧嘴婆。可没说你没卖给别人!”那婆娘不屑地撇撇嘴。 “你胡说八道!”冯肥婆叫嚣着就要往人身上扑。 “瞧瞧,这可不就是人家常说的恼羞成怒?”人群里又冒出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要我说,你早就打算好的吧?万五可是好些天不在家了,不就是你把她支出去。好把小栗子卖了?” “可不就是,你说你卖了就卖了吧。闹着一出有啥用呢,万五又打不过你!” “山里来的黑面婆娘,亏你想得出来,山那么大,哪里找去?在山里烧炭的也多了去了,十家有八家不都有还几个孩子,小闺女叫毛妮儿的也不少吧……” “……” “好了好了!”亭长抬手止住大家的议论,“该看的都看完了,都散了吧,大冷的天都搁这儿围着干什么?”意思是戏散场了,都回去暖和暖和吧。 “万五家的,卖了就卖了吧,你也别折腾了,等万五回来跟他好好说说不就得了。”成二爷很是语重心长,其实他心底里也认为,小栗子被卖了说不定能比在这个家过的好。 冯肥婆站在当院子里,看着人慢慢散去,嘴大张着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不对,两个鸡蛋差不多都能塞下。 留兰随着人流离开,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因为紧张,感觉浑身都凉透了,从内向外的寒意。 半夜加半天,邵娘子应该走远了吧?也不知道她会去到哪里。 算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心里藏的秘密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重又回到饭桌前,白氏和李珊已经分别喂饱了留念和刘阳,正坐着说话。 “戏唱的怎么样,一个个连饭都不吃了。”李珊笑着打趣他们。 “这冯肥婆可真有意思,明明是她把小栗子卖了,还闹这么一出,闹得亭长和他们族里长辈都出面了,白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文清哭笑不得的摇头。 “嗨,还是石头叔厉害,三下两下就查清楚了,开始我还真以为小栗子被人偷走了呢!”文泽开始搞个人崇拜,另外几个也跟着附和。 “快别说了,赶紧吃完饭去学堂吧,再说可就晚了我来自魔门最新章节!”李珊起身把刘阳塞给文清,“我去替大姐,让她也回来吃饭。” 桌上的饭菜都盖得好好的,余温尚在。 留兰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嘀咕,但愿大家都和文清一样,相信小栗子是被冯肥婆卖了。冯肥婆虽然少赚了几两银子,但少了眼中钉,也该消停了吧。 至于邵娘子,官府每年压着的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她已经脱了身,应该能保证她和小栗子的安全。而且,她竟然能做到半点儿痕迹没留下,哪儿还会让人担心。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顶多万五回来再闹一场,迫于冯肥婆的淫威,他也不敢闹得多厉害。可是没想到,半个月后,冯肥婆赶着去跟着娘家的兄弟帮人送货的万五从山路上摔下山坡跌死了,尸身被送回来,冯肥婆彻底崩溃了。下葬那几日,整条街白天黑夜都能听到她的哭嚎声,刚开始街坊邻居对她们母女还有些同情,可时间长了又是年根儿底下,就只剩下厌烦了。 冯肥婆哭嚎了几日,再出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她基数高,一走路仍然是肥肉直哆嗦,可明显的虚浮了很多,脸色也近乎菜色。她开始一趟一趟的往牙行跑,到处说她想把铺子卖了。他家的铺子和品香坊的格局差不多,卖了之后再到别的地方去租套旧房子,剩下的钱也够她们娘俩省吃俭用过几年的了。 可惜将近年关,且接连发生了这好些事,又加上当铺的生意一直不好,便传出一些风水不好的话,更难找到买家了。离过年差不多还有二十来天的时候,母女俩却收拾东西搬走了,之后也没见人搬进去,也不知道买主是谁。 少了冯肥婆隔三差五的尖叫怒骂,街坊邻居都笑说还真有些不适应,但神情语气里还真有些唏嘘之感。 留兰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可也只能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自我安慰。 进了腊月,易安之便递过话来,让文氏抽空去青州城清算账目。文氏让白氏先把品香坊的账目结算了,除去各项开支,最终连所占份额最少的李明夫妻俩也得了五两多银子,总体来说,这半年的收益还是很不错的。 腊月初十,文氏本来已经雇了车准备进城,夜里突然下起雪来,鹅毛大雪铺天盖地,一夜之间,整个上林镇都被裹了一层银白。上林镇所处的地理位置偏南,这样的大雪可是不常见,路面上积雪不化也不敢上路,只好延期。 李珊便提议,不如挑个好天,关一天门,大家都去青州城玩一天。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闻彻几个要腊月二十才能放假,便商定了在腊月二十一进城。在商定之前,自然是给易安之送了信,若可行便这样安排,不好安排的话文氏先去一趟,其他人另外再去也无妨,好在易安之对此并无异议。 小万氏身子已经很重了,可不敢让她在人多的时候出去乱走,李明也要在家陪着,顺便帮忙看着刘阳,小奶娃娃还不过周岁,这样的天气可不舍得带他出去。 顾氏听说他们要进城,也想让梁恩民带着余琳,可又不好太过明显,少不得梁恩婷、梁恩娟也要跟着,他们四个,加上梁怀谷和关家兄妹,顺便再带上李钊,掰着指头数数,十九个人,算是大部队了。 留兰催着文氏提前雇车,镇上车行里就那么几辆马车,又赶上过年,不早雇下就只能挤在连顶篷都没有的大车上,想想都打哆嗦,到青州城可是要一个多时辰呢,而且那种大车就跟上一世走城际路线的小巴一样,路上还要不停的停车上客下客,等到了城里肯定要冻僵了,还能逛什么。 李珊取笑她:“你不是怕冷吗,要不别去了,在家帮我看着阳儿得了。” “才不呢!”开玩乐,上林镇的消费水平实在是有限,她还有好些想法没法在这里实现呢,早就有去青州城看看的打算了,即便是短期内不可能离开上林镇,心里有数提前做好打算也是可行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此良机岂能错过,再冷也忍了。 ------------ 第134章 万年桥边 上林镇民宅建筑比较自由,小街小巷较多,单向拐角、死胡同冷不丁就会冒出来,但三纵六横九条主街还是横平竖直的,留兰赶上单独出门,只要不偏离主街,还是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可是一进入青州城,她路痴的“天分”又得以淋漓展现,只知道他们是从东城门进的城,那还是城门楼子上明白写着的,得亏她识字,再往里走,全迷糊了。 这还是在赶车的刘康、梁怀谷和梁恩民三人不熟悉青州城、专拣大街走的情况下呢。 留兰也不费心问了,问了她也记不住,况且唯二稍微熟悉青州城的文氏和李珊都在另一辆车上。 虽然是严寒冬日,但的确是个好天气,城中各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铺面前幡旗飘扬,吆喝声此起彼伏,比上林镇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尤其是看到招牌上的字样与吃食有关,留兰都恨不得立马下车跑去看看。 “快好生坐着吧,仔细一头栽下去被踩在脚底下爬不起来了。”文清拉留兰坐下,自己却忍不住探出头去察看,“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地方。” “这是麻姑桥!”刘康在外面答道,“再往前走是万年桥,咱们在那里停车,把车寄存下来再进出转,要不这么多人,赶着车可走不快傲天狂尊最新章节。” “麻姑桥?麻姑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桥才用她的名字命名?”留兰自然联想。 “听说是有过那么个人,就住在这桥边儿上。”刘康对青州城也是一知半解。 “麻姑虽然生了一脸麻子,其貌不扬,但她心地善良,从幼时起便独力奉养寡母,她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没钱抓药,麻姑就亲自上山采药,在山中遇上一个被毒蛇咬伤的老人,她帮老人吸出了毒血,救了老人一命,老人便教了她医术。” “麻姑学了医术,为穷苦人治病从不收钱。后来遇上连年大旱,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麻姑的娘亲也饿死了。麻姑葬了娘亲,只身进了深山寻找水源。却又遇上了当年教她医术的老人。” “原来老人是山里的山神,老人告诉麻姑,是世人的奢靡浪费触怒了天神。只要有人肯化身石桥,受万人踩踏,替世人赎罪,便能求得甘露。麻姑为救天下苍生,甘心化身石桥。感动了上苍,位列仙级,但仍不忘救苦救难,时常显灵救人于苦难之中。” 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余琳望着窗外见见远去的麻姑桥,喃喃自语。 留兰愣了愣,“余姐姐。你曾经在城中住过吗?” “没有。”余琳微微摇头,“是祖母说给我的,当年她便是在这桥下。用半块窝头救了祖父一命。” “那你祖父祖母都是青州城里的人?”留兰愕然,如果是这样,那余琳的亲人岂不是近在咫尺? 余琳仍是摇头,“不是的。祖父是跟着曾祖母流落至此,曾祖母病重。祖父没钱为她求药,就到桥下乞求麻姑显灵。自己却又冷又饿晕倒了,是祖母救了他。但没多久曾祖母就去世了,祖父被一对开点心铺子的夫妻收留,之后他一直想找到祖母,可祖母在救了他不久之后,就被卖进了易家,直到十多年之后,两个人才又见了面。” “祖父执意要娶祖母,但收留他的那对夫妇是为了让他长大之后娶他们因为瘫痪、从出生起就没下地走过的女儿,可他们的女儿与祖父相处十多年,情同兄妹,也不想拖累祖父,愿意成全他和祖母,那对夫妇虽可以强迫祖父和他们的女儿,却不敢得罪易家,只好把祖父赶了出来。祖父和祖母成了亲,但祖母的身契还在易家,祖父为了给祖母赎身,才接受易家的安排去了京城,五年之后,才帮祖母赎了身,接她到京城团聚,之后才生了父亲,我也是在京城出生的,从未回过这里。” “那你祖母是城里的人吗?”留兰仍不死心。 “原本是的,可当年外曾祖父去世,家里却连买一口薄棺的钱都没有,祖母才自愿卖身葬父,当年她在牙婆手里几经转折,最终才被卖入易家,等她再出来找外曾祖母,才知道她已经改嫁他乡,不知道去了哪里。”余琳忆起祖母曾经与她提到过的往事,很是凄凄然。 难道真的毫无踪迹可寻? 其实想找也是能找到的,可隔了两代,又多年不曾联络,也很难亲近了,又怎么放心把余琳托付给他们? 留兰这样想着,心里又不免悲悯余琳的身世可怜,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趁此机会,促使她和梁恩民迈出实质性的一步。这可不是她乱点鸳鸯谱,来之前上车的时候她可看见了,余琳没能上他的车,梁恩民可是很失望,可惜他驾车的技术在三人之中是最差的,文氏可不放心把几个姑娘家交给他。 看来是她之前的计划发挥了作用,可梁恩民是开窍了,纯洁如白纸一张的余琳却还没有明显的反应。郎有情妾无意可是最让人纠结了,既然如此,稍微推一把也无妨。 “那么,余姐姐,如果有个人像你祖父对你祖母那般好,你会不会嫁给他?”留兰先试探着问了一句。 余琳歪着头认真地想了片刻,点头道:“会吧,祖母与我说过,只要肯对我好,不管那个人贫贱富贵,都值得我托付终身老婆,诱你入局。祖母还说了,他对我好,我也要对他好,所以祖母教了我好些事,可惜我太笨了,什么都学不好。”也亏得余琳白纸一张,否则这样的话姑娘家可说不出口,可她却只是为着自己不够好而不自在的绞着手指。 “怎么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娘天天把夸你的话挂在嘴边儿上,你又不是没有听到。”梁恩婷拍着她的手安抚她,母亲的心思她懂,哥哥的心思她也明白,有些话不该她说,否则她都想直接喊嫂子了。 “到了,下车吧!”刘康停住车,冲里边喊了一句。 “快下车,快下车,外面可热闹了!”文泽已经先一步从另一辆车上跳下来,跑过来拽她们的车帘子。 留兰第一个跳下车,立刻被眼前所见的热闹景象所感染,方才稍有些低落的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 万年桥是青州城最热闹的一处,是平民百姓最乐意聚集的地方,采买日用百货,品尝风味美食,观看民间杂耍,想大饱口福、眼福,最好的去处就是万年桥。各式各样的吃食升起腾腾热气,一层一层的涌过来,唤醒了留兰体内暂时沉睡的吃货因子,不停的叫嚣着靠过去,赶紧靠过去! “我们去那边,那边有耍幡的!”男孩子更热衷于娱乐活动。 虽然美食的诱惑是致命的,但之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杂耍真实的展现在面前,也是蛮震撼的,只见那耍幡的,三丈多高的竹竿,竿顶有红罗伞,伞下挂着一面绣着金字的标旗,在冬日暖阳下散发出熠熠光芒,吸引着人们的视线。表演者大冷天的依然光着两臂,蒲扇般的大手托着竿底,舞出多种花样,幡杆被高高抛起,再用肘弯、肩头、后颈窝甚至脑门接住,都能直立不倒,引得围观群众声声喝彩。 文氏把大家聚拢到一处,吩咐了几句,便让他们跟紧了李珊刘康,让梁怀谷先送她和白氏先往芳桂斋去,午饭时再与他们汇合。 留兰也想跟着去会会单老前辈,顺便听听他们还会谈些什么。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也分身乏术,权衡之下,只好选择先观察民生,反正那边的事等回去之后也会被提起,只会错过细节罢了。 “都跟紧了哈,别看我在城里待了十年,这地方可是第一次来,小心走丢了。可不是吓唬你们,人这么多,遇上拍花子的把你们带走了,可就回不来了!”李珊叉腰讲解注意事项。 留兰瞧着她,突然想起了以前举个小旗儿带着大队人马到处走的某个职业,蹭蹭鼻尖儿笑得奸诈无比。 不过李珊说的也是实话,这里人挤人,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挤散了,而且他们这一群,以孩子居多,真挤丢了哪个可不妙。 于是先进行了分配:梁恩婷和梁恩娟分别牵着梁恩平、梁恩康,闻彻护着留白,文清拉着留兰,李珊和刘康分别攥着蹦达的最欢的李钊和文泽的手,单把梁恩民和余琳空了出来。 余琳依然无感,梁恩民却已经微红了脸。 留兰推推梁恩婷,往身后丢了个眼神,梁恩婷会意,故意太高了声音,“哥,你可把余琳护好了,别让人挤着她,要不回去娘肯定要骂你!” “不会的,不会的,恩民哥,我会小心点儿,不会让你挨骂的。”余琳纯真笑颜一现,让梁恩民眼神一亮,接而又暗恼起来,他岂能不明白妹妹的意思,可一节竹根都能在他手底下翻出花来了,遇上这事儿却一点儿没辙了。 他知道自己是欢喜余琳的,这种欢喜从一开始看到她皱眉就觉得心里发紧到现在,好像已经进入了他的骨髓之中,每时每刻都想把她护在双臂间,不想让她受半点儿委屈,偏她本生着玲珑心思,却对男女情事丝毫不懂,暗示她不明白,明示又怕唐突了她,这岂能不让他懊恼。 ------------ 第135章 搞小动作 “大包子来,热腾腾的大包子,皮儿薄馅儿足……” “烫面的饺儿――热来唉……” “烫手热来唉――芸豆饼儿、红豆麻团儿……” “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甜咧……” “……” 留兰跟着大部队在人群中穿梭着,支着耳朵尽收集吃食的叫卖声,本来是考察市场的,可听着悠长而富有韵味儿的叫卖声,闻着一团团或甜糯或鲜美的香气,也忍不住口水泛滥了。 叫卖声此起彼伏,各有特色,只要是卖吃食的,都紧紧抓住了一点儿:热,大冷天的,别说是买到手,只听到这个字眼儿都觉得暖和了。 闻彻见留兰只顾着别扭着脖子往别处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还以为她饿了,不等他问一句她又把视线移开,一一扫过卖豆腐花的、卖年糕的、卖红豆沙的,不像是在挑吃的,倒像在看景儿。 可女孩儿家不都尽往卖头绳、绢花或者是胭脂粉黛的摊子前凑吗?每个卖这类东西的摊子前都被大姑娘小媳妇挤得满满当当的,梁恩娟梁恩婷她们也都凑过去了,偏她被文清牵住了不撒手,却扭着身子往别处看,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推推她,“留兰,你怎么不挑?” 留兰收回放到远处去的目光,抬手擦一把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口水,沿着闻彻的手指看过去,梁恩婷、梁恩娟、余琳并文清都挤在一处卖小饰品的摊子前,拿着各式各样的绢花、珠钗等物往对面的人头上比划着,连李珊都挤上前去拿了一朵绢花,扭着身子找刘康帮她戴上,刘康却摇摇头。拿起一根珠钗给她别在头上,破天荒的在李珊脸上看到了叫做羞涩的东西。 可惜留兰对那些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她觉得简单的梳个双螺,用头绳一束就很不错了,既简便又清爽,可瞧她们的劲头儿,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挑不完了,反观被强制留在摊前陪同的文泽等人,恨不得立时挣脱了往那更热闹的地方去,却不能如愿再叫我一声兄弟。 “大哥。她们大概还要挑好一会儿呢,咱们往别的地方看看吧?”留兰替文泽他们说出了心愿,却先问向闻彻。拉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同盟。 “这里人这么多,分开了确实不好找。”闻彻也不乐意在一旁干站着等,但他性子更沉稳一些,且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人。越热闹的地方人越多,他们这些小孩子,一旦进入人群,立刻就被淹没了。 这倒也是,留兰点点头,眨眼又有了主意。可看到抱着胳膊站在余琳身后的梁恩民,又打消了主意,她还偷偷藏着心思呢。这时候可不能让他们两个分开,还有李珊和刘康,从年头忙到年尾,这可是难得的温情时刻。 仔细观察了几个人站立的角度,留兰暗道一声:“对不起了姐姐”。猛地一抽被文清握住的手。文清正低着头让梁恩婷帮她试戴珠花,突然袭来的力道把她吓了一跳。但也没忘了她手里还牵着留兰,只当是留兰被人推搡要摔倒了,“呀”的一声,下意识的往后拉了一下,肩膀一斜,撞在身旁的梁恩娟身上,尽管只是轻轻一撞,可梁恩娟手里还牵着个不安分的梁恩平,重心本来就不稳,身子一晃就碰到了余琳。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余琳听到文清的惊呼刚抬起头,便看到梁恩娟拉着梁恩平一起向她撞过来,想都来不及想,下意识的张开胳膊就要接梁恩娟压过来的身子,下一瞬,却被另一个力道使劲一拉,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还伸出另一只胳膊,扶住了将要倾倒的梁恩娟。另一边,梁恩婷也把身子摇摇欲坠的文清拉住了。 留兰暗暗蹭蹭鼻尖儿,虽然差点儿造成混乱,但结果却让她非常满意,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使劲挤了挤眼,手拍着胸脯做出一副惊惶未定的样子来,“吓死我了,差点儿被人挤到了……” “可不是呢,明明这么多人,那几个人也不知道看着点儿。”闻彻竟然也开口附和了一句。 留兰惊讶的看他,见他表情中带着微怒,目光还往远处搜寻着好像再找撞到她的人,连她都差点儿相信真的有人撞了她,其他人哪儿还能不信。 一定是他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且即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留兰眨眨眼,再眨眨眼,这还是她听话、懂事、稳重、善解人意,在街坊邻居的眼里稳居榜样之位的大哥吗?竟然会主动配合她这么拙劣的小把戏? 文清第一个看到余琳还被梁恩民揽在怀里,一句惊呼压在嗓子眼儿里,朝正好与她面对面的梁恩婷使了个颜色。 梁恩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岂能不懂,心中暗喜,面上却又佯装生气,一把抓住余琳的手腕,口中责怪道:“哥,你怎么这样?我回去可真跟娘说了啊……” 梁恩民怀中一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刚才只是下意识的保护余琳,可被妹妹一指责,再想想他刚才把余琳拉到怀里,对梁恩娟却只是扶了一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可冒犯了余琳也是事实,讪讪地搓着手,偷偷瞟了一眼好像还不明所以的余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余琳看梁恩民红着脸低下了头,再看梁恩婷的样子,还当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刚才是恩民哥扶住了我,我才没摔倒,恩娟也是他扶住的呢,恩婷,这不怪恩民哥,你可别跟顾婶子说,不要让她骂恩民哥呀!” 梁恩民听余琳这么说,猛地抬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了希翼的神色。 梁恩婷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心里乐开了花,“哟,你担心我哥挨骂呀,那我就不跟我娘说了,这样吧,哥,人家今天可是替你说了两回话了,你总得谢谢人家吧。”想了想,又伸手将手中刚挑好的珠钗送到梁恩民面前,“这样吧,你就把这个送给她吧古武女特工。” 梁恩民摆摆手,在众人失望的神色里开口道:“那是你挑好的,余琳再挑一支吧,我给你们买。” “你”字大家都听得清楚,后边的“们”就模糊多了,但大家都有志一同的没有指出来。 “不用了,这些都不好看。” 没想到余琳直接拒绝了,幸亏摊主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没注意,要不该赶他们走了。 大家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却又听她继续道:“还不如上回恩民哥用竹子做的那只呢。” 留兰忍住低头往地上找摔碎的眼镜片的冲动,“哦,原来恩民哥早就送给你了呀……”故意拉长了尾音使之有了深长的意味。 “可是呢,我怎么不知道哥还送给你竹钗了?”梁恩婷笑睇了梁恩民一眼,对此深表怀疑。 “不是他送给我的!”余琳又着急摆手,“是顾婶子给我的,可我想她又不会刻那个,应该是恩民哥刻的。” “还刻了东西?刻着什么?”留兰好奇心大涨,梁恩民认得的字可不多,应该不会刻了什么话吧? “刻了小鱼,可好看了!”余琳显然是十分喜欢那支竹钗,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比这里的都好看!” 这摊子虽小,摆的也都是平民化的东西,可其中也不乏精致的玉质、银制首饰,一只小小的竹钗都能比这些都好看,可不就是爱屋及乌? 不过,这当娘的,也忒心急了些吧。 刘康在一旁看着,也明白了梁恩婷等人的意图,但瞧着梁恩民脸红的都快滴血了,男人同情男人,开口道:“你们都挑好了没?挑好了咱们再到别的地方转转,这一上午了,尽在这一处待着了。” 李珊斜他一眼,“咋了?等得不耐烦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刘康引火烧身,也只能无语了。 “珊姨,我也想到别处瞧瞧呢,再在这儿挑下去,肚子都该饿了!”留兰善良地帮刘康解围。 “就是就是!”文泽几个更是异口同声地附和。 李珊想想也是,她们再挑下去,还不把几个毛小子憋坏了,又不敢松了手让他们自己去转,“可也是,都选好了没,选好了付钱咱往别处转转!” 梁恩婷几个都应着好了,捧了十几样绢花头绳之类喊摊主算账,十几样都不过百文,摊主的脸色不免有些不好看,但看到刘康递过去的一支珠钗和一对小银镯儿,立刻阴转晴了,可得小一两银子呢。 “怎么着?觉得自个儿有钱了是吧?”李珊口中责怪着,却不见有什么动作。 刘康讪讪地笑,“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那小银镯儿,是给阳儿买的,老爷子给的钱……” “老爷子给的钱你也要!”两口子忙的时候顾不上,只能隔三差五的给老爷子几个钱让他自个儿买东西,李珊心里已经愧疚不已了,听他这么说,真有些恼了。 “珊姨,我瞧着那边儿有卖毛皮子的,娘说用那个做护膝可暖和了,咱去买一块给刘爷爷和姥姥都做一副吧!”留兰故意喊了一声,趁着李珊往她指的方向看,眼神示意刘康赶紧付钱。 刘康付了钱,暗中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留兰小得意的蹭蹭鼻尖,催着大家向下一处开拔。 ------------ 第136章 拍花子的? 留兰攥着一个泥人儿站在桥顶,除了咧着嘴苦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 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成了走失的那一个,说出来都觉得侮辱她的智商,如果这会儿还没降为零的话。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方才经过一个卖布头的摊子,看着好像是哪家布行积攒了一整年的布头,花色繁多,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李珊她们必然又要挑拣一番的,又怕文泽他们等烦了,事实上他们已经等烦了,就让刘康带着他们在旁边的小食摊子上吃点儿东西。 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好不容易坐下来,等着吃食端上来的时候,一个卖泥人的老人推着一辆小推车经过他们身边,留兰无意间看了一眼,确切的说是看了老人车上的泥人一眼,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就有泥人了?不会又是哪个穿越前辈的杰作吧?于是就多看了一眼,就是多看的这一眼,让她不由自主的起身跟了上去。 老人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塑的泥人个个拙朴可爱,其中一个白衣垂发的少年,施施然站在一众过海八仙、斗蛟哪吒、威武门神中,尤为逼真,逼真到让她的眼睛微微发痛。 老人停下来问她:“丫头,要个泥人儿吗?” 留兰摇摇头,又点点头,指着那个只有三寸左右,人头不过蚕豆大小,五官却十分逼真的少年问道:“这个,是谁?” “噢,他是小老儿的恩公。前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要不是他,小老儿的孙子就被马蹄子踩死了重生之再嫁全文阅读。小老儿儿子媳妇儿去得早,就留下这么根儿独苗苗,孙子没了。小老儿也活不长了,还有这手艺,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没了孙子,传不下去了,小老儿都没脸下去见祖宗了。”老人微眯着眼回忆道,猛地又睁开眼,“你认得他?” 留兰想点头,却换成了摇头,他隐而密居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的后院。应该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吧? 老人失望的摇摇头,“小老儿也就见过他那一回,生的真像观世音座前的童子。小老儿塑了他的像,原本是想让小孙子记住恩公的模样,没想到,就数他的像卖的最多,今儿就剩这一个了。看你也喜欢,就送给你了。” 从老人的衣着和满面的风霜,可以看出他的生活艰辛,留兰当然不能白要他的东西。出门前文氏每人给了二十文,让他们自己挑一件喜欢的东西,她把二十文全部掏出来交给老人。接过泥人转身就走。 “唉,丫头,这太多了。不值这么多钱!”老人着急要追她,又不能扔下车子不管,只好眼睁睁看着小丫头挤进人群里不见了。 留兰跑得有些仓惶的嫌疑,在她心底里,二十文。太少了些,可她现在只能拿出那么多。可以说是倾尽所有了。 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原是想再回到刚才的小食摊子的,却悲催的发现,找不到了,李珊他们估计已经发现她不见了,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儿呢,要为了找她再有人走散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催呢。 她跑到桥上最高处四处张望,但很快就失望了,目力所及,除了脑袋就是脑袋,根本看不清面目,各处的小食摊子也都一样,桌子,凳子,人,大锅里冒出腾腾热气把人都包住了。 她这都做些什么事儿啊? 留兰无奈的捏捏手中的泥人,却又不舍得使劲儿,好像握了一件珍贵无比的宝贝。 “哟,小妹妹,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呢?找不着家里人了吧?” 尖嘴猴腮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还眯着眼咧着嘴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留兰被他嘴里呼出来的酸臭味儿逼得后退两步,暗道:坏了,莫不是碰见拐卖儿童的了吧?或者应该说,拍花子的?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是没有她认识的呀,看来只能自保了。 留兰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出天真的样子来,“我爹带我来的,他给我买豆沙包去了,让我乖乖站在这儿等他!”说着还虚空往桥边儿的一个卖包子的摊子上一指,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尖嘴猴腮的还真是个拐子,混名侯三儿,他瞧着留兰一个人站在桥上,还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可是一般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和家人走散了,早吓得哭起来了,这个却没哭,这让他心里没底,在一旁偷着观察了好一会儿,实在是这小丫头粉雕玉琢的太可爱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把她锁定为目标。听她这么说,看样子也不像说谎,有些失望,但也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货色,老鼠眼一滚,又往前凑了一步,“豆沙包不好吃,走,叔叔带你去买麻薯团子,那个可好吃了,有甜又香,还不粘牙,好不好?” 留兰看对方不仅没有放弃,还有再接再厉的打算,为今之计,只好先拖住他,最好能拖到有人找到她,于是故意歪着头,似乎在做艰难的选择,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豆沙包也很好吃的,要不等我爹买来豆沙包,再去买麻薯团子吧。” 这小丫头,很真贪心! 侯三儿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句,可桥上人来人往,又不好用强的,只好继续诱哄,“那麻薯团子非常好吃,所以卖的很快,不赶紧的去买,一会儿就卖完了,要不咱们先去买了那个,再回来等着你爹买豆沙包回来,不也能两样都吃上了吗?” 留兰真想喊一句“我爹回来了”把人吓跑,可要是吓不跑,她的谎言也被揭穿了,只好继续装天真,“叔叔你真好姝秀!叔叔你为什么这么好?” 当然是为钱才这么好! 侯三儿暗啐一句,脸上换了一副悲切的神色,“叔叔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女儿来了,我可怜的女儿,和你这么大的时候被人拐走了,至今杳无音讯,我想她啊,想得心也疼肝儿也疼,看见和她差不多的女娃娃就想哭……”说着还真撩起袖子抹起了眼泪。 可真是唱作俱佳啊,这年头做哪行都不容易啊。这演技,一般的小孩子戒备心再强,估计也相信了,可留兰不是一般的小孩啊,如果是别的事她也不介意假装是一般的小孩,这会儿要是假装了,只要跟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铁定敲晕了直接扛走,还麻薯团子呢,麻袋片子包头还差不多,这么具有危险性的事,可不能假装,一假装再把小命儿打上了,可是不假装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对付对方的厚脸皮了。 求救吗?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是不少,也有注意到他们的,可从头至尾两个人都笑眯眯的谈的很“和谐”,周围太吵别人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估计都当他们原本就认识呢,而且说不定对方还有同伙,到时候蹦出来来个一唱一和,她估计就没跑了。 留兰不由有些着急了,不敢再掉以轻心,皱着眉头想着对策。 侯三儿见留兰皱着眉一副难以决断的样子,心里直乐:差不多了,正想再加最后一把火,肩上却突然搭了一只大手,“滚开,没见我这儿忙着的吗?”他以为是哪个狐朋狗友故意不出声跟他开玩笑呢。 留兰张着嘴看着面前的人,他好高,冷着一张脸,大手长着跟蒲扇一般,搭在侯三儿干瘦的肩膀上,感觉一使劲儿就能把他的肩膀捏碎了。听到侯三儿的怒骂,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手臂,轻轻一扭,立马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侯三爷?!” “我!” 只一个字,侯三儿的腿立马挺不直了,“哎呦,卫大哥,不不,卫大爷,我这不,这不没干坏事儿吗,胳膊,胳膊要断了,先放…放开吧……”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着趁着过年这地方人多多做几笔生意的,怎么这么倒霉碰上这个煞星了,他不是替人顶罪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出来了,偏还这时候出来了。 不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分明听说他在牢里得了瘟病死了的,难道死了都阴魂不散缠着他?侯三儿心里本来就有鬼,登时吓得两股颤颤,差点儿尿裤子。眼睛一闭,没口子的只知道求饶了。 大哥?大爷? 留兰眼睛不错的看着让侯三儿不断求饶的人,虽然个子是高,可怎么看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侯三儿少说也有四十多了,竟然喊大哥不够还喊大爷?而且看他一身的破旧的衣裳只背着一个同样破旧的包袱,也不像是那有钱有势让人惧怕的,偏侯三儿只听见他的声音,都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只顾着求饶了。 “滚!” 又只一个字,侯三儿却如蒙大赦,抱头窜了。 大个子只看了留兰一眼,也没理她,抱着胳膊靠在了桥栏上,目光冷冷的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留兰刚才只顾着和侯三儿周旋,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她的直觉明显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可他救了她也是事实,有心上前说声谢谢,却因为他生人莫近的姿态,有些挪不动脚。 两个人都靠着桥栏站着,中间隔了一丈左右的距离,却没能说上话。留兰刚开始是没有足够的勇气,之后却是对这个人产生了很多疑问,光顾着思考忘了其他,而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刚才的出手只不过是嫌侯三儿太过聒噪。 ps: 收藏再掉就没了,太悲催了,二更麻利儿的~~~ ------------ 第137章 范家饭铺 “留兰,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留兰,可找到你了,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 梁怀谷和闻彻分别从桥的两端上来,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留兰,一个疑问,一个责怪。 “我……”留兰正要开口解释,却看到靠在桥栏上的大个子直起身,往梁怀谷和闻彻脸上各扫了一眼,扭身走了,尽管他尽量的挺直了身子,但也不难看出他的左脚极不自然的一瘸一瘸的。 “他是谁?”闻彻顺着留兰的目光看到那人的背影,皱眉问道。 “他刚才救了我。”留兰喃喃回答。 “救了你?刚才发生了什么?”梁怀谷脸刷得黑了,上下打量着留兰,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才没有发作。 “没什么,没什么……”留兰连忙收回心神,简单意概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尽量简略了她与侯三儿的纠缠,重点强调了是大个子赶跑了侯三儿,并留下陪着她,直到他们找过来。 虽然没与她说话,但一直等到有人找到她才离开,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吧。 “他?”梁怀谷明显怀疑,闻彻虽然没说什么,可表情也是同样的意思。 面恶心善?平心而论,刚才的大个子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可以归为好看的行列,只不过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也不知道侯三儿为何怕成那样。 虽然心有疑惑,但人已经走了,留兰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岔开话题,向梁怀谷问道:“谷子叔,你怎么自己过来了?我娘和文姨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梁怀谷摇头,指向自己的身后无限诱惑全文阅读。“都在后边儿呢,人太多了,车赶不过来,我先过来找你们,等会儿再去把她们喊过来。” “那就快走吧,我们说好了两刻钟不管找到找不到你都要回去会合,这会儿他们该急得不行了。”闻彻催促着,翘着脚往远处望,也只有人头一片,这会儿已近中午。人越聚越多,想找回原地估计还得费会儿工夫。 留兰心虚地吐吐舌头,“你们不会为了找我都分散开了吧?”那样再聚在一起可麻烦了。 闻彻摇头。“没有,就我和关华、恩民哥,他们都留在原地,就是怕没等找到你,他们再挤没影儿了。” “既然人这么多。咱们也别挤进去凑热闹了,要不你去把他们都喊到这儿来,咱们直接去和文姨她们汇合,找个清静点儿的地方吃饭吧,在这里吃,估计等半天都坐不下。”留兰赶紧将功赎罪。 闻彻只一想便同意了。“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他们。”可不敢让留兰一个人等在这里了。 差不多一刻钟,才看到他们一个牵一个的挤了过来。李珊一看到留兰便照着她的脑袋来了一下,“你个丫头,防着这个,拽着那个,没想到竟然是你先走丢了。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 她要是不机灵早被拐跑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留兰避重就轻,“我就买个东西,没想到被人一挤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我也不敢乱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来找我了。”这才是聪明的小孩。 “买的什么好东西,给我也看看。”李珊伸手讨要,那表情可是戏谑的很。 留兰把手中的泥人儿递出。 不等李珊接手,梁恩婷先抢了过去,“哟,这泥人儿塑得倒是精致,可真没见过这么这么好看的人儿,塑得该不会是观世音坐前的童子吧?” “好看吧?”留兰不免有些小得意,观世音座前的童子她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却真的见过,不过这属于她的秘密,不欲与外人道也。 “倒是真的挺好看,也值了,走吧,别让你娘她们等急了。”托泥人儿美少年的福,李珊轻易放过了让她大冬天差点儿急出汗来的留兰。 一行人浩浩荡荡,左突右挤,终于挤出了人群,留白都被挤到梁怀谷的肩上去了。 文氏二人看他们一起过来,略有吃惊,经李珊稍加解释,也表示赞成,文氏且道:“不如把那两辆车也拉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吃饭。” 于是便让刘康和梁怀谷去拉车,等他们回来的工夫,文氏把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和大家说了,原来是她最早往这里来卖果脯蜜枣的时候,晚上回不去,又不舍得花钱住店,有幸遇到了那家的女主人范嫂,之后每回来,吃住都在他们家。这两年虽然来得少了,但偶尔也会往他们家去一趟。 这范嫂的婆婆,原来被典与一户殷实人家做妾,却生了一个哑巴儿子,母子俩一起被赶了出来,被后来的丈夫范老头收留了。范老头心地善良,守着祖上传下来的一家小饭铺,自己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还时常接济别人,也因此三十多岁都没能娶上媳妇,收留了母子俩之后,一家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妥,日子虽苦却也碍不住他们一家人热心帮助别人,当年无处栖身的文氏便是被范嫂强拉到家里的。 当然这些文氏并没有细说,只嘱咐道:“那家的男主人是不会说话的,一会儿谁都不许多问,听见没?” 大家齐齐应着,等着刘康和梁怀谷回来,幸得他们有先见之明,把车停的远一些,虽然绕了个大圈,但还是省了时间。别的地方虽然人也很多,但至少没到拥挤的程度,只在一两个大路口略等了一会儿便顺利通过了,可找到文氏说的地方也用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都要到西城门了,文氏才让停下来。 比起万年桥附近的拥挤,这边实在是太冷清了问镜最新章节。 “再往前去有个柴市,到城里来打工的大多聚集在那边等着主顾来寻,平时这地段儿也很热闹,到这时候了,大概也都返家了,冷清了很多。”文氏对周边很熟悉,带着他们走到一家饭铺子前,大概客人都往万年桥凑热闹去了,饭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连主家的人影都没看见。 “范嫂,范嫂在家吗?”文氏站在门口喊了几句,里边儿“哎”了一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了一堆人,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站在最前边儿的文氏,才迟疑地问:“你是,文妹子?” “可不就是我!”文氏上前握住了妇人的手,“一年多没来看你们了,上回来事太多,也没顾得上来,家里都还好吧?大娘呢,身体还好?” “还好,还好,都还好!你这怎么看着比上回见你还年轻了些,我都认不出你来了。”范嫂一下子也热情起来,“快,别都在外边儿站着了,快进来坐,来到我这儿,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别客气。”又问文氏:“这些都是?” “都是自己家里人,趁着过年,带他们到城里来转转,长长见识。”文氏笑着把白氏和李珊夫妻介绍给范嫂,赶着其余小辈儿上前打招呼。 范嫂一一应着,也把她的儿子范昆和儿媳吕氏带着四岁的小儿子出来与大家见面,接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也被范嫂的丈夫范兴扶了出来,老太太耳朵都聋了,为了能让老人听清楚,一屋子人你喊一句我吼一嗓子,登时热闹起来。 热闹了好一会儿,范嫂才让他们先坐着,他们一家往后边去做饭。 留兰仔细打量了一番,饭铺里挤挤挨挨的摆了七八张矮脚方桌,墙角还摞着五六张,大概是平常摆在门外的,这十来张桌子如果全能坐满,饭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根据文氏的说法,平常来这里吃饭的,大部分应该是到城里来打工的,估计多以吃饱为标准,每顿饭的消费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文姨,这里平常的生意好吗?”留兰凑近文氏问了一句。 “这附近平常人多,但大都是穷苦的人,稍微贵一点儿的也不舍得吃,这地方能吃饭的地方也多,大多数人一碗面、几个包子就能打发一顿饭,偶尔才舍得点两个菜,这里饭菜虽然都很实惠,来吃饭的也不多,有的冲这家人心善,来讨碗热水兑点儿菜汤就着啃干粮也能对付一顿,范嫂看着于心不忍多数会送一勺菜,所以到这里吃饭的人不少,生意却不算很好。” 文氏的回答验证了留兰的猜测,不由又开始琢磨起来。 不多会儿饭菜上桌,虽然都是家常菜,算不上精致,但香味却是十足的,热气腾腾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盛菜的盘子也比他们平常用的大一号,每个盘子都装得满满的,这一家人实在的让人觉得可爱,可也正因为如此,饭铺的收入虽然不高,在附近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可惜的是经常在附近活动都是穷人,没钱只能捧个人场了。 一屋子人也不分主客了,随意坐了下来,热热闹闹的吃饭。;留兰把每道菜都尝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而且还十分下饭。 留兰瞧着这一家人乐呵呵的笑脸,有心帮他们一把,可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琢磨了半响,偷偷问身旁的闻彻,“大哥,你说,有没有好办法让这家饭铺的生意好一些?” 闻彻瞥她一眼,“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要不要这么直接? 留兰小尴尬的蹭蹭鼻尖。 ps: 牧之爷爷生病住院,需要回老家探望,暂时单更,回来之后再努力加更~~~~ ------------ 第138章 伪大排档 闻彻的确是比文泽几个聪明一些,懂事一些,成熟度也全然不在一个档次上,文化水平也更高一些,这些留兰早已经发现了,也刻意观察求证过,确定他不是同道中人,可现在又深度怀疑他只是隐藏的更深一些了,竟然这么仗义的表示支持? 闻彻其实已经看了留兰好一会儿了,看她皱眉缩鼻子的,知道她肯定又在琢磨什么事,就等着听她说什么呢,所以才干脆的帮她结束了小纠结。 可留兰刚才想得太过认真了,没注意到,于是打算再一次试探一下闻彻,大着胆子道:“我刚才在想,这一大盘子菜分量很足,味道也很好,的确是很实惠,但少说也得十几二十文吧,很多人都不舍得吃的。但可以好几个人点一个菜分着吃,可来这儿吃饭的都是到城里来找活干的,今天有活干明天没活干的,相熟的人很难凑到一起吃饭。” “再想想,如果不用盘子盛菜,直接用盆盛呢?盛在盆里按勺卖,比如说素菜两文一勺,荤菜一文一勺,想吃多少买多少,也可以多给菜汤,再送一小碟咸菜丝,一顿饭也足够了。而且这样的话,范大叔每顿饭只需做固定的几个菜,只不过把量增加一些,也不会太累。” 留兰说的,其实是前世大排档的做法,如果闻彻是同道中人,应该会有所反应,可她边说便偷看他,却发现他除了眼睛越来越亮,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反而接着她的话道:“这个办法说不定真的能行,刚才娘也说了,平时来这边的人不少,只不过都不舍得花钱吃菜,但如果只花两三文就能吃上菜。说不定来吃饭的人会更多。而且范大叔做的菜味道都不错,也不怕别家饭铺照着学,再说单冲这家人,也会有很多人到这里吃饭的。” 闻彻越说眼睛越亮,不由深深看了一眼留兰,“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你想啊,这么一大盘菜,除非我们这么多人坐在一起才能吃完,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吃不完多浪费啊。但如果能只花几文钱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那我肯定会来吃的,你也会来,是不是?”留兰早就想好了说辞重生之庶女心计最新章节。小得意地笑弯了眼。 闻彻瞧着她的样子,像极了偷吃了鱼的小狸,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那你去跟范大叔说说,试试这法子。看看能不能行。” “我才不去呢。”留兰故意撅起了小嘴,“我也就是跟你说说,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小,不当回事儿的,说不定还会笑话我的。” 闻彻似笑非笑地看她,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就装吧。 留兰缩缩脖子,假装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哟,你兄妹俩坐这儿不动筷子。大眼瞪小眼的做什么?莫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所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吕氏与她婆婆范嫂的性情可是如出一辙,热情的很,连小孩子的情绪也照顾到了。隔着桌子瞧着他们两个你瞪我我瞪你的,起身转了过来。含笑问他们。 闻彻眉毛一挑:机会来了,说吧。 留兰嘴角一弯:说不说就不说,要说你说。 闻彻眉峰跳两跳:我说就我说。 留兰鼻子抽两抽:这才是大哥的风度么…… 闻彻抬头粲然一笑,“怎么会,菜都很好吃,只不过我妹妹饭量小,我怕她吃多了一会儿又该撑得难受了,让她少吃点儿,她还生气呢!” 留兰长大了嘴,腹黑啊,朝夕相处这么久,才发现她的大哥竟然有腹黑的潜质呢! 好吧,来而不往非礼也。 “才不是呢,是大哥说范大叔做得菜都很好吃,而且分量也很足,可有人可能不舍得花钱吃菜,如果分量能少一些,价钱也低一些,来吃饭的客人说不定会更多呢!” 装萌装天真,大哥,你略逊一筹。 吕氏知道文氏是个有能耐的,对她的孩子也高看了几分,并没有把他们说的话当做是童言稚语,反而很认真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来咱们这儿吃饭的,都是干苦力的,不吃饱喝足了哪有力气干活?就这份量,还比别家铺子里的便宜两文呢。” 话已经说了半截,留兰想想也不能半途而废了,只好继续道:“可是一碗面才五文,如果五文钱能吃菜还能吃饱就好了。” “再便宜也不能五文一盘菜呀,再说还得吃干粮呢,光吃菜吃多少是个饱?”吕氏倒也耐心。 “一盘菜不能卖五文,那一勺菜呢?如果买一勺菜要多少钱?”留兰继续挖坑。 “那得看用多大的勺了,如果是你范大叔用的大铁勺,一勺少说也得三文。”吕氏被她的天真所惑,顺着往坑里走。 留兰端起面前盛粥的碗,“那一大勺可以装满这只碗吗?” “浅一点儿,但也差不多了。”饭铺里用的盘子大,碗也不小。 “那如果有人只要一碗菜加两个杂面馍馍,或者吃自己带来的干粮,是不是比吃面还省钱呢,而且吃得饱还能多撑些时候,对不对?”坑已完工,静待触底。 “你们这个想法倒是新奇,还真没见过哪家按勺卖菜的。”吕氏还在坑壁上打转。 “别人不这么卖,咱们这么卖,客人得了实惠,岂不是都来咱们这儿吃饭了。”闻彻适时出手推了一把。 吕氏看看留兰,在看看闻彻,抿着嘴没有说话,但看神情貌似准备往坑底落了王朝教父最新章节。留兰和闻彻都满怀希望的等着她掉坑里,她却又直起了身子,“咱先不说这个了,你俩先吃饭,多吃一些,大冷天的吃饱了才暖和。” 留兰和闻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些许失望,此外还有一层意思:看吧,谦让也不是好事。 吕氏回到自己的座位,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丈夫范昆身旁,躬身在他耳边说了些话,范昆明显一愣,往留兰和闻彻的方向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似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扭身“说”给了身旁的父亲。 范兴“听”儿子说了一阵,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走到留兰闻彻面前,两只大手上下翻飞,一通比划,把两个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意思,丝毫不动。 “我爹说,你们能不能把刚才那个法子再说仔细一点儿。”范昆跟过来帮忙翻译。 留兰和闻彻相互对视一眼,便由闻彻开口又讲了一遍。不管怎么说,他总归大一些,说服力也大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 闻彻一边说,范昆一边翻译给范兴“听”,其他人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下筷子惊讶地看着他们,当然也听到了闻彻说的话,一时的反应各不相同。 文氏白氏对视一眼,神情里既有惊讶,更多的是欣慰,范嫂凑到两人眼前,真心地赞了一句:“你们这几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可是羡煞我了。” 文氏接而笑道:“你家昆儿也不赖啊,我看再过两年,范大哥也能歇着了。” “嗯,他们小夫妻不嫌弃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已经是不赖了。”范嫂笑着摆摆手,“说实话,你家老大说的这些,我还真不大懂,可瞧我们当家笑得那个乐呵,肯定是好事,难为他们两个才这么小。” “可不小了,大的那个过了年就十二了。”文氏的心情有些复杂,她自认待闻彻与其他几个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与文泽几个相比,总归是隔了一层肚皮,这孩子懂事、听话、善解人意,与弟妹们相处的也很不错,可总感觉少了一些亲昵,这会儿看着他和留兰倒是更亲近一些,心里既欣慰又为他感到些许的心酸。 范兴“听”闻彻说完,突然“啪”地拍了一下巴掌,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又是一通比划。 范昆接着翻译:“我爹说,你们这个法子很不错,过了年一开张就这么弄,要是更多的人吃到他做的菜,他会很高兴的。” “可以多做几个便宜的菜,盛在盆里,摆在外面,看着差不多卖完了再往里加就行,也不耽搁做客人点的菜……”自己的想法被采纳,留兰有些得意忘形,又做了一些更细致的补充,也赢得了范兴的大拇指。 留兰小得意的朝闻彻抛出一个眼神,闻彻表示不屑的撇撇嘴,可浓密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底的欣然喜悦。 吃过了饭,文泽几个猴急的催着再出去转转,文氏与范嫂一家告辞,为了饭钱的事儿又一番争执,文氏坚持带这么多人来可不是蹭饭的,范嫂则说留兰和闻彻给出了那么好的主意,年后生意好了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呢,何况不过是一顿饭。 留兰瞧着这架势,再推让下去天都要黑了。范家一家老小靠这么个生意欠佳的小饭铺子过活也不容易,趁着范家的主要发言人范嫂正集中精力和文氏纠缠,悄声示意李珊声东击西,留下了饭钱并两块布头、一块毛皮,知会文氏一声,假意妥协,出门上车离开。 等范嫂发现李珊留下的东西再追出来,车已经走没影儿了,又让范昆往万年桥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人影,只好作罢。 ps: 收藏别掉了,牧之在老家,找网不容易,回去再努力~~~ ------------ 第139章 关华秘密 留兰等人并没有再回万年桥。 进一趟城不容易,只在那个地方打转可不够,尽管上午人太多只看了个大概,但留兰还是建议大家往别的地方转转,也不用刻意去什么地方,只赶着车到处走,看到感兴趣的地方就下来看看,磨磨蹭蹭的,到天色渐暗也不过转了青州城的三分之一。 留兰已经觉得不虚此行了,青州城的规模和发展程度刚好符合她的要求,再大一些的地方往往藏龙卧虎,她这只小青蛙也折腾不出水花来,只要能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求得家人幸福安康,十年、二十年,直至这一生,一家人还能这么热热闹闹的逛街,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小青蛙没有什么大志向,跳出井口能看到天空广阔也不虚此生了。 等回到上林镇,天已经漆黑了,可人太多也住不下。吃过饭,梁怀谷和梁恩民护送着梁恩婷、梁恩娟和余琳回梁石桥村了,文氏留下了关华兄妹,让梁怀谷隔天来送车的时候再把他们接回去,顺道把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也接回去过年天才特警玩官场全文阅读。 文氏特意留下关华兄妹,自然是有话要与他们说,以往有什么事都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可玩了一天都累坏了,便只让文清、闻彻留下,几个年龄小的先回去睡,留兰哪肯错过这样的事,也留着没去睡。 “今天去易家清帐,单老师傅提起了一件事。”文氏缓缓开了口,“他想再收个徒弟,但一定要老实可靠的,关华,我先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你要是想去,小乔留在村里也好。我接她到镇上来也好,你都不用担心。” 这可着实是个好机会,能把单老师傅的一身技艺学个十之五六,日后再慢慢积累经验,日后也不愁过不好了。 换了别人遇到这样的好事,早就欣喜若狂了,关华也是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了文氏好一会儿,看到她含笑点头,脸上分明有一丝惊喜一闪而过,接着却又换了一副非常想去却又不能去的为难神色。 “哥哥。这是好事,你去吧,我在村子里和谷叔叔一起。会好好的,不给你惹麻烦,你要想我了,我就去看你。”关小乔虽然还小,但也明白这是天大的好事。虽然也不舍得和哥哥分开,却懂事的摇着兄长的袖子劝他。 关华神情复杂的看了妹妹一眼,眼中的犹豫神色慢慢消失,只剩了坚定,“谢谢大夫人能给关华这么好的机会,可是我不能去!”他感念于文氏收留他们兄妹。执意称文氏为大夫人,白氏为二夫人,文氏、白氏都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只要求他们小辈之间必须互相称呼为兄弟姐妹。 “也是,小乔毕竟还小,你要是舍不得她,我也可以再和单老师傅说说。让你们兄妹一起过去。”文氏见他看过小乔之后才拿定主意,以为他舍不得兄妹分离。 “我还是不去了。我喜欢村里那些果树,喜欢跟着谷子叔一块儿干活。”关华低着头,不让大家看到他的神色,小乔着急要劝他,却被他瞪了一眼,委屈的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了。 留兰远远的坐着,都能感觉到关华其实十分的挣扎,却一口咬定不去,肯定是有什么事逼着他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问题也一定出在小乔身上。 留兰能感觉出来,文氏自然也都感觉到了,“跟着单老师傅,虽然肯定会很辛苦,但辛苦个几年,总好过你在村里种果树,你要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说出来,我们能帮你一块儿解决了最好,解决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关华抬起头看了一眼文氏,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小乔。 文氏给文清使个眼色,文清会意,起身走到小乔跟前牵起了她的手,“小乔,这事儿还得商量一会儿,走,咱俩先去把你和你哥哥的床铺好,烧上火盆,一会儿睡觉的时候才暖和。” 小乔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乖乖的跟着文清出了门。 关华目送妹妹出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眼看着文氏坚定地道:“我娘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永远不把那件事说出去,可两位夫人收留了我们,等于是救了我们兄妹俩的命,我不能也不想瞒着你们,只求你们能答应,这事不能让小乔知道。” “你既然答应了你娘,那就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明天你和小乔再跟着回村里去吧。只要好好做事,在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不是?你先起来吧,地上太凉了。”白氏起身把关华拉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关华点点头,眼中已经闪起了泪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小乔不是我亲妹妹!” “我家就在青州城,我娘和我爹,只生了我一个儿子,我六岁的时候,娘才把小乔抱了回来,只说是从外边捡回来的,我那时候小,一直想有个妹妹,也把小乔当成了亲妹妹的。可是三年前,爹死了,二叔突然说小乔其实,其实是娘和外面的男人生的野种,还说连我都不是我爹亲生的,让祖母把我们娘仨儿赶出了家门都市大天师全文阅读。” “我们被赶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娘就带着我们到处给人打零工,后来娘就病倒了,她临死前告诉我,小乔的爹娘,其实是朝廷的流放犯,她爹在流放半路上死了,她娘也撑不住了,她娘撑不下去,把小乔扔下寻了死,那些押送他们的官差都当是小乔已经死了,就没管她,娘才把她捡了回来。” “二叔不知道怎么晓得了小乔的身世,爹死后,他为了独占家产,就威胁娘要把小乔的身世说出去,还要告诉官府,官府知道了,肯定会把小乔带走的。娘为了小乔,才认下了她不守妇道的罪名,带着我们离开了那个家,娘说,这一辈子都不能让他们再见到我和小乔,就让他们当我们都已经死了也好,无论如何我都要保护小乔,可小乔并不知道这些,今天她想去城里玩,我只能带着她去,心里却害怕的要死……” 关华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提起以前所受的委屈,悲从中来,尽管咬牙忍着,却还是哽咽出声,说到最后更是泣不成声了。 白氏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不说了,咱们不说了,都过去了,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去就不去吧,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文氏也叹道:“可不是,快别哭了,哭红了眼被小乔看到问你你怎么说。” 提及小乔,关华立刻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擦干了眼泪,他是兄长,必须要为妹妹挡风遮雨的,怎么能随便掉眼泪。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我现在还小,而且我答应了我娘,不管怎样都要先把小乔保护好。等再过些年,我就不怕他们了,我不仅要保护小乔,还要替我娘讨回公道,把我娘和爹葬在一起!”关华恨恨地握起了拳头。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动容。 文氏心中一动,突然问道:“关华,你是不是识字?”以前接触的少没注意,方才他的一番话,听着竟像是读过书的。 关华点点头,“我五岁启蒙,在学堂里读了四年书……”却不想父亲早逝,他的生活顿时天翻地覆。 文氏起身回屋拿出一本书递到他手上,“看看能不能看懂……” 关华疑惑的打开书翻了几页,“这是…”猛地抬头,“种果树的?!” 文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不错,今天刚刚买的,你谷子叔他们识的字都不多,本打算我看过了再教给你们的,你既然能看懂,我就不用看了,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一定能用得上的。明年开春咱们还要再多种些果树,以后果园就教给你们了。等日后我再多买一些书,你好好学着点儿。”说罢又换了凝重的神情拍拍关华的肩膀,“你说的对,你还小,这几年姑且先在村里待着,可也不能这么躲一辈子,迟早有一天要与他们对上的,你要慢慢的变得强壮起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小乔,对不对?” 关华重重的点头,“我懂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也不会让爹和娘在地底下为我和小乔担心,总有一天,我会把娘的遗骨带回去和爹合葬!” “嗯,我们都相信你!去打点儿热水洗把脸再回屋,别让小乔看出来,那丫头虽然小,可也很聪明呢!你放心吧,我们都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文氏目光扫过闻彻和留兰,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关华得了专门讲解果树栽培的农书,兴奋之情冲淡了心底的悲伤,情绪很快平静下来,抱着书回屋去了,小乔关心兄长,自然发现了他通红的眼睛,追着问他,他只说文氏给了他农书高兴的,又嘱咐妹妹一定不能忘了这家人给予他们的恩情,要好好报答才是。 小乔对哥哥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认真地应下了。 ps: 归来,晚了,今天还有一更~~~ ------------ 第140章 玻璃珠子 关华离开后,文氏又嘱咐了闻彻和留兰一定要替关华保守秘密,打发他们回屋休息。 “瞧瞧,这是什么?” 留兰一踏进门槛,文清就把手送到她面前,摊着手让她看手心里的一样东西。 留兰只当是她在城里的时候买的什么好东西急于与她分享,可定睛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在文清白皙的手心里滚动着的,竟然是一颗玻璃珠,几近透明的淡蓝颜色。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这种让孩子们乐趣无穷的小圆珠子,她虽然没有玩过,却爱极了它们晶莹剔透的样子,可是收集了很多,都珍藏在她的百宝箱里,没事就拿出来欣赏一番,岂能会认错。 “好漂亮的珠子,你在哪儿买的?就只买了一个吗?”留兰强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惊喜的问道,她怎么没发现有卖这个的,如果让她发现了,可不止买一颗珠子。 “哪儿是买的,这东西可没处买,我进来的时候,小狸在滚来滚去的玩儿呢,也不知道它从哪儿弄来的,可是个稀罕东西。”文清指指一旁玩具被抢走,眼神无比哀怨的小狸。 小狸带回来的?难道是他?留兰仔细摸索着手中的玻璃珠子,并没有发现穿孔,没有穿孔,这样圆滚滚的珠子小狸是怎么带回来的? 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在她的尚未成形的初步计划里,玻璃便是难以实现的计划之一。她是典型的理盲,对于玻璃,只知道它是多种矿物质合成的产物,再往深里去就一概不知了,压根儿不可能自己造出玻璃来。可她隐约记得,古代很早就有玻璃了。至于是哪朝哪代记不清楚,只知道这种人造水晶非常珍贵,似乎在明清时代才在民间普及,之前都在贵族间流通,能被古人带进坟墓的应该非常珍贵吧。 没想到,竟然能看到玻璃珠子,而且看得出工艺已经十分精湛了,难道又是哪个穿越前辈的杰作? 或者,他是? 留兰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如果那个人的来历真的和她一样。那她在他面前,肯定无所遁形,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直觉告诉她,那个少年,比起闻彻,要危险的多。 心跳又有些加速,她只好将玻璃珠子紧紧握在手心里网游之沉默王者最新章节。才能保证不在脸上表现出内心里的惊涛骇浪。 “看把你喜欢的,不过是一颗珠子。”文清不知道玻璃珠子对留兰的意义,只当是一颗打磨的比较好的珠子,梁石桥村村后的河里,偶尔也能捡到一两颗白的透明的石头,她也没放在心上。转而问道:“关华刚才说什么了,我看他眼睛都通红了,哭过了?” “嗯。”留兰无意识的应了一句。把关华兄妹的身世说了出来,借以平复激动的心情,反正文氏只说瞒着小乔,告诉文清也无妨,她肯定比自己还能守住秘密。 “也真是可怜。”文清叹了一句。“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不知道会落在谁头上。” 闻彻几个。都还要上学,文氏肯定不会让他们去的,即使想学,她自己也能教,她首先问到关华,也是因为关华是最合适的,可惜他不能去,好在他对种果树的兴趣也很大,也不算是遗憾。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去。”留兰总算是平复了心情。 “谁?我认得吗?” 留兰笑道:“当然认得,秦川,你还能不认得?” “他?”文清皱了皱眉,“他倒是真的合适,可他不是要和恩民哥合开竹器铺子吗?怎么会去?” “所以才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么。”留兰对秦川的了解并不算多,只知道他对做生意出奇的热衷,上回她给出了答应让白氏帮忙画的样子,他拿去让梁恩民刻在笔筒上,果然很受欢迎。过了年他就不再去学堂了,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开竹器铺子,不过如果有更好的机会,他不一定会拒绝。 “如果不止学做果脯,他肯定会去。再说明年恩婷姐就嫁过来了,真要是开了竹器铺子让他们夫妻俩管着,岂不是更好?”留兰没谱的给别人做打算。 文清点点下巴表示认同,“说的也是。可跟着单老师傅,除了学做果脯蜜饯还能学什么?” “多着呢,他真要去了青州城,认得的人也多了,肯定比他在这么个小镇子上学到的东西多。而且他学到了,回头再用在自家的铺子上,岂不是更好?”井底之蛙总会渴望井外的广阔天地的,留兰也是由己及人,只是不知道秦川究竟会是怎样的想法。 “瞧你,倒是替别人打算起来了。”文清不由被留兰认真的神色逗笑了,“快点儿睡吧,你要是觉得他合适,明天去和他说一声,机会难得,娘和白姨在去找别的人也麻烦,不知根不知底的也不好跟单老师傅交代。” 白天着实是累了,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文清不多时就睡着了。 留兰也觉得疲累不堪,却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白天的泥人儿,晚上的玻璃珠子,让她十分的不淡定。泥人儿是她意外所获,玻璃珠子呢?到底是不是他送来的? 终于迷迷糊糊的入梦,似乎又看到了那水墨画一般疏朗的眉眼,一双清眸似乎能看穿一切,却生在一张仍然稍嫌稚嫩的脸上,触在她心底,竟然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心疼,似乎很没道理。 留兰醒来后坐在床上闷闷的想。 起床第一件事先找文氏说了她的想法,文氏也觉得秦川是个可造之材,便让她先去找秦川问问,看他是怎样的想法。 文清刚好要出门采买一些过年用的东西,便和留兰一起出了门。在巷子里碰上唐香宁,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却恍若未闻,头也不抬的进了门。 “香宁姐这是怎么了?”文清不由疑惑。 “不知道,大概遇上什么事了吧妖月狼魂最新章节。”留兰随口应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唐香宁家里那本经就是她的婆婆,隔个十天半个月,唐婉宁都会找文清控诉一次唐香宁那不靠谱的婆婆。 “等回来我问问婉宁姐,大过年的,可别闹出什么不痛快来。”文清只顾着担心,没注意到留兰突然停下了脚步,走出两丈多远才回过头来催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早去早回来,快过年了,你可别在外面瞎逛悠。” “哦哦哦~”留兰快走两步赶上文清,心里却琢磨不已:那扇小门,自从邵娘子走后就被关死了,怎么好像又被打开了呢?还是她看错了,其实不过是被推开了一道缝,里边还是锁死的? 心里存着疑惑等着验证,自然催着留兰加快脚步,走到秦家杂货铺前时都有些喘了。 大多数人家都会赶着过年添置几样东西,秦家的杂货铺子里倒是比平常还要忙一些,秦家三兄妹都在铺子里忙活着,秦湘先看到站在门口的留兰,笑着走出来,“留兰怎么来了?可是家里需要什么东西?” “不需要什么。”留兰忙摆手,“我是来找秦川哥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秦川也走出来,满脸的灰尘,显得一双眸子更加黑亮了。 “文姨让我来问你见事儿。”留兰招手让秦川靠近,低声把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秦川一下子兴奋起来,显然他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他的身上。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大老远的跑过来编谎话让你白高兴啊。你想去吗?”看到秦川的反应,留兰笑弯了眼。 “当然想去,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去?”秦川不假思索地答道,“就怕老爷子看不上我。” “有我文姨呢,这个你不用担心。”留兰拍着胸脯打包票,“不过你得和家里商量一下吧,等你们商量好了再给我回信吧,如果能去,年前就给单老师傅送个信儿,年后就能直接过去了。” 秦川洒脱的一挥手,“这事不用商量,我的事向来是我自己拿主意的。” “那也得跟你爹娘都说说啊,去了可不能经常回来的。他们说不定不舍得你去呢。”留兰故意挤挤眼,“你总不能不跟他们说一声就走吧?” “说当然是要说一声的。”秦川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不过他们也拦不住我,你回去直接跟你文姨说吧,我过了年就能去。” “那竹器铺子怎么办?”留兰又问一句。 “那本来就是给大哥大嫂开的,而且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着过了年开张了。我早就想好了,帮大哥把竹器铺子开起来,杂货铺留给二姐,我就出去闯闯,也见见世面,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了!”秦川都兴奋的有些不能自已了。 果然志向远大! 留兰心里叹了一句,初次见面她就知道,秦川是一块等待时间淬炼的真金,现在看来,她识人的眼光还是蛮不错的。 与秦川道别,留兰又急忙忙往回赶,经过那扇小门的时候,巷中无人,她大着胆子上前推了推门,果然是从里边关着的,不免有些失望。 留兰走到自家门口,听到唐婉宁的声音,不由停下脚步,却只看到唐香宁匆匆离开,留唐婉宁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地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家。 ps: 一更,今天会把昨天说好的补上,的确意外,牧之万分抱歉~~~ ------------ 第141章 出个主意 留兰把秦川的决定告诉了文氏,但让她过两天再给单老师傅送信。秦川话虽那么说,但也不会真的不顾家人的感受,又不是马上就去,多等两天也无妨。 可是没想到,当天下午,周氏便亲自上门,找文氏说定了这件事,走时更是千恩万谢,非常感激文氏给她儿子谋了个这么好的前程。 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住在村里向往镇上的生活,镇上的人又翘脚期盼着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城里人。既然人都有这样的思想,等哪天时机成熟,他们也能搬到城里去吧,那样才能离她的理想更进一步。 可惜的是,不知道她的两个娘亲思想会不会与常人一致。 前路漫长,任重道远啊! 留兰不禁叹了口气,从唐家回来的文清走过来,也跟着叹了口气。 “姐,你叹什么气?香宁姐真的遇上什么事了吗?”留兰先发制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文清又叹一声,“有几个学子年后不继续读书了,香宁姐的婆婆心里不大痛快,香宁姐想回来看看家里过年的东西置办的怎么样了,正好赶在她的气头上,她就把气全撒在香宁姐身上了。香宁姐心里委屈的不行,但也只能和婉宁姐说说了。” 留兰不免愤愤然,“香宁姐婆婆那么过分,她丈夫难道也不帮她说话吗?”秦卓宇留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难道他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 “她婆婆知道香宁姐夫妻俩感情好,从不当着秦姐夫的面给香宁姐难堪,香宁姐也怕秦姐夫左右为难,也都瞒着他,可就是这样,心里才越苦独霸王妃最新章节。反倒是她婆婆。一有个不顺心,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幸亏街坊邻居都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香宁姐的好脾气,才没误会她。遇上这样的婆婆,能有什么办法?” 是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文清嘴里替唐香宁抱屈,心里也藏着一丝惶然:如果哪一天她也嫁了人,离开这个家,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留兰没错过文清神色里的不安。明白她是从现在的唐香宁想到了将来的自己。可话又说回来,唐香宁虽然常在婆婆面前受委屈,但至少还有个疼她的丈夫。通情达理的公公,换别的女人呢,比如说关华的娘亲,丈夫尸骨未寒,小叔既想独占家产还想留个好名声。硬是在她头上泼污水,为了小乔,她也只能忍着。 女人的弱势地位,源于她们在生活中的依附姿态。除非迫不得已,不敢离开男人独立生存。当然这需要上升的社会问题,留兰自认没有改变社会观念的能力。也只能陪着文清多叹几口气,但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个念头:如果哪天唐香宁能改变依附状态,她的婆婆也许不会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吧? 可话虽如此。谈何容易。 留兰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也向闻彻几个了解了一下情况,感觉她的想法还是可行的,可唐香宁回娘家的时候不多,而且快过年了。她还婆家忙活,还记挂着娘家的老父和唐婉宁。估计也没空搭理她。可她又非常希望能帮上忙,于是在傍晚的时候,趁着文清进了厨房,一个人去了唐家。 预料之内的,唐婉宁也在厨房做饭,因为姐姐的事难免有些闷闷不乐,见到留兰过来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 留兰先说了些有的没的做了些铺垫,见唐婉宁提不起精神来干脆直奔主题,“婉宁姐,听我姐说,香宁姐在婆家又受委屈了,是为了学子的事,对吗?” “可不是呢,人家不乐意读了,关我姐什么事?那个老太婆,就会没事找事!”唐婉宁愤愤地敲着手中的烧火棍,溅起一蓬火星。 “那过了年再多招几个学子不就得了。”留兰故意拿话刺激唐婉宁。 “话是这么说的,西书苑在镇上名气那么大,大多数父母都把孩子送到那里去了,虽然束脩多一些,但那些家境殷实的也不差那些钱。姐夫和他爹教得再好,也争不过人家西书苑呀!”唐婉宁心中有气,不吐不快。 “镇上没有学生,往下边村子里去找啊,以前我们在村里住着的时候,还有好几个都想让孩子读书识字的呢。而且我听说,不光是我们以前住的村子,别的也有好些村子没有学堂,连先生都没有,想读书只能到镇上来呢。”留兰渐入主题。 “你们村的想读书,为什么不能来?”唐婉宁反问一句。 “离家远呀,来来回回的不方便。吃饭也不方便。”留兰如实回答。 唐婉宁叹道:“可不就是这样,你们村的不能来,还有些村子更远,更不能来了,有好些人家,还不都是因为这个不让家里的孩子读书了。” “那如果能住在镇上呢?上回我们到西书苑附近卖点心,就有好些学子家并不在镇上呢。”留兰再抛出一个问题,引着唐婉宁继续往深里想。 可是唐婉宁更犯愁了,“人家西书苑有不仅有学堂,还有宿堂,还有食堂,家不在镇上的学子可以吃住都在学院里,姐夫家的学堂可没那么大排场。” 终于说到关键的地方了,留兰不由往唐婉宁身旁靠了靠,“没有大地方,空屋子总有几间吧?我大哥他们的屋子你也见过,那么大一间屋子就能住六个人呢,有那么两三间,不就能住十来个学子了吗?” 唐婉宁皱眉想了下,可不就是那么回事,顿时高兴起来,“好呀留兰,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妖孽,汝逃给朕试试!”转而又想到了别的,“就算是有了宿堂,也没有食堂啊,人家也不见得会来。” “这个更好办了,不是有香宁姐的婆婆么,让她做饭,她忙起来了不就顾不上找香宁姐的麻烦了吗?她不想做也成,香宁姐也可以做,她能帮着家里挣钱了,看她婆婆还能说什么!”留兰说着自己先得意起来。 且不论这主意能不能实现,唐婉宁终于展颜,高兴地捏捏留兰的小脸儿,“行啊留兰,你姐刚跟我说,你给城里的饭铺子出了主意,这会儿又是一个主意,你说你这些主意都是从哪里来的。” 本来是低调的人,可形势所逼不得不高调一回呀,如果她带来的一些好办法能帮助别人把日子过好,她怎么能藏着不说呢。 留兰在心底叹一声,笑眯眯地道:“在镇上的时候,是我和大哥一起想到的,这个主意,也跟大哥商量过,我大哥是不是很聪明?” “你大哥聪明,你也很聪明!”唐婉宁真诚的赞了一句,且把这个主意在心里又琢磨了一遍,抽个机会跟姐姐说一说才好。 大功告成,留兰心里也不那么压抑了,溜着墙根儿回了家,一进门却碰上闻彻,站在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留兰稍有些心虚,目光躲闪到一边儿不敢与他对视。 闻彻嘴角一翘,“正想出去找你呢,你去哪儿了,人家没留你吃了饭才回来?” 唐婉宁光顾着高兴了,哪还会留她吃饭。何况也知道她不可能留下吃饭。 留兰小尴尬的蹭蹭鼻尖,想打混过去,闻彻却移了移身子挡住了她,目光灼灼地看她,“你刚才问我西书苑的那些事,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打什么主意。”留兰嘟哝一句,但也知道瞒不过他去,只好把她给唐婉宁出的主意简单说了一遍。 闻彻听她说完,并没有说什么。留兰反而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奇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好吧,天太黑了,而且闻彻这半年来身高的增长速度明显高于自己,从她现在的角度看他的脸,除非他低头,才能看到他的眼了。 这一发现让留兰有些小郁闷,就这个增长速度,什么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发言,而不是暗地里耍小聪明啊。 转而又想,知足吧,身体健康就是福,身高不是大问题。 二十三,糖瓜粘,灶王老爷送上天。 腊月二十三黄昏入夜之时,文氏用糖包点心供奉了灶王老爷,在院子里堆上芝麻秸和松树枝点燃,一家人围着火堆磕了头,把这位“一家之主”送上了天向玉皇大帝做年终总结去了,年味儿便越发重了起来。 腊月二十五,李珊烤完了这一年的最后一炉点心便熄了火,当日剩下的点心,也都各家分了。 除留念之外,其他几个都被文清发动起来,掸尘扫屋子,只要能洗的全都倒腾出来清洗了一遍。门窗衣柜之类也都用水擦过了,换了簇新的窗纸。对联是闻彻写的,文泽对此颇有意见,可他的字写得不如闻彻的好也是不争的事实。 又一个新年热热闹闹的过去了。留兰守完岁,得了压岁钱,在阵阵鞭炮声中朦胧入梦,仿佛又见到了前世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小方维勒,舅舅舅母,还有熟悉的街坊邻居。 上天的确待她不薄。 ps: 二更到~~~ ------------ 第142章 再遇卫大 过了元宵节,年味儿才渐渐的淡了,一年的劳作又接着开始了。 接连几件好事,让留兰简直有些乐不可支了,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先是文氏把秦川带到了芳桂斋,单老师傅亲自考校了一番,对他十分满意,当场便留下了他,且许他每个月底都可以回家一趟。 文氏也带回了范家饭铺的消息,“大排档”已经开张了,而且因为一家人的好人缘好口碑,几乎是一开张就能顿顿满座,有时候一张桌子能挤七八个人。这才几天时间,其他饭铺看着生意这么好,都准备效仿了。可范家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不说别家的饭菜味道如何,他们肯定不舍得用范兴那么大的铁勺,馒头也不如范嫂婆媳俩做的个儿大,不仅如此,范嫂自己腌的芥辣丝可是鲜香脆辣,十分下饭,只要是来吃饭的都可以免费吃,冲这些,不愁客人被抢走了。 之外一件,便是秦家的学堂已经着手准备扩招了。 唐婉宁也是个聪明的,她知道姐姐在婆家根本说不上话,一直等到年初二唐香宁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的时候,直接跟秦卓宇提起了这件事。秦卓宇听说主意是留兰出的,还特意来找她问了些细节。文氏白氏都没有娘家可回,一家人都在家,留兰也不好多说,只好带他参观了闻彻他们的卧房,双层床加书案的组合成功刺激到了秦卓宇的神经,回去之后就与父母商量萌婚,少将猛如虎。刚好他们家租来做学堂的宅子还有三间空着的厢房,隔天便收拾出来,两间做宿堂,一间做饭堂。 李光文兄弟的木工作坊一开工,便接了秦家的生意:六张双层床,外加数十张书案。留兰的双层床是他们兄弟俩做的。秦家找上他也是理所当然。李家木工作坊开工便接到这样的大单,还特意带了礼物上门道谢。留兰一高兴,一时没忍住,又送了他们一个新的想法:双层饭盒,类似于食盒的缩小版,碗口大小,上层盛菜,下层盛粥,住在镇上的学子刚好能用的上。 李光文兄弟做了十个双层饭盒,都作为双层床和书案的添头送给了秦家。日后竟然在学子之间传播开来。西书苑的好些学子也用上了。小小的双层饭盒没什么,可西书苑的院长陈汝昌却由此及彼,了解到了秦家宿堂的双层床。进而作出了改造西书苑宿堂的决定,这都是后话了。 据唐婉宁所说,唐香宁的婆婆天天抱着她的宝贝大孙子,跑东家转西家的,让人帮忙从乡下找学子。镇上的媳妇婆娘有很多都是从村里嫁过来的,回趟娘家把话一说,才十多天便有数十个人家上门打听,唐香宁的婆婆高兴的合不拢嘴,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找唐香宁的麻烦了,而且因为她给家里带来了这么一条财路。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唐婉宁见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唐老爹能见到外孙子的机会也越来越多,高兴的不得了。从此留兰一家便吃上了免费的豆腐。 不过这些留兰都预料到了,只不过没想到会进展的这么顺利,这么快就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效果。顺带着,在李光文兄弟和唐香宁的婆婆的宣传之下,品香坊更是名声大噪了。可有一件事。却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他怎么在这儿?”留兰拉住梁怀谷,指着坡上挥着镢头挖坑的大个子。 “哦。他走到这儿,饿的走不动了,问小乔讨饭吃,正好这边忙不过来,我就留下他帮几天忙,不要工钱,管饭就成。”梁怀谷奇怪的看她一眼,“你认识他?” “年前在万年桥上救我的人,就是他。”留兰这么说,远远的没看到他的脸,又不大确定,“他左腿是不是瘸的?” 梁怀谷疑惑的点头,努力回想,才想起年前那回事,但当时他根本没看到人,只是听留兰说,没想到这么巧人就走到这儿了,还被他留下了,“那过会儿商量一下,看看给他多少工钱。”说罢便去找文氏商量了。 “谷子叔还差点儿和他打起来呢。”小乔凑到留兰身边,嘻嘻笑道。 “怎么回事?”差点儿打起来?那怎么又留下他了呢? “他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做饭,他说他实在饿的不行了,我觉得他好可怜,可那会儿饭还没做好呢,也没什么给他吃的,我就让他坐着等会儿。他不肯,非要帮我挑水,他饿的站都站不住了,我怎么能让他去挑水,不小心掉河里怎么办,所以我就拉着他不让他去。正好谷子叔和我哥回来了,还以为他要抢东西呢,就要和他打架,幸好我哥哥抱住了谷子叔没让他动手。”小乔可爱的吐吐舌头,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哦,他力气可大了,谷子叔肯定打不过他。而且他饭量也很大,一个人能吃我们三个人的饭,所以他才说不要工钱,只要管他吃饱饭就行。” 力气大,饭量大,这倒符合他给人留下的印象,留兰不由皱了皱鼻子,“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 小乔点点小巧的下巴,“姓卫,就叫卫大,从青州城里来的。” “还说别的了吗?”直觉告诉留兰,卫大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黑道气质,上回想拐她的人怕他怕成那样,为什么又会到这里来挨饿受冻。 “他还说,他坐过牢,他的腿就是在牢里被人打断的。”小乔很努力的想了想,“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他话很少,比谷子叔都少,好几天了都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留兰皱眉,不自觉的抬手蹭蹭鼻尖,上了坡走到卫大身旁农女的秀色田园。 可站了好一会儿,卫大都恍若未闻,可他手中的镢头不停的扬起又落下,一下子就能挖出一个大坑,留兰也不敢靠他太近,只好喊他,“卫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卫大终于停下来,扭头看他一眼,眉头紧锁。 “去年年底在万年桥上,你把想拐走我的那个人赶跑了。”留兰在他摇头之前开口,“现在说有点儿晚了,但还是跟你说一声,谢谢你!” 卫大低头看着眼前仰着脸、弯着眼跟他说谢谢的小姑娘,心底的某一处猛地一颤,冰冷的面孔也缓和下来,“不用谢,以后别在一个人乱跑了。”话落又高高的扬起了镢头。 留兰满心的好奇,不肯这么离开,留在他身边给他帮起了忙。她用脚步测量了两个坑之间的距离,用手中的小铲浅浅的挖个坑做个记号,卫大也不多说话,她做上记号,他就挖坑,一个接一个,不多会儿就挖了两排坑。 留兰可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活,累得一屁股坐在地头的木敦子上,大口的喘气。 卫大出人意料的在她面前蹲下身,抬起大手帮她拭去了额上沁出来的细小的汗珠,动作轻微,似乎生怕他手上的厚茧擦伤她娇嫩的肌肤。 这样轻柔的动作,实在与他粗犷的形象不大相符,留兰被惊得差点儿停住呼吸,而且他不仅动作轻柔,连目光也柔和起来,那目光,像极了梁怀谷看她时的目光。 卫大把镢头往地上一横,坐了下来,顺手捡了一根指头粗的干树枝,一点一点的抠下灰黑色的树皮,露出白色的木芯来,又咯嘣咯嘣的撅断了。 留兰怔怔地看着他,听着清脆的断裂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景象:大手握住一个人的脖子,唯一使力,脖子便生生折断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摇头,挥开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念头。 卫大抬头,目光恰好与她相平,“冷吗?” “不冷。”留兰下意识的回答,虽然是早春,身体里还存留着冬天的寒冷记忆,春天的阳光已经非常温煦了。 卫大拍掉手上的树皮碎屑,捏了捏留兰的衣袖。 如果换梁怀谷做这个动作,留兰会感受到他的关爱,可眼前是卫大,他的这个动作也很自然,可她却感觉,这份关爱,并不是给她的。 “你叫,留兰?”卫大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涩。 留兰轻轻点头,没有说话,在万年桥上,梁怀谷和闻彻喊过她的名字,他应该是那时候听到的。 “我以前有个妹妹,也叫兰儿……”卫大的目光迷离起来。 他自幼没了父亲,和寡母妹妹相依为命。他个子高,又天生力气大,十一二岁就能干成年人的活,日子虽然过的苦,但至少能填饱肚子。他妹妹六岁那年,被人拐走了,他为了找到拐走妹妹的人,加入了城里的一个帮派,后来也找到了那个人,就是在万年桥上想拐走留兰的侯三儿,但时间隔得太久,侯三儿也不知道他妹妹的下落了,他本想直接杀了侯三儿,可留着他便是留着一份希望。 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妹妹,可没过几年,那个帮派的老大拿他的母亲威胁他,让他帮自己的亲生儿子顶罪。在牢里,他用一条腿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后来那人被人从牢里捞了出来,顺带着也把他从牢里带出来了,否则,他可能要在牢里待一辈子。 ps: 三更到,什么都想要,可惜什么都没有啊,╮(╯▽╰)╭ ------------ 第142章 有抢人的? 卫大的声音越来越涩,留兰安静的听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应该是把她当作了他的妹妹,所以在万年桥上才会救她,现在才会跟她说这么多。恐怕不只是她,连小乔也是,她是因为名字里的“兰”字,小乔则是因为年龄和他妹妹被拐时相仿。 “那些人还不肯放过你吗?” 当初把他送进牢里的人肯定不希望他出来,现在他出来了,还为了救她在万年桥那样的地方露了面,那些人说不定还会找上来害他。 留兰突然想到这些,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卫大脸上现出明显的吃惊神色。 他从牢里出来后,才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坐牢之后没几个月就死了,那个帮派老大送给他的关于他母亲的信息都是假的,找机会救他出来的话当然也是假的,他们恨不得他在牢里待一辈子,甚至死了更好。 他能出来,也是意外:被他救的那个人突然得了瘟病,他和另外两个同一间牢房的人都感染了,尸首被狱卒抬出来胡乱埋在了乱坟岗上。也就是说,在官府的户籍名册上,他是死了的。只不过那两个都被他救的人强制带走了,他对那人有恩,想留下来找妹妹,那人才没把他带走,却也警告他不许把事情说出去。 他出来之后,一直偷偷跟着侯三儿,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那天侯三儿在万年桥上诱哄留兰,他一直在暗处看着,最终忍不住出手,侯三儿看见他,自然像看到鬼一般心惊胆战。可他也是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精,事后反应过来,肯定会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也势必会告诉当初把他送进牢里的人。 那人的势力,比几年前更大了,他心里很清楚,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和他相抗衡,那人知道他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他,他只能离开,但他仍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侯三儿身上,不想走得太远。 这些都是他心底的秘密,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说。可碰上留兰的目光,那里边除了担忧,再没有其他。又让他不忍心欺骗他,只好含糊地道:“他们找不到我的。” 留兰松了一口气,“那你就先留在这里吧,等他们找一段时间找不到你,不再找你的时候。你再去找你妹妹。而且这里离青州城也不算远,你还可以偷偷回那里找侯三儿,说不定哪天就能从他身上找到你妹妹的线索呢,否则,天下这么大,你又能上哪儿去找?又或者制霸绿茵。如果哪天你妹妹自己回来了,岂不是又找不到你了?你留在这里,隔一段时间就回去看看。岂不是更好?” 在她的理解里,在信息流通不畅的古代,找个地方藏身并不算很难,而且梁石桥村的人虽然偶尔闹得鸡飞狗跳,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淳朴的。并不怎么排外。对外只说卫大是他们从外边招来的长工,也不会有人怀疑。 留兰的话句句正中卫大的心思。拉开了她与他记忆中的妹妹的距离,妹妹虽然伶俐可爱,可远没有这么聪慧,一种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的聪慧。 他的确是想找个地方藏身,但也没想到会留在这里,那天经过这里的时候,他无意间越过篱笆墙看到了忙里忙外的小乔,恍若见到了当年的妹妹,在外面站了很久,才忍不住开口向她讨饭,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忍冻挨饿,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跟她说几句话。 留兰见卫大没有说话,还以为他不想留下,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还有小乔,你在这里,找到你妹妹之前,可以把小乔当妹妹,她很善良的,肯定会像你妹妹一样对你好!” 卫大怔怔地看了留兰好一会儿,移开目光,望着远处山上的树林,声音微哑,“走一步看一步吧……” 的确,他留了几天,有些舍不得离开了,可他在这儿,说不定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所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留兰有些不死心,但也不想再多说别的,卫大沉默,她也沉默。小乔说他不爱说话,估计也跟他的经历有关。与他,与小乔兄妹相比,她是何其幸运。 默然相对好一会儿,一直到小乔在坡下喊人,留兰才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草屑,向卫大伸出手,“小乔喊我们去吃饭了,走吧。” 卫大看着她白皙的小手,发了好一会儿愣,才伸出他的大手包住了,却只松松的包着,生怕他手心里的厚茧磨痛了她的小手。 可他一站起来,两个人就没办法站在一起了,身高差距实在太大,除非卫大弯着腰走路。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坡,走到坡下,留兰突然回转身,用极为认真的神情说了句:“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卫大微怔,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的弧度。 可惜留兰说完便又转回了身子,没有看到。远远的就听到小院儿里欢声笑语一片,她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梁恩婷和母亲顾氏,梁恩娟和母亲田氏都在,独不见余琳,留兰拉着梁恩婷问道:“余琳姐没跟你们一起来么?” “我让她到前边儿喊我哥他们了。”梁恩婷挤眉弄眼的偷笑。 梁恩娟也笑着凑过来,“你恩婷姐想在自己出门前,先让恩民哥把嫂子给她娶进门呢,她……” 梁恩婷臊红了脸,捂住了梁恩娟的嘴不许她再往下说,转而问留兰,“小乔说你和卫大哥在坡上坐了好一会儿,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们不知道,年前的时候要不是他,我早被拐子拐走了。”留兰不想在她们面前说谎,一句话转开了话题。 “你差点儿被拐走的事儿我们都知道,怎么着,还跟他有关系?”梁恩婷有些不相信。 “是啊,幸亏他把那个拐子赶走了,要不然,那个拐子骗不了我。该直接把我敲晕了扛走了。”留兰把事情的经过给她们讲了一遍。 梁恩婷挑了挑眉,“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跟人人欠了他几吊钱似的,心肠倒是不坏。可是那么大个子,力气又大,怎么会饿得到咱们这里来讨饭吃呢?” 梁恩娟微叹了口气,“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谁能没个苦衷?他个子大,力气大,可碍不住吃得也多无限兑换之旅最新章节。还瘸着一条腿,在外面找工,估计也不容易。你们是没瞧见,我娘烙的饼那么大个儿,谷子叔才吃两张,他能吃四张还多,那么大胃口。他得做多少工才能挣出自己的饭钱来呀!” 梁恩婷一脸坏笑的挤挤眼,“哟,心疼啦,我看他年纪也不大,要不……” “梁恩婷,你又混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梁恩娟又羞又恼的跳起来,姐妹俩闹做了一团。 留兰笑眯眯地躲在一旁观战,突然听到院子里的顾氏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就这么会儿工夫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留兰拔腿冲出门,顾氏正把哭得梨花带雨的余琳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梁怀谷和卫大一左一右搀扶着满脸是伤的梁恩民,梁怀全打后边儿跟着。一手扶着腰,一手还拖着半截竹竿。 “别提了。又碰上吕石桥那几个混球了!”梁恩民“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不小心扯动了脸上的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余琳身上。 文氏闻之皱眉,“吕石桥的人怎么会来咱们村闹事?” “嗨,这事儿闹的,还不是前几天,她们姐妹几个往山上去挖笋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碰上吕石桥的人了,打头的一个说是青州城里哪家的少爷,往这边儿来走亲戚的,那就是一帮浑的,那天要不是咱们村的好些后生都在,这几个丫头都被他们欺负了去了!”顾氏恨得直拍大腿。 “那这回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又特意找上门来不成?”文氏又问。 “谁知道呢!”梁怀全也有些很恨的,“我让他俩先过来,我收拾好东西锁了门就跟上,就一会儿工夫,恩民就被他们好几个人摁地上了,要不是谷子听见动静跑过去,余丫头就被他们拖走了!” “这还了得!丫头,我看看,伤到哪里没?”顾氏起初还以为余琳只是和上次一样被吓到了,一听竟然还动上手了,着急验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恩…恩民哥挡住了。”余琳挂着泪的苍白小脸儿着实让人心疼。 留兰见她偷偷把手藏在了身后,悄悄绕到她的身后捉住了她的手腕,却也引来了她的一声痛呼。 素白的皓腕上两只宽的一圈淤血,触目惊心。 “这帮天杀的,怎么下手这么重!”顾氏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快进屋,我看看别处还有没有伤。” “没…没有了,他们只是抓着我…”余琳推开顾氏的手,“还是先看看恩民哥的伤吧,我…我去打水……” 顾氏连忙拉住她,“你好好坐着,恩婷,你赶紧家去,把药酒拿来。” “我跟恩婷一块去,那些人别又回来了!”梁恩娟拉着梁恩婷一起出门。 文氏伸手拦住了她们,“恩民都被打成这样,他们要是再回来,你们俩丫头还能挡得住他们?” “他们不敢再回来了!”卫大突然沉声插了一句。 “对,刚才多亏了卫大,才把他们赶跑了,估计他们这会儿是不敢回来了,但也碍不住他们还没跑远,要不这样吧,卫大,你看你护着她俩回去一趟,别人也不知道药酒放在哪儿。”梁怀全在刚才的拉扯中扭到了腰,这会儿也疼得站不起来了。 卫大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跟着梁恩婷和梁恩娟出了院子。 ------------ 第144章 少女心思 <>  梁恩民伤的不轻,梁怀谷身上也挨了好几拳,梁怀全被推倒在地上伤到了腰,虽没什么大碍,但也得好些天不能干活,他们三个都没能挡住那帮来闹事的混小子,若不是卫大出手,说不定余琳真的被抢走了。 “如果是吕石桥的人,估计不敢这么打人法,他们来了几个人,里边可有认得的?”文氏皱眉问道。 梁恩民回忆道:“来了来了七八个,有两个我认得,还有两个看着面熟,剩下的几个都不认得,但就是他们出手最重。” “我看这事得和族长说说,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谁家的亲戚这么横,他们村里就不管管?”文氏话虽这么说,但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三个石桥村相邻而居多少年了,虽然也偶有口角,但都是个人恩怨,各方长者出面调解一下就没事了。 顾氏也同意文氏的看法,两个人一起去找梁润田说了这件事。 上一回在林子里受到惊吓的不止梁恩婷三个,梁润田也早有耳闻,但那回只是受了惊吓,这回却明目张胆的跑到村子里抢人,还把人打伤了,这还了得,立马安排了几个人往吕石桥村一打听,哪是什么亲戚,原来是青州城的某家富户养出来的纨绔子弟,在城里犯了事儿,被家里送出来避风头来着。送到亲戚朋友家怕被官府找到,正好家里有个老妈子是吕石桥村出去的姑娘,就把人带回村里了, 那纨绔少爷本来就是闹事闹惯了的,知道家里肯定会花钱替他摆平,被发配到乡下来,闹腾的更欢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下人龙牙神兵。说是看着他不让他闹事,其实还是怕他在外面吃亏,又是跟着他耍横闹事惯了的,根本就是两个打手。 那家人招惹了这么个混世魔王,短短几天功夫,在村里已经抬不起头来了,可又不敢得罪城里的有钱人,只好求了这家求那家,求着大家都忍一忍,左不过再有几天。城里就来接人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由着他们到处打人吧?”梁恩婷愤愤不平的嚷道:“我哥都被打成这样了,我爹腰差点儿断了。咱们该上官府告他们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小子犯得事儿,比这回厉害的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哪回不是花钱摆平的?听说这回他为了抢人家闺女,把人家腿都打断了。送出来避上十天半个月,再回去照样啥事儿都没有。”梁润田无奈的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梁恩婷虽然气不过,但也不是那不知事的,低头摸起了眼泪。 惹不起只能躲。梁润田身为族长,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嘱咐梁恩婷几个这几天最好在家别出门。又赶着去知会其他家里有闺女的人家,尽量少出门,好歹躲过这几天再说。 顾氏悄悄把文氏拉到里屋商量,“我看你先把余丫头带回去住几天吧,她生的那么个模样。我实在是不放心。等过阵子这事儿消停了,我再去把她接回来。我现在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丫头。她要是看不上恩民,我就认她当闺女,等恩婷嫁出去,我再好好给她寻摸一户好人家。” 文氏也没有好法子,只好把余琳带回了镇上。 李珊知道了事情的起末,冷冷笑道:“别看这青州城不大,有钱的人可不少,只要是有钱,还真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对此留兰也只能深深叹气,这不是她熟知的法制社会,官商相护的话她也不是没听说过,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如何跟人家相抗衡?伤人一百,自损三千的事儿,是绝对不能干的,心里再窝火也只能忍着。 她倒是想到了找易安之帮忙解决这件事,可文氏肯定不许她这么做,她也没办法直接和易安之联系上。再说这样的事,也没道理去麻烦人家。 以前常听人说,心里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留兰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感觉,每次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努力,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被欺负。 可想想那一天似乎非常遥远,又觉得有些丧气。几次经过巷子口那扇小门,都想过去推推看是不是开着。 余琳被接回镇上,一直闷闷不乐,嘴里虽然不说什么,也很勤快得帮着文清做这忙那,可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担忧。大家都为她担心不已,又怕引起她不好的回忆不敢多说。到第四天,她却突然找文清要碎布头旧衣裳。 “你要这些做什么?”文清奇怪地问。 余琳咬咬嘴唇,低声道:“做鞋。” “做鞋?”留兰瞪着她白嫩的小手,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做鞋。 余琳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低声争辩道:“我真的会做鞋,祖母教过我的,晒鞋坯,打鞋样,纳鞋底,绣鞋面儿,我都会做。” “我知道你会,可你想给谁做鞋呢?”文清故意问她。 “那还用说,当然是给恩民哥了!”留兰在一旁帮腔。 “才不是呢!”余琳着急地否认,而且神情十分认真,留兰和文清都忍不住替梁恩民叹气了。 “那你是想给谁做鞋呀?”留兰不死心的继续问。 “给……”余琳葱葱十指绞在一起,脸红得都快滴下血来了,“哎呀,不给算了,不跟你们说了且看今朝最新章节!”话没说完,就想夺门而出。 文清连忙拉住她,“没说不给你呀,你等着,我找找……” 对时下的风俗,留兰多少了解一些,做鞋这样看似很纯洁的事,放在男女之间,其中意味类似于定情。余琳要做鞋,还不是给梁恩民做,难道她有别的意中人了?那会是谁?梁怀谷?不大像,可梁石桥村除了梁怀谷和梁恩民,还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总不至于是卫大吧? 留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挥开这些有的没的,总之不管是谁,这下子梁恩民悲催了。 余琳拿到了破旧衣服,就忙着打浆糊贴鞋坯,一道道工序,做起来井井有条,忙碌的身影和她闲时天真的样子判若两人。 留兰等着看她打的鞋样,好判断她到底是给谁做鞋,可不等鞋坯晒干,梁恩民就赶着车到镇上来了,说是那个纨绔少爷不知道被谁捆成粽子扔在了县衙门口,顾氏让他来把余琳接回去。 把人捆起来扔到县衙门口,这样的事除了卫大,留兰不做他想。看着梁恩民笑成一朵花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同情他。说实在的,对余琳来说,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可如果余琳另有所属,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留兰有些无奈的去敲门喊余琳,却听到她在屋里说话。她的屋里不会有别人,一定又是和雪球说话。 留兰蹑手蹑脚的靠近,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可以听到余琳的声音,“……好奇怪哦,全叔的鞋样怎么比恩民哥的还要短?该不会是恩婷给我的时候弄错了吧?她应该不会弄错吧?那是我不小心弄错了?可我记得很清楚啊,全叔和全婶的是叠在一起的,恩民哥的是单独放着的,哎,雪球,你说是怎么回事呢?哎,恩婷又说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能回去问问她就好了……” 搞半天,竟然是这么回事,她和文清白替梁恩民担忧了,说不定在余琳心里,早已经和梁恩民是一家人了。 事实证明,平时不说谎的人,即使说谎,都会让人以为是真的。 留兰一时心情大好,觉得春光一下子明媚了许多,颠巴颠巴跑回梁恩民跟前,“恩民哥,你今天不用把人接走了?” “为什么?”他为了跟顾氏提这件事,就差在脸上糊几层竹篾让脸皮再厚一些了,没办法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听说祸害被人除了,他就差没点鞭炮庆祝一下了,难道说,是余琳不愿意回去。 留兰笑弯了眼,“你干脆和全婶子说,让她挑个好日子直接把余琳姐接你们家去算了。”她再不把话说完,就能看到一地的碎玻璃渣子了。 梁恩民已经完全木化了,文清高兴地抓住了留兰的胳膊,“你说什么?余琳姐跟你说什么了?” “她没跟我说,跟雪球说的。”留兰被她抓的呲牙咧嘴,赶紧把她偷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余琳的意思很明了啦,还用她多解释吗? 梁恩民简直是乐傻了,大老远的跑来,连佳人的面都没见上,掉转车头又原路返回了。 白氏知道了,忍不住点着留兰的额头笑骂:“这算什么?你还给人当红娘了?小心别乱点了鸳鸯谱……” “怎么会,他们是两情相悦,姐,你说是不是?”留兰拉文清做同盟。 “她是打算当媒婆!”文泽跟着起哄。 “你才想当媒婆呢,你们……我要是当了媒婆,一定给你找个天底下最丑最黑最凶的媳妇!”留兰跳脚,“你们全家想当媒婆”的话都差点儿出口,幸亏没出口,要不岂不是连自己都绕进去了。 ------------ 第145章 出嫁出嫁 顾氏念想余琳这个儿媳妇可不止一天两天了,梁恩民回去一跟她说,立马精神抖擞的张罗起来。当天下午就找村里的李媒婆合了八字,之后过文定、过大礼、乞日子,哪个程序都没落,只不过都赶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了。 余琳没有别的亲人,聘礼直接就抬到了品香坊,嫁妆当然也是从品香坊抬出来的。余老掌柜夫妇留给余琳的金银首饰并八十两银子,文氏一直没有和顾氏提起过,八担嫁妆往面前一摆,顾氏也顾不上婚礼前一天男女两家大人不宜见面的习俗,跟着送妆的李家三兄弟等人到镇上找文氏,她只当是她出的,死活不肯要,而且谁说都不信。 文氏哭笑不得,“这子孙桶、子孙尺、花瓶之类的,是我帮着置办的没错,但也不是花我的钱。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刚买了二十亩坡地,现在就是文清出门,我现在也拿不出这么多来。这么多人都说是,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顾氏看看白氏,白氏点头,再看李珊,李珊也点头,又把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统统都是点头,也由不得她不信了,可她自打看中了余琳,就当她是身世可怜的孤女,哪儿能想到她还有这么一笔丰厚的嫁妆呢。 孙氏瞧着顾氏还是不信,忍不住打趣她,“你管是谁出的呢,抬到你们家的就是你们的,要是我,指定吭都不吭声先藏起来再说,你还巴巴儿的跑来,难不成这新媳妇明天就过门了,今天你还得再下一次聘?不行这么着吧,留兰,你去问问余丫头,她婆婆嫌她嫁妆太多了穿越之外挂大作战。问问她还嫁不嫁,不嫁咱们再找一家不嫌多的。” 一屋子人都为这话笑得坐不稳了,留兰却觉得这事还真得余琳说话才能结,颠颠地跑去问,人家余大小姐用无比懵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话:“等明天我问问恩民哥吧。” 好嘛,这不就结了。这下谁都没意见了。 时下习俗,新嫁娘要在天亮之前进门,在婆家开始新的一天。夏天天亮的早,从梁石桥村到镇上的迎亲队伍寅初就会到。新嫁娘要净脸、梳头、绞面、化妆、穿衣等。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留兰果断围观,一个细节都没落下。她与余琳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看着她从纯洁可人的少女慢慢变成娇艳动人的新嫁娘,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忍不住道:“余姐姐,这儿是你的娘家,你可别忘了经常回来看看。如果恩民哥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出气。” 余琳涂了蔻丹的纤纤玉指绞在一起,很是为难了一会儿,盖头底下才响起细细的声音,“我会经常回来的,你们也要常回去。可是。我已经和恩娟说好了,如果恩民哥欺负我,我就去找她。然后再一起找恩婷骂他……” 留兰把脸扭到一个不会被人看到的角度翻了翻白眼,是该好好想想她们都错过了什么,或者考虑一下要不要提醒梁恩民跟自己妹妹增进一下感情。 迎亲者“三请”、“四清”之后,盖着红盖头的才由一身簇新衣衫的闻彻领着上了花轿,这个一般是要兄长抱上轿。也可以由弟弟领上轿,可余琳既无长兄又无幼弟。文氏几个商量了一番,才决定由最稳重的闻彻担此重任。 “撒上轿钱!”轿夫中气十足的一声吆喝,余琳从轿帘后撒出一把铜钱。铜钱叮当落地,轿夫齐声喝一声“起!”,锣鼓声陡然拔高,花轿离地,文氏端一碗清水,往轿底一泼,一层含义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另一层含义,则为不归。女子出嫁后,除非被休弃,否则不能回到娘家,不归之意,是娘家人对出嫁的女儿最殷切的希望。 留兰看着一串水珠落地,心也像落了雨珠的水面一般,陡陡一阵轻颤,如果此时花轿里坐的是文清,她又该是何种心情? 文氏、白氏等不是新嫁娘的正经长辈,但如今也是娘家人了,按习俗她们不能随行,小孩子倒可以跟着去看热闹,留兰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怂恿文泽留白跟着去,连闻彻和文清也拉上了。 迎亲的队伍经过梁石桥村村后的石桥,天色已然微熹,村里人已经齐聚在桥头,等着看热闹。 新嫁娘的花轿上桥,轿夫又齐齐喊了一句“百年夫妻万年桥”,寓意夫妻之情如石桥一般能经历风吹雨打。且随着这一声喊,新嫁娘又从轿中抛出一个精美的荷包,那荷包一面绣着百年好合,另一面绣着早生贵子,荷包里装着枣子、花生、桂圆、栗子,荷包一落在地上,便有看热闹的人上前去抢,争着沾新人的喜气。 花轿到了新郎家门口并不落地,一直跟在花轿后边的灯轿先停下来,压轿童子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双双跳下来,因为双生子的好寓意,兄弟俩几乎每年都要做几回压轿童子,成亲的流程也早就熟练了,一下轿就麻溜儿的跑到新郎身边,一左一右的站着,仰着脖子齐声喊道“新娘子下轿喽!” 梁恩民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了,花轿都落地了,却只知道盯着轿帘傻笑,被身旁的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上前踢轿,惹得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那踢出去的脚却有些虚,将将挨着轿帘又立马缩了回去,生怕真踢到里边儿的娇人儿一般,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打趣,“哟,这就心疼上了,新娘子晚上那一脚可得轻点儿。” 不管这话说的合不合时宜,大家也都是轰然一笑,催促着喜娘扶下新娘,跨过门槛底下一堆燃着的火烟,正式进了婆家的门。 接下来的礼数繁多,前夜几乎没睡的留兰都有些眼花缭乱了,等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小孩子都被挡在了门外面,其他人都兴致勃勃的等着接下来的热闹,她却有些兴致盎然,悄悄地退了出来最萌同居关系。 这边热闹非凡,相隔百米有余,她原来的家,却略嫌冷清了。门虚掩着,留兰推门而进,刚好看见厨房的门帘一晃,一个人影闪到了帘后。 留兰知道躲进厨房的是田氏,按时俗,寡妇是不能参加婚礼的,以免坏了喜庆气氛,她刚才一定是站在院子里听着那边的热闹的。 既然明白这些,留兰没再往前走,脚尖一转,走到了南墙下的小花园边,小花园里,嫣红的玫瑰开的正艳,在上一世,婚礼上怎么能少了它。 “哟,留兰,我听着就是有动静,你怎么不在那边凑热闹?过会儿喜婆婆还得发喜果儿呢,你不去接两个?”田氏端着一只粗瓷大碗挑帘出来,满脸堆笑,并不见半点儿伤感。 留兰也不好说她是嫌太闹了,只道:“昨晚上几乎没睡觉,困得发慌,都站不住了,出来转悠转悠。” “哦!”田氏轻轻应一声,将手中的大碗送到留兰面前,“尝尝这个,刚摘回来的,甜着呢!” 留兰看到碗里红红紫紫的果子,困得有些发涩的眼睛顿时一亮,“桑葚!”捡起一颗扔进嘴里,舌尖轻轻一压,一股子清甜味道瞬间漫延,满足的弯了眼,“真好吃!”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留兰讶然回头,闻彻含笑走了过来。 田氏脸上的警觉显而易见,留兰才想起她还没见过闻彻,连忙解释道:“田婶,这是我大哥!” 闻彻也同田氏打了声招呼,田氏才收起警惕之色,“你们先吃,还有呢,我再去给你们洗!”临去又回头,深深地看了闻彻一眼。 留兰捡了桑葚一颗接一颗的扔进嘴里,“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 闻彻也捏了两颗桑葚送进嘴里,并不提他不耐烦他人像方才田氏那般打量的目光,早早的就退在清净没人的角落里,看到留兰出来往这边走,才跟了过来。 留兰见他不答,又想起方才田氏看到他时的反应,也明白过来,村里除了常到镇上的梁怀谷和梁怀全、梁恩民父子,其他村民偶尔往品香坊买点心或套近乎,闻彻都在学里,再没别的人见过他,连顾氏、梁恩婷母女都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面对面,你一颗我一颗捡着桑葚扔进嘴里,不一会儿,一大碗桑葚见了底,两个人的指尖上都沾染了紫红的颜色。 留兰撮起手指,五个圆润的指尖凑在一起,忽而一笑,“瞧,像不像一朵梅花?” 闻彻眼神一沉,一指脚边的玫瑰花丛,“倒和它们颜色差不多。” 留兰探手打算捏一下娇嫩的玫瑰花瓣,却被闻彻按住了手,“有刺,小心伤着!”话落伸手挑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送到她面前,“给!” 留兰低头看看玫瑰,抬头看看闻彻,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这一举动代表的涵义,才又莞尔,“谢谢大哥!不如我们多剪一些,带回去让珊姨做玫瑰花酱吃,我去找剪刀!” 进了屋,很容易就在风干房的窗台上找到一把剪刀,挑着开得灿然的嚓嚓剪了一把,又心疼起来,“算了,再等等吧,这玫瑰花园还是太小了。” 闻彻握着她递过来的玫瑰花束,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留兰眼前一晃,感觉此刻的闻彻初来时大不一样了,彼时,他的眼底总压着浓浓的沉郁与戒备之色,这一年过去,沉郁与戒备皆已散尽,目光也纯澈明亮起来,假以时日,他的出色将不逊于易安之。 ------------ 第146章 送你玫瑰 闻彻几个隔天还要去学堂,趁着天色尚还明亮,梁怀谷赶了车,把他们并梁恩平、梁恩康哥俩儿送回了镇上。 留兰靠在文清身上,被暖风熏着,刚过了石桥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半靠在闻彻怀里,一睁眼,正好落入他含笑的眸子里。一声低呼将要出声,却被他单指压在唇上,压了回去,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下两侧,原来一个两个的都睡倒了。留白枕在文清腿上,文清半欠着身子给他挡着风,梁恩平、梁恩康兄弟脑袋对着脑袋,文泽干脆靠在了赶车的梁怀谷背上,还轻轻地打着鼾。 留兰不由乐了,坐起身子微微蹬了蹬稍有些酸麻的腿,小心的避开了腿侧的梁恩平,“大哥,你不困吗?” “刚才也睡着了,被你压醒了。”闻彻憋着笑。 留兰小尴尬的蹭蹭鼻尖,以往她都是往文清身上靠的,但留白本来是和她背靠背坐着,不知道怎么着竟夹到她和文清中间了,或者是文清选择了留白而放弃了她,她睡着了不自觉就靠闻彻身上了。 闻彻突然皱着眉按了按肚子,留兰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心问道:“大哥肚子不舒服吗?” “嗯,大概是中午吃得有些多了,不碍事,过会儿就好了全能戒指全文阅读。”闻彻轻轻摇头。 怕不是吃多了,而是吃的太油腻了。中午的喜宴,可是梁石桥村多少年没见过的丰盛,大盘子大碗的端上来,多数都是油荤,他们几个早饭只垫吧了几块点心,被那香气勾的肚子直叫,放开肚子大吃了一顿,肠胃难免有些受不住。 留兰掏出随身带着的荷包。她通常会放一些果脯小点心之类的在里边的,小点心午饭前饿的时候都吃到肚子里了,大吃一顿后觉得肚子里涨得慌,果脯也吃了大半,这会儿把荷包口朝下倒空了,手心里也只三颗红果脯,摊手送到闻彻面前,“就只有这几颗了,大哥先吃了吧,等回家在多吃一些消消食。” 闻彻平时并不爱吃这些酸甜的东西。但也知道红果子是可以消食的,却只捏了一颗放进嘴里。 留兰明白剩下两颗是留给自己的,但她对肉类的兴趣不大。倒是那糯甜的栗米团子多吃了几个才撑得慌,吃了好些红果脯,这会儿差不多也消化完了,并不觉得肚子不舒服,可她也知道说这些闻彻也不会信。干脆捏着那两颗红果脯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 闻彻被迫含了两颗红果脯,眼底划过几丝愉悦,仔细咀嚼,越觉得酸甜的滋味一路落到了心底。 到了镇上,再吃过晚饭,天已经漆黑了。梁怀谷拗不过文氏白氏的强留。只得留下过一夜再回去,但执意不肯睡出余琳原来的屋子,只说是给她留着的。文氏无法,只好让他在东厢的空床上凑合一夜。 留兰路上小睡那一会儿,躺在床上反倒是睡不着了,头脑清醒的很,索性爬起来。进了白氏的屋子。 白氏已经把留念哄着睡着了,坐在灯下。静静地出神,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到留兰蹑手蹑脚地进来,不由笑道:“这么晚了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留兰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与白氏脸对脸。许是灯光昏黄,白氏的脸上竟然看不出半点儿岁月的痕迹,这样一个娴静温雅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母亲,让她很是得意,也不知道哪根弦不按节奏跳了一下,竟然冒出一句:“娘,今天晚上我也跟你一起睡吧?” 白氏嗔笑,“留白都不黏着我了,你倒是来了。” “留白那是脸皮薄,不好意思的。”留兰吐吐舌头。 “你脸皮也没厚到哪里去。”白氏宠溺的捏捏她的脸颊,“说吧,今天遇上什么事了?” 留兰不知道该叹一句知女莫若母,或者是白氏的心思缜密,在她面前,自己就一透明体,什么小心思都别想藏住,“娘,我想回村里住一阵子。” 白氏微愣,“好好的,怎么想起来要回去住?” 留兰也知道这事儿提的有些没头没脑,怕白氏多想,连忙解释,“我今天回去看了原来家里的玫瑰花园,开得很好,可惜太小了,我想剪一些回来做玫瑰花酱都没舍得多剪,我想趁着这个时节正好,多插一些,种出一大片玫瑰花来。正好上回谷子叔他们开出来的那片地还空着一块,可以种在那里。” 白氏虽有心支持留兰多做一些事情,但她从来没有长时间的离开自己身边,未免有些不放心,“只这样的话你可以跟你谷子叔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帮忙就是了,怎么还打算回去住呢?” 留兰当然还有别的打算的,至于是什么打算,也没想好,只是觉着这一年差不多快要过去一半了,除了去年的几个遗留的问题有了好的结果,其余的还是一成不变。不是她不安于现状,也并非她有多大的野心,只不过她十分清楚自己有多懒,一旦体内的懒惰因子被安逸的生活孵化,她一定会停滞不前,两世为人让她深度了解了自己的脾性,也明白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不好改变的,所以她不敢冒险,只因为目前的状况离她的理想目标实在太远,所以她想找一些新的突破混世小至尊全文阅读。 可是这些当然不能说给白氏,只好垂下眼睑,换了个别的借口,“让他们扦插果树还行,扦插玫瑰花,岂不是难为他们?文姨买下了那么一大片坡地,他们要开出来,还要照看那么多果树,本来就够忙了,怎么能再给他们添麻烦。我呢,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就算是回去也是玩儿一阵子就回来了,而且,文姨给关华哥的书上有好些有趣的知识,我也想学学呢。” 白氏听了这些,只当是平日里闻彻几个都不在家,文清又整天进进出出的闲不住,留兰觉得闷了,想回去透透气,再者也不是去多远的地方,又有梁怀谷等人照应着,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如她所愿,点头同意了,又嘱咐了一些不要被玫瑰花枝上的刺扎了手、正午日头高的时候少出门之类的话,便催着她回去睡觉,明早再跟着梁怀谷一起回村。 留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娘刚才在想什么,好像很犯愁的样子?” 白氏微怔,浅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自年后贾管事就没到过锦绣坊,易七爷也一直没再过来,前几日郑绣娘又被叫回去了,还带走了她带来的那几个绣娘,剩下的绣娘都是镇上的,平日里家里的事务又多,之前郑绣娘在她们不敢造次,如今只留小罗一个,难免有些懈怠,白日里小罗向我诉苦,我……” “娘不想多管他们的事,又想帮帮小罗哥哥,对不对?”留兰接口道,心底里她不希望白氏多管锦绣坊的事,那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且她们与锦绣坊的关系虽然是易安之牵起来的,可锦绣坊毕竟不是他名下的,若真遇上什么事,还真不好解决。 白氏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微微苦笑道:“也不止是为了帮小罗,只是他今日和我说的事,让我有些担心罢了。”叹一口气,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彩云绣庄一直是和锦绣坊针锋相对的,虽然碍于两家的情面,还没闹到明面上,可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镇子这么小,两家相争,必然有一家要吃些亏的。锦绣坊亏得有后堂里那些绣娘,可贾管事不露面,小罗毕竟年轻,外面的生意有好些都被彩云绣庄抢了去了,小罗今天和我说,彩云绣庄已经把主意打到后堂那些绣娘身上去了,再这么下去,怕是两家非要分个高下出来了。” 留兰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锦绣坊后堂里的那些绣娘在白氏近一年的精心指导下,技艺更加娴熟,做出来的东西量小而精,以精细取胜,而彩云绣庄则招揽了镇上多数的零散绣娘,绣品的数量必定是远远高于锦绣坊的。 这样的对立,如果在大一些的地方还好,但在上林镇,高档消费的客群范围有限,之前也听白氏提过,那些绣娘做出来的东西大多是送到青州城去的,可留兰猜测,那些绣娘做出来的绣品再精细,那也是从下边送上去的,说不得只能充当下等品出售,利润也有限,所以郑绣娘和她带来的绣娘才被找回去,如此以来,锦绣坊与彩云绣庄的平衡状态将要被打破,这么一说,易家怕是要放弃锦绣坊了,毕竟彩云绣庄是易家四奶奶娘家的产业,在这么个小地方的一家铺子,怕她还不放在眼里,犯不着为这和娘家争什么。 不知道这事,易安之会作何想。如果锦绣坊真的要关门,干花香囊的生意还能不能合作下去。干花香囊虽然也给易家带来了不少的利润,但权衡之下他们会不会放弃也不好说。 心底有这番思量,留兰却不曾多说别的,只道:“娘也不用太担心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多说少说都没区别,如果真遇上什么事,贾管事或者易七爷总会出面的,就算锦绣坊真的要关门,你正好也能抽身回来,再有两个月又有鲜果子了,文姨那边还要忙起来,咱们只忙咱们自家的事,岂不是更好?” 她现在说什么话,白氏也已经不觉得惊奇了,只展颜笑道:“你说的也对,我只是想到那些绣娘,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多想了,你也回去睡吧。” “嗯,娘也早点儿睡。”留兰这才出门,带上门回屋去了。 ps: 可怜的收藏啊~~~ ------------ 第147章 对门是谁? 留兰回了屋直接爬到床上,收拾东西?不必,她虽然说的是回去住一段日子,但每隔三五天总要回来一趟的,也好让白氏安心,每隔五天,梁怀廉都会把梁恩平兄弟俩接回来,待一天再送回来,梁恩民虽然新婚,但竹器铺子刚开张,秦川又不在,平常由秦江打理着,他也得隔三差五过来看看,所以来回路上的问题不用担心,她也不用带多少东西,只打算带两件换洗衣服,另外,把小狸也带回去陪着她。 入夏以来,小狸便不再带风铃回来,甚至出去的时候也少了,偶尔出门,也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显得恹恹的,一副小惆怅的样子,一逗它就翻着白眼转到别处不理人。起初留兰以为是天气热的原因,过几天想想,大概也是和她一样觉着闷了,所以才打算连它一块带上。 隔天一早起来,其他人都有些吃惊她的这个决定,但也都吃惊了一小会儿,就表示淡定的接受了。 吃过早饭,留兰提着文清帮她收拾好的小包袱,抱着打不起精神来的小狸爬上了车。梁怀谷赶着车从后巷转到前街,和从北边走过来的李光文碰了个正面。 “李大叔,一大早这是要到哪儿去?”留兰笑吟吟地打招呼。 李光文瞧见是她,咧嘴笑道:“有个主顾拾掇铺子,要打几套木头架子,先去量量尺寸。对了,可就在你们家对面呢!” “我们家对面?”留兰愣了愣,“你是说对面的当铺?” “可不就是!”李光文肯定了她的猜测。 对面的当铺自打年前被人买下,就一直关着门不见动静,买下它的人也一直没露面,他们还猜测,这么好的铺子空置了小半年,买下它的人肯定又是个非常有钱的主。留兰甚至怀疑过又是易安之的作为,只不过还没打算好做什么兰陵一梦醉不成欢。 “李大叔知不知道铺子拾掇出来要做什么?”留兰皱眉蹭了蹭鼻尖。 李光文愣了一下,“这个我还真没问,一大早有个老先生找到我那儿,只说要靠墙摆几套木头架子,让我去量量尺寸,定定样式,也没说是做什么。” “哦?”留兰疑惑的皱眉,但也不能耽搁李光文的工夫,只好将疑惑先压在心底。“那李大叔赶紧去忙活吧!” 李光文应一声,挥挥手走了。 经过当铺门前的时候,门还是紧闭着。但不难听到里边乒乒乓乓声音,当铺里高大的柜台怕是要被拆了,改了当铺做别的行当,也不知道店家想做什么,搞得这么神秘。是想给人个惊喜还是怎么着。 留兰腹诽几句,便抛在了脑后。 田氏和梁恩娟母女看到留兰又跟着回来,也很是吃惊,听说她要在村里住一阵子,又高兴的很,连忙帮她收拾屋子。 梁怀谷和关华兄妹搬到坡上去住。腾出来的屋子母女俩时常打扫,稍微抹一下灰尘铺上被褥就可以住了。 收拾妥当安顿下来,吃过午饭。留兰躺在床上歇了个午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确实比在镇上少了几分闷热。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伸个懒腰。准备工作。 拿出包袱里文清替她备好的笔墨纸砚,铺纸磨墨。刚提起笔,方才还蜷在床头打呼的小狸一个纵身跳上桌,伸出前爪在纸的边缘处按了按,打了几个转,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半阖着眼,耳朵偏又一颤一颤的不像是睡着了。 留兰脑中某根弦一跳,冷不丁又想起那一树落桂,那个白衣垂发提笔作画的少年,她也想过,小狸这阵子不出门,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离开了,这么想的时候,心底竟然有些空落落的,这感觉来的有些奇怪,毕竟才与他见过一次面,严格意义上两个人连句话都不曾说过。 对这种感觉她表示很无语。上一世她只钟情小说连初恋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不相信爱情这样沧桑的念头,反倒是看多了王子与公主的浪漫心底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憧憬,可是,一见钟情,未免太玄乎了,如果是上一世,突然像过电一般或者心跳一百二以上,那就直接要了她的命了,总不能也归结为上天注定吧? 虽然她一直是个半调子宿命论者,即使遇上穿越这档子事也还是个半调子无神论者,遇上事儿的时候也爱叫两声天,但怎么想都觉得上天什么都管不大靠谱。 认命的叹口气,搁下笔,从包袱里摸出特意带来的泥人儿,让它靠着墙立在桌角,才又提起笔,一鼓作气,把一些零碎的念头写在纸上,再一番勾勾画画,才松口气,搁下笔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 夏天总归还是夏天哪,听听外面的蝉叫得多带劲,不热才不正常呢。 不过探身窗外看看天色,日影偏东,太阳差不多该下山歇着了,暑气消了不少,留兰卷起最表层一张勾画了凌乱线条的纸,拍了拍小狸的脑袋,“去坡上找恩民哥,你要不要去?” 小狸撑开眼皮看她一眼,前爪向前一伸,弓起身子,姿势优美的伸了个懒腰,才轻盈地跳下桌子,跟上了她的脚步。 和在菜园子里忙活的田氏和梁恩娟母女打了声招呼,一人一猫出了门。这时候天凉快了,人们都在地里忙活着,一路走来,只碰上了几个人,都亲切的和留兰打了招呼。到了坡上,梁怀全家的小院儿柴门紧闭,这才想起来,梁恩民才新婚第二天,怎么可能到坡上来干活,她也不能跑去打扰人家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只好先转去找梁怀谷他们。 可人竟然也都不在。留兰站在紧闭的柴门前想了想,转身从北边下了坡,果然在河边找到了小乔娇小的身影。 小乔看到留兰,也很高兴,“刚才听恩娟姐说你回来了,我正想洗完衣服去找你呢植物大军逛末世。” 留兰把手里的纸卷折好塞进怀里,帮着她拧衣服。“谷子叔他们呢?怎么都不在?” “卫大哥在山里找见了两棵樱桃树,他们一起去挖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樱桃树? 留兰眼睛不由一亮。 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说的是樱桃的盛果期较其他水果晚,一般需要七八年,所谓桃三李四梨五年,桃树三年结果,李树四年结果,梨树五年才结果,樱桃却最少七年才能结果。的确是树难栽。偏偏樱桃玛瑙一般的外形极容易引起人们的喜爱,甜中带着微酸、滋味纯美的果肉更是让人垂涎。但“樱桃好吃树难栽”之外还有一句话,叫做“樱桃好吃熟难摘”。樱桃长在山里,山里的鸟儿对娇小玲珑的樱桃更是喜爱,不等樱桃成熟,差不多都被吃光了。 人怎么都不可能抢在生活在山里的鸟儿,生长在山里的樱桃都被各家移栽到了自家的后院里。卫大找到的两棵樱桃树怕是藏在深山里,才没被人挖出来。可移栽后的樱桃树却很少结果,结了果子的也不如以前在山里长着的时候好吃,他们却还要把樱桃树移出来,难不成是找到了栽培樱桃树的好法子? 留兰对农事一窍不通,现在也没能长进多少。不过文氏买给关华的书她没看过,里边真有樱桃的栽培方法也说不准,等他们回来问问便是了。 帮着小乔洗完衣服。太阳已经落山了。 两个小姑娘抬着一木盆衣服往回走,还不等爬上坡,留兰已经没力气了,提议歇歇再走,一屁股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小乔,你天天都洗这么多衣服吗?可不得累死!” 一大盆衣服。却只有小乔的一件外衫,其他的都是卫大、梁怀谷和关华的,衣料粗糙,沾了水又重,一洗就一大盆,可真够辛苦的。 小乔抿嘴笑着摆摆手,“也不只我一个人洗啊,恩娟姐、恩婷姐还有余姐姐,不对,现在应该叫嫂子,还有田婶婶、顾婶婶,她们都会来帮我洗,平时不忙的时候我哥、谷子叔还有卫大哥他们也都自己洗。恩民哥和余姐姐刚成亲,他们家都忙着呢,我哥他们又进山了,我才一个人来洗的,而且刚才恩娟姐也帮我洗了好几件才回去的,我一点儿都不累。”眼睛眨了眨,又接着道:“再说再累也比以前我和我哥要饭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我们饭都吃不饱,还整天被人欺负,但这里的人都很好,也不用饿肚子了,我才不觉得累呢!” 留兰看着她天真的笑靥,一时赧然,拍拍屁股站起来,“走,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小乔却往坡上一指,“瞧,卫大哥已经来接我们了。” 留兰顺着她的手指往坡上看去,卫大果然大踏步走了过来,和她们打过招呼,大手抓住木盆的边缘,轻轻一提便提了起来,“走吧,打了两只野兔,晚上烤兔子吃。” 留兰还没吃过烤野兔呢,疲累顿时一扫而光,一声欢呼,牵着小乔的手在坡上奔跑起来,一直跟在她脚边儿的小狸生气的叫了几声,一个纵身窜到了两人的身前。 梁怀谷把两只野兔都烤了,留了一只大的,把小点儿的那一只给梁怀全家送了去,顺道把梁恩娟母女喊了过来。 梁怀谷他们不仅打回了兔子,还采回了一大包野菜,田氏说叫猫爪儿菜,一般春天才有的,这时节能采到鲜嫩的猫爪儿菜可不容易,当下用热水焯了,捞出后过凉水一浸,拌上糖、醋、麻油等佐料,留兰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果然清香滑润。 大家把桌子支在院子里,当着坡上的轻风明月,一口鲜美的烤兔肉,再一口清凉爽口的猫爪儿菜,吃的不亦乐乎,通体舒畅。 ------------ 第148章 买片山坡? 隔天留兰醒来,揉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夜吃饱喝足,她竟然在坡上的习习凉风中睡着了,被叫醒了,还老大不情愿,最后他们没办法,还是梁怀谷把她背回来的。 真是越活越倒退回去了。 留兰无语的拍拍脑门,翻身起床。 今日余琳回门,但文氏早与顾氏商量了,回门之日让小夫妻俩带些吃食祭品往余老掌柜夫妇坟前祭拜一下,老两口地下有知也能放心。这会儿工夫小夫妻俩应该出门了,但说不定梁怀全正好有空,至少得去碰碰运气。 梁怀全果然在,手底下一只摇篮已经成形,抬头看见留兰,想着儿子如今成了亲,说不定以后也会有个这般娇俏可人的小孙女,不禁笑眯了眼。 留兰直接把昨天画的图纸展开在梁怀全面前,她自知画的很抽象,他却一下子看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直说好做。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就按着她的要求做出了两个长条形的箱子,既结实又轻便。 “留兰,你做这个是打算做什么,底下可是漏水呀。”梁怀全不解地问。 “就是要让它漏水!”留兰故作神秘的挤挤眼,“怀全叔,这两个我先拿回去用了,你得空再帮我做两个,做好了我再来拿军政宠妻――妖女撩人!”说罢一手拎一个竹箱子跑出门,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验一下了。 留兰做这个,是用来扦插玫瑰的。上一回扦插的玫瑰有好些没有成活,所以现在的玫瑰花园才那么小,而且她还打算留下一半玫瑰免得试验失败,所以必须把工作做得更精细一些,让成活率高一些,才能让一小片玫瑰繁殖成她想要的规模。想达到这样的目的,把这件事交给梁怀谷他们,显然是不行的。 留兰对扦插的了解,仅限于把花枝切下来插到土里,上回就是这么做的,但好些都枯萎了。昨晚上她翻过了文氏给关华的农书,里边还真讲到了扦插,可那是果木的扦插,好像不大一样。所以她只能先解决枯萎问题。初步想到的是避免太阳只晒,做竹箱子就是想把玫瑰花枝插在里边。好方便天热的时候移到荫凉处,等热度降下来了再移出来接受天地精华。 当然这仅限于她的想象加简单推测,成功与否还有待验证。 筛土。淋水,切枝,一番折腾,费了一下午的工夫,才插满了两只木箱子。留兰抬头瞧瞧西斜的太阳。放心的把竹箱子摆在了墙根底下。拍拍身上的土,再往坡上找梁怀全,拿回了另两只竹箱子并一截竹筒。 竹筒底部钻了密密的小孔,她打算用来喷水的,这个是梁恩民做的,他已经得了启发。摩拳擦掌想做个喷水壶出来了。 隔天上午又插了两箱,接下来几天,留兰一直精心照料着箱子里的玫瑰花枝。上午太阳温度一升高就搬到屋子里放在通风的地方,下午太阳落了温度降了再搬出来,早中晚各喷一次水,为控制拔出花枝看看有没有生根的冲动,一般是忙完了就到坡上找小乔。但能帮得上忙的时候很少。 精心照料了十来天,竹箱里的玫瑰花枝除了有七八支干枯了。其它都还翠绿如初,看样子应该是成活了,留兰不由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梁怀谷和卫大又把坡上准备种玫瑰花的那片地深翻了两边,把天然肥料即人畜粪便晒干敲碎了撒到地里,四周也架上了竹篱笆,沿着篱笆的边缘又插了蔷薇,与娇贵的玫瑰相比,蔷薇的生命力就旺盛多了,趁着下雨天剪了花枝插进去,坡上偏沙质的土壤也适宜它们的生长,才小半个月,就有几支蔷薇打起了新花苞。 万事俱备,只等着竹箱里的玫瑰生了根,就可以移栽出来了。 易安之的到来,完全出乎了留兰的意料之外。 那天她坐在河边的柳树下托着脸发呆,远远的看着河对岸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很无聊的想,不会是易安之吧,结果只小半个时辰,易安之就走到了她跟前。 不会是她看到马车后就睡着了,正做梦的吧? 留兰咬了咬嘴唇,痛意明显,不会是做梦,又觉得是被日头晒晕了产生幻觉了,看到马车,联想到他,然后把别人错认成他了。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易安之都大半年没到上林镇了,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七爷?”留兰试探着喊了一声,也忘了站起来,只仰着脸看他,细密的柳枝揉碎了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添了些不真实的感觉。 易安之微颔首,一撩衣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留兰屁股底下的石头不小,但她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中间,易安之一坐,差不多紧挨着她了,大概是她的年龄还没让他生出避嫌的念头,她也收回有的没的的乱心思,往一边挪了挪,大方的让出更多的空间,“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给村里的族长送交接的文书。”易安之伸一只手,轻轻拂过卧在留兰膝上的小狸,小狸撑开眼皮瞄了他一眼,继续阖眼打瞌睡。 “文书?”什么样的文书需要他易七爷亲自来送? “嗯。我把这片山坡买下来了无敌柴刀最新章节。”易安之主动为她解惑,听着语气,却像是“我买了二斤点心”。 整片山坡哎,文氏权衡再三,也才买了二十亩,他却把整片山坡买下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大手笔? 不过再想想他的身份,也不觉得怎么惊讶了,留兰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那我们以后岂不是要向你交租?”这样就不好了吧? “自然不是。”她第一个问题就问这个,似乎愉悦了易安之,他眉梢一跳,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丝光彩,“现有的土地之外的。” “哦。”留兰才放心,幸亏文氏未雨绸缪,多买了一些,“那你买这么一大片地,是要做什么?也要种果树吗?” 易安之微眯着眼远眺一坡绿意,“从现在的地缘向上再开百丈,种做果树,其余的,还留着。” “留着那些杂树林子?”留兰不解,那还把整片山坡买下来做什么? “恩,留着。”易安之应着,看出了留兰的疑惑,又解释道:“易家有一道秘制烤鸭,在各地酒楼里都是招牌,烤鸭用的是大红枣木,结实好烧,容易调节火候,烤出来的鸭子带有果木清香,口感甚佳……” 这不该是商业机密吗?留兰吃惊地偏头看他,易安之却还是一副泰然神色,“坡上以枣树居多,正好可以用的上,等落果之后砍去一些,再多栽一些,其余的杂树,留着还能做柴烧……” “你的意思是,虽然这片山坡都是你的,但村里的人还能进山打柴?”这么仁慈? “山林里人烟罕至,反倒是不好。何况凡事禁的越是厉害,越是不好。”易安之脸上闪过一丝萧索神色,可留兰并未留意,她又想到别的地方,“那一片竹林,也会留着吗?”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蓬绿荫,那可是梁怀全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易安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他们可以租用,每年二两租银,十年之后他们便可以拥有那片竹林,如果他们同意,一会儿詹佑回来,便可签订契约。” “……”留兰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仔细想想又表示不解,每年租银二两就可以拥有竹林的使用权,十年之后还可以拥有所有权,也就是说梁怀全家只需用二十两就能买下那么一大片竹林,这的确很合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安之不错目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山林中的草木争抢着天地精华,却又是相辅相生,独木不成林,单弦不成音。” 留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又不明白,但感觉他们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的,土地是他的,这里的人却与他无关,与其处处提防,鞭长莫及,疲于应付,不如略施恩惠,总不会有什么坏处。一出手便是一整片山坡,二十两银子也不算什么,至于为什么是梁怀全,如果说双方合作这么久,易安之并不了解他们,她才不相信。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了易安之来找她的用意,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吧!” 易安之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她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但那只是其一,他自然是还有另一层用意,那才是最关键的,否则,他根本不需亲自过来。 留兰带着易安之找到了梁怀全,梁怀全初时自然十分震惊,仔细想过之后也欣然同意了,之前他为了堵住某些眼红之人的嘴,也想过把竹林买下来,但竹林并不小,买下之后手头未免拮据,几番算计之后他把计划推到了儿子成亲、女儿出嫁之后,顶多再听几年不好听的闲话。现在每年二两租银就能名正言顺的使用竹子,十年之后还能白得一片竹林,他岂会不同意? 投其所好向来是收买人心的不二法门,易安之显然深谙此道。 留兰从旁侧偷偷看他,在他依然苍白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叫做不屈与倔犟的东西。 ------------ 第149章 旧书闲斎 詹佑被易安之派去唐石桥村送文书,族长只是一族之长,里正才属于基层政府部门,易安之先到梁石桥村,自然是为了表示对梁润田的尊重,亦是一种拉拢的手段。等他回来,与梁怀全谈妥了各项事宜,双方签订了契约,易安之侧脸问留兰,“我们回去镇上,你要不要一起?” 留兰看着他眨眼再眨眼,还是怀疑他别有用意,不止问题是不是一起回去那么简单。但渐渐进入农忙时节,往镇上去的少了,梁恩平、梁恩康上个沐休日都没能回来,她也没能回去,跟着回去也好,反正玫瑰花枝也不需要她太费心了,其他人都顶着大太阳在田地里劳作,她却每天坐在河边发呆,确实很欠揍。 于是让易安之主仆在石桥上等她,她跑回去和梁恩娟母女并梁怀谷几个都说了一声,等她爬上车的时候,小狸已经在易安之膝上窝着了。这家伙分明也是公的,却偏好男色,忒没节操了。 易安之果然是别有用意的,他的打算,是通过文氏,请梁怀谷帮忙找人开荒,当然工钱是很可观的,但也让留兰再次怀疑,他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不得不依仗他们,或者还有别的用意也说不准。 文氏自然是应下了,但也说这个时节找人不易,只能是农忙过后,易安之表示无碍,事情便这样定下了。 送走了易安之,留兰才顾得上问李珊,“珊姨,对面好像要开张了?老板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上一次回来,门还是紧闭着的,方才看着,开着半扇门,却没看到有人进出。 李珊点头。“说是卖书并笔墨纸砚的,老板是一个先生,带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前两天往里边搬了好些书册什么的,看样子这几天就开张了福晋凶猛最新章节。” 卖书?笔墨纸砚?这地方离西书苑和秦家的学堂可都不算近,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开书铺? “老板是镇上的人吗?”留兰问过之后又觉得白问了,要是镇上的人,李珊即便是不认得,这好些天也打听到了。 果然李珊摇摇头,“不是。不过那老先生生的慈眉善目的,待人也和气,第一回遇上。我们都还以为那伙计是他的子孙辈呢。” 和气的老爷爷吗? 留兰疑惑地蹭蹭鼻尖,她近一个月不在,好像错过了什么。 吃过午饭小睡了一会儿,起来的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缠绵悱恻的样子。不像是夏天的雨。闷热的天气下阵雨倒是好的,对正忙着抢收的弄人来说,可就不好了。 留兰站在铺子门口,仰着脸看着从屋檐上落下来的水帘,竹箱里的玫瑰花枝,梁恩娟必定会帮她照顾的好好的。有了这场雨,坡上的土壤湿润,正好适合移栽。可时日毕竟还短,怕还有些花枝还不曾生根,或者生出来的根细弱不好成活,前些日子的精心可就白费了。 还是再等一阵子吧。 叹一口气,正待转身。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木屐磕在青石板路面上。笃笃作响,格外清晰。 虽然下着雨,但雨势并不大,街上间或还有几个路人的,无论是披着斗篷的还是撑着伞的,无不脚步匆匆,着急赶到目的地去。这人的脚步,却不急不缓,留兰脑中忽的荡出来一个词:闲庭信步。 上林镇如果有这样的人,她认得的,秦卓宇应该算一个吧。但闻彻几个还都在学里,秦小夫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晃到这里来,这人会是谁? 留兰回转身,那人已经背对着她立在了对面新开的书铺前,抬脚踏上门前的台阶,缓缓回身,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 隔着一条街,隔着层层雨雾,留兰却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那是,很平凡的一张脸,如果在路上遇见,她都不会注意到的平凡,没有明显的特征,也可以说没有出彩的地方,可要单挑出来说哪里不好,也说不上来,可这样平凡的眉眼,又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那人似乎注意到街对面注视他的目光,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点头,把收起的油纸伞搁在檐下一角,往里边去了。 他的手远远看着倒是蛮好看的。 见他的背影消失,留兰才蹭蹭鼻尖,不自觉的想压下从心底丝丝泛起的某种奇怪的感觉。 “看见什么了?怎么这样一副表情?”文清瞧见她眉宇微蹙的样子,也伸着脖子往街上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几个脚步匆匆的路人。 “看到一个年轻人进了对面的铺子。”留兰如实陈述。 文清一副了然的神色,“哦,应该是书铺里的伙计,我头回遇见他的时候,先听见他的声音,和他的脸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留兰奇道:“你和他说过话?” “没有,他去隔壁的酒馆帮老板买酒,我正好和晓云在后边说话听见的,之后才看到他长什么模样。”文清可疑的微红了脸。 留兰并没有注意到文清的神情,她在意的是她的心底突然升起的一股淡淡的失望。为什么会是失望?方才看到他平凡的脸都不曾觉得失望,为何听说他的声音好听就失望了? 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书铺倒也没有因为开得不是地方而生意惨淡,相反的,生意还挺不错我的合租情人全文阅读。 书铺里卖的是旧书,书铺的名字也就叫旧书斋,听着倒有几分古朴的味道,其实不过是里边卖的书都是旧书,笔墨纸也都是普通的笔墨纸,比较符合镇上学子的消费水平,砚也是普通的砚,却也有好砚,青州县所属宁江府特产的青丝砚。 青丝砚以其温润如玉的质地、清雅疏淡的色彩、变化莫测的纹理、古朴自然的造型,淋漓体现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高洁之态,几乎一经面世便备受学子们的追捧,才两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声名鹊起,还被当今圣上赐以“朗”、“润”二字,足见其名贵。 旧书斋里的青丝砚只是其中凡品,但对上林镇的学子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即使买不起,能看看也是难得的,以至于每天傍晚,西书苑和秦家学堂下学之后,挤在旧书斋的学子特别的多,沐休日更甚。买不起青丝砚,笔墨纸还是能买得起的,总体来说,旧书斋的生意应该不错。 这营销策略倒是可以学习一下。 留兰心里这样想着,但这些都是听来的,一直没去旧书斋里看看,还是在梁石桥村住着,隔个三五天回来一趟。偶尔站在门口往对面铺子里打量,有时候会看到那个听说叫桑芮青衣伙计在里边转来转去,李珊所说的慈眉善目的原老先生倒是一次都没看到过。 留兰选择在入秋前一场雨后把竹箱里的玫瑰花苗移栽到了坡上,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成活率蛮不错,有略粗壮的花枝已经枝叶茂盛起来,才交给小乔打理,放心地回到镇上。 小狸回到镇上没几天,又开始早出晚归,留兰开始还以为得福楼的少年又回来了,还特意早起跟踪了一回,却发现它出门直冲街对面,攀着路旁的树上了房顶,溜哒了一圈,跳进了旧书斋的后院。 怎么个情况?转移目标了?这家伙也太没原则了吧? 不过倒也提醒了留兰,她还没进过旧书斋呢,不如去看看。 踏进旧书斋的门槛,扑鼻一阵书墨香气,倒是十分清雅。原来高且笨重的柜台拆掉了,空间大了很多,布置也十分有序,站在门口便可一目了然。 绕墙四周都是书架,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摞摞书册,虽是旧书,但都打理的很平整,折角蜷曲处都平展开了,脱线的地方也都补好了。留兰自门口附近的架上随手取了几本书翻了一下,里边还留有书的前主人留下的批注。 中间一张长案,铺着一摞摞的纸,纸面多暗黄而缺少光泽,纸面也不算太光滑,不像是高品质的纸,但正好适合上林镇的学子。长案一端摆了一副横杆高架,架上挂着各式笔毫,长短、粗细不一;另一端的木架略低一些,但更宽一些,上下四层分别摆放着笔洗、笔架、笔筒等物,木质、石质、陶质、瓷质等均有。 最里边的角落里摆了一张柜台,比普通的柜台略高一些,柜台旁又一张木架,架上却铺着青缎,摆着三只砚匣,砚匣里分明是让镇上学子趋之若鹜的青丝砚,砚如盈盈清水,间杂着青白色的纹路,一方如山石尖峰,一方如丛树飞禽,一方如云霞花卉,纹彩不一,却都是天然生成。 留兰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入手温润滑莹,仿若质地上佳的美玉,不禁赞叹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 这会儿刚吃过早饭,书斋里还没有客人,可没有客人也就罢了,竟然连主人都没看到,她这儿摸摸那儿蹭蹭的好一会儿,竟然也不见有人出来。这要是进来个小偷,可是容易得手的很。别的不说,单那三方青丝砚,多招人觊觎啊。 留兰略一皱眉,轻手轻脚地靠近书斋通往后堂的门,门合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刚好能容小狸的身形通过。 伸出去开门的手停在半空,就那么愣在了当地。 ------------ 第150章 书斋制伞? 桑芮就立在门后。 他只不过是往后堂端了一盏茶水,很快便折返了回来,却在推开门后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进了店里。他又把门轻轻阖上,只留下一道缝隙,但移动身子便足以看到店内各处,尤其是柜台处摆放青丝砚的木架。 他悄无声息地立着,看着她先是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转动着小脑袋四处打量了一番,从架上摸起几本书翻看了一下,之后又摸过了长案上的纸,屈指弹了弹垂挂的笔毫,踮起脚看过了摆在最上层的瓷质笔洗笔架,最后又摸过了匣里的青丝砚,好像才反应过来店里没人。 他看着她朝这边走过来,忍不住侧了侧身子,立在门的一侧,她从里边应该是看不见他的,却不知道为何停下没有推开门。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打开门,碰上一双清澈中带着几丝疑惑的星眸。 桑芮? 留兰惊讶地微张了嘴,仰着脸看他,近距离看这张脸,果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平凡的让她怀疑,她离开这里之后就会想不起他的样子。可仔细看,又觉得他的眉眼唇鼻虽没有特色,不扎眼,可以说,他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淡淡的,肤色很淡,眸子也淡,唇也苍淡,淡的让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 “要买什么东西吗?” 桑芮先开了口,他要不开口,怕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站下去了。 他的声音也很淡。 留兰一分神,反应慢了半拍,目光闪了两下,才答道:“我来找小狸。” “小狸?”桑芮微怔,侧身让到一边,“你说的是那只猫?” 留兰探身去看,他指的地方有棵新栽的花树。小狸正从花树上弹跳下来,看到她绵软的叫了两声,窜到她脚下,攀着她的衣裳就往上爬,三下两下爬到了她的肩头。 在村里住了一个多月,这家伙学会了犯懒,没事就爱往她肩上爬,留兰已经习惯了,却发现桑芮看着她的目光添了些笑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一溜梅花印儿由深至浅,蜿蜒而上。 “呀!” 留兰顿时苦了脸,这家伙刚才踩过了花树下的湿泥。 桑芮很厚道的没有笑出声来。越过她往柜台走去。 这表达的是视而不见的意思吗? 留兰尴尬的蹭蹭鼻尖,没好气地瞪一眼趴在她肩上佯装无辜的小狸,打算先回去换衣服。虽然培育玫瑰花苗的时候经常蹭一身泥,可在桑芮面前,却觉得这样子很不自在。 瞧人家身上的衣裳。虽然洗的发旧了,却干净清爽,看着就熨帖。 只是没走两步,桑芮又折了回来,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用手中干净的布帕轻轻蹭着她衣裙上的湿泥龙血战神。 留兰顿时感觉。她的意识瞬间全部离她而去。 曾几何时,她也想象过,温润如玉的少年唇角含笑。温和的看着她,递上手中洗的干净的手帕,多浪漫的场景。 可这已经是上一世的心情了,且那时候男孩子口袋里能掏出半包纸巾来就不错了,手帕。还是干净的,大概只有梦里才能看到。所以她也很明白。不过是自己小说看多了冒粉红泡泡而已。 这一世,她还没有迈入少女的行列,竟然会有男子蹲在她身前,帮她擦去衣服上的泥印子,他虽然只是个卖旧书的伙计,却比她见过的所有的男人都温柔。 呃…… 话说她见过的男人虽然不少,除了少有的几个,诸如易安之、杨子澄、秦卓宇之辈,其他的都是偏粗犷型的,一家老小张着嘴嗷嗷待哺,不粗犷,假装翩翩君子能当饭吃? 不过,他手里的布帕是用来做什么的?擦柜台的,还是擦青丝砚的,还是擦青丝砚比较干净一些。 他从裙角擦到她的腰际,而且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 这算不算调戏,应该不算吧,她还不满九岁,他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她的一倍了,他要是一直生活在上林镇,除非家里穷得没有屋顶,差不多该是孩儿他爹了,小刘阳就是人证之一,他和李明差不多的年纪,而且只是相貌平凡,与相貌丑陋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不愁娶不上媳妇。 留兰忘了抓住乱飞的思绪,待小狸的尾巴啪地一下打在她背上,才回过神来,觉得不过片刻功夫,她的背都僵直了。 他的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耳边小狸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她该作何反应? 留兰想抬手蹭蹭鼻尖,却发现手已经不听使唤了。 “好了,只是泥印,应该很容易洗得干净。”桑芮终于停下动作,直起身来,含笑俯视着她。 “那个……”该说谢谢吗? “你住在对面?” 桑芮转身走到柜台后,将手中沾了湿泥的布帕搭在了柜台后的架子上。 “对的,在品香坊。”距离拉开了,压力瞬间释放,留兰的脑子也恢复了清明,“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什么地方连伙计都有这么好的气质,如果他的相貌稍微出众一些,怕是要在这个小镇子上引起轰动:一个旧书斋的伙计,竟然比镇上最出色的的杨家少爷还要出众,那还了得。 “也不算太远,从宁江府来的,你去过么?”桑芮拿了一方镇纸,压在被风掀起的纸角,随意问道。 “没有,我只去过青州城一次。”留兰很诚实的回答,“你一直都卖书吗?”或者他也是名门之后,只不过落了难,才沦为伙计。 她问得很委婉。 桑芮的眸子闪了闪,露出几丝异色,但瞬间又恢复了淡色,“也不是,我小时候是在书院里打扫书舍的,因为偷着看书忘了打扫,被书院里赶了出来,被老爷子收留了,从那以后就一直跟着老爷子,那年,我和你差不多大,到现在也有近十年了。” “哦。”心里略有些失望的感觉。 因为偷着看书忘了干活呗赶出书院,又一直在书斋里做伙计,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吗?那也需要很高的天分才行执掌花都最新章节。 心里又莫名的悦然起来。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没看见有慈眉善目的老人,不会是书斋开张后就走了吧?买了铺面却空了半年没动静,又在一个月之内开起了书斋,老板应该不止这一处产业吧? “老爷子在后堂制伞呢。” “制伞?”她没听错吧,这不是书斋吗? 桑芮淡笑,“不错,老爷子祖上就是制伞的,他是这一代的掌门人,他手下制出来的伞,多少人争着抢着都买不到,一把伞能买好几家这样的书斋。” “这么厉害!” 留兰由衷叹道,眼睛也晶亮起来,桑芮为之微怔,“老爷子的制伞工艺百年传承,工艺复杂,从选竹到泡竹、蒸竹、晒竹,一直到裱伞、油伞、晒伞,足有八十一道工序,全凭老爷子一双手,一把伞做出来,少说也得月余。” “这么麻烦!”留兰惊讶地吐吐舌头,前世她就非常喜欢油纸伞的故意盎然,还以为它的珍贵是在讲究速度的现代工艺占据市场主流的情况下的物以稀为贵,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工艺的繁杂,且现在的工艺说不定还没有到达到后世的水平,一把伞能换好几家旧书斋,也不难接受。 桑芮见她一对剪水清瞳越发善良,不由勾起嘴角,“老爷子年少时为了传承祖业,放弃了读书进仕的机会,开书肆也是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但找他求伞的人太多了,到这里来开书斋却是为了躲清静,你可别对外人说出去。” 既然不能对外说,又为何轻易告诉她? 留兰疑惑的看一眼凑到她面前的脸,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我谁都不说。” 桑芮嗯了一声,轻易信了她的承诺一般。她不是真的小孩子,也自认能保守秘密,他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留兰扯回想飘走的思绪不让自己多想,又觉得小狸趴在她肩上这么长时间压得慌,忍不住抬了抬肩膀。 桑芮见状,抬手捉住小狸颈后的皮毛把它提了起来,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又让留兰怔住了。 就她对小狸的了解,这是个无比傲娇的家伙,或许是与生俱来的野性还存留在它的体内,除了家里的人,它是不允许别人碰它的,过去一个多月,小乔一直很努力的讨好它想博取它的亲近都没能成功,可它现在,不但允许桑芮抓着它的后颈,还伸出前爪环住了他的手腕,利爪也缩在肉垫里没有伸出来。 不等留兰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书斋有客人上门了。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在这儿待了一个上午,于是与已经忙碌起来的桑芮道别回家。 踏进家门,正好碰上闻彻,“大哥,你回来啦?” 闻彻轻轻嗯了一声,“大姐说你一上午都没在,去哪儿了?” “对面书斋,虽然都是旧书,里边有好些书,而且那青丝砚果然很漂亮,听说用完了装在砚匣里,好几天墨迹都不会干,大哥没事也去看看。”虽然他们读书都不以入仕为最终目的,但多看些书总归不错,况且旧书斋还有好些经史子集之外的书,譬如话本之类,两世为人,课外书的吸引力还是比课本大好多。 闻彻不置可否,只盯着她看,“你还是先去换件衣裳吧。” “哦!”留兰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她身上还带着小狸的杰作呢。 ps: 三更到,收藏慢慢涨起来吧~~~~ ------------ 第151章 技术宅呀 水果相继成熟,文氏又开始为果脯忙了起来。有了去年的经验,且今年收回的鲜果也多了许多,一车一车的拉进杨家的冰库里,文氏不免有些着急,一着急就觉着找来的帮工手脚慢了许多,手脚快了又难免破坏鲜果的卖相,于是更加着急上火。 留兰自去年就想做个刮皮器出来,可惜她没那个本事,镇上唯一的胡铁匠是个大字不识、除了打铁什么都不会的粗汉子,任她讲了半天仍然瞪着一双牛眼没办法领会她的意思,连她凭着印象画出来的抽象画也看不懂。 不过这也不能怪胡铁匠,实在是她的绘画水平有限,画完之后她自己都看不出是个刮皮器,更像是一把捋顺了的麻线。 好在她在旧书斋找到了一本讲解古代兵器的书,以双刃剑为例向桑芮讲解了一番,桑芮大笔一挥,画出来的刮皮器竟然与她心中所想丝毫不差,拿给胡铁匠,一天工夫,第一把刮皮器面世了,再拿给文氏试验,效果甚佳,几天之间,胡铁匠接下了上百把刮皮器的生意,其中有三十把是品香坊下的单,其余的,是经由在品香坊做帮工的人宣传,镇上的主妇们定下的喜良缘。 除了刮皮器,同样是一直想做但没做成的打蛋器也提前问世了,胡铁匠的铁匠铺一直不温不火的生意也火了一把。 留兰把这两样都推到了桑芮身上,谁让他是府城来的呢,见多识广哒。 李珊的弟媳小万氏秀芝夏末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李铮,还是留兰给取得名字,延续李丰家的李钊、李顺家的李钦来的,三个儿子。三个孙子,可把孙氏高兴坏了。 小万氏本来就不是身体强壮的,生完孩子就一直在家歇着。好在这大半年品香坊的生意一直很稳定,李珊起早做出来的点心能卖到中午,中午白氏从锦绣坊回来,在铺子里守着,李珊还能再多做一些下午卖。刘康和李丰、李顺两夫妻都在文氏那边帮着做果脯,相对来说,那边需要的人力更多一些。 到上月末,白氏就不用再去锦绣坊了。郑绣娘带着当初跟她来的绣娘回青州城后再没回来,其他镇上招来的绣娘在白氏的安抚下,除了一两个被彩云绣庄挖走了。其余的基本稳定,但用得上白氏的地方不多了,白氏便与小罗说了不再天天过去,但有事找她也不会推辞便是了。 留兰猜测,锦绣坊怕是开不久了。小罗大概多少知道些什么,才没有挽留白氏。彩云绣庄的孙管事听说白氏离开了锦绣坊,还上门拜访过,也想请她去教授新招来的绣娘,被白氏以生意忙为借口婉拒了。 每个人都在忙,闻彻几个也只在沐休日才能休息一天。当然。留兰也没闲着,坡上的玫瑰长势喜人,她一兴奋。拿家里小花园里的玫瑰开刀,不管是盛开的还是打着花苞的,一股脑全剪了,盛开的把花瓣洗净交给李珊,腌制成玫瑰花酱。或蒸成玫瑰花露,花苞则试着制成了玫瑰花茶。还引导着李珊做出了玫瑰花香饼、玫瑰芸豆糕等几样新点心。 比起以前,现在也不需要拐弯抹角、旁敲侧击了,只要说一句“书上看的”或者“桑大哥说的”就可以了,有了之前的铺垫,李珊也毫不怀疑,或者是桑芮比较有说服力,他可是从宁江府来的,即使他只是个伙计,在上林镇的人眼中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尽管一直觉得自己很忙,留兰仔细想想竟然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旧书斋待着的,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和桑芮一人一个高脚凳坐在柜台前,各看各的书,偶尔聊上一两句,看书看累了就整理整理架上的书,擦一下笔洗笔架,差不多要上客的之前留兰就回到品香坊,帮文清做饭或者帮李珊白氏看店,总之,她每天都在忙,晚上提笔要记日记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天忙的是其实和前一天忙的事一样,没什么好记的。 当然值得一记的还是有那么几笔的,比如她从某本书中看到樱桃要异株异树异品种授粉才能结果,结果导致梁怀谷等人没事就往深山里跑找樱桃树,找来的不多,又把各家后院里不结果的樱桃买了十来棵才算完。 再比如她把桑芮脑子里的各种形状、样式的笔洗、笔架、笔筒全掏了出来,画成图册拿给梁恩民,让他仿照着做出了各式的竹制笔洗、笔筒、笔架,还可以放在旧书斋代卖。 不仅如此,桑芮回了趟宁江府,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几本与竹雕相关的书,让她送给梁恩民,梁恩民自然如获珍宝,他不识字,没关系呀,余琳识字么,由此梁恩民的竹雕技艺突飞猛进,夫妻感情也跟着突飞猛进了。顺带着一直由秦江管着的竹器铺子生意也一日好过一日,嫁过来的梁恩婷直接升级为老板娘了,而且成亲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被丈夫和公婆当成宝贝捧在了手心里,来一趟品香坊都要秦湘陪着才能来。 这些都还好说,最让留兰兴奋的,是她和桑芮合力完成的筒式简易喷雾器,筒身选用了打通了竹节的竹筒,之外喷头上的细孔、接缝处的密封、活塞的材质等,每一个细节都是她和桑芮仔细讨论、反复试验后才完成的,使用时从木桶里抽一筒,推动活塞将水喷压而出,虽然压力不够,喷出的高度有限,但果树大多低矮,喷过树顶是没问题的,用来喷洒药物、防治害虫再合适不过了媚骨欢:嫡女毒后。虽然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农药,只有少量的几种防治害虫的药粉,用的时候需兑在水里,洒在果树上,没有合适的工具,极费工夫而且还浪费,有了筒式简易喷雾器,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惜做出来的时候已经冬天了,果树都光秃秃的,害虫也冻死了,没能派的上用场。 留兰只见过这种简单的喷雾器,否则还能研制出更高级别的来,桑芮这家伙,简直就是技术宅呀。 说他宅,是因为他除了每月有几天回宁江府,几乎不离开旧书斋,买菜做饭的活,都是原老先生做的,老先生那双手,不止能做出价值不菲的油纸伞,还能做出美味佳肴,可是值钱值大发了。 因为桑芮总能提出不错的意见,一些年龄稍大一些的学子都想与他交好,他却从来不接受别人的邀请,他在上林镇,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秦卓宇。 秦卓宇下学之后来找他喝过几次酒,也品过几次茶,闻彻也曾提到,秦小夫子建议他们多去旧书斋找些书看,如果没钱买,报上他的名字也可以借,但要按时归还。这是桑芮给他的特权,能给他这么大的面子,两个人应该算得上是朋友。 至于留兰,如果算是他的朋友的话,也只能是忘年交了,年龄悬殊确实有点儿大。可如果说文氏白氏等人是纵着她折腾,桑芮就是陪着她折腾了,而且桑芮可是技术性人才,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他都能想办法解决。 别的人也许会觉得奇怪,毕竟桑芮只是个卖旧书的小伙计,留兰却认为这十分正常,他从五六岁起便在书院里打扫书舍,之后又在宁江府的书肆里做伙计。宁江府的书肆可不是上林镇的旧书斋,据桑芮所说,书肆不只是卖书,还会收集优秀的书稿出版,五花八门,什么书都有。从两年前开始,每隔半年,从书肆里买书的人,都能用手中的旧书换书肆里的新书,视新书的价值,每三到五册旧书可以换一册新书,旧书斋的旧书就是这样得来的,在别的镇子上,也有像旧书斋这样卖旧书的铺子。 书真的是好东西,有各种书看的好学的桑芮,比那些为了科考死读书的人知道的多一些,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通常留兰冷不丁冒出个新想法,桑芮顶多会眉毛一挑,眼睛一亮,但瞬间就会恢复他一贯的平淡神情,可这一天,他听到留兰小嘴张张合合吐出来的话时,却抬起他身上唯一可以称为亮点的修长的手拨了拨耳朵,以示他的难以置信,“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那个…壁炉啊……”留兰在他一贯平淡无波的目光下,头一回心虚起来。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的?” 隔了小半年才问,耐性已经比一般人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桑芮安静的望着留兰,留兰却觉得他的目光宛若有形,像蚕茧一般向她缠绕而来,让她忍不住后倾了身子,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那个…我说梦里梦到的,你信吗?” 桑芮的神情分明在说,不信。 她也不信,鬼才会相信。 留兰纠结地转着手中的笔,垂着头不敢与桑芮对视。 实话实说吗?她没那个胆,莫说说出来桑芮也不会相信,她更怕他信了,从此视她为怪物把她推得远远的,那样她宁可不说。 她想过他有一天肯定要问到这个,也想过该怎么回答他。答案有好几个版本,说出来他可能会不信,但总好过承认她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可此刻,在他平淡的目光之下,除了实话,她什么都不想说。 可实话又是绝对不能说的。 该怎么办才好? ------------ 第152章 躲了再说 留兰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和桑芮说了,实话不敢说,谎话不想说,于是她最终选择了,落荒而逃。 都怪她,冬天都快过去了,提什么壁炉啊。 留兰是抓过街上的吵嚷声为借口逃走的,吵嚷声源自于万家酒馆门口,小五的姑姑程氏又来闹了。 程氏的儿子和人争抢一只兔子,混乱中被人用石头砸在脑袋上,砸得瘫在床上起不来了。程氏为了给儿子看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之后开始到处借钱,可惜她平日里刻薄刁钻,人缘太差,没几个人肯借钱给她,她来找小五,不是想从小五这儿拿到多少钱,竟然是威胁连掌柜出钱给她儿子治病,否则就跟人说万晓云不知廉耻,嫌小五家穷不想嫁给他还巴着他不放,被万晓云直接用扫把赶了出来,还跳着脚在万家酒馆门前骂了大半个时辰,半天功夫,关于万晓云的闲话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真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别说你没嫁给小五,就是嫁给他了,出钱给她儿子看病就天经地义了?也不知道她这心是怎么长的,逼着侄女跳河自尽,又来逼着侄子跳河吗?”文清愤愤不平道,她也是今日才听万晓云说,当年程氏为了十两银子,要把小五的姐姐月姐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妾,逼得月姐没法跳了河,被水冲到张家塘子才被张雷救了。 “她什么样的人,我才不管呢,我现在就想知道我该怎么办,文清,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万晓云抱着文清的胳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神情比黄连还苦。 “我能有什么办法呀。谁知道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呀,你都说出来了,不嫁能成吗?一人一口唾沫还不把你淹死。”文清没好气的地推了她一把,万晓云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要招了小五当上门女婿,小五上了门,就是她们万家的人,与程家再没有任何关系,程氏休想再从他那儿拿到一个铜钱,不想上门也行娼门女侯最新章节。她嫁,但前提是程氏先抬了聘礼来再说,否则。她就去官府告程氏怂恿侄子侮辱她的清白,最后把调到青州城当捕快的万磊和他二舅刑二爷都搬出来了,才把程氏给吓跑了。 “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嫁。”万晓云声音闷闷的,“小五他连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可他从来就不怨,不管别人待他多么不好,他都只会待人好,我这辈子。不嫁给他,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可是我要嫁给他,嫂子就走了。嫂子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怎么能让她走呢?” 当初万晓云的哥哥万晋山离世,那些所谓的至亲便说连掌柜有意和她二哥联手抢占他们万家的财产。提出由他们代为保管,等万晓云嫁人后再还给她。 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鬼话。连掌柜和万晓云又不傻,而且连掌柜还答应丈夫一定要保住酒馆,抚养万晓云长大成人。那些人明着抢没有得手,暗中又联合起来,想把万家酒馆偷偷卖了,被连掌柜识破之后,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那些人联手都斗不过连掌柜,又想办法逼着她答应,只要万晓云成亲,她和连二哥一家离开,把万家酒馆留给万晓云。他们自认为打得好算盘,其实谁都明白,他们是想赶走连掌柜,年纪小性子又直的万晓云还不随便他们怎么拿捏,到时候万家酒馆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才是万晓云迟迟不肯嫁人的真正原因,万晋山身子病弱,也没能留下一子半女,连掌柜的心就如在黄连中浸过一般的苦,她却毫无怨言,仅凭着坚强的心智把万家酒馆撑到现在。俗话说长嫂如母,在万晓云眼里,连掌柜是比早逝的母亲还要重要的,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嫁,连掌柜必须离开,否则她就会成为理亏的那一个,到时候那些人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以她的心性儿,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嫁,外面那些沸沸扬扬的闲话再传下去,非把万晓云淹死不可,虽然她已经有了小五不愁嫁不出去,也不在意那些,可连掌柜怎么会允许她被流言所害。 症结所在,还是连掌柜,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会逼着万晓云嫁给小五,万晓云不想忤逆于她,更不想让她离开,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来找文清也只是诉诉苦,发泄一番了。 留兰坐在一旁,听文清万晓云絮絮叨叨的说话,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分成两半了,一半是万晓云的难题,一半却是她的难题,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桑芮了。 “喂,留兰,你平常脑子不是转得挺快的嘛,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发什么愣啊!”万晓云推推神游的留兰。 留兰叹一口气,勉强将脑子合二为一,“先问你几个问题吧,第一个,你家的酿酒方子,在谁手里?” “在我手里,但我不会酿酒,那些酒都是嫂子和连二哥酿的,这又怎么了?”万晓云稍有了些精神。 留兰接着问:“也就是说,有没有那方子,对你和你嫂子,都是没区别的了?” 万晓云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你的那些亲戚知道这事吗?”又抛出一个问题。 “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万晓云嫌恶的挥挥手,“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们想要的不是酒馆,就是那个方子,有时候我都想一把火烧了,让他们死都捞不着!” “那就烧了呗,反正方子都在你们心里了,有没有都无所谓了。”留兰淡淡地抛出一句。 文清皱起了眉,“话倒是可以这么说,可就算是真烧了,他们也不一定能信呀!” “这倒也是。”被揪出漏洞,留兰只能再打起几分精神,“那让我们再想想,你们家除了酿酒的方子,还有醉鱼是吧?醉鱼也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吗?” 万晓云摇摇头,“那倒不是,那是我小时候调皮,把酒倒在连二哥买回来的鱼里,鱼都醉死了萌婚,少将猛如虎最新章节。正好是天气热的时候,连二哥怕鱼坏了,就腌起来了,他腌鱼的法子,可不是撒上盐那么简单,结果那鱼腌好之后,比之前腌的好吃多了。后来嫂子问我,我就承认了我往盛鱼的盆里倒了酒,她反复腌了不下百回,才有了现在的味道。那一年我们家吃咸鱼差点儿都吃吐了。” “也就是说,醉鱼的方子本来就是你嫂子的了?”留兰紧跟上一句。 “那当然!” “那就好办了!”留兰小兴奋的直起身子,“有个办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可以试试,如果能行的话,就不怕他们再来找麻烦了。” 文清突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留兰,好像不认识她了一般,“留兰,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呢?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糟!情绪太低落,忘了掩饰,本色出演了! 留兰立马傻笑,回到十岁之前,“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么,我听桑大哥说的……”唯一能拉来用的只有桑芮了,至于和以前不大一样,果断选择性失聪。 她整天往旧书斋跑,文清自然知道,听她这么说,也信了几分,但还是感觉留兰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对留兰的关注,尤甚过忙于生意的文氏白氏,留兰的细微变化,哪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留兰也深知这一点儿,干脆选择了明哲保身,缩缩脖子,不打算把话继续说下去了,可有病乱投医的万晓云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怎么会放过她,“哎呀,文清,你先别打岔,让她把话说完,是什么法子?我不怕他们来找麻烦,来了骂回去就成了,我就想把嫂子和连二哥一家都留下,你快说说看,能不能行……” “那个……”留兰偷偷看一眼文清,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说她在旧书斋混了小半年也不是白混的,看了很多很多书,也跟桑芮学了很多很多书里没有的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也理所当然。 但愿桑芮这个挡箭牌,效用比沈子林还要强一些,话说她已经很久没把沈子林拉出来了,估计也没什么效用了吧。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还是缺乏那么一丢丢胆量,留兰只好先道:“其实,我就有个简单的想法,等我好好想想之后再告诉你。” 万晓云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但她也没望,留兰还不到十岁。她十岁之前,因为娘的早逝,爹和哥哥都只会宠着她,后来嫂子也宠着她,她可是除了玩闹什么都不会。 正说着,连二哥的小女儿连小乐被打发来叫万晓云,“姨姨,姑姑叫你回去?” “叫我回去做什么,又没到吃饭的时候……”万晓云现在只想躲着连掌柜,怕她跟她提离开的事。 “小五叔叔,姐姐来了……”连小乐可爱的歪着头,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什么!?月姐来了?!”万晓云跳了起来,“惨了惨了,她们肯定已经商量过了,留兰,你赶紧好好想想,一定要帮我把嫂子她们留住了,我先回去了啊!” 文清无语地看着她火烧屁股一般跑没影儿了,转头看留兰,“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嗯……”留兰不自觉地缩缩脖子。 要不要借桑芮的力量,再来一次大的转变呢。 可是,她现在还躲着他呢。 ------------ 第153章 继续合作 在多了五天之后,留兰终于硬着头皮再一次踏进了旧书斋。 她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万晓云,连掌柜已经和小五的姐姐月姐商定了两个人的婚事,就等着找媒婆合八字定日子了。万晓云嫁,小五娶,月姐出聘礼,连掌柜出嫁妆,以后程氏再想闹,别人也只当她是疯婆娘撒泼了。 万晓云的嫁妆,就是万家酒馆的所有一切,等她一出嫁,连掌柜和连二哥一家就会离开,但也不会离开上林镇,打算再挑个地方开家饭馆,饭馆卖的酒肯定要用万家酒馆,但是拿钱买的,连掌柜不会再酿一滴酒。她这样的打算,也是为万晓云着想的,这几天,万晓云已经被连掌柜逼着学酿酒了。 留兰既然想借桑芮的势,就算装模作样也得去一趟旧书斋珍居田园最新章节。 桑芮看到她进门,却什么都没说,只拿了一张纸递给她,留兰接过来一瞧,横横竖竖的,像一座迷宫,不由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铺设地龙的平面图。”桑芮的语气依然淡淡的,好像留兰昨天才跟他提起壁炉的事,而不是五天没上门,“你上回说到的壁炉,与这个,应该是一样的效用吧?” 的确是这样,都是用来取暖的,区别是地龙是在地板下和墙壁里设烟道,壁炉则只在墙壁里砌烟囱,且兼具实用价值和装饰作用,与地龙相比,或许更容易得到贵族们的欢迎。 心里虽然这么想,留兰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他的说法。 “你且说说看,壁炉是个什么样子的?”桑芮的语气,倒像是在哄她开心。 留兰惊讶地抬头看他,竟然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宠溺?宠溺?是给她的吗? 既如此,她还纠结什么。反正他也没再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壁炉在留兰的记忆里,也只是个概念,是代表西方的一个标志性符号。前世她不是没见过壁炉,但装饰成分居多,实用价值不大,她更不可能知道壁炉的内部构造。她那天是怀念梁石桥村暖和的老房子,现在的房子改造起来又不好实现,头脑一热,才随口提起了壁炉。这会儿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说了半天。也只能提供给桑芮一个模糊的概念,瞧他眉宇纠结的样子,显然是没听懂。 听懂了才怪。连她自己都被自己说糊涂了。 但过去五天的纠结抑郁总算是一扫而光了,留兰心情愉悦的回家,继续想办法帮万晓云留住连掌柜,把难题丢给桑芮去研究。 回到家才又想起来,既然他都不追究了。她何不把万晓云的事也拿出来和他商量一下呢,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匆匆吃过饭又折返回去,噼里啪啦一通讲,桑芮听过之后,竟然也正儿八经地和她讨论起来。讨论了一个下午,才确定了一个可执行性方案。 留兰颠颠儿的跑去把计划告诉了被连掌柜关在家里学酿酒的万晓云,她听后愣了好一会儿。才疑惑地问:“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不就是,酒馆失火,值钱的都烧干净了,酿酒方子当然也躲不过,万家酒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可不就是死地了。”留兰小得意的蹭蹭鼻尖。 “这样也行?”万晓云虽然还有怀疑,但还是选择用她的办法。“可嫂子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她要是不同意,你就说你真的放火把酒馆烧了!”留兰嘴里说着邪恶的话,却还天真的眨着眼。 “对呀!”万晓云高兴的拍巴掌,“嫂子最放心不下的,一个是我,一个是酒馆,她要是不同意,我就这么说,留兰,你实在是太聪明了!” 留兰连忙捂住她的嘴,“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桑大哥告诉我的,如果你嫂子还有别的人问你,你这么说才行,是你把心事告诉了我姐,我又和桑大哥说了,他才给出的主意。而且除了连掌柜和连二哥他们,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尤其是你们家那些亲戚。” “我又不傻!”万晓云斜她一眼,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和嫂子说,也用不着学什么酿酒了!”忽而又俯下身凑到留兰耳边,“看在你给我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的份儿上,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学会酿酒了,可只有我爹知道,连我哥我都没告诉,告诉他嫂子就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我会酿酒,我就留不住她了……” 她该叹一句,其实事态并非炎凉吗? 留兰无语地蹭蹭鼻尖,跟着脚步几乎要飘起来的万晓云出了他们家的酒窖龙血战神最新章节。 在某些人的有心挑拨之下,外面关于万晓云的流言在寒冷的冬天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连掌柜原本想年前就让他们成亲,好平息那些流言,可婚期最终却定在了年后二月。 留兰知道这个消息,也明白连掌柜接受了万晓云的建议,无论是自愿和被迫,都没什么区别了。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那些觊觎万家酒馆或者说觊觎万晓云手中的酿酒方子的所谓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已经把万家酒馆和酿酒方子视为囊中之物了。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们得手的话,一家酒馆、一张方子,又该怎么分配呢? 不过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对面的旧书斋关了门,桑芮陪着原老先生回了宁江府。桑芮曾经说过,原老先生并非宁江府人,他祖上虽有制伞的工艺传承,却远没有现在这么精湛,只是一家普通的制伞作坊,是他年轻时颇有天分,在祖传技艺的基础上不断改良,才将祖业发扬光大。却也因此恃才傲物,得罪了当时的县令。 所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原老先生的父母双亲拼上性命,才让他逃得一死,从此隐姓埋名近二十年,也不曾成家。宁江府的书肆他也只是幕后老板,书肆的掌柜每年只需报一次帐便可。而且他们并不知道原老先生现在是住在上林镇的,原老先生也不欲让他们知道,所以他们需要回宁江府听书肆的掌柜报账。 桑芮走了之后,留兰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文氏那边忙完了,小万氏也养好身子回来帮忙了,铺子里能用得上她的地方更少了。好在她从旧书斋拿回了好多书,每天窝在暖融融的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她自然不会看那些经史伦理,历史地理之前就从桑芮那里了解到了,至少知道了她现在还在原来的时空,只不过历史轨迹从隋朝便发生了变化,隋朝的开国皇帝还是隋文帝杨坚,之后即位的也是次子杨广,可杨广当上皇帝没几年,就被弟弟杨谅从皇位上拽了下来。历史上杨坚的第五子杨谅是起兵造反被击败后,被杨广幽禁而死的,现在却成功的夺了兄长的皇位,留兰怀疑他估计是穿越前辈或者娶了个穿越前辈为妻,才这么霸气侧漏,她比较倾向于后者。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反正这个杨谅还是很有些本事的,文功武治,创造了盛世局面,也硬生生将隋朝原本不到五十年的历史拉长到了二百多近三百年,隋朝之后,直接进入了类似于五代十国的分裂割据时代,而且持续了近百年,之后便出现了一统江山的一代枭雄建立了大唐朝,但大唐朝的开国皇帝并不是李渊也不是李世民,而是一个叫李恪的人。 在留兰所熟知的历史上,李恪是李世民的第三子,而且还是李世民的诸多儿子中最贤能的,李世民曾打算立他为太子的,可现在的大唐朝的李恪既没有叫李世民的爹,爷爷也不叫李渊,也没法判断此大唐与彼大唐有没有联系。 总归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还没有改变,大唐建朝不过百年,且以现在在位者承德帝的表现,估计有生之年也遇不上乱世了,就算是遇上了,彼时她也应该有一颗经过千锤百炼、足够坚硬强大的内心了,所以杞人忧天没大必要。 历史轨迹发生了变化,也没法判断礼仪制度、社会发展都到了什么水平,连区域规划也与之前学到的大相径庭,长江虽然还是长江,但在疆域范围、行政区划都发生了扭曲的情况下,留兰将她一般不好意思拿出门的空间感发挥至最大,也勉强判断出上林镇所属的青州县城应该在长江以北安徽与江苏交界的区域,而不是历史上的“古九州”之一青州,而宁江府的区域范围应该是山东、江苏、安徽各有一部分,甚至是全部。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所谓猜测就是没有经过事实验证的,不算数,别人要说她错了她也不承认自己说过这话。 总之,了解了历史和地理的留兰还是生活在小小的上林镇,身边除了多了个书铺伙计身份、气质却与其身份远不相符的桑芮,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甚至偶尔还会想起得福楼后院里、只有一面之缘,却通过小狸送了她一盒子花样风铃的少年,白衣垂发,一树落桂如雪。 ------------ 第154章 接受绣铺 腊月二十五品香坊歇业那天,小罗上门道别。 锦绣坊终究是要关门了。 当年为博娇妻一笑把贾管事派来的易四爷易慎之又纳了一房美妾,失了宠爱的易四奶奶越发意识到不能让娘家人与她离了心,宁可不赚这份钱也不能和娘家的铺子抢生意,索性关了锦绣坊,把铺面租出去,投在里边的本钱都收回来,足够她在青州城再买一处铺面。 锦绣坊生意再好,也只是镇上的一家小铺子,而易府的四奶奶出府不难,出城却不易,城里的铺面她可以时时看着,城外的却只能交给别人,这笔账她还是算得过来的。 小罗对此很是失望,尽管他的姑丈贾管事大概早就猜到了锦绣坊会有今天,早早的抽身出去,也给他安排了别的去处,且经过两年多的锻炼,他也能独当一面了,但没了锦绣坊,他还是很失望,还打算把锦绣坊租下来继续做下去,可他的姑丈不许,所以他此次登门,一为道别,再者也是想让白氏出面把锦绣坊租下来珍居田园全文阅读。 白氏确实也占据了有利条件,她与锦绣坊里的绣娘相熟,留她们继续做工也不难;有些老主顾也都十分看好她的手艺,即使她不去锦绣坊之后,也有人特意找上门来让她帮忙。而且锦绣坊关门之后,干花香囊的生意差不多也就断了,如今十家绣坊至少有八家都在做干花香囊的生意,也不缺他们这一家了,白氏如果接手,完全可以借着锦绣坊积累下来的人脉继续做下去,也不至于断了这份生意,且梁恩娟母女还指望着这个过日子呢。 可惜文氏白氏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并没有应下小罗。小罗只能失望的走了。 年后锦绣坊挂出了招租的牌子,文氏却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重新讨论这件事。 留兰当然是支持租下来的,如今文氏和李珊一个果脯一个点心,都各展所长,白氏的优势却还没有发挥出来。而且干花香囊可以说是她来到这里后做好的第一件事,放弃了还有些不甘心,而且,在她的考量里,做干花也不只是为了干花香囊。在时机成熟之前中断了,再重新提起又要多费周折。 总之,综合各方面考虑。租下锦绣坊非常有必要,而且文氏既然旧事重提,应该也是有了新的打算。 “年前我是觉得,不好与易家牵扯过多,可这会儿想想。既然已经牵扯了,也不管那么多了。再说不管是哪位爷哪位奶奶,肯定不会为这么个小铺子亲自出面,也不见得知道咱们是谁,就算是知道,咱们只是租他们的铺子。别的也扯不上关系。”文氏果然是往这方面考虑了。 “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白氏接道:“如今你那边有果脯,三妹照应着这边的点心,家里的事文清也能操持的过来了。反倒是我闲着没事了,总归要找些事做的。” 李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先不说你闲着不闲着的话,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趁着刚过了年还都没找工做。你去问问那些绣娘,要她们也打算继续做下去呢。咱就继续做下去,不用多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也觉得接下来好一些,恩娟姐和她娘知道这事儿后,虽然没说什么,但让她们再去找别的活计也不好找,果园里的活她们又不一定能帮得上忙,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了。”文清是个善良的姑娘。 “可是,之前的香囊大部分都是拿到青州城去卖的呀,锦绣坊和彩云绣庄不都是那样,在咱们镇上,买的可真不多,咱们再做香囊,卖不出去怎么办?”留兰暗想她可不是拖后腿的,接受锦绣坊,她必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她只不过是提前把问题提出来,大家好讨论出个解决方案,所谓防患于未然也。 白氏经她一提醒也犹豫道:“这话说的倒也是,而且,要做寻常的绣品,咱们可争不过彩云绣庄,人家可以在这边做了往青州城里卖,咱们可不行。” “也是。”文氏也皱起了眉。 谁都没想找易安之帮忙,悲催的易七爷…… 留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闻彻先接话了,“他们能往青州城卖,咱也能往别的地方卖呀,不是有好些客商经过咱们镇上的时候,都会来买一些点心吗,留心打听一下,说不定有能合作的。还有,我记得恩婷姐成亲的时候,坏全叔说之前留兰还和他商量做绢扇来着,如果能行的话,也可以做绢扇,也不和彩云绣庄争什么了。” 留兰黑线,梁恩婷成亲的时候,梁怀全多喝了两杯,当着满院子的客人,没边儿没沿儿的夸她,夸得她差点儿没躲到桌子底下去。那些话,怕是多数人都当笑话听了,闻彻竟然还记住了,不过他提起来了,反倒省了她的事儿了。 “还有这么回事?我们怎么不知道?”文氏似笑非笑地蔑着留兰。 留兰小尴尬的噌噌鼻尖,呐呐道:“那个,很早了,我看怀全叔和恩民哥编竹扇子,那时候咱不是买了绢布做香囊吗,我就问做绢扇能不能成,没想到怀全叔就往心里去了……”打死不承认她其实是有心的,只不过没能如愿而已龙血战神全文阅读。 “哟,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脑子就是好使哈!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呢,要不也不会在厨房里做烧火丫头了。”李珊忍不住笑嚷道,对自己的丫鬟经历,她从来不避讳,“别看我没见识,绢扇我可是见过的,有纱的、罗的还有绫的,都是细洁的料子,绣着花呀鸟啊什么的,彩线掐着边儿,扇柄上还挂着坠,好看不说,一扇还带着香风的,我说的可对?” “我们也没见过,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文清抿嘴笑道:“不过要说一扇还带着香风,我信,挂个咱们的小香囊,可不就一扇带着香风么?” 文氏也笑,“越说越远了,不过这绫罗轻纱的,可都不是便宜的东西,先前我还见过一种叫九丝罗的,只有两样颜色,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匹就值咱们这家铺子的钱,做绢扇,用普通的绢布罗布还行,别的,还得再想想。” “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 这不是《红楼梦》里贾母说的话吗?留兰可是八岁通读夹生《红楼梦》,后四十回不说,前八十回可读过不下十遍,这句话还是记得清楚的,她还曾研究过秋香色到底是怎样的颜色,据说它的现代名字是浅橄榄色,与她想象中的秋香色完全不符,她还曾很失望来着。 如果九丝罗就是贾母所说的软烟罗,尽管还只有两种颜色,这丝织技艺也不是一般的高了,如果不是她对朝代的推算有误,这其中,说不得又与穿越前辈们有莫大的关系。 又扯远了。 留兰赶紧收回思绪,听文氏继续道:“……和他们爷俩商量一下,如果能成的话,也试试,不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大不了和当初我卖果脯一样,背着往青州城卖去,青州城不行,咱们去宁江府,要不,还不定有机会往宁江府去看看呢……” 她一味瞎想,错过了什么? 留兰微怔,不过错过了过程,结果起码是好的,以前梁怀全为了生计不敢冒险投入,现在他们家有了竹器铺子,还是儿子女婿合伙做的,生意也不错,这回八成能行了。 果然,文氏问过梁怀全之后,爷俩儿答应的都很痛快。白氏也问过了原来在锦绣坊做工的绣娘,有七八个都说即使不是接手锦绣坊,只要白氏开绣铺,她们一定来做工,别的不说,跟着白氏可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于是,接手锦绣坊成了定论,日后的发展方向也确定了:干花香囊和绢扇,或者应该说是团扇,文氏已经打算好去青州城看看,不管绫罗绸缎只要能用上的都先买一些试试,绣团扇的花样不消说,还是由白氏动手,梁怀全父子则负责边框和扇柄。扇柄还好说,竹子虽柔韧,环成团圆形或者六角、马蹄形还是比较有难度的,但有梁家父子在,也不难解决。 有了具体执行方案,便仍由文氏出面去谈租下锦绣坊铺面的事。这回代表易四奶奶出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神态很是倨傲,拿出一纸契约让文氏签了便罢。文氏仔细看过了契约,中规中矩的租赁合约,也不见有不合适的规矩,也就不和她多计较,直接签了。且据她所说,那婆子似乎并不知道在锦绣坊之外,她们还与易安之有别的合作。 这易七爷,藏的蛮深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住的,不是说深宅大院里到处都有眼睛吗? 当然这些也就是想想而已。 等桑芮回来,留兰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同他说了,希望能听听他的意见,可惜他听了之后,只说了句“这样便好”,便不再言及其他,留兰也搞不清这是夸他们做得好呢,还是觉得她们的水平不过尔尔,不能要求太高呢? 其实吧,应该是她总爱多想,可想来想去,也并无益处。 ------------ 第155章 着火了呀 万晓云的婚期定在二月初九,二月初一,连掌柜便将族里的长辈并几个对万家酒馆的企图心最大的亲戚请到了万家酒馆,之外还请了文氏、白氏并姜老头、唐老爹等邻居,连旧书斋的原老先生也被她请了来,原老先生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依然笑眯眯的,手里拖着个紫砂小茶壶,不时地撮一口,叹一声,多大的享受一般且看今朝全文阅读。 连掌柜要清点她的嫁妆,连二哥则要清算账目。 女人的嫁妆是女人的私有财产,不管是以何种方式离开夫家,都是可以带走的。连掌柜虽然只是养女,但当年她养父连江东还是给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的。前几年日子过的艰难的时候,为了保住万家酒馆,连掌柜拿出了她的嫁妆的一大半,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的嫁妆,万家酒馆可能早就关门大吉了。可连掌柜并没有因此而提出从万家酒馆分些什么,她只要求带走已经所剩不多的嫁妆。 当年万功海和连江春合伙做生意的时候,是讲好了利益分成、签订了契约的,两个人还在的时候,都是一年一清帐,后来万晋山和连二哥也是这样,万晋山离世之后,连二哥也是为了妹妹,这几年一直没好好清帐结算。既然连掌柜要走,连二哥肯定不会留下,既然要走了,那就好好清算一下吧,有契约有账本,谁也不能多说什么。况且连二哥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该要的四分只要了两分,另两分就当是感念这许多年的情分,体恤万晓云年纪还小,多留一些给她。 于是一番清算之后,连二哥只带走了很少一部分现银,另雇了辆车。拉走了连掌柜所剩不多的嫁妆和前堂的几张破旧桌凳,反正他走了,没人做菜了,万家酒馆也只能卖酒了。 该算的都算清了,连二哥自此没再上门,这也不怪他,自己的妹妹被赶出了夫家,搁谁谁都不乐意,哪怕不是亲妹妹,这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情分也不薄。连掌柜倒是多留了几天。初九万晓云出嫁,还把连二哥请回来帮忙办了酒席,之后便包袱款款离开了万家酒馆。 万家酒馆从此只卖酒。 连二哥离开万家酒馆后。就张罗着租了个小铺面开了家饭铺。他开的饭铺就在留兰头回到镇上跟着梁怀谷去吃面的地方,租金便宜,几张破旧桌凳一摆,连二哥做菜,连二嫂掌柜。两个孩子大的十岁小的五岁,也都能帮着端盘子擦桌子了,虽然条件比在万家酒馆差了一大截,但生意还算不错。而且连二哥也放出话来了,他的妹子他来养,谁也别想欺负她。 连掌柜其实也不用谁养。她会做醉鱼啊,这在上林镇可是独一份,甭管是不是在万家酒馆。只要她还继续卖醉鱼,就有人买。 反观万家酒馆,自从连家兄妹离开之后,眼见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了。没了连二哥的一手好菜,也没了连掌柜的醉鱼。万家酒馆就只剩下酒了。开始几个月还有老主顾上门,慢慢的便有人觉出酒馆的酒有些不对味儿了。偏万晓云一口咬定之前的酒和现在的酒都是完全照方子来的,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且她又是辣子一般的脾气,之前就经常听她和连掌柜呛呛,现在连掌柜走了,没人能压得住她了,说话更是口无遮拦,有好些与她爹万功海都能攀上交情的老主顾都被他气得不上门买酒了,总归镇上也不止这一家卖酒的。 反正,没了连掌柜,万晓云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心。她不顺心,某些人可就高兴了,这些人说起来不过是万功海的堂兄弟,也就是还有个“堂”字,他们才只敢暗争,不敢明抢。 当年万晓云的曾祖父有两个儿子,分家的时候把家里的几十亩良田和祖上传下来的酿酒方子一分为二,让两个儿子各选其一。 说起来这酿酒方子虽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大唐未立朝之前天下四分五裂,乱成一锅粥,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粮食都不够吃谁还舍得拿出来酿酒。当年万老爷子的初衷是好的,想着日子好过些了,他也老了,就把酿酒方子拿出来,希望两个儿子能共同继承祖志,一个种田打粮,一个酿酒换钱,也能促使兄弟和睦。 当着老爷子的面,老大认为自己为长,该让着弟弟,让老二先选,老二呢,自认为比忠厚的老大聪明,薄薄几张纸怎么比得上几十亩良田,于是放弃了酿酒方子。此后各过个的,相处还算和睦。没成想老大竟然凭那薄薄的几张纸发了家,还开起了酒馆,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二就觉着心理不平衡的,觉得老大发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就琢磨着再占几分好处。 老大忠厚有余也顾念兄弟亲情,可他儿子万功海却坚决反对,一直到万老爷子百年,他们攥在手里的酿酒方子都没能酿出酒来,一家人吃不上饭穿不暖衣的时候,也没见他二叔问他们一回,卖给他们的粮食也不比市面上便宜一文,他儿子万晋山幼时生病没钱看大夫落下了病根,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没几年就去了,他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给儿子女儿留下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吗,岂能让人抢了去? 想贪的便宜没贪上,可不就跟脊梁骨上痒痒挠不着一样,不得找人帮忙,万晓云二叔爷家的那几个堂叔在别的事情上明争暗斗的互相拆台,在这件事上却空前团结,联起手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熬到万功海死了,万晋山也没了,偏又出了个连掌柜,让他们恨得牙痒痒,这回好不容易把连掌柜挤兑走了,酒馆的生意也快黄了,而且清帐的那天他们可看见了,那酒馆从外面看着很风光,但万晋山死后这几年姑嫂两个也没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万晓云手里也没多少积蓄了,等不了多久,小丫头片子就会乖乖找上他们,不管是酒方还是酒馆可不得双手奉上福晋凶猛最新章节。 万晓云果然不负他们众望,酒馆差不多都快关门了,连掌柜终于忍不住上门规劝,却被万晓云挡在门口连门都没让进。连程小五说了她两句都被她赶出门,回张家塘子他姐姐家去住了。事情也赶得巧了,程小五前脚走,他姑姑程氏后脚又过来闹,万晓云正在气头上,若不是文氏白氏出面拦着,差点儿就跟她当街撕扯起来。当天晚上,又气愤又悲苦的万晓云一个人在家喝醉了酒,打翻了灯台,又踢翻了酒坛子,于是火起。 万家酒馆着火了,幸亏邻居品香坊发现的早,街坊邻居都跑来帮忙,抢救及时,火势没有波及到前堂来,只烧坏了正屋的家具之类,当然易燃的衣物之类也没能幸免,万晓云藏在衣柜最底层的酒方也烧成灰烬了。 万晓云身上的衣裳都烧着了,被不放心她又折回来的小五用自己的衣服包起来,临时抱到了隔壁的品香坊,还醉得迷迷糊糊的说醉话呢,文清端了盆清水进屋,拿帕子在水里浸湿了,推了推躺在她床上的万晓云,“别装了,快起来吧,先把脸擦擦,看你一身的灰,把我床都弄脏了,回头你给我洗啊!” 万晓云一咕噜坐起来,哪儿还有半点儿醉态,“小五没露馅吧?” “没有,正忙着感谢大家来帮忙呢!”留兰闪身进门,嬉笑道:“没想到你们夫妻俩的演技都这么好。” “好什么,那就是块木头,你让他说句谎话还不如打他一顿呢。”万晓云接过帕子擦去脸上的污垢,“你们不知道,我俩练了多少回了,还不如月姐呢,我就跟她说了一回,也不知道她怎么跟那个疯婆娘说的,还真就来了。”疯婆娘当然就是小五的姑姑程氏,小五前脚走她后脚来可不只是巧合。 “不管说什么,反正她是来了。先别管这些了,你先想想,可别有什么地方不对被人看出来了,那些人可是也过来看了。”文清嘴里的那些人指的是万晓云的堂叔父们,自从万晓云零零碎碎的把他们家那些糟心事告诉她,想来不与人交恶的文清才算是真正赞成了这个计划。 “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对,我都仔细看过了,就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我连嫁衣都烧了,才这么一会儿火就灭了,肯定没烧完。”万晓云把脏帕子扔进水里,染黑了一盆清水,“豁,这么黑?没让人看出来是我自己抹上的灰吧?” “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见?”文清没好气的剜她一眼,“不是让你另找一件红衣裳顶上吗,你怎么真把嫁衣烧了?”嫁衣代表了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怎么能轻易烧了? 万晓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反正这辈子也没打算再穿了,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尽量减少损失,这次的火本来就没能烧了多少东西,只不过利用了重要的东西都藏在正屋里的思维定式,才选择让正屋失火,真正重要的东西早已经转移了,但为体现真实性,还是得舍弃几件重要的东西的,没想到万晓云还真舍得把嫁衣烧了,这么多人都没拦住她。 留兰有些无语的蹭蹭鼻尖,不过不得不承认,烧了嫁衣的确很有说服力,压箱底的嫁衣都烧了,酿酒方子还能幸免? ------------ 第156章 烧了嫁衣 万晓云换上提前拿过来的衣服,把换下来的烧得七零八碎的衣服拎起来看了看,“嘿,竟然烧成这样的,我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得了,你烧伤就不错了!”文清后怕地夺过衣服,团成一团扔在墙角,“你抽抽,连头发都烧焦了这么一大截,你的确是够狠的。” “不狠怎么能让他们相信?不狠怎么能让嫂子回来?”万晓云磨了磨牙,“你不知道,那天我骂她的时候,恨不能把自个儿舌头咬下来,这么多年了,我虽然经常跟她吵架斗嘴,可那都是闲着没事闹着玩儿的,我就怕我哥没了,她心里难受……” “行了,都到这地步了,她不很快就回来了,你还说这些干嘛!”文清也红了眼圈,顺手摸起针线篓里的剪刀,“我帮你把烧焦的头发剪了吧,都烧成这样了,估计以后你得用头巾把头包起来了,幸亏天也不算热了……” “剪它做什么,留着,我还能用的上呢!”万晓云推开她的手,侧耳听了听,“听着外面动静小了,是不是人都走了?” “都走了。”程小五在门外瓮声瓮气地应声,“你…你没事吧?” 万晓云奔到门边忽地拉开门,“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好的呢。你看过了,该烧的都烧了吧?” 程小五手往背后藏了藏,“没烧的也都留着。”意思是该让人看见的都看见了。 万晓云目光闪了闪,伸手掰着程小五的胳膊硬是把他的手扯到了面前,拽出他攥在手里的一角红绸。 那是万晓云的嫁衣,上边还留着她亲手绣的花纹,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龙凤呈祥里的一翎凤羽。 “那个…我再给你…更好的……”程小五想说“再给你买件更好的”,却又想起女人的嫁衣,即便是能再买一件。又有何意义。 “我要那个做什么?”万晓云嘴里这么说,手却将那片嫁衣紧紧握在了手里。 “都别站在这儿说话了斩龙全文阅读。”白氏走了过来,对万晓云道:“前边的屋子早收拾好了,你俩在那儿凑合一宿,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对,明天,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万晓云的背又挺了起来,推了推程小五,“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走,回去歇着,啥时候把嫂子接回来啥时候再说别的事。” 文清看着夫妻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暗影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烧了这么些东西,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这世上最珍贵的,莫过于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尤其是亲情。有什么值不值的。”白氏喃喃而语,“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早些歇着吧。” 文清留兰应着,回了屋,收拾一番吹灯上床。四下里安静下来,方才的喧闹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留兰睁着眼躺着,也在想。值还是不值,怎么评判呢?看样子在万晓云心里,这样做是值的,连掌柜值得她去冒这个险,差点儿烧了房子。还差点儿伤了自己。 接下来几天,万晓云夫妻都住在自家的厢房里。连掌柜搬走之后。她把各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个干净,被褥之类都收在了正屋里的衣柜里,一把火全烧尽了。一起烧尽的,还有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万晓云能被救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天入了秋,晚上已经很凉了,夫妻俩身上盖的身下铺的,都是从品香坊借的,万晓云身上多处烧伤,用的药都是老万大夫免费送给她的。 “行了,留兰,来,瞧瞧像不像烧伤了?” 万晓云把胳膊往前一送,黑乎乎的药膏抹了半条胳膊,刺鼻的药味儿熏得留兰忍不住倒退两步捂住了鼻子,“少抹一点儿不就得了,弄那么多,你不怕熏的慌?” 万晓云得意地挤挤眼,“就是熏得慌才好呢,九爷爷心疼我,送了这么多药膏,不用完岂不可惜?” 老万大夫和她的祖父同辈,又排行第九,喊他一声九爷爷倒没错,明明没烧伤还要骗老人家的药,这孙女可真没良心。 留兰腹诽一句,还是好心提醒她,“味道够劲儿了,可你这衣服还得换。” 万晓云恍然,“对呀,我的衣服可都烧干净了,文清,找一件你的衣服给我穿。” “我的衣服,你哪儿穿得上?”文清哭笑不得,两个人毕竟差了四五岁,身量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也对,要不找婉宁借一件去?”万晓云琢磨。 “得了吧,就你身上现在这味儿,谁还管你身上穿什么衣服?”文清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快去吧,别等着味儿散尽了,人家再盯着你的衣服看。” “这个你放心,从小我就知道,九爷爷开的药,要么味儿特大,要么苦的没法喝,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那个劲儿来的。”万晓云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紧着说话,“我走了啊,等我的好消息……” 都到这个地步了,万晓云带回来的必须是好消息。她这是去找对她倍加关注堂叔们哭诉去了。 着火了,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都烧没了,程小五还有件衣服穿着,万晓云连衣服都是借来的,程小五的姐姐家又那么穷,还有那么个一根苍蝇腿都能当宝贝的姑姑,这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无计可施的万晓云夫妇只剩下卖房子一途了,他们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至亲的叔父们能借她几两银子,让她把烧了的房子修修,也能卖个好价钱,等房子卖了得了银子就还给他们,夫妻俩就搬到张家塘子养鱼去了。房子卖了,酒方也没了,再留在镇上,岂不是连西北风都喝不饱? 可惜她的好叔父们这回又众口一词了:祖上传下来的房子,怎么能说卖就卖呢,我们要帮你把房子卖了,日后下去见了你爹,他岂不得骂我们,等等等等…… 他们自诩精明,尤其在这事儿上的算计可不含糊,虽然亲眼看到万晓云房里的床都被烧成了架子,但他们还是怀疑酒方并没有烧,说不定逼一逼万晓云就拿出来了,就算酒方真烧了,再等一阵子,房子修不好卖不出去,小夫妻俩走投无路了,还得求上门来,到时候再这样那样一番,还能得个铺子,总好过这时候出手,被人说成趁人之危,把脊梁骨亮出来给人戳的好苗疆蛊事。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打算,说出来的话可不就大同小异了。 万晓云听了这些话,哭得那叫一个悲切,把身边的程小五心疼地拽着胳膊就走,虽然嘴里没说什么,那表情可是再说再也不上门了。 某些自诩为老狐狸的换了悲切的神情,笑得不无得意:小样儿,还有你来求的时候,到时候不让你下跪就是仁慈了。 一回到家,万晓云就咋呼,“快,给我打盆水,这要命的生姜水,辣的我眼都睁不开了。” 程小五赶紧心疼地把水送到她面前,“你不会少抹点儿。” “抹少了我不哭不出来吗,哭不出来也就罢了,我就怕再笑出来了。”万晓云使劲擦洗着眼周,“坏了,他们会不会闻到姜味儿?” “应该不会,你身上药味儿太浓了。”程小五如实回答。 “也是。”万晓云挽起袖子擦洗胳膊上的药膏,“黏糊糊的真难受,不过也值了,再忍几天,就可以让嫂子回来了。” 程小五频频点头,“嗯嗯,还是快点儿让嫂子回来吧!” 万晓云斜眼乜斜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老欺负你,嫂子回来了就能护着你了?” “我哪有……”程小五语结,虽然以前嫂子的确是经常护着他,可他也不觉得万晓云是在欺负他,他只不过觉着,嫂子回来了,万晓云能开心点儿,这大半年,她可是一直不开心。 “得,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万晓云叹了口气,“快了,马上就能让嫂子回来了。说起来,这桑芮虽然是个伙计,却是个不简单的,这一步一步的,竟然都被他说中了,不愧是宁江府来的,小五,等嫂子回来,日子越过越好,咱们也去宁江府转转,长长见识,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就不用指望别人了。” “哪还能再遇上什么事。”程小五连忙纠正她的“童言无忌”,紧握了拳头,“等嫂子回来了,咱们好好过日子,肯定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再说,就算遇上什么,也用不着你操心了。” “小五,我知道你对我好!”万晓云手上还带着水,转身直接抱住了程小五,“等嫂子回来,你得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我才不要你呢,我也得好好谢谢她,我也不会知道你的好……” 留兰轻手轻脚地靠近,又轻手轻脚的离开,这么浓情蜜意的时刻,她可不想做那大煞风景的人。 幸好,经营了大半年,终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通过这件事可以证明,桑芮果然比她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在她面前,她的穿越身份直接不占优势。是她太弱了?或者是上林镇这个井口还是太小了,她目光短浅了,看到桑芮这颗小珍珠就闪花了眼了? 但愿不是这样,要不又要费力按捺她那颗一直不安分想飞的小心脏了。 还是去找桑芮问一下她前段时间跟他提起的事怎么样了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该用上了。 ------------ 第157章 已有妻室 在万晓云的堂叔父们还满心期盼着她上门求助的时候,连掌柜出现在了万家酒馆,一直没脸去找她的万晓云抱着她大哭一场。 接下来,由连掌柜出钱,帮万晓云修好了房子,重新添置的家具,衣物、被褥及其他所有在那场火中被烧的东西都添了回来,一个月后,万家酒馆又开张了。连掌柜继续做掌柜,连二哥继续掌勺做大厨,其实连二哥的小饭铺子生意已经很不错了,为了妹子一句话,还是回来帮忙了。 重新开张之后的万家酒馆又卖起了酒菜和醉鱼。酒方烧了,不代表酿不出来酒了,虽然万晓云酿出来的酒不对味儿,可现在连掌柜回来了,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不会酿酒,只不过离开之后没有用万家的酒方酿酒而已。 而万晓云的叔父们则被她做出来的酒不对味儿迷惑了,只当是没有了酒方,她就酿不出酒了,他们也知道连掌柜会酿酒,苦于找不到正当的理由不好打她的主意。现在好了,几年前他们争不过连掌柜,现在更不用想了,更何况,现在的万家酒馆已经不只是万家的了,也有连家的一半了,他们也只能后悔莫及了,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都是计划好的。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再次回到万家酒馆的连掌柜设宴款待品香坊全体成员,而且特别邀请了最大的功臣桑芮。 “你说什么?果子酒?”连掌柜惊讶地停住了筷子,眉毛好看的蹙起,温婉中带几分凌厉的味道。 “是,果子酒,你没听错。这书上都写着呢,桃子酒、杏子酒、李子酒、柿子酒,还有桑葚酒、樱桃酒。好多好多种呢,我们刚来的时候不就有梅子酒,你们还喝过呢。”留兰得意地扬扬手中的书册,桑芮真不是盖的,她想要什么书就能找来什么书,省了她多少口舌啊重生之天价村姑。 “我看看!”连掌柜放下筷子,接过书翻了几页,越看眉毛皱的越紧,“这么好的书,你从哪里来的?” “是……”留兰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呀,为了一纸酒方,都能整出三代人的恩怨来。这书上所记载的各种果子酒的制作方法,可不就是n多份不传秘方,桑芮是怎么得来的? 桑芮接收到留兰质询的目光,面色如常,轻啜了一口酒才淡声道:“据传这应该是当年战乱时从宫中流落出来的。被一户人家无意间得到了,可那户人家不懂酿酒,也不敢拿出来让别人知道,直到他们的后人实在走投无路才拿出来换钱,恰好被原老先生的一位朋友遇上了,那位老人是个为善之人。不想独占,便交给原老先生刊印千份,与人共享。” “那位老先生。也是个好人。”连掌柜叹了一句,爱不释手的又翻了几页,却又皱紧了眉,“这果子酒即使做出来,但口感偏甜。估计在镇上也卖不了多少……” “这个你不用愁,我们家的香囊和罗扇都卖到宁江府去了。这个不也能往外卖?只要能酿出来,就不怕卖不了,反正酒这东西,从来都是越放越香。”留兰小得意地蹭蹭鼻尖。 说起来,为了把香囊和罗扇卖出上林镇,她可是费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工夫,每到闻彻几个的沐休日,就抬张桌子摆在官道上,摆上点心和酸梅汤,东西往来的客商都可以免费品尝,送了一个多月,终于逮到一个脸皮薄觉得吃人嘴短的答应把他们的香囊和罗扇放在广丰县城的自家铺子里寄卖,之后又再接再厉找了另外两家,分别是在宁江府和寿阳县城的,从此总算是有了稳定合作的客商。不过一个夏天下来,如果不是原先生特意帮他们做了个特大号的布篷伞,估计连皮都要晒焦了。 她生出让连掌柜做果子酒的想法,可不全为了姑嫂俩,也有另一番打算,他们家最早种的果树已经落果了,虽然产量还不高,再等个几年,后边种的也长起来,产量是非常可观的。而且易安之买下了整个山坡,沿着原有的地缘往上又开了百丈有余,那么一大片坡地,竟然全种了果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原本易七爷的事也用不着她操心,可是他又把那么大一片果林交给梁怀谷全权负责,还签了约定了利润分成,留兰为了梁怀谷,也不得不操心,即使人家易七爷说不定早有打算,她也得替梁怀谷打算好他该操心的那部分,怎么说,种果树也是他们家先起得头。 “桑先生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们这个小地方,如果能看的上,我倒是替你看上一门好亲事……” 怎么着?她又错过了什么?看来好走神的毛病应该改改了。 留兰饶有兴趣的看着桑芮,想听听他如何回答李珊突然抛出的这么个问题。 一般人被问到这个,女的害羞,男的不自在,偏桑芮却依然神色不变,“怕是要拂了您的一番美意了,桑某已有妻室!” 已有妻室? 李珊愣住,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其他人自然也没想到,都把目光投在桑芮脸上,看着他微微点头,各人的心咚地一声落地了。 李珊是替文清想的,文清马上就要及笄了,在李珊眼里,整个上林镇都找不出一个能与她般配的来,就这个桑芮还不错,虽然相貌不怎么出色,身份也不高,也不爱说话,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些才能的,人看着也稳重,不像是那朝三暮四的,且他是从宁江府过来的,文清如果能跟着他往宁江府去,总好过一辈子待在这么个小镇子上。 没想到,他竟然,已有妻室? 留兰接收到李珊的目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现在几乎天天往旧书斋跑,可她真的不知道桑芮他已经成亲了呀,这个话题,似乎不适合两个年龄差距接近十岁的人谈吧?她只好摇摇头,假装没看到李珊失望的神色军政宠妻――妖女撩人最新章节。如果她知道目前为止在她心目中几乎无所不能的桑芮被李珊评价为“相貌不怎么出色,身份不高,不爱说话”,恐怕要把眼珠子摔在地上,咳咳,没有眼镜可跌,只好跌眼珠子了,虽然恐怖了些,可不恐怖不足以表达她的震惊。 “也是,桑先生这么好的人才,可不到哪儿都有人抢着要么……”连掌柜笑着打圆场。 桑芮微微一笑,“桑某出身贫寒,全凭原老先生才有了今天,先生之命,自然无不遵从。”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原老先生逼着他成的亲? 留兰奇怪的看一眼桑芮,却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一抹没来得及隐去的悦然,心里有些明白,说不定只是他的谦虚之词,他的妻子,肯定是好的,让他心喜的,连提起来心情都是悦然的。 原来他每月离开那几天,是回去探家了。他不把家眷带来,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吧。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这么个小镇子上。 留兰这样想着,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 跳过桑芮,大家接着刚才的话题聊,留兰才知道,他们是从万晓云和程小五这对小夫妻的和和美美上,聊到了梁恩婷和秦江,又聊到了梁恩民和余琳,接着很自然就聊到了梁怀谷身上,原来梁怀谷已经十八了,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于是大家把未出嫁的闺女,只要是认得的都罗列了一边,数算来数算去还是唐婉宁最好,可惜一个不舍得离开坡上的果树,一个不能丢下镇上的豆腐坊,两个人怕是过不到一块去,唏嘘感叹了一番,话题一跳,才转到了桑芮身上。 这么曲折呀! 不过留兰也自认为有颗八卦的心,宴请一结束,就颠巴颠巴地跟在桑芮身后进了旧书斋,“哎,你真的是,已有妻室了吗?” “你说呢?” 桑芮抬手倒茶,以杯遮口,眉梢微挑,眼角迸出几丝与寻常不同的意味。 是喝了酒的缘故吗?话说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酒呢。 留兰眨眼,再眨眼,“有的吧?她长什么样子?很美是吧?”总觉得要这样才配得上他,尽管他相貌并不出色,身份也不高贵。 桑芮且笑不语,从柜台上他正读着的一本书里抽出三指宽、一扎长的锦白书签送到她面前,书签上,不着点墨。 留兰怔住,这是什么意思?让她自行想象吗?这怎么能想象的到? “目前为止,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就是我娘,你只说,她有没有我娘好看?”无从想象,选择题总成吧? “或许吧!” 这又是什么答案? 留兰突然觉得,她虽然滴酒未沾,但肯定是醉鱼吃多了,也有些迷糊了,怎么都听不懂他说的话了呢,平常可不是这样子的呀。或者喝醉的是桑芮,这会儿是强撑着,等她一走就扑倒酣睡也说不定。 留兰小纠结的噌噌鼻尖,换个话题:“你给我的那本书,真的只印了一千册吗?”那也很贵的吧,就让她这么送出去了。 “加上别的书肆翻印的和手抄册,不止了吧。”依然淡声。 也对,有了一千册,就会有一万册,大家分享起来,也就更多了。 就这么着吧,反正从这拿走的书也不是一本两本了,还一文钱都没给过,话说,至今为止,她身上还一文钱都没有呢。 ------------ 第158章 定州来人 留兰心里盘算着以后不能白要桑芮的书了,以前不知道,以为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知道他是已有妻室的,怎么不得养家。可惜她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找不出来,虽然品香坊也好,锦绣坊也好,还有镇北的果脯加工作坊也好,都有她不可磨灭的贡献,可那都是公共财产,入不了她的小私库。她的日常所需,也都是文清一手包办的,花钱得问她要。 留兰盘点了一下她的个人财产,有价值的只有两样,一样是小狸之前带回来的花状、叶状的精致银铃,如果是纯银的,也是不小的一笔财富,可她不舍得送人,哪怕桑芮都不行,哪怕一片叶、一朵花都不成。另一样还是小狸带回来的玻璃珠子,价值几何,尚无法判断,如果不值钱,没的让桑芮笑话她。 看来也只能先欠着了。 留兰蹭蹭鼻尖,把玻璃珠子仍收到随身带着的荷包里。这可是她的能量宝珠,不管遇上什么事,把它握在手心里,不但心安,更有勇气。 完全的心理作用,又或者它与以前的生活多少有些联系,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但心底里难以避免的,还是有些怀念的。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去问问桑芮给她的书都值多少钱吧,如果少一些,给她个友情价,那就向文清申请用款,如果太多,那就——手抄一遍,把原册还给他。 她一直这么聪明的说。 可桑芮听了她的话,转身往柜台走去,留兰当他拿账本算账呢,却见他从平常盛钱的匣子里拿出一卷纸送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纸色发黄,边缘还有毛边儿,看着时日不短了。 莫非是上回没给她看的他的娇妻的小像? 接过纸卷打开。这东西虽是第一次见,但留兰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是银票。 “这是什么?”应该问这是为什么,可脑子里有片刻的短路,落了一个字网游之王者无敌全文阅读。 桑芮竟然会意,“已经有几家置了壁炉,这是你的那一份。” 留兰张大了嘴,“真的做出来了?”算不算她为社会进步做贡献了? 桑芮为她的可爱样子勾起了嘴角,“宁江府不乏能工巧匠。” 这个留兰能理解,她从来都不曾小看古人。且群众的只会是无穷尽的,桑芮拿了壁炉的草图,在宁江府找十个八个的木匠铁匠泥水匠之类的行业精英。不难创造出既美观又实用的壁炉。 只不过,地龙换成壁炉,谁是第一个有魄力吃这个价格昂贵的螃蟹? 说昂贵,也不是瞎猜,单分给她的一份。五十两的银票四张,她这不声不响的,就赚了二百两?这对她来说,可是巨款了。 “这还是放你这里吧,我要拿回去,我娘她们问我我怎么说?”留兰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有点儿烫手,把银票递还回去。 “你不怕我不告而别?”桑芮且笑。 不告而别? 留兰呼吸一滞,心里却明白不是为这二百两银票。他不拿出来,这也不是她的,她只是想起了曾经的惊鸿一现。 不过见过一回,连面目都不清楚了,凭什么要和她道别。那一盒子银铃,也代表不了什么。 桑芮见留兰的愣怔神色。眼色一黯,却又看她瞬间展颜,嘴角勾起一抹调皮,“要不,你也拿一样东西放在我这里,权作抵押,如果你跑了,就归我了,但一定要小一点儿的,藏起来不容易被发现的。”蹭蹭鼻尖,“你不知道,在我姐面前,我根本藏不住东西,她的心比头发丝还要细,别的还好说,银票太扎眼了,被她看见了,就只能实话实说了。如果是别的,我还可以哄哄她。”文清对她的关心没得说,对她的信任也没得说,只要她说她就信,可银票不行啊,总不能说街上捡了二百两吧?这东西,在上林镇流通范围不大,他们都是用碎银子和铜板钱。 “我一个穷伙计,哪来那么值钱的东西?”桑芮戏谑地笑。 “少来!”留兰笑得不怀好意,“你要不给,我就往门口一站,大喊一句:桑芮已有妻室。你说这铺子里发了水灾,这么多书,你救哪一本好呢?不过也说不准,倒还有另一种可能,妻室已有,还有妾位呢,妾位不虚,外室也行啊,总得留一个机会出来呀,你说对不对?” 李珊为文清,那是实打实的挑女婿,眼光毒辣着呢,其实桑芮在上林镇的受欢迎度还蛮高的呢,爱慕者那叫一个成群结队啊,他长相不出色,那是相对杨子澄之辈而言的,他只是个伙计,总好过给人打短工下苦力的,顶顶要紧的,他是宁江府来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辈儿传下来的的道理,错不了。 如果那些有事没事就爱往旧书斋跑的小娘子大姑娘们知道她们竞争的对象“已有妻室”,那还了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大多数女人都熟练掌握的绝技,淹了旧书斋,小“尅丝”啦。 留兰越想越觉得乐呵,先自己笑弯了腰。 桑芮满眼笑意,抬手敲她一记,“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顺手翻了翻柜台上的书,抽出其中一本,取出一张书签,锦白素面的,是他惯常用的,不同的地方是,这张书签下坠了个小巧的白玉环。 白玉环晶莹剔透,可见其中细纹如水流动,留兰小心脏“扑棱”一跳,“这东西,很贵吧?”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书签上。 桑芮挑眉,“倒也不贵,只不过我要离开,不会丢下它便是。” 留兰本就是与他开玩笑,她虽然不懂鉴宝,但也能看出白玉环不是俗物,正待还给他,却听他往门口处招呼了一声,“客人请随意看看权色冲天最新章节!” 留兰回头,一个灰青衣衫的人踏进门槛,目光逡巡一圈,直冲她走过来,她下意识的移了移身子,挨到了桑芮身侧。 灰青衣衫躬身为礼,却是对着留兰,“这位小姐,可否将家中文夫人请来这边,我有重要的事找她,但不方便直接登门。” 留兰深深地看了他好几眼,确定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却好像认得她,听他找文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你找她做什么?” 灰青衣衫躬身不起,与留兰平平对视,“我有重要的事,需让她见了我才可能信我,你与她说我是定州故人,她必来见我。” 定州府位于大唐北境,距此地十分遥远,也从未听文氏提起过,留兰虽觉得他语意恳切,却不免犹豫。 灰青衣衫面有焦急神色,“我时间不多,拖得久了怕被发觉,还请莫要犹豫。” 留兰看一眼桑芮,见他微微颔首,才点点头,出门过街,与文氏提及“定州故人”,却见她骤然变色,踟蹰片刻,跟着她出门,神色竟有些毅然决然的味道。 “夫人……”文氏甫一进门,灰青衣衫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语带哽咽,目中也含了泪水。 文氏被惊得后退几步,“你是……” 灰青衣衫仰脸而泣,“我是阿誊,郭誊啊夫人,十多年没见,你不记得我也是应该的,可我记得夫人,记得夫人的救命之恩,一刻都不敢忘……” “阿誊?你真的是阿誊?”文氏难以置信的看着跪在面前泣不成声的年轻人,有一瞬的迷茫,片刻又惊觉,“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他找到我了?” 郭誊也想起找文氏的目的,连忙用衣袖抹掉眼泪,重重点头,“是,夫人,这几年老爷一直在找你,这次他到了宁江府,听说了一些事,才让我们过来看看……” “他还找我做什么?你且回去跟他说,我早已经死了,你们找错人了!”文氏冷哼,抬脚便要离开。 郭誊连忙拽住她的衣摆,“夫人,您先不要生气,且听我把话说完,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已经去向老爷报信,老爷就在宁江府,说不得这会儿已经知道我们已经找到您了,我好不容易把另一个灌醉了,才敢来找您,但他酒量不小,随时都可能醒来,我没有太多时间,还请夫人听我把话说完,我深念夫人的救命之恩,总不会害夫人的!” 文氏猛地回头,“你说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 郭誊点头却不敢松手,“是,夫人,老爷这会儿怕已经得到信了,我知道我拦不住,所以求了老爷跟着一起来,就是想找机会跟您提前说一声……” “都十几年了,他还找我做什么?他不是恨不得我们去死吗?” 文氏冷哼,神情里却是留兰从未见过的悲伤,忍不住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文氏低头看留兰一眼,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握得生痛。 郭誊咬牙道:“阿誊不敢欺瞒夫人,老爷,老爷他至今无子,他知道当年您离开的时候怀有身孕,如果您生下了这个孩子,他就把孩子带回去抚养,继承他的家业,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大小姐也不曾嫁人,就把大小姐带回去……” “你是说,当年他已经知道我有了身孕?!”文氏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如寒冬。 “啊!”留兰手骨几乎被握碎,忍不住痛呼出声。 ------------ 第159章 来者何人? 定州文家,虽只是小门小户,且年幼丧母,但父亲慈爱,并有祖上传下来的果脯秘方,生活还算和乐富足。文氏闺名雅琼,十六岁时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丈夫郭志斌。 郭家与文家比邻而居,但郭父是个酸腐秀才,一辈子郁郁不得志,只会骂朝廷骂世道,郭母软弱,怨天怨地怨丈夫,终日以泪洗面。但郭志斌与他父母不同,他要强、上进,十几岁便独力撑家,文雅琼喜欢他,文父也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两人成亲之后恩爱有加,很快便有了一个女儿此晴可追。 当年,肃王挥兵南下,直取京城,沿途受朝廷大军阻拦,引起兵乱祸患,定州府在北境,所属几个下县自然难逃一劫,百姓纷纷南逃避祸。文父原想着,家中怎么说也算是小有恒产,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可惜,天灾人祸的,躲过去便罢了,但郭志斌执意要走,彼时郭父已逝,郭母对儿子言听计从,文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劝说老父变卖了家产,举家南逃。 郭志斌此人颇有心计,在逃难途中凭智谋为一个车队解了围,因此结识了往京城投奔岳家的定州大户蒋家,并与之同行,因此逃难虽艰难,却少了许多祸端。行至皖州,文氏担心父亲和婆母的身体,提议就此安顿,郭志斌却说皖州也是肃王大军必经之道,只有再往南行才能彻底避开战祸,而且皖州到京城还有好一段路,他们还可以借蒋家取路,至少比留在朝不保夕的皖州要安全的多。 那时,文氏并不知道郭志斌已经有了别的心思,离开皖州之后,蒋家老爷便称对郭志斌十分赏识,邀他同车畅谈。派了一个老仆替他赶车。行至半路,郭母突然昏厥,文氏连忙唤回郭志斌,片刻郭母醒来,称车中狭小且烦闷,才一时不支晕了过去,蒋家夫人便请她同车,而后,车队遇上流民,混乱中。拉着文氏父女的马受惊,一路狂奔之下,与车队失散了。 初时。文氏惊慌失措,急于找到蒋家车队,可为他们赶车的老仆却告诉他们,蒋家老爷赏识郭志斌是真的,赏识到想招他为女婿。蒋家之富贵。足以让郭志斌动心,且蒋夫人的娘家,更是京城钟鸣鼎食之家。郭志斌不仅动了心,而且势在必得,但他有妻有女,蒋家小姐却绝对不会委身做妾。唯一的办法,是让妻女消失。 逃难途中,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郭志斌的计划。是马惊车翻,马已经被下了药,即使没有遇上流民,也会发狂狂奔,反倒是因为遇上流民。马受惊而奔时药效还没有发挥,驾车的老仆凭借高超的驽马技术。让受惊的马在毒发之前停了下来,才救了文家父女并幼女的姓名。 郭志斌有野心,文氏是知道的,她也知道他急于离开定州,是想彻底摆脱依附岳家的生活,她以为她是懂他的,所以才不顾自己已有两个月的身孕随他南下,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心,想置她们母女并她的老父于死地。她不想相信,可救了他们的蒋家老仆却告诉她,他对蒋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有恩,那丫鬟偷听了郭志斌的计划,又听说蒋家老爷让他为文氏父女赶车,才跑来提醒他,让他早作打算,免得一起丧命。 面对与老父同样苍老且拼了命救了他们的老仆,文氏不愿相信这都是真的,却也不得不相信,等她翻查了车上的行李之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贵重的东西都不见了,而那天早饭时候,她的婆母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的上车等着了。 愤怒之下,文氏也想过找回去闹个天翻地覆,可先是老父病逝,接而腹中胎儿早产,她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幡然醒悟,即便是找去又能如何呢,单是郭志斌,她便斗不过,蒋家势大,她又怎能讨回公道?何况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人,带着稚子幼女,能不能走到京城都是两说,最终不得已,才跟着流民一路南下,流落到梁石桥村。 留兰一直笃定文氏是有秘密的人,却从未想过竟然是如此的悲伤往事。她被曾经的至爱谋害,文清和文泽也差点儿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中,可如今,他们所谓的亲生父亲却又突然出现,要把文泽带走,换了是谁,都是出离的愤怒。 彼时,文清两三岁,但也有模糊的记忆,隐约知道是她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却不懂得其中的缘由,心中虽有怨,却不曾有恨,如今听母亲讲起,恨到尽头却又无力。 文氏无泪,声音黯哑,“你也快及笄了,我今日把这些告诉你,也不是非让你恨他,我恨他,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我也不强着你恨他。可现在他既然找来了,你是长姐,就替文泽做个决定,去,还是不去!” 文清已是泣不成声,只是猛烈的摇头,泪水溅在留兰的脸上,冰冷。 “大姐,你也别为难文清。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事,可我心里有话,不说憋得慌!”李珊愤愤然站起来,“他无后,那是他的报应,凭什么来抢文泽?他竟然想要你们的命,根本就是没有人性,那我们还跟他客气什么,来了直接打回去,还想把人带走,我呸,门儿都没有清穿之得添福后!” 文氏握拳苦笑,“我虽然恨他入骨,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找来了,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乱世中失散,数十年的找寻,谁能不说他情深意重?说不好,我早已成了那善妒不容人的恶妇,为了报复他,偷偷带走了他的子女,他只不过是来找回被我强行带走的儿子,何错之有?若问他为何只要儿子不要女儿,说不得我不守妇道与人私通的话他都能说出来,到时候,你们不信,但总有人会信的。” 李珊一怔,接而愤怒的拍桌子,“卑鄙无耻,文清,这样猪狗不如的父亲,还要他做什么?没有父亲,你们娘仨不照样过得很好?” 文清在白氏的安抚下冷静下来,抹干眼泪,直直地跪在文氏面前,“娘,我自幼便知道,我和文泽只有娘,没有爹,娘也不要再说什么让我替文泽做决定的话。我也罢,文泽也罢,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娘的!娘,女儿愚笨,想到文泽有可能被带走,心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不让那人把文泽带走,但我们既然能提前得到信儿,说明老天爷还是向着我们的,我们一定有办法不让那人把文泽带走的……” “文清说的没错,上天冥冥中自有安排,之前你救了阿誊,引荐他在蒋家做下人,现在他为报恩,冒险给我们递了消息,让我们提前有个准备,事情也一定会有转机的。”白氏拉起文清,“地上冰冷,小心受了凉,不管遇上什么事,先要保住自己的身体,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不是?之前你娘带着你和文泽,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呢,好好想想,总会有法子的。” “对,大姐,文泽是我二哥,我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我们的!”留兰也握紧了拳头,可话说起来简单,她从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且郭志斌当年就能向妻女下手,十几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依仗岳家生活的穷小子,会使出何种阴险毒辣的手段,她不得而知,又怎么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但是不管多难,都不能让他把文泽带走,留兰暗暗咬牙,“最好能有办法让那人相信,二哥并不是他的儿子。” “文泽与他,还是有几分相像的。”文氏也这样想过,可以那人的心计,想骗过他又何谈容易。 “那…在我们想到办法之前,让二哥先躲起来,他见不着二哥,总不会知道二哥与他长得像吧?他现在还没来,咱们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阴险毒辣的招数,更没法知道该怎么应对,那就先让他见不着二哥,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让他相信二哥不是他儿子。”为今之计,只能见招拆招,先避免文泽被抢走再说。 “不错,不管怎样,不能让他见到文泽。”白氏蹙眉接话。 “那就把文泽送到我表舅家去,他们村离镇上远,找到人得费几天功夫。”李珊急道。 “不行。”文氏断然否定,“不能让他知道咱们是故意把人藏起来的,那样反而会让他认定文泽是他的儿子。” 白氏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否则不但藏不住文泽,还会连累阿誊。” “那就回梁石桥村,明天刚好沐休,让大哥和留白也一起回去,然后再让谷子叔带他们进山,山那么大,谷子叔又熟悉,想找到他们应该不会太容易。”留兰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趁着沐休回去玩,又调皮才进了山,这样他总不会还怀疑吧?” “天虽然冷了些,但回村进山确实是个办法,也好想办法让他相信文泽并不是他的儿子。”文氏最初是流落在梁石桥村的,村里人说的话,更容易取信于人。 文氏沉吟片刻,语气坚定起来,“那好,留兰,你去恩记看看,你谷子叔和恩民哥来了没有,来了,让他们别耽搁,赶紧过来。” 留兰应一声,出门往恩记跑去。 ------------ 第160章 假死身遁? 恩记就是梁恩民兄妹俩合开的竹器铺子。碰巧他们今天来送竹器,也给品香坊送柴,还要顺道把梁恩平、梁恩康兄弟接回去,事情这般巧合,看来老天爷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留兰一路小跑一路飞快的转动着脑筋,却还是没想到完全之策。 梁怀谷和梁恩民到了品香坊,文氏也不瞒着他们,把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了他们。 “我呸,还真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人,让文泽回村里去,我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把人带走!”梁恩民恨得咬牙切齿。 白氏沉沉叹道:“咱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文泽留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事情闹大了,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留兰也赞成白氏的话,事情闹大了,郭志斌一走了之,他们却还要继续在这儿过下去的,况且也要防着他使出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来。 郭志斌肯定不会因为见不着人就放弃,进山只是第一步,之后在山中迷路,如果他有耐心耗下去,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文泽“失踪”。可这只是计划而已,如果想成功实施需要很多人的配合,想要妥善安排,时间恐怕来不及。 走一步看一步吧。 按蒋誊的说法,郭志斌很有可能今天便赶到上林镇,不敢再耽搁,只商量好了,梁怀谷负责把文泽藏好了,尽量为文氏白氏等多争取些时间与郭志斌周旋,梁恩民则需与父母及梁恩娟母女商量一下,如果有人往村里去打听又该如何应对。 已经入冬,且山中寒气更重,留兰换了厚一些的衣服,也让文清包了闻彻三人的厚衣服,另包了一包点心。一起放在车上带着全能戒指全文阅读。 “文姨,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二哥离开我们的!”留兰立誓一般向文氏说了一句,爬上车催着梁怀谷快走。 桑芮站在门口,看到牛车靠近,抬步走了过来,将手中一册书递给留兰,“这是你大哥借的书,你且捎给他吧。” 这是什么意思?他该知道他们家有事发生才对。 留兰奇怪的看着他,桑芮却也只用一贯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并不多说什么。她心里乱作一团,也没往深处想,想与他说些什么。问问他有没有好的主意也好,最终却什么都没问,接过书,便催着梁怀谷快走,生怕再耽搁一秒。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在他温和的目光下,竟然觉得万分的委屈。 桑芮望着牛车远去,慢慢转身往回走,低头间。目光意味深长。 去年秋试,秦家学堂有两个学子考中了秀才,秦家父子一时声名鹊起。许多学子都慕名而来,但父子俩量力而行,只收了二十多个,且思及乡下学子求学多为不易,因此这二十多个学子多半是周边各村里来的。每到沐休,都会回去探家。冬日天黑的早。学堂便比平时提前半个时辰下学,留兰三人赶到学堂的时候,正赶上下学。 闻彻几个看到留兰跟着一起过来,都觉得奇怪,人来人往的,留兰也不好多说,只说文氏许他们跟着回村里玩两天,除闻彻之外,其他四个都欢呼雀跃的爬上车。 留兰看着还不知情的文泽,突然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早产,又在襁褓里时就跟着逃难,难怪比他小半年的梁家兄弟都比他高出半头去了。 “是有什么事吗?”闻彻坐到留兰身边,轻声问道。 留兰强压下心底的难过,勉强支撑才没让眼泪滚下来,“是有些事,现在人多,回去再说吧。”说罢看了一眼叽叽喳喳闹得正欢的梁恩平兄弟俩,并不是想瞒着他们,只不过他们的母亲李氏是个藏不住话的,实在是不宜闹得人尽皆知。 闻彻会意,也不再问,但看着留兰的神色,心头也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怎么还抱着本书?” “哦,是桑大哥让捎给你的,说是你问他借的。”留兰下意识的把书递给他。 闻彻愣了片刻,才接过书,“哦,是我前几天问他借的,他说看完借给我的。” 留兰听他语气淡淡的,接过书便低头翻阅起来,也没再多想。 太阳已经落了,尽管身上的衣服很厚,却还是感觉到一丝丝的冷意在体内游走,留兰忍不住往闻彻身边靠了靠,几乎偎在了他身上,贪恋他身上的暖意。 “很冷吗?”闻彻握了握她的小手,冰凉的触觉让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抬手试了试风向,挪了挪身子想给她挡挡风。 留兰却倏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神色很是紧张,“我不冷,大哥,你别动!” 闻彻疑惑地蹙眉,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我不动,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留兰用力地将脸压在他的臂弯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大哥,如果二哥要离开我们,怎么办?”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闻彻却听了个一清二楚,知道必然是有缘由她才这么问的,神色一凌,手下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文泽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留兰终于忍不住,紧偎着他,低低地把文泽的身世和他的生父即将找来的事和他说了。 文泽几个正叽叽呱呱的和梁怀谷、梁恩民说着学里的趣事,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在说话,闻彻却因此凛了神色,一只手紧紧攥着留兰,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那册书,甚至身子都有些僵直了混世小至尊全文阅读。 留兰的手被他攥的生疼,只当是他是为文泽担心,反倒是自己把事情告诉他后,心不再揪得那般紧了,忍不住又往贴近了几分。 闻彻感受到她的贴近,神色缓了几分,“放心吧,你二哥,肯定不会离开的。” 明明是毫无依据的保证,留兰的心里却莫名的安定了一些,接下来的路,又把心里的计划讲出来和闻彻讨论了一番,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万不得已,就让文泽假死,等人走了之后,他们立刻离开上林镇,天下之大,总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据蒋誊所说,郭志斌是偶然间听与咱们合作香囊和罗扇生意的客商提起文姨她们,心中起疑,才派人来打探一番的,大哥,你说我们搬到镇上,还把生意做到外面去,是不是错了?”留兰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明白自己是钻牛角尖了,却还是止不住这么想。 “怎么会?你以前不还常说吗,不管什么事,老天冥冥中自有安排,老天既然这样安排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不过是个坎,是你二哥,是我们必须要跨过去的一个坎,跨过去了,也就没事了。”闻彻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你要记得,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一面是好,一面是坏,不管是好与坏,我们都要接受,总不能奢求,落在自己身上的都是好事。” 这些道理,留兰自然是懂的,只不过这两年来的日子过得顺妥,突如其来的分离让她心慌了,在闻彻的温言安慰下,也冷静下来。 说话间,牛车过了石桥,沿着河边往西上了坡。天色已暗,地里干活的村民都已经收工回家,各家各户的房顶上炊烟袅袅,远远看着,很是安详。 关华兄妹已经做好了饭在家等着,看到他们都十分高兴。 卫大夏末时候和梁恩娟成了亲,住到村里去了,梁恩民回村把他们夫妻并田氏、还有他父母妻子都喊了过来,梁怀谷送梁恩平兄弟回家,顺便把梁润田也喊了过来。 一屋子人都挤挤挨挨的坐下了,留兰才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文泽第一个先惊呆了,从小文氏和文清都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在逃难时死了的,十多年了却又冒出来,还要把他从娘身边带走,他宁可相信留兰是在和他开玩笑,这么多人都在,留兰怎么可能和他开玩笑? 无论谁遇上这样的事,一时半会儿都没法接受,文泽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多少受心思细腻的文清的影响,总是能很细心的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留兰看文泽整个人都呆怔的样子,心里又难受起来,推了推同样愣住的留白。 留白微怔,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靠近文泽,张手环住了他的腰,“二哥,我不会让你走的,不管你想不想走,我都不会让你走的。” 文泽慢慢地转着脑袋,目光从一个人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脸上,看过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紧紧握起了拳头,“我不走,死都不会走的,那个人非要带走我,我就死给他看!” “啊!”余琳短促的惊叫一声,扑上前保住了文泽的头,“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不许死,谁都不许死!” “琳儿,小心身子!”顾氏也连忙上前,扶住了余琳,温言安慰他,“不会死的,谁都不会死,文泽说气话呢,放心吧,咱们这么些人,还能让人把他给抢走了,阎王爷都别想把他抢走!” 余琳自从有了身孕,时常想起她的祖父祖母,听不得别人说死字,被梁恩民小心的护在了身侧,仍然死死地盯住了文泽,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一般。 ------------ 第161章 闻彻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只听到梁润田一下一下的嘬着烟袋。 一袋烟抽完,梁润田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慢慢站起身,“天不早了,都歇着吧,明儿一早,我亲自在桥上守着,看谁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梁润田如今已经七十有余,腰都挺不直了,可只这么一句话,却让大家都心安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明天该怎么应对,就都回去歇着了,只留下卫大陪着闻彻三个住在梁怀全家在坡上的房子里。 按梁润田的话说,坡上的果树包括易安之种下的,都是交给梁怀谷打理的,只要是用工,都是从村里找的,再加上锦绣坊的香囊和罗扇,可以说村里不少人得了他们的好处,为他们说几句话不难,可这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们不能回村里住,就住在坡上,明天一早直接进山,看到他们的人越少,这事儿越保险。 等人都走了,小乔把温过的饭菜端上来,大家都揣着心事,也没心思吃,商量好了明天由关华带着他们进山,可信度更高一些。 卫大带着闻彻三个往梁怀全家的小院儿去了,要想不被人找到,只能往山的深处走,而越往深处路越难走,休息好了,才能有足够的体力。 留兰也跟着小乔回了屋,看着她手脚麻利的铺床,又想起文清来,她睡觉本来就浅,遇上这样的事怕是一晚上都不能入睡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留兰,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别太担心了。”小乔细声细气地安慰她,“我哥经常跟着谷子叔他们进山的,他们每回进山。都会在路上留下记号,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再走回来的,一回两回的次数多了,有好些没人去过的地方他们都去过,藏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找到的,再说,族长爷爷在桥上守着,通往村子里的路就只那一处,要不就得从吕石桥、唐石桥绕过来,外面来的人都不知道要绕那么远。肯定会从石桥走的,一定会被拦住的,你就放心吧。” 留兰心道。如果只是把人拦住那么简单就好了,郭志斌岂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但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小乔也不再多说,吹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可是想入睡又谈何容易妖王缠爱n加1:错上龙床成侍妃。 留兰闭着眼。想到了明天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可能。可是她并不了解郭志斌其人,更不可能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硬抢是不大可能的,他那么聪明的人,该知道硬抢占不了好处,不硬抢,他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让文氏如此忌惮呢? 留兰有些想不通,但心里也很明白,文氏并没有被休弃。也没有与郭志斌和离,那文清和文泽就还是他的儿女,就算两个人已经和离或者文氏被休弃,那孩子也是要留在父亲身边的,现在的人都十分注重子嗣。女人不管因为何种缘由下堂,都不被允许带走自己的儿女。于此,文氏并不占理。 如果郭志斌真的摆出情深意重的嘴脸,出于礼教和道义,相信多数不知情的人都会站在他那一边,如果他真像文氏说的那般卑鄙而不择手段,文氏就算豁出命去吧文泽留下,在上林镇也难以立足了。 郭志斌无后,才想起把文泽接回去继承家业,所以他势在必得。而且据蒋誊所说,他与蒋家女儿成亲五年都没有生下子嗣,才纳了一房侍妾,之后三年内连续纳了三房妾室,都不曾生下一男半女,这才开始找寻文氏母子。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留兰倏地睁开了眼睛,入目一团暗黑,却让她的大脑瞬间格外清晰。 郭志斌不旦知道文氏离开时是怀有身孕的,而且似乎一直都知道文氏母女没有死,那他当年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并不想把文氏母女害死,只是让他们离开,扫清他迎娶富家女的道路。如果真是如此,被文氏感恩戴德的老仆是不是也参与了当年的计划,还是他也是受骗者。 留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肺之间被压至了极限,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郭志斌并非有多少仁慈之心,而是,心机,未免太深了些,与这样的人过招,他们能有几成胜算,更何况,他已经成功借蒋家起势,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经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蒋誊也说,他到宁江府,都能与知府大人同起同坐。 留兰在黑暗里暗暗咬牙,看来,文泽这次,只能“死”一次了。 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小乔,“小乔,你睡着了吗?” “没呢!”小乔很快应声,她听着留兰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又几乎听不到,知道她难以入眠,也不敢睡着。 “小乔,墙角的窝里,是养着兔子吗?”进门的时候,留兰就注意到了墙角新搭起来的窝,天色太暗没看清窝里是什么,但看着像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村里养兔子的人家都搭这样的窝。 小乔点点头,又想到黑暗里留兰看不见,才又道:“是,谷子叔和哥哥捉回来一只大着肚子的母兔子,我就把它养起来了,生了五只小兔子呢!” “小兔子,可以给我一只吗?” 小乔痛快地答应,“可以呀,你喜欢的话,都送给你都行!” “如果,我并不是喜欢它们,却要害死它们呢?”说这话,留兰只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黑暗里小乔愣了好一会儿,明显是不舍,最终却还是道:“留兰,你说要害死它们,是不是有什么用处?” “是,我要用它们的血。”留兰咬着牙说道,“当然,如果有别的动物的血,也可以不用它们,它们,很可爱。” “它们是很可爱,但文泽哥哥更重要。”小乔摸索着握住了留兰的手,“留兰,我脑子笨,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一定是为了文泽哥哥,不就是一只小兔子么,一千只一万只小兔子都比不上他,再说,我哥说了,他们在山里挖了陷阱,还会逮到更多的兔子呢,一只两只的不算什么,反正早晚要卖钱被人吃肉的,没关系的,你要用就用吧王妃才八岁最新章节。” 留兰反握回去,小乔干多了家务活,手不如她的细嫩,而且比她的还要凉一些,她却觉得暖的很,更传递给了她一份力量。 这一夜,碎梦芜杂,早晨醒来的时候,留兰就觉得心头惴惴的,为即将发生的事担忧着。 小乔早早的起床做好了饭,热气腾腾的粥和鸡蛋饼在空气冷冽的冬日清晨,看着都觉得心里发暖。 “你起来了,我烧了热水,快洗脸吧,我哥都准备好了,等他们过来,吃过饭你们就进山。”小乔看到留兰走进厨房,笑着招呼她。 “嗯。”留兰应一声,舀水洗脸,刚捧了一捧温水扑在脸上,却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开着的窗户看出去,只见关华神色焦急的跑进院门,身后还跌跌撞撞地跟着文泽和留白。 “留兰,大哥不见了,他没来这儿吗?”文泽不等靠近,就冲窗边的留兰喊道。 什么?闻彻怎么会不见了? 留兰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叫大哥不见了?怎么回事?” “就是,我们醒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了,还以为他早起了。”文泽费劲的咽口唾沫,“等我们起来到院子里也没看见他,到处找也没看见人,卫大哥已经往山里找去了。” “大哥怎么会一个人进山?”留兰慌了神,焦急的喊了一句。 “应该没有进山,我和谷子叔刚往山里走了一趟回来,一个人都没碰上。”关华皱着眉摇摇头。 “我们再去找找!”文泽转头就要往外跑。 留兰一把拉住他,“你哪儿都不能去,就在这里待着!” 文泽被她严厉的语气惊呆了,愣怔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留兰语气又缓了下来,“二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出任何差错,大哥他不会乱走的,许是往村里去了,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和留白出去找找,找他回来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山。”说罢,让小乔看着文泽,带着留白往坡下跑去。 姐弟俩一气跑到坡下,透过已经消散了大半的晨雾,远远的可以看到石桥上有个人影,留兰寻思了片刻,带着留白往石桥跑去。 “族长爷爷,你看到我大哥了吗?”刚刚靠近石桥,留兰就焦急地冲桥上的梁润田喊道。 “你大哥?”梁润田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鸡叫三遍我就等在这儿了,有两三个想过桥的都被我拦回去了,没见着你大哥啊,怎么,找不着他了?” “嗯,我再去村里找找!”没出村,那就好,留兰来不及多说,转身往村里跑去。 可是,梁怀全一家没见过闻彻,梁恩娟母女也没见过他,出门碰上正打算往坡上找他们的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俩,也都没见过他,可除了他们,闻彻与村里其他人并不熟悉。 他到底去了哪儿? 留兰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拉过留白问道:“昨晚上你们睡一张床吗?” “就两张床,我和卫大哥睡一张,大哥二哥睡一张。”留白认真回答,“不过半夜卫大哥打呼把我吵醒了,我睡不着,就挤到大哥二哥床上了。” “那时候大哥在吗?”留兰紧着追问。 “在呀,他还和我说话了呢。” 那闻彻,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 第162章 终于来了 闻彻不见了,那他们是按原计划进山,还是先找到他再说? 留兰一路跑,一路反复的问自己,跑上山坡,迎面碰上梁怀谷,满怀希望的看着他,却见他摇摇头,“山里、河边都找遍了,没看见人,闻彻心里有数,该不会一个人往深处走的。” 对,闻彻的性子,是最沉稳不过的,他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那他,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留兰突然想起了什么,拔腿跑进院子,拉着小乔问道:“昨天我们带来的东西都放哪儿了?” 小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都在墙角的柜子上放着呢…” 不等她把话说完,跑到屋角的柜子前,上边放着她带来的点心和闻彻三人的书袋,一阵翻找之后确认,书没了,桑芮让她带给闻彻的那册书。 桑芮让她把书带给闻彻,不可能没有用意,只是她当时脑子里一团糟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关系到桑芮,她反而冷静下来,“你们都好好想想,昨晚上大哥是不是一直拿着一册书?” “是有一册书,开始在手里攥着,后来塞到怀里去了,我当时还想,为什么不把书放进书袋里呢。”小乔心最细。 桑芮想通过那册书向闻彻传递什么信息呢?据她所知,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交往,而且那本书,留兰虽没注意到书名,但印象里只是很普通的一本书,闻彻又如何从中领会到桑芮的意思? 难道桑芮在书中写了什么?闻彻又是去做什么了? 留兰百思不得其解,思虑一番,心里已有了决定,“关华哥,吃过饭,你还是带我二哥和留白进山吧。” “那你去做什么?”文泽听出她的意思。 “二哥农女的秀色田园最新章节。你该明白,现在的关键是你,只要见不着你,一切都还好说。”留兰不由他分说,又转向梁怀谷,“谷子叔,你送我回镇上吧,我想,大哥应该是回去了。” 梁怀谷微怔,留白抢在他前面道:“族长爷爷不是说没人离开村子吗?” “大哥一定是夜里就走了。在你和他说过话之后。”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留白向来对留兰言听计从,文泽虽然比她还大。也总是听她的,这都是他们平常宠着她养成的习惯,倒省了她不少口舌。 留兰又提醒关华,最好是能沿着他们惯常走的路往山的深处走,并一路留下记号。保证梁怀谷等人能找到他们,之后便催着梁怀谷驾车往镇上赶去。 到了镇上,看到品香坊照常开门营业,留兰松了口气,至少,郭志斌还没有出现。 “你怎么回来了?他们几个呢?”留兰的突然出现把守在铺子里的文氏吓了一跳。 留兰顾不上跟她解释。直接问道:“文姨,大哥回来了吗?” 文氏一惊,“闻彻?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 留兰来不及和她解释。转身出门,正想往街对面的旧书斋跑,却又生生拉住了脚步。 一行四个人从街角转过来,为首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的三个。走在最后边的一个她是认识的,正是昨天偷偷给他们送信的蒋誊。蒋誊远远的也看到她了,脚步微一顿,紧走几步才又跟上。 终于还是来了。 留兰往旧书斋门口看了一眼,那里静悄悄的,和往常的这个时刻没有任何区别。 文氏跟在留兰身后,发现她的异样的同时,也看到了走过来的一行人,面上瞬息万变,接而又镇定下来,悄悄推了留兰一把,“去,把你娘和珊姨喊来。” 留兰依言进门,回头看了一眼,见梁怀谷已经站到了文氏身侧,才放心的跑去把厨房里的李珊和后院的白氏都喊了来。 再回到铺门前,文氏和郭志斌正在以目光对峙。郭志斌身形高大,但文氏站在台阶上,至少能与他平平对视,二人目光交接,互不相让。 十几年后再相见,文氏心中是充满恨意的,却不知郭志斌心里是什么感觉。 留兰将娇小的身子藏在梁怀谷身后,暗中打量着郭志斌,大概是保养的好,看着竟然比文氏还要年轻几岁,且周身上下,看着低调,实际上却无一处不透着张扬与优越感,这种感觉又和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内敛的气质相互矛盾。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他们面前表现自己的优越,给他们心里上造成压力,想以此强压他们一头。 留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郭志斌其人,但文氏说的没错,文泽果然和他有几分相像,如果此时文泽就在眼前,怕是轻易就被认定是他的儿子。 文氏不开口,郭志斌也不开口,他身侧一个看着有几分精明的人却往前迈了一步,讨巧笑道:“小的许九,见过三位夫人,我家老爷此来,是有要事相商,可否入内详谈?” 此时已有路人瞧着这边蹊跷,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这话说的及时,有对文氏三人了解的多一些的,只道是又有富商来与她们谈生意了,围观的人也都觉得没趣,散了开去。 文氏仍然不想让步,白氏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提醒她不管如何总不能站在大街上说话,她才冷冷哼出一句,“进来吧。” 文氏把郭志斌主仆让进了门,却没再往屋里让,连个座都没让,只让他们在院子里站着,郭志斌神色便有些不悦,文氏却只当没看见娼门女侯。 文清从厨房里出来,分明已经看到了郭志斌等人,却垂着眼往卧房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曾打。 郭志斌也看到了文清,也一眼认出这个和文氏年轻时有七分像的少女是他的女儿,她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里便恼了几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文氏对这个男人何其了解,并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恼意,冷冷哼道:“这位老爷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们还要做生意呢,小本生意,关一天门就少赚一天的钱,还请老爷体谅。” 郭志斌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面皮一紧,生生忍住了才没有发作,低低的冷哼一声,向旁侧抛出一个眼神,自称许九的又站出来说道:“夫人请了,老爷这许多年,一直在找寻……” “有事说事,别说些没用的,你们有功夫说,我们还没工夫听呢!”文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许九的话,她对郭志斌都不给好脸色,还会对一个下人客气,且不说这个许九她也是认识的,她对蒋家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许九原先只是蒋家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厮,如今能成为郭志斌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他最大的本事也是郭志斌时常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那就是他就是脸皮厚,被人当面唾在脸上都能笑出来,文氏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当下继续笑道:“夫人不爱听,那我就说别的,老爷此来,是亲自接少爷回去的,夫人可知,老爷在京城商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京中大小官员,莫不与老爷相交……” 许九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片,无非是说郭志斌现在有着怎样的金钱地位,文泽跟着他走,那就是人人羡慕的大少爷,要富贵有富贵,要前程有前程,总好过在这么个屁大的镇子上过活,文氏要真心为儿子好,快一些把人送出来才是明智的选择。 文氏也不插话,只冷冷地由着他说,饶是许九脸皮厚过城墙,也在她的冷视下说不下去闭了嘴,才又冷冷开口,“可是说完了?那也听我说说,我们这儿没什么夫人,也没什么少爷,正经的小姐倒是有一个,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估计也看出来了,根本就不待见你们。我也不跟你们说虚的,这里的人没一个待见你们。我想你们既然来了,肯定也都打听过了,也该打听到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你们没事就赶紧走吧,别等着我恼了拿扫把赶人就不好看了。” 许九脸上的笑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夫人还是别这么说的好……” “哟,这当老爷的一声不吭,却让个奴才在这儿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难不成是这京城的规矩跟我们这小地方不一样,老爷还得听奴才的话?” 李珊在前边交代了些事情,这会儿才从铺子转了过来,扫了郭志斌一眼,明显不屑的切了一声,吊着眼角乜斜着许九,阴阳怪气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奴才,竟然还敢跟我大姐这么说话,难不成还有别的依仗不成,莫不是刚才坐着马车来的那个大老爷,不过我瞧着他倒是被对面旧书斋的人请了去了,要不,你们先去看看?” “你说什么?”郭志斌听到李珊的话,终于说了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而且明显变了颜色,吩咐身后的蒋誊,“去看看!” 蒋誊稍作犹豫,领命出去了。 果然是有所准备的,大概郭志斌并不想与他们争吵,是想维护所谓的体面,还是他心里很清楚与文氏争吵他占不了上风。 留兰只是这样猜,并没有任何依据的,却恰巧猜中了郭志斌的心思,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与文氏已经是云泥之别,想不屑与她,却又因为心底尚存的零星愧疚、对文氏的了解并打听到的她这几年的作为,又不敢轻视与她,故而才想了个不需费多少口舌就能把人带走的法子,且是志在必得的,没想到竟然出了岔子。这么个小破镇子,竟然还有人能把他请到的人半路截走,他为了把人请来,可是下了血本的。 ------------ 第163章 姓文姓闻? 留兰有心往旧书斋探听一下郭志斌到底请了什么人来,却捕捉到他脸上一闪即逝的阴狠神色,心中一惊,没有动身。 郭志斌也了解文氏的脾气,温婉不足犀利有余,那都是她自幼跟着父亲做生意养成的,若非如此,当年他遇上暗香解语的蒋家小姐也不会动心,使出全身解数去博取蒋家老爷夫人的好感。蒋家老爷提出让他休妻的要求时,他也不是没犹豫过。但犹豫也不是因为情意犹存,彼时他已经被蒋家滔天的富贵和温婉可人的蒋家小姐迷了眼也迷了心性,哪还想得到什么情意,他的犹豫,是因为他知道,他如果提出休妻,文氏必定与他闹个天翻地覆。 他借蒋家起势,汲汲经营十多年,如今的蒋家的确已非昔日可比,且蒋家老爷子去世之后,他也将整个蒋家握在手里,但在京城那样的卧虎藏龙之地,根本就排不上号。方才许九那番话,夸大的成分居多,如果是寻常的妇人也许就被唬住了,可他看文氏的神色,除了深深的敌意与不屑,哪有半点儿惧意,心中暗恼,终于表露了真意: “你多说无益,你该知道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们已经都打听过了,你是有儿子的……” 文氏却不让他把话说完,语气里冷意更重,“哦,打听过了?那有没有打听到我还有两个儿子呢,不止有两个儿子,在以前住的村子里还有一儿一女的,这些可都打听到了?没打听到的话,我直接跟你们说说算了,不过我可先要明摆着告诉你,我有三个儿子,没一个是与你有关的剑动九天。两个是我收养的,不信,你随便找谁打听去,剩下一个倒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但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跟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可能!”郭志斌怒意终于表于形色,他心中所想,倒是多数男人通常都会有的心思,他可以将人抛弃,却不允许自己曾经的女人再去找别的男人。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没有男人。兵荒马乱的,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不信,你尽可以去打听,我那个亲儿子,承德元年末才生的。就生在原先住的村子里,叫梁石桥村,稳婆请的是隔壁唐石桥村的,你尽管去打听。之前肚子里那个,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就没了,血糊糊的一团。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这都十好几年了,也想不起来埋哪儿了。要不你还能去找找!” 文氏一眼看穿了郭志斌的心思,更明白他这十几年根本没变,专挑能激怒他的话说,不只是说,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之前两人吵架的时候。她便是这样的笑意,她每每这样笑。都让他感觉,她是瞧他不起的,但他那时空有一腔抱负却一事无成,对岳家多有依仗,只能生生忍着,可现在他自认为已经功成名就,走到哪里都不乏跟在身后阿谀奉承的人,她却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岂能不让他怒火滔天。 可此时的郭志斌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最初还未在蒋家人面前站稳脚跟的时候,受过的白眼欺辱多了去了,他都强忍了下来,如今整个蒋家都被他掌握在了手中,就连他接连纳妾,也没人敢拦着,。十几年磨练出来的坚忍心性,让他在怒火把理智吞噬之前冷静下来,甚至缓和了语气,“阿琼,当年,只是个误会……” 这是要打感情牌了吗? 留兰一直安静地站在白氏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文氏与郭志斌交锋,感觉郭志斌也不过尔尔,可也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反而觉得他是因为另有依仗才会这般示弱。 他的依仗是刚才李珊提到的大老爷吗?会是谁? “误会?我还真没看出来竟然还是误会?”文氏怒意更盛,“马中毒一头撞在石头上把头撞得稀烂是误会?还是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是误会?我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误会!” “……”郭志斌呐呐无言,当年他确实是想制造暗害文氏母女的假象,也认定了性情刚烈的文氏必然被激怒而离开,后来才知道,马竟然真的被下了毒,他原以为有了车上的行李,凭文氏的本事,至少不会委屈了他的子女,可他为了让母亲配合而把计划告诉了她,却没想到她竟然私自藏起了行李中的贵重物品,只留下一堆的衣物器具,而那些易碎的器具怕也在马车倾翻的时候摔碎了。 虽然心中有愧,但他多年来被人奉承惯了的,却还是在文氏这儿落了下风,心中恼怒不已,但看文氏的态度,不可能轻易让他把儿子带走,至于她说的儿子不是他的,他虽然不信,但听她言之凿凿,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怀疑的。当今圣上秋末龙位到手,一直到正月初一才举行登基大典,改号承德,彼时他已经与蒋家小姐成亲,且在京城待了一年有余,若孩子真是承德元年末才出生,那还真的与他没有关系了。 他虽然无后,且暗中找名医诊断过是他身体的原因,当年他急于在蒋家立足,且又是时事不稳的非常时期,他吃了常人不能吃的苦头,身体便是在那几年糟蹋了,再不能让女人受孕,蒋家人丁单薄,且原本就是借岳家起势,他无嗣,对方已多次提到要把自家子孙过继到他的名下,他心有不甘,又无法与之相抗,才想到了文氏离开时肚子里的孩子,但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可能让他继承他的家业,享受是他用自己的后代换来的富贵荣华亿万宝宝,老公不负责。 可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儿子,那他就真的没了后,几乎拼了性命挣来的家业只能拱手让给别人,还有什么意义? 无论如何,他都要查个明白! 郭志斌危险的眯起了眼,不再与文氏争辩,是时候请出他的杀手锏了,“阿誊呢?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老爷稍等,让钱六再去看看!”许九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暗藏得意的瞥了另一个一直不曾做声的人一眼,那钱六虽然心有不服,但也能看出自家老爷正处于盛怒之中,不敢多说,暗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没等他走几步,蒋誊从拐角处转了出来,匆匆的跑到郭志斌身边,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让郭志斌大惊一喝:“你说什么?真的是他!?” 蒋誊不敢点头,“小的并不认得,可知府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要和他好好聊聊……”他声音不大,却恰好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 “哟,原来是把知府大人都请来了,难不成还想直接把我儿子抢走不成?郭老爷如此费心费力,可真让人感动,可您就没想过,替别人养儿子,等死了还得把自个儿挣来的都留给他,难道就不觉得窝囊?”文氏语意犀利,越来越不留情。 “你没听错,知府大人确实被原国丈请过去喝茶了。”另有一个人从拐角处转出来。 “大哥!?”留兰瞪大了眼,原来她没猜错,闻彻是在旧书斋的。 “闻彻,你怎么回来了!?”文氏更是难以置信。 郭志斌听到文氏紧张的喊闻彻,转身看到走过来的少年,心里却是一惊一喜。 “老爷,这应该就是夫人的大儿子,是他们搬到镇上之后才接过来的,说是娘家侄子,但也有人说是夫人之前寄养在别人家的亲儿子,都喊夫人娘的。”钱六连忙凑上前邀功。 郭志斌闻此心里又多了几分得意,难怪文氏只提她的小儿子,对这个所谓收养的大儿子只字不提,原来还是心虚。文氏的娘家人当年都各自逃难去了,他在京城立住脚跟之前,怕文氏突然出现找他麻烦,曾让人往定州打探过,仅少有的几家返回了故地,也都不知道文氏的消息,哪儿来的娘家侄子,定是她生下孩子后寄养在别人家,日子过好了,才又接了来。 郭志斌仔细打量着闻彻,年龄上是符合的,身形如他少年时一般颀长,同样的方下巴,仔细看眼睛也与文氏有些相像,他又叫文澈,应该是没错了。 闻彻毫不躲闪地直视着郭志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不用看了,我知道你是我娘之前的丈夫,可那只能是之前了,如今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害她!” 像,连脾性都像! 郭志斌几乎已经认定了这才是他的儿子,神色也缓和了很多,“你叫文澈?” “不错,我是姓闻。”只是此闻非彼文,“所以与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还是请回吧,知府大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不用等他了,他与原国丈叙完话,自然会回去。” “文澈,你是我儿子……”郭志斌脸上甚至绽开了笑容,一副慈父的神色。 “谁是你儿子!?”闻彻突然发怒,冷冷的指着身后的门道:“滚,现在就滚!” “你说什么?”郭志斌拉长脸,摆出一个父亲的威严。 “我说,让你滚!马上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闻彻丝毫不畏惧的盯视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 第164章 并非失忆 郭志斌将要发怒,却见闻彻一扬手,将一样东西抵在了自己脖子上,“不滚是吧?现在呢?要么滚,要么,我死在你面前!” 那是梁怀全父子用来劈竹篾的篾刀,两刃前聚成尖锋,锋利无比! 留兰虽隔得远,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忍不住惊叫往闻彻身边奔去,“大哥!” “谁都不许过来!”闻彻大喝,手往前送了送,篾刀的尖锋划破了他颈上的肌肤,立刻有鲜红的血珠浸了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死死盯着郭志斌,“你滚,还是不滚?” “闻彻,你把刀放下,这儿有娘在呢!”文氏看到闻彻颈上的血滑落到他的衣领里,本白的衣领立刻染成的鲜红,又急又怒,却也不敢靠近,“郭志斌,你害我们母女不算完,还要害死我的儿子吗?你给我滚!”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文清听到外面的动静也跑了出来,她已经哭红了眼,此刻却觉得眼泪流干了,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郭志斌身边,抬手指在了他的鼻子上,声音低哑却近乎嘶吼:“我娘让你滚,我弟弟也让你滚,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吗?你滚,滚得远远的,这里没有人愿意看见你!” “放肆!”许九跳起来护主,刚扬起手却被文清一巴掌打在脸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我们的父亲吗?那我就是你的小姐,你敢打我,是你放肆还是我放肆?还是你们京城的规矩里,允许恶奴欺主?” 许九悻悻地收回了手,除非他敢说他家老爷不是他们的父亲。 郭志斌的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对这个女儿,他心里也有些愧疚的,但再愧疚也只是个女儿而已,而且这个女儿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与文氏有太多相像,由此,他更是认定了闻彻是他的儿子,女儿像文氏,儿子应该像他的。 尽管这个想法近乎荒谬,郭志斌却这样认定了,既然认定了闻彻是他的儿子,又岂能看着他受伤还继续逼迫,那样岂不是让儿子更与他离了心。但既然认定了是他的儿子,又怎能不把他带走? “我现在可以走。但也该明白,我既然能把宁江知府请了来,自然也能把别人请来。一个原国丈,怕也应付不过来。就算他能应付过来,我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你该知道,我既然说出来了就能做得到。哪怕是一个村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只给你一天时间美女请留步全文阅读。明天这个时候我还会再来,那时你必须跟我走!” 郭志斌撂下这些话,带着人走了,走的时候,面上甚至露出了悦然的神色。 闻彻手中的篾刀叮当坠地。文清的身子也跟着委倒在地,留兰惊叫一声,只堪堪接住了她的头。不让她光洁的额头磕在冷硬的院石上。 “彻儿,你这是何苦呢?他那样的人,不可能被逼走的!”文氏悲切地捂住闻彻颈上的伤口。 “娘,我不是逼他走,明天。我会跟他走!”闻彻跪倒在文氏身前,口中所说的话远比他的膝盖磕在冷硬地面上的声音更让在场的人震撼百倍。 “你说什么!?”李珊犀利尖叫。 “闻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氏也拧起了眉。 留兰也惊呆了,但她更想知道,闻彻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还有,是不是桑芮让他这么做的,用这样的方法,来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情吗? 闻彻仰起脸,异常坚定地看着文氏,一字一句地道:“娘,其实,我骗了你们,我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反而清清楚楚的记得,我记得我娘带着我逃离了京城,记得她因为病弱日渐消瘦的脸庞,记得她为了救我差点儿被歹人欺辱,我记得我亲手葬了她,快三年了,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她,我无时不刻想回去看看她,无时不刻都想着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震惊了,只能愣怔地听他把话说下去: “我爹是庶子,但他的两个兄长都只会寻欢作乐,家中产业都是我爹在经营的,也就是说,是我爹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人。尽管如此,我爹不在家的时候,我娘和我一直备受欺辱,我娘为了让我爹心安,一直强忍着不说,可她不说,我爹又岂能不知道?他忍无可忍,提出要分府单过,宁可不要他们一分钱。可他们又怎么肯放我爹走,他们暗中打算害死我娘和我,只为了让我爹继续为他们卖命。” “我爹又一次被他们支出去的时候,他们决定出手,但被我娘提前发觉了,她带着我逃了出来,一直逃出了京城。娘原想着带着我回在锦阳府的娘家,但仓皇出逃,我们身上带的银两不够花用,娘又病了,阴差阳错偏离了方向,反而远离了锦阳府,后来,我们迷了路,遇上了歹人,娘为了保护我,险遭侮辱,幸亏遇上了好心的猎户救了我们。可娘也受此冲击,死在了我的怀里。” “我必须为娘报仇,就必须回到京城,我跟他回去,还能借他的势,报仇的希望更大一些。” 闻彻的语气越来越冷,与他平日里的温和截然不同,留兰不错目的看着他,只觉得心里生生的疼。 “你想报仇,我们也不拦着你,可也没必要非这么做啊。或者,我们送你回锦阳府你的外家,让他们帮你,岂不更好?”白氏暗自拧眉。 闻彻却冷然摇头,“没用的,他们既然能把我娘远嫁京城,而且只是个商家庶子,又近十年不闻不问,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当年我娘心里也很明白,只不过希望他们能收留我……” “那你爹呢?他没有找过你们吗?”留兰忍不住问。 “我爹,要么被他们用卑鄙的法子逼迫,继续为他们卖命,要么为了找我们离开了那里,那样他只能身无分文,想找到我们又谈何容易!”闻彻猛地抬起头,“我想回去。一为报仇,再者也是想找到我爹的下落,如果他还在京里,就算被人逼迫,有他在,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文氏抹去颊上的眼泪,声音冷然,“这事还需再商量,你先起来吧。”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您也该明白,他所言必是不虚,明天必须有人跟他走。不是我,就是文泽。”闻彻捉住文氏的衣摆,神色更坚定了几分鹤舞月明。 文氏扭头不语,心中却不能否认闻彻的说法。 留兰上前拉闻彻,“大哥。你先起来吧,文姨也没说不许你这么做,只是还得多考虑一些事才好。”递一个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太坚持,缓和一下,反而更容易说服文氏。 闻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再坚持,借着她的手起身,可神色里的坚定却丝毫不退。 留兰表示理解。心里藏了那么多的苦楚仇恨,却还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叫了两三年大哥,还真没想过他能有这般强韧的心性。心里叹了口气,才道:“文姨。我先帮大哥包扎伤口,不管怎么着。先给村里送个信儿吧,族长爷爷天不亮就堵在桥上了,他们都担心着呢。” “可是呢,哪里就知道发生这样的事了。可别文泽也沉不住气跑回来了,人可是还没走呢!刘康在前边守着呢,我让他去送个信儿。”李珊经留兰提醒,转身要走,却见李钊匆匆跑了过来,“三姨,他们出门就往旧书斋去了,但被桑大哥挡在门口了,说是什么原国丈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四个人竟然就没敢进去,有两个往得福楼去了,另两个一南一北走了,应该是打听消息去了。” “听到他们说什么没?”李珊蹙眉问道。 李钊摆摆脑袋,“没,你不是说别让他们看见我吗,我就没敢太靠前,就桑大哥说话声音大,我才听见了一两句。” 白氏正想扶着文清回屋,又回过头来,“李钊,你知道往梁石桥村怎么走吗?” 李钊点头,“知道,跟着文泽他们去过两回。” 李珊也明白了白氏的意思,“那你去吧,去找找文泽,让他先别回来,如果碰上有人问你,你就说知道他们今天偷偷进山了,也偷偷跑去找他们。”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李钊郑重点了头,扭头跑出了院子。 李珊看一眼白氏怀里的文清,又看文氏,忽而笑了,“大姐,文清可真是你的闺女!” 这句话听起来好似没头没脑,文氏和白氏却都懂了:文清越年长越有长姐的样子,温婉,稳妥,方才不管是指着郭志斌的鼻子大骂,还是给许九那一巴掌,却活脱脱另一个文氏。 文氏将文清揽在怀里,“清儿,我……” “娘,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伤心,也不难过,不恨,也不怨!”文清凄然一笑,反握住文氏的手,“娘,实话说昨晚上我一夜没睡,我也恨,恨他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忍心害死我们,我也怨,怨他既然又出现了,却只想着自己能传宗接代,一句话都不曾问过我们过得好不好,可是呢,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两岁时爹就没了,文泽更是一出生就没有爹,他是谁?他不过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为这样的人伤心难过,何必呢?”言下之意,已经不把郭志斌当成自己的父亲了。 文氏目光闪烁,嘴角却勾起笑意,语带欣慰,“清儿,娘很高兴,你长大了……” 母女连心,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文清自然明白,也含了笑,“娘,我们先不说这些了,您去对面看看吧,人家帮了咱们,总得说声谢谢。” “是呢,要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依着他的计划过来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呢,我这就去看看。”文氏起身出门,走了几步又停下,侧耳细听,果然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生身父亲,再见面却是这样一副情景,怎么可能一点不恨?哭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当娘的,哪能看不出女儿的心思呢? 文氏叹一声,出门往旧书斋而去。 ------------ 第165章 人的样子 留兰拉着闻彻进了屋,拿开他捂在脖子上的手,伤口还在慢慢渗血,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又把他沾血的手摁回原处,“捂着,我去拿伤药。” 闻彻看着掌上的鲜血,淡声道:“用不着伤药,打盆水来就行。” “……”留兰疑惑的看他,感觉他的神态和语气似乎都变了,但为他的伤担心,也没多想,“不上药可不行,还在流血呢。” 闻彻抬眼看她,忽而就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瓷小瓶,“这儿有上好的伤药。” “桑大哥给你的?” 留兰也只是随口一问,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不等闻彻回答,出门端了盆温水,打湿了布巾,擦去脖子上的血迹,露出两个红果核大小的伤口,看着不算很严重,上了药,血便止住了,留兰却拿干净的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看着倒像是伤势严重的样子。 “好了。”布条在颈后打个结,留兰拍拍手,跳下床,站在闻彻面前与他对视,极认真的问道:“大哥,你真的要走吗?” 闻彻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起身走到水盆前,躬身洗手,留兰站在床边没动,目光追着他的身影,越觉得他整个人都与平时不一样了。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吗?很陌生,也很心酸,他以前的生活环境,是她很难想象得到的。 屋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哗哗水声。 沉默许久,闻彻才轻轻答道:“不想。” 不想?是不想走,却不得不走吗? “……”留兰愕然无语,但也不想再劝说他,换了她,恐怕也是这样的决定,“是桑大哥让你这么做的?” “他只是提醒我超级系统―都市悍女最新章节。这是个机会,要不要把握,在我。”闻彻仍然背对着她。 留兰皱眉,“他提醒你?他在那本书上给你留字了?” “没有,他只是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书上没有留字,也没有其他的暗示,但我并没有问他借过书,他让你带书给我,自然是有别的用意。他也许是等着我想不明白回来问他。可是,我想明白了。”闻彻几步走到留兰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头一回见我,便看出我隐藏了秘密,但我。也不差。” “你当然也不差。”留兰莞尔,“郭志斌此刻大概在反复琢磨,如果你不是他的儿子,不会这么恨他,恨到宁可死都不肯认他,但看他的反应。你这样的性子倒是他喜欢的,这招欲擒故纵,使得不错。如果你一见他就抱着他的腿喊爹,恐怕他还不信呢。” “他此刻也并非全信,刚才你不也听到了,他着人打听去了。他这样的人,如果能轻易相信别人。就不会亲自来了,而且。能请到知府大人,可不只是花钱那么简单。”闻彻眉宇间拢起思索之态。 “即使不全信,恐怕也信了大半了,让人去打听,只是想验证自己心里的想法,总比本来不信,却要去找证据让自己相信的好。”留兰蹭蹭鼻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听起来,你希望我走?” 闻彻一手支着床架,覆压下来,且眼神灼灼,眸中意味复杂,留兰迫于压力,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如果我说不希望你走,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希望,你就不走了吗?或者我们所有人,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希望你走,你就会为了我们留下来?大哥,我既然叫你一声大哥,自然是把你当做家人了,既然是家人,你想我能不希望你留下吗?文姨和我娘她们不希望你留下吗?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留下,可也正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自然不想让你为难。”叹一口气,又道:“你眼底下青黑一片,昨晚上根本没睡吧?你用了一整个晚上做出的决定,岂能为我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 闻彻嘴角微微扯动,“或许呢。” “没有或许。”留兰明澈亮眸与他对视,“如果你还是我熟悉的大哥,或许会,有那一分留下来的希望,我会抱着你的腿不让你走,可自从昨夜你离开村子的那一刻起,你已经又成了以前的闻彻了,我想,昨夜你一定在石桥上徘徊了很久,在石桥的一端,你是闻彻,是我大哥,走到石桥的另一端,你是谁?” “即使离开,还是叫闻彻,自然也还是你的大哥。”闻彻眸色微暗。 “郭志斌会同意?” “冠之其姓,有何不可?”闻彻语带戏谑,“我恨之入骨,被迫应他,总要约法三章才行。” “你想与他谈条件?”留兰双眸晶晶亮,“郭文彻么?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姓。” 闻彻眉梢微挑,“我娘姓郭,很巧不是?” 留兰看着他的神情姿态,只觉得心中恍然,“大哥,这是你原本的样子吗?” 闻彻不答,只凝眸深望着她,许久才道:“留兰,我一直知道,你很聪明,聪明的,有时候让我不敢相信。你既然这般聪明,应该知道,人并不是想成为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而是环境让他成为什么样子。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或者原本的我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你只需记着,我和你们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也要相信,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可好?” 留兰愣怔地看着他,隐约觉得,他的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可一时又分辨不出,其中有怎样的深意,只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不由脱口而出,“大哥,你不要去了好不好?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闻彻不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脸上,落在屋子里的每一处,又穿过半开的窗户,落到院子里,忽而又转头浅笑,“你该帮我想想,如何能让郭志斌深信不疑。” 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留兰将紧握的拳头松开,平展在膝盖上,看着白皙柔嫩的手心里浅浅的指甲压痕,眼睛慢慢模糊,有湿意凝结,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手心里。 “莫哭,你这一哭,我舍不得了,我娘栖身荒野,岂不孤寒的很。”闻彻捧起她的小脸儿,轻轻拭去泪水。 “大哥,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你也能底气十足的站在他们面前,替你娘讨回公道。”留兰暗暗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但我怕我娘等不及,也怕,我自己等不得。”再继续待在这儿,心底那股被压制的恨会被融融亲情消磨殆尽,还是最终爆发,将他烧个彻底,他不得而知,更不想等到那一天,“说起来,我该去和娘道个别,和她说一声,我什么时候回来接她。” 留兰捏了捏潮湿的手心,“你该早些说,多去看看她的。” “去的多了,只会让她不安宁。”闻彻往窗外望了一眼,“路有些远,不好再耽搁了。”说罢便要出门。 留兰紧赶两步捉住他的衣角,“我陪你去,行吗?” 闻彻扭头看她一眼,且笑不语。留兰只当是他不拒绝,紧紧抓着他的衣角,跟着他出了屋门,在院子里碰上白氏。 白氏意味深长的看了闻彻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递上一个篮子,“带上这个吧,早去早回。” “我会回来的。”闻彻接过篮子,答了一句,便大步离开,留兰跟在他身侧,在他的眼角看到了点点闪烁。 两个人在大车行雇了马车,刚要上车,却被人拦住了。 “少…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钱六心底里很是看不起这个穷小子,但无奈这个穷小子即将成为他的主子了,他可是打听清楚了,有好些人都说这小子是文氏的亲儿子的,如果不是亲儿子,谁能做到真正的一视同仁?且他可是擅长察言观色的,看自家老爷的神色语气,分明已经认定了这小子是他的儿子,还用得着他去求证,管他真的假的,顺着老爷的话说就没错,所以看到这小子竟然还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即使再不情愿,也得上前拦着,他可承受不起老爷的怒火。 “我去哪儿,与你何干?”闻彻斜睨着钱六,高高在上的姿态压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讪笑道:“小的是想,这个时候,您实在是不便出门了,老爷很忙,特意跑这一趟,已经耽搁了不少生意了,明天一早是必须要离开的,您这会儿还出门,恐怕要耽搁老爷的时间……” “我要做什么,还得你说了算不成?”闻彻眸中的冷意更重。 钱六的腰又弯了几分,“小的不敢,不敢,只是……” “滚一边去!”闻彻尚还带着几丝稚嫩的面孔上寒意逼人,若换了郭志斌,钱六早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多话了,可他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穷小子,却不得不对他点头哈腰,心中懊恼,面上便表现出几分不屑,又上前一步,正待再开口,感觉眼前一花,下一刻,肩上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留兰也愣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闻彻握在手里的马鞭,目光移到他的脸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傲然之气让她感到陌生。 车夫也愣了,前一刻马鞭还在他手里,他正为眼前的状况感到奇怪呢,也不知道这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怎么把马鞭夺了去的。 ------------ 第166章 武器工具? 大车行门前本来就人来人往,钱六拦下了马车,已经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了,一声鞭响加上钱六嚎丧一般的痛呼,更引得经过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钱六吃这一痛,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子虽不在老爷身边长大,毕竟是老爷的种,这脾性神态,和老爷竟然如出一辙,自己这会儿要是惹怒了他,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吃呢,慌忙扑倒在地,不敢辩解,只顾求饶,“少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咦?这不是品香坊的大小子么?怎么成了少爷了?”人群中有认出闻彻和留兰的,低声嘀咕。 “可不是呢,平时看着是个性子温和的,打起人来竟然这么狠。不过瞧着底下这个又跪又磕头的,莫不成真是哪家的下人,我可是听说,那些个富贵人家,都拿下人不当人的,打两下骂几句都是轻的,随便一句话,打死都没人管。”有人低声附和。 “早听说这小子是从外边接回来的,莫不成是捡来的,这会儿家里人找来了?瞧着还真有大家少爷的派头,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呢?” “……” 一个两个的凑在一块,嘁嘁喳喳,声音也不小,留兰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不想再多事,扯了扯闻彻的衣袖,“大哥,咱们快走吧和小娇女同居:校园大佬。”暗自叹一口气,这下子,不知道又得传成什么样了。 闻彻仿佛没听到围观之人的议论,俯视着跪在地上不敢再抬头的钱六,冷冷一哼,将手中马鞭还给车夫,“走吧!” 车夫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也不敢多话,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句。赶车出了镇子,一路往西行去。 钱六一直等马车远去了,才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呸了一声,原本想说两句狠话出出心里的恶气,再一想,这些人可有不少认得闻彻的,话传到他耳里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倒不如再煽风点火一番,逼着这小子乖乖跟老爷回去。老爷跟前,倒可以讨个赏。当下眼珠一转,故意摇头叹气。“哎,少爷这脾气,可跟老爷真像。” 人群里自然有好事者接话,“听您的意思,这还真是位大少爷?” 钱六对郭志斌与文氏之间的事。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年是他家老爷抛弃了文氏,这话说出去还真不怎么好听,而且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聪明,信奉少说少错,只模糊道:“可不就是。我家老爷为了找他,天南海北的,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了。这下子可算是找着了,没成想少爷怨老爷没能早些找到他,让他在外边吃了好些苦,跟老爷闹别扭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围观的人都一副恍然神色。 “嘿,瞧瞧。什么好事儿都落人家头上了。捡个小子回来养着,竟然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这回怎么不得得个百八十两的……” 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各种说法不一,听在钱六耳里,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一群粗野莽夫知道些什么,那文氏还是我家老爷的原配呢。不过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对自家老爷名声有碍,要被老爷知道了,那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当下也不敢再多说,捂着发痛的肩膀回去邀功请赏去了。 对于他人的议论,留兰虽然没听到,但也能想到了。怕是不等他们回来,这事儿就传遍了,这会儿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也不好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闻彻自上车后一直没有开口,神色也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留兰几次想挑个话题聊聊,打破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沉默,可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 说什么呢,眼前的闻彻很是陌生,陌生的让她心疼,他尚还稚嫩的肩上承担了太多,与他相比,自己是何其幸运。 闻彻也注意到了留兰的欲言又止,而且她的目光缠绕成了他心底的几丝犹豫,他却不得不狠心将这几丝犹豫抛开。昨天夜里,他也有几次犹豫,也是因为文泽的梦呓和突然挤到他身边且很快安心睡去的留白,但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无声的起身,无声的离开,一个人走在无声的寒夜里,从梁石桥村到上林镇,与他之前的逃亡相比,这段路并不算太长,却足以让他的心变冷。 站在旧书斋门前时,他也犹豫过,只要一回头,就能继续享受近三年来的温情,可他最终还是抬起僵硬的胳膊,推开了没有上闩的门。 从那一刻起,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说,此刻郭志斌会是什么反应?”闻彻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戏谑。 “……”留兰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这会儿工夫,郭志斌应该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怔然地看着他带着几丝讥笑的脸。 “我想,他应该很乐意看到我这个样子。”闻彻忽而轻笑出声,“你不是好奇我以前什么样子吗?大概是天生的,我的五感很敏锐,我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能从一个人的动作、表情、神态、话语等看出这个人的性情、行事方式等,这也是我爹的两个兄弟想趁早弄死我的原因之一,他们心里很清楚,可以用亲情牵制住我爹,却拿捏不住我,他们不敢等着我长大,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害死我而找的借口而已蚀神最新章节。” “郭志斌现在应该很满意我这个样子,一来,他认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我当然应该和他一样,二来,他身后还有一个蒋家,他万分想将之扳倒却又不得不对之有所依赖的蒋家,他带我回去,是用来给予蒋家强有力的反击的,如果我太弱,对他毫无用处,只会被他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堵住蒋家人的嘴的工具,真要是那样,我认贼作父,还有什么意义。我既然是他想要的样子,那就是他的一件武器,而且这件武器对他大有用处,他也会很好的保护这件武器,然后静待时机,用这件武器,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留兰听他说到“认贼作父”,心里扑腾一跳,她不是没有想到,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即将面对是怎样的凶险,只不过是逃避性的不敢往深里想。而且她也知道,他对她说这些,是想让她知道,他十分清楚他即将迎来的是怎样的生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让她不要担心。 深吸一口气,压下慌乱的心跳,轻声问道:“那你是想,赶在他的时机到来之前,完成你的事吗?可是你即使完成了自己的事,又怎么能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呢?武器再利,也会有所损伤的。” “这个问题现在我还不好回答你,这其中的关键,在于我能不能再见到我爹,如果他在,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闻彻抬手将留兰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温和笑道:“你放心,我总会回来的。” “大哥。”留兰轻轻握住耳边的手,“说实话,我喜欢你此刻的样子,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大哥,我们都等你回来。” 闻彻且笑,目光中复杂的意味褪去,恢复了原来的清澈,“那在我走之前,就还是你喜欢的样子吧,你可得清楚的记得,别忘了我。” 留兰轻轻摇头,又点头,觉得自己的样子好笨拙,忽而绽开一抹笑容,却不知道,这抹笑容沉淀成了闻彻心底最深刻的记忆。 “前边的路不好走哎,车过不去了。”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声。 闻彻起身撩起车帘,前方一条羊肠小道,又细又陡,还弯弯曲曲,马车实在不好通过,不由皱了眉,“原来不是这样的路的。” 车夫手中马鞭往旁侧一指,“我晓得,原来那儿有条上山的路,两年前过夏的时候雨水太多,山上滚下来好些石头,把路给埋了,这条路是踩出来的,不好走。” “也没多远了,走过去吧。”闻彻率先跳下马车,扶下留兰,篮子拎在手里,“大叔,你在这儿稍等,我们不多时就回来。” “哎哎……”车夫有些迷惑,这孩子,这不还是原来的样子么,看着这不像随手拿鞭子打人的样子。 闻彻没忽略车夫的神情,但也没说什么,牵着留兰的手,并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 这里的山与梁石桥村村后的山有些不同,山上石头居多,只有少量的杂树灌木在石头的挤压下歪曲生长,而且这个季节,树叶都落尽了,只留下苍灰干枯的树枝直竖着,显得很是荒凉。正好是午饭时候,山上也没几个人,两个人一路上山,只碰上两个背着柴火下山的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也没理会。 走了多半个时辰,爬上了山的最高处,眼前的树木突然繁茂起来,且一路绵延延伸至无尽处,瑟瑟寒风拂过,更苍凉了几分。 闻彻牵着留兰的手,走在僻静的山林中,只有脚下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音。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闻彻才停下脚步,留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步之外,一座孤零零的坟茔,有墓无碑,被厚厚的落叶盖着,不仔细看,很难注意的到。 一瞬间,无尽的悲凉袭来。留兰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 第167章 滴血认亲 不知道站了多久,留兰才拉回心神,正想上前清理墓上和旁侧的落叶,闻彻却牵着她的手不放,她疑惑地看他,他却轻轻摇头,“我娘喜静,我不想让人来打扰她的清静,只这样看她一眼就行。” 留兰怅然无语,只好远远的的蹲下身,将篮子里的几样精致点心一一摆出来,轻声道:“你陪你娘说说话吧,我到一旁等你。” 闻彻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应道:“别走远了,附近有断崖,小心脚下。” “放心吧,我就在一旁等你篮坛制霸。”留兰慢慢退开,但在密林之中,她也不敢走远,回头瞧瞧还能看到闻彻的身影,便停下脚步,找了个木桩坐了下来,初冬的山林中安静的只剩下风声,正适合思考。 留兰抠着手心,把昨天下午到此刻的事仔细想了一遍,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闻彻的选择是最合适的。不能说是正确,只是合适,闻彻可以借此机会回到京城,找到他的父亲,为母亲报仇,文泽也不用离开他们,而且,闻彻路上说的,她十分认同,以文泽的性情,根本无法应对那样复杂的环境,如果被郭志斌带走,只能沦为闻彻所说的工具。文泽是郭志斌的亲生儿子,但郭志斌那样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为了自己甚至想害死发妻幼女的人,岂会对这个生而未养有多深的感情,文泽如果被他带走,会有什么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她又想到了桑芮,他会提醒闻彻,是已经想到了这些吗?不惜暴露原国丈的身份拦住郭志斌请来的宁江知府,是为了帮闻彻完成计划吗?她呢?是不是要像之前那样,选择相信他呢? 留兰心中一时烦乱无比,不由站起身。朝林中胡乱走去。等脑中恢复清明,才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坍塌了大半的山神庙前,山神庙再往前十几丈,半人高的枯草倒伏,赫然是一处断崖。她捡了一根枯树枝,小心试探着走过去,断崖不过十余丈高,旁侧还有一条陡峭的山路通往崖下,下面是一条溪流,从上面看下去。水面很浅,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断流。 “那时候我便是从这里落水的。”闻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指着坍塌的山神庙道:“我葬了我娘。不舍得离开,就住在这座山神庙里陪着他,连着下了几天的雨,饿的头晕眼花,我坐在崖边。看着下边的水慢慢涨起来,想着或许能捉条鱼吃,就沿着那条小路往下走。可惜泥土松软,草也滑的很,直接滚了下去,落在水里。开始时我还能游几下。但雨下的很急,水流也很急,我几次抓住了岸边的草。都因为体力不足被水冲着往前走。那时心里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能再见到娘,也是好事,没想到还能再睁开眼。” “一定是你娘在保护着你。”留兰的声音颤颤的。她无法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孤身一人住在密林中倒塌了大半的山神庙里,周围渺无人烟,还要在磅礴大雨中觅食,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不错,娘一直在保护着我,而且,我也是她和爹的支撑。”闻彻顿了一下,语气又坚定了几分,“娘死了,爹也许还在,所以我必须回去找他,不管他是生是死,他活着,我陪着他活下去,一起为娘报仇,他,死了,我会把他带到这里,与娘合葬,然后,为他们报仇。” “如果不报仇,你会一辈子不得心安吗?哪怕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你爹和你娘自然也希望你过得好?” “如果不报仇,岂能过得好?” 留兰沉默许久,“如果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娘和文姨,她们一定也会支持你的。”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她们。” 返程的路上,留兰心里明朗了很多,她既然决定支持闻彻,就得想办法帮着他说服文氏和白氏,且对之后要做的事,也突然清晰起来。 “大哥,留兰,你们去哪儿了?”回到家,不期然竟然看到了文泽。 留兰吓了一跳,“二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不让你回来吗?” 李钊在一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谁都拦不住他。” 留兰再想想,郭志斌恐怕已经认定了闻彻才是他儿子,文泽在不在,反倒是不重要了,但文泽与他相似度太高,难保他看到后不会起疑,总要让他深信不疑,才能为闻彻增加一份保障。脑中急速运转,不多时便拿定了主意,但不管做什么,前提是必须取得文氏和白氏的同意。 留兰拉着闻彻先找到白氏,把所有该说的话都与她说了,终于说服了她,推她去和文氏细谈,两个人关在屋里谈到掌灯时分才出来,文氏却还是不同意,她在为闻彻的安危担心,郭志斌一旦发现闻彻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果不堪设想魔瞳妖孽。 闻彻又一次跪在文氏面前,“娘,母仇父恨,我是一定要报的,您放心,我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必定能保证自身的安全。等我做完了改做的事,一定还会回来的。” 文氏强扭着头不看他,“你想报仇,也在情理之中,但报仇还有别的法子,我们都能帮你,岂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闻彻着急捉住文氏的衣角,还要再求,留兰却近前按住了他,仰脸道:“文姨,大哥报仇心切,而这也确实是个机会,如果能保证他不被识破,他是不是就能跟着回京,寻父报仇?” 文氏这一整天也没能想出别的法子,只是不肯让闻彻涉险,听了这话,心底倒有几丝松动,“如何能保证?” “滴血认亲!”留兰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 “什么?那岂不是证明闻彻不是他的儿子?”李珊先是一声低呼,转而又有几丝恍然,“难不成,偷偷换成文泽的血?” “在郭志斌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很难的。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在桑大哥看的一本书上看到过,用白矾,即使不是父子,滴血也能相溶。”留兰颇为自信,并不是相信白矾能使血相溶,只是这滴血认亲的法子,本来就没有科学依据,是血都能相溶,她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费口舌解释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样的事?”文氏将信将疑,“但既然是书上写着的,恐怕很多人都知道……” 留兰才没有这样的担心,从桑芮的书上看到的话,本来就是她瞎编的,即使郭志斌恰好知道用白矾可以使血相溶她也不怕,她原本就没想用白矾,“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如果这个法子被识破了,那大哥就留下来,我们再想法子阻止二哥被带走,如果不被识破,那就是大哥命中注定要走这条路,郭志斌对此也会深信不疑,就不怕大哥会有危险了。” 白氏一直在看着闻彻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忍不住叹口气,凑到文氏跟前,“倒也不是不能试,不行的话,他也能死心了。” 文氏仔细想,也的确是这样,勉强同意了。 留兰找来一只碗,用干净的棉花蘸着调了白矾的水仔细涂在碗壁上,放在一边晾干了,再涂上一层,足足涂了六七层,才放心。她虽然知道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但毕竟是古代人用了多少年的法子,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而且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同血型的血才能相溶,而闻彻和郭志斌毕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血型不同的可能性很大,但愿白矾真的能起到作用。 当夜,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外面关于闻彻的身世也已经传开了,都说他是京城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出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走失了,如今他的亲生父母已经找来了,自然要把他带回去。文氏一口咬定闻彻是她的亲生儿子,不过是想讹一笔钱而已,闻彻的亲生父母为了要回自己的儿子,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她还不肯放人,分明是贪心不足。 留兰听后不由暗笑,如果这些话是郭志斌让人传出来了,便是吃定了文氏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抛妻弃女的恶劣行径,且他这样的做法,分明已经认定了闻彻是他的儿子,再经过滴血认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然而直到此时,她心里仍在不停的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这一夜,除了尚不知事的留念,其他人都没能入睡。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闻彻这一回,怕是非走不可了,为文泽,也为了他自己。文氏心里也很明白,但心里还是觉得他是为了文泽,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反复想了半夜,也只好依留兰说的,把这件事交给老天,滴血认亲的法子成与不成,她都认了,成,就算闻彻这孩子命中该有的,不成,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挡住文泽被他那狼心狗肺的父亲带去就是了。 ------------ 第168章 约法三章 隔天一大早,郭志斌主仆便等在了品香坊门口,文氏虽不在意已经漫天飞的流言,却也不想让人看笑话,让他们进了门,还是连座也没让,仍让他们在院子里站着。 郭志斌昨天知道钱六挨了闻彻一鞭子,果然高兴的很,此时看着站在文氏身后的闻彻,越觉得与自己相像,反倒是对站在文氏另一边的文泽,只漠然的扫了一眼。不过这也不怪他,文泽的左眼角上贴了一块大的夸张的狗皮膏药,差不多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下巴上还带着昨天在树林子里乱窜被干树枝划的伤痕。按留兰原来的想法,是把他整张脸都包起来,最好再弄上点血,她向小乔借小兔子时就是这样的想法,但那样要把整个脑袋都包起来,未免太夸张了些,反而有欲盖弥彰的感觉。现在的效果刚刚好,当然也有郭志斌把注意力都放在闻彻身上的原因。 多疑的人通常都很自信,认为自己不会轻易被骗,此时哪怕把文泽推到郭志斌面前,告诉他这才是他儿子,恐怕他都不会相信。 看到这样的情形,留兰松开了暗暗攥紧的拳头。 双方原本就没有什么话好说,文氏等人的态度,也着实惹恼了已经被人仰视、奉承惯了的郭志斌,越觉得她不可理喻,上来便直接问闻彻想好了没有。 闻彻毫无惧色的盯视着身高气势上远远压过他的郭志斌,嘴角带着几丝讥讽的神色,“不用你多说,我自然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但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你若答应,我跟你走穿越之外挂大作战。若不答应,连我的尸体都休想带走!” “你敢说这样的话,不怕你死了,你身边的这些人都不得好死?”郭志斌声音终于还是因为他的不敬染了怒意。 “不得好死?不知道你抛妻弃子的事被对面的原国丈知晓,不得好死的会是谁?”闻彻却是丝毫不惧。 郭志斌住在京城,自然熟知原国丈的事,对这样的威胁却也不敢不顾忌,再思及此来的用意,不得不缓和了神色,“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看。” 闻彻仍不松口,“只问你应还是不应!” 留兰听闻彻的语气这么生硬,不免担心郭志斌恼羞成怒。再使出别的手段来,到时候岂不是要再费周折,但她也知道,昨天闻彻态度已经是这般生硬了,如果此时缓和了。反而会引起郭志斌的怀疑,只好忍着不说。 郭志斌虽然生气,却也觉得闻彻这样的态度还算正常,他将母子三人抛弃,闻彻如果对他和颜悦色,他反而会觉得奇怪。以他对文氏的了解。不该教出贪图荣华富贵、不顾骨肉亲情的儿子来,儿子如此重情重义,以后也不怕他不顺从自己。这样想着反而觉得自己态度强硬会让儿子与自己离了心,于是强压住心中怒意,缓声道:“你且说吧,我应你便是。” 闻彻不理他的讨好,只扭头吩咐文泽留白。“把书案纸笔拿出来。” 郭志斌听了这话,不由多看了文泽一眼。只看到他比闻彻矮了半头的背影,便撇开了目光。此时他已经信了文氏另找了别的男人,对她的“不贞”颇为恼怒,对文泽自然也没有好眼色。 反之文泽,前天下午从留兰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激烈反应之后,一直很平静。当时留兰心里一团糟,也没往深处想,昨天听说闻彻要替他跟郭志斌走,他的反应也很平淡,此时见了郭志斌,更像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由不得让她感到疑惑,难道是他自出生起就只有娘亲和姐姐,对父亲一词陌生的很,因此无爱也无恨?虽然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头脑也简单,能不思考就绝不浪费脑细胞,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这样的表现,未免太平静了些,便是文清,也是哭过几场才平静下来的,没理由年纪小的文泽却是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 留兰心下觉得奇怪,但也知道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看着文泽和留白抬了一张书案出来,在闻彻的示意下,直接摆在了郭志斌面前。 郭志斌不去看文泽留白,只看着闻彻,以目光询问他的用意。 闻彻冷声道:“笔墨都准备好了,你只需写下一纸放妻书,自此以后,我娘和大姐文清、二弟文泽与你再无半点儿瓜葛,你以后,不得扰了他们的生活。” 此言一出,连文氏都惊讶不已。她此次便是受制于此,没有郭志斌写下的放妻书或者是休书,她名义上还是郭志斌的妻子,文清文泽也只能是他的子女,郭志斌请了宁江知府来,怕也是想利用这一点,所以才不敢与他闹僵。闻彻这么做,分明是为他们母子三人着想,日后即使郭志斌发现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无法再理直气壮的与他们为难了,除非他能不顾自己的名声,硬要抢“别人”的儿子。 郭志斌也是吃惊,但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原本的计划是想利用他和文氏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一点,打定主意如果文氏不肯让他带走儿子,他可以退而求其次,连同母女俩一起带走,等到了京城,放他们在别院里自生自灭便罢了,此时儿子既然愿意跟他走,何苦还要带上三个累赘,当下也不多说,提笔写下了放妻书,放笔问道:“如此,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了吧。” 闻彻揭了放妻书,仔细看过了,双手奉给文氏,文氏接过,看都不看一眼,顺手递给文清,嘱她收好,引得郭志斌不悦冷哼,她却丝毫不觉,只再次劝说闻彻,“彻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娘好,可也,别委屈了自己轻舞红楼。” “不会的娘,你放心,我很好!”闻彻语意坚定,表达了他心思已定,不会再改变。 文氏无法,也只能长长的叹一口气。 郭志斌将他们母子情深看在眼里,不悦神色更浓,忍不住冷哼出声,跟在他身后的许九想站出来说话,也被他冷冷一瞥,又退了回去,“还有什么条件,你且说吧,我们需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宁江府,耽搁不得。” “第二个条件,我可以冠之以郭姓,但仍然留闻彻之名。” 对这个条件,郭志斌心里虽有些不舒坦,但不过是个名字,也不想过多计较,倒是没犹豫太久就答应了,“难不成还有第三个?” 闻彻拿到了放妻书,也保留了原来的名字,态度也缓和了很多,至少在郭志斌看起来是这样的,心中暗喜,只道是已经博取了儿子的好感,对他的不理不睬,也少了几分介意。 闻彻却仍不欲他多说,扭头看向留兰。留兰正发愣呢,接受到他的目光,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移到自己手上,才想起她手里正捧着昨天晚上涂了白矾的碗呢,连忙紧走几步,把碗端端正正的摆在郭志斌面前的书案上。 郭志斌疑惑的皱眉,身后的许九一个没忍住出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许九,钱六也暗自腹诽,突然摆出个碗来,还是空的,这一家子,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但眼下的形势很明白,老爷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带人走了,腹诽归腹诽,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尤其是钱六,已经见识了闻彻的厉害,哪还敢多说什么,反倒持了看好戏的心态,等着闻彻向钱六发作。偏闻彻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许九,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不免有些失望。 殊不知,许九却被那一抹危悬与嘴角的冷然所惊,冷不防打了个寒颤,突然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这个少爷,分明是不好相与的。 “合血,郭老爷该是知道什么意思?”闻彻自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嘴角尚带着笑意,手下却毫不迟疑的往掌心划去,登时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的落在碗里。 “够了大哥!”留兰终于还是忍不住冲上前,用早就备好的帕子压住了他掌上的伤口,幸亏下手不算太重,帕子上也洒了桑芮给的伤药,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 闻彻安抚的看她一眼,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郭志斌,“郭老爷,该你了!” 郭志斌面上因他方才决绝的动作有一瞬的苍白,但很快换了凌然神色,“你这是做什么?” “合血,溶则为父子,不溶,自然什么都不用说了。郭老爷一厢情愿认为我是你的儿子,但如果我跟你到了京城,却又被发觉不是你的儿子,你还会送我回来吗?” 闻彻浅笑,笑得戏谑。 郭志斌心里却渐渐升起了怒气。是真怒,他突然怀疑,闻彻与他提条件,不过是骗他写下放妻书,他此刻的神态,分明笃定两个人的血不会相溶。可郭志斌不愧是在京中如云变幻的商场中打磨了十多年的,心中怒火虽盛,但也迅速冷静下来,继而想到,或许他是用这样的法子,激起他的怒火,好让他放弃两人是父子的想法。 思及此,郭志斌冷冷哼一声,拿起闻彻搁在碗边的刀,往自己手心里划了一刀,只三四滴血落进碗里,许九便忙不迭的上前,从自己衣服上扯了布条,把他的手裹了个严实。 血,溶了。 郭志斌看着闻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自觉这个儿子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假以时日,自己必定能把他牢牢握在手心里。儿子聪明,他自然得意,但不可聪明过他去才好。 ------------ 第169章 成长之痛 留兰看着碗里的血溶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伤心难过。身旁的文清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她也想哭,却觉得嗓子里涩涩的发不出声音,眼中也干干的流不出眼泪,一直到闻彻走,也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 “留兰,你没哭,我也就放心了,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照顾娘和白姨,让她们都放心,我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闻彻临行之前,伏在她耳边如此说,他却是不知道,她没有眼泪,只是悲伤到了最深处,眼泪反而流到了心底。 文氏多少还有些愧疚,但她心里也明白闻彻一步一步让郭志斌对他深信不疑究竟是为了那般,打点行囊送他离开。闻彻却说什么都不带走,只说留在家里,他总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神仙日子。文氏拗不过他,白氏李珊劝了也没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午饭之后,闻彻空着手上了马车,一路远去了。 来时便是身无长物,走时又是双手空空,留兰怔怔的望着远去的马车,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整个下午,院子里都很沉闷,连带着铺子里的生意也冷清了许多。只有小留念几次问到大哥哥去哪儿了,没人回答她,还嘤嘤地哭了一阵。 晚饭时少了个人,每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草草吃完了,便各自回屋歇着了。 留兰窝在被窝里,想着平日里与闻彻相处的点点滴滴,又狠狠的哭了一场。哭得累了,前两夜又没能好好睡觉,终还是昏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又想起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闻彻,想着他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夜夜安睡。眼泪又滚了下来。哭了一阵,又想,这大概是闻彻生下来就注定要走的路,以他的心性,无论如何都不肯逃避的。 这样想着,心里才又好受了些,正待再睡去,却听到对面的门打开了,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起初她以为是文泽或者留白起夜。也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到有细细的抽泣声传来。心下一惊,侧耳听了听,是真的有人在哭。 她轻轻起身下床,披了挂在床尾的厚重棉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冬夜刺骨的寒意侵来,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四下里很安静,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抽泣声从井边传来。 半夜里听到哭泣声,而且是从井边传来,原本是很恐怖的,可听声音。分明是文泽在哭,留兰想着文泽这两日的表现,心里酸涩的很。慢慢靠近过去,“二哥……” 文泽听到留兰的声音,慌忙抬起衣袖胡乱的擦了脸,“留兰,你怎么也起来了?回屋吧。冷得很。” 留兰听他的语气,与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大不一样。隐隐的,竟然有了闻彻的感觉,紧了紧披着的棉衣,靠在他身旁,“二哥,你也在想大哥吗?也不知道,他现在睡在哪里。” 夜很黑,两个人即使面对面也只能模糊的看到对方的脸,文泽的目光在留兰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又垂下了头,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留兰,我是不是很笨?” 留兰微怔,“二哥哪里笨了……”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文泽截住了她的话,“我比不上大哥,甚至连留白都比不上的,想什么事情,总是想很久才能想明白,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连,就连这事儿,你刚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在想,我本来就没有爹么,他来不来,都没什么关系,他想把我带走,我不跟他走就是了,反而,反而觉得,是你们想得太多了。” “那天晚上,我还睡得很踏实,连大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看着你着急,我也跟着着急,却不知道你为什么着急,直到进了山,才突然想明白了,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可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也害怕。昨天晚上,大哥跟我和留白说了好些话,我都半懂不懂的,但多少也明白了,大哥这一去,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是替了我才去的……” 文泽说着,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留兰在黑暗里摸索着握住了他沾着泪水的手,轻声道:“二哥,大哥应该也与你说了,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自己。你也该知道,大哥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是我们难以想象的,他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理由,你也不需要因此而自责,你很好,真的,二哥,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你和大哥不一样,我和大姐也不一样,不是吗?”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笨。”文泽的情绪依然很低落,“就说,你让我贴膏药把脸挡起来,我就贴了,因为我心里怕的很,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能是你们说什么我做什么,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哆嗦的厉害,还是留白拉了我一把,才想起大哥说好了让我们抬书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好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笨,笨得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留兰心里酸酸的,文泽平时的表现,确实不怎么出色,尤其是上有闻彻,下有留白,他夹在中间,也的确尴尬,也多亏他性子开朗,才没有过多的自卑位面末日之旅。以前她并没有在意这些,现在想想,或许是早产加上年幼时吃的苦,才造成了他现在的不出色,文氏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才不忍心对他有过多的要求。 但这样的文泽,也有他的好处,换了别的少年,未等出生就被父亲抛弃了,十几年后突然出现却只为了传宗接代,恐怕早已被心中的怨恨淹没了。但因为他思维简单,内心也保留了最纯最真的情感,不去怨,不去恨,也不去在意父亲所代表的意义,更不曾去想有一个父亲能给他带来什么,只因他从出生起,意识里就没有父亲的存在。后来的恐惧,也只源于担心会因此离开文氏文清,离开他们。 留兰这样想着,反而觉得文泽这样也很好,他并不是智商上低人一等,只是心底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纯真。不管怎么说,他还不到十三岁呢,还只是个孩子,看看和他差不多大的李钊还有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并没有多大差距,只不过闻彻过早的经历了他们不曾经历过的生活,留白又太过早慧,才让他有了自卑感。 留兰带着微微的酸意想着这些,也好让身旁的文泽好好的哭一场。 文泽本想着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哭一场的,却被留兰发现了,哭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些了,也觉得不好意思,慢慢止住了哭,抹干眼泪,抬头间却碰上留兰在暗夜里亮的出奇的眸子,忍不住小声嘀咕,“你的眼睛怎么比小狸还亮?” 留兰呵呵轻笑,“这才是我的二哥,我喜欢这样的二哥,所以,不管你聪明也好,笨也好,反正你就是我的二哥,更何况,你根本就不笨,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文姨会伤心的,她会想,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呢,明明不笨,却非说自己笨……” 文泽羞红了脸,幸亏在暗夜里留兰看不见,他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道:“留兰,我有件事想和娘说,但一直不敢说……” “那你说说看,我帮你想想要不要和文姨说。”留兰很快的接话。 “我想,过了年,我就不读书了,我知道,我不是念书的料,课上总爱打瞌睡,腿上都被留白拧紫了,可清醒过一阵,还是困的要命。”文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留兰眨眨眼,“不读书,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学做生意,像秦二哥那样的,恩康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商量好了,不管做什么都行。而且我俩念书念得不多,但也算是识字了,秦二哥也说,就算不坐在学堂里,也能学到不少学问的。”文泽的眸子也在黑暗里熠熠生辉起来。 “我就说嘛,我二哥哪里笨了!”留兰调笑一句,又正色道:“二哥,你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和文姨说吧,她比我们懂得多得多,会告诉你怎样做是最好的。况且她让你读书,也并不是非逼着你去苦读书本,做什么八股文章,只是让你多懂的一些道理,如果你觉得在学堂里学到的并不多,她也不会非逼着你去不是,再说了,读书识字,又不是非要在学堂里才行。”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前有大哥,我什么都听他的,现在他走了,我最大,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等几天,我就和娘说。”此时的文泽,在留兰的鼓励之下,很快的走出了自卑,这样,才好。 “嗯,二哥,就该这样的,而且你一定记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的!”留兰不由感慨,才十三岁呢,她十三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为突如其来的病痛慌乱哭泣?成长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各种经历的累积,在文氏和白氏的保护下,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过平顺了,文泽的成长慢了些,也无可厚非。“快回去睡觉吧,天太冷了,小心着了凉,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嗯,走吧!”文泽看着留兰进了门,甩开步子回了屋。留兰从门缝里看着他,忽然觉着心里轻松了不少。 ------------ 第170章 不告而别 因着闻彻的离开,沉闷的气氛持续了好些天,李珊甚至和抱着八卦之心上门打听消息的人起了口角,幸亏有白氏在一旁劝说,才没闹出新的话题来。 文氏自闻彻离开的第三天便去了青州城。自从和芳桂斋合作,她每隔十天都会去一趟,但通常是当天就能回来,顶多在那儿住一夜,这次却连着三天没回来。留兰仔细回想,她走之前的晚上和白氏关在屋子里谈了很久,这次怕不只是去芳桂斋,还有别的打算,至于是什么打算,留兰也没问,总归她回来之后一定会与他们说。 文泽那晚上哭过以后,隔天面对留兰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这几天的表现,却像是一下子成熟了很多,把之前闻彻做的事都接手了,而且还做的不错。 文清依然是忙进忙出,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来,三岁的小留念对她很是依赖,几乎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用稚嫩的语言问这儿问那儿的,反而让文清多了些笑容。 家里的气氛沉闷,外面却热闹的很,突然被接走的闻彻和蜗居在旧书斋后院的原国丈成了话题的中心,也不怪人好奇心重,向来平静无波的小镇一下子出了两件大事,能不引起轰动吗黑老大狂宠小妻最新章节。虽然话题的主角之一闻彻已经被接走了,主角之二原国丈也在亭长听到消息之前也随知府大人一起走了,但主角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大家八卦的兴趣,总之热闹的很。 品香坊人来人往,留兰都不用出门都能听到各种八卦消息,总结起来,话题有三,其一是闻彻的身份,有说他是皇室贵族之后的。否则怎么能请得动知府大人,有说不过是普通的有钱人家的,否则知府大人怎么会被原国丈半路截了去。 总之是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依据。其二则是文氏收养的闻彻,得了多少钱,尤其是在那几个直接上门打听的碎嘴婆娘被李珊骂走之后,这个话题传得更是有鼻子有眼。但知道真相的,镇上只有李家和秦家,梁石桥村也只有梁润田、梁怀全一家和梁恩娟母女,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或者顺着别人的话说几句,偶尔有几个产生怀疑的,也很快淹没在主流话题中了。 关于闻彻的话题多少还有点依据。但第三个关于原国丈的话题,唯一能提供消息的桑芮也一并走了,只能是杜撰,总归是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人人都说得痛快,也没见有哪个非要追根究底一番。 留兰这才明白,关于流言,说的人或许只顾嘴皮子痛快,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听的人或者人云亦云。或者一笑而过,只要不在意,对谁都不会产生影响。 对面的旧书斋一直关着门。留兰每次站在品香坊门口看着对面紧闭的铺门,都会想起那天说起的不告而别,这算什么,一语成谶吗? 桑芮给她的白玉环,倒像个戒指。但带在拇指上都嫌大,只好找了根绳一系。挂在了脖子上,这可值二百两银子呢,丢了岂不可惜。 还说要是离开绝不丢下它呢,这男人的话呀,还真就不可信。 留兰腹诽一句,按按胸口的白玉戒,正要转身回铺子里,对面旧书斋却突然开了一扇门板。 桑芮回来了? 留兰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正在开门的人抬起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不由有些失望。 陌生男子却先笑了,“你是,留兰吧?对面品香坊的?” “我是,你认识我?”留兰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没见过这个人。桑老板,说的是桑芮吗?他不是伙计吗,怎么成了老板了? “不认得,我昨晚上刚到镇上,是桑老板派来接手书斋的,我姓王,叫王实,以后我们门对门,慢慢就熟悉了。对了,桑老板特意跟我提起你,还让我带了封信给你,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王实嘴皮子很利索,动作也很麻利,一会儿工夫又折了回来,“这是桑老板给你的信。” “你说的桑老板,是桑芮?”留兰还是忍不住问。 王实呵呵笑道:“桑老板可就这么一位。” “他是,你们老板?”不是伙计? “不瞒你说,其实原老先生才是真正的老板,但他老人家不耐烦管这些事,所以他名下的产业都是桑老板在管的。原老先生好清静,也在这儿过了一阵安生日子,既然被知府大人知道了,可没法再安生的待下去了,桑老板又替他寻了别的地方。我原来是在宁江府的书肆里当伙计的,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以后还得多多依仗。” 王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留兰,听桑老板提起她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不过桑老板别的人一句没提,但提到这个小姑娘,他还是客气一些好。 留兰点点头表示明了,心里虽然还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与王实初次见面,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又聊了几句,便回了品香坊,打开桑芮给她的信,信有三页纸,却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原国丈的,桑芮大概知道她会好奇,简单解说了一下重生楼兰:农家桃花香最新章节。 原国丈虽没有儿女,却有一个女徒弟,自小养大的,也算是养女,他的这个养女颇有才气,因为一把油纸伞与彼时还是肃王的当今圣上相遇,被纳为侧妃,后来在肃王夺位时功不可没,被立为贵妃,近十年恩宠不断。 贵妃娘娘对原国丈十分敬重,本来是接他到京城奉养的,可原国丈一辈子自在惯了,那些想奉承贵妃娘娘的人天天上门扰他清静,让他烦不胜烦,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贵妃娘娘也了解他的脾性,不好再把他拘在京中,但通过承德帝也吩咐下来,不管老爷子走到哪儿,当地官员一定要好好照应。宁江知府听了他的名号,哪还敢怠慢。 第二件事,他既然陪着原国丈去了别处,以后再见面恐怕也难了,但她若有事找他,可以写信让王实代为转交,她存在他那儿的二百两银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到青州城的集雅书肆,只要出示他留给她的白玉环,就会有人拿钱给她。 桑芮之前就跟她提到过集雅书肆,却没说在青州城还有一家,看来原国丈名下的产业还是蛮多的,桑芮这个执行总监的权利也够大,难怪他的气质与伙计的身份严重不符。估计镇上那些对他生了爱慕之心的姑娘们知道这些,旧书斋真的要闹水灾了,不知道看上去头脑蛮灵活的王实能不能应付的来。 留兰心里编排取笑着桑芮,却也压不住心底升起来的淡淡的忧伤,又是一个不告而别,怎么说的,生活之中,可真是不乏意外。 铺开纸想给桑芮写封回信,握着笔老半天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好。心里有好多疑问呢,比如他是怎么识破闻彻的伪装的,再比如他整天待在这么个小镇子上,是怎么操控那么多产业的,可是再想想,人都走了,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扔下笔,心里烦躁,忍不住去招惹自从桑芮走了之后一直窝在家里的小狸,“哎,又走了一个,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要不别睡了,上对面看看,刚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目标。” 小狸撑开眼皮,撑开眼皮瞥她一眼,伸个懒腰,摇着保持的很不错的纤细身姿,迈着优雅的步子往门外去了。留兰的目光跟着它的身影一路走,最终落在文清身边的小留念身上,看来在下一个目标出现之前,小狸是跟定她了,除了睡觉都寸步不离了。 正心烦意乱着,听到外面门响,小留念嘴里喊着“姨姨”,颠着小碎步抢着去开门,果然是文氏回来了。 文氏这一次在青州城一待就是十天,这可是过去两年没有过的事,以前就算是过年盘账,她也是最多三天就回来了。而且她这次回来,看上去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按理说芳桂斋也没有多麻烦的事,与杨家的鲜果商行合作之后,铺子里的果脯蜜饯供应都很足,并易家的其他酒楼之类的需求也都是有求必应,她走之前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这么疲累? 但瞧着文氏疲累的样子,也不好多问,连忙放下满腹的心事,打了盆温水让她先洗把脸,让她吃饭之前先歇上一阵子,又把小留念拉到前边的铺子里免得打扰她休息。 从点心盘里拿了几根红果口味的夹心棒给留念啃着,留兰忍不住问白氏,“娘,文姨往青州城去做什么了,这些天才回来?而且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 白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头笑道:“你且说你这几天都在想什么,竟然能等到这会儿才问。” 知女莫若母,也不意外白氏能看出她这些天的心绪不宁。留兰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有。” “你文姨这次去青州城,是有重要的事情办的。”白氏突然叹了口气,“你也别着急问我了,等她歇一歇,晚上吃完饭自然会跟你们说的。” 留兰瞧着白氏的神色,隐隐觉得,文氏即将要与他们说的事,不会是小事,通常只有遇上重要的事,文氏才会以家庭会议的形式让每个人都参与讨论。 ------------ 第171章 改变主意 留兰心里琢磨着文氏晚上将要说的事,一个没看住,小留念竟然颠着小碎步跑到了店外街上,连忙追上去把她抱回来,扭头却看到王实在对面书斋门口向她招手,只好把小留念交给白氏抱着,走了过去。 “刚才有件事忘了问问你了。”王实笑眯了眼,“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住着,也怪浪费的,我刚才收拾了一下,前边一进用作库房,我也住在前边,后边一进倒可以租出去,一边儿走前门,一边走后门,也互不打扰,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往外租。” 这个问题留兰还真没想过,之前这宅子里发生的事,已经被淡忘了,如果是整套的租,可能还好租些,只租一进,恐怕不好租,毕竟这个地段的租金不便宜,租房住的大多集中在镇北,这样想着,就如实跟王实说了重生萝莉,纯禽老公不好惹!最新章节。 “哎,我只当这是宁江府了,听你这么说,这事还真是不好办。”王实有些失望的搓搓手。 “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也可以往牙行去问问,说不定有人租呢。”留兰原本也是安慰王实,可话一出口,脑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桑大哥有没有跟你提过他在镇上有个朋友。” 王实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随口答道:“是提过一个人,说是姓秦,是位夫子。” 留兰点点头,“不错,是他,他们家的学堂设有食堂和宿堂,现在周边村子里有好些人家都愿意把孩子送到他们学堂读书,过了年说不定还要多收一些学子,如果宿堂住不下,还是要租房子的。这里虽然离学堂有些远,但方便学子借书看,秦夫子应该会考虑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秦夫子和桑大哥是朋友,原来他学堂里的学子可以免费借书看的,只有在约定的时间内换回来就行,桑大哥跟你说过吗?” “说过,说过,桑老板特意交代过这件事,既然这样,那过几天我去拜访一下秦夫子,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多谢你给我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王实忙不迭的点头,有些明白桑芮为什么特意让他带信给这位小姑娘了。 “这不算什么。”留兰又指指对面的九香豆腐坊。“如果不方便走开,对面豆腐坊就是秦夫子的岳家,也可以让他们帮忙带个话。” 王实接着又是一通感谢的话。说的留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宁江府来的伙计也忒热情了些,与桑芮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她甚至可以预测到,以前总是很安静的旧书斋会因为他的到来变得热闹无比。 文氏回来。文清多做了好几道菜,天晚了关了铺门,李珊一家三口也留下来一起吃饭,看样子,文氏是真的有话要说了。 留兰原以为会召开家庭会议,可吃过饭。文氏却打发她和文清带着留念和刘阳回她们屋,文泽、留白并梁家兄弟也被赶回屋做功课,她和白氏并李珊夫妻俩却关起门来。不知道要商量什么。 “姐,你说,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留兰忍不住问文清。 “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文清笑睇她一眼,继续飞针走线。她绣的是一幅扇面。一丛兰草掩映下,一只花狸弓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只蝴蝶,似乎下一刻就要跳跃而起,将蝴蝶扑在爪下,花狸、蝴蝶都栩栩如生,是白氏在留兰的建议下,仿着小狸的动作画出的一系列狸猫图,小狸在白氏的笔下、文清的针下,或静或动、或坐或卧,足有十二幅。可以预料得到,这一系列狸猫图明年夏天一上市,势必再一次引起哄抢。 文清手里基本成型的狸猫戏蝶图吸引了留兰的注意力,让她暂时把文氏等人的谈话内容放在一边,翻开日记本,继续构思新的创意。 如今的锦绣坊除了每年缴纳十两银子的租金,已经和易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经营权完全在他们手里。 自从罗扇打开市场,留兰便建议白氏把绣娘分为两组,一组由梁恩婷带领,只做平日里接到的零星活计,诸如枕套、被面之类的,不忙的时候也做香囊。另一组则由白氏亲自带着,专做扇面。 扇面的要求要比香囊高出很多,且都是白氏亲自画出来的新花样,都是成系列的,一个系列八到十二幅不等,通常是由白氏和文清做出样品,再拿到锦绣坊让其他绣娘仿照着绣制。天冷了之后罗扇的销售几乎停滞了,现在绣的扇面不过是为明年夏天做准备。 至于干花香囊,一直是由梁恩娟和余琳负责制作干花,空余时仍然绣香囊。 留兰想了半响,在新的花样子上暂时没有好的想法,她倒想提个金陵十三钗的建议,诸如黛玉葬花、湘云醉卧之类的,可惜现在还没有红楼梦。 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别处去,目前为止,干花香囊和扇面基本能维持在供需平衡的状态,可明年的需求量一旦增加,就有可能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而且现在的绣娘里,有几个家里也是种田的,偏农忙的时候正好是罗扇的需求量最大的时候,一个临时的大宗订单,就要忙活好一阵子,临时招工又很难保证质量,今年夏天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所以要提前想出应对之策兽宠天下,全能召唤师。 留兰嘴里念念有词,手里写写画画,列了个大概的思路出来,想着还要再详细计划一下才能跟白氏说,便暂时放下了笔。留念和刘阳已经头对头趴在床上睡着了,文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太过认真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正想着,文清轻轻推门进来,帮留念和刘阳掖了掖被角,压低了声音道:“来,娘有话和我们说。” 留兰迫不及待的出门,文清又从对面屋子里喊来了文泽和留白,一起进了正屋。 “有件事,我们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但还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刚坐下来,文氏便开口道:“如今两个铺子里的生意你们也都知道,说起来还算不错,但生意再好,在这么个小镇子上,能赚到的钱也是有限,我原来也想着,这样的日子也该知足了,也不图能赚个家财万贯,可前些天发生的事给我提了个醒,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该迎着的就得迎着,所以,我们商量了,把家搬到青州城去,把生意做大,不图荣华富贵,至少得赚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到城里做生意,可不像在镇上这么容易了,单铺面租金,就比现在多两倍,其它各样成本加起来,这两年赚的钱,差不多就得搭进去了,少不了又要节衣缩食的过日子,提前跟你们说了,也都有个心理准备。都说说吧,你们是个什么想法。” “珊姨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留兰看李珊夫妻俩还在场,心里大概有了数,但还是问了句确定一下。 李珊笑道:“你这话说的,我不去,还能让你们往城里去享福,把我丢在这儿啊,放心吧,你们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脚快着呢,可不能让你们丢下我。” “那咱们都走了,镇上的铺子怎么办?”文清显是没想到文氏会做这样的决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声问道。 “这些事现在只是有个大概的想法,等确定了要往城里去,再仔细商量,现在只是问你们,愿不愿意往城里去,继续吃苦受累。”文氏的神情很是严肃,被她凌厉的眼神一扫,原本还有些兴奋的文泽又缩了缩脑袋,呐呐的不敢说话了。 白氏笑道:“也不是非要吃苦受累,只不过城里的生意比镇上难做是一定的,我们先商量了两个法子,一个呢,是你们还留在镇上,守着这两个铺子,我们去城里试试,如果做不起来,就还回到镇上来。另一个,则是不管生意难做好做,咱们一起搬到城里去,吃苦也好,受累也罢,都要把生意做起来才好,你们觉得哪一个好?” 留兰看看身旁的文清,再看看坐对面的文泽和留白,三个人脸上都有些茫然的神色。 文清持家有方,生意上的事关心的很少,留白毕竟还小,文泽呢,经过这次的事成长了不少,但总要给他一个转变的过程,而留兰自己,说不意外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惊喜,只说镇上的两个铺子,这个时候离开的确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好在之前有意无意地做了一些准备,也不会因为他们突然离开就做不下去了,妥善安排一下,也正好趁着淡季做一下调整,把她刚刚做的计划执行起来,估计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再扫一眼文清、文泽和留白,仍然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的样子,留兰才开口道:“娘,文姨,珊姨,我倒是有些想法,说出来你们听听看看行不行。” 文氏与白氏、李珊对视一眼,点头道:“你且说说看。” 留兰蹭蹭鼻尖,“这些想法也不是刚刚想出来的,之前就想过,也记下来一些,稍等一会儿我去把本子拿来才说。” ------------ 第172章 做了决定 留兰回屋搬来日记本,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娓娓道来:“咱们在镇上的生意,可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当然就是品香坊的点心和果脯,现在生意差不多已经稳定了,而秀芝舅母跟着珊姨做了这几年点心,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如果珊姨离开的话,她也能把点心这一块撑起来了,是不是这样,珊姨?” 李珊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吧,” “嗯。再说我们也不是说搬就能搬的,往城里去,要租铺子,还要找住处,零零散散的都准备妥当了,差不多也就快过年了,你们是不是也打算过了年才搬?”留兰把目光转向文氏。 文氏且笑:“确实是这么商量的。” 留兰轻轻一拊掌,“这样就更好了,即使秀芝舅母现在还撑不起来,这两个月,珊姨可以多教教她,如果能行的话,我们去了城里,品香坊就可以交给她和李明舅舅,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果脯,咱们刚到城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作坊,招工也不会太容易,而且还得继续用杨家的冰库,所以还得继续在镇上做,就是文姨多受累了此晴可追。” “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我回来住一阵子就行。”文氏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色,“你接着往下说。” “品香坊安排好了,就是锦绣坊了。锦绣坊有恩婷姐,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还有恩娟姐和余姐姐,而且我今天晚上刚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其实锦绣坊的生意,现在是以干花香囊和罗扇为主,其它都是顺带的,这样也好,能尽量避免与彩云绣庄的正面竞争。那我们也着重发展这两方面。” “干花香囊就交给恩娟姐和余琳姐,鲜花漫山遍野都是,香囊的话,可以再从唐石桥村和吕石桥村多找几个做绣活的,但一定要签订契约,确保能保质保量,趁着这几个月农闲,可以多做一些香囊备着。恩婷姐在镇上就专做罗扇,绣娘每天往锦绣坊上工,可以监督她们把活做的更精细一些。娘和大姐在城里也可以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专门设计新式花样,做出样品来再送回镇上让她们仿着做,做好了再送到城里去卖。岂不正好?” “呵,竟然想了这么多,你该不会是早就打算着往城里去了吧?”李珊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夸张的语气引得大家一阵笑。 文氏也赞许的笑道,“难为你竟然想这么多。还有什么想法也一并说说吧。” 留兰调皮地吐吐舌头,“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而且只是一些想法,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商量,最重要的是赚了钱该怎么分,这我就想不到了。”已经说得够多了。谦虚一下也无妨,冲对面的文泽眨眨眼,“二哥。你不也有话要说吗?趁这机会赶紧说说吧。” 文泽听留兰说的头头是道,既羡慕又觉得羞愧,正发着愣呢,突然被她点到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啊”几声,看她朝文氏努努嘴。才明白她的意思,紧张的抓抓衣服,才鼓起勇气向文氏道:“娘,我就是想说,我过了年,不想继续念书了,我也想学着做生意。” 文氏听他突然这么说,倒是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点头道:“你既然跟我说了,想必是打定主意了,也正好,若是去了城里,就先在铺子里守着吧。”语气虽然淡淡的,但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显然是对文泽能有自己的主意感到欣慰。 白氏听了文泽的话,心里倒是微微叹了口气,文氏的心思,别人不懂,她最是懂得,对文泽,文氏确实是心里觉得有所亏欠,表面上要求严格,也是难免心软,幸亏文泽也不是那不争气的,平时虽然爱玩闹,但到底是年纪小,经了这次的事,看着也像是定了性子,以后再多经历一些,总会慢慢长起来的。 倒是文泽,没想到文氏能这么容易就同意他的想法,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瞪着眼直看坐在身旁的留白,留白也瞪着眼看他,看了一阵又扭头问文氏,“二哥不念书了,我怎么办?” 文氏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扑哧笑了,“你二哥是你二哥,你是你,他不念书了,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年纪还小,当然还得继续念书,念个状元回来才好呢。” 因为文氏白氏让他们几个进学堂也不是冲着当官做学问去的,也很少说这样的话,留白似懂非懂的挠挠头,“我觉得状元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干别的吧。” 一屋子人都被他极为认真的语气逗得笑了一阵,李珊拍拍他的脑袋,“你想干别的,也得再等几年,起码和你二哥这般大的时候才行。” 留白眼珠转了转,认真地点点头,“那就再等几年吧。” 留兰瞪眼,她这个弟弟,也太好说话了吧。不过想想,他才八岁,既然不排斥念书,那就再念几年吧。话又说回来,别人家都指望自己的孩子能寒窗苦读只待有朝一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偏文氏、白氏、李珊三个没这样的想法的人凑到一块儿了。 接着又商量了一会儿,也已经很深了,李珊夫妻俩抱着熟睡的刘阳回去休息了,留兰待要回屋睡觉,文氏又叫住了她,“留兰,你虽然还小,但脑子是个灵活的,各方面的事,懂得比文清和文泽还要多一些军政宠妻――妖女撩人。这件事还需再商量商量,过些天真要是定下来,你娘和珊姨得留在镇子上做好安排,你跟着我先往城里去住一阵子,把铺面、住处都先定下来,其他各方面年前也都得做好准备。该怎么准备,这几天你也好好想想。” “知道了,文姨。”留兰高兴地应着,这算是,被正视了吧。 哎,有个厉害的娘不容易,何况她还有两个。 虽然这件事算是家事,但因为生意上的牵扯,总要理顺清楚才好。内部商定好之后,接下来几天,留兰跟着文氏,分别访谈了梁恩婷夫妻、梁怀全一家和梁恩娟一家,自然是获得了他们的一致支持。 利润分成上,干花香囊是与梁恩娟、余琳合作,罗扇则是和梁怀全父子合作,梁恩婷要顾家顾孩子,算是以主要负责人身份管理锦绣坊,至于品香坊,也是把李明夫妻所占的份额提高了。 总之是合作方式不同,各方面的分成比例也不同,何况还牵扯到成本投入、销售渠道等各方面的问题,一项一项谈下来,又过去几天时间。 生意上的事之外,还有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俩的问题,文氏的建议,如果还想继续念书的话,跟着梁恩婷或者跟着李明夫妻都可以。 可梁润田和两个孙子商量了之后,却做出一个决定,不念了,念了这两年多也看出来了,大的绵,小的闹,都不是读书的料,指望他们念出个前程来时不大可能了,认字就行了,没得再念下去浪费钱。如果愿意呢,带他们往城里去长长见识、学点儿本事,不用给工钱,管吃管住就行。 文氏自然是答应了,但多少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拒绝,且梁恩平、梁恩康与他们一起住了这两年多,也跟文泽留白似的有了感情了,能帮他们谋个好前程,也是心甘情愿的。按着留兰的计划,生意慢慢做大了,迟早要招工用人的,提前培养几个得力干将也不错。 等回家把这事和白氏李珊说了,李珊斜着眼瞅着文泽直笑,“你就说吧,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 “这话怎么说的?”文氏不解。 “怎么说,李钊这几天求了我好几回了,非要跟着我一块去,还撺掇着大哥大嫂也来找我说,也是这么说的,不要钱,管吃管住就行,这还不是他们几个商量好的,这下好了,我不应也得应了。”李珊无奈的摊摊手。 文氏且看文泽,“你们几个真商量过了?” 文泽讪笑,看文氏的神情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道:“是商量过了,还和秦小夫子商量了,他也说了,今年童试,整个上林镇才得七个秀才,我们学堂有两个,都是平日里吃住都在学堂,读书最用功的,我们四个是比不上他们了,也不想跟他们似的读书读得傻愣愣的,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所以才这么商量的。” 文氏赞许的点头,“你们既然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这样吧。不过可提前说好,到时候吃苦受累,可不许反悔的。且年前还有这段日子,该怎么念还得怎么念,谁也不许偷懒的。” 文泽连连摆手,“不会,肯定不会,你俩说是不是?” 梁恩康高兴的只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梁恩平抿着嘴羞涩的笑,“不会的,秦小夫子说了,处处皆学问,我们都会好好学的。” 李珊笑着摸摸梁恩平的脑袋,“我看着,数你心思最细了,等到了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教你算术,做个账房先生,也好过那些念书念得脑门发木的好。” 留兰在一旁心道:有这样的长辈,他们几个,算是有福了,话说不论古今,那条独木桥可不是那么好挤的,一不小心落水闹个尸骨无存,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谬论,纯粹留式谬论。 ------------ 第173章 再入青州 留兰习惯性的往对面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旧书斋里已经不是性情寡淡的桑芮了,而是见了谁都自来熟的王实,这才几天工夫,整条街上没有不认得他的了,生意也的确不以前好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可她却觉得和话多的人,反而没有共同语言了。正要返身回走,又被送客人出门的王实看见,喊住她又是一通感谢,感谢她给他出了个好主意,秦家已经答应租他的后院了。 留兰好不容易应对完王实的热情,带着几丝无奈回到后院,碰上正送唐香宁出门。 自从秦家学堂增设了宿堂和饭堂,唐香宁在婆家的地位得到了大幅的提升,加之今年他们学堂一下子出了两个秀才,西书苑的学子比他们学堂多了好几倍,也才出了五个,唐香宁更被她婆婆认定为是个旺夫的,每天都小意奉承着。也允许她随时回娘家了。反而是唐香宁既要在饭堂做饭,还要打扫宿堂,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唐老爹隔一天就要送些豆腐、豆干之类的过去,也能经常看到小外孙了。 因为设宿堂和食堂的主意是留兰帮忙出的,唐香宁每次回娘家,都会过来坐坐。留兰看着唐香宁离开,随口问白氏,“香宁姐姐来做什么?” 白氏笑道:“他们家租了对面旧书斋的后院做宿堂,听说我们要往城里去,也想把咱们的后院一块儿租了军政宠妻――妖女撩人。” 留兰愣了下,觉得这样也好,“那也行啊,反正小舅舅他们又不在这边住,只留着前边的库房和厨房就行。” “那过后和你珊姨他们商量商量。”白氏脚下不停,“我去趟锦绣坊,你回屋看看留念醒了没。这丫头,越来越爱睡觉了。” 晚上白氏把秦家要租他们后院的事和文氏李珊商量了,两个人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还能减少一部分开支。 于是文氏又往秦家走了一趟,不仅说定了这件事,还带回了另外一个问题:宿堂增设了,饭堂也得有,这两边毕竟有着不近的距离,唐香宁一个人也顾不过来,还得再找个做饭的。而她婆家那边知道这个消息,都想沾这个好处,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了。应了这个未免又得罪了那个,闹得唐香宁头疼不已,索性想让文氏帮个忙找个合适的人,就说是答应租给他们房子的条件,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文氏想着。反正他们年后就搬走了,也不怕被人说嘴,就应下了。 “这个不难。让大嫂二嫂做就得了。昨天秀芝还跟我说呢,她怕忙不过来,想让大嫂或二嫂来帮忙,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这就好办了,两个都来,分好工各干各的的也好。轮流着也行,随便他们怎么弄,也不怕别人说嘴了。”李珊推推身旁的小万氏,“咱俩晚上就去和她们说,看她们怎么说。赚钱的事儿还你推我我推你的,打量外人都不知道她们妯娌处的好呢。” 先前陈氏和大万氏都是不好意思沾他们的光。既然有这么合时宜的事,自然高兴的应下了,由此更感念文氏和白氏平常与人处事处得好,因此才事事顺心,且因李钊年后也要跟着进城,也算是有了好的出路,在老太太孙氏的带领下,李家三妯娌与文氏、白氏之间的情谊更深厚了一些。 忙了大半个月,也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品香坊这边,李珊加紧教小万氏做点心。李珊学了足有十年,小万氏头脑也不笨,但毕竟时日还短,一时半会儿还达不到李珊那么高的水平。 好在现在铺子里的主流产品,诸如各种口味的夹心棒、夹心饼干、果脯饼干、奶酪饼干等都好做一些,留兰便和李珊商量着,以后主要做这些,也能避免与胡记点心铺、陈记点心铺的正面竞争,否则他们离开之后,如果另两家把握机会抢生意,也怕小万氏应付不过来。然后再定几样李珊最拿手的招牌点心,让小万氏每天都做一些,总能熟能生巧。 李珊虽然积累了十多年,但练习的时间少一些,小万氏天天练习,脑子又不比李珊笨多少,加紧练了一段时间,还是颇有成效的。 除此之外,留兰还借机实现了她的另一个想法,多种口味的小馒头,并且拿南瓜、胡萝卜、山芋试验了一下,可惜没有搅拌机榨汁机之类,只好先把南瓜、胡萝卜、山芋切成丁,借唐家磨豆腐的石磨磨成汁,和面做成小孩拳头大小的馒头,试卖了几天,受欢迎度虽然比不上夹心棒、饼干之类,也算是不错,便决定了年后新鲜蔬菜、水果下市,可以多做些口味出来。 因为这个,留兰越发想做出个搅拌机或榨汁机来,没有电,也可以试试手动的。可惜,她仍然是只知道大概的原理,可这么放弃,又十分的不甘心,于是搜刮了记忆里所有有关榨汁机或搅拌机的信息,写写画画涂鸦了足有十五页纸,其中有十页是抽象的不能再抽象的草图,一并交给王实让他捎给桑芮。 王实看到鼓囊囊一个大信封,眼睛都直了,深度怀疑留兰是包了一包点心送给桑芮,但还是答应帮她转交,不过桑芮如今身在何处他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信,让留兰慢慢等。 慢慢等,也只好慢慢等了。 但在等的过程中,留兰也没闲着,在她的建议下,锦绣坊趁着冬天人都闲着,放出消息去,要招收十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绣技好不好没关系,只要心灵手巧,每天到锦绣坊上工,由白氏亲手指点她们绣艺重生之超级强国。不过前三个月没有工钱,三个月之后就能拿到固定的工钱,但也要看手艺如何,手艺好的拿的多,手艺差的拿得少。一年之后,只要还继续在锦绣坊做工,不仅每月有固定的工钱领,每做一样绣活,都能拿到数目不等的报酬。 且不说能不能拿到工钱,单冲白氏在镇上的名声,都有好些人家愿意把闺女送过来,免费学的手艺也是自己的,更何况并不是所有十一二岁的女孩都像文清那么能干,要被白氏收下了,赚多赚少都能贴补家用。因此消息一放出去,只两天就有将近三十户人家把女儿送了来,但白氏只有年前的时间教授,经过对她们的考校,最后还是只留下了十个。这十个女孩都是心灵手巧的,有名师教授,只半个月就有了良好的效果。 当然,这些留兰也只是出出主意,各方面都商定之后,她便收拾东西,跟着文氏到了青州城。 一进入青州城,留兰就掀着车帘往外看,上一次进城的情景分明还历历在目,可眼前的景物却依然陌生的很,经过万年桥,还未到热闹的时候,她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伸长脖子看了一路,还是没能看出个东西南北来。 街上人越来越多,马车也只能越行越慢,留兰看着街边铺子上的招牌,乌木古拙的,金字闪亮的,随便拿出一方来都比品香坊气派很多,再看铺子里进进出出的人的衣着气质,差不多应该是青州城的繁华地段了。 上回进城,她没能跟着到芳桂斋,易家既然在青州城赫赫有名,铺面怎么说也不会太寒碜了。 马车且往繁华深处去,听外面车夫一声“到了”,缓缓停下来,留兰迫不及待地钻出马车,仰头眯眼,循着甜香味道找到了“芳桂斋”三个大字,她眼拙,看不出是哪种笔法,只觉得跟含了一颗果脯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 原来还是婉约派啊。 “留兰,你们终于来了!”芳桂斋的小伙计秦川一脸兴奋的迎了出来,正儿八经的向文氏行礼,“文姨,一路辛苦了,是先进来坐坐,还是直接往住处去?” 文氏探头往铺子里看了看,里边还有不少客人,略一思虑便道:“先往住处去吧,给留兰带了几床被褥,你娘也给你捎了几件厚衣服,先回去放下,安顿好之后再过来也不迟。” “那好,我们先往住处去。”秦川跳上马车,在车夫身旁坐下,“往前走,左拐,去范公巷。” 文氏看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也不和杜掌柜说一声。” “杜掌柜今天一早就被七爷叫去了,他知道你们这几天来,让我在门口守着呢。” 杜掌柜是文氏介入芳桂斋后新招的掌柜,单名一个辛字,还是个不第秀才,能识文断字不说,还算得一笔好帐。只不过身上还带着文人的酸腐之气,开始的时候还对文氏颇为不屑,接触的次数多了,对她的印象才慢慢改观了。 留兰听文氏多次提起这个杜掌柜,听说他虽然是文人,在经营上却还是很有头脑的,趁此机会好好交流一下,说不定能尽快熟悉青州市场。 “就是前边儿那个巷子口,拐进去第七个门就是。”秦川指挥着车夫走到一个巷子口,巷口的墙上钉着一块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的木牌,上书“范公巷”三个字。 “范公巷,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听说街巷的名字都是有来历的,这条范公巷有什么来历?以前住过姓范的人吗?”留兰纯属好奇心太重。 “还真让你说对了!聪明!”秦川翘翘大拇指,“那位范公,就是现在范家的先祖,曾经位列三公。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的范家虽富,也没有当官的了,这巷子里住的,也没有姓范的。不过,易家倒是出了个举人老爷,易大爷易谦之,眼下正闭门苦读,准备明年的春闱呢,一旦金榜题名,另三家,可就被压下去一头了。” ------------ 第174章 大致了解 易谦之中举了? 留兰不由愣了。原以为易家只是经商,竟然能出个举人。易大爷易谦之,那不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易锦亭的爹吗?怪不得易锦亭生在商家,却早早的被拘在家里念书呢,原来易家是看好了他良好的遗传基因呀。 虽然与易家的瓜葛,从初来乍到时就开始了,可留兰对易家的事还真没上过心,原因之一,是她曾接受了“大宅必有争斗”简称“宅斗”的教育,先入为主的认为易家虽然已经分家但肯定少不了你争我斗,一不小心牵扯进去可就麻烦大发了。二来,他们与易家联系的纽带,即易七爷易安之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伸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她也不可能直接问人家的家事,于是乎,她对易家的了解,不说为零,但以百为计,都没突破个位数。 但既然他们准备搬来青州城,对合作伙伴有个深入了解也是非常必要的,而且文氏此次来的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是与易安之谈一下他们的计划,商讨一下他在品香坊的股份以及日后的合作问题,说不定还会接触到易家其他人,实在是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炮灰重生向钱冲全文阅读。 于是趁着替她收拾住处的机会,留兰拉着秦川,向他详细打听了易家的事。 不得不说,秦川的头脑,果真不是盖的,否则文泽、李钊几个也不会以他为目标。他在芳桂斋这两年,不仅是单老师傅的徒弟,跟着他学做果脯蜜饯,还得到了杜掌柜的赏识,教他管理算术,对东家能做到门儿清,也不意外。 根据秦川所述,留兰整理出了一份易家人物关系图。最高等级的自然是易家老祖宗。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易老祖宗育有三子,长子易伯襄,次子易仲襄,幼子易少襄是老来得子,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即易安之,易安之出生时难产,保住了他,母亲却血崩而亡。所以他出生之日起便是养在易老祖宗身边的。 三老爷易叔襄、四老爷易季襄虽然是庶出,但他们的母亲都是易家老太爷的通房丫头,生了儿子之后才抬了妾的。身份低微,而且死的也早,所以三老爷四老爷都是养在易老祖宗名下了。留兰猜想,这其中必然也隐藏着不见硝烟的斗争,不过是易老祖宗过于强悍。以绝对优势完胜而已。不过这些想想便可,无需考证。 易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庶子成家后就得分府单过,易三老爷、易四老爷已经单独立府十来年了,易老祖宗也没亏待他们,易大老爷和易二老爷因为易老祖宗还健在。虽然没有单独立府,但早已分府单过,易家的产业。也早已分到了各府头上。 芳桂斋并易家在别地的几处产业,都是易老祖宗的嫁妆,也一直握在易老祖宗的手里,当然,属于易安之的那一分。也在易老祖宗的手里。易安之没有成家,且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像女儿一般养在深宅里。如果握了大笔财富在手里,不被觊觎才怪呢,易老祖宗这么做,也是明智的选择。 易家还有一位姑奶奶,闺名明湘,当年由易老太爷做主,嫁给了他的一位崔姓好友的独子,彼时崔姑爷只是书生一枚,如今已是礼部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但至少是京官,易家大爷易谦之也是由他举荐至国子监就读,才得以中举,也算是易家的功臣。只不过易家姑奶奶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易家人已经多年没见到这位姑奶奶了。 大老爷易伯襄、二老爷易仲襄分别育有二子,易谦之是长房嫡子,庶弟易虚之行二,生母是自由服侍大老爷的丫鬟,比易谦之只小半岁,四岁时被姚姨娘推落了水,落下了虚寒之症,未成年便夭折了。三爷易谨之、四爷易慎之都是二房嫡子,如今都已成家。五爷易勤之、六爷易勉之都是三老爷易季襄的儿子,四老爷易叔襄只有两个女儿,易二小姐易敏芙、易三小姐易敏蓉,如今也都已出嫁。 易家大小姐易敏慧,易谦之的胞妹,由易家姑奶奶做媒,嫁到了京城,丈夫是个未入流的小官,但公公是礼部主事,是孟姑爷的下属。 秦川兜兜转转一通讲,留兰费了好大工夫才理顺清楚,总之一句感慨,这才是大户人家。 “哟,这就是留兰?长得这个俊法,这几天净听秦川念叨你了,可算是来了!” 留兰坐在廊下听秦川讲易家的事,突然听到门响,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挎着个菜篮子转过影壁,且人到声至,声音像她这个人一般干净利落。 “这是罗大娘。”秦川连忙给留兰介绍。 “罗大娘好!”留兰甜甜的打了声招呼。 刚才秦川已经和她提过了,这处宅子,是在单老师傅名下的,除了住了他和单老师傅,还住着仆从罗四孝一家,罗四孝自幼时便跟着单老师傅,如今也有三十多年了,罗四孝的妻子原是易家内宅的丫鬟,是个孤儿,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人称罗大娘。罗四孝算是管家兼车夫,罗大娘是厨娘兼内务总管,这会儿应该是出去买菜刚回来。 “哎,真是个好孩子!”罗大娘满意的打量着留兰,“中午想吃什么,大娘给你做重生之将门庶女全文阅读!” 留兰也觉得罗大娘和蔼可亲,不由笑弯了眼,“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不挑食好,不挑食长得快!正好,我买了只小母鸡,一会儿你罗大伯让他杀了,我给你做芋儿鸡吃!”罗大娘说着,拎着篮子往后院厨房去了。 “芋儿鸡是什么?”留兰听着好奇,问秦川。 “就是芋头仔炖鸡,罗大娘的拿手好菜,鸡肉鲜嫩,芋头软糯,可好吃了。”秦川夸张的擦了吧并不存在的口水,跨过栏杆跳到廊下,“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回去看看,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文氏送她过来就往芳桂斋去了,她一个人在这儿也怪闷的,住的地方也收拾好了,她和文氏住东厢房,文氏经常来住,干净的很,被褥铺上就能睡,根本不需要怎么收拾,俩人大部分时间就聊天了,秦川这个小学徒也够闲的,看得出挺受宠,跟老来子一般,地位超然啊。 留兰快步走到秦川身边,仰着脸看他,“秦川哥,你这两年长高了好多。” “我还嫌长得慢呢。”秦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走吧,去铺子里,也让你认识认识罗杨和罗柳。” 罗杨、罗柳是罗四孝的一双儿女,罗杨为兄,十七,罗柳为妹,还未及笄。原来兄妹俩都不在铺子里做活,经过徒弟不告而别的事后,单老师傅一气之下,把原来铺子里和那个徒弟亲近的两个伙计都打发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就把罗家兄妹一起带过去帮忙。 没想到兄妹俩被父母教育的很好,手脚麻利且会看眼色,尤其是罗柳,虽然身为女儿家不好抛头露面,却能把库房规整的井井有条,让新上任的杜掌柜十分满意,也因此留在了铺子里。 冬日带着暖意的阳光下,留兰突然想起初来时那个流光似火的盛夏,身旁这个少年也是这样带着她一路走一路说,让她对上林镇有了初步的了解,这回竟然也是他,从范公巷到芳桂斋,不长的一段路,秦川已经让她对芳桂斋所在的明市街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敢说完全了解,是因为这条长约里许的宽阔大街的繁华程度,快赶上整个上林镇了,但据秦川的说法,这里并不是青州城最繁华的地段,青州城最繁华处是南阳河南岸,明市街位于南阳河之南,离河道还有五六里的距离。 一路行过,两侧店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匾额在阳光下光辉熠熠,古玩珍宝、金属器皿、布庄、绸缎行,及至银楼、首饰作坊、胭脂铺子,香料铺子等等,留兰不停的摆着脑袋,觉得眼前都有些花了,不管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甚至连青石铺就的街面,在近午的阳光照射下,都能反射出淡金色的光来,不像上林镇的街面,永远都灰扑扑的,看着就想拿水泼上使劲擦洗几遍。 秦川看着留兰越来越亮的眼睛,熠熠生彩的小脸儿,左顾右盼的好奇劲儿,心里突地生出骄傲的感觉来,抬手指指东北方向,“往那儿走五六里地,在南阳河南岸,有易家的一处大酒楼望江楼,还有一家珍味阁,知道珍味阁卖的是什么吗?山珍海味,上八珍、中八珍、下八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林中跑的,熊掌、燕窝、鱼翅、海参、银耳、干贝、蛎黄,总之是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知道望江楼的招牌菜是什么吗?四味燕窝、一品鲜鲍、蟹黄鱼翅,反正是一般人吃不起的。” 这些东西,留兰两世为人也只是听说,不由撇撇嘴故意挑刺,“明明是在河边上,为什么叫望江楼呢?” 秦川愣了一下,挠挠后脑勺,“总不能叫望河楼吧,那多不好听,还是望江楼听起来比较气派。”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易家铺子里的学徒,多少有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哼,等我哪天也开一家酒楼,就叫望河楼,就卖家常便饭,和他们叫板。”留兰说完这句话,自己先咯咯笑了,纯粹的玩笑话,她的计划里可没有开酒楼,再说,熊掌、鱼翅、鲍鱼、海参,还真不是她稀罕的玩意儿。 ------------ 第175章 芳桂蜜斋 终于看到了芳桂斋散发着蜜饯甜味儿的招牌,当然不是真的带着蜜饯甜味儿,真带着甜味儿那不是招蜜蜂吗。 “到了,进来看看吧!”秦川一个轻盈的弹跳,蹦上门前的台阶,柜台后闪出一个少女的身影,引得他夸张惊呼,“小柳儿,你怎么跑前边来了,杨树哥没看紧你?” “我跟你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了,不要叫我小柳儿,你也没大到哪里去!哼!”罗柳白笋尖儿一样的手指差点儿戳到秦川的鼻子上,就差横眉相对,怒目相向了,可是转过脸来面对留兰,立刻换了一副笑眯眯的神色,“你是留兰吧?可算是来了,走吧,我带你到后边儿去,老爷子一直念叨着你呢,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等不到了。”说着上前牵住了留兰的手,又单指挡住了要跟着一起往后边走的秦川,“秦少爷请留步,我哥和永安哥都出去送货了,良玉哥和偶得哥两个人怕忙不过来,你在这儿帮忙吧,老爷子要和留兰说话,顾不上你了武临九霄全文阅读!” “得,你看你一来,把我挤一边儿去了,老爷子这还没看见你呢!”秦川假装无奈的朝留兰摊摊手。 “那还不是你自己招的,天天听你念叨,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了,只一眼,就知道比你好多了去了!”罗柳哼他一声,指着铺子里忙碌着的两个伙计给留兰介绍,“喏,这个是良玉哥,周良玉,那个是偶得哥。” 周良玉年约二十,眼睛看着挺大,一笑起来却眯成了一条缝,偶得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相貌憨厚,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良玉哥好,偶得哥好!”留兰弯着眼打了声招呼,心思却又飘偏了,周良玉算是有名有姓,偶得罗柳却只说了个名儿,而且还是个听起来很有意思的名儿,偶然得来的吗? 正想着,罗柳就替她解答疑惑了。“良玉哥周二叔的儿子,周二叔在库房里忙活着呢,回头介绍你认识。偶得是早些年老爷子出门喝茶,从街上捡回来的,才取了个名字叫偶得,偶得哥脾气可好了,就是脑子不够聪明。要不老爷子早就收他当徒弟了。” 罗柳一边说,一边儿牵着留兰转过回廊到了后院,一路走来,甜腻的香气一直绕在鼻端,惹得留兰鼻子痒痒的,天天在这样甜香的味道里工作。难怪这里的人都这么和气。 芳桂斋是前铺后坊的格局,当街铺面后边接着库房,通过库房转过回廊。是个宽敞的大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东西厢房两头还各有一间耳房,院子里的布置摆设倒和上林镇镇北的小院里差不多。 这后院可是寻常人不能进的。这可是芳桂斋的根本所在。后院是单老师傅的领土,在这一方院子里就是他说了算。掌柜的只能管着前边的铺面。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那个掌柜走之前才把单老师傅的徒弟一起挖走了,不这么干他也别想再做这门生意。 不过后来听说那个徒弟虽有些天分,却不是个脚踏实地的,十几年只学到了单老师傅的十之五六,估计也是怕自个儿以后撑不起门面来丢面子才提前走了,否则日后取代单老师傅,可是不小的体面。 留兰一路打量着,一路胡思乱想,被罗柳牵着转过回廊,来到正屋门口,正想敛回心神面见单老师傅呢,且听到屋里传来一个略嫌苍老的声音,“听着像是小柳儿的动静。” “可不就是我么,老爷子的耳朵还是那么厉害。”罗柳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直接把门推开了,一阵暖意从门内扑出来,“是留兰来了,要不我也不敢来打扰您和文师傅说话,您瞧瞧,秦川这回可真没说大话,我可是从小就想有这么个妹妹。” 留兰被罗柳推进门,正座上坐着一个花甲老人,手里捧着个白瓷缠枝青花的蜜饯罐子,不知道是被屋里的热气熏得,还是刚刚尝了罐子里的蜜饯心满意足,面色看上去红润润的,衬着雪白的头发眉毛,很是和蔼可亲,踏前一步,甜甜笑道:“单老爷爷好,我是留兰。” “晓得,晓得。”单老师傅乐呵呵的向她招招手,“怪道的小川儿天天在老头子耳朵边儿上念个不休的,果然是个好孩子。来,尝尝小川儿做的果子,觉着不好吃,老头子非骂他不可!” “哟,老爷子,您哪儿舍得骂他呀,他都快被你举到天上去了!”罗柳佯装吃味的撇撇嘴。 “唔,舍得,老头子现在也知道他不是最好的了。”单老师傅乐呵呵的看向陪坐一旁的文氏,“你早把这丫头带来,小川儿我就不要了,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留兰深度怀疑,秦川把她无限夸大了,要不单老师傅才头一回见她,能这般赞不绝口?或者是在文氏面前的客套话,看着不大像,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堆起甜甜的笑,眼睛也笑成了弯月,“这话可不能让秦川哥听到,他要是以后不理我了怎么办?爷爷你不知道,我其实可笨了,文姨会做果脯蜜饯,我不会,我娘会刺绣,我也不会,珊姨会做点心,我还是不会,我要是替了秦川哥跟着您,恐怕不出十天就得被您扔出芳桂斋,爱去哪儿去哪儿官路红颜全文阅读!” 一番话惹得单老师傅呵呵直笑,招呼她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了,继续和文氏谈起正事来。 留兰来之前,文氏已经把他们准备搬到青州城来的计划全盘告诉了单老师傅。 最初易安之向单老师傅提起文氏的时候,单老师傅对她很是不以为然,答应易安之与她见面,一则是他把易安之视为孙辈,不忍驳他的面子,二来也想看看文氏到底有多大能耐,初次见面,便已对她刮目相看,几番接触,愈发看重,两年交往下来,甚至将她视为女儿一般,一早就劝她搬到青州城来住,文氏出于多放考虑,一直没有应他。如今她主动提起要搬过来,单老师傅自然高兴的很,与文氏详细说着青州城的种种,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罗柳来催才停下来。 “我爹已经把饭送过来了,我娘在家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你们回家吃呢!”罗柳依然笑得眉眼尽展。 文氏忍不住笑嗔她,“你这丫头,天天这般开心。” “又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干嘛要哭丧着脸。”罗柳嘻嘻笑道,“不是说还有个和我一般大的,什么时候也能见见?” 文氏神色一展,“还真是这么说的,文清比你还小两个月呢,年后就都来了,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那是自然,谁让我是姐姐呢。”罗柳假装犯愁的弯了弯眉梢,上前扶单老师傅起身。 单老师傅摆摆手推开她,自己撑着椅背站起身,“今儿感觉腿脚舒坦了不少。”说罢背着手率先出了门。 芳桂斋除了铺子里罗杨、周良玉、顾永安和偶得四个伙计,还有一个库房管事、周良玉的父亲周忠,带着两个年纪小一些的帮工,其中顾永安家在城郊,一直是住在后院,单老师傅安排偶得也在这儿住着一起看守门户,周良玉父子和两个帮工都是早起来上工,晚上关门回家,但午饭都是在铺子里吃的。罗大娘在家做好了,罗四孝送过来,顺便把单老师傅接回去吃饭。 罗四孝是个忠厚老实的汉子,话不多,与文氏算是相熟了,也只打了个招呼,罗柳把留兰介绍给他,他也只是点点头,嘿嘿笑着说了两声好,便要扶着单老师傅上车。 单老师傅也不急着上车,仰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晃了晃脑袋,“今儿天不错,走走吧,活动活动筋骨。” 他这么说,罗四孝自然应着,喊了罗柳跟他先走一步回去给罗大娘帮忙。文氏在前边与单老师傅并行,留兰和秦川打后边跟着。留兰看着单老师傅挺直的腰背,悄声对秦川道:“老爷子身子骨这不是挺硬朗的吗。” 秦川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原本是挺硬朗的,脾气也倔,自从出了上回那事,一夜之间,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人也大病了一场。不过芳桂斋生意恢复了之后,他身体也慢慢养的差不多了,脾气也变好了许多,但也严厉的很,跟着他,丝毫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跟你吹胡子瞪眼。” “严师出高徒,我听他和文姨说的话里,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你可得好好学才是。”留兰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过于老气横秋了些,秦川可是比她打了五岁呢。 “那是自然。”秦川并没觉得留兰的语气有什么,郑重的应着,却掩不掉脸上的得意之色。 单老师傅毕竟是年纪大了,步速很慢,跟着他身后一路晃悠到家,留兰的肚子已经大唱空城计了,再看到满桌子色香味俱全、比得福楼的酒席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饭菜,登时食指大动,大快朵颐起来。其中满满一钵芋儿鸡,果然是肉质鲜嫩,芋儿软糯,汤汁浓郁鲜香,吃的她直呼痛快。 ------------ 第176章 拜访七爷 吃过午饭,单老师傅照例要歇半个时辰的晌觉。文氏让留兰也歇一会儿,下午带她去易家主宅拜会易安之。留兰觉得精神尚可,且吃得十二分饱,躺着也睡不着,秦川已经回芳桂斋了,她只好跑去找罗柳说话。 罗柳性情与她母亲相仿,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两个人坐在窗下叽叽咕咕,说来说去就说到了易安之身上。 罗大娘原来在易家老祖宗院里做过一段时日的二等丫鬟,后来与另一个丫鬟起了口角,虽然对方有错在先被发卖了出去,她也因为被对方用打碎的茶碗划破了手,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被打发到厨房。后来偶然遇上了跟着单老师傅进府的罗四孝,觉得他是个老实可靠的,自己求到易老祖宗面前,才被放了出来[修真]被穿成筛子的世界。 罗大娘被放出来的时候,易安之也才刚出生不久,关于他的事,罗大娘也知道的不多,告诉罗柳的就更少了,但有件事,罗柳去还是知道的,那边是易安之的病。 易安之身有不足之症,留兰一直都知道,彼时在得福楼,易安之也曾正面提起过这事,说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但他具体有什么病,却不知道。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不过是生在富贵之家才被夸大了,可据罗柳所说,他这病生的很是蹊跷,夏天怕热,见不得明晃晃的日头,冬天怕冷,禁不得半丝寒风,因此只能春秋两季出门,且稍一受热或受凉,便咳个不停。 留兰回头想想,她少有的几次见到易安之,还真是春秋两季,冬夏季节还真没见他的人影。不过这样的病症,她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以前倒是有个天生畏寒的女同学,夏天别的女孩子都穿裙子了她还包得严严实实的,可这既怕冷又怕热连门都不敢出的,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也不算她孤陋寡闻,以易家之富,为易安之请到的名医都数不过来了,都没一个知道他这到底是什么病,于是十几年来,每到冬夏季节。易安之只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起来真是蛮可怜的。 于是乎,留兰便带着对易安之的一腔怜悯之心。跟着文氏进了易家主宅。 易家主宅坐落于南阳河北岸,与南岸繁华商业中心隔河相望,却丝毫不染喧闹,可谓动中求静之所,青州富家大族也多聚居于此。至于城中新贵,则选择靠近天云山的城之东南。 易家主宅如今分为东西二府,易老祖宗跟着长子易伯襄住东府,二老爷易仲襄一家住西府。易安之自然是跟着易老祖宗住在东府的。 罗四孝在东府门前停了车,又帮着找门房说明了情况,烦请他进去通报一声。不多时,便有个小厮迎了出来,留兰也是认得了。正是几次替易安之到上林镇送信的詹佑。 詹佑带着文氏和留兰入了东府,刚转过门前照壁,留兰就被里头的繁华似锦晃了下眼。一墙一瓦,一檐一柱,一桥一廊。皆精巧细致,既彰富贵。又显清幽。 留兰牵着文氏的手,跟着詹佑兜兜转转,又是游廊,又是假山,又是曲桥的,最后停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在易府的哪个方位了。心下猜着这大概是易府最偏僻的院落了,前后院落倒是挺大,房舍也有数间,书房卧房厨房等一应俱全,只是安静的有些过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只有东厢耳房廊下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铜壶噗腾噗腾冒着热气,倒与园门顶上“静微”二字贴合。 詹佑了然笑道:“七爷怕是又去书房了,只要在书房,便把人都赶出去,嫌他们聒噪。” 这算怪癖不? 留兰腹诽一句,脚步跟着转向书房。 “七爷,文夫人与沈小姑娘到了。”詹佑立在阶下,毕恭毕敬地回道。 沈姑娘就沈姑娘吧,非得沈小姑娘。留兰又一声腹诽,听得书房内一声“快请进!”,声音低沉好像经过了重重阻隔才传出来的。 詹佑先一步踏上台阶推开门,抬手请文氏和留兰,“七爷当不得风,怠慢了。” “是我们冒昧来访,扰了七爷的清静。”文氏且笑着,不曾迟疑进了门,詹佑在身后又把门掩上了,留兰回头看了一眼,门框上竟然钉了厚厚的毛毡,把门缝都挡住了,一丝风都进不来。 屋子里也暖融融的,却不见火盆、熏笼等物,估计是烧着地龙,也不知道燃了什么香,倒有一股子清雅之气,并不觉得闷。 易安之从一道浅雕山水木屏风后转出来,告了声罪,请她们入座,詹佑则径自转去与书房想通的左边耳房,倒了茶来。 茶自然是好茶,留兰虽然说不上什么门道来,但观茶色、闻茶香也知道这茶必定差不了,可易安之盏中的,却不像是普通的茶,茶色乳白,该又是她孤陋寡闻了锦医夜行全文阅读。 看脸色,便可知易安之身体有恙,不过这也没办法,任是身体再健康的人,不能见阳光也不能见风,面色估计都好不到哪里去。 文氏也因此不好过多打扰,只得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易安之也当场给了答复。上林镇那边,他已经用名下的另一处铺子,与易四奶奶换了锦绣坊,也就是说,锦绣坊如今已经是在他的名下了,他们可以继续租用,品香坊则仍持续之前的合作。他们在青州城开店面,他也可以着人帮忙打听,如果能租到合适的铺面,也省了给牙行的中介费。 接下来又谈了些与芳桂斋有关的话题,文氏便起身告辞,易安之只将她们送过了门前的屏风,依旧是詹佑送她们出府。 留兰跟着詹佑出了东府大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詹佑哥哥,七爷喝的茶怎么是白色的?” 詹佑看她一脸的天真,笑着为她解惑,“七爷喝的,不是寻常的茶,是雪耳茶,是由雪耳用天云山的泉水煮了,加冰糖炖烂,加入去渣的茶水泡制而成,润肺止咳。” 留兰这才恍然,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马车离开易府,过了桥才寻思过来,质量上乘的银耳称为雪耳,这东西在前世虽然营养丰富,有“菌中之冠”的美称,但不见得珍贵,可在这时候,可是属于山珍海味级别的,易安之竟然拿来当茶喝,又是山泉水又是冰糖又是茶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下来,一天岂不得好几两银子。而锦绣坊的租金,加品香坊的二成股份,生意再好,他也才能得五十多两,还不够他喝一个月雪耳茶的,那他与他们的合作,又是为的什么? 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文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答道:“易家的产业,以酒楼和珍味阁为主,另也有点心铺、酱菜馆、干果山货商行、海货商行等,其他各处的产业已经分到各府独立经营,只有青州城的珍味阁总店、望江楼、一家海货馆仍属于公中的,另外有芳桂斋是易老祖宗名下的,一家福地酒楼、一家不算大的小食馆是在易七爷名下的,但易老祖宗存有私心,青州城里的这些产业,怕是要全部留给易七爷的,可这么做,势必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芳桂斋是老祖宗的嫁妆,她愿意留给谁,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海货馆、福地酒楼、小食馆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比起易家在京城、府城的产业不算什么,可珍味阁和望江楼可是日进斗金的。易七爷病弱之躯,想保住这些,自然是要费些心思的。” 留兰听了这番话不由愣了,这算哪跟哪儿,如果她是易家的人,也会觉得易老祖宗偏心。可她不了解易家在别处的产业是个怎样的情况,别人得到的到底是多是少,但客观来讲,望江楼、珍味阁的生意再好,毕竟是在县城,府城怕都比不上,更逞论京城。易安之出不得远门,又得花钱治病,易老祖宗把家门口的产业留给他,倒也无可厚非。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这么想的。尤其是易大老爷和易二老爷,据说易家如今的商业版图,就是他们二位在易老太爷的带领下开拓出来了,平白无故的给了别人,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海货馆、福地酒楼、小食馆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应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如此说来,易安之的所作所为就说得通了,他需要助力,而这种助力是他在亲朋之间寻不到的,恐怕向外寻找助力的过程中也受到了重重阻力,所以才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还没有能力成为他的助力之前,先有所施,让他们感念与他,又有所取,日后也不算是携恩图报,免得引起她们的反感。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只不过他选择的这条鱼,是条非常聪明的鱼,早早的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既然双方各有所得,顺水推舟岂不更好?文氏能安心接受易安之的施与,自然也做好了日后成为他的助力的准备。 只是,易安之就不怕,他这条鱼钩放出去,咬钩的只是一条对他毫无作用的小鱼吗?或者说该佩服他的识人之能? 留兰突然觉得,她之前的某些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了,上林镇这个井口,分明还不算大,她这只小青蛙,是时候跳出来了。 ------------ 第177章 集 雅书肆 一路上,文氏又说了好些易家的事,听到最后,留兰都有些同情易安之的处境了。姑且抛开表面竞争力相对较弱的庶伯易叔襄和易季襄,单是目光犀利、手段非凡的易大老爷和易二老爷就够他喝一壶的,何况如今易家家大业大,这两个人功不可没呢。 之外留兰也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文氏与易安之合作,定也是在对易家有所了解之后才做的决定,并非草率,而且现在想来,她原来可能是为了不被郭志斌找到,宁可守在一个小镇子上,丰衣足食便满足了,所以鲜少跟他们提起我不做杀手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可是闻彻被带走,也让他彻底改变了想法,就如她之前所说,有些事情,一味想着逃避是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那就想法子面对。留兰觉得,她的应对之策,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不想被人欺凌,只能把自己变得强大。 大唐朝虽不抑商,但士农工商,商仍然是排在最末的,经商可以积累财富,短时间内不能带来地位,出人头地最好的办法,还是走仕途。文氏却没有把这份希望寄托在文泽身上,可能是因为文泽幼时受的苦让她不忍心给他太大压力,或者她一早就明白文泽天性不适合走这条路,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选择了自己去承担这份压力,竭尽所能的为子女铺设前路。这样的母亲,在前一世可能很多,在这一世,真的是凤毛麟角。 文氏如此,且不问白氏是怎样的初衷,想法却也是一样的,所以说,她这两个母亲。真的是天上人间都少有的。 留兰唏嘘感叹一番,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两位母亲实现她们这份最伟大的愿望。于是在青州城的日子,除了跟着文氏出门了解市场,就窝在屋子里做计划。 青州城不比上林镇,找到合适的铺面很不容易,易安之虽说帮忙找寻,文氏也没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也没有托给牙行。而是每天带着留兰在街上逛,顺带着也能好好熟悉一下青州城。每天一早,罗四孝把她们送到某一个街口。之后两个人就沿着大街一路走,看有没有挂牌出租的铺面,也看两侧的铺面都经营什么名目,到中午再雇辆车把她们送回范公巷,下午文氏去芳桂斋和单老师傅商讨生意上的事。留兰就留在家里做计划。 离过年不到两个月了,不打算转过年来继续经营的铺面也都挂出了牌子,她们每次出去,都能碰上挂牌出租的铺子,但因为铺面格局、大小、租价等方面的不合适,或者是铺面所处的地段位置不适合经营点心生意。看了七八家,都没有合适的,易安之也推荐了三四家。文氏也没有看中,当然留兰也没看中,否则她自会劝说文氏。 这一日,两人又找到一处挂牌出租的铺面,所处的地段虽然不大理想。大小、格局都还合适,且整条街上大都是卖吃食的。这一家,原来是做酱菜的,但老板做生意不地道,缺斤短两不说,还用脏水清洗盛酱菜的坛子,生意才做不下去了。而铺面的主人名声也不大好,否则也不会把铺面租给这样的人。 文氏从左邻右舍打听到这些,心里便有些打鼓,但实在是这个铺面比之前看过的都合适,犹豫再三,还是打听了铺面主人的住处,打算请杜掌柜帮忙,一起上门洽谈。 这些天,留兰与杜掌柜也熟悉了。杜掌柜现年四十出头,是个不第秀才,初时留兰对不第秀才的说法还有些迷糊,经秦川的一番解释才知道,大唐朝科举制,凡经过各地府试的,无论及第与否,都可以称之为秀才,不第秀才是指没能考中举人的秀才。杜掌柜也不是没有才气,只是运道不济,加上父亲突然离世,家境贫困,不忍寡母继续受苦,才放弃了科考。初时也只是个账房先生,被原来的东家赏识,慢慢提拔为掌柜,后来东家的儿子进士及第,被派了个小官儿,全家陪着上任去了,才被易安之聘到了芳桂斋。 杜掌柜的相貌,当属中上,加之商人与文人杂糅的气质,是很受欢迎的中年大叔,因为他发妻早逝,一直没有续娶,且独子杜晗才十七岁便中了秀才,他们家的门槛已经被媒婆踩烂了好几根了,以至于父子俩烦不胜烦,每天早晨都逃难一般偷偷出门,一个奔芳桂斋,一个奔县学,晚上也是天黑之后偷偷摸摸回家,因此芳桂斋最勤劳的是掌柜,县学最勤奋的学生是杜晗,如果住的不是祖宅,早就卖了换别的地方住了。 留兰听秦川说起这些,还以为是夸张了,直到亲眼看到到芳桂斋寻杜掌柜的媒婆,才不得不佩服杜氏父子的魅力。 可惜这样魅力十足的杜掌柜,太过不拘言笑了,跟他同乘一辆车,文氏与留兰都不好说笑了。留兰想着,既然有杜掌柜出马,她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见马车拐过一个街口,便向文氏请示,“文姨,要不我不跟着你们去了,我的纸用完了,正好这条街上有好几家纸铺,我在这里下车买一些纸,直接走回芳桂斋,好不好?” 文氏看留兰的神色,知道她一定不只是为了买纸,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了然的点点头,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给她,“那你去吧屠妖灭道全文阅读!” 留兰接过碎银装在随身带着的荷包里,让罗四孝停下车,扶着他粗糙的大手跳下马车。 “别到处乱走!” 留兰疑惑的看一眼出声的杜掌柜,可惜这句话语气太平,听不出是关心她还是警告她,但还是乖乖应了句“知道了杜大叔”,然后在杜掌柜脸上,看到了疑似红晕的东西。 看着马车离开,留兰毫不犹豫的奔向纸铺,更确切的说,是奔向纸铺旁边的书肆,书肆上挂着一块书香气浓郁的招牌,上书,集雅书肆。 因为秦川对明市街周边都很熟悉,文氏和留兰也没在附近打转,且阴差阳错的,她们从来没从这条街上经过,直到中午回来时需要去芳桂斋找杜掌柜,车夫才走了这条街,留兰才发现,集雅书肆竟然只与芳桂斋隔了三个街口,也怪她没直接向秦川打听。 这条街名叫纸坊街,留兰从名字上猜测,大概以前这条街上有家比较出名的纸坊,如今书肆、画坊、纸铺、笔铺等各有几家,不像是上林镇,一个旧书斋,把笔墨纸砚全包了。 刚过了午时,集雅书肆里的也没有客人,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立在柜台后,两个身着同款式竹青色衣衫的伙计在整理着架上被翻乱的书册。当然这里的书册可是全新的,只在门外支着个摊子,摆着些翻旧的书册,竖着“五文一册”、“十文一册”的纸牌子。 书肆的伙计看到站在门前的留兰,虽然觉得只是个小姑娘,不像是买书的,但还是笑着迎上来,“这位小姐,可是要买什么书?” 留兰等着大眼睛看着眼前颇有职业素养的伙计,她一时冲动跑了来,还真没仔细想过要做什么。如果想与桑芮联系,通过王实也就得了,可转念一想,他们年后就搬到城里来了,再通过王实,总归是不方便,她又不想与桑芮断了联系,迟早要通过集雅书肆,既然来了,不如先认识一下,于是甜甜笑道:“我不买书,就是来问一下,你们的老板是不是姓桑。” 午后安静,柜台后的书肆掌柜虽然离得远,但还是清楚的听到了留兰的话,手下不由一停,抬眼看了过来,只见一个眉眼如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想起老板信里交代的事,脚下匆忙的迎了出来,在留兰面前躬下身子,低声道:“敝姓方,是这家书肆的掌柜,这位小姐可是姓沈,从上林镇来的?” 留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脸,眨了眨眼,瞬间明白,这个自称方掌柜的人个子很高,特意躬下身子和她平视,且清楚的知道她的来处,恐怕是桑芮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于是点点头,“我是姓沈,家里在上林镇是开点心铺子的,不过年后就要搬到城里来了,桑大哥跟我提过这里,今天正好经过,所以先过来看看。” 她习惯性的称桑芮为桑大哥,方掌柜听在耳里,再想想桑老板在书信里极为严肃的措辞,更是不敢小看眼前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伸手引路,“沈小姐请里边说话。” 留兰大大方方的点点头,跟着方掌柜进了书肆的内堂。 两个伙计看着平时在这条街上颇有些声望的方掌柜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客气,不由大眼瞪小眼,不过平时方掌柜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也没有议论一句,只继续手上的工作。 方掌柜将留兰引进后堂,意欲请她上座,留兰当然不肯坐,挑了旁侧的一张圈椅坐下。方掌柜让人上了茶,便开门见山问道:“沈小姐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留兰有些怀疑桑芮到底说了什么,才让方掌柜对她这么客气,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对她毕恭毕敬,还真有些不适应。 ------------ 第178章 书肆偶遇 桑芮虽然说过那二百两银子可以从集雅书肆提取,可她现在还用不着银子,突然拿回去恐怕会把文氏吓一跳,于是按按胸口的白玉环,没有提这一茬,笑着回答方掌柜,“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正好经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先认识一下,还有,我叫留兰,您叫我留兰就行,我叫你方伯伯,可好?” 方掌柜不由一愣,桑老板在心中特意提起这个小姑娘,再三吩咐,只要她有所求,他就得满足她的要求,足见桑老板对她的重视,他刚才还在疑惑,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娇俏可爱一些,并没有什么什么特别之处,心下正思虑桑老板为何会看重她,听她软软糯糯的几句话,竟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小的时候来,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喜欢来,呵呵笑道:“那好,我就叫你留兰。留兰这是到方伯伯这里串门来了?现在是住在哪里?” “住在范公巷,我文姨与芳桂斋有生意上的往来,和单老师傅相熟,我们便是借住在他的家里。”留兰如实回答,日后还要相处,也用不着瞒着瞒那的。 方掌柜拈着下巴上整齐服帖的胡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芳桂斋,易家名下的产业。” “是,我们家在上林镇的两家铺子,都是租的易家的,因此认得了单老师傅,我文姨做的果脯,也是放在芳桂斋代卖的龙牙神兵。”留兰并没有说是易安之主动找上他们的,也不提现在芳桂斋卖的果脯大半是文氏做的。 “哦哦!”方掌柜眯着眼看着留兰,对她及她的家人有些刮目相看了,他也是本地人,对易家自然也有所了解,他们能与易家有所往来,难怪桑老板会高看他们一眼。只是对桑老板提及这个小姑娘,却不提她的长辈,心下还是有些疑惑。 易家在青州城赫赫有名,但只做“食”字生意,且主做高端市场,客户也都是有钱人,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与书肆扯不上半点关系,何况青州城的集雅书肆只是一个小小的分店,方掌柜对易家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也听说易家在青州城的产业,除望江楼和珍味阁之外,其它铺子生意都大不如前些年了。坊间甚至有种说法,说易家已经不满足于这个小县城,打算把重心转向宁江府城甚至是京城,易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也的确有这个本事,几位少爷虽然比不上他们的父辈。但也都不是纨绔之辈,这种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方掌柜侃侃而谈,稍稍告一段落,才意识到自己面前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可就是这个小姑娘,一直弯着月牙儿般的眼睛听着他说话。却也不时的插上一两句,引着他把话说下去,一时反应过来。不由心惊。 留兰听方掌柜截住话头,面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知道他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于是拍手笑道:“原来易家的生意做得这般大,我也只听秦川哥哥说过。易家铺子里、酒楼里都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唔。秦川哥哥在芳桂斋做伙计,也没知道的这般多,方伯伯真是见多识广。” 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真诚的夸奖,听了比平日里那些虚情假意舒服多了,方掌柜心里刚刚升起的几丝不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哈哈笑道:“方伯伯知道的可不算多,你那秦川哥哥年纪还小吧,等他到了我这般年纪,肯定要知道的比我多得多。” 话刚落,门外传来伙计的禀报,“掌柜的,刘夫子来了。” “哦哦,快请!”方掌柜连忙站了起来。 留兰也顺势站起来,“方伯伯,您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好,那以后常来玩儿,方伯伯也有个女儿,比你大两岁,下次介绍你们认识。”方掌柜笑呵呵地点头,对留兰的乖巧可人越觉得喜欢。 留兰甜甜应着,转身出了门,正巧碰上刚才传话的伙计引着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往这边走来,听着方掌柜的寒暄声,知道来者是文昌学院的夫子,走到前面铺子,又听到伙计低声议论,“这个刘夫子,还真是嗜书如命,每到将要来新书的日子,都要往这儿跑几趟。” “可不是,掌柜的都说来了就给他送去了,他还是得空就往这儿跑,可要把青城书肆的掌柜气死了。” “生气有什么用,他们花重金买来那些所谓的有才华的科举士子,把他们的文章结集刻印成册,就算是新书了?糊弄那些想一举成名的学子还差不多,像刘夫子这么有学问的人,满肚子都是锦绣文章,当然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留兰听桑芮提到过,集雅书肆不仅卖书,而且有专门的人在全国各地搜寻优质书稿,刻印成册,也算是出版商了,她分神想着事,低着头走出集雅书肆,往旁边的纸铺走去,走了几步,却猛地转头,集雅书肆的旧书摊前,有几个身着浅蓝衣衫的书生正翻检着旧书,另有客人经过旧书摊走进店内,一切都很正常。 可她刚才,似乎看到一个白衣书生站在那几个浅蓝书生之间,在她经过的时候太抬头看了她一眼,那样超凡脱俗的眉目,一直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不过一个转身,却不见了人影。 留兰有些不甘心,转回去拉着其中一个书生问道:“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个穿白色衣服的人也在这儿看书?” 那书生顺着抓在他衣袖上的小手看上留兰的脸,眼睛突然一亮,“你是,品香坊的留兰?” 呃?认得她?在青州城竟然还有人认得她? 留兰仰着脸仔细看了看被他抓着的书生,“陈瑾瑜?”西书苑院长的孙子,竟然在这里碰见他田园茶香之一品茶娘最新章节。 “是我。”陈瑾瑜温和的笑了笑,“你说,穿白衣服的人?” “对,刚才他也站在这里的。”留兰也顾不得问陈瑾瑜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急急地问道。 “我只顾着翻书,倒还真没注意。你们注意到了吗?”陈瑾瑜问向身旁的几个书生。 这几个人都是他的同窗,一起来的,听到他问,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答道:“刚才是有个穿白衣服的人从店里出来,不过只停了一下就走了。”说着扭头望了望四周,“不过这人走得还真快,才这一会儿竟然就不见人影了。” 留兰听说是从书肆里出来的,顾不得向陈瑾瑜和他的同窗道谢,匆忙跑进店里问伙计,她被方掌柜带到后堂聊了半天,那伙计不敢怠慢,听得她问,认真的想了想答道:“你说的是元颂吧?他是穿着白衣服,也刚离开一会儿。” “元颂?”留兰低念了一声,“他是谁?” “你不认得他呀?那也没别的穿白衣服的人了。”伙计又仔细想了想。 “那这个元颂是谁?”留兰着急又问了一遍。 “哦,是来送画稿的,喏,你看,就是这些。”伙计将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画稿送到留兰面前,“这都是他画的,笔法精炼,旁边还附了笔法讲解、绘画要点等,用于临摹再合适不过了,中间还穿插着各种典故,很是有趣,每次刻印后都会被抢购一空,每一册都要加印好几版,这已经是第三册了,说起来这个元颂还真是才华横溢,可惜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留兰耳边突然炸开了一个响雷,更是攥紧了伙计的衣袖,“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这就不知道了,每回都是他来,我们也没找过他,他又不会说话,也没问过他。”伙计看留兰的神色不对,疑惑的摇摇头。 留兰失望地松开手,怔怔的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留兰!”陈瑾瑜迈着步子跟上,关心的问道:“你是在找人?是什么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打听一下。” 是什么人?她哪里会知道,她不过才见过他一次而已,说不定还认错了人。 留兰不由黯然一笑,“不用了陈大哥,也许是我认错了。” “哦,是这样。”陈瑾瑜因为她的一声陈大哥,俊面上多了几分喜色,“那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去芳桂斋,离这儿不远……”留兰正想拒绝,陈瑾瑜却道:“芳桂斋,秦川也是在那里的,我自来时见了他一回,一直没再见他呢,走吧,我送你回去。”说罢和一起来的几个同窗说了一声,回头看着留兰等着她往前走。 突然插进来这么一件事,留兰也忘了要买纸的事,看着陈瑾瑜一脸温和的笑,也不忍心拒绝,只好跟上了他。 陈瑾瑜对这一带倒是很熟,带着她转了近路,很快就到了芳桂斋,见着秦川,聊了几句,买了一包果脯,才又走了。 秦川告诉留兰,陈瑾瑜是在今年童试中了秀才,才被举荐到县学读书的,他很爱吃甜食,听同窗说起芳桂斋,便找来了。陈瑾瑜虽然是在上林镇长大的,但怎么说也算出身书香门第,却没有丝毫骄纵之气,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秀才秦川是伙计就低看他一眼,可谓秉性纯良。 ------------ 第179章 找寻铺面 留兰回到芳桂斋不多时,文氏和杜掌柜也回来了,面上都有些不豫之色。留兰问过了才知道,那铺面的主人也是认得杜掌柜的,见他出面,只当是易家要租他们家的铺子,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每年四十两租金。 要知道跟芳桂斋同等地段、同等大小的铺子,也不过一年三十两租金,且青州城的铺子,是越靠近南阳河越贵的,那家铺面比芳桂斋还要靠南一些,而且还不在主街上,大小也比不上芳桂斋,竟然要价这么高,而且在杜掌柜表示自己不过是给文氏帮忙之后,那人看文氏的眼神就变了,说话很不中听,杜掌柜一气之下甩手走人。文氏也极为厌恶那人的丑恶嘴脸,连客气话都没留一句就回来了。 留兰这才觉得,还是上林镇这样的小地方民风更为淳朴一些,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们既然要在城里做生意,日后指不定会遇上多少这样的孬鸟呢。但也不能因为一点半点儿的困难就退缩了,要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行。 这样想着,低落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回头想继续做计划时,才想起纸没能买回来,还只能对文氏说是因为遇上陈瑾瑜,一时聊得高兴才忘了买。 隔了几日,易安之又派了詹佑来,带她们去看另一处铺面。那铺面处在明市街以北的榆市街上,且是在榆市街和一条纵向小街的街角位置上,现在的主人是今年新中的举人,铺子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读书人不善经营,且一味想着明年入京会试一举得中,因此打算把铺子卖了,而且也只是刚刚有这个打算而已。只因易家的小食馆就在附近,易安之才提前得了消息,让她们先来看看,若是中意,便由他出钱买下。 留兰几乎是一见这间铺子,心里便认定了就是此处了。且不说位置绝佳,人流量大,附近有多数是与吃食有关的,已经形成了固定的客群。上下两层各有三间,正门南向。同样是前铺后宅的格局,格局和上林镇的品香坊差不多,但比品香坊多出一进。后院一角开了个角门,方便出入也不影响铺子里的生意。 原来文氏还打算着,青州城的房租贵,先紧着租一处好一些的铺面,然后再在附近租一处民房住着。这样一来,连住的地方都有了。只是她们倒满意了,易安之买下来,恐怕要花不少的一笔银两。 听了文氏的担忧,詹佑却笑道:“这个七爷已经吩咐了,总归是住的近一些更方便。况且他买下这么个地方,总归是吃不了亏。” 这话留兰倒是赞成,无论前世今生。房子作为不动产,一直都是好东西,易安之拥有所有权,给她们用和租给别人都是一样的,且给她们用他的获利还能更多一些。既然如此。把他当做为她们提供专项贷款的变相的银行也未尝不可。虽然这条街上的铺面租金比芳桂斋还要贵,她们看的这处又占了个好位置。但有了这些天的计划,成本虽高,但她有信心借此创造出更高的利润来。 可文氏却有些犹豫,好位置固然重要,毕竟她们开的是点心铺子,不是茶楼酒楼,如果利润不足以支撑铺面,她跟易安之也无法交代,于是便和詹佑说今天下午回上林镇一趟和白氏、李珊商量一下,但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明天一早就给他答复。 詹佑自然应着,回去向易安之禀报。文氏则带着留兰匆匆赶回范公巷,准备收拾东西雇车赶回上林镇。 留兰回到范公巷单宅,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她这些天写的计划拿给了忙着收拾东西的文氏,“文姨,我倒是觉得这处铺面是极好的。临街的铺面,上下稍微调整一下,能发挥很大的用处,前堂依然是库房兼待客,前院西厢三间加耳房做厨房,东厢房朝侧街开个门儿,可以改做一间绣铺。后院的房间也足够我们住的,珊姨他们也可以一起住着,日后如果觉得不方便,再从别处租个小院儿都行。这是我这些天想出来的,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回去与娘和珊姨商量,反正路又不远,天黑之前到家就行。” 文氏听她说的自信满满,不由疑惑的看她,但她这阵子窝在屋里写写画画,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虽不曾多问,好奇还是有的,于是放下收拾了一半的包袱,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沓纸翻看起来,孰知越看越觉得心惊。 留兰原本就打算好了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拿出来,总好过她用嘴说,一开始写的时候就改变了原来的习惯,按着时下的写作方式,从右向左竖排写的,但仍然只是一些想法,且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有好些地方文氏都看不懂,便让她解释一番,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才把她这些天写的东西全部看完异界之我要做魔头。 文氏纵然知道留兰是个聪明的,可看着手上的东西却仍然有些难以置信,挑着几个重要的地方又看了一遍,仔细琢磨一下,虽然想法大胆,但也不是不可行,再看留兰时,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可往深里想想她的出身,及她过去一年多见天往旧书斋跑,也时常与她们说看了什么好书,心底里已经把她的表现理解为天赋异禀,慨然叹道:“既是这样,今天也不用回去了,这么好的地方,怕是别人知道了,争抢起来更添麻烦,你在家歇着,我这就去回了易七爷,定下来吧。” 留兰自然也没错过文氏瞬息多变的神情,心里不免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听她这么说,一时高兴,不管什么感觉通通抛到脑后了,“好!我听秦川哥说,这个时候,正好有很多乡下人趁着农闲到城里来找工做,正好找些人来把各处整修一下,也好打算一下,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竹器还是提前和怀全叔说一声,我们几个的床还是让李大叔李二叔做了吧,到时候雇辆车一块儿拉过来,也比在城里找不熟的人做得好。” 文氏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也笑,“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就都听你的。这会儿天也不早了,等明天一早再去找詹佑直接定下来得了,你再把这几处仔细与我说说。”说着从留兰写的计划里拣出几张,铺在她面前。 留兰一一看了,一张是关于把面向正街的窗户打掉,改成外置摊位的,晚上用木板挡起来,白天撤掉木板,摆上各式的点心,可以吸引过往人群的目光,也可以增加铺子里的亮度,明亮的光线下,无论是点心还是果脯,色泽会更具诱惑力。 另一张是关于冰糖葫芦和雪红果的,她一直都想把这两样前世就十分偏爱的吃食复制过来,但这样漂亮且精致的东西,在上林镇一定卖不到好价钱,她原本的想法是找机会用方子与人做交易,再长期从中抽取利润,现在她们即将在青州城做生意,也用不着把挣钱的机会让给别人了,但还是要为这样奇怪的想法解释一番的,“这两样,是有次留念不爱吃饭,文清姐用糖水煮了红果给她吃,才想出来的,而且我也问过秦川哥了,也有人在红果外面裹上冰糖浆卖,叫红果糖球的,只是容易沾手不好拿,我才想着用竹签子穿起来。另一样是在书上看到用芡粉和白糖在红果上挂霜的法子,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等回去让文清姐先试试再说,因为表面沾着白霜像雪一样,雪下又是红的,才取了个雪红果的名字。” 又抽出另外一张来,“这一个呢,我原本没想到会租到两层的铺子,是想以后生意做大了再做打算的,现在既然有了上边一层,虽然地方不大,但也可以先试试,无非是多加几张桌子凳子,木头的竹子的都行,这样一来,糯米藕等暂时不能带走吃的东西也能做了。” 文氏听着,忍不住戳戳她的脑门,笑道:“你倒是说说,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想得倒是长远。” 留兰既然把这些拿出来,也早就想好了说辞,“有些是书上看到的,虽然没明着写,但有差不多的,照着做便是了,有些是桑大哥与我说的,我那天遇到陈瑾瑜的地方,叫集雅书肆,就是原老先生开的,在其他好些府县都有呢,桑大哥替原老先生管着这些,去过的地方多,看过的书也多,知道的也就多了,他跟我说的还算少呢,还有好些没能听懂的,等我再琢磨琢磨,或许就懂了。”顺带着,为以后再有新的想法做出了铺垫。 文氏听着这些,也觉得合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幸得她和白氏觉得留兰年纪还小,她往旧书斋去也没拦着,旧书斋的书虽然没有万卷,桑芮也不见得行过了万里路,但足以让留兰受益匪浅了,加上留兰本来就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天赋,能学到这么多也不奇怪了。 至于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已经被留兰证实,这样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本事已经随着原来的留兰一起去了,她要真能过目不忘,能做出来的事肯定比现在还要让人吃惊。不过她既看不穿文氏此刻的心思,也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 ------------ 第180章 各种忙碌 成功说服了文氏接受她的想法,留兰只觉得心里痛快的很,又把一些她还没有想通的问题拿出来与她商量,也经她提醒想到了以前没有想到的问题,仔细讨论了解决的办法,一直讨论到罗柳来喊她们吃饭才停下来大明王最新章节。 吃过晚饭,又点了灯,把通过讨论得出的解决办法和一些新的思路整理出来,等放下笔的时候,已经子夜时分了,文氏竟然也没催她睡觉,反而帮她多点了盏灯,让光线更亮一些,免得伤了眼睛,又在火盆里添了些碳,屋子里暖融融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吹了灯躺进被窝里,脑子里还是兴奋的不行,又爬起来,干脆包着被子坐在桌前,提笔给桑芮写了封信,把她已经去过集雅书肆的事告诉他,又提了几个想法,问他能不能实现,最后又问他以后搬到了青州城可不可以找集雅书肆的人代她送信,又写又画,满满当当写了足有五页纸才停笔,包着被子滚回床上,总算是睡着了。 隔天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一咕噜爬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利落地穿衣梳头,出门一看,日头偏中,厨房里罗大娘已经叮叮哐哐准备午饭了,一觉睡到近午时,能不神清气爽嘛。 正打算进厨房给罗大娘帮忙,听到门响,文氏和罗四孝一前一后进了门,留兰迎了上去,着急问道:“文姨,铺子定下来了吗?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定下来了,只等着去官府过完户便可以修整了。等着你睡醒了再去,恐怕早就被别人抢了去了。”文氏自然也很高兴,难得亲昵的扭了扭她的小鼻子,“等吃过午饭,我带你去范大叔家。” 文氏所说的范大叔家,就是城北的范家饭铺。自从得了留兰的主意置了大排档,饭铺的生意一直不错,两边的来往也多了些。范嫂知道文氏每个月都到芳桂斋,算着差不多到日子了,就见天让儿子来打听消息,非把她拉过去吃顿饭不行,次数多了,文氏也不好让范昆每个月都白跑几趟,每次来也都过去吃顿饭,顺便带些点心之类的过去。 留兰听她提到范家。不用问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范家饭铺靠近城北的劳务市场,往饭铺里吃饭的也大都是来城里打工的。因着范家一家人心地善良,有好些人都乐于与他们结交,找他们介绍几个能靠得住的工匠应该不难。这也意味着,她的计划马上就能得到实施了,于是兴高采烈的应下。 吃过午饭稍微歇了一会儿。文氏便带着留兰到了范家饭铺,范嫂见了留兰,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好夸,夸得留兰都觉得脸发烧了,等出去买菜的范兴父子回来,又是一顿夸。饶是范兴不会说话,同样让她的脸又烧了一回,就冲这一家人的热情劲儿。生意不火都难。 文氏向范嫂的儿子范昆提了她的要求,范昆二话不说,出门不多会儿,便找了三个人来,有两个是兄弟。是泥水匠,另外一个是木匠。文氏带着三个人往榆市街的铺子里看了。当场商定了价钱,包工包料,可以提前准备,人手也由他们自己安排,只等着过户手续办完就开始干活。一天管一顿饭,范嫂又抢着把管饭的事揽到自家身上,文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好应下。 易家人办事,自然不会拖延过久,只三天工夫,一应手续都办完了,榆市街的铺子落到了易安之名下,文氏便通知工匠开工。 因着是范家介绍的人,都信得过,也用不着监工,又有范家负责伙食,文氏便带着留兰回了上林镇,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与白氏李珊仔细说了,隔天又带着她们并梁怀全父子返回青州城,先与易安之签订了契约,又让梁怀全父子往铺子里看过了,量好了尺寸,只照着品香坊现有的竹架等物再做出一套来便可。 忙碌了大半个月,回到上林镇,留兰才觉得疲累的很,文氏便让她在家休息几天,只身返回了青州城。 留兰把写给桑芮的信送到旧书斋,让王实转交给他,回家倒头便睡,狠狠的睡了整整两天,如果不是文氏走之前说明她这些日子是累着了,文清都要拉她去看大夫了。 过几天进了腊月,为着各种目的送礼的多了起来,如今在上林镇,送礼送品香坊的点心也是一份体面,铺子里的生意又忙了起来,李珊却在这当口甩手不管了,把点心上的事儿全部交给了小万氏,她只在后边厨房里帮着做几样再普通不过的点心战国之鹰全文阅读。 经过前一阵的加强训练,小万氏只忙乱了几天,就慢慢理顺了,虽然累得够呛,但至少不再畏首畏尾了,各项事宜都打点的妥妥当当,可惜她和李明都不识字,学不会记账,现学也来不及了,偏偏还涉及发出去的竹笺,每一笔都要记得清楚才行。 留兰为此事犯了难,费心想了好几天,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把李钊留下,着重教他记账,年前这段时间也能教得会,但已经答应了打他去青州城,总不能言而无信,如果不能去了,他该多伤心啊,且看着他也是个可造之材,去青州城,自然好过留在镇上。 直到某天看到秦卓宇进了旧书斋,才想到一个差不多的办法,于是追过去同他商量。 秦卓宇嘴角勾着笑,看着面前神情极为严肃的小姑娘,沉默半响才道:“你是说,安排一个年纪大些的学子住在你们家,让他帮着记账?” “对!”留兰把想法说出来,越发肯定可行,“会不会记账都没关系,只需要每天晚上核算一下当天所卖的各样点心果脯的数量并当天所得银钱的数量,记录下来便成。当然是结算工钱的,但一定要诚实可靠的才行。” 秦卓宇俊面上浮起几分赞许之色,且笑道:“这倒不难,且等我回去问问谁愿意接这份差事。” “那就拜托了!”留兰也不多说,马不停蹄出门奔向镇北李家的木工作坊,留下秦卓宇在她身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留兰找李光文兄弟帮忙做了一样东西,长长一个盒子,有底无盖,里边分隔成了两排小格子。她带着盒子回家,把铺子里所有的点心样式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依次贴在了盒子的两侧,一个格子对应一样点心,贴好之后,又让小万氏和李明按顺序把点心的名字硬记下来,一定要做到但说出哪样点心,就能立刻指出对应的格子。 经过一番试验,留兰惊喜的发现,小万氏的记忆力实在不错,只半天工夫,就像是把木盒子整个刻在了脑子里一般,不管提到哪个,都能准确无误的指出来。留兰又拿出一小盘绿豆,让她每卖一份点心,就在对应的盒子里放几颗绿豆,一颗绿豆代表半斤,卖一斤放两颗,卖两斤放四颗,到晚上数了一下绿豆,竟然与李珊记在账本上的数目丝毫不差。 点心名字还好说,品香坊经营两年有余,镇上只要到品香坊买过点心的,几乎手里都有竹笺,好几百个名字,总不能也用木格子,留兰想来想去,只好另造了一份名册,在每个名字前加了编号,费心费力的教小万氏学会了写阿拉伯数字,小万氏反倒是认为,她编出来的这十个符号,比那些方块字容易多了,练了几个晚上,虽然因为握笔的姿势一时半会儿练不了太标准,但总算能认出来了,与此同时,又把每个编号对应着的名字都背了下来,直到随意报出哪个名字,都能一口说出对应的编号。虽然有好些人小万氏都是认得的,几百个名字熟记于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托秦卓宇帮忙找的学子也定下了,姓任名观,十四岁,家境贫困,家里人节衣缩食把才他送来读书,因此十分的勤奋好学,能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对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留兰让任观过来试验了几个晚上,将每个木格子里的绿豆仔细数过,记下每样点心每天的销量,再比对着小万氏记下的编号,找到对应的名字做好记录,再记好每天所得的银钱总数便可。几次下来,比对过李珊所记的账目,都能做到准确无误,白氏又教了他一些简单的算术,他竟然也在几天之内学了个七八成,便与他说好了,让他回去好好练习,年后便可上工,每月两钱银子,比他每月吃住在秦家学堂的束脩还要多出一些,说他欣喜若狂也不为过了。 解决了这件事,留兰又松了口气。而且让她高兴的是,这期间收到了桑芮的回信,只不过回信是针对她送出的第二封信的,且他在信中说,她第一封信中提到的榨汁机或搅拌机还不曾做出来,让她再等些时日,倒是她在第二封信中提到的几个想法,都已经帮她实现了,随信带了几个样品,如果她看过后觉得合适,便可批量供应。 ------------ 第181章 好久不见 留兰在第二封信里让桑芮帮忙做的东西,有四样。其中两样是两张纸片,一张大不过她的巴掌,用的是桑芮惯常用作书签的锦白素纸,左上角一个篆体的品字,“品香坊”、“点心果脯”、“榆市街与大白北街街角”三行字,字号逐行渐小,最下边一行十朵浅纹梅花,花蕊细致可数,背面一圈窗格纹,中间一块梅花形冰皮月饼。另一张则大过桑芮的手掌,浅玫瑰色菱纹,正面中间单一个篆体品字,背面不着一字。 另两样,是宽窄长短不同的桑皮纸袋,宽一些的纸袋上一面竖体“品香坊”三字,底部一样是铺面位置,背面仍然只有一个篆体品字,窄一些的正面“品香坊”三字,背面则写了“冰糖葫芦”,她原不想剽窃了创意还要剽窃名字,又想不到比这更形象的名字,只好让桑芮取个名字,没想到他直接截取了她在信中所说的“冰糖裹制,串成葫芦状”中的四个字,既然这般阴差阳错,她也无话可说了。 她是听说集雅书肆连画稿都能刻印,才问过桑芮能不能做,没想到竟然做的这般精细。想着制作一套刻板肯定十分不易,有一两处新想法也没再提,只在回信中让他多印一些出来,至于费用,可在她那二百两里扣,不够的,她以后再想办法补上。 至于冰糖葫芦和雪红果,文清早已经按着留兰的要求做出来了,而且漂亮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选了文泽和梁恩康跟着文清学,这两个人好动,做这个正合适绝对权力最新章节。只可惜红果的存量原本就不多,被他们两个一折腾,更是所剩无几了。这两样只能等着明年红果成熟之后才能做。 包冰糖葫芦的糯米纸,留兰也托秦川帮忙打听了,在某家糖果铺子里用来包饴糖的米纸与她说的相似,还花不菲的价钱买回来几张给她看,这还是得益于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人家原本是不对外卖的。她又下意识的把想法写信告诉了桑芮,他们既然能造纸,糯米纸应该也没问题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桑芮在她眼里,已经是无所不能了,有问题自然要抛给他。当然,她有随信送上样品并她能想到的制作方法,只差实验了而已。 这也算是厚脸皮的自我安慰。 锦绣坊那边,招收的十个少女原本就是择优录取,有刺绣底子。再加上这段时间白氏的精心指导,进步神速,用不着留兰再费心,只给白氏提了个建议,私底下考察一下,选出两个表现最优异的。问她们愿不愿意跟着去青州城,既然开了绣铺,就得有绣铺的样子。只有白氏和文清两个可不行。 腊月十五,文氏从青州城回来,榆市街的新宅的修整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前边的铺面和东厢房都根据留兰的要求进行了改装,厨房里新盘了灶台并烤炉。其他地方只是稍作修葺,新刷了墙面。原有的家具重新上了一遍漆,不足的也都添置上了。 隔了两天,留兰又跟着梁怀全父子和李光文兄弟送货的大车到了青州城,乒乒乓乓一通安置,扩大版的品香坊呈现在众人面前。 品香坊开到青州城,自然还叫品香坊,日后说不定还要开到府城、京城,自然也继续叫品香坊。 留兰在新品香坊溜了一圈,总觉得前边铺子里还缺点儿什么,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还缺什么,只好留待以后慢慢再想。趁着其他人还在忙活,便悄悄出门,打听到周围最近的刻章的地方,一路寻了过去。 刻章的地方就在榆市街南边第三条巷子里,再往南数两条巷子就到了明市街了,是一处民宅的倒座朝着巷子开了个门,连个匾额都没有,只在门口挂了一道幡,上边只一个“镌”字,不认字的还真看不出是刻章的地方。 能住在这个地段的人,大多都是有些家底的,以经商的居多,白天这个时候,大概都出门忙活去了,巷子里很安静,与南北两侧的繁华商街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留兰走在巷子里,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在微微拂动的布幡下停下脚步,留兰抬头看了一眼,才轻轻步上门前的台阶,屋子不大,各处的摆设也都整齐,一览无余,包括一条长案后一个白色衣衫的人,他似乎没有听到有人进来,依然微垂着头,侧脸在稍嫌黯淡的光线下散发出温和的光,是温润的玉色,同色的纤细手指间一方墨色印石,刻刀划过,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似乎很年轻。 留兰这样想着,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直到落进屋子里的阳光把她的影子送上长案,那人才微微抬头,屋子里的光线瞬间聚集在他温润如玉的眉眼上。 眼前分明是各色各质玉石的长案,留兰却分明看到一处静寂的院落,一个白衣垂发的少年,一双秋水洗过般的深眸映着细碎的花影,目光微沉,如静水无痕。 “你怎么,在这里?”嗓子突然变得干涩起来,很努力的,才吐出几个轻微脆弱的几乎要碎掉的字。 眼前的人凝眸看他,嘴角笑意渐浓,搁下手中的刻刀印石,从旁侧抽出一张纸来,提笔蘸墨:好久不见。 是了,他口不能言,自然也听不到声音,所以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也听不到她的话。 留兰陡然觉得心口的位置尖锐的疼了一下,咬了咬唇,近乎失礼的上前夺过他手中的笔,握在手中,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顿了好一会儿才落笔:你还记得我网游之召唤徒弟。 自然。 这两个字,又让她莫名的欢喜起来。笔触也轻盈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师傅的铺子,我无法到外面的铺子里帮忙,只能留在这里。 你以前为什么在得福楼的后院? 潜心钻研玉琢之技,免得受到打扰。 我叫留兰,姓沈,你叫什么名字? 元颂。 …… 一管笔毫,在两个人的手里转来转去,留兰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要问,可眼前之人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有问必“答”,笔尖划过纸面的细微的声音,使周围显得更加静谧。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屋子里也越来越冷,留兰目光寻到墙角的火盆,里边的炭果然已经燃尽了。元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重新添了炭,落笔写道:我极怕冷的,今日竟然没觉得。 留兰看了这句话,突然觉得脸上烫了起来,胡乱想着大概是屋子里由冷变暖的原因,却还是掩饰般的掏出带来的名帖,点点右上角的篆体品字,写道:刻一方小印,普通印石,只这一个字便可,需小过下方的梅花印。 元颂接过名帖仔细看了,提笔道:三日可取。 留兰点点头,从随身的荷包里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元颂的手心里,以眼神问他:够不够? 元颂会意,摇头浅笑,起身从旁侧的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送到她面前,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留兰疑惑的打开锦盒,里边蹲着一只棕黑色条纹的小猫,傲娇的仰着脸,瞪着圆不溜秋的眼睛看着她。 这不是小狸么? 留兰将缩小版的小狸握在手里,两只眼睛笑成了两弯泓月,“不管是不是送给我的,我都拿走了。”说完才想起他听不到,正待提笔写,他却含着笑点点头,不由微愣,可转念一想,她这幅架势,哪个看不出来她是想据为己有,于是不好意思的噌噌鼻尖,写道:“我得回去了,还得赶回上林镇,年前可能不会再来了,印章刻好了先放在这儿,年后再来取吧。”笔一顿,又添了句“你不会又突然不见了吧?” 元颂看到最后一句,眼神微暗,可不过是一瞬之间,留兰抬头看他时,又蓄满了淡然笑意,微微摇头。 他只是摇头,也没再“说”什么,留兰却觉得放下心来,向他摆摆手,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刻章铺子,不仅嘴角含笑,脚步也轻盈起来。走到巷子口,市声入耳,又不由放慢了脚步。 除去上次在集雅书肆的错过,这才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而已,而且两次见面,之间相隔了两年有余,愉悦却是发自内心的。初次见面,知晓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却是玉有微瑕,心里便为他觉得委屈的不行,甚至大哭一场,之后两个人之间虽然只隔着一道墙,却从未再见过面,连他何时离开她都不知道,只有小狸带回来的那些精致的银铃,万年桥上花二十文买来的泥塑,仅此而已。如果是因为初次见面的情景曾给过她过于强烈的震撼,所以才偶尔想起他,想起他令人心痛的缺憾,再次遇上,为何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好像之前日日与他相处一般? 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是想不明白的,索性想都不用想。突地又想起那颗玻璃珠子还带在身上,也忘了问问是不是他送的,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还能实现到目前为止她仍然觉得不能实现的想法。已经转身了,突然又想,既然知道他在这里,以后再来找他就好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加快脚步往榆市街走去。 ------------ 第182章 新年将至 留兰回到品香坊,文氏等人果然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看着她回来,不由埋怨道:“往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等到家天都黑尽了,天又这般冷,你怀全叔他们怎么回家?” 留兰蹭蹭鼻尖,乖乖认错,“去刻了一方小印,原本打听好了路,觉着不远,很快就回来了,才没跟你们说一声的,没想到走错路了,兜了个大圈子才找着。我想要的印又小,刻印的师傅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印石,才又耽搁了一会儿工夫。” 梁怀全也帮着她说话,“不碍事,天黑天亮的,路都那么熟了,闭着眼都能回家。” “对对,留兰快上车吧,咱这就走了,紧赶着点儿走,到家喝两口热汤就不冷了。”李光文也随声符合。 文氏既知道留兰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是真的责怪她,只是为她担着心,更何况他们也是刚忙完,也不单是为了等她耽误了时间,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催着她上车,用备好的棉被把她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边。 天气当真冷的很,留兰也没反对这样的取暖方式,又想起一件事来,拉下遮在嘴边的被角问道:“文姨,找了看门的人了吗?”东西都置办好了,没人看门,那还不得被人搬空了。 “等着你说,东西早被人搬完了。”文氏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但还是如实道:“你范大婶帮忙找了个可靠的人,易家的小食馆晚上也有值夜的人,白天人来人往的,倒也不怕什么。” “这就好桃运无双。”留兰又缩回脑袋。 李家的大车是用骡子拉着来的,虽然比不上马,脚程也不慢,可走了没几步。又听着有人喊留兰的名字,文氏回头一看,是秦川背着个大包袱往这边跑来,连忙让李光文停下车。 “还好,还好,你们还没走!”秦川赶了上来,手脚并用爬上车,圆滚滚的包袱在背上晃来晃去跟个大螃蟹似的。 留兰很不厚道的咯咯直笑,文氏嗔她一眼,连忙闭了嘴。看着摇摇晃晃的秦川在梁恩民身边坐下,笑问道:“你怎么这会儿跑来了?还背着这么大一包袱。” “师傅多给我十天假,让我回家好好歇歇。”秦川高兴地直咧嘴。“我赶忙着回去收拾了东西往这儿跑,幸亏你们没走,你们怎么走的这样晚?” “我去刻了一方印,回来的晚了。”留兰自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刻印?往这边儿走有条巷子里就有一家,你往哪儿去刻的回来晚了?”秦川抬手指了个方向。正好是留兰下午去的地方。 “我就是去的那家,只不过人家跟我说往西的巷子,我往东去了,走到头也没找见有刻章的地方,又倒回来才找到,所以才耽搁了时间。”留兰睁着眼瞎编。反正在场的都知道她没有方向感,“你也知道那儿有刻章的地方,它很出名吗?那么小一铺子。” “嘿。你可别小看那家铺子。”秦川拉开了长篇大论的架势,“那个铺子的老板,南阳河北边的玉街上可是大有名气的,听说他们家原本就是琢玉的,后来让人下了套。赌石把所有家产都赌没了,爹娘也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到咱们这地方来,有手艺,没本钱,就在那边的巷子里租了人家的两间倒座,从中间隔开,一边睡觉,一边开了个小铺面给人刻章。” “后来运气好,得了两块了不得的玉石,慢慢的发了家,在玉街那边开了间玉器铺子,铺面不大,玉料也不见的是最好的,但胜在雕的精细,价格也中等,生意还不错。后来那户人家要搬走,他才把宅子买了下来,刻章铺子还继续开着,也就是个念想儿。就是前些年光琢磨着琢玉,也没成个家,据说有个徒弟,也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我去刻章的时候,是个年轻人,会不会是他徒弟?”对秦川的消息灵通,留兰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是听说没人见过元颂,或者说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个老板的徒弟,她又觉得奇怪了,难道元颂的师傅和秦川说的不是一个人? “年轻人?”秦川皱了皱眉,“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才对,不过也说不定,那处宅子,其实就是个琢玉作坊,里边好几个琢玉师傅和学徒呢,不过都是那个老板从老家带过来的,青州城琢玉作坊可就这一家,别的玉器铺子都是从别的地方打的货。要能学那样一门手艺可就不得了了,人家藏私,也很正常。” 留兰也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怕被看出什么,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琢玉,画画,还能做出精致的银铃,这个元颂,还会什么? 桑芮有本事,是因为他背后有个集雅书肆,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很多人,可元颂的本事,却是他自身的,似乎比桑芮还要厉害一些。又觉得这样想,挺对不起桑芮的,两个人都是深藏不露,只不过一个是在人前藏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另一个则是把自己藏在深巷里不为人所知。 这两个人,都挺有意思的。 留兰把小脸儿藏在棉被里,笑得无声。秦川还当她是怕冷,无私地奉献出他的大包袱挡在她身前,她的身后,已经有梁怀全父子给她挡风了。 一路上有秦川,注定了他们的耳朵不会太寂寞,不过他说的也不是废话就是了,最起码留兰从中得到了好些有用的信息。 回到家,就着酱菜喝一碗热热的浓汤,身子慢慢就暖和起来了,再舒服的大吃一顿,心满意足地抹抹嘴,问起了白氏绣娘的事全能戒指。 “你这越是正儿八经的操起心来了。”白氏且笑,不过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都问过了,想去的有好几个,但有两个快说亲了,家里不许去,另几个手艺还差一些。只有两个能去的,一个叫陈如雁,家境贫困,弟弟妹妹好几个,只想着多挣些钱补贴家用,另一个你猜猜是谁?” 白氏这么问,肯定是她认识的人,留兰眨眨眼,猜测道:“不会是秦湘姐吧?”秦湘并不是那十个少女之一,但一直跟着梁恩婷在锦绣坊做活。她又是个勤奋刻苦的,虽然底子薄些,经过这两年的努力。绣艺也很不错了。 白氏讶然失笑,“这你都能猜出来,不会是她先前跟你说过吧?” “怎么会?我都好些天没有见她了。”留兰得意的晃晃脑袋,“我就是想,秦湘姐是个心气儿高的。自从秦川哥去了青州城,她就一直惦记着也能去,有这么个机会,她还能放过?不过,她不是也该说亲了吗,她娘怎么能许她去?” 白氏笑道:“没有心气儿高的娘。哪来的心气儿高的闺女。你周婶子也打量着她能往青州城去,找个好人家的,大约秦川这次回来。就跟他说道这个事儿了。” “娘这话说的好,就像有这么聪明的娘,才有我这么聪明的女儿。”留兰小得意的蹭蹭鼻尖,惹得白氏嗔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不害臊。” 留念也在一边儿弯着白嫩嫩的手指头刮脸羞她。“不害臊,姐姐不害臊!” 留兰哈一口热气暖暖手。作势要捏她的小脸儿,吓得留念颠颠儿的躲到白氏怀里,抓着她的衣襟藏着小脸儿不肯抬头,嘴里一味嘟囔,“二姐坏,二姐坏死了……” 留兰故意逗她,“二姐坏,那谁好?” “大姐好,二哥好,白哥哥好,阳弟弟好……” 说了一长串,竟然只有二姐是坏的,不过对留念从会说话就一直喊留白“白哥哥”,每回听都觉得有意思,这可是她亲哥啊。 娘仨儿又笑闹一会儿,留兰才又认真地道:“有秦川哥在,周婶子的打算倒是不难实现,只要别心气儿太高,非要去高攀什么就好。” 白氏惊讶地看着她,顿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笑道:“真真的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都想什么,连这你都操心。放心吧,你周婶子已经与我说过了,让我帮着看着点儿,秦湘也好,秦川也罢,能有出息便罢了,如果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该敲打自然要敲打,况且既然是跟着我们去的,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 留兰点头,有两个靠谱的娘亲,是她之幸,这些事根本用不着她操心,她只要把心思用在以后的生意上就好了。比起那些不是有懦弱母亲就是有愚孝父亲,或者极品亲戚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穿越人士来说,她是何等的幸运,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样的幸运才对。 接下来的新年,过的既平静又不平静,说平静,大部分事情已经都提前筹备好了,只等着过了年收拾东西搬到城里去就好了。说不平静,生意上的事情虽然都筹备好了,生活上的事情还是要仔细打点的,从村里搬到镇上,就费了好大的工夫,何况是从镇上搬到城里。不止如此,知道他们要搬到城里去,不管是相熟的还是不想熟的都赶过来问一句,有真心实意为他们高兴来问候一下的,也有打算着提前拉好关系,等他们发达了好沾点儿好处的。他们走了,品香坊和锦绣坊还是要继续经营下去的,对这些人,不管揣着什么目的,都得好生相待。 对面的旧书斋一直开到腊月二十八才关门,按王实自己的说法,他爹娘都没了,哥嫂只待见他的钱不待见他,还不如不回去,攒点钱娶个媳妇。说这话的时候,他虽然还是笑呵呵的,却不难看出心底的失落。留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默默的接了他转交的桑芮的信。 桑芮随信送了她一份新年大礼:手动榨汁机提前问世了。 ------------ 第183章 纸签纸袋 因为搬家,新年伊始,竟比平日里还要忙一些。留兰一家还好说,打包好行李便是了,李珊那边,却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从年前劝到年后,刘老爷子执意不肯跟着一起进城,一来怕自己年纪大了给他们添麻烦,二者老人都有留守故土的心思,哪怕青州城离上林镇只有百余里,他也不肯离开。 刘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李珊夫妻俩自然不想把他留在家里,老爷子偏又不肯跟着一起,由此犯了难。 夫妻俩孝顺,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到了青州城,生意忙起来,肯定还和以前一样从早忙到晚,没多少能歇着的时候,老爷子跟着一起,顶多是多几声问候,大家都忙起来,只留他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是孤单,还不如留他在镇上,平日里有几十年的老伙计凑一块儿聊聊天,反倒是更好打发时间,平日里多回来几趟就是了神脉无敌。 留兰辗转让李珊夫妻俩明白了这层意思,孙氏也说,一日三餐,交由她来置办,洗洗刷刷的,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夫妻俩只需隔些日子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便是。无奈之下,也只能这么安排。 时俗出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过完年,正月十六,文氏带着留兰往青州城做了些安排,定好了正月十八搬家。 这一日,梁怀全一家、梁恩娟夫妻俩、梁怀谷并关华兄妹都过来了,只留了田氏在家看家带孩子,梁怀廉夫妻也把梁恩平、梁恩康连带兄弟俩的行李一并送了来。梁恩婷夫妻和周氏也把秦湘送了来,只有陈如雁是一个人背着一只不大的包袱来的,虽然有些局促,但人很勤快,一直跟着忙来忙去的。 李光文兄弟帮忙借了两辆平时拉木头拉家具的大车。先把文氏、白氏睡的床并柜子、箱笼、桌椅之类的大件抬了上去,留兰等睡的双层床则折价留给了秦家学堂,其他的行李,先把两辆大车放满了,放不下的再放在他们乘坐的马车上。 李珊夫妻时不时还要回来住,且已经和单老师傅商量好了,他们夫妻临时先住在范公巷,即文氏和留兰住过的东厢房,一应家具都是齐全的,就只带了些被褥衣物之类。 刘康毕竟是男子。文氏白氏又是寡妇,文清也大了,秦湘、陈如雁也要住在一起。都混住在一个院子里毕竟不合适,幸亏文泽几个年纪都小,否则也不好住在一起的。但榆市街附近的宅子都不小,单租一套不合适,租的远了每日里来回不方便。与其单租陌生人家的厢房、倒座,还不如租在范公巷,既是相熟的人,离榆市街也不远不近,来回方便,而且只是住在那里。一日三餐还是跟他们一起吃的,既不用单独开火,也不用麻烦罗大娘。文氏便与单老师傅商量了。单老师傅不仅痛快的答应了,还执意不肯收他们的租金,文氏也犟不过他,只能日后慢慢找补。 先前只顾着高兴、忙碌,真到了要搬走这一天。留兰心里又生出许多不舍来,他们搬走了。不几天秦家学堂的东西搬进来,这里再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但伤感归伤感,她可从来没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 前期计划周详,且从上林镇出发时有梁怀全父子、梁怀谷、秦江并李光文兄弟俩跟着帮忙,到了青州城又有范家父子过来帮忙,杜掌柜也派了伙计周良玉和偶得过来,所谓人多力量大,搬家可谓是忙而不乱,前天夜里还睡在上林镇,这一日便在青州城安顿下了,剩余一些物件等日后再慢慢搬来不迟。 依旧是文氏白氏住正房,文清、留兰并秦湘、陈如雁住东厢,文泽、留白、李钊并梁恩平兄弟住西厢,有回廊可以绕到后院。 搬是搬过来了,要完全安顿下来还要费几天工夫,之前没想周全的地方还得补充一下,生意开张之前也要做好些准备,文氏做了分工,他们大人负责筹备生意上的事,后院的生活就交给他们这些孩子去忙活,该添置的添置,该收拾的收拾。 忙碌了一整天,一夜休息之后,留兰先带着大家参观了他们的新住处。正屋和东西厢房之外,后院两间原来是库房,让工匠改成了厨房,也好和前边的厨房分开,厨房东端头连着柴房。值得一提的是,这宅子的前主人竟然还修了厕所,就在后院西北角,和厨房之间隔着一个洗衣池,厕所还是活水的,用水冲过之后干净无异味,而且还有两间,估计是分主人用的和仆人用的,在留兰的建议下,工匠挨着厨房西墙又加了一间,把洗衣池和水井圈在了里边,在墙上打了道门和厨房相通,做饭取水方便,天冷的时候洗衣、洗漱也不怕冷了。门前留了空地可以晾晒衣服,也不影响出入厕所。 后院的改造虽只这一处,但花费不低,也不能推倒易安之头上,但为了日后生活的方便也值了,而且这还是留兰最满意的一处,还在两间厕所里各加了一只大木桶,洗漱、洗衣后的水存在里边可以冲厕所,例行节约么未来兽世之古医药师。门上各挂一块木牌,一面注明男女,另一面标“有人”,进门翻牌,被扰勿怨。 初来乍到,一切从简,日后有需要再慢慢添置便是,因此后边只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前边的花销可就大了,筹备完全之后,手中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眼下还有各样食料没有采买,绣坊里的一应布料、针线也没置办,我原还打算买两辆车,一辆马车,以后来回也方便些,一辆拉货的骡车,拉果子、拉柴都是使得的,这几样都不好缺,剩下的钱却是不够了。”文氏盘算了剩下的银钱与还需要添置的物品清单,把文清和留兰喊道正屋开会,这几日家里差不多收拾妥当了,文泽几个便被打发到芳桂斋帮忙,先学着怎么招揽客人,秦湘和陈如雁在已经筹备好的绣坊里做绣活,她们毕竟是来做活的,有些事情也不便让她们知道。 “要不回去问大哥他们借一些,虽不多,能借多少算多少,给他们算利息便是了。”李珊提议道。 文氏摇头道:“他们也就是这两年才多得了些钱,日子才刚刚好过一些,如今你大嫂二嫂是有份收入了,你大哥二哥却还是要出去做零活的,我们开了口,他们指定没二话,可日子就不好过了,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沉吟片刻,又道:“我是想着,要不就问易七爷借一些,总归,这铺子也有他的份儿。” 文氏虽有这样的打算,心底里却是不想再找易安之的,这铺子少说每年也得四十两银子,且前后还得做改造,契约一签至少得三年,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欠了易安之一百二十两银子了,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想再开这个口。 留兰按着胸口的白玉环,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大家说明白,把存在桑芮那里的二百两银子先取出来用,秦湘在门外道:“外面有两个人来找留兰,说是什么书肆的。” 留兰愣了愣,集雅书肆?他们突然上门找她?但既然找来了,肯定是有事,于是起身走到门外,“是怎样的人?” 秦湘歪头想了想,“看打扮像是伙计,各挑了两个书箱子。” 书箱子?留兰更是疑惑,跟着到了前边绣坊,来人她虽不认得,身上的竹青色衣衫却看着眼熟,的确是集雅书肆的伙计的打扮。 两个集雅书肆的伙计中的一个,却是见过留兰的,见她过来,忙着上前施礼,“可是沈小姐?小的是集雅书肆的庚书,这是未书,桑老板给小姐寄了东西来,方掌柜着我们二人送来,请小姐查收。” 桑芮给她的东西?留兰心里有些明白了,打开一看,四只书箱,果然分别装了她之前要的四样东西,两样纸签,两样纸袋,数量虽不多,但也足够用上一阵子了。 但让留兰高兴的不止这四样东西,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当下高兴的道:“你们先稍等一会儿,我和我娘她们打声招呼,跟你们一起回去见见方掌柜,当面和他说声谢谢!”说罢一路小跑返回正屋,只说集雅书肆的方掌柜帮忙送了东西过来,她跟着回去当面道个谢,顺便还要再请他帮个忙,银钱的事一定要等她回来再商量。 桑芮与集雅书肆的关系,文氏等人也已经知晓,因着年前的手动榨汁机,留兰拜托桑芮帮忙做东西的事也被她们知道了,也说当面道谢是应该的,至于银钱的事不过是提前打算,也不急于这几天。 留兰跟着庚书、未书往集雅书肆走,路上又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集雅书肆,有一批签了终身契约的伙计,分别以天干、地支后缀一个“书”字为名,经过集中培训后,再派往各地的铺子里,铺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是叫给他们来办的,且他们在铺子里的身份,也比一般的伙计要高一些,类似于主管的职位。 这样的模式听起来倒是不错,有这么一批人才储备,每开一处分店,一个掌柜两个训练有素的伙计便能快速运营起来,新进的员工也能接受专业培训,也难怪上次她会感觉书肆的伙计颇有职业素养,桑芮的这个法子,以后倒是可以学习。 ------------ 第184章 意外之财 到了集雅书肆,方掌柜正在会客,留兰便被请到偏厅稍候,还给她送上了茶水和点心。 留兰把挂在脖子上的白玉环取下来握在手里,待见到方掌柜,寒暄了几句,又道过谢,便送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道:“我在桑大哥处存了一小笔银子,他曾说我用到的时候,可以凭这个来取,他与您说过这件事吗?” “这件事桑老板自然是交代过的。”方掌柜虽然早已知道此事,但在看到白玉环的时候,脸色却还是变了变,但瞬间又恢复,且笑道:“你需要多少,我这就让人取了来。” “先取一半吧。”留兰早就想好了,先取一半,剩下一半等以后有需要再来取,也好跟文氏等人交代。 方掌柜愣了一下,“要这么多?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如果方便的,不放和方伯伯说说,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胜者为王。” 一百两算多吗?看方掌柜的神色,怎么好像她要的是一笔巨款似得。留兰有些不解地问:“很多吗?” “可是不少。”方掌柜唤来未书,“去把我书房的架子上最上层的那个木盒取来。” 未书应着,快步往书房取来一只木盒递给方掌柜,方掌柜从木盒里取出五本账册,递给留兰,“你瞧瞧,这是到去年年底的记录,这个月的账单,等到下个月初十便可送来,到时候还得再补充上。” 留兰疑惑的接过账册,只看了每本账册扉页上的分项,就差点儿把眼睛瞪出来。 五本账册,其中有四本分别记录了四项,一项是筒式简易喷雾器,一项壁炉,一项手动榨汁机。另一项是纸签纸袋,分别记录着某某人在某某日订购了某某东西,接下来是订购的数量和单价,并按月结算了总价,最后是一个总价。四本账册四个总价,每个都是让她咂舌的数字。 最后一本账册,扉页上写了“奇巧阁”三个字,里面的内容,似乎是某个店铺日常销售记录,也是以月为单位结算。最终核算为销售总额。 留兰看完五本账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看的差不多是人家的商业资料了,而且还属于保密级别的。连忙合起账册送还给方掌柜,不好意思的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看的……” “哪里!”方掌柜摆手打断她的话,“这几本账册,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能看的,我也只是在每月的账单送来后,添加到账册上的时候才能打开这木盒,只是桑老板怕你拿回去不方便,才存放在我这里的。” 留兰越发不解了,“您是说。这些账册都与我有关?” “难道,桑老板没与你说过?”方掌柜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留兰不好意思的噌噌鼻尖,“我只知道。我在他那里存了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方掌柜吃惊地看着留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才收住声,虚点着她笑道:“你这丫头。看着机灵,有时候又迷糊的紧。这前边四本账册,有三成是你的,最后一本,只起着广而告之的作用,销量不多,但也有两成是你的,加起来别说是二百两,估计一万两都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你都不知道?” 留兰嘴巴大张着,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一直以为是她时不时的用一些奇思怪想去麻烦桑芮,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的用这些名为创意其实是剽窃的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了五六万两银子! 这是个什么概念? 她是该佩服桑芮惊人的商业头脑呢,还是为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小富婆大笑两个时辰呢。 留兰机械地翻看着账册上那些原本和她无关的数字,一时又愤愤的想,桑芮不把这件事告诉她,就是想看她这会儿吃惊到近乎不知所措的样子吧。再看账册上的记录,每一样都在她收到样品的时候已经接到订单了,都省掉了推广的过程,他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凭她想是想不到了,只能以后再问他,不,等她回去就写信问他,而且还要用质问的语气,可是他都让她在无形之间赚了这么多钱,她还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这件事,他如果不说,就算她以后能想得到,也不会问他要钱,他去主动分了一份给她,而且分量还不少,说到底,是她赚便宜了,而且是赚大便宜了。 又坐了好半响,方掌柜甚至都出去见了一趟客回来了,留兰才回过神来,把账册装回木盒抵还给方掌柜,“方伯伯,既然这样,您先给我一百两银子吧,这些东西当然还是放在您这里吧,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尤其是我的家人。” “这个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和庚书、未书知道,绝对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全能戒指最新章节。以后你要是用钱,就到我这里来,凭白玉环支取,且除了你之外,就算是拿了白玉环来,也不会从这里拿走一文钱。”方掌柜说完,又喊了未书来,让他从账房支了一百两银子交给留兰,又让她在账册上记了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支取银两多少”,并签字摁了手印,才慎之又慎的把账册收了起来。 “那方伯伯您先忙,我先回去了。”留兰把沉甸甸一包银子提在手里,心里还存着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你一个小丫头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也敢走这么远的路?我还是让未书送你回去吧,你要有半点儿闪失,我的饭碗可就丢喽。”方掌柜呵呵笑道,亲自陪着留兰走到前面铺子里,吩咐了未书将留兰送回家。 留兰从巨大的震惊中走出来,也慢慢明白了一件事,庚书、未书这些伙计的存在,对当地聘来的掌柜如方掌柜等人也起着监督作用,否则很难做到对上头下达的指令严格执行,平心而论,桑芮这一手,真的很漂亮。 “哪儿来的?”文氏等人看到留兰带回来的银子,大为吃惊,“你问书肆的掌柜借的?” “不是借的。这件事我也没想到,我不是让桑大哥帮忙做了些纸签纸袋么,就是集雅书肆送来的那些,还有年底送来的榨汁机,他另做了许多卖给了别人,赚了好多钱,因为主意是我出的,也分了一份给我,这是扣除了我们做的东西的本钱之后剩下的。我去向方掌柜道谢,方掌柜问起我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何时开业,我不小心多说了几句,他知道我们钱不大够用,才跟我提起这件事的。” 留兰去集雅书肆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只不过把筒式简易喷雾器和壁炉隐下了没说,筒式简易喷雾器时间早一些,壁炉造价贵一些,这两样的收入最高,隐下这两样,也就能隐下她在集雅书肆的巨额存款了。文氏、白氏和李珊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让她们知道了这两样,等于知道了桑芮分给她的肯定不止一百两,只说了纸签纸袋并榨汁机,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不会是方掌柜以这个为借口,借钱给你的吧?”文氏疑道,虽然与方掌柜连面都没见过,但他看在桑芮的面子上,借钱给留兰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一百两太多了一些。 “不是的,方掌柜给我看了桑大哥给他的信,他在信中就是这么说的。”留兰连连摆手,“而且桑大哥还说,那些东西还要继续卖的,卖出一件去,我就能得一份钱,也就是说,我以后还有钱拿的。方掌柜与我们又不熟,而且也只是个掌柜,他怎么会拿这么多钱给我,而且以后每月都给,还不用还的。” 文氏想想也是,便没再追问。李珊且笑道:“这还真是没想到,你倒腾的那些玩意儿,比咱们两家铺子赚钱还多,以后你多倒腾几样,以后咱也不用辛辛苦苦开铺子了。” “我倒腾的,可都是铺子里需要的东西,所以铺子还是要开的,没有铺子不知道需要什么,我还怎么倒腾?”她们没有追问,让留兰松了口气,其实她的话还是存在漏洞的,比如桑芮既然写信告诉了方掌柜,为什么没告诉她,她能直接说他是故意让她吃惊的么。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该置办的都能置办上了。锦绣坊虽只占了前院东厢房,但经过留兰一番布置,墙面和房梁也都利用起来了。墙面上挂了素色暗纹的锦缎,房梁上垂下七彩丝绦系着的包着同色锦缎的米字木架,都挂满了精致无比的香囊罗扇,客人一进门就会眼花缭乱,满眼的香囊罗扇,哪儿还会注意铺子是大是小。 制作点心所需的食料也都定好了买家,且在城里,奶酪之类的食材也不会出现断货或者不新鲜的情况了,只需要每天派人去把当日用量取回来便可。至于果脯,原本就有存货,且尽管与芳桂斋隔得并不远,易家也并未禁止他们销售,反正芳桂斋已经占了先机,而且城里也有多家铺子从芳桂斋批货在自己铺子里卖,外人不知情,只会当她们是从芳桂斋打的货,或者认为他们与芳桂斋有某种合作。从易安之的角度来讲,芳桂斋赚的钱属于整个易家,品香坊赚的钱却会分到他自己的口袋里,不用文氏与他提起,他自然会解决这个问题。 ------------ 第185章 烧烤夜宴 一切都筹备完全之后,留兰问过了文氏剩余的银子,也足够执行她的开业计划了,也没再去集雅书肆支取银两。 开业定在了二月初二,二月二龙抬头,青州城有二月初二“引钱龙”的风俗,即在早晨太阳未出之前,提一把放了铜钱的茶壶,到南阳河里汲水,汲水之后,随走随倾,撒一条水迹回到家中,将余下的水与钱全部倒进水缸,钱龙就引回家了,意喻一年发财。可茶壶盛水有限,各家各户与南阳河的距离则有远有近,榆市街与南阳河只隔了不到五里,最大号的水壶都不定能一路洒水到家,更逞论住在城南的人家。因此便成了每经过一个路口,便洒下一些水给钱龙留个记号,钱龙跟着记号也能跟到家,总归是个好寓意,心诚则灵。 因为要引钱龙,人们在这一天出门要比平日里早一些,且出了正月,天气变暖,街上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品香坊与锦绣坊便都定在了二月初二引完钱龙之后正式开业。 距开业还有五天,留兰便让文泽、李钊并梁恩平、梁恩康兄弟到大街上散发带有品香坊地址的纸签,她将其命名为品字笺,并在品香坊门前贴了告示,声明开业当日,到品香坊购买一斤以上点心果脯,即可使用一张品字笺,一张品字笺可抵一文钱,且每斤只能使用一张品字笺,但可在品字笺最下方的浅纹梅花上印上“品”字章,印满十个品字,可兑换指定点心或果脯一斤,品香坊每隔十日会推出一款可兑换点心或果脯萌娘武侠世界。如非开业当日购买,品字笺不可抵价使用,但仍可以加印“品”字章,享受满额兑换。 还是在上林镇那一套。不过道具换了,一文钱也是钱,自品字笺发出之日起,便有人往品香坊打问,但品香坊一直大门紧闭,一时之间,城里对品香坊的议论四起,品香坊的人却闭门谢客,充耳不闻。 品香坊的人正在讨论庆贺乔迁之喜的事。 他们在青州城认识的人不多,易安之还不能出门。但文氏与他提过之后,说是詹佑能代他来祝贺,其余的便是单老师傅和罗四孝一家。芳桂斋的一干伙计,以及城北范家,人不算多,其中以单老师傅年龄身份最高,詹佑又是代表了易安之。留兰又请了集雅书肆的方掌柜,文氏的意思,是一定要好好置办才行。 且商量着,留兰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不由脱口而出,“不如。我们吃烧烤吧!” 各人都愣了片刻,才问:“烧烤?又是什么?” 留兰这才觉察到她又多说话了,不由讪讪地蹭蹭鼻尖。“之前桑大哥与我说过一回,有钱人家在天气冷的时候,会在自家园子里点一堆火,火上覆上铁箅子,把鱼啊肉啊菜啊什么的。都用铁钎子穿起来放在火上烤熟,加上各式的佐料。听说很好吃呢。” 大家听了仍然发愣,文氏看向李珊,“还有这种吃法?” “别问我,我也没听说过。”李珊连连摆手,想想又添了句,“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有钱人家闲得没事,不就整天琢磨着怎么吃喝,许是还没传到咱们这边儿来呢。” 留兰连忙顺杆儿爬,频频点头,“是呢,桑大哥也说,这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是从北边草原上传出来的,草原上牛羊肉多,冷的时候就点起火来,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烤肉吃,传到没有草原的地方,肉少了,连菜也一起烤着吃,再加上有钱人家总爱讲究,才用上铁箅子什么的,嫌点火烟大,又换成了木炭。据桑大哥说,新鲜的肉放在火上烤,烤的滋滋直冒油,再撒上佐料,喷香喷香的,要不咱们也试一回?” 反正桑芮不在,无以考证,留兰只管信口胡说起来。 文泽只听留兰说,似乎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味,连声附和起来,白氏看他们几个眼睛都亮了,就差流口水了,忍不住笑道:“如果是有钱人家的吃法,用来待客倒也不算失礼。” 李珊也接到,“也对,大都是年轻人,吃得痛快了比什么都好,正好现在天虽然暖和了一些,到了晚上还是冷的,不如就点上一堆火,烤着吃上一回,等天气热了,想吃也捞不着了。” 文泽几个自然也顺着话说,又讨论了一会儿,便由文氏拍板,“既然都愿意这么着,咱们就这么吃上一顿。文泽和李钊去找个打铁铺子,看看有没有铁箅子、铁钎子卖,顺便买些木炭回来,恩平去芳桂斋,恩康去趟城北范家,问问他们都什么时候有空!” 庆贺乔迁之喜还有个说法叫温锅,现在连锅都不用了,自从拿了一百两银子回来,文氏等可算是什么都由着她了,既然出了这么个主意,自然也得做得更好一些,留兰因此道:“要不我和恩康哥去城北吧,他们家开饭铺子的,应该知道哪里能买到新鲜又便宜的肉和菜,还有佐料,先打听好了要买什么,都需要多少钱,到时候再去买,也省功夫。”最重要的是看一下哪些能用来烧烤,种类太少,那可就扫兴了。 好在,跟着范昆到了他们惯常去买菜的菜市场,虽然这个时节新鲜蔬菜少一些,但鱼肉之类品类还是挺多的,留兰选定了新鲜的猪肉、羊肉、鸡肉、黄花鱼并一些零散的鸡翅、鸭翅、凤爪、鸭掌之类,可供选择的菜比较少,便只选了红薯、山药、南瓜、山蘑菇等,又加了豆干,加起来也有十几样了,让梁恩康一一记下来,到时候再来买,只买了一些佐料回去先让文清试着调制酱料异界海盗王最新章节。 文清的厨艺属于无师自通,与她的聪慧有关,且有留兰这个不会做但会吃的从旁“指点”,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别样的滋味来,左料齐全的情况下调制出可口的酱料来也不在话下。 既然是烧烤,自然是晚上才好,一应准备到位,便正式下帖子请大家在正月三十晚上来参加烧烤晚宴。 屋里摆了一桌,有文氏、白氏并李珊夫妻俩陪着单老师傅、方掌柜、罗四孝夫妇并范兴夫妇,年轻的全都在院子里,围着四个火盆与一张长方形铁箅子组合而成的建议烧烤架,现烤现吃。 文氏原是请代表易安之来的詹佑坐屋里,他却执意不肯,非要在坐在院子里,且笑道:“七爷若知道是这样新奇的吃法,说不得要后悔的。” 后悔归后悔,易安之是注定享受不到这样的美味了,这时节虽有了暖意,到晚上风还是很凉的,即使能坐在屋子里吃现成的,又怎能体会到坐在火前边烤边吃的乐趣,便是单老师傅,吃到半截,也被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引了出来,坐在矮板凳上,手里拿着三四串,还不忘吩咐偶得,“那个蒜瓣肉,也给我来一串,还有那个豆腐片,也给我来一串,老头子牙口不好了,吃那个不费劲儿。” “单爷爷吃这个,软软糯糯的也很好吃!”留兰送上一串靠芋头片儿。 “唔,好,那爷爷用这串鸡翅膀与你换。”单老师傅递还给她一串烤鸡翅,又招呼小留念和小刘阳,“你俩小家伙来爷爷这儿,给你们吃芋儿。” 小留念和小刘阳与这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也不认生,一边一个趴在他的膝上张着小嘴儿等吃的,乐得单老师傅前俯后仰,“哈哈,我可是天天指望着有这么可爱的孙儿围着我转,这一回,终于如愿以偿了!” “老爷子这是说我和哥哥小时候不可爱呢。”罗柳佯装不乐意的嘟起了嘴。 “哎,那时候老爷子太忙了,从早忙到黑的,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现在好了,有文妹子帮衬着,老爷子也能歇歇了。”罗大娘感慨道,他们一家与单老师傅名为主仆,多年相处下来,已与家人无异,若不是碍于规矩,罗杨也不可能只做伙计。 罗四孝口拙,范兴则直接不会说话,却不妨碍两个人对着脸美滋滋的喝两杯。留兰见他们喝得有滋有味,忍不住道:“文姨,不是有连姨酿的桃子酒和杏子酒吗,能不能拿出来喝两杯?” “可是,晌午的时候娘还提这事儿了呢,让我给忘了。”文清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我这就去拿。” “姐,我促。”文泽含了满嘴的烤肉,含糊不清地喊住文清,拉着身旁的梁恩康窜到前院,不多时便一人搬了一坛子果酒回来,拍开泥封,果子的清甜和着甘冽的酒香一起飘了出来。 “这果子酒可是刚酿出来的,咱们先尝尝好不好喝,眼下虽然只有桃子酒和杏子酒,如果能卖得好,李子酒、柿子酒、桑葚酒、樱桃酒,可是还有好多种口味呢。”留兰跟着文清拿来碗给每个人都倒上酒,还不忘宣传一下,她趁此机会把果子酒拿出来,也是想看看大家对它的评价如何,日后,这可是主要产品之一。 方掌柜尝过了桃子酒,沉吟道:“口感的确不错,可见这酿酒的工艺也醇熟,只是偏甜了些,想来女孩儿家应该喜欢。” “可不是,我就喜欢这个味道,这就是说,以后也有了专卖与我们的酒了。”罗柳抢先道。 留兰又问过了范嫂、罗大娘并秦湘和陈如雁,也都说口感不错,便放下心来,心里已开始思虑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果子酒隆重推出,且一定要赶在今年的鲜果成熟之前,有了市场基础,连掌柜和万晓云也可以放心的酿制了。 ------------ 第186章 蜂蜜蛋糕 一顿烧烤吃到过戌时末才散,个个吃的畅快淋漓,被清甜的果子酒熏红了脸。 隔天一早起床,便开始忙碌起来,李珊带着李钊和梁恩平、梁恩康兄弟把做点心用的各式器具重又清洗了一遍,又清点了准备好的各样食料,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也好提前补充。 “面粉、米粉、黄豆粉、生粉、发粉、碱粉、茯苓粉……” “白糖、红糖、冰糖、麦芽糖、蜂蜜……” “红豆、绿豆、豌豆、白芸豆、芝麻……” “桂花酱、玫瑰花酱、牛奶、奶油、奶酪、猪油、菜籽油……” 梁恩平、梁恩康核对着李珊给他们的清单,一一清点着制作点心的材料,忍不住咋舌:“原来做点心,要用到这么多东西!” “可不是,想要做出好吃的点心,用到的东西多了去了,现在咱们在城里,买这些东西也方便了,有些东西不便宜,但做出来的点心也好吃,好吃了也能卖的贵一些,在咱们镇上,太贵的就没人舍得吃了,城里有钱人多,贵一些也有人买。再说了,就算不贵,有些东西也放不住,总不能见天的往城里跑。”李珊忙着把红豆、绿豆等泡在水里,尤其是白芸豆要跑几个时辰,煮的时候才容易烂。 “那三姨你是不是要做我们以前没吃过的点心?”被分配把枣干和红果干拿出来晾晒的李钊也凑过来。 “可是有好几样你们没吃过的,不过呢,这城里不比咱们镇上,点心铺子那么多家,我会做的,人家也会做,我做的。还不一定比别人家的好吃,人家可不就往买熟的铺子里买,不来咱们这儿买了。”李珊前些天也抽空往别家点心铺子里看过,远的不说,在芳桂斋那条街上,就有一家点心铺子,各式的点心应有尽有,花样口味并不比她会做的少,不比在镇上,不管她做什么出来都是新鲜的。 梁恩平小心地问:“那夹心棒和饼干他们该不会做吧?” “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不会的觉着难,会的觉着容易,学是很容易被学了去的苗疆蛊事。但留兰说的也对,不怕他们学,他们学去一样,咱们就再做出另一样来,就算都被学了去。咱们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怕生意做不好。再说真正的老招牌也不好意思明着学,和咱们差不多的或者比咱们稍强一些的,学了去就学了去吧,做生意么,都不容易。”李珊拣出一套莲蓬状的点心模子。奇怪的道:“咦,这套点心模子,留兰让做了来。也没说做什么用的,还这么深,不像是做饼干的,钊儿,你去喊留兰来问问。” 李钊连忙跑去把留兰喊了来。留兰一见李珊手边儿的点心模子,抬手拍了拍脑门。“哎呀,我都忘了,我想了一样新点心,一直忙来忙去的,忘了试试能不能行了,珊姨,我们赶紧的试试吧,好吃的话正好赶上明天开张了。” “那就赶紧的试试。”李珊说着便挽起了衣袖,“你说用什么吧。” “面,蜂蜜,鸡蛋,菜籽油,糖。”留兰从案上的点心材料里挑出了几样。 李珊愣了愣,“就这些。” 留兰歪头想了想,不怎么肯定地道:“先用这些试试吧。”说着捡了两颗鸡蛋磕在盆里,加进一些白砂糖和蜂蜜,且问道:“谁来打发鸡蛋?” “我知道怎么打,我来!”李钊接过盆,费力的打发鸡蛋。 “等鸡蛋打好了,分两次筛进面粉,调成面糊,倒进模子里烤就是了。”留兰仍然是只提供想法,剩下的都交给李珊解决。 “好,忙你的去吧。”李珊也已经习惯了,挥挥手让她走。 留兰又转到前面铺子里,文氏正带着文泽、李钊和留白把各式果脯蜜饯摆出一些,用纱罩罩起来。 纱罩并非原创,但也是改良版的,主骨架是梁怀全父子做的,将白氏和文清用细纱布做的纱罩撑成一个蒙古包的形状,还用碎花布掐了边儿,点缀了细碎的花饰,既美观又实用。 自从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小创意交给桑芮就能创造出巨大的财富之后,留兰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东西来,由此,她又想到了前世不用的时候可以像伞一样收起来的伞式纱罩,又给桑芮写了封信,让他参考原老先生的制伞工艺研究,一心等着他解决技术性问题之后,再交由白氏和文清进行艺术上的改造,势必将小小纱罩做成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兼备的生活类艺术品,最大限度提高它的商业价值。 不过桑芮似乎对食物类的东西不怎么擅长,她要的米纸,到现在都没能做出来,好在等着红果成熟还需要几个月时间,她也不着急。 锦绣坊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各式的布料存放在库房里,可以随时取用,也可以供给上林镇的老店。这些布料,还是从易四奶奶的娘家范家的布料行里打得货,没办法,范家占了“衣”字,名下有青州城最大最全的布料行、最大最新的成衣行,最大最昂贵的皮草行,从范家的商行里打货,也的确省不少本钱。 白氏带着秦湘、陈如雁最后一次查验了锦绣坊里的布料、绣线等物,连绣花针都特意看了一下有没有短缺。 文清仍然负责后勤工作,在后院里陪着留念和刘阳,照看这两个满地乱跑的小家伙也是一项体力活,好不容易等他们玩儿累了,头对头趴在床上将要睡着了,留念却又一咕噜爬起来,抽了抽小鼻子,“香香的。” 刘阳也爬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抽了抽鼻子,“香。” 文清也仔细闻了闻,“还真是,大概是珊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去看看。”留念利索的拽过自己的小鞋子蹬上,又拿了刘阳的小鞋子帮他穿上,牵着他的手往门外走去。 文清无奈的笑笑,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边走。 留念和刘阳手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跨过厨房的门槛此晴可追最新章节。仰着小脸儿问:“三姨,是什么好吃的?” 刘阳也跟着问:“娘,好吃的。” 李珊低头瞧见他俩眼巴巴的小样儿,乐了,“哟,你俩鼻子怎么跟小狗儿似的,这刚烤出来就闻到啦?等会儿哈,不烫了就给你们拿。” “好!”留念刘阳乖乖应着,自觉的搬了小凳子坐着等,一脸排排坐吃果果的期待。 “珊姨。可是好了?”留兰也钻进厨房,瞧着排排坐的两个小人儿,也乐了。“看来这款蜂蜜莲蓬蛋糕肯定很受欢迎,连这两个都引了来了。” 李珊点头,“这莲蓬样儿倒是讨巧,我还加了碎核桃仁儿,去把你娘她们都叫来一块儿尝尝。” 留兰把文氏等人都喊了来。一人分得了一个蜂蜜莲蓬核桃仁蛋糕,尝了第一口便皱眉道:“偏甜了些,我加糖加多了。” “嗯,的确偏甜了些,不过味道还好,松松软软的。老人和孩子应该爱吃,瞧这两个就知道了。”白氏指指吃得津津有味的留念和刘阳。 “也是,我再做一次。少放一些糖,给单老师傅他们送些去尝尝怎么样。”李珊拍拍手,重又准备食材。 刘阳吃完了一个,又张着手要,“还要吃。” “不吃了。再吃又该不吃午饭了。”文清拉着两个小人儿离开厨房,喊住留兰。“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做饭。” 留兰只好留下来看孩子,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议请个奶娘,好让文清腾出手来潜心研究厨艺和绣技。 等吃过午饭,大家凑在一起互相商量还有哪些没准备好的地方,并商定了明天的具体的分工:李珊负责厨房,李钊和梁恩平给她打下手,文氏带着文泽和梁恩康负责铺面,绣坊自然是由白氏带着秦湘和陈如雁照应着,留白跑腿沟通三方,留兰给自己定了个旁观者的角色,负责观察客户的反应以便后期进行调整。 “坏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正商量着,留兰才想起托元颂刻的印章还没有取回来呢,搬到城里这十来天,一直忙来忙去,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匆匆跑到印章铺子,竟然还是元颂在守着,她一个没忍住,又得寸进尺的让他帮忙画一幅画,自己却坐在一边,看着他低头作画的样子,也像是在看一幅画一般,只有画中的人才这般完美,也只有画中的人不需要言语,不会让人发现他的不能言语。 哎…… 留兰长长地叹口气,抬眼却撞进元颂含笑的清眸里,像被他看破了心思一般,心底猛地一颤,忍不住弹跳起来,“画好了么?”这样完美的人,怎么会需要别人的怜悯。 元颂看着她略有些惊慌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竟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微微点头。 留兰顾不得深想,掩饰性的低头看画,画上一个女娃娃,眼睛大大睫毛长长鼻子嘴巴一小点点,不大符合当下的审美,可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却又忍不住会心一笑。如果把她的头发换成卷曲的金发,再戴个蝴蝶结,衣服换成天空蓝的洋装,可不就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前几天一时说漏了嘴,跟文清提起了布娃娃,她就一直惦记着要做一个给留念玩儿,可惜留兰的绘画水平一直停留在抽象画的层次上,只好趁此机会找元颂帮忙。可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元颂可是能出画册的人,画这个实在是大材小用。 怕被元颂看破心思,留兰不敢多待,借口隔天铺子开业,家里忙,卷着画像揣着印章逃一般离开了印章铺子。出了巷子口,又后悔起来,想她内芯可不止十岁,哪那么容易被人看穿,可再想想元颂那潭水一般清澈见底,却又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还是不要冒险了吧。 ------------ 第187章 开张大吉 到傍晚,再次碰头讨论之后,终于确定,万事俱备,只待开业了。 晚饭之前,秦川又过来了,带来了单老师傅送的贺仪及对蜂蜜莲蓬蛋糕的反馈,“师傅说,松软可口,不甜不腻,正合他的口味,小柳儿更是赞不绝口,连那几个不爱吃点心的也都说好吃,等明儿一摆出来,肯定很受欢迎。” 李珊听了直乐,忍不住嗔笑:“你这是专门来给我们打气的吧。” “那可不是。”秦川正了脸色,一个没绷住又笑了出来,“其实我是来蹭饭的。” 一屋子人都被他逗笑了,于是摆饭吃饭。 饭间,秦川又问:“在镇上开张的时候,不是有试营业的吗,这次怎么没有了?”那次他还觉得十分新奇,来了城里才知道,新铺子开张之前,大多会安排试营业,三五天、十来天甚至月余。 留兰且道:“时间太紧了,选定开张的日子后还有好些东西都没有准备齐全,而且上一次是在咱们镇上,地方小,好多人也都已经知道品香坊了,提前两天试营业,也是让大家知道要重新开张了走肉行尸。而这一次呢,告示早就贴出去了,品字笺也发出去了,等于是告诉大家我们要开张了,再说这也不是咱们镇上,咱们是新来的没人气,又有那么多竞争者,不一定有人捧场。且告示贴出去后,一直没断了来打听的人,也都没打听到什么,这样吊着,等明天一开张,说不定能一鼓作气,搏个开门红。” “原来是这样。”秦川了然点头,看留兰的眼神亮了亮。 想法是好的。但一举成名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留兰虽然想有个好的开端,但也不想一开始就太过出彩,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虽然有足够的隐性资金支持,可最好不要一下子就引起同行的警惕,趁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出手打压,易家这个挡箭牌也不是万能的,青州城比易家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并不少,在利益共沾的情况下易家可以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如果利益冲突,易家很有可能会弃子。 何况,目前所谓的易家。只不过易安之一个人而已,易家其他人到现在都不曾出现,是个什么态度,不得而知。所以不能把宝都压在易家身上,凡事还是自力更生的好。循序渐进,也不指望一开张便赚个盆满钵满。 第二天一早,李珊夫妻便抱着还没睡醒的刘阳过来了,开始着手准备当天要卖的点心。 刘康从南阳河引回了钱龙,把茶壶里的水和铜钱倒进水缸里,叮当作响。留白趴在水缸沿儿上。生怕惊醒钱龙一般小声问道:“这就把钱龙引回来了?” “引回来了,有钱龙在家,咱们今年的生意一定红红火火。大把的银钱叮叮当当落进口袋里。”刘康拍拍留白的后脑勺,“走,咱们也去帮忙。” 留兰得集雅书肆启发,一早便让白氏做了四件本白色青竹纹的衣衫,衣襟上还绣了品香坊的徽记篆体品字纹。文泽、李钊、梁恩平、梁恩康四个各穿一件,分立在门口左右两侧。待一长串鞭炮过后,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的留白手中的铜锣“咣咣咣”一通响,四个人便异口同声地喊:“品香坊金日开张喽!各式点心,各样果脯,欢迎品尝!” 这番动静引得路上行人都聚了过来,附近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走了出来,站在自家门口往这边看热闹。 天气转暖,路上的行人不少,门前一下子就聚满了人,站在二楼窗口的留兰和文清便扬手洒下花瓣,这时候鲜花还都没有开放,只能用干花代替,从天而降的花雨引得众人纷纷仰头,刘康瞅准时机,刷地一下拉下了遮在门楣匾额上的红绸。 红绸落地,露出额匾上“品香坊”三个大字,人群中便有人叫起好来,留兰从二楼往下看,认出带头叫好的是范昆夫妻俩,范家住在城北,这附近也没人认得他们,夫妻俩还带着一双儿女,恐怕谁都不会想到他们是主动给他们当托来的。 留兰和文清会意的相视一笑,快步下楼,接过李珊和白氏手中的托盘,与早就端着托盘等在门边的秦湘和陈如雁一起走到门外。 四个人穿着同样的白色连体围裙,带着白套袖,包着白头巾,围裙、套袖、头巾上也都绣着品香坊的篆体品字徽记。 四个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起出现,本来就吸引人的眼球,又是同样的装扮,人群中叫好的更多了。 四个人在门前台阶下一字排开,文泽、李钊、梁恩平、梁恩康又各自分开,分别站在四个人身边,齐声喊道:“先尝后买,尝着好吃再买不迟,免费品尝喽!” 一听说免费品尝,人群便往前聚了过来。文泽四个便用竹签插了托盘里切好的点心果脯散给人们品尝,手里忙活着,也不忘喊: “吃这好吃往里边看看,新出炉的点心不等人啊!” “各式果肉饼干,桃肉的、杏肉的、海棠果的、红果的、梅果的,想吃什么口味随便挑咯我的极品女友们!” “蜂蜜莲蓬蛋糕,核桃仁儿的,花生仁儿的,杏仁儿的,红豆仁儿的,绿豆仁儿的,想要什么您说话咧!” “里边儿瞧,里边儿看,点心果脯随您选!” 等在铺子里的李珊听他们吆喝的起劲儿,不由乐了,“这几个家伙,平时嫌他们话多聒噪,看来话多也不是没好处。” 文氏白氏不待回话,已经有客人进了铺子,连忙散开忙活起来。 人群里大多数手中都有品字笺,带在身上的,尝着点心果脯都还不错,就进了店了,没带着的,也不想失去这一文钱的便宜,连忙折回家取了来,顺带着告诉左邻右舍品香坊开张了,因为这个错开了些时间,虽然没能出现在上林镇开张时的火爆局面,但络绎不绝的客户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且大多是拿着品字笺来的,称好了点心果脯,慎之又慎的看着品字笺的梅花纹上落了个小小的品字印,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虽然都是一起练习的包点心,但数梁恩平动作最熟练,他利落的把点心包成一个方形包,合口处再用浅玫瑰色的菱纹纸压上,用麻绳交叉一捆,探身递给客人,“您的点心!”趁着没有新客人称点心,扭头问留兰,“为什么非要带上这张菱纹纸?就为了好看么?” “好看呗!”一旁与他搭档的梁恩康抢着答道。 “可不止为了好看。”留兰伸出食指在哥俩儿面前摆了摆,“你们想啊,吃完了点心,剩下的点心包纸怎么办呢?” 梁恩康又抢答:“当然是扔掉了,或者引火,沾了那么多油渍和糖,肯定没法用了。” “那如果是这么好看的一张菱纹纸呢,又没沾到油渍和糖,也会扔掉或者引火吗?”留兰捏着一张菱纹纸晃了晃。 梁恩康下意识地摇摇头,梁恩平抿着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点心吃完了,包纸也扔了或烧了,但因为这张菱纹纸很好看,会被留下来,上边又有咱们的徽记,别人看见了菱纹纸,就能经常想起咱们来,是不是这样?” “你说的非常正确!”留兰赞赏地看着梁恩平,四个人里的确是属他最爱动脑,“不只是因为好看,这样的纸,寻常人家是不舍得自己买来用的,而咱们这张菱纹纸,只有一个品字徽记,其余都是空白的,他们可以用来做别的,或许还会传来传去,就当是给咱们做宣传了。” 梁恩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又开始忙活起来。梁恩康则抬手挠了挠耳后,一般他有这个动作,表示他没听懂,但他的脑子并不比哥哥差,只不过不肯费脑子,慢慢地也自然会想明白的。 相比品香坊这边,锦绣坊的开张相对安静些,只在品香坊的开张仪式完成之后,点了一串鞭炮,落下额匾上的红绸,等于开张迎客了。但有漫天的干花花雨在先,点心和果脯架上挂着的精美香囊在后,往这边儿来看的客人也不少。 虽然还不到用罗扇的季节,但栩栩如生的狸猫图和别有特色的十二花月图,还是赢得了大家的喜爱,开张当日买两把罗扇可以送一个香囊,加上秦湘原本就是在家卖惯了货的,极会说道,几句话就能把客人说动了心掏钱,一个多时辰就卖出了二十多把罗扇,香囊连卖带送也有三十多个了。 这个效果不算是太好,但留兰已经很满意了,秦湘和陈如雁相互配合,也没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正想转回品香坊,却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 白氏与留兰对视一眼,吩咐道:“你们俩先守着,我过去看看。” 秦湘陈如雁双双应着,白氏带着留兰,疾步往前边走去。 上林镇开张时的闹剧还记在脑中,这回若是再出点儿麻烦,怕是比在镇上还要麻烦。 ------------ 第188章 背靠大树 进了铺子,看到只是一个婆娘扯着嗓子吵吵闹闹,一旁瞧着的也只有七八个人,白氏和留兰都松了口气,留兰偷偷拉过梁恩平问道:“是怎么回事?” “这人称了一斤点心,非要全用品字笺付钱,文泽跟她说只能用一张,她就嚷嚷起来了,非说咱们骗人,说好了一张品字笺一文钱的,现在又赖账了。”梁恩平很是愤愤不平,他自小就看着他娘和大伯家的两个姐姐这样吵架,心里反感的很。 “那就让她出去看门口贴着的告示啊。”留兰怀疑那个撒泼的婆娘根本不认字,但在场的客人总有认字的吧。 “她说了,咱们的告示是刚换了的,前几天不是这一张。” 竟然还是个聪明的,看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单纯的想赚便宜,还是别有用心。 留兰看着叉着腰大呼小叫的婆娘,又扫了一圈另外站着的几个客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倒没有打算帮腔的,心下断定应该只是想来赚点便宜,打量着他们刚开张,不会由着她闹,多会选择息事宁人,让她赚了这个便宜。可她话已经说出来了,若是让她用品字笺换走了点心,等于承认了他们的告示是换过的,今日说他们没有在告示上注明每斤点心果脯只能用一张品字笺,明日再来说没注明只开张当日能用品字笺,如此一来,还不知道要引来多少麻烦呢,毕竟很多人都会有贪小便宜的心思睁着俏眼说瞎话全文阅读。 留兰这样想着,心里也有了主意,走到那吵闹不休的婆娘面前,仰着脸儿看着她,脆生生的道:“这位大娘,您说我们的告示是换过的。若我说那告示还是前几天贴的那一张,经了这几天,颜色和字迹都有些褪色了,您又会觉得是我们故意做旧了的,那如果在场的这几位伯娘婶婶都也都说是原来那张,能让您相信么?” 那婆娘吵闹这好一会儿,文氏李珊都忍着不与她吵,正得意的想着,今日必能讹了一斤点心去,一见站出来个小姑娘。不由愣了愣,反应过来又大声喝道:“他们知道个什么!甭跟我废话,赶紧把点心拿来。我还忙着呢,没工夫在这儿跟你们墨迹!” 留兰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再去看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人,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现出了不满的、愤然的神色。她便是想借此先堵住这几个人的嘴,免得她们为了贪便宜帮腔说话,那婆娘觉得她只是个小姑娘,听着她的话也没多想,才被她引着说出了这话,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于是又佯装为难的道:“大娘既然不相信她们。那这样吧,您往附近的铺子里去,不用走远了。东边数五家,西边数五家,街两边加起来共有二十家,只要有一家说我们门外边贴的告示不是原来那张,我们再送你一斤点心。怎么样?” 其实留兰这样说,也是在冒险。虽然前些天李珊试用新盘的锅灶和烤炉时做了好些点心,左邻右舍都分了些,但也不一定会替他们说话。她赌的是看在点心的份儿上,他们至少不会帮着别人说假话。何况他们多少都知道品香坊与易家的关系,至少不会与他们交恶。 尽管有八九成的把握,留兰还是趁着那婆娘发呆又加了一句:“如果这还不能让您相信,那还有个办法,在您之前在我们铺子里买点心果脯的也有那么几十个人了,我们这里都有登记名姓,不如咱们一起去找他们问问,如果有一个说他们是用品字笺换走的点心果脯,我再送您一斤点心,您看怎么样?” 那婆娘原是仗着自己嗓门大,又什么话都敢说,文氏李珊又不想与她争辩,突然冒出来个小姑娘,竟敢这么跟她说话,那二十家铺子没一家与她有交情,在她前边买点心果脯的也不一定有她认得的人,她本就不敢去问,且看留兰神情和语气这般肯定,更没底气了,偏这时候文氏又赶着加了句:“我看不如这样吧,在场的几位也帮忙做个见证,如果证明了我们贴出去的告示是没有换过的,每斤点心果脯都可以用三张品字笺,没有品字笺的也每斤也可以便宜三文钱,每人可买五斤便宜点心或果脯。” 旁观的几个原只是站着看热闹,那婆娘先前一句话本来就惹恼她们了,一听说能有便宜占,纷纷点头应着,一个道:“我就在这条街后头的巷子里住着,从门前走了多少趟了,的确是没换过的。” 另一个也道:“可不是,我先头就听说一斤只能用一张,这才带了两张来的,若真的能当钱用,还能不都带了来?” 其余几个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符合,言之凿凿的证明告示是没有换过的,不用费工夫去问了,又指责那婆娘其实是想占便宜。 那婆娘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脸涨得越发通红,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成了,恼怒地拨开挡在她身前的人,气呼呼的出门走了。 文氏与留兰对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扬声道:“多谢几位帮忙作证,每人可以买五斤点心果脯,每斤便宜三文,今天买不了这么多的,这边做个登记,以后再来买。” 因着文氏的言出必行,在场的几位对品香坊的好感也多了几分,纷纷谴责起刚才想占便宜的婆娘来。 没给好处之前谁都不吱声,有了好处个个又义正言辞了,但这也无可厚非。送走了这几个人,又来了几波客人,差不多也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吃过午饭,留兰察看了账册,对上午的销售情况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过午后上门的客人明显少了,正准备往后边去继续制定她的营销计划,却听到李珊分外热情的笑语声,“哟,秀丫头来了,来,婶子抱抱……” 留兰又折回来校园麻雀。认出进来的是早两年调到城里做捕快的万磊和他的妻子韩氏,李珊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小女儿万秀,才一岁多一点的奶娃娃,他们才五岁的长子万振也站在万磊身边,绷着个小脸儿装小大人。 他们今日上门,虽然是一家人一起来的,可万磊一身公服,连大刀都挎在腰上,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两年前大不一样了,他一出现。店里的客人看李珊等人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万磊环视了一圈,点头道:“真是不错,比镇上的好多了去了。”脸一正又换了个语气。“我听说刚才有在这儿闹事的,怎么不让人去叫我?”感情还真是来撑场子的。 “嗨,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能什么事都去麻烦你,你不也忙么。”李珊拿了夹心棒给怀里的万秀。小丫头紧握在手里啃得不亦乐乎,又招呼李钊给万振拿点心,“走,往后边坐坐。” 韩氏边走边笑:“他忙什么,就在大街上晃悠呗,昨儿刚回来。今儿才把我们娘仨接了来,还非得回家换上这身衣服,要不早过来了。工夫净让他给耽搁了。” 这话听着是埋怨万磊,实则表明他们的态度:为了给你们撑场子,特意换了能起到震慑作用的公服才来,想必这事儿被店里的几个客人传出去,再有人想找品香坊的麻烦可就得掂量掂量了。万磊只是个捕快。或许还不被放在眼里,可稍微有心的人一打听。知道他背后的人,就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万磊的两个舅舅刑一虎、刑二豹原是上林镇邢家村人,两兄弟往镇上看望嫁给万磊的爹的姐姐,路遇走镖的镖队,顿时敬仰无比,偷偷跑到青州城的镇威镖局,凭一腔热情加万分辛苦,从杂工做起,一路艰辛走到今天,刑一虎继续留在镖局做镖师,刑二豹则因缘际会做了捕头,且兄弟俩无疑都是聪明人,在各自的领域都集结了不容小觑的人脉关系,虽然两个人的地位都不算太高,但别人在与他们作对之前,总是要先数算一下会不会触及到他们关系网中的某个人,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还只是一方面,万磊的妻子韩氏,是他大舅刑一虎的妻子的娘家侄女,把她嫁给万磊也是看准了他调到城里,无非是等个机会,且韩氏的娘家也是武行出身,祖父即刑一虎的岳父原是镇威镖局的镖头,父亲子承父业如今也是镖师,兄长虽然从文,但去年刚被指派了户房书吏,虽只是未入流的小官,但也是知县大人身边的人,且但凡商铺、房屋、田地买卖等,需要备案上档或者产权更换,都得经他的手。 万磊坐下来,兜兜转转的和他们说了这么多,留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身家势力,在青州城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对品香坊在青州城站稳脚跟却大有助力,且万磊也明白跟刘康说了,“咱们兄弟,也用不着非要分个你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只要能帮上忙的,绝对没有二话。” 刘康点头称是,也笑道:“前天还想请你来好好喝一顿呢,往家里去,也关着门,不是过了年就回来了么?” “哎,别提了,还没过十五就被派出去跑了趟差,他们娘仨又回镇上去了,这不我昨晚上才回来,今天一早回去把他们接了回来。等哪天有空,咱哥俩再好好喝一壶。” “别等了,就今天晚上吧,酒肉菜都是现成的,文清已经开始下手拾掇了。”文氏笑着进门,韩氏连忙推辞,但拗不过文氏和李珊执意挽留,才留下来吃饭。 文氏说的也不假,前天晚上吃烧烤剩下了不少肉,文清都用特制的酱料腌了,这会儿拿出来做菜,自然别有一番滋味,菜是范昆夫妻俩捎过来的,都是新鲜的,留兰又别出心裁加了一道烤鸡翅,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晚上躺在床上,思索着反间万磊夫妻话里话外的意思,留兰才明白,他们,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刑家兄弟并韩家的人,大概也有借住文氏等人与易家攀上关系的意思,这样也好,双方互利的事,也不用担心谁欠谁的。 ------------ 第189章 土豆玉米 品香坊开张后的大半个月,生意虽然算不上十分红火,但至少平稳发展,也算有了个良好的开端。而且这些天街面上也传出了一些话,说他们跟易家的关系虽然有些不明朗,但跟官府的关系却是很明确的,依据便是频频出现的万磊,刑二豹是捕头,把万磊调到榆市街附近区域巡逻也不是难事,万磊每天巡逻到铺子前都会进门打声招呼,这样一来,等于给他们遮上了一层保护网。 品香坊现在的主打产品,是各种口味、各种造型的饼干、夹心棒和蛋糕,避开了与同行的直接竞争,虽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但也因为暂时还没有利益冲突,至少能相安无事,留兰也因此说服了文氏、白氏与李珊,日后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但能减轻自身与老招牌竞争的压力,且不断的研发新产品,虽然不能避免别家模仿,但假以时日,品香坊的名声也会因此打响,到时候有了市场及客户基础,也有了竞争实力,再参与正面竞争也未尝不可对不起我迷路了。 锦绣坊这边,这段时间的生意并不怎么理想,这也与行业的特征有些关系,但至少因着目前只有香囊和罗扇两种产品,并未被多数同行放在眼里,也得了个平稳的发展环境。 至于上林镇上的两家铺子,留兰也跟着李珊夫妻回去看了一回,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群体,小万氏和梁恩婷在李珊和白氏的精心培养之后,经营这样规模的店面也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且外人都说他们是赚了大钱,往城里做大生意去了,对他们如今的实力也多有忌惮,经营环境也好了很多。 这样一来,留兰也放心了。只是现在条件受限,只能用人唯亲,但镇上锦绣坊培养的绣娘和品香坊的兼职小账房任观效果还都不错,留兰与文氏三人商量了,生意总有做大的那一天,未免到时候无人可用,还是从现在开始培养的好,到时候用起来也省心、放心,如果能有桑芮那样的一支队伍就好了,但目前还没那个实力。还是把现有的人培养起来的好。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梁恩平被送去跟着芳桂斋的账房吴先生做学徒,文泽和梁恩康跟着杜掌柜跑腿、打杂。李钊则跟着刘康,打货、送货,探听各种行业消息,每隔五天回一趟上林镇,于私。探望刘老爷子,于公,也能保持与镇上两家铺子的联系,也能给镇上的品香坊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食材。只剩下留白,文氏白氏还没顾得上给他找个合适的学堂,便让他先在家待一段日子。帮着文清照看留念和刘阳。 留兰还有一些计划,但要等待恰当的时机才能执行,生意上的事暂时不需要她操心了。又开始瞎琢磨。 这一日,她抱着一小捆柳枝,刚进门,迎头碰上文清惊讶的目光,“弄这么多柳枝子回来做什么用?” 留兰嘿嘿傻笑。“烧火,你信不?” “少来。你这一捆都比不上谷子叔送来的一根木柴。”文清嗔她,又道:“先别忙活这些了,方才长庆来了,说陶掌柜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坏了,忘了正事了。”留兰赶紧把柳枝放下,喊来留白吩咐道:“帮我把这些晒起来。”话未落,便出门向易记小食馆跑去。 小食馆的伙计长庆正在给客人称重,看着留兰跑进门,笑道:“留兰来了,陶掌柜在后边呢……”可惜未等他把话说完,那道娇俏的小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易记小食馆的主打产品是肉脯、熏肉、酱肉和火腿,其余也有核桃、花生、蚕豆、杏仁、栗子、莲子等做成的各种口味的小食,约有二三十种,因着秘方制作,口味独特,一直颇受欢迎。 但前些天留兰跑来买小食解馋,偶尔与陶掌柜聊起来才知道,原来的陈老师傅在前年年底去世之后,现在的小食师傅,是陈老师傅的徒弟孔严。 孔严可谓是尽得陈老师傅真传,做出的肉脯也好火腿也好还是其它小食,口味上都不曾有丝毫的变化,可孔严也是陈老师傅众多徒弟中最为中规中矩的一个,连带着他现在的两个徒弟,也都学得中规中矩,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做出新的小食了。 肉脯火腿熏肉酱肉还好说,虽然有多家卖的,口味上都比不上易记,其它的小食很容易被人学了去,就是不怕被人学了去,客人也有吃厌的时候。 留兰初听这些,直觉是小食馆怕要遇上危机了,再往深里想,这次危机怕也躲不过是人为因素,要不陈老师傅培养了不下十个徒弟,为何单留了孔严在总店,且只留了他一个。 陶掌柜虽未明说,但只听他抱怨的几句话,在别处的易记小食馆,最多的有三个成熟的小食师傅,而且也有新产品研制出来,方子也都送来了,可是无论怎么调制,都不对味,孔严还因此大受打击。 由此,留兰便认定了小食馆遇到现今的情况,与易安之目前在易家的处境有莫大的关系,她原不想牵扯进去,但想着他们家能走到今天,也离不开易安之的帮助,他名下的产业遇到问题,她也不好坐视不管,所以答应了陶掌柜帮忙想想看能不能在小食上也做一些创新升帝。 陶掌柜也知道品香坊的新点心式样大都是她想出来的,想必对她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惜她这几天一直忙着琢磨别的事,竟然把这事儿给忘在脑后了,估计是陶掌柜等的有些心急了,才让长庆去找她,所以一进门,瞧见坐着的陶掌柜,留兰便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陶伯伯,我这几天忙着别的事,还没能想出来呢……” “无妨无妨,叫你来是让你看样东西。”陶掌柜呵呵笑道。 咦?陶掌柜的声音怎么在她身后? 留兰回转头,果然见陶掌柜笑呵呵的站在她身后,她疑惑地蹭蹭鼻尖,慢慢回转头,堂上坐着的,竟然是结束冬眠的易安之。 “七爷?”留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当下春暖花开,畏寒的易七爷也该出山了。 “是我。”易安之从座上下来,缓缓走近,比起上一回见他时的面色苍白,此时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只是身上的衣服似乎略嫌宽大了些,与弥勒佛一般心宽体胖的陶掌柜差距可大了,她刚才怎么能认错了呢。 “七爷看起来,起色好多了。”留兰讪讪地蹭蹭鼻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了句客气话。 幸亏易安之没有客气的回一句“托您的福”之类的,只是含着笑看了她一会儿,且笑道:“有位朋友从京城给我带来两样东西,据说是出洋的船队从海外番邦那里买回来的,我拿来与陶掌柜瞧瞧能不能用的上,听陶掌柜说你能做出新的小食式样,所以也叫你来一起瞧瞧。” 留兰顺着他手中的折扇,将目光移到放在几上的一只方形木盒上,神情有些疑惑,“从海外带回来的?那应该是很昂贵的东西吧?用来做小食岂不可惜,不用放在珍味阁吗?” 易安之凝视着眼前纯真清颜上写满疑惑的眸子,唇际笑意更深,“据我的这位朋友所说,这两样东西虽然是从海外带来的,但既不是山珍,也不是海味,对当地人来说,只是两种普通的食物,可以煮食充饥。” 可以煮食充饥?留兰盯着几上的木盒,心中疑惑更深了,易安之看着她的神色,示意陶掌柜把木盒打开,盒子一打开,留兰顿时乐了。 一样圆滚滚,是土豆,另一样金灿灿,是玉米,这两样东西,还真是漂洋过海才来到这片土地上的,提前了或者延后了,反正它们来了,还一起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是…什么?”留兰差点儿脱口喊出它们的名字,生生咽了下去,噎得眼睛瞪得溜圆。 “这一样叫洋芋。”易安之扇尾敲敲圆滚滚的土豆,又指指金灿灿的玉米,“这是玉黍米。” 洋芋?留兰隐约记得土豆似乎真有这么个名字,漂洋过海而来的芋头,还真挺贴切,至于玉米是不是也有个名字叫玉黍米她就不知道了。 留兰看着盒子里的土豆和玉米,不,应该说是洋芋和玉黍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咧着嘴一味傻笑。 “这洋芋看起来倒像是个圆滚滚的芋头,煮来吃应该能行,可是这玉黍米硬邦邦的,恐怕不好煮得熟。七爷,您的那位朋友,没说这两样是个怎样的吃法?”陶掌柜不大看好这两样“珍贵”的东西,人们都没见过的东西,做成小食怕是难卖。 易安之摇头,“这也是别人赠与他的,只说见过当地人煮食,味道,也并不怎么可口,带回来只是想让人瞧个稀奇,如果不好吃……” “当然是好吃的,而且还有好多种吃法。”留兰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担心易安之将其束之高阁,洋芋和玉黍米的储藏期再长也有烂成泥的时候,那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 第190章 先试种吧 在易安之和陶掌柜的双双注视下,留兰小尴尬的蹭蹭鼻尖,只管信口开河:“以前我们在上林镇的时候,在我们对面有家旧书斋,老板姓桑,看过很多书,也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两样东西,没想到这么幸运能见到实物,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易安之眉聚成川,“桑老板?他如何得知这两样东西?你刚才说有好多种吃法,也是他告诉你的?” “过去太久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留兰皱眉佯装回忆,其实脑子快速运转着继续编下去,“好像是他的一个朋友,懂得一些番邦文字,从书上看来的,但他们都没见过实物,也说不准。不过我与桑老板一直有书信联系,等我写信给他,让他再帮忙查问一下吧。不过……” 易安之挑眉,“不过什么?” 留兰拨弄着盒子里的洋芋和玉黍米问:“这东西,还有吗?还是只有这几个?” “送来的只有这些。” “这样啊,那我们即使知道了做法,也不好轻易试验了,用完了可就没了。再从海外买回来肯定贵的不得了。不如这样吧,这洋芋看着跟芋头似的,玉黍米也跟豆子什么的差不多,不如我们先把它们种上,得了更多的洋芋和玉黍米之后再做试验。” 留兰想着能再次吃到前世百吃不厌的美味零食,小脸儿不由熠熠生辉起来,“洋芋有五个,我们可以先种两个试试,剩下三个好好保存起来。玉黍米三个,那就种一个留两个。” “就算能种,咱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种法呀!”陶掌柜表示怀疑。 留兰多少了解洋芋和玉黍米的生命力旺盛御宝天师最新章节。无所谓的耸耸肩,“埋在土里,看看能不能长出来便是了。洋芋只有两颗,直接找两个大花盆种上,也方便照料。玉黍米么,即使先种一个,也有不少种子,也得找个大小合适也便于照料的地方才行。” 易安之折扇敲敲手心,“我院中倒有小片花圃,可以种来试试。” 陶掌柜一愣。“七爷,这如何能行……” “无妨。”易安之止住他的话,“怎么说也是从海外千里迢迢而来。当做奇花异草观赏一下也无妨。” 留兰只去过易家一回,而且是深冬,易安之院中花圃里种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看陶掌柜的神色,应该不是普通的花草。易安之倒也能豁得出去,但这两样东西如果利用的好,可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的,也不亏了他。 “那这样好了,洋芋我来种,玉黍米七爷种。如果能长得好,既能研究各种吃法,还有足够的种子大面积种植。岂不更好?” 陶掌柜是生意人,听留兰这么说,也不为易安之院中那些即将被毁掉的名贵花草觉得可惜了,也点头表示赞成。 易安之已经从之前不多的几次接触中,认定了眼前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是个与众不同的。此时再看她明眸中的神采,心中更是暗叹。且笑道:“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府里那些下人,总有些不放心,不如这样,回头我让人把地整好,你亲自去种,可好?” 留兰歪头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她也没种过玉米,但易府的下人估计也没种过,她好歹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于是便点头同意了,抓了两颗洋芋一个玉黍米,迫不及待地道:“我先把这些带回去,先找两个大花盆把洋芋种上,然后给桑老板写信,你那边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直接来叫我就是。” 易安之和陶掌柜看着她匆匆跑走,双双摇头失笑。 片刻,陶掌柜又敛了神色,正色道:“大爷已经动身入京了?” 易安之轻轻点头,目光却没收回,直直落向门外花树,“此次大哥若能一举得中,再有姑丈从中擀旋,留京已有七成把握,所以大伯父也同行入京了。望江楼在京中的新址选在了曲岚江侧,可是名副其实的望江楼了。” 陶掌柜由衷道:“如果真能如愿,七爷也能轻松一些。” 易安之未置可否,只笑道:“三哥四哥如今分别握了山珍、海味在手里,二伯父对各地的小食馆倒也不如以前上心了。” 陶掌柜皱眉深思,猛然明了,“七爷的意思是……” 易安之握手成拳,抵在唇际咳了几声,淡声道:“我先回府,午后你与杜掌柜、常掌柜一同过去,咱们再仔细商议。” 此次詹佑把易安之送了过来,又被他打发到别处去了,陶掌柜只好唤了人来,套了马车,亲自护送易安之回府,之后掉转车头,直接去了福地酒楼。 陶掌柜与福地酒楼的常掌柜都是在易家做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对易家也算知根知底,易家是在已逝的易老太爷手中才有了如今的这番景象,易老祖宗相夫教子,亦功不可没,因此她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只可惜她年事已高,已经有多年不曾出府了,生意上的事也渐渐力不从心了,七爷身体有恙,老祖宗总有一天护他不得,易家,怕是要有一场大的变故了。 留兰已经被洋芋和玉黍米占据了全部的心思,对易家丝毫没有感知。她抱着洋芋和玉黍米回了家,便催着刘康带着她去买回两只比家里用的腌菜缸还要大一些的花盆,又央着他往郊外去,捡着肥沃的田地挖了两大盆泥土,回到家便把两颗洋芋整个儿埋在了土里。再把玉黍米颗粒搓下来,装进一只荷包里放好,便又一头扎进厨房,捣鼓带回来的柳枝,至于给桑芮写信,根本没那个必要,都是她信口胡诌的,桑芮恐怕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她把洋芋和玉黍米的制作方法讲出来,易安之也不会问她要桑芮的信爹地妈咪要出轨全文阅读。 在厨房里忙活到文清做晚饭,也没捣鼓出她想要的东西来,看来只能再借助桑芮的力量了。留兰捡了几根烧的炭黑的柳枝,回屋给桑芮写信,又将炭黑的柳枝包好一起夹在信里,只等着明日拿去集雅书肆转交给桑芮。 隔天吃过早饭,留兰揣着给桑芮的信刚要往集雅书肆去,出门便碰上了詹佑,想着要桑芮帮忙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便爬上马车,去了易府。 留兰跟着詹佑在府中行走,一路上除了几个丫鬟小厮,竟然没碰上别的人。詹佑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大老爷和大爷去了京城,大太太带着大少夫人和大少爷往天云山云积寺为他们进香祈福去了,到天黑才能回来。” 留兰了然点头,跟着詹佑一路到了易安之住的静微园,径直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除了易安之,竟然还有一个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相貌出众犹在易安之之上,曲着腿倚在窗下的软榻上,指尖捏着一只白瓷茶杯,衬得手指更加白皙修长。瞧见留兰进来,目光扫过来,一双眼睛极为清亮,似带着隐隐笑意,却也有一丝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易安之听得动静,从手中书册中抬起头来,瞧见留兰,温和笑道:“来了。”目光又转向榻上之人,“林兄,这便是我与你提过的留兰,留兰,这位是林兄林牧遥,洋芋和玉黍米就是他带来的。” 还不待留兰说句客气话,林牧遥长腿一撩,眨眼间竟然逼近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留兰不明所以,就这速度,有些像武侠小说中的高人,但这人并没有让她感受到危险甚至压迫,于是仰着脸奇怪的看着他,在他生的极为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几丝莫名的意味。 易安之心中却有些奇怪,他与林牧遥相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见面的时候不多,但若非是他,自己的生命都难以延续,也是因为他,老祖宗这几年才少受了许多苦痛。 林牧遥此人,身份特殊,一身医术更是高深莫测,却是最为潇洒不羁的,行踪也漂浮不定,想要见他,只能等他找来,每次停留的时日也不多,但易安之自认为对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却不曾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不由疑惑地看着二人。 留兰被林牧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由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牧遥唇角微不可见的一勾,“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的某位故人。” 古今通用的一句搭讪的话,偏他说得十分认真,而且她也没到被人搭讪的年龄,留兰更觉得疑惑,却又听他问道:“留兰姑娘姓什么?” “姓沈,沈留兰。”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林牧遥听到她的答案,瞳孔却倏然一缩,眸中不明意味更浓,“你娘姓什么?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娘姓白,我爹在我七岁的时候死了,家中还有弟弟留白,妹妹留念。另有文姨和她的一双儿女,文清和文泽,这些,七爷不都知道么?”留兰疑惑地看向易安之。 易安之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这些我并未与林兄提起过,林兄,可是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没什么。”林牧遥脸上闪过几丝失望的神色,却又瞬间恢复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笑意,退后几步,推开书房的后窗,“不是要种玉黍米吗,种完之后,我们一起去你家拜访一下,可好?”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留兰却不觉得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再说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点头应下,对这个林牧遥,更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 第191章 林大公子 一个玉黍米的颗粒有限,易安之心里也有数,只让人整出了一小块地,已经细细翻过了。易安之亲自拿了花匠平时用的花锄,挖出一溜儿不深不浅的小坑,留兰把玉黍米粒扔进去,再拨土盖上,林牧遥则用木桶提了水来跟在后边浇水,不一会儿工夫,荷包里的玉黍米粒都种完了。 易安之拄着花锄,接过詹佑递上的帕子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细汗,且笑道:“真是好久没有这般活动筋骨了,林兄此次带来的药,效用果然更好了。” 林牧遥看了一眼弓着身子查看刚种下的玉黍米的留兰,意味深长地道:“或许很快就能让你完全痊愈了。” 一旁的詹佑闻之大喜,反倒是易安之更淡然一些,“十几年都已经这么过来了,倒也不急于一时,但也真心希望,林兄和尊师能够完成多年来的心愿,可惜安之不能去到远处,否则也能出上一份力。” 林牧遥目光仍未离开留兰,“我也等了十多年了,此时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两位夫人,你说的那件事,等我写封信你让人送回京城便可老婆,非你不娶。” 易安之微怔,“林兄不是说许久没有回京了,想趁此机会回去探望令尊么?” “也许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林牧遥抽出一方帕子,拭去手上的水渍,“你放心,就算我回去了,也只能托给父亲去做,我可是一纨绔,哪儿能起到半点儿作用。” 易安之失笑摇头,“你知道我并不担心这个,只是你常年奔波在外,留伯父一人在家,岂不孤单?” “这么多年。我们爷俩儿也都习惯了,何况,完不成他的心愿,我就是天天守着他又有何用?不说这些了,走吧!”林牧遥放下方才挽起的衣袖,率先举步。 留兰心里虽想着刚刚种下的玉黍米,可听了他们的对话,也觉得有些奇怪,似乎这个叫林牧遥的一直在为易安之治病,却又因为什么未了的心愿一直在四处奔波。易安之又请他帮什么忙,又需要他的父亲出面,林牧遥的身份。让她十分怀疑,而更让她疑惑的是,他似乎非常急于见到她娘。 她心中疑惑,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洗罢手。等着他们二人换了衣服,便一同出门乘车往榆市街行去。 到了品香坊,白氏却不在家,是被顾家二太太请去了。 顾家也是青州城与易家并列的商家,占了个“行”字,顾家二房独子顾云慕与杨子澄是至交好友。且杨子绘已经于去年初冬嫁给了顾云慕,顾二太太便是她的婆母,也是一个喜欢钻研绣艺的人。听她说起白氏绣艺精湛,还特意上门拜访,二人一见如故,便时不时的接白氏到府上闲谈。 这一去,中午肯定是要留下吃了饭才回来的。林牧遥失望之下,只能接受易安之的建议。先往望江楼吃饭,等晚一些再来。 送走了二人,李珊奇怪的问道:“这个姓林的,巴巴的往我们家来做什么?” 留兰摇摇头,“不知道呢,在易家的时候,他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刚才又抱着留念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过留念倒像是挺喜欢他的。” “那丫头,谁见了她都喜欢,她见了谁也都喜欢。”李珊嗤笑一声,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回头继续忙活去了。 吃过午饭,留兰只觉得有些疲累,爬到床上睡了,醒来时白氏已经回来了,听她说起林牧遥,也是一头雾水,但她在顾府被杨子绘婆媳劝着多吃了几杯酒,虽然是她之前带去的果子酒,但也有些微醺,回屋歇着去了。 留兰为了解开心中疑惑,也没去集雅书肆送信,一直等着易安之和林牧遥的到来,可惜等到天黑,詹佑才送了信来,说林牧遥收到父亲的急信,即刻赶往京城了,只能等下次来青州城再来拜访。 留兰只好把疑惑压在心底,隔天先去集雅书肆送了信。 之后某天,重又提起留白入学的事,白氏已经帮他选了一位蔡姓的夫子,蔡夫子教出来的学生,有多半能通过青州城最好的学院文昌学院的考试,入了文昌学院读书,即使日后不走仕途,也是一份荣耀,就好像前世往名牌大学转一圈镀层金,能不能找到好工作也无所谓了。 况且,自从闻彻的事后,文氏和白氏的想法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存了一份心思,希望在读书上颇有天分的留白日后能谋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多一重依仗。 可是留白对这样的安排似乎有些不大乐意,虽然没有明着说,留兰也看出来了,私下里问了他几次,他才支支吾吾地说不想继续读书,而想学医。 去年冬天,留念曾病了一场,吃了好几服药都不见好,留白心里着急,往老万大夫的医馆跑了好几趟,从此便存了这样的心思,想着学一身医术为家人消除病痛,为此还从老万大夫那里讨来了一本医书,而且已经把医书上近百种草药熟记于心,随便挑出一味来都能丝毫不差的说出它的性状、功效甚至炮制方法等醉枕江山全文阅读。 他有这样的心思,文氏白氏也不能强着他去读书,可惜他年龄太小了,一般的医馆都不收,只好托了易安之引荐到曾经出手相助的钟神医面前,暂时留他在钟神医的明芝堂做一名小小的学徒,以半年为限,如果他真有天分,就收他为徒。 钟神医单名一个周字,已近知天命之年,曾有过一位情深意笃的妻子,但不曾留下一子半女便去了,自此便没有再娶,名下有三个已经出师的徒弟,另有学徒数名,都是他多年以来收养的孤儿,也都视他为父。 钟神医并非青州人氏,但他的明芝堂在青州城却颇为知名,不只是因为他的医术精湛,也因为他的三个徒弟都是医德医术兼备的名医,如今都游历四方,采集各类草药,因此明芝堂虽然是医馆,药物的种类却比青州城任何一家药铺都多,留白如果能被钟神医收为徒弟,也是他的福气。 忙完这些事,又过去十来天,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种在花盆里的洋芋已经发出了幼芽,易安之书房后的玉黍米却还是没动静。不过留兰记得玉米好像是夏天收了麦子才种的,恐怕是温度还不够高,只能耐心等着,只要埋在土里的种子别坏了便成。 进入暮春三月,身上的衣裳减了,开张第一个月一切顺利,心里也放松了许多。留兰估摸着差不多到时候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了,便拿着早先做好的计划书去找文氏,把心中的想法大致和她说了一遍。 “你想挖冰窖?在城里买冰比以前还方便,还挖什么冰窖?”文氏不解。 “文姨,年前给你看的计划,只写了我想做什么,现在你手里拿的这份计划呢,详细写了我打算怎么做,你看过了就知道了。总之,以后的用冰量比以前要多得多,就算是每天买冰回来,没有冰窖存放,大部分都化掉了,那不是浪费钱嘛,而且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执行的话,以后的用冰量是非常大的,你看看就知道了。”留兰已经习惯了文氏的谨慎,知道三言两语没法获取她的认同,才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出来。 “那好吧,我这会儿不得空,等晚上好好看看,如果能行的话,就找工匠选位置开挖,赶在天气热的时候能用上才值当的。”文氏把计划书折好放起来,“不过挖冰窖花费也不低,这一个月的收入,除去杂七杂八的,怕也没剩多少,我还得和你娘、珊姨好好商量商量。” “铺子里赚的钱,还是留着用在生意上吧。桑大哥那边,不是还有我的一份钱吗,上回给的是年前的,这两个月,没有那么多,挖个冰窖的钱应该有了,等会儿我就去问问。” 留兰制定计划的时候,资金问题也都考虑到了,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品香坊和锦绣坊的日常运营,否则她瞎折腾这些没收入保障的就得不偿失了。幸亏有桑芮那边的资金支持,才使她能继续折腾下去,不过三折腾两折腾能折腾出钱来也是好事。 文氏想了想也道:“这样也好,咱们刚开张,用钱的地方多,有这些钱先用着,日后如果能再见面,再好好向桑老板道个谢。” “好,我会写信向他道谢的。以后我想出来的东西越多,能赚到的钱更多呢,这些只是一部分而已。”留兰嘴里应着,心里却想,她与桑芮,也算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桑芮前期给她分成,也是为了以后她能拿出更多好点子,源源不断的好点子给他创造出的财富,可能是他分给她的好几倍,只不过他也没有亏待她就是了。 文氏嗔笑着点点她的额头,“给你二两颜料,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不过既然那些法子能赚钱,那你就多想几个出来吧,说不定以后我们都得靠你养呢。” “这个没问题。”留兰小得意地蹭蹭鼻尖,正儿八经地道:“不过呢,我只负责想,做是做不来的,主要还是靠大家一起努力。” “得,越说越来劲了。”文氏蔑她一眼,“我忙去了,不在这儿听你瞎叨叨了。” ------------ 第192章 桑芮来了 留兰出门往集雅书肆支取挖冰窖的银两,看见小狸也顺着墙根儿出了门,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至于去处,它脖子上刻了一个篆体“品”字的小小石牌足以说明一切,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元颂的,铺子开张以后,她都没去过一次。 虽然很想去元颂那里看看,但正事要紧。 到了集雅书肆,店里客人不少,且多是浅蓝色衣衫的,正是文昌学院的学子的装束。 “留兰来了,要找方掌柜么?”柜台后收款的庚书看见留兰,热情的招呼。 留兰点头道:“对,方伯伯在吗?” “不巧,方掌柜出去了,要不,你往后边等等他?”庚书说着,便要招呼小伙计带留兰往后边去。 “留兰!” 留兰正要跟着小伙计往后边去等,却听到身后有人惊喜的喊她,回头一看,陈瑾瑜和一个同样打扮的少年含笑向她走来,“陈大哥,又在这里碰见你了,好巧哦!” “可不是,正巧来这里挑几本书。哦,对了,这位是我的学长,杜晗杜大哥,杜大哥,这位就是我与你提起过的留兰。”陈瑾瑜扬扬手中的书册,又介绍了身旁的少年。 “杜晗?”留兰仔细打量着陈瑾瑜身旁的杜晗,越看越觉得他和她认识的某个人相像,“芳桂斋的杜辛杜掌柜……” “正是家父。”杜晗含笑应着,又看向陈瑾瑜,“所以,瑾瑜,我可不止听你提起过,父亲也时常提起,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可是呢。以前也经常听秦川哥他们提起你呢,听说杜大哥读书用功的很,怎么有空到这里来?”留兰笑看着面容俊秀、温润如玉的杜晗,想起他和杜掌柜被媒婆围追堵截的有趣场景,忍不住笑弯了眼。 杜晗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天真的小姑娘,却觉得这话里戏谑的成分居多,不由也笑了,“用功读书不等于读死书,我可是这里的常客呢,怎么我的摩托女友。你……” 杜晗话没说完,突然插进来一道娇柔的声音,“留兰。你在这儿呢,快些跟我回去!” “姐,你怎么来了?这么急着找我回去做什么?我来找方掌柜,还没见着人呢。”留兰吃惊地看着握住她的手腕的文清。 除非必要,文清是很少出门的。这回怎么她前脚出门,后脚就跟过来了?而且,她娇柔的声音已经引得店里的学子都往这边看过来了,再看到她出众的相貌,一个个都呆住了,其中以离得最近的陈瑾瑜和杜晗最甚。 留兰一直都觉得。单论长相,文清或许不是最美的,但她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最初可能是受白氏的影响,之后却是在她潜心研究绣技和厨艺的过程中慢慢沉淀下来的,她身上,带着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所没有的沉静。 一直以来。留兰都觉得她还是留在家里尽量少出来见人的好,这下好了。在场的多是和杜晗、陈瑾瑜差不多年纪的学子,这个年龄段可正是情窦初开、满脑子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 文清对这些毫无感知,其他人都忙着走不开,她才跑这一趟,心里还急着回去呢,“方掌柜在家里等着你呢,你赶紧回去吧。” 方掌柜去找她了? 留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文清既然这么急匆匆的来找她,自然不会有假,只好向陈瑾瑜、杜晗告辞,“陈大哥,杜大哥,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下次见面再聊。” “正好,我也要去买些点心带回去给同窗品尝,一起走吧!”杜晗把手中的书册交给庚书,快速的付了钱。 陈瑾瑜为杜晗的举动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付了钱跟上他的脚步。 一路上,留兰与陈瑾瑜、杜晗可谓是相谈甚欢,可惜文清只是低头走路一句话都不多说,留兰在陈杜二人的脸上瞄到了某种叫做失望的神色,虽然两个人都在竭力掩饰,努力做出谈笑风生的样子来。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无论从自身还是家境,对文清来说都是很不错的选择,而且以文清的年龄,也该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可惜她满脑子除了厨艺就是绣技,在感情方面,比纸还要白几分。 留兰看文清眉头轻蹙若有所思的样子,大致也猜到了她出门之前必定是在研究她前一阵子提到的布娃娃,对身旁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了。 到了品香坊,文清便直接回了后院,陈瑾瑜和杜晗失望之下,也只好心不在焉的买了些点心走了。 留兰正琢磨着方掌柜亲自来找她所为何事,走近前堂正门,听到里边有交谈声,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是文氏,似乎也有陶掌柜的声音,而另一个,似乎…… 想到另一个声音是谁,留兰一下子跳进了门,“桑大哥,你怎么来了?” 桑芮唇角勾笑,将手中茶盏送到嘴边轻啜一口,才道:“怎么,我不能来么?” “当然能来,只是太过突然了些,而且,好像变了一个人哦。”留兰直直地望着桑芮,才几个月没见而已,感觉竟然像是隔了好久好久。 桑芮眉毛微挑,“哦,变成什么样子了?” “嗯,我瞧瞧。”留兰指尖点着唇角,仔细打量着桑芮,“以前在上林镇上的时候,你是个老实、本分、不爱说话的伙计,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这样的,现在么,你像个富家大少,花花公子,就是黑了点儿,而且,你这样的人很危险哦,变来变去的,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看桑芮现在的样子,与以前上林镇旧书斋的伙计可沾不上边儿了,衣着打扮不俗,气场也完全变了,立在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包括陪坐的方掌柜都成了他的陪衬仙途正道全文阅读。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文氏嗔怪一句,转向桑芮歉然道:“这丫头被我们惯得没大没小的,桑老板别见怪。” “无妨,早已经习惯了。”桑芮手握成拳,抵在唇际,两声轻咳遮住了已经逸到唇角的笑声,这丫头,平常看起来的确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但一提起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时间长了,对于她的年龄,总产生一种恍惚之感。 留兰笑嘻嘻的上前,看到桌上的条形布包,再回想她进门之前三人的谈话,有些不解的问道:“桑大哥,是来谈生意的?” “哦?这你都知道?刚才不会是在外边偷听了吧?”桑芮笑得风轻云淡,可怎么看都带着戏谑的味道。 “才没有,我可是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来了。”留兰厚着脸皮说瞎话,“是猜出来的。” “哦?这都能猜出来?那你再猜猜,我来谈什么生意?”桑芮手中折扇唰地打开扇了几下,还真有点儿风度翩翩的感觉。 留兰望着桑芮,眨眨眼,再眨眨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指着桌上的布包道:“我猜,那两个布包里装的应该是纱罩,但只有骨架,没有罩纱,你是想谈纱罩的合作吧?” 事实上,她不是猜到的,是根据刚才偷听到的谈话里推测出来的,而且她在信里也提到过,白氏和文清设计制作的罩纱很漂亮,桑芮如果寻求合作,必定是来找她们。 陶掌柜惊讶道:“呵,这都能猜准了?” 桑芮身后的两个随从也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桑芮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浅笑,不见半丝惊讶。 留兰正得意着,只听得门口那儿忽然传来一句:“你们别听她瞎说,她在门外站的时间虽不长,但该听到的估计都听到了。” 随话进门的,是白氏和李珊,两个人一个捧着几色轻纱,一个捧着几只纱罩,正验证了留兰的猜测。 留兰奇怪地问:“娘怎么知道?” 李珊笑着接话:“我们在绣坊那边挑了几样纱,从那边窗户可以看到这边的动静,再说了,这事儿本来就是你挑的头,心里指不定怎么念叨呢,这会儿见了桑老板,还不紧着往这上面面想。” 留兰被说中了心思,不由讪讪地蹭蹭鼻尖。 又说笑了一阵,方掌柜起身告辞回了集雅书肆,文氏等人送他出门,回来才正经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桑芮的打算和留兰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纱罩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所具备的先天条件,比如原老先生名下有制伞作坊,制伞工匠足够,别人也有;白氏和文清有精湛的绣艺,别人也有,在桑芮的经营下他们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能与他们竞争的恐怕也少不了,因此,要想一举抢占市场并在众多模仿者出现之后稳稳占据市场份额,必须以产品致胜。 按照桑芮的思路,骨架和罩纱都需选用各种不同等级的材质,但这些别人很容易就能得到,甚至连白氏和文清的手艺也都能被人模仿,唯一能取胜的办法是层出不穷的创意,不断的翻新,让后来的模仿者只能追随,无法超越。 简单的说,桑芮需要的是留兰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也不知道留兰的创意严格意义上说其实是一种剽窃,把原来时空的东西剽窃到现在的时空,好在没人会告她侵犯知识产权。 ------------ 第193章 纱罩作坊 创意上的事么,留兰觉得其实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而且其他方面桑芮也都考虑的很全面了,制作纱罩的作坊就设立在青州城,工匠可以一起带来了,学徒帮工可以在当地选用,筹备作坊的过程中进行集中培训,作坊开工后就能执行配合性工作。原料方面他已经选好了合作方,具体由文氏和白氏负责去谈,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子书和辛书留下来听从她们二人调遣,而他自己,当然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具体的细节并利润分成等方面都谈妥之后,双方便签订了合作契约,差不多也到吃饭时间了。 文氏等原想请桑芮到附近的酒楼吃,桑芮却执意要在家里吃顿家常便饭,文氏无法,只好去张罗,白氏和李珊也分别回了前面铺子里,子书和葵书被桑芮打发去偏厅草拟招工告示,其它派遣工匠名单、作坊的选址并日后的生活、工作安排也要拟定一个初步的计划。作坊开起来后会挂上锦绣坊的名字,工匠也会在纱罩骨架的某一处刻上“锦”字以作标记。 “桑大哥,平时你就是这样管理他们的吗?”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留兰说话更随意了一些。 “管理?”桑芮眉梢挑了挑,“我从来不管他们。天干地支二十二书,是从几百个人里选拔出来的,且每一年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就是说如果不努力,就会被别人替代,只有通过不懈的努力才能保住现在的一切,只要连续三年保住这个名字,便能免费获得一处房产。” “那现在有多少个人获得房产了?” “十六个,还有六个未满三年嫡女未婚。” 留兰微怔,也就是说,只要是被选拔出来的人。几乎都能通过每年的考核,如果这二十二个人都是桑芮选出来的,他的识人之能的确很高,可他才这么年轻,集雅书肆的庚书、未书和偏厅里忙着的子书、辛书也都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这些其实都是原老先生交给他的? 桑芮看出了留兰的疑惑,却不打算帮她解惑,从袖中抽出一封开了封口的信,慢条斯理地道:“你上回给我的信里夹带着的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是木炭条啊,你没看懂吗?可之前榨汁机那么复杂的东西你都看懂了的。”留兰看看他手心里的几根烧黑的柳枝。很是怀疑。 桑芮目光灼灼,“看是看懂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你叫做炭笔的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留兰狐疑地看着桑芮,怀疑他是在明知故问,可转念一想。如今用的笔只有毛笔,有区别是笔管和笔毫的材质,他不知道也很正常。可她虽然也用了几年毛笔,写字也很流畅了,但总觉得不如以前用的笔趁手,而且她琢磨炭笔。也是有别的用处的。 “我试给你看。”留兰抽出一张纸,捡一根木炭条包在里面,卷成了一根指头粗的笔管。捏紧了在纸上迅速写下了品香坊、锦绣坊、纱罩、罗扇等字样,“怎么样?快吧?盘点清帐的时候可以先用这个做记录,之后再整理在账本上,既快速又漂亮,肯定会有人喜欢的。” 桑芮黑眸愈发明亮。却连她是怎么想到的都懒得问了,只道:“这样吧。我把癸书给你,只听你一个人吩咐,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先告诉他让他去做,他做不来的自会写信给我。”话落,便唤来辛书,让他写信回去,让癸书收拾行李即刻赶来。 留兰不由愣了,集雅书肆只有庚书和未书,纱罩作坊也只有子书和辛书,癸书却只供她调遣,这面子可够大的。 不待她反应过来,桑芮又道:“癸书年龄最小,但头脑最为灵活,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告诉他,如果做不好,再换别的人来。” 这等于是把癸书的命运交到她手里了,只要她说句不好,恐怕癸书就要从二十二书里除名了,跟着她瞎折腾,那多憋屈啊。可是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过之后,留兰突然又想到别的,“你做了这么多安排,不会是……” “你想的不错,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但商场如战场,商机不容错过,所以提前做一些安排。你仍然可以写信给我,让癸书转交便可。”桑芮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微凉的茶水一路落到心底,素来风轻云淡的眉眼里似乎带了几丝笑意。 留兰愣愣的应着,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其实他不离开她也见不到他,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偶尔写信,也只是写她的一些新的想法,捎带着才加上几句问候,没道理听到这些后心里不舒服。 蹭蹭鼻尖撇开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恢复了嬉笑的神色,“是有大生意要你亲自出马吗?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们也会把纱罩作坊做好的,说不定还能再开个别的作坊,肯定大把大把的挣钱。” 桑芮笑意盎然,“自然是放心。” 留兰看着他笑,心思一转,狐疑道:“你是对你手底下的人放心,还是对我放心?” 桑芮但笑不语。 留兰小尴尬的咧咧嘴,低声嘀咕:“还是觉得我小……” 可惜,这虽是事实,她却不知道桑芮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 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在上林镇旧书斋的时候两个人也不是一直有话说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兰窝在柜台后看书,桑芮也看书,或看账本算账,起初她还想他哪有那么多账本需要看呢重生大清最新章节。两人一猫都静静的,偶尔她看到某个地方一时不解或者突然想起什么来,才开口问几句,有时候看他拧眉沉思,也不忍打扰,积在心里一起问,于是,两个人要么一整天不说话,要么一说就是大半天,别后重逢,他的人变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好像也出现障碍了。 这也正常,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年龄、能力等各方面差距太大了,原来的平起平坐变成了现在他的高高在上,无形之中给了她压力,有些自惭形秽了。 很突然的,留兰想到了元颂。 可惜元颂的身影一蹦出来,子书和辛书已经拟好了招工告示和需要派遣的工匠名单拿来给桑芮过目,顺其自然的,又讨论起来。 其中的一个重点,便是纱罩作坊的选址,纱罩日后是在锦绣坊发卖的,因此作坊可以不用带铺面,只需找一处房间多些、院子大些的宅子便可。 留兰琢磨了一下,建议往城北去找,那边原是青州城的老城区,有好些人家发迹之后,都搬到了南阳河南岸建了新居,老宅子便空了下来。虽然旧一些,但用做作坊肯定要修整一番的,省下一部分租金好好修整一下常年租用也不错,况且附近有范嫂一家,可以相互照应着,日后作坊里的学徒帮工等的吃饭问题也顺便解决了。 桑芮听她这么说,略一思虑便应下了,嘱子书多看几处宅子,挑一处好的,直接买下,找工匠仔细修整。 在选址和修整的过程中,也要完成招工工作。子书拟定了可调三个工匠过来,每个工匠带两个学徒,在当地招的学徒可以算作是一种人才储备的方式,签订长期契约,学成之后以备不时之需;帮工只需干一些搬运之类的杂活,要求低一些,收入自然也低一些,但也要签订短期契约,不能随便干几天就不干了。 桑芮语速很快,思维跳跃的也很快,偏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个指令,子书和辛书两个人奋笔疾书,都十分辛苦,之前也都是这样的情形,他一直不曾在意,此时想起留兰刚才说的炭笔,眼角一挑,斜了她一眼,却见小丫头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留兰的确觉得不可思议,却不是针对桑芮,他表现的再出色,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让她惊讶的,是他膝盖上窝着的小狸。这家伙,见天往元颂那里跑,早出晚归的,过分的时候只有夜里醒来的时候才能看见它。今天却早早的回来了,而且熟门熟路的爬上了桑芮的腿上,脑袋蹭着他的手求虎摸。 这家伙,也太不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吧。 留兰小嫉妒的瞪着小狸,却听桑芮一声低笑,待她抬头看他,他却又转过头对子书道:“选一处更大一些的宅子,修整时留一部分出来,以待他用。” “是!”子书干脆应着,走笔记下,心中不免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一句。跟在桑芮身边的每一个都知道,他的指令绝对不容置喙,而时间与发生的事实也会证明,他的每一个指令都是有道理的。 留兰也没多问,但她刚才一直在盯着桑芮看,也注意到他目光扫过子书、辛书额上沁出的汗珠时眉头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多少有些明白他这个指令的意图。 桑芮一个指令接一个指令,一直说到掌灯时分,文清过来催饭,留兰注意到子书和辛书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这样一个老板,他们也挺辛苦的。 可到了饭桌上,桑芮却又变了一个人,既不像旧书斋少言寡语的伙计,也不像刚才运筹帷幄的商场菁英了。 而是,很家常。 大人孩子分桌而坐,留兰远远的看着桑芮,只找出这么个词来形容此时的他。 这人,很有神秘气质哎,她以前是没发现还是神经大条忽略了,不好说。 ------------ 第194章 多方筹备 隔天子书辛书一早上门向文氏报备他们的工作计划时,桑芮就已经离开青州城了,至于他的去处,没人知道。 纱罩作坊已经有了完整的筹备计划,接下来便是按计划执行,文氏按照和桑芮商量好的做了分工,子书、辛书负责选址、修整并招工、培训等工作,文氏和白氏则负责与桑芮提前联系好的为他们提供原材料的商家洽谈,并准备作坊的工匠、学徒等日后生活上的各项事宜。 子书、辛书不愧是训练有素,行动颇为雷厉风行,不过六七日,便选定了一处宅子,离范家饭铺有三个街口的距离,主要格局是一个三进的院落,西头带着个独立的偏院,正好符合桑芮的要求。 那宅子因为位置靠近城北贫民区,且带着偏院面积较大,主家一开始不舍得拆开来出售,越留越显得寒酸,想要卖个好价钱还要拿出不少银两来修整,反正也不缺钱花,就一直留下来了,留到如今,从外面看,还以为已经荒废了的,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连小偷都懒得光顾,多年没有住人透着一股萧瑟之气宦海通途。好在主家建这处宅子时十分用心,四周墙壁、房屋等外表虽有些斑驳不堪,但都很坚固结实,稍加修整,用做作坊还是不错的。 子书辛书与文氏三人商定了,便与原主家签了契约,在官府落了户。工匠是事先托范家找好的,备齐了材料便开始着手修整。 于此同时,被派遣来的工匠和学徒也到了青州城,暂时先住在客栈,招工告示也贴出去了,作坊没有修整好之前,招工地点暂时借用了范家饭铺。有桑芮制定的一整套招工的流程与标准。再加上范家在城北的人脉关系,招工也很顺利。 文氏与白氏这边却遇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桑芮事先约好的原料供应商,竟然是青州顾家,但不是顾家主家,而是顾家二房,出面的便是杨子绘的丈夫顾云慕。 起初留兰还认为,顾云慕与杨子澄是好友,因缘巧合遇上杨子绘,两情相悦才成就了一段佳缘。回头想想,现实中哪有这么多浪漫的故事。顾家的内部争斗,更甚于易家:大房嫡长,地位在那儿摆着。老太太偏爱幺子,多有偏袒,顾家二房夹在中间尴尬位置,只能另辟蹊径,担此重任的顾云慕便选择了开设邸店。利用家中运输车队、船队的便利,提供给各地来的客商存放货物,同时自己也将各地的大宗货物运至青州城,再散卖至各商家,赚取中间差价。 杨子绘嫁给顾云慕,表面看来是高嫁。其实顾家二房能为独子选这样一个儿媳,所图恐怕是杨子绘在京城为官的大伯杨介恒,且杨子澄对顾云慕的生意多有助力。而顾二太太主动结交白氏,也不只是切磋绣技,关键还是听儿媳妇杨子绘说起文氏三人的诸多不凡之处,认定她们背后有贵人撑腰,才存心交好。 留兰虽然明白这些。但也没有感叹什么世事、人情,每个人都希望能过得更好。何况杨子绘的公婆都是良善之人,顾云慕对她也并非无情,真要认真算起来,也算是幸事了。 子书、辛书只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制伞作坊的所有修整工作,文氏白氏也提前定制了各式家具及各种生活用品,各方面都打理的十分妥帖,远道而来的三位制伞师傅对此十分满意,表示必当尽心尽力的工作。 按照桑芮的规定,新进的学徒必须住在作坊里的,好日夜用功,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师傅的考核。这次新进的学徒有十二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制伞工匠带来的六个学徒每人分了两个,负责教授基础技艺,带他们入门。 两个月后,十二个新进学徒需要进行初步考核,通过考核才能留下来接受工匠的亲自教授,不能通过的只能选择做帮工或者离开。 另招了五个帮工,也都是乡下来城里打工的,吃住也都在作坊里。 桑芮规定,个人的事情必须个人负责完成,包括生活与工作。文氏原想着作坊里的活不少也赶得及,想给他们找个负责清洗打扫的老妈子,被子书、辛书拒绝了。文氏无法,只找了范兴来帮忙做饭。 范兴年纪大了,年前便把饭铺掌勺的工作交给了儿子范昆,只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这两年饭铺的生意不错,他们一家对文氏等人一直感恩戴德,文氏既有所请,自然痛快的答应了。 子书、辛书与三位制伞工匠自然是要单独用餐的,至于学徒和帮工,留兰建议文氏空出厨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找木匠打制了一张能坐二十多人的长条案桌,并定制了三十套四菜一汤五个格子的饭菜托盘,供他们吃饭使用,也能同时吃到多样饭菜还便于清洗。子书辛书见到托盘后大呼实用,当下寄给桑芮,建议在所有作坊中使用。 白氏在筹备纱罩作坊之初便吩咐梁恩婷,散活暂时先不接了,另外多招了六七个绣技好的绣娘,加紧绣制香囊和罗扇,争取在纱罩有大宗订单之前存下一定的货量,到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压力一下子大了许多,梁恩婷未免有些紧张,把梁恩娟和余琳也叫到镇上帮忙,制作干花的工作就交给了小乔我的长孙皇后最新章节。正好赶上果园里也开始忙活起来,又将近农忙时节,短工不好找,梁怀谷、卫大和关华三人忙不过来,文氏同易安之商量了,托李家三兄弟和秦家在镇上找了三个家里没有田地、靠打短工生活的壮实小伙子做长工,才算应付过来。 总之,一时之间,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芳桂斋的杜掌柜知道他们忙得厉害,也让文泽和梁恩康暂时回来帮忙,跑腿、传话,清点货物,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留兰自然也没闲着,先是监督工匠按照她的想法挖冰窖。冰窖就挖在了前院西厢房前的空地上。出口设在墙角阴凉处,砌了台阶方便上下,地面铺了厚厚的青石板,四周墙壁上挖出了一排排的格子,四处都用青灰抹平了,干净整洁,因为她存的冰不只为了降温,还要入口的。 在此期间,洋芋和玉黍米的幼苗长势也十分喜人。每天一早一晚,文泽等人都按着留兰的吩咐把种着洋芋的大花盆搬进搬出。易安之对玉黍米的照料更为夸张,还特意指派了一个下人,专门照料玉黍米。那下人见他们家七爷对这些不怎么起眼的花草如此上心,还以为是什么奇花异草,每日尽心尽力的照料着,就差为之挡风遮雨了。 因着洋芋和玉黍米,留兰与易安之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每次都是他到了易记小食馆,再让人把她喊过去。留兰感觉这样最好,易家大宅,她是能不去就不去,让易安之到家里来,大家又都忙得厉害没空招待他。没的失了他的身份。在易记小食馆后堂,有时候陶掌柜不在,就她和易安之两个人。说话也随意一些,不会有人提醒她的言行举止合不合礼数。 留兰与易安之经过几番商量,已经达成共识,洋芋和玉黍米试种成功后,先不急于制作小食。收获全部用作种子,一季收货后再做打算。至于种植洋芋和玉黍米的地方。二人都同意选在梁石桥村。易安之在那里有一整片的山坡,只开垦了一小片种上了果树,大部分还保留了原态,挑着土质肥沃的地方开垦出一片来,种上洋芋和玉黍米便成。 洋芋和玉黍米茁壮成长后,留兰也发现了,洋芋和山芋差不多,玉黍米则与高粱米相似,估计生长习性应该也差不多,梁石桥村后的山坡,种的最多的便是山芋和高粱米,应该适合洋芋和玉黍米的生长。 选择梁石桥村种植洋芋和玉黍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里离青州城不远,便于洋芋和玉黍米收获后运到青州城,也不近,得益于如今消息流通的不便利性,洋芋和玉黍米种在那里,短期之内不会被人发觉,并不是想藏私吃独食,而是易安之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尤其是自家的人。 据易安之所说,易家除了易老祖宗,竟然没人知道他在梁石桥村买了一整片山坡,还种了果园和枣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瞒天过海的,或许是品香坊和锦绣坊吸引了易家人的注意力,其中原因,也没必要深入探究。 与易安之接触的多了,留兰也了解了易家的一些消息,易家大爷易谦之中了进士,但是二甲末几名,按旧例恐怕会被外放,这当然不是易大老爷易伯襄想要的,目前正在京城奔走,希望他能留京为官,为此也花了不少银子了,颇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留兰倒是希望易大老爷能够如愿,按易安之的说法,几十年来,易伯襄一直认定,他的商业宏图只有在京城才能得以实现,女儿易敏慧远嫁京城,易谦之留京为官,都是他举家迁入京城铺好的路,他既要财富,也要名望。如果他能如愿,待易老祖宗百年之后,易家大房离开青州城,易安之的压力自然大减。 易家二老爷易仲襄应该是最值得骄傲的,他的两个儿子易谨之、易慎之都很优秀,但几十年来,他总是落后兄长那么一点点,因此心里一直很不服气,但多年苦心经营,也已把珍味阁牢牢把握在了手里,如果易大老爷举家迁入京城,他必然不甘心留在青州城,宁江府那边的路子,差不多也铺好了。 两个人的暗中较劲,尤其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谁也不肯放松半分,对易安之的关注反而少了,这是好事,至少留兰是这么认为的。 ------------ 第195章 炭笔作画 三月底,桑芮专门指派给留兰的癸书也赶到了青州城,住进了纱罩作坊西头的偏院。 初见癸书,留兰着实愣了一下,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分开看每一样都很精致,但凑在一起,总让人觉得他的五官所占的面积小了一些,显得两腮鼓鼓的,滑稽可爱,但总感觉他的脸很怪异,哪里怪异却说不上来。 子书和辛书见了癸书,差点儿认不出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癸书咧嘴做了个鬼脸,“吃错了东西中毒了呗,养了大半个月才养成这个样子,刚开始的时候,整个一猪头。” 子书无语,冲留兰无奈的摇摇头,“这就一吃货,看到什么都想尝尝味道,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全当没看到这张脸。” 一个吃起来连命都不顾的吃货,还真是有冒险精神,留兰笑得两眼弯弯,“原来癸书哥还是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什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东西吃起来太麻烦,我还真不太爱吃。”癸书嘴里说着不爱吃,却又吧嗒着嘴,像是已经吃到了一般。 留兰越觉得癸书也是个有趣的人,但也不想在螃蟹上多费口舌,只好笑道:“癸书哥远道而来,先休息几天吧,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想做什么。”虽然癸书是桑芮指派给她的助手,但人家年龄比她大,本事比她强,颐指气使,她脸皮可没那么厚。 “对了!”癸书猛地一拍脑袋,跳起来扑到他带来的行李上,一通翻腾之后,拿出一个长条纸盒送到留兰面前,“你要的东西。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做了几支,你看看成不成?” 留兰疑惑地接过纸盒,打开一看,里边并排着五根木棍,切面六角形,中间的芯竟然是黑的! “炭笔校园全能高手!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绝对的惊喜! “木炭啊。”癸书自顾自地拆开留兰带来的点心包,捏起一块看都不看就塞了大半到嘴里,满意地点点头,才又道:“不过我也加了特殊的东西在里面,开始是做成梅花形状的来。可惜好看是好看,握在手里不舒服,才切成了这样的。我试了试。这种笔画图的时候的确比毛笔好用,我自己留了几支,你想多要,我再多做。” 这算不算歪打正着?简直和以前的炭笔一模一样了。 留兰才不管他在木炭里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找来一把刀削开一支炭笔试了试。果然趁手。 癸书看着她削炭笔的方法,愣愣的忘了吞咽,含着满口的点心含糊不清地道:“则个方化好。” “癸书哥,你真是太聪明了!”留兰高兴地跳了起来。 癸书小眼儿放光,三下两下嚼碎了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得意地拍拍胸脯。“那是,我是谁,天才!” “对。你就是天才,当之无愧的天才!”留兰自然不吝夸赞,“那,天才哥哥,你多做一些炭笔吧。拿出去卖,肯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癸书听了这话突然敛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想法是你提出来的,既然你觉得好,自然要多做的,老板可是说过,不能做无用之功,做出了努力自然要求得相应的回报才成。” 留兰也不再嬉笑,“那需不需要给你找几个帮手?” 癸书认真的想了想道:“目前还不需要,这些不过是半成品,我还要进行一些改造。等我做出第一批成品,放在奇巧阁,等有了订单再找人批量加工就行。” “那我回去跟文姨说,让她提前准备着,你什么时候需要人就什么时候来。”留兰心里记下这件事,又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范大叔做得菜味道不错的,你一定会喜欢。” “是吗?那我以后可享福了!”癸书冲留兰眨眨眼做个鬼脸,“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最喜欢的就是吃的。” 留兰顾不得和癸书多聊,攥着炭笔盒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铺开纸画了起来。 她花的是纱罩上的纹饰,用毛笔作画,她无能为力,但前世病中,多数娱乐活动都被禁止了,为了打发多余的时间,她无师自通学会了画画,用铅笔画出心中所想,虽不专业,但至少比毛笔画的抽象画更容易被人看得懂。 桑芮把纱罩的创意工作交给她,她也不能辜负他和大家的希望,绞尽脑汁思索之后,选取了色彩鲜艳的新鲜蔬果搭配各种造型的杯子的样式,当然侧重点是放在造型新颖、会让人眼前一亮的杯子上,至于杯子的造型,玻璃杯、瓷杯、陶杯、塑料杯等在她脑子里积存了很多,一落笔就有些刹不住的感觉,一气画了一个多时辰,到天色暗下来才停手。回头再仔细看过,毕竟有好几年没有这样画画了,难免有些生疏,意象是表达出来了,但为免有些杂乱粗糙,换了旁人有可能看不懂,如果能有专业人士润色一下就好了。可惜白氏最近忙的厉害,这样的事怕很难静下心来去做。 留兰想来想去,想到了元颂,他虽然不能言语,也听不到人说话,但似乎拥有很强的领悟力,上回请他帮忙画的改装版布娃娃,第一稿就获得了她的满意,或许可以请她帮个忙。 有了这个想法,留兰便又抽了一张纸,把心里一些没有表达出来的想法和要求都写了下来,隔天和画稿一起拿给了元颂。 元颂展开画稿,先是为与毛笔不同的笔迹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是炭笔,写字画画都很好用。 留兰用带来的炭笔在纸上写道,连同两支炭笔一起推到元颂面前,微笑示意:送给你的重生之都市小花匠全文阅读。 元颂微侧着头,目光安静的落在纸上纤细的字迹和两支原色木棍上,嘴角忽而绽开一抹微笑,将莹白的手掌摊开着,送到了留兰面前。 留兰微怔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将手中的炭笔搁在他的手心里。 元颂先是以握毛笔的方式握了炭笔,又照着留兰方才握笔的方式握住笔杆,悬腕往纸上一压,咯噔一下,笔芯断了。 留兰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上前捏住他明显蓄了力道的手腕,“炭笔不用这么用力啦,像这样,轻轻捏住就好了。”抽出他手中的笔,示范着动作,在纸上写下了元颂二字。 元颂饶有兴致的看着,忽的张开手,整个包住了留兰的小手,微凉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模仿着她在“元颂”旁写下了“留兰”二字,写了一个还不够,一个接一个地写了十几个才停下来。 留兰起初只觉得他是好奇,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倾斜的上身几乎被他揽在怀里了,即使她年龄还小,这样的姿势被人看到了,也是有违世俗目光的,不过,她在意的倒不是这个,毕竟世俗礼教在她心里还没到根深蒂固的程度,她在意的是,她竟然不排斥与他这般接近,而事实上,除了家里人,她并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尤其是肢体上的接触,可与元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猛一回头,碰上身后之人纯澈无比的双眸,心下又释然了,不由灿然一笑:“怎样?是不是很好用?” 这一次,元颂竟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轻轻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重又拿过画稿仔细翻看了一遍,要求也一字一句地读过来,才抽过笔,略嫌笨拙地握着,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不急的话,三天可取。 只八个字,却费了比用毛笔写多一倍的时间,偏他还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留兰从一旁看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且仗着他听不见,笑得还极为响亮。 元颂写完最后一笔,抬眼看过来,留兰连忙收了笑,接过他手中的笔,写道:不着急,那三天后我再来找你,一张画稿多少钱,我来的时候一起带钱过来。 元颂笔答:你赠我炭笔,我回以画稿。言下之意,不需要付钱。 如果换了其他人,留兰或许还要再推让一下,但在元颂面前,却不想这么做,歪着头想了一下,写道:那你帮我做这些,你师傅会怪你吗? 元颂笔答:师傅凡事皆由我。 这么好的师傅。留兰叹了一声,见他写字的速度稍有加快,心道有了炭笔更便于两人交流了,不如好好聊聊,且问道:怎么只你自己在这儿不见其他人? 元颂落笔:都在忙。 怎么连动静都听不到半点儿? 元颂微怔,落笔:琢玉由心。 琢玉由心? 留兰对琢玉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一块天然璞玉被精雕细琢成精美绝伦的佩饰或者摆件,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有些琢玉者穷其一生,都不见得能有一件精品问世,想来其中原因,便是这一句琢玉由心。 留兰只顾问一些有的没的,元颂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的神色,唇角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有问必答,不知不觉间,竟然消磨了一个多时辰。想想家里还有好些事等着她去忙,只好有些不舍的告辞而去。 自始至终,屋子里都有个第三者,那就是再一次把家当成客栈的小狸,自始至终,屋子里都有个第三者,那就是再一次把家当成客栈的小狸,这家伙,在留兰出门时还反客为主,把她送出了门外,没等她走出几步远又转身回去了。 ------------ 第196章 奇巧宝阁 三日之后,留兰如期拿到了元颂的画稿,淡墨勾勒的画稿虽不见色彩斑斓,却也精美绝伦,细致之处,似乎连蔬果上映着的光晕都能看出来,连白氏看了都连番赞叹,文清看过之后更是爱不释手,当下就拿起了针线开始配色,反倒是被留兰定为主角的各种新颖造型的杯子只得了一句不错,其它全被对元颂的赞誉之词淹没了。不过她听了这些赞誉之词也很是得意,好像都是说她的。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纱罩作坊和锦绣坊也如火如荼的忙碌起来。 之前罗扇的订购商今年都加大了订货量,幸亏有前一阵子加紧赶制了足够的存货。干花香囊自从追随者越来越多,销量便一直很稳定,现有的存量能维持整个上半年的销售,可这时节又是采制鲜花的最佳时节,不容错失,留兰便让刘康抽空买回了十只大肚陶罐,等梁怀谷往城里来送柴的时候让他捎回去。 “带这个回去干吗?”梁怀谷挨个把陶罐搬上平板车,不解地问。 留兰仔细与他解释,“你回去和恩娟姐说,让他们把陶罐再刷洗一遍,晒干了水分,记住,一定要一点儿水渍都不留下,然后把干花分开了装进去,装满了封起来,一定不能受潮了。” 梁怀谷愣了下,“怎么不用布袋子装了?” “现在香囊做得少了,用布袋子装放的时间长了容易发潮。”留兰帮着秦湘陈如雁把带回去给梁恩娟的纱布绢布等搬上车,抽空回答。 梁怀谷抹一把汗,“那少做些干花不就得了,小乔光捣鼓那些,连饭都不给我们做了。” “那可不行,不做香囊,我还有别的用处呢。你可别忘了和恩娟姐说。一定要装满封好,等下回你来的时候再一起捎回来。”留兰故意不把话说清楚,梁怀谷也不多问,只道:“恐怕赶不上,我不过三五天还要再来的,哪能都装满了重生之小小农家女。” “也是,那就先装满了再说。”留兰蹭蹭鼻尖,她给忘了,梁怀谷这回来,主要是来问问新一季的梅果摘下来是送到上林镇还是送到这里。今年嫁接的梅树也都落果了。产量比过去几年都高出许多,但留兰和文氏商量之后决定,大半做乌梅。小半做梅子酒和梅子酱,所以让梁怀谷把鲜梅果摘下来后送到城里来,打算继续用低温烘烤的方法制作乌梅。 梁怀谷点头应下。 留兰觉得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怎么想都没想起来,等送梁怀谷出门。碰上送客出门的易记小食馆的伙计长庆才又想起来,连忙拉住他,“对了谷子叔,还有一件事,你回去之后,挑一块土质比较肥沃的地。先开出来好好养着,等过一段时间,要种东西的。” 梁怀谷微怔。“易七爷说的?” 留兰皱皱鼻子,“当然是他说的。” 易安之买下整片山坡,却只种了些果树,另在林子里栽了些枣树,之后便一直不见有动静。之前那片坡地无主的时候。谁都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归属易安之。却不见有所产出,村里人都为之觉得可惜,不明白这些有钱人为什么买下一整片山坡却弃之不用。听说要种东西,梁怀谷的眼睛不由亮了,“要种什么?” “暂时保密。”不是留兰故作神秘,只是洋芋和玉黍米的长势虽然不错,但能不能试种成功还说不准呢,而且这可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听了去也不好。 梁怀谷也不追问,撇撇嘴跳上车,驾车走了。 留兰返身进门,先去看了一眼花盆里茁壮成长的两棵洋芋,恨不得拔起来看看根上有没有结块,幸亏理智控制了莽撞行动。 四月中旬,第一批纱罩制作完成了。除了两套蔬果杯子纹饰的纱罩,白氏也将十二幅狸猫图和十二花月图用上了,正好三十六个式样。按照桑芮的指示,分出一半送去了奇巧阁,另一半留在了锦绣坊。 品香坊里的纱罩也全都换成了新的绣有徽记的纱罩,锦绣坊门外檐下也灯笼一样倒挂了纱罩,芳桂斋和易记小食馆也免费赠送了纱罩,一切都为了宣传。 天气热了,蚊虫也多了,正好是能用得上纱罩的时候,纱罩上市之后,销量还算不错,原来代售罗扇的三个商家看过纱罩样品之后,也签订了长期代售契约,且基于之前愉快的合作基础,还分别帮忙介绍了另外的商家,原来的三家合作商一下子增加到了七家。 留兰觉得这个速度已经够可以的了,没想到奇巧阁那边更为惊人,样品送过去不到半个月,竟然收到了数目过千的订单。 震惊之下,留兰颠颠儿的跑去问癸书,癸书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不想想,奇巧阁是谁名下的产业。” “原国丈啊。”留兰茫然之后一下子明白过来,“对呀,和原国丈做生意,肯定很多人求之不得呀!可是,也用不着这么快吧。” 癸书忙着画图,抽空瞥过来一个“你不懂”的小眼神,这小子的脸完全消肿之后,眼也不小了,反而圆滚滚的挺大挺有神的,“你知道奇巧阁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吗?” “不知道。”留兰很老实的回答,她连奇巧阁里都有什么都不知道,哪知道最值钱的是什么,不过急于了解真相,她没有歪楼吐槽癸书。 “是一本册子。”癸书手下未停,炭笔在他手中转来转去跟活了一般。 一本册子? 留兰自行脑补,什么册子那么值钱?古籍?孤本?如果是书的话为什么不放在集雅书肆却放在奇巧阁?奇巧阁,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呢? 癸书画完最后一笔,炭笔夹在耳后,拎起图纸自我欣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瞧见留兰索眉皱鼻纠结的样子,为她解惑:“是一本名册,上边记录了数百个客户信息,各行各业都有,与奇巧阁合作,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田园闺事全文阅读。如果有新产品,掌柜的便会从中选出十个与这个产品最相近的客户,在第一时间把样品送过去,客户看到样品,十有八九都会下订单,如果没有订单或者订单不足,便会再挑十个客户,一直到订单达到要求为止。这次的订单,应该只是第一批客户下的,接下来可能会还有。” 留兰听的目瞪口呆,这也,太强大了吧,等于说,奇巧阁有个强大的客户信息库,再有原国丈这么个强大的后台,难怪属于她的账册上,财富积累的那么快。 “这些,你们都知道?” 如果这样一本客户名册被别人得到了,岂不,赚大发了?怎么不得算做一级保密资料?总不能是公开的吧? “只有桑老板还有奇巧阁的掌柜知道。我,是个例外。”癸书得意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留兰差不多能猜到他为何例外,但还是佯装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为什么是意外?” “因为近两年奇巧阁的新产品,几乎都是我做出来的。”癸书颇为得意。 “奇巧阁,开了很久了吗?” “不久。”癸书掰着指头数了数,“才五年多,还差四个月满六年。” 七年,就能这么强大,该说上边有人好办事吗? 留兰又生出一个疑问,“这些不都是原老先生名下的产业吗,怎么奇巧阁的客户名册他不知道?” “原老先生只管制伞。”癸书一跃跳上特意为他打造的长形工作台,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留兰也跳上来,一副“仔细与你道来”的架势。 留兰从善如流,攀着他的胳膊跳上工作台,晃荡着两条腿听他讲。 “六年前,原老先生名下只有两家集雅书肆、一家制伞作坊,桑老板原来是书肆里的伙计,但他聪慧过人,原老先生认定他非池中之物,资助他游历四方,六年前他又回到书肆,带回了上百册书稿,集雅书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发展为二十多家,而且每开到一地,都会招募当地手艺高的制伞师傅,成立制伞作坊,唔,二十二书也是那一年遴选出来的。” 留兰蹭蹭鼻尖,“二十多家书肆,二十多家制伞作坊,那二十二书又是怎么分配的?这里的集雅书肆有两个,这边的作坊也有两个,其它的作坊书肆怎么办?” 癸书竖起食指在眼前晃了晃,“还不止是书肆、制伞作坊呢,还有制笔、制墨、造纸、制砚的作坊,对了,还有瓷窑……” 留兰惊讶不已,“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二十二笔、二十二墨、二十二纸、二十二砚,还有二十二瓷?” 癸书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除了二十二瓷,其他的确都有。而且,不管是书,还是笔墨纸砚,都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待着,比如说庚书和辛书,他们会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的集雅书肆开了还不到一年,一年之后,他们就要离开去到别处。他们的任务,便是在一年之内使这里的集雅书肆站稳脚跟并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并培养他们的继任者,继任者会已他们的序列为名并以数字编号,在他们离开之后代替他们负责集雅书肆。” “好像听不大懂哎。”留兰小纠结的蹭蹭鼻尖。 癸书的眼珠滚了滚,“唔,举个例子说吧,庚书的继任者,应该是庚九,辛书呢,大概是辛八,庚书和辛书满一年离开之后还是要继续监管书肆的,庚九和辛八就是他们的执行者。” ------------ 第197章 强大团队 留兰眼睛越瞪越大,笔墨纸砚和瓷窑已经在她的意料之外了,但并不觉得太吃惊,在她心目中桑芮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了,可是,他建立起来的到底是怎样的一支团队? “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一个任务完不成,考核期延长半年,监管过程中出现失误,视失误带来的损失大小,考核期延长一个月到一年不等。”癸书挠挠头,“不过一般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完不成的时候很少,至今为止,二十二书里边只有两个,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了分歧,谁也不服谁,抱着考核期延长半年的想法,只培养了各自的继任者,桑老板知道后,直接将他们从二十二书中除名了,他们的继任者也都不得入选二十二书。” 留兰了然点头,团队是需要配合的,“我记得桑大哥说过,你们二十二书,已经有十六个通过了考核,那六个没通过考核的,有两个是后来补选的,其他四个是因为工作失误考核期延长了么?” “对,由于每个任务,都是两个人同时执行的,出现失误,受罚的也是两个人,当然失误是在所难免的,但出现失误必须汇报,那四个没通过考核的,有两个是出现失误后百般遮掩,意图逃脱惩罚,被桑老板发现之后,考核期直接延长一年,另外两个,则是识人不清,被他们选用的掌柜的蒙蔽,反而为其辩解,也因此考核期延长一年。” 留兰不由咂舌,“这么严厉呀,而且听起来你们老板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至尊农民工。” 癸书显然是桑芮的铁杆粉丝,听了这话立刻神采飞扬起来,“那是。这叫明察秋毫,也是自从那两次之后,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耍小心眼了。” 不过留兰也没有反对意见就是了,可她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二十二书这么厉害,掌柜的岂不就是傀儡了?” 癸书一怔,随即笑道:“可不是这样,掌柜虽然大都是二十二书选定的,但都是经过桑老板的考察的,且直接受桑老板指挥。二十二书除非有桑老板的特殊指令,其余都要听掌柜的命令行事。” 能通过桑芮考核的掌柜,一定都是拥有丰富的经验的。熟悉行业规则,且对当地市场的了解也更深入一些,自然要担当重任的,而二十二书擅长的是专业,有时候业务菁英不一定能胜任管理者。如此。掌柜与二十二书互相监督、互相制约,掌柜是公开的领导者,却也有所顾忌,不会一意孤行,擅自行事,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失误的出现。 留兰之前虽然没有经历过职场。也不懂管理,所知的只是闲暇时和学商的小舅舅瞎聊听来的,但至少能判断。桑芮这管理方法不错,至少比较符合当下的社会环境,不必问,不管是二十二书,还是其他笔墨纸砚。肯定有卖身契或者长期契约之类攥在桑芮手里的,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全归桑大哥一个人管吧?”那他岂不得忙死,哪会有在上林镇时那么清闲? 癸书竖了竖大拇指,“厉害,也有二十二个,从桑子排到桑癸,他们的任务,就是行走各地,收取信息然后报于桑老板知道。” 留兰眨眼再眨眼,故意嬉笑道:“他们是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比如说咱们俩在这儿说话他们也都知道,那他们会不会参你一个,嗯,泄露商业机密。” 癸书竖着一根指头摆了摆,“为人处事,要光明磊落,他们不会暗地里行事,即使有人有所隐瞒,他们也会知会一声再进行调查,但是,不管什么事,想要瞒过他们的眼睛,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们被蒙蔽,首先要引咎辞职的就是他们自己,自然是能多谨慎就多谨慎。咱们在这儿说什么,都不干他们的事,而我跟你说的,的确属于机密,但我来这里之前,桑老板已经交代过了,只要你想知道,都可以告诉你,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 早晚都会知道?这么肯定? 留兰不以为意的撇撇嘴,看着癸书把她带来的香奶球一个接一个的扔进嘴里,两个人说话的工夫,一包香奶球已经被他吃了大半了,或者说,从头至尾,他就没停止往嘴里塞东西,包括他手里还忙活着画图的时候,而且,偏爱甜食,尤其是她带来的点心,每回三大包,只够他吃两天。 “癸书哥,你一直这么能吃么?而且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吃这么多,怎么也不胖呢?” “我能吃,也能动。”癸书捏起一颗香奶球,高高抛起,张嘴接住,才又道:“而且,我要不吃,就会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浑身无力,干什么都没精神。” “低血糖?” “什么糖?”癸书一头雾水。 “没什么,没什么。”留兰觉察到又说错话了,连忙摇头,但听他说的,真的和低血糖差不多,而且是比较严重的,不管是不是,既然他爱吃,多帮他补充一些糖分是必须的,“那就多吃呗,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带点心来。” “得嘞!我就爱听这个!”癸书高兴地从工作台上跳下来,拽起刚刚画好的图纸抖得哗啦哗啦直响,“瞧瞧,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大口小底,上宽下窄,外形如斗形,这底下,有小孔,水可以流出来,两边有提环,顶上有盖,盖上开了双线孔,冷气可以散发出来。” 炭笔画的图,看起来果然比毛笔画的更立体一些,加上癸书的解说,留兰很容易就看明白了,“这就是,你说的冰鉴?” 冰鉴者,古代的冰箱玄真剑侠录。留兰今日来,原本是想让癸书帮忙做个简易冰箱用用,没想到,冰箱早就有了,有钱人家用其盛放冰块取凉。只不过大多数人家都是用简单化了的冰盆,想看到实物还不容易。 “对,而且我刚才根据你的要求,在四壁上加了卡槽,可以卡上一层竹箅子,可以放东西,也不阻碍冷气散发。”癸书指着壁上某处向留兰解说。 “嗯嗯。”留兰应着,其实她只在他的指尖下看到了两道细杠,但看不懂没关系,只有癸书能做出来就行,“那几天能做出来?” 癸书竖起一根指头,“一天就能成,明天下午就做出来了。” “好,到时候我拿点心来换。”留兰拍手定音,又一个问题解决了,她得回去看看文清那边是不是也成功了。 癸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不用点心,你这已经是在帮我完成任务了。” 留兰双眼闪烁了下,“你也有任务?” “大家都有,我当然也不例外。”癸书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一年五个新发明,少一个,考核期延长一季,连续三年完不成任务就得除名。这五样东西,不一定非要亲手做出来,如果某方面能力不足,提出一个完整的想法,也会有人帮忙。但笔墨纸砚各有一人负责奇巧阁,桑老板招募来的能工巧匠也不少,所以我的压力还是蛮大的,桑老板让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还都笑话我呢,现在看来,我是赚大发了。” 留兰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原本,桑芮把癸书派给她,她还打算继续低调下去,免得被人发现她的“异能”,现在好了,癸书肯定很乐意看到她的异能,那就,各取所需吧。 “放心吧,癸书哥,我一定帮你尽快完成任务,他们爱笑,让他们笑去吧。” “好,我这就开始做冰鉴。”癸书当下挽起了袖子,往留兰托子书、辛书给他准备的材料间去了。 这个偏院,经子书辛书的打造,俨然成了癸书的独立手工作坊,各式材料、工具应有尽有,为癸书的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当然这不是给癸书的特殊待遇,子书辛书也并非听命于留兰,谁是其中的关键,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说出口而已。 留兰回到家,直接奔上了品香坊二楼,上面一早就按她的要求布置好了,但一直空置没用,这些天,她又张罗着增添了些其他的东西。 靠西墙摆了个长形柜台,隔出了一小块空间,西北角一个小门,门外原来是通往内院的楼梯,现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搭了雨棚,棚下摆着三只红泥小火炉。 柜台外的空间摆了八张圆形竹桌,桌上各一只白瓷长颈瓶,插着玫瑰花枝,每张竹桌配三把竹椅,椅上坐垫靠垫无一不精致。 角落里的楼梯口挂了一张竹帘,竹帘,竹帘是用极细的竹丝编织而成,对外的一面绘了品香坊的徽记,对内一面则是一副海棠醉卧图,出自元颂笔下,当然醉卧的就不是史湘云了,史湘云是卧芍药的,留兰自作主张换成了海棠。 同样的竹帘还有两张,分别挂在对街的窗前,从竹帘,足见梁恩民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从画作,也足以看出元颂的功底不一般,留兰都打算好了,等她忙完这一阵,一定要给两个人牵个线,让他们也合作一把,把平民化的东西往高端艺术品方向打造。 靠东墙摆了一副博古架,架上挂了干花香囊、罗扇等物,但大部分地方还空着,留兰打算留作他用的。 屋内四角,各有一个镂空高架,原是预备好摆放冰盆的,现在可以改成冰鉴了。 ------------ 第198章 自制酸奶 留兰上了二楼,环顾四周,再次满意的点点头。 柜台那边,留念听到动静,攀着柜台露出半个小脑袋,看见是留兰,欢快的叫了起来,“二姐,二姐,快来,快来,大姐做的好吃的,凉凉的,滑滑的,可好吃了。” 留兰一听,就知道文清一定是成功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才发现柜台后还有个刘阳,张着两只胖乎乎的小腿坐在竹席上,正一手碗一手勺吃的不亦乐乎,脸上沾满了饼干碎屑和奶渍,看见她,大眼睛滚了滚,带着几分不舍举起碗,“好吃,二姐也吃。” 搁平时,留兰会吃,但那是装模作样逗小孩儿玩儿的,今儿她可不客气了,接过小勺,实打实的挖了一勺填进嘴里,果然,久违的好味道! “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水果鲜奶布丁哎,虽然现在除了樱桃,其它鲜果还不多,只能用果脯煮成汁代替,但这味道,已经无敌了。不过留兰也没直接说这是布丁,只用了个比较通俗易懂的名字,奶冻。 能做出这样好吃的甜点,文清也十分高兴,但仍然笑得温婉,“她们也都尝过了,娘去了杨家的鲜果商行,这个时节,有好些从江南运过来的鲜果。” 有杨家的鲜果商行在,水果的多样性也实现了。留兰高兴的裂开了嘴。 “还有你说的那个雪冰,我也试了几次了,差不多也快行了。”文清抽出布巾,拉过刘阳帮他擦脸。 雪冰者,冰激凌是也,留兰小得意的想,在起名字方面,她还是蛮有天赋的。中西结合兼古今结合,多么贴切,多么通俗易懂,如果她直接说冰激凌,文清就是再感兴趣,肯定也会追问她都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当然问起来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书上看来的超级因果抽奖仪。这回可不是她杜撰,冰激凌可是有上千年历史的,更何况有那么多穿越前辈在,其中肯定不乏吃货。做个冰激凌,那还不是小克斯,她的确在书上看到过。也的确是用牛奶制作的。 先把牛奶煮沸,然后冷却,之后倒入铜盆,加糖。同时准备一只放有冰块的大木盆,加入适量的盐。冰与盐接触后会快速融化,可在瞬间达到零度以下,把铜盆蹲放入木盆里,牛奶会在铜盆的壁上结霜,然后用木勺不断的来回搅动,使冰霜反复的脱落凝结。慢慢凝结成固体。 不过用这样的方法做出来的冰激凌,也叫冰凌糕,吃的时候用刀切成块放在碗中。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品尝。 冰激凌一早就列入了留兰的计划之中,这些事情当然也都想到了,她让梁恩民找了一截比他的胳膊还要粗的竹筒,竹筒底部钻孔,接上一截指头粗的细竹管。做好的雪冰装进竹筒。慢慢挤压,雪冰从细竹管中挤出来。旋转着接进竹杯里,上边再浇一勺果酱或者花酱,撒上点儿果脯碎肉,古代版的圣代呀有木有。 不过这样的雪冰,造价可是不低,价格注定不菲,不过留兰从一开始就把客群范围定位在了小资阶层。当然,此小资非彼小资,她所谓的小资指的是小有资产即有钱有闲的年轻女子。太穷,不行,一杯雪冰等于一家人的一天的饭钱;太富,也不行,太过讲究一般不吃外食,小小一杯雪冰还不被她们看在眼里,也不会屈尊降贵到他们这么小的店里来, 留兰重又检视了一遍梁恩民新做的一批竹碗竹杯竹碟,除了底部的品字,外壁和边缘还刻了精致的花纹,有蔷薇,有栀子,有夏莲,雅致的风格恰好也符合她的客群定位。 似乎一切都恰到好处。 虽然只有奶冻和雪冰两种产品,但两者都可以做出很多种口味,果酱也有七八种口味的,还有玫瑰花酱和桂花酱,李珊还做了蜜红豆和糖豌豆,也可以根据个人口味添加,搭配楼下的小甜点,齐了。 何况,留兰还有她的保留产品:奶茶。玫瑰奶茶,桂香奶茶,茉莉奶茶,薄荷奶茶,绿豆奶茶,红豆奶茶,杏仁奶茶,布丁奶茶,各种水果奶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三大主打清凉甜品,今夏即将风靡整个青州城。 可惜场地太小了。不过也没关系,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只是第一步,有了好的开端,又有桑芮那边给她创造的雄厚资金支持,相信很快就能发展壮大的。 留兰正在畅想美好未来,外面楼梯上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满头大汗的李钊闯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只陶罐。 李钊咚的一声把陶罐放在柜台上,抹了一把汗,“留兰,这是祝记奶园新出的酸乳酪,姨夫说你可能会喜欢,就带了一罐回来。” 品香坊用的鲜牛奶、乳酪等都是从祝记奶园打的货,祝家在青州城东郊有个近百亩的牛场,奶园的牛奶乳酪都非常新鲜。 留兰听到了祝记奶园,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酸乳酪?” 酸奶哎,她一直想做,还没腾出空来,而且,她之前虽然经常自制酸奶,那也是在有成品酸奶的基础之上,全靠鲜牛奶发酵,她还没把握。 这叫什么,想睡觉有人送枕头,有了酸奶,她的甜品岂不更丰富? “是啊,酸乳酪。”李钊顺手打开了盖子,一股酸味儿飘了出来。 “什么味道?怎么酸不拉几的?”留念抽抽小鼻子,攀着柜台往凳子上爬,留兰连忙扶住她,久违的酸奶味让她差点儿热泪盈眶,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祝记奶园新出的?” 不明白留兰为何突然这么激动,李钊先是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才点头道:“是呀,听说是他们家二少爷从大西北草原上学回来的法子,他们家三小姐亲自试做的冒牌知县最新章节。” 祝家三小姐祝芳菲,倒是经常听到这个名字,据说也是冰雪聪明。颇有过人之处,竟然无意之间给她帮了大忙。留兰唇边勾起一抹笑,把酸奶罐揽到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问道:“姐,牛奶还有么?” “有,还有小半盆呢。”文清正忙着清理竹席上的点心渣,下意识的答了一句,一时反应过来,才又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留兰故作神秘的挤挤眼。取过剩下的小半盆牛奶,摸摸盆的外壁,微烫。估摸了一下盆里的牛奶量,从酸奶罐中挖了三勺酸乳酪,搅拌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直到搅拌均匀了才停手。抬头迎上文清和李钊诧异的眼神,低头留念和刘阳两个小的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等着她答疑解惑,“我也是先试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如果能成的话,就能做出更多好吃的了。” 李钊满不在乎地挠挠后脑勺,文清嗔她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反正问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书上看到的或者桑大哥说的。总归是既有说服力又无从查证的。 留兰暗中吐吐舌头,幸亏桑芮离开了,大家也都习惯了由着她瞎折腾,真要认真查证起来,桑芮说的话还好说。问她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些,她可说不上来。 留兰抱着奶盆下楼进了厨房。 天热了。烤炉用过之后到下次用之前都不一定能完全冷却下来。留兰探进手去试了试,便把奶盆搁了进去。 李珊在一旁瞧见了,不解笑道:“怎么着?要烤牛奶吗?” 留兰总不好说只是想快一些发酵,只好咧嘴傻笑,“过半个时辰记得帮我拿出来。” 前世她爱喝酸奶,外婆担心买来的酸奶对她的身体不好,从来都是亲手给她做,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自己做的酸奶,不但健康,味道也好,酸甜度和浓稠度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调解,做奶昔,冰棒,调水果沙拉,都是她的心头好。好几年没做了,比例还真不好把握。 有了酸奶,能做出的甜品就更多了。 留兰把之前吃过的与酸奶有关的甜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如果一下子都抖出来,文清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再由着她,恐怕也要问个究竟了。倒不如采取之前用在李珊身上的办法,等她做多了现有的奶冻和雪冰,再在一边旁敲侧击,以她的聪慧和在吃食上的敏感度,说不定效果更好。 打定了主意,留兰又琢磨起冰激凌来,以后做的多了,每回都是木桶铜盆的也很麻烦,不如好好想想让癸书试着做出个冰激凌机来更省事一些,顺便还能帮他尽快完成任务,两全其美,以后再找他帮忙,也好说话。 即使桑芮派癸书来就是听她指挥的,她也不能随便指手画脚啊。 文氏从杨家鲜果商行回来,带回了五六个香橙并两个平溪蜜柚,这时节鲜果都还没成熟,这些能在冰库里存到现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珍贵了。不过鲜果商行的掌柜倒是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青州城往南去六十多里有座不知名的小山,那里盛产草莓,再有几天,草莓就成熟了,商行的人已经过去等着了,且答应草莓收回来之后分给他们一些。而且再有半个多月,有些生长在江南的水果也该运过来了,不需要再等太久。 留兰只顾着和文氏聊鲜果的事,把酸奶忘没影儿,幸亏李珊记着,把烤炉里的奶盆取出来拿给她看,里边的酸奶已经很浓稠了,又拿到冰窖里放到吃晚饭的时辰,拿出来分给大家尝了一下,都表示酸甜冰爽非常可口,留兰笑得那个得意啊。 ps: 鞠躬感谢兰烬同学投出宝贵的粉红票!绝对的意外之喜!! ------------ 第199章 芙蓉小狸 有了酸奶,留兰计划中的甜品坊产品更丰富了。 前世身体不好,很多事都不被允许做,自己动手做甜品也是她打发时间的方法之一,虽然好几年没动手了,但也难不倒她,况且,现在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只要从旁稍加提点,文清便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而且这也挑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只三四天的时间,列到单子上的甜品就不下二十种了。 留兰拿着甜品单去找元颂。 前些日子,癸书完成了炭笔的最终版,圆柱体六边体两款,染了墨绿的颜色,且刻有奇巧阁的徽记,装在特质的条形纸盒里,还蛮像样的。 当然批量生产也不是癸书一个人完成的,他也只是把样品做出来寄送到奇巧阁,那边自然有足够的人手负责制作。制作出成品之后又给留兰寄了一箱回来,一并带回了桑芮的最新指示:保持更新,牢牢把握引领者的地位才能保证不被竞争者压倒。 对于这个,留兰也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在表面图案上做文章,花草虫鱼,山水仕女,把画画在笔杆上,这对奇巧阁的能工巧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前提是得做出样品来,所以她打算拉元颂入伙。 她带了十盒炭笔,并香橙口味的奶冻、浇了草莓酱的雪冰各一份,为避免融化,还特意提上了癸书刚做好的冰鉴,还是按她的要求特意做的缩小版的,要不她还提不动呢。 元颂已经很熟练的用炭笔写字了,他看着留兰从冰鉴里端出来摆在他面前的奶冻和雪冰,眸中闪过一丝异彩,面上却是疑惑的神色,写道:这是什么? 奶冻,雪冰。尝一尝,味道很不错的。 留兰写完,把勺子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品尝一下。 元颂含笑接了勺子。 留兰看着他白玉一般的修长手指捏着小小巧巧的白瓷小勺,竟然说不出的好看,一时看的呆了。 元颂尝了一口草莓雪冰,偏甜的口味让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可冰凉滑腻的口感却又让他忍不住多吃了几勺,抬头却见站在对面的小丫头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愣愣地盯着他看妖孽兵王。不由莞尔,挖了一勺雪冰送到她嘴边。 唇间微凉,留兰一下子回过神来。冷不防落进一双满是璀璨笑意的清眸里,下意识地张开嘴含住了,唇舌沁凉,额头却密密地沁出了一层细微的汗珠,耳后也发起烫来。 元颂微微一笑。收回手放下勺子,走到窗前,将纱窗推开了一些,巷子里的风少了阻碍,吹进来一些。 留兰讪讪地蹭了蹭鼻尖,幸好。他不知道她并不是十岁的小丫头。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垂下眼打量起桌上各种颜色的玉石来。 在元颂这里,所谓玉石。可不只是她以前所认知的和田玉和翡翠,而是各种各样的玉质石头,有些甚至只是比普通的石头颜色纯正一些,透明度高一些,手感润滑一些。很多都是她叫不上名字来的,有一些玉石。外表看起来相似度很高,却并非同一类玉石。 留兰目光在已经被切割成长条状或扁平状的各色玉石上一一划过,突然被一块芙蓉色的玉石吸引住了,忍不住拾起来握在手心里摩挲着,细腻温润的手感让她一时忘了刚才的尴尬,嘴角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笑。 瞧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元颂的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低头看一眼桌上的雪冰,又挖了一勺送进嘴里,才又起身,往柜台后的架子上取了一只木盒,递到留兰面前。 留兰微怔一下,接过木盒,掀开盖子,看清里边的东西之后,忍不住讶然出声。 芙蓉色的小狸,每一个都只有她的巴掌大小,且造型神态各异,坐,卧,立,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尤其是眼神儿,小狸求虎摸时萌翻了的眼神,被打扰时不悦的眼神,及至它常见的傲娇的小眼神,无不刻画的淋漓尽致。 留兰一见之下,心里便喜欢的不行,可她到这里的次数不多,但两个人“聊”的却不少,她对玉石,多少也有些了解,这样纯正的颜色,温润的质地,精湛的雕工,只一个,便已经价值不菲了,何况盒子里一共有十二只小狸,她得用多少炭笔才能换的来呀。 留兰心里念着,要不,往方掌柜那里支些银子买下来,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喜欢了,摸摸哪个都爱不释手。 元颂瞧着留兰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的娟秀眉眼,眸中聚拢起清浅的笑意,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雪冰,不由也微蹙了眉头。 他并不爱甜食,抑或因为只是果子的清甜,所以他并不反感。 为了验证心里的疑问,他又端起香橙奶冻,试探着尝了两口,唔,口感不错,果香甜味恰到好处。 倒是不错的消暑甜品。 一个深思,一个浅品,屋子里安静下来,有丝丝微风越过窗纱吹进来,拂动着留兰额上的刘海,她有些不耐的抬手拨了拨。 算了,这一盒子玉石小狸拿回去,可不是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再说了,喜欢不一定非要据为己有。 最后看了一眼一只只精致可爱的玉石小狸,咬咬牙,合上了木盒。 元颂从一旁看着,隐约明白留兰心中所想,不由莞尔,放下手中的碗,提笔写道:这是寿阳山芙蓉石,以美艳夺目的醉芙蓉为最,其余有白芙蓉的素雅,红芙蓉的温雅,黄芙蓉的典雅,芙蓉色并不算名贵。 为证明所说的话,元颂还从架上取下多只木匣,把其中各色芙蓉石一一展示给留兰。 只是他并没有把话说完,芙蓉色的芙蓉石尤为少见,尤其是如此色泽温润、细腻如脂且没有天然形成的冰裂纹的芙蓉石,极为难寻,他所得,也只能刻出这十二只小狸而已。 留兰将信将疑的看过了木匣中各色芙蓉石,从色彩上,确实比芙蓉色的要明艳一些,夺目一些,其中一种,质地通透,含有牡丹色斑点,似有朵朵牡丹沉浮其间,十分别致,更有五彩相间者,如春光落在纯净的水面,折射出五彩的光晕萌娘武侠世界。 虽然相对来说,她还是喜欢温雅的芙蓉色,却不得不承认,其余各色的芙蓉石更容易博取人们的喜爱,而且她从未怀疑过元颂,当下对他的话也信了十分。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能说要就要了,转念一想,顿时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提笔写在纸上,推到元颂面前。 她的想法很简单,这样质朴可爱的小玩意儿,最讨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如果多刻一些,放在品香坊的二楼代卖,一定很受欢迎。 最主要的是,把代卖所得悉数给了元颂,这套芙蓉色的,就当是给她的报酬了。 元颂看了留兰写的话,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摇头失笑,但还是答应了她,并依着她的话,挑了几种色泽温润比较符合女孩子审美,又不至于太珍贵的玉石,商定了先以小狸的造型刻几套出来,也不必非要十二只,四只六只八只的,都可以。 还真别说,除了首饰玉佩,寻常的玉石店里鲜少有专门针对女性顾客的把玩件。 比如印章,在和留兰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眼里,不一定非要多么珍贵,最重要的是讨巧,他这里用于刻制印章的玉石,少有的珍品也都留下来自己把玩,其余除了色泽过于沉重的,倒都能用的上。 她这样的想法,也很讨巧。 元颂再看留兰,眸中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意味。 留兰正为突如其来的好创意兴奋不已,对此浑然不觉,又把她的来意与元颂仔细说了。 她原本想着在炭笔上刻画的,可结合元颂刻制印章想想,全凭手工作业的情况下太费功夫了,不如在笔芯上下下功夫,研制出针对女人和孩子的彩色铅笔来。 嗯,回头把想法告诉癸书,让他头疼去吧。 她又把甜品单子拿个元颂,让他帮忙画几份甜品单出来。 这个自然难不倒元颂,不过半个时辰,便画出了三份不同风格的甜品单,另又用炭笔画了一份。 留兰立在一旁帮着磨墨,客串了一回红袖添香。 可惜,她还是太小了些,站在身形修长的元颂身边,更像个伺候笔墨的小丫鬟。 忽而想及初见他时,在上林镇得福楼僻静的后院,他还只是还带着稚嫩的少年模样,身形偏瘦偏高,但也没有现在这般高,反倒是她,虽然个子也长了不少,但与同龄人相比还是太过娇小了一些,每每提起这件事,李珊都笑话她是鬼心思太多了,缀得不长个儿了。 因为自己个子矮,她不喜欢个子太高的人,仰视的感觉,不大舒服,可是,站在元颂身旁,却有种快一些长高的迫切愿望。 长到多高呢? 文氏个子偏高了些,李珊因为是圆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微胖,还是白氏最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所谓增一分太胖,减一分太瘦,恰到好处。如今文清已经有了向文氏发展的趋势,那她是不是也有向白氏发展的希望。 哎,有个太过美好的娘,作为女儿,压力很大呀。 欺负元颂听不到,留兰一声接一声的唉声叹气起来。 蜷在桌角闭目养神的小狸撑开眼皮瞅了她一眼,继续闭上眼摆主人谱,这家伙,就差夜不归宿了。 ------------ 第200章 闻彻来信 留兰乐滋滋地抱着甜品单和一盒子芙蓉石小狸跑回家,还没来得及炫耀一番,文清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闻彻来信了!” 闻彻来信了? 自从跟郭志斌离开之后,闻彻只在抵达京城之后来了封信报了平安,说他那边一切安好,虽有人居心不良,但碍不住郭志斌已经把他当做唯一的继承人,在他身边放了好些得力的人手保护着他,让他们不用担心。自此之后便没了音信。 文氏虽然担心不已,但她深知郭志斌的为人,且闻彻信中所说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又何尝不是监视,贸贸然给闻彻写信,肯定会被人查看,若有一言半语说错了,说不定会给他惹来麻烦,由此也只能强忍着,嘴里只说,以闻彻的机智,定不会有事道果最新章节。 如今已经有小半年没有消息,突然收到她的来信,留兰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文清不可能拿这样的事与她开玩笑,且看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哪儿还能有假,当下也雀跃起来,“信在哪儿?给我看看?” “在娘那儿呢,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连杨家商行的人来送葡萄,都揣在怀里不舍得放下。”文清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含着隐隐的泪光。 留兰仔细看了她欣喜的神色,再看看一旁竹席上笑闹做一团的留念和刘阳,想着闻彻的信里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事,猜测她这是喜极而泣,也放下心来,下楼往冰窖里寻到文氏,讨来信展开,看着熟悉的字迹,眼前先模糊成了一片。 闻彻在信中说。他跟着郭志斌到京城之后,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包括郭志斌现在的妻子蒋氏在内的蒋家人的刁难,起初他佯装躲避,之后在郭志斌的“谆谆教导”之下与之联手反击,几次下来,蒋家虽然还没有消停,但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他们“父子”为难了,郭志斌对他也放心了许多,放在他身边的人也少了。 毕竟郭志斌手底下也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全放在闻彻身边。其他地方多少有些捉襟见肘,且他自认为“父子”已经交心,犯不着再继续监视。闹得父子离心。 虽然如此,闻彻并没有急于求成,年后,他表面上一直按兵不动,暗地里却收买了几个小乞丐帮他打听消息。才知道,他的父亲回家之后,发现他们母子不见了,也与本家彻底决裂离家而去,四处找寻他们母子去了。而他的本家,原本在京城也有些名气的。但在他父亲离开之后,生意一落千丈,才几年的时间。名下的产业就被他父亲的两个兄长卖了大半,这其中,不用说也有他父亲的作用。 闻彻一边不动声色的打探消息,一边施计收服了郭志斌留在他身边的最后两个人,而这些。他父亲原本就教过他,虽然是头回用。却也得心应手。 直到上个月,父亲生母,他的亲祖母的忌日,他猜测到至孝的父亲不管走到哪里,肯定要回去祭拜的,便借机脱身,到祖母的坟前等着。 他的亲祖母,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起初她只是父亲生意上的伙伴,在生意上给祖父帮了不少忙,祖父对她十分敬重。但她知道,祖父的正室十分善妒不容人,且心胸狭窄,心狠手辣,祖父有三个侍妾却没有一个庶子庶女,也因此,祖母并没有进门,父亲也一直养在她身边,可惜她在父亲十岁那年就去世了,祖父不得已才把父亲带回了家,他的嫡祖母自然也为之大闹了一场,几次下毒手都被父亲躲过去了。祖父只好把父亲带在身边,也因此发现了他的经商才能,当然,这也与他亲祖母的教导有莫大的关系。 祖父心中愧对他的亲祖母,外出行商客死他乡之时留下遗言,一定要和她合葬在一起,父亲无法,只好按照他留下的计策,另寻了一具遗体送回了京城。正值盛夏,且路途遥远,遗体送回京城已经腐烂不堪,他的嫡母并两个嫡兄甚至没有打开棺材看一眼,便草草下葬了事。而真正的祖父,其实早已在他乡入土为安,一年之后,父亲才将他的骸骨带回京城,与生母合葬在了一起。坟茔所在,也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 古人最重香火,闻彻的祖父能有此举,可见用情至深。闻彻也曾说,如果他的父亲死了,也一定要找到他,与母亲合葬,恐怕也是受此影响。 留兰不由唏嘘。 闻彻的祖父这么做了,根深蒂固的思想又让他觉得愧对祖宗,所以才嘱咐他的父亲一定要保住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这也是他的父亲忍受嫡母和嫡兄种种欺辱的原因,却没料到他们竟然心狠毒辣到害死他的妻儿的地步,于是愤而离家,并亲手把他辛苦打拼了十多年得来的产业一一毁了,只留下父亲在世时的产业。但他并没有忘记父亲的遗愿,只是想找到妻儿之后,哪怕再次白手起家,也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 闻彻在祖父祖母的坟前等到了父亲,父亲见到他,自然欣喜若狂,但也没有因此失去理智,毕竟,父子二人的处境都不大如意空姐诱惑,染指机长。父亲这几年一直四处奔波找寻他们母子,名下虽然有前些年暗中经营的产业,但疏于管理,盈利并不高,而闻彻为了他们,自然也不能一走了之,父子俩已经商定好了计策,等他们把本家彻底扳倒,并把郭志斌与蒋家压下,一定会回来找他们,但日后恐怕不能再联系了。 闻彻的信中,看似说得仔细,自始至终却一个字都不曾提到他到底是谁,京城那么大,大大小小的商家不计其数,他提及的又都是些私密的家事,即使有心查寻,也不一定能查的到。包括以后不能再联系,恐怕都是怕以后有什么麻烦连累他们才这么说的。 文氏和文清怕也是想到了这些,文清的眼里才有泪光,文氏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留兰又往前边铺子里去,李珊性情开朗,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文泽却明显有些情绪低落。 白氏同刘康去了纱罩作坊还不曾回来,如果回来看到信,想必也是既欣喜又心酸的心情。 不过,文氏当初说的没错,他们如果变得强大了,对闻彻来说,也算多一份助力。 这样一想,留兰不由攥紧了拳头,坚定了信心,她一定要排除万难,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逐渐的变得强大,才能换取安稳舒适的生活。 当天晚上,留兰又拿出日积月累已经订成厚厚一沓的日记册,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思路更清晰的同时,也把时间调整的更紧凑了些,原本一些不妥当的地方,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推演,也补充了更好的想法。 赶在眼前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二楼甜品坊的开张。 甜品坊属于品香坊的一部分,虽然留兰和文清都很有信心,文氏等人尝过了她们做出来的甜品,也给予了十分的支持,但作为新鲜事物,顾客的接受度还不好把握,因此留兰决定不大张旗鼓的开张,而是走其它的路子,慢慢打开局面。 四月底,杨家商行从江南收来的鲜果,在顾家车队提供的便利条件下,提前运到了。按照之前定下的协议,当天下午,杨子澄便吩咐商行的伙计送了一车鲜果到品香坊,原本就不大的冰窖立马被填满了,只留下靠墙的口字形通道。 之外,文氏为了支持她们姐妹,还特意从芳桂斋买回了好几罐蜜制金橘。蜜制金橘可以说是芳桂斋的招牌,价格自然不菲,文氏这么做,也有支持她们放手大胆去做的意思。 再过几天,天气愈发炎热,姐妹俩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留兰便按计划邀请了一些人来品尝甜品冷饮。 邀请的人不多,只有四个,但却是费了好一番思量的。 杨子绘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再一个是万磊的妻子韩氏,另两个虽然有些联系,但都不曾见过,也正好趁此机会认识一下,一个是集雅书肆方掌柜的女儿方蕊,另一个是祝记奶园的三小姐、试做出酸奶酪的祝芳菲。 杨子绘是白氏出面请的,毕竟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妻,作为顾家的少奶奶,出入不如之前方便,若非如此,以她的性子,少不了要往品香坊跑。但既然她在那样的人家,自然也要遵从人家的规矩,因此白氏并没有直接邀请杨子绘,而是跟顾二太太提的,顾二太太既然存了与她们结交的心思,自然不会拦着,不仅不拦着,还让她带着十五岁的小姑子顾云宁一起参加。 留兰受此启发,在拜托李珊请韩氏的时候,也特意提到了可以带着家中姐妹一起参加。韩氏婆家的亲戚都在上林镇,便带上了娘家的侄女韩菱,韩菱也刚及笄,已经定了她父亲的同僚、户部书吏梁敬的长子梁致,为了提前联络好感情,还特意邀请了她未来的小姑子梁臻。 留兰知道了,忍不住和文清笑叹:“这小姑子还是很吃香的么。” 文清被她作怪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 第201章 甜品小坊 另两个人,留兰也费了一通琢磨。她自己通过方掌柜邀请了方蕊,方掌柜原本就想着让女儿与她们多交往,自然痛快的应下了,“我早就和蕊儿提起过你,她也很想与你们姐妹认识认识,只不过看你整天忙来忙去的不得空,蕊儿被你伯母惯得性子太过跳脱,少不了也得拘着她,送她去女学里念书,正好你说的那天沐休,到时候让她过去便是。” 留兰听说方蕊在女学念书,也很高兴,“既然沐休,不如让蕊儿姐姐带几个交好的同学一起来吧,人多了一起说话也热闹。对了方伯伯,这份甜品单子你先拿给蕊儿姐姐,让她先看看想吃什么,到时候专给她做。” “这感情好,她平日里也常请同学到家里坐坐,往你们那儿去,倒是省了我给她们买点心的钱了鉴宝天书。”方掌柜精于商道,自然也明白留兰的意图,却也不说破,只说了一句玩笑话,接过甜品单子瞄了一眼,惊讶道:“草莓雪冰,香橙奶冻,蜜柚清饮,呵,这一看,我都想尝尝了,蕊儿这回可是有口福了!” 留兰笑吟吟道:“自然有您和伯母的份儿,到时候让蕊儿姐姐给你们带回家仔细品尝。” “好,我可在家等着了。”方掌柜笑着应下了,又把账册取来让她看了一回。 添了炭笔的生意,账册也多了一本,原有的账册上也又多了一些钱。纱罩是直接与文氏等合作的,自然不会算在其中。等过些日子,癸书版的冰鉴和冰激凌机有了订单,又会添两本账册,留兰暗中估算了一下,有这一方面的进账,她提前做好的扩大规模的计划也算有了资金支持了。她只要放手去做就可以了。 至于祝芳菲,则是以文清的名义下的帖子,留兰给文清的说法,毕竟他们与祝家只有生意上的往来,没有更深入的交情,如果由文氏等人出面,未免有些太正式了,而文清和祝芳菲一样的年纪,出面邀请她既显得尊重又不失亲昵。 话是这么说,其实留兰真正的想法。则是想借此机会,让一直在内院负责后勤工作的文清也站到台前,既然她在厨艺上有过人的天赋。自然不能让她一直藏在幕后给她们做饭。更重要的是,自从那次文清到集雅书肆找她,隔三差五的便有人上门,或明或暗的打听文清的事。 留兰猜测,这些人。一定与那天在集雅书肆看到文清的学子有关,而且从他们的话语和神情里可以看出,他们虽然听说文清有着绝佳的相貌,但没亲眼见过,又见他们是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心里多少有些鄙夷。她看清之后。心里自然很不舒服,便与李珊说了,以李珊的性子。自然是很不客气的把他们都挡回去了。 所以,留兰借机把文清从后院拉出来,也是想让人看看,文清并非徒有其表,她的优秀。只不过藏在内院不被外人所知而已。反正以后甜品坊只接待女客,也不怕被人说嘴。至于女人抛头露面不合宜的说法。她表示不在乎。并非她想挑战世俗礼教,两个母亲都站在前面为她们挡风遮雨,她们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李钊把帖子送去了祝记奶园,正好碰上祝家二少爷祝舫舟。品香坊也算是祝记奶园的大客户,祝舫舟自然知道,便替妹妹接了帖子。待到傍晚归家,又亲自把帖子送到了妹妹房里。 祝芳菲看过帖子,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虽然偶尔插手家里的生意,但也只是帮着二哥出出主意,偶尔有些不方便被外人知道的事,比如制作酸奶酪的配方,二哥也会交给她做,但她鲜少出门,这突然投过来的帖子,不由让她觉得奇怪。见二哥送来帖子并没有马上离开,知道他也觉得奇怪,便道:“说是感谢咱们奶园一直给他们提供新鲜的牛奶和乳酪,请我过去品尝她们新做出来的甜品呢,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甜品单子,二哥,你也瞧瞧,她们这么做,可是有什么别的用意,我该去不该去?” 祝舫舟接过甜品单子,快速看了一遍,单指着其中几样甜品道:“怕是为了这几样东西,酸奶雪冰,酸奶芙蓉球,草莓酸奶,如今满青州城的人可都知道,咱们家奶园的酸奶酪是你做出来的。” 祝芳菲不由笑嗔了自家二哥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二哥,非闹得人尽皆知才行。” “酸奶酪这样符合女子口味的东西,自然要同为女子的你做出来,才能引得客人上门,你也看到了,趋之若鹜。”祝舫舟耸耸肩,又道:“帖子上缀名文清,是品香坊文老板的长女,由她出面请你,再合适不过了。” “二哥的意思是……”祝芳菲低头思虑了片刻,“是了,他们家多是女子,如果请你或者请别的人,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既然生意上有来往,私下有交情更好一些,可是,帖子上特意说,可以带交好的姐妹同往,又是什么意思?” “去了不就知道了。” “二哥想让我去?” “为何不去?你也说了,既然生意上有来往,而且看这份甜品单子,多是奶品,也就是说,只要能保持合作,日后他们从我们奶园提的货会越来越多,岂不是好事?”祝舫舟捏了捏光洁的下巴,思虑道:“不如与初晴同去,照品香坊的行事风格,说不定还能再谈一笔生意数据三国全文阅读。” 祝芳菲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二哥,你脑子里除了初晴姐,就只剩下生意了。” 纪家与祝家是世交,两家几十年相互扶持,感情深厚,而且还早早定下了儿女亲家。只不过,最初与纪家独女纪初晴定亲的,是祝家长子祝舫柞,祝舫舟却对兄长的未婚妻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偏偏纪初晴也更心仪性子洒脱的祝舫舟,为此,祝舫舟才远走西北草原。四年前,已经准备与纪初晴完婚的祝舫舟却被疯牛顶到了胸腹,伤及心肺,英年早逝了。祝舫舟被找回来支撑祝家家业,并凭借带回来的秘方制作奶酪,祝家奶园才有了如今的规模,而且祝舫舟和纪初晴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二哥熟知品香坊的行事风格,祝芳菲倒没觉得奇怪,二哥出门历练了那几年,做生意得心应手,靠得便是对合作伙伴及至竞争对手细致入微的了解。只是,品香坊需要奶品,需要与祝家奶园合作,但纪家是烧制瓷器的,能与品香坊合作什么? 正想再多问几句,祝舫舟却起身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去同爹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 祝芳菲送走了二哥,拿着帖子又沉思了一会儿,唤来丫鬟蓝月,让她隔天一早往纪家送信,顺带着把甜品单子也给她带了去。 纪初晴得到消息,对这次突如其来的邀请也觉得奇怪,但她因为两家的关系,自幼对奶品尤其喜好,看到甜品单子上各种奶品,也不多想了,直接应了话,并跑去问娘亲带什么礼物去好,纪母仔细问过了,便让她带一套自家瓷窑烧制的缠枝白瓷茶具,细腻的白瓷雅致的缠枝正得女孩子喜爱。 请的这四拨人,除了顾家姑嫂,其他三家都是差不多的家境,但毕竟都是互不相识的,留兰与文清商量了,分开请的,每半天一拨,四拨人正好两天时间。而且,过后的效果证明这其中的诸多思量都没有白费。 在顾家这样的人家,杨子绘和顾云宁出门不是件容易事,但她们也有她们的法子:让下人来买了,盛放在冰鉴里带回去吃,也邀请了亲朋好友一起品尝,连带着便携式冰鉴也热卖了一阵子。 韩菱和梁臻属于官二代,祝家和纪家则是新富阶层,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圈子,方蕊当天带了两个交好的女同学来,而且她们就读的女学又是青州城规模最大的嘉惠女学,如此一来,每天上门的客人虽然不算太多,但二楼的座位也有限,多了也招待不过来,这样,刚刚好,而且,客人上门,尝过了甜品冷饮,走的时候多少会买一些果脯点心,炎炎夏日,能有这么好的生意,也算是不错了。 除此之外,留兰还得了一个意外的收获,纪初晴带来的一套白瓷缠枝的茶具,工艺水平竟然与她前世所见的骨质瓷差不多了。 现在用来盛甜品的都是竹制的,不可否认的是,竹制的再精致,也有些不够档次。 留兰最想用的,当然是玻璃杯,可惜穿越前辈贡献多多,却不见有玻璃,倒是有琉璃,可一套琉璃餐具,需要用品香坊一个月的收入来买,她可舍不得,所以见了纪初晴带来的白瓷茶具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打算。 打算归打算,现在甜品屋的规模太小,暂时还用不上,只好先列在计划里,留待以后逐步实现。但准备还是要提前做的,比如说所需瓷器的形状与纹饰,自然又是元颂帮忙画出了样稿。 元颂雕刻的玉石小狸,也摆在了靠东墙的博古架上,他先用了黑白两色玉石,造型也增加到了三十多个,小狸的每一个动作神态都被他刻画的十分逼真,自然也是意料之外的受欢迎。 留兰正考虑着要不要买几只兔子送给他,再来几十个造型,虽然她分文不取,但也因此招揽了更多的顾客,可谓互惠惠利。 ------------ 第202章 再次试种 将近一个月,二楼的甜品坊生意也稳定下来。 如今白氏带着秦湘和陈如雁两个负责锦绣坊,李珊带着文泽和梁恩康负责品香坊,小半年下来,除了性子较为绵软的陈如雁,其他三人也都能独挡一面了,尤其是文泽和梁恩康,几乎用不着李珊出面了,腾出手来还能给文清帮帮忙。将满四岁的留念人小鬼大,小一些的刘阳向来乖巧,都不需要大人费心了。 可这样的平衡状态也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又一年的水果成熟期到来,文氏也回上林镇忙着做果脯去了,她一走,白氏少不得要抽出身来接手她的工作,文清又要抽出一些精力来费心锦绣坊的事,这样一来,未免有些忙乱,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做了。 人手明显不足了。 锦绣坊还好说,青州城的铺子只是个门面,活计主要还是上林镇的锦绣坊在做,需求量越来越大,梁恩婷也一直没断了招收新的绣娘,一听说人手不够用,当下挑了两个合适的又能往城里来的亲自送了来。 其中一个,名叫万小满,还是小万氏的娘家堂侄女,也算是知根知底的。 另一个叫孟秋英,是个年轻的寡妇,虽说是个寡妇,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小时候跟着家人逃难到了上林镇丁家庄,被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公爹常年在外跟人做买卖,开始几年还按时往家里捎钱,后来她的病秧子丈夫身子越来越差,家里的钱全用在给他看病抓药上了,但还是没活过十五岁就死了天马神空全文阅读。 公爹回家给儿子办了丧事,再离家后也没了音讯,孟秋英的婆婆因此大病一场,为了给婆婆治病。家里仅有的几亩地也卖了,婆婆的病治好了,可精神也有些失常了,之后全靠做绣活维持生计。年初婆婆死了,村里的房子也被本家亲戚抢了去,孟秋英无处容身,因着一直给锦绣坊做活,才找到梁恩婷,留在锦绣坊做了一名绣娘。 万小满和孟秋英的手艺都不是拔尖的,但来到青州城。主要工作是招揽顾客,做绣活倒是其次的。白氏也觉得合适,便让她们留下了。另做了一张双层床,与秦湘陈如雁住在同一个屋。 添了两个人,人手紧张的问题稍有些缓解了。但经过这件事,也给留兰提了个醒,提前筹备人手势在必行了。 她初步打算了一下。至少需要八个人。 要给李珊添两个徒弟。留兰仔细考虑过了,以后扩大了品香坊的规模或者再开分店,全靠李珊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品香坊的特色是它不断推出的新产品,招收有经验的点心师傅反而不如招收学徒从头学起,而且师徒名分也是如今社会比较稳定的一种关系。 品香坊也需要两个伙计。文泽和梁恩康日后是要独当一面的,需要经过各方面的锻炼,总不能一直做伙计。所以需要另找伙计替换下他们来。 还要给文清也添两个学徒,她早晚是要嫁人的,以她现在的年龄,这个问题也必须在两年之内解决,但在留兰的计划里。甜品坊的生意不但要做下去,还要扩大规模的。也要提前筹备人手。 文氏的手艺属于不传之密,如果文泽能接手自然是最好的,即使如此还是要有两个多少懂一些的留作帮手。 八个人,说起来不多,但找到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伙计还好说,关键是学徒,必须保证有足够的忠诚度,留兰一度打算,直接从人牙子手里买人,虽然内心里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但社会大环境如此,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人手上的事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易安之又派詹佑来接留兰,他院里的玉蜀黍有专人照料,长势不错,可是只拔杆长叶,也不见有别的表现,让她过去看看。 留兰跟着詹佑到了易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是炎炎夏日,却感觉冷冷清清的,路上遇上几个人,神情也都有几分恹恹的,与詹佑打招呼,也有些无精打采的,看到走在他身侧的留兰,也只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留兰心里觉得奇怪,暗想大概是天气炎热的原因,可庭院里处处花树繁茂,绿树浓荫下微风习习,该不至于这么让人困顿。 詹佑与之前见面相比,也沉默了许多,留兰偷偷看了他几眼,见他的眉宇之间似乎也隐着几丝沉郁之色,压下心中的疑问,跟着他进了易安之的静微园。 易家树木最多的也是静微园,上回来的时候绿意刚刚萌发,还不觉什么,便觉得更多了几分凉意,待到进了书房,四处摆着冰盆,更觉不出一丝暑气了。 易安之立在厨房后窗前,有晨风从窗外进来,拂动他身上的素色长衫,显得愈发单薄,转身间掩去了眼里的几丝厌倦,换了和煦怡人的浅笑在眉宇间,“来了?听说最近比较忙,还又加了一间甜品坊,生意还不错吧?” “是忙了一些,生意也还不错,刚才来的有些匆忙了,等回去之后,再备一些雪冰、奶冻让詹佑哥给你捎回来。”留兰看着他比上一回见面更苍白一些的脸色,垂下眼暗暗叹了口气。 夏天怕热,冬天怕冷,也不知道这十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上回那个叫林牧遥的还说,或许很快就能让他痊愈了,之后却没再出现过,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易安之自然知道甜品坊里卖的都是什么,微摇了摇头,“我是无福消受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老太太近几天总是恹恹的不想吃饭,吃一些说不定胃口会好一些江山风雨情之雍正与年妃全文阅读。”话落又喊来詹佑,吩咐道:“你再去趟品香坊,买一些奶冻雪冰给老太太送去。” “是。”詹佑应了一声便要出门,留兰又喊住他道:“你与我姐姐说,老太太胃口不好,她就知道做些什么。前几天刚刚做出来的红果奶冻和樱桃酱雪冰倒是不错,酸甜可口,正好开胃,还有一道酸奶酪酥卷也比较符合老人的口味。” 詹佑一一应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出门去了。 易安之在桌前坐下来,端起雪耳茶喝了几口,强压住已经逸到喉间的咳嗽,指着窗外的玉蜀黍笑道:“昨天落了日头消了暑气之后我过去看了,长势倒是不错,可只长叶子可是不行的。” 留兰也不大清楚玉米的生长习性,在玉黍米播种之后才想起来,玉米都是在夏天收了小麦之后才播种的,他们种的太过早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收获,但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只好摇摇头道:“我写信问过桑大哥,他也帮我问了玉黍米的几种食用方法,可种植方法,他也不知道。我想,或许是我们种植的季节不对,又或者应该和其它的作物种在一起才行,要不,再拿出一个玉黍米来,拿到梁石桥村再试种一次?” 易安之看了留兰一眼,略一思忖,点头浅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作物都有各自的生长习性,大概是天气太热,并不适合玉黍米的生长,说不定等过些日子天气凉了也能结实。” 留兰也道:“我种的那两棵洋芋,自从天气越来越热,茎叶生长的越来越繁茂了,也不知道土里的茎块长成什么样子了,这样说起来,这两样倒也差不多,天气热的时候茎叶长得快,但不利于结实。” 易安之点头一笑,“有道理,那就再试种一些,也省得再误了时节,换到梁石桥村的坡上去种,拨几个人专门照料着,看看哪个时节种比较合适。” 梁怀谷受易安之所托,在梁石桥村招揽了十多个长工,专门为他照料果园和山林里的枣树。易安之给出的工钱,甚至比他们种一年地所得的收入还多,村里大多数人都想占这个好处,但易安之的要求也很高,专门照料,便是一年四季都要以他的果园和山林为重,也只有那些家里人口多但地少人才能接这个活。 留兰皱眉想了想道:“那些人恐怕不大行,既不知道玉黍米怎么种,也没见过多少世面,不如交给关华哥,脑子活泛,喜欢钻研,一些果树种植的知识也都是他从书上学了来再交给别人的,交给他更放心一些。而且他识字,可以把玉黍米每个生长阶段的特征都记录下来,即使这次再不成功,我们也可以借此找到问题所在。” 易安之微微眯起眼,深深地看了留念一眼,穿过窗户落进来的阳光落在她尖翘的鼻尖上,折射出小小少女的俏皮,可淡眉微蹙沉静思索的神情却与她相貌不俗的娘亲有七分相似,可以想到,假以时日,她身上多了温婉娴雅的气质,必然比她的娘亲还要出色几分。 想到这些,易安之忽而摇头浅笑,“那洋芋呢?” “我问过谷子叔,天气热了之后,山芋长在土里的茎块就不再膨大了,茎叶便长得很快,洋芋和山芋有些相似之处,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大概再过一些天估计也要成熟了。” 留兰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道:“按谷子叔的说法,山芋一年是可以种两季的,开春时种上,入秋后收获,或者夏天收了麦子之后接茬种上,入冬前也能收一次,洋芋不知道和山芋差多少,这时节地里的麦子已经收完了,山芋都已经出苗了,等那两盆洋芋成熟,恐怕是赶不上了。” 对这些,易安之自然也有所了解,微微点头道:“赶不上就等明年春天,也不急于一时,洋芋也还有三颗,不如也再拿出一颗来和玉黍米一起种下。” “这样也好。”留兰也觉得可行。 ------------ 第203章 体面丫鬟 留兰和易安之又聊了一些洋芋和玉黍米在生长过程中的表现,之后易安之又问起他们家生意上的事,顺带着又提起了易记小食馆。 之前留兰费了好些心思,也没帮陶掌柜想出新的小食来,只在现有的小食上提了几个建议,延伸出了几种不同的口味,后来又把文清调制出的烧烤调料拿出来,为其增添了麻辣、酱香两种口味,易记小食馆近两个月的生意也有所好转了。 “……鸭头、鸭脖、鸭翅、鸭拐、鸭肠、鸭舌、鸭掌、鸭心、鸭胗,都可以的,就用酱肉的卤水料腌制,然后风干、烤制,味道一定很不错。尤其是鸭脖子,鸭子整天寻吃觅食,脖子一伸一缩的,上边的肉特别劲道。也可以多加一些香辣调料,辣口不辣心,肯定能成为下酒佐食的美味小食……” 留兰又与易安之说起了前世百吃不厌的辣鸭脖,她只负责说,不负责做,易家小食馆的当家师傅孔严虽然不擅创新,但秘制酱料的功力还是颇为深厚的,说不定这能调制出香、辣、甘、麻、咸、 酥、绵等多种口味兼备的调料。 易安之看着留兰脸上的熠熠神采,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如你所说,鸭子身上通常被人弃之不用的地方,倒也成了美味了。” 留兰小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可不是,不仅如此,用酱制鸭脖等余下的酱料再酱制豆干、豆皮之类,也会带着鸭子的鲜香味道呢。” 易安之不由好奇,“这些东西,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呃…”留兰觉察到她又犯了得意忘形的毛病,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之前在上林镇的时候,认得一位姓张的大叔。他们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养鱼养鸭,我是听他说起过,但他们的吃法简单多了,都是把鸭子放到锅里,放上各种调料煮着吃。我就想,孔师傅既然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酱肉,换做是鸭子,味道应该也不错吧。” 易安之正待再开口,却听敲门声传来,只好闭口不言。眸中闪过几丝几不可察的不悦之色,沉声道:“进来。” 留兰听到门被推开,扭头一看。见是一位穿着茶绿色纱裙,腰上系着玉色凌绡汗巾的丫鬟举步踏进门槛,看年龄,大约十八九岁,眉眼精致。碎步走来,别有一番风流韵致。她往留兰这边看了一眼,青黛眉一挑,却只笑笑没有说话,转而向易安之道:“七爷,这会子日头高了。您又忘了把窗子关上。” 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嗔怪。 留兰讶然挑眉,目光往易安之脸上转了转。 易安之嘴角依然含着浅笑,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抬手端起桌上的雪耳茶,垂首轻啜起来超级游戏商城全文阅读。 那丫鬟微怔,瞬间又恢复了神色,轻轻移步到窗前,抬起如剥壳笋尖般白润细腻的素手。搭在两边的窗棂上,袖口下滑。露出腕上一只盈绿的镯子,阳光落在镯子上,折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线,刚刚好射在留兰的脸上,她不由抬手挡了挡, 手再放下来,窗户已经被关上了。 那丫鬟又回转身,目光先是落在易安之身上。 易安之却依然垂着头,一口一口轻轻啜着乳白色的茶汤。 那丫鬟脸上闪过几丝失望,目光再转向留兰的时候却又喊了恰到好处的浅笑,微微一点头,出了门,又轻轻把门掩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易安之才又抬起头来,笑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留兰正回味着方才那丫鬟的一举一动。 她一早就知道易家并没有这般年纪的小姐,才先入为主的把她认作服侍易安之的丫鬟,可看她的衣着做派,心里却又产生了怀疑。 易家的丫鬟,难道比祝家、纪家等新富阶层家的小姐还要出色几分? 她也见过跟着顾云宁的丫鬟,更见过其他与易家齐名、甚至比易家地位更高一些的人家的丫鬟,比如萧家,百年书香世家,祖上曾出过相国,往品香坊买雪冰奶冻的那一位,据说是萧家大小姐跟前最得意的丫鬟,也被方才这一位比下去了。 更奇怪的,是易安之的态度。 留兰不由往易安之脸上多看了几眼,却见他又恢复了没有被打扰之前的神色,又听得他发问,才猛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也忘了。” 其实并没忘,只是不打算继续谈那个话题。 易安之一笑,也不再追问,眼睑一垂,换了个话题,“大伯母带着大嫂和锦亭往京城去了。” 留兰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猜测道:“大爷留京了?” 易安之看了她一眼,眉心淡拢,微点头道:“翰林院侍书,正九品。” 翰林院,侍书,正九品。 这三个词,分开来,留兰都懂,但她不了解当朝官制品级,不好判断这是个多大的官,但至少明白了,易谦之留京为官了,易伯襄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难怪她碰见的丫鬟仆从都是那般神色,主家将有大的变动,他们做下人的何去何从还未曾得知,难免忐忑。 只是,易老祖宗还在,易大老爷一家就这么走了? 百事孝为先,易大老爷这样的作为,不怕被人诟病,对易谦之的仕途有碍? 留兰心里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 易安之缓缓扣上茶盖,目光闪烁,神色难辨,“只是有些事需要她们出面打点,老祖宗还是需要人伺候的。” 留兰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心里微微一冷。 易大老爷一家入京,最后一个阻碍,就是易老祖宗了。 留兰微怔不语,易安之继续道:“老祖宗最近身子不大好,我已经给林兄去了信,可惜他不得脱身。”话落,神色里多了几分难掩的悲切。 留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觉着屋子里的空气更凉了几分,扭头看看,角落里的冰盆里的冰已经化了大半,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方才那丫鬟会不会以这个为借口,再进来一回? 正想着,抬眼却碰上易安之的目光,忙捡了他话中提到的“林兄”转了话题,“那位林…公子,上回怎么突然走了?” 易安之看她一眼,忽而展颜官道。眸子也亮了起来,“说起来,只是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自称林牧遥。后来即使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习惯了称他林兄,对他人也这般介绍。其实他并不姓林,而是与你同姓,姓沈名沐非。他的父亲,官居一品,且授文华殿大学士,这次大哥能留京,也多亏他出手相助。他上次匆忙返京,是为公事。不好耽误。” 留兰突然记起,上回她是听到易安之托了林牧遥,哦。是沈沐非一件事,听了这话才明白,易谦之得以留京为官,说起来竟然是易安之一手促成的。 留兰看着易安之,一时有些愣怔。 虽然身有痼疾。心却是不安于此的。又或者,处在这样的家族环境下。由不得他不如此。 不能随便出门,且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身边连多几个可用之人都不能,换做是她,也会想着如何挣脱开,顺顺当当喘口气吧。 方才那丫鬟出了门,走出几步,脚步微顿了半息,便又踩着树荫,走出了静微园,抬起衣袖遮住脸,快走几步,捡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在一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来,晃着衣袖轻轻扇着风,表情陷入了深思。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似是做了个决定,抬起头往四处张望着,只是这时辰日头高了,暑气也升起来了,管家的大太太又不在,下人难免躲懒,等了一会儿,总算看见一个小丫鬟往这边走了,她即抬手向那小丫鬟招了招,“柳枝,这边来一下。” 柳枝只有十一二岁,也是去年才进内院伺候,但她是易家的家生子,内宅的事自然也知道一些,眼前这位,名叫夏曲,原是老祖宗身边的一等丫鬟。易老祖宗身边原有四个一等丫鬟,分别叫春弦,夏曲,秋赋,冬歌,大少夫人怀里二小姐那年,老祖宗把春弦给了大爷易谦之,夏曲给了七爷,余下秋赋和冬歌,大家私底下都说,她们迟早是三爷、四爷的人。 春弦给了大爷之后便开了脸,如今已有了身孕,如果能一举得男,便可抬为姨娘,但夏曲却还只是个丫鬟,虽然是老祖宗给的,在静微园比另两个一等丫鬟木槿、玉簪地位高一些,但再高也是个丫鬟。 七爷性情清冷,不喜欢有人近旁伺候,木槿和玉簪多年跟着七爷,自然深知他的脾性,且木槿精通厨艺,七爷的吃食都归她打点,玉簪略懂医术,专责药膳药茶,只要七爷没有吩咐就不会去打扰,也约束着下面的丫鬟仆从莫要扰到七爷,但她们约束得了别人,却约束不了夏曲,这夏曲,每日非要找机会在七爷面前晃一晃才算一天。 柳枝毕竟年纪还小,喜恶分明,平时听多了对夏曲的议论,心里对她有些不喜,只是不喜归不喜,人家是一等,她才三等,有吩咐只能听着,只得上前道:“夏曲姐姐有什么吩咐?” 夏曲微不可察的晒了一下,掏出十几个钱塞到柳枝手里,“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老祖宗这会儿精神可好,回头往我屋里找我。” 柳枝一听只是这事,不由松了口气,她娘就在老祖宗院里的小厨房做事,老祖宗精神好不好,只要去问一下便知道,这样的小事,娘不会不告诉她,既有钱拿,还不得罪人,不过是顶着日头跑个腿儿而已,便攥着钱,往康寿园去了。 夏曲看着柳枝远去,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又转进了静微园。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园门内,詹佑从离方才二人说话的地方不过几步距离的假山后转出来,微蹙着眉往夏曲住的厢房看了一眼,径直走到书房门口,隔着门汇报道:“七爷,老祖宗尝过了奶冻和雪冰,酸奶酥卷也连吃了好几个,精神好了许多,听说留兰姑娘还在这里,想请她过去说说话。” ------------ 第204章 易老祖宗 易老祖宗有请,这倒出乎了留兰的意料之外。 她进了易家总共三次了,虽然没与正经主子当面碰上,但她不信碰上她的丫鬟下人不去汇报,但并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这回,却是易家表面上的最高领导者请她去说说话。 说话?没有心理准备,她哪里知道要和一个比她大六十多岁且地位与她天差地别的老太太说什么话? 偏偏外头太阳明晃晃,易安之不能与她同去。 易安之让詹佑喊来了玉簪陪她同去。 玉簪相貌上比不上方才那丫鬟,也不见那丫鬟神色显而易见的似乎高人一等的凌人之气,五官平和,温柔娴静,同色的衫裙穿在她身上,有种玉簪花叶色的苍翠之感,衬着她白皙的肤色,玉簪花一般,很是赏心悦目。 玉簪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留白在钟神医的明芝堂学着辨识药草,每日回来身上都带着药香。 留兰闻着玉簪身上的药香,努力想着是留白在她身边陪着,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待走到易老祖宗的康寿园门口,守园门的婆子紧着起身和玉簪打招呼,又吩咐身旁的小丫鬟进去通报,留兰才又意识到,这是在易家,在易老祖宗的康寿园,而不是易安之的静微园,在易安之面前,她可以不用顾忌,随意说什么做什么,可大户人家的规矩她半点儿不懂,连行礼都不会,谁能告诉她见了易老祖宗该说什么,做什么。 一着急,心下就有些埋怨易安之,他明知道如此,该替她挡一挡的。 玉簪玲珑心思。觉察到留兰的忐忑,微微笑了笑,轻轻握了她的小手,“别担心,老祖宗最是和蔼可亲的,而且尤其喜欢粉雕玉琢的小娃儿,见了你肯定喜欢个不行。” 对呀,她虽然过了十岁,但长得娇小,在外人眼里。尤其是已愈古稀之年的易老祖宗面前,可不就是个小娃儿,再说老祖宗明知道她的出身。即使她说错或做错什么,应该也不会怪她的。 如是想着,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进去通报的小丫鬟跑回来传话,“老祖宗这会儿精神正好,请沈小姑娘进去呢。” 留兰舒一口气。舒展眉头停止纠结,跟着玉簪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正房门前,给她们领路的小丫鬟往里边通报了一声,里边轻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一只玉葱般的手挑起门前垂挂的竹帘,露出一张芙蓉脸蛋来。一双含笑的眸子往留兰脸上扫了一眼,闪过几分微讶的神色,莞尔笑道:“沈小姑娘来啦。快些进来吧,老祖宗正等着你呢!” 留兰仰头看了玉簪一眼,玉簪会意,笑道:“这是秋赋姐姐拒嫁豪门夫最新章节。” “秋赋姐姐好!”留兰小声儿甜甜地打了声招呼,便牵着玉簪的手进了门。 “呵呵。留兰丫头来了,快些走近些。让老婆子好好看看,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喽!” 留兰进了门,还没想到该怎么行礼说话,先听到易老祖宗的笑声,抬眼往窗下软榻上一瞧,易老祖宗靠着锦枕坐着,满脸慈爱的笑意,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上别了一支白玉镶金珠钗,简单却不失尊贵。 留兰心里十分的紧张顿时消退了七八分,依言走到软榻前。 易老祖宗拉着她的小手,眯着眼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暗自感叹,才十多岁便是这般清雅脱俗,哪像是庄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 易家可谓人丁兴旺,但女孩儿不多。易老祖宗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已经多年没见,孙辈有三个孙女,还有两个是庶出,并不与她亲近,到第四代,至今为止,也只易谦之有一个小女儿,因此老祖宗看着粉雕玉琢的留兰,心里喜欢的不行,且撇开别的心思,握着她的小手,直接拉她上榻坐在自己身旁,吩咐小丫鬟给她端来新鲜瓜果。 瓜果都是冰镇过的,握在手心里凉津津的,噗噗乱跳的心也慢慢舒缓下来。 “我这里倒也有不少点心,但尝过了你们家铺子里卖的,就不让她们端上来现眼了。”易老祖宗指着榻旁镂空矮凳上的冰鉴浅笑道。 留兰看过去一眼,文清用上了纪初晴送的白瓷缠枝荷花碗和荷叶碟,奶冻和雪冰盛在里面,果然更赏心悦目一些。 聊起自家的点心甜品,心里还残存的紧张之感彻底消散了,留兰撇开多余的想法,弯着眼、翘着唇角与易老祖宗聊了起来,可只聊了一刻多钟,易老祖宗便抬手抚了抚额头。 一旁站着的秋赋冬歌瞧见了,立刻上前道:“天太热了,老祖宗也乏了,眯着歇会儿神吧,等哪天天凉快了,再接留兰姑娘来陪您说话。”她们跟了老祖宗多年,也看得出她对留兰是真心喜欢,可是天太热,老祖宗总是恹恹的,今日能说这么多话,已经算不错了。 留兰听了这话,也连忙下了榻,双手搭在易老祖宗胳膊上,亲自扶着她躺下,拉了搁在一旁的细绒羊毛薄毯盖在她身上。 屋里也摆了冰盆,虽然比易安之书房里温度要高一些,但易老祖宗年纪大了,怕身子受不住。 易老祖宗躺下,又捏了捏留兰的小手,自嘲地笑了笑,“老喽,不服不行了,坐都坐不住了。” 留兰看着老人深深陷下去的眼窝,不想说什么“您不老”之类的虚套的话,只轻轻道:“您先歇一会儿,等我回家去,再给您多送几个口味的奶冻来,您尝尝喜欢哪个,以后我天天跟您送来。” 冰鉴上的奶冻只剩了一小半,雪冰却只吃了几口,怕是易老祖宗的肠胃,已经受不了太凉的东西了。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看着眼前的老人,留兰突然又想起了前世的外婆,为了能让病中的她多吃些东西,费心费力的做了来。还要哄着她多吃些,可她却不曾报答半点儿就离开了她。 心里突然酸胀的厉害,留兰连忙眨眨眼,把已经滚到眼角的泪珠压了回去。 易老祖宗已经困顿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微点点头,松了她的手。 冬歌搬了个绣墩放在榻旁,坐着轻轻打起了扇。 秋赋把留兰送出了门,小丫鬟喊来在耳房里歇着的玉簪。 玉簪听说老祖宗精神不济歇下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与秋赋道了别田园闺事。带着留兰回了静微园。 秋赋低声吩咐了园子里的丫鬟仆从,让她们手底下都放轻一些,莫要扰了老祖宗休息。转身回屋。将搁在墙角的冰盆上的盖子拨了拨,只留下一道小缝,散出来的凉气也少了些。又去收拾搁在榻旁的冰鉴,不小心将瓷盘的边缘磕在了冰鉴的铜壁上,轻轻一声叮响。易老祖宗微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只吩咐道:“你们也尝尝那奶冻雪冰,过会儿把詹良喊了来。” 秋赋冬歌相互对视一眼,轻轻应了声是。 老祖宗还是不放心七爷。 玉簪牵着留兰,拣着阴凉处往回走。 出了康寿园。前后左右看了看都不见有人影,轻轻叹道:“大老爷还在时,老祖宗精神还好些。这些日子,老祖宗总是这样,说不了几句话就困顿了,七爷担心的不行,今日能与你说这些话。就算好的了。说句不该我说的话,大太太和大奶奶不该这时候往京里去。老祖宗却说大爷的前途要紧,非要让她们去。这么多年一直是大太太管着家,她走了,二太太猛地一接手,一时还有些照应不过来,二老爷和三爷四爷又都去了宁江府,七爷也只能落了日头消了暑气才能出门,老祖宗为了能与七爷一起吃顿晚饭说说话,都不许三奶奶四奶奶过来,白日里便这样断断续续时睡时醒……” 留兰有些愣愣地听着玉簪低声絮叨,不难听出她其实是在担心易安之,只是她脑子里只盘旋着一句话,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接话。 易老祖宗似乎也希望大老爷一家离开青州城。 今日找她过去,也是为了易安之吧,易安之心里也明白,才让玉簪带了她去。 易老祖宗是要亲眼看看才放心,却不想做得太过明显,詹佑送去了奶冻雪冰,恰好是个借口。 易老祖宗怕是已经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了,强自撑着,还是为了易安之。 冷不防想到这些,留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再回到易安之的书房,留兰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了,易安之问起来,她只说最近事情太多,想得也多,晚上没睡好,困顿了,想回去歇着。 易安之也不留她,只与她商定了隔日让詹佑带她回一趟梁石桥村,把玉黍米和洋芋交给关华,让他再试种一回。 让詹佑把留兰送回去,易安之又喊了夏曲来,沉声吩咐道:“老祖宗近些日子精神越来越不济了,康妈妈又病了,只秋赋冬歌两个怕是忙不过来,你是服侍老祖宗惯了的,这几天就过去康寿园帮着忙几天吧,晚饭时我会与老祖宗说一下,今天你就过去吧。” “七爷,我……”夏曲突然听到这些,心下一急,差点儿出言反驳,却看到易安之蓦然冷下来的眸色,心里却难免有些恨恨的,七爷明知道老祖宗的用意,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这么久了,待她还是和其他丫鬟没什么两样,如今春弦都有了身孕了,她能不急嘛,七爷却还要把她送回老祖宗那边。 说是帮几天忙,她要是真过去了,老祖宗定然会明白七爷的用意,以她对七爷宠爱的程度,怕是又要依着他,到时候,她的颜面何存? 夏曲暗自摇了摇唇,心下思虑着找个怎样的借口不过去康寿园,却又听易安之冷声道:“你过去之后与秋赋冬歌也说一声,老祖宗既然爱吃品香坊的点心,每日里都去买些回来吧,专门指派个人去,我看小厨房的柳妈妈便可。” 夏曲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垂着头不敢看易安之,康寿园小厨房的柳妈妈,正是柳枝的亲娘,鲜少关心这些的七爷这么说,怕是知道了她找柳枝去打听老祖宗的事,更不敢再多说别的,只好回房收拾了东西,往康寿园去了。 ------------ 第205章 意外之事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 留兰回到家,便让文清做了多种口味的奶冻,准备给易老祖宗送去,不成想还没过午,易家便过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仆妇,说是七爷吩咐了,以后每天都要来给老祖宗买奶冻。 留兰便把奶冻交给了她,嘱她让易老祖宗都尝尝,喜欢哪个口味或者喜欢多个口味轮换着吃都可以。 送走了那个仆妇,文清嘱咐李钊记得提醒刘康多买几套白瓷碗碟回来。 其他外带甜品的,都是有诸多讲究的富贵人家,碗碟都是自己带来的,因着与易家的关系,这话也不好直接说,只好每回都搭上碗碟。 外带总归还是麻烦,幸而不多,而且只要是有哪家想学制作方法的,只要给出足够的银子,可以包教包会,反正一直有不间断的创新,还促进了冰鉴和冰激凌机的销售。 需要满足的是大众客群的需求,而且,因着品香坊引起的清凉甜品风潮,祝记奶园的生意也比往年夏天好了很多,大大减少了浪费不说,每天都是新鲜牛奶的名声也越来越响,祝记奶园一跃成为同行业中的佼佼者,为此,为维持双方的良好合作,祝舫舟主动将价格降了一分,且给予了优先取货权。 留兰和詹佑一起回了梁石桥村,把洋芋和玉黍米的种子交给了关华。 关华为之兴奋不已,为了方便照料并观察记录生长特征,还特意坡上屋子旁边的一小片地腾出来试种,并且用篱笆密密的圈了起来,只在院子的围墙上开了个小门以供出入。 梁怀谷和卫大带着詹佑上山察看枣树。 山上种的枣树,都是关华照着书上所述的方法嫁接的,今年也都结了果,差不多也快成熟了。等到收了枣子之后,坡上的枣树还要被砍掉一些。另外再种上一些。詹佑这次来便是察看一下,过些时日能出多少枣木。 小乔小半年没见留兰,见了她很是高兴,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跟她说一些事。 梁恩民和余琳的女儿梁宜彤、卫大和梁恩娟的儿子卫朗都已经到处跑了,梁怀谷却还是一个人,顾氏和田氏为他着急,托了村里的李媒婆帮他说亲。他虽然无父无母,但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很多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人长得又不赖,很多姑娘也都看上了他,可他愣是不点头。 小乔嬉笑道:“你是不知道。上个月;来了一个姑娘,说是家里要把她卖给老头子当妾,她偷着跑出来了,怕被家里找到,也不敢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说叫阿珍。正好那阵子忙的厉害,恩娟姐和余姐姐去了镇上,我又要忙活干花,又得给他们做饭,实在忙不过来,谷子叔就把她留下了。” “可有一回余姐姐从镇上回来。觉得阿珍很眼熟,我们经她提醒,也才想起来。阿珍家里人来说过亲,当时是她姐姐来的,姐妹俩长得很像。这要是别人人认出来也就罢了,阿珍长得不错,脾气也好。人也勤快,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是真心欢喜谷子叔,多留些日子,两个人能成了也是件好事。可偏偏是余姐姐,当着大家的面就说出来了,阿珍羞得不行,就这么走了。” 留兰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些,不由乐了,“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呢,恩娟姐几次要给谷子叔修房子,都被他拦住了。恩婷姐那边的绣娘,只要是没说亲的,都给他提过一遍了,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气得恩婷姐直跺脚。”小乔虽然年龄比留兰还小一些,操心起这些事来,倒是正儿八经的。 梁怀谷这是要闹哪样儿?终身不娶吗? 以前留兰以为梁怀谷心里欢喜文清,前两年是文清还小,如今也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了,可他每个月都往城里去几趟,留兰也存心观察过了,他在文清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不一样的地方,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 梁怀谷的心思,的确让人费解了。 留兰与小乔唧唧咕咕讨论了半天,也猜不透梁怀谷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两人都有些泄气,顺着话换到了城里的生意上。 留兰提及缺人手的事,蹲在地上给兔子割草的小乔停了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生意上的事儿我不懂,但听你的说法,就想找那些聪明又听话的呗。聪明的我说不好,要说听话的,倒可以从村子里找找,毕竟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呢!”留兰猛地一拍额头,她这是千头万绪,都乱成一团找不到头绪了,从梁石桥村挑人,至少比买来的或者从别的地方找来的知根知底,找几个合适的孩子,签订长期契约之后重点培养,牵扯到村里,关系应该更好维护一些。 这样想着,留兰便迫不及待了,正好文氏在上林镇忙着加工果脯,不如去找她商量一下,把事情定下来,今天就把人选定了带走。 于是等詹佑从山上下来,留兰便请他帮忙送她往镇上去一趟。 夏天天长,消磨了这么大会儿工夫,也才刚过巳正,往镇上一趟,还能赶在午饭前回来,把事情同梁润田说说,下午挑人也能赶得上。如果觉得仓促,也可以先挑了人,给他们几天准备时间,过几天再来接也不迟。 留兰是这般打算的,可到了镇上,却遇上了意外。 先到了镇北的果脯作坊,文氏却不在。 李丰李顺兄弟俩正好带着几个帮工从杨家冰库拉着一车鲜果回来,看见留兰,很是高兴,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的神色,“刘老爷子不大好,大姐亲自往城里接三妹他们,请大夫去了。” 留兰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顺叹了口气,“都怪我,一大早娘让我给老爷子送饭,过去的时候老爷子还没起,我又惦记着这边的活计,便也没喊他,放下饭菜就走了。等过了个把时辰娘再过去,就喊不醒了,老万大夫给开了药,也灌不进去了。宝善堂正好不在镇上,幸亏大姐在,想起来往城里请钟神医去了,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 “我去看看!”留兰又爬上马车,催着詹佑往刘家走。 到了刘家,文氏果然已经回来了,钟神医也请来了,正在为刘老爷子施针。 刘康抱着头坐在院子里,李珊也在他身旁站着抹眼泪,文氏从旁安慰道:“你俩先别担心,瞧钟神医的样子,应该很有把握的。” 留兰进门听到文氏这么说,扒着窗台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钟神医坐在床边,正屏气凝神给刘老爷子施针,留白竟然也跟着来了,站在一边半张着嘴看的专注。 看钟神医的神色,的确不见忧色,但也不排除他经历的生死多了,已经不浮于表色了。 留兰心里不免有些惴惴的,也有些愧疚。 刘老爷子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拉扯大了儿子又拉车孙子,吃了半辈子的苦,李珊进门后才享了几年的福,孙子媳妇还又不在身边了,这还是她的建议,若这次刘老爷子有个不好,那她岂不要愧疚一辈子。 前世也只有她的童年时代一家人是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的,后来爸爸返校读博士,之后出国,爷爷奶奶便一个人住,外公外婆也是,虽然与小舅舅住在同一个城市,但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平常也是各过各的,所以,在留兰心底里,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她也没有忘记,这已经不是以前了,尽管刘康李珊隔个三两天就回来一趟,若刘老爷子出了什么事,照样会被人说不孝。 说起来,她还是过于稚嫩,想问题不周全,但愿刘老爷子能渡过这一劫吧,否则她于心何安? 过了小半个时辰,钟神医才收回最后一根针,闭眼沉思了片刻,长舒出一口气。 一直目不转睛从旁看着的留白颇有眼色的上前,递了干净的帕子给他净手。 留兰透过窗户看到钟神医的神色举动,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钟神医,我爷爷怎么样了?”李珊看着钟神医出门,着急迎上去,急切的问。 刘康也着急起身,但蹲的时间太长,差点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钟神医连忙抬手稳住他的身子,宽慰道:“莫急,老爷子血脉受阻才一时昏厥,我已经施针将之疏通,已无大碍,过个一两刻大概就能醒过来了。不如先煮些参汤,等他醒来喂他喝一些,我再开一副药,吃一阵子,日后也要精心照顾才行。” 刘康李珊听了,不由为祖父的转危为安喜极而泣。 文氏连忙劝解,催着李珊去煮参汤。 如今家里虽不致家财万贯,但二两参片还是买得起的,而且若不是去了城里,因着留白在明芝堂学习的关系与钟神医熟悉了,哪是说请就能请的来的。 留兰这样想着,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可是,她听着钟神医的话,总觉得安慰的成分较多,他说吃一阵子便好,这一阵子,可长可短,还要精心照顾,势必不能把刘老爷子一个人留在镇上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