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001章 家宴 又是一年桂子香。 盛京韩国公府内西跨院的一侧小院里静谧非常,穿着一身半旧的草绿色蒂纹褙子的瑞雪,坐在门前安静地做着女红。徐嬷嬷在内房里打扫,当擦到那一对云鹤青瓷花瓶时长叹一声,望向里间仍笔直端坐在书桌前习字的五小姐。 半长的月白色玉兰暗纹褙子搭上素色薄棉长裙,正对着书桌的凉窗半开,有小股的秋风吹进来,吹起五小姐垂在襟前的半缕长发,显得背影更加瘦削。徐嬷嬷眼眶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暗叹:同是韩国公府的小姐,但是沾上了一个庶字,怎的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日她带着瑞雪去总房领每月的例银,偶遇四小姐房中的盈夏、盈秋,两人各一身水色桃花纹褙子,面露红光,盈夏手里拿的恰是相同的一对青瓷花瓶。两个丫鬟笑语间就有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青瓷花屏是有些过时了,现下可最盛行釉彩长颈瓶,四小姐既然赏给我们了,我们便拖门房拿去典当换些脂粉!” 五小姐房里最能撑台面的东西放在四小姐那儿就是赏给婢子的下等货! 徐嬷嬷抹了抹眼眶,走到韩暮华身边,稍稍给她掩了掩窗户, “五小姐,虽未入深秋,可您身子弱还是莫要吹了冷风着了凉。” 韩暮华抬头朝着徐嬷嬷笑了笑,“嬷嬷没事,这秋高气爽,桂子飘香,闻着这风里的清香,反倒精神好起来。” 韩暮华又写了一会儿,待到夜色初起,掌了灯,用了晚膳,瑞雪才在昏暗的灯光下长舒了一口气,明媚着一张脸进了内屋。 “五小姐,你看婢子做的这身可还适合?”瑞雪说着便将一件鹅黄色织锦长裙和一件肉桂粉浅银锦缎对襟长褂展开给韩暮华看。 韩暮华笑了起来,还略有些稚嫩的脸庞上一双明丽的水眸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瑞雪服侍着韩暮华将新衣换上,对着妆台又给韩暮华梳了个双平髻,在妆盒里拿出那对仅有的八宝簇珠白玉钗配上,顿时镜中的少女活泼鲜艳起来。 瑞雪忍不住高兴道:“五小姐穿这身真好看!”可是随即她眼里闪过一层失落之色。 这般素净的衣裳怎能在明日的中秋家宴上博得老太爷,老夫人的眼光庶女王妃之盛世荣华。 韩暮华了然,拉过瑞雪的手,小巧的脸庞上毫无晦暗。 “瑞雪,每年佳节能穿上你给我做的衣裳,我就满足了。” 瑞雪眼中水光闪动,又对着镜子给韩暮华顺了顺鬓发,想到三夫人多日前给四小姐在盛京玲珑阁定的那些衣裳,只能暗地里瑶瑶头。 徐嬷嬷和瑞雪服侍着韩暮华睡下,便去了小院的耳房各自安歇。 黑暗中,韩暮华抿了抿唇,睁开眸子,一潭清波深不见底,透着刚强不移,她伸手攥了攥放在一边瑞雪给她做的新衣,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决策。 八月十五夜,月又几回圆。 今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韩国公府上下一大早就人声鼎沸,就连游廊上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四面环水的邀月台上还搭了戏台,等到了夜色降临,水光掩映配上桂子香,定然是美不胜收。 大早,韩暮华就在瑞雪的陪同下去了西跨院的碧落院和荷院分别向三夫人和黄姨娘请了安。老夫人因前几日身体不适,一应免去了小辈们的晨醒请安。 傍晚之时,等韩暮华换好了衣裳,瑞雪一脸喜色掀帘进了内屋,清脆的声音里也带着愉悦:“五小姐,表少爷今儿也来了!” 韩暮华微瞠,瑞雪口中的表少爷指的是韩国公幺女的独子林云鹤,当初韩国公最疼爱的幺女韩从蓉远嫁西凉知府林雁山,虽是下嫁,可谁都能看出韩国公对这位幺女的重视,送亲那日,箱箱笼笼,十里红妆。 这些年,韩从蓉一直随夫远在西凉,回盛京省亲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所以也最让老夫人惦记,这位表少爷当然也是最受瞩目。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每次随母省亲最记挂的竟然是她们的五小姐。 韩暮华转过身,虽未应瑞雪的话,但是脸上的淡笑却透着一股轻松来。 “瑞雪,将我前几日准备好的东西带上,这就走吧!” 两人穿过东西穿堂,绕过花园这才到了韩国公府的正门花厅。 此时时辰尚早,花厅内除了端茶送水的婢子其他寥寥无几。 掌事丫鬟连南给韩暮华微微行了一礼也忙自己的去了,这位五小姐年年家宴定是来的最早,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位,若是夫人小姐来齐了,她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韩暮华在右下首随便挑了个最末尾的位子歇下,花厅外就有人声传来。 来人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时期特有的沙哑:“暮华,许久不见!” 韩暮华一双清眸泛起了弧度:“三表哥,别来无恙!” 林云鹤就着韩暮华身边的椅子坐下,抬起手上的折扇就往韩暮华头上敲:“怎的,我不早来看你,你就不能知会个丫鬟问候我一声,还亏得我记挂你,给你在西凉带了那些好东西来。” 韩暮华被林云鹤敲的脖子一缩,讨好道:“三表哥这不是才来,还得给祖父祖母和伯伯们请安呢,我怎么敢叨扰。” 一边看着两人调侃的瑞雪心里不由暖和起来,五小姐平日都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在乎,明明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却愣是像个大人,这会儿和表少爷在一起才显出点儿活泼气儿来。 “我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了安,就赶忙的过来了,知道你定然最早到,舅舅舅母们我明日再去拜见。这趟来盛京父亲吩咐了些事儿,不急着回西凉,有的是日子妃成误扰。” 两人聊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们就结伴来到了花厅。 花厅霎时热闹了起来,韩暮华挨个见了礼,跟在黄姨娘身后低低地叫了声:“娘。”垂着目就坐在了黄姨娘的身边。 三夫人牵着四小姐韩暮欣的手说笑:“暮华今年过年也十四了,再怎么也是国公府的小姐,金贵着,可不能这么低声说话。” 三夫人这话一出,黄姨娘就直直瞪了韩暮华一眼,韩暮华笑着回三夫人:“母亲教训的是,暮华以后定多注意,不丢国公府的脸面。” 林云鹤在一旁看着直皱眉。 二夫人陈氏带着特有的那副尖嗓子阴阳怪气跟着道:“我知道黄姨娘教女严苛,人都说慈母多败儿,可你这般,我也未见五小姐拔尖儿到哪儿去?我看还不及四小姐的一半呐!”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一番韩暮华身上的素色衣裳,一脸的嫌弃。 黄姨娘仿若未听到一般,怔怔地坐在下首捏着手绢不语。二夫人讨个没趣,哼了一声。 “二舅母,三舅母,云鹤请安迟了,还望恕罪!”林云鹤一掀袍摆向二夫人,三夫人请了安,替韩暮华解了围。 这二位夫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林云鹤身上,一阵阵说笑问候,四小姐也笑着不断将眼光放在林云鹤身上,一张小脸涨的绯红。 不一会儿,韩国公韩念携着老妻也来到了花厅,花厅里顿时拜倒了一片。 韩国公看着自己满堂的儿孙,今日最记挂的小女儿又回了家,心情愉悦之极,说话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少顷,宫里又来了旨意,现在贵为四妃之一的韩暮琳,韩国公的嫡长孙女给国公府送来了好些贵重的吃食,以表念家的心意。 惹得大夫人钱氏红了眼眶,她这个独女自嫁入宫中为妃,她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韩国公和老夫人少不得要安慰几句。 这边聊罢就入了席,韩暮华与三夫人孙氏、黄姨娘、四小姐一桌。 这吃着吃着就到了小辈儿敬孝心的时候,这是多年来国公府的惯例。 韩国公韩念有三子两女,大老爷韩慈育有一子一女,二老爷韩善与孙氏也育有一子一女,另外韩善与妾室刘姨娘还有一庶女韩暮琴。唯有三老爷韩凛有二女,三夫人所出的韩暮欣和黄姨娘所出的韩暮华,膝下尚无一子,老夫人可没为这事儿少烦心,见天儿的想往三房这边塞人。 现下大小姐韩暮琳入宫为妃,大少爷韩诚也已成亲,二小姐韩慕雪年头嫁给了礼部尚书之子戚弘文,这剩下的小辈儿就剩下二少爷韩霖,三小姐韩暮琴,四小姐韩暮欣和韩暮华本人了。 一众的哄闹下,二少爷给老太爷,老夫人唱了段福禄寿,虽有些不入流,但胜在寓意,倒也勉强过关;韩暮琴,人若其名,奏了一曲高山流水,虽意境未到,但手法娴熟,琴音渺渺;四小姐笑意盈盈领着丫鬟盈夏将一座通体毫无瑕疵的白玉观音呈到老夫人面前,让老夫人爱不释手。 终是轮到了韩暮华,看了一众少爷小姐的花样百出后,众人都是兴趣缺缺,又想到往年她的平庸表现,更是恨不得跳过才好。 即使是轮到了韩暮华,黄姨娘也并未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一分,反倒是时不时将温柔的目光落在一边眉眼尽是得色的四小姐身上。 韩暮华掩在袖口下的小手攥了攥,昂首带着瑞雪去了主席,花厅灯火映衬下,一身素色衣裳的韩暮华竟然让人生出了一股华美高贵之感。 ------------ 第002章 瞩目 “暮华给祖父,祖母请安,祝祖父祖母身体康健。这是暮华这些日子来为祖父祖母准备的一些心意。” 瑞雪将所捧之物交与老夫人贴身伺候的桂嬷嬷。 老夫人接过桂嬷嬷手上绢帛一样的东西,轻轻展开,不经发出一声赞叹,一花厅的人被老夫人的这声赞叹所吸引,好奇地看着主位。 老夫人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她从未认真看过的孙女,在侯府一众女眷里再素净不过的打扮,轻垂着头,单薄却又笔直的背脊。老夫人和蔼地笑了笑, “暮华,这可是你亲手所绣?” “回祖母,这双面绣却是暮华一针一线绣成,只望能保祖母身体安康极道烬仙最新章节。” 老夫人这时候已经将这方绣品传给了儿子儿媳们欣赏,有方几般大的宝蓝底儿的苏州锦缎,正反两面都绣了坐莲观音,栩栩如生,观音大士拿着玉净瓶慈眉善目。细密的针脚,时新的绣法,关键是该用多少个日夜才能完成,何况这还是出自国公府的小姐之手,怪不得见惯了好东西的老夫人都要发出感叹。 老夫人朝着韩暮华招了招手,示意她到她身边来,暮华大方地来到了老夫人身边,嘴角含着淡笑。 老夫人摸了摸暮华柔嫩的小手,“好孩子,你的东西祖母很喜欢,看在你这份儿心上,祖母也给你样东西。”说着,老夫人便把手腕上那只成色翠碧的镯子脱了下来亲手套在了韩暮华细细的手腕上。 不知道的人只当老夫人高兴随便赏了韩暮华一件贴身的首饰,但是知道这件首饰原委的桂嬷嬷却有些吃惊。这翠碧镯子虽不是特别值钱的饰品,可却是老夫人出嫁时,老夫人的娘亲亲自套在她手上的,对老夫人有着不一般的寓意,此刻却赏了这个无人问津的五小姐。 韩老国公这时候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他手中翻阅着韩暮华所抄录的《俱舍论》,娟秀的字体中透着灵动,捋着胡须对着三老爷说道: “老三呐,以后你可不能忽视这个女儿了!” 转而对韩暮华又道:“暮华啊,这本《俱舍论》,祖父很满意,哈哈哈!” 一花厅的人也符合的开心的笑了一番。熟不知,这《俱舍论》可是大有讲究,乃是前朝海外传入的佛教之书,虽为礼佛之人必诵之书,但里面深含大道,禅道一说就是源于此中,与先代传下来的兵法相比也不妨多让。 韩暮华受到了两位家主的夸奖仍然是镇定自若,一抹淡笑挂在未脱去稚嫩的小脸上,向着韩老国公福了福身:“祖父过谦了,暮华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这佛经可以祈福。” 韩老国公了然地笑笑,佛经可谓是百千部,如果韩暮华不明白,为何会单单挑中了这部抄录送他,看来他这个老国公对国公府的一些事不注意的时间也太久了。 韩暮华行了礼退下后,几乎一花厅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谁能想到默默无闻的五小姐今日竟然好似变了一个人,由那漫山遍野的白松菊变成了高贵的牡丹花,再也不能让人忽视。 韩暮华回到座位上,整个神经才开始放松下来,掩在宽大袖口里紧攥着帕子的手早已浸出了一层冷汗。 身后的瑞雪满脸的骄傲,方才整个国公府的目光都在她们家小姐身上,她没想到平日里寡淡无欲的小姐竟会有这般光彩夺目的时刻,那刻,她都生出了一种感觉,仿佛小姐本应就是这样的。不管怎么,今天真真是大快人心,看以后还有谁敢怠慢她们家小姐。 正当一花厅的人还在震惊之中时,二夫人陈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哎呀,倒是我看错了眼,黄姨娘,这下你可长脸面了,这么着一比,这四丫头的东西可就少了虔诚的心意了。”二夫人口中的四丫头说的自然是四小姐韩暮欣。 陈氏这声一出,老夫人凌厉的眼光立时射来,吓的她闭了嘴。 可是黄姨娘、三夫人和四小姐脸色均不好看了起来。 “好了好了,今晚这些小的们送的东西,老夫都很喜欢,都快些用膳,你们老夫人还点了几出新出的戏要看呢!”韩老国公发话,平息了一室的硝烟。 韩暮华刚抬起筷子,就感到一股冷冷的眼光扫过来,她抬起头不用细想的就往黄姨娘的方向迎过去,这次她没有避让极品战尊最新章节。 黄姨娘脸色难堪之极,一双微挑的丹凤眼露着森森冷光,仿若夜里要吃人的豹子,叫人看了害怕。 呵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哪里有亲生的娘亲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待自己的子女,虎毒尚且不食子,若不是韩暮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原委,那她岂不是要疯掉! 韩暮华移开了视线,不再理会黄姨娘。 花厅里各式宫灯映着幢幢人影,景泰蓝象鼻香炉里青烟袅袅。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早春。 安泰二年,早春飞絮。 慌乱焦急了一整夜的国公府西跨院里迎来了两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三老爷韩凛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两位稳婆过来朝他报喜:“恭喜三老爷,夫人(黄姨娘)为您产下一名千金。” 虽有瞬间失望生的不是小少爷,但初次为父的喜悦心情仍是压过了淡淡的失落。韩凛忙着就跑进了三夫人的产房。 因为三老爷的两位夫人几乎同时怀孕,又恰巧的在同一天分娩,为了方便,这才把黄姨娘也挪到了碧落院待产,三夫人虽不高兴,但是一切都要以国公府血脉为大。 刚出生的韩暮华“咿呀呀”的用力伸了伸小手,使劲地眨了眨眼睛,铆劲儿的哼了哼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奶娘忙抱着她摇晃着。 她不敢相信,脑海里还回放着她前世因为李代桃僵悲惨而死,再一睁开眼睛竟然又是相同的一幕!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成了婴儿还保有记忆,但是自她睁开眼睛,还没发出啼哭就被捂住了嘴,然后一个陌生的女人低声说:“三夫人产后虚脱晕过去了,赶紧把三夫人的孩子抱走!” 然后她就瞪圆了眼睛看到另外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放在了三夫人的身边,而她则被奶娘掩人耳目抱到了黄姨娘的床边。之后听到的便是黄姨娘产后虚弱无力带着嘶哑的声音: “都办好了吗?” 奶娘点点头,她的屁股上同时落下了一掌,她便忍不住啼哭起来,外面响起了一片报喜之声。 韩暮华心中无奈的笑了笑,两世遇到相同的遭遇,上世她忍气吞声,这世,她决不再忍!誓与天斗! 肩上被人拍了两下,林云鹤笑道:“暮华,想什么呢想的出神,大家都移步邀月台了!” 韩暮华回过神来,抬起头对着林云鹤扯了扯嘴角:“三表哥,我没事。” “还没事呢,看你脸色都泛白了,对着三表哥也撒谎,该打!”说着林云鹤手中的折扇就已经落在了韩暮华的头上,敲的她髻上的那对八宝簇珠白玉钗乱颤。 韩暮华立刻用小手护住了头:“三表哥,别打了,会变笨的,我错了还不成吗!” “知道错了就好,走,跟我去邀月台看戏,外祖母他们都在那儿等着了。”林云鹤这才笑着收了手中的折扇领着韩暮华出了花厅。 等到两人身影消失在穿廊尽头,躲在桂花树后的韩暮欣才走了出来,一双像极了黄姨娘的丹凤眼蓄着泪透着恨意,她咬着红唇,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手中的一小簇桂花早已被她揉烂。 *――*――* 《俱舍论》:《阿毗达磨俱舍论》简称,印度世亲著,玄奘译。本文只做引用,请勿深究,毕竟是架空朝代。另,新文求推荐票冲榜,谢谢! ------------ 第003章 三夫人施威 韩国公府的家宴一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老侯爷和老夫人年纪大了,都有些乏,吩咐小辈儿们各自回院休息了。 韩暮华确实也累了,回到西跨院她的小院里,瑞雪徐嬷嬷服侍她去净房洗漱后就睡下了。 朦胧中,隔着雨过天青色绸帐,听到瑞雪小声跟徐嬷嬷说今天家宴上的事儿,然后是两人压低着的笑声,韩暮华这才渐渐入了梦乡。 第二日卯时三刻韩暮华就起了身,瑞雪值夜,听到内房有响动就进来服侍她。 瑞雪端着昨晚蓄的热水进来:“昨日累了一晚上,五小姐今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婢子给你看着时辰呢,不会误了请安。” 韩暮华借着铜盆里的热水,用青盐漱了口,瑞雪把热毛巾递给她。 “早上醒了便睡不着,就干脆起来了。”韩暮华净了面就坐在妆台前让瑞雪给她拿衣服。她看着镜中的人影,心思却飞的老远。 昨晚她在家宴上那般出风头,今日肯定不会平静。 实际上,她本不想这样博人眼球,但实是不得而为之,这侯门深院,她一个势单力薄的豆蔻少女能做的太少,她想过许多法子,唯有这条才有可行之道,即便也是踩着钢丝过河,但总还有一线生机。昨夜她其实睡的并不安稳,约莫是寅时刚过她就醒了,一直睁眼睁到卯时,这才发出响动。 她要整装待发,去面对今日要来的所有询问、煽动甚至是挑衅和威压。 瑞雪在服侍韩暮华穿衣时,徐嬷嬷也进了内房,一张圆圆脸上堆着笑意:“五小姐,方才大厨房的二等管事娘子单四娘还特意过来问你的喜好,问你早上想吃点什么?” 韩暮华的脸微转,一夜,恐怕昨晚的事整个侯府都知道了。 “嬷嬷你怎么和她说的。”韩暮华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两缕垂发,她现在十三岁,等过了明年三月也才十四,还有一年多才及笄,天朝未做人妇的少女一般都不盘单髻。 徐嬷嬷边给她挑妆盒里的首饰边说,稍带着些鱼尾纹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精明:“嬷嬷我也没怎么说,只告诉单四娘子一切照旧就好。” 韩暮华满意地点点头,她和徐嬷嬷相处了将近十年,她平时做事小心谨慎,不骄不躁,对她又关心备至,在她心里,她比黄姨娘和三夫人都更像她的母亲。 瑞雪拿了一对珊瑚绿松石蜜蜡宝石珠花戴在她的双髻上,韩暮华疑惑的看着这对贵重的珠花,用眼神询问瑞雪。 瑞雪解释道:“五小姐,这是表少爷的贴身小厮安丰昨日送来的,说是给你从西凉带回来的礼物。另还有两个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簪子,一对金丝琉璃镶红宝石的耳坠,几匹鸟衔瑞花锦和月华锦,一壶信阳毛尖加上一盒天宫巧(胭脂),安丰让婢子带话给小姐,他们少爷说了这些都是花钱买的东西,没费什么心算不得什么心意,让五小姐一定得收下英雄联盟。昨夜小姐您回来我看着你疲累,就擅自做主想等到今早告诉您。” 韩暮华眼神微动,三表哥林云鹤处处记挂她,知道她一个庶女在侯府艰难,又没有母亲庇佑,送东西给她都要找法子劝慰,照拂到她的感受,心思缜密到她感动。 “瑞雪,将三表哥送的东西放好,我们用了早膳便去碧落院吧。” 韩暮华小院里只有三个人伺候,瑞雪一人既当了一等丫鬟又当了二等丫鬟,韩暮华房里的钱财都是她管,另加上徐嬷嬷和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小娥。 今日天气有些阴沉,风也比昨日大,刚出了小院的门,徐嬷嬷又追出来给韩暮华添了一件碧色织花锦披风,这才放心地看着瑞雪扶着韩暮华去了碧落院。 刚进了碧落院的院门,就听到偏厅里有小声的啜泣传出来,然后就是茶盏摔碎的声音和女子的尖叫。 韩暮华皱了皱眉,刚想询问门口垂立着的三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若紫,里间就传来三夫人孙氏的声音:“是暮华来了吧,进来吧!” 若紫打了帘子让韩暮华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发鬓微乱,穿了一身银红锦缎的小丫鬟伏在地上低声饮泣,一张哭花的小脸上还有微红的指印,身边是碎了一地的茶盏和茶渍。 韩暮华对这个小丫鬟是有些印象的,她是三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叫舒兰。 她没把眼光在这个丫鬟身上停留,转身给三夫人请了安。 三夫人一身玫瑰红水绸洒金纹通袖长衣配上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华贵美丽。转头和气的对着韩暮华微笑:“暮华,来母亲身边坐。” 一旁服侍的若青就搬了一个绣墩放在三夫人下首。 韩暮华乖顺地坐了过去,刚坐下,三夫人就转头一脸戾气地怒喝舒兰:“贱婢,还不知错?” 舒兰泣不成声,语不成句:“婢子知道错了,不该……不该大清早的穿着艳丽在三爷面前搔首弄姿,婢子……婢子只求夫人饶了婢子一命!婢子再也不敢了!” 韩暮华心中一凛,她就坐在三夫人身边,她的怒气就好像是对着她撒的,她都能感受到三夫人胸腔的震动,韩暮华心中凄凉,当下便明白了三夫人的意图。 清早穿着惹眼的舒兰就好似昨晚众人瞩目的她一样,她来碧落院请安恰好碰到了三夫人训斥奴婢,三夫人这是向她施威,她要告诫她,记着自己的身份,万不要做的太过分,否则下场就像这个二等丫鬟舒兰一般。 韩暮华心中冷风凄凄,低垂着眉目,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三夫人不顾舒兰的哀求,厉声道:“将这个不要脸的婢子带下去,卖入勾栏!”舒兰就这样被两个壮实的婆子拖了下去。 “让暮华看了母亲的笑话,晨起可用了早膳,如若没用,在母亲这里用些,一会子等你娘过来,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三夫人说着还执起韩暮华的手在掌心里拍了拍,毫无前一刻雷霆大怒的样子。 三夫人说的太假,脸上的笑也太假,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那张假面,执着韩暮华的手丝毫让她感觉不到温暖,反而是森森的冷意。 韩暮华谦逊的拒绝:“多谢母亲关心,暮华已经用了早膳。” 在尴尬寡淡的交谈间,四小姐和黄姨娘也来了。*――*――*冲新手榜,手上有推荐票的妹子们都投个吧,谢谢! ------------ 第004章 老夫人的赏赐 韩暮欣还未行礼就开心的唤娘,凑到三夫人身边直往她的怀里钻。三夫人的假面就像是冰雪初融,眼角眉梢具是温柔。 她摸了摸韩暮欣的粉面桃腮:“欣儿,你定是又没吃早膳!”说着就吩咐房里的宋嬷嬷让小厨房准备些四小姐爱吃的,满含宠溺,与方才和韩暮华客气的询问全然不同。 韩暮欣咯咯的笑,“女儿就是馋娘这里的好吃的。” 站在一边的黄姨娘看到这一幕拧着帕子心尖儿针扎般的痛,这样的宠爱应该是她给自己的女儿的,怔了下,赶忙的行礼。 韩暮华都看在眼里,只当不知,请了安就沉静地坐在一边,三夫人与黄姨娘闲扯了几句,等到四小姐用完了早膳,她才带着三房朝着老夫人的懿祥阁去了。 老夫人懿祥阁外面有一株几十年的老桂,郁郁葱葱,枝形优美,这些年来伴着侯府的风风雨雨,反而越加的枝繁叶茂,细白的小花一簇簇的开在枝叶间,散着浓郁的芬芳。老夫人时常说这是吉兆,预示着国公府昌盛,经久不衰,家族福德深厚。 等一行人到了懿祥阁,老夫人的暖阁里已经坐了世子夫人(大夫人钱氏)和大奶奶吴氏。 老夫人一见是三夫人来了,眯缝着眼乐呵呵地招呼:“三房的来了,天冷了,快都进来坐下。” 三夫人带着三房行了礼,顺着两边坐了。世子夫人就热络的笑起来。 “弟妹,我和母亲刚才还在说暮华,这孩子昨日实在是让人惊艳,可给你们三房长脸了!” 嫡母为大,世子夫人这是在和三夫人说话,自然是没有黄姨娘插嘴的份儿,三夫人有些假惺惺的笑笑:“平日里也是我太疏忽了这孩子,瞧她闷闷的,经常娴静的样儿,原来是个一鸣惊人的!我这做嫡母的也跟着脸上有光。” 四小姐韩暮欣听到这话就朝着韩暮华翻了一个白眼儿,满脸的不高兴。 这小动作被老夫人尽收眼底,眉峰皱了皱,对四小姐的印象更差了一分,她又瞥了一眼恬静坐在一边的韩暮华,镇静自若,如出水芙蓉,这两厢一对比,高下立现。 她以前觉得她这个孙女沉默寡言,不好争斗,坐在哪里好似匿了声迹,本以为她是胆小怕事,生性怯懦,恐触了嫡母的逆鳞。但是韩暮华昨日的表现让老夫人对她有了新的看法。 这孩子不是那种懦弱的性子,反倒是有些大胆和果敢,一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也怪不得,三夫人那样的性格,又是个护犊的,哪里能忍得暮华比暮欣好上一星半点儿。暮华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一直示弱是在保护自己。 老夫人突然觉得她这个孙女和她年轻时有些相像,她是出生于名门望族的周家,三代世袭爵位,父亲是侯门长子,本应袭爵,但飞来横祸,父亲殁了,就剩下孤儿寡母,若不是祖母的些许疼爱,她也不会成为韩国公的正妻,到现在儿孙满堂。 老夫人不喜矫揉造作的性情,反而欣赏果敢睿智和有耐力的,暮华很对她的胃口,可惜了,她是庶女。老夫人心中默叹了口气,不然她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三夫人对韩暮欣使了眼色,让她在老夫人这里别这么放肆,韩暮欣这才低下头,却是满心的不快。 黄姨娘一惊,内心心急如焚,虽然国公府是世子夫人在管家,但是背后能拿主意的还是老夫人,世子夫人遇到什么棘手的也得请教老夫人,韩暮欣不得老夫人的宠爱,以后说亲上就要吃很大的亏,孩子也不小了,三夫人平时是怎么教导的诸天祭最新章节!她即便是明白,也不能插上一分手,因为现在韩暮欣不是她的女儿! 她平生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瞒天过海,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有了尊贵的地位,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女儿是在自己的身边,她亲自教导,又会是怎样? 老夫人放下描金海棠花茶盏,手拿着翡翠佛珠,想了想道:“暮华那小院也着实太小了些,这孩子还有一年多就要及笄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实不能再委屈了。国公爷上朝前,和我商量了,要把贤妃娘娘以前在家的时候住的怡月轩腾出来暂且给暮华住着,等年底府上东跨院这边靠着懿祥阁的锦墨居建好,再让暮华搬过来。” 世子夫人乐呵着附和:“儿媳也觉得暮华的小院简陋,母亲这般安排是极好的,另外儿媳还想另拨几个人手给暮华,等到搬到了怡月轩,暮华那人少,肯定不够使。”世子夫人是惯会看老夫人脸色、揣摩人心的,她当家这些年,八面玲珑,事事办的面面俱到,很得老夫人的赏识。 听到这话,老夫人就笑了,佯嗔了世子夫人一眼:“你是惯会看我心思的,既然这样,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一会儿我在我房里挑两个得力的送到暮华院子里,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吧。” 三夫人脸有不快,奈何她不当家,也反对不了老夫人的决定。 暮华惶恐,没想到老夫人会给她这样的赏赐,忙起了身谢恩,眼眸湿漉漉的。 老夫人就拉着她的手坐到她身边,带着些许皱纹的手让韩暮华感觉到很温暖,“这孩子,别觉得自己受不起,你是我们国公府的千金,名门之后,这是你应得的。” 韩暮华微微点头,朝着老夫人绽开了一抹笑容,湿漉的长睫微闪,白皙的肌肤,如初放的白玉兰花。 老夫人有些闪神,心里突有一股心酸和疼痛涌上来,这个笑容太像,实在是太像珏儿了! 一边的桂嬷嬷也看了吃惊,用手臂扶了扶老夫人,这才让她没失了态。 老夫人端起茶盏掩盖,暖阁里众人也都不知所措,韩暮华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是她看祖母尴尬,才对着桌上的糕点故意露出兴趣来:“祖母这里的牛乳菱粉香糕实在精致,暮华可否尝尝。” 老夫人摸了摸她鬓边的垂发,很受用暮华的体贴,和蔼道:“当然可以,一会子,让桂嬷嬷包些让你带回去。” 韩暮华这么一说方才揭过,众人转移了话题到吃食上,乐呵呵地聊了一阵,黄姨娘敷衍般的替韩暮华谢了恩。 老夫人扫了黄姨娘一眼,眉峰拢聚,她一直不明白,别人都是以女为荣,一个没有身份的姨娘在国公府里能有一儿半女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女儿的前程关系到她在国公府的地位,特别还是在子嗣单薄的三房,她却这样苛待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二夫人陈氏,刘姨娘,三小姐韩暮琴,小姑奶奶韩从蓉也来请安,一大家子挤了满满一暖阁。 等到巳时过后众人都散去了。 老夫人看着韩暮华和黄姨娘的背影,昏黄的眼里又有湿润:“汀兰,你说那孩子笑起来像不像珏儿?” 老夫人口中的汀兰叫的是桂嬷嬷,她以前在老夫人身边做一等大丫鬟的时候便唤作汀兰。 桂嬷嬷也湿了眼眶:“九小姐,事情都过去了,即便那孩子再像,她也不是珏少爷。”九小姐是老夫人在娘家时的称呼。 老夫人长长地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下情绪。*――*――*照例求个推荐票! ------------ 第005章 狠母 那棵老桂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浓郁的桂花香充斥着整个懿祥阁。 懿祥阁外的十字林荫道,三夫人面色不愉地领着四小姐回了碧落院。 韩暮华朝着黄姨娘一躬身准备独自前行,还未转身,黄姨娘的声音就飘来:“暮华,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韩暮华心中冷笑,抬头直逼视黄姨娘毫无表情的脸庞,总算是要撕破脸皮了吗! 韩暮华应了一声,便随着黄姨娘回了她的荷院。二人一路无话,压抑的氛围让两个丫鬟也噤若寒蝉。 刚迈入荷院,入了偏厅,黄姨娘面无表情的脸霎时狂风暴雨,她朝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花棉使了个眼色,偏厅里片刻就只余她们母女二人。 黄姨娘捏着桌角,修长的手指骨节发白,她转头对着立在一边的韩暮华暴喝:“还不跪下!”一张娇美的脸已经扭曲。 韩暮华却岿然不动,好似这场愤怒与她无关,黄姨娘只是在教训旁人而已。 黄姨娘看到她不为所动,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骤然睁大,怒极攻心,不顾最后一点情分,扬手就朝着韩暮华的脸掴去! “啪!”,静室里,一声清脆的声响。 黄姨娘用了十足的力气,韩暮华被她一掌掴地摔倒在地,额前的碎发盖住了韩暮华的表情,让她隐在一片阴影之中。 看着伏在地上本应是嫡女的韩暮华,黄姨娘心情一阵舒畅,她甚至恶毒的想:你待我子如珍宝,我待你子如草芥,这是不是报应! 黄姨娘长吸了一口气,盛怒有所缓解,坐下后还拿起一边的青瓷茶杯小酌了一口。 她瞧着地上始终未动的少女,“嘭”的放下茶盏,“让嫡姐难堪,博祖母同情,狐媚表少爷,可还爽快?” 黄姨娘字字如利箭,带着剧毒从口中蹦出,直戳人心。 伏在地上的韩暮华微微动了一下,呵!她这是在怪她抢走了她亲身女儿的风光? “怎么,暮华,无话可说了,你可懂嫡庶之道?你可明白你的身份?要知道,你只是个庶女!”庶女,对,韩暮华你只是个庶女,嫡女是她的女儿,只能是她的女儿! 地上的少女肩膀微动,黄姨娘冷笑,朱红的唇勾起像是地狱嗜血的怪兽,只有看着三夫人的女儿痛苦,她才能平息自己不能认女的怒气。 瞧,现在你的女儿多可怜! 正当黄姨娘以为自己成功惊骇到韩暮华时,一声冷笑从地上少女的口中发出。冰冷的让人毛发倒竖。 然后韩暮华撑着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她高傲地抬起头,红肿的半边脸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凄冷凌厉的气势,然后她嘴唇张合:“黄姨娘,你可有资格打我,即便是我是侯府的庶女,你也没这个资格!”她忍了十三年,唤她一声娘已经是极限,如今她有把握有能力保己安全,她还何必再忍! 黄姨娘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包天,十几年里,那个唯唯诺诺,惟命是从,胆小怯懦的身影突然蜕变,快的叫她惊恐,她惊得只能颤抖着手指指着韩暮华:“你,你,你腹黑少东逗娇妻全文阅读!大胆!可还记得谁是你的娘!目无尊长,忤逆娘亲,罔你是国公府的子孙!” 韩暮华不怒反笑,但是那笑声里带着深深的凄凉和阴冷,她向前逼近,一张傲气的脸满含冰霜,眸子深不见底,她狠狠盯着黄姨娘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娘?我当然记得,但是你,不配!若我目无尊长,忤逆至亲,那你呢,黄姨娘?” “私自训女,动辄打骂,目中无夫无嫡母!”这个时代,嫡母为尊,小妾侍婢就像是物品,是给丈夫取乐用的,即便是诞下麟儿,孩子也与妾室没有多大关系,都是由嫡母管教。黄姨娘这样的确是逾矩了。 黄姨娘嘴唇发白,她从来未想过韩暮华会这样反击,而且伶牙俐齿,让她无话可说,她满脸凶残恨意,伸出手就想再掴韩暮华一巴掌。 这次,韩暮华没有让她得手,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胳膊,她寒潭般的眸子望着她,透着彻骨的寒意:“黄姨娘,十三年来,你难道对我有过只言片语的教导?” “难道有过一分半分的关心?” “难道有给我做过一针一线的暖衣?” “难道有点滴维护过我?” “呵!没有,我韩暮华看了十三年,你不配做我的娘!你不配!”韩暮华一抿唇,放开黄姨娘,转身掀开暖帘就出了偏厅。 瑞雪看韩暮华出来,右半边脸高高肿起,心中大骇,忙去扶住,望着自家小姐,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五小姐,这是怎么了,疼吗?” 韩暮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摇晃的门帘,然后是一片瓷盏哗哗落地的刺耳声音,僵直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了些,但是眼里的坚定和决然却没有减少。 “瑞雪,我们回去吧。”她对瑞雪说道。 “好,五小姐,您慢点走。”瑞雪知道韩暮华不想说话,路上一直忍泪低头不语。 一回到小院,徐嬷嬷看到韩暮华的脸大惊,忙吩咐小娥取冰块来给韩暮华冷敷。小娥还没跑出院门就被韩暮华叫住。 “小娥,不用了!” “五小姐,不用冰敷会肿的更严重的,您还要去老夫人那晨昏定省呢!”瑞雪在一旁也急的不行。 韩暮华笑了笑,摸了摸肿起的半边脸,龇了龇嘴:“嬷嬷,我明白,您和瑞雪在外面守着,我去寐一会子。” 徐嬷嬷拗不过韩暮华,替她更了衣,帮着放下雨过天青色绸帐这才走出来。 “瑞雪,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瑞雪眼眶还有些红:“五小姐从荷院出来就这样了,她不说,我也不敢问。” 徐嬷嬷听瑞雪这么一说,心中了然,不禁也对黄姨娘恨了起来,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母亲,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她家里也有个闺女,比五小姐小几岁,她可是碰都舍不得碰一下。 韩暮华这一觉睡的昏沉,直到午时才醒,期间世子夫人身边的葛嬷嬷送了三个丫鬟来,说是给五小姐添置的,两个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妙菡、妙珍,还有一个是世子夫人房里的粗使丫鬟玉儿。 *――*――* 姐妹们手上有推荐票就投个吧!新书冲榜! ------------ 第006章 风雨来袭 韩国公府前院大书房中一片愁云笼罩。 “慈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韩老国公放下手中旧窑十样锦的茶盏抬头问自己的大儿子,眼中忧色更重。 韩世子想了想:“父亲,现下朝中只要是精明的人都能看出朱首辅一手遮天,他手握两省重兵,即便是圣上也会给他三分薄面,我们与朱首辅向来不来往,他今日却当着圣上的面向我们家求亲,这确实要令人三思。” 朱首辅朱波与韩国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韩国公是两朝重臣,虽官拜一品,但并无多少实权,可是他学子众多,遍布朝野,声名极好。 韩老国公眉峰拢聚,又看向他的三子。 “父亲,是谓阴阳互动,欲触极则而反,由此循环相生。若遇极而反者,则出。若出者,必须创造出更大的反极才能入。而今朱首辅已物极,圣上虽未表明,却已触怒龙颜。朱首辅不是蠢笨之人,他如若想长久,唯有更极,他此举是要拉我们下水!” 三老爷韩凛,即韩暮华之父,乃是永和二十八年的会元,博闻强识,博古通今,对朝事经常有不一样的见解,更是顶顶通透的一个人,韩老国公很看好他。 韩老国公点点头,这朱首辅此举是在逼着他们站阵营。世家大族,姻亲之好,大都都是为了拉拢关系,巩固家族地位,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今,朱首辅占据半个朝堂,大权在握,后|宫之中,朱皇贵妃又育有一子,圣上地位堪忧啊。 此时朱首辅为他的五子求亲,拉韩国公府进泥潭,真真是老奸巨猾。 朱首辅的五子乃是他的正妻乐正氏所生,名晏,颇得宠爱,二十有一,正三品参将,家中有妾室五人,已有一子二女。既然是嫡子,国公府就不能嫁庶女,而今国公府中未出阁的嫡女只有四小姐韩暮欣。 韩老国公看了眼三子:“家中嫡女……” 三老爷韩凛拍案坐起:“父亲,不可!”他本就子嗣艰难,唯有二女,现在要他将最疼爱的嫡女嫁给朱首辅那个老贼,他绝不同意!朱首辅已经触犯天威,他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失败了呢,那时,国公府为了明哲保身,定然不会管四小姐的死活,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朱老贼共死。 “凛儿,莫要冲动!朱首辅求亲,可是圣上准许了的,我们没有选择。你难道要至国公府于不顾?况且,暮欣才十三岁,离及笄还有一年多,风水轮流转,到那时,朱首辅还不知处于什么境地?” “是啊,三弟,父亲说的有礼。” 韩凛这才明白过来韩老侯爷的意思,朱首辅虽然与韩国公府定了亲,但是因为女儿尚小,真正礼成定要安排在韩暮欣及笄之后,那时候,朱首辅是嚣张朝廷还是地狱厉鬼就不知晓了。只是,不管怎样,四小姐的名声就要受损了。一这样想,韩凛就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脉混天。他的嫡女是那样乖巧,他本已经看好镇南大将军的五子沈玉珩,那孩子他顶顶的满意,谁知竟会这样! 老侯爷看着韩凛满脸的不满和阴郁,长长叹口气,“都回了吧,老三呐,你放心,国公府不会亏待四小姐的。” 韩国公回了懿祥阁就将四小姐将与朱首辅五子定亲的事告诉了老夫人,并嘱咐老夫人着手操办。 老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人,哀叹了一声:“暮欣要吃些苦了。” 后又想起什么,转头对老国公说道: “国公爷,蓉儿还在偏厅的小书房里等你。” “噢?”老国公眉尖挑了挑:“事儿这么快就办好了?”边说边往小书房去了。 懿祥阁的小书房里韩从蓉正在指点林云鹤作画,画的是一丛修竹,已到了收尾阶段。 墨竹凛凛,挺拔刚正,形似七分。 韩老国公大笑:“云鹤,你这画工又长进了,不错不错!” 林云鹤谦虚作揖:“云鹤多谢外祖父夸奖,但是云鹤所画墨竹还不及父亲五分。” “哈哈哈……广志是国手,你年纪还小,待有一日,后浪推前浪。” 韩老国公对这个外孙极喜欢,小小年纪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内敛沉稳,睿智奋进。广志是林云鹤的父亲、西凉知府林雁山的字,林雁山是丹青国手,一画千金难求。 “父亲你快别夸他了,他这画还早着呢!”韩从蓉笑着打趣,望着林云鹤的眼神却是温柔如水。 老侯爷收了笑容,坐在书桌边,锊了锊美髯,“蓉儿,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韩从蓉一边亲自给父亲斟茶,一边答道:“雁山今日来信,说一切准备就绪,盛京就等着父亲安排。” 韩从蓉虽为深宅命妇,但是她却参讨朝事。在西凉,林雁山有什么事也直接与她说。韩从蓉还未出嫁时,在盛京上流社会中可谓名声大噪,在和煦长公主举办的一次宴会里,长公主亲自称赞她为“女中诸葛”。大家一直以为韩老国公会将这个最疼爱的幺女嫁给盛京中的高门望族,甚至是皇家内院,但谁都没想到,韩从蓉却去了西凉,远离盛京。 老国公抿了一口茶,浑浊的眸子望着窗外一株芭蕉,闪动的眸光中透出精明和一丝狠绝:“看来盛京的天要变了。” 林云鹤这时落下最后一笔,看了看这幅画,嘴唇微勾,突然猛的将画卷起,扔进了火盆中,好似不甚满意的样子。 随后对着老侯爷深深一揖:“祖父,有你在,这天再变也会晴的!” “你这孩子!哈哈哈……”韩老国公眼含深意地瞧了一眼林云鹤,却对他说出的画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林云鹤转身付手而立,也看像院中的那株芭蕉,清明的双眸顿时风云滚动,深不可测,嘴角的那抹淡笑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奇怪的邪魅。 韩暮华用了午膳,下午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字,这才由瑞雪服侍着换了衣裳,准备去懿祥阁给老夫人请安。 镜中,韩暮华原本瓷白细糯的右脸更加红肿的厉害,瑞雪心疼的眼眶红红: “五小姐,脸……” 韩暮华抚了抚压在头上的玫瑰瓒金押发,微微一笑:“没事,我们走吧。” ------------ 第007章 教训 暮华到懿祥阁时老夫人还在休息,大丫鬟赤芍便安排她在暖阁里吃茶。 暖阁的小几上摆了几本书,其中还有一本看了一半摊在小几上,韩暮华正无聊就瞟了两眼。赤芍瞧见了一笑:“五小姐,这些都是佛经,老夫人平日里没事看的。” 说完就在其中抽了一本递给韩暮华,“老夫人估摸着还有两刻钟才醒,五小姐若是无聊,可看看打发些时间。” 韩暮华淡淡一笑接过了赤芍手中的书,随意地翻起来,忽然看到一句,“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韩暮华怔住,然后是凄然一笑,在一切都结束的刹那,她也以为她解脱了,可谁知,却是新的轮回往复。 韩暮华再也没有翻这本佛经的兴致。 一盏茶还不到的功夫,赤芍又将刘姨娘和三小姐韩暮琴领了来,随后是世子夫人带着大奶奶吴氏。 大奶奶眼神往暮华脸上一落吃了一惊,惊呼:“五小姐脸这是怎么了,肿成这样!”大奶奶急性子,从来都是快言快语,她这一喊,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世子夫人忙让身边的丫鬟给韩暮华寻些膏药来。 韩暮华朝着众人笑笑:“大伯娘,不用麻烦,是暮华自己不小心,无事。” 众人听她这般说,也不好追根究底,这三房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韩暮华既然不愿意说,那定然是与三夫人有关,倒没有人怀疑黄姨娘,毕竟,一个姨娘胆子再大也不敢殴打国公府血脉,何况韩暮华还是她的亲女儿。 很快桂嬷嬷扶着老夫人也进来了,众人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锐利的眸光一扫,就发现了韩暮华肿起的脸,可是她并未开口询问。 老夫人当了国公府几十年的家,精明睿智,赏罚分明,世子夫人看她没有提韩暮华脸上的伤就知道她定另有安排。 聊了片刻,三夫人带着四小姐和黄姨娘也来了,一眼也发现韩暮华的不同,都是神色莫测,揭过未说。等到了酉时大家陆续回了自己的院子。 瑞雪扶着韩暮华出懿祥阁时,暮华脸色微动,闪现一丝后悔之意。老夫人真心待她,她却故意恶化脸上的伤来博取同情,方才老夫人一句话都未说,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冷了,她这是让她失望了吧,韩暮华长长叹口气。 瑞雪望着韩暮华怔立着不动,疑惑地问了一句:“五小姐,怎么了?” “无事,我们回吧。” 暖阁内突然气氛压抑的渗人。 三夫人和黄姨娘正紧张地捏着手帕,不敢抬头看老夫人阴沉的脸。 好似静了很长时间,又好似片刻,三夫人和黄姨娘后背都浸出了冷汗,闭目养神的老夫人这才睁开眼:“今日暮华的脸是怎么回事?” 黄姨娘身体一僵,早上她实在是气极,那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但是她没想到韩暮华就这样大摇大摆带着伤来给老夫人请安魔仙劫。 “娘,儿媳即便是管教子女也不会对拳脚相加,望娘明察。”三夫人有些吃惊,韩暮华脸上的上竟然是黄姨娘造成的! 三夫人此话一出,那造成韩暮华受伤的就只有一人。 “黄姨娘,大胆!”老夫人突然怒喝出声,她管理国公府内宅几十年,威信十足,这怒火瞬间就让黄姨娘软了脚。她急忙跪下,以头伏地,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黄姨娘,你眼中可还有侯府血脉,可还有主母和丈夫,可还有我这个老太婆!”老夫人这话里瞬间就给黄姨娘安排了几条罪名,对国公府血脉不敬是不仁,对主母丈夫不尊重是不忠,不把婆婆放在眼里是不孝,在这个礼义廉耻,忠孝仁义的社会,不仁不忠不孝,是可天诛! “老祖宗,婢子知道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婢子毕竟为国公府子嗣贡献了绵薄之力,求老祖宗饶了婢子这一次吧!”黄姨娘明白老夫人是真的动了火。 原本她瞧见老夫人对韩暮华的伤不闻不问,视而不见,还以为韩暮华不受宠,老夫人懒得管三房的事,她长长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是要将她留下发难。她现在后悔极了,早上她不应该那么冲动,掴了那一巴掌,着了那个小贱人的道儿,她还不想被老夫人处死,不想被赶出侯府,她还要看着她的孩子受尽宠爱,嫁个好人家,她还要与她相认,告诉她,她才是她的亲娘! 老夫人冷哼一声:“如今知道错了?为何做时逞一时之快,暮华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下得了那个手!”说到后来,老夫人话语中已经带了丝丝无奈和愤恨。她眼前突然浮现起来韩暮华笑的样子,不染世俗尘埃,清澈的眸子与珏儿是这么相似。 黄姨娘颤抖着,不停地给老夫人磕头,眼泪已经糊花了妆,狼狈至极“老祖宗您看在暮华的面子上,就饶了婢子这次吧!” 老夫人冷笑,黄姨娘这话也能轻易的说出口!但是她转念又悲凉,不管怎样,黄姨娘都是韩暮华的生母,那孩子着实可怜。 “回院中面壁一个月吧!”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流露疲惫。 “谢老祖宗宽容。”黄姨娘抽抽噎噎,跪在一边不敢言语。 三夫人一直静坐在一旁,眼神里带着些嘲讽和幸灾乐祸。 老夫人锐利的眸光霎那落在她身上,语气中带着不快:“你是凛儿的正妻,暮华的嫡母,怎么发生了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教育子女,管理妾室的。” 三夫人这才惶恐的请罪。 老夫人疲态顿生,揉了揉眉心,无力道:“都下去吧!什么时候能让我这老婆子省些心。” 三夫人和黄姨娘这才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桂嬷嬷给老夫人换了杯茶,安慰道:“老夫人,消消气,身子重要。” “你让人给暮华那送几瓶膏药,千金小姐,脸弄成那样,像什么样子!”老夫人吩咐桂嬷嬷,语气这才软下来。 桂嬷嬷让小丫鬟取了药送去西跨院,回头笑嘻嘻的给老夫人捶腿捏肩膀:“老夫人这是不生五小姐的气了?” 老夫人叹口气:“那丫头,哎……也是个可怜的,我这把年纪还置什么气。” *――*――* 周一求推荐票冲新人榜,多谢支持! ------------ 第008章 二少爷闯祸 国公府内桂花渐渐凋零,零落成泥。瑟瑟秋风裹着凛冽寒意,并着寒霜来袭,国公府的清晨,笼罩在一片白霜之下,金色的晨光透过,显得一片浮华与璀璨。 世子夫人挑了个好日子,韩暮华就搬到了东跨院的怡月轩。怡月轩是贤妃娘娘在国公府时住的院落,精致宽敞,奢华淡雅。特别是暖阁边上的那丛修竹,迎霜独立,风姿绰约,韩暮华非常喜欢。 这日清晨,韩暮华收拾妥当便动身去懿祥阁请安。 刚刚进了懿祥阁的院门就有隐隐地低泣声传来,韩暮华眉间轻拧,越行越近竟然发觉不止一人在哭泣。 等到了懿祥阁的正房门前,赫然瞧见刘姨娘带着三小姐韩暮琴跪于门前,泪眼婆娑,精致的妆容早已经哭花,肩膀因抽噎颤抖,云鬓歪斜,显然是跪的时间不短了。老夫人房里的一等大丫鬟竹沥立在一旁,敛目低垂,视若无睹。 韩暮华顿住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竹沥眼尖瞧见她,忙走到她身旁:“五小姐跟着奴婢来,老夫人心情不好,这会子正头疼的厉害,您去暖阁先歇歇。” 韩暮华点点头随着竹沥来到暖阁歇下,小姑奶奶韩从蓉也在,一身乳白色百合领桃红裙装,头上只有一支白银卷须红宝石簪,典雅大方中透出清华,她正托了一只和田白玉茶盏,眼神飘飞,似在思虑着什么,眉心微微拧起。 韩暮华给她行礼,韩从蓉这才收回思绪,拉着她一道坐下喝茶。 韩从蓉温婉可亲,与韩暮华丝毫不见外,两人在暖阁聊的甚欢,韩从蓉给韩暮华说了好些在西凉的奇人趣事,听得韩暮华目瞪口呆。 期间,院中又有些响动,估摸是三夫人带着四小姐来请安,被竹沥挡了回去。 韩暮华饮了口茶,老夫人这么久呆在正房没出来,刘姨娘和三小姐还跪在门前,大约早上她是见不到祖母了,便要起身回怡月轩。 刚要起身,韩从蓉就望着韩暮华抬了眉尖道:“暮华可想知道今早发生了何事。” 韩暮华淡笑着摇摇头,她好奇心本就不重,更不喜欢到处打听是非。 韩从蓉眸子里露出少许赞赏之意,能谨慎从容,稳重自持的确不易,况且还是这般小的年纪,母亲确实没看错人。 “二少爷闯祸了。”她淡淡说道,长睫的阴影敛住美眸,看不清楚韩从蓉现在是什么情绪。 韩暮华做在一边,原想着她既然这样答了,小姑奶奶肯定不会与她多说,没想到她却直接说出口。韩暮华愣怔,水样眸子里有丝不解。 于是,韩从蓉的话语就缓缓流淌在耳边,她声音有些低沉又有些清冷,韩暮华越听越惊。 二房的嫡子二少爷韩霖与一帮高门望族的公子哥在盛京有名的酒楼临江仙聚宴,一群人都出生显赫,不知收敛,喝的烂醉如泥,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韩霖竟在酒楼包厢中公然行污秽之事,而这被强迫的少女却是金城伯府的庶出十小姐。 被当众羞辱,女子最重要的名节声誉受损,十小姐当着这群纨绔的面就撞墙而亡。直到看到满地的鲜血和衣衫堪堪蔽体的零落女子,这群人才晃过神知晓闯了大祸,却被前来寻妹的金城伯五重孙龙虎副将冯子然当场撞到情深无怨最新章节。 冯子然暴怒,当即命令侍卫就将这群人抓了起来,昨晚老国公和老爷们就收到了消息,二夫人哭的晕了过去。今早冯子然更是派人到国公府放出狠话,他十妹因韩霖香消玉殒,受尽侮辱,他如今也要他的妹妹不好过,冯子然要求国公府将三小姐送去金城伯府,不然就将韩霖压去刑部发落! 早上,刘姨娘和三小姐知道了此事,惊恐的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在懿祥阁外跪着。 韩暮华没想到国公府一夜之间会发生如此大事,韩霖怎么会这么糊涂,他是国公府的嫡子,出了门就代表国公府的脸面,他做出这等事,让国公府如何自处。这件事处处都是国公府不对在先,就算是韩霖真的被送去刑部,闹到了圣上那里,也是国公府赔礼道歉。 刘姨娘和三小姐无故受累,三小姐虽是国公府庶女,却也是金枝玉叶,从小娇养,让她就这样平白无故被送人,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如何不怕,如何不紧张。韩霖是二房唯一的嫡子,二夫人爱他如宝,正是这样,才养成了他纨绔的性子。嫡子和庶女,孰轻孰重,谁都能分得清,如果用了一个庶女换得嫡子的安危,怕就算是老国公也不会多话。 只是,这件事真的这么简单吗?韩暮华久居深闺,但她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眼界心思比一般闺阁小姐开阔深远的多。朝堂争斗向来是腥风血雨,暗箭难防,此事巧合太多,但是漏洞太少,即使有人怀疑,也找不到破绽。 在这天朝都城,大事小事都要引动时局,国公府这时候被算计,仿佛有只手暗暗在推动,看来盛京要不太平了。 韩从蓉瞧着韩暮华眸光闪烁,眼睫微动,知道了她瞬间已经体味到各中利害,顿时赞许的目光露出。 韩暮华心情沉重,投在国公府,荣华富贵,可是逃不过为家族和政治牺牲的命运,这样,还不如生在平常之家,一辈子安乐平稳。 向小姑奶奶告辞,韩暮华出了暖阁瞧见刘姨娘和三小姐还跪在门前,国公府里娇养,刘姨娘和三小姐都有些支撑不住,母女两人互相搀扶,目中都是绝望。 韩暮华心口一痛,不忍再看,眼眶一热,忍不住就有泪落下。二少爷闯祸却要三小姐来承担后果,三小姐是何其无辜!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如果三小姐被送走,怕是刘姨娘也活不成了。她突然想到黄姨娘想到了三夫人,心中凄凄。 竹沥送韩暮华出懿祥阁,韩暮华最终还是忍不住,让竹沥带了句话给老夫人。 韩暮华回了怡月轩,望着暖阁旁那丛修竹,思绪飘渺,她在国公府深宅那处小院里呆了将近十四年,逢年过节只有三姐来看过她,三姐温婉可人,在家中众多姐妹中虽不突出,但是人极好,性格沉静,从不争端,对人总是默默关心,现在她居然要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韩暮华不禁想,那她呢,会不会步三姐的后尘?突然心里一股意念和狠绝划过,她绝对不会在命运面前低头了,上世便是教训! 竹沥将韩暮华的话传给了老夫人,老夫人倚在炕上,乌发中银丝更甚,她咳嗽了两声,越加的龙钟老态。 老夫人浑浊的眼眸闪了闪,叹口气,国公府举家上下,恐怕都知道要牺牲三小姐了,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唯有暮华替三小姐求了情。老夫人明白她这是姐妹情谊,这是真切的关心与不舍,那孩子,和珏儿一样善良,她现在也是恐慌的吧,怕和她三姐走同一条路。 刘姨娘和三小姐已经在门外跪了两个多时辰,她又如何舍得,但是她又不能不舍得,她要为整个国公府考虑。 刘姨娘和三小姐终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被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派人送回了静雪轩。 ---*――*――* 照例求个推荐票!尽量勤快更新! ------------ 第009章 殁 国公府上下因为二少爷的事噤若寒蝉,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夜凉如水,韩暮华放下手中的书,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她却没有一点睡意。守在外间的妙函时不时会进来看她两眼。妙函原是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现在伴着她住在怡月轩,与瑞雪一同管理她房中事物,她聪慧机敏,又会说话,正好弥补了瑞雪的不足,今夜恰好轮到她当值。 妙函见韩暮华这么晚了满脸忧色,毫无睡意,心里担忧。她端了托盘进来,描金青窑碗里盛了热腾腾的半碗粟米百合红枣羹,袭袭热气蒸腾,暖了人的视线。 “五小姐,用些羹吧,暖暖胃。”妙函把碗放在她跟前的小几上,劝道。 韩暮华推推手边的书,目光沉沉,面色苍白:“我实在是没胃口。” “五小姐就当是疼疼婢子,若是这时候五小姐生病了,老夫人定会怪罪婢子照顾不周的,少不了要罚婢子。”妙函嘴上虽这么说,语气却带着一丝撒娇,这丫头巧舌如簧,每次韩暮华都拗不过她。 左右挨不过她的劝,只好端起碗随便抿了几口,温暖的羹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带着红枣的清香,让韩暮华好受些,但是这么美味的羹也安抚不了她心中惴惴。今夜,她总是心神不宁,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她靠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盖着宝瓶刻丝的褡被,一本诗词拿在手中,一个时辰愣是没有翻过一页。思绪万千,侯府静的出奇,在密不透风的内房里她都觉着寒冷侵体,冷风料峭。 韩暮华情不自禁地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褡被,突然,暗夜里传来一声万分恐惧的惊叫,端着半碗羹的韩暮华全身一颤,热腾腾的羹都撒在了身上。 妙函眼疾手快,忙揭了她身上盖的宝瓶刻丝褡被扔在一旁,忧急道:“五小姐可有烫到?” 韩暮华并没有搭理妙函的问话,撑大的杏眸里是满眼的惊惧和悲痛,她心中好似一道闪电划过,喃喃念道:“三姐……” 她这模样可吓坏了妙函,她一叠声的喊五小姐,韩暮华恍若未觉。只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随后,韩暮华闭了眸子,纤浓的睫毛颤抖着,上面莹莹泪光闪烁。 她抬手制止了妙函的声音,摇了摇头,白皙的脸颊带着泪光更显苍白,出口的声音掺着浓浓鼻音:“扶我去更衣吧,我无事,莫要担心,这么晚了,不要将徐嬷嬷、瑞雪他们吵醒。” 妙函长长的舒了口气,五小姐方才的样子可吓死她了。她抬头小心地看了眼韩暮华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五小姐可有什么心事,若是不嫌弃婢子可对婢子说说,婢子给您出出主意末世黑暗郁金香最新章节。” 韩暮华此刻说话的力气都无,只觉得浑身无力,筋疲力尽,哪里还有聊天的心思,她淡淡开口,细柔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心痛:“明早你便知了。” 妙函不敢再问,服侍韩暮华躺下,她忧心地看了眼落下的如意锦纱帐,轻悄悄地退了出去。 纱帐内,韩暮华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黑暗的虚空,满脑子都是三小姐笑靥如花,温和婉约的样子,她一闭眸,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到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上,濡湿了一片。盖着绵软的被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浑身好似浸在冰窟里,彻骨的寒冷,她疲累不堪,恍惚觉着千斤重。后来,她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里,女子娴静柔雅,人比花娇,她温柔唤她:五妹,我先走一步了,你要保重! 凄冷暗夜,侯府里突然间暗流涌动,整个静雪轩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丫鬟仆妇们面无表情,行色匆匆。世子夫人,二夫人,刘姨娘已经赶了来。方才发出惊呼声的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峨蕊。刘姨娘浑身颤抖,她拉着峨蕊的衣襟用力摇晃,泣不成声,峨蕊全身哆嗦,眼神呆滞,显然惊恐过度,根本回答不了刘姨娘的问话。刘姨娘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世子夫人忙派了人去了懿祥阁,警告了静雪轩里的丫鬟仆妇,又派了专人去了三小姐的闺阁,等到一切处理完,已经是寅时末卯时初了。 世子夫人在春雨、谷雨的搀扶下,回了东跨院的福熙阁寐了一个时辰不到又匆忙起身亲自去懿祥阁。 懿祥阁里,老夫人已经穿戴整齐,眼眶下有深深的阴影,不像是刚起,倒像是一夜未睡。小姑奶奶韩从蓉也在。 桂嬷嬷给三人沏了茶,朝小丫鬟们使了眼色,都退了出去,暖阁里就只剩下婆媳姑嫂三人。 老夫人闭着目,念着手中的翠碧佛珠,脸色深沉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世子夫人喝口热茶润润喉忙答道:“娘,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没有一人知道,就连刘姨娘都不知。” 老夫人点点头,脸上露出疲惫,叹了口气:“只是委屈了琴儿那孩子,宝珠,等过段日子,将刘姨娘送出去吧。”宝珠是世子夫人的闺名。 世子夫人应是,就起身离了懿祥阁,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她去一一善后,今日可有的她忙的。 韩从蓉给老夫人轻垂着腿,露出一抹笑容:“母亲,您真是心善。” 老夫人这才睁开眼,拉住幺女的手轻轻拍了拍,满脸的可惜和无奈:“我这样安排,不枉她投身我们国公府一场,毕竟是国公府的血脉,如何舍得看着她香消玉殒,只是以后我也只能保她富足平安了。” “暮琴是个有福气的,有母亲这般照顾她,离了国公府不见得是坏事,以后说不定她要感激母亲呢!”韩从蓉宽慰老夫人。 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一抹笑意,她年纪大了,更盼望看到家庭和睦,儿孙满堂,对那些虚无的声名早就看轻了不少,若是在她年轻时侯府出了这种事,她只怕是没有这么宽广的心胸和心思来为庶女的未来考虑。 “你是个惯会安慰人的。”老夫人嗔了韩从蓉一眼,满脸的宠溺。 可是韩从蓉转脸面上一忧:“二哥没分寸,霖儿也如此没分寸,母亲,这事情您得让父亲好好查查,定不一般,咱们侯府的小姐可不会白白这么牺牲!” 老夫人点点头,目光中已经多出了一分狠厉。 *――*――* 新文请多多支持! ------------ 第010章 暗流涌动 一大早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怡月轩那丛竹林摇摆在凄风苦雨中,越加觉得挺拔坚韧。瑞雪坐在外间纳鞋,不时地望向内房,快辰时了,里间还是一点响动都没有。要是按照平常,五小姐早就起身用膳,准备去懿祥阁请安了。 瑞雪放下手中的绣活,掀了帘子进去,内房静悄悄的,小心地打开锦帐,瑞雪吓了一跳。忙伸了手去摸韩暮华的头,烫的厉害。韩暮华原本白皙的脸通红,被子被紧紧裹在身上,额头上浸出冷汗,身体却还在不住的发抖。 瑞雪急坏了,慌忙的去叫徐嬷嬷, 徐嬷嬷放下手中食盒,沉着脸问她怎么回事。今天整个国公府都笼罩着阴云,一大早起来,她就知道昨夜三小姐殁了,瑞雪还这么一惊一乍,做事没个分寸,徐嬷嬷有些生气。 瑞雪眼泪都出来了:“嬷嬷,五小姐生病了!” 徐嬷嬷也唬了一跳,忙进内房查看,不忘转头吩咐妙珍去告诉三太太,让递牌子寻御医来看看。妙珍不敢耽搁,撑了把油纸伞就去碧落院了。 “瑞雪,去端些水来。”瑞雪已经慌了手脚,听到徐嬷嬷说话这才慌张的跑出去端水。 “五小姐,五小姐!……华儿,华儿?!”徐嬷嬷唤着还在高烧中的韩暮华,韩暮华痛苦的皱皱眉,才难过的从口中哼了哼,勉为其难地睁开了眼,就觉得那如意锦纱帐顶好似天翻地覆了一般,晕眩的厉害,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气,韩暮华撑着锦被想要坐起来,可是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却觉得自己的身子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 “五小姐,别动,您发烧了,好好歇着,一会儿御医就来了。”徐嬷嬷一边将湿巾子覆在韩暮华头上一边安慰她。 韩暮华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才找回了点意识,她喃喃开口:“嬷嬷,三姐……” 徐嬷嬷眼神黯然,替韩暮华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三小姐天没亮就被抬棺的人送去庵里了。” 韩暮华嘴角自嘲地扯了扯,三姐果然走了。 少女未出阁就殁了,被认为是一种不吉,有损家族声望。而韩暮琴才十四,她是正月里生的,过了年才及笈,未成年的少女更是连丧事都不能举办,一口薄棺送进庵里超度,然后就抬进家族陵园入土,祠堂和宗谱上也不会有她的名字,国公府里更不会有人为她戴孝吞圣。 昨日在懿祥阁,想必三姐已经绝望了吧,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一个庶女的命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能为家族固宠,不能为国公府兴盛添砖加瓦,她就没了存在的意义,韩暮华想。 然后她又是一个冷笑,逼死三姐的不是金城伯的重孙冯子然,而是国公府!如果让国公府将三姐交到冯子然手中,任他欺凌任他羞辱,这种局面国公府是绝对不会让他发生的。为了保全国公府的颜面,也为了保住二房唯一的嫡子韩霖,唯有牺牲三小姐。三小姐也只有投缳自缢这一条路可走。 韩暮华再也不愿意想下去了。 很快,三夫人就带着御医来到了怡月轩。 国公府三小姐刚殁,老侯爷和老夫人正压抑,再也不能发生其他的什么事了。三夫人虽然不喜爱韩暮华,性格高傲喜欢耍小心眼,但是她还是懂得分寸,毕竟也是盛京望族出来的小姐。韩暮华突感风寒,她不敢怠慢,忙递了牌子请了御医,亲自来看看。 御医开了药方,叮嘱了照顾病患的注意事项,三夫人让花棉给了打赏送御医出府,又转头亲自吩咐徐嬷嬷小心照看,在怡月轩坐了一会子才走。 徐嬷嬷煎了药,喂韩暮华喝下,看着韩暮华睡着才松口气,让瑞雪去厨房拿些细软的粥温着,她就在韩暮华床边照应。 老国公脸色沉郁的回了懿祥阁,吓的一屋子的丫鬟仆妇大气不敢喘一口。 老夫人朝着桂嬷嬷使了个眼色,一屋子的人才低头匆匆退了下去。 老夫人亲自给老侯爷斟茶:“国公爷,前院怎么样了?” 老国公刚拿起的青花缠枝纹茶盅“嘭”的一声往小几上一放,茶盖划开落在炕上,小几上已经是一片水渍。 “别给我提那个不孝子,他们二房本就毫无建树,儿子和爹一样没出息,你猜猜他今日回侯府说了什么!他说暮琴能这么为国公府牺牲是她的福分!简直猪狗不如!他们可是同根生的兄妹!”老国公是真气着了,他两朝元老,朝堂地位超脱,学子遍布朝野。与老夫人喜结连理之后,相敬如宾,一生都未再娶。长子孝顺恭敬,幺子才华横溢,两个女儿也是乖巧聪慧,只有老二这么多年来一事无成,纨绔恶劣,流连花丛。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的老侯爷将希望放在了孙子身上,可谁知,上梁不正下梁歪,孙子也是如此!若是等到他百年之后,二房分出去单过,那会是怎么一番情景,老国公不敢想象。 老夫人唤桂嬷嬷进来收拾了茶盏,又从新沏了杯茶放在老国公面前,她眼眶有些红肿:“暮琴是个可怜的孩子,老二家真不是个东西。” “今早远思和我说了,临江仙的事事先就有人做了手脚,我们这样化解了,金城伯府的人恐怕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冯子然那个小子是个阴毒的。”韩老国公眼眸里闪着厉光。 “国公爷,您觉得金城伯府为什么突然盯上我们,以往两府虽不和睦,但也井水不犯河水。”朝堂的风向影响着整个盛京,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些位高权重者虽然身负荣华富贵,但也是站在政治最风口浪尖的地方。 “盛京的天怕是要变了!”老国公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只是淡淡说道,最近盛京虽表面平静,但是却暗流涌动,只要稍有政治觉悟的都能看出些门道来。曹国公府,龙虎副将,镇远侯府,金城伯府都有异动。 老夫人大惊,一时思虑万千,又不敢再问,她勉强平静心情:“国公爷累了吧,我服侍国公爷更衣,国公爷进去歇歇吧。” 老国公点点头,他年纪大了,一天奔波下来,确实疲惫不堪,他鬓角白发苍苍,浑浊的眼神忧郁,虽然背脊仍是挺的笔直,但是岁月还是刻上了不可磨灭的沧桑。 ------------ 第011章 暂时平静 二少爷韩霖终是被接了回来,虽无大碍,但是却受了些皮外伤,想必是冯子然教训的,此刻正在霁影轩里修养。 二老爷在前院大书房被老国公一顿好骂,脸面丢尽,一肚子火气的回了流霜阁,一进房门就听到二夫人哭哭啼啼,心情更是烦躁,抄着房里的东西就往地上砸,一只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顿时粉碎,他还不解气,又举了二夫人妆台上的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就要往地上扔。 二夫人早被他方才一砸吓的不敢出声,现下又见他要砸自己的妆盒子,哪里舍得。拼了手就要夺回来,那里放的可都是她心爱的首饰。 哪知二老爷蛮脾气犯了,一把把她推到地上,二夫人愣住了,随后竟然不管不顾的大哭大闹起来,以往二老爷也会与她吵架拌嘴,但从来没下过重手,现在他居然把她推翻在地,丫鬟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她,都已经没了面子,她还顾着脸面干什么! 二老爷没想到她闹的更凶,脑子就像要炸开了一般,最后的一点理智都失去了,眼看着就要用手里的妆盒子朝二夫人砸过去。 房帘子却被人一把掀开,世子夫人沉着脸,怒喝:“二弟,你要干什么!” 这一吼终于让二老爷清醒不少,他愤愤地放下手中的妆盒。不甘心地坐到了一旁,朝着地上的二夫人直瞪眼。 二夫人也被吓傻了,方才这妆盒子要是真的砸到她身上,不说她要被砸个半死,这脸面肯定是没了,一想到这她就委屈的哭起来,儿子惹货,这老子朝她发火,用她出气,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世子夫人被气的不行,她一大早的起来忙的团团转,刚路过流霜阁,二夫人身边的嬷嬷就哀求她过来劝架,这都是什么事,国公府现在已经够乱了,他们还不安宁。 “哭什么哭,二少爷闯了这么大的祸,你们为人父母的还不警醒,这是要闹给谁看?” 二夫人见世子夫人是真动了火,果不敢再闹,忍着声告状:“嫂子,他一回来就朝着我发火,我有什么错,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教的……” 她这话一出口,二老爷直拿眼神剜她,二夫人吓的声音越来越小。 世子夫人冷哼一声:“弟妹,你是二房的嫡母,你们二房可不止一个孩子出了事,你难道就只想到二少爷?”世子夫人这句话着实是不留情了。 这时候二老爷麻木的心里才有了一丝绞痛。刘氏是自小就服侍他的丫鬟,后来他大些了要懂人事,就被老夫人安排做了他的通房。二夫人陈氏过门生了二少爷韩霖,但是因为难产,再也不能生育,于是就停了刘氏的避子汤,这才有了三小姐,刘氏因此被抬了姨娘的身份,后来二老爷因为整日沉迷酒色,身体坏了,不能再有子嗣,所以二房也就这两个孩子。三小姐温和少言,但极为孝顺,她女红极好,换季的时候还给二老爷做了两身衣裳,花朵样的年纪现在就没了,二老爷还是有些心疼的。 二夫人被噎住,小声啜泣无话可说,用眼神偷偷瞟世子夫人,瞧她脸色地主婆的发家史全文阅读。 “你们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做什么事都先想想后果,三小姐虽然不是嫡女,毕竟是二老爷的亲身骨肉,你们在她还未安息的时候,闹成这样,是要让外人看我们国公府笑话!” “我话说在这里,你们好自为之吧。”世子夫人再也不愿意看这夫妻一眼,转身就出了流霜阁。二老爷不愿理二夫人,埋着头径自去了里间睡觉。 二夫人在丫鬟地搀扶下起来,抹了眼泪,愤愤咒骂,“不就是当个家,这么嚣张作甚!”她好歹也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用得着这样教训她吗,一个庶女,能用自己的命换了嫡子的命那是她的运气!遂吩咐嬷嬷准备了好些二少爷爱吃的去霁影轩看儿子去了。 三小姐殁了之后,刘姨娘整个人都垮了,卧床不起,整日疯疯癫癫,没事就对着虚空流着泪换“琴儿”。老夫人不忍,一段日子后命人将她送出去养病了。 第二日韩暮华拖着病体去懿祥阁请安,老夫人见着了吓了一跳,忙命她回去休息,又让桂嬷嬷送了好些滋补的药材过去。 就这么平淡过了半月,国公府总算平静下来,她风寒也早好了,每日除了给老夫人请安,无事的时候就开始学琴,老夫人知道她怀念三小姐,专门请了女先生来教,这一学来,女先生竟然还发现韩暮华有几分天赋,遂高兴的与老夫人提起,老夫人也夸奖她勤勉。四小姐瞧见了也说要学,但是没坚持几日就放弃了,更显得韩暮华的难能可贵来。 半月过后,她已经能小弹一曲。 这日午后,天气还算晴朗,金色的阳光照下来,给地上的枯叶也添了一层瑰彩,韩暮华让妙珍和妙函把琴架抬出来,坐在院中弹韩暮琴在中秋宴上的那曲高山流水,渺渺琴音,铮铮飘散,越传越远,仿若韩暮华此刻的心境,虽然及不上大家水准,但是却有涤荡人心之感。 远远的就飘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暮华琴技进步神速啊!” 韩暮华停了手中的琴,朝着来人微微一笑:“三表哥,我刚入门呢,你又取笑我!” 林云鹤看着一身丁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的韩暮华淡笑不语。 反倒是韩暮华先不自在了起来,瞧着林云鹤一身华贵装扮,又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三表哥可是要去找祖父?”怡月轩是懿祥阁的必经之路。 林云鹤点点头,笑道:“暮华,我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改日与你焚琴煮鹤。” 两人毕竟都大了,林云鹤若无急事是不会来女眷住的内宅的,韩暮华目送他离开,也没了弹琴的兴致,让丫鬟收了琴架,去屋内练字去了,她心绪不宁,这些天,她想了许多事,三小姐的结局就是她最好的警告,她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是她的,她都要拿回来,不让一分一毫! 林云鹤行了一段路回头看着远处的怡月轩,薄薄地嘴唇微抿,朗月风清的眉目皱了起来,他在袍下紧攥了拳头,暗暗发誓:既然老天让他重来,他必再也不会让暮华受苦! 费总管恭恭敬敬的引路,“大将军请这边走,国公爷现在在懿祥阁。” 方才林云鹤经过的这条路上的,两位男子,正由费总管亲自领着朝懿祥阁的方向去。 沈玉珩停了停脚步,目光落在怡月轩,敛了嘴角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不动声色的跟上父亲。 --*――*――* 不厌其烦的求个推荐票,等过几日,我会加更的,谢谢支持! ------------ 第012章 赐婚 深秋,一夜大风,国公府内的小道铺了一层枯黄,映着清晨金黄璀璨的阳光,偶有瑟瑟秋风拂过,仿若细细翻滚的金浪,让国公府瞬间生机起来。 懿祥阁的暖阁里,国公府的女眷正有说有笑。 “暮华这些日子琴技大有进步,等着哪日空闲了,让暮华给你们弹一曲。”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韩暮华低着头淡淡一笑:“祖母,我才跟着女先生学了几首曲子,您莫要让我出丑,若弹的不好听了可怎么办。” “不好听,老身自是要罚的,所以,赶紧把曲子练熟喽,不然,到时候我们一家子都笑话你。”老夫人带着宠爱的声音透着高兴,一屋子的人也应景的打趣起来。 只有三夫人和四小姐的笑有些勉强。 “娘,重阳快到了,媳妇儿听说法华寺来了一位得道高僧,这些日子正准备开坛讲法,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去法华寺祈福。”世子夫人提议道。 国公府这段日子接连发生了几桩大事,古人是极相信时运的,这个时候世子夫人提出去寺庙祈福恰好对了老夫人的下怀。 九九重阳,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登高,这些都是天朝习俗,法华寺位于盛京西北的陇山半腰,乃是皇家寺院,去祈福必要登高,正应了重阳风俗,一举两得。 老夫人点点头,国公府也该去去晦了,她信佛,国公府每年都要给法华寺供奉好些香火,何况这次又来了高僧,她自是要去捧场的。于是,老夫人就将法华寺祈福这件事定了下来,列入了行程,由世子夫人亲自去安排操持。 一屋子女眷自是欢天喜地,深闺里的女子是甚少有出去游玩的机会的,国公府规矩严苛,这机会就更加寥寥无几了。如今,老夫人决定国公府阖家去法华寺祈福,是难得见世面的契机。 韩暮华也很高兴,借着这个机会,有些事她终于可以开始着手了。这么一想,她盈盈的水眸放着光彩,如一朵盛放的玉兰花,灿烂夺目。 世子夫人瞧着今日老夫人精神尚好,就提议大家摸牌玩。 “许久没摸牌了,不知道我这脑子还跟的上不。”老夫人命桂嬷嬷取了牌,一群人围着一个小方几。 老夫人,世子夫人,小姑奶奶,三夫人各自一方,韩暮华就坐在老夫人身后瞧着,暖阁里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国公府后院许久没有这么和谐了。 可还没摸了几牌,掌管外院的费总管领着两个小厮急匆匆禀告,说宫中来了圣旨!请韩国公府上下去前院接旨。 老夫人神色一变,忧心忡忡地朝着三夫人那边瞟了一眼,由桂嬷嬷搀扶着带着国公府一众女眷去前院听旨。 韩暮华满脸疑惑,猜不透圣上要演的哪出。一群人神态各异,心中疑窦丛生,也只能跟在老夫人身后静待答案。 等到老夫人领着女眷们穿过了前院的垂花门,老侯爷、世子爷、二老爷,三老爷、二少爷韩霖,林云鹤已经与宫中来的宣旨太监寒暄了。 随着一声细长高亮的声音,韩老国公领着国公府一众人等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韩国公韩念之孙女韩暮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风姿雅悦、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屠戮天歌。今朱首辅之五子朱晏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韩国公府之女韩暮欣待字闺中,与朱首辅之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给朱首辅之子朱晏,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这竟然是韩暮欣赐婚的圣旨!韩暮华不解的偷偷看了眼韩老国公与三老爷的表情,俱都是强颜欢笑。朱首辅乃是朝中一品大员,重权在握,所谓物极必衰,这么一想,韩暮华有些明白其中的厉害。 韩暮欣与三夫人愣住,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赐婚的圣旨,圣上赐婚,当属荣耀,何况亲家还是当朝一等权臣朱首辅。朱首辅的五子她们可是略有耳闻,正房嫡子,虽不是嫡长子,但是颇受朱首辅喜爱,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三夫人高兴坏了,四小姐也是满脸的兴奋。 宣旨的太监吊着嗓子不屑地瞥了一眼韩暮欣,拖着细长的声音阴阳怪气道:“韩国公府四小姐还不接旨?” 三夫人轻推了韩暮欣一把,她这才起身诚惶诚恐的去捧那明黄的圣旨。 宣旨太监也知这趟路不好跑,与韩老国公寒暄几句,赏赐也未敢要,就匆匆回宫复命。 韩暮欣与三夫人满面喜色,尚沉浸在好姻缘的喜悦中,除了二夫人与二老爷两位不管朝事的散仙,其他人俱是满脸忧色。 饶是三夫人与四小姐再蠢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怕是有蹊跷。 三夫人一脸还未化开的笑意瞬间冻结,她小心地拉扯了一下三老爷韩凛的衣襟,惶惑的唤了声“老爷”。 韩凛甩袖长叹,不忍的看向还不知其所的爱女,眉峰拢聚:“回去再说吧!” 韩暮欣捧着圣旨的手突然哆嗦起来,顿觉这圣旨好似烧红的热铁,她害怕的看向韩凛,可怜娇柔:“父亲!”声音惶惶不安。 韩暮华跟在人群后,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目光悠远,就像一个局外人。 韩老国公背着手,面色如霜,微眯的眼中露着煞气,转头吩咐:“老大,老三,蓉儿都随我来大书房。”又对着老夫人说:“把老三媳妇和暮欣都领去懿祥阁,该说的都说了吧。” 老夫人不敢怠慢,满脸沉重的望着三夫人与四小姐:“老三媳妇和暮欣跟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二夫人和二老爷同是一脸困惑,但见韩老国公和老夫人都将他们排除在外,心里即使愤愤不平,也不敢说出来。 二夫人“嗤”了一声,扶着丫鬟扭身回流霜阁。方走几步,瞧见二老爷还愣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还站在那儿干嘛,都是国公府的弃子了,还给人看笑话不成?” 二老爷这才狠狠瞪了她一眼,竟然带着小厮出府了。 二夫人气的脸色发青,指着他的背影就骂:“好,好,有本事你今晚别回来!”这时,韩老国公和老夫人已经走远,不然她是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 韩暮华直接回了怡月轩,静立在怡月轩的那丛竹林下,望着秋风中轻颤的翠碧竹叶,今日她穿了一件葱黄色滚蓝边软绸比甲、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头上只有一只苗银蝴蝶押发,立在秋风中,裙摆纷飞,与那笔直的青竹一起,更显傲骨,她淡淡的对身边的徐嬷嬷说道:“嬷嬷你去荷院将今日圣上赐婚一事告诉黄姨娘吧。” 呵呵,生女遇难,这次,她倒要看她会如何? ------------ 第013章 毒计 “什么,娘,你们要去法华寺?”林云鹤不敢相信地看着小姑奶奶韩从蓉,仿佛要向她急切求证。 韩从蓉一边指挥着丫鬟收拾行李,一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儿子听到这个消息这么惊讶:“是啊,阖府上下都去,恰逢法华寺来了一位高僧,你外祖母信佛哪里能错过,这来回就要两天的路程,怕是还要在法华寺歇上一两日。” “不行,不能去!”林云鹤焦急出声,表情微乱,突然又发现自己太过莽撞,只好匆忙解释:“现在盛京时局不稳,这时候出门不是给敌手增添机会?法华寺什么时候不能去,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您去劝劝外祖母吧!” 韩从蓉奇怪的看着儿子,怎么一贯冷静稳重的儿子忽然这么冲动,但是一想到最近他手段老道办的那些事,便认为他是这些日子压力过大,多想了,毕竟他还没弱冠,雁山也太难为了他。 韩从蓉倒了一杯茶端到林云鹤面前,微叹口气安慰道:“娘知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你父亲对你要求也着实严苛了些。去法华寺祈福的事情你外祖母已经吩咐下来,现在劝也迟了。放心吧,不会出问题的,法华寺乃是皇家寺院,又处于盛京地段,这一路你外祖父都安排了人保护,再不济,还有我们从西凉带回来的人,不会出事的。” 林云鹤知道再说无意,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深呼吸,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娘,父亲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消息就行了,我与你们一同去吧。” 韩从蓉笑着摸了摸林云鹤的头:“好,顺便给你爹求枚平安符。” 韩从蓉没发现,林云鹤捏着茶盏的右手紧攥,骨节泛白。他内心如狂涌,上世就是在法华寺中韩暮华出事,国公府的女眷受辱,三舅舅大闹到御前被革职,国公府沦为盛京笑柄,只是一切事情都提前了几个月发生而已。他本做好了阻拦的准备,千算万算却不知命运弄人,竟然让这一切提前发生,杀的他措手不及。 林云鹤沾了茶水的嘴唇紧抿着,微微泛白,即使命运仍要碾过原来的轨迹,那他就徒手抗命,改变命运的轨道!自他重生后,他从来就相信,人定胜天! 韩从蓉瞧着他脸色虽平静,一双泼墨般的眸子却变幻莫测,深秋寒意侵体,林云鹤头上却有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她伸手摸了摸,还好温度正常,转头就吩咐一边的安丰:“平时多叮嘱少爷早睡,注意身体,晚间的补汤不许倒掉,不然,唯你是问绝世神兵!” 安丰为难的应着,心里嘀咕,少爷要是听他的就好了。 *――*――* 碧落院中,三夫人抱着四小姐已经哭了一下午了,三老爷刚回来,就听到母子低低的饮泣,他长长的哀叹一声,坐在坑上,梗着头脸色沉郁,宋嬷嬷上茶时都是轻手轻脚,生怕惹了主子一点不快。 三夫人坐到三老爷身边,一双杏水眸子哭的肿了起来,说话声都带着哽咽:“老爷,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三老爷低头不语,一股懊恼,他自诩清高,博学多才,在朝中这么些年也可谓是顺风顺水,如今却连自己最喜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作为一个朝臣,或许他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却是失败的。 “爹,我不嫁朱首辅的五子,我不嫁……”韩暮欣一张小脸早就哭花了,狼狈不堪,原本她还对未来充满希望,听了老夫人那番话,她忽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地狱,光明的未来刹那间被黑暗吞没。 三老爷瞧着爱女可怜的模样,也只能出言安慰:“欣儿,放心,父亲万不会让你嫁入朱府的,你还未及笈,等到一年后,就由不得他们了。”但是他这话中带着无力,更让韩暮欣坠入无底深渊。 三夫人用帕子抹了眼泪,对着身边的大丫鬟若紫使了一个眼神,若紫会意,带着丫鬟婆子小心地退了下去,掩好了帘子。 “老爷,难道我们就真这样坐以待毙?难道就由着欣儿的闺誉受损?欣儿可是你唯一的嫡女啊!倘若……倘若那时朱首辅还未倒台,那就要眼睁睁看着欣儿嫁入朱家?”三夫人刺激道。 政治乱变,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能保证结局会是如何。如果朱首辅等到一年后还未造反,或者朱首辅叛乱成功,那韩暮欣就必须按照圣旨嫁入朱府,国公府很显然是站在圣上一边,不管后果是怎样,国公府与朱首辅都将是水火不容,那么,韩暮欣的这桩婚姻只能是个悲剧! 三老爷何尝没有想到此中种种结果,可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与圣上对着干吗?那样的话,就是不顾整个国公府了。 “你多虑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的,我会为欣儿谋个好前程。”话是这么说,但谁都能听出来三老爷口中的那抹无奈。 三夫人突然面色一狠,眸中带血,语气阴冷:“老爷,若是让暮华代替暮欣呢?” 三老爷瞳孔急剧的一缩,不敢置信地瞧着三夫人,怒道:“胡闹!且不说暮华也是我的女儿,这可是圣旨赐婚,你难道要欺瞒圣上?如果被人发现,可是掉脑袋的死罪!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陪葬!” 三夫人好像着了魔般辩解:“深闺望族的千金,有几人见过,只要我们手段得当,怎会有人知晓?何况她只是个庶女!换得欣儿的锦绣前程那是她为国公府最好的牺牲。” 韩暮欣也含着一丝期待盯着父亲,显然,三老爷未回来时,她们母女已经商量过。 “我看你是疯了,此事莫要再提,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定会想个万全之策,你莫要操心了,平日将三房的事管好便行。”三老爷气得不轻,不悦道。 转头又吩咐:“你唤人将欣儿送回去,好好照顾,顺便将东西收拾收拾,明日还要去法华寺。”三老爷总算是找回了理智,一一安排房中事物。 *――*――* 求收藏推荐票!感谢! ------------ 第014章 上香 第二日天色微亮,韩国公府门前就人流匆匆,世子夫人亲自扶着老夫人出了府门。 老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外罩了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人显得精神不少。 看着眼前准备好的马车,老夫人随意吩咐道:“老三媳妇、黄姨娘和暮欣一辆,老大媳妇、蓉儿和暮华与我坐一辆,诚儿媳妇与老二媳妇一起,剩下的你们嬷嬷丫鬟自己挑去。” 三夫人未想到老夫人会这样安排,让韩暮华与她坐一起,这一路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道就由着韩暮华讨老夫人欢心? 三夫人陪着笑开口:“娘,暮欣昨日专门看了些奇闻异事,还想着今日路途寂寥,说与娘解乏呢……” 老夫人轻哼了声,眼神冷冷瞧了一眼三夫人,多年来的威压让三夫人立马识趣的闭了嘴。 世子爷忙出来打圆场:“娘,您此去定要照顾好身体,孩儿过几日便去亲自接您。”这次只留下世子爷一人照看府上。 林云鹤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然后又朝着韩暮华眨了眨眼,韩暮华报以微微一笑,跟着也进了马车,两人的小动作悉数落在老夫人眼里。 韩老国公年纪大了,又患有风湿,不便骑马,林云鹤陪着乘一辆马车。二老爷、三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均是骑着骏马护在车队两侧。 韩暮华身穿着秋香色葫芦双福的褙子,浅粉缎面披风,头上只带着一对白银垂心镶嵌红宝石的两朵精巧珠花,整个人素淡不已。 老夫人瞧着她的装扮,故作嗔怒:“暮华怎穿的这么素净?” 韩暮华也不露怯,微绽开的笑容恬静可爱:“回祖母,今日去法华寺,寺庙乃佛门清净之地,暮华实不敢冒犯。” 老夫人这才笑起来,虽觉得韩暮华这个理由有些歪,但是却毫不吝啬的露出怜爱之情。 “你们正是花样的年纪,正是要穿那些花红柳绿的好看衣裳,真等着你们到了我这老家伙的年龄,想打扮也打扮不了了!宝珠,你回头在玲珑阁给暮华定几套衣裳,我就爱看自己的孙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祖母,您一点也不老,能长命百岁呢!”韩暮华亮亮的眼睛抱着老夫人的胳膊说道,十三年,除了三小姐与林云鹤,还未有人这么关心过她,此刻,韩暮华的话语格外的真诚! “瞧这孩子,嘴巴什么时候抹了蜜。”世子夫人在一边打趣。 韩从蓉的目光却落在了韩暮华发髻的那两朵珠花上,这是那日林云鹤在西凉有名的首饰铺子里定制的。当时她还好奇,这孩子什么时候对女人用的东西感兴趣了,结果等首饰打好了掌柜的送去府上,她观察了很久也未见他将这对珠花送给哪位小姐丫鬟,现在忽又见到,韩从蓉嘴角带了一丝窥探到秘密的笑意重生之救世传说。 半日便到了陇山脚下,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温暖,虽然还带着秋日的冷瑟,但是空气却是格外的清新。 国公府一行女眷下了马车,陇山高峭,山路极窄,马车根本就不能正常行驶,法华寺位于陇山半腰,笼罩在一片虚渺白雾之中,仿若仙境。 韩老国公早就想的周到,在此安排了轿夫,一溜的竹编软轿排列的整整齐齐,壮硕实诚的轿夫清一色的青棉衣短褂。 盛京望族经常有上法华寺祈福的,大家女眷不是乘坐软轿就是徒步上山,可是山路陡峭,高门贵族的小姐大都体弱多娇,等到了法华寺怕是连上香的力气都没了,何况现在还有老夫人这般年纪大的。 二夫人、三夫人都有些嫌弃的瞧了一眼那些五大三粗的轿夫。 轿夫们在这山脚谋生,法华寺皇家寺院,他们都是抬惯了小姐夫人的,遵规守矩,自也是看惯了她们这种眼神,也不以为意,恭敬的立在一边。 韩老国公瞧见了有些不快:“都什么时候了,这些轿夫可是抬过皇妃娘娘的,若是你们这般磨蹭下来,今日是别想见着法华寺了。” 老夫人笑呵呵的上了软轿,韩暮华也跟着上了轿,三夫人这才让大丫鬟若紫铺了毛毯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局促的不让的自己的衣裳碰着竹轿。 等着都安排好了,老爷,少爷们骑着马跟在后头。轿夫们脚步稳健,竹轿平稳,不见摇晃。 韩暮华甚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直面国公府外的这方天地,山中鸟鸣啾啾,阳光从枯枝间穿越而过落在她的身上,透着微微的暖意,空气中带有山间特有的清新味道,远处的钟鸣好似从云中穿透而来,韩暮华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切。 轿夫脚力甚快,国公府一行很快到了法华寺中,因为早就命人通知,法华寺里专门收拾了院落供国公府一行休憩居住。 寺中住持广法大师亲自接待,韩暮华一众女眷被带去休息,韩老国公与住持寒暄。 韩暮华还是第一次来法华寺,寺中清幽寂静,因为山中气候关系,菊花方才盛开,鹅黄金紫,林立在秋风中,煞是好看。 远处一隐蔽房中,隐隐有微沉的男声传来:“可安排好了,若是出了错,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是是,您放心,我们做事,从来都是利落干净,万不会留下后患。”另一男子小声赔笑。 一进了法华寺,林云鹤心弦就一直未松开,他盯着韩暮华的背影,眉头深锁,身侧的长剑也未曾离手。一边的安丰总觉得今日少爷不同,他小心地看了眼自家少爷:“少爷,要不要休息会儿。” “你去安排下我带来的人,就照着我之前吩咐的办,若是出了问题,唯你是问!”林云鹤的声音威严,安丰虽然猜不透他的意思,但也是兢兢业业的办事。 法华寺中,看似平静,一股不知名的暗流却在涌动。 傍晚,夕阳还未敛起最后一抹余晖,法华寺上山的小道上缓缓走来两位挺拔的男子。 沈玉珩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随着秋风微摆,长发束冠,气质随和,他脸上带着一抹淡笑:“逸之之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满朝怕是都要被你骗了去。” 被沈玉珩唤作逸之的男子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眉眼深邃,含笑并未接沈玉珩的话,竟是径自大步走向法华寺。 他的背影映着金色余晖,本应是华美瑰丽,可是竟然给人一种说不出来奇怪的感觉。 ------------ 第015章 端倪 法华寺后院梅园之中,昏黄的灯火映衬着欢声笑语,老夫人一行经过小憩精神好了不少,此时正聚在暖阁里一起食用斋饭。 寺中斋饭乃是一绝,掌厨的大师傅今日亲自做了饭菜令小僧送来,因怕寺院劳烦,老夫人这才将国公府的女眷召集到一起用膳。 韩暮华被老夫人安排坐在身边,她也就笑着未推辞,三夫人朝着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也当未瞧见。等到斋饭上齐,众人用茶漱了口,在老夫人的吩咐下这才动筷。 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国公府女眷也从未吃过法华寺丰盛的素斋,平时斯文的闺阁小姐们也不由的多动了几筷子。 韩暮华贴心的给老夫人夹了块梅花豆腐,老夫人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平日里硬的菜色水果都不能吃,只能食些软糯滑口的。 老夫人笑呵呵的夸赞暮华孝顺懂事,三夫人见此用手肘拐了下一旁的四小姐,吃的欢快的四小姐这才收敛了些,用公筷夹了大大的一块西汁素鸡腿送到老夫人碗里,甜糯的道:“祖母吃这个,可比家里真的鸡腿味道还好呢!” 一边伺候的桂嬷嬷脸上有少许尴尬,瞧着老夫人碗里的大块素鸡腿,嘴角有些微抽搐,老夫人的牙口根本吃不了这菜。 老夫人脸上不动声色,也夸赞了句:“暮欣有心了。”虽说了,可是等到晚膳用罢,也未见老夫人动那素鸡腿一口。 韩暮欣还未明白过来,只是奇怪为什么祖母不喜欢这素鸡腿,这可是她觉得这满桌的素斋里最好吃的一道菜了。 三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瞥了她一眼,黄姨娘也忧色忡忡。韩从蓉瞧着三房几人奇怪的神色,也只当是看戏。 丫鬟婆子撤了晚膳,老夫人行了一日路,累了,吩咐各人回房休息,韩暮华临走前,老夫人特意关照了一番,又是让三夫人母女醋意大发。 梅园院子里,黄姨娘神色慌张地看着韩暮欣的背影,吊梢的丹凤眼闪着光,捏着帕子的手攥地紧紧的,似在决定什么又似在算计什么。 韩暮华站在她身后将她的异样全部收在眼底,低声吩咐了身边的瑞雪:“我累了,我们回吧。” 韩暮华到了自己住的厢房门前,略停下了脚步,嘴角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黄姨娘这条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吗? 妙函伺候着她换了寝衣,拆了发,韩暮华却并未休息,随意的拿了本厢房中放着的佛经静静地翻看了起来,竟是没有一丝要就寝的意思最后我们都哭了最新章节。 瑞雪担心她的身体:“小姐,都辰时三刻了,今日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这书可以明日再看。” 韩暮华扬了扬嘴角盯着瑞雪瞧,一双杏水眸子从里到外带着笑意,直看的人全身不自在,瑞雪忍不住红了脸:“小姐,可是奴婢脸上有何不妥?” “没有,我晚膳的时候吃的少,这会子就饿了,你去给我端碗红稻米粥来。”韩暮华笑着将视线收回,并不提要休息的事。 瑞雪也只能苦着脸照办,另外一边妙珍在给韩暮华收拾衣裳首饰,也不解地看过来。 “嬷嬷,您去帮我瞧瞧姨娘那边睡了没,若是未睡,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些事要找姨娘说。”韩暮华随意地翻着佛经向徐嬷嬷吩咐。 徐嬷嬷虽然觉得奇怪,也并未问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门打探去了。 不一会儿就回来禀告:“五小姐,姨娘那边还没熄灯呐,但是我瞧着花棉和盈夏立在外头,估摸着四小姐也在那儿,您这时候去怕是不妥。” 韩暮华眉间挑了挑,果然!心中突然涌起骇浪,激动起来,只要她这条尾巴露了,她便能抓住! 按下心中澎湃,韩暮华轻松道:“哦?那我便不去打扰了吧,让姨娘早些休息,瑞雪,将红稻米粥端来,我用些便歇息了,你们劳累一天,也早些歇了吧。” 韩暮华就着些小菜,竟然用了一整碗的米粥,瑞雪纳闷,往常夜宵补品都是她们劝着小姐用的,今日她的口味真好。瑞雪隐隐的能感觉出来,五小姐现在心情愉悦。 韩暮华躺在床上,妙函怕她睡不惯寺院中的床,给她换了府中熏香的被褥,此时陷在清香的被褥中,如此温暖,想到黄姨娘失望的表情,韩暮华心头大爽,倦意袭来,她很快就入了梦乡,一夜好眠。 而这边的黄姨娘和四小姐却是彻夜难眠了。 约莫巳时四小姐跌跌撞撞的用力推了房门从黄姨娘的厢房出来,满脸惊恐慌张,呼吸紊乱,她勉强扶着盈夏喘了口气,然后夺命般地逃了回去。 黄姨娘的声音仿佛咒语,一直徘徊在她的脑海,折磨着她,让她坐立不安,她说:“暮欣,我才是你的娘亲,我才是啊!我的乖女儿,娘憋了这句话憋了将近十四年,韩暮华那个贱人才是夫人的孩子!” 怎么可能,她绝对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韩暮欣脑中错乱,仿佛被塞了一团乱乱的线,她用力撕扯,反而越扯越乱,将她整个人束缚的越紧。她坐在桌边,脸色难看至极,小脸苍白,正值深秋,她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盈夏吓了一跳,忙询问:“四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马上去告诉夫人。” 韩暮欣一听到她说三夫人,立即紧紧捏着盈夏的胳膊,怒吼出声:“不许去,我没事,若是你与夫人说半个字,我撕烂你的嘴!今日我去黄姨娘那里也不许说,听到没有!” 韩暮欣的怒火吓的盈夏浑身一颤,立马跪下认错:“奴婢不敢,奴婢绝对守口如瓶。” “你去换盈秋进来服侍我。”韩暮欣好似找到了什么事分散注意,口中一直喃喃:“对,我要歇下,我要歇下,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幻觉,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什么事都没发生。” 盈夏抹了头上的冷汗,她郁闷极了,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诅咒黄姨娘,果然是个扫把星,说什么给四小姐做鞋,画鞋样,把四小姐吓成这样。 ------------ 第016章 惊魂(1) “四小姐,夫人方才还打发若青姐姐来问您歇下了没,若是未歇下,夫人说过来看看。”盈秋一边掀开帘子一边禀告。 韩暮欣全身僵硬,拿在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地,她慌张的开口:“你去寻人告诉若青,说我累了,马上便歇了,明早我亲自去娘房中。” 盈秋转身吩咐个小丫鬟去传话了。 韩暮欣勉强撑着身子坐到妆台前,盈秋正帮她把发髻打散,她眼神空洞地瞧着镜中的人影,吊梢的丹凤眼,天生带着柔媚,丰润的双唇,只是此刻透着苍白。原本她宁死也不会相信黄姨娘的话,只当是宅门争斗里的又一种手段,但是此时看着镜中她自己的模样,心越来越往下沉,这双眼睛,还有唇,甚至是脸部的轮廓,都与黄姨娘太像太像了。 如果她们不是血脉相连,两个不同的人怎会如此相像,她现在正直豆蔻年华,等到了她及笈,脸模子长开了,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相似。 这时候,韩暮欣几乎相信黄姨娘的话了,她心中翻滚着巨浪,一瞬烈阳一瞬雷雨,焦头烂额,难受之极。她几乎是在三夫人的溺爱中长大的,顺风顺水,骄傲跋扈。现在却告诉她给她最严密保护最宝贵珍爱的那个人不是她的生母,她引以为傲的身份都是假象,她的所有宠爱都是偷来的,根本不属于她。她就像突然被拔光了毛的天鹅,最珍贵最骄傲的美丽顷刻间消散,还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供人嘲笑和观光,她怎么能接受! “四小姐,要不要抹些面脂。”盈秋的声音终于让韩暮欣找回了理智。 她摇了摇手,竟然是直接掀了锦被就睡了。盈秋虽感奇怪,但不敢多问,给她放下青纱帐,熄了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第二日去寺中上香,四小姐与黄姨娘眼中都有淡淡青影,神色古怪,韩暮华淡笑旁观。 因恰逢重阳,法华寺专门准备了菊花宴,法华寺居于陇山山腰,陇山再往上有一处?望亭,风景极好,可俯瞰整个陇山和法华寺全景,据说还有文人骚客留下多处笔迹,此时正值重阳,天朝有登高的习俗,这陇山上的?望亭恰是最好的去处。 用过膳,老夫人让桂嬷嬷给夫人小姐们都派发了装着茱萸的锦囊,佩戴在臂上。 于是,韩老国公与老夫人带着大家徒步朝着?望亭进发。 陇山之中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即便是已经午时过后也未消散干净,上山的小道两旁枯枝潮湿,滴着晶莹的水珠,树木笼在朦胧之中,隐隐约约,远处的深林里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声,带着奇怪的安静白骨晓燕。 韩老国公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豪迈一笑:“这一路着实有些无聊,我们不如找些乐子,今日是重九,我们便以‘九’为题,取谐音‘久’‘酒’也可,老夫先来。”韩老国公望着陇山远处的云海,高声道:“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 “父亲好文采,那儿子可不能拖了后腿。”三老爷也来了诗兴,略一沉吟:“九日正乘秋,三杯兴已周。泛桂迎尊满,吹花向酒浮。”三老爷会元出生,诗句信口拈来。 老夫人也被带动了兴趣,朝着身后国公府女眷们鼓励地看了一眼,“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可不能输,老身这里也想到一句,取‘久’谐音。云何彼无耗,徒役梦寐寻。有如在空谷,岁久想足音。” 大家哈哈一笑,韩暮华也上前一步:“祖父祖母,我也有一句。”她一身素色衣裳,纤柔的身躯在秋风中亭亭而立,眉眼柔媚,手臂上别着的茱萸锦囊轻轻晃动,仿佛昂首在冷霜中的秋菊,清新美丽。 “哦?快说来听听。”韩老国公笑着说道。 韩暮华嘴角带着自信的淡笑:“取‘酒’谐音。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般诗句从她口中吟出,略显得稚嫩的嗓音,豪迈豁达又带着淡淡苦涩的意境,竟然有一种出奇的统一。 韩老国公带头叫好,“暮华,这酒字意境取的好!”然后又转头对着国公府老爷少爷们道:“你们若是不努力些,今日的头筹怕是就要让给暮华了,哈哈哈哈!” 韩暮华丝毫没有因为的老国公的赞赏喜出望外,她前世虽也窝窝囊囊过了一辈子,但是毕竟是有着先进的知识带着前人的智慧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这对于她来说太简单了,经历了两世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激起她情绪太大的变化,笑容是她的面具。 韩暮华这一带头,世子夫人,三夫人,就连不擅诗词的黄姨娘等都吟了一首。 不远处,朦胧的白雾中,缓缓走出来两个挺拔修长的人影。 沈玉珩笑着对身边的男子说:“逸之,你觉得这首如何?” 名唤逸之的男子挑了挑眉,灰鹤色锦绸披风在冷瑟的秋风中翻飞,“不像是女子所作。” 二人品评的正是韩暮华所吟的那首诗。 沈玉珩嘴角泛起浅浅的弧度,他皮肤白皙,五官深邃,温文尔雅,此时这一笑更给他脸上添上一股暖意,他语气中带着挑衅:“未想到逸之也是对女子有偏见之人,若不是她所作,这古今典籍,你我可谓遍览,却真从未读过此句!” “沈润,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维护女子了。”身边男子瞥了一眼沈玉珩,薄唇翘起,本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却突然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沈玉珩,字润,身边的男子明显与他很熟。 “不与你说了,若是老师在也定会给你一句顽固不化!”沈玉珩无奈摇头。 幽静的山林,隐约的雾气中,突然传出了些不同的奇怪声响。林云鹤右手一直紧握着身侧长剑,提着心神注意着周围的异动。 突然,一只只箭羽划破冷瑟秋风,带着瑞劲和铺面的杀气破空袭来。 *――*――* 不出意外,晚间还有一更,求推荐收藏,谢谢! ------------ 第017章 惊魂(2) 就连林云鹤也有些乱了分寸,前世国公府在法华寺遭袭,并不是这样的手段。那时,他并未亲身跟随,而是与世子爷留在盛京,这种种险情也是后来打听出来的。此时,他直面危机,而且是更高级的手段,就算他早有了防备,还是被杀了措手不及。 箭雨中,林云鹤已经来不及的思考,他拔出身侧的长剑就将韩从蓉与韩暮华护在身后,挥舞着长剑抵挡着飞来的箭矢,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奇怪的笛子放在嘴边,随即一声高亢的声响回荡在山林中,不一会儿,就从秘林深处飞奔出几十条蓝色的影子。 箭矢带着劲风从身边擦过,韩老国公面色阴郁,果然是经历过大事的人,这般危急他仍保持着冷静,他大声喊着,声音里透着威严和安定人心的力量:“都别慌乱,先保护好夫人小姐,老三你带人速去寺中禀告,务必要快!” 三老爷沉凝着脸色应“是”,回头瞧了一眼三夫人的方向,毅然飞奔着离开。 国公府男丁身上都会些功夫,遇到劲敌,汉子气概十足,听了韩老国公的话纷纷将国公府女眷围在中间免受伤害。 国公府女眷大都都吓傻了,三夫人,四小姐,二夫人,黄姨娘,大少奶奶都惊恐的互相依偎,甚至都哭泣出声,场面一时乱作一团,老夫人心中也是恐慌的,但她还是努力维持冷静,她虎着脸对着身后的女眷吼道:“哭什么,身为国公府女眷就这么些出息?”果然老夫人这饱含着愠怒的一吼让众人都止住了哭声,只是涨红着脸,努力憋着,瞳孔里满是惊恐,只是这模样更让人恨铁不成钢。其实也怪不得她们,一直都是高床软枕的奢华生活,即便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谋害,那也是杀人不见血的,现在她们直面危险,生命顷刻遭到威胁,怎能不害怕,没有尿湿裤子已经算是涵养见识好的了。 被护在中间的女眷们只有韩暮华、韩从蓉和老夫人还保持着些许理智,韩暮华冷凝着眉头,瞧向四周,林中还不断有箭矢飞来,朦朦白雾中视线根本不清亦梦入画最新章节。她偷偷地捏紧藏在袖口中的一把小匕首,嘴唇紧抿着,这个时候,即便脱离了方才的慌乱,她还是不能大意,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能一味的靠着别人,想要活下去,自己就要尽最大的努力! 突然,一道箭矢穿过人群,带着冷风,直直朝着国公府女眷袭来,目标竟是韩暮欣,三夫人与韩暮华互相拥抱哆嗦着,闭着眼睛,忍着哭声,根本就不敢将视线落在外面。眼看着箭矢就要射|入韩暮欣的后背,黄姨娘瞳孔骤缩,竟奋不顾身的用身体给四小姐挡了箭矢。长箭没入黄姨娘的肩头,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直直的倒向三夫人母女的方向。 韩暮欣这时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睁着一双布满恐惧的丹凤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倒在她脚下的黄姨娘,全身僵硬麻木。 韩暮华亲眼看到这一幕,嘴边划出一抹嘲讽的冷笑,若是箭矢的目标是她,黄姨娘还会这般奋不顾身的以身挡箭? 林云鹤的人已经将韩国公府的人团团护住,箭雨也已经消失,周围突然静的可怕,仿若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蓝衣人们手持长剑警惕地张望,忽然,山林中隐约传来低低的落叶被踩碎的声响,林云鹤大惊,忙命蓝衣人准备迎敌。 果然,白雾中渐渐显出黑色的人影,他们蒙着面,眼中露着煞气,手中的兵器闪着寒光,仿佛是从地狱来的魔鬼,残忍的取人性命。 林云鹤和韩老国公眼中都流露出凝重与不安,粗略估算这突袭而来的黑衣人至少有五六十人之多,是林云鹤人数的两倍,而且瞧着他们的步伐和气势,都不像是一般人。 林云鹤捏紧了手中的剑,沉声吩咐:“不计代价保护国公府。” 蓝衣人齐声应“是”,恢弘气势不输黑衣人。 黑衣人沉默着,像一条条鬼魅就冲入了人群,招招狠厉,全全不顾是否会伤及人命,竟是要置人于死地。韩老国公、二老爷、大少爷、二少爷纷纷与黑衣人缠斗,根本就顾不了国公府女眷们。蓝衣人以一敌二也开始渐渐吃不消,许多人受伤丧命,这片山林散着兵器沉重相接的声音,惨叫和腥甜作呕的血气。 老夫人身边没了人保护,一个黑衣人趁机就拿着刀砍来,被林云鹤保护着的韩暮华惊恐的看着这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握着手中的匕首就朝着黑衣人的后背扎去。黑衣人未料想到一个女人会突袭他,着着实实的挨了一刀,痛的他龇牙咧嘴。回过头就凶狠的将目标换成了韩暮华。 韩暮华手中的匕首还滴着血,即便是她再冷静,面对一个凶恶的杀手,她也失了分寸。可是这时候她不能乱了脚步,她逼着自己也要恢复理智,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等到尝到苦涩腥甜的味道,才深吸了一口气,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林云鹤被几个黑衣人缠住,目光向她这边扫来,刹那间,心脏仿佛停止,他奋力与黑衣人打斗,可是本就消耗了大部分体力,根本就无法脱身,他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的长剑朝着韩暮华的胸口刺去,却毫无办法,心脏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捏紧,跳动不了! 韩暮华紧紧注视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快速刺来的剑尖,好像下一刻就要没入自己的胸膛,韩暮华调动起全身十二万分的警惕,竟然避开了黑衣人的剑锋,但是身怀武艺的黑衣人岂是这般好对付,他一个回身,剑尖又直指韩暮华后背。 韩暮华哪里有这样的反应能力,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拨开了剑尖,黑衣人一个踉跄被推倒在地,接着就没了声息。 韩暮华急促地喘息着,额头已经一层冷汗浸出,她抬眼瞧着面前蒙着面的两人,紧张恐惧还未平定,就被灰鹤色锦绸披风的男子拖入了一旁树林的灌木后。 ------------ 第018章 可怕的男人 沈玉珩与同伴早就在暗处发现韩国公府被袭击,二人没有冲动的立刻过来救援,而是派人先去法华寺报信,作为皇家寺院的法华寺经常有重要人物出没,安排有固定的皇室亲兵驻守。而后,两人就一直躲在暗处细细观察战况,直到韩暮华遇险,这才亲自出面相救,为了不向黑衣人泄露身份,均都蒙了面。 林云鹤发现韩暮华被人从剑锋下救走,极度的恐慌这才消散,但是随即瞧着救人的男子将她拖入林中,他更加担忧起来,这两人遮了容貌,根本认不出是谁,更不知道是敌是友。如果是趁机埋伏在这里,恰要等到他们两边人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那韩暮华就落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他绝对不允许这一切再次发生。 与黑衣人缠斗的安丰看到林云鹤这边情况,三两下结束战斗,来到林云鹤身边,为他挡去黑衣人的攻势,“少爷,您去寻表小姐,这里我来挡着。” 安丰自小跟随林云鹤,对他的性情很是了解。他父亲原是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后来被人陷害锒铛入狱,林云鹤父亲惜才,为他翻案,他的父亲为了报恩,就留在了林府中做教头,安丰与林云鹤的武艺便是他教的。安丰继承了家传武学,父亲也要求严苛,所以他在武学一途上造诣甚是不错。 林云鹤提着剑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韩暮华消失的方向找去。 韩暮华自然也不清楚刚刚救了他的男子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她被他捂住了口鼻,憋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在男子强大的钳制下,她“呜呜”了两声反抗。 锦绸披风男子这才发现韩暮华的异样,微微松了松手,低声在她耳边警告道:“你莫说话,不然后果自负!” 韩暮华用力的点点头,男子见她答应才放下手,韩暮华急促地呼吸着,好像久旱逢甘霖。韩暮华小心地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人,想快速的判断他的目的,黑色的布巾盖住了他半张脸,眼眸深邃,浓眉入鬓,鼻梁高挺,身上有淡淡清新的好闻味道,只是那双变化着光彩的眸子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韩暮华一时间心念电转,从刚才他出手来看,他的功夫绝对不输于那些职业的黑衣人杀手,她反抗成功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可若是他也是哪方势力的爪牙,她落在了他的手中,定然不会有一个好下场无尽血脉。 韩暮华杏圆的眸子里散着坚定的光芒,她不能坐以待毙,唯有一拼,没有做出努力,怎么知道她不能成功。藏在袖口中握着短匕首的手指攥紧,手心是一层密密的冷汗,指尖更是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尽量的放缓呼吸,装出一副平静下来的样子,小心的观察着身边男子的神情和举动,趁着他分神的时候,突然出手,锋利的刀尖瞬间就要抵上男子的颈项。男子发现她的动作为时已晚,泼墨的眸中好似露出一抹惊愕。 韩暮华没想到她偷袭成功,化被动为主动,其实她根本不敢真的刺下去,锋利的刀尖刚刚碰到男子的颈动脉,刺入皮肤,渗出的细小血珠就让她的手发颤。 韩暮华挟持着男子,绕到他的身后,好不容易咬着舌头靠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压低声音低沉的对身前之人说:“我并非想要你性命,只要你不说话,安静等到救兵来,我就放了你,不然我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的!”她勉强逼着自己说出这番狠话,心中已是七上八下,这男子如果真心反抗起来,她根本就下不去杀手,只希望这话能镇住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珍惜自己性命。男子方才救了他,她本应该心存感激,可是她还不知男子的目的,只好出此下策,假如他真的没有坏心,等到事后她定会向他道歉。韩暮华这般安慰自己。 在韩暮华看不到的地方,被她肘制的男子眉眼里突然露出一丝笑意,这淡笑古怪玩味,竟让人感到有些寒毛直竖,恐怖诡异。只是瞬间,这奇怪的表情就从男子的脸上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男子的身体好像因为害怕带着颤抖,然后韩暮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小姐,这匕首可否握的稳些,我怕这歹人还未离开,我就错死在你手中了。” 韩暮华一低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右手不受控制的乱抖,锋利的匕首不时地擦到男子的颈项,好几处都擦破了皮,流出了鲜血。 韩暮华慌张地咽了口口水,“我自会控制,不劳你提醒,你乖乖配合便是。” 男子却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闪电般地握住韩暮华拿着匕首的那只手腕,轻轻一使力,她右手剧痛无力,匕首就掉在了地上的一层枯叶上,带着鲜血的白刃映着枯黄的树叶,格外的刺眼。片刻功夫,韩暮华就又落在了这男子手中,然后她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真是不识好人心!” 韩暮华哪里会想到,男子是故意让她偷袭成功的,瞧他的身手,她胜算的可能只能为零。到底是怎样恶劣的性子,将她甩的团团转,韩暮华看不穿他的目的,只明白她现在就是他手中的鱼肉,任他宰割。 韩暮华心中横了横,“要杀便杀,悉听尊便!”不管怎样,她绝不低头。 这句话一出口,这男子眼中突然凶光毕露,竟然伸手就掐上了她的喉咙,轻轻一使力,她就空气稀薄,生命微弱。韩暮华即使这个时候,也未发出丝毫求饶的声音,只是用一双睁大的杏水眸子恨恨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看穿,将他的眉眼映入灵魂,将他恨之入骨! 男子似乎是被她这样的眸光震慑,猛然地松开手。 韩暮华跌倒在地,两手摸着颈项不停地喘气,方才,她真的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个可怕的男人! “愚蠢的女人,不知死活!”男子冷哼一声,话语中竟然带了怒气和寒意。 至此,韩暮华终于明白了身边的男子并非要她性命,可是这样的手段,没有给她留下了点滴的好印象,即使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 看文的童鞋手中若是有推荐票就投下,多谢支持了! ------------ 第019章 平静 沈玉珩几乎与林云鹤同时寻到韩暮华的藏身之处,两人眼前情景是:韩暮华瘫坐在地,浑身无力,脸色苍白虚弱,发髻凌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素色的衣裙上还沾有血迹。而他身边的男子高傲而立,冷漠清贵,袖手旁观。 任谁都猜到两人肯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林云鹤脸上阴云密布,这情景高下立现,十之八九是韩暮华吃了亏。 法华寺中的援兵已到,山道上的黑衣人尽数伏诛,偶有存活的,也咬破口中毒药自缢身亡,五六十人现在却没有一个活口!个个都是死士,偷袭不成,就服毒自杀。 林云鹤在寻韩暮华时,遇到沈玉珩,歹人都伏诛了,他也没有必要隐瞒身份,林云鹤在盛京替父亲办事,接触盛京中的权贵,沈玉珩是镇南大将军五子,他当然有印象。 但是他急着寻找韩暮华的下落,没有时间与沈玉珩寒暄,方才的一切情景也都落在沈玉珩的眼里,他看出林云鹤对韩国公府的这位庶出小姐的在乎,当即道明带走韩暮华的是他的好友,韩暮华现在很安全,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沈玉珩虽然与他这位好友兼同窗熟识且交情也很不错,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有看出他这位好友的品性,特别是他对女人更带有偏见,他还真不敢全全保证韩暮华就是安全无虞的,他这么对林云鹤说也只是为了安慰他罢了。 现在瞧见韩暮华这幅情景,他心中一点都不吃惊。 林云鹤冲上去就将韩暮华护在身后,用剑尖直指身边的男子,压抑着声音怒吼:“不管你是谁,如果我发现暮华有一丝不妥,我定让你十倍偿还!” 男子仍是维持着姿势不为所动,对着他锋利剑尖好像没有任何的威胁,与一枝枯枝无异,甚至嘴角还微微翘了翘,十足的挑衅,真是气煞人也。 林云鹤火冒三丈,他平时冷静自持,没想到在这个神秘的男子面前破了功,丝毫也压不下怒火,闪着白光带着干涸血液的剑尖真的就要刺向男子。 沈玉珩发现异样,也焦急起来,正要出手制止林云鹤,林云鹤握着剑的那只手却先被韩暮华拉住了,她现在大半已经缓和过来,心境也平静了很多,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如纸,可是精神好了不少。 韩暮华低低的在林云鹤身边提醒:“三表哥,莫要上了他的当,这人极狡猾,既然事情平息,我们还是先去寻祖父他们魂斗异界。” 林云鹤经韩暮华这一提醒,才醒悟过来,一时怒火攻心,竟被人利用,不说现在韩国公府经此一役乱成一锅粥,这男子身份不明不白,可是与沈玉珩交好,瞧沈玉珩举动,好像对他也有一两分敬畏,沈玉珩的身份他们都知晓,盛京名流,其父手握兵权,一等一的人物,受他敬畏的人又会有几个,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林云鹤为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有丝后悔,但他毕竟心理强大,很快就调节好了态度,收了怒气,不再与这男子纠缠。 韩暮华说完这句话就冷冷站在一边,好像刚刚救了她的男子不存在一样。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男人太可怕,心机深沉,狡诈阴狠,还是不要与他接触的好,能反抗就反抗,不能反抗就躲,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与他产生正面摩擦。 沈玉珩见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消散,才暗暗地松了口气,不管是林云鹤还是逸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乃读书之人,自当是和气生财。 林云鹤微微向沈玉珩抱拳行礼:“沈五公子,今日事情急迫,在下先带表妹离开了。” 沈玉珩回以一礼,说了些安慰的话,没有耽搁他们。 自始至终,韩暮华都低着头躲在林云鹤的身后一言不发,临走时,只是朝着沈玉珩福了福身子以做感谢。 沈玉珩望着林云鹤和韩暮华离开的方向“啧啧”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也不相信那诗句不是她做的,可是现在我有些相信了,遇到这样的事都毫不慌张的女子,还能冷静劝慰他人,真是难得!”韩暮华对林云鹤说的那番话虽然小声,可是身怀武艺之人五感普遍都比普通人灵敏,沈玉珩一字不落的听到了,那他好友肯定也一样。 直到林云鹤与韩暮华离开,锦绸披风男子才揭下脸上的黑布巾,五官冰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一边说了大堆废话的沈玉珩,弯腰捡起淹没在枯黄落叶里的那把精致的小匕首藏入袖中,眼里眸彩变换。 沈玉珩见他不搭理自己,更是埋了坏心思要调侃他:“你也太毒了些,竟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女流,老师对你的评价当真不错,毒蛇蝎虎!” 沈玉珩不止一次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就会手下留情,韩暮华又不是傲娇懦弱的一般贵女,方才他们来时,看到她那狼狈的样子,当下就猜到是他这位同窗动的手,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这丛灌木后发生了什么,可是用小手指想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你可说够了,沈润,你知道吗,你今日的话特别多,吵如蚊蝇!”男子不悦地看了一眼沈玉珩。 沈玉珩讪讪笑了两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逸之,你说这幕后黑手会是谁?这般时候偷袭,胆子忒也大了些。” “金城伯府,不二人选。”男子说完这句就率先走向山道。 沈玉珩笑眯眯的跟上:“逸之,我瞧你方才捡的匕首还不错,能否送给为兄?” “我有捡到何物吗?” ……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挺拔身影也消失在淡淡雾霭中。 日暮时分,陇山脚下,曹国公府的一辆马车低调地沿着官道朝着盛京的方向而去。 这次法华寺被袭,韩老国公怒火滔天,如果不是林云鹤早有防备带了他的人马暗中悄无声息的保护,国公府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重创,如今想想就很是后怕。韩老国公叱咤朝堂几十载,要是以这种方式凋零,怕是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这样公然的被突袭,还是在皇家寺院附近,金城伯府,他们势不两立! ------------ 第020章 坚强 在法华寺突袭事件中,韩国公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牺牲。除了黄姨娘因为替韩暮欣挡箭受的伤稍微重些,其他的女眷中二夫人,小姑奶奶,大奶奶只有些轻伤,可是因这一役,大都都受了惊吓。 韩老国公即使有再多的气愤和不甘也只能先忍耐,当即决定不在法华寺久留,在驻扎法华寺皇室亲兵的护卫下,韩国公府连夜启程回盛京国公府。 回到了国公府,世子爷带人在府门前迎接,他在之前就收到消息,也一直忐忑不安,直到看到家人安全才放下心来。今日实在是惊心动魄,韩老国公吩咐众人回各自院落好好休息,还免了第二日的晨醒请安。 韩暮华本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办,也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下来。 瑞雪扶着韩暮华,看她满脸疲惫,心疼道:“五小姐,回去奴婢给您泡杯安神茶,您好好休息。” 韩暮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我们先去荷院。”黄姨娘被一箭贯穿肩头,当场就痛晕了过去,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也让她去了半条命。此时在外人眼里,她还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在脸面上也要做足,况且,现在,她还不希望黄姨娘有事,有些事,她还没有让她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呢! 于是掉头去了西跨院的荷院,半路,韩暮华又吩咐妙函去小厨房做了冰糖燕窝粥送去荷院。 等到了荷院,正巧碰到四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盈夏从房里出来,盈夏低头微福了福身就急匆匆地走了,大眼里还带有一丝不屑,很明显没把韩暮华放在眼里。 瑞雪瞧着就生气,不是韩暮华拦着,她早就与这个小蹄子吵起来了。 花棉掀开帘子迎了韩暮华进去,看到黄姨娘苍白着一张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眉心有褶皱,明显疼痛还没有完全平缓。 闭着眼睛的黄姨娘更显柔弱,韩暮华也看不到那双经常露着寒光的丹凤眼,可是韩暮华并没有因为黄姨娘现在的样子就心软下来,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神脉混天。 她伏低了身子,替黄姨娘掖了掖被角,借着机会,在她的耳边冷冷说道:“今日为她挡了一箭,你可如愿?”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寒意,黄姨娘受伤,睡眠不深,这道声音就像魔音一样穿过脑际,回荡在脑中,她难受的哼了哼,却醒不过来。 韩暮华冷冷扫过她的脸,在她床边大概坐了一刻的功夫,才出内间,望了一眼桌上的大小盒子,花棉忙伶俐的回到:“五小姐,这是老夫人和三夫人那边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是四小姐房间里的盈夏姐姐刚拿来的。” 韩暮华点点头,又询问了黄姨娘的伤势情况,让妙函放下燕窝,主仆几人这才回了怡月轩。 妙函趁着给黄姨娘做燕窝时多做了些,因为国公府众人回来的匆忙,韩暮华晚膳根本没吃什么,妙函扶着她在炕上坐下,给她盛了一小碗燕窝,让她用完了再睡。 韩暮华没有拒绝,但是只吃了半碗,用完后就安静地洗漱休息了,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她掀开了半边银条纱帐子,窗外冰寒的银白月光从窗纸透进来,照在书桌压着的镇纸上,她就越发没了睡意,干脆半坐起来靠在床上盯着映在书桌上的月光。 前世今生的种种如走马灯在脑中回放,夜深人静之时,记忆越发的清晰。她想到上一世受到的种种委屈,本以为是骨肉至亲,她又是懦弱善良好欺的性子,一直憋屈忍耐,终到了一日丧了命,才明白过来,别人在她的眼中是宝,她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一颗随时随刻都可以弃掉的棋子,甚至不在乎她的生死。她带着满身的怨气、后悔和不甘等着生命结束,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发誓,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像这样痴傻,即使负了天下人,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只要是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抢回来! 可是上天好像就要与她开玩笑,重生后又是相同的情景,甚至给了她更艰难的环境。想到这里,韩暮华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不过她从来都记得,而且清清楚楚,为了这个目标,她从来不敢露芒,但是每一件事她都花了十二万分的认真去完成,书法,女工,丹青……这些古代闺阁千金擅长的风雅,她从不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就敷衍了事,隐忍是痛苦的,但是正是因为这分隐忍,她去除了自己性格中懦弱柔软的部分,让自己更加的刚强起来。 她下意识的就抱紧了双臂,将温暖的被子拉起来盖住肩部,突然,韩暮华想起了什么,那只她贴身的小匕首呢? 因为天生的缺乏安全感,那只匕首从来都未离身,回想法华寺上发生的一切,她反击未成,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当时走的匆忙,她根本就没记得带回来。 这么一想,韩暮华也释然,那把匕首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样式普通,只是贴身带习惯了而已,明日从新寻一把就是,只是不免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男人,让她寒毛一竖,晃了晃头,赶走脑中影像,躺下安心睡觉不提。 韩老国公在回府的路上就听三老爷说到沈玉珩,今日的事情多亏了他,三老爷当时回法华寺请救援时,半路就碰到了驻扎在法华寺的皇家兵卫已经赶来,等到事后,他一询问,才知道是沈玉珩提前报信,三老爷韩凛本来对这个后生印象就很好,现在对他更是满意,恨不得他是他的女婿才好,只是韩暮欣……唉,三老爷只能在心中叹气。 韩老国公余怒未消地瞥了眼三老爷,不快道:“你可知,今日曹国公府的人也在法华寺?沈家那个小子最近和曹国公府的人走的很近啊!”韩老国公意有所指。 现在形势一触即发,最是不能掉以轻心,一个微小的决定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三老爷听了韩老国公的话抿唇不语,再也不提沈玉珩。 *――*――*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实在是最近太忙,如果手头现在还有票的,就投给丹华吧!多谢! ------------ 第021章 拜寿(1) 白霜越来越浓,转眼便是冬至。 沉默阴霾了两个多月的韩国公府终于迎来了几件喜事。 其一便是贤妃娘娘怀上龙嗣。贤妃娘娘安泰九年进宫,至今已六载,一直无出,俗话说母凭子贵,不管贤妃娘娘家世多么尊贵,圣上多么宠爱,她也得有一儿半女防老。世子夫人真是愁白了头,不知暗地里往宫中送了多少偏方,现在心愿得偿,喜极而泣。 贤妃娘娘借冬节给国公府赐礼时,派了身边的心腹太监夏公公来国公府提前报喜,又传了私话,说皇上龙颜大悦,还让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刘太医亲自诊脉,倘若不出差错,腹中怀着的是个小皇子。现今当朝圣上登基十五年,未立储君,膝下只有三子,皇后所孕的大皇子,陈昭仪所生的二皇子,还有就是朱皇贵妃的三皇子,如果贤妃娘娘能顺利诞下麟儿,便是四皇子。 其二是大奶奶被诊出喜脉,世子夫人一房双喜临门,最近她做什么事都是满面红光。 最后一件是二少爷韩霖定亲,对方乃是副骁骑参领的长女鲁氏,是盛京中极有名的悍女。母早亡,自小随父在军中长大,习得一身好武艺,相貌平平,行事豪爽如男子。坊间更传,她在军中以一敌五,将鲁副骁骑参领的得意手下打的满地找牙。 二少爷韩霖哪里愿意取悍妻进门,闹了几次,无奈是韩老国公亲自定的亲,根本就没的商量。韩霖不知道,正是因为有了鲁氏,他才获得新生,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清晨,韩暮华扶着瑞雪去懿祥阁给老夫人请安,临近懿祥阁的锦墨居快要完工,不出意外,年前韩暮华就可以搬进去,远远瞧见锦墨居院墙有绿意露头,迎着寒风,正是与怡月轩相似的斑竹,韩暮华心头一暖,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懿祥阁暖阁里,老夫人刚准备用早膳,今日是冬至,特意备了五色饺子,赤芍掀了厚厚的防寒帘子迎了韩暮华进来,暖阁里烧了火墙,温暖如春。 韩暮华笑嘻嘻给老夫人请安:“祖母万福!” 老夫人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国公府里现在只有韩暮华与韩暮欣两个小姐未出阁,少爷们也大了,韩暮华做事有度,聪慧隐忍,很合她的口味,即便她只是庶女的身份,老夫人也格外疼爱,何况法华寺那日韩暮华不顾安危救了她一命,她虽然没有提起,可是都看在眼里。 老夫人宠爱地摸摸她的乌发,又瞧了她一身打扮,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发髻上一只小巧玲珑的赤金点翠菱花,衬得整张小脸精致好看,只是进来时外罩的那件月白绣花小披风有些不配。 韩暮华这一身打扮都是世子夫人特意命人在盛京的玲珑阁为她定制的,老夫人瞧着孙女打扮的好看,心里也跟着高兴,她对一边的桂嬷嬷道:“去把老身昨日收到的那些东西挑两件出来给五小姐。”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捧着几个锦盒从里间出来,老夫人将那几个盒子打开,拍了拍韩暮华的手:“这件白狐缎子披肩还是我年轻时候你祖父送的,压箱底了这么多年,祖母这年纪也不适合了,我瞧着你披了正合适,配这身衣裳极是好看。” 韩暮华没想到这件狐裘这么宝贵,当即就拒绝:“这是祖父送给祖母的,孙女怎么能要!” “你祖父送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给你一件披肩算得了什么,祖母让你拿着就拿着特种兵称霸都市全文阅读。” 韩暮华不再拒绝,让瑞雪收下,桂嬷嬷在一旁看了直咂嘴,不说这白狐披风的宝贵,这件披风当初可是老国公与老夫人的定情信物,可见,老夫人是多么喜爱韩暮华。 其余的几个锦盒是些防寒的毛皮袖筒、手炉和一些首饰。 祖孙二人惬意的聊了会儿天,老夫人又询问了她琴学的怎样,韩暮华陪着吃了几个饺子。世子夫人、大奶奶、小姑奶奶、二夫人、三夫人、四小姐和黄姨娘才陆续进来。 黄姨娘养了两月,身体恢复的很快。 三夫人一进来就瞧见韩暮华与老夫人说笑,顿时心里一阵不舒服,后又瞧见瑞雪身边放着的锦盒,心里更不是滋味,今日冬节,贤妃娘娘送了好些东西到国公府,那个小贱人心思深沉,来的早,老夫人定都赏了她。 韩暮华起身给长辈们见礼,三夫人和黄姨娘脸色都有不愉,在老夫人面前又不好摆脸色,应了声权当敷衍。 众女眷刚坐下,老夫人就命桂嬷嬷取了今日贤妃娘娘送来的礼物给大家挑选,三夫人选了件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虽然是华贵漂亮,心里总是不好受,一心认为韩暮华那锦盒里的才是最好的,老夫人偏心偏成这样,韩暮欣可是现在国公府里她唯一的嫡孙女。 老夫人瞟了眼三夫人垮下来的脸,如若未睹。 等到大家都挑好了礼物,老夫人这才开口:“曹国公府送帖子来,过几日便是曹国公的五十大寿,我们府上虽然一直与曹国公府不常来往,但是既然他们下了帖子,我们总不能拂了曹国公的面子,到时候朝廷重臣,年轻俊才都会在场,大长公主也会捧场,定然女眷众多,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别丢了我们国公府的面子。”老夫人说到年轻俊才时,笑眯眯地看了眼韩暮华。 她这番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韩国公府的女眷不能丢脸,第二,想要替韩暮华相一位如意郎君。她今年也不小了,过了年便十四,一年后及笄就到了嫁人的年纪。 四小姐听了这番话得意的朝着韩暮华望了一眼,如果老夫人亲自给韩暮华挑了婆家,那么林云鹤就是她的了,量韩暮华到时候也不敢违祖母之命,悔婚不嫁。一年后,等到朱府倒台,她再求母亲将她许配给三表哥,三表哥就是她的夫君了!那时候,她要对林云鹤体贴入微,让他忘了韩暮华那个贱人。四小姐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 三夫人心情也很不舒服,不过与四小姐的想法却不一样,自己的爱女要受那样的委屈,即便是像老夫人当初那样说的,不会真的嫁给朱首辅五子,但是声誉也受了损毁,而韩暮华一个庶女,老夫人竟然要为她亲自挑选夫婿,能过得了老夫人眼的,定都是俊杰英豪,凭什么韩暮华的命要比她的女儿好,她就是不甘心,她想尽办法也要毁了韩暮华的姻缘,她才是三房的主母,韩暮华的婚事只能由她来做主。 一众女眷各怀心思的都回了自己的院子,韩暮华最后才走,出门时,老夫人让韩暮华披了那件白狐缎子披风给她瞧瞧,也便没换了下来,由瑞雪扶着直接回了怡月轩。黄姨娘站在一棵雪松后吊着那双丹凤眼看着韩暮华纤细婀娜的背影,眸子里闪着刀光剑影。 身边的花棉小心的询问:“姨娘,这珠花要送去怡月轩吗?”黄姨娘方才挑了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珠花,她早就过了戴珠花的年纪,拿了肯定不是自己用,花棉自作聪明的以为黄姨娘要将她送给韩暮华。 黄姨娘死死瞪了一眼花棉,花棉不明白哪里错了,吓了连忙跪下磕头,然后黄姨娘阴沉沉的声音从头上飘下来:“回去包好送到四小姐院子里。” *――*――* 还有推荐票的亲就投给丹华吧,谢谢! ------------ 第022章 拜寿(2) 曹国公府门口,张灯结彩,华盖香车,热闹非凡。 韩国公府一行女眷到时,门口已经立了好些人,韩暮华首先跳下了车,接着小心扶着老夫人下来。 曹国公五十大寿,朝中内外有些权势的朝臣大都都来捧场,因为此次宾客众多,又有男女大防,于是女眷都一应由专门人等送入内院接待。 在门口专迎尊贵女客的是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和曹国公的二姨娘陆氏,金氏是当朝督察院左右督御史金朝文的嫡长孙女,为人八面玲珑又极其聪慧,管家的能力一点都不输于韩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曹国公夫人在各种聚会上只要一提到这个大儿媳,无不满意。 果然,老夫人还未走到曹国公府的门口,好眼神的曹国公府大奶奶金氏就满脸含笑地迎了过来,她一身玫瑰紫事事如意妆花褙子,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赤金衔红宝石步摇的金穗子随着她略快的步伐轻轻摇动,格外的华贵美丽。 “老夫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娘一大早就念叨您,我是左瞧右瞧都没瞧见贵府的马车,正等着心焦呢,突然这天上就有五彩的祥云,我这一低头啊,就瞧见您老了。”金氏熟络的扶了老夫人的手臂,陪着她慢慢往门口走。又一一与老夫人身后的世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等打招呼。 寒冬已到,金氏说话时,口中有暖暖的白汽喷出,虽然话有些夸张,但配着她满脸的笑意,竟能让人生出一分亲近之意来。 老夫人笑眯眯地望着她:“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嘴巴真甜,怪不得你婆婆整日把你挂在嘴边,三句话都离不开夸赞你,老身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金氏听了更是“咯咯”的笑,“老夫人,您过谦了,晚辈哪有娘说的那么好,其实啊,平日里我脾气可差了,都是长辈们包容忍耐!哎……老夫人,门槛,您慢些。”金氏做事面面俱到,更是毫不避讳自己的短处,这样的交谈更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老夫人笑的更是欢畅,随意问道:“你婆婆身体最近可好?” “好着呢,前些日子夫君从万年县带了一剂古方回来,娘的病就再也没复发过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金氏脸上满含欣慰,同时也露着作为曹国公府大奶奶的骄傲。 曹国公府的嫡长子李宇乃是正三品的武职外官指挥同知,常年在各地奔波,只有年节时才有圣上的铭文御书回盛京一趟,金氏与丈夫聚少离多,这也是曹国公夫人特别疼爱她的原因之一。曹国公夫人患有慢性的胃病,生活习性上稍有不慎,就容易犯病,着实让金氏操了不少的心。 相比较金氏,同来迎客的曹国公的二姨娘陆氏就显得木讷沉默的多,她也是一身华丽的打扮,但是举手投足拘谨,眼神谨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一辈子做惯了奴婢的人。她跟在大奶奶身后偶尔对着韩国公府的女眷笑笑,一句话都未插嘴。 金氏放着光芒的眼珠子对着老夫人身后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老夫人身边的韩暮华身上,韩暮华披着老夫人送的那件白狐缎子披肩,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窄袄将她抽条的纤细柔软的腰肢勾勒出来,一只翡翠珠子缠丝赤金押发缀在乌发间,杏眼里淡淡带笑,眼神却没有四出乱瞟,镇定自若,金氏骤然一喜:“这就是您府上唯一的嫡孙女了吧,真是个聪明机智的小美人儿!”金氏这么说出口的时候,心中还可惜的感慨一番,圣上的一纸婚书真真是毁了一个好姑娘。 韩国公府以往与曹国公府并不来往,这唯一的关系也就限于两位国公每日上朝碰碰面,金氏只是听说韩国公府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嫡小姐还未出阁,这一眼望来,就认定了是韩暮华。 无心的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韩国公府众人顿时脸色各异,尤其是三夫人与四小姐,四小姐更是气愤的想要大声宣布:她才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却被身边的世子夫人一把抓了袖子,瞪了一个眼神拦住了。 金氏察言观色,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放低姿态道歉:“晚辈口无遮拦,惹了老夫人不快,老夫人莫要生晚辈的气。”一旁有机灵的丫鬟忙上来小声提醒金氏老夫人身后各位的身份。 识大体的都知道这种氛围内还是不要结下疙瘩,老夫人和蔼地拍拍金氏的手:“你未来过我们府上,实属正常,这两个孙女都是我的心头肉,不分彼此。” 老夫人一句话化解了金氏的尴尬。韩暮华也对着金氏友好的一笑,让金氏对她的印象更好了一分,不免也为了她的身世可惜起来。 不过,这句话落在了三夫人、四小姐的耳中就格外的刺耳起来,凭什么韩暮华能与她相提并论,三夫人更是发誓要阻挠韩暮华的婚姻。 曹国公府大奶奶金氏带着老夫人一行穿过垂花门,走向内院,等到了内院门口,金氏才住了脚步。 “老夫人,晚辈就送您到这里了。”今日曹国公府女客繁多,金氏还要去外迎客,自是不能多陪,能将老夫人送到内院门口已经是特别的照顾了。 内院门口有接应的大丫鬟和嬷嬷引路,将女客们接到待客处歇息。 韩暮华安静地跟随着老夫人,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淡然,她明白,这样的场合,多说多错,还是沉默来的实在,也更加的能掩饰自己。 相比较而言,四小姐就要性格外露的多,毕竟是第一次来曹国公府,不一样的环境,新奇的事物不少,今日又是这样热闹,她忍不住的就四出乱看,不知收敛。 内院外拐角的小垂花门外站着一个黑影,正是朱首辅的五子朱晏,他满脸算计,豆丁眼露着绿光,刚才韩暮华一行走过这里时,金氏的话正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眼睛盯着韩暮华身影消失的方向,小眼里绿光更甚:原来她就是韩国公府的嫡四小姐。 *――*――* 冲新人榜,各位有推荐票就支持下吧,多谢! ------------ 第023章 阴谋 曹国公府内院清幽,丫鬟将女贵客迎到梅园由曹国公夫人亲自接待。 此时将近腊月寒冬,梅园内梅花暗暗吐蕊,疏影清雅,花色美秀。 曹国公府这梅园以“大红”和“雨蝶洒金”最为珍贵,凌寒留香,真真是铁骨冰心。 梅园里早就布置一新,老夫人一行到时,三三两两贵妇或是依在一起攀谈,或是饮淡酒赏梅,人虽多,却不显得凌乱。 当中有一个中年微胖的贵妇被人围在中央,乐呵呵的说笑,便是曹国公夫人了。 都瞧见院门这边的动静,曹国公夫人连忙起身迎接,她身后跟着几人,妇人打扮的是曹国公的三姨娘郑氏,嫁给太常寺少卿的嫡长女李惜文,姑娘打扮的是还未出阁的庶女李惜画、李惜春和堂姐妹李芙。 “老夫人,您总算是来了,您年纪大了,快坐下歇歇,饮两杯淡酒。”曹国公夫人很热情。 很快就有丫鬟搬来一溜的锦绣绵软的绣墩放在梅园摆了酒桌的廊下,这用作赏梅的小廊建造的极是精巧,廊下埋了地龙,冬季赏梅时将地龙烧起来,靠着小廊坐下就会有丝丝暖气渗出,暖和的很。 老夫人和曹国公夫人互相介绍了自己府中的女眷,两句话一说,都自来熟起来。 然后院门口又是一阵骚动,这回来的是金城伯府和大将军府的夫人小姐,曹国公夫人自是又亲自接待。 她瞧了一眼身后两个闺女道:“梅园的雨蝶洒金开的正好,惜画、惜春,你们带着韩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去林深处看看,那边专门给你们这些小姑娘安排了酒席。” 两位庶女恭敬的应是,这主母之间有些话题难免不便与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谈,曹国公夫人这般安排,既让这些个闺阁千金免除了尴尬,也让她们更多了自由的空间。 老夫人朝着韩暮华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跟着曹国公府的两位小姐一起去赏花,老夫人眼中带着别样的笑意,韩暮华微微惊讶,随即也释然,恐怕这赏花只是个掩护,那梅林深处定不止深闺小姐,还有未娶妻的高门少爷!这样重大的聚会,其实也就是盛京望族变相的相亲会。 韩暮欣很期待,忙着就给老夫人请安,跟着曹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往梅林深处去了。 金城伯府,韩国公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少爷那件事过了许久,韩国公府上三小姐又因此殒命,在场的贵妇们心里都清楚明白,虽然两家不对付,但是仍然闲话说笑,尽量掩盖这样的貌合神离魂斗异界全文阅读。倒是大将军府的镇南大将军夫人与老夫人聊的挺开心。 这边正言笑晏晏,笑里藏刀,那边门口就有一个贵妇带着丫鬟嬷嬷急匆匆地跑来,大冷天,脸上竟晕着热热的酡红,她声音欣喜急切,一叠声的就喊道:“娘,我就知道今日能在这见到你!” 老夫人听到震惊地一转头,就瞧见了一张不能再熟悉的脸蛋,心下也激动不已:“从真!”来的这个贵妇之所以会让老夫人这么惊讶和高兴,是因为她是老夫人的嫡长女韩从真。一直未提到她原因是她远离盛京多年,她的夫家当初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也是显极一时,后因为惹怒了先皇,被贬至大泽乡做知州,没有圣旨召回,永不能回盛京。大泽乡是天朝最为贫困苦寒之地,圣上金口玉言,就连韩国公也没有法子。韩从真随夫家去了大泽乡,一呆就是十几年。但是没听说圣上下了圣旨准许他们回盛京啊,这怎么就来曹国公府拜寿了? 老夫人担心地望了一眼韩从真,韩从真比世子夫人小几岁,但因为在外地,面上看来竟然好像还比世子夫人年纪大些。 韩从真眼中有水光,她握着母亲的手小声说:“娘别担心,我们自是走了正当的法子,圣上不会怪罪,回头再与您细说。” 老夫人点点头,也知道现在不是说体己话的时候,她细致地瞧着多年未见的大女儿,却不小心从她眼里看出来慌乱和踌躇,老夫人眉头一皱,心中扬起了不好的预感。 韩从真被老夫人仿佛能看穿人的犀利眸光盯的不自在,忙摸着脸掩饰:“娘,是不是我老了很多。”然后又瞧了一眼在老夫人身后笑着与大将军夫人说话的世子夫人,更是黯然:“大嫂都比我年轻!” 老夫人看出女儿这些年的辛酸,即使觉得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对劲,也只能先放下安慰女儿。一旁的贵妇们都看出来母女两人多年未见,要互诉衷肠,都识趣的没来打扰。 朱首辅夫人在众星捧月下大摇大摆的进来,只是一身华贵的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中长袄因她身量矮小,生生的被穿成了长袄,微胖的身材配上名贵珠玉加上她那副高傲的表情,倒像是圆溜溜的鸡蛋别扭的穿上了衣服,一颦一笑,甚是搞笑。 但是场中谁也不敢笑出声,还要极力的夸赞她美若天仙,贵妇们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却把这位朱首辅正妻乐正氏嘲笑了百遍。 乐正氏冒着光的小眼睛一扫,就直直冲着老夫人扭了过来,张着朱红的唇大喊着:“哎呦,亲家,今日可真是巧啊!” 老夫人只好抬起精神应对,朱首辅现在可还是一等朝臣,又是名义上韩国公府的姻亲。 “朱夫人好!” 两府人装作亲和的聊天说地,让人看了着实心口泛堵,三夫人更是恨不得掉头就走。途中,朱夫人突然朝着老夫人身后的韩从真飞了一眼。韩从真身体轻轻一颤,深呼吸口气,尽量平心静气对着老夫人道:“娘,你们先聊着,彤儿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胆子小,我亲自送她去梅园深处赏梅。”夏彤是韩从真的幺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夏彤刚刚及笄,正是婚配年纪。 老夫人会意的点点头,她现在正一心一意应付朱夫人,根本没时间管大女儿的事,曹国公的寿宴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韩从真和夏彤在引路丫鬟的带领下走向梅园深处,她低声的对身边自己的女儿道:“成败就此一举,你想要嫁个好人家,想要留在盛京,今日的事一定要做好,指望你那个死鬼爹,还不如我们母女自己努力!” 夏彤咬咬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知道了,娘,彤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 第024章 逼 雨蝶洒金芬芳浓郁,暄香远溢,未近其树,就有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 但是夏彤一点赏梅的心思都没,她全身紧绷着,瞧着梅林深处暗香亭里的那群贵女,痴笑喧乐。 暗香亭设在雨蝶洒金梅树的中央,不远处就有一睹雕花镂空的矮墙,矮墙另外一边隐隐约约传来男子朗朗笑声和博弈时的喝彩声。这矮墙就像装饰一般,根本就挡不住什么,两边的人都能通过这镂空的地方将对面看个一清二楚。 虬枝隐隐约约,暗香浮浮流动,遮遮掩掩间,更添情趣。甚至有大胆的女子抛纸与对面少爷公子对诗对赋,还惹来一片笑闹的叫好声。 夏彤瞧着这般奢靡的生活,心里神往不止,她在大泽乡出生,从小就听母亲说盛京怎样怎样美好,本来她还不信,直到在曹国公府里亲自见到这一幕,她才暗暗决定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在盛京留下来,成为这些贵女之一。 韩从真推了推身边的女儿,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明白她心中所想,更用语言刺激她:“彤儿,想与她们一样吗,只要你今日将这件事办好,我们就能留在盛京!” 夏彤重重的点头。 “瞧见没,那就是国公府里的五小姐韩暮华,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办,千万不能出差错。”韩从真指着韩暮华叮嘱夏彤,然后推了一把夏彤,让她自己去寻韩暮华。 韩从真虽然十几年未回过盛京,但是因为老夫人挂念她,暗地里派了人去大泽乡补贴了好些东西给她,更让人绘了韩国公府上下所有人的画像给她,以慰她思亲之情。虽然那画像已经是几年前的了,但是韩从真还是隐约能分辨出韩暮华的模样。方才朱夫人对着她指着韩暮华时,她心中奇怪,朱夫人为什么要她暗算一个庶女,可是两人身份悬殊,朱夫人又是心比天高,她根本不敢询问。 因为怕夏彤出错,韩从真派了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珍眉跟着,时刻提醒。 夏彤一步步朝着那群贵女走去,心里也越来越激动,她嘴角扬起笑意,摆出最美的姿态。 韩暮欣早就已经与那群贵女打成一片了,韩暮华坐在一边只是带着淡淡笑容看着她们嬉闹,对矮墙那边的男子更是毫不关心。 韩暮欣眼角一瞥就又见她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着实心里不爽,眼珠子一转,当下就提议:“我们只对酒吟诗岂不是单调无趣,何不再来点丝竹之声锦上添花,也不枉这大好美景,我这妹妹最近在家里苦练琴技,就连祖母都夸她进步神速呢,我最是爱听她弹的那首阳春白雪。” 众贵女一听,都要求韩暮华表演一首。惜画,惜春甚至已经命令丫鬟们把古琴抬到了亭中,大将军府的七小姐还让身边的大丫鬟取了箫来,她声音灵动的道:“国公府五小姐抚琴,那我就以箫合奏,正好前些日子我也新学了阳春白雪这曲子,可瞅着有献丑的机会了!” 韩暮华坐在一边暗暗叫苦,她这些日子是学了古琴没错,但是琴技哪里是这么好学的,她也才堪堪接触了几个月而已,而且这些高门千金哪个不是技艺双全,她谈的好与不好,一听就分晓,最关键的是,这“阳春白雪”一曲,她根本记的就不熟,韩暮欣明明就是想要为难她,让她脸面丢尽! 韩暮华瞟了韩暮欣一眼,果然韩暮欣送来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极品战尊。韩暮华叹口气,韩暮欣太不知分寸,只顾得自己心里爽快,要知道,她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如果丢脸了,丢的可是韩国公府的脸! 韩暮欣呵呵笑着看着韩暮华阴郁下去的脸,只觉得自己气儿也顺了,她心里痛快极了,以为韩暮华心虚,她嘴角一弯,又加了一把火:“暮华,现在可不是藏技的时候,将军府的七小姐还等着呢!” 韩暮华只好苦笑着起身朝着众贵女团团一行礼,道:“那暮华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众人注视下走向暗香亭中央的琴架前坐下,试了几个音就对着身边的大将军府七小姐微微一笑,示意她要开始弹了。 矮墙另外一边也因这情景,少爷公子们的目光频频落在暗香亭中央那抹水蓝色身上。 沈玉珩给身边的男子倒了杯淡酒,“逸之,你猜她的琴技会是怎样?” 身边男子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他举起满溢的金盏杯一饮而尽,而后嘴边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定不怎样。” “逸之,你那套又来了,我倒是觉得这女子肯定琴技高超,不然又怎敢在这样的聚会上大显身手。”沈玉珩一脸笃定。 “哦?那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如你所说她这曲阳春白雪能一鸣惊人,我便做你一个月的贴身小厮,如果你输了,你在盛京那处的重楼就归我了。”男子淡淡道。 “此话当真?比起你给我当小厮,那座重楼又算得了什么。”沈玉珩跃跃欲试,眉间也扬了起来,转头去瞧矮墙那边的情景。 身边的男子却还是自信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方才一般饮酒。 等到韩暮华第一个音飘出来,沈玉珩就知不好,恐怕他刚刚重金盘下的那座重楼就飞了,可是又不解地看向暗香亭,既然她琴技平平,甚至可以说是差劲,为什么还要当场丢脸。 韩暮华起手就晦暗生涩,她堪堪只能记住开头的音律,平平弹出,毫无美感,她眉头一皱,众贵女更是一片惊讶失望,有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将军府的七小姐吃惊的望着她,随后,嘴角翘起,用心吹奏。她箫声灵动,开局就如流水,这曲子本应该是琴为主,箫为辅,但是此刻,箫声却成了主角,琴声只能勉强追上,已经沦为下|流,这两厢如此一对比,更衬托出箫声优美动听。 韩暮华忙按住纷乱的心绪,屏弃身边杂乱嘲讽的声音,她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时候时候,她绝对不能输! 韩暮华慢慢地闭上眼睛,好似整个人静坐在清静幽雅的竹林中,身边有微风拂过竹叶“沙沙”的声响。她手随心动,杂乱的琴曲调子一转,流转间瞬间涤荡人心,磅礴的气势从琴弦间泄出,仿若要独占鳌头,正当这窜流的气势达到巅峰时,却是一转,节奏变的轻松愉快,呈现出春风荡漾,杨柳轻拂,鸟呜花间,溪水潺潺的情景。每到一种情境高|潮时,琴曲都是瞬间急转,等到阳春白雪最后一段东皋鹤呜弹奏完,韩暮华停手按下铮铮余音,众人还在沉默之中。而一边合奏的大将军府七小姐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箫。 难得沈玉珩也听的出神,还以为她这次丑要出定了,没想到还能弹出这样惊人的一曲,果然有趣,沈玉珩坏坏的对着身边男子道:“逸之,一个月小厮,哈哈哈哈!”沈玉珩一想到平时总压下他一头的好友要给他当一个月的小厮,他就得意的不行。 男子掩去深眸里的惊色,嘴角勾起,不屑地望了沈玉珩一眼:“我输了吗,这曲子根本就不是阳春白雪!” *――*――* 阳春白雪本应为琵琶古曲,这里稍稍换下,大家勿要较真,谢谢,还有推荐票的亲就支持下丹华吧! ------------ 第025章 化解与欺骗 韩暮华弹奏的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阳春白雪,而是现代经过很多人改编过后的阳春白雪,已经是去了糟粕留下精华了,自然与原来的古曲有许多的不同之处,没改编前的古曲韩暮华是不记得,但是改编后的她却是不能再熟悉。虽然她在琴技上还没有炉火纯青,手法也略有生涩,可是改编后曲子的惊艳掩盖了她这些不足。曲子的改变直接导致将军府七小姐跟不上节奏,愤愤然放弃。 韩暮欣一脸不甘地看着韩暮华,还没掩去眼里的讶异,她不敢置信,她一早就打听了,韩暮华根本就没有学过这首曲子,她才会说那番话,本要看到她失意丢脸的样子,现在反而让她大放异彩翼猎纪最新章节。韩暮欣咬着唇,不快地甩了甩手中的绣帕。 矮墙那边的贵公子们也纷纷打听韩暮华的身份。 韩暮华起身,又团团行了一礼:“暮华献丑了,还请各位姐妹莫要怪罪。” 转而又对着将军府的七小姐温柔的道:“七小姐箫音柔和典雅,转承有度,暮华实在是佩服。刚刚那曲阳春白雪实不是古曲,乃是祖父从关外带回来的改版,说出来不怕姐妹们笑话,原来的曲子我是记不住了,临时起意才这般弹奏。七小姐不若给我们独奏箫曲如何,姐妹们肯定爱听。” 本来七小姐因为韩暮华突然改曲的愤慨都被她这番话化解,韩暮华话语中透着率真和真诚,也道出了实意,七小姐掉了的面子被挽回,也就不愿意再为难她。 这里都是盛京望族的小姐少爷,真的又有几人不会分辨赏曲,韩暮华所弹的曲子是不是阳春白雪仔细一听就能分晓,可虽然是改编的,但毕竟基调本质没有变,大将军府的七小姐都没有追究了,他们这些人还多话讨得不快做什么,这是曹国公的寿宴,自是以和为贵,更何况改编后的曲子确实比原来美妙许多。 将军府七小姐一笑,放下心中芥蒂:“妹妹这样说,我若推辞了就显得小家子气了,那我便奏一首‘寿阳曲’,祝曹国公福寿延绵。” 惜画、惜春笑呵呵的代祖父谢礼。 韩暮华退到众人身后,闭了闭眼,揉了揉睛明穴,方才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大将军府的七小姐会发怒,而是众人会追问这曲目来历,她谎称韩国公从关外带回来的,正想着后面该如何掩盖,却没有一个人注意这个问题。其实别人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都是深闺小姐,还未出阁,能有几个是出过盛京的,这一方活动天地,也就在盛京的四方天里打转而已,她们现在关心的是,谁能在这暗香亭里一鸣惊人,引得矮墙外贵公子们的注意,求得一桩好姻缘。韩暮华的担忧倒是多余了。 大将军府七小姐的箫声圆润如玉华,一听就可以分出是功夫不浅,不管是能听懂这箫声寓意的还是听不懂的都装作一副陶醉的样子,给足了七小姐面子。 韩暮欣放下手中青花缠枝纹茶盏,狠狠白了韩暮华一眼。 韩暮华淡淡朝着她一笑,温颜以对,端了一边的茶盏小饮了一口。 韩暮欣恨恨,捏着茶盏的边缘,就是这副样子,每一次她气的炸毛的时候,她都是这副温吞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打烂她的脸,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淡然,让人恨的牙痒痒!凭什么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让自己脸面丢尽。 这边韩暮欣单方面的交锋,那边的沈玉珩却道:“韩国公府的庶小姐确实有两下子,方才将军府七小姐的愤怒被她两句话轻易的就抚平了,逸之,你这样的妖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降伏,可惜了她的身份。” 身边男子仿佛没听到沈玉珩的话:“韩国公去过关外?我怎不知晓,关外乐器多为三弦,巴乌类,何时天朝的古琴也传去关外了。”这句话说完,男子眼睛危险的眯起,看向韩暮华的方向。 静静喝茶的韩暮华突然觉得背脊发凉。 这时候七小姐箫声收尾,她飞起的媚眼穿过矮墙瞟向沈玉珩的方向,脉脉含情。 夏彤在珍眉的陪同下一直等到箫声落幕才朝着韩暮华走来,贵女们已经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寻乐了。 韩暮华抬头瞧着立在她面前的少女,驼底团花杭绸褙子,浅粉缎子风毛披肩,头上压了一只特别闪亮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还有耳饰,项圈,这身打扮……不是不华美,反而这少女身上的每一件东西肯定都昂贵非常,只是都太过头了网游之江湖崛起。盛京贵族现在流行的是低调的奢华,自然的华贵才更加可贵,所以贵女们不管是穿衣还是佩戴首饰,讲究画龙点睛,点到即止。而眼前的少女太过注重外观,反而过犹不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将全身的家当都穿戴在身上。 而实际上夏彤也的确如此,为了能在今天的寿宴上一放光彩,她几乎是用掉了这些年存下的所有金锞子在玲珑阁定了最精致的衣裳,又将自己最值钱的首饰都戴上,当然会给人衣饰架子的感觉。 韩暮华不认得眼前的少女,她不愿意多说话,便只是朝着少女点点头权当礼节。还以为少女会立即离开,没想到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不动。 韩暮华只好开口询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夏彤绞了绞手中帕子,紧张的不行,看了韩暮华一眼立马低下头,咬着唇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话来。 韩暮华奇怪的看着她,不想惹上麻烦,“既然小姐没什么说的,我去那边转转,失陪了。” 珍眉在夏彤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忙道:“想必你就是五表妹暮华吧,冒昧打扰,我是你的二表姐夏彤。”说完还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韩暮华吃惊,二表姐?她努力回想韩国公府近邻远亲,恍然大悟,难道眼前这位是大泽乡大姑奶奶的女儿? “表姐可是从大泽乡而来?”大姑奶奶举家都被先皇发配大泽乡,没有圣旨不能私自回盛京,这二表姐为何还会参加曹国公府寿宴?韩暮华眉头轻轻一皱,暗地里打量这位二表姐。 “正是,方才暮华表妹的琴弹的真好,让表姐好生羡慕,我随母亲第一次来参加这等宴会,没见过世面,实在是有些紧张。”夏彤边说话边看着韩暮华的脸色,见她面上虽然带着一丝冷淡,但是没有疏远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是随着大姑奶奶来的,那老夫人肯定是见过她们了,韩暮华放下心来,也瞧出了夏彤紧张不安,拉着她坐到她身边,笑着道:“二表姐不要担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随意些就好了。” 韩暮华与夏彤坐了一会儿,随便聊了些家常,珍眉等的心急,朝着她使眼色,夏彤更是着急,她忙拉着韩暮华的手:“暮华表妹,我还是紧张害怕,都怪我没出息,人多了就怯场,你能不能陪我去那边随意走走散散心,我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只能依靠你了。”说完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韩暮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确实,夏彤从大泽乡来,那地方偏僻贫穷,她不敢与人交流,自觉矮人一截,的确令人同情,韩暮华点点头。 让韩暮华没想到的是,就是因为她一时心软,给她惹来了一桩大麻烦。 夏彤转身对着珍眉说道:“你留在这吧,我与表妹就在这梅园周围随意逛逛,不久就回。”夏彤没有带上珍眉,瑞雪自是也被留在了暗香亭这边。 夏彤拉着韩暮华走向梅林里,矮墙那边沈玉珩旁边的男子眸光一动,眉梢挑起。 两人离暗香亭越来越远,一开始夏彤还能拉着她扯几句在大泽乡的习俗见闻,后来越来越沉默,夏彤变得全身僵硬紧绷起来。韩暮华察觉夏彤不对劲,立即用力紧紧攥了她的手腕,横眉怒对,大声喝问:“二表姐,你将我引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企图?!” 夏彤毕竟从来没做过坏事,心性又不成熟,当下就被韩暮华吓到,软了身子跌坐在梅花林里,口中哆哆嗦嗦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韩暮华立刻甩开她,提了裙裾就要往来时的方向逃离。 忽然一个黑影从暗处窜出来,奸笑道:“既然来了,还想跑?我的未来妻子!” ------------ 第026章 霸王硬上弓 韩暮华大骇,梅林中突然出现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被别人算计了,韩暮华逼视的目光从夏彤的脸上移到朱晏的脸上,一抹煞气显露,朱晏不坏好意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那目光带着放肆和嘲讽,让韩暮华的心一沉。 夏彤已经吓坏了,满脸的泪水,脸上精致的妆容花的不成样子,只一个劲的对着韩暮华喃喃说着:“对不起。” 朱晏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吐了一个字:“滚!” 夏彤这才手忙脚乱地提了裙裾,咬着唇跌跌撞撞的离开。 被震惊到的韩暮华眼神一闪,这个时候夏彤怎么能走,她迈开步子就想将夏彤追回来,可是朱晏手腕用力地一拉,她就被推到了地上,冬日,身上的衣裳厚实,也让她的后背生疼。 身前的男子眼放绿光,声音猥|琐:“四小姐,今日你落在了我手里,就别想走了,识相现在就从了我,不识相,也只能让你吃吃苦头了!虽然你人比花娇,但是我朱晏从来不怜惜女人!” 韩暮华瞳孔放大,窄袖下的手紧紧捏着梅林地上冰冷的冻土,手心一片冰凉。面前这个男子是朱首辅的五子,是四小姐的未婚夫,最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四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瞬息间,千万个念头从韩暮华脑中划过。 朱晏贵为正三品参将,在军营中带兵,武艺再差,也定比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强的多,她正面反抗的后果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她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出现,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她好不容易从活了一回,绝对不会再轻易让别人算计了去,人生是她的,她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会做任何人的棋子! 韩暮华急速地喘息着,头上有冷汗渗出,但她还是努力给自己的心房做好建设,努力寻找脱身的办法,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对朱晏道:“朱参将,我并非你口中的四小姐,而是四小姐的妹妹,您认错人了。四姐现在仍在暗香亭。” 在朱晏的料想里,面前的女子被他两句狠话一放,肯定要以泪洗面,没想到她竟然还能保持镇静,从容以对说出这番话来无尽血脉全文阅读。 朱晏一笑,只是他五官奇特,笑起来毫无美感,反叫人毛骨悚然,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被挤得没了缝:“看不出来,四小姐还有几分机智,只是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你?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韩暮华咬咬唇,这朱晏看似愚蠢,实际却是狡诈奸猾,他根本就不相信现在她说的话,一心认为都是躲避的借口。 韩暮华撑着身体站起来,她近十四的年纪,生的高挑窈窕,站在朱晏面前,竟与他一般高,韩暮华冷冷的目光盯着面前卑鄙的男子:“朱参将,如果今日我有什么不测,不管是我的祖父还是父亲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朱晏用大笑掩盖他的心虚。 韩暮华一个豆蔻少女,遇事竟然能如此冷然面对,方才她泠然的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心脏,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参将也不经一抖,可是转念一想,她毕竟也只是高门千金,整日关在闺阁中,柔弱不堪,就算是嘴皮子厉害点,又能怎样? 这般,朱晏又镇静下来,“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是圣上钦赐的姻缘,迟早是我的人,我只不过把这时间提前了那么一点点,又有什么关系。”他这番话好似天经地义,一说完,再也不给韩暮华争辩的机会,饿虎扑食般就朝着韩暮华扑去。 韩暮华惊骇,这个朱晏不笨,她原本想用言语拖住他,恐吓到他,给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但是他不吃她这套!冷静的韩暮华一时也失了方寸。朱晏出手时用上了擒拿术,两下,韩暮华就已经被他束缚住。 身周都充斥着陌生男子的味道,韩暮华心急如焚,她用力的用指甲掐着手心,逼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靠着她自己脱身!她不能喊叫,一旦让另外的人看见她与朱晏这个样子,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温香软玉在怀,朱晏早就兴奋不已,他本性好色,仗着朱府的身份,被他糟|蹋过的良家女子数不胜数,但是还从没有在这样的梅林里与大家小姐寻欢,顿时,他热血沸腾起来。抱着韩暮华柔软香甜的身躯失去理智,粗喘着,大胆的上下其手。口中还不断污言秽语:“国公府的小姐味道就是不一样,呼!” 韩暮华憋着委屈,忍着恶心,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一开始她还奋力挣扎,渐渐就软下身来,朱晏以为她已认命,更是“美人,美人。”叫个不停。 在朱晏正沉醉时,韩暮华已经捏紧袖中的匕首,匕首在梅林间透射的暖阳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她猛的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锋利的匕首从朱晏的后背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伏在她身体上的朱晏全身一僵,抬起头眼神死死瞪了韩暮华一眼,瞬间,他就像失了生机的布娃娃,昏死在韩暮华的身上。 韩暮华擦了头上密密的汗珠,瘫软在地,全身虚脱,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像是久悍后刚刚被放入水中的鱼一般,终于脱离了危险。 韩暮华没有放松,用力推开身上的男人,小心地探了他的鼻息,朱晏并没有死,只是因为突然疼痛晕厥过去,韩暮华屏息忍耐,尽量冷静地收拾着,她拔出朱晏后背的匕首仍藏在袖口中,认真的检查着周围,扫去一丝丝她留下的痕迹,这才小心地离开。 等到韩暮华离开了,不远处一株梅树后闪出一个身影,他负手而立,盯着韩暮华离开的方向,深眸中目光变换不定,嘴角更是奇怪地翘起,显露出一股怪异来。 这个男人冷眼旁观韩暮华刚才发生的一切,却不施救,当真是毫无人性! *――*――* 晚点还有一更补昨日的,有票的亲别忘了丹华,谢谢! ------------ 第027章 迟来的救援 韩暮华紧握着袖口中的匕首,直到确定自己安全了才停下来。 抱着梅树的树干,大口的喘气,刚刚真的是太险了,只要她一个错手,说不定朱晏就丧命在她手下。 方才她拼着一股狠劲儿跑开,现在浑身无力,一幕幕又从新浮上脑海,让她一阵后怕。 靠着梅树的树干,韩暮华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落了下来,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滚落。 “有时间哭,不如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吧,你以为朱府的人是这么好相与的?”清冷低沉的男声在一旁响起,让韩暮华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寻向声音的来源。 是他!那个可怕古怪又变|态的男人! 韩暮华狼狈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强压着哽咽,哑着声音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嘲讽道:“我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朱晏的伤势可不轻。”男子话中有话。 韩暮华猛地看向他,目光如利箭还带着恨意,他……他竟然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那就是说从头到尾,她与朱晏的争斗他都看在眼里,包括她被朱晏欺辱!那般危急的时刻,他竟然没有伸出援手,是该说他太冷血还是该说他没有人性!如果她不能顺利的一击刺晕朱晏,他仍然会袖手旁观吗?韩暮华不敢往下想,她的心冰冷似铁。 努力地攥紧袖口里的匕首,韩暮华的目光一直贴在面前这个男子的脸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别妄想再用你那匕首威胁我,我可不是朱晏!”男子不屑的警告她。 韩暮华逼着自己把头撇开,她不敢保证再看一秒,她是不是会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就要上去与他拼命。 愤怒的情绪已经占据了伤感让她找回理智,平静下来的韩暮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糟糕。衣裳凌乱,发髻歪斜,衣裙上还沾了土渣和血迹! 而离中午开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她如果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回老夫人身边,那麻烦就大了。可是如果她就这样出现在人前,更是惹人怀疑。 这里是曹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瑞雪也不在身边,刚刚她面对朱晏时还能保持些许理智,这个时候她却想不到任何补救的方法。 男子看韩暮华慌张的眼神,冷笑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知道担心了?五小姐真是好本事!” “你!”韩暮华气的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她最无助的时候总是被他看见,为什么她对他就是束手无策,她不想看到他,不想与他有瓜葛,他却总是在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她身边!她上辈子到底欠了他什么! 男子突然觉得心情舒畅,抬头看看天,真是无比的晴朗美好啊,阳光也温暖可人。 韩暮华眯了眯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带我去换衣服!”看他并不像普通人,而且上次在法华寺见沈玉珩都对他礼遇有加,既然她的事他都知道了,那么她也不介意拉他下水升帝最新章节!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这次并没有拒绝,“哼”了一声对着韩暮华道:“跟我来!” 韩暮华惊讶地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心的跟上,她已经是这番沦落的样子,也不怕再遭他算计。 身前的男子好似对曹国公府很熟,三两下就走出了梅林,来到一方幽静小院,他转过身对着韩暮华道:“你若想将韩国公府的颜面丢光,现在就走,如果想要平安无事,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韩暮华被看透心思,嘴硬的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却真的听话的躲在一边没有走开。 男子很快就回来了,带着韩暮华进了小院的一间厢房里,不时,就有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 “二少爷,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小丫鬟打开食盒,将衣裳从食盒里取出来,竟都是与韩暮华身上穿着的一般无二。 “服侍小姐将衣裳换了,速度快些。”男子对着小丫鬟吩咐。 “是。” 跟着小丫鬟进了屏风后,将身上脏乱的衣裳换下,这新衣虽然与韩暮华身上穿的一样,甚至是布料做工,但是毕竟不是比着她的身材做的,有些偏大,这件又是窄袄,稍微不合身就很明显,小丫鬟心灵手巧,拿来针线几下一收就改的合身,又给韩暮华从新整理了发髻补了妆,等到韩暮华从屏风后出来,与之前已经瞧不出分别。 韩暮华感激地握了握这小丫鬟的手,又瞟了一眼坐在桌前悠然喝茶的某人,那句憋在口中的“谢谢”是怎么也出不了口。 韩暮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绕回了屏风,将她身上原来的那身衣裳都捧出来扔进了火盆,直到亲眼看着烧成灰了才舒口气。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到韩暮华的举动,嘴角翘了翘,语气颇为不屑:“如果我想暗算你,还用等到这个时候,留下你的脏衣?” 韩暮华恨恨看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这种人我还是小心为上。” 一边的小丫鬟恭恭敬敬立在一边,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 “要开宴了,玉叶,将五小姐送去暗香亭。” 原来这灵巧的小丫鬟叫玉叶,玉叶乖顺的点头,对着韩暮华道:“五小姐,我们走吧!” 韩暮华不愿多留,跟着玉叶就出了这方小院。 从梅林到暗香亭的路其实并不远,韩暮华却想了很多事。 原来她也猜想过这个男子的身份,可是怎么也没将他与曹国公府联系在一起,从玉叶对他的称呼不难猜出他就是曹国公府的二少爷李濂。 李濂这个人,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在老夫人要带她来参加曹国公府的寿宴时,老夫人与世子夫人谈话时就会不经意的提到一些盛京高门的少爷公子。 而李濂,她们也偶尔提过。他是曹国公夫人的二子,今年刚弱冠,声名平平,因天朝律法规定,王侯将相子孙考取功名可免去乡试,直接参加会试,即便是有这样的优待和曹国公强硬的背景,李濂在过去的二届会试中,却皆未及第,在曹国公府更是闲人一枚米虫一个。曹国公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给他在大理寺安排了个闲职,他却连报道都不去,惹得上司参本,让曹国公脸面丢尽。 李濂在外就是这样一个形象,韩暮华却怎么也不能将他印象中可怕深沉的男子与那个不学无术整日混吃等死的人重合在一起。 ------------ 第028章 长公主 暗香亭里还是欢声笑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韩暮华扫了一眼,夏彤已经不在,估计是做了亏心事,回她娘身边寻求庇佑了。 瑞雪眼尖发现她,忙迎过来,眼眶微红:“五小姐,你随表小姐去哪里了,这就要开宴了,都不见你回来,我急坏了,如果再不见你人,奴婢就要去告诉老夫人了。” 韩暮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瑞雪扶着韩暮华寻个绣墩坐下,刚近了韩暮华身,就觉得哪里不同,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五小姐,表小姐人呢,她不是与你一起的吗?” 韩暮华拿了边上的茶盏淡饮了一口,随意答道:“二表姐半路说身子不适,先回去了,我一人怕迷了路,就在路上寻了玉叶引路。”韩暮华将目光落到跟在她身后的玉叶脸上。 瑞雪对着玉叶叠声道谢。 “既然五小姐安全到达暗香亭,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玉叶施礼道。 韩暮华点点头,瑞雪送了她一截才折返回来。 这时,曹国公府的庶小姐惜春、惜画也通知大家去花厅就坐,韩暮欣带着盈夏擦过她的身边,满脸不屑,随后又与曹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打的火热。 韩暮华报以一笑,并未理会。倒是大将军府的七小姐主动上来与她搭话。 这位七小姐圆脸大眼,朱唇琼鼻,一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可爱,她闺名沈思,比韩暮华长一岁,身量娇小,粉红绣金交领褙子边上镶有雪白的兔毛,娇美可人。 “五小姐,你今日的琴曲真是美妙!”沈思声音甜美一如她的外貌给人的感觉。 “哪里,七小姐的箫声才是一绝,我这琴艺刚入门,实在是拿不出手,今日也是没有办法。”韩暮华谦虚回道。 沈思皱皱鼻子,模样俏皮可爱,眼神却微亮,她偷笑地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韩暮欣,竟然一语道破:“哦?没想到这是四小姐下的套儿。” 沈思的声音不大,恰好能让韩暮华听的清楚,韩暮华微怔,看不出来,这个外表清纯的将军府七小姐竟然这么通透。 沈思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脸上的笑容更是掩藏不住:“簪缨望族,哪个家里能是顺和平乐的,别忘了,我从小也是将军府里长大的图腾变全文阅读。” 有时候,朋友并不一定要长时间的相处,相见恨晚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一些人天生就有亲和力,几句话便能让人产生好感,沈思就是这类人。 韩暮华这个时候才真心实意的笑起来:“七小姐说的极是,是暮华太过谨慎了。” 她原本胆小怯懦,自从新生后,虽然改了这个毛病,但是却开始谨小慎微起来,整日提心吊胆,做事时害怕有一点点错误,所以对人也都不冷不淡,好似对谁都是亲近的,但其实这样才最让人感到有距离。她被一个坚硬的壳包裹着,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内里最柔软的地方。不敢敞开心胸,也就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沈思在暗香亭就瞧出来韩暮华是个适合结交的,这番一谈,发觉她更对她的胃口,难得碰到也是这般聪慧通明的,沈思这才起了交友的心思。 “等曹国公的寿宴结束,到了腊八节,我下帖请你到我家做客,到时候可别不给面子,对了,你还要将你今日奏的这曲子教我,我们从新来个合奏。”沈思真心交友,又细心考虑到她庶女的身份,下帖请她,韩暮华很感动。 “定不负七小姐所邀。”韩暮华对着她真心一笑,毫不做作。 性格相投的两个女孩子这一路走来,时间过的飞快,不时就到了夫人们聚集的梅园廊下。 贵女们见到母亲长辈都变得乖顺有理,老夫人瞥了一眼韩暮华,瞧她面上留笑,才放下心来。 可是看到韩暮华平安齐整,有的人却是坐不住,韩从真瞪大眼睛上下扫着韩暮华,还不时的用目光询问身后的夏彤,夏彤咬着唇,对着韩从真摇摇头,表示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夫人毒辣的眼神也瞬间瞪过来,要不是韩从真强自镇静,她早就被朱夫人这一眼瞪跌坐在地。 韩暮华向长辈们请了安,平静的在三夫人身后坐下,低眉顺目。 老夫人奇怪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眉头微微皱起,显现出一丝不快。 曹国公夫人刚要宣布开宴,请大家移步花厅,那边就有嬷嬷急匆匆的过来通报说是和煦长公主殿下来了。 此时已经将近午时,曹国公夫人迟迟未见长公主,还以为她今日有急事来不了了,刚准备派了人转告前院的曹国公,长公主却掐着点到了。 一众内命妇都起身准备迎接。 长公主没有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众星捧月,身后只跟随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和一个老嬷嬷。她披着华贵的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浅紫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赤金景福长绵五尾凤钗押在团团乌发间,气质雍容。只是这样华美的装束和浓浓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跪了一院子的夫人小姐,长公主倒也是和气,立刻让她们起了身。甚至还亲手扶了一把老夫人。老夫人在这里年纪最大,又是韩老国公夫人,声威在外,当的了长公主这一扶,更何况老夫人与长公主还有一段渊源。 曹国公夫人热情的招待长公主,一院子的夫人小姐也极尽奉承,时辰不早,天朝办喜事不兴在午时之后开宴,长公主与众人寒暄了两句,就与曹国公夫人、老夫人一同走向花厅。 中途,突然有丫鬟慌慌张张跑来在朱夫人耳边说了什么,一脸横肉的朱夫人脸色大变,都顾不得给长公主行礼,匆忙离开,临走时,却用目光扫了一眼韩从真与韩暮华的方向,凶狠之意毕现。 韩暮华不为所动,而韩从真吓的脸冒冷汗,腿肚打颤,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韩暮华,有千万问题想问出口,却不敢吐出一个字。 ------------ 第029章 打脸(1) 曹国公五十寿宴,宾客众多,女眷与男客分开招待,和煦长公主等一大群命妇贵女到了内院花厅时,曹国公夫人早就命金氏打点好了。 宽敞华美的花厅布置的别具一格。 和煦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圣上一直对其尊敬有加,身份最为尊贵,自是应坐首席。 曹国公夫人陪着长公主落座,老夫人在盛京声望颇高,自然也与长公主、曹国公夫人一桌。于是这主席上顺序依次便是长公主、韩国公夫人、曹国公夫人、金城伯夫人、镇南大将军夫人、温国公夫人、镇远候夫人、龙虎副将夫人,还有给朱首辅夫人预留的位置,天朝筵席讲究十全十美,这首席贵妇们一一坐下后,剩下的只有长公主身边还有一空位。 不兴十美缺一,曹国公夫人方想寻一人来凑数,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就悄悄地附耳对她说了两句,曹国公夫人脸色显出一股为难来,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老夫人。长公主眼风扫来,她立刻就噤了声。 掩饰了脸上的不自然,曹国公夫人低声对身后的金氏吩咐了两句,金氏心思玲珑领了命立马去办事。 因今日等和煦长公主,开宴的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所以流程进行的很快。 三夫人这边刚刚要坐下,金氏就乐呵呵过来拉了她的手,朝着她眨眨眼:“我的大嫂子,我有几句话对你说。”然后金氏眼神扫了一圈周围,意思明显: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体己话的好地方。 三夫人眼神迷惑,想不明白金氏找她有何事,突然,她心念一转,想到今日金氏对韩暮华好感有加,她又是三房主母,想要给哪家贵公子撮合韩暮华的婚事也只能找她了。三夫人嘴角翘起,不疑有他,跟着金氏就来到了花厅拐角的屏风后。 “三夫人,今日可有瞧得上眼的,你们家暮华过年就十四了,也该考虑考虑亲事了,这王侯府的,可得挑个家世好、俊俏疼人的,那孩子知礼大方,又聪慧美丽,谁家的嫡子配不上。”金氏巧舌如簧,不管她此时拉着三夫人来是什么目的,但这番话的确是出自真心。 可是,这话听在三夫人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她平日里就见不得老夫人对韩暮华疼爱,现在又听曹国公府大奶奶夸她,心里更是堵得慌,不管韩暮华多么娇美、聪明,将来的婚事都是要她这个三房的主母安排的,谁也差不得手。 但是这里毕竟是曹国公府,她不好直接就掉了金氏的面子,遂假笑敷衍道:“暮华离及笄还有一年多呢,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然要千挑万选,可不能草率决定。” 金氏察言观色也看出了端倪,怕是这个三夫人对韩暮华不喜,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做外人的再喜欢韩暮华手也不能伸到韩国公府,金氏端着招牌笑容:“我知道三夫人舍不得五小姐,想把她多留几年,可是女儿总有一日也是要出门的,我这有几个不错的人选,三夫人考虑考虑?” 听金氏这么一说,三夫人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韩暮华那个小妖精怕是在暗香亭的时候狐媚,被哪家少爷公子看上了,然后告诉各自的母亲,现在走了金氏这根线,托着来提亲三界仙书!既然这样,那她就听听韩暮华到底勾搭了哪些人,她也定然会好心帮她挑选一番,哼! “那大奶奶就说说。” 金氏听了一乐,就如数家珍的一一报上名来:“光禄寺卿的二子严开朗,一表人才,今年刚刚弱冠,去年第一次参加会试就排了三十五名,殿试时圣上更是对他赞赏有加;副前锋参领的三子钱华茂,在西关带兵三年,今年秋收才奉旨回京,因戍边多年,二十有五还未娶妻,副前锋参领夫人正帮着觅良人呐;还有柴协领的幺子,俊美非凡,在盛京可是响当当有名的美玉良材……”金氏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这一说就没完没了了。 从金氏口中说出的公子们,父亲大都至少官拜四品,虽然比不上韩家、沈家、李家这样的簪缨望族,但是与韩暮华的身份都很相配,金氏口中的这些少爷要娶的都是嫡妻,金氏没有一点侮辱韩暮华的意思。 三夫人越听越烦,忙打断金氏:“好了好了,大妹子,你说这么多,我哪里能记得住,容我回去好好思量,若是相中了这其中哪家,定派人告知你,请你牵线搭桥。” 三夫人这话说的敷衍,金氏瞟了那边宴席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 “三夫人,你知道便好了,我这话也算传到了,好了,耽搁你这么久,我亲自陪着您入席。”金氏诚恳的道歉,好似真的满腔愧意,搀着三夫人的手就朝着花厅正中走去。 可是到了各府嫡母儿媳这桌的时候,本应该给三夫人留位子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各府小姐坐的桌子倒是有空位,但是以三夫人的身份总不能和未出阁的姑娘们同桌吧!三夫人脸色气的通红,她堂堂一个国公府嫡正的三夫人何时这般丢过脸。 曹国公夫人朝着金氏使了个眼色。 金氏脸上露出尴尬,忙着陪不是:“三夫人,是我安排不周,我这便想办法。” 这边金氏话一出口,那边和煦长公主就发话了,她音调低沉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都这个时候了,别忙活了,我这身边不是正好空个位子吗,这边来坐吧。” 曹国公夫人、大奶奶金氏忙应“是”。 丫鬟领着三夫人坐到了长公主身边,本来还招惹一花厅的人笑话的三夫人此时赚足了脸面,那首席都是一等一的诰命夫人,她却能与那些贵妇平起平坐,甚至还挨着和煦长公主。不得不说她运气好的可以。 长公主这番话,也让人觉得她和善亲切,那话里的威严也被忽略了。 三夫人脸上的怒气也渐散,不免露出一股得意来,但是对金氏却是没什么好印象了。 老夫人一反常态担忧的看了一眼三夫人的方向,又小心瞥了一眼长公主,无奈地摇摇头。 韩暮华不动声色的观察方才发生的一切,身边沈思用帕子抹了抹嘴,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母亲怕是今天要遭殃了。” 韩暮欣因为三夫人特殊的待遇,高傲着头,享受着身边两个少女的讨好,哪里能想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 有推荐票的就支持丹华吧,谢谢! ------------ 第030章 打脸(2) 要赶在午时之前将所有的菜色都端上桌,所以宴席的流程很快。 韩暮华左边坐着镇南大将军府的七小姐沈思,右边坐着曹国公府的庶小姐李惜画。一盘烤鹿肉刚刚端上来,沈思就笑嘻嘻的对韩暮华道:“听说曹国公府今日所用鹿肉都是圣上赏赐下来的,又是宫中御厨特意烹制,你今日可一定要尝尝。” 说完瑞雪就亲自替她取了一小块放在她面前的莲纹青花小碗里,韩暮华尝了尝,果然味道与平时吃的有些许不同,肉质滑嫩鲜美,一点点腥味都无。 “果然与众不同,我在国公府从未尝过这般做法的烤鹿肉。”韩暮华因为吃了美味,杏仁眼微眯,脸上不禁就露出一股陶醉来,她这突然的动作就好像寒冬里的一抹春光,娇柔美好,却更蛊惑人心。 沈思一愣,随后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两边的酒窝深深,她凑近了韩暮华,小声的在她耳边道:“妹妹以后万不要在陌生男子面前这般真心展颜。” 沈思声音里带了一丝忧虑,她秋水般的眸子看着她,韩暮华方才的笑容太刺眼了,她外貌虽然算不上最美,平日里那笑容的面具也拒人千里,但是前一刻出自真心的笑意,却流露出丝丝蛊惑的意味,她一个女子瞧了都有些忍不住,何况是男人。韩暮华将近十四,女大十八变,谁能知道她这笑容以后不是一个祸害。 韩暮华一惊,大眼里带着诧异看着沈思,随即也释然,刚刚是她情不自禁了,她一向忍耐节制,谨慎小心,沈思既然这样提醒她,她以后定会更加注意。 “多谢姐姐提醒。”韩暮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她惯常的那副淡笑。 另一边的李惜画自然也听到了她们谈论鹿肉的事情,自己的父亲这般受了圣恩,她面上有光,亲自给沈思与韩暮华斟了一杯“香泉”,这是产自益州的米酒,因为产量稀少,所以格外珍贵,酿制此酒用的是取自香泉的泉水,因此得名。这种酒精纯度不高,特别适合女子饮用。 李惜画用蝶飞巾帕抹了抹小嘴,小脸上露了红光:“两位姐姐也觉得这烤鹿肉非同一般吧,圣上赐的珍馐自然格外的美味,宫中御厨哪里是王侯府中能比的,如果要是这辈子都能吃到,那才叫福气呢,两位姐姐说是不是?”李惜画说着说着眼中就带了神往之意。 韩暮华与沈思听了一惊,顷刻,都敛起眼里的情绪。李惜画其实比韩暮华还大一个月,韩暮华是阳春三月出生,她是二月,她称韩暮华姐姐何不是有抬举她的意思。 圣上选妃,三年一次,距上一次大选过了一年有余,若这样算起来,下次大选就在韩暮华及笄后不久!到时候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家里只要有待嫁女儿都要给宫中递上牌子参加大选!李惜画这番话里处处透着对皇宫的向往,难不成她是曹国公府里要送入宫中固宠的?不然她怎会露出这样的念头。 当今圣上已经亲政十五年,三十八岁,韩暮华如果不在及笄之前将婚事定下来,等到了大选,韩国公府便只有她一个未嫁之女,肯定是要被递牌子的,而她从来都没想过进宫,也不想替国公府固宠!突然,韩暮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要加紧计划才行。 “姐姐说笑了,这宫中的御膳哪里是我们想吃就吃到的,我们也就尝个新鲜,感念圣恩就心满意足了。”韩暮华谦逊笑道。 李惜画瞅了两人几眼,看不出韩暮华与沈思的心思,只好作罢,招呼她们尝菜。她确实是曹国公夫人指定将来要送进宫里去的,她这番话不光是透露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试探二人。石头投进了水里却无波,李惜画也只能打住,揭过不提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 宴席进行到一半,虽然席上众人心思各异,面善心不善,言语更是九曲十八弯,互相试探,但是也算得上气氛和谐欢畅,就连平日不怎么饮酒的和煦长公主都多饮了几杯。 韩暮欣期间朝着韩暮华递了几个飞眼,满脸不屑,就这么一天,她就巴上了大将军府嫡出最受宠的七小姐。 沈思含笑:“你这个四姐人模人样的,就是眼睛长歪了。” 韩暮华没想到她会这样调侃韩暮欣,故作嗔怪地推了沈思一下。 这边贵女笑闹,首席那边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花厅的人目光顷刻间都聚在一处。 首席已经乱成了一团,长公主已经被女官护着站在一边,还不住地抚着胸口,脸色惨白,好似被吓得不轻。 三夫人全身狼狈不堪,脸色铁青又涨红,整个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都倒在了她的身上,那滚烫的热锅都是刚烧好的,汤还扬着白汽,饶是冬日穿的再多,皮娇肉嫩的三夫人也被烫的跳起来。她抬着手哆哆嗦嗦指着长公主,还未张口,嘴巴却一把被老夫人捂住,然后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这是曹国公府,有什么事有什么委屈回家里再说,不要丢了主母的身份!”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夫人纵然有千万委屈也要往肚子里咽,她是家中幺女,从小受尽了宠爱,嫁入夫家后又是主母,丈夫也疼爱有加,从来没被亏待过,突然遇到这种情形,对方又是比自己不知道高多少个等阶的长公主,顿时万念俱灰。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老夫人头疼欲裂,她早预料到不会这般平顺,这两个女子都是要强的性子,不管是谁惹了谁,都不好收场,老三媳妇儿晕了也好,省的闹得不可开交。 世子夫人,二夫人,韩暮欣,韩暮华都忙着过去搀扶,曹国公夫人脸上满是焦急,这宴上发生了这等事,她脸上也无光。 “老夫人,先把三夫人送去客房休息吧,换身衣裳。”曹国公夫人转头吩咐金氏,让人请大夫,准备新衣。 老夫人叹口气,这造的什么孽啊!都怪她早些没有提醒老三媳妇儿。 坐在首席的多多少少都看出了些蹊跷,方才丫鬟上热锅时,长公主故意侧碰了一下,那丫鬟手未拿稳,就……可是知道又怎样,人家是长公主,她们还能说她的不是?也只有委屈三夫人了。 “娘,我陪着弟妹一起吧,等弟妹醒了,我们便先乘车回府。”世子夫人忙宽慰老夫人,那桩陈年旧事知情者本来就不多,但是世子夫人却是其中之一。 老夫人也只好点点头,宴席未结束,她不能抹了曹国公的面子,大儿媳出面自是最好。 金氏带了几个丫鬟将三夫人送去客房,世子夫人劝退了韩暮欣和韩暮华,自个家一个人跟着去了,花厅瞬间就被收拾好,刚刚那个笨手笨脚的丫鬟也被拖了出去。 一切都好像没发生一样,但是首席贵妇们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对长公主之前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心中都噤若寒蝉,这个长公主不是个好相与的。 韩暮华暗暗瞥了长公主一眼,精致的妆容,雍容的气度,只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欢快和解恨。 *――*――* 写文本来就是个很枯燥的事情,读者是写手背后的动力,只有看到你们的想法,我才有写下去的欲望,请看本文的亲不嫌麻烦动一动自己的键盘,哪怕只是一个推荐一句评论一个打赏,起码让我知道你们一直在陪着我。我也会酌情加更的!万分感谢! ------------ 第031章 旧情 经这桩事后,宴席的气氛总有些怪怪的,大家谈笑也不像之前那样随意,每每都有人有意无意地瞟着长公主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要发怒。 总算是挨到了晚宴结束,临行前,长公主依依不舍拉着老夫人的手,那巴结的表情让人看了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长公主与老夫人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上了国公府的马车,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 来时世子夫人与老夫人、韩暮华同乘一辆马车。世子夫人先陪着三夫人回去了,又多了韩从真母女,便与老夫人、韩暮华挤了一辆车。 韩暮华细心的将车内的毛绒毯子盖在老夫人的腿上,老夫人年纪大了,患有风湿,这天寒地冻,不保好暖,就会犯病。 老夫人沉重的心情这才因为韩暮华的举动稍稍平复了些,她伸手慈爱地摸了摸韩暮华的柔亮的发髻,突然,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什么,顷刻间又敛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韩暮华低头给老夫人理着毯子,根本没注意到老夫人眼神的变化,她心中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宴后,沈思与她闲谈时不经意提起的,她俏皮的样子还印在她的脑子里,她说:“暮华,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能猜到你母亲会倒霉?” 原来沈思的母亲镇南大将军夫人,是前任太傅张太傅的三女儿,沈思的外婆在未出阁前在宫中当过女官,是当时的皇后娘娘身边最受信任的近侍,后来与张太傅喜结良缘,生了沈思的母亲后,长公主也相继出世,皇后娘娘担心长公主在宫中寂寞,这才将同年的沈思的母亲招进宫中陪伴长公主,所以镇南大将军夫人与长公主从小便是手帕交。长公主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后来沈思的母亲出阁,长公主又远嫁,两人关系这才淡了下来。 沈思是镇南大将军夫人疼爱的幺女,一些事说给她听了也不奇怪。 长公主韶华之时,在一次宫中宴会偶遇韩暮华的父亲韩凛,他当时作为永和二十八年的会元参加此宴,又是韩国公府的三少爷,风头正盛,又一表人才,文采斐然最后我们都哭了全文阅读。顷刻就夺去了长公主的眼球。 和煦长公主从小娇养,皇后又对她百依百顺,人生得意,从来没有波折的时候,她以为只要她看上了,禀告了母后,那她未来的如意郎君定是韩凛无疑。 于是她拉着镇南大将军夫人设计与韩凛私会,又将她的心意透露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虽然没有亲口同意长公主,但是也没有插手管长公主与韩霖私会,长公主便以为皇后默认,手段更是肆无忌惮。 可是当初天朝边塞形式不稳,先帝一直打着和亲的算盘,正当长公主以为她与韩凛的婚事十拿九稳之后,先帝一纸诏书将她远嫁边塞金人部落首领可汗,长公主启程前被先帝一直软禁在宫中,连韩凛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被塞进了花轿,皇后虽然舍不得爱女,毕竟皇命难为,又是为了江山社稷,别说是牺牲一个公主,就算是牺牲一个皇子,皇上也会在所不惜。 长公主含恨远嫁金人部落,十年后老可汗病逝,长公主便开始守寡。天朝新帝登基,原皇后娘娘被封为圣母皇太后。当年因为对长公主亏欠,皇太后越发内疚。近几年,皇太后身体愈见崩坏,每每神智不清时更总是念叨长公主,于是圣上体恤母子姐弟之情这才下旨派遣使者将长公主大礼迎回天朝。 天朝有律法规定,凡是寡妇鳏夫皆可再嫁再娶,长公主放不下年轻时的情愫,又眼见最初心爱的男子妻女双全,自然因爱生恨,“打脸”三夫人。 而今太后和皇上因着对她的亏欠,对她的要求事事顺应。如果和煦长公主要求再嫁韩国公府,又会掀起怎么一股风浪,瞧长公主今日讨好老夫人的样子,这事不无可能。 韩暮华越想越乱,心情更加烦躁,如果韩国公府的事情长公主还要插一手,她不敢想象会变成怎样。 车厢里静悄悄地,只能听到的车轮碾过盛京街道“噜噜”的声音,老夫人轻靠在车厢后面的软靠上,闭目养神,手中的翡翠佛珠转动时发出轻微的碰撞。 韩暮华知道老夫人没睡着,对面韩从真与夏彤都很局促,特别是夏彤,不断的将目光落在韩暮华身上,好像要看出她身上的不同来。 韩暮华没管她,淡笑着询问韩从真:“在曹国公府,人多口杂,我也没能特意给大姑母请安,还请大姑母不要怪罪。” 韩从真眼神中那抹绝望怎么掩盖不掉,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应付韩暮华:“大姑母哪能这么小气,也是我们来的突然。”说着还小心瞥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不动声色,更是让韩从真心里没底。 韩从真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把手腕上带的那只白玉夕颜花链子解下来塞到韩暮华手中,讪讪道:“你第一次见我,这链子权当大姑母给你的见面礼。” 此链子上的白玉夕颜花触手生温,花纹精致灵动,是难得的佳品,韩暮华突然狡黠一笑,就这么将这白玉夕颜花链子戴在了手腕上,“多谢大姑母,这链子暮华很喜欢,让大姑母破费了。” 韩从真惊讶地看着韩暮华,她只是做做样子,见母亲在场,作势就要将自己最喜欢最宝贵的手链送给韩暮华,韩暮华不是瞎眼的,看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会推辞,那时候她就顺势收回来,人情做了,母亲开心了,自己也没有损失,真是一举三得,但是没想到韩暮华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接了,还理所当然!韩从真真是肉痛死了,这么宝贵的手链就这么到了韩暮华的手上。 可是礼已经送出去了,她总不能要回来,韩从真只好违心的又夸赞一番韩暮华戴这手链是多么多么合适。 夏彤也堵了一口气,这手链她问母亲要了好几次了,母亲都没舍得给她,现在却送了韩暮华,想想她就不甘。 老夫人一直闭着眼脸色沉郁,这时嘴角却突然悄悄地扬了起来。 ------------ 第032章 知情 辰时三刻才到了韩国公府门口,又是大冬天,白日短,夜幕沉沉,只有韩国公府朱红的大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透着光亮,散着微微的暖意。 韩暮华扶着老夫人小心下车,竹叶和竹沥早在门前等着了,老夫人一下车忙把猩猩红貂皮披风给老夫人披上保暖魔仙劫。 国公府的女眷们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老夫人这才沉声吩咐:“今日宴会都累了,早点回去歇着,竹叶你把院子里那两间厢房收拾出来,先让你们大姑奶奶和表小姐对付着,明日起来我再做安排。暮华你先别回怡月轩,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老夫人话中的院子当然指的是懿祥阁,大姑奶奶出嫁多年,她当年在韩国公府住的院落现在已经腾给大少爷和大奶奶住了。 韩暮华乖巧应是,跟着老夫人去了懿祥阁,其他人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老夫人会单独留下韩暮华一人说话,但都不敢有微词,各自回房歇了。 进了懿祥阁,韩从真和夏彤就被竹叶带去了厢房,连与老夫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韩从真愤愤不平,她毕竟也在国公府生活了十几年,是国公府曾经的嫡长女,现在要与母亲说句话都要请示等待,着实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就向竹叶抱怨:“我们远道而来,我在大泽乡日日思念母亲,盼着早日见到母亲一面,如今见着了,母亲难道连让我尽孝心的时间都不给吗?” 竹叶听出韩从真的怨气,机灵的劝慰:“大姑奶奶,老夫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您是她的亲女儿还不明白吗,你们一路上奔波劳累,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老夫人是心疼你们,让你们早些歇息,都在府上了,还在乎这一两日的时间?明日再好好与老夫人说,您也知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总没以前好使,整日又为了国公府操劳,您应该多多体谅她。” 韩从真自知道自家娘亲的手段,也隐隐明白老夫人是在生她的气,不敢再拗下去,乖乖领着女儿去厢房休息了。 桂嬷嬷扶着老夫人进了暖阁,火墙在老夫人回来前就烧起来了,这会子屋里温暖如春。 韩暮华小心的跟在后面,脑中的思绪很乱,祖母这个时候独独留了她一个人,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她又不能确定祖母知道了多少,她要将今日在曹国公府遇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吗? 桂嬷嬷沏了热茶端给老夫人,老夫人轻轻抿了一口,韩暮华突然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老夫人眉梢挑了挑:“暮华,我还没说什么事,你怎的就跪下了。” 韩暮华心中颤颤:“祖母,暮华知错,今日有事瞒了祖母,还请祖母恕罪。”老夫人精明睿智,想把事情就此揭过岂是那么简单的,与其隐瞒让老夫人猜忌,不如将事情始末告知,一同商量对策。 原来老夫人真的是有些气韩暮华的,从她在车上发现韩暮华不对劲开始,她就暗暗决心要好好教训她。平日里府上女眷的衣裳都是熏香的,韩暮华偏爱茉莉花清新淡雅的味道,所以瑞雪一直将她的衣裳熏了淡淡的茉莉香。去时,老夫人还闻到,回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香味就变了,衣裳是李濂新寻的,即便有玉叶巧手掩护,换衣裳时也没那个时间熏香,真是百密一疏。 老夫人虽然喜欢韩暮华聪慧内敛、知进知退,可是她更讨厌韩暮华自作聪明。所以她在马车里沉默不完全是因为不满韩从真母女。可是刚刚韩暮华一进屋就跪下认错,她的心就软了五分,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昏黄的灯火下,韩暮华低垂着头,细白的小脸,眉眼间带了一丝担忧,越发的与珏儿相像,老夫人叹了口气, “起来说话吧,天寒地冻的,跪坏了身子可不好。” “多谢祖母。” 一边伺候的桂嬷嬷忙将韩暮华扶到一旁的绣墩坐下,又给她端了热茶。 “今日在曹国公府梅园里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平静的询问,好似只是在说些家常英雄联盟。 韩暮华深吸了一口气,原原本本将夏彤引|诱她去梅林深处见朱晏,朱晏将她当做四小姐欲对她不轨,被她一匕首刺晕的事情说出,又将曹国公府二少爷李濂带她换衣服的事情也告诉了老夫人。 只是掩去了李濂见她被调戏却不伸援手这段。 韩暮华一说完大大松了口气,就像是憋在心中许久的秘密终于有人共同承担一般。她偷偷瞟了一眼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原本还能淡定的念着手中的翡翠佛珠,但是越听越是不敢置信,最后面上都是铁青!当她知晓韩暮华被朱晏调|戏,她还能保持冷静,清醒的与朱晏搏斗,最后让他没能得逞。老夫人突然的就心疼起来,这个孩子太坚强了,坚强的要人心痛。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遇到这样肮脏的事情,不但要独自去面对和承担,事后还要装作平静淡然,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朱府那个小畜生敢算计到他们头上,硬要将他们逼上梁山,最让老夫人可气的是,韩从真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被朱府的人利用,罔她在国公府活了十几年,糊涂成这样! 韩暮华低着头,她不知道老夫人在听到她将朱晏刺伤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心里还是后怕的。 老夫人长长的哀叹一声,语气和蔼:“暮华,到我身边来,让祖母抱抱你。” 韩暮华乖巧地坐到炕上,倚在老夫人怀里,轻声询问, “祖母不怪我?” 朱首辅重权在握,朱夫人要是知道是谁伤了她的爱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祖母不怪你,我们韩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别人敬我们一尺,我们敬别人一丈,若是别人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们十倍百倍还回去!”老夫人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韩暮华做的很对,假如朱晏这件事得手了,韩国公府不但要受到威胁,脸面也会丢尽,小姐们更是连闺誉也会毁坏,甚至还将连累到宫中的贤妃娘娘。 韩暮华眸子潮湿,祖母这样的理解她,她实在是没想到。 祖母的怀抱很温暖,让她很安心。 一个人做一个决定是对是错或许很好分辨,但是没有他人的支持再正确的决定也会动摇,不论是谁,都需要被不断的肯定和鼓励,他才能更加的勇敢和坚定。韩暮华这一刻终于感受到这句话其中的真谛。 老夫人轻拍着韩暮华的背,又用帕子给她抹了抹落下的眼泪珠子:“暮华,别怕,还有祖母,这件事祖母会处理好的,今日太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韩暮华这一倾吐,着实顺畅不少,郁气一散,疲惫就袭来。出了懿祥阁的暖阁,回去妙珍妙函服侍着洗漱,又喝了碗姜汤就躺下睡了。 睡意侵袭,韩暮华原本以为定会一夜好眠,可是梦中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一时狠厉,一时深不可测,一时又毒辣非常,让她一大早醒来便头痛欲裂。 老夫人捏着佛珠沉思,烛火下,更显沧桑。 韩暮华今日一遇实在是跌宕起伏,她故意抹轻存在感的那个曹国公府二少爷却是引得了老夫人的注意。身边一直陪伴着的桂嬷嬷同是唏嘘不已。 “你去帮我查查曹国公府的二少爷。” “九小姐,老奴也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明日奴婢就差人去办。”桂嬷嬷思虑道。 *――*――* 下月制定加更政策,还请多多支持! ------------ 第033章 嫌隙 韩暮华才穿戴好,用了早膳,瑞雪扶着她刚准备去懿祥阁请安,老夫人房里的大丫鬟连翘就来通知说今日不用去了。 妙函原就是老夫人房里的,与连翘熟悉,就多问了几句。原来今日一大早韩从真母女就被老夫人叫进房中训话,老夫人大发雷霆,这才取消了女眷们今日的晨昏定省。 韩暮华昨夜没睡好,头疼的厉害,就又回房中小寐了会子,她方才睡着,徐嬷嬷就来叫她。 半睁着迷蒙的睡眼,叹口气,韩暮华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徐嬷嬷不会亲自来叫她:“嬷嬷,怎么了?” 徐嬷嬷瞧着韩暮华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摸了摸她苍白的脸,亲自给她拿来一边衣架上挂着的白底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褙子帮她套上,“五小姐,碧落院那边大吵起来了,听说三老爷还打了夫人,您快些去看看吧!” 听到这个消息,韩暮华着实吃惊不少,三夫人虽然是有些嚣张跋扈,可是韩凛对她疼爱有加,什么事情也尽量依着她,两人小吵过不少次,可是从来没听说到三老爷对三夫人动过手。 韩暮华忙穿好衣裳,徐嬷嬷给她梳了简单的双螺髻,就匆匆赶去了碧落院。 她到时,黄姨娘和韩暮欣已经在了,三夫人鬓发凌乱,妆容尽毁,脸上满是泪痕,扑倒在地上哭喊:“韩凛,好,你今日竟然敢打我,你与长公主旧情不断,我在曹国公府被人欺负,忍气吞声,回了家还要遭你殴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干净!” 三夫人抬了泪眼看了韩凛一眼,见韩凛仍是立在一边不为所动,更是怒火、妒火攻心,她左边脸颊还有隐约的红痕,估摸着是被三老爷扇了巴掌。 三夫人不是笨傻的,在曹国公府或许不知原因,但是长公主那么明显的针对她,她怎么能不起疑,回来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原委了。昨夜三老爷回来的时候她故意不与他说话,三老爷也就顺势一个字不提,三夫人被气个半死,今早就忍不住质问他,这才将事情闹大,三老爷一时气极就打了她。这一巴掌打下去,三夫人就要寻死觅活。三老爷瞧着她的样子心里越加的添堵,成年旧事提起,觉得三夫人丝毫情趣也无,瞬间就生了嫌隙。 韩暮欣最早知道碧落院这边出事,自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对三夫人更是维护,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哪里做错了就让三夫人怀疑,所以理所应当的就站在了三夫人这边,与她一起斥责父亲。 男人也是有尊严的,况且这个社会男人就是天,三纲五常中便有妻子以夫为天,夫妻间想要和睦,最起码的就是的信任,不说这事情已经过了多年,即便是现在发生的,三夫人应该做的也不是与三老爷大吵大闹,而是学着相信他,即便是询问也应该是平和商量的口吻,而不是质问最后我们都哭了。 三老爷心情烦躁,近来朝政不稳,他多方奔波,心力交瘁,回到家中还要处理这些成年旧情,听三夫人哭诉发火,现在自己的爱女也不相信他,他实在是挫败不已,这样一来,他反而开始怀念起青年时,与和煦长公主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纯洁日子。 韩暮华对着三夫人轻声哀叹,让身后的瑞雪端了温茶来,她亲自送到三老爷面前,和声劝慰:“父亲消消气,您为朝事操劳奔波,最重要的是保重好身子,您是我们三房的顶梁柱,我与母亲姐姐都还要靠您,母亲昨日在别府受了委屈一时也是糊涂了,您应该体谅些。” 她这番话说的在理,又是站在韩凛的角度考虑,韩凛没想到韩暮华会有这番言辞,微微吃惊的瞟了她一眼,不过也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快年关了,夫妻这么多年,总不能这个时候闹了矛盾劳燕分飞吧。 可是三夫人的想法却是不同,她只看到韩暮华在一个劲的巴结韩凛,对韩暮华的恨意更深了一分,黄姨娘生的这个小贱人,别以为有了三老爷撑腰,她的婚事就能自己做主了!她们走着瞧! 黄姨娘将三夫人的表情收在眼里,嘴角泛起冷笑,等到有一日,她发现,她恨极虐极了的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的话,会是怎样的模样呢!她很期待那一天。 三老爷终于平静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狼狈的三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亲自起身欲将她扶起来。 可是偏偏三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三老爷给了她台阶下,她还要将抬价拆了。她愤怒地推开三老爷,大吼道:“去找你的和煦长公主吧!” 三老爷瞪眼怒气冲冲看着她,一甩袖袍,愤愤出了碧落院,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等到三老爷走了,三夫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见了房中的摆设就往地上砸,哽着声泼妇一样的大叫:“走,都走,走了就别再回来!”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看了都被吓住,没人敢上去劝慰,韩暮欣也被吓的止了哭声,黄姨娘不动声色的将韩暮欣挡在身后,不让她受三夫人的波及。 终于院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呵斥:“住手!还没闹够?!” 桂嬷嬷搀扶着老夫人进了正房,三夫人这才安静下来,再不敢造次。 老夫人转头对着屋里其他人道:“这里有老身,你们都回去吧,莫要嚼舌根子,赤芍你去碧落院门口守着,将来的人都打发了,连翘你去前院看看三老爷,顺便将事情告诉世子爷,让他帮着劝慰几句。” 韩暮华、韩暮欣,黄姨娘行了礼只好退下各自回去不提。 老夫人一掌拍在暖炕的小几上,三夫人跪在地上吓地缩了脖子。 “老三媳妇你怎么这么糊涂!”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无奈道。 “娘,你也知道,我昨日在曹国公府丢尽了脸面,我自小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回来他不安慰我,竟然还出手打我!”三夫人言语凄凄。 “老三打你,难道不是你激怒了他?我自己养的儿子,什么人品我还不知道?我说老三媳妇啊,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把老三气走,而是安慰体谅他。长公主这个时候回来了,对老三余情未了,她为什么要那样对你,让你在盛京贵妇面前难堪?自己中了激将法,还把火撒在了夫君的头上,这不是将老三往长公主身上推嘛!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唉……” 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三夫人还不明白,那她就是白痴了。 瞬间,她恍然大悟,后悔不已,整个人僵在地上,只是夫妻间已然生了嫌隙,是这么好弥补回来的吗? ------------ 第034章 蹊跷 今早,天光微亮,就开始飘了雪花,?。 等到韩暮华醒时,院里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斑竹上也多了一层银白。 瑞雪听见里间有动静,就吩咐粗使的丫鬟小娥去厨房取早膳,自家端着热水进去了。 韩暮华自己取了搭在一边的窄袄穿上,问道:“外面下雪了?” “可不是吗,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洋洋降下来可好看了。”瑞雪见她精神比昨日好多了,也高兴起来,取细盐来给她漱口,又把巾子放在热水里浸湿了递给她。 韩暮华接过擦了脸,随意的问:“父亲母亲那边怎样了?” “老夫人昨天从碧落院出来夫人就不再闹了,安安静静的,不过老爷昨夜没在她那里过夜,歇在黄姨娘房里,今天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这些消息都是妙函打听出来的,那丫头机灵会说话。按照常理,三老人是不能在黄姨娘那里过夜的,但是三老爷故意这样,定为了气三夫人。 听瑞雪这么说,韩暮华心里就有了数,怕是父亲已经开始厌烦三夫人了,黄姨娘平白捡了便宜。 用完早膳,瑞雪撑了伞,取了木屐放在廊下,韩暮华踩着木屐在瑞雪和妙珍的陪同下去懿祥阁请安。 雪刚下不久,路滑潮湿,韩暮华就边走边赏着雪景,懿祥阁院中那棵巨大的桂花树上白点烁烁,夹杂了绿意,很是好看。 韩暮华来的有些早,老夫人刚刚起身,桌上才摆上早膳,小姑奶奶韩从蓉也在。 赤芍掀了厚厚的防寒帘子将韩暮华引进来,暖阁里的温暖与室外形成鲜明的对比,韩暮华不禁就打了个喷嚏。 老夫人脸一虎:“可是染了风寒?” 瑞雪帮忙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韩暮华的请了安就笑道:“无事,祖母,猛的由外面的寒天进了暖阁,温度有些不适应。” “去给五小姐端碗姜汤来。”老夫人对身后的竹沥吩咐道。 转而又问韩暮华:“可用了早膳?” “祖母,我在院子里用过了,你们吃,不用管我,我在边上随意的看看书就好。”韩暮华每次早来,总是随便找了地方坐了,翻看老夫人放在边上的几本佛经,后来老夫人知道了她这个习惯,就让桂嬷嬷特意放了几本诗集和各地志记,省得她无聊。 老夫人乐呵呵看着韩暮华将一碗姜汤喝完,就自顾自的与幺女用早膳闲聊。 “蓉儿,你说昨日长公主给你下了帖子?” 韩从蓉点点头,淡淡黛眉皱起:“长公主说她今日在府中设宴,邀我过府一叙。” “她可请了其他命妇?”老夫人直觉的长公主的行为不一般。 “这个我也不清,帖中什么都未提。而且这次宴会匆匆,下了拜帖,第二日就要人去赴宴的着实少见灭世孤天全文阅读。” “不管怎样,小心为上。”老夫人神色郁郁,也没有用膳的心思。 这时候,竹沥打了帘子,是韩从真母女。国公府内新院锦墨居和梦兰轩都在收尾当中,韩从真母女就一直被安排住在懿祥阁。 老夫人抬眼瞥了韩从真一眼,见她银红菊花纹样淡紫色缎面交领长袄,又披了绒毛锦色披风,头上竟然还插了一支东珠描金的菊花纹钗子,华贵正式的打扮。 “要去哪里?”老夫人不快的问出口。 韩从真知道瞒不过母亲,让珍眉取了帖子来递到老夫人面前给她瞧:“长公主下的帖子,让今日去公主府赴宴。” 老夫人一惊,没想到长公主还请了韩从真!这演的是哪出?老夫人彻底吃不下了,吩咐桂嬷嬷把碗盘收了,思考了片刻才说:“从真,你派人回了帖子,说身子不适,不能赴宴。” 韩从真一听哪肯,好不容易来盛京一趟,又是难得的机会与盛京中的贵妇熟悉,母亲怎么就要剥夺! “母亲,为什么小妹能去,我不能去!您还是像以前那般偏心!”韩从真是越老说话越没分寸。 “你!”一句话呛的老夫人差点接不上气,韩从蓉忙把茶递给老夫人,缓了缓气,老夫人才沉怒道: “你还嫌惹的麻烦不大?没有圣旨就私自回盛京已经是违了圣命,若不是你父亲托人向贤妃娘娘求情,在圣上面前说了几句好话,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呆在国公府中?不分忠奸就被人利用,还有脸顶嘴,不要说了,回了帖子,乖乖呆在府中,年初派人送你们母女回大泽乡!”老夫人真是动气了,这长公主办得宴会指不定就是鸿门宴,要让这个没脑子的大女儿去,说不定要出什么篓子。 韩暮华捧了一本书一页都没看下去,这长公主的宴会实在是太蹊跷了。 韩从真绞着手帕,脸色铁青:“那女儿不打扰母亲,这就回去好好养病!”说完带着夏彤和珍眉气呼呼的出了暖阁。 老夫人看着韩从真的背影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韩从蓉也面带忧色:“大姐她以前就是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了,母亲你还不知道吗,别和她一般见识。” 老夫人朝着韩暮华招招手,韩暮华起身坐到了老夫人身边。 “好孩子,让你看了笑话,以后离你大姑母家的表小姐远些。”夏彤正是婚配年纪,这个时候韩从真带她来盛京,老夫人又怎么不会明白她们母女的意图。 韩暮华淡淡笑了笑,老夫人是在关心她,夏彤为了能寻到一个地位高重的夫家可能无所不用其极。 “祖母的提点暮华记住了。” 老夫人这才展颜笑起来,国公府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了,只有韩暮华这里才让她宽了些心,这显得越加难得,老夫人也更喜爱这个庶孙女。韩从蓉看韩暮华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满意。 不久,世子夫人也来了,眼神急切,只是不言语,韩暮华明白世子夫人肯定有要事要与老夫人商量,于是行了礼道:“祖母,我去母亲那边看看,就不多留了。” 老夫人点点头,下雪天,叮嘱她一路小心慢走。 瑞雪给她撑着伞,雪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木屐在身后留了一排浅浅的印记,正行过东西穿廊,正面就迎过来披着黑色貂皮披风的林云鹤。他虽未弱冠,但是身量高瘦挺拔,五官渐脱稚气,越渐深邃,特别是那双眸子,清澈透亮,总是带给她温暖,韩暮华一喜,忍不住就绽了一抹真心的笑容。*――*――*请多多支持!谢谢! ------------ 第035章 防身钱 迎面的寒风,吹的韩暮华磁白的脸颊带了一丝红晕,这一笑,在淡淡雪景的映衬里突然的浓艳起来,媚意尽现。 林云鹤淡定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尴尬,他用拳掩口咳嗽了两声,视线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韩暮华瞧他如此,连忙快步走过去,担忧问道:“三表哥,你身体不舒服?” 林云鹤无语的笑了笑,是怎么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承认他方才是被她的笑容蛊惑的。 “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身子骨会这么弱,别担心,你看我,结实着呢!”林云鹤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韩暮华好笑地看着林云鹤,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长发用玉冠束起,精神十足,真如他说的一般一切安好,人也未见消瘦,她才放下心来。 林云鹤虽然暂住在国公府,但毕竟是男丁,来内院的时候并不多,所以与韩暮华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现下既然偶遇到,表兄妹自然免不得要问候谈论一番,何况,韩暮华与林云鹤不是一般的表兄妹关系。 从东跨院去西跨院的东西穿廊有顶棚,所以并不用瑞雪跟在一边服侍,韩暮华朝瑞雪使了个眼色,瑞雪会意的后退了几步慢慢跟着。 表兄妹在国公府内院公然的并肩谈论说话,身后又有丫鬟跟随,并没有逾矩,天朝的民风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开放的。 “三表哥最近可还好?”林云鹤在盛京暗地里替他父亲办事,而且都是有关朝政,韩暮华不好询问,只能拉些家常。 林云鹤抬起手习惯性的又想敲韩暮华的头,他手还没落下,韩暮华的脖子已经缩了,那怕痛的模样俏皮可爱,林云鹤忍不住就爽朗的笑出声:“暮华,多日未见,你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开始,与我这个三表哥也没话可说了?还要问这些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问题,真是欠教训!” “三表哥,我知错了,知错了还不成,别打我,真的很痛!”韩暮华话语中自然的就流露了撒娇的意味,楚楚可怜地望着林云鹤。 林云鹤也不再逗她:“这些日子,除了将父亲交代的事情办好,我还在盛京盘下了两处银楼,等过了年并进西凉的总店,将这两处设成分号绝世神兵最新章节。” 林云鹤很早便做起了生意,他似乎从小就有这个天赋,在西凉更是赫赫有名的“聚舍钱庄”的幕后东家。朝廷很是忌讳官商勾结,而且商贾身份低微,贵族高官对此更加不屑一顾,因此,林云鹤经商也非常谨慎,从来都是暗地里出手,也只做幕后老板,凭着林雁山和他的手段,等闲之人看不出端倪。 韩暮华早就知道林云鹤暗地里经商一事,若不是这样,他怎么能随手花了如此多银两给她送来那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林雁山也只是一介西凉知府,俸禄哪里能供得起他这般挥霍。韩暮华毕竟多活了一世,又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对经商之人当然不会带有偏见,反而暗地里大加赞赏林云鹤的这方决定!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社会,没有钱总是不行的,俗话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并无道理。 韩暮华是时候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林云鹤这次在盛京呆的时间虽然长,但是出了年他定然要回去的,有些事现在不办就没机会了。 她笑眯眯的对林云鹤道:“恭喜三表哥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只是我有一件事要三表哥帮忙。” “哦?真是少见呐,暮华也有事求我,说来听听,三表哥定帮你办妥。”林云鹤心里溢着甜蜜,这一世还是像原来一样,韩暮华仍然这么相信他。仿佛韩暮华娇俏的声音又在他的脑中回荡:“三表哥,你还给我买些首饰好不好,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些,我太喜欢啦!”虽然情景不同,虽然暮华的性格也变化了很多,但是此刻他们的心境仍然一样,互相信任依赖。 韩暮华低着头想了想,这才开口:“三表哥,你能帮我在盛京郊外购置些田产吗?” 林云鹤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见她没有说笑的样子,才开口笑起来:“你要田产做什么,难道要当地主婆?” 韩暮华见林云鹤调侃她,嗔了他一眼:“地主婆有什么不好,坐家里等着收钱,多自在!三表哥你帮是不帮?!” “暮华的要求,我哪敢违背。”林云鹤笑道,虽然他不明白韩暮华要这么多田产干什么,但是只要是她需要的,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她,聚舍钱庄以后都是她的,还在乎给她购置些田产吗! 韩暮华瞟了林云鹤略有所思的脸:“三表哥,购置田产的钱我会让瑞雪送给你,盛京郊外的地价我都打听好了,我的钱能买多少心里有数,你别吃亏给我倒贴,我可不领你的情。” 林云鹤的算盘被她看穿,也一笑置之:“行,都听你的,只是这田产不能直接过户在你名下,不然肯定会让人怀疑,得找个中间人。” “一切都听三表哥安排。”韩暮华毫无顾忌的全权相信林云鹤,让他心情更是畅快。 两人聊了一路,走到东西穿廊的尽头,韩暮华才与林云鹤分别。 韩暮华了了一桩心头事,脚步也轻松起来。虽然国公府家大业大,又是盛京望族,不过将来的事情没人能说的准,现在朝政动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有这份田产防身有备无患。 她从小存的这些钱想过很多用途,兑换成金条,购置店铺,更甚者开酒楼勾栏,但是这些对于她来都不实际,还不如换成田产来的实在。 而将这件事拜托给林云鹤去办,是最合适的了,祖母那里她也能瞒住。 只是每次与林云鹤相处,她总觉得怪怪的,隐隐感觉到好像他与她有些相似的地方,但是细想又都模糊一团,找不出异样。 *――*――* 新书期间,更新的不多,请多见谅!6月份,打赏1000币加更一章,偶尔时间多时加更,暂且这样,谢谢支持! ------------ 第036章 沈思相邀 这雪连着下了几日,飞絮般落下,又积起,洗荡着盛京的铅华。 腊八这日,终于知道停下来,韩暮华一大早起来,瑞雪就端了腊八粥进屋,国公府特制的腊八粥极香醇,屋内空气里也飘散着一股甜甜糯糯的味道。 见韩暮华梳洗好了,瑞雪盛了一小碗放在她面前,笑道:“五小姐,食了腊八粥平安喜乐!” 韩暮华心情不错,就着面前的几盘可口小菜用了些。 腊八节,天朝的规矩家家户户都要制腊八粥,亲戚友人之间更是会互相馈赠,以求平安和乐,宫中还会给大臣的府上派发御膳房特制的腊八粥,民间还有用腊八粥祭祖以求来年丰收的习俗。 “瑞雪你们别忙活了,坐下也用些腊八粥,粘粘喜气。”韩暮华温和的对身边的瑞雪道。 “五小姐,你用好就行,我们不急。” 韩暮华送了瑞雪一个白眼,瑞雪这才抿唇笑着收了碗筷,端了一个小几出来,摆了另外一小桌,将在做针线活的徐嬷嬷和院子里扫雪的妙函、妙珍都叫了进来吃八宝粥。 妙函、妙珍进来的时候小脸红彤彤的,说话口中还吐着白气。 徐嬷嬷心情显然也很好:“五小姐赐粥,还不都过来吃。” 妙函、妙珍是后来的,虽然是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但是换了主子做事也都小心翼翼,像往些年,她们是绝对不会有像这样围在主子屋里一起和和乐乐吃东西的机会的,即便是到了腊八节,顶多也就是大厨房的单四娘通知她们去领份八宝粥。下人们吃的自然与主子们的天差地别。老夫人房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很多,她们做事都是处处小心,后来被老夫人选中,分来伺候五小姐,她们不是没有担心害怕过,但是韩暮华亲和,对下人真心,这才让她们一日日放下心来三界仙书最新章节。现在又请她们吃粥,两个小丫鬟眼里都有些湿润。 徐嬷嬷看到妙函、妙珍的神色,表情更是一松,“瞧这两丫头,不就是一碗粥,跟着咱们五小姐啊,以后有的东西多着呢!”徐嬷嬷真心的为韩暮华高兴,她是看着韩暮华长大的,若要与黄姨娘三夫人比,她更像韩暮华的亲娘,以前她瞧着韩暮华隐忍又努力的模样总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如今她越来越好了,她比谁都开心欣慰。 韩暮华坐在一边挑着徐嬷嬷拿来的鞋样子,一边瞧着几人开心的吃腊八粥,小脸上淡淡的笑容越来越深。 “嬷嬷,你给我挑几个合适的花样,就要开春了,我亲手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做几双鞋。”瞧着鞋样子的时候,韩暮华突然想起,林云鹤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里夹着的那块宝蓝色菖蒲纹的杭绸,那块料子因为色深,纹路又不适合做女子的东西,所以就让瑞雪压了箱底,现在想想,倒是有了用的地方。 徐嬷嬷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行,老奴一会儿就给您找,只是您一人要做这么多双鞋,虽然您绣活好,但是也要顾着自家身子,平时让老奴和瑞雪她们帮着些,不要逞强。” 韩暮华应了,等这厢忙好,妙函又给韩暮华整了整发髻,去了懿祥阁请过安,与老夫人说好,这才由府上的小厮护送乘了马车去了镇南大将军府,林云鹤担心她的安危,还特意让安丰额外派了人暗中保护。 前几日沈思就下了帖子,让她腊八去府中小聚赏雪论曲,韩暮华将这件事与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很高兴,当即就同意,还道这大将军府七小姐是个值得结交的,特意让桂嬷嬷给韩暮华准备了礼物又备好国公府的腊八粥一起带去。 今日虽未下雪,但是盛京的天空仍是阴霾一片,暖阳被层叠的云雾遮住,透不出一丝金光来。 化雪的天气更是料峭,马车里烧了暖炉,韩暮华也捧了小巧的暖手炉,裹在白狐裘缎子披风里倒不是很冷,等快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慢行的马车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快马的声音就在马车边擦过,一阵冷风裹了寒意就侵袭进来,马车帘子被稍稍掀起了少许,韩暮华隐约瞟见一个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的人影。那人仿佛回了头瞥了一眼,又快马加鞭超了过去。 韩暮华莫名的一阵心慌慌,瑞雪担心的看了她一眼:“五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韩暮华被瑞雪唤回神思,收回自己的心绪淡笑回道:“我没事,可能是今日太冷了,身子不松快。” 瑞雪没敢再问,又取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膝上才作罢。 今早雪才停,虽然皇道上有专人清理,但也只是开出来一条窄窄的只能供一辆马车通过的小道而已,所以韩暮华这趟花了两倍的时间才到达大将军府。瑞雪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递上帖子,机灵的小厮连忙跑着去通报。 不一会儿,垂花门后就有响动,沈思裹着银狐轻裘披风笑的酒窝深深,她睁着大眼打量着韩暮华,声音清脆好听:“暮华,你总算来了,我盼了好些日子了。” 韩暮华淡笑着瞧着沈思,只是眉头不经意的微皱,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沈玉珩也在,还一副竹露清风的样子立在那里,身姿挺拔,笑意温和。她与沈玉珩算得上是有一面之缘,法华寺遇袭,他也说得上是救了她一命,但是一与李濂那个可怕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她就对沈玉珩瞬间没了好印象,直觉,她认为应该离沈玉珩远点,不结交更好。只是千算万算,她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沈玉珩是沈思的哥哥,大将军府的五少爷。怪不得,她与祖母一提起来大将军府一事,祖母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玉珩哭笑不得,没想到韩暮华见到他是这样……嗯,纠结的表情,他有这么可怕?就连古灵精怪的小妹都说他是温润如玉的君子,盛京高门闺阁里的小姐瞧了她一眼,无不是红了小脸,羞了容颜,怎么就只这韩暮华像是吃到苍蝇的表情,让他着实不痛快! ------------ 第037章 送画 沈思并不知道韩暮华与沈玉珩相识,只认为韩暮华瞧见了陌生男子惊讶而已,她笑着上来挽住了韩暮华的胳膊,介绍:“暮华,这是我五哥哥。”她并不用介绍沈玉珩的名字,盛京望族小姐有几个不知道沈玉珩这个人。 韩暮华顺势就装了不认识,恭谦的行礼问好:“见过五少爷。” 沈思暗地里朝着哥哥眨眨眼,带着一股炫耀之意:我识人的眼光还不错吧翼猎纪! 沈玉珩眉梢一挑,这少女真是会装,“韩国公府的五小姐,若是我没记错,我们可不止有过一面之缘!”沈玉珩偏要拆穿她,看着韩暮华微怔的表情,他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韩暮华咬牙切齿,果然与李濂在一起的没一个好货,都是一丘之貉。沈玉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再装不来,只有顺着他的意思,但是心里满是不愿,连带着对沈玉珩的印象也差了一分。 “法华寺多谢五少爷救命之恩,暮华那时惊恐非常,怕一时认错了人这才没有提起,望五少爷见谅。”韩暮华一再伏低,不给沈玉珩抓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好说,好说!”沈玉珩很高兴,他除了性子没有李濂恶劣狠厉外,其实骨子也都算奸诈腹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别人不痛快,所以才与李濂“臭味相投”。 沈思若有所思地看着韩暮华与哥哥你来我往,也发现了些门道,感受到韩暮华的不快,忙上去解围:“站在这做什么,暮华我们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韩暮华点点头,这才跟着沈思进了镇南大将军府的内院。 大将军内院的花园都笼罩在白雪皑皑中,掩盖了冬日花木的萧条,一条条晶莹的冰凌,反而更加的静谧美好。 韩暮华被带进了沈思住的院子。大将军府布局带着一股江南气,假山流水矮亭,听说这是先帝时期张太傅建造的,只因张太傅的妻子是江南人,后来送给了爱女与大将军做府邸,大将军在原有的基础上又翻新扩增,这才是现在的大将军府。 进了沈思院子里的暖阁,迎面就是一股暖意,有丫鬟贴心的上茶端点心,沈思笑着按着她坐下,“母亲现在与嫂嫂们商量事儿,一会儿也过来,你先在我这唠唠嗑。” 韩暮华当然愿意,本来她还担心来了大将军府见了一堆沈思的嫂嫂姨娘,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却只要与沈思聊天见见大将军夫人。 只是沈玉珩为什么仍厚脸皮地跟着,也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喝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韩暮华不善的眼光沈玉珩当然注意到了,他只是气定神闲,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毕竟不是自己家,韩暮华不好开口。 沈思心思通透,看出了韩暮华的顾虑,她笑着安慰韩暮华:“暮华,我五哥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这几日下雪,又近年关,他在府中无事,就经常到我这里蹭杯茶喝。” 沈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在意的话,就是不给沈思面子,韩暮华笑笑,也将沈玉珩当做空气:“姐姐,你不是喜欢我那日弹的曲子吗,我把曲谱带来给你了。” “哦?快给我看看。”沈思晶亮着眼睛从韩暮华手中接过曲谱,手痒地就拿了一边的箫试起音来,韩暮华见到沈思这幅痴迷陶醉的样子也很高兴。 沈思放下手中的箫:“下午我们定要合奏一曲,我才能放你回去,对了,等到上元宴的时候,我们双剑合璧肯定会一鸣惊人!到那时,让那些高门小姐自惭形秽!”沈思聪慧灵敏,就是有一点不好,喜欢出风头而且胆大,这也与大将军夫人从小对她的溺爱有关。 沈玉珩低眸像是在认真的品茶,但是韩暮华每一个表情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韩暮华淡眉微皱,还未回答沈思的问题,防寒门帘就别人掀开,一个贵妇袅袅娜娜走了进来,“呦,思儿哪来那么大的豪气,这就是的韩国公家的五小姐吧,真是个水灵的孩子。”说着大将军夫人就将温柔的目光落在了韩暮华身上。 韩暮华连忙起身,给大将军夫人施礼, “暮华给大将军夫人请安,祝夫人福寿安康重生之救世传说。” 大将军夫人穿了件家常的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长袄,蜜粉色镶银丝万福缎面长裙,头上是简单的薄金镶红玛瑙坠子,高贵大方,大将军夫人亲手将韩暮华扶起:“好孩子,大雪天的来我们府上,是思儿思虑不周,快坐下。” 早就听说大将军夫人是个和蔼脾气的,果不其然,韩暮华将老夫人让她带的东西一一说了,又替老夫人问了大将军夫人安好,话语间,不卑不亢,识礼聪慧。 在大将军府用过了午膳,沈思让丫鬟搬了琴架去花园中的小亭,又在亭中摆了点心煮了热茶,小亭周围都上了帘子,里面也置了火炉,外间寒意根本侵袭不进来。 沈思便要在这亭中与韩暮华合奏,韩暮华笑着接受,于是那改编过后的阳春白雪又在大将军府中上演了一遍,万物被雪覆盖,世间宁静,这琴声箫声仿佛能透过苍穹,飞向天边,余音靡靡,让人神思不署。 一曲奏毕,沈思两颊边的酒窝深深,小脸红扑扑的:“暮华,真是好曲子!” 韩暮华淡然一笑,衬着这雪景,忽然的美丽动人。 这边韩暮华与沈思在亭中有说有笑,一个丫鬟捧着卷轴急急地跑过来,“七小姐,这是五少爷让婢子交给你们的。” 沈思眼睛一亮,“这是五哥哥的丹青?”说着迫不及待的从丫鬟收中接过卷轴小心地打开,画中墨迹还未完全干透,可画中明明画着她与韩暮华二人。 雪白的天地里,湖心亭中,衣袂飞飞的少女,一人手拨琴弦,一人陶然吹箫,美妙的音律中,好似要乘风而去。 “真的是五哥哥亲手所画!”沈思兴奋的叫起来,画中右下角还有沈玉珩的私章,错不了。沈思将手中的画交到韩暮华手里,饶是韩暮华一贯对他有所看轻,但是她也要在心里惊叹一声。 林云鹤的父亲林雁山是丹青国手,老夫人收藏了他的几幅画,平时都宝贝着,韩暮华见过一次,如今看到沈玉珩的画作,当真与林雁山的不遑多让,怪不得沈思会这么高兴了。 只是这画的内容,让韩暮华有些皱眉。 沈思瞧见韩暮华毫不掩饰的赞赏神色,也为自己的哥哥自豪。 送画来的丫鬟却又开口:“七小姐,五少爷说要将这画送给韩国公府五小姐。” 沈思惊讶,但是片刻又笑开来,沈玉珩的画虽难求,但是如果能捕获未来嫂子的芳心那也未尝不可! “暮华,你运气真好,我五哥哥的画可比国手所作,他不轻易动笔。”说着还朝着韩暮华挤眉弄眼。 韩暮华大惊,忙把画卷卷好,双手奉还到沈思手中:“姐姐,这画既然这么珍贵,暮华怎么能就这么带回去,还是让五少爷收好吧!” 沈思疑惑地盯着韩暮华,顷刻明白她的意思,无功不受禄,韩暮华是怕沈玉珩算计她。沈思长叹口气,不做勉强:“既然暮华这么决定,你把这画拿回去给五哥哥吧。” 谁知那小丫鬟听她们这般说,如临大敌,“噗通”跪在小亭外的雪地里,语调声中带了哭腔:“七小姐饶命,国公府五小姐饶命,方才少爷说奴婢不把这画送出去,就要将奴婢送出去。”丫鬟契约未到,被送出府,不是卖入勾栏就是牙馆。 韩暮华瞪大眼,未想到沈玉珩会出这种无耻的招数,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画。 *――*――* 昨天犯浑断更,抱歉! ------------ 第038章 冤家路窄 见韩暮华收了画,丫鬟这才松口气回去复命。 沈思宽慰韩暮华:“暮华你别乱想,我五哥哥有时候是任性了些,但是人品不坏,你就当一般礼物收着,画在你手里,你回去想怎么处置都行。” 韩暮华点点头,对沈思笑了笑,“天色也不早了,就打不打扰姐姐,下次寻机会再来叨扰。” 临近傍晚,冬季日短,道上又积了厚雪,不好走,是该让韩暮华早些回去。 沈思亲自将她送到府门,叮嘱她路上慢些,看着她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刚刚转过垂花门,沈思就被母亲叫去。 大将军夫人在内间看着账本喝茶,可是一刻钟过去了,那账本一页都没翻,沈思瞧着母亲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笑:“娘,您想什么呢,想的出神?” 大将军夫人索性将账本扔在一边,“思儿,这个国公府五小姐确实不错。” “怎么?娘也动心了?”沈思含笑盯着母亲脸上的表情,端了一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你这个鬼灵精!”大将军夫人嗔了幺女一眼。 “娘亲不在意她的身份?” 大将军夫人长叹一声:“身份有什么要紧,当初我就是太看重身份,才毁了?儿一辈子,再说,她也是韩国公府的小姐,韩老夫人对其疼爱有加不是没有道理的。” “娘亲总算是看开了。”沈思笑的甜美。 沈玉?是沈思的大哥,大将军夫人的长子,娶的是一品大员陈太傅的嫡长女陈氏,但是此女骄纵傲慢、心狠手辣,为了阻止丈夫纳妾,竟然毒害丈夫,最后沈玉?虽然被救了回来,可是神智尽失,成为废人,而陈氏也跟着疯癫。这件事是大将军夫人心中的毒瘤。 如今沈玉珩弱冠一年,大将军府的门坎都要被提亲的人踏平,可是沈玉珩无意,大将军夫人又不敢勉强,沈玉珩是她的亲子,经过大少爷的事情,大将军夫人对儿女的婚姻更加的小心谨慎,所以才拖到现在。 好不容易碰到个顺眼满意,沈玉珩也有心的,大将军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韩暮华小小庶女的身份。 大将军府中,只有沈玉?与沈玉珩乃嫡出,大儿子已经指望不上,以后这家也只能交给沈玉珩与其妻子来管制,韩暮华机灵通透,是做主母的料。 大将军夫人笑眯眯的想。 沈思看到母亲脸上都是满意,白皙脸颊边酒窝若隐若现,如果韩暮华能做她的嫂子,她很高兴。 “那,娘亲,出了年就让人去韩国公府提亲?这事早些定下来早好,好姑娘谁家都惦着呢!” “你这孩子,比我和你五哥都急!你自己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呢!”大将军夫人敲了敲沈思的头。 大将军夫人说的一番话惹的沈思脸红,沈思支支吾吾的道“娘亲!我有心上人的。” 她这么一说,大将军夫人眼睛一亮,“可是曹国公家的二少爷?” 大将军夫人说的直接,沈思更加无地自容,撒娇的就往大将军夫人怀里钻无敌幸运戒指全文阅读。 *――*――* 韩暮华坐在车里,盯着瑞雪放在一边的画,心思百转。 瑞雪给她换了暖手炉,递给她:“小姐,大将军府的五少爷是不是对您有意思?还送了您画。” 韩暮华一声冷笑,有意思?她看他就是为了戏弄她吧!这些簪缨望族的少爷没一个好东西,韩暮华压下怒气,吩咐:“回去不许将五少爷送画给我的事情说出去,知道吗?” 瑞雪看出韩暮华心情不快,连声点头:“放心吧,小姐,奴婢嘴巴紧着呢!” “咯吱”缓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驾车小厮的声音:“五小姐,前面的路被挡住了。” 本来盛京的道路宽广,三四辆马车并行都可以,但是这几日积雪,今早又刚停,也只是派人临时清出了窄窄一条,只能堪堪容得一辆马车通过,这交通便成了问题。 天色越渐暗淡,得快些回国公府才行,韩暮华眉间也显出一丝隐忧,“瑞雪,你下去看看前方是哪家的马车?” 不一会儿,瑞雪就打听回来了。 “回小姐,那是曹国公府的马车,可……”瑞雪嘟囔着小心看韩暮华的脸色,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 “可是什么,快说!”韩暮华有些急了,都这个时候了瑞雪还支支吾吾。 “可是马车里坐的是曹国公府的二少爷。” “什么!你确定那马车里只有他一人?” 瑞雪肯定地点点头,她亲自上去打探的,曹国公府的二少爷还掀了帘子看了她一眼。 韩暮华简直是气愤,贵族男子出门一般都是骑马,除非是身体不便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马车,早间,她还看到李濂骑马从她的马车边擦过,现在又乘坐马车挡了她回家的路,他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韩暮华每每遇到李濂都没有好事,温暖的手炉也似传递不出一点温度。她稍稍掀开帘子往外面的道路瞟了一眼,如果她主动退让,他们马车一路行过来,大约五十来米都没有岔路,她让道的话,也是就说马车要后退五十米拐进另一边的十字路口才行。不方便是其一,更麻烦的是这么一折腾天色就黑了,到时候回国公府时间晚了定要遭到口舌! 她是国公府小姐,总不能让她下车步行回府,这成什么样子!韩暮华咬咬牙,“瑞雪,你去与曹国公府的二少爷说,如果她让我过去,我便答应他一个要求。”韩暮华已经割地赔款了。 瑞雪小跑过去,不久又小跑回来,只是脸色难看:“五小姐,曹国公二少爷说他不相信你!” 韩暮华银牙都要咬碎,心底早将她诅咒千百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她是这么打算的,就算他今日让路了,她也会忘了她说的什么要求,没想到他就这么公然的拆穿她! “小姐,曹国公府的二少爷还说,朱夫人的马车也要打这过,已经不远了,如果您还想回去的话,就要按照他的办。” “他说怎么做了没?”韩暮华压下心底的怒气,若李濂说的是真的,遇到了朱夫人,朱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瑞雪也是头次见到这么无赖的贵公子,果然与传言一般一无是处还死缠烂打:“他说,他可以让五小姐乘坐曹国公府的马车,他骑马亲自将五小姐护送回国公府。” ------------ 第039章 回府 这……这法子着实无礼! 她是未出阁的国公府千金,怎么能让一个陌生男子护送,传出去她的名节恐怕有损。可她不这么做就要遇到朱夫人,那日在曹国公府朱夫人给人的印象可不好。 韩暮华快速的在心中权衡,又稍稍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不是雪光映照的话,黑夜已经四起了。这会子,盛京的街道上根本没几个人,韩暮华自暴自弃的想,应该没多少人会发现吧…… 咬了咬朱唇,韩暮华掀了膝盖上的毯子,“瑞雪扶我下车,趁着天色暗,我们换马车。” 瑞雪微惊地瞥了韩暮华一眼,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小姐会同意李濂无礼的要求,“可是……”她想劝,但是想了想,又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韩暮华就着那条铲了雪的小道,快步的朝着李濂的马车走去,她也考虑过要反抗,不过想到这个男子可怕的性格,她便放弃了。 这时,李濂已经下了马车,负手立在马车边上,身后是几个恭顺的曹国公府小厮。 朦胧夜色中,李濂身量挺拔修长,还是早上那身米白豹纹镶边翻毛斗篷,白玉发冠,五官不甚清晰。但是韩暮华直觉他在对她笑,而且是不怀好意的笑,让她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请动五小姐还真是不容易。”近前,李濂微沉带着压抑笑意的声音传来,引得韩暮华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带水的杏眸一扫过来,好似要挖了李濂身上的肉。 韩暮华气极,在极端危险的时候她都能冷静自持,可是每次遇到李濂,她就一点儿情绪都控制不住,这么一想,她有丝懊恼,这个李濂道行太深了! “让曹国公府二少爷费心了。”韩暮华不多与他纠缠,不客气的上了马车,又道:“天色不早,还烦请二少爷快些,暮华不想被祖父责罚。” 李濂瞧着韩暮华脸色,无声的笑了起来,翻身上马,就吩咐马车前行。 曹国公府的马车舒适宽大,里面铺满了软垫,内里还熏了香,竟然是淡淡的茉莉香,马车中间的小几上放了一本翻看了一半的书籍。瑞雪神色异样地看着马车里的一切,不由的联想到韩暮华,小姐最喜爱的香味也是茉莉香,这曹国公府的二少爷可是故意? 韩暮华心烦意乱,哪里有瑞雪那个心思注意马车里的一切,她正发愁到了国公府怎么向祖父祖母解释。 “聪慧如五小姐也想不出主意?”李濂的声音里好像带了丝讥讽,分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韩暮华捏着手帕,反唇相讥:“曹国公府二公子如此深沉心思,暮华那点小聪明,怎能破解!” “哈哈哈,让五小姐示弱着实不简单呐,逸之心中甚是舒畅!” “……” 两人隔着马车的一层帘子你来我往,若是忽略话语间的敌意,外人看来的倒是暧昧的紧。 在李濂面前韩暮华总是占不到便宜,就连斗嘴皮子也是,每每都是她气愤收场,他“含笑而终”。 其实客观评价李濂这个人,不说性格,单单是外貌就要摘得盛京贵公子头筹,他五官深邃,深不见底的眸子如泼墨,薄唇高鼻,但不知为什么在盛京却落得那样的名声,有时候韩暮华也想不明白,凭他的可怕,至少也是深水蛟龙才对上号。 在两人这般争夺下,时间过得竟然奇快,韩暮华也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自己乘坐曹国公府马车的尴尬,什么时候,马车外那个与她唱反调的声音消失了,韩暮华正觉得奇怪,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外面车夫的声音跟着响起:“五小姐,到家了网游之江湖崛起。” 韩暮华头上突然浸出了冷汗,瑞雪扶着她下车,门口接她的是徐嬷嬷和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远处的安丰瞧见她平安回来,转身就去回报林云鹤了。 桂嬷嬷眼神一扫,眉头一皱,就有个机灵的小厮忙上前行礼回话:“贵府小姐的马车半路崴了,我家少爷见天色已晚,就让我们送五小姐一程。” 桂嬷嬷一听如此,眉心才舒展开,道谢了一番,又让身后的小丫鬟给了赏钱,才把曹国公府的马车送走。 韩暮华惊讶地听到方才那小厮的回话,一颗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回首瞧了一眼,曹国公府的马车已经驶远。 徐嬷嬷心疼地迎上来:“这满城的雪出门实在不方便,五小姐,下次赴邀,可要挑个好天气,眼见天色暗沉,你还没回来,可把嬷嬷急死了。” “幸好今日碰到曹国公府的马车,不然还要耽误,安全回来就好。”桂嬷嬷也道。 韩暮华淡笑回应,跟着桂嬷嬷和徐嬷嬷进了府门。 但是越是思量,韩暮华心中越是添堵,明明这一切都是李濂造成的,她还要装出一副感谢的样子,着实与自己的想法相悖。 暗影处,瞧着韩暮华进了国公府,李濂薄唇勾起,打马而去。 韩暮华去懿祥阁报平安后就回了怡月轩。 用晚膳时瑞雪汇报道:“五小姐,后来朱夫人扣留了我们府上的马车,这会子才刚刚回来。” 真是好险,如果让朱夫人遇到她,那她今日估计就回不了国公府了。 “你去把今日的画收起来,一个人都不要提起。”韩暮华忙吩咐瑞雪,她房里的首饰衣物都是瑞雪在管,藏起东西也更方便。 听后,瑞雪进了里间谨慎将画藏在了衣橱里。 懿祥阁檀香袭袭,老夫人正坐在炕上闭着眼睛默念经文。 “你说暮华是曹国公府的马车送回来的?” “是,这是老奴亲眼所见。”桂嬷嬷回道。 “可有说原因?” “方才赶车的小厮回来还说曹国公府二少爷亲自护送,后来我们府上马车被朱夫人扣留……”桂嬷嬷将细节都说与老夫人听。 老夫人眼睛豁然睁开,想了会儿,语气里带了不快:“这曹国公府的二少爷像什么样子!老身的孙女岂是能容他这么欺负的!纵使再好的才气,人品也是个有问题的,肖想我的暮华,没门!”老夫人真是动怒了。 桂嬷嬷叹了口气,端了热茶赶紧让老夫人消气。 腊八一过就是近着年底了,锦墨居和梦兰轩终于竣工,这雪一化的差不多,老夫人就让韩暮华搬去锦墨居,韩从真母女也从懿祥阁迁出来暂时住进了梦兰轩。 离曹国公府寿宴大半个月过去了,三老爷仍是不理三夫人,朝事回来后,有时在前院一忙就是一整天,偶尔去黄姨娘院子里歇了,大多都在前院客房凑合,三夫人面上越来越挂不住。 这日,腊月二十,宫中突然下了圣旨,准许四妃回家探亲一日,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 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 第040章 争宠(1) 圣上准许四妃回家探亲,那是天大的恩泽。 当今圣上四妃之位尚有一位空悬,余下的三位分别是出自朱府的贵妃娘娘,曹国公府的德妃娘娘,韩国公府的贤妃娘娘。 入宫为妃没有召见不得私自觐见,这是宫规,而今的圣上下旨,是难得与亲人团聚的机会。 腊月二十二这日,韩国公府上下一早就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世子夫人,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时不时的都要派身边的丫鬟去府门前瞧两眼,看看贤妃娘娘回来了没有。 葛嬷嬷在一旁笑着宽慰她:“夫人别急,贤妃娘娘随仪仗回府,那么大的动静,一条街外都能知道了。” “也是,也是,瞧我高兴的糊涂了。”世子夫人见女心切,如今贤妃娘娘又怀有身孕,她更是焦急难耐,在福熙阁里等上一刻钟就仿佛过了一年一般。 “春雨,你快把我做的那几件小衣拿过来。” 春雨应了一声,从柜子里小心地捧出世子夫人亲手做的几件杭绸缎面的小衣裳。 “嬷嬷,你说小皇子穿在身上合不合身?好不好看?这天青色的会不会太素了?”世子夫人摸着小衣裳好像已经看到了小婴儿穿在身上的模样。 坐在一边的葛嬷嬷不好打击她,贤妃娘娘产下小皇子,宫中会有专人照料,贴身衣物都是要经过严格检验的,世子夫人给小皇子做的这身他根本就没机会穿。 “您是小皇子的外祖母,做的衣服肯定合适!”葛嬷嬷只能说好话。 世子夫人这才眼角弯弯。 锦墨居,瑞雪从妆盒里给韩暮华挑了件八宝攒花紫金珠冠,戴在乌云般的鬓发上,甚是闪耀。韩暮华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在珠冠的衬托下她粉面桃腮,点点朱唇,韩暮华皱起了淡眉,不喜道:“瑞雪,换个。” “五小姐,怎么了,这紫金珠冠华贵非常,与你这身衣裳很配。”瑞雪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珠冠光华耀眼,更衬韩暮华的雪肌玉肤,不过看到她脸上隐隐有了怒色,瑞雪这才将珠冠取了下来。 韩暮华挑了支普通的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押发递给瑞雪,“戴这个。” 瑞雪没法,只好给她换了。韩暮华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才牵了牵嘴角。 打扮好,在瑞雪的陪同下去懿祥阁请安。锦墨居离懿祥阁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亦梦入画。 此时懿祥阁里已经是热闹一片。 赤芍领着韩暮华进了暖阁,防寒帘子还没掀开,暖阁里的笑声就传了出来。 老夫人抬头见着是她,眼神一扫,精明一闪而过。 韩暮华给一屋子的长辈一一见礼。这才坐在三夫人的身后。 三夫人瞥了眼韩暮华的装扮,一身衣裳倒是精致,只是首饰也太普通了些,然后又瞧了韩暮欣头上的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满意的点点头,心道:这次这小蹄子终是知道些分寸,没有压过嫡女的风头。 韩暮华默默静坐,不理会飘过来的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 因着贤妃娘娘回娘家探亲,二小姐韩暮雪也回来了,她夫家是礼部尚书戚家,出嫁将近大半年,反而比在国公府做姑娘时面色更加粉润,显然在夫家生活过的很好。 小姑奶奶是与大奶奶一起来的,大奶奶也怀有身孕,众人见她扶着腰,忙着让她小心,竹沥赶紧给她搬来软座。 很快,大姑奶奶也来了,她今日心情极好,红光满面。夏彤心惊胆战的从她身后走出来,一厅的女眷抽了口冷气,夏彤整个人珠光宝气,就像是从金银财宝堆里挖出来的那般。 银线滚边绣对称忍冬图案淡水红色对襟织锦长裳,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镏金五彩琉璃飞凤蝶冠,还有繁花累累镶红宝银项圈……夏彤的脸红的要滴血,她这般的“珠光宝气”着实惊悚,更加让人无语的是。韩从真竟然让她穿了一身秋装,盛京寒冬本就比江南一带冷的多,侯门显贵冬季都要烧地龙,穷人家也要烧个炭盆来烤火。如果在室内还好,若是在室外,夏彤这一身真是美丽“冻”人。 夏彤身材高挑,长的也水灵可人,这一番“冻”装,的确能凸显她的纤柔,细腰不盈一握,可是代价着实大了些。 老夫人的脸霎时就黑了。 “胡闹!” 一暖阁的人都被这声给镇住了,噤若寒蝉,韩从真和夏彤也低顺了头,不敢瞧老夫人一眼。 “今日是要见贤妃娘娘,彤儿这身装扮出去,不让人笑话我们国公府,富商之女也没这么打扮的,从真,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炕上小几上的茶盖都被老夫人一掌震开了。 大姑奶奶只是脸色难看,低头不语,与方才进来的得意洋洋判若两人。 二夫人捂住帕子偷笑。 老夫人这边还要再教训,桂嬷嬷忙着跑进来,激动的道:“老夫人,贤妃娘娘的仪仗到了长安街了。”长安街隔着国公府一条街,转过长安街,一刻钟就能到国公府门前。 暖阁里的女眷这才都露出笑脸来,老夫人也只能压下怒气,沉声道:“你们都随我去府门前迎接贤妃娘娘,竹叶,你留下来给表小姐换身合适的衣裳,再陪着表小姐快些赶过来。”转头又问桂嬷嬷:“前院国公爷那里有人通知了吗?” “老夫人别担心,费总管亲自去禀报了。” 一行人这才簇拥着老夫人去前院府门前。 瑞雪给韩暮华披上披风,韩暮华瞥了夏彤一眼,她已经被竹叶带进老夫人房间里去了,韩从真临走时给夏彤使了个眼色,夏彤这才嘘口气点点头。 韩暮华淡淡笑了笑,望了望祖母的背影,怕是祖母早就知道韩从真是故意的了,只是没有拆穿她而已。 韩从真再不知礼也是国公府里长大的,又是嫡长女,学了十几年的高门规矩,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妖娆小师妹全文阅读。她故意将夏彤打扮成这样,还掐着点来,不就是为了能让老夫人亲自派人装点夏彤。竹叶的妆画的极好,又是顶会搭配的,这会子把夏彤交到她手里,才是韩从真的目的,况且,老夫人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华贵的首饰,绚丽的衣裙,夏彤定能吸引贤妃娘娘的目光。 韩暮华随着府上女眷穿过垂花门,来到府门,韩国公府门前挂了大红的灯笼,喜气洋洋。 在贤妃娘娘的仪仗到达前,竹叶扶着夏彤总算是赶来了,竹叶巧手,夏彤那一身装扮浓而不艳,美而不俗,好似换了一个人,“三分长相七分打扮”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就连韩暮华也要感叹一番。 韩老国公领着国公府一大家子,朝着贤妃娘娘跪拜,贤妃娘娘着金丝孔雀翎大袖的宽松宫服,凰羽翟凤的步摇,华贵美丽,可能因着怀孕,身子有些发福。 瞧见老国公朝她跪拜,忙着双手扶起,水眸中含泪唤了一声:“祖父!” 一时间,众人动容。贤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忙着提醒:“娘娘您有孕在身,千万莫要激动流泪。” 贤妃娘娘这才努力控制了情绪,抹了泪珠,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世子夫人眼眶早就红了,眼泪忍也忍不住。 贤妃娘娘向祖母问好,就扑进了世子夫人怀里。 老国公眼睛也有些红热,“都站在府外做什么,娘娘回府,还不将娘娘迎进府门去。” 老国公这席话才让人回过神,进了韩国公府。 韩国公府的男人们参拜了贤妃娘娘后,贤妃娘娘才入了后院,在宫中多年,如今一朝回府,贤妃娘娘感慨万千。 懿祥阁,贤妃娘娘坐在上首接见国公府的女眷。 贤妃娘娘入宫多年,当初在国公府的时候,家里的姐妹都还小,夏彤这些表小姐更是没见过,如今能与家里姐妹团聚,她也很高兴。 二小姐与贤妃娘娘说了几句话退到了一边。三夫人领着韩暮欣和韩暮华走到贤妃娘娘面前请安。 贤妃娘娘眉眼温和,声音也娇柔:“这就是四妹和五妹?” 老夫人在一边笑呵呵的答:“是啊,你进宫那会儿她们才七八岁呢!” “这么些年未见都是大姑娘了。”贤妃娘娘感叹。“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韩暮欣和韩暮华依言微微抬起头,韩暮欣面有喜色,眼神闪亮,而韩暮华低垂着目,浅浅而笑。 贤妃娘娘瞧见韩暮欣头上的宝花,满意的点点头,瞧韩暮华时却是一眼而过。 “这是四妹吧!来,上来让本宫仔细瞧瞧。”贤妃娘娘拉了韩暮欣的手,问候了好些,随后可惜道:“朱府那小子确实配不上本宫的四妹。” 她们退下时,韩暮华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贤妃娘娘不注意她便好。 家里的亲姐妹见完,贤妃娘娘疑惑的望了老夫人一眼:“怎的没看见三妹,本宫在家时,她的女工便是最好的,本宫还向她讨过花样子。”贤妃娘娘温馨的回忆着过往。 一厅的女眷突然的噤声,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你三妹命不好,殁了。” *――*――* 以后一更改成3000,如果符合条件的话加更2000 ------------ 第041章 争宠(2) 老夫人这句话一出口,二夫人冷汗就冒了出来,韩暮琴是因为二少爷闯祸这才一命呜呼,她担心老夫人将实情告诉贤妃娘娘。 哪家望族没有秘辛,繁华背后都有龌蹉,贤妃娘娘深宫生存这么多年,自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见老夫人一言匆匆带过,也只能对三小姐韩暮琴表示同情。 二夫人见老夫人没有多说,才将心放到肚子里。 大姑奶奶韩从真带着女儿进来,贤妃娘娘这才从悲伤中出来打起精神。 韩从真脸上都是笑意,反倒是夏彤跟在她身后有些束手束脚,她第一次来盛京,又是头一次见圣上的宫妃,从不知道妃子回家探亲是这么宏大的场面。 韩国公府几乎是将贤妃娘娘供奉起来,就连官拜一品的老国公都要向贤妃娘娘行礼,忽然,她心中升起了无限的向往,如果她也能进宫,那家里嚣张的哥哥姐姐甚至是父亲都要向她跪拜。 韩从真带着夏彤参见贤妃娘娘,韩从真急忙让开,让夏彤站到贤妃娘娘面前,“娘娘,这是小女夏彤,刚刚及笄不久,她第一次来盛京,如果有什么不知礼的地方,还请娘娘原谅。” 一室女眷都看明白了韩从真别样的心思,心中鄙夷,面上都不敢露出异样。 韩暮华看了眼夏彤,她低垂着眉,捏着手绢,似在紧张,鼻头有些红,眼睛却在不安的瞟,突然,夏彤控制不住的“啊~切~”打了个喷嚏,暖阁里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就传来贤妃娘娘身边女官紧张的喊声:“带病之身怎么能接近娘娘金体,娘娘怀有龙嗣,不能出任何差池,赶紧退下!” 随后暖阁里就是一阵骚动,那女官手脚麻利的命令两个宫人将夏彤给“请”了出去。夏彤满脸委屈地瞧着自己的母亲,手足无措,又不敢大喊,生生被两个壮实的宫人架出门外。 韩从真脸上写满震惊,她想不到自己策划的这一切竟然会这么收场,怔怔地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老夫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她,看她还没反应,终于怒声提醒:“从真大明门之锦衣三少最新章节!” 韩从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惹了祸,“噗通”跪在地上向着贤妃娘娘赔罪:“还请贤妃娘娘饶恕小女,她并非故意,实在是病因无孔不入。” 女官气愤:“你让娘娘担了风险,着实是不该,若是龙嗣有什么意外,你陪了小命都不抵!” 韩从真吓的腿软,后悔不已,但眼下也只能求得贤妃娘娘饶恕。 贤妃娘娘面慈心善,今日又是奉旨回府探亲,本应是给母家增光的事儿,如果闹大,韩国公府也要跟着赔罪,她不想这样让老夫人为难。贤妃娘娘喝止了女官的发难,柔声对韩从真道:“姑母也不是故意,本宫现在无事,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姑母回去该好好照顾好表妹才是。” 韩从真忙磕头谢恩,老夫人拉了贤妃娘娘的手夸她宅心仁厚,暖阁里的女眷也齐齐夸赞。 夏彤那么一番精致的打扮,贤妃娘娘当然也没注意到,更甚贤妃娘娘都没看清夏彤的样貌,韩从真设计老夫人,却没思虑到夏彤被她那般折腾突然染了风寒,以至自食其果,韩暮华想想不禁觉得好笑,不知道韩从真回去会不会后悔死。 得到宽恕后,韩从真再也不敢造次,灰溜溜地回了梦兰轩。 贤妃娘娘毕竟还怀有身孕,不宜过多劳累,在国公府用了午膳,下午与世子夫人母女说了会儿知心话,便在护卫护送下随仪仗回宫。 老国公带着一府人将贤妃娘娘送到国公府门口,世子夫人泪眼早就止不住。 贤妃娘娘刚走,老夫人就满脸阴霾,让女眷们都回了各自院子,桂嬷嬷扶着她去了梦兰轩,韩暮华瞧着老夫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韩暮华刚回锦墨居,瑞雪就拿了一封信来交给她。 “五小姐,这是表少爷派安丰送来的,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中。” 韩暮华接了信,进屋拆开,信封内几张纸,有两张是她托林云鹤置办的盛京郊外田产的地契,还有一张是林云鹤亲手写的嘱咐。 林云鹤笔锋大气,蝇头小楷也颇有气势,信中话虽不多,却看的韩暮华淡眉皱起。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信,让瑞雪端来火盆,亲手把信纸烧了,又将地契小心收好,坐在绣墩上揣摩着林云鹤那番别有深意的话。 火盆里的青炭散着红光,韩暮华盯看的眼花,忙移开了视线。 小姑奶奶与林云鹤之所以这次在盛京呆着么久,韩暮华一早就猜到他们是在为林云鹤办事,办什么事,怕是与朝廷有莫大的关系。林云鹤警告她尽量与大将军府的人少来往,年底若不是逼不得已,千万不要出门,还有一点,不要接近韩从真母女。 林云鹤写给她的信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再知晓人情,再通达隐忍,毕竟一直呆在深宅,对朝廷动向一无所知,林云鹤不同,他虽然年轻也还未出仕,但是她从来没有怀疑他的能力,有时候她奇怪的与他竟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韩暮华猜不到将要发生什么,不过她会按照林云鹤说的去做,保全自己。 很快夜幕降临,国公府的男人们却都还没有回来。整个盛京掩在夜色之中,连那星星灯火都透着静谧,黑色的夜空,不让人觉得辽阔,反而透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夜渐渐深了,老夫人还没睡,她靠在床头念着佛经,看似平静,其实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桂嬷嬷快步进来道:“老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快扶我出去腹黑少东逗娇妻。”老夫人脸色忽然轻松下来,语气急切,穿了家常的衣裳就出去迎接韩老国公。 韩老国公身上还带着霜,沾了寒风夜色,浑身冰冷,老夫人亲自给老国公解下毛皮披风。吩咐桂嬷嬷上些热茶和点心,一屋子的丫鬟被老夫人赶出去,房间里只余韩老国公与老夫人二人。 “公爷,怎么样?” 韩老国公喝了杯热茶,才缓缓开口:“老大,老三,蓉儿,云鹤,他们都回来了,你别担心,贵妃娘娘回府探亲回宫路上被劫,朱府已经闹翻天了。” 听到自己儿女无事,老夫人心放了一半,“公爷,你怎么看这事?” “三皇子尚在行宫,曹国公府这手做的妙哉。”韩老侯爷惜字如金,这时才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老夫人。 “公爷猜这事是曹国公派人所为?那金城伯府可有异动?” “目前他们倒是安稳,可是云鹤的人查到冯子然秘密出了盛京。”韩老国公浑浊的双眼里闪着精明之色。 老夫人忽然一笑,亲手给韩老国公添茶,打趣道:“公爷真是一只老狐狸。” 韩老国公弯了弯嘴角默认,“今日娘娘在后院接见家中姐妹可顺利?” 一提到这个,老夫人心中有气,“从真那孩子越发不像话了,出年就把她送回大泽乡吧,不过,娘娘对暮欣好似不错。” “哦?不是暮华?”韩老国公疑惑。 老夫人叹口气:“那孩子故意抹了锋芒,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夫人这么说,韩老国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年关这些日子,你要看好国公府,今年这年定不是个安稳年了,万不要让从真出府,出年也别急着把她们母女送回去了,从真的心思我明白,等到盛京安定了我再做决定。”老国公细心吩咐她。 老夫人点点头:“公爷,放心吧,安心忙朝上的事,国公府后院老身镇着,不会出什么差错。今日忙了一整天了,早些歇息了吧。” 老国公点点头,揉了揉眉心,脸上都是疲色。 转眼就是年二十八,盛京又下起了雪,韩暮华清晨起来雪就堆了满满一院子,斑竹也被压弯了枝桠,妙珍带着两个小丫鬟玉儿和小娥在院子里扫雪。 韩暮华瞧见了有些手痒,那松软的积雪就如棉花糖,踏上了木屐,韩暮华取了一边的工具也要跟着一块儿出力,她这手还没下去,就把妙珍给吓到了。 忙着拦了她,急道:“我的五小姐,您快些一边歇着去,这院子里冷,要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韩暮华不理她,自顾自就开始铲雪:“没事,我穿的可多着呢,多动动不容易生病,你们铲那边的,这边一小块留给我。” 妙珍都快哭了,“五小姐,你还是回去吧,要被别人看见了,我们这些婢子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自己院子里,还怕谁看见,你们不说出去,谁也不知道,都别磨蹭,快些吧!”韩暮华将积雪堆积在一起,拍了拍,看着满意了,竟然亲自伸手滚起雪来,许久都没堆过雪人了,这白白的雪花,若是堆出来雪人,肯定很好看! 妙珍没法子,只能让小玉先去准备姜汤,一会儿让小姐喝下。 院门口突然就传来一个很不和谐的尖细嗓音:“表妹怎么自己铲雪,这一院子的下人都是吃白饭的嘛!” ------------ 第042章 教唆 这是夏彤的声音,她声细娇柔,很好分辨。 韩暮华低着头淡眉一皱,等到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时淡淡而笑的模样,她把铲子递给一边的玉儿,就迎了上去:“表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玩?” 妙珍被夏彤刚刚的责问吓了一身冷汗,听到韩暮华这么掩饰过去,心里满是感激,她朝着小娥使了个眼色,小娥会意的回去拿了披风给韩暮华披上。 夏彤不快地瞥了一眼妙珍,却并没有回答韩暮华的问题,而是眼睛一瞪,厉喝妙珍:“大胆奴才,苛待你们小姐还不认错?瞧着你们小姐宅心仁厚就欺负她?” 妙珍只能冷汗津津地跪下,刚刚铲的雪,堆成一堆,妙珍就这么跪在雪上:“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韩暮华忽然面上的淡笑也消失,她平时总是带着浅笑,让人觉得和气,现在没了,反而让夏彤生出些无名的恐惧来。 “表姐,这些都是我院子里的丫鬟,妙珍是从祖母房里调过来的,她坏了规矩是她的不是,傍晚我去懿祥阁时禀告了祖母,让祖母亲自处置。”韩暮华声音冰冷,连面上的亲密也懒得维持。 夏彤在她的院子里嚣张,未免太过托大,想让她害怕,就搬出最大的靠山,夏彤果然不敢再提。韩暮华让妙珍下去,才继续说:“表姐进来坐坐,房里烧了地龙。” 夏彤是得了韩从真的吩咐来的,即使碰了冷面,她没完成任务之前是不敢回去的,于是,轻哼了声就跟着韩暮华进了屋。 “五表妹这院子当真精致,一花一石恰当好处,尤其是这丛斑竹,我看呐,比碧落院都巧妙呢!”夏彤四顾带笑着说。 韩暮华冷冷一笑,夏彤句句带刺,将她的院子夸的比嫡母的还好,是想说她心中无母,不孝吗? “表姐请坐,这院子和表姐的院子一同建造的,布局也相差无几,莫非表姐忘了?”既然夏彤一味的要逞口舌之能,那么她就奉陪到底。夏彤说她的院子比碧落院精美,那同样梦兰轩也是。 夏彤咬咬唇,没在韩暮华这里占到一丝上风让她心中着实犯堵,国公府不是都说韩暮华胆怯懦弱,软柿子好捏吗,等她亲自上阵怎么伶牙俐齿了? “瑞雪,给表姐上茶。”韩暮华一进屋,妙函就端了姜汤让她喝了,又塞给她一个小巧的暖手炉。 不一会儿,瑞雪就端了刚沏的茶进来,轻放在夏彤面前。 韩暮华进了屋脸上也有了暖意,“表姐,尝尝,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 夏彤端了茶装着笑小抿了一口,心里却都是郁气,她与母亲在梦兰轩喝的茶都是秋茶,而韩暮华一个小小庶女房里的茶却是最好的春茶,这样天地的差距,让她不能接受。夏彤违心的夸赞:“果然是好茶,五表妹这里样样都是极品。” 韩暮华笑了笑,不予置评不朽天途全文阅读。 夏彤眼睛转了转,一声娇笑:“眼下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还没有在盛京过过年,听说盛京大年初一晚上有灯会,满城的灯火,绚烂美丽,到时候即便是闺阁千金也能乔装出去看灯,我很想去体验一番,不知道五表妹有没有空。” 韩暮华有时候觉得这个夏彤真是愚钝的可以,不管她最终的目的如何,她既然想要看灯会,想要让自己陪着她一起,而一进了她的院子就给她身边的丫鬟下马威,让她不快,现在又来求她事,只要是有些脑子的都不会答应她。 “表姐放心,大年初一的时候,祖母会派专人保护府里的内眷,到时候你跟着一块儿出去,定然安全妥当。”韩暮华这就是推辞了。 夏彤这番话当然是韩从真教她说的,原本韩从真交代的很清楚,要耐着性子说服韩暮华一起出门,笑脸相迎,但是她一进了院子瞧见韩暮华欢快的堆雪人她的火气就上来了,她一个国公府的庶女凭什么能这么快乐,凭什么能获得老夫人的喜爱,不用为自己的未来烦恼,而她只是为了能嫁个好人家就要手段用尽,嫉妒占领了她所有的理智,拉也拉不回来。 “五表妹,和长辈们在一起总是有些话不好说,玩的也不痛快。”夏彤极力的想挽回。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眼,乌黑的杏眸突然就这样看着夏彤,瞧的夏彤浑身不自在,韩暮华忽的一笑:“还有四姐呢,她最喜欢热闹,表姐与她一起肯定玩的快活。” 夏彤气的牙痒痒,在心里不断诅咒韩暮华,可是表面还得笑的灿烂:“暮华,表姐喜欢与你一起,母亲都说我们脾性相投。” 立在一边的瑞雪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个表小姐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五小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死缠烂打。 韩暮华看了她一眼,眼神骤然一冷:“表姐,我想你还记得那日曹国公府上的事情吧,我晚间还要去祖母那里请安。” 夏彤浑身一颤,那是她在母亲的要求下第一次算计韩暮华,她虽不知道那日后来怎么样了,但是朱府的五少爷受了重伤她却清楚,夏彤并不知道韩暮华早就将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此事对她早就成了最大的威胁。 果然,韩暮华这么一说,夏彤放弃了纠缠,一刻也不在锦墨居里多待,立马告辞。 韩暮华连送也懒得,唤了妙珍进来。 “膝盖可冷?”韩暮华柔声询问。刚刚妙珍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她看在眼里。 妙珍感激地摇摇头:“有五小姐护着,奴婢没事。” 韩暮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快去把衣裳换了,喝碗姜汤,马上就要过年了,生病可不好。” “这个表小姐真是嚣张,也不看看她在国公府里的地位,跑到小姐院子里来撒野。”瑞雪气不过道。 林云鹤早就叮嘱她与韩从真母女远些,她自然是不会答应她们的任何要求,韩暮华在曹国公府已经着了暗算,她不是圣母也不傻,像夏彤这样的性子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韩暮华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让瑞雪拿来鞋样,主仆几个在一起亲自选了合适的花样,做了会儿女红,下午韩暮华又练了半个时辰的琴,这才去懿祥阁给老夫人请安。 今天已经是二十三了,按照盛京的习俗,这日家家户户要放鞭炮送灶老爷上天,灶老爷会将每家每户这一年的大小事宜禀报给天帝,以求上天来年庇佑。 *――*――* 今天更新只有这么多,不好意思,明天端午放假,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 第043章 政变(1) 笼罩在白雪中的盛京不见晴日,反而越加的阴霾,本是年底最繁忙最热闹的时候,整个盛京却给人一股压抑之感,大街上的马车都变得行色匆匆,行人脸上都好像带着小心。 韩国公府内也不似往年那样忙碌,世子夫人安排府里的事情时眉头总皱着,分明在担心着什么,府里上下都感染上沉默的气氛,越近年底却还没有平日里和睦快活。 韩暮华在锦墨居里做针线,瑞雪和徐嬷嬷在一边陪着。边上放了火盆,屋里又烧了地龙,房间里温暖的很。 瑞雪放下手上的鞋样,面上带着疑惑:“五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几日府上的人都怪怪的。” 韩暮华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哦?怎么个怪法?”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做什么事都顶顶的小心,生怕出了一点错被怪罪。”瑞雪皱着眉尽她所能形容着。 徐嬷嬷佯装生气:“你这丫头,尽关心这些做什么,照顾好五小姐才是正事,这天塌下来还有圣上顶着呢,这话出了这个院子和谁都别说,马上就要过年了,疑神疑鬼干什么。”徐嬷嬷谨慎,连迟钝的瑞雪都感受到不同的气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祸从口出,她免不得要提醒一番。 “嬷嬷,奴婢怎么敢在外面乱说,也就是小姐和您在时,才提起的。”瑞雪委屈的道。 “这天是变了,下了这么几日的雪还不见停,怕是等到出了年才能放晴。”韩暮华忽然冒出这番话,瑞雪一头雾水,根本就听不出深意,一双眸子转了几圈,回道:“五小姐放心,这雪不会下很久的。” 徐嬷嬷瞪了她一眼,韩暮华望着她直笑,瑞雪无辜地看着她们。 天塌下来还有圣上顶着,不知道圣上能不能顶得住,韩暮华停了手中的针线,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那从斑竹,斑竹叶上堆了雪花,一片斑白。这几天韩老国公和世子爷还有三老爷都是到了深夜才回府,有时候甚至彻夜未归。就连韩从蓉也行踪不定,在懿祥阁甚少见到。老夫人虽然人前仍然慈爱威严,可是眉间的那丝担忧总也抹不去。韩暮华不懂政治,可是从这些反常中也能猜到,宫中局势陡变。 “黄姨娘这两日怎样了,身体可有转好?”韩暮华轻声问。 “我今早还去询问花棉,花棉说姨娘的身体好多了,只是天气寒冷,不宜出来走动,在屋里静养着。”黄姨娘从小怎么对韩暮华,徐嬷嬷和瑞雪最清楚,在她们面前韩暮华从来不喊黄姨娘“娘亲”,她们早就习惯了也觉得很正常。 韩暮华皱了皱眉,黄姨娘对她苛刻,她很了解其中的原因,黄姨娘一贯是小心有心计的人,前几日看她身体还健康的很,怎么这两天就不舒服了,还派人向老夫人说了,要安心在院子里养身体,谁也不见大道独行全文阅读。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瑞雪,你让妙函抽空去向荷院扫洒的丫鬟打听打听,黄姨娘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妙函是家生子,父亲在国公府账房做事,母亲是外院的管事娘子,她从小就在国公府长大,又天生是个会说话的,让她打探消息要方便很多。 瑞雪点点头记下了。 韩暮华又问:“碧落院呢?” 徐嬷嬷叹口气:“老爷这阵子好似忙着朝中的事,前阵子还偶尔去黄姨娘那里,这些日子不是不在府中就是宿在前院,许久没回碧落院了,夫人把自己关在碧落院谁也不见,又是年底,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忙着过年的事儿,也就没有多管。” “嬷嬷你晚些送点参汤过去吧,再让母亲院子里的丫鬟传话让她好好休息。”表面上的和谐她还是要维护的。 没想到三房一瞬间平静下来,韩暮华本就对她的两个母亲毫无好感,现在不用去请安,乐得浑身自在。 “瑞雪,你一会儿去银箱里取些钱出来,给院子里的人每人多做一身衣裳,要过年了,大家都换换新。”还有四五日就是除夕,韩暮华也不像以前那样房中什么都要省着用,有老夫人的照顾,她房里的余银还很多,自然不能让她院子里的人受了委屈。 瑞雪摇手:“五小姐,可使不得,奴婢们过年府上都发了年费,也定制了新衣,不差这些,奴婢知道小姐对我们好,但是那些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可不能乱花。” 韩暮华一笑,“这些钱算得了什么,既然府上给定制了新衣,你把钱平分了发给她们,让她们爱买什么买什么。” “五小姐的心意,你还想替她们推拒了不成,老奴看,小姐是白疼你了。”徐嬷嬷提点瑞雪。所谓有赏有罚,赏罚分明,这才是御下之道。 瑞雪替妙珍妙函等谢了韩暮华。 主仆几人这么一唠嗑,竟然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外面的雪还零零落落的下着,瑞雪瞧着韩暮华做了一早上的针线了,忙拦着她:“小姐,到开春日子还多着呢,你这么拼命,对眼睛不好。” 韩暮华拗不过她,把鞋样放到一边,她之所以这么赶时间,因为她还另外有两双鞋要做,林云鹤帮了她那么多,她还没有什么能答谢他的呢!想到这里,韩暮华心里洋溢起一丝甜蜜。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除夕夜,这雪停了两日,这天下午又开始飘了起来。 韩国公府花厅内的团圆桌上,韩老侯爷,世子爷,三老爷,大少爷,林云鹤都缺席,只余下二老爷,二少爷带着一屋子的女眷。 老夫人沉声的吩咐大家用膳,花厅内虽然灯火映照,琉璃灯闪着光芒,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贴着精致的窗花,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心情是轻松的,饭桌上静谧沉闷,度日如年。 总算熬到了团圆宴结束,三夫人与黄姨娘借身体不适就各自回去了,老夫人带着女儿媳妇孙女上国公府的岳楼看灯火。 每人都是一身簇新的华衣,不过心情都与这喜庆的衣裳相反,面上强装出的笑容与白雪相映,好似被嘲笑。 *――*――* 多谢laura0968和15的打赏,满足条件我会加更的,另求推荐票!多谢大家支持! ------------ 第044章 政变(2) 韩国公府的岳楼其实就是国公府的角楼,角楼不比其他阁楼、院子豪华,但胜在高耸,这幢岳楼有三层,第三层建有开阔的游廊和平台,站在游廊上能将盛京繁华尽收眼底。 韩暮华外披着那件白狐缎子披肩,里面是银红色仙鹤纹的刻丝褙袄,宫绿色蝙蝠纹百褶?裙,平时清淡的她在除夕也不得打扮的华贵绚丽,跟在老夫人身后。岳楼三层里已经早安排丫鬟放了炭盆和火炉,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刚沏好的茶水,座上也放好了绣花软垫。 老夫人领着大家站在游廊边上,冬夜的寒风拂面,如刀子一样割脸,天空飘着小雪,一瓣雪花落在韩暮华的脸上,一片冰凉。 远处传来声响,那是烟火绽放的声音,一片片绚烂在空中炸开,衬托着黑暗的夜色,火树银花,璀璨晶亮如流星,让人目眩。 老夫人凝望着天空,“烟花虽然好看,只是太过短暂,人还是长长久久的好。” 老夫人这句话一开口,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暮华也望向远方,那边的恢弘建筑就是皇城,掩盖在夜幕下的皇宫一片静谧,不时有点点的火光在其中摇动,透着诡异,这黑夜只是汹涌的幕布,只希望这幕过后就是安宁。 韩暮华紧紧攥了攥袖中的拳头,林云鹤不要出事才好。 雪忽然变大,伴着寒风从游廊外飘进来,沾湿了栏杆。 桂嬷嬷劝道:“老夫人,还是进去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吹坏了身子可不好。” 大家这才进了岳楼里面,桂嬷嬷见气氛尴尬,提议大伙儿摸牌。 老夫人强聚了精神,坐下陪着小辈们玩会儿,韩暮华不懂只能坐在一边看着,为了打发守岁的时光,韩暮华又弹了几首曲子庆贺,这才将将过了一个时辰不到,桂嬷嬷突然被小丫鬟叫了出去,回来就在老夫人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老夫人脸色顿变。 一众人欢声笑语也都不见。 “现在都回各自院子,稍微收拾一下,两刻钟后都去府上的北面角门集合。”老夫人沉着脸吩咐。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女眷们都慌张起来。 韩暮华心里也一沉,知道恐怕宫中不好了,国公府女眷要出去避祸。 “都吵什么,还不快按照我说的做!谁不守时,就丢下她不管!”老夫人带着火气怒吼,一群人才慌慌张张回各自院子里收拾东西。 韩暮华看了眼老夫人,欲言又止。老夫人这时候容颜才松动下来,和声道:“暮华,听话,快去,再发生什么大事,国公府还有祖母和祖父,不要担心。” 韩暮华用力点点头,才在瑞雪地搀扶下回了锦墨居,吩咐妙珍、妙函收拾些必要的东西,她贴身带好地契,还没出锦墨居的院门,安丰就亲自来传口信。 安丰浑身狼狈,身上的冬衣湿了一半,头发上还沾了一层雪,他喘着气快速的说道:“五小姐,少爷让我告诉你,快些收拾,宫里安排出了篓子,估计一两日是安定不了了,少爷这会子在北面角门等着你们,亲自送你们去盛京郊外的别院图腾变。” 韩暮华心中微暖,这么紧急的时刻,林云鹤还安排安丰来把原由告知她。 安丰传完口信就要走,“五小姐,我还要去向少爷汇报,就不耽搁,先告辞了。” 韩暮华忙让瑞雪端了杯热茶让他喝下暖暖身将他送出去,自己又回了房间拿了两样东西才匆匆去北面角门。 角门已经聚集了好些人,人人面上都是土色,韩暮华垫着脚在人群里寻找着那个挺拔的身影,果然在老夫人的马车边看到了林云鹤。 微弱的灯火映照下,林云鹤石青色团花暗纹的长袄直裰上落了一层雪花,清俊的脸颊带着雪化的水珠,垂落在肩上的黑发沾着雪浸着湿润。 林云鹤亲自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说了几句什么,回身安丰就来向他汇报。 “暮华那里怎样?” “我去的时候,五小姐正在收拾东西,大概马上就到了。”安丰答道。 林云鹤听完就回身去寻韩暮华身影,他一回头,就撞上了韩暮华浓浓关切的目光,林云鹤突然心头一颤,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化掉,他看着韩暮华,昏黄灯光下的少女,披着银白底色翠纹斗篷,那双水润的杏仁目就像是一汪温泉。 林云鹤急忙迎上去,抬起手就要敲她的头,“可收拾好了,快些上马车。” 韩暮华习惯性的脖子一缩,眼睛微微一闭,许久没有感觉到林云鹤的手落下来,才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林云鹤目光温柔,含笑瞧着他。 韩暮华轻哼了一声:“三表哥就会开玩笑。” “不与你开玩笑,天气冷,快上车,外祖母还在车上等着。”林云鹤这才收了笑容,大手落在她头上抚了抚,放下。 韩暮华抬眼看着他,将笼在宽大斗篷里的东西拿出来交到林云鹤手上,担忧道:“三表哥,这些你拿着,你一定要小心!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宫廷政变,稍不留意就要粉身碎骨,这是政治的刀尖,步步惊心。 林云鹤朝着她温润一笑,韩暮华这才转身在安排下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几辆马车在护卫下很快就离开了国公府的角门,安丰也跟着去了,林云鹤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雪夜里。 他低下头,打开韩暮华塞给他的包裹,那是一件灰鹤色锦绸披风和一个暖手炉,林云鹤浅淡的笑意浮在嘴角,将披风展开披在身上,竟然出奇的合适,这让他不免又是一笑,双手掩在袖口里捧着暖手炉,小小的手炉将温暖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底。 林云鹤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茉莉香好像是韩暮华留下来的。 “少爷,我们出发吧。”身边的护卫牵着马道。 林云鹤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坚毅,他将小巧精致的暖手炉收好,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老夫人将韩暮华与林云鹤方才的告别看在眼里,嘴角也带了一丝会意的淡笑。 *――*――* 卡文了,真悲剧,这章写了好久,不好意思 ------------ 第045章 平 雪路难走,前几日的雪还没化尽,这几日又簌簌下了一层,地面潮湿,晚间,气温一下降,路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更给行路带来困难。 费总管与安丰骑马在两侧护卫,小厮们赶车,天寒地冻,又是黑夜,速度很慢。 韩暮华与老夫人、世子夫人、大奶奶一辆马车,大奶奶怀有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世子夫人要看顾她。老夫人也只能由韩暮华来照顾,韩暮华心细,从小包裹里取了小巧的毯子给老夫人把腿盖上。 “祖母,您年纪大,多保暖。”这样紧张避祸的时候韩暮华脸上还带着淡笑。 这孩子屠戮天歌!老夫人叹气,人人都不知道宫中局势到底怎样,老国公既然把家眷秘密送出府,说明肯定是发生了变数,通知大家时,谁不是收拾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带上防身,这孩子偏偏带了一包袱保暖的物事,也不知是对国公府有信心还是个缺心眼的。 不过,韩暮华这样小小的举动,让老夫人心里很温暖,她没白疼这个孙女。心里更是暗暗决定,以后不能亏待了她。 “看不出来,暮华才是我们府上最淡定的一个。”世子夫人苦中作乐道。 大奶奶在孕期,特别容易困乏,此时正靠着世子夫人的肩膀闭目休息,嘴角因世子夫人这句话微微一牵。 韩暮华也不反驳,“大伯娘,有时候我们就应该保有自信,我相信祖父、大伯父、父亲的能力,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我们的都不能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让他们担忧,那就是不应该了。” 韩暮华的这番话虽然说的浅显,但是很有道理,最亲密的家人自己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这种危急的时刻,站在最前方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她们的信任和支持。 老夫人压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宠溺地拍了拍韩暮华的手:“你这孩子,府上若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老夫人这句话方才说完,后面一辆马车就传来隐隐的哭啼声,在这静谧的雪夜里格外的渗人。 顿时,老夫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谁在哭?” 外面安丰皱眉低声道:“回老夫人,是二夫人。” “成何体统,她还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吗,公爷又没死,国公府还好好的,哭什么!”老夫人火道。 韩暮华给老夫人顺顺气,“祖母,我们趁着夜色掩护才出了盛京,如果惹了陌生人怀疑可不好,当下还是先劝二伯娘止了声吧。” 老夫人紧攥手中的翡翠佛珠,微微掀开帘子吩咐安丰,愠怒道:“你去告诉老二媳妇,她若还哭,就将她丢在这里不管了,国公府不认她这个二夫人。”这是老夫人的气话,也只是拿来吓吓二夫人罢了,哪里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安丰拍马去传话,果然不一会儿后面马车的哭声就止住了,老夫人才舒了口气。她疲惫的靠在车壁上,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亥中才到国公府盛京郊外的一处小别院,在马车里颠簸了将近两个时辰,娇养的夫人小姐们都吃不消。 这别院平日里只有一对老夫妻看守,是当年老夫人陪嫁的,只是国公府的一处房产,韩老国公、老夫人几十年都没来看过,现在突然来了人,这对老夫妻根本就没时间收拾,只匆匆将正南的主屋打扫干净。 毕竟是别院,条件不比国公府,平日没人,不管是生活用品还是吃食物件都暂缺,眼下,夫人小姐们一进来,老夫妻俩将一个冬季的炭都拿了出来,也满足不了需求,火炉子都维持不了,更别提向国公府里一样烧炕烧地龙了。 别院不大,这安排起来就有些麻烦,女眷们下了马车都聚在厅里,人人面上都有惶色,又经了舟车劳顿,二夫人更是离谱,一张脸惨白还要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裹。老夫人瞧见她就来气。 韩暮华静静立在老夫人身后,三夫人瞪了她一眼,黄姨娘却很安稳,最近她安静的失常。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这别院只有两进,我们暂住在这里,这种时候讲究不了那么多,府上的人多,不能人人都能分到一间屋子,你们要互相谦让。”说道这里,老夫人看了大家一眼。 “老大媳妇与笑儿住在东间,笑儿还有身子,一会儿给她们屋里送个炉子,东次间老二媳妇与从真去住,老三媳妇、暮欣住西间,蓉儿与黄姨娘住西次间,暮华和彤儿在主屋两边耳房歇下,前院的客房留给老二和霖儿住灭世孤天。”老夫人略一思索就做出了安排,威严的语气让众人不敢反对。(笑儿乃是大少奶奶,她闺名吴笑儿)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都回去早些歇着吧。”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利索,还要烦心这一大家子的事儿,更加疲倦。 等到各自都回了安排的屋子,韩从真和夏彤还留在屋里迟迟不走,欲言又止。老夫人抬抬眼皮,不悦的问:“怎么了?有话快说!” “娘,彤儿这孩子从小就怕一个人睡,您让她和我一起歇着吧。”主屋两边的耳房只有一张硬床,屋子寒气又重,夏彤刚刚瞧见了,这么冷的天,她怎么能睡得着,所以才求了母亲。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桂嬷嬷瞧了眼才对着韩从真母女挥挥手,让她带着夏彤出去,老夫人这是默允了。夏彤这才放心跟着母亲亦步亦趋的走了。 韩暮华端了杯热茶放到老夫人身边:“祖母您别置气,大姑母也是疼女儿。” 老夫人端了茶盏饮了一口,“她就肯定我会亏待了她的女儿?这个没良心的。既然这样,暮华,你也别去耳房了,就留下来和我一起睡。” 韩暮华笑呵呵地点点头。耳房是什么样子,老夫人当然知道,即便是委屈让韩暮华与夏彤住在耳房,也定会派人给她们铺上软被,老夫人何曾亏待过哪个小辈。韩从真与夏彤也太小人之心了,这样只会让老夫人心寒。 韩暮华搀扶着老夫人进了房间,因为走的匆忙,国公府里的夫人小姐都没带贴身的丫鬟伺候,老夫人房里也只有桂嬷嬷跟了来,此时,桂嬷嬷在烧炉子、铺床,只有韩暮华服侍老夫人。 这一晚,大家都度日如年,从来高床软枕,生活无忧的国公府夫人小姐躺在一张张硬床上互相取暖,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 第二日一大早,看护别院的一对老夫妻做了早膳送到各个房里,很普通的皮蛋瘦肉粥,大家却觉得味道香糯滑口,堪比山珍海味。其实今日是大年初一,按道理是要吃饺子的,但是这么多人,老夫妻俩根本来不及准备,只能用这粥将就。 老夫人带着女眷一连在这别院住了三日,消息闭塞,原本还镇定的众人都开始担忧起来,二夫人甚至偷偷与儿子商量要不要逃走。就连韩从真也开始后悔带着女儿偷偷来盛京。老夫人瞧着一院子的百态,只是让人好好看守,却并未置理。 大年初四这天,天气终于好转,久违的暖阳露出了云头,冬雪开始融化。 傍晚的时候,大少爷韩诚与林云鹤就快马来到别院通知消息,盛京终于平定,宫中也安全无虞。让费总管赶紧安排马车送夫人小姐们回府。 有惊无险,大家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韩诚与林云鹤眼睑下都有青乌,面上带着疲色,显然这几日劳累不堪。 天色刚黑,韩暮华她们就到了国公府,从马车上下来,韩暮华朝着林云鹤深深看了一眼,两人无声的对视,互报着平安。 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个晚上,韩暮华回了锦墨居,瑞雪、妙珍、妙函、徐嬷嬷就迎了上来,瞧见她面上倦色都很心疼。忙烧了水,服侍她洗漱后让她睡下。 盛京终于拨开云雾,暖阳高照,朱首辅密谋造反,伏诛,朱家被判满门抄斩,因圣上有好生之德,才没有株连九族。朱贵妃年初三才寻到,因受牵连,从正一品妃位降至四品灵嫔,而三皇子仍在行宫,并没有被接回。 *――*――* 大家端午节快乐,更新的有点晚,以后会尽量早点的,从外婆家回来就很晚了,没有存稿实在是无力,感谢laura0968亲的打赏! ------------ 第046章 黄姨娘翻身 至此,宫中四妃之位已有两位空悬。 等到年初八早朝,圣上奖惩的圣旨才正式颁发下来,让盛京一片哗然,既朱家政变之后的又一枚巨石,激起千层浪,让盛京局势又趋于一片迷雾。 韩国公、曹国公、镇南大将军、温国公镇压叛贼有功,均得到嘉奖,其中西凉知府林雁山献策有功,升迁为正三品詹事府詹事,即日回京赴任,林云鹤被封为五品通正司参议,他年未弱冠就能入仕,还有这般成就,已是非常的了不起。曹国公府二少爷李濂获封四品鸿胪寺卿,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二日他就向圣上请求免了官职。韩诚也由原来的五品给事中升职为四品祭酒。 金城伯府由于蓄意勾结朱首辅,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 朱首辅手上东南两省的兵力已经被圣上收回,去除朱首辅这颗毒瘤,圣上也少了块心病。 等到圣旨正式传到韩国公府,人人脸上都是高兴,老夫人拍着韩从蓉的手,欣慰道:“蓉儿,这下你与云鹤也不用回西凉了,等着雁山过来和你团聚,过几日,我派人去寻寻盛京的府邸,看有没有适合你们的无敌幸运戒指最新章节。” “母亲,哪里要这么急,雁山还要交接西凉的事宜,此次回京路途遥远,到盛京估计要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再说了,这些琐碎的事哪里能让母亲操劳,我在府上也没事,我自己亲自去瞧吧。”韩从蓉心疼老夫人病体,不愿意她多劳累。 “也好,我在盛京还有几处私产,你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们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选好了。”老夫人笑眯眯道,她对这个懂事聪慧的幺女疼到了骨子里。 韩从真听了在一旁拈酸,又开始怄气自己家那口子不争气。当初她嫁的可是盛京一等一的望族,比小妹不知好了多少倍,物是人非,现在连小妹的境遇都不如。 “云鹤过了年十八,也不小了,这孩子是个有能耐的,所谓成家立业,他也出仕了,该找个媳妇儿了。”老夫人脸上有笑,韩从蓉偷偷瞥了眼韩暮华。 “回头我问问云鹤的意思,那孩子在这事上就是个闷葫芦。”韩从蓉打趣。 老夫人突然提到林云鹤的婚事,韩暮华瞬间心就提了上来,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尴尬,她极力掩去脸上异样的神色,但是仍被老夫人瞧出了端倪,老夫人会意的一笑。 三夫人带着韩暮欣来请安,憔悴了许久的三夫人脸上终于焕发了红光,朱首辅倒台,满门抄斩,那韩暮欣原来的那门亲事自然就作废了,等到韩老国公禀明了圣上,就能重新给她议亲,况且贤妃娘娘对韩暮欣还喜爱有加呢! 韩暮欣也露着笑,现在她恢复了自由身,就可以嫁给三表哥了。 “老三家的,过来这边坐。”老夫人朝着三夫人招手。 三夫人难得和气,“娘,暮欣的事儿您可得催着点爹。” “暮欣是我的亲孙女,我自然会上心,你自个儿在家里别瞎操心。如今,朝纲刚刚稳定,宫中也在善后,等这几日忙过了,我就催着公爷把这件事办妥了。” 这边在话家常,那边桂嬷嬷就咧着嘴激动地跑了进来,“老夫人,大喜事!” 桂嬷嬷是从小就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做事谨慎有分寸,何时这么失常过。 “有什么喜事,歇下慢慢说,跟着丫头似的,像什么样子。”老夫人瞠怪道。 桂嬷嬷也不在意,喘了口气:“老夫人,黄姨娘有了!” “什么有了,话说清楚点。”老夫人哪里会不明白桂嬷嬷说的“有了”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敢相信,想要再次确认而已。 桂嬷嬷嘴角止不住上扬:“早间黄姨娘不舒服,请了大夫去看,大夫说有喜了,花棉来告诉老奴,老奴还不相信,求了世子夫人递牌子让宫里的御医来瞧了瞧,御医也说有了,都一个多月了。” 老夫人高兴坏了,三房没有男丁一直是她的心里的疙瘩,她往三房里塞了多少漂亮的丫鬟,老三就是倔,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现在好了,黄姨娘有了身孕,如果再是个男胎的话,老三就有后了。 三夫人却是脸色剧变,什么,黄姨娘有了!好个黄姨娘,怕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吧,年前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现在又专门装病让大夫来瞧,还隔着她直接禀告老夫人,三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韩暮欣也愣怔。 韩暮华早就怀疑黄姨娘有异,却没想到是这回事,黄姨娘好手段!若是这样,那就更难办了,韩暮华淡淡笑着并没有露出异样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最新章节。 韩暮华这么普通的表情落在了三夫人的眼里却成了嘲笑,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道:别以为你娘能产下弟弟,就算是能,你也还是个庶女,你的弟弟也不是嫡子! 老夫人忙起身亲自去荷院探望,于是大家都移步荷院。 小小的荷院挤满了人,瑞雪扶着韩暮华跟在老夫人身后,黄姨娘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老夫人坐在她的床边问花棉:“御医怎么说?” 花棉在众人面前被老夫人问话,话语中带着紧张:“回老夫人,御医说姨娘身子虚弱,孩子又才一个来月,胎盘不稳,要好好休养进补,平日里要保持心情愉悦,千万不能动气。” 老夫人点点头,看向黄姨娘:“你安心在荷院里养胎,我让人不要打扰你,这里下人少,回头,我让老大媳妇给你调几个得力的,其他的事莫不要多想,如果老三晚上想在你这歇了就歇下吧。” 黄姨娘鱼跃龙门,母凭子贵,按照规矩,丈夫即使是宠幸妾室也是不能在妾室房中留宿的,这是为了保证主母的地位。而老夫人这下子竟然就废除了三房这个规矩。人人眼里俱是震惊。不过,也怪不得,三老爷多年无出,突然得了这个喜讯,难免要格外的小心呵护。 黄姨娘躺在床上虚弱的笑笑,故作起身向老夫人谢恩,病体孱弱,她又是瘦削纤细的身子,当真让人心起怜爱。 老夫人连忙按下她,“你身子这么虚,就不要行礼了,以后也免了晨昏定省吧。” 这般一问候,老夫人带着众人离开,让黄姨娘静养。 韩暮华临走时,皱眉瞥了黄姨娘一眼,黄姨娘也正在看她,嘴角突然朝着她扬起了诡异的一笑,哪里有刚才在老夫人面前羸弱的样子。 韩暮华朝她牵牵嘴角离开了,并为受到蛊动。 三夫人出了荷院再也压抑不住怒气,扶着她的若紫不小心绊了一脚,差点连带着她也要摔倒,她更加怒不可遏。若紫吓地跪下不断地磕头认错,三夫人一脚就踹在若紫的腹部,大骂“狗奴才”,把黄姨娘给她的郁气都发泄在若紫身上,若紫的腹部更是被她踢了好几脚。 连老夫人也看不下去,吼她:“都干什么!丫鬟也不是故意的,你还要打死她不成?老三媳妇,跟着来我房里,老身有几句话要跟你说,其他人都回各自院子吧。” 韩暮华摇头,三夫人太不知收敛,与黄姨娘比起心机简直不值一提,她这般做吃力不讨好,也怪不得当年自己被掉包她都毫无知觉。 瑞雪搀着韩暮华回了锦墨居,徐嬷嬷就拿了封信给她,是林云鹤派安丰送来的。 韩暮华心里漾起甜蜜,拆开信封。 信不长,只大概诉说了朝中局势,又告知他的景况,最后才提到朱首辅五子朱晏逃脱,现在还窝藏在盛京,让她在国公府注意安全,朱晏任过三品参将,在军营待过数年,擅长隐匿之术,又有武艺傍身,如果翻越到哪家府邸后院,后患无穷。 韩暮华皱起了淡眉,无端生出了这样的变故,看完后韩暮华照样将信扔入火盆。 徐嬷嬷看她脸色,以为她知道黄姨娘怀孕心有不喜,也没多说。 韩暮华靠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软垫上,心思百转,朱晏未死,韩暮欣的那门亲事就不能了结,经过曹国公府一事,祖父又是保皇党最迎头的人,朱府策反失败有大半是祖父的功劳,朱晏现在肯定恨透了韩国公府,最有可能是就是潜入韩国公府伺机报复。 想到这里,韩暮华忙吩咐院子里的人都警惕起来,一旦有陌生人闯入一定要及时的禀告。 ------------ 第047章 寒心 林云鹤信中的话果然应验,国公府里才过了两日安稳的日子,就突然地掀起惊涛骇浪。 韩暮华还在睡梦中就被徐嬷嬷轻轻摇醒。 未睡好,韩暮华头有些痛,微皱着淡眉问道:“怎么了,嬷嬷,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抬眼,见瑞雪、妙珍、妙函都在屋里,满含担忧地看着她,瑞雪的眼眶都发红了。 徐嬷嬷怜爱地摸摸韩暮华白皙带着苍白的脸颊,哀叹道:“五小姐,朱府余党偷入了国公府,挟持了黄姨娘。”三房住在西跨院,西跨院临着北街,国公府西角门那边防守最弱,朱晏定是从那里溜了进来,这几日,老夫人命人莫要打扰黄姨娘养胎,西跨院荷院走动的人最少,也就给了朱晏可趁之机! 韩暮华一怔,无奈的一笑,朱晏是个记仇的,他不但记恨国公府,更怨恨那日她捅了他一刀,让他的计划没有得逞。 “帮我更衣吧。”韩暮华平静道,掀了被子,就下了床。 徐嬷嬷心里一苦,她的小姐是何其的无辜,那贼子为什么要牵扯上她! “五小姐,这……”徐嬷嬷不知道该怎么与韩暮华说,好不容易韩暮华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好些了,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小姐该是多么伤心。 “嬷嬷,我都知道,那贼子是不是说,要想保得黄姨娘的安全,就要让我去交换?”韩暮华无波无澜说出这句话,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干一样。从知道了朱晏挟持了黄姨娘,又瞧见瑞雪她们的脸色,她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而徐嬷嬷这时候把自己叫醒,怕是老夫人也默认了吧! 徐嬷嬷、瑞雪她们见韩暮华这样通透,更是忍不住心里的苦涩和难过,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办法。 忽然,徐嬷嬷眸子闪亮坚定,她握住韩暮华的手颤抖着道:“五小姐,趁着现在人少,老奴帮你逃出国公府吧!锦墨居离二门近,二门那边今晚是老奴侄儿守夜。” 韩暮华震惊,心中感动,片刻,敛了情绪,坐在妆台前淡淡道:“瑞雪来给我梳头,嬷嬷你去告诉他们,我一会儿就到。”这就是拒绝了,韩暮华透过镜子看到徐嬷嬷欲言又止的失望表情,瞧着她出了内室,她才叹了口气。 她怎么能因她一个人连累徐嬷嬷、瑞雪她们,如果她今晚幸运地逃离了,那面对徐嬷嬷她们的就是灭顶之灾,她不可以这么自私,况且,谁又知道她定然会遭遇不测! 韩暮华深吸一口气,望着自己镜中清亮的眸子,眸光更加坚定,如果别人都救不了她,那么,她便自救! 瑞雪边给韩暮华梳头,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 韩暮华微微一笑,“傻丫头,哭什么,我现在不是还没事吗?” 瑞雪用力地点点头,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给韩暮华端来热茶,让她暖暖身子混仕全文阅读。 收拾妥当,韩暮华就搀着瑞雪出了锦墨居,桂嬷嬷已经在院门前焦急的等着了。 “五小姐,快些吧,荷院那边不好了。”桂嬷嬷眼里也闪过愧色,看到韩暮华冷静的吓人的脸,更加的无地自容,这表情,与当年珏少爷如出一辙。 韩暮华点点头,淡漠的跟在桂嬷嬷身后,天色暗沉,黎明还没到来,冷风吹在身上,夹杂着刺骨的凉意铺面袭击,几乎要吹进人的心里。 穿过东西穿廊,拐过国公府花园,就到了西跨院,荷院门口韩老国公、老夫人、世子爷夫妇,林云鹤,三老爷,三夫人都在,家丁护卫更是将荷院围个水泄不通! 韩暮华一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韩老国公、老夫人、三老爷眼里是愧疚,林云鹤脸上是气愤,三夫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云鹤一把将韩暮华拉到身后,怒道:“黄姨娘已经涉险,你们难道还要让暮华遭遇相同的境地?如果暮华进去,朱晏不放黄姨娘出来又当如何?难道平白搭了一条性命?” 韩老国公眉头一皱,老夫人瞧着韩暮华平静又倔强的神色,心中一痛,也露出不舍和动摇,可是朱晏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们若是舍不得,那便等着一尸两命吧,我可是知道国公府的三老爷至今无子,一个庶女换子嗣的性命,可是划算的很,如果你们嫌便宜了,那就加上四小姐!哈哈哈!我还没尝过我未来妻子的味道!”朱晏嗓音沙哑,但是却透着恶魔般的阴冷,显然已经准备鱼死网破。 黄姨娘确实受了很大的惊吓,见这个不要命的朱晏还要打韩暮欣的主意,当下就慌了,奋力挣扎,尖声怒吼着:“你这个畜生,国公府的嫡女岂是你能玷污的,你就等着下辈子吧,我死也不会如你的愿!” 朱晏逃亡了几日,满身狼狈,身上又多处受伤,现在黄姨娘还这么不要命的挣扎,当下就火了,抵着她脖子的锋利长剑就逼近,凶狠道:“臭婆娘,闭嘴,你还不老实,老子就送你上西天,呵呵!说来奇怪,你这个娘怎么当的,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反倒是担心别人的女儿,心都被狗吃了?” 朱晏无意中的一番话让黄姨娘浑身冰冷,就连抵在她脖子上的剑锋露了血丝她也没感觉。 三夫人也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三老爷的手臂哀求,“老爷,暮欣是你的嫡长女啊,千万不能答应她。” 三老爷韩凛心烦意乱,既担心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舍韩暮华,可是最终,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的分量还是重了些,他愧疚地瞧着韩暮华,颤抖着唇开口:“暮华,你……就救救你的弟弟吧!” 韩暮华站在林云鹤的身后盯着自己的父亲,心脏好像被射了一箭,血肉模糊,即便她从小韩凛没照顾她多少,但是她也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最亲的人,现在他为了黄姨娘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要放弃她,她当真的心寒,这么多年亲情好像这一刻都被斩断,化为虚无。 韩暮华竟然嘴角还微微牵起,从林云鹤身后走出来,看了一眼韩凛,又转身看了一圈身边一周的人,清冷的声音开口:“如父亲所愿!” “暮华!”林云鹤大惊,猛地扯住了她的手臂,他虽然知道以后的事情,但是这一世明明中与上一世有了很多的不同,现在,他也不能确定韩暮华进去会不会有危险,现在,他突然的痛恨起自己痛恨老天,即使重活了一世,即使那么努力,也不能全然的挡在她的身前,做她最坚实的护盾。 *――*――* 这章就到这里,写的我自己都觉得寒心!看文的朋友有推荐票的就投个!谢谢! ------------ 第048章 伤 韩暮华回头看了林云鹤一眼,浅浅的一笑,严冬里,明明还夜色朦胧,寒风簌簌,可是韩暮华的脸好像放着柔光,杏眸氤氲,面色坚决。她掰开林云鹤的手,决然朝着里屋去了,背影纤瘦,说不出的凄凉。 林云鹤狠狠看着韩凛,目光里都是责怪,仿佛不能相信他真的要用韩暮华换来黄姨娘的平安!又回头望了老夫人与韩老国公,冷冷一笑,愤然命令身边的安丰藏匿在暗处最大限度的保护韩暮华的安全。 他心中寒凉,这便是簪缨望族,亲情凉薄! 老夫人和韩老国公心中溢满了愧疚,看着韩暮华挺直的背脊,老夫人浑黄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最终她也没有开口说一句反对。 韩暮华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抬袖抹去了眼角的泪珠,说什么不在意,可真的到这一天,她还是会心痛。父亲、老夫人、韩老国公的抛弃她不是不怨,但她又能如何。呵!这样也好,原本她还有些顾忌,以后她真的可以做个无心的人了。有的东西,不得到的时候不要紧,一旦得到了,想要再舍弃,那就是如同剜肉剔骨,比如,老夫人的疼爱,比如,父亲对她小小的关心。以前她还有奢求,以后,她得到了也要摒弃! 韩暮华不再流泪,她努力镇定了情绪,将亲情抛在脑后,惨白的素手掀开荷院主屋的毡帘。 挟持着的黄姨娘的朱晏立马警惕的询问:“谁?” “是我,韩国公府五小姐韩暮华!”韩暮华的声音冰冷。 “哈哈哈,是你!进来!”朱晏发疯般的笑道,他受伤后只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真正在曹国公府伤了他的是谁。 “你先放了她,我便进去。”韩暮华理智的与朱晏谈条件。 朱晏捉着黄姨娘靠在墙角,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她,朱晏一身戎装污迹斑斑,发鬓乱作一团,脸上更是有好几处伤口,但是那双豆丁眼却凶光毕露:“五小姐,可还心寒,国公府为了这个臭婆娘肚子里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子嗣就要将你至于险地。我看,你不如与我在地下做一对鬼夫妻,也比在这凉薄府里受人欺凌的强,哈哈!” 韩老国公一群人因朱晏的话更加无地自容,林云鹤眉头皱起,朱晏竟然想要鼓动暮华!他焦急开口:“暮华,别听他胡说!” 韩暮华目光一厉:“废话少说,你如果想要报仇,就放了她!” “呵呵,性子真烈,不过老子很喜欢,没想到老子临近鬼门关还能有娇娘相陪,值了极道烬仙最新章节!”朱晏挟持着黄姨娘向前走了两步,示意韩暮华也向前走,突然他低声在黄姨娘耳边耳语了两句,架在黄姨娘脖子上的利剑也逼近了几分,黄姨娘颤颤巍巍,已经被吓的只剩下半条命,这时候朱晏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况且韩暮华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是死了,也是她活该! 韩暮华仔细地注意着朱晏的一举一动,等到她与朱晏渐渐靠近时,朱晏一把推开黄姨娘,朝着韩暮华猛地跨出了一步,黄姨娘被朱晏大力推的一个踉跄,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朱晏抵在她背后的长剑,她一咬牙,直直朝着韩暮华冲过来。场面太混乱,韩暮华又不会武,一心注意朱晏的动作,没想到黄姨娘会突然冲来,韩暮华只觉得腹部忽然的剧痛,这痛来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喊出声!等到她抬眼,就瞧见黄姨娘手上满是鲜血,一柄利刃直插在她的身体里。 黄姨娘吓的大步后退,栽倒在地,喃喃道:“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黄姨娘再如何狠毒心计多端,也只是个内宅的妇女,何时亲眼见到这样的血淋漓的场景,吓的语无伦次,六神无主。她发疯般的冲出主屋,三老爷韩凛见到她平安出来,松了一口气,跑着迎上来,但随即瞧见她手上鲜红的血渍,又吓的变了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黄姨娘只抬头看了一眼三老爷韩凛,力气用尽,低喃了声“老爷”就晕了过去,一旁的丫鬟婆子连忙将她抬到碧落院里救治。 林云鹤也瞧见了黄姨娘手上的鲜血,他的心突突的跳,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也管不了,提剑就大力掀开了主屋的毡帘,落在他眼里的情景简直让他惊恐! 朱晏蹲在韩暮华身边,短匕插在韩暮华的腹部,鲜血沾湿了韩暮华的素色褙子,昏黄的烛光中,露在外面的匕首的手柄闪着森冷的寒光。 “暮华!”林云鹤红了眼,深眸里心痛与愤怒交织,如果韩暮华有什么三长两短,朱晏即便是千刀万剐也解不了他的心头之恨! 朱晏痴狂的大笑:“林云鹤,你若是不想她死的快些,就别过来,我看这整个国公府就只有你有些人情味儿!”然后又转头对着韩暮华,笑的诡异,“怎样,被自己的生母捅一刀的滋味如何?身痛可比得上心痛?可惜啊,你有了这么个畜生不如的母亲!啧啧!” 朱晏丧心病狂,他这么做是在报复韩暮华,那日她给了他一刀,今日他便要加倍还回来,只是他没有算到黄姨娘并非韩暮华的生母。 林云鹤目眦欲裂,韩暮华竟然是黄姨娘伤的! 失血过多又加上疼痛,韩暮华根本就没多少力气,她脸色苍白如纸,淡淡瞧了一眼朱晏,眼中无悲无喜,丝毫就没有朱晏想要看到的惊恐和绝望。朱晏大受打击,原本报仇的痛快顷刻间消失,他恨恨地质问韩暮华:“你为什么不伤心难过!为什么!?” 朱晏的情绪俨然已经失去了控制,他忽哭忽笑。韩暮华突然眸中寒光一露,掩在宽袖中的右手突然朝着朱晏撒了一团白色的粉末,然后蓄力大喊:“三表哥!” 白色的粉末其实就是普通的芥末粉,韩暮华在锦墨居临走前包了一小包塞在了袖口里。 粉末迷了朱晏的视线,呛的他睁不开眼,韩暮华袭击的他措手不及,林云鹤抓住这个机会与藏在的暗处的安丰一起当场就将朱晏毙命! 朱晏咽气时眼睛仍然流着泪,不敢置信地盯着韩暮华,嘴角带着一丝嘲弄,他竟然连死也是栽在这个丫头手上…… 韩暮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模糊一片,失了知觉。 *――*――* 虐了暮华,离揭开真相不远了,请多多支持!感谢老虎不怕猫吗?和u酱的打赏,打赏的加更放在明日,还有刚刚传章节时,格式错误,被我删掉了,今天只有一更,造成伪更感到抱歉! ------------ 第049章 愧疚 林云鹤接住韩暮华,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与惊恐,他朝着安丰大吼:“快去叫大夫!” 老夫人、韩老国公,三老爷也跑了进来,瞧见眼前情景,各个面如土色。 韩暮华的血沾湿了林云鹤天青色的袖袍,昏黄的灯火下,刺目的艳红,好似在昭显这样的凄凉。 这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晨曦冲破夜色,黎明来临时,国公府才渐渐的宁静下来。 守在锦墨居外的老夫人、世子夫人听到御医说韩暮华已经平安才满脸疲色地离开。 刚刚出了锦墨居的院门,韩从蓉、韩从真、二夫人和大奶奶闻讯赶来探望,都被老夫人挡在了门外,老夫人浑黄的眼里血丝满布,哑声道:“都回去吧,暮华还在昏迷,需要静养,过几日你们再来看望,老身那里你们今日也别去了。” 众人都看出老夫人劳累,行礼退下不提。 林云鹤在前院听到安丰汇报韩暮华度过危险,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紧握着身侧的佩剑,深邃的眸子落在窗外的那从芭蕉上,嘴唇凛冽地抿起,目光如炬,朱晏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天下间真有如此狠母? 桂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回懿祥阁,老夫人眉峰隆聚,一路沉默,等到了懿祥阁院门前,老夫人的脚步突然停下,她抬头望着那株茂盛的老桂树,问道:“汀兰,你说我做的对吗?” 桂嬷嬷一怔,哀叹了一声:“九小姐,您这也是为了三房好,如果黄姨娘肚子的孩子能生下来,又是小少爷的话,定是值得的,老奴想五小姐聪慧玲珑,肯定能理解您。” 老桂树上有枯叶飘落,随着寒冷的冬风在空中摇摆。 老夫人苦笑:“不说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小少爷,但若是我在暮华那个位子,你们对我这样做,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要怨恨一辈子的,这和当初暮琴有什么区别。”到现在,老夫人是真的后悔做了那个决定。 “九小姐,别想这么多了,当初珏少爷也原谅了你,老奴相信五小姐定然识大体。”桂嬷嬷一路瞧着老夫人走过来的,当中多少艰辛和酸楚,她一一看在眼里,她不愿意因这件事让老夫人多了块心病。 “珏儿,他真的原谅我了吗?”老夫人喃喃盯着桂花树上的落叶失神道。这一刻,老夫人不再是那个威严精明的韩国公府主母,而仅仅只是个愧疚的母亲和祖母,苍白的脸,微微佝偻的背都显示着她的苍老与心伤暧昧不是罪最新章节。 桂嬷嬷看着不忍:“九小姐,我们回屋吧,清晨,莫要着了凉,国公府这个时候还要您去主持。” 进了懿祥阁的东次间,赤芍、竹叶赶紧服侍着老夫人洗漱换下了冰冷的衣裳,竹沥端来了些好消化又暖胃的早膳,老夫人却是摆摆手,让她撤下了,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倚在临床的大炕上歇了会儿,饮了半杯碧螺春,才问:“荷院那边怎么样了,御医怎么说?” 连翘上前一步答道:“回老夫人,世子夫人方才才把御医送走,御医说……说……” 老夫人抬起眼不悦道:“说什么,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支支吾吾。” 桂嬷嬷忙对着连翘使眼色,连翘吓地跪下:“老夫人息怒,御医说黄姨娘本来就胎盘不稳,需要静修,此时突然受了惊吓,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如果黄姨娘的情绪不能稳定下来,孩子就保不住了。” 老夫人神色凝重,右手紧紧捏着那串翡翠佛珠,忽然,佛珠断裂,一粒粒的从老夫人身上滚了下来,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东次间里安静非常,只余下翡翠珠子在地上翻滚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人的心上。 就连桂嬷嬷也没了话语,沉默地低了头。 东次间里烧了火墙,本应该是温暖如春,可是赤芍、竹叶、竹沥、连翘个个背后都浸了冷汗,额前也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久久,老夫人才长叹,视线落在那滚落的佛珠上:“佛祖都认为我这么做是错的,这是天意啊!” 听老夫人说话了,一屋子的人才放下了心,桂嬷嬷让竹沥帮忙收拾地上散落的翡翠佛珠,转头劝道:“老夫人,别多想,这串翡翠佛珠您用了好些年,那串绳早就旧了,迟早了是要断的,明日老奴给你换个新的。” 老夫人没说话,只是朝着桂嬷嬷伸了手:“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会儿。”她没说,这翡翠佛珠的串绳是用西域进贡的天蝉韧丝编制的,别说是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也不一定会断裂。 刚脱了长袄,老夫人又吩咐桂嬷嬷照看好荷院,多安排些人手,务必尽最大可能保住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躺在床上,闭目了许久,老夫人还是睡不着,昨夜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韩暮华浴血的样子更是让她心痛,突然,她心中什么一闪而过,朱晏的话浮过脑海,暮华身上那一刀是黄姨娘刺的!韩暮华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能下得了手。老夫人设身处地的想,即便是韩从真这样一个不懂事的,惹了大祸的,她也不舍亲手伤害女儿分毫。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要让她怀疑韩暮华不是韩凛亲生的,那不可能,韩暮华一看就是韩凛的女儿,眉眼间有三四分的相似。可是什么原因黄姨娘会下这样的狠手? 以往黄姨娘对韩暮华的漠然都一一浮现,忽然,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出现在老夫人的脑海里,老夫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黄姨娘即使在生死关头也对韩暮欣的维护,平日里不禁意露出的看韩暮欣的温柔眼神,偷偷的让丫鬟送她亲手做的绣鞋新衣,最关键的是,韩暮欣那双与黄姨娘像极了的丹凤眼!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答案! 呼之欲出的真相却更加的让老夫人心酸,更深的愧疚侵袭着她,暮华那孩子如果知道这一切该有多伤心! 这个可怕的猜想一直萦绕在老夫人的脑海,她虽然不想相信,可是潜意识里她已经认同了这个答案,老夫人眼里寒芒闪过,究竟是怎样,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稍晚点还有加更,求支持,谢谢! ------------ 第050章 醒 直到朱晏被正法,这场宫变才真正的结束。第二日早朝时,韩老国公亲自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圣上,只是掩去了其中的隐情,顺便也提及了之前给韩暮欣赐婚一事,圣上龙心大悦,准许韩暮欣另择佳婿。 至此,这件事情表面最大的得意者莫过于三夫人了,黄姨娘胎相不稳,韩暮华又重伤在床,韩暮欣甩开了那则婚书,得以另觅良缘。 这几日,她除了装模作样去黄姨娘院中慰问一番,就是在打听盛京中望族子弟的良秀,准备给韩暮欣挑一个如意郎君。 碧落院中,韩暮欣坐在炕上小心地看着三夫人的脸色,三夫人命若青拿了好些画像摆在炕上的小几上,一一展开,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从中捡了一幅画像打开就笑着询问韩暮欣:“欣儿,这是光禄寺卿的次子严开朗,听说一表人才,在殿试的时候更得到过圣上的夸赞,去年方才弱冠,你觉得如何?” 韩暮欣看也不看那画像一眼,只是低头绞着帕子,摇摇头。 三夫人皱眉,又挑了几幅放在她眼前询问,韩暮欣仍是摇头。 三夫人好心情一扫而光,她无奈的道:“欣儿,你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愿意出嫁?你今年都十四了,明年春天就能行及笄礼了,难道要在府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不是的,娘!”韩暮欣立即澄清,脸上带着急色。 “那为何,我问你都摇头,娘给你挑的可都是肱骨大臣之后,你还有何不满意?”三夫人拧眉盯着韩暮欣纠结的脸,猜不透她的想法。 “娘,你给我挑的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我都不喜欢……”韩暮欣神色犹疑的道。 三夫人让若紫将这些画像收了,忽然眉尖一挑,欣慰道:“欣儿,你难道是想要进宫?与当朝圣上想比,这些人当然都是凡物。”明年就是宫中大选之时,到时候,五品以上的朝臣家里有未议亲的女子都要参加大选,充盈**。 瞧着三夫人脸上的欣慰,韩暮欣苦着脸道:“不是的,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那你要如何,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胡来!”三夫人只得这一个爱女,戏文里那些小姐跟着落魄书生的戏码,她可不想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女儿生来就是金枝玉叶,注定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韩暮欣瞧见母亲面有不快,本来想要的说的话又憋了回去,可是想来,如果她今日不说,等到母亲帮她决定了亲事,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韩暮欣抬起头直视着三夫人,鼓起勇气道:“娘,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韩暮欣的话如平地起雷,三夫人瞪着眼吃惊地看着她。 韩暮欣突然起身跪下,可怜兮兮的道:“娘,我一直都喜欢三表哥,你就成全我吧!” 韩暮欣从来都是被她捧在手心里,哪里像这样哀求过她,她竟然喜欢林云鹤!一时间,三夫人有些不能接受,虽说,林雁山因为此次平乱献策有功,升为京官,可也仅仅是个三品文官,在盛京这样顶级权贵聚集的地方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暮欣看出母亲面上不喜,忙着解释:“三表哥还未弱冠就已经入仕,凭着他的才能,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女儿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三夫人心中权衡,韩暮欣说的也不无道理,韩老国公对林云鹤刮目相看,只要有韩老国公照料着,林云鹤的官途定然一帆风顺六夫皆妖。至此,三夫人面色才松动下来,她把女儿扶起,摸了摸她的乌发,“既然欣儿喜欢,母亲就与你小姑母说说,让欣儿心想事成!” 韩暮欣听到三夫人承诺,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倚靠在三夫人温暖的怀抱里,她的内心并不平静,自从在法华寺知道真相后,每每与三夫人在一起,她都会格外注意她的神色,总觉得三夫人对她的宠爱是偷来的,让她心虚害怕。她恨黄姨娘,为什么要告诉她,如果她不知道就能心安理得享受,她更加担心,如果有一天三夫人知道了真相,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从来傲慢单纯的韩暮欣突然心中有了一个无比恶毒的主意,她颤抖着将头埋进三夫人的怀里,企图用这样的宠溺来安抚她聒噪不安的心,那与黄姨娘像极了的丹凤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第二日午时过后,韩暮华才醒转过来,睁开眼就瞧见瑞雪守在她床边做女红,纳着她还没做完的鞋。 微微一动,腹部的剧痛就传遍了全身,让她额头冷汗直冒。 瑞雪听到床上响动,忙放下手中的绣活照看她,瑞雪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瞧见韩暮华苍白着脸,憔悴的容颜,就又开始眼睛发热,她给韩暮华掖掖被角,心疼道:“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口渴吗,饿吗?” 韩暮华微微牵了嘴角,朝着旁边小几上的茶壶看了一眼,瑞雪会意,用小碗盛着温水用小银勺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韩暮华摇摇头,瑞雪才把小碗放下。 韩暮华闭了闭眼,伤口仍然疼的厉害,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瑞雪见她又要睡,急忙拦着她:“小姐,趁着醒,喝了药再歇下吧。” 韩暮华这才困难地睁开眼睛,点点头。 瑞雪快步跑出去取药,顺便告诉徐嬷嬷韩暮华醒来的好消息。今早若不是御医救治的及时,韩暮华的命怕是就保不住了。小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过几日她定要给菩萨多上几柱香。 韩暮华勉强坚持喝了药,头又开始昏昏沉沉,一切景象在她脑海中乱飞,让她脑子乱的厉害,前世今生,仿佛都是戏台上演的戏,与她无关,她只是坐在看台下的看客而已,那台上人唱的高兴或者是凄凉,她也只是咧咧嘴或者红红眼。 傍晚的时候,老夫人来锦墨居探望韩暮华,徐嬷嬷扶着老夫人进了内室,告诉老夫人中午韩暮华醒来过,吃了药又睡了。 韩暮华在梦境中浮浮沉沉,额头上也浸了一层汗,她此时睡眠不深,一点声音也能将她唤醒,听到外间徐嬷嬷与老夫人的说话声渐渐近了,本已经醒来的韩暮华又闭上了眼睛,有些事,还是让她暂且回避一刻吧,坚韧了那么久,她想做一回缩头乌龟。 床边陷下去一块,是老夫人坐下了,又有脚步声渐渐远离,是徐嬷嬷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老夫人盯着韩暮华瞧,眸子里有疼爱有愧疚有不舍也有无奈,伸手用手绢帮韩暮华抹了额头上的汗珠。又轻轻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长叹一声道:“暮华,祖母知道你能听到,都是祖母的错,让你受了委屈,多亏了云鹤,你才捡回一条命,不然祖母要后悔一辈子!” 韩暮华纤浓的眉睫颤了颤,湿漉漉的,老夫人牵着她的手继续道:“人总是到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原本以为祖母这把年纪了,早应该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祖母还是高看了自己,暮华,祖母不想给自己解释,只是希望你能原谅祖母一回。”老夫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疲色,韩暮华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在韩暮华床边坐了良久,老夫人终于起身,锦衣华服也掩盖不了她的苍老,韩暮华缓缓地睁开眼睛瞧着老夫人的背影,泪水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 这是打赏的加更,多谢大家的支持! ------------ 第051章 生变(1) 韩暮华养伤期间,沈思来看过她好些次,每次都给她带些新鲜的玩意儿给她解闷,这其中竟然还有沈玉珩送来的礼物,沈思遗憾地坐在她的床前,“暮华,你这般的伤着也不能去上元宴了,真是可惜。” 上元宴是每年元宵在广都别院举办的宴会,由盛京中最有名望的世家夫人联合操办,邀请的都是名流,今年因着和煦长公主归京第一年,这大头就成了长公主,到时若是有机会在宴会上博得一丝喝彩,那将是每个望族公子小姐的荣光,更甚者能得到圣上的器重。 所以很多的人都对这次宴会看的甚重,更是有很多人为了上元宴的名帖大肆奔走。 韩暮华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后,脸上真心的笑容更少了,她神色淡淡:“姐姐,我本就不喜欢热闹的宴会,现在趁着受伤正好在府里偷偷懒。” 沈思心中剔透,韩国公对外是说朱府余孽闯入府中不小心伤了内宅女眷,但是其中怕是有隐情,沈思瞧着她精神不太好,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又说过几日再来看她。 元宵这日,一大清早,韩从真带着夏彤打扮华贵来懿祥阁请安。 老夫人抬头瞥了她一眼,“从真,你这是要去上元宴?” 韩从真请了安,在母亲身边坐下,她满面的喜色,原本按照她现在夫家的势力是没有机会得这名帖的,原本她也认命了,毕竟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宴会,哪里知道,长公主竟然派人亲自送来请帖,真真是让她意外的惊喜! “娘,前几日长公主府上的女官亲自送来的帖子,让女儿如何也要去赴宴。”韩从真在老夫人面前还比较收敛,当下也不敢露出太多得意,恭顺的回道。 “路上小心些,多让几个护卫护送,在上元宴上可别胡闹!”老夫人这是应允她去了。当下,韩从真连忙应是,又让夏彤过来给外祖母谢恩。 韩从真还没出懿祥阁,三夫人领着韩暮欣也来请安。 一进来就瞧见韩从真母女的打扮,就皱了眉,她当然也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函,只是知道长公主对韩凛仍然余心未了,又念起那日在曹国公府受的委屈自是不会去赴宴的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全文阅读。如今看到韩从真母女显摆,心情就不顺畅起来。 只是碍于老夫人在面前,不好做的明显,请了安,三夫人领着韩暮欣坐下。 “黄姨娘身子怎么样了?”老夫人询问,毕竟三夫人是三房的主母,不能不给她些面子。 老夫人问及这件事,三夫人的郁气这才消了些,她心里虽然高兴还来不及,但是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样子:“黄姨娘将养了半月,身子还是不见好转,前几日,御医更是说,胎怕是保不住了,媳妇什么好药都给用上了,就是没用!”三夫人虽然早就想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但是一直不好下手,一来老夫人管着这事,二来是黄姨娘本就谨慎。 老夫人低头不语,一屋子就沉默了下来。一直等到大奶奶吴氏过来气氛才转好。大奶奶怀孕四个多月了,刚刚显怀,她满面红光,面色白里透红,说话更是带着笑意,老夫人心情这才转好,对她又是好一番嘱咐和念叨。 三夫人瞧着有些吃味,又想到黄姨娘一个卑贱的侍妾坏了孕也能得老夫人这样的器重,她也动了心思。 等到傍晚,韩国公府大半的主子都去了上元宴,只留下老夫人,韩暮华,还有三夫人。 韩暮华养了大半个月,伤口好转了很多,幸好是冬日,伤口不容易发炎,愈合的也快些,现在她能在瑞雪地搀扶下下床小走几步,但是还是不能有过大的运动。 靠在炕上的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韩暮华瞧着窗外的一轮圆月,清清冷冷散着光,也不禁考虑到未来,以前她还指望得到国公府里的一分二分的温暖,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指望了。她现在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只有自己是爱自己的,别人那都是痴人说梦。明年就是三年选秀之期,她不想入宫,在及笄前定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 韩暮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瑞雪就急匆匆地跑进来,脸上表情怪异。 韩暮华皱眉询问,瑞雪才凑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五小姐,三夫人和黄姨娘闹起来了,三夫人去荷院探望黄姨娘发生口角,黄姨娘被三夫人推倒在地,孩子保不住了,怕是马上就要小产,老夫人递了牌子,刚刚御医已经来了。” 什么!韩暮华吃惊地望了一眼瑞雪,让她下去,等有些什么消息再来告诉她,她现在还重伤在身,倒是离了国公府的争斗,难得的宁静下来。 兀自想着,韩暮华从中也嗅出点味道来,只怕这又是黄姨娘的伎俩,她早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保不住了,小产是迟早的事,只是她不甘心,舍不得这个孩子还未出世点滴风浪没闹出,这才用肚子里的孩子诬陷了三夫人。老夫人或许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个中猫腻,但是并不代表韩凛也会原谅三夫人。或许三老爷以前还不会在意自己没有儿子,但是这次黄姨娘给了他希望,这件事就变得迫切起来,如今希望变失望,韩凛肯定会把错都怪罪在三夫人身上,两人之前本就生了嫌隙,怕是以后夫妻之间的情分就要一点点散尽了。黄姨娘这招叫以退为进。 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消息,黄姨娘小产了,而且据说产下了还是一个男婴。韩暮华冷冷地笑了笑,三夫人气愤的还在要在荷院大闹,被老夫人派人拖回去了。 晚些时候,国公府从上元宴上回来,三老爷得了这个消息,赤红了眼,先去荷院看了黄姨娘,然后才回了碧落院,一进了院子就怒目而视三夫人,三夫人当然不依,就又大吵了一场。她骄傲蛮横惯了,何曾受到丈夫这样的诬陷,又是个不会伏低做小的,闹的越加的凶,韩凛越发觉得没意思,对她更是冷了心,也不在碧落院多留,当晚就去了前院书房休息。 *――*――* 这几天回学校忙毕业的后续事宜,更新时间不定,请多多包涵! ------------ 第052章 生变(2) 春寒料峭,本该是万物复苏的时候,韩国公府又迎来一个打击。 正月十六,韩国公上完早朝,从宫中回来,就满脸的阴霾。 一进了懿祥阁,老夫人就瞧着他不对劲,遣走了暖阁里的下人担忧的问道:“公爷,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韩老国公布满皱纹的脸更显苍老,他略一沉吟才道:“贤妃娘娘小产了……” 老夫人脸色瞬间变灰,贤妃娘娘入宫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龙嗣,孕期的身子也保养的很好,做事处处小心,但是为什么孩子说没了就没了! “圣上怎么说?”宫中秘辛众多,这其中定有隐情,老夫人接连失去孙子、外孙,打击不可谓不大。 韩老国公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松开,“圣上今日将我与慈儿留下来,告知真相。昨夜宫中设宴,灵嫔(前朱贵妃娘娘)因不满贤妃娘娘,下了恶手,贤妃娘娘身子受了重创,才致小产!娘娘之前因为有宫寒之症,不易怀孕,这个孩子没了,以后怕是更难了。” “什么,怎么会是她!”老夫人眉眼中闪过精明和狠厉,朱府被满门抄斩,灵嫔早就失去了后山,能留有一命,圣上完全是念在三皇子的面子上,灵嫔识相的应该是收敛锋芒,将三皇子养大,为自己留有一条后路。为什么会这么蠢笨的还要与贤妃娘娘争锋相对!这太不合理了! “圣上的话我也不知有多少真,圣意从来难测,朱府倒台,要是论起盛京的权利,我们韩国公府绝对算得上一个大头,与我们韩国公府持平的也只有曹国公府和镇南大将军府,如果贤妃娘娘肚子的皇嗣真的生下来,也不一定是好事!” 树大招风啊!韩老国公严峻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式。 老夫人恍然大悟,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韩老国公,“公爷,你是说圣上……” 韩老国公瞥了她一眼,双目里波涛汹涌,这便是伴君如伴虎,最是无情是皇家!朱府刚刚铲除,圣上如今把大部分兵力把在手中,他绝对不会让朱府的情形再现,那便要三族平衡!谁家弱就提携一点,谁家强就打压一点。贤妃娘娘便是其中的牺牲品混仕! 治国平天下,这最大的赢家是圣上!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 “老大媳妇儿知道这事儿吗?”老夫人心寒道。 韩老国公摇摇头,“现在还不知,让慈儿亲自与她说吧!圣上准许老大媳妇明日去宫中探望贤妃娘娘。”这也算是给贤妃娘娘的一个弥补吧。 老夫人又与他说了最近几日府上的事情,韩老国公疲惫不堪,也懒得再管:“府上的事情你全权做主吧,我近些日子烦心的很。” 傍晚,韩暮华也知道了贤妃娘娘的意外,林云鹤仍然派了安丰来传信,林云鹤信中还委婉的提到了圣上的愧疚。 瞬间,韩暮华靠在宝蓝色绫锻大迎枕上的身子就僵硬了!林云鹤信中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她的眼前徘徊“圣上痛失爱子,对贤妃娘娘愧疚不已!” 这绝对是一个噩耗!圣上对贤妃娘娘愧疚,势必要想办法弥补和挽回,而贤妃娘娘是韩国公府的嫡长女,而今,宫中的妃位空悬,那弥补的唯一方法就是招韩国公府中的未嫁之女进宫接受龙宠!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现在,国公府里只有韩暮欣和韩暮华二女,若是真是这样,定然要从她们之中二选一。 韩暮华绝对不要进宫,那三千宠爱太渺茫,她受不起也不能受,在富丽堂皇里的金丝笼过一生,那是慢性自杀,何况,圣宠太渺茫,冰冷宫殿就只为了等待一个人,想想就浑身冰冷。 韩暮华咬了咬唇,她绝对不要进宫,谁也不能挡她的路!谁要挡,她就和谁拼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日清晨,荷院里的花棉突然哭啼着去懿祥阁汇报说黄姨娘不好了。 老夫人正与韩从蓉在东次间里谈心,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阵吃惊。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威严的道。 昨夜,黄姨娘小产过后还平安,今天又怎么会发生意外。 花棉惊心的道,脸上的妆花的不成样子:“昨晚姨娘还好好的,奴婢喂了药,守着她睡了,但是今早奴婢去唤姨娘吃药时,就看到姨娘的脸色暗黑,怎么叫也叫不醒,掀了被子看,看到床单上都是血……嘤嘤,奴婢吓坏了,才要硬闯进来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神色一厉,“赤芍,你去拿我的牌子去请御医过来,蓉儿,陪我去一趟荷院,竹沥你把三夫人和四小姐请去荷院。”本应该是世子夫人管家,但是她今早就进了宫看贤妃娘娘,不得不老夫人亲自处理。 赤芍叫了府上最快的马车,小半个时辰御医就到了。 老御医被请进了黄姨娘的房间就诊,老夫人坐在主屋的炕上,上下打量着三夫人与韩暮欣,目光深沉。三夫人被看的浑身发毛,韩暮欣更是紧张地捏着母亲的衣袖,不敢抬头。 不一会儿,老御医就出来了,他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摇了摇头,叹道:“准备后事吧,黄姨娘方小产就中了毒,红花少食有活血的作用,但是对于孕妇却是避讳,黄姨娘中了红花毒,小产过后血崩,失血过多,现在救治已经来不及了,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就与她说吧,老朽拿着山参吊着她的命,也只能撑上半个时辰。” 老夫人脸色一变,谢过老御医,让桂嬷嬷亲自送他出府。立在三夫人身后的韩暮欣听到这个消息,肩膀终于松下来,心放回到肚子里。 老夫人没漏掉韩暮欣的神色,她亲自起身进了黄姨娘的房间,片刻,被赤芍搀扶着出来,对三夫人道:“黄姨娘要见你这个主母一面,去吧?”转身又吩咐连翘:“你去找个软轿把暮华抬过来,让她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连翘领命去了白骨晓燕。 刚刚放下重担的韩暮欣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三夫人拍拍韩暮欣的手,又温柔的给她理理鬓发,“黄姨娘是将死之人,你一个姑娘家进去不吉利,就在外面等着娘亲。” 韩暮欣不允,死死拉住三夫人的衣袖,掩盖了心里的心虚和害怕道:“不要,我要陪着娘,如果那个黄姨娘有什么不轨怎么办!”韩暮欣其实是惧怕黄姨娘临死之前对三夫人说出真相吧! 老夫人在一旁冷然看着母女两的对话,什么也没说。 三夫人没办法,只好任由韩暮欣,两人进了内屋,转过屏风,一股药味袭来,才见到雕花床上黄姨娘枯瘦憔悴的脸,她那双原本妩媚的丹凤眼早就失去了灵光,瞳孔发散,沉寂如死水。 她微微抬眼,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韩暮欣的脸上,瞬间的光彩闪过,她嘴角淡淡地牵起少许,然后才看向三夫人。 张了张嘴,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三夫人皱眉,在她床边坐下,想要倾下身子听她说什么,韩暮欣吓的一把把她拉开,惊恐道:“娘,别靠近她,小心糟了暗算。” 三夫人想到昨日黄姨娘诬陷她害了她的孩子,果然再不敢接近。 黄姨娘凹陷的眼眸里满是酸涩,呵呵!韩暮欣方才的动作突然的叫她心寒,这么多年的努力仿佛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最怨恨自己的反而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咳咳咳……”黄姨娘气的咳血,那血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韩暮欣嫌恶地撇开头,再看一眼就仿佛是脏了她的眼睛。 “娘,我们快出去吧,这里恶心死了,再待下去我就要呕吐了。”韩暮欣拿着锦帕捂着鼻子嫌弃的道。 三夫人也皱起眉看她,转身就要走。 黄姨娘眼睛睁的老大,眼里都是绝望和不甘,她使力大吼:“孙氏!就是我死了,你也斗不过我,你以后就等着后悔吧!哈哈哈……我在地下等你!”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呕血咳嗽。 三夫人被韩暮欣飞快地拉离内室,听到黄姨娘撕心裂肺的声音,三夫人冷笑诅咒一声“贱妇,死到临头还嘴硬。” 等到她们出来,韩暮华已经被抬到了屋里,方才连翘去接她,她也只是很平静坐着软轿来,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无悲无喜,连翘跟着叹气,老夫人更加心疼。 瑞雪扶着韩暮华进了内室,黄姨娘满身的狼狈,枕头上都是血迹,浓重的腥味混合着中药苦涩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涌,黄姨娘就静静躺在床上,若不是胸口微微地起伏,韩暮华还以为她死透了。 瑞雪用帕子铺在床边,扶着韩暮华坐下,黄姨娘才缓缓地睁了睁眼,瞧见是韩暮华,那死气中才多了一丝光亮,她无声的“呵”了一声。 韩暮华朝着身后的瑞雪道:“你去屏风后等我,一会儿我唤你。” 瑞雪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五小姐有事就叫奴婢。” 床前,只剩下韩暮华和黄姨娘,韩暮华嘴角突然一翘,那张带病的苍白脸颊顿时容光四射,与方才进来时候的病弱简直判若两人! 黄姨娘皱眉,咳嗽的更加厉害。 “黄姨娘,你可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娇脆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要带人进入地狱。 *――*――* 下章继续开虐,求支持! ------------ 第053章 以牙还牙 黄姨娘死死盯着韩暮华,只是死沉沉的眸子再狠厉的光芒也透着无力,她怨恨的艰难开口:“除了你,还有谁!” 黄姨娘心里,她定然是认为韩暮华为了报那一刀之仇,才在她的药里下毒! 韩暮华又是一笑,仿佛觉得她这个回答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凑近了黄姨娘,轻声的开口:“不对,是四姐给你下的毒……”轻柔的话语,却是烙人的热铁,让人的心脏灼灼生痛。 黄姨娘的眼睛霍然睁大,紧盯着韩暮华,仿佛要从她眼里找出谎言的痕迹,可惜,韩暮华脸上没有丝毫的破绽。 韩暮华冷哼了一声,淡淡瞥向黄姨娘,语出惊人! “被亲生女儿谋害,滋味如何?可是心如刀绞、痛的不可抑制?” “你……”黄姨娘好似坠入冰窟,她的脑子突然无法思考,脑中只一直回放韩暮华的这句话,又是一口恶心的黑血喷出。 黄姨娘咬牙切齿道,心中疑窦丛生:“你在说什么胡话!” “呵!黄姨娘好手段,狸猫换太子,绿叶变金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真是报应,你那般的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挣一个好前程,但是最后却死在她的手上!老天还是公平的,你的女儿为了不让三夫人怀疑你与她的真正关系,杀人灭口,在她的心里,你永远只是个姨娘,身份卑贱的女人!她要的母亲不是你,而是国公府的主母,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你的付出,她只会恨你!”韩暮华字字珠玑,像一根根钢针射在黄姨娘的心上,让她痛的灰飞烟灭。 “暮欣不是那样的孩子,你在说谎,你在说谎!”黄姨娘歇斯底里,她的反驳是那么无力,生命在飞速的流逝,她嘶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黄姨娘,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生母,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卑贱、耍尽心机的可笑女人而已,我还要告诉你,我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你死后我还要揭开真相!”韩暮华平静的说着这些话,甚至还带着欢快和愉悦。 黄姨娘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张嘴就要骂,无奈一时郁结竟然发不出声音,韩暮华见此,脸色又明媚了一分,她亲手替黄姨娘掖了掖被角,闻言软语道:“黄姨娘,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过了今日你就撒手人寰了,以后可是没机会了。” 憋了半响,黄姨娘才挤出几个字:“韩暮华,你……这个……贱人大明门之锦衣三少全文阅读!” “什么,黄姨娘你说什么,我可是没听清呢!”韩暮华畅快的笑了笑,温良无匹。 “你……”黄姨娘双眼愤怒的通红,恨不得用眼里的怒火把韩暮华烧成灰烬。 “黄姨娘,放心吧,四姐本就是你的女儿,我会让她认你的,你就放心去吧!”韩暮华的意思是她一定会将事情的真相大白天下! 黄姨娘终于一口气接不上来,已然西去,只是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昭示着她死前是多么的不甘,韩暮华手卷着帕子拂下她的眼皮,脸色变冷,看着床上渐渐冰冷的尸体,韩暮华暗暗发誓,即便是黄姨娘在黄泉下,她仍然会“好好记住”她对她所做的一切。 韩暮华轻声唤瑞雪,瑞雪瞧见了床上的景况,明白黄姨娘已经去了,她抬头看到韩暮华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也露着冰寒,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即便黄姨娘对她在怎么苛刻,也是她的生母,于是瑞雪小声安慰道:“五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看开些。” 韩暮华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出了内室,路过炭盆时,嫌弃把那碰了黄姨娘的手绢丢在了炭盆里,炭火哄的就窜上来,将素色的手绢吞没。 来到主屋,老夫人见韩暮华沉默不语,叹口气,吩咐身边的桂嬷嬷:“去给黄姨娘办后事吧,该如何就如何,按着规矩来,再派人去知会一声老三。”黄姨娘只是妾室,娘家无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老夫人所说的后事,也就是给口棺材,挖个坟而已,连墓碑都不会有,更别说入族谱、进祠堂了。桂嬷嬷领命去了。 韩暮华身体还未康复,今早这么一折腾,脸色更差,老夫人瞧着心疼:“暮华,你先回院子歇着,莫要多想。” 韩暮华淡淡应了,行礼告退。仍是连翘弄了软轿来送她回锦墨居。 自从重伤后,韩暮华总是神色淡淡,以前还偶尔真情流露,现在她的面具越来越厚,表面看她还是那样,温柔聪慧、善解人意,但是内里却是拒人十万八千里。老夫人与韩暮华的关系也在不禁意间筑起了一座无形的城墙。 老夫人看着软轿上单薄挺直的后背,越加的愧疚难过。 她又将视线落回到三夫人与韩暮欣身上,“你们来懿祥阁,我有些话要问你们。” 黄姨娘不可能是平白无故中毒,这事与三夫人母女脱不了关系。 三夫人拧眉,不知道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懿祥阁的东次间里,气氛诡异,老夫人坐在炕上,韩从蓉陪在她身边,三夫人与韩暮欣都坐在下手,屋中央跪着黄姨娘的贴身丫鬟花棉。 “御医昨日亲自给黄姨娘开的药方,分明没有红花,为何今日在她的汤药里发现了红花的成分,你是专门照顾黄姨娘的,她的汤药也是你煎的,你贼喊抓贼,到底有什么意图?”老夫人声音威严,只叫花棉两股发颤。 花棉吓的以头抢地,两眼夹着泪水,“奴婢绝对没有伤害姨娘,姨娘是奴婢的主子,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老夫人眼神一厉,大声质问:“那黄姨娘的汤药怎么会有红花!汤药可是你负责的!” 花棉头磕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已经血迹斑斑,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突然似抓到救命稻草,眼中放出光彩,“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昨晚我拿着药盅准备给姨娘煎药,五小姐院里的丫鬟玉儿来找我,塞给我一把红色的花干,说这药材对于小产过的女子恢复最是有效,是她们家乡的土方子,还说了是五小姐吩咐的。奴婢想姨娘是五小姐生母,怎么会害姨娘,就没有多虑,便在姨娘的药材里加了少许那红色的花干,谁知竟然害了姨娘……呜呜……” ------------ 第054章 诬陷 花棉说的可怜,说完后泪水更是止不住,哭的好不凄惨。 韩暮欣瞥了花棉一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满意,她沉沉的也放了心,没想到花棉这个小妮子在老夫人面前也不显得错乱,是个胆子大的。 老夫人探究的目光从花棉身上移开,又在三夫人与韩暮欣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陷入了沉思。 花棉见此,再接再厉:“老夫人,婢子句句属实,从不敢骗老夫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姨娘一直对五小姐不闻不问,甚至……甚至有一次还在房中打了五小姐,五小姐会不会因此就开始对姨娘怀恨在心?”棉花是说去年中秋后韩暮华被黄姨娘扇巴掌一事,她力图用这些营造韩暮华毒害黄姨娘的动机。 三夫人听后,也忍不住道:“娘,暮华那丫头越不知收敛,黄姨娘伤了她,她定然怀恨在心下了杀手,以慰她一刀之痛。”三夫人言之凿凿,好像韩暮华已经被定罪,已经是弑母的恶毒女子一样,她也不想想,韩暮华为什么会被黄姨娘所伤,她所受了委屈所感受到的无奈。三夫人从来都是小气的,她的爱统统给了韩暮欣,哪里能见到韩暮华一点的好。现在有了打压她的机会,根本不管真假,只要不再见到韩暮华她就心情舒畅。 韩暮欣忽觉背后一凉,她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眼老夫人,恰巧与老夫人的眼神撞上,韩暮欣飞扬的丹凤眼里各种情绪一闪而过,有惊恐有害怕有心虚还有愤恨。老夫人精明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看透,吓的韩暮欣立即低下了头,捏紧了三夫人的衣袖,手心是一片滑腻腻的冷汗。 “暮欣,你是三房的嫡女,这事也与你有干系,你怎么看?”老夫人平淡问道。话中也没有情绪色彩,让人看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韩暮欣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才道:“回祖母,花棉是黄姨娘贴身丫鬟,伺候了她七八年,一直都是尽心尽力,黄姨娘对她也颇为信任,不可能会帮着外人谋害自己的主子。”她这是在帮着花棉说话,将矛头对准了韩暮华! 什么时候傲娇要强的韩暮欣也有了这般心机!不怪乎是黄姨娘的骨肉!老夫人心中冷哼。 “娘,我却不这么看,暮华不是会做这种伤天害理事情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讲究真凭实据,教唆陷害的龌蹉事情多了去了,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去荷院搜查红花,将玉儿带来与花棉对峙。”韩从蓉一直平静看着发生的一切,此时也是最仔细想的最周到的一位。 老夫人点头,吩咐桂嬷嬷带人去搜查荷院。正准备让人去锦墨居把玉儿带来,韩暮华就出现在东次间门外。 瑞雪搀着她进来,老夫人忙让她坐下。 “暮华,你身子没好,怎么能乱跑?”老夫人语气虽责备,但眼里满是心疼。 韩暮华清透杏目扫了一圈,“祖母,我的伤好多了,多走动有益恢复。况且我被诬陷难道还要在自己屋子里坐以待毙,让别人得逞把罪名落实吗?”韩暮华起先的声音平和,说到后来越加高亢,那清水目也渐渐变得慑人,视线从花棉身上转移到韩暮欣身上,明明是柔弱扶风的少女,却生生的透出一股威压。 老夫人见韩暮华如此,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暮华来了,那也更方便,把玉儿带上来。” 玉儿被两个壮实的婆子压上来,圆圆的脸上惊恐毕露,跪在地上恨不能将自己缩成看不见的一团,浑身发抖,什么话也不敢说。 “昨晚你可去荷院见过花棉,可是五小姐吩咐你将红花交给花棉放入黄姨娘的药中?”老夫人声音肃穆。 玉儿偷偷望了一眼韩暮华,六神无主,仿佛怎么回答还要看韩暮华脸色一般残天印。 三夫人见到就冷嘲热讽:“这个贱婢,你主子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能救得了你,还是快说实话吧,等你说了实话,娘说不定一高兴就饶你一命。” 老夫人狠狠瞪了三夫人一眼,她才识趣的闭嘴。 玉儿果然不敢再看韩暮华,她眼神游移,贝齿咬着红唇,忽然抬起脸,好像激烈的争斗后下定了决心,“回老夫人,奴婢昨晚的确去了荷院,那红花也是五小姐吩咐奴婢给花棉的,奴婢只当是五小姐的一片孝心,哪里知道会害了人命,都怪奴婢粗鄙,不识字不懂药理,如果知道,奴婢拼死也会劝谏五小姐的!” 站在韩暮华身后的瑞雪气疯了,自从小姐得了老夫人的重视,在国公府有了一席之地,平时何曾亏待过院里的哪个丫鬟婆子,就是逢年过节,小姐给的赏钱也比其他院里的多,玉儿怎么能这么昧着良心说谎,陷害小姐弑母! “玉儿,你含血喷人,昨日小姐何曾接见过你!”瑞雪忍不住怒道。 说完才知道自己太冲动,这主子说话,哪有她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她真真是被这个玉儿气坏了。 韩暮华也没想到瑞雪会突然插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瑞雪忙跪下向老夫人请罪。 老夫人也不喜地瞟了一眼瑞雪,她护主心切,倒是能理解,但是怎么说也只是国公府下人,这么没分寸!主仆理法都忘了吗! “目无理法,拖出去,掌嘴,罚例银半年!”这还是看在韩暮华的面子,不然瑞雪早就被降成了三等丫鬟,更甚者卖出国公府了。 三夫人还想嘲讽两句,瑞雪已经被赤芍差人拖出去了。瑞雪后悔不已,低头认罚,知道老夫人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宽厚了她。 韩暮华更是未置一词,瑞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太冲动,没有妙函稳健,韩暮华心底叹口气,让她吃吃亏也好。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韩暮华,韩暮华却并未慌乱,她冷冷看着地上的玉儿,前两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一直派人留心她的举动。她虽然是锦墨居的二等丫鬟,但是平日里最喜欢在韩暮华面前转悠,为人也开朗,有时候还会给韩暮华说几个笑话趣事,逗她开怀。 韩暮华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出自世子夫人院子里的,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与妙函一样,她们是同时被世子夫人送进了她院子里来的。但是妙函却被提了一等丫鬟,当时韩暮华就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悦,可是一直没放在心上。妙函比妙珍大一岁半,过了年已经十八了,国公府开明,年轻丫鬟十九前就送出去婚配或者配给府里的小厮管事,结婚后自然是不能再当一等丫鬟了,到时候韩暮华肯定要在她们几个当中提一个上来补缺,玉儿急着表现,是看中了这个位子。但是韩暮华一直觉得她做事不谨慎,更加属意妙珍,玉儿怕是因这起了异心! 韩从蓉担心地看了韩暮华一眼,但是却发现她没有慌乱的迹象,挺直的背脊似自胸有成竹,韩从蓉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兴味来。 这时候桂嬷嬷也回来了,她将帕子包的东西呈给老夫人:“老奴在花棉的房里发现的,已经让人辨认过,正是红花。” 韩暮欣挑衅地看了眼韩暮华,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嘲讽:如何,人证物证聚在,饶你三寸不烂之舌也逃脱不了! 哪知韩暮华没有心慌意乱,直直地迎上韩暮欣的目光。 “祖母,容我说几句话。”韩暮华清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 码字不易,还请多多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 第055章 逆转 老夫人自是应允,她从头至尾压根就没有怀疑过韩暮华毒害黄姨娘,只是花棉和玉儿的口供太完美。 韩暮华示意桂嬷嬷取少许红花给她,她放在鼻尖轻嗅,果然! 韩暮华嘴角牵起,笑意冰冷,“祖母,你可先闻闻这红花的味道。” 老夫人也从帕子里捻起了少许轻闻,红花味辛性温,微苦,本应该只带有淡淡的香气。可是这帕子里的红花却奇怪的很,老夫人眉头紧锁,突然抬头,目光如炬,这红花里掺杂了苏合香的味道! 猜到老夫人已经看出了端倪,韩暮华平静道:“相信祖母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东次间里其他人还都还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韩暮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各个眼里都是困惑,韩暮华却已经将事情交给了老夫人来处理,静静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韩从蓉也闻了那红花,片刻过后,眯了眯眼,也了然。 老夫人端起梅花凌寒粉彩茶盏,抿了一口后,忽然用力将茶盏往地上一砸,茶渍在地毯上晕开,茶盏也碎裂,东次间里一时气氛紧张。 “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都说实话!难道要老身动用家法?”老夫人满含怒气的声音在东次间里回荡。 跪在下面的花棉和玉儿差点吓破了胆,互相看了一眼,咬咬牙,以头磕地,“奴婢不敢造次,说的都是事实,请老夫人明察!” “好,给你们机会不要,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日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花棉与玉儿心咚咚如擂鼓,身上、额头冷汗直冒,心虚的看了盛怒的老夫人一眼,又急忙低下头。 “既然你们说都属实,那这红花上的苏合香是怎么来的?”老夫人犀利的眸子射在她们身上,目光里都是明了和愤怒。 花棉与玉儿全身大颤!就连坐在三夫人身后的韩暮欣也突然紧张的好似停止了呼吸。 这苏合香大有讲究,在天朝,苏合香产量稀少,大都分布于广西一带,且制作工艺还不完善,所以要提取一小盒的苏合香,需要的原料成本就更多,这也是为什么苏合香昂贵的原因。但是苏合香香味持久,味道奇特,且有安神定心之效,所以受盛京中很多夫人小姐的追捧,四小姐韩暮欣就是其中之一重生之救世传说。不过,想要获得一盒苏合香却是不易,不但要有足够的金银,还必须要有特别的路子才行。 三夫人爱女如命,特意花费大价钱托娘家的哥哥给韩暮欣弄了两盒,这是府上上下都知道的事,韩暮欣还因此显摆了很久。 阖府上下,唯一有苏合香的地方便是四小姐的院子! 韩暮欣护食,自己的喜欢的东西一直都极为小心的保存,除非是她贴身的人,不然别人哪里会有接触的机会。 玉儿吓傻了眼,她盯着花纹精美的地毯,脑子里一片空白,都怪她贪小便宜,让事情失了控制。韩暮欣死死看着玉儿,那红花上怎么会有苏合香的味道!三夫人奇怪地瞧了一眼女儿的神色,眉头忽皱。 “还不说实话!”老夫人再次喝问。 玉儿无法,这苏合香的事情太难解释了,根本就瞒不住,她泪眼迷朦,“老夫人,奴婢一时受歹人蒙蔽,嫁祸五小姐,奴婢该死,求老夫人饶奴婢一命!”玉儿声嘶力竭,嗓音也沙哑。 到这时才把真相缓缓道来,韩暮欣腥红着眼想要杀了这个贱婢,却被三夫人一把拉住,对着她使了个眼色,才将她安抚住。 原来,玉儿是世子夫人院中的丫鬟,她是国公府的家生子,母亲是韩暮欣的奶娘宋嬷嬷。本以为被派来伺候韩暮华,定有升职的机会,但是韩暮华却都一直不看好她,她虽然是奴婢,但是心高气傲,一直存着麻雀攀上枝头的心思。原本暗恋大少爷韩诚,可是一直没有接近的机会,后来因跟在韩暮华后,见了林云鹤一两次,芳心暗许。 韩暮欣便寻到她,许诺以后嫁给林云鹤定然将她带着,寻到合适的时机,让她做林云鹤的通房。玉儿抵抗不了这样的利益所诱,答应帮韩暮欣做事。韩暮欣吩咐宋嬷嬷寻来红花交给玉儿,玉儿一直觊觎韩暮欣的苏合香,便求了母亲偷些来给她。宋嬷嬷熬不住她的痴缠,只好如了她的心意,将偷来的苏合香和红花包在一起,暗地里塞给了她。 苏合香味道持久,用上一点香味就能持续好些天,所以那作案的红花上也有了苏合香的味道,只因味道过淡,不特别注意根本就察觉不了,玉儿禁不住诱惑,在锦墨居偷偷用了一次,韩暮华偶然闻到玉儿身上的香味才起了疑心,百密一疏,这样周密的计划竟然坏在了一小块香料上。 真相败露,老夫人严肃的看向韩暮欣,“暮欣,还不知罪?” 韩暮欣腿软的一跪,低头不敢迎视老夫人的目光,她可怜兮兮地拽了拽三夫人的衣摆,三夫人身子一震,心里一软:“娘,也就是个姨娘,况且,她小产后身子也伤了,估摸着以后也不能为国公府诞延子嗣,去了也就去了,欣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怎么说欣儿也是三房唯一的嫡女,难道您为了一个死去的姨娘要给嫡女定罪?传出去,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 没想到三夫人维护韩暮欣至此!老夫人一阵嘲讽,韩暮华更是冷眼相看。 如果这一切没查出来是韩暮欣的后手,那她还会这样求情?若是韩暮华被认定是凶手,怕就不是这个结局了吧! 老夫人盯着三夫人满脸的恳求和担忧,动了动嘴唇,想要告诉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压了下来:老三媳妇啊,你这样会后悔的!老夫人叹道。 韩暮华已经没有精力在这里看这母女两演戏,先告退离开了。就像三夫人说的,黄姨娘生前即便是心机再深沉,也只不过是国公府身份卑微的姨娘,死了就死了,韩暮欣凭现在嫡女的身份是不会受到严重的惩罚的,老夫人还要保全国公府的脸面。结果已经出来了,再听下去没什么意思。 韩暮华站在懿祥阁那棵老桂树前,抬头看着那绿意,无奈的一笑。 果然,玉儿与花棉被遣出国公府,卖入勾栏瓦肆,而韩暮欣仅仅只是禁足了两个月而已。 ------------ 第056章 谈婚 三月春风醉,柳絮迷人眼。 韩暮华的生辰恰恰就在三月十五。 黄姨娘过世一月多,国公府也趋于平静,三老爷知道此事原委也并未多置一词,默默在黄姨娘坟前多添一炷香而已,只是与三夫人的隔阂仍未消除,夫妻之间冷面相对,碧落院的气氛冰冷沉凝。 韩暮华的伤势也慢慢痊愈,一早,瑞雪扶着她去懿祥阁请安。 昨夜一场春雨,今日天气已经放晴,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迎春花的香味,廊下还有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带着清晨璀璨的露珠,清幽迷人。 呼吸着花香的空气,韩暮华的心情好了不少,瞧见小姐高兴,瑞雪也是嘴角翘翘。 进了懿祥阁的东次间,现下已经脱了寒冬,不过还是有些冷意,房间里放了两个暖炉,老夫人在炕上与韩从蓉唠嗑。 韩暮华屈膝请安,老夫人笑眯眯的让她到炕上来坐。 韩暮华今日一身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蜜粉色银丝?裙,头上的双螺髻上只有一对点翠缠枝菱花,这年初的一场伤病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脱了冬衣,本来合身的衣裙有些空空阔阔,纤细的腰肢更显得不盈一握,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一丝没脱去的憔悴。 韩暮华淡笑着依言上了炕,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她的小手,千叮万嘱瑞雪别忘了提醒韩暮华喝补药,扬言一定要把掉了的肉补回来才行。 瑞雪含笑点头。 如今正逢换季,韩暮华年前做的那些鞋子也完工了,她朝着瑞雪使了个眼色,瑞雪让身后的小丫鬟把东西拿过来递给韩暮华。 “祖母,这绣鞋原本是出年就应该做好了,只是当时我身体不便,耽搁了,早春才完工,本来不应该拿出来献丑的,但是想想过两日天气再暖和点了就可以上脚了,今日才带了过来。”韩暮华说着将鞋交到了老夫人手中。 盛京有小辈给长辈做春鞋的习俗,但是大部分都是媳妇儿给婆婆做,未出嫁的闺女是不用管的,韩暮华有这样的孝心,老夫人很感动。 老夫人瞧着鞋上活灵活现的麻姑拜寿的图案,心下更是欢喜,要说做鞋,国公府几个小姐要数三小姐韩暮琴做的最好,以往,一年里三小姐也会给老夫人做几双,一想到这,老夫人眼里就有晶莹闪过,可怜了那孩子最后我们都哭了最新章节。 “好,好,祖母很喜欢。”老夫人摸着鞋爱不释手。 韩从蓉喝了口茶也打趣:“暮华,你可是把我这个女儿都比下去了,今年我都没给娘做鞋呢!” 韩暮华又是一笑,那杏仁目里光华流转,生生掩盖了病后初愈的憔悴,从瑞雪手里又拿来了一双鞋子放在韩从蓉面前,道:“小姑母,这些日子养伤,在院中无事,也给您做了一双,还请不要嫌弃暮华的手艺。” 韩暮华鞋做的一般,但是绣活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花样新颖出彩,立刻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韩从蓉没想到还有她的份儿,对着老夫人高兴的一笑,对韩暮华更是满意。 “看来我今日是沾了娘的光了,这孩子,怎么就生了这颗玲珑七巧心呢!”以后啊,我们云鹤可是有福了。当然,韩从蓉后面这句话没说出来。 韩暮华看到韩从蓉上下打量她,边看边笑,脸上腾的红起来。 老夫人被她这羞涩模样逗笑,拍拍她的手:“暮华,你今年也十四了,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说来祖母听听,若是成的话,祖母给你出面做主。” 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直接的问出来,饶是韩暮华也不好意思开口,林云鹤温柔俊逸的侧脸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脸颊更是红透,她抬眼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韩从蓉,杏眸里汪着春水,不言而喻。 老夫人哈哈大笑,朝着韩从蓉眨了眨眼,故意逗弄韩暮华:“暮华既然不说,我看沈将军的五子沈玉珩就是不错的人选,那孩子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得圣上重用,而且你与她的小妹还是闺中密友,我与大将军夫人闲谈时,她对你也极是满意。” 韩暮华眼里都是惊愕,沈玉珩那日送画的情形再现,听老夫人言语,处处都对沈玉珩满意不已,脑子一热,韩暮华没深思就脱口而出:“祖母,我……” 看见韩暮华脸上焦急,老夫人故意脸色一板:“怎的,暮华你不喜欢大将军府的五公子?” 韩暮华瞥见老夫人嘴角的笑纹才明白被捉弄了,心底懊恼:“祖母,我……表哥……”小如蚊吟的几个字吐出来,韩暮华的脸都要低到炕上了,她从未在林云鹤面前表白过,现在要她在老夫人与韩从蓉面前表明心迹,她哪里好意思。 韩从蓉忍不住也笑出了声,摸了摸韩暮华的头:“为难你了,孩子。” 她也早看出林云鹤对韩暮华的不同,她那个早熟的儿子,那般的在西凉努力,那般隐忍还不都是为了这个丫头。原本她并不是太满意,但自从在韩国公府待的这几个月来,她渐渐接受了韩暮华,甚至心疼这个孩子,她睿智聪慧,处处小心,谨慎忍耐,这样一个女子,以后肯定能成为儿子官途的一大助力。 “好了,祖母不与你开玩笑了,你们两个小儿女,祖母早就看在眼里了,你小姑母也对你极为满意,莫要担心,等过几日,就给你们将婚事定下来,等到明年你行了及笄礼再成婚。” 韩暮华眸中一亮,羞赧地低下了头,旁边站着的瑞雪也为韩暮华高兴。 桂嬷嬷打趣:“不久,国公府就又要多了一件喜事了!” “前两日刚收到雁山的信,他们已经从西凉启程了,估摸着下个月就能到盛京,娘,宅子我已经找好了,过几日就派人过去修葺,等到雁山来,我们就能搬过去。”韩从蓉道。 “这样也好,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就置办,银子不够使,我这里还有许多霸宠掠夺妃全文阅读。” “娘,你别担心,银子够,过两日我去看看,让暮华也跟着我去,她在府里憋久了对身子不好,正好让她瞧瞧喜欢什么,我也好照着布置。”韩从蓉笑道。 刚刚温度降下来的脸又开始升了上来,不愿意再被打趣,韩暮华起身告退。 瞧着韩暮华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又引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韩暮华方离开不久,三夫人就到了,掀了帘子就是她带着笑的声音:“小姑也在,正好。” 行了礼,三夫人坐下,赤芍给上了茶,她眼睛转了转,这才说道:“云鹤年纪轻轻就入仕,还得了圣上的赏识,前途无量啊,现在小姑爷也做了京官,小姑也不用千里迢迢回西凉了,真真是大好事一桩,我也为你们高兴。” 韩从蓉本就对三夫人印象不好,平日能不与她接触就不与她接触,当下也只点点头笑了笑,权当敷衍,老夫人精明的目光落在三夫人脸上,好似要洞穿一切。 三夫人瞧着韩从真未说话,心底暗哼了声,想想女儿的嘱托,不得不厚脸皮接下去:“云鹤今年也十八了,所谓成家立业,这孩子也该娶妻了,小姑也能早日抱上孙子。” “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云鹤那孩子心高气傲,还不知道他的想法。”韩从蓉这么说就是委婉的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 但是三夫人并不领情,她心中嘀咕:我的女儿看上你们家小子那是给你们的面子,林雁山也不过只是个三品京官而已。 “我们家暮欣十四了,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我看啊,他们这对小儿女倒是合适,身份也相配。”三夫人竟然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老夫人与韩从蓉吃惊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在打林云鹤的主意,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她要将韩暮欣与林云鹤凑一对,她不是从来都眼高于顶吗? 韩从蓉有些为难地望了眼母亲:“三嫂,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何不可,欣儿与云鹤是亲表兄妹,如果能结为连理,以后就是亲上加亲,云鹤是你们的独子,欣儿也是三房的嫡女,再登对不过了。”三夫人极力撮合。 “云鹤倔的很,儿女成婚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以后过日子却是小两口的事,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韩从蓉本就不喜韩暮欣的性子,又明白儿子的想法,怎么可能会答应三夫人。 三夫人心中置气,韩暮欣能看上林云鹤那是瞧得起他,他们还这般推三阻四:“小姑,你这么说是嫌弃我们暮欣?”三夫人说着说着话中就带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韩从蓉也堵了一肚子气,她只不过是委婉的拒绝,何曾有那个意思,“暮欣是个好孩子,应该找个更好的人家,云鹤刚入仕,想要再朝堂中有立足之地,还不知要奋斗多少年。”这已经是间接的表达林云鹤高攀不上韩暮欣了。 三夫人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弄成这样,脸上一黑,就要闹起来,一直在一边沉默的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脸色一沉,怒道: “一大早,撒什么野,都住嘴,老身已经做主将暮华指给云鹤了,暮欣的婚事稍后再议,老身不会亏待她的,老三媳妇,你先回去吧。” 什么!三夫人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一黑,阴云密布,难看至极,原来韩从蓉千番拒绝,就是因为想要让林云鹤娶韩暮华那个小贱人! *――*――* 前几日遇到了一些事情,受了打击,心情很差,没更新,抱歉,后面会补上来的。 ------------ 第057章 游玩 隔日,韩从蓉要带着韩暮华去看新置办的府宅,老夫人欣然同意。 “天地??,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盛京是按照《周易》的“天地人三才”的理念来设计的。盛京光是中轴线就延绵十公里左右,贯穿永定门,正阳门,大明门,穹紫门,万岁山门到钟楼和鼓楼。轴线上有层层门殿,轴线两侧对称布置有坛庙,官衙,城阙,建筑气势恢宏。韩从蓉物色的这栋宅子在北定门,而韩国公府位于正阳门右侧,在盛京西南面,若是乘坐马车,恰要穿过盛京的中轴线。 清晨还氤氲着淡淡雾气,国公府门前一辆黑漆平头马车早就等着了,瑞雪搀扶着韩暮华出了国公府的大门,韩暮华一抬头就瞧见林云鹤牵着黑色的骏马身姿挺拔地立在马车边,浅浅雾气缭绕,俊朗温柔的眉目,整个人好似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 林云鹤微微一怔,随后心底泛起喜悦,会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暮华为了养伤,闷在府里几个月了,今日趁着看府宅的机会带她出来散散心。”韩从蓉解释道。 “三表哥!”韩暮华笑容甜甜,杏眸弯弯。 她一身淡粉色的春衫,月白绣花小披风,鬓发上只佩有一只赤金满池娇分心,娇美可爱。 林云鹤忍不住伸出手就要敲她的头,韩暮华连忙躲到韩从蓉身后,“三表哥,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敲的。” 韩从蓉忍不住就“噗嗤”笑出声来,瞧着这对小儿女的互动,心里也是满满的暖意。 林云鹤亲自扶着韩从蓉和韩暮华上了马车,又将马车上毯子替她们盖好,“刚刚初春,还有些寒意,娘和暮华都要多注意些才好。”盖毯子时林云鹤不小心触到了韩暮华纤细的手指,两人心间都是一颤,微微的酥麻蹿过,韩暮华一下子就红了脸。 林云鹤深深看了韩暮华一眼才下了马车,翻身上马,吩咐车夫启程。 在马车缓缓行驶中,韩暮华小心地掀开了车帘,内城河两岸都种满了垂柳。妩媚春光里,枯干的垂柳从沉睡中苏醒,舒展着柔美的腰肢,骑着骏马的林云鹤在摇曳垂柳、温暖春色的衬托中,更显的刚毅俊朗,韩暮华的心跳在加速,嘴角也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好像感受到凝视的目光,林云鹤也回过了头,温柔的视线瞬间将她包裹,轿内马上,醉人一片妖娆小师妹最新章节。 半个时辰后才过了北定门,到了宅子门前。这原来是礼部员外郎周正的府宅,后来因他外放,这才要转手。 进了府宅,虽然不如韩国公府奢华美丽,但也自有一番自己的特色,周大人将老管家赵老留在这里处理宅子的善后事宜,赵老耳顺之年,人却特别的精神,他领着韩从蓉、韩暮华、林云鹤参观宅子,穿过了垂花门,就是府宅的前院。 “夫人,你看这前院,花厅,书房,客院是样样俱全,这布景,那可是现下盛京最流行的,要不是我们老爷外放,这宅子是万万舍不得脱手的。来,穿过东游廊,有一圆拱门,连着书房,以后老爷在前院书房处理完了事物,直接就可以抄近路去内院。”赵管家热心的介绍宅子。 韩从蓉瞧着也不错,宅子原本的布景都挺合心意,买了来,只要稍稍改些细处就行。 赵管家见韩从蓉满意,更是卖力:“夫人,小心门槛,这东游廊后面是花园,我们夫人以前就喜欢花花草草,所以花园里颜色是四季不败,那边是假山,后面有一架秋千,池中还有湖心亭,等到夏季,夫人可在湖心亭中摆上瓜果乘凉,少爷和少奶奶也能泛舟湖上,增添情趣。”说着赵管家还兴味地瞧了跟在身后林云鹤和韩暮华一眼。 韩暮华正欣赏园中景色,猛地被提到,脸上唰的红了起来,低着头更是不敢看林云鹤一眼。林云鹤也是眉尖一挑,没想到这老管家会这般说。 “带我们去看看内院吧。”韩从蓉吩咐道。 “好好,夫人这边请。”老管家满脸的皱纹,眼睛笑的眯成了缝儿,精神硕砾的前面带路。 “一进来的这个院子是梅园,里面种了好些梅花,给家中的小姐住再合适不过,那边那个是棠园,正如这院名,院里各种各样的海棠花,正中间的院子坐北朝南,是主院,适合夫人老爷住,西北边的是竹园,若是家中有小少爷,住那儿是顶好的安排,西南的菊园是次院,宽敞明亮……” 韩从蓉点点头,又四处问了问,回头看了眼两人,林云鹤宝蓝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配上韩暮华的粉色春装,她怎么看怎么般配。 “云鹤,暮华,那边的菊园景色不错,以后就做你们的院子了。暮华,一会儿你看看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告诉姑母,我叫工匠们改改。” 韩暮华没想到韩从蓉也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么暧昧,早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哪里还敢看林云鹤什么表情。 不过,林云鹤却突然的皱了剑眉,他盯着母亲的背影,又瞧见韩暮华娇羞的模样,心中一沉。原本赵管家无心之言,他还没察觉出什么,现在听到母亲也开玩笑,一个可能渐渐的浮现在脑海,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时日!痛苦和涩意塞满了他的胸腔,让他一时间回不过神。 “三表哥,怎么了?”韩暮华疑惑地看着他。 林云鹤回过神,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朝着韩暮华温柔一笑:“没事,暮华对这园子可还满意?” 韩暮华用力点点头,其实园子怎样根本无所谓,只要能与她喜欢的人平平安安在一起便好,她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 韩从蓉瞧见两人聊的开心,也很高兴:“娘去跟着赵管家瞧瞧后院,云鹤你带着暮华随便逛逛,一会儿我们去百味斋用午膳。” 安丰与瑞雪也识趣的跟着韩从蓉身后离开了,浓浓的暖阳里,只剩下韩暮华与林云鹤二人。 *――*――* 卡文了,今天本想加更没实现,不好意思。 ------------ 第058章 不定 韩暮华站在一丛美人蕉旁,伸手抚着它翠碧的宽大叶子,阳光落在还未蒸发的露珠上,投射出多彩的炫影。 林云鹤轻声来到她身后,仿佛不想打扰这难得的静谧,但是许久后,他长叹一声开了口:“暮华。” “嗯?三表哥怎么了?”韩暮华抬眼看林云鹤,他虽然面色正常,但是悠远的眸中好似变幻不定。 林云鹤停了片刻才接着道:“以后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吗?” 他这问话奇怪,让韩暮华一怔,不解地盯着他:“三表哥,你有心事?”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林云鹤掩去异样,柔和的对她一笑。 当林云鹤以为韩暮华不会再说的时候,韩暮华低低的带着坚定的声音却飘进了他的耳畔。 “暮华自小所受疼爱少之又少,三表哥对暮华的呵护暮华一直铭记在心,我知道三表哥定然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所以不管你以后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体谅你,原谅你!” 林云鹤心中一颤,嘴角牵起,透露的却是无奈和伤感,他伸手摸了摸韩暮华的头,逗乐道:“和你开玩笑呢,走吧,从这边绕出去,娘肯定在垂花门等我们了。”说完就拉着韩暮华朝前走。 韩暮华看着林云鹤修长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几人看完了宅院,已近午时,难得出来一次,韩从蓉领着去了盛京有名的酒楼百味斋。 酒楼的跑堂瞧着几人不凡,笑呵呵的上来招呼,林云鹤要了一间雅间,点了几个特色菜式。等到几人入了雅间,韩暮华才发现这里不管是风景和地势都很独特,雅间左边临窗可以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右边的窗户能将一楼大堂一览无余。 林云鹤微笑着介绍百味斋的当家菜品,显然是经常来这里用膳。 “暮华,来百味斋就不得不吃茄盒子、鲅鱼肝儿和生煎翅。”林云鹤笑道。 韩暮华听着有趣,就坐下边听林云鹤说,边瞧着街道上忙碌的景象,突然一个熟悉的马车闯入视野,韩暮华脸色一沉。 “怎么了?”林云鹤看她面色不对,也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长公主府的马车。”韩从蓉皱眉道。 那匆匆过去的的确是长公主府的马车,盛京望族各府的马车都有特殊标志,一来避免了平民滋扰,二来也是权贵的象征。长公主府上的马车并不稀奇,但是车前坐着韩从真的婢女珍眉就稀奇了。瞧那马车的方向,目的地应是和煦长公主府。 上菜的跑堂打破了一室的冷凝,林云鹤亲自给韩暮华与韩从蓉布菜,不愧是盛京有名的酒楼,不管是口感还是卖相都是上品。美味暂时让韩暮华忘记了方才的疑虑。 用完膳,才回国公府。 另一边的雅间里,一年轻男子在独酌,伙计恭恭敬敬汇报:“三少爷,确实是国公府的五小姐,那夫人是韩国公的幺女。” “知道了,退下吧。”李濂的声音清冷,狭长的深眸凝视着越来越远的国公府马车,一丝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嘴角魂斗异界。 呵!韩国公府难道就凭她就想要虏获圣上的荣宠? 回到锦墨居,韩暮华的笑容一直都未退却,徐嬷嬷一边拿了家常的团花刺绣对襟褙子给她换上一边逗趣道:“想必五小姐今天玩的定是开心?” 韩暮华嗔了徐嬷嬷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靠在炕上姜黄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休息,不禁就想到了在百味斋雅间里瞧见的那幕:“嬷嬷,这几日大姑母经常出府吗?” 徐嬷嬷坐在一边做女红,停下了手上的活,想想道:“老奴听妙函说大姑奶奶这几日一直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还经常带着表小姐出门,至于是去哪里,老奴就不清楚了。” 事情反常必有妖,韩从真的那点心思任谁都能瞧出来,去年年节的时候宫里不平静,这盛京权贵的年都没过好,出年后,国公府上零零碎碎的发生那么多事,随后贤妃娘娘又小产,老夫人就没顾到夏彤的婚事,也没提将大姑奶奶她们送回到大泽乡。 韩暮华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但是韩从真怕是嫁女心切,待不住了。 锦墨居外那丛斑竹在春风的轻抚下“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缝隙在院内地面投射斑斑竹影,韩暮华一笑:“妙珍,把我的琴搬出来。” 悠悠琴音伴着迷人的春光传出老远。 韩老国公刚从朝堂上回来,老夫人正在给他倒茶,描金的磁骨茶杯里碧螺春打着旋儿,碧绿的茶水映着雪白的茶盏,说不出的好看。 “暮华的琴艺进步不少啊,虽然不及她三姐的技巧,但是胜在意境,这孩子,隐忍谦逊,聪慧机智,老夫满意。”韩老国公笑眯眯地喝口茶水道。 老夫人也很开心:“自从贤妃娘娘进宫后,就数暮华最合我的心意了。” “改日再请个女先生来教教,日后还能大有进步,圣上听了肯定也会喜欢。”韩老国公抚着胡须别有深意道。 “什么!公爷,您的意思是……”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韩老国公奇怪的看着老夫人,粗犷的眉毛皱了皱:“我打算送暮华进宫,这孩子的心性机敏,又能看透人心,恰适合深宫生存,他日若是能为圣上诞下龙嗣,也能为国公府添光。” “公爷为何突然有此想法?”老夫人心中苦涩,或许有许许多多人盼望进宫,享受那凡人难以企及的荣华,但是又有多少人又能忍受那样的凄冷,所有生命和美丽都是为了等一个虚无缥缈的男人,这样的人生太可怕,她舍不得暮华。 韩老国公看老夫人面色奇怪,不悦道:“前些日子,我进宫探望贤妃娘娘,圣上就透露想要在我们国公府再选一位小姐进宫,如今后妃之位空悬,贤妃娘娘又受了那样的意外,圣上对国公府和娘娘愧疚,才做了此决定,暮欣那丫头虽是嫡女,但是心性不定,傲慢冲动,若是进了宫,只会给她姐姐添麻烦。” 老夫人抿抿嘴唇,艰涩道:“暮华受了那般的苦,您还舍得她进宫固宠?宫里那吃人的地方您又不是不知道。公爷您以为暮琳那丫头这么多年才有身子是怎么回事!” “胡闹,她身为我们国公府的小姐,能为国公府增荣添光那是她的福分!” 老夫妻俩一直都是恩爱非常,鹣鲽情深,还没为了儿孙的事情闹的这般的不愉快。 老夫人置气:“公爷,你可知道暮华才是您的嫡孙女啊!” *――*――* 明日双更,补22号的断更章节,请多多支持,谢谢! ------------ 第059章 林云鹤 “什么?!”韩老国公盯着老妻,满脸惊诧。 老夫人长长的叹口气,前些日子她派人去查,早已有了结果。只是黄姨娘人已不在,她便做主将事情压了下来。当年接生的稳婆和韩暮华的奶娘都相继被黄姨娘施计谋害,只是那奶娘聪慧早将事实真相告知了自己的儿子,为了躲避追杀,奶娘的儿女逃离盛京,去了临城平阳城投奔了亲戚。 韩老国公听完真相,沉默不语,许久过后才说:“明日我亲自见见这人,这件事你先别急着说出来,就连凛儿你也别透露。”不管怎样,韩暮华与韩暮欣都是国公府的小姐,若是真相大白了,怕是谁心里都不好受。 老夫人想了想道:“公爷您亲自审问也好。其实,我昨日和蓉儿说了,想将暮华那孩子配与云鹤。任谁都能瞧出两人之间的感情。” “暮华的婚事先搁搁吧。” “那进宫的事……”老夫人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将这件事告诉韩老国公是好是坏。 “容我再想想。”韩老国公右手撑着额头揉了揉,显得很是疲惫。 这边韩从蓉与林云鹤回了国公府,韩从蓉刚坐下歇会儿,林云鹤就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内室,“娘亲,我有事要问你?” 韩从蓉惊讶地看着他,平日里林云鹤总是内敛稳重,少年老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躁:“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林云鹤将房间里伺候的丫鬟都谴了出去这才开口:“娘,你是不是与外祖母说了我的婚事?” 韩从蓉一听是这事儿就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描金青瓷茶盏,“怎么,怕娘给你随意定了哪家的千金?” 林云鹤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俊目敛起,眉峰紧皱,紧紧盯着自己的母亲。 韩从蓉以为他心急,不再开玩笑,“娘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从小就不像个孩子,懂事的叫娘心疼,这么多年,娘看着你走过来的,你想什么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放心吧,娘和你外祖母给你和暮华把婚事定下了,暮华那孩子我很满意,以后进了我们家的门,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娘……你们……唉……”林云鹤心乱如麻,不知怎么对自己的母亲解释,他喜欢韩暮华是没错,甚至是爱了她两世,但是他不能和她成亲,他不想害了她!有些事,他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说出来,甚至是告诉自己的亲生母亲三界仙书!重生,这是多么荒诞,若非他自己亲生经历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这一切就好似梦境,但是时时刻刻又在提醒着它是事实! 韩从蓉终于看出林云鹤不对劲,“云鹤,你难道不喜欢暮华?” 林云鹤无奈地摇摇头,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那为何你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日我和你外祖母当着暮华的面说的,那孩子也愿意。”有时候韩从蓉看不懂自己的儿子,明明两人都有情,他心中最记挂的也是韩暮华,那还有什么要犹豫的。 “娘,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坚持有我的理由,或许您不能理解,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咚咚”跳动的心脏像被放在热铁上炙烤,痛入心扉,灼热难当,他何曾没有想过要对抗命运,但是那样的结局,他不敢再赌,他更加不敢把韩暮华的幸福也加诸在上面,希望太渺茫,他不再奢望。 韩从蓉“嚯”地站起来,她凝视着儿子的脸,突然将小几上的茶盏扫到地上,茶盏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然后便是韩从蓉生气的声音:“云鹤,你到底瞒着娘什么,从小便是这样,那年你不小心落水就性格大变,你知道娘看着你这么多年过来是什么感受!” 韩从蓉脾性温柔,往来笑靥满脸,林云鹤是她的独子,更是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疼爱,不过,林云鹤却太独立,不喜这样的溺爱,即便这样,韩从蓉也是细心妥帖,无微不至。她从舍不得对自己的爱子打骂,更甚者是一句重语,像今天这样发火,还是第一次。 林云鹤沉默着随着母亲发泄,大理石地板上渗着茶渍,碎裂的描金茶盏仿佛也在哭泣,他沉默地蹲下去捡碎瓷,一言不发。 韩从蓉僵硬着身体瞧着林云鹤的动作,他的手不小心被锋利的碎瓷片割破,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碎瓷,韩从蓉一心疼便再也坚持不住,蹲下身,扔掉了林云鹤手里的瓷片,忙唤丫鬟来拿伤药进来。 “娘再也不逼你了,再也不问你,你想如何娘都依你,只要娘的鹤儿高兴。”韩从蓉眼眶一热,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林云鹤将母亲扶到炕上坐好,亲自替韩从蓉抹了泪珠:“娘,都是孩儿不好,您别生气。” 经此,母子再也不提婚事…… 翌日清晨,绵绵细雨落下,细如牛毛,院中那丛斑竹新发了好些笋尖,上面沾了一层雨水,透着晶莹。韩暮华去懿祥阁请安,陪着老夫人用了早膳,因天气阴沉,就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在回锦墨居的鹅卵石小道上,韩暮华心事重重,一边给她撑伞的瑞雪瞧着她的表情也熄了平时活泼的性子,小心地看着路。 方才在懿祥阁,祖母看她的眼神,总是觉得怪怪的,与平时不同,还赏了她一对梅花垂珠蓝宝石耳环,又不是逢年过节,祖母也没高兴的事,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送与她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韩暮华拧眉却怎么也猜不着。 刚刚从懿祥阁出来的韩暮欣站在一棵海棠边,盯着雨幕里韩暮华纤瘦婀娜的背影,咬紧了红唇,她搭在盈夏手臂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拧着盈夏的胳膊,强烈的嫉妒和恨意让她的手越拧越紧,痛的盈夏眼睫都湿漉漉的,愣是没感哭出来。 等到韩暮欣松开了手,盈夏疼的大喘了口气,撑伞的另一只手也微微摇晃了一下,韩暮欣转头瞧着她嘲讽的一笑,一巴掌又招呼在了她的脸上,骂道:“没用的奴才。” 盈秋赶紧接过伞,盈夏忍着泪跪下赔罪,“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 补22号的更新在半小时后奉上,请多多支持! ------------ 第060章 牡丹与古董 自从黄姨娘过世,韩暮欣的脾气更加暴躁,动辄打骂下人,只要有一丝不爽都要拿院里的丫鬟出气,她的秋水居里人人都噤若寒蝉。 韩暮欣冷哼了一声,“去锦墨居。” 盈秋忙顶上盈夏的位子小心地搀扶着她,盈夏跪在雨里,鹅卵石小道潮湿,又凹凸不平,没有韩暮欣的允许,她也只淋着雨,不敢起来,眼泪珠子扑簌簌地滚下来。 韩暮华边想事情走的慢,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细糯的喊声:“五妹,等等我。” 这是韩暮欣的声音! 暮华的眉头微皱,等到她转过身,已恢复那淡淡而笑的模样:“四姐。” 韩暮欣很快追上她,一双丹凤眼眸光闪烁,熠熠生辉,“自从五妹的锦墨居建成后,我还未去看过,今日恰好趁着有空,随五妹去瞧瞧。” “难得四姐来,那我定要泡壶好茶。” 姐妹两人口不对心一路同行,朦朦细雨中,淡淡淑影配着半开的海棠花枝,美则美矣,但是却透着一股子怪味儿。 懿祥阁本就离锦墨居不远,不稍一会儿就到了,来到廊下,韩暮华先脱了木屐,吩咐徐嬷嬷准备茶点,韩暮欣立在廊下,环顾着院子里的景致,扬眉一笑,“五妹这院子里的迎春花开的倒是茂盛,一丛丛一簇簇生机勃勃。” 那迎春花栽在假山后,配着假山,风景独好。 韩暮华仍是淡笑:“四姐谬赞了,雨下大了,四姐先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韩暮欣脱了木屐,望着韩暮华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进了屋,盈秋给她脱了石榴纹锦缎小披风,扶着她到炕上坐下,韩暮欣这才又开口:“这迎春花开的再好,也就是黄色的小花,再如何也成不了气候,我还是喜欢牡丹。富贵华丽,风光无匹。” 妙珍给两人上茶,又端上几盘可口的小点心。 听韩暮欣如此说,韩暮华挑挑眉,道:“四姐院中可种了牡丹?” 韩暮欣当即脸上都是骄傲,“那当然,从‘黄花魁’、‘凤丹’、‘泼墨紫’到‘国色天香’应有尽有。” “那等到花开时,我定要去看看,一睹牡丹风采。” “赏花要看人,到时候就要看五妹的缘分了地主婆的发家史最新章节。”韩暮欣话中带有讥讽,明摆着意思就是不想让韩暮华看了她院中的花。 一旁伺候的瑞雪、妙珍听了心中愤愤。 韩暮华并不在意,脸上表情未变:“四姐,尝尝这‘宣红’,这是三表哥特意送过来的,是少见的发酵红茶,既暖胃又开胃。” 一提到林云鹤,韩暮欣心中的那股气又腾的冒了上来,看着韩暮华那淡笑的小脸,她恨不得上去撕了去,论身份论美貌,她都丝毫不输她,为什么祖母不同意她嫁给林云鹤! “宣红”入口有些苦涩,但是越饮越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清甜,可是韩暮欣根本没有心情品茶,她假笑了一声,随意的抿了一口,放下茶盏道:“听说圣上和皇后娘娘都特别喜爱牡丹,宫中御花园里种植了各种各样的牡丹花,有一次,皇后娘娘逛御花园,看到一丛迎春花长的太过旺盛,将那枝牡丹盖住,惊诧非常,忙吩咐女官叫人将那丛迎春除去,给瘦弱的牡丹培土施肥。后来那枝牡丹不辜负皇后娘娘的疼爱,开出了美丽的花朵,皇后娘娘甚是喜爱,甚至还让国手将那枝牡丹的美态画了下来,而那丛被铲掉的迎春早已枯枝烂叶,无人问津了。” “皇后娘娘果真是喜爱牡丹。” 韩暮欣得意的一笑:“要我说,那丛迎春花是活该,一丛小小的迎春也想要夺牡丹国花的风姿?它也不低头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报春的小花能得到一丝土壤生存已经是上天厚爱,还想侵占牡丹的地界,这不是自取灭亡?” 韩暮华想笑,韩暮欣口中迎春指的就是她吧,她想要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庶女也想要与她争如意郎君,奉劝她趁早放手。 只是她可知道迎春的优点,最早的报春使者,带着最旺盛的生命力,百折不挠!况且,韩暮欣是真的牡丹吗? 一屋子的人都能听出韩暮欣话有所指,韩暮华却更加悠闲,她慢悠悠的品茶,等到放下青花缠枝纹的茶盏时故意将一只大荷叶式粉彩海棠花纹瓷瓶碰倒在地,花瓶落地一声脆响就已经破碎。 韩暮华故作惊诧,然后又很快平静:“怎么不小心将这只花瓶打碎了,罢了罢了,这本来也是赝品,只是瞧着好看,一直舍不得扔掉,如今碎了正好,恰好换了真的来。” “五妹难道连古董真假都分不清!”韩暮欣语带不屑。 韩暮华乐呵呵的一笑,吩咐妙珍把地上的碎瓷打扫了,又让妙函把那真的花瓶拿出来放好。 韩暮华摸着那只真的古董花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并不是人们不知道,而是不想面对而已,假的总归是假的,真的也永远假不了,就像这古董花瓶,我早就知道她是假的,但只是懒得换而已,就让她每日放在这儿,让奴婢们擦擦看看,真的等到哪日我不喜欢了,直接扔了或是砸了就是。” 说完,韩暮华看了一眼韩暮欣,脸上淡笑不褪,她借花来讽,她便借古董说事,面对这样刁蛮无知的少女,她不必对她客气!韩暮欣,这样的回答可好?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韩暮华的意思,但是韩暮欣却清楚得很,她心中大惊,难道韩暮华早就知道她并非三夫人的亲生女儿?韩暮欣脸色顿变,原本的愤怒转化为恐惧和惊愕。她紧紧盯着韩暮华白皙的脸,可是却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本来是想要来嘲讽几句,谁知吃了哑巴亏,韩暮欣气的咬紧了唇。 她猛的一起身,“这天气怕是更不好了,我就不打扰五妹了。” 韩暮华笑着看着窗外暖阳露了头的天气,“我身子还没好利索,那我就不多送四姐了。” 韩暮欣一刻也不想多待,出了门就穿上木屐,刚准备抬脚,就听到韩暮华屋里传出了声音。 ------------ 第061章 谋(1) “瑞雪,你说我将这些‘宣红’送去给父亲,父亲会不会欢喜?”韩暮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瑞雪银铃般的一笑:“三老爷爱茶如痴,整个盛京都知道,‘宣红’是这么难得的好茶,如果老爷知道这茶是小姐送的,肯定会对小姐刮目相看的。” “那就好,你帮我将这茶收好,过几日我去探望父亲,顺便带过去。”韩暮华喜悦道。 韩暮欣听到谈话瞬间心念百转,随后,她翻了个白眼,嘴角不怀好意的一笑。扭着腰肢离开了锦墨居。 “走了吗?”韩暮华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眼里溢出疲色。 “四小姐已经出了院门了。”妙菡回道,又细心的给韩暮华换了一杯茶,韩暮华其实并不喜欢红茶,她平日只要清淡的绿茶便好。 “小姐要不要进去歪会儿。”妙珍担忧的问。 韩暮华点点头,这天气阴沉沉的,让她老犯困。妙珍扶着她进了内室,换了一身玉兰色寝衣就睡下了。 这一睡就到了申时中,等到瑞雪估摸着不对劲,进去看时,掀开了如意锦帐,瞧见韩暮华一头的大汗,原本白皙的小脸也呈现不正常的红色,额头烫的吓人。 瑞雪一惊,忙出去叫徐嬷嬷。 吩咐了小丫鬟去懿祥阁告诉老夫人,徐嬷嬷又让妙珍打了冷水拿了巾帕来,给韩暮华降温。不时,桂嬷嬷就搀扶着老夫人进来,老夫人一进屋脸色就不好看,瞪着一屋子的丫鬟就发火:“这么多人还照顾不好你们小姐,都是怎么服侍的,每人罚三月例银,自去账房报备。” 锦墨居里的下人跪了一地儿都不敢出声。 老夫人在韩暮华床边坐下,亲自给她拧帕子,又向徐嬷嬷问了问韩暮华一日的起居,当听到韩暮欣来过时,面色更加不愉。 正直初春,病症无孔不入,韩暮华烧的昏昏沉沉,想要睁睁眼,抬抬头,都艰难万分,明明周遭发生的事情,别人说的话她都能听见,可就是睁不开眼,浑身一会儿热的像火烧,一会儿又似在冰窟里,难受极了。 御医很快就到了国公府,赤芍领着来了锦墨居,等到御医号过脉,扎了几针,开了方子,老夫人这才担忧的问:“刘御医,老身的孙女这是怎么了?” 刘御医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道:“老夫人无需担心,换季之时,本就容易患病,贵府小姐体质纤弱,更容易受到侵染,小姐只是患了普通的风寒,按照方子服下汤药,好好将养几日,就无大碍,只是小姐大伤初愈,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因病引了伤口复发,那就大大不妙了屠戮天歌。” 老夫人忙点点头,让桂嬷嬷送送御医。 她坐在韩暮华床前,伸手摸了摸韩暮华红烫的脸颊,长叹了口气,瞧着这张像极了韩珏的脸,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孩子这么好,为什么命就这么苦呢!今日她本打算告诉韩暮华,她与林云鹤的婚事怕是磨难重重了,韩暮华却偏偏生了病,记起那日在懿祥阁提到两人婚事时,韩暮华的娇羞,老夫人的心就像被一只爪子捏了一样,又酸又疼。 算了,还是过几日等暮华病好了再与她说,老夫人心中下了决定,亲自给韩暮华盖好了被子,又看着丫鬟给喂了药,严厉的叮嘱一番徐嬷嬷这才离开。 一直等到天色暗黑,韩暮华才退了烧,徐嬷嬷瞧见她终于睁了眼,欣喜的吩咐瑞雪去准备些清淡的米粥和小菜来。 扶着韩暮华靠着床沿,拿了紫色团花软垫给她垫上,“五小姐,可好些了?” “我没事,就是头还有些重,祖母来过了?”韩暮华原本红润的嘴唇苍白,脸色也不好看。 “老夫人亲自过来,又请了御医给小姐看了,五小姐你刚刚退烧,身子虚,一会儿喝点热粥,再躺会儿,若是睡不着,老奴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徐嬷嬷细心体贴。 用过粥之后,韩暮华躺下了却睡不着,她看着在一旁做女红的徐嬷嬷,半是撒娇的道:“嬷嬷上床陪我睡。” 徐嬷嬷一听笑起来,停了手中的活计,“小姐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用老奴陪了。” “我想要嬷嬷抱着睡。” 韩暮华难得的撒娇,又在病中,徐嬷嬷从小拿她当亲生女儿疼,更是舍不得,摸了摸她的额头,起身脱了外面的褙子,就上了床,将韩暮华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徐嬷嬷怀念的说道:“小姐两三岁的时候,每晚,老奴就这么抱着小姐,将小姐哄睡着。小姐从来不像别的奶娃娃那样难伺候,只要吃饱穿暖,就那么乖乖地躺在那里,要撒尿的时候才哼哼那么两声,只要睡前尿了尿,一夜都安静的紧。老奴见了那么多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像小姐这么乖的,乖的老奴都心疼……” 徐嬷嬷的怀抱很暖和,那轻轻拍在后背的手就像催眠曲,不一会儿,韩暮华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徐嬷嬷笑笑,又疼爱的给她理了理鬓边的散发,怀里的少女的睡颜恬静柔和,如含苞待放的睡莲,散发着淡淡的清雅幽香。 小姐长大了,这些年,小姐过的太苦,徐嬷嬷只希望,以后能有一个疼爱韩暮华的夫君。莫不要再将这国公府里的再经历一遍就好。 锦墨居里那丛迎春在春风中摇摆,黄色的花瓣上还有着清晨晶莹的露珠,初春的寒意没有尽褪迎春花的朝气,反而让它更加的奋发而芬芳。 韩暮华因在院内养病,这几日老夫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清晨,本该平静的国公府突然来了两队奇怪的人马。分别是镇南大将军府与曹国公府上的人。这两队人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提亲! 懿祥阁内,欢声笑语一片,但是气氛却格外的怪异! 曹国公夫人、镇南大将军夫人同聚一堂。 “多日不见,老夫人气色还是这么好,哪像我,这个老寒腿,天气一阴沉就要犯病!”曹国公夫人笑着打趣。 ------------ 第062章 谋(2) 老夫人呵呵一乐,“曹国公夫人真是谬赞,老身这瞧着光鲜,眼睛也不行喽,前两年还能勉强读个佛经,最近是越看越模糊,老了,老了啊!” “老夫人儿孙满堂,老有所乐!”大将军夫人含笑道。 这边厢聊了会儿,三夫人带着四小姐韩暮欣就来懿祥阁请安,却被守在院门的桂嬷嬷给请了回去,三夫人早就听说曹国公夫人与镇南大将军夫人来访,特意趁着这空当来打探打探风声,没想到老夫人还派了下人在这里阻拦,当下,她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嬷嬷,你虽是娘身边的人,但是主仆之别可要分清,若是再不知好歹阻碍的话,那……”三夫人意有所指,更是用眼神狠狠瞪了桂嬷嬷。 桂嬷嬷陪着老夫人在国公府生活了几十年,她聪明能干,三夫人这点小伎俩还不放在眼里,她低着眉,话语有礼,却又不自觉透着严厉:“老夫人正在接待贵客,事关国公府声誉,还望三夫人三思而后行。” 三夫人在国公府里怎么闹都不要紧,但是现在里面的是曹国公夫人和镇南大将军夫人,如果她一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了事,丢的就是韩国公府的脸面,别说老夫人不会放过她,就是韩老国公也要治她的罪。三夫人对韩老国公还是很忌惮的。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正无趣的准备离开,就瞧见世子夫人和大奶奶吴氏带着丫鬟嬷嬷朝这边走来,吴氏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因为怀孕,人也丰腴了不少,鹅蛋脸透着红光,满脸都是要做母亲的慈爱温柔。看的三夫人牙齿泛酸,暗中诅咒吴氏生不出男婴。 见世子夫人渐渐走近,三夫人望着桂嬷嬷挑衅的一笑,她现在就要与世子夫人一块儿进去,看这个该死的老奴才能拿自己怎么办。 世子夫人瞧着恭敬立在院门边的桂嬷嬷,心中已有了数,“可是娘待客,不方便?” 桂嬷嬷还没解释,世子夫人已善解人意开了口,桂嬷嬷感激不已,“老夫人吩咐了,若是夫人们来请安,就让老奴说一声,今日的晨省免了。” “那我就不打扰娘了,笑儿,去我的福熙阁坐坐。”世子夫人转身就要告辞。 三夫人向世子夫人行礼后,未想到她这般就要离开,有些不甘心。 “大嫂,曹国公夫人和镇南大将军夫人来府上了。”说完还朝着懿祥阁里努努嘴,生怕世子夫人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曹国公府和镇南大将军府随便一个都是盛京望族,如果能攀交上,不管是儿女亲事还是贵族社交那都是好事。况且,这两家都有待娶待嫁的儿女,三夫人得给自己的女儿谋个好前景。 世子夫人一笑,好似没有读懂她话中寒意,“三弟妹可是也要去我的福熙阁坐坐?我那有几匹南洋来的时新料子,给暮欣做身春裳正合适网游之江湖崛起最新章节。” 三夫人见世子夫人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也只能罢休,带着韩暮欣跟着世子夫人去了福熙阁。 赤芍给夫人们添了茶,又命小丫鬟上了几种可口点心。 老夫人拨着手中一串新的翡翠佛珠,面色慈祥:“两位夫人今日特意前来,可有要事?” “一家有女百家求,都是老夫人教养出来的好孙女呀!”镇南大将军夫人眼角都有笑纹。 “哦?老身现在也就有两个孙女还未出嫁,不知,两位夫人中意哪位。” “当是贵府五小姐!”这一句是曹国公夫人与大将军夫人同时所说。 一时间,懿祥阁的东次间里有些尴尬,侍候在一边的赤芍也惊讶的微张了小嘴。 这……是什么情况,五小姐一个庶女,竟能让盛京两位身份极高的贵妇同时上门求娶! 老夫人也只是瞬间的吃惊,片刻就已波澜不惊,她抿了一口茶水,“老身的暮华只是一微不足道的庶女,何德何能得到两位夫人的厚爱。” 两位夫人都见过韩暮华,曹国公夫人印象或许不深,但是镇南大将军夫人却是很喜欢,韩暮华与沈思交好后,两人经常来往,大将军夫人见她的面自然也就多起来。 “五小姐是国公府金枝玉叶,聪慧识礼,犬子珩儿弱冠一年,未曾娶妻,恰与相配。”镇南大将军夫人的这番话中丝毫没有嫌弃韩暮华庶女的身份,反而还抬举她是国公府千金。 大将军夫人说完挑衅的看了一眼曹国公夫人,惹得曹国公夫人回了她一个白眼。 李濂虽然与沈玉珩是同窗兼好友,但并不意味着曹国公夫人与镇南大将军夫人也是手帕交,两人在盛京上流社会各有社交圈子,一直都互相瞧不对眼,现在又遇上这事儿,更要争个高下。 大将军夫人话音刚落,曹国公夫人就笑嘻嘻的道:“老夫人,我们家逸之那孩子一直顽劣,公爷早就想让他收收心,贵府五小姐贤良淑德,若是能结为姻亲,自是再合适不过。” 老夫人心内千万念头闪过,曹国公夫人与镇南大将军夫人不但看上的是暮华,还都是要给自己的嫡子娶亲,这难免有些怪异。且不说韩暮华庶女的地位与他们并不相配,就看韩国公府、曹国公府与镇南大将军府在盛京几乎是三足鼎立的势力也不能轻易的与他们任何一族结亲。 这提亲之事也属正常,韩暮华去过曹国公的寿宴,暮华那般风采被几个世家子弟看中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来求娶也是爱美惜美之心,只是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让曹国公夫人和镇南大将军夫人亲自登门吗?请上官媒来说不就好了? 一切之中都透着诡异的气氛和阴谋的味道。 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和气的一笑:“两位夫人的厚爱老身先在这里替暮华谢谢了,只是那孩子她祖父也甚是看重,老身还要与公爷商量一番,还请两位夫人莫要怪罪。” 曹国公夫人与大将军夫人连忙应和。 等到老夫人将两位夫人送出府门,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浑浊的双眼微微一眯,透着精明的光彩。 若论人,沈玉珩那小子真是不错,年少有为,又俊朗帅气,她本来也有意将韩暮华许配给他,只是之前一直碍于两人身份,没做多想,后来,又瞧着林云鹤与韩暮华有情,就断了这个念头,现在镇南大将军夫人亲自上门,倒是可以考虑。只是曹国公府的二少爷李濂,哼!他想要在她手中娶到暮华,还是莫要多想了。 ------------ 第063章 谋(3) 很快曹国公夫人与镇南大将军夫人来向韩暮华提亲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让整个韩国公府都议论纷纷。 韩暮华是三房庶女,按道理来说怎么也做不了曹国公府和大将军府嫡少爷们的正妻,但是偏偏事实就是这样!一个是风头无两的大将军府温润如玉的五公子,一个是俊美无匹的曹国公府二少爷,李濂虽然名声不好,但是“美名在外”,不乏许多爱慕他的世家千金。 三夫人在碧落院里气的直翻白眼,韩暮欣也满脸不甘,她与韩暮华同年同岁,又是国公府嫡女,却好似被人遗忘在角落一样,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韩暮华的身上,让她黯淡无光。韩暮欣满心都是恨意,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没有一刻不痛不恨的,韩暮华那个贱蹄子她与她没完特种兵称霸都市! 韩暮华抱病在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她还是从瑞雪口中听到的! 倚在软榻上的韩暮华忽然浑身僵硬,脑子像一片浆糊一样转不过弯来。薄薄的春衫贴在身上,后背浸出股股凉意,那凉意片刻就袭遍了她全身,柔和的春风从窗外吹进来,她全身都在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下了?她未来如意郎君不是三表哥吗?那日还是祖母与小姑母亲自在懿祥阁里说的,怎么又冒出了曹国公夫人和大将军夫人! 韩暮华觉得她不能思考了,心脏突突的跳。 站在一边的瑞雪本还为她高兴,她就知道总有一天大家都能发现她们家小姐的好。小姐不管是嫁给曹国公府或者是大将军府都是极好的归宿,以后成为当家主母,再也不会被人看轻了去。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韩暮华是这样的大惊失色。 “小姐,可是又烧了?”瑞雪担心想要摸摸韩暮华的头,韩暮华下意识地躲开,那张白皙的小脸惨白,透着难过和失望,怔怔地出神,紧捏着帕子的右手,用力太大,小巧的骨节都泛白。 瑞雪哪里见过韩暮华这种样子,眼眶一热,就要奔出去喊徐嬷嬷来。 许是瑞雪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韩暮华,她拉住了瑞雪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闭了闭情绪外露的杏眸,等到她勉强平静下来,才开口,“瑞雪,扶我去懿祥阁,我有些话与祖母说。”出口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音。 虽然韩暮华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痛苦,但是已经不是刚才魔怔的样子,瑞雪抹了抹眼眶,放下心来,她脆脆的答道:“好,小姐,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等到瑞雪回来将月白绣合欢花的小披风披在韩暮华身上时,她脸上已然恢复平静,好像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瑞雪的一场梦一样。她奇怪地瞥了一眼韩暮华,也不敢多问,五小姐从来都喜欢把事埋在心底,平日里对她们再好,也不愿意与她们分忧。瑞雪暗暗叹口气。搀扶着韩暮华朝着懿祥阁走去。 即使韩暮华很好的掩盖了情绪,但是她急躁的步伐还是泄露了她的心事,走在鹅卵石小径上时,因为步伐太急,不小心扭了一下,若不是瑞雪在一边扶着她,她怕是已经摔倒。 老夫人刚把多嘴尖刻的二夫人打发走,桂嬷嬷站在抱夏的门口就看到她匆匆而来,便知消息已经传到了锦墨居,她无奈的哀叹一声,迎了上去,将韩暮华领进了内室。 屋里只有老夫人和随在一边伺候的竹叶,老夫人穿着深红色绣五彩团花比甲,鬓边有银丝挑出,几日不见,鱼尾纹好似更加深刻,眉心隆起,手持翡翠佛珠盘在炕上,乍一看上去,越发的老态龙钟。 韩暮华心口一颤,有些心疼,原本堵在心口的那些质问忽然间都化去,变得艰涩难开起来。 老夫人瞧见进来的是她,如拨云见日,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拍拍自己身边:“暮华,来这里坐。” 韩暮华低着头坐到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怜爱的微微摇晃。 “可是恼了祖母?可是有很多疑问?可是心里沮丧痛苦难当?”说着,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温柔的拍着韩暮华的背“我可怜的孙女呦,怎么就要遭这样的罪!” 韩暮华心中的怨气一时间都被老夫人怜爱的话语和动作冲散,她那故意维持的冷静与坚定也瞬间决堤,终于,那张冰冷的小脸委屈和难过都露了出来,泪水也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下,韩暮华将脸埋在老夫人怀里,“嘤嘤”的哭出声来,那低低压抑的哭声,让老夫人听的肝肠寸断。 等到韩暮华哭够了,老夫人才命竹叶打来热水,拿了温软的热帕子亲自给她擦了脸绝世神兵最新章节。 眼泪止住,韩暮华还是有些哽咽,她抬头,一双红的像小白兔的眼睛瞅着老夫人,直让老夫人心更软了一分。 “祖母,我不要进宫!”韩暮华说了第一句话。 老夫人未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没有问林云鹤与她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询问曹国公夫人与镇南大将军夫人,而是一句话就指到了根源。 不错,老夫人早就想到,这次求亲定不是这么简单,贤妃娘娘小产,圣上有意透露他想在韩国公府再纳妃的决定,而如今的国公府能有资格入宫的就只有韩暮华韩暮欣两姐妹。韩暮欣傲慢愚钝,如果她进宫根本就构不成丝毫的威胁,但是韩暮华不同,那两府也都是老狐狸,怎么会看不透,正是因为如此,才千方百计阻挠!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韩暮华根本就没有进宫的心思!有时百般算计都是一场空,想想也是可笑! 老夫人沉默着,她何尝又想暮华进宫,深宫无情,即便是当初那般纯善的韩暮琳现在都八面玲珑,她瞧着如何不痛心,宫中生活无姐妹情、无母女情、甚至无夫妻情,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残酷和冷血,她的暮华经历已经够苦,她怎么舍得,可是这件事由不得她,这韩国公府她地位再高也只是当家主母,一切还要韩老国公说的算!她不能给韩暮华承诺,也给不起! 老夫人的无言,韩暮华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计较。她渐渐止了哽咽,抬着有些红肿的眸子看着老夫人,那眸子里绝望让老夫人愧疚不已。 老夫人捏着韩暮华娇柔的手心,语出无奈:“暮华,是祖母无能。” 做事狠辣,果断威严的老夫人有一天竟在自己的亲孙女面前承认自己无能,饶是韩暮华也动容。 她抬头看着老夫人浑浊带着怜爱的双眼,悠然的绽放了一个笑容,然后清甜的声音回荡在老夫人的耳边,“暮华知道其中利害,暮华不怪祖母!” 如迎着寒风倔强盛开的迎春花,韩暮华笑容美丽而又让人怜惜,老夫人心里越加的感动。她又一次将韩暮华搂在了怀里,摸着韩暮华柔滑的秀发,哀叹道:“暮华,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吧,祖母都告诉你。” 妖娆的春光里,微风拂面,韩暮华与老夫人在内室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的话。 等到韩暮华回到了锦墨居已经夜色四起,淡淡的夜色笼罩着锦墨居,斑竹在春风的轻抚下发出沙沙声响,徐嬷嬷正在准备晚膳,瑞雪在内室点灯。站在廊下的韩暮华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要借着浅淡的夜色看清前方的路。这次,连祖母也不能帮她了,但是她不认输,若是没人能依靠,她就靠自己!韩暮华眸中目光坚定,红唇也紧抿了起来。 她今日得知,是林云鹤亲自拒了他们的婚事,她越发的瞧不明白他,明明他也是对自己有情的不是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要让她相信林云鹤的感情是假的那不可能!韩暮华紧紧咬了咬唇,那暖人心扉的感情她不想舍弃,她一定要问明白! 徐嬷嬷抬眼就看到韩暮华站在廊下单薄的背影,拿了一边的披风走过去轻轻给她披上,温言道:“五小姐,用膳了,今日有你喜欢吃的八宝蒸糕。” 韩暮华这才回身进屋,用了晚膳,在烛光下看了会儿书,她便歇下了。 两日后,韩国公府传来了一个更惊吓的消息,三老爷在公主府过夜了! *――*――* 最近有些沮丧,生活琐事也多,文文成绩不好,没有推荐,这样恶性循环,影响了写作热情,直接导致了更新不稳定,但是我会坚持的!生活坎坷,毕业后感触更深,但放弃不是解脱!给自己加油打气! ------------ 第064章 闹 彼时,韩老国公在外院听世子爷韩慈说了三老爷韩凛在和煦长公主府过夜的事,大发雷霆! 今日他的老友,世袭第二代二等奉国将军杜国公爷来访,他陪着老友聊的正欢,共同回忆着几十年前的戎马生涯,本来打算留在外院陪着老友用完晚膳再回内院。世子爷的小厮去找他,他将杜国公留下,去外院的大书房见了韩慈听到了这个消息。丢下老友,径直怒气冲冲地回了内院,后来还是世子爷满脸歉意的亲自将杜国公送走。 “老三呢,给我绑回来,不绑回来,三房一个个都别活了!”韩老国公坐在炕上,因愠怒喘息着,一伸手将炕几上的茶盏都掀翻在了地上,“哗啦啦”刺耳的声响,满屋子瞬间狼藉。丫鬟们吓地跪在地上打颤。 韩老国公虽然威严,但是待人宽容,就连桂嬷嬷都没看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韩老国公一手捏在炕几的一角,捏的手背青筋暴露。 老夫人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她了解韩老国公的脾气,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等他宣泄完了,再劝不迟。老三做事一直都有分寸,即便三房闹出那么多事来,他也是静心应对,怎么这个时候会冒出这等子破事。和煦长公主的心思她一直明白,更是多次提醒过韩凛,韩凛不会这么没分寸,留宿长公主府!还被有心人传了出来,如今闹的沸沸扬扬,怕是都要成为盛京的笑柄! 不一会儿,世子爷,二老爷韩善,大少爷韩诚都来了懿祥阁。 “父亲,您别忙着生气,老三做事不会这么荒唐,指不定是受了别人的暗算!”世子爷劝慰。 “把那个畜生绑回来,压去祠堂,我亲自审问!”韩老国公哪里听得下去,满口的火药星子。 就连二老爷也是满面担忧,事关国公府声誉,可不是儿戏! 桂嬷嬷小声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老夫人起身出了气压低沉的内室,到了一边的东次间,世子夫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娘,这消息是真的?”世子夫人惊讶的问,三老爷可是会元,顶顶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 老夫人凝重的点点头,吩咐道:“公爷在气头上,你去把这消息压压,尤其不要让老三媳妇知道,另外派人去查查从真这几日在做什么。” 世子夫人得了吩咐,转身办事去了。老夫人又让赤芍去各房通知免了晨昏定省。 等到重新回了内室,竟然瞧见三夫人孙氏带了韩暮欣已经跪在门前!抽抽嗒嗒! 老夫人头“刺啦”一下,本就够乱了,这让老三媳妇儿一搅合,还不要闹翻天! “爹,你要给我做主啊,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我也不阻止他纳妾娶小,可是韩凛那个混蛋竟然跟长公主厮混在了一起,这个家还有我的地位了吗?我还不如死了干净!你让孩子的面子往哪搁啊!”三夫人哭喊着,撕心裂肺的,韩暮欣也跟着哭诉。 韩老国公火气更大了,他一掌拍在炕几上,震的新换上的茶盏“哗啦”一响。三夫人的闹腾就像一锅油泼在大火上,越烧越旺。韩老国公怒火中烧,沉声怒斥:“够了!要哭滚回去哭去!” 三夫人被韩老国公吼的一颤,那还没说出的话也堵在喉咙口,被吓的差点哽咽的回不过了气儿来,片刻的安宁后,三夫人的哭声更高了,话语中埋怨更多:“我这么多年在韩国公府是为了什么呀,含辛茹苦的把欣儿拉扯大,就是为了在这里给们这么羞辱的吗吞圣!丈夫背叛,公婆不喜,你们还是杀了我吧,给我来个痛快的!” 老夫人眉头紧皱了起来,老三媳妇原是这么个没见地的,一切事情还没定论,这般大闹,成何体统。她原本还同情三夫人,现在这同情被她的哭诉全全斥退。 “闹什么,还有主母的样子嘛!”老夫人忍不住的责怪起来。朝着一边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有什么事去暖阁说吧!” 桂嬷嬷领着几个强壮的婆子,连拖带拉的将三夫人弄到了暖阁里,依着韩老国公的火爆性子,若是她再这么闹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三夫人瘫在地上,钗鬟俱乱,脸上的妆早被泪水冲花,衣裳也因为拉扯变得不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那街道无赖的泼妇一般,哪里有大家闺秀的影子。 “暮欣,你站到一边来。”老夫人威严的声音响起。 韩暮欣虽然心疼母亲,但她也能看出母亲确实闹的过分了,低头瞧了母亲一眼,听话的立在了一边。 “你们韩家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三夫人仍在悲痛中,她的自尊严重的受到了挑战,自小娇惯的她嫁入韩国公府也是顺风顺水,呼风唤雨,一夜之间,丈夫背叛,公婆怒骂,让她的脸面丢尽。她当了十多年的主母,难道要让她让位? 公主不是一般的闺阁千金,何况这还是尊贵的和煦长公主殿下,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不管是不是遭人暗算,韩国公府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将长公主迎娶入府!以长公主的地位入了韩国公府,那三房还有她的位置吗?她这个主母也要退位让贤了吧! “老三媳妇儿,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个地步!” “呵呵!这还有路可选?告诉你们,是你们韩家对不起孙家,我爹娘不会饶了你们的!”三夫人越来越胡言乱语。 老夫人瞧着她,面色愈冷,恨不能将她的嘴堵上,她心里也气,若不是三夫人整日叫嚣,老三会与她生了嫌隙,整日连后院也不愿意进,宁愿在外办公一日,在外面吃喝?若不在外面吃喝,和煦长公主会有算计的机会? 竹叶进来小声通报,老夫人疲惫的微微点头,不一会儿瑞雪搀扶着韩暮华进来了。 请了安,瞧着眼前阵仗,韩暮华也是吃了一惊,小脸微微泛白。 老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怎么过来了,你身子还没好清,多在院里歇歇。” “我担心父亲,不放心,过来瞧瞧!”韩暮华话语隐隐露着担忧。 “好孩子,一有消息,祖母让赤芍去告诉你,你先回去吧!” 韩暮华忧心地望了老夫人一眼,正准备离开,三夫人却突然恨声大骂,从地上爬起来就抓了韩暮华的衣襟猛力摇晃,“笑话,担心你的父亲,你这个贱蹄子怕是只关心自己的婚事吧,你眼里还有你的父亲?” 三夫人说完了还抬了手就要朝着韩暮华的脸挥去,韩暮华被三夫人摇晃的直踉跄,谁也没想到三夫人会对着韩暮华发疯。她此时气极,所有人都说她胡闹,谁能明白她心中的委屈,现在抓到了韩暮华,她浑身的怒气都叫嚣着要发泄,韩暮华这一来恰好撞在了枪筒上! 一时间,暖阁里混乱一片,幸好桂嬷嬷动作快,力气又大,护住了韩暮华,又忙着叫一边小丫鬟把三夫人拉住,“啪”,清脆的巴掌声响,暖阁里瞬间静的可怕,老夫人还摆着甩巴掌的姿势,气的浑身颤抖,再也忍不住的怒道:“你疯了!暮华是你的亲生女儿!” *――*――* 真相终于揭开,求表扬! ------------ 第065章 寻死 老夫人这一句出来,整个暖阁都失了声,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就连老夫人自己都张着嘴不敢置信,她连忙朝着韩暮华看去,方才她实在是怒极了,不然不会突然就将这事实说了出来,此时后悔已晚! 韩暮华也瞪大一双杏眸瞧着眼前的情况,她吃惊地望着老夫人,这件事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即便老夫人不亲口说出来,她也总要找个机会澄清,可怎么想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知道了,还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 韩暮欣全身都在颤抖,仿佛晴朗的天空一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她依赖的天一瞬间倒塌,没有任何人替她顶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三夫人瞪着大眼只是直直望着老夫人,左脸颊红肿,脸色却死灰,良久,她低低的冷笑,声音带着她自己也不熟悉的颤抖:“娘,你是老了吧,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肯定是我的幻觉,对,一定是我急糊涂了,这都是幻觉!” 老夫人身子有些微摇晃,赤芍忙扶着她坐到炕上。 三夫人表情越加的呆滞,眼中也慢慢失了光彩来。 老夫人长长的哀叹一声,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纸也包不住火了,今日不说明白,迟早是有一日要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 “老三媳妇,别骗自己了,母子连心呢,你还忍心瞧着暮华受苦?” 立在一边的韩暮华冷冷看着这幕,便是这么多年早就看透,眼眶也经不住红起来,瞧着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的三夫人,无声的冷笑了声。早就盼望真相揭开,她以为瞧见三夫人失魂落魄,她会高兴不已,但是真的到了这天,她一点都不开心,心底甚至有丝丝悲哀。 “祖母,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韩暮华声音带着萧瑟的冷意。 老夫人看她抿着发白的唇,脸色也不好,年前做的新的春裳穿在身上空落落,心底里就发酸发疼,想着眼前的事对韩暮华又是一打击,只得点头同意,顺便让桂嬷嬷亲自将她送到锦墨居,多安排两个人手照顾。 桂嬷嬷是个通透的,让赤芍安排了人手,老夫人哪里是怕锦墨居的人伺候的不周到,她是害怕韩暮华想不开,一头撞在南墙上魔仙劫最新章节。 瑞雪呆呆的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家小姐惨白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是她了解韩暮华,只静静的在一边服侍她,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韩暮华离开,三夫人仍瘫在地上,凌乱的发髻散落,她的表情被散发挡住,谁也看不清。此刻的三夫人就像失了灵魂的稻草人,再也没了生机! 韩暮欣比三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紧紧捏着帕子,低垂着头,更加不敢看老夫人,她怯怯的喊了一声“娘”,换回的却是沉默,三夫人原来最是疼爱她,只要她娇娇软软唤一声,三夫人立马就心啊肝啊的将她搂在温暖的怀抱里,摸着她柔滑的鬓发,而眼前的沉默几乎让韩暮欣掉入无底的深渊,她再也挤不出第二声“娘”来。 老夫人瞧着气氛凝重的暖阁,坐在一边不语,这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冷静,或许有了时间缓冲,不管是韩暮华、还是三夫人,亦或是韩暮欣都会想开吧! 暖阁里竹沥和几个随身伺候的小丫鬟也动都不敢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谁都没有说话,老夫人手中的翡翠佛珠已是念了十多遍。 突然,伏在地上的三夫人一把推开竹沥就朝着一边的朱红漆的柱子撞过去,这猛的一撞显然是不给自己留退路,说时迟那时快,竹沥并不是普通的丫鬟,自小跟着护院的哥哥学过几招,有功夫傍身,她也瞧出三夫人是想要寻死,被推的后退的两步,却是身子一扭,几步一跨先三夫人一步挡在了柱子前。三夫人一头撞在了竹沥的小腹上,竹沥被巨大的冲力撞的疼的忍不住叫出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的直喘气。 老夫人唬了一跳,惊的站起来,浑浊的双眼睁大,刚压下去的火气噌的又彪上来。 “来人,给我拦住!反了不成!” 竹叶忙让几个壮士的嬷嬷将三夫人束缚住了,再不敢大意,又让小丫鬟将竹沥扶下去。 韩暮欣浑身都僵硬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寻死! “派人送暮欣回秋水居,都给我看着,出什么事儿摘了你们的脑袋,这点子破事,你们难道都要跟着陪葬?” 老夫人真动怒了。 韩暮欣很快也被送走,三夫人这时候才耸着肩膀哭出声,她哀嚎着:“都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嘶哑的声音,不断地疯狂挣扎着,要不是几个婆子力气够大,指不定又被她逮着机会撞了柱子。 老夫人突然的冷冷一哼,站在三夫人面前,“你便只知道寻死吗,孙家的人就只有这点出息?说出去也不怕丢了毅勇侯的脸!暮华是你亲生女儿,你一日未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也就罢了,难道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了?我看你也不必认了,就做一辈子蠢货吧!” 老夫人的话语如雷电一样劈在三夫人身上,让她浑身一颤,往日种种如走马灯在她的眼前飞过,她对韩暮华的苛刻,对她的威胁,甚至是对她算计和憎恨都被无限放大,仿佛有一个恶魔在她脑中尖叫,判处着她愚蠢的罪行。而后闪过韩暮欣的脸,脸上与黄姨娘越来越相像的微挑的丹凤眼,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好似在嘲笑她的愚昧。 其实早就有端倪了不是吗,只是她一直相信韩暮欣是她的女儿,从来没有怀疑过,只要有心的一想,都是蛛丝马迹,黄姨娘对韩暮欣的关心,黄姨娘对韩暮华的刻薄,韩暮欣与黄姨娘越长越像的脸……她不能再想下去,愧疚如排山倒海而来,压的她不能呼吸。 她是真的想要一死了之,再也不想要面对,但是想到韩暮华,想到老夫人说的话,她心底燃起了一簇火苗……慢慢也有了求生的意志。 ------------ 第066章 捋 “行了,先把三夫人扶去碧落院,好好照看着,出了差错,你们也别活了。” 老夫人见三夫人终于被劝住,对着三夫人院里的宋嬷嬷和两个大丫鬟沉声道。又让都紧着口风,万不能将今日在暖阁里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都这时候,和煦长公主那里还没个头绪,老三也还未回府,再也不能出其他的岔子了,也是她一时冲动,在这个时候说了真相,三夫人虽然愚昧,在怎么着也是毅勇侯的嫡女,若是逼得太过分,那边不好交代。 再者,这事情十几年前就发生了,黄姨娘使的绊子,如今怎么着事情也不能倒退回去重演一遍,暮华也不能因为这少受十几年的委屈,人重要的不是以前,而是以后。 老夫人冷静下来,事事想的自然也就周到起来,前头韩老国公怒火未消,这后头她可再不能跟着乱了阵脚。老三的事里处处透着古怪,又不知道是谁暗地里给国公府敲了闷棍。 身边伺候的竹叶给老夫人添了茶,看她神情缓和了,才吁了一口气,国公府一日发生的两件大事,让她们做奴婢了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更别说是小姐们了。 老夫人神情萎顿,一手扶着头,本来还有些富态的脸现在看来也憔悴的很,竹叶伸手就要给老夫人按按去去乏。 老夫人挥了挥手,“竹叶,你去前院看看凛儿有没有消息?” 竹叶不放心地瞧了老夫人一眼,嘱咐了手下的小丫鬟照顾好老夫人,才领命去了。 这一摊子恼人事情处理好,老夫人才询问韩老国公那里怎样了。 派着盯着那边的小丫鬟说老国公气消了些,但仍然与世子爷,二老爷和大少爷坐在屋里,老爷少爷劝什么都没用,韩老国公只黑着脸沉默不语。 世子夫人安排好一切也回来了,陪着老夫人一同去安抚韩老国公。 等到天色微黑的时候,韩凛终于回府,却是林云鹤和沈玉珩亲自送回来的,韩老国公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暴跳如雷,手一挥,梨花木台子上一只珐琅云鹤细颈瓶就碎了一地,瞪着门外怒吼道:“给我绑了押到祠堂去魔王神官ii!” 说完真的火气冲冲朝着祠堂去了,世子爷韩慈拦不住,又看着愣在那里的二老爷,瞪了他一眼,立马跟上去了。 老夫人也想要跟上去,不过祠堂不是女人随便进的,只好让世子爷多拦着。 谁也不敢违背韩老国公的命令,三老爷韩凛真的是被绑进祠堂的,他也不闹也不吵,神情有些呆滞的任来人给他绑上绳子,这样的三老爷倒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后来老夫人听桂嬷嬷形容了,忍不住的掉眼泪,这儿女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有谁不心疼。 林云鹤与沈玉珩当然是不能进祠堂,沈玉珩温和如玉,也知道韩国公府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也不用人照顾,将三老爷送到后,就告辞了,为此,老夫人更加看好他。 贴身的小厮牵来一匹黑色骏马,沈玉珩翻身上马,望着韩国公府门前的大红灯笼,眉头皱了起来。其实盛京的局势比年前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这本来就是一烂泥摊,原先朱首辅在的时候,就他那地儿干净,一众人都望着他,皇上也红了眼,现在那地儿也污了,水越加的浑。帝心难测,圣上铲除了朱首辅并着金城伯府,如今手中握着兵政,已是皇家独大,如果想把矛头对准谁,谁也逃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沈玉珩脑中百种念头闪过,最后只余一声叹息,一提缰绳,与小厮一人一骑,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林云鹤被老夫人叫去懿祥阁问话,很晚才出来,路过锦墨居,顿了顿脚,瞧见里面的灯熄了,眼里一抹痛色闪过,心脏也跟着猛的一抽,闭了闭眸子,才踏入夜色。 安丰跟在后面,心酸的很,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表小姐多好的一姑娘,聪慧又好看,关键是还关心他们家少爷,前几日还托他将两双鞋带给少爷,一看就是表小姐亲手做的,那绣工,啧啧!两人明明都是有情的,夫人和老夫人都不反对,为什么他就不愿意!他早就想劝两句,可实在不敢多嘴。少爷虽然还未弱冠,但是比老爷都能做主,什么事都逼迫不了他。 一直到半夜祠堂的还亮着光,韩老国公也没有回来,世子爷,二老爷,大少爷也在祠堂里陪着。老夫人差人看了好几次,门口有韩老国公的护卫拦着,不让进。到亥时,国公府突然有人敲门,大少爷韩诚亲自去接待,不一会儿,就到懿祥阁告诉老夫人消息。 是宫里贤妃娘娘派身边的亲信夏公公来的,让府上放心,她会帮忙在圣上那多说说好话。得到贤妃娘娘的消息,老夫人这心终于放下一半。 她最担心的就是韩凛因此惹怒了圣上,那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和煦长公主虽然现在是个寡妇,可是她远嫁和过亲,为国家立下功劳,不仅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还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除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就是盛京最尊贵的女子,惹上了她,别说是韩凛,圣上一个不高兴,整个韩国公都要跟着倒霉,怪不得韩老国公要发这么大的火。 仿佛是因为这夜太不平静,下半夜就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本来这春雨贵如油,是丰收吉顺的,可是这个时候却让韩国公府的人脸上又多了一层纷扰和不耐。 韩暮华其实没睡着,她躺在床上,外面雨打在斑竹上的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黑暗里,帐顶的如意纹一团模糊,她睁着杏眸,乌黑的瞳仁微亮,脸上没有表情。 这时候已经脱了寒,火墙和炭盆都不用烧了,徐嬷嬷也给她撤了一床被子,但是裹在温暖锦被里的身体冰冷似铁。 只要和煦长公主与韩国公府扯上了关系,那圣上所谓的想要弥补韩国公府,让韩国公府的小姐进宫填补空虚妃位的想法就会彻底断掉,那些“宣红”真是值得,韩暮华冷冷笑了一声,可是眼眶却发热,有什么涩涩的东西划过眼角落在锦枕上,她艰难的想,既然别人帮不了她,她就自救!她发过誓,再也不认命运摆布! ------------ 第067章 平妻 直到事发第三日,盛京绵绵的小雨还在下,地面湿润润的,假山池景掩映在雨幕中,本是北方,却愣是多了一种江南多愁善感的情调。 韩暮华坐在屋内翻看那本她曾经抄录给韩老国公的《俱舍论》,描金茶盏里的水已经冰凉,瑞雪都没听到她翻书的声音。那日是她陪着韩暮华去的懿祥阁,事情原委锦墨居里数她最清楚,令她震撼不已,她当然不会怀疑老夫人说的话,只是三夫人为何会愚蠢至此,让她们家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瑞雪很想安慰韩暮华几句,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叹一声。继续低头绣一只百福寿的香囊,等到绣好了,她要拿去佛祖面前供奉两日,再取回来给小姐戴上,保佑小姐平平安安。 妙函在廊下脱了木屐,又把伞交给一边的小丫鬟,在外间一个火盆前驱了寒气这才进来。 “小姐,圣上旨意下来了。”妙函急切的说道。 韩暮华放下书,朝她看过来,瑞雪忙着起身给韩暮华换了茶水。徐嬷嬷瞪了妙函一眼,“莽莽撞撞的,快坐下再说。” 妙函只得坐下,歇了一气,“五小姐,今日刚传出的消息,圣上念在长公主与三老爷有情,并未怪罪,还赐婚于和煦长公主和三老爷,因三老爷家中有妻,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不压妻,所以圣上赐了平妻。” 韩暮华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温温的茶水流到胃里很舒服,“碧落院那边如何?” “三夫人一直关在碧落院未出来,安静的很,不哭不闹,这倒是有些奇怪。”照着以前,遇到一点事儿,三夫人那边就要闹翻天了,这次的安静的确不正常。说是说平妻,但人家毕竟是和煦长公主,圣上都要尊称她一声皇姐,就连老夫人瞧见她也要屈膝行礼,三夫人虽然是大家出生,但和皇室比,那就要落到尘埃里了。 韩暮华听完后,面上淡淡,好似与她无关一般,也不说话,拿起书又看了起来。 瑞雪担忧地看了一眼韩暮华:“以后三房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徐嬷嬷立马对着瑞雪使眼色:“瞎说,长公主是是个宅心仁厚的,指不定等到长公主进门,小姐会更加受到疼爱。” 韩暮华在心中冷笑,和煦长公主宅心仁厚?笑话,若是她仁慈宽厚,那她的计谋又如何能成功?三老爷又如何会留在长公主府? 盛京因长公主再嫁的消息一片哗然,原来的一个笑话未想到会成为一桩姻缘,这让盛京不少豪门望族都诧异非常又羡慕嫉妒不已,更弄不明白圣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百味斋,饭菜香气缭绕,即使是天气阴湿,仍然生意兴隆。 雅间内,两个身材挺拔修长的男子正在对饮。 “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把我们自己都搭进去了却无半点成效,失败啊!”沈玉珩举杯一饮而尽,嘴角笑意隐隐。 “未想到逸之也会插一脚,真是未想到啊!”沈玉珩挑了挑眉,看向好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濂小酌了一口,表情淡淡,只是一双眸子里透着阴沉。 “你这话当着那丫头的面说给她听,怕是她也不会相信。”沈玉珩突然盯着眼前的好友,深邃的五官,俊朗面容,如松如兰的男子,可是那双狭长凤目总是不分明,多年好友,他竟然发现他从来没读懂过他。 沈玉珩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李濂满上,笑着摇了摇头。 李濂低头瞧着满满的酒杯,酒水还差一分就要溢出,忽的一笑,“沈润,你我此番卖身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全文阅读!”沈玉珩回答的干脆,嘴角笑意还未退,看着李濂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挑衅。 “因何有满分把握?”李濂漫不经心的问。 “父母媒妁我有二分,韩国公夫人喜爱我有二分,救护韩凛之情我有一分,那丫头对你厌弃我又有五分。”沈玉珩微笑答道。 李濂笑着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瞧的沈玉珩心里直发毛。 “逸之如何?” “佛曰不可说。”李濂将杯中酒饮尽,放下杯盏,起身,“沈润,先告辞了!”话毕,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沈玉珩脸上笑容消失,看着李濂离开的方向,皱起眉头,“义忠,准备车马,我去拜访老师!”小厮领命去了。沈玉珩托着酒杯,看着街道上的来往人群,神思飘飞。 毅勇侯府,老侯爷差点要将整个屋子都给砸了。 “韩凛那个小子,胆子不小啊,都能爬上公主的床,是我小看他了!”几句话,毅勇侯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好个平妻!老子女儿也是捧在手心中娇养出来的,能让他这般糟蹋!”说着,毅勇侯将炕上的小几都掀翻了,屋内狼藉一片,毅勇侯夫人坐在一边以泪洗面 “哭,哭什么哭,派人把女儿接回来,大不了和离!”毅勇侯是个暴躁性子,三夫人是毅勇侯夫人的次女,当初出生时体弱多病,毅勇侯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良药,这才把她的身子调养好,所以对这个女儿最是溺爱。如今见到她受委屈,当然不能接受! “侯爷!你要为二丫头做主啊!”毅勇侯夫人声声带泪。 毅勇侯愤愤坐在炕上,做主!怎么做主!这进门的是长公主,又是圣上金口玉言,他就算是豁出去,也拼不出道理!气闷的毅勇侯用力捶着炕。 “你也别哭了,先把丫头接回来!” “妾身遵命。”毅勇侯夫人抽噎着出去吩咐了。 毅勇侯府的人很快来到了韩国公府,被派来接三夫人的是毅勇侯府的二管家戴管家,老夫人很快得知此事,思虑片刻,亲自将三夫人送上了毅勇侯府的马车。 戴管家瞧见三夫人沉默无神的样子,对韩国公府的人更是没有好脸色,见着老夫人连礼也不行,吩咐车夫快快回府。 桂嬷嬷扶着老夫人回懿祥阁,“老夫人,就这么送三夫人回去了?毅勇侯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怕是不会让三夫人回来了。” 老夫人一笑,“她不会不回来的。” “恕老奴愚昧。”桂嬷嬷不解的问。 “过几日就是暮华的生辰了!” 桂嬷嬷瞬间明了,三夫人现在任何人都舍的了,就是舍不了韩暮华,天朝习俗,女子及笄前的一个生辰最为隆重,要生母亲自梳头,只要是三夫人还怀有愧疚,她就不会不回来给韩暮华过生辰。 “让人准备上礼物补品给毅勇侯夫人送过去。” “是,老夫人,老奴这就去办。” *――*――* 19点还有一更。谢谢支持! ------------ 第068章 生辰(1) 安泰十六年三月十四,圣上正式给韩国公三子韩凛与和煦长公主赐婚,令礼部择吉日完婚。 韩凛一人坐在前院的书房,心中百味杂陈。 他苦不堪言,虽然与长公主年轻时是有些情愫,但多年过去,早就将它遗忘在蒙着灰尘的一角。那日,他刚刚在家中饮着韩暮欣送给他的“宣红”,感叹女儿大了,也知道疼父亲了,就被同僚叫走,一群人在沐风诗社附庸风雅,曲水流觞,哪知会碰到长公主。 众人都知道长公主惜才,沐风诗社多的是仕途失意的才子,长公主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若是能得到长公主在圣上身边美言两句,那仕途可谓扫清了障碍,一片光明啊! 于是长公主便被请来一同作诗写赋,酒过半巡,长公主却提议大家去公主府,此时正值早春,公主府中绿意乍醒,别是一番美景,众人当然欣然同意。 早有人提醒他提防长公主,韩凛也一直警记,虽然与好友一同前去,但格外的小心,为了避嫌,从不单独接近长公主。等到长公主设宴款待他们时,他更加注意,桌上的酒菜,总是看到同僚食用无事之后他才下筷。 可如此小心,不知道为什么宴席途中,他就开始头晕目眩,因此,还被同僚嘲笑酒量如此之浅,不堪为男儿,但是明明他连一杯酒都未喝过。 一种迷蒙的香气萦绕,只叫他身体酥软,浑身发热,然后彻底的没了意识。 再次睁眼见到光明,身边已经睡了裸|露的和煦长公主,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百种念头闪过,阴谋,算计,勾引……他愤然掀被,锦被下是长公主一丝不挂的成熟身躯,还有被单上那点点可疑白浊,他脑中轰然一响,只有两个字,完了…… 纵有百般不愿,他也只能认命…… 傍晚,暖阳西沉,毅勇侯府里,三夫人脸上火辣辣的疼,白皙的皮肤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她抬头泪眼迷蒙地看着父亲愠怒的脸,倔强道:“我要回去!” 毅勇侯气的手指发抖,恨不得泼她一身的茶水:“你就这点出息,那小子这般对你,你还要厚脸皮的倒贴,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今天你如果出了这个门,以后就没我这个爹!” “二丫头,他们如此对你,你还回去干什么,听你爹的话,在家好好呆着。”毅勇侯夫人抱着三夫人劝道,心疼地摸着她的脸。 “明日是暮华生辰,我一定要回去!” “你……好,好!”毅勇侯因为怒气老脸涨的通红,听到女儿这句话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甩袖离开。 毅勇侯夫人疑惑地看着爱女,暮欣的生日和那个韩暮华有什么干系,这次回来,女儿神色怪异,好像瞒着他们什么,他们瞧着女儿情绪激动,也不敢多问,此时越听越觉得奇怪。 三夫人顾不得脸上疼痛,摇晃着母亲的衣袖:“娘,让我回去!求您了!” 看着执着的女儿,毅勇侯夫人脸上也有透出一丝不喜:“那个韩凛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死心塌地,我们孙家的女儿还没这么下作爱情如花绽放最新章节!” 见求情无望,三夫人一把推开母亲,踉跄奔了出去,毅勇侯夫人看着女儿的消瘦了好些的背影,终于还是怜女心切,派贴身的大丫鬟亲自将三夫人送回韩国公府。 三月十五,春光明媚,草长莺飞,今日是韩国公府两位小姐的十四岁生辰。 女子十四岁生辰大多要大办,给将要及笄的少女聚聚福气。 老夫人邀请了许多盛京望族的女眷,今日定然格外的热闹。 前一日,三夫人就回到了韩国公府,与韩凛相见后无言无语,如同陌路,韩凛心中愧疚,可又低不下头与她认错,两人关系越发的僵硬。 清晨,韩暮华方一起床,就被瑞雪好一番折腾,等到瞧见镜子里笑靥如花的面容,瑞雪才满意的笑起来:“五小姐,真好看!” 韩暮华无奈地瞧着一身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蜜合色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哭笑不得,“我怎不知我今日婚期。” “五小姐,莫要开玩笑,要是喜服啊,那是从里到外都要红的,就连指甲也要拿凤仙花染成火红的颜色呢!” “你这丫头!”韩暮华瞪了她一眼,瑞雪笑嘻嘻的给她挑首饰。 “竹叶姐姐来了。”妙珍端了茶进来道。 一身淡绿色平罗衣裙的竹叶带着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一脸笑意走进来,请了安。让小丫鬟将托盘放下,笑着道:“五小姐,这是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的,给五小姐添添喜气。” 韩暮华一看,托盘里摆着点翠镶金分心,点翠镶红玛瑙耳坠,还有一只绿玉镯子,上面都有福寿的祥纹,寓意福泽延绵。 这些首饰美丽但不夸张,韩暮华很是喜爱,“替我谢过祖母,一会儿我便去给祖母请安。” 让妙珍把竹叶送出去,韩暮华戴上老夫人送的这些首饰,随便吃了点早膳,就去了懿祥阁,正午之前,有生母梳发的仪式,所以今日的安排很紧凑。 方到懿祥阁,韩暮华脸上笑意尽失,三夫人跪在东次间门口,身后宋嬷嬷与两个大丫鬟也跟着跪着。 韩暮华脚步停了停才迈出去,到了三夫人面前屈了屈膝行礼:“母亲安好!” 三夫人低着的头猛的一抬,眼眶里满布血丝,眼睛也红肿的厉害,显然是大哭过,她瞧着韩暮华白皙的面庞喃喃:“暮华……” 韩暮华并未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三夫人的心口一窒,像被人狠狠撕开,望着那个纤细柔弱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眼眶又蓄满了泪。 她知道她再难得到女儿的原谅,她只是想在女儿生辰给女儿梳一次头而已,一大早,她便来到懿祥阁求老夫人,老夫人冷冷回了她一句:“去给暮欣梳头吧!” 不!暮华才是她的女儿!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她知道了真相,可是在外人眼里,韩暮欣是她的女儿,是国公府的嫡女,韩暮华只是庶女而已。 嫡庶混乱,事关韩国公府声誉,老夫人不会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她永远也不可能是韩暮华的生母! 这便是自食其果!三夫人悲戚绝望的想。 ------------ 第069章 生辰(2) “暮华戴着果然合适,来,给祖母看看。” 韩暮华一进内室老夫人就拉着她左看右看,满意的夸赞极品战尊。 “五小姐,这套首饰还是老夫人出嫁时,太后娘娘赏赐的。”桂嬷嬷在一旁笑呵呵的道。 韩暮华一怔,这套首饰竟然这么贵重,抬起手腕就要把绿玉镯子给退下来:“祖母,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暮华不能要。” 老夫人按住了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摸了摸她柔滑的长发,“祖母留着也没用,难道真的要带到棺材里不成,暮华戴着好看就留着。” 韩暮华还要再拒绝,赤芍进来通报说韩从真来了。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韩暮华的手。 “娘,你看彤儿穿这身行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韩从真同夏彤一同掀帘进来。入眼,瞧见韩暮华也在,韩从真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她将韩暮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见她的首饰,眼里闪过嫉妒。 韩暮华起身给韩从真见礼,“大姑母安康!” “暮华也在啊,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呀!暮华这身首饰真的不错,这般的做工,怕是只有宫中的司宝司才能比得上了,哎……大姑母正在发愁,彤儿今日还没有合适的首饰。”韩从真说着小心瞥了一眼老夫人。 夏彤跟在母亲身后,也瞧着韩暮华,眼里带着一抹妒意。 韩暮华淡淡笑着,并未回答韩从真的话。 老夫人忍耐着捏了捏手中的翡翠佛珠,脸上露出不快:“从真,今日是暮华的生辰,我送她几件首饰怎么了。” 韩从真连忙惶恐地摇摇手,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娘,你瞧瞧我这张嘴,就是不讨人喜欢,暮华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是当然,粉面桃腮,让人见了就欢喜。瞧着这俊俏样儿,我就想到彤儿十四岁生辰,还是在府上随便凑合着过的,连一件新衣都未给她添置,也是我这个做母亲不是。” 韩从真越说越伤心,夏彤也低着头难过的模样。 老夫人眉心跳了跳,声音低沉的吩咐:“竹叶,带着表小姐去里间瞧瞧有没有合适她的首饰,给她挑几件。” 韩从真脸上顿时欣喜,“彤儿,还不快谢谢外祖母!” “彤儿多谢外祖母疼爱。”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一眼韩暮华。 冷眼看着这对母女,韩暮华饮了一口茶,未想到韩从真脸皮厚道这种程度。 “老夫人,和煦长公主殿下到了。”竹沥慌张的进来禀报。 韩暮华一怔,宾客大都巳时后才会陆陆续续到来,现在才刚过辰时,长公主就来了韩国公府,这是何意? 老夫人与韩暮华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不解,“竹沥,帮我更衣,去迎接公主殿下。” 韩从真同样讶异,瞧着老夫人带着韩暮华就要起身去迎,连忙进里间去催促夏彤。 等到老夫人一行来到府门前,长公主恰好在女官地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华贵的银线绣梅花杨妃色宫装,点翠凤凰展翅步摇,让她看起来高贵浓丽,和煦长公主微圆的脸透着红润,比韩暮华上次在曹国公府上见到时脸色好上很多。 她一瞧见府门前的老夫人就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变得更加明显,只是她面上散着红光,看起来反而年轻了几岁。 “老身给长公主殿下见礼了。” 身后韩国公府的女眷们跟着行礼吞圣。 长公主连忙扶起老夫人,亲热至极的道:“老夫人您身体不好,这些虚礼就免了!” “老身知道长公主宽容,但是礼不可废,公主殿下一路辛苦,快进府吧。” “老夫人请。”长公主乐呵呵的,显然对老夫人说的话很是满意。 韩暮华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瞧着韩从真挤到长公主身边,又将夏彤往身边拉了拉,她被夏彤推的一个踉跄,幸好及时稳住脚步。 还未到懿祥阁院门前,桂嬷嬷就行迹匆匆的过来,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老夫人脸色黑了黑,沉声吩咐:“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她弄走!” 桂嬷嬷领命又急急忙忙离开。 “老夫人可是有急事?”长公主好奇的问。 “回长公主,没什么大碍,只是府上的小事,老身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那就好!今天是贵府两位千金的好日子,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说着长公主左右看了看,然后把目光放在夏彤身上,织金锦缎对襟长褙子搭上蓝绿色梅竹兰?边综裙,将她高挑纤细的身材凸显了出来,可是方才在老夫人那挑的那只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却有些老气,长公主眉头皱了皱:“这是贵府的哪位千金?” 发现长公主在打量她,夏彤紧张的低下了头,小脸因为害羞发红。 韩暮华在人群身后看到她的模样有些想笑,她刚刚挑的那只步摇镶满了红宝石,价值连城,但是并不适合她这个年纪佩戴。 韩从真连忙抢着答道:“回长公主殿下,这是小女夏彤,及笄不久。”正是婚配的年纪。当然,后一句话她还不敢说出来。 长公主瞟了她一眼,溢出些许不悦,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韩从真,笑着圆场。 “这是老身的大女儿,从小在家里被老身惯坏了,说话没分寸,长公主多担待。”然后拉着韩暮华到了人前,慈爱的介绍:“三房的丫头,老身的五孙女暮华。” 韩暮华浅浅一笑,屈膝给长公主行礼,她微微低着头,并不直视长公主。 长公主将她从头到脚好好瞧了一遍,满意的点点头,“早就听说韩国公府的两位小姐聪慧贤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来,这个拿着,就当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长公主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白玉佩亲自塞到韩暮华手中,让韩暮华受宠若惊,被长公主如此对待,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应对,韩暮华朝老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对她点点头,韩暮华这才放心谢恩,收下这枚珍贵的玉佩。 韩从真母女在一边看到妒忌的直咬牙。 “对了,长公主殿下来的这么早可有要事?”老夫人边走边问。 长公主瞧着韩暮华温柔的一笑:“今日是暮华的十四岁生辰,照着我们天朝的规矩,要由生母亲手给闺女梳发,本宫闻暮华的生母已经过世,既然本宫与韩凛婚约在身,也算得上暮华半个母亲,不知今日梳发仪式本宫可否代劳?” 暮华?长公主真是会做戏,就这么亲密的叫上了。饶是如此,韩暮华听了长公主的话仍然吃惊不小。 老夫人心中也诧异,她瞥了一眼长公主,心中疑惑重重,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重视在外人眼里还是庶女的韩暮华。 懿祥阁就在眼前,老夫人正要说话,妩媚春光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凄惨的尖叫! ------------ 第070章 生辰(3) 顿时,一群人安静下来,气氛尴尬,国公府里的女眷都听出来这是三夫人的声音。 老夫人脸黑了黑,瞪了一眼身边的赤芍,赤芍会意快步先进了懿祥阁。 “这是谁的声音?”长公主带着探究的眼神问老夫人。 “家中琐事,扰了长公主殿下,还望赎罪!”老夫人的笑有些僵硬,并不想正面回答长公主的问题。 韩暮华朝着懿祥阁东次间的门口望了望,嘴角嘲讽地牵了牵。 长公主眉尖突然一挑,竟然径自就迈入了懿祥阁,她动作太突然,老夫人都来不及阻拦。于是,透过几株夹竹桃,三夫人狼狈的身影尽入眼底。 桂嬷嬷带着几个壮实的婆子不顾形象与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扭打起来,赤芍吩咐小丫鬟拉开三夫人,三夫人钗发凌乱,厉声尖叫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懿祥阁,她身份摆在那儿,几人又不敢使用极端的手段,便僵持了起来。 跟着长公主身后的老夫人见此情景,恨不能将眼前这些人都逐出国公府,她脸上阴云密布。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被长公主见到这样的场景,若是长公主心肠慈软,不嚼口舌还好,如果她有心宣扬,韩国公府不是要成为整个盛京望族的笑柄。 “一群废物,把她嘴堵上,送去碧落院!”老夫人忍无可忍,怒声吩咐道。 得到老夫人发话,几个人也放开了手脚,利落的就将三夫人和她的下人制服,押去碧落院。 三夫人临走时,眼神落在长公主脸上,恨不能将她瞪出一个窟窿来。 “刚才那位是三夫人?也就几个月不见,好似变了许多。”长公主神色中有着得意。 “让公主见笑了!是老身治家不周!”老夫人勉强笑着圆场。 韩暮华看了看长公主,她眼里一丝痛快闪过,如果不仔细捕捉,根本发现不了。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韩凛是长公主年轻时的遗憾,以为没有了机会,已经将他珍视在一角了,如今又发现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可是回来看到了心爱的男子成了别人的亲密枕边人,嫉妒就如将人灭顶的烈火,三夫人就成为她意识里最嫉恨的人。 果然,不论什么年龄,爱情都能将人变得易妒易蠢。 长公主迎视着三夫人的目光,嘴角翘了翘,如在宣战! 进了懿祥阁的暖阁,长公主被请到首位坐下,竹沥带着小丫鬟上了精致的茶点,长公主又笑着拐回原来的话题:“之前向老夫人提及的事情,不知可不可行?” 老夫人心里不愿长公主给韩暮华进行梳发仪式。她原来的打算是她亲自来的,女儿梳发仪式,生母不在,年长的长辈也能代劳。可是长公主特意跑来,她实在不好抹了她的面子。老夫人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韩暮华,轻轻叹口气,有些东西她注定是不给能她了,那今日就应了长公主的要求,毕竟长公主身份高贵,这样一来,任谁都不会低看了韩暮华。如果以后与镇南大将军的五子定亲,也没有人会议论这门婚事。 韩暮华恬静的坐着,等着老夫人拿主意,她哪里会想到老夫人已经考虑的那么长远。 “长公主能为暮华亲手执行仪式,是她的福分,那就有劳长公主了。”老夫人终于答应了下来。“暮华,还不谢过长公主!”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爱网游之江湖崛起全文阅读。”韩暮华起身行礼。 “这孩子,这么见外,等本宫与你父亲完婚,那就是你的母亲,母亲为孩子考虑是天经地义!”长公主笑呵呵的道。 商量了生辰礼上的流程,不一会儿,世子夫人、大奶奶、二夫人、四小姐韩暮欣、小姑奶奶韩从蓉都来了,韩暮欣瞧着韩暮华的眼神冷如利箭,又听说长公主要亲自给韩暮华梳发更加的妒忌。 她这几日缩在秋水居根本不敢出来见人,她害怕一出来就会听到下人议论她的身份,每日胆战心惊。以往她一日有大半日都在碧落院,现在那个熟悉的院子,她甚至看都不敢看一眼,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夫人。她自己将自己折磨的要发狂,她的贴身丫鬟们受到牵连,不是被打便是被骂,被打骂了又不准哭,不然韩暮欣的怒火就会更盛! 桂嬷嬷在老夫人身边提醒着时辰,老夫人点点头。 “暮欣,暮华你们回去准备准备,一会子人都该来了。”老夫人说完又转身另外小声吩咐身后的竹叶跟着韩暮华回锦墨居,帮着看看,竹叶擅长打扮,更是有双巧手。 韩暮华起身告退,长公主留在懿祥阁由老夫人陪着说话,世子夫人、二夫人、大奶奶都去前院接待贵客。 回到锦墨居,闻到院里熟悉的清新空气,韩暮华也放松了不少,她在黄花梨透雕孔雀纹玫瑰椅上坐下,让瑞雪带着竹叶帮她再检查一遍今日要穿的衣裳首饰,自己就倚靠在椅子上微躺着,趁着现在这点时间歇息片刻,等到人都来齐了,定要忙碌一天。 妙珍端了清茶进来放在一边的小几,又蹲下来给韩暮华捏了捏腿,瑞雪就带着竹叶进了里间。 “这些就是五小姐今日的衣裳和配饰,是前几天就选好了的,竹叶姐姐瞧瞧有什么地方搭配的不妥。”瑞雪笑着指着桌上一溜的托盘。 竹叶看了看,然后又拿着配饰对着衣裳比了比,“这粉红流苏丝绦有些不配那条八幅湘裙,换成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更好,再搭上扣合如意堆绣荷包,能衬五小姐气质。” 瑞雪知道竹叶在这方面是行家,也就照着她说的去柜子里找丝绦。 妙函突然这个时候急急跑进来,见到竹叶在,行了礼,对瑞雪道:“瑞雪,徐嬷嬷到处找你,说是有事吩咐你。” “怎么事情都赶巧到一块儿去了,我还在这忙着呢。” 被妙函一说,瑞雪手上更急,本来韩暮华的衣衫首饰是她在管,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她都有个数,但是被妙函一催,柜子里的东西就被翻乱了,要寻的越难寻到。 竹叶看她着急,手下动作急躁起来,走到她身边,笑道:“瑞雪妹妹如果信任姐姐的话,那就让姐姐帮你找吧,嬷嬷那边催的急,就先去,如果我找不到,妹妹回来再接着找便是。” 瑞雪想了想,这柜子里也没什么东西,都是小姐的腰带和荷包,况且,竹叶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她一准儿放心,妙函又在一边不停催促,瑞雪感激又歉意的道谢:“那就麻烦竹叶姐姐了,今日真是太忙了,改日妹妹带些拿手的八宝蒸糕送给姐姐尝尝。” 竹叶笑着让她快去,妙函和瑞雪离开后,竹叶一人在里间柜子里细细找着,丝绦被翻的乱了一团,她一条条理好,又从一边拿出合适的荷包放在托盘里。只是这么多条丝绦就是没有合意的,竹叶将小柜子寻到底,突然触手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奇的将东西取出来瞧,是一卷画卷,她会意的一笑,以为是瑞雪这小妮子的东西。 小心地打开,入目就是两个如仙子般的少女,少女衣袂飘飞,一人手拨琴弦,一人陶然吹箫,湖心亭中,白雪纷飞,那拨弦的少女垂眸低眉,五分高华五分妩媚,只瞧这眉眼不是韩暮华又是谁!竹叶心里一惊,又将视线放在画卷右下角的落款上,古朴的小篆印着两个字――沈润。 ------------ 第071章 情怯 慌忙的把画卷卷起,竹叶心砰砰直跳。 快速的把柜子理整齐,取了条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放在托盘里,关上柜子,四季如意屏风外就传来脚步声。 “竹叶姐姐今天多亏你帮忙,不然我少不得要被徐嬷嬷骂一顿。”瑞雪进来看到竹叶把事情都办妥,高兴的道谢。 竹叶有些心虚,“哪里,我也没做什么,配配衣裳而已,妹妹别见外。” 瑞雪又客气了一番,才亲自把竹叶送了出去,竹叶见她没再提柜子,才放下心。 韩暮华躺在黄花梨玫瑰椅上昏昏欲睡,妙珍见时候差不多了,轻轻唤她。 小娥欢喜的进来通报说二小姐韩暮雪刚到,先去懿祥阁拜见,一会子过来看韩暮华。 喝了口茶,韩暮华让妙珍带着小丫鬟们将锦墨居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舒口气,院门外就响起了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妙函能说会道负责在院门招待,这时候正领着几个打扮光鲜的贵女走来,为首的是镇南大将军府七小姐沈思,身旁是曹国公府的三小姐李惜画、四小姐李惜春与毅勇侯府的六小姐孙清月。这几人韩暮华都见过,所以有印象。 “暮华,伤势都好清了吧,以后邀你去我家玩,可不能推辞了!”沈思睁着大大的眼睛,嗔怪道。 韩暮华一笑,请大家都进去坐。 “五小姐受了伤?”李惜画奇怪的问,深宅贵女,很少是会去了解朝中之事的,她不知道也属正常。 “没事,都是自己不慎,现在已经都好全了!”韩暮华淡淡揭过,不想深究这个话题。 这些女子从小就在府中熏陶,最是会看人脸色,今天韩暮华是主,当然不会触她逆鳞,笑了笑未再追问。 李惜春是第一次来韩国公府,她是曹国公府的三姨娘郑氏所出,同韩暮华的身份差不多,在曹国公府上与李惜画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是在韩国公府瞧见韩暮华所受的待遇,她暗暗吃惊。不管是衣裳配饰,还是住所,都与嫡出的小姐没什么不同,不,甚是比一些望族的嫡出小姐更受重视。 她不禁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暮华,你最近可有在练什么曲子?”沈思看到一边摆放在显眼位置的古琴问道。 “梅花三弄算不算,新学的曲谱,只是练的不是很熟练,我身子刚好,女先生的课才上了没几次。”韩暮华歉然的说。 李惜春更加吃惊,韩国公府还专门为了一个庶女请西席,其实,贵族小姐娇养并不奇怪,只是大都从小开始,可是韩暮华都要及笄了,这个时候还请了先生教技艺。 “我也极爱这首曲子,暮华你要多多努力,答应与我合奏还未兑现呢!” 沈思活泼开朗,又会说话,倒是化解了很多尴尬,韩暮华虽然聪慧,但是并不擅交际。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沈思,沈思会意的朝着她眨眨眼。 李惜画、孙清月腼腆,话也不多,李惜春却是巧言巧语,逗的一屋子人不停的笑出声,少顷,韩暮雪过来探望,顺便让韩暮华带着各府小姐们去懿祥阁,一会吉时就要到了。 沈思拉着韩暮华落在后面,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塞到她手中,大眼弯成了月牙:“这是五哥哥托我带给你的,呐!可不许推辞,你要是不收下,回头回去他肯定要骂我,我还跟他求了画,这礼物送不出去,我的画就要泡汤了。” 韩暮华僵了僵嘴角,这兄妹俩之间怎么看自己都是牺牲品,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咽了回去,无奈的收下礼盒大明门之锦衣三少全文阅读。 沈思突然凑近了盯着韩暮华的脸,调皮的眨着大眼:“暮华,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 韩暮华眼皮跳了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淡然一笑,朝着沈思福了福身子:“姐姐,替我谢谢五少爷。” “就这样?”沈思脸上带着一抹遗憾,然后又头疼地抚了抚额“暮华,我不好交差啊!” “啊?”韩暮华迷茫地看着她。 沈思睁着亮亮的眼睛狡黠的上下打量她,忽然,嘴角一翘,小手快速地从她腰间一抽,“暮华,这个如意堆绣荷包的式样我还没瞧见过,就送我吧!” 韩暮华愣愣看着沈思,话未出口,就见沈思将荷包交给了身后的贴身丫鬟,还回头调皮的对着她一笑。韩暮华嗔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姐姐如果喜欢这个,我改天让瑞雪多做几个给你带过去。” “不用,就这一个就好了,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她们边闹边走,渐渐就落于人后,韩暮雪回头瞧了一眼,忙着上去拉韩暮华:“我的好妹妹,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贴心话,等到梳发仪式结束了,再与大将军府七小姐聊也不迟。” 懿祥阁里欢笑声一片,贵妇们围坐在一起闲谈。 吉时一到,韩暮华与韩暮欣都换了仪式要穿的衣裳,贵妇和贵女们将采摘的鲜花丢在她们身上,用以聚福,然后由生母将长发简单的盘起。 三夫人并未出现,老夫人对外宣称她突染疾病,需要卧床休养,高门中秘辛众多,也没有人自讨没趣去询问。 韩暮欣的梳发仪式是老夫人执行的,而韩暮华却是长公主亲自代劳。长公主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这么重视,让贵妇们对韩暮华高看了许多。 仪式过后,甚至有不少贵妇旁敲侧击韩暮华的婚事。 老夫人专门在花园中的邀月台上搭了戏台,请了盛京有名的戏班子来,直到掌灯过后,客才散尽。 韩暮华折腾了一日,浑身疲惫,老夫人年纪大了,更是好不到哪儿去,将长公主送走,老夫人交代了两句就回懿祥阁休息了。 韩暮华从懿祥阁出来,抬头瞧了瞧天上的圆月,这几日天气好,夜空无云,清清冷冷的银芒洒向大地,老桂树树影婆娑,低头看着地上摇曳的淡淡树影,韩暮华有些伤感。 妙函见她立着不动,担忧道:“五小姐,今日你累了一天,外面凉,早些回去歇着吧。” 韩暮华点点头,踏着满地的银光,朝着锦墨居的方向慢慢地走。 还未进院门,安丰就跑了出来,他憨憨的对着韩暮华行礼,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举到她面前:“表小姐,这是我们少爷送的生辰礼,少爷说,送的晚了些,请表小姐担待。” 韩暮华淡淡看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一句话未说竟是绕开了安丰就要进锦墨居。 安丰瞪大眼睛看着韩暮华笔直的背影,托着礼物的手还僵硬着,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瑞雪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这才一拍大腿,追了上去。 “五小姐,这是我们少爷的一片心意,您如果不收下,回去小的可要惨了!”安丰皱着脸求道。 韩暮华停下脚步,只是没回过头,夜晚静的出奇,只有斑竹在夜风下发出沙沙声响腹黑少东逗娇妻最新章节。 寂寥又伤悲。 安丰小心抬眸瞅了韩暮华的背影一眼,心里犯嘀咕,五小姐从来都是好说话的,每次见了也都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尤其是与他们家少爷,所以他传了这么多次的话,还没招过韩暮华的冷脸。突然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他吃不消。 许久,才听到韩暮华的声音,那声音冰冷,像是从远方传来:“三表哥是连亲自送礼物都不敢了吗?据我所知,通正司还未忙到通宵达旦的程度吧!” 安丰再笨也知道韩暮华话中带有怒气,何况他还人情通达,一句话就听出韩暮华对林云鹤的不满。他张口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正纠结着,韩暮华已经离开,空气里只留下“送客”两个冷冷的徘徊。 许久,还站在原地安丰烦躁地挠挠头。 “她定是怨我了。”林云鹤从暗影下的几棵海棠树后面走出,苦涩的说道。 安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着锦墨居里还没熄灭的烛光,眉毛都纠到了一起,“少爷,奴才想不明白,您竟然都亲自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送。” 林云鹤沉默着,心里五味杂陈,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攥着,指甲戳的手心生疼,可是这样身体上的痛感与心里的钝痛想比,不值一提。 他没有说出来,他情怯,有的人因爱生恨,而他却是因爱生怯! 他以为这样躲着韩暮华不见她便可以安然,但是两世的欢喜爱恋岂是这样可以轻易淡去消去的,他太高看自己了,高看了自己的忍耐,高看自己的宽容大度,也高看了自己的无时无刻而且正在壮大的嫉妒心。 这样的嫉妒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火山,现在还不明显,等到聚集到一定程度再也容不下的时候,就是顷刻间的喷发,他害怕那种时刻,可又无法阻止。 是他亲自拒了他们的婚事,也是他亲手切断了他们的感情。 他期望得到韩暮华的原谅,又不想她将他忘记,矛盾加上伤痛,将他折磨的不堪。 他不敢见她,可是又偷偷的在暗处凝视她,他讨厌自己,但是他更害怕韩暮华讨厌他。 他心里有一肚子话要对她说,可是却没有见她的勇气,他不敢面对她的质问,因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将他辛苦掩埋的理由轻易地说出口,那么又将会是上一世相同的结局,这是他最不能承受的! 春夜凉风拂面,林云鹤的心更凉。 安丰见他不说话,脸上伤痛的表情一览无余,也只能暗自叹气,陪着他站着。果然情之一事,伤心伤身,以后还是莫要有的好。 林云鹤一动不动,身体好像都僵硬成一尊雕像,他低头惨然一笑,正准备离开时,瑞雪却快步地跑了出来,“表少爷稍等,五小姐有几句话让婢子代传。” 林云鹤迈出的脚步一僵,平静的有些疼痛的心脏砰砰跳动,他竟然仅仅因为这句话紧张和手足无措起来。 瑞雪看了看林云鹤,他背着月光,表情不甚清晰。 “我们小姐让奴婢问表少爷,既然来了,为何又不见,还要白白等这么久。五小姐说她最是讨厌这样没有勇气的人,既如此,你不见她,她便来见你,请表少爷再多等一刻,五小姐马上就来。” *――*――* 后文感情戏会渐渐变多,还请多多支持!还有,大家希望男主是谁? ------------ 第072章 追问 林云鹤惊讶的听着,瑞雪的话像是一把火把他好不容易包裹在硬壳里的悲伤、欢喜和嫉妒都烧了出来,他瞳孔骤然变大,心脏的频率加快。 他没想到,这一切韩暮华看的比谁都明白…… 突然,有个怪兽在他内心里发狂,企图冲破他早布置好的重重束缚,叫嚣着要实现他心底已经失去光芒的渴望。 林云鹤深吸了一口春夜里微凉的空气,出口的声音微哑:“你去回禀你们小姐,我便在这里等她。” 有些事,从来逃避不了,而且要用最大的勇气面对。 林云鹤心中苦涩,夜风中也带着淡淡的苦味。 “五小姐,表少爷……” “我知道了。”韩暮华截住她的话。 瑞雪走到廊下,看到韩暮华早已经立在门前,月白绣花的小披风轻轻摆动,却让人莫名的感到一股忧伤,瑞雪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然后随着韩暮华一起出了院门。 林云鹤见到银辉下慢慢走来的纤细柔弱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仿佛回到了前世,也是这般,韩暮华朝着自己渐渐走近。 只是那时,她是快乐的,她笑起来很好看,满脸都是真诚,他会忍不住就去敲她的头,然后看到她闭着眼睛缩着脖子的可爱模样,还会故意嗔怪他,微微嘟起的红唇埋怨的说道:三表哥,不能敲,会变笨的。 但是现在,他背在身后的手却僵硬着,她缓步来到了他面前,他的手好像被固定住了一般,再也伸不出来,手心很痛,他低下了头,他在内心里鄙视自己,他竟然连直视她眼眸的勇气都没有,真是可笑,原来他是这样胆怯的人! 韩暮华一直凝视着她,尽管,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但是她好似仍然能分辨出他的表情。他的头低了下来,韩暮华纤眉一皱,愤怒就烧遍了全身。她恨不能跑到他面前怒吼他一通,问他要了最合理的解释! 敢爱敢恨,她好不容易经历了一世获得了这样的勇气,却被莫名其妙的推拒,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冷笑三声! “三表哥,我们走走吧。”从韩暮华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情绪。 两人顺着锦墨居外面的穿花小道漫步,韩暮华在前,林云鹤在后,一路沉默。瑞雪与安丰两人远远的跟着,不时担心的张望。 林云鹤几次想要开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韩暮华终于停下脚步,望着眼前银芒闪烁的湖面,好似千万条银蛇在里面跳动,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三表哥,为何你要拒了我们的婚事?” “暮华,我……”林云鹤口中艰涩难开。她没有像一般的女子那样,红着眼对着喜爱的人哭诉,而是比他还要冷静,韩暮华的态度反而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他企图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安抚她,但是一个个念头都被他否决,韩暮华最是聪慧玲珑,一般的借口她一眼就能看穿,到最后他竟然无话可说。难道他要告诉她,他是重生的?他活了两辈子?可笑!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韩暮华忽然转过身,抬头盯着林云鹤憔悴的俊容,她眸子清透盈亮,仿佛能看透人心,她朝前走了一步,瞬间,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不到的距离神脉混天全文阅读。韩暮华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她红润的嘴唇抿了抿:“三表哥,你有事情瞒着我!” 不是疑问,不是猜测,而是肯定的语气! 林云鹤因为韩暮华突然的动作怔在原地,面前少女容颜清丽,眉眼青涩中带着妩媚,这是他每日梦里都会梦见的容颜。他多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将她拥在怀里,低声喃语的安慰,可是不能!此时,少女眉心微拧,显然心情不愉。 他被她看的心虚,往后退了一步,绕开了她,“暮华,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相信我!三表哥绝对不会害你!”过了片刻,林云鹤只说了这么一句。 呵!好一个都是为了她好,韩暮华终于忍不住,憋在心底的怒火立刻将她焚烧殆尽,她歇斯底里的愤怒质问: “为了我好!真感人啊!三表哥,告诉你,这都是你一厢情愿,你可问过我的感受,你可问过我同不同意,你可对得起我的感情,真的要是为我好的话,就不会把我推给别人,就该把真相告诉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嘶哑,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划过脸颊,她还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林云鹤呆呆的看着韩暮华,这连番质问像一个个炸弹,将他炸的体无完肤,眼前的少女泪水满面,可却倔强紧抿着唇角,隐忍的样子更戳痛着他。 林云鹤抬了抬手,想要擦干她的泪水,韩暮华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 他放下手臂,紧攥着拳头,“暮华,是我不好,你可以恨我。” 恨,她也想,可是怎么恨的起来! 韩暮华胡乱擦了脸上的泪珠,越擦越流的厉害,她索性不管了,她昂着头,有些狼狈的吸了吸鼻子,大胆的问:“好,既如此,三表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当然喜欢,他怎么会不喜欢她,他喜欢了她两世,不,是爱了她两世,这个再肯定不过的问题,他张着口简单的“喜欢”两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忽然,林云鹤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坚定,他掩饰的一转身,低沉的声音散在春夜里。 “暮华,我的喜欢与你的不同,我……” “你骗人!你明明喜欢我!三表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诚实,这么欺骗自己!这不好玩!这让我心痛!”韩暮华气极了,他怎么能这样,他的眼神,她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为什么要出口骗她伤她。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说都不敢说,难道是龙座上那个人?三表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你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为什么不给自己不给我一个机会!”韩暮华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她希望他也能如她一般,不再逃避感情。 韩暮华闪亮又坚毅的眸子让他羞愧,等了许久,好像是一个世纪一样长,韩暮华听到了林云鹤的回答。 “我不能,暮华,我不能这么自私,这样只会害了你,我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呜……” 后面的话已经被韩暮华堵在了唇齿间! 唇上传来柔软清凉的感觉,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心脾,滑腻的肌肤紧贴,韩暮华微颤的睫毛上还有着晶莹的泪珠,惹人怜爱,瞬间,林云鹤浑身如触电般,一时间所有的思绪烟消云散,脑中一片空白。 *――*――* 初吻送出去了,求支持! ------------ 第073章 远去 韩暮华紧紧地抱着林云鹤僵直的身躯,她浑身都在颤抖,后背手心都是冷汗,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她只是下意识里觉得如果她再不做什么来挽回,那以后她与林云鹤只能是形同陌路的结局,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样的举动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女子大胆的行为,何况这还是礼义孝的天朝,她不在乎林云鹤怎么看她,这一刻,她只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意和坚定。 韩暮华不敢睁眼,她的勇气已经在贴上他唇瓣的那刻用光了。她能感觉到她手臂之中的身体慢慢正常,可是等了许久,也等不来林云鹤的回应,韩暮华在心中凄然一笑。 有一双手缓缓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瞬间,她的臂弯就变得空落落,温暖的暖源消失,“暮华,不要胡闹。”林云鹤用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声音里的嘶哑却不经意的就暴露出来。 韩暮华一动也不动,她堵在喉咙口的万千话语顷刻都消散,她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仍然改变不了他的决定,现在再说什么都没了意义。 林云鹤口中涩涩,仿佛呼吸进的空气都带着苦味,“暮华,有些事,你终有一天会明白,那时候,我定然把一切的原委都告诉你,绝对不向你隐瞒一个字,但是却不是现在。请原谅三表哥的自私。” 突然,韩暮华抬起头,朝着他明媚的一笑,杏眸中湛湛清波,眼角溢出浸人的妩媚,如早春半开的桃花,醉人又清新。只是韩暮华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睫还湿漉漉的,这样一对比,更让人生出别样的怜爱,林云鹤心口一阵阵抽痛。 忍不住抬手要触碰她的脸颊,到了一半,才停住,又放了下来,他如此狠心拒绝她,已经没了这样的资格。 “什么事都要你情我愿才好,既然三表哥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暮华也不再强人所难,今日忙碌了一天,身子疲乏,便先回去歇下了,三表哥也早些睡吧。” 说完这席话,韩暮华毅然转身,不再留恋,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 林云鹤盯着她清丽的背影,久久都徘徊在痛楚中,他明白的很,这一推,以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前世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这一世,那大红鸳鸯喜帕下的女子永远也不会是她了。 冰冷的月光下,林云鹤的脸色苍白,脸颊凹陷,笔直的背却形销骨立,浑然没有一点儿少年血气方刚的模样。 “少爷,表小姐已经回去了。”安丰忍不住提醒。 “我们回吧。” 见林云鹤松口,安丰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且不管少爷与表小姐之间说了什么,只要少爷还正常便一切都好。方才,他与瑞雪远远站着,虽然有月光,但是两人掩在几棵海棠树后,他们也没瞧清发生了什么,韩暮华离开时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特种兵称霸都市最新章节。 #――――#――――# 懿祥阁里烛火还亮着,韩老国公与老夫人坐在炕上聊家常。 老夫妻多年感情甚笃,白日里韩老国公上朝、应酬,没多少时间能在后院,所以老夫妻两人就喜欢夜话,泡杯好茶,韩老国公有什么朝堂的事也都会与老夫人说,让老夫人帮忙拿拿主意。 今日的生辰宴请的都是各府女眷,也都在后院待客,韩老国公自然是插不上手,老夫人将一日的事情大概提了。 “长公主什么时候对暮华这么上心思?那事她知是不知?”韩老国公抿了口茶水凝重的问道。他口中的“那事”说的是韩暮华乃是三夫人生女一事。 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翡翠佛珠,“妾身早命人将消息封锁,看长公主表情也不像是知道,只是她这样行迹实在是有些可疑。” 韩老国公点点头:“老三媳妇那儿你看着些,别出意外,不管长公主怎么想,我们先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今日早朝后圣上召见,那进宫之事免了。”韩老国公意味深长的说。 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个消息,她眼中闪过惊讶,随后又了然。 皇室联姻也有个限度,圣上亲自断送了贤妃娘娘的龙嗣,让府中小姐进宫是为补偿,现在长公主与韩凛的婚事已定,那这件事自然就会被取消。不过,成为长公主的乘龙快婿与家中女儿获得圣宠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公爷以为这事是谁所为?” 韩老国公沉吟片刻,目中却透出了疑惑,“我派的人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联系老三那日所说,也大致猜出了事情大概。” 韩凛好茶众所周知,“宣红”是红茶中极品,产量稀少,大部分都是被收运入宫中作为贡茶。“宣红”本身并无害,且健脾开胃,但若是遇到沐和香却是大大的不妙,不但会导致晕眩,甚至还有催情的作用。 沐和香香味淡雅,是香中极品,也大都是贡品,就连王公贵族能用得了也屈指可数。 本来这两种稀有之品,相撞的机会万分之一,但是就是这么不巧却被韩凛遇到了,长公主得皇太后宠爱,公主府中吃穿用度几乎与宫中无异,恰巧长公主喜爱这沐和香,好巧不巧,韩凛最近正在喝那“宣红”,这番,就出了大事,而长公主也顺势趁人之危。 这么凑巧的事情很难不让人多想,韩老国公当然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个意外。 于是便查到了韩暮欣那儿,韩凛的“宣红”便是她孝敬的。 若是证据指向曹国公府、镇显侯府,甚至是镇南大将军府都不奇怪,但偏偏是出自韩暮欣之手就不得不让他困惑了。 “暮欣最近可与他人有过接触?”韩老国公皱眉问道。 老夫人摇摇头,这些天来她一直乖乖呆在秋水居,往日的嚣张跋扈也收敛了很多。 “公爷,这么晚了,别想了,明日一早还要早朝,歇了吧。” 瞧着韩老国公两鬓越加斑白,老夫人有些心疼的劝慰道。 唤了值夜的赤芍带着几个小丫鬟进来服侍,老两口就歇下了。 过了几日,礼部的就择好了和煦长公主大婚的吉日,呈送到圣上面前,最后定在四月二十二这日。虽不知为何会这么匆忙,但是盛京中权贵仍然陆陆续续去韩国公府和长公主府贺喜。 ------------ 第074章 说媒 韩暮华正坐在窗前抄录一本佛经,现下已经四月份,风中的寒气渐消,伴着花香把暖意都送了进来,身侧的一缕长发随着暖风轻轻飘飞,室内幽香袭袭,一片宁静。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徐嬷嬷低低呵斥的声音:“这么大了,遇事还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瑞雪讨好的求饶着。韩暮华微微一笑,手下却不停,运笔如飞。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即便是想到林云鹤,心中的伤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在国公府这么多年以来,她竟然第一次有了这种平稳的感觉。 自她生辰后,三夫人一直关在碧落院里,虽然她是韩暮华的生母,但是她对她并没有感情,如此不见,更是自在。 瑞雪掀了珠帘进来,脸上有掩盖不住的笑意:“我的五小姐,快别写了,老夫人请您过去。” 啊?韩暮华疑惑地看着瑞雪,她早间刚去懿祥阁请安,老夫人留她在院内用了午膳才回来,怎么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又叫她过去。 瑞雪走过来,将她面前的纸张整理好,“杜国公夫人来了,指明要见五小姐,刚才竹叶姐姐来通报的。” 世袭第二代二等奉国将军杜国公是韩老国公的老友,两人经常来往,所以老夫人与杜国公夫人也是熟悉的很,只是怎么今日突然造访。 韩暮华虽然感到奇怪,但是没有耽搁,让妙珍把书桌收拾了,由瑞雪扶着她去净房梳洗一番,换下了家常的芙蓉色鸡心领褙子才朝着懿祥阁去了。 瑶台上桂嬷嬷正在往院门口这边张望,看到韩暮华来了,笑眯眯地迎上来,将她拉到了老桂树的阴凉下,给她整了整发髻上的钗寰,替她顺了顺鬓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五小姐,老夫人让老奴在这里等着亲自送你进去。” 韩暮华微微惊讶,桂嬷嬷突然这么隆重让她有些不自在,谢过桂嬷嬷后,就被领着进了懿祥阁的东次间。 纱帘掀开,韩暮华微微抬头一瞟就见到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个圆脸微胖的老妇人,深紫五彩刺绣撒花对襟长身褙子,藕荷色五幅?裙,衣饰简单却通身华贵,她和蔼的笑着,眼角眯了起来,很有亲和力。 “杜国公夫人,这就是老身的五孙女暮华。”老夫人乐呵呵的介绍。 韩暮华淡淡一笑,两颊生烟,“暮华给杜国公夫人请安。” 杜国公夫人上下打量她,坦荡的目光不但没有让人不自在,反而让人觉得很温柔。 “果然是蕙质兰心,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杜国公夫人年纪与老夫人相仿,家中子孙满堂,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人也就更加温和网游之江湖崛起。 “瞧着就让我欢喜,恨不得能是自己的孙女才好呢,镇南大将军夫人是个会看人的,要是我家中有还未娶亲的儿孙,也定然要到你这里来求求。”杜国公夫人拉着韩暮华的手好一通夸赞。 韩暮华由迷茫变成惊讶,瞬间就明白了杜国公夫人的来意:她是来说媒的!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族内联姻,不但要正式提亲,还要请有名望的老者前来做媒,杜国公夫人在盛京声名极好,家族又兴隆,虽然杜国公在朝中只任个闲职,但是声威在,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牵连朝廷,贵妇们才喜欢拜托她。 老夫人被她说的开心,让韩暮华亲自给杜国公夫人添茶。 “哪里,这孩子就是乖巧些。可没你说的这么好。” “你可别谦虚,别看我年纪大了,眼睛可毒着呢,盛京的千金我见了可不少,但是有暮华这番风度气韵的可没有几个,沈润那小子眼界高着呢,不然怎么就看对上眼了呢!” 杜国公夫人这番话逗的老夫人乐呵呵的,谁家不喜欢听自己的儿孙被夸? 这边聊着开心,韩暮华心里却越来越没底,老夫人不会随便给她安排婚事,当初想把她与林云鹤凑一对的时候,也是当着她的面亲自过问了,但是现在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要将她嫁给沈玉珩! 韩暮华心里着急,但是杜国公夫人在又不好询问,她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谈话。 “我记着暮华与我家盼儿一般大,都是辛卯年的……” 杜国公夫人口中的盼儿是她嫡孙女,她记性不好,前些日子来韩国公府给韩暮华添寿也记不清是哪日了。 老夫人笑着道:“暮华是辛卯年三月十五的生辰,刚过了十四。” 这一问生辰就是要写庚帖了! 亲事议和之后,会问清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请了有名望的人写在庚帖上,送去庙中求算,趋吉避凶。等到庚帖互换之后,男方家中下定,这亲事基本上就做定了! 韩暮华内心焦躁不安,但是也只能捏着帕子沉下心来等待。 “这孩子是个有福的,镇南大将军夫人也只有两位嫡子,那长子早年出了些事故,沦为废人,以后这家也定是嫡次子来当,等到暮华过去就是一府主母,凭着沈润那小子,暮华说不定以后还能封上诰命呢!”杜国公夫人是大将军夫人请来的,当然要给沈玉珩美言几句。 老夫人闻言也笑,她也是早就看好了大将军夫人家的情况,千挑万选给韩暮华寻了这门亲事,大将军夫人为人和善,经后韩暮华过府也不会受到刁难,况且,韩暮华与沈思交好,这姑嫂又亲,真是再好不过。 她原也想在这之前问问韩暮华的意思,但是那日竹叶回来告诉她韩暮华柜中藏了一幅沈玉珩的丹青时,她就笑了起来,以为韩暮华对沈玉珩也是有那么一分心思的,自然就私自做了主。 韩暮华怎么也未想到是那幅被她藏起来的画做的乱,更是没想到老夫人曲解了她的意思。 “杜国公夫人,那日我托您问的事可有头绪?” 杜国公夫人人脉广,又是盛京里有名的红媒人,老夫人托她能问什么事,当然只有亲事! 老夫人托杜国公夫人询问的是她的娘家。杜国公夫人娘家姓康,祖籍陕西丰镐,靠私盐起家的,十分富足,后来杜国公夫人的祖父刻苦攻读,官拜兵部侍中,又嫁女定远将军,康家这才在盛京正式立足。 ------------ 第075章 看开 “家里小少爷还有一年弱冠,去年刚中的进士,在司礼监做事,不知道老夫人可还满意?”杜国公夫人乐呵呵的道。 司礼监挨着詹事府,是给圣上修书的重要部门,当朝圣上爱古籍,朝堂上很多文臣就是从司礼监和詹事府出来的。 这样的身份配夏彤倒也合适,而且以后林雁山到任了,也能照顾他一二。 “杜国公夫人说笑了,哪有不满意的道理,今日我那外孙女不在府上,过阵子,再让杜国公夫人瞧瞧。” 听到这里,韩暮华才明白这是在给夏彤找婆家,两人又闲聊两句,已经到了傍晚,杜国公夫人见天色不早了,告辞离开。 韩暮华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想亲口问自己婚事的时候,二夫人火急火燎、怒气冲冲的进来了,瞧见老夫人就一声凄厉的大喊,扑倒在她的脚底下, “娘,我不活了,您要为我做主啊!” 韩暮华被吓的后退一步。 老夫人眉心一跳,沉声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寻死觅活的!” “娘你问问韩善他做了什么好事,还把儿子也带去了,霖儿过几个月可是要成亲了!他自己的老脸不要就算了,我的脸还要呢!”二夫人越哭声音越大。 韩暮华毕竟是要及笄的小姐,老夫人不愿意她搀和这些内宅琐事,转头让她先回去,韩暮华无奈,只得把自己的话咽回肚子里,暂且先回了锦墨居。 后来韩暮华才知道二夫人为什么到老夫人面前哭闹。 二老爷韩善风流成性,在盛京有名的勾栏里包下了那里的花魁,不但如此,还带着二少爷韩霖一起去风流快活。这日,韩善喝多了,在勾栏里与人打赌要当场赎了花魁回家做妾室,还立了字据。结果老鸨使计留下了字据,等到他清醒的时候问他要钱,他拿不出,这才被人找到了这国公府二夫人这里,二夫人脸色铁黑,丈夫嫖赌也就算了,还要她花钱给他买勾栏里的女人做妾室,她哪里愿意,才跑去老夫人那里哭诉。 韩暮华担心自己的婚事,但是老夫人那里又焦头烂额,现在绝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机六夫皆妖全文阅读。 妙函瞧着韩暮华靠在宝蓝色绫锻大迎枕上心神不宁的,端了薏米红枣汤放她面前有心要劝慰她:“五小姐可是为了婚事烦恼?” 韩暮华瞟了一眼妙函,笑起来,这小妮子,挺会看人脸色:“不错,依你看我该如何?” 妙函望了望内室,确定小丫鬟们都在外间服侍后,才大着胆子道:“五小姐不喜欢大将军府的五公子吗?” “你这鬼灵精,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韩暮华如今的愿望很简单,如果一定要嫁人,她不会去选择盛京望族,风口浪尖,活着太累,倒是简单富足才是最好。 妙函看着她,眼神真挚,“五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韩暮华挑眉,“但说无妨。” “俗话说龙配龙,凤配凤,奴婢虽然字不如小姐识的多,但是从小便知道这个道理。小姐你出生在国公府,已经注定不会平凡,如今又明了了身世,更加受到老夫人的器重。小姐,你是国公府的嫡女,正是因为有了国公府,您才富贵荣华,若没有了国公府,你什么都不是,一个家族的荫荣事关家族每一个人。还有一句话叫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些事即便是你想做,国公府也不能允许,老夫人更加不会同意。奴婢自小在国公府长大,小姐这样的资质,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是要被送进宫中固宠的。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小姐还不如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奴婢私下里也听说了,大将军府并不复杂,将军夫人也高贵识礼,沈五公子在盛京中声名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他并无妾室,小姐如果嫁过去,就是正房主母,不会受气,凭着小姐才貌,博得沈五公子的疼爱那是轻而易举。”妙函边说边看韩暮华的脸色。 室内安静了许久,妙函才听到韩暮华一声无奈的叹息。 韩暮华有些想笑自己,活了两辈子的人,这些道理还没有一个丫鬟看的通透。 妙函说的对,就算她现在去告诉老夫人自己不愿意嫁给沈玉珩,老夫人即便是同意了,到头来,给她找的婆家也定然是像大将军府这样的,她不可能允许自己嫁给一个白丁,甚至是商贾世家。簪缨望族就是这样,老夫人再疼爱她也会有底线,婚事就是她的底线。 镇南大将军府她毕竟还熟识一些,如果真的要她在盛京权贵中选择,也定然是大将军府。沈玉珩其人虽然有些恶劣,但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社会,还想要自由恋爱结婚,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她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 想到这里,韩暮华发现这门亲事她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有时候,不能一味的死脑经,要懂得变通才是。 妙函发现韩暮华脸上抑郁消了许多,才放了心,她一说完,真的害怕小姐对她大发雷霆。 “五小姐,奴婢只是乱说,您听听便作罢。” 韩暮华赞赏了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把那汤端过来,我喝些。” “好嘞,小姐身子虚,要多喝些才好。”妙函高兴把薏米红枣汤送到韩暮华手上,开心的眼角弯弯的,不管怎样,只要小姐想开就行。 碧落院的内室,三夫人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憔悴,这些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屋中,就连饭食也不用,如果不是宋嬷嬷跟着苦劝,怕是这时候她早就躺在床上了。 韩凛已经多日没来碧落院,她也不再管,就连和煦长公主要入府做平妻她也毫不理会,仿若与自己无关一般。她整日就枯坐在桌前,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嬷嬷端着食盒进来,又瞧见她这样,眼眶一酸,就有热泪,她放下食盒,摆好饭菜,才轻声劝慰:“夫人,吃些吧,您身子弱,整日饿着,哪里受得住!” ------------ 第076章 蠢笨 “不行,我要去懿祥阁。”三夫人喃喃了一句,一把推开宋嬷嬷疾步就要出去。 宋嬷嬷被她推的一个踉跄,急着要追上去,却看到三夫人未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她这几日几乎没吃什么,又不休息,身子虚乏,方才起的猛了,头一晕,走不了两步就虚弱的瘫在地上。 “夫人,快坐下歇歇,身子可有哪里不爽利的,老奴给您请大夫去。”宋嬷嬷快走两步要将三夫人扶起来,三夫人这次没有抗拒,借着宋嬷嬷的力坐到了桌边。 她没理宋嬷嬷,好像还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了,突然,她低哑的吩咐:“摆膳。” 宋嬷嬷一听喜出望外,还以为三夫人想开了,唤外间的小丫鬟进来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好,她亲自立在一边伺候,三夫人随意动了几筷子,待到小半碗饭下肚,她这才停下来,竟然出乎意料的又喝了半碗火腿鲜笋汤。 挥了挥手,让宋嬷嬷把饭菜撤下去,宋嬷嬷欢喜的眼角有泪。 趁着宋嬷嬷不在的空当,三夫人唤了身边的若青扶着她竟然朝着懿祥阁的方向去了。 四月天,韩国公府里一片生机,冬日里裸露在外的虬枝也铺满了绿意,穿廊边上几株桃花开的正盛,但是怎样的美景也入不了三夫人的眼,她脚步虚浮,行的却很快。 懿祥阁东次间,桂嬷嬷刚刚伺候老夫人歇下,赤芍就来跟她说三夫人来了,桂嬷嬷一皱眉,迎了出去。老夫人年纪大了,有睡午觉的习惯,国公府里都知道,所以从不在她午睡的时候来打扰她。三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见地了。 “给三夫人请安。”桂嬷嬷弯着眼角道,面上虽然笑着,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快让开,我要见娘。”三夫人声音冷冷,面色高傲。 桂嬷嬷不动声色的往门口挡了挡,“老夫人刚刚睡着,三夫人若是有事,可去暖阁稍待片刻,等老夫人醒了,老奴再帮您禀告。” “放肆,我见娘还要你禀告!”说着,三夫人就赏了桂嬷嬷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桂嬷嬷年纪大,被她打的后退了两步,赤芍从暖阁里出来看到这幕,脸色突变。 桂嬷嬷是跟着老夫人陪嫁过来的,服侍了老夫人一辈子,在国公府里极有声望,他们都把她当做半个主子看待,老嬷嬷还没受过这样的冤枉气。 “嬷嬷你没事吧?”赤芍在一边搀扶着她,担忧的问道霸宠掠夺妃。 桂嬷嬷左脸已经红了一大片,嘴角也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可见这巴掌掴的不轻。她吸了口冷气,看到三夫人不屑地瞧着她,却并未顶嘴,拉了要出头的赤芍,反而还赔罪道:“都是老奴不好,让三夫人不快。” “算你有见识,快让我见娘!”三夫人脸上一点懊悔也无,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吃了那么大的亏,性子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东次间的珠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了,竹叶扶着老夫人站在门口,老夫人看到桂嬷嬷脸上的红印脸色就黑了下来:“都闹什么,老婆子睡个午觉都不得安生!” “娘,我有事要与您说。”三夫人急急的道,根本没关心老夫人难看的表情。 老夫人本来就因为三夫人打扰她午休不高兴,又看到她竟然动手打了桂嬷嬷,现在竟然舔着脸来求她,对这个没有见地的老三媳妇更加不喜,如今,她心里竟然冒出了个想法,韩凛能娶了和煦长公主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忍着怒气还是放了三夫人进来,让竹沥下去给桂嬷嬷小心上药。 “有什么事快说!”老夫人不耐道。 “娘,我想求您让暮华进宫。”三夫人好似决定了什么,坚定的说道。 老夫人一听厉瞪向她,语气中不敢置信,“你疯了!况且宫里是想进就进的吗?” “娘,我知道我对不起暮华,而且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所以我要给她最好的,您一定有办法让她进宫的对不对,媳妇求您了。”三夫人说着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然后用鼻音哼了一声,她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从来没见过这等母亲,“老身真替暮华悲哀,有你这样的生母,你凭什么认为进宫就是最好的,你有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吗?你有真心为她考虑过吗?真是笑话,别说现在没有进宫的机会,就算有,老身也不会同意!” 三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老夫人,“娘,怎么能这样,暮华是您的嫡孙女啊!” “正是因为她是老身的嫡孙女,老身才不愿意她进宫,步她姐姐的后尘!” “娘,只要让暮华留到明年开春,等到圣上大选,暮华就能进宫,进宫后如果能诞下龙嗣,说不定以后就能母仪天下,成为天朝最尊贵的女人。”三夫人抱着老夫人的腿疯癫一般的说道,她眼里闪着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韩暮华穿着凤袍,高贵华美的坐在凤椅上,接受命妇们的跪拜。 老夫人吃惊地瞪着她,她这种几乎病态幻想的想要补偿韩暮华反而让人觉得可怕,“胡闹!你以为宫中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凤位就是把椅子?你想坐便坐?蠢笨至极!莫要胡说了,暮华的婚事老身全权做主,你不要再管了!” “来人,将三夫人送回碧落院!”老夫人已没了耐心听她在这里异想天开,开口撵人。 “娘,你不能对暮华这么狠心……”三夫人还要再闹,老夫人站起身,视线冷冰冰的注视着她:“孙氏,若不是看在毅勇侯的面子上,老身早就将你逐出国公府,你不要得寸进尺!还有,以后管好你的嘴,如果害了暮华,老身不会饶你。” 三夫人浑身一颤,她竟然第一次从老夫人身上感受到了冰寒的杀气,这让她惶恐不安。想要再说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乖乖的回了碧落院。 不管老夫人怎么恐吓了她,但是有一句话很对,她要管好自己的嘴,如果让长公主知道了韩暮华是她的女儿,那对韩暮华绝对没有好处! *――*――* 大拇指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戳到了,空格键按的我都要吐血了,泪奔。 ------------ 第077章 长公主过府 临近五月,天气渐渐开始燥热,前几日,韩国公府就忙的热火朝天,韩凛与长公主的婚期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正日。 毕竟是与皇家联姻,和煦长公主又得太后娘娘与圣上的宠爱,喜宴更是极尽铺张。圣上下了旨意,今日要亲临皇姐的婚宴,让盛京权贵们唏嘘羡慕不已。 韩暮华也不得闲,被世子夫人安排了事情。 今日定然有许多贵客,男女要分开招待,府中只有她与韩暮欣两位未出阁的小姐,所以照顾各家女眷千金的任务就落到了她们头上。 大奶奶怀有身孕,不宜多操劳,所以二小姐韩暮雪前两日就回来了,帮着世子夫人忙活。 巳时一到,国公府门前一辆辆华贵马车就陆陆续续停了下来,世子夫人、二夫人、大姑奶奶在前院迎客,小姑奶奶韩从蓉与二小姐韩暮雪在后院帮着照料。还请了同宗的夫人们过来帮忙,不然今日这宾客临门境况定然应付不来。 韩暮华与韩暮欣跟在老夫人身后,韩暮欣暗瞥了一眼韩暮华,看她穿着华贵浓丽,往日清丽淡雅的小脸因为华衣浓妆竟然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妩媚,更是嫉恨,捏紧了手中的绢帕,在心里愤愤的诅咒。 老夫人感受到身后诡异的气氛,转过头看了韩暮欣一眼,冷冷的眼神让她害怕的低下头。 韩暮华岿然不动,脸上淡笑疏离,瞧着自己的装扮也暗自叹气,这身衣服实在是不符合她的审美,但老夫人亲自派竹叶送去,她又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换上。 懿祥阁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吴侬软语,衣香鬓影,贵妇贵女们脸上都带着笑意,恭祝韩国公府大喜。 流霜阁里专门备了茶点和盛京各色时新的玩意儿,是专门为贵女们准备的。韩暮华、韩暮欣便负责领着贵女们去流霜阁。 韩暮华与包衣骁骑参领家的六小姐和七小姐正要走过花园,迎面过来就是一群贵妇,这些人韩暮华认得,乃是镇南大将军夫人与曹国公夫人,出于礼仪,她们便在原地稍等了片刻,准备行了礼后再走。 沈思在大将军夫人身后看到她,高兴地快步迎上来,上来就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亮晶晶的大眼睛惊艳道:“暮华,你今日真好看。” 韩暮华素淡惯了,今天难得换了一身艳丽衣裳,配上恰当好处的妆容,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韩暮华对着沈思浅浅的一笑,低声的给沈思介绍身边的两位贵女,等到大将军夫人与曹国公夫人走近了,几人才行李请安。 镇南大将军夫人也不掩饰眼里的满意,亲手把韩暮华扶起来,那眼神完全是婆婆看媳妇儿,大将军夫人拍了拍韩暮华的手:“小姑娘家就应该穿的浓艳些才喜气,我瞧着今天这样就好看的紧极道烬仙。” 韩暮华又谢了一番大将军夫人的夸赞。 曹国公夫人有些吃味,她瞧着韩暮华也很是满意,进退知礼,又聪慧隐忍,很是配李濂阴暗深沉的性子,这是谁家的媳妇还不一定呢,怎么大将军夫人就霸占上了。虽是这么想,不过曹国公夫人面上却未表现分毫,她转身乐呵呵的对家中女儿吩咐:“那边都是夫人们去的地方,你们这些小姑娘就跟着韩国公府小姐一起去玩儿吧。” 李惜画、李惜春恭敬应是。于是,韩暮华、沈思、李惜画、李惜春并着骁骑参领家的六小姐和七小姐一起去了流霜阁。 沈思朝她眨眨眼,俏皮可爱:“好多天没见你,我闷在府里无趣死了,一会儿我们一定要单独聊聊,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 韩暮华笑起来,璀璨的阳光下,弯弯的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妩媚,让人着迷。 “好,正好我刚得了小姑父的一幅丹青,一会儿拿来给你瞧瞧。” 沈思比韩暮华大上一岁,可是沈思性格跳脱,每次两人相处,总觉得韩暮华才是姐姐。 流霜阁布置一新,这是专门为了招待贵女们特意装饰的,几人进来时,韩暮欣正被一群贵女围着,她上挑的丹凤眼眸光流转,显然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暮欣姐姐,你以后就是长公主的女儿了,可不能把我们忘记。” “暮欣,这是我大伯从新疆和田带回来的和田玉,你看可还喜欢?” …… 韩暮华看到眼前情景愣了一下,然后一笑置之,沈思不快的撇撇嘴,朝着那群贵女瞪了一眼,一个个都是没见地的,眼皮子这么浅。 韩暮欣抬头看到韩暮华站在院门口,扭着纤细的腰肢迎过来,“五妹,你来了,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们三房的庶五小姐暮华。” 说完,韩暮欣脸上还有一丝高傲和快意,顿时,流霜阁里就响起一片窃窃的讨论声,那落在韩暮华身上的眼神也各有不同。虽然长公主在她们生辰那日给韩暮华亲自梳发,但那时请的大都都是盛京中交好人家的贵妇贵女,与今日来的当然不能同日而语。 在这些人眼前,韩暮华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而已,自然不能与韩暮欣嫡女的身份相较。 韩暮华听到这样刺耳的议论,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浅笑道,“今日是父亲的大喜之日,若是府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姐姐们多多担待。” 韩暮欣看到她的表情,咬着唇,郁气突起,每次都是这样的神情,好像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她恨不得上去撕烂她虚伪的嘴脸。 沈思懒得看一眼这样愚蠢的女人,拉着韩暮华就朝着另外一边坐去。李惜春最是会看人心思,更知道审时度势,牵着李惜画的手也跟着沈思和韩暮华过去。 这时候,流霜阁里的贵女傻眼了,那刚刚一个个不屑的眼神都敛去,换成了吃惊。 沈思是镇南大将军府的七小姐,大将军夫人所出,又是幺女,最得宠爱,人长的漂亮,聪明伶俐,在盛京贵女圈里有不小的影响力,加上她高贵的身份,很多贵女都赶着巴结。而李惜春、李惜画虽然也是庶女,但曹国公夫人到哪里赴宴都会带着她们,可想而知,多受器重。如今,镇南大将军府与曹国公府正直鼎盛,贵女圈的风向标当然也朝着这边靠。韩暮华一个小庶女与两家小姐交好,不得不让她们大跌眼镜,更加去了小瞧的心思。 ------------ 第078章 挚友 一时间,景况就突然翻转,贵女们丢下韩暮欣朝着韩暮华她们那边聚集了过去,韩暮欣瞧着空落落的身边,袖中拳头攥紧,鲜红的指甲陷进了手心,对韩暮华越加的憎恨。 沈思用胳膊肘拐了拐韩暮华,调皮朝着她眨眼,又让她看韩暮欣的方向。 韩暮华无奈的嗔了她一眼。 与这些贵女们聊天真是无趣,不是衣裳首饰便是哪家少爷公子,沈思早就厌烦了,于是施计甩了她们,拉着韩暮华去了单独的客房,这些客房都是给贵女们准备的,以防她们要突然换衣休息。 “唉……轻松多了,那么多人,好像几千只麻雀在耳边吵,头都要裂开了,对了,暮华,你不是要给我看林雁山国手的画作吗,快些拿来。”沈思随意的倚靠在一张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手指揉着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样子。 韩暮华一笑,“好,我就让她们拿来,你若是刚才不那般举动,也不会累成这样。”吩咐了妙珍去锦墨居取画来,又让妙函去冲一壶提神茶。 “哼,暮华,你真是没良心,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那个韩暮欣也太嚣张了,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就是看不过去。”沈思撅着嘴不忿道。 “她就是那性子,你与她争抢,她反而更加的恼火。” “那也不能让她欺负了你去,我不在就算了,既然我在,就要替你出头。”沈思有些小孩子气的话让韩暮华无奈,但是一想到她这些举动都是为了自己,她又很感动。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能安抚人,此时,韩暮华的心里很温暖。 妙函把提神茶送来,就识趣地退了出去,给沈思和韩暮华留下单独的空间。 韩暮华给沈思倒了茶水,把茶盏亲自递到她手上,眸子弯弯:“多谢姐姐的维护,辛苦姐姐了。” 引得沈思“噗”的一声,“没想到暮华还会逗趣,还以为你只会笑嘻嘻的带着面具呢!” 两人对望一眼,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大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外间,让两人的贴身大丫鬟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韩暮华许久没有这样放肆的笑过,眼角竟然都笑出了泪,心里痛快,可是回神一想又觉得悲戚,那笑容就黯淡下来。 沈思一看她表情,也停了笑:“高兴就笑,难过就哭,想以前那些劳什子事做什么,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活的痛快。” 韩暮华知道沈思是在安慰她,收起了情绪,饮了口茶,“姐姐,我这叫居安思危。” “去,去,还学会狡辩了,滑头妃成误扰!”沈思看她缓过来打趣道。 她是盛京名媛,见过的贵女数不胜数,但是唯有韩暮华给她真正朋友的感觉,她与她交好,不是为了身份地位,也不是为了她的美貌,她欣赏韩暮华的才华,同情她的身世,但是更加喜欢她这个人,所以每次见到她就会不自然为她考虑,希望她无时无刻都快乐,这是一种没有经过污染的纯粹的友谊。 “对了,有些事我要提醒你,这一闹,我差点忘了。”沈思放下手中的描金青花茶盏,眼神严肃的看着韩暮华。 沈思整日跟着镇南大将军夫人交际,见识听闻都要比韩暮华多得多。 韩暮华瞧她凝重的样子,也认真起来,望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和煦长公主可不是善茬,母亲年幼时在宫中陪伴她一些时日,知晓她许多事情,我虽然只是略知一二,但是也能判断出她是什么为人,据传她年幼之时就有虐待宫女的癖好,为人凶残狠辣。她此番使用手段嫁进了国公府,又成了你的嫡母,你一定要小心她,万不要碰其锋芒。” 韩暮华早猜到和煦长公主不简单,但没想到她性格狠虐,瞧着外表和善,内里竟然是如此阴狠之人。她嫁入金人部落,竟然还能再次回盛京,得到圣上太后疼爱,足见她的手段。自此,韩暮华对和煦长公主又多了一分防范和小心。 沈思见她在考虑也未打扰她,片刻,韩暮华才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会警醒的。” 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沈思才满意地点点头。端了茶盏准备饮,谁知道,因为靠坐在玫瑰椅上与韩暮华说话,手肘撑着身体时间长了,整条手臂酸麻,茶盏未拿稳,一杯茶就从手上滑落,直洒了韩暮华一身,幸好,茶水不是新泡的,没把韩暮华烫到,只是带着颜色的茶水沾湿了韩暮华?裙,是没办法再穿了。 沈思唬了一跳,忙拿帕子给她擦拭,临近五月,天气舒适,韩暮华一身薄薄的春装,要是被烫到那肯定不轻,沈思担忧道:“都是我不好,身上痛不痛,我派人请御医过来瞧瞧。” 韩暮华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这才笑着安慰:“没事,就是衣裳湿了而已,这茶水不烫,哪里要请什么御医,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好,姐姐别自责。” 韩暮华方才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瞧见沈思歉意真挚的眼神,她这才暗自鄙视自己,沈思怎么可能算计她呢! “暮华,我陪你去吧,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正好,让你的丫鬟把画带回去,去你的锦墨居看。” “你还惦记着那画呢!”韩暮华故意觑了她一眼。 “当然,林雁山国手的画,我可不能放过。”沈思讨好的笑笑,让小丫鬟进来把茶盏收拾了,两人去了锦墨居换衣。 沈思慢了两步在韩暮华身后吐了吐舌头,吓死了,差点就被暮华看出来了,她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兄长来,为了与沈玉珩的约定,她可是豁出去了,连韩暮华都设计,要是这回自己五哥不争气,她……她也没办法了。 流霜阁在东跨院,离锦墨居并不远,因为衣裳沾上了脏污,韩暮华与沈思并未走正常的路径,而是绕过了花园,走了僻静的小路。 韩国公府设计精巧,虽然没有镇南大将军府那种江南园林的秀丽景色,但是也无处不成景,因着两人特意走了小径,以前那些未注意过的景色更加别有一番风味,韩暮华与沈思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沈思还特意钻进几棵桃树里,伸手摸了摸才长出一个小桃芽的青涩桃子。两人搀着手过了拐角处的一座假山,假山后有一丛芭蕉,芭蕉旁边的两个修长挺拔的人影瞬间让韩暮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里是内院,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 第079章 腹中黑水 沈思眼里也有掩不住的惊讶,她明明只与沈玉珩说好的,怎么李濂也跟着来了,但是看到李濂一身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风神俊秀,君子斐然之气天成,她白皙圆润的脸颊上就如染了一层烟霞。 沈玉珩无奈,原本是与妹妹商量好的,李逸之却一进了韩国公府就缠着他,这家伙脸上白净,腹中却似黑水,他更是猜不透他,只能苦着脸与他谈笑。 思虑间,那边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们,原本这样的集会,男子是严禁来内院的,但是人多防范疏忽,两人身份又高贵,下人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身后都有贴身的奴婢小厮跟随,真要是遇上哪家贵女,稍稍聊那么一刻,也不算冲撞,相较于中国历代皇朝,天朝的民风倒是与唐朝比较接近。 韩暮华、沈思朝着两人行礼,李濂、沈玉珩回礼后,抬眼看到韩暮华今日装束,眼中都有惊艳,只是李濂瞟到韩暮华?裙那处的脏污,狭长眼角挑了挑,将目光落在了沈思身上,而后又看了一眼沈玉珩,不言而喻。 韩暮华方才还心情愉快,但是这愉悦被李濂肆无忌惮的目光一下给击地粉碎,又忽然想到她们此行的目的,更是恼羞。李濂俊美面容上邪吝的笑容就好像在嘲笑她,她胸中怒火四起,恨不能将他虚伪的笑容都撕碎。她可没有魏晋遗风,衣裳脏污不整可以说成是洒脱不羁,不为外事所累。 沈玉珩与沈思也发现两人碰撞如火花的目光,沈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肘偷偷拐了拐韩暮华,韩暮华这才从恼羞中抽出理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她又心惊,李濂太深不可测,竟然只是一个表情便差点让她破功。 “因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两位少爷的雅兴了。”韩暮华淡笑着道。她担心她如果不马上离开,一会儿真的会与李濂大吵起来。 沈思与沈玉珩换了个眼神,目中有可惜,这么个发展感情的好机会就被李濂搅合了。 李濂不动声色的看着兄妹两人的互动,嘴角的笑意更深。 刚转身,韩暮华又回过身朝着沈玉珩谦逊一礼,“那日多谢沈五公子的生辰礼,让五公子破费了。” “五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一些身外之物,你若是喜欢,下次让妹妹多带些来给你。”沈玉珩俊朗无寿的脸带着温和笑意,一时“月明风清”。 韩暮华浅笑回应。 沈思没想到两人会有这般暧昧的互动,脸颊边的酒窝笑的深深,撇头更是换成了看嫂子的目光看韩暮华。 李濂面上没有丝毫不悦,趁着韩暮华未走远,大着声道:“韩家五小姐,你今日这般穿着就很好看,可莫要再那般寡淡了,平白糟蹋了衣裳重生之救世传说最新章节。” 韩暮华本就没走远,自然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听到了耳朵里,瞬时,脸色一黑,捏紧了拳头才忍住没有回头骂的他狗血淋头。这个李濂,太嚣张了! 沈思惊诧地捂着朱唇,早就听哥哥说他是风流不羁之人,可没想到会这样大胆,当面评论千金装束,还这么……额……言辞犀利。她再怎么对他有好感,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好友平白受欺负,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李濂。 等到韩暮华沈思走远,沈玉珩才头疼道:“逸之,你真是……”太他娘的讨厌了!当然,沈玉珩也只敢在心里哀嚎而已。 李濂却斜瞥了他一眼:“想骂就骂吧,某宽容大度,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李逸之,艹你大爷(嘿嘿,和谐,和谐,看懂就好。),老子追个女子容易嘛!此乃沈玉珩内心独白。 “逸之,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子,你这般言辞过了啊!”沈玉珩压下心中愤愤的小怒火,冷静道。 “某与你说好公平竞争的,沈润你既然耍了手段,某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李濂说的很无害,甚至微沉清朗的声音还带着磁性。 “李逸之,老师没说过吗,兵不厌诈!”沈玉珩挑衅道。 “既然如此,沈润,你为何还找某问罪,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某等没有一官半职的良民真是可怜呐!”说着还做了一副悲戚状。 饶是脾气再好的沈玉珩脸也黑了起来,“你要是良民,全天下就都是良民了。”沈玉珩实在忍不下去了。 “如某等良民也难得到心爱女子的荷包,伤心啊,还是回家训练舍妹,再如法炮制个沈思出来,那某的漫长婚姻路也能省下不少的弯途。”李濂不怕死还朝着沈玉珩抛了个媚眼。 沈玉珩被他说的满脸通红,知道他在讽刺他用沈思与韩暮华套近乎,但是想到还在自己袖袋中沈思交给他的荷包,却一扫怒气,弯唇道:“那逸之可要加快速度了,一个好舍妹也不是这般好训练的。再不抓紧,我与韩五小姐就要换庚帖了。” 李濂一怔,没想到沈玉珩动作这么快,看来,他也要赶紧布置才行。 沈玉珩难得在口头上赢了李濂一回,心情顿时舒畅不已,哈哈大笑着摇着扇子离开。 韩暮华回锦墨居换了一件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和一条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让瑞雪稍稍帮忙整理一下妆容,把画拿了给沈思瞧,在锦墨居坐了一会儿就回了流霜阁。 此时已经巳时中,估摸等不到两刻,和煦长公主的花轿就要到韩国公府了。 这时,老夫人派人来流霜阁传话,让韩暮华、韩暮欣带着大家去花厅,夫人们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 韩国公府喜气洋洋,大红的绸缎结成花挂的到处都是,人来人往间,都是愉悦的笑声。 等众贵女来到花厅,宽敞的花厅里早就挤满了人,不停的有人向着老夫人贺喜。 巳时末,长公主花轿抵达韩国公府,众人热闹相迎,韩凛一身艳丽的大红新郎服,保养良好的身材,俊面美髯,惹来一阵称赞。 午时一刻,圣上携贤妃娘娘来主持婚礼,一时间,气氛达到高潮。午时三刻,礼成,新娘送入洞房,开宴! *――*――* 总觉得沈玉珩和李濂要被我掰弯了,忧桑…… ------------ 第080章 被害 婚事是绝对折磨人的事,不但让一对新人筋疲力尽,连着整个韩国公府的人都累得慌,好不容易午宴结束,圣上亲自祝贺了和煦长公主后,姑息宾客们拘束,带着贤妃娘娘早早回宫了。 高门女眷们在花园中看戏聊天,赏花问景。韩暮华这时候才得到了一刻闲工夫。流霜阁里的客房基本都被安排满了,贵女们玩的累,由着自家的丫鬟服侍着休息去了。 韩暮华从流霜阁里出来,刺眼的阳光照下来,一时有些适应不了,眼睛眯了眯,远离身后嘈杂的环境,她长长舒了口气。 瑞雪扶着她,瞧见她满脸的倦色,心疼道:“五小姐,要不要回去小憩一会儿。” 流霜阁与锦墨居都在东跨院,但是这边这么多贵女她也丢不下来,一会儿要是哪个小丫鬟照顾不周,她还要过来调解,这来回跑的还不如不回去休息了。 “不用,陪我去荷塘边走走吧,顺便在那里坐下歇歇。” 流霜阁不远处有一处荷塘,四月芳菲,荷塘里荷叶田田,一袭袭凉风吹过来,泛起一层层绿波,让人看了身心舒畅,乏意尽去。 瑞雪派了小丫鬟先去瞧了瞧,看看荷塘边上那处小亭有没有人,韩暮华是过去休息的,要是那边早有人占了,去了也没了意义,还要平白陪人聊天找累。 小丫鬟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回来高兴的禀报说小亭安静无人。 韩暮华这才缓步朝着荷塘而去,碧波荡漾,风中带着荷叶的清新,韩暮华深深吸了口气,通体舒畅,紧拧的眉间也舒展开了不少。 韩暮华倚着小亭边的游廊坐下,靠着亭柱,清亮的杏眸慢慢闭上,显然是累极了。瑞雪立在一边焦急提醒:“五小姐,可不能在这里睡,凉风扑面,很容易着凉。” “我不睡,就闭着眼歇会儿。”韩暮华低低的声音透着股慵懒。 瑞雪无法,她伺候韩暮华多年,了解她的脾气,嘴上这么说,这靠着靠着肯定就睡着了,然后生了病,还是小姐自己遭罪。 “五小姐,您中午就想着照顾别人了,也没吃什么,您在这里歇着,奴婢给您泡壶茶、拿些好吃的点心来。”瑞雪得给韩暮华找些事做,这样她才不会去睡觉。 韩暮华含糊地应了一声,瑞雪临走前,特别吩咐小丫鬟绣儿要照看好韩暮华,不能让她睡着,绣儿连连点头不敢怠慢霸宠掠夺妃。绣儿是瑞雪在锦墨居带的小丫鬟,虽然老实,但是做事踏实,瑞雪对她挺信任,也就放心离开了。 绣儿很尽忠职守,隔一会儿就在韩暮华的身边轻轻唤她,陪着说几句话,不让她睡过去。 李濂坐在东北角的角楼上,韩国公府东跨院景象尽收眼底。他面前只有一壶茶,两样精致的点心,乘风而坐,在高廊上,风鼓起他的衣袍,让人远远一观,有如临凡仙君。 角楼与流霜阁仅隔了一个小花园,离荷塘最近,荷塘边的小亭几乎就在眼前。 茶盏中的茶水已经半凉,但是自家少爷不说,小厮也不敢轻易拿去换。李濂端起茶盏,嗅着荷风,微抿了一口,眼中是那个半睡半醒的少女,忽然另外一个人撞进了他的视线里。李濂嘴角扬起,深邃的五官带出一抹邪魅,小厮偷偷瞟了一眼,却见他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小厮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瑞雪还未归来,绣儿担心地望着韩暮华,她本来声音就温言细语的,对着小姐又不敢大喊大叫,起初,韩暮华还应她两句,后来就没声儿了,小姐要是睡着受了凉,回去挨罚的肯定是她。绣儿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挣扎,想着要不要叫醒韩暮华。 回廊那边突然有个丫鬟在朝着她招手,绣儿仔细一看,那丫鬟沙绿色褙子配上娇绿缎裙,穿金戴银,模样娇俏,不像是普通丫鬟。又想着今日府上贵客众多,怕是哪家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绣儿不敢怠慢,回头看了韩暮华一眼,见距离不远,纵使过去也能瞧见自家小姐的情况,才快步而去。 这丫鬟抿着嘴一笑,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很能给人好感,她拉着绣儿的手亲昵道:“那边是韩国公府的五小姐吧。” 绣儿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见韩暮华还靠在小亭的廊上这才回话:“正是,敢问姐姐有什么事情?” 那丫鬟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的越发娇甜:“我是镇南大将军府七小姐身边的丫鬟,我家小姐刚刚从这里过瞧见五小姐在小亭里休息,担心五小姐着凉,让我送一件披风过来。” 绣儿听到如此脸上有了笑颜,沈思与韩暮华是闺蜜,两人的感情果然很好:“那麻烦姐姐了,婢子替小姐谢谢沈七小姐。” 可是那丫鬟转眼就愁眉了,“都是我不好,刚刚也就带了一件披风出来,给自家小姐了,这会子还要麻烦妹妹跟我去取,就在流霜阁里,片刻就回,我让子霜帮你看着,不会出事的。” 子霜指的是旁边的一个小丫鬟,低着头一副胆小恭敬的样子。绣儿心思单纯,想到有人帮忙照看韩暮华,自己又只是去片刻,定不会出什么意外。便点头答应下来,叮嘱了子霜几句,疾步去取披风了。 流霜阁二楼的阁楼里,传出一声让人彻骨寒冷的阴笑。 等到绣儿从流霜阁里出来,恰好碰到回来的沈思,沈思去过锦墨居多次,绣儿自是认得,朝着她行礼道谢:“婢子替五小姐多谢沈七小姐关心!” 沈思这才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记忆好,一眼就认出这是韩暮华院里的丫鬟,可是她方才被母亲叫去了懿祥阁才回来,连韩暮华面都没见着,何来的关心,她顿时脸色一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一刻沈思还和颜悦色,后一刻就勃然大怒,绣儿被吓了半死,连忙回头找带着她取披风的丫鬟,可是身后哪里还有人影,再单纯也明白这事情里有诈。她脸色惶恐,差点就要哭出声。 “冷静,快说是怎么回事?”沈思一眼瞧出事情有异,但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先了解情况才行,绣儿情绪被沈思三言两句稳定下来,说了经过,沈思整个脸都黑了,朝着绣儿大怒一声:“蠢货!”带着丫鬟们就朝着荷塘边奔去。 ------------ 第081章 凶手 荷塘边早就乱了套。 瑞雪端着食盒回来,就瞧见小亭里没有一人,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让她不由得身体微微发颤,然后就见到一个鸦青色的身影飞快地跳入荷塘中,不一会儿,将一个湿淋淋的柔弱身影抱上岸。瑞雪看清李濂臂膀里的人是韩暮华后,三魂七魄掉了一半,食盒落地,点心茶盏撒了一地,飞跑着到了韩暮华的身边。 “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快说句话!”瑞雪泪水模糊了视线,脸色惨白。 正在瑞雪趴在韩暮华身上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冷冷的男声响起:“无用的奴才,若是想你们家小姐保住命,就快去请大夫。” 瑞雪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男子的话像一根救命稻草,她连滚带爬的起来就去寻大夫。 李濂一张俊脸这时候都是冷酷,他伸了伸手:“药。”小厮会意,忙把一个小巧的青瓷瓶递给他,李濂从中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喂入韩暮华口中。然后伸手按压了她身上的几处穴位,最后才掐了她的人中。 韩暮华终于有了动静,咳嗽了两下,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池水,眼皮艰难地动了两下,却未睁开,又晕了过去。 “少爷,这……”小厮不安的开口,瞧这样子,好像是不行了啊! “没事,死不了。”李濂暗暗松了口气,狭长幽深的眼眸盯着怀中昏睡的少女。韩暮华因为溺水脸色发白,嘴唇上还沾着一片枯树叶,整个人更是狼狈至极,毫不见平日里那副高傲隐忍的样子,温顺的像头遇难的小绵羊,竟然让他生出了一丝疼惜。 李濂连忙移开视线,深眸眯了眯,鼻音哼了声,声音极低的道:“倒是我高估你了……”他早就发现了这出好戏,所以选了最佳的角度观戏,还以为韩暮华有三头六臂,没想到就这么被轻易暗算,还险些丢了性命,当初那股反对他的狠劲去哪里了? 他嗤之以鼻,本想就让这个愚蠢的女人被水淹死算了,但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跳进了荷塘。直到他把韩暮华从荷塘里捞上来,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生命力,他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紧绷,内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么蠢的女人还是活着好些。”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在担心韩暮华,最多只是对她感兴趣而已,他只是因为没有看透她,所以不愿意看到她就这么白白死了,才出手相救。 沈思来的时候,瑞雪已经把大夫请来,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匆匆给韩暮华号了脉,道了她没有性命之忧,众人才齐齐松口气,今天是韩凛和长公主的大喜日子,如果要是出了人命,就是大凶之兆,谁也不愿意看到。 瑞雪反应过来要给李濂道谢时,人群里早就没了他的身影元之武。 沈思让瑞雪亲自去懿祥阁把事情私下告诉老夫人,又命方才围观的众人不要乱嚼舌根,这才让人抬着韩暮华陪着一起回了锦墨居。 沈思来的时候晚,并不知道是李濂救了韩暮华。 妙珍、妙函替韩暮华换了衣裳,熬了药给她服下,沈思就坐在她身边照看。一个多时辰后,韩暮华才悠悠转醒。 沈思见了,眼眶通红差点落泪:“暮华,你总算醒了,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韩暮华头昏昏沉沉,略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荷塘边的小亭休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睡梦中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头栽进了荷塘里。小亭临水,荷塘那处最深,她毫无水性,乍一接触冰凉的池水,竟然腿部抽筋,想挣扎也挣扎不起来,就那么沉入水底。意识越来越模糊,然后她只觉得肺部憋闷,就什么意识也没有了,等到再次醒过来,人已经在锦墨居的床上。 韩暮华愧疚不已,她一时疏忽险些丧了小命,人贵自爱,韩暮华隐忍,却也珍惜自己的性命。 “是我疏忽了。”她开口沙哑。 “暮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生存之道。”沈思语重心长,拥有了同等的富贵,就要承担同等的风险和责任。高门深户中,锦衣玉食,生存却也要更加小心防范,因为你不知道危险会在什么时候来临。 “暮华,你可知这次害你之人是谁?”平时生活中总会有蛛丝马迹,杀人也要有动机,平白无故谁会去要你性命。 韩暮华虽然这次疏忽,但是她为人通透,心里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可却出乎沈思的意料,韩暮华白皙的脸上凝重,平时清润的双眸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活力,沈思看到她摇摇头。 沈思皱紧眉头,脸颊边两个可爱的酒窝也消失不见,“这个时候你还顾着姐妹情谊?她都要你的命了!” 韩暮华把目光转向沈思愤怒的小脸,抿了抿苍白的唇,才哑着嗓子道:“不是韩暮欣。” 她与韩暮欣什么时候有过姐妹情谊,她可从来没把她当过姐妹。韩暮欣虽然恨她,但是她没有这个胆子,敢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行凶。一旦她得手,众人肯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搅乱和煦长公主的婚事,那是要被御前审理的,这绝对不会是韩暮欣要的结果,所以不可能是她做的。 “那会是谁?难道你还得罪了别人?”沈思担忧道。 “我现在还不确定。”韩暮华转头对妙珍吩咐道:“让瑞雪和绣儿进来。” 瑞雪的眼睛肿着,鼻头红红的,进了内室看到韩暮华脸色苍白如纸,眼泪又止不住,立马跪下请罪,“小姐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疏忽,不然小姐也不会遭此大罪。” 沈思扶着韩暮华靠在床头,现在必须问清楚,不然一会儿等老夫人忙完了那边的事,回过头问起来,她想要把事情经过弄明白,估计都难了。 “别哭了,先回话,罚是少不了的。”韩暮华平静的声音带着少有的威严。 *――*――* 难得加更,真是抱歉,过几日要去杭州,得存些稿子,所以月底估计都是单更了。等到上架后,更新会有所改观,到时候俺一定爆发一下,让大家看个爽快,太羞愧,什么也不求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有就是更新时间一直不稳定,也觉得对不起读者,很惭愧,到现在也不能保证每日的更新时间,等我有了存稿,在议定更新时间吧! ------------ 第082章 罚 瑞雪和绣儿不敢拖拉,清清楚楚将那时荷塘边的情况说明了,让韩暮华惊讶的是,竟然是李濂救的她,那个可怕的男人!随即又想到,李濂是何等冷血,他能在恰当时间救他,依他的性子,必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危机,在一旁看好戏,逼不得已才出手。想到在曹国公府梅园里发生的一切,她忽的彻骨寒冷,那残留的感激之意退得干干净净。眼里的光芒也变得越加坚定。 沈思也惊讶救韩暮华的人,不过,她虽然爱慕李濂,但是对他知之甚少,这时候也只是感激他救了韩暮华的性命,并未多想。 “你说那丫鬟扮作是我的贴身下人?”沈思眉头一皱,“快说说那丫鬟是什么模样?” 其实说也是白说,定然不是沈思熟知的人,她们既然懂得如此掩饰,肯定对韩暮华了解甚多。 “暮华,你心中可有头绪?”沈思柠眉关切的问,敌在暗我在明是最不利的境况,如果不趁早防范,以后这类事情会接连不断的发生。 韩暮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想了片刻,还是摇摇头。 沈思叹口气,轻声安慰:“你也别多想了,再怎么说事情都发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件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韩国公夫人是个人精,她如此疼爱你,会为你做主的,这几日,你在府上好好把身体养好,往后日子还长着呢,难道要整天提心吊胆的不成?” 韩暮华自是知道这个理,回了沈思一个淡淡虚弱的笑。 沈思瞧了心酸,韩暮华这么过来多不容易,还要遭这罪!以后到了她们大将军府定要让母亲和五哥哥好好疼她。 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两个泪眼婆娑的丫鬟,沈思提醒道:“经此一时,你这两个丫鬟是留不住了,房里要换人,你要早做准备。” 说来说去,韩暮华会被害落水,瑞雪和绣儿的责任最大,就算韩暮华不怪罪,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她们,老夫人再怎么宽厚仁慈,两个丫头也不能留在韩暮华身边了。 闻言,瑞雪忍着哽咽,抬着泪脸看着韩暮华,一张脸满是祈求,绣儿抽噎的更厉害。 韩暮华瞧着她的泪眼芙蓉面,心口也拧巴的难受,但是这事她做不了主,把目光从瑞雪面上移开了庶女王妃之盛世荣华。 见此情景,沈思丝毫不留情面,直言道:“你们小姐扒心扒肝的待你这么多年,就这么没见地?别说这事本来就是你的错,就算不是你的错,你也得给你们小姐担着。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呢,骂你们愚昧是轻的,你们小姐还是姑娘,什么事儿都要听长辈的,这事儿她想做主也做不得,难道你们要让你们小姐为了你们难堪?等将来你们小姐做了主母,再把你们接回身边服侍她便是,到时候你们做了管家娘子,尽心为你们小姐卖命才是真话!” 沈思话虽说的难听,但是句句在理,瑞雪这个时候不能留下来,韩暮华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些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沈思这么一提,希望瑞雪能够明白韩暮华背后的一片苦心。瑞雪要是真的忠心,等她出了府,替她找户殷实的人家嫁了,以后等韩暮华成亲,再将她接回夫家陪伴她,这样主仆情谊更能长久。 瑞雪浑身一震,知道这次真的要离开五小姐了,她忍住哭声,破碎的语调里却隐露坚毅和感激,“瑞雪希望能一辈子服侍小姐,等瑞雪离了国公府,还请小姐不要忘记瑞雪。” 韩暮华不愿意说话,只点了点头。 “好了,哭成一片,惹你们小姐不开心,都下去吧,让暮华休息会儿。”沈思将两个丫鬟撵走。 “多谢姐姐。”内室里就只剩下沈思与韩暮华,韩暮华真诚道谢,她刚醒,脑子混乱着,多亏了沈思帮忙指点。 “跟我还说什么谢,晚宴要开了,我得过去了,你好好歇着,记住,什么事儿都比不上自己身子重要,有命在,以后想要什么不会有。”沈思展颜,两颊边的酒窝深深。 柔和的阳光从窗纱透进来,屋内的一盆兰花已经有了花苞,一袭清风卷过兰花,碧绿的叶子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摆。 韩暮华躺在柔软的被褥间,毫无睡意,脑子里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浮起来,方才她没有对沈思说实话,其实她已经有了底儿,只是,她有些不能认同自己的推测,凶手真的会是他(她)吗?那该是多么悲哀…… 想着想着韩暮华就睡了过去,受到了惊吓,又操劳整天,娇养的身体透支,这一睡就昏天黑地。 和煦长公主大婚,谁敢闹洞房。晚宴过后,各人也都识趣的散去,韩国公府终于归于平静。这边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那边却关乎人命。懿祥阁里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会子韩凛的婚事落下帷幕,老夫人却一个下午都在绷着心弦,谁那么不安好心在今天做出这等害人的事儿,要是让她查出来绝不会轻饶。 事情刚发生就被沈思压了下来,后来瑞雪暗地里通报老夫人,老夫人也立即派人封锁了消息,她倒是有心想要去锦墨居探望韩暮华,但是这么多贵客,根本丢不开。国公府里只剩下两房理事,三夫人这些天就跟个死人似的,整日关在碧落院里,老夫人看她没折腾,也没多管。 天刚擦黑,瑞雪与绣儿就被寻去懿祥阁问话,老夫人沉着脸,盯着面前低头跪着的两个丫头,房间内安静的让人害怕,绣儿伏在地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匆匆进来,低声在老夫人耳边道:“老夫人,人找到了,在后院一间不用的矮房里,都死透了。” 老夫人命人先不要移动那两具女尸,让绣儿亲自去辨认,绣儿吓的哆嗦,但还是肯定是下午时那两个引开她的丫鬟,其中一个沙绿色褙子、娇绿缎裙,她记得很清楚。 晚间,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来看过韩暮华,只是她睡的黑甜,老夫人舍不得打扰她,坐了片刻就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瑞雪与绣儿就未出现在锦墨居。 ------------ 第083章 送人 韩暮华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等到醒来就已经快中午了。徐嬷嬷守在她床边正在绣鞋样,见她醒过来,就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去把汤药热了,再取些好消化的吃食端进来。 韩暮华昨日受的惊吓不小,加上原本身子虚,亏空不少,大夫说这段时间要温补。 “五小姐,可好些了?”徐嬷嬷放下手中活计,扶她坐起来,拿了个五幅团花靠垫塞在她背后,又怜爱的帮她理了理鬓边垂发。 韩暮华透过半开的窗户望见外面灿烂的阳光,估摸着时辰,惊讶自己睡了这么久,“嬷嬷,扶我起来吧,今天还要去父亲那边请安。” “老夫人昨晚就吩咐了,五小姐受了惊,这几日不用去晨昏定省了,好好在锦墨居里养着。”徐嬷嬷说着却还是扶着韩暮华起来,病是惯出来的,没事多起来走走也好。 妙珍取了韩暮华要穿的衣裳,就亲自去净房里服侍,韩暮华用青盐漱了口,从妙珍手里接过温热潮湿的软巾擦脸,“瑞雪呢?” 往常这些事都是瑞雪来做的,从不假以人手。 妙珍顿了顿,递了漱口的茶水给韩暮华,还是如实道:“瑞雪被送出国公府了。” 韩暮华端着茶盏的手一愣,脸上表情淡淡,随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出了净房。 端坐在妆台前,妙函正给她梳头,韩暮华瞧着妆盒里一只八宝簇珠白玉钗出神。 一年前的中秋,瑞雪兴冲冲给她做了新衣,帮她打扮,她对着镜子夸赞,“五小姐真好看!”,这才一年不到,她就不在她身边了。 “可知道瑞雪被送去了哪里?” 正在摆膳的徐嬷嬷一听,长叹口气,“五小姐,你也别担心,瑞雪只是被送到庄子上了,生活虽然比不得国公府,但是也不会让她吃苦。” “嬷嬷可有识得的人帮忙照看一二?” 瑞雪从小就被卖进国公府,签的是死契,家中亲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若算起来,她也就与韩暮华与徐嬷嬷最亲厚。 徐嬷嬷家里男人也在国公府庄子上做事,韩暮华曾今听她提过两句。 “老奴也舍不得瑞雪,但是瑞雪去了和家里的不是一个庄子。”韩国公府家大业大,光在盛京郊外的农庄就有好几处,而徐嬷嬷男人在庄子上也只是个普通的把式,自己所在庄子的事情都管不全,哪里有权利管其他庄子的事。 妙函一想,“五小姐,若奴婢记得没错,瑞雪和奴婢的哥哥在一个庄子,等中午找个空闲,奴婢去和娘知会一声,让哥哥在庄子上多照顾照顾瑞雪。” 听到妙函的话,韩暮华的心才放宽不少,这事也只能这样了妃成误扰。 只是瑞雪不在,她房里少了一个大丫鬟,光靠着妙珍、妙函两人也忙不过来,本来瑞雪管着衣裳首饰、妙函管着银钱花销、妙珍管茶水吃食,瑞雪突然被老夫人送走,徐嬷嬷就私自决定把衣裳首饰先交给妙函带管着,等找到合适人选,跟着妙函学一段时间,再把活计给她,只是一时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韩暮华吃了小半碗枸杞粳米粥,把药喝了,就让妙珍扶着她到院子里走走。 才出了瑶台,和煦长公主就带了一群丫鬟婆子进了院子,韩暮华忙行礼。 “暮华给母亲请安。”和煦长公主是韩凛的平妻,如今成了婚,也是三房的嫡母,韩暮华当然要改口。 和煦长公主虚扶了扶她,笑的一脸温软无害,“暮华,快起来,娘和本宫说了昨日的事,本宫真是吓了一跳,现在身子可好多了?” “暮华已经无碍,多谢母亲挂怀。” 韩暮华请和煦长公主进屋,让妙珍去准备茶水。按照习俗,新婚夫妇第二日要给公婆敬茶,若是家中有儿女,儿女在之后要给父母敬茶,韩暮华因身体不适错过,但是她不能怠慢了长公主。 端了茶水按照习俗在锦墨居里恭敬的给长公主敬了茶。 “礼俗简陋,还请母亲不要嫌弃才好。”韩暮华有些歉意的道。 “说哪里的话,以后我们就是母女了,遇到什么麻烦事,尽管来找本宫。”长公主虽这么安慰,但是对韩暮华的知礼却是很满意,自己能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个度,以后她也好拿捏。 “母亲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大丫鬟被送走了,担心这些小妮子照顾不周,所以特意给你送几个人来。”长公主和蔼的道明来意。 韩暮华脸上表情不变,心里早就多了防范,长公主刚来韩国公府就要往她的屋子里安插人手,还是光明正大的安插,让她拒绝不了。 “多劳母亲费心了,只是暮华的院子小,也要不了那么多伺候的人。”韩暮华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长公主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哪里的话,本宫的女儿,金枝玉叶,不管多少人伺候都担得,难道暮华嫌弃母亲这里的丫头不机灵?” “母亲错怪暮华了,能在母亲手下做事的人定都是聪慧玲珑的。” “那你就接着,如果用着不合心意了,就与母亲说,母亲再给你换。” 长公主把韩暮华的退路都堵死,这人她只能留下。 “来,你们几个上来。”长公主朝着旁边几个丫鬟招招手。 韩暮华看了一眼,并排四个丫鬟都只有十四五岁,与她一般年纪,水水润润的,一个个都是小美人,而且风情迥异,韩暮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快给小姐请安。”长公主身后的女官严肃道。 顿时,莺莺燕燕一片娇啼,软糯的要叫人身子都酥麻了去。 “从左到右依次叫贡熙、绿银、雨花和梅思,暮华瞧瞧可有喜欢的,挑两个,名字不喜欢再改。”和煦长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韩暮华。 四个丫鬟恭谦地立着,瞧着就乖巧惹人怜爱,韩暮华一时也看不出脾性,不过都是长公主的人,用谁也没有分别。 韩暮华随意指了绿银和雨花。 ------------ 第084章 商议 “这样就对了嘛,绿银、雨花,你们以后就留在锦墨居好好伺候五小姐,若是五小姐丝毫不满意,唯你们是问!”长公主板着脸严厉吩咐。 “奴婢遵命。” 和煦长公主又一番嘘寒问暖,这才离开。 韩暮华揉了揉额头,考虑着该怎么安排长公主送来的这两个娇俏的丫鬟。韩暮华抬头扫了仍然恭敬立在一边的两人。绿银鹅蛋脸,身量高挑,丰满妩媚,一双眼睛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典型的北方姑娘,大胆活泼。而雨花纤细柔媚,风情婉约,眼神沉静,像是南方女子。 妙珍把新沏好的龙井递给她,韩暮华端着菊花翡翠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看不出情绪随意道:“不管你们以前服侍过谁,既然你们到了我的锦墨居,以后就是锦墨居的人了,做什么事都要有分寸,我最是讨厌光说不练的,现在我和你们说明了我的喜好,也省得你们以后犯我的忌讳,姿容固然重要,可也得认清身份。” 绿银眼神闪了闪,雨花仍然不动声色,等到韩暮华话语落下,两人又屈膝恭敬应是。 “嬷嬷,你带她们先下去熟悉一下,顺便安排住处,这几日先跟在妙函后面打打下手。” 徐嬷嬷领着绿银和雨花离开。 “没想到这个长公主殿下也不是个省心的,小姐,你以后可要小心。”妙函撅着嘴不忿道。 “哦?你这小妮子怎么瞧出来的。” 妙函快言快语惹的韩暮华一阵好笑。 长公主来这一趟,韩暮华什么散步的心思都没了,便起身靠到临窗的玫瑰椅上,取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窗外就是那丛斑竹,阳光从透过斑竹,在地面上落下点点光斑,摇晃的竹影就像她波动的思绪一样升帝。 妙函把小丫鬟们支开,放了两盘精致的点心在韩暮华旁边的小几上,“我们这边今儿才缺人手,长公主赶着就送来的,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以后都是要跟着小姐去夫家陪嫁的,长公主送两个姿色这么不俗的来,瞧着就不安好心。” “你省省吧,嘴巴这么利索,留着点儿去训那两个新来的小蹄子。”妙珍边整理韩暮华的书籍边嗔怪妙函。她虚长妙函一些,又都是从老夫人那里出来的,虽然没她机灵,但平日里都是妙珍照顾妙函多一些。 韩暮华早就想到了这层,长公主怕就是这个意思。前朝簪缨望族小姐出嫁还有旁支小姐陪嫁的习俗,一来是防止主母无后,二来也是为了巩固主母的地位,自己带来的妾室总比夫家的妾室好拿捏些。 妾室就像是物品,身份只比丫鬟高那么一点,即便是有了子嗣,也要交给主母养育,这个直到本朝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也不乏有宠妾灭妻,妾上无妻这样的另类存在。 她是国公府的嫡女,以后成婚,老夫人即便是不给她配滕妾,也会给她挑几个水灵的丫鬟陪嫁,等到过两年,夫君喜欢了就能收进房里做通房,如果再有了身子,就能抬做姨娘。 “妙函,先让她们做了二等丫鬟,你带在身边观察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私下里和我说,若是没问题,再抬了一个合适的做大丫鬟,把茶水吃食交给她,但别忘了找了信任的人盯着,长公主那里来的人一点儿都不能马虎,妙珍,你就去替瑞雪的空管衣裳首饰。”韩暮华琢磨后吩咐。 平静过了几日,林雁山一行终于从西凉抵达盛京,韩老国公亲自在国公府里给他摆宴接风洗尘,林雁山沉稳内敛,一派儒臣之姿,一看就知道是有大智慧的人。韩老国公与老夫人许久没见过这个小女婿,好一顿嘘寒问暖,让一旁的韩从真母女愤恨不已,韩从真又开始怪罪老夫人当初没帮她择个好人家,害她为了女儿的婚事还要私自从大泽乡逃出来。 府宅早就准备妥当,这几个月韩从蓉一直两边跑布置着,所以林雁山来的第二日,小姑奶奶一家就从韩国公府搬了出去,韩暮华只在懿祥阁里给小姑母道别,并没有去府门前相送。 国公府门前,安丰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回头看了一眼林云鹤,他负手而立,衣带当风,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宽松了不少,他幽深的目光仿佛透过纷扰的众人落向了国公府内院,直到临行前,也没有见到他千思万想的人影,林云鹤一片黯然的上马离开。 他这副落寞样子落在韩从蓉眼里,让她满心的心疼。 国公府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出奇的平静,三夫人闭门不出,开始礼佛,只是偶尔差身边的宋嬷嬷给四小姐韩暮欣送些她喜欢的吃食。因为长公主的关系,韩国公府来访的人渐多,老夫人喜欢清静,就吩咐让她在自己院中待客。如今住的近了,韩从真母女往长公主那里走的越加勤快。一日,老夫人将要给夏彤说亲的康家告诉韩从真,韩从真虽然嘴上未拒绝,但是却把婚事拖延了下来,显然是嫌弃康家是商贾出生。 临近五月底的时候,二少爷韩诚的婚期将近,他一直对副骁骑参领家的长女鲁氏不满,嫌弃她太过彪悍,以后定然是个悍妻,于是越加闹腾,甚至为了反抗此事,在秦楼楚馆中三日不归,韩老国公因此怒动了家法,将他关在祠堂。韩诚其实也知道,他再怎么折腾,这桩婚事早就坐定,他未来的结发妻子只能是鲁氏,但是他就是不甘心,想要挣扎一下,纪念他无忧无虑的未婚生涯而已。 从开春起,韩国公府大事小事不断,眼下又要忙韩诚的婚事,两位小姐婚事就被暂时搁置下来。韩暮华与沈玉珩的庚帖被送去法华寺,却被老方丈告知两人八字相冲,如想要定亲,也得等到六月过后,阴阳平衡之时。像这种事情也很常见,当初韩老国公与老夫人的庚帖还被说了两人命中相克,但是只要在特定月份内成婚就能化解,因此韩暮华与沈玉珩定亲被拖延也没有人会有其他的想法。 ------------ 第085章 过继 光阴暗转,没两日就是小暑,即便是处于天朝北方的盛京也开始炎热起来。 韩暮华坐在窗前当风处练字,清风徐徐,倒不觉得怎么燥热。 绿银端着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只甜白瓷的精致小碗轻放在韩暮华书桌前,温言道:“五小姐,这是小厨房刚刚送来的冰镇过的酸梅汤,最是解暑。” 这些日子,长公主送来的两个丫鬟,干活勤快,举止有度,倒是寻不到错处。 韩暮华正运笔游龙,轻轻应了一声。片刻,她放下毛笔,看了两眼自己的字,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都练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回头就要寻水净手,转身,看到绿银已经端了铜盆立在一边,韩暮华一怔,敛了脸上的惊讶,就着铜盆将手上不小心沾到的一点墨渍洗净,随口问道:“妙函、妙珍她们在做什么?” “回五小姐,院子里的几棵青梅快熟了,徐嬷嬷正带着妙函姐姐和妙珍姐姐在酿青梅酒。”绿银恭敬答道。 韩暮华端起桌上的甜白瓷小碗抿了一口,的确是清新爽口,白腻的瓷碗里,酸梅汤清亮,散着淡淡的酸梅清香。“还有吗,给嬷嬷她们送些过去。” “还有许多,奴婢这就去准备。” 韩暮华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锦墨居边上的抱夏。 盛京有酿青梅酒的习俗,青梅酒是淡酒,女人饮用,美容养颜。以前她住的小院里什么都没,自然也就没机会尝试。徐嬷嬷祖父那时,家中有一家小酿酒坊,她跟着耳濡目染也学了些酿酒的本领,这不有机会了,要大展身手。 刚进了抱夏,里面就传来一阵开怀的笑声,韩暮华掀开珠帘进来,看到妙函、妙珍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处理刚从树上摘下的青梅,徐嬷嬷在一旁指点,几人忙的满头大汗的,一个个脸上都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是格外的喜庆。 “都在这儿玩,你们的小姐都不顾了?”韩暮华笑着嗔怪道。 几人起来行礼,韩暮华晃手让她们免了。 “五小姐来尝尝。”妙函把一小碟子刚腌制过的青梅端到她面前。今年青梅结了一树,酿青梅酒要不了这么多,于是,徐嬷嬷让她们把多出来的制成盐津梅干。 酸酸甜甜的梅干勾人食欲,小丫鬟给她搬来绣墩,她就坐在边上看她们制青梅酒,妙函担心她被热着,叫了小丫鬟在旁边给她打扇。 主仆几人边酿青梅酒,边闲话家常,难得的宁和。 珠帘晃动了两下,一身鹅黄色撒花烟罗衫竹叶掀帘进来,看到这忙的热火朝天的情景一笑,“奴婢给五小姐请安。” “这么热的天,竹叶姐姐怎么来了?”韩暮华笑道,让绿银给竹叶端碗酸梅汤来。 “老夫人午睡刚醒,有些话要与五小姐说,奴婢来跑个腿,顺便要几颗梅子解解馋无敌纨绔最新章节。” 韩暮华唤了妙函服侍她回房换身衣裳,竹叶第一次亲眼见着酿青梅酒,就留了下来,与徐嬷嬷她们一起忙活。 顶着日头来到懿祥阁,韩暮华薄薄的衣裳上就一层汗,桂嬷嬷出来换茶水恰好看见她进院子,忙让小丫鬟去准备了湿帕子,让她进屋擦擦。 老夫人拉了她坐到她身边来,见韩暮华额头前的碎发汗湿顺在一边,有些心疼,“锦墨居里可还凉爽?这几日让库房多送点冰过去。” 今年的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大暑,就热的出奇。 “祖母,我那没事,你让人多送点冰去大嫂那里才是,大嫂怀着身孕,这么热的天不好过。”大奶奶吴氏如今已经了快七个月的身孕,挺着大肚子最是受罪。 “就你知道心疼人,我可没紧着你大嫂,她那里有你大伯娘看着呢,小心的跟宝贝似的。”老夫人点点她的鼻子,眼里都是笑意,她很高兴韩暮华能为家里的人考虑。 “祖母找我有什么急事?” 平时韩暮华晨昏定省的时候会陪着老夫人唠唠嗑,如今天气又热,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更是不快,这个时候找她来,事情定然不同。 “长公主和祖母提过许多次了,但祖母还是想要问问你的意思?” 韩暮华接过小丫鬟手中的团扇,轻轻的老夫人扇风,她眼神疑惑的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的后话。 老夫人拉过韩暮华温软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朝着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顿时,东次间里就剩下老夫人、桂嬷嬷和韩暮华三人。 “暮华,你是我的嫡亲孙女,但是祖母却不能给你正名,祖母心里一直愧疚,也不期望你能原谅,但是请相信祖母,祖母希望你过的好,一生顺遂。长公主的子女都在金人部落,早年又伤了身子,不能再孕,与你父亲也不会再有子嗣,所以她想要将你过继到她名下,与我提过了许多次,祖母本不想答应,但是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法子对你最好。”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浑浊的双眼,微微佝偻的背,虽然每日都见,但是韩暮华还是觉得祖母一日比一日老了。 韩暮华如果真的过继到长公主名下,就相当于是韩国公府的嫡孙女,若是要论尊卑,她还要比韩暮欣更尊贵一些。 “暮华,你也不必理会你娘的感受,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她。”老夫人瞧见韩暮华眉眼纠结,还以为她在顾虑三夫人。 三夫人虽是这具身体的生母,但是韩暮华出生便有记忆,十四年来遭遇人情冷暖,她从没有将三夫人看做成自己的亲娘,又何来顾忌她。只是长公主此举真的这么简单吗? “等到六月份,将你二哥的婚事办了,祖母就做主把你与沈家小子的亲事定下来。大将军夫人虽然不嫌弃你的身份,可是镇南大将军府的地位摆在那儿,那些小人定会嚼耳根子,毕竟是我们国公府的嫡女,怎能让别人轻看了去,此番如果过继到长公主名下,将来去了大将军府,也不会被轻待,左右不过是个名分,暮华,你莫不要多想。”老夫人苦口婆心。 韩暮华却心凉,老夫人其实根本就没抱着与她商量的心思,此番叫她过来,也不过是为了说服她而已。说不难过心寒是假的,她也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七情六欲,她又不是圣人,怎么能抛却,她虽然知道有些事情再努力也挽回不了,比如她堂堂正正的嫡女身份,但是她仍然不切实际的还抱有一丝幻想,期望哪一日,老夫人能在人前真正的承认她。 “祖母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这件事就凭祖母做主吧。”韩暮华扯了一个甜甜的笑意,可是心里难过的紧。 ------------ 第086章 婚事难定 回到锦墨居,韩暮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一个人依在玫瑰椅上,窗外璀璨的夕阳渐渐没入黑暗之中。妙函将小几上的茶水换了一盏又一盏,她还是怔怔的没有动静,妙函无法,将韩暮华的情绪告诉徐嬷嬷。徐嬷嬷担忧的急匆匆进了房间,就见到韩暮华已经起身。 韩暮华疑惑地望着两人:“发生什么事了,匆匆忙忙的?” 瞧着她正常,徐嬷嬷松了口气,笑道:“五小姐,该用晚膳了,老奴今日特意从小厨房拿了您最爱吃的八宝蒸糕。” 韩暮华点点头,径自去了净室,妙函忙跟着进去伺候,徐嬷嬷吩咐妙珍摆饭。 韩暮华脚步有些许仓促,小脸上淡然的表情也消失,纵使早就看开,但是等到真的面对时,仍然挡不住心中戚戚…… 百味斋门口,车水马龙。此时正值午膳时间,盛京名楼百味斋内座无虚席,大堂内还有很多客人等着空桌。 看着一楼大堂内的忙碌,林云鹤内心却烦乱不堪,那夜韩暮华决然的背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挺直的背脊,纤细柔弱的模样,当时他几乎忍不住要上去抱住她,给她所有的温暖,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詹事府詹事的公子找我何事?”李濂摇着扇掀帘进了雅间,一双狭长的眸子微挑,眸里还带有一丝玩味,好似什么事他早就看透。 林云鹤回过神,只是滞留在俊颜的那抹伤感没有及时隐藏,被李濂敏感的捕捉到。他温言而笑,如竹露清风,向着李濂做了个请的手势:“曹国公府二少爷请吧。” 李濂也不客气,潇洒的撩袍坐下,骨扇轻拍着手掌,一双眼玩味地看着林云鹤,也不言语。 “吩咐老板上菜?”林云鹤这话是对守在雅间外的安丰说的。 然后雅间里两人面对无言,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林云鹤摩挲着杯盏,眉间显现纠结,理智与感情在做着斗争。 “难道林少爷就只是找曹某来用膳?那让林少爷费心了,还要担心曹某的饮食安全。”说完李濂还轻笑一声,调侃意味十足,不得不说,有时候,李濂真是毒舌。 林云鹤一愣,随机竟然也笑起来,他本就是温润的男子,这样一笑,更让人觉得容颜如玉。“在下没想到二少爷如此会开玩笑。” 小伙计手脚麻利的上完了酒菜,躬身退了出去,安丰抱着宝剑在雅间门口把门。 两人像多日未见的老友一般饮酒聊天,酒过一旬,林云鹤放下酒杯,起身,朝着李濂深深一揖:“李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怎么,林少爷,终于想起正事了?曹某还以为你忘了呢。”李濂抿了一口雕花,唇边有淡笑。 林云鹤撩袍坐下,脸上笑容凄然:“李兄大概早就猜到了我的来意吧。” “曹某又不是别人肚子里蛔虫,怎么知别人怎么想。” 林云鹤明白他这是让他亲口说出来,李濂这个人现在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以后将大有 作为暧昧不是罪。 “李兄,我想请你阻挠暮华与沈玉珩的婚事。”林云鹤面色自然,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李濂眉尖挑了挑:“林少爷求错人了吧,曹某一个连官职都未加身的人怎么会有如此能力,况且,沈润可是曹某好友,曹某又怎么能落井下石,毁好友姻缘。” 林云鹤抬头看了李濂一眼,李濂眸色幽深,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叫人猜不透。 “李兄,曹国公府早就提了亲,这难道不是你授意?”林云鹤活了两世,又怎么会是吃素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和煦长公主与韩三老爷的婚事未定,变数过多,提亲是情理之中。” 林云鹤听到李濂这么说,心惊不已,李濂向韩国公府提亲竟然是为了防止韩暮华进宫!那么镇南大将军府是否也存了这个心思?沈玉珩又有几分是对韩暮华真心? 至此,他阻拦这桩婚事的信念更加坚定,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沈玉珩! 林云鹤脸上突然多出了自信,他声音朗朗的吩咐道:“安丰,拿笔墨来。” 安丰速度很快,将笔墨纸砚摆好,林云鹤拿起笔笔走龙蛇,很快,白纸上就出现了几个矫劲有力的大字。 林云鹤将纸张递给李濂,李濂接过,眼睛一扫,瞬间眸中翻滚,平日的那丝纨绔消失殆尽,他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林云鹤,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冷静,“此言当真?” “我林云鹤虽然不是高官大儒,但是从不妄言,其实信也全然只是两心之间,李兄若是信,那我的话当然就真,不信,我也毫无办法。” “容我想想。”李濂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尽饮,不一会儿,他抬起眼,“可。” “不过,此事,李兄要保密。”林云鹤面色认真。 李濂突然看着他,犀利的眸光如利剑,好像要看穿他,林云鹤也毫不退让,与他迎视。片刻,两人哈哈大笑着碰杯。 商定细节后,安丰轻声在外道林雁山有急事寻林云鹤回去。 林云鹤走后,李濂独自坐在雅间内,看着杯盏下压着的那张白纸,嘴角斜斜勾起,这算是意外收获吧,即便是没有林云鹤这一求,韩暮华的婚事他也会拦阻,如今盛京韩国公府、镇南大将军府、曹国公府三足鼎立,长公主又下嫁韩国公府,韩国公府目前的地位最是不可撼动,以圣上那猜忌的性子,镇南大将军掌握着天朝半个兵权,若是再不掩锋芒,他们必将步朱首府的后路。 本来他是不想曹国公府搀和其中,但是父亲争强好胜,必不会听他劝告,如今要撇开曹国公府,就要与韩国公府联姻结盟,这样只要圣上不动韩国公府,那曹国公府就安然无恙。 而且,娶的人是那个有趣的五小姐,他也不会排斥,他正无聊,何不给自己找找乐子。 韩暮华在锦墨居内练字,忽然右眼皮不停的跳动,她奇怪的嘟囔道:“难道有人在算计我?” *――*――* 假是责编帮忙请的,明天我要动手术,暂时不能码子了,要休息五天左右,但是我把存稿给好友了,让她帮忙发一下,因为之前定时发布出现问题,我也不敢放后台了,所以让好友手动发布,但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准时,请读者朋友见谅,还有明天上架……更新不稳定实在感到抱歉,在这里给大家鞠个躬! ------------ 第087章 婚变(1) 六月天气浮躁,翠绿的斑竹都有些蔫蔫,知了叫个不停。 韩国公府刚刚办完了二少爷韩诚的婚事,挂在游廊的大红灯笼还没有换下,一府的人也都松了口气,趁着这几日酷暑,稍稍休息整顿了一番,这些小事也就没来得及顾及。 和煦长公主要把韩暮华过继到名下这件事,三老爷韩凛听后也欣然同意,他虽然与韩暮华感情淡薄,但是好歹是他的嫡长女。当初朱晏那件事他愧疚在心,如今韩暮华的身份又不能公开,能有这样弥补她的机会,让他心安,他自然愿意。 让人奇怪的是,三夫人这些日子格外的平静,她虽一个人在碧落院,但是这么大的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她该大闹一场才是,但不知为什么,她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安静的诡异。 韩暮华穿了件樱桃色掐金丝宝瓶番莲纹轻薄褙子,豆绿色八宝蝙蝠暗地织金轻纱襕裙,梳了一个元宝髻,戴了金地点翠双碟戏花宝钿,宝钿上的金蝶翩翩飞舞,两只蝶翼上各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走动间翅膀震颤,华贵耀眼,十分美丽。 如今她已经十四,再过上大半年就及笄了,身量更加的高挑纤细,一双秋水眸子盈盈烁烁,老妇人瞧见了就欢喜屠戮天歌。 刚刚行完过继礼,韩暮华虽然还是国公府的五小姐,但是身份已经完全不同,长公主名下的唯一嫡女,那比韩暮欣的身份还要高贵。 “暮华,过来祖母身边。”老夫人笑眯眯的,眼角的细纹也更加明显。 “大热天的,娘也不嫌热。”世子夫人笑着故意翻了个白眼。 “我都不嫌,你们嫌什么。去,一会儿陪我摸牌,忙了这些天,都没得闲,好不容易有了闲工夫,今天玩个痛快,到时候你们都输了可别和我一个老婆子哭诉。”老夫人心情显然格外的好。 韩暮华虽不是在三夫人名下,但这么做也算是间接的恢复了她的身份,说来说去,现在都是三房的嫡女。也没什么好争的。 韩暮华脸上带着浅笑,只是笑容未达眼底,她乖巧地坐到老夫人的身边。将赤芍端来的一碗冰镇酸梅汤递给老夫人。 长公主与老夫人一样坐在首座,她身边是韩暮欣,一双与黄姨娘越来越像的丹凤眼,憎恨地盯着韩暮华,韩暮华眼睛一瞥恰好撞到她的眼神。韩暮华嘴角微微一勾,清浅的笑意落在韩暮欣眼里就像是嘲讽。于是,她怨恨的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长公主端起酸梅汤啜了一口,将韩暮欣的表情尽收眼底,冷冷哼了一声。 “今晚你们也别回各自院里吃了,都留在懿祥阁用晚膳。贤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些鹿肉,叫小厨房做了,大家一起尝尝鲜。”老夫人高兴道。 “那感情好。祖母,我还没吃过宫里的鹿肉呢!”声音清脆中带着豪放,这是新过门的二奶奶——副骁骑参领的长女鲁氏。她性子开朗热情,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不但不叫人反感。反而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 成婚那日晚上还有一则笑谈。 二少爷韩诚嫌弃鲁氏常年在军营鬼混,粗鲁强悍。硬是不肯掀盖头入洞房,把身边的喜娘急的团团转,正当一屋子丫鬟婆子没办法要将此事告知老夫人时,鲁氏却握着韩诚的手用秤杆挑开了喜帕,惊的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韩诚更是气的鼻子冒烟,但是抓住他的那只小手白腻嫩滑,可以感觉到掌心有微微一层薄茧,但是任凭他怎么使力都挣脱不去。让他顿时感觉失了男人的面子,张口就要大骂。 鲁氏却飞快的将喜帕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喜房里静的鸦雀无声,她们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新娘子。 鲁氏大眼黑白分明,特别明亮,她眼睛一瞪,将一屋子下人给赶了出去,最后一个人将二少爷韩诚给绑上了喜床。可怜韩诚那纤细的小身板,平时锻炼都懒得,哪里是鲁氏的对手,在洞房里叫的和杀猪一般凄惨,听的二夫人心都揪了起来,但是韩老国公有令,谁也不许接近新房,让一干人等听着新房里二少爷惨烈的喊声脑补,啧啧,当真一个销|魂。 而真正在洞房里的韩诚看到鲁氏虽然出生将门,原来在自己的想象里会是一个黝黑高壮肥胖女子,但是实际上与他想的正好相反,鲁氏娇小柔媚,皮肤虽然不是很白皙,但是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眼睛特别有神,一眨起来,长长的眼睫毛就像一把小刷子撩人心魄,红唇微微嘟着,可爱俏皮,韩诚见到她的模样时,心里的无理取闹就没了一半,此时被鲁氏热情的推上床,也就半推本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鲁氏人娇小,但是常年习武手劲大,韩诚弄痛了她,她手下就没了克制,捏了韩诚的腰就拧了下去,所以一晚上外面的人听到的都是韩诚满足的叫喊。 徐嬷嬷吩咐小丫鬟在厅堂里支起牌桌,老夫人领着一群人来到厅堂,老夫人、长公主、世子夫人、二夫人正好凑一桌,韩暮华坐在长公主与老夫人中间,陪着看了会儿。大奶奶怀孕身子重,来请过安就回去歇息了灭世孤天全文阅读。 等到晚膳结束,各人回去歇息不提。 夏虫鸣叫,懿祥阁院内的老桂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夏季的夜晚比白日凉爽许多。妙函扶着韩暮华漫步在小道上,韩暮华此时有些心不在焉,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喝。 “五妹妹!”韩暮欣带着盈夏、盈秋追上来。 韩暮华一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她。 “韩暮华,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开心吗?”韩暮华连面上的情谊也懒得维持,她讥讽的怒瞪着韩暮华,这个贱人,没想到背后使这手,竟然说动长公主过继!真是好手段! 韩暮华微微一愣,没想到韩暮欣这么冲动,随即,她浅浅一笑,“当然高兴,如今我可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女,地位不输于你。”既然韩暮欣不要脸面了,她也懒得给她脸面,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韩暮欣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气的满面通红,“好你个韩暮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可有将母亲放在眼里过!”韩暮欣口中的母亲当然指的是三夫人,只是她为什么以前不提,等到现在再提这件事,她不觉得迟了吗?韩暮华只想心中冷笑。 “她是你的母亲,可不是我的。”自她出生,三夫人做的那些事,她可是从没忘记过。 韩暮欣被韩暮华的话呛的后退一步,抚了抚胸口,让自己的气顺些,黑着脸气愤道:“韩暮华,不要高兴的太早,别以为有长公主给你撑腰,你就能顺风顺水,想要和沈五少爷结亲,你也要问问长公主同不同意!”说完扶着盈夏的手就转身走了。 但是韩暮欣最后一句话却在韩暮华心理掀起惊涛骇浪,回到锦墨居时,韩暮欣那句无心之言还在她脑中徘徊,突然,她面色一凛,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起,早就明白长公主过继她并不是单纯的目的,难道会与她的婚事有关?按道理来说,长公主并不便插手她的婚事,但是现在不同,她过继到长公主名下,以后长公主就相当于她的亲娘,而长公主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她想要干预她的婚姻简直是轻而易举,可能就连老夫人也不能阻碍她的抉择! 这么一想,韩暮华整个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前途的不定让她惶恐,原本她早安排好的计划也将被打乱,窗外刮起了大风,烛光摇曳,就像她不定的心绪。 果然,韩国公府没平静几日,长公主的院子里就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和煦长公主单独在院子里接待了曹国公夫人,并且给韩暮华定下了亲事,当即就命人写了双方庚帖,送去了法华寺。 老夫人听到后惊骇非常,当场就将手中的祥云描金茶盏给砸了,大声的喝问桂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暮华的婚事明明都定下了,怎么会出现变数!” 桂嬷嬷心中忐忑,“老奴也不知,老奴也是刚刚得知,长公主做主将五小姐配给了曹国公的二少爷。” “好个和煦长公主,这招先斩后奏用的实在好极!”老夫人咬牙切齿的道,一掌拍在炕边小几上,一屋的丫鬟都吓的浑身一抖。 按道理来说,韩暮华与沈玉珩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但是奈何庚帖一直在法华寺没批,就等着六月中旬过了相冲之日。可也正因为这样,这桩婚事也没有坐定,这才给了长公主机会。 老夫人精明的双眼微眯,怕是那庚帖推迟也是长公主动的手吧!早知她不会这么安静,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给了她这手! 彼时,韩暮华还锦墨居里练字,听到妙函告诉她这个消息后,手中毛笔掉落,染花了半张宣纸,什么!让她嫁给李濂那个可怕的男人,开什么玩笑!庚帖都下了,饶是韩暮华再多主意,这个时候一下子让她想出对策也不太可能。 ------------ 第088章 婚变(2) 炎炎夏日,一场阵雨过后,夕阳余晖照耀,倒是解了不少暑气,池中荷叶上露珠点点,难得给人一种沁凉之感。 镇南大将军府,内院花园的湖心亭中,趁着凉爽的雨后,沈思正在临湖吹箫,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过来,“七小姐,夫人让您马上过去。” 沈思转头,奇怪地瞧着来传话的小丫鬟,“娘可说了什么事?” “夫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不太好。”丫鬟心情忐忑,方才外院的刘总管亲自拿了一封信来给镇南大将军夫人,夫人看完就笑容消失,满面阴沉,让她急急来寻小姐。 “知道了,你先回去禀了娘,我马上就到。” 沈思将箫交给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快步去了镇南大将军夫人的院子。 大将军夫人的贴身大丫鬟青萝早就在瑶台上等着了,见到沈思匆匆而来,忙迎上来,恭敬的语气中带着焦急:“七小姐,夫人在东次间。” 沈思点点头就进去了,抬眼就看到镇南大将军夫人捏着一封信气的胸口起伏。 “娘,发生什么事了,气成这样。”沈思坐到大将军夫人身边,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你看看这个!”大将军夫人将那封信塞进沈思手中,沈思莫名其妙地看了母亲一眼,将信拆开,白纸黑字在眼前展开,沈思一目十行,但是她越开越心惊,看到信的结尾,好似不相信一般,又仔仔细细把信从新过了一遍腹黑少东逗娇妻最新章节。 “娘,这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大将军夫人愤愤。 韩暮华与沈玉珩的婚事都已经谈到那般境地,就相当于已经定下了。也就只差庚帖没批。怎么韩国公府又突然与曹国公府定亲,将韩暮华许给了曹国公二少爷李濂!而且庚帖昨日都送去法华寺批了!这叫镇南大将军夫人怎么不气!这不是故意抹了镇南大将军府的面子,这盛京,好歹他大将军府还有些说话的权力,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这么辱没。 沈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都这时候竟然发生这样的变故,都是盛京的簪缨望族,面子都不好过,“娘,你可打听了其中原委?” 沈思与韩暮华交好。这些日子处下来,两人更是真心相待,她心悦李濂久矣。本来等哥哥的婚事坐定了,她想求娘帮着她与李濂之间的婚事周旋,但是现在自己的好友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即便沈思再大度,难免也心中泛堵。 可是她也明白。儿女婚事,并不能自己做主,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家庭,婚姻往往是维持家族之间友好的纽带,甚至为了巩固圣宠。即便是受到长辈疼爱,也少有婚事能自己抉择的。何况是韩暮华。她过继到长公主名下后,就是韩国公府的嫡女,婚姻大事不但要经过老夫人的同意。更要三房的两位主母同意才可。一想到这里,沈思不由得就怀疑起长公主的人品来。 镇南大将军夫人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时,女儿这般一提醒,她这才冷静下来:“消息是刘管家送过来的。我这就唤他来去打听清楚。” “娘,我觉得这件事与长公主有莫大的关系。”沈思严肃道。 韩国公夫人虽然威严精明会耍手段。但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更是没做过自打脸毁亲这种事,当初,韩从真举家被发配大泽乡,她都未替自己的嫡长女说过一句好话。 “长公主那性子,娘你是再清楚不过,她自小就心计颇多,不然又怎么还能回盛京?若是这回她真的要插手哥哥与暮华之间的婚事,我们还真不好办。”沈思话语忧思。 镇南大将军当然明白女儿说的有理,如果真的是长公主从中作梗,即便她是公主,她也不会原谅,古话还说,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呢,她怎么能这么缺德。 “我们先在府里等消息,要是与长公主扯上关系,这件事恐怕就要从长计议了。”镇南大将军夫人叹口气,无奈道。 *――*――* “妙函,快伺候我更衣。”韩暮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去净室,换下家常的水红色折枝海棠纹褙子,褙子上方才慌乱溅上了墨汁。对着棱镜随意理了理两鬓碎发,就去了懿祥阁。 天色突然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好似要压下地面,懿祥阁里几株牡丹在狂风中摇摆,花瓣落了一地,黑云压顶,仿佛下一刻就要暴雨倾盆。 出来换茶水的竹叶看她匆忙而来,吩咐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迎上去:“五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就快下暴雨了,赶紧进来。” “祖母醒着吗?”韩暮华脸色忧急。 “老夫人今天压根就没睡午觉,这会儿一个人在内室里想事情呢,五小姐,跟奴婢来。”竹叶也大概明白了韩暮华这时候来懿祥阁的目的,领着她进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瞧见来人,长叹口气,“暮华,过来坐。” 韩暮华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这时候根本不是隐忍的时候,“祖母,我怎么会与曹国公府二少爷定亲大明门之锦衣三少最新章节!” “好孩子,别急,这件事祖母也刚刚知道,祖母也没想到长公主会私自将你的婚事定下,也怪祖母考虑不周,当初只顾着想给你个正经名分,却没考虑到长公主因此就要干预你的婚事!”老夫人眼里满是愧疚,她轻轻拍着韩暮华的笔直的背脊,企图给她安慰。 这样的关头,韩暮华哪里能镇静下来,这件事里处处透着诡异,且不谈曹国公府与韩国公府在盛京的地位,就光说长公主,她干扰自己的婚事不可能没有目的,她到底又是得到了谁的好处?曹国公府人脉复杂,李濂又深不可测,如果能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愿意嫁入曹国公府。 “祖母,你快去派人拦截送入法华寺的庚帖。”韩暮华情急道,只要庚帖没批,那就还能有一丝希望。 老夫人从来没见过韩暮华这般焦急失态,即使当初知道自己并非黄姨娘亲身时,她也只是冷面相对,但是如今,婚事突变,她却慌了手脚。 “长公主做事不可能这么大意,你既然想到这层,她如何没想到,现在,只怕庚帖已经批了。”老夫人声音冷冷,她当了这么多年主母,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摆了一道,真是好手段。 “那该怎么办?”韩暮华惶恐无助,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暮华,外面马上就要下暴雨了,你先在我这里歇着,等用了晚膳,雨停了再回去,放心,这事祖母不会不管的,只是,咱们不能冲动,等你祖父回来了,祖母与他商量商量。”老夫人话语温和,尽量让韩暮华放心。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这样,韩暮华点点头,桂嬷嬷便领着她去厢房里歇息。 刚躺下,外面雷声就“轰隆隆”响起来,整个天也变的暗黑,一条条火舌撕开天幕,闪着光,好像要吞没人间,一瞬间,雨水哗啦啦的落下,掩盖了嘈杂,但是却让人心更加震颤。 韩暮华抱着被子,随着屋外的雷声,心情起伏不定,李濂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俊容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不自觉的就抓紧了袖中那把短匕,心中莫名的恐慌和害怕。难道她真的要与他成婚? 念头纷纷扰扰袭来,韩暮华活了两世,什么样的苦楚她都可以隐忍,她蓄势待发了十四年,即便当初面临生死她也没有这么无奈无助过,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是如此无用。不是没想过逃婚,不说这想法不切实际,她毕竟是韩国公府的金枝玉叶,府门连着朝堂,到时候她就相当于叛变了整个盛京,让她一个人在追捕下生存下去怎么可能。那难道要她自缢?这更加可笑,生命诚可贵,有了命,想要得到其他的才有可能,没了命,一切都是免谈,用生命换取爱情自由,她还没看开到这样的程度。 深呼吸了一口气,韩暮华闭上眼睛,有时,冲动反而让人混乱,不如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等到醒来,就有了应对的好办法。 韩暮华是被懿祥阁东次间里的吵闹声弄醒的,坐起身,认真听了一会儿,却是老夫人与长公主的声音,韩暮华吃惊!忙唤妙函进来服侍她更衣。 妙函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她喊,拿了衣服伺候她穿上,韩暮华伸手要自己挽发,被妙函按住,拉到妆台前坐下,见韩暮华这么匆忙,妙函心里已经有数,“五小姐,你可是要去东次间?”韩暮华默认。 “五小姐,老夫人已经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 “长公主怎么来了,祖母是什么时候与她吵起来的?”韩暮华话语担忧。 “申时两刻来的,已经在东次间里待了大半个时辰。五小姐,怕是不好,两位主子已经吵了有好一会儿了,但是都不准奴婢们进去,大家都在外面干着急。” 妙函利落的给韩暮华梳好髻,把一只镀金点翠镂空碧玺石钗插到她乌黑柔顺的发间。 ------------ 第089章 争吵 韩暮华整理完,不顾妙函的拦阻,直接起身朝着东次间而去。 长公主的随身女官侍立在廊下,而桂嬷嬷和赤芍在一旁站着,面色忧虑。 远远的,韩暮华就能听清里面的争吵。 “再怎么说暮华也是老身的孙女,长公主殿下怎么能随意做主?你眼里可有老身这个老太婆!”老夫人话语里带着愠怒。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暮华已经过继到本宫名下,本宫就是她的嫡母,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要知道,这里是韩国公府,你先是韩国公府的主母,才是长公主,万不要本末倒置!”老夫人怒道。 “怎么,您还要让韩凛休了本宫不成?”长公主冷笑,话语里透着高傲。她身份高贵,平时有圣上、皇太后的宠爱更是飞扬跋扈,若是不犯七出之条韩凛根本就没有理由休她。 韩暮华眉头一皱,老夫人高傲威严了一辈子,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她迈步就要进东次间,眼前一暗,长公主身边的壮实女官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官向她恭敬行礼,但是话语强硬:“长公主吩咐,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还请五小姐不要为难下官。” 老夫人身体不好,如果再这么吵下去,难免会发生意外,韩暮华有些担忧,这个时候,老夫人千万不能有事。 韩暮华深呼吸,将情绪稳定下来,她淡淡看着垂着头油盐不进的冷面女官,不屑地哼了一声,微微垂下头无尽血脉全文阅读。低低的在她的耳边道,“你若是还想活命,趁早让开。” 那高大的女官一怔,惊地突然抬头看她,面前少女淡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薄褙子,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冰肌玉肤,说不出的好看,但是一身气势却让她一个见多了大世面的女官胆寒,少女微蹙着眉。冷着面,刚刚长开的脸寒若冰霜,不知怎么。她只一瞥就骇地低下了头。不过,毕竟是主子的吩咐,女官却坚持没有让开路。 韩暮华将这女官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这样的人。就是吃软怕硬。 “这里面可是婆媳在吵架,你知道的,祖母身子一直不康健,若是被气出个好歹,长公主身份高贵,当然是不会有事的。那谁会做替罪羊呢?”当然是你们这些服侍的下官! 韩暮华故意将最后的声调提高,威慑意味十足。女官不是笨的,瞬间就明白她话后的意思。浑身禁不住一颤,她说的没错,老夫人要是出什么事,那陪葬的只有她们这些命不值钱的下人。 “知道了还不让开!”韩暮华怒喝道。她一个小小清丽的人,这时候浑身的气势竟然让人不敢迎视。拦在门口的女官一慌。任由她进了东次间。 桂嬷嬷赤芍还从未见到韩暮华如此强硬,都纷纷惊讶地张大了嘴。回过神来后,才要跟着进去,却又被女官给拦住。女官让韩暮华进去一方面是慑于韩暮华的态度,另一方面,韩暮华是国公府的主子,要是再放几个下人进去,她就等着回去挨长公主的训吧。 房间内气氛凝滞,长公主与老夫人“分庭抗礼”,韩暮华一进来就瞧见老夫人胸口起伏,气的大口呼吸着空气,面色也难看的很,她立马感觉不好。 匆匆给长公主与老夫人行了礼,就快步来到老夫人身边,眼神焦急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长公主没想到这个时候韩暮华会进来,怒瞪了一眼门外,随即一张脂粉浓郁的脸上由怒转笑:“暮华来了,来,到母亲身边来坐。” 如今情况特殊,还不是韩暮华与长公主撕破脸的时候,韩暮华乖顺的过去坐在长公主旁边的绣墩上,眼神却忧虑着老夫人的安危。 由于韩暮华这一打扰,老夫人也慢慢地冷静下来,她今日真是被长公主气急了,要是按照往日的性子,绝不会这么易怒。 韩暮华看到老夫人镇静下来,终于放了心,暗地里对着老夫人笑了笑,以示让她安心。 “你回去吧,这件事从长计议。”老夫人话语明显带着满满的疲惫。 “呦!那媳妇儿就当娘默许了,本宫也说嘛,这曹国公府的二少爷才貌双全,与暮华在一起可是一对璧人,结了亲啊,那就是盛京的一段佳话,以后曹国公府与我们府上啊也能多些来往。”长公主故意曲解老夫人的意思,说完还朝着韩暮华眨了眨眼睛,惹的韩暮华想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 曹国公府那小子才貌双全?这简直是笑话,且不谈李濂在盛京的狼藉名声,就说他本人,那样阴狠的心思,以后娶了谁谁倒霉。老夫人被长公主一句话堵的差点喘不过气。 “你……出去!”老夫人再也不想听到长公主的声音。 “那本宫就告辞了,娘你可要多注意身体。”长公主起身,摇摆着腰肢,杨妃色绣花裙衫在她走动间摇曳,好像是在嘲讽。 长公主带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懿祥阁后,韩暮华连忙过去轻拍着老夫人后背,“祖母,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无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真是作孽啊,娶了一尊佛进了府,以后这府上也不得安宁!”老夫人叹气。 韩暮华突然有些心虚,也有些后悔,因为当初是她设计韩凛与长公主有染,圣上这才逼不得已赐婚韩凛与长公主神脉混天。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就要进宫,与在深幽皇宫宫|斗孤老想比,她宁愿这样做,即使以后的路更加艰难,但起码还有希望。这么一想,韩暮华才安抚了自己。 桂嬷嬷、竹沥也匆匆进来,看望老夫人的情况。 竹叶在一边打扇,赤芍捧了一碗酸梅汤来,“老夫人,喝口降降暑。” 老夫人挥了挥手,神情疲累,“暮华,这门亲事怕是不好办。” 韩暮华当然知道,长公主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她嫁给李濂,而且两人庚帖都批了,等选了好日子曹国公府就要下定,那她这门亲事就算是坐死了。除非其中发生不可抗的意外,但是像李濂那么一个狡诈的人,除非他也不认同这门亲事,不然想要毁亲,那是比登天还难。另外还有法子,就是自己自毁,但是韩暮华好不容易活了一辈子,这种不利己的事情是万不会做的。 想到这里,韩暮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好似找到了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假如李濂也像她一样不同意这桩婚姻,那就要好办很多,凭着李濂的诡计多端,不怕长公主不同意。如此,她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个机会去见李濂一面,当面说清!想到这里,韩暮华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祖母,你莫要动气,上了长公主的当,现在就算与她争的再厉害,也于事无补,最关键的,还是您的身子。”韩暮华这番话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她抬头瞧着面前可人的嫡孙女,愧疚如排山倒海而来。韩暮华对着老夫人浅浅一笑,老夫人眼眶模糊,刹那,好似觉得韩珏又在她的眼前。 “今日是祖母冲动了,祖母不会放着这门突兀的亲事不管的,暮华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就凭曹国公府那个小子就想要娶老身的宝贝孙女,简直痴人说梦!你等到明年三月才及笄,就算是婚事暂时定下了,婚期也要安排在你及笄以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老身就不信想不出法子。”老夫人目光坚定地拍了拍韩暮华柔软的小手。 韩暮华心里也有了计划,老夫人此时又这么一说,她就更安心了。 “都酉时一刻了,暮华你在祖母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 韩暮华点点头,这一天风雨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窗外,雷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洒在懿祥阁,花草上都沾了雨水,水珠折射着夕阳的光芒,璀璨银亮,空气一扫白天的燥热,变得清新舒爽,还伴有阵阵带着湿气的凉风。 韩暮华回到锦墨居时,已经是酉时末,她快步进了屋,来到窗前的书桌边坐下,提笔写了帖子,等到干后将帖子封好,将妙函叫进来,“明日一早就将这封帖子送去镇南大将军府七小姐手中。” 盛京贵女之间的来往都靠名帖,各个府上也有专门送贴跑腿的小厮,韩暮华帖中内容正常,就算是受到了长公主的监视,她也挑不出毛病。 妙函小心把帖子收好了,服侍她进了净房梳洗。 几日后,韩暮华就等到了回帖,妙函把帖子交到她手中,“方才二门的小厮过来通报,奴婢才去拿的帖子,还是沈五少爷的贴身小厮亲自送来的。” 贴身小厮送贴,可见沈玉珩对这张帖子的重视。 韩暮华拆开描金的帖子,果然,贴内一手刚毅苍劲的字体,底下还有沈玉珩的私章。帖中已说好了时间地点,只是韩暮华奇怪,她帖子是写给沈思的,为什么回帖的人会是沈玉珩? *――*――* 这段话是不要钱的,亲们放心,我上班族,今天加班,所以今日更新晚了,明天作者才出院,明天的更新还没写出来,作者让我知会大家一声,可能明日的更新会晚点,抱歉。 ------------ 第090章 误会(1) 几日后,韩暮华向老夫人请示过了,就去了镇南大将军府。 一大清早,韩国公府的中门大开,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从府中低调驶出,车旁也只跟随了几名孔武的小厮。 妙函陪着韩暮华坐在车内,六月天,即使是清晨也闷的人难受,韩暮华心中有事,心情更加烦躁,便冷脸端坐着不愿意说话。 妙函看她清早额头上的刘海就有些汗湿,忙体贴的将车内的冰盆往她那边挪了挪,轻轻地给她打扇。 车马一路驶出正阳门,穿过人声鼎沸的大明门,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停在了镇南大将军府门前。 很快就有机灵的小厮去通报,出来迎客的却不是沈思,而是大将军府的二奶奶,镇南大将军的庶二子的正妻赵氏,沈思的二嫂。 韩暮华来过镇南大将军府几次,却从未见过沈思的庶嫂们,眼前女子二十来岁,瓜子脸,身段娇小,身材丰腴,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浅水红百褶裙更衬的她越加娇艳。 韩暮华有些发愣,赵氏温柔一笑,“这是韩国公府的五小姐吧,我是七小姐的二嫂,这几日骄阳忒的晒人,外面热,快进来。” 韩暮华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赵氏屈膝行礼,跟着进了镇南大将军府,来到了垂花门前,疑惑的问道,“嫂嫂,今日七姐姐不在家吗?” “今日一大早就跟着娘去了杜国公府,起码要午膳后才回来呢,快别站这儿,跟着嫂嫂进内院歇歇。”赵氏很热情,韩暮华如今身份不一般,自是不能普通对待。 韩暮华很不解,今天沈思竟然不在府上。那为何沈玉珩还安排今日?难道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韩暮华心思百转,越想越觉得不对,她说好了来拜访,沈思不可能丢下她不管的妃成误扰全文阅读。想到这里,韩暮华就萌生了退意,镇南大将军府除了沈思与大将军夫人,其他的女眷都不熟,再留下打扰,总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韩暮华瞧着赵氏歉意的笑笑,“还是不麻烦嫂嫂了。既然七姐姐不在,我就不多打扰了。” 赵氏出生于商贾世家,家中有万贯家财。可是地位低微,平时虽然婆婆也未为难她,但她能瞧出婆婆并不看重她,有什么重要的宴会宴席,也不允许她参加。她在盛京贵妇贵女圈更是难得能有露脸的机会。现在镇南大将军夫人与沈思都不在府上,她又有这难得的机会结识韩暮华这个盛京一时风头无两的贵女,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这酷热天气,还未近正午外头就不能待人,韩国公府离我们府上也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这一来一回的。谁的身体能受得了。既然来了,就跟着嫂嫂进去坐坐,嫂嫂的哥哥昨日正好送了些南方产的新鲜荔枝来。让你尝尝鲜,说不定,正午还未到,娘和七小姐就回来了呢!”赵氏乐呵呵的劝道。 韩暮华有些犹豫,赵氏再接再厉。“难道你还嫌弃嫂嫂不成?” 韩暮华汗颜,赵氏这顶大帽子扣在她头上。她还能怎么拒绝。 “还是嫂嫂考虑周到,那暮华这半日就劳嫂嫂费心了。” “这才对,嫂嫂就喜欢五小姐这样爽快的可人儿。”赵氏吩咐贴身大丫鬟先去内院准备,自己陪着韩暮华慢慢地走。 “府上老夫人的身体可还康健?”赵氏边走边与韩暮华套近乎。 “劳嫂嫂挂心,祖母身体安泰,今早我走时,她老人家还多喝了一小碗红豆粳米粥呢。” …… 一路上拉着家常,赵氏带着韩暮华进了她的院子。 小丫鬟早就按照赵氏的嘱托端上来冰镇过后的荔枝,红玛瑙般的果子躺在冰块上,旁边还有衬着的绿叶,让人看了就周身凉爽通泰。 荔枝是广东特产,运到盛京要费的功夫不是一般二般,摘好的荔枝经过特殊处理,放入冰中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运到盛京,起码也要五六日的时间。这般稀有昂贵的水果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赵氏用它来招待韩暮华,可见其对她的重视。 赵氏东扯西扯,又说了好些有趣的事儿逗韩暮华开心,韩暮华陪着笑,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赵氏端起茶盏,饮茶的瞬间两颗眼珠子转了转,“恕嫂子冒昧,五小姐的表姐可有定亲?” 韩国公府里只有一位表小姐,就是韩从真的女儿夏彤。赵氏怎么突然向她问起这个?韩暮华压下好奇心,淡笑道:“嫂嫂说的可是我的二表姐夏彤,这些日子府上一直忙乱,二表姐的婚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赵氏听到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看到韩暮华探究的眼神,这才掩饰了尴尬说道:“嫂嫂家中还有一未娶亲的幼弟,去年中了进士,刚及弱冠。” 韩暮华瞬间明了,赵氏的家族情况,想要给家中嫡子娶盛京中贵女几乎不可能。赵家富则富矣,但是一没身份二没地位,想要尽快在盛京立足,儿女姻亲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夏彤这种身份就是他们最好的人选,以后既能与韩国公府攀上关系,又能帮助家族立根。 “暮华只是一深闺少女,能力有限。”韩暮华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听韩暮华这么说,赵氏眼里掩不住的失望,但随即她又笑开,“是嫂嫂唐突,还请五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些都是缘分,嫂嫂也就盼五小姐在老夫人面前稍稍提点两句,那嫂嫂就感激不尽了。” 赵氏不死心,老夫人为人精明,最讨厌内宅贵女插手别人的婚事,韩暮华又不傻,怎么会去触霉头,不管夏彤身份如何,她的婚事都轮不到她插手爱情如花绽放最新章节。 韩暮华浅浅笑了笑,态度模糊,赵氏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要求。 忽然,赵氏身边的大丫鬟神色匆忙地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赵氏脸色聚变,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那丫鬟见赵氏愣住,惊慌询问:“奶奶,怎么办?” 赵氏回过神,看了眼韩暮华,又闷头想了会儿,心中权衡着,终于做了决定。她抱歉的对韩暮华道:“五小姐,嫂子真是对不起,府上突然出了些事情,不容耽搁,要我马上去处理,这……” “嫂嫂不必为难,还是府上事情重要,尽管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多坐了,趁着日头还不大,早些回去。”韩暮华贴心道。 赵氏愧疚的再三道歉,又嘱咐身边最得力的老仆去送送韩暮华,这才带着贴身的丫鬟处理事情去了。 赵氏一离开,韩暮华也起身准备告辞,大将军夫人与沈思都不在府上,她本就不想多留。 可是刚出了赵氏的院子,面前就有一个熟人――沈玉珩的贴身小厮义忠。 义忠朝着领着韩暮华的老仆使了一个眼色,那嬷嬷识趣的带着送行的小丫鬟们悄然离开。 “五小姐,我们少爷恭候多时了。”义忠一张脸憨憨的,笑起来很和气。 韩暮华瞬间就想到了赵氏,看她那么急忙离开,实在是很难让她不将此时与沈玉珩联系起来。韩暮华冷冷的一笑:“五少爷真是好手段。” “五小姐见笑了,少爷就在花园的湖心亭。”义忠笑的像一尊弥勒佛,仿佛没有听懂韩暮华话里的嘲讽。 镇南大将军府前院几个账房和管事娘子,还有一些外院扫洒的丫鬟小厮,都突然食物中毒,症状骇人。镇南大将军夫人临走前让二奶奶照看府上,现在突然发生这么大面积的中毒事件,整个大将军府几乎有一小半的人都暂时不能劳动,大将军府的内务顿时就乱了套,这让赵氏怎么能不急。沈玉珩的手段还真是了得! 今日什么事情都透着一股诡异,韩暮华直觉就想要回府,她故作抱歉的笑了笑:“酷暑难当,还是不打扰沈五少爷了。” “少爷让小的带一句话给五小姐,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怕是以后就很难有了。请五小姐三思。”义忠的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典型的破锣嗓子,韩暮华听了却是心中一凛。 她想起了沈玉珩帖子中所说的。目前,她也只有依靠沈玉珩来与李濂接触,如果错失了今天这个机会,以后还真的难说,况且,她迫切要知道李濂对于联姻的态度,然后争取与他同一战线,共同抗议这门婚事! 韩暮华抿了抿唇,“带路吧。” 义忠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笑着领韩暮华穿过西院,朝花园的方向而去。 盛夏,镇南大将军府假山流水,两边垂柳随风摇曳生姿,满目的绿意降了酷暑。荷塘中点点粉荷,偶有红鲤穿梭其间,湖心亭中一男子随风而立,玄色阔袖蟒袍袍摆微微掀起,墨发玉冠,身姿挺拔,一身气质斐然,好似这酷夏的暑气丝毫不沾染。 韩暮华眸光一动,脚步也停下,湖心亭中的男子分明不是沈玉珩,而是李濂那个阴晴不定的可怕男人。 “五小姐请吧,小的先告退了。”义忠说着已经离开。 韩暮华只是停顿片刻,然后就脚步坚定,直直朝着湖心亭而去。 ------------ 第091章 误会(2) “五小姐真是叫人好等。”李濂声音低纯浓厚,嗓音里流泄出的一丝笑意不禁意间让人沉醉。 韩暮华将妙函留在亭外,湖心亭当风,又四面环水,层层荷浪下,有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舒爽。韩暮华脸上的暑色被冲淡了不少,她吸了口飘着淡淡荷花香的空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维持稳定,带着惯常的淡笑面具,韩暮华轻启朱唇:“让曹国公府二少久等,是暮华的不是。” “这么容易就认错道歉,与我印象中的五小姐真是大相径庭。”李濂转过身,容色深深的五官上淡淡的神情仿佛会传染一般,心智稍稍不坚定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韩暮华愕然,随即又咬牙切齿,李濂这句话夹枪带棒,是在讽刺她被他救了两回连一句谢都没说出口吧!那他有没有想过,有他那样救人的吗!当真是小人之心! “噢?你印象中的五小姐是什么样?” 韩暮华这是气话,她压根就不想知道,也不想与李濂讨论这样毫无营养的话题,但是一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只恨不得噎的他说不出话来,看他气的脸色发青才好。其实,这句话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李濂轻笑了一声,笑声飘荡在空气里,一听就知道面前这个俊美挺拔的男子心情极好。 “我印象中的五小姐,隐忍狠绝,心冷无情,精于算计,而且还口是心非,害怕受伤……” “够了!”韩暮华好不容易按捺的情绪在李濂轻飘飘的几句话中轻易瓦解,“你口中的人不是我。”她被气的气息不稳。 李濂一笑置之,他踱了几步。右手上拿着的折扇轻轻地在左手手心轻敲,韩暮华此时白腻小脸上因为愠怒而有些微微发红,不错,这时候瞧,还真是有几分姿色,李濂心情更加畅快,“五小姐私会某在此,难道也是迷醉于某的俊容,空闺难耐?” 韩暮华倒吸了口冷气,死死捏了捏手绢重生之救世传说最新章节。以防止自己一个不小心拳头就招呼到他含笑的脸上去。 “五小姐何必如此着急,大半年后,你我同床共枕。夜!夜!春!宵!”李濂狭长流转的眸子瞟了她一眼,靠近了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不知道的人远看还以为是何等温言,高大男子宠溺的神情,女子低头娇羞而笑。而实际上,韩暮华低垂着的脸瞬间颜色百变,她怒极攻心睁大一双杏眸瞪着他,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李濂身上绝对没有一块好肉。 韩暮华倒退了几步,扶着湖心亭的亭柱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就逼迫自己将视线从李濂身上移开。入目满眼的碧绿,湖岸边还有杨柳依依,歇了片刻。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涛,韩暮华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只当刚刚李濂的话都是耳旁风。 李濂看到她的举动,嘴角轻扬,更觉得有趣。 “二少爷。想必你也知道了你我突兀的亲事,我今日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对此事是何看法。”韩暮华一本正经。 李濂表情没变,只轻描淡写道:“没想到,五小姐竟然这么重视这门亲事,真是让李某意外。” “二少爷,请自重,我不想与你废话,实话跟你说,我并不满这门婚事,你我相见不快,何必要将下半生拴在一起,我想二少爷的看法也与我一样吧。”韩暮华懒得再与他周旋,他这种人典型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直接与他开门见山。 韩暮华并不知道,她这句话一出口,李濂的脸上笑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他左手握住扇柄,突然冷哼了一声,“五小姐凭什么认为我的想法与你一样?” 韩暮华没有料想到李濂会是这样的反问,反正她就是不愿意嫁给她,也便直言:“从二少爷几番出手的动作来看,难道我们不是两看生厌吗?” 说来说去,她还是怪他见死不救!讥讽的笑意在李濂的俊容上一闪而过。 “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李濂转过身,与韩暮华一同望着湖面,冷冷的语气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和态度。 韩暮华以为他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长长的松口气,只要有李濂的帮助,这桩婚事即便是和煦长公主同意的,也十之八九不会成。 韩暮华缓缓道出她在心中想了许久的计划。 “既如此,我们就是同一阵线的人,目标一致。法华寺刚刚批下庚帖,只要阻止下定,那这门婚事就会作废。二少爷风流盛京,身怀抱负,隐而不发,只要随便弄出些响动,惊动两府,婚事自然消弭。” 什么身怀抱负,什么隐忍不发,她是说他风流成性,声名狼藉吧!反正名声都已经这样糟糕了,再寻个花问个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以韩暮华如今的嫡女地位,自然就不会嫁给他。如果这样这门婚事长公主还要坚持的话,那皇家的脸面就没地儿放了。 他说她精于算计真是小看她了。这计划真是完美,她闺誉丝毫不损,而他恶名远扬,她又能借此摆脱了这门恼人的婚事,还保全了韩国公府的名誉,一箭三雕啊! 李濂泼墨般的双眸波澜不惊,“我凭什么要答应你,于我,可是百害无一利。” 韩暮华被噎住,她有些心虚,这法子是亏欠了李濂些,但是他名声就那样了,再“锦上添花”又有什么了不起!男子风流那是游戏红尘,女子多情可就是不守妇道!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用些许名声换来后宅安宁,想必他也是能衡量得失的。这么一想,韩暮华更加坚定。 “二少爷,你既然这么了解我这个人,那为了曹国公府牺牲这点声誉又有何不可魔仙劫最新章节。”韩暮华微微扬着小巧的下巴,好像是为了更加肯定自己。 李濂转头瞥了她一眼,忽然一声让她胆战心惊的轻笑,“五小姐这么一说,我却越发期待以后‘热闹’的日子了,怎么办?” 韩暮华惊的转头盯着他,那张五官分明的俊脸笑意古怪,让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意瞬间翻涌。 “变|态!”韩暮华按捺不住,口比脑快就做出了防御,说完她才后悔,可为时已晚。 李濂哈哈笑出声,怎么办,眼前少女只要一生气,他心情就说不出的愉悦。 “你到底同不同意,给句话吧!”韩暮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李濂毫不正经地向她靠近了一步,韩暮华身上淡淡的茉莉香他都闻的清晰,“我记忆力有些不好,我有说过我不赞同这门婚事吗?” 韩暮华忽的脸色变黑,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怒意睁的有如桃核,她真是没见过如此贱人!多年练就的定力隐忍只一句话就荡然无存。 感情她方才在这亭中忍着他的调|戏说出的那番话,在他眼里,就是在演戏给他看!这个恶劣的可恨的无耻的渣渣!韩暮华搜肠刮肚把所有能骂人的词都在李濂身上试了一遍。 “还是骂出来吧,憋在心里五小姐不觉得堵吗?”李濂的特长之一――火上浇油。 直到现在韩暮华才彻底明白,她的计划完全是落空了,以后绝对不能以常人的观念来看李濂这个阴晴不定又阴险恶劣的男人。他总会跳出你布置好的步骤,回头打你个措手不及。 韩暮华顺了顺鬓边的散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多打扰二少爷,告辞!” 说完,韩暮华再也不愿意看身后的人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李濂眼神突然不禁意的一瞥,深眸中一丝危险闪过,随后目光又落在了渐渐远离的纤细身影上,笑意不断,忽然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脑中:这丫头这么喜欢炸毛,以后放在后院时不时的惹两下貌似……也不错! 韩暮华走到一半背脊一凉,她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满身的郁气,只当是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了。 妙函刚刚一直站在亭外,亭中小姐情绪多变,她多次想要进去拦阻,都生生忍住了,现在见到韩暮华咬唇模样,格外心疼,她明白,小姐此行怕是跑了白路。 主仆二人刚走到湖边,就有个熟悉的丫鬟小跑过来,来到韩暮华身边屈膝行礼:“五小姐,小姐刚从杜国公府回来,听说您在这,要奴婢请您过去。” 镇南大将军府还未婚配的小姐只有沈思一人,而面前这丫鬟是沈思身边得力的贴身大丫鬟,韩暮华当然明白是谁在请她。 怒火刚刚平息,韩暮华一时间也未多想,点点头,跟着丫鬟去了沈思的院子,她多日未见到沈思,心里也正挂念。 但是这时,沈思却站在一幢角楼的廊下,整个人都僵硬着,燥热的天气,她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停止流动,后背一层虚浮的冷汗。 刚刚李濂与韩暮华在湖心亭的动作仍在她的脑中徘徊不去,她纤细的手指紧捏着高大的廊柱,原本粉润的指尖挤压的发白。 她一遍遍的安慰自己,韩暮华不是这样轻浮的人,但是内心躁动,这样的心理暗示完全是在“隔靴搔痒”。 *――*――* 李濂是越来越渣了哈,忍不住就洒了狗血,最后求粉红,求订阅! ------------ 第092章 设计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沈思吓的浑身僵硬,猛地转头,只见沈玉珩长身玉立,温润的面庞上有一缕浓愁化不开。 “五哥!”沈思尴尬唤道。 沈玉珩嘴角微牵,“思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哥哥一声,娘也回来了吗?” 沈思浑身的不自在都被沈玉珩温柔的话语化解,她情绪低落,“娘说要在杜国公府用完午膳再回,我是听莲儿汇报暮华来了,这才急着赶回府上。”可是,没想到,她浑身汗湿赶到府中竟然会亲眼目睹这一幕。 沈思大眼里的失落沈玉珩都看在眼里,他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幺妹的肩膀,温和解释:“思儿,别乱想,今日逸之与暮华见面是哥哥亲自安排的。” 什么!沈思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哥哥,恨铁不成钢道:“五哥,你不喜欢暮华?”若不是这样,有谁会安排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别的男人见面,心胸未免也太宽阔了些。 沈玉珩一笑起来,眼睛也会有点弯弯的弧度,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舒缓温雅,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湖心亭,声音低沉:“怎么会不喜欢。” “那既然这样,五哥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沈思话语急切,她敢爱敢恨,她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就要牢牢抓住,怎么能将心爱宝贝的东西拱手让人,不但如此,还为他人作嫁衣裳。 沈玉珩回头看了自家小妹一眼,宽大温暖的手掌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髻,清颜一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快去吧,暮华快到你的院子了魂斗异界。”说完,袍袖一甩。留给沈思一个孤寂的背影。 “五……哥……”沈思瞧着沈玉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莫名的心疼,明明在他眼里能看到在乎,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肚,喜欢就抢过来啊!沈玉珩转身时,眼角的失落扎的她心痛。沈思抿了抿唇,两个酒窝不见,瞬间,她有些怪罪韩暮华,怪她不珍惜她的哥哥。怪她利用哥哥。 从小,除了母亲,沈玉珩最是宠爱她。那时。大哥喜欢姑母家的三表姐。一日,五哥为了逗她开心,千方百计寻了少见的水晶砚台来送给她,恰被三表姐见到,三表姐便在大哥面前撒娇也要。大哥为了博得美人心在她这里把好看的水晶砚台夺走。她伤心的大哭,五哥知道了就冲到大哥院子里将那只刚到三表姐手里的水晶砚台给砸了,水晶的残渣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沈玉珩怒道:以后你再敢抢小妹的东西,就给我滚出大将军府,还有。大哥,她也是你的小妹,别忘了我们三人才是一母同胞! 当时。就连大胆的沈思也被沈玉珩吓住,睁着一双溜溜的大眼睛惊讶地盯着他,沈玉珩从来都温文尔雅,这是沈思第一次见到他暴怒,还是为了她这个小妹。沈思很感动,小小的内心就将五哥列在了最重要的亲人榜首。 她与韩暮华可谓一见如故。这样的友情固然难得,但是与她与沈玉珩之间的兄妹之情比起来,沈思仍然会选择沈玉珩,友情与亲情冲突,如果可以选择,她永远也不要遇到这种情况,但是上天有时候不容你选择。 沈思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转身下了角楼,她脚步虚浮,下楼梯时差点踩空,幸好她及时扶住扶手,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被这一吓,沈思倒是冷静了不少,深吸了一口裹着燥热的空气,朝着自己的院子快步去了。 骄阳暴晒在头顶,在烈日下走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额头上就渗出了密密汗珠,沈玉珩停步在落日桥上,触目远眺园中绿意,原本平静甚至是得意的内心突然冒出一股烦躁来。刺眼的烈阳让他眼睛眯起,脑中还是沈思替他不甘的表情,他与沈思的感情从来都是纯粹干净的,不知道经过了这一回的算计,以后她明白了会不会怪他这个自私的五哥。 自从八岁进了国子监,他就与李濂一个屋檐下,后来都被当今大儒朱溪相中,收为关门弟子,朱溪,字元晦,又称紫阳先生,又有人称他为考亭先生,因他喜欢与弟子们在亭中议论学术,又会即兴考核弟子学业才被如此笑称。 他与李濂当初跟着老师游学三年,面上他们是好友,但是暗中他们又是对手,这么多年,两人暗中交手多次,都因为他的优柔善心而败北。当初出仕时老师就送了一句话给他:心狠手辣,覆灭人心。直到如今他才慢慢体会其中真谛!这次,他不会输!李逸之,你瞧着吧!他会从老师眼里的第二变成第一! 韩暮华坐在沈思院里的东厢房,却见沈思迟迟不来,有些着急。 领她来的大丫鬟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添了些茶水,“五小姐,说不定七小姐被什么事绊住了,您别急,奴婢派人去瞧瞧。” 声音刚落,就见到丫鬟打帘,沈思鬓发汗湿,圆脸上还有来不及抹掉的汗珠,“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暮华,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净房换身衣裳。” 韩暮华笑开,看着沈思火急火燎地进了净房,半天的郁闷这才消解不少。 一盏茶后沈思才出来,换了身家常的豆绿色云纹妆花薄褙子,浅粉的纱裙,飘逸的像只蝴蝶,刚坐下,就热的一口气喝了一碗的冰镇酸梅汤,这才舒了口气,让小丫鬟在身后给她打扇。 “这天气,就应该安心待在府上避暑,我这一大早往外头跑简直是受罪。”沈思无奈道,连眼皮都是蔫蔫的。 韩暮华一怔,沈思这话听着像是在调侃自己,但是将她也骂进去了,随即考虑到沈思可能是有口无心,便也没有深想,笑问,“姐姐去了杜国公府上可有收获?” 杜国公府里有一个天然的石洞,紧挨着钱江水,据说是冬暖夏凉,她听老夫人说过英雄联盟最新章节。却从来没机会去亲眼瞧瞧。 沈思一听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那石洞确实是避暑的好地方,在里面聊天喝茶,身边都不用放冰,凉快的很,就是有些潮湿,闷的慌,让人心里不痛快。”沈思说着淡淡瞟了一眼韩暮华,瞧着她脸色平静,就心口犯堵。 “有机会我定也要去看看。”韩暮华抿了一口茶。笑道。 “暮华,你今日怎么来了?”沈思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她大眼里带着探究瞅着韩暮华因为暑热白皙中泛红的脸颊。 韩暮华微愕。“我前些日子就送拜帖来了,姐姐没收到吗?” 沈思惊讶,韩暮华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是她又确确实实没收到拜帖,一时间。千万种想法在沈思脑中闪过,但也只是一瞬而已,沈思满脸的懊恼,“天气热,我记性也不好了,那天把一叠帖子放在书桌前。刚想看,就被娘叫了过去,回来也就忘了。” 韩暮华嗔怪了她一眼。并未追究。沈思有时候是大大咧咧的,她是盛京名媛淑女,平日里想要与她套交情的世家小姐数不胜数,她忘了看拜帖再正常不过,韩暮华又不是小气的。怎么会怪罪。 韩暮华的拜帖肯定是被谁拦截了,不过沈思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道沈玉珩身上。一是因为沈思对他本就信任,二是因为前院根本就不会管内院夫人小姐的拜帖,帖子都是直接由二门专门负责的婆子送进来的,若是要打听,直接把二门的婆子叫来问就成。 沈思这么想过后,为了化解尴尬和她心中微微的不忿,忙换了话题,“我今日在杜国公夫人那里还听到她老人家提起你表姐夏彤的婚事。康家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们家私盐起家,家底丰足,康老爷官拜兵部侍中,你表姐嫁给他的小儿子,凭着你大姑奶奶与韩国公府的关系,夏彤算是下嫁,到了康家做了嫡母,会更加的受到尊敬和器重。” 沈思一句话打过拜帖的事,韩暮华也不好继续追问为什么帖子是沈玉珩回的,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二表姐的婚事我可管不了,我只希望她别给我添乱子就成了。” “夏彤是个心高的,她此行若不嫁在盛京,你大姑奶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韩暮华何尝不知道,夏彤要想要嫁个好人家,就得拼命巴着韩国公府才行,不过,韩从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一步登天,到时候登的越高摔的越重! 沈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认真看着韩暮华的眼睛,“暮华,你如实告诉我,你与曹国公府二少爷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韩暮华长长叹口气,这也是她现在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她详细将长公主私自做主决定她婚事的事情与沈思说了,在提到李濂时,韩暮华掩饰不住就露出了愤愤不甘的表情。沈思瞧着直皱眉。 沈思心中疑虑重重,她不怀疑韩暮华话中的真实性,但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今日又要拜托哥哥私会李濂?她能听出韩暮华话语中对李濂的愤怒和厌恶,而当她提到沈玉珩时,心情却非常的平静。沈思心中一惊,俗话说,因爱生恨,有爱才有恨,往往最可怕的情感不是恨意和喜欢,而是没有情感,韩暮华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李濂有了别样的情愫?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 *――*――* 这些字是不收费滴! 昨天停电,不能更新,实在抱歉!今天不止一更,稍晚点还有更新,要看我码字情况,反正今日至少二更!谢谢大家支持,求保底粉票、订阅、打赏、长评,俺会努力滴! 此章中的朱溪化用朱熹,朱熹被称为考亭先生,是因为其父亲老家在考亭,考亭是个地名,并不是本章中的解释,俺化用下,乃们不要深究哦。 ------------ 第093章 迁怒 如果是这样,那今天的事情就有了解释。 不过这么想,她更为自己的哥哥不平起来,她五哥哪里不好,温雅广博,气如芝兰,韩暮华为什么就不动心,枉费五哥那么深情、面面俱到。而且韩暮华嫁给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又偏偏是李濂! 沈思脑子乱成一团,她与韩暮华之间最纯粹的友谊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裂缝。 两人随意聊了会儿,韩暮华在沈思的院子里用了午膳,待到傍晚天气凉爽些才回了韩国公府。 韩暮华一走,沈思便让身边的大丫鬟带人将二门专门负责收内院拜帖的婆子押了来,那婆子惊慌不已地跪在地上看着沈思,不明白哪里做错了让小姐不满意。 “王四娘子,这些日子我的拜帖可都如实送到我这里来,可有遗漏?”沈思颔首,高高睥睨着她。 王四娘子惶恐,她在镇南大惊军府待了这么多年,最是会趋炎附势,这府上的女主人除了镇南大将军夫人,就属七小姐沈思最大,她丢了谁的拜帖也不敢丢沈思的。 王四娘子连忙磕头,整个额头叩在地上,都能听到闷响,“七小姐,老奴在府上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虽不识几个大字,但是轻重缓急还分得清,小姐的拜帖老奴从来不敢耽搁,都亲自送来,毫无漏损。” 沈思眼神一厉,“你可要想清楚了说,若要是被我查出来,你一家都不用在大将军府混了,你要明白,你们签的可都是死契!” 王四娘子浑身发抖,沈思平时调皮可人,就算是见到下人也都是温温和和的。粉颊边两个酒窝深深浅浅,可爱的很,哪里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她一家都是在镇南大将军府上当差,惹恼了沈思可不得了,一家人都别活了白骨晓燕最新章节。于是她心里更加恐惧,一步步仔仔细细回想这几天的事情,突然脑中光芒一闪。 “七小姐,您别生气,老奴想起了一件事,或许与您的拜帖有关。”王四娘子声音颤抖。不时地瞟着沈思的神色。 沈思狠狠瞪了一眼她,莲儿瞧这个王四娘子这么不知趣,怒喝道:“臭奴才还不快说!” 王四娘子被她喝的一颤。老脸上松弛的肉都在抖,“前两日,二奶奶打老奴这里过,向老奴询问拜帖的事,老奴本来不肯。这些都是夫人小姐的,可与她无关,可是二奶奶赏了老奴一个金簪子,老奴一时糊涂,财迷心窍,就给了二奶奶一盏茶的时间……” 说到后来。王四娘子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沈思不拿她全家威胁她,她打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沈思气的咬着红唇。恨不能将这王四娘子打死,她揉了揉额头,就二奶奶那个攀龙附凤的心,那拜帖十之八九是她偷拿了,然后趁着她与娘不在府上。接近韩暮华,为她娘家弟弟谋取一门好亲! 后来经过沈思调查。二奶奶赵氏确实热情接待了韩暮华,也问起了夏彤的亲事,于是,沈思就更加肯定了。 韩暮华回到韩国公府,先去了懿祥阁给老夫人报平安,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问今日去镇南大将军府都做了些什么,韩暮华淡笑将今日碰到的事情如实说了,只是掩去了她见李濂一事。 老夫人一笑,“暮华觉得康家怎么样?” 没想到祖母还会问她的意见,韩暮华也不瞒着,“康老爷是兵部侍中,大女儿嫁给了定远将军,二女儿嫁给了杜国公,家人勤勉,是飞黄腾达之相,二表姐若是嫁到康家,会受举家疼爱的。” 老夫人也觉得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笑眯眯的,眼角的鱼尾纹堆起,慈祥和蔼。夏彤的父亲被贬大泽乡,按道理来说家世甚至比不上以经商起家的康家,但是有韩国公府照应着,夏彤的身份就不一般起来,康家一定会倍加重视。她以后当了主母,日子也好过些。 “说的这么好听,暮华,你为什么不嫁?”不知何时,大姑奶奶早就站在东次间的门口,身后还跟着夏彤,一张脸气的涨红,本守在门外的那个小丫鬟被大姑奶奶的人制住,被捂着嘴挣扎的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见她这样,脸上的喜色褪尽,她怒指着大姑奶奶,“几十年了,你那些规矩都学哪里去了!成什么样子,还不把那丫头放开!” 韩从真狠狠剜了韩暮华一眼,然后转头让珍眉放开打帘子的小丫鬟,这才讥讽道:“娘,女儿要是还顾着那些规矩,就要眼睁睁看着彤儿嫁给商贾之家了!” “康家已经脱了贱籍,现在可是功名在身,你这么说,把杜国公夫人和定远将军夫人放在哪里!”老夫人一掌拍在小几上,震的描金的茶盏盖子掉落在地,“啪”,摔的粉碎。 韩从真也吓了一跳,她压下心里的怒意,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放低了姿态,“娘,我这么多年在大泽乡也过来了,受什么苦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彤儿的未来,难道你就眼睁睁的要把彤儿嫁给这样一家?”贩私盐的,以后在盛京贵妇圈里说出去就没脸。 老夫人真想掐死这个大女儿,一了百了算了,感情她还以为这门亲事是作贱了夏彤,气的胸口起伏,就算有韩国公府撑腰,要夏彤嫁给簪缨望族岂是这么简单的! 韩暮华明白老夫人的想法,此刻看到老夫人被气的不轻,伸手轻抚着老夫人的后背,给她顺气。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引得韩从真白了她一眼,然后方才在门外,韩暮华的话又在韩从真的脑中回放,她气不过的开口。 “好啊,韩暮华,是不是你撺掇娘给彤儿择的这门婚事,你自己嫁到镇南大将军府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满意,还耍手段,勾结了长公主,与曹国公府结亲,你的婚事都这么好了,何必还要来算计我们彤儿,你怎么不算计将我们彤儿配给沈五少爷网游之江湖崛起全文阅读!” 韩从真话一说完,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打的一个踉跄。 “说够了没有!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去梦兰轩思过!” 韩从真的话出格的太过分,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住。 夏彤整个人被面前的情景惊的愣住,回过神来时连忙扶着母亲摇摇欲坠的身子,韩从真从小到大都受尽了疼爱,老夫人从来没打过她,现在既然为了一个庶女甩了她一巴掌,顿觉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她眼中布满血丝,看着韩暮华,“好,你个小贱人,手段真是高超,你说,你给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韩暮华抿着唇迎视着韩从真,任她说什么都是不动声色,韩从真脑中一闪,随即冷冷对着老夫人道,“娘,您看清楚了,她不是韩珏,长的再像也不是!您疼错人了!”韩从真像个地狱走出来的恶魔,伸着鲜红的指甲指着韩暮华对着老夫人狰狞地吼。 语毕,她立马转身拉着还在呆愣中的夏彤疾风般的离开了懿祥阁。 韩暮华眼里有丝迷惑,刚才韩从真说的话太奇怪,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韩珏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又与老夫人有什么关系?自她出生开始,她从来没听到过这个人。于是,韩暮华迷茫的望着老夫人,希望她给她解惑。 老夫人却是全身僵住,悠远的记忆被打开,带着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僵硬地转过头,昏花的眼睛映出的是韩暮华年轻的脸蛋,渐渐地,眼中模糊,这张脸与另外一张脸重叠,她竟然喃喃地开口唤了一声“珏儿!” 韩暮华被吓地撑着手臂向后挪了一步,内心刹那翻起惊涛骇浪。 桂嬷嬷一看眼前情况不好,连忙倾身过来拉了老夫人一把,出声震醒她,“老夫人,大姑奶奶已经走了。” 老夫人脑中一响,这才回到现实,抬头看到韩暮华眼里的惊恐和害怕,愧疚不已,她伸手要将韩暮华如以前一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但是手一伸出去,韩暮华却惊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轻微的动作让老夫人内心绞痛,她无力地捶下手,语调疲惫,“暮华,都是祖母不好,祖母把你吓到了。” 韩暮华这时也意识到自己不禁意的动作伤了祖母的心,但是刚刚老夫人那种眼神,好像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实在叫人害怕,她不是其他人,她只是韩暮华,也不要做任何人的替身! 韩暮华冷静下来,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主动的挨近了老夫人,“祖母,我没事,方才是暮华过分了。” 老夫人泪眼迷蒙,显然心情低入谷底,韩暮华张了张口,想要问方才韩从真嘴里韩珏的事,可是话刚到嘴边,一边的桂嬷嬷就碰了她一下,她抬眼,桂嬷嬷就朝着她严肃地摇摇头。 韩暮华只好把话咽回去,但是心里的疙瘩却是埋下了。 片刻,老夫人的情绪稳定,拉着韩暮华缓缓道,“都酉时了,暮华你也别回去了,在祖母这里用晚膳,中午,你三表哥派人送了一只乌鸡来,是山上猎的,这个时候最是少见,你也留下来吃。” 韩暮华在懿祥阁里吃了乌鸡,喝了冰糖绿豆燕窝粥才回锦墨居。 *――*――* 不出意外,晚上还有一更,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给点奖励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94章 升迁 徐嬷嬷、妙珍几个快一日没见韩暮华,妙珍在瑶台上瞧了几回也不见她回来,要不是竹叶派小丫鬟来知会一声韩暮华已经回府,在懿祥阁老夫人那里,几个人要急死。 韩暮华一回来,就寻了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坐下歇息,这一天跑下来,又是酷暑,真让她累的够呛,妙珍忙蹲着给她轻捶着小腿,徐嬷嬷瞧见她满脸的疲色,心疼的嗔怪:“五小姐,这大热天,你跑去镇南大将军府,赚了一身汗一身灰回来,真是给自己找罪受。”说是这么说,徐嬷嬷却亲自拧了湿帕子给韩暮华擦脸。 韩暮华知道她有口无心,笑呵呵的接过了,“知道嬷嬷疼我,下次七小姐下帖我也不去,就在府上避暑!” “哼,有这么乖就好了!”徐嬷嬷给了她一个白眼,自己却先绷不住脸笑了开来。 韩暮华看了一眼乖巧立在两边的绿银与雨花,朝着徐嬷嬷撒娇的道:“嬷嬷,我想吃糖蒸酥酪。” 糖蒸酥酪是绿银的拿手活,为了讨得韩暮华的欢心,她做过一回,的确是甜糯酥软、清香爽口。 果然,绿银眼里露出一抹喜色,“既然五小姐想吃,奴婢这就去准备。” 韩暮华笑着点点头,糖蒸酥酪做法繁杂,要想快速做好,需要人手,雨花理所应当的就被绿银一同叫去了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 等到两人出了房门,徐嬷嬷才有些担忧的问:“五小姐,有什么事?”韩暮华此举明显是想要将绿银和雨花支开。 韩暮华微微坐起,容色严肃,“嬷嬷,你在府上这么多年,可听说过府里有个主子叫韩珏的?” 徐嬷嬷认真回忆了一遍。片刻,摇摇头。 韩暮华叹了口气,又躺回到椅上,妙函是家生子,连她都没听说过韩珏,何况是徐嬷嬷呢?这个韩珏到底是谁?为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就连府里的老人都不知道!但是从韩从真话语里,能推测的出,这个韩珏对老夫人很重要,而且,可以肯定韩珏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韩暮华胡思乱想了一通。脑子乱成一团,干脆放下什么也不想,去了净房洗漱。等到绿银的糖蒸酥酪做好送进来,她浅尝了几口就去睡了。 几日后,杜国公夫人来访,本是想定下夏彤的婚事,但因为韩从真极力反对。便拖延了下来,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下令韩从真母女禁足一个月,在梦兰轩里思过。 韩暮华整日思虑着怎么拒了她与李濂的婚事,但是始终没有好方法。 转眼就到了八月,在这期间。长公主对韩暮华关怀备至,外人看来对亲身女儿也不过如此,三夫人更加深居简出。碧落院俨然变成了一个清静之地。 三老爷自从与和煦长公主大婚,便一直没有在碧落院过夜,念着夫妻十多年的情分,偶尔去看看三夫人而已。毅勇侯夫人看不过去,几次来韩国公府要将女儿接回去。都被三夫人拒绝。气的毅勇侯夫人恨不得没有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和煦长公主不但霸着韩凛,还给他纳了一房贵妾和通房。贵妾是内阁侍读邱大人的次女,而那通房就是韩暮华挑剩下的丫鬟梅思。和煦长公主精于心技,她自己已经不能生育,没有孩子,再高贵的身份也站不住脚跟,所以她先过继了韩暮华,又给韩凛安排了两个娇美的姬妾。世上钟情人有几个,喜欢娇柔的美丽女子那是男人的通病,显然,长公主早就看破爱情的钟一,况且中年无子一直是韩凛的遗憾,要想成为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女人,长公主就得替他实现这个愿望。并且这也是老夫人的愿望,没人阻拦,她更加的光明正大。 梅思不负所望,八月初就有了身孕,韩凛为此高兴了许久,对长公主也更加看重,梅思因此被提做了姨娘。 韩暮华对韩凛的期望已经在那晚消失殆尽,韩凛于她而言便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她循规蹈矩的尽孝道,却也并不奢望他的回报。在听说梅思有身孕,韩暮华也只是一笑置之,嘲讽的暗暗恭喜他终于有了后。 大奶奶在八月中旬平安诞下了一个男婴,这是韩国公府第一个小小少爷,高兴坏了韩老国公、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一家。世子夫人终于可以含饴弄孙,冲淡了她因为贤妃娘娘在宫中的不顺而带来的烦恼。 九月初,林云鹤由五品通正司参议升迁为从四品盐运使司运同,派往山西一带。让整个盛京震惊!林云鹤还未弱冠,就这么受当今圣上重视,让人吃惊,此次盐运使司运同职责重大,主要是为了剿灭私盐贩子,将其规整为朝廷所用。 山西私盐即便是在远在盛京,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些,很多商家大贾都是靠这个发家,比如杜国公夫人的娘家康家,这里面有多大的利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许多私盐贩子为了护卫自己的地盘养私兵,这些私兵训练严格,装备齐全,并不输于朝廷精兵,而此次林云鹤的任务就是灭了这些私盐贩子和这些私兵。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间多少纷争皆是为利起,林云鹤要去毁了这些人吃饭致富的行当,可想而知,会受到多大的抵抗,而他只是个文官,更是凶险万分。 山西私盐是块肥地,如今国库空虚,圣上肖想这块肥肉已经许久,从前也不是没派过人去整顿,但都以惨烈告终,私盐贩子越是镇压越是抵抗,除非出动大范围军队,用强势的手段根本就解决不了元之武最新章节。当初那些镇压的私盐的官吏下场更是凄惨,惹了私盐贩子的嫉恨,有许多都是不明不白被暗杀。 所以,这是个机遇,但是也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做成了就能得到圣上器重,从此官运亨通,做不成,那可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谁也没想到在这条不归路上继续铺石的会是一个年轻俊才,林云鹤接到圣旨后很平静,林雁山看了深沉早熟的儿子一眼也只是叹息,韩从蓉却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不见人。 林云鹤知道母亲是与自己置气,怪他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竟然没有与家里人商量。林云鹤每日上朝归来都在母亲门前站上一个时辰,雷打不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日,天气阴沉,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内院的小道上被落叶铺满,淋了雨,湿哒哒的枯黄,林云鹤像往常一样来到母亲院里,站在廊外,安丰跟着,就要给他撑伞,却被林云鹤一手挥退。 淅淅沥沥的秋雨越下越大,林云鹤浑身湿透,雨水带着冰寒透进身体,水珠顺着他越加刚毅的脸颊滑下,留下一片薄凉。他抿了抿唇,透过雨幕看了一眼房门,又垂下眼睫。雨中,林云鹤背直如松,刚强不折。 安丰看着干着急,抓耳挠腮只能陪着少爷一起站。 门内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最后房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打开,韩从蓉不顾丫鬟婆子们的拦阻,一把跑到雨中将林云鹤抱进怀里。 这是她的儿子啊,而且是唯一的儿子,他就是她的命,她怎么舍得! 林云鹤终于松口气,母亲此举算是原谅他了,活了两世,此刻,他忽然觉得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父母。 韩从蓉忙让林云鹤换下湿了的衣裳,吩咐人去熬姜汤给他驱寒。 一阵忙乱,等到韩从蓉坐到炕上歇下的时候,就又红了眼眶,“云鹤,你怎么这么不心疼娘啊!” 林云鹤沉默不语,只是眸光幽深坚定。 “你以为山西私盐是那么好镇压的,在这条路上死了多少人,葬送了多少官,你难道还不清楚?你在圣上面前一句话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你叫娘怎么办,娘可只有你一个儿子!”韩从蓉已经泪水盈面。 林云鹤看着母亲伤心,心里也不好过,他抬起袖口轻轻为母亲拭去泪痕,“娘,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能力如何,您难道还不清楚?此行,我若不是有把握,是不会冒险的。” 林云鹤一贯是一个胸有成竹的人,但是这次,他却连五成成功的把握都没有,这么说,完全是在安慰韩从蓉而已。 “鹤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这么铤而走险,难道如今地位你还不满足?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你来盛京,也不该让你父亲惯着你,在西凉多好,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乐乐,娘不要你有多大的出息,一生和乐顺遂便足矣。” 林云鹤身体有片刻僵硬,随即他又坚定了信念,“娘,有些事我现在必须去做,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能有什么来不及,你现在还未弱冠,日子还长着,娘还未看到你娶妻生子,你就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韩从蓉因为哭泣,声音低哑。 “娘,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林云鹤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从蓉又能如何,圣上已经下了旨意,林云鹤先斩后奏,她再有能耐也不能违抗圣旨。 突然,韩从蓉心里恨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95章 奔波 她知道林云鹤是为了什么要改变,也明白他隐忍坚持着什么,就算艳冠盛京的名媛,她也觉得配不上自己儿子的这种深情,何况韩暮华并不是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不是每个人都胸怀宽广,她的心太小,只能装下对她最重要的人。 韩从蓉给儿子整理额前落下的碎发,心里拧巴拧巴的疼,“娘与你一同去可好?” 林云鹤正在喝丫鬟端来的浓稠姜汤,闻言急忙放下斗彩莲花瓷碗,惊愕的阻止,“娘,这怎么使得?此行路途遥远,行程艰苦,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怎么能受得住?”何况,山西私盐常有动乱,稍有不慎就有被暗算的可能,韩从蓉没有功夫傍身,最是容易受制。 “娘知道,娘也就是随口一提。”韩从蓉语调失落,她明白,如果她不管不顾的跟去,到时候只会是儿子的累赘,顾及她的安危,林云鹤更放不开手脚。 林云鹤见母亲明白,舒了口气,一口将姜汤喝完。 “娘,明天起我不去上朝了,这些日子我就在家里陪你和爹。” 今日九月初十,林云鹤十日后启程,圣上知晓此行凶险,特允他不用上朝,在家中陪伴家人。 韩从蓉眼眶红肿着颔首,“这几日,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娘,娘亲手给你做。” 母子两聊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未时,林云鹤被林雁山唤去前院书房。 *——*——* 韩暮华是在懿祥阁得到了林云鹤要出任山西盐运使司运同的消息,顿时,惊的一声冷汗。 世子夫人抱着小小少爷,大奶奶还没出月子,老夫人身旁是和煦长公主,韩暮欣坐在长公主身后,身边是新纳的邱姨娘。老夫人下手是二夫人陈氏和二奶奶鲁氏,一室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静默。 “快遣人去蓉儿那问问清楚元之武全文阅读!”老夫人对着桂嬷嬷急道,桂嬷嬷得了令匆匆去办了。 这怎么得了,林云鹤是林家的一根独苗,是韩从蓉的心头肉,怎么能去那虎狼之地! 小小少爷韩风可能是感受到了屋里压抑的气氛,张开小嘴“哇哇”的哭起来,世子夫人忙摇晃手臂哄着,但是一贯乖巧的韩风哭声不但没停止,反而越哭越凄惨。世子夫人没法子,只好将韩风交给身后的奶娘,让几个得力的丫鬟陪护着。先把小小少爷送回到大奶奶那儿。 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和煦长公主都震惊不已,她从边塞回来时,曾经经过山西一带,亲眼见过私盐贩子和他们豢养的私兵,那简直不是兵。是兵痞!杀人不眨眼,谁如果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那可就是血债!要血偿的!一想到那么血腥的场面,和煦长公主的脸有些发白。 “娘,您先别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世子夫人轻声安慰。 “这还怎么转圜,云鹤领的是圣旨。金口玉言,难道还要让圣上收回成命不成?”二夫人陈氏嘴碎,瞪着眼就将大实话说了出来,身边的鲁氏轻轻碰了碰婆婆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长公主还在这儿呢,怎么能随意议论皇家。 老夫人心里憋闷。二夫人还把不住嘴,更让她郁气,她狠狠瞪了一眼二夫人,才转头对和煦长公主道:“老二媳妇就是这个性子,长公主别放在心上。” “明日本宫进宫亲自问问母后,尽本宫所能拦下此事。”和煦长公主的一句话再次让室内寂静,老夫人也想不到她会为林云鹤求情。两人之间虽然有许多不愉快,但是就冲着长公主这句话,她也应该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拦阻这件事的希望渺茫,可是只要有一分可能,他们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林云鹤去送死。 “那老身就先在这里替鹤儿那孩子谢谢长公主。”老夫人话语诚恳。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长公主出奇的温顺懂礼。 韩暮华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心中纳闷,长公主什么时候变成了老好人,还这般为林云鹤考虑。 谁也没有注意到,缩在角落里的韩暮欣,她眼睛睁的老大,满脸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扎的手心生疼。 因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老夫人没了心情聊天,早早遣了一屋子女眷回各自院落,韩暮华稍稍停了停,留了一会儿。 老夫人轻揉着睛明穴,抬头瞧见韩暮华还站在原地,“暮华还有什么事?” 韩暮华坐到老夫人身边,亲手给老夫人揉按太阳穴,她手指力道轻缓适当,顷刻让老夫人缓解了疲惫,“祖母,我想问问三表哥定的什么日子出发?” 长公主再高贵也只是个贵妇,后宫不干预朝政,就连皇太后娘娘也是如此,长公主恐怕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到时候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者,圣旨是想改就能改的?真要这样,圣上的威严何存?所以,林云鹤任盐运使司运同是铁板钉钉的事。 老夫人因为韩暮华的话一怔,她如此精明,韩暮华想到的,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只是不愿意放弃微小的希望,做最后的挣扎而已。 “圣旨上是说十日后,九月二十,在永定门践行。”老夫人话语带着无奈。 韩暮华听后眼神幽幽,神思不定,老夫人一抬头后就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一咯噔,慌忙拉下她的双手,捏在手心,“暮华,你可不能不知分寸,鹤儿此去山西可不是儿戏!” 韩暮华看着老夫人严肃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担心什么,“祖母,我虽然与三表哥有情,但我有分寸,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一直谨记在心,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府上添乱子,让祖母白担心的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 老夫人是担心她想不开,偷偷与林云鹤私奔! 得到韩暮华的承诺,老夫人这才放宽心,她也很同情这对小儿女,“不出意外,临行前两日,你三表哥会来府上辞行,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尽管与他说,祖母不拦着。” 韩暮华很感动祖母的开明,林云鹤此行凶险,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次见面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她确实有很多话要对林云鹤说。 “多谢祖母体谅,暮华一定知道分寸!”韩暮华是定了亲的,即便亲家是曹国公府,她也要遵守妇道,天朝虽然秉承唐风,较为开放,但也有个限度,她是一直想要毁了这门亲事,可是绝对不会损了自己的名誉。 傍晚,韩老国公回来,苍老的脸上满脸抑郁,他一进门就将一屋子丫鬟婆子赶了出去,老夫人亲手给他倒了杯茶,低声询问,“事情怎么样?” 韩老国公眉头紧皱,嘴角两边的法令纹很深,他抿了一口微苦的大红袍,“那小子亲自去请的旨,等我和雁山知道了,圣旨已颁,哪里有回旋的余地!” 朝堂上谁不知道山西那块肥肉,如果是这么好啃的,早就成了骨头渣,还能等到林云鹤这只愣头青!韩老国公很生气,他觉得林云鹤此举是在自取灭亡,还平白的惹家人生气伤心,手段再怎么老辣,心思再怎么深沉他也只是个未弱冠的青年,能有多少阅历,那些私盐贩子都是杀人不眨眼,很多都是匪类出生! 他对这个外孙给予了厚望,没想到他这么冲动! 想到此,韩老国公猛的朝炕上的小几拍了一掌,震的小几上的餐盘哗哗作响,吓的守在外间的小丫鬟浑身哆嗦。 “问过贤妃娘娘了吗?” 老夫人不死心。 “后宫不干政,你又不是不知道,求到贤妃娘娘那儿,不是让她为难!” 韩老国公声音低沉嘶哑,昏黄的烛光下,他两鬓斑白,龙钟老态尽现。 “蓉儿那孩子可怎么办?当初为了这个儿子差点连命都搭上,现在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她怎么能活!”老夫人心疼极了,她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本还以为自己这个小女儿会一帆风顺,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大难。 “福祸两相依,多烧烧香吧!”韩老国公叹气。 “明日我去与圣上说说,多派些兵给他。”这是韩老国公能做的最后努力了。 忐忑的等到九月十八,林云鹤果然来到韩国公府辞行,也正像韩暮华预料的那样,圣旨一下,不管是做什么努力,林云鹤这一趟是免不了了。 她早早来懿祥阁请安,陪着老夫人说话,边等着林云鹤,林云鹤在前院与韩老国公、世子爷、韩凛说完此行,会与韩从蓉一起来懿祥阁。 等到巳时两刻,老夫人差桂嬷嬷去瑶台看了几次,这才把韩从蓉母子盼来。 林云鹤一身宝蓝色纻丝直裰,临风而立,乌发用玉冠束起,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比离开韩国公府时更加瘦削,韩暮华瞧了一眼就眼眶发热。 林云鹤俊容温和,但是淡笑却遮掩不了他面色的疲惫。 老夫人亲自起身出去相迎,韩从蓉一见到苍老的母亲,憋了这么久的眼泪就止不住,一时间,气氛悲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96章 你是忍者神龟吗 韩国公府的女眷都到齐了,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和煦长公主与老夫人坐在上首,韩从蓉依在老夫人身边,大奶奶刚出了月子也来了。韩暮华与韩暮欣挨着,一屋子人向着韩从蓉母子嘘寒问暖。 老夫人留林云鹤在府上用晚膳,在前院花厅摆宴,吩咐了大厨房做了他最爱吃的菜。 都是家里人,也便没了那么多的规矩。宽敞华丽的花厅里摆了四桌,中间用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大屏风隔开,女眷坐在里间,男主人都坐在外间。 宴席中,气氛沉闷,韩老侯爷和林雁山多饮了几杯,宴毕,都喝高了,林云鹤一家只能在韩国公府留宿一晚。 “五小姐,现在就去?”妙函看她亲自动手将早就做好的两双鞋放进包裹里,又取了紫檀描金木盒里她前几日才绣好的两个荷包一起放进去包好。 韩暮华手上动作利落,“嗯,现在就去。” “可是外面天都黑透了,刚过了十五,今日天又阴沉沉的,连个星光都没。”妙函焦急道。晚宴前,五小姐就让她传消息给安丰,她要见林云鹤一面。 韩暮华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妙函忧心的小脸,她乌黑的眸子明亮清澈,瞧的妙函浑身不自在,韩暮华叹口气,移开目光,“妙函,你觉得我如果要私奔,会只带这么点东西?你未免也太小瞧你们家主子了。” 妙函被韩暮华看透,神色尴尬,她确实是担心韩暮华想不开,铸成大错。 “小姐,奴婢……”妙函羞愧。 “好了,你也知道,三表哥此行凶险。自小,他就待我最好,他要去历险,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连句一路顺风都不说呢,别愣着,快把我的披风拿来,陪我一起去,别让三表哥久等了。”韩暮华眸中坦荡,的确只是单纯的为林云鹤着想。 妙函连忙“哎”了一声无敌幸运戒指。去取了一件金丝米黄撒花小披风。 让妙珍知会了徐嬷嬷,韩暮华就带着妙函出去了。 九月中旬,天气微寒。秋风打着哨子穿过树梢,树叶哗哗作响。内院小道上都挂着昏黄的灯笼,倒也不影响行路。 穿过东西穿廊,路过花园,前面就是邀月台。冷风铺面,韩暮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隐隐约约间,邀月台上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从妙函手里接过包裹和灯笼,又吩咐她在这里等着,韩暮华一个人朝着邀月台走去。 听到身后脚步轻响。林云鹤转过身,昏暗柔和的烛光缓缓移动,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慢慢显现。韩暮华快要及笄,白皙嫩滑的脸颊已经褪去了青涩,多了一丝撩人的妩媚。 可能风太大,她微微眯着眼,提着灯笼。认真看着脚下的路,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留下一层剪影,撩拨着林云鹤的心。 不知用了多少忍耐,才控制住笼在蟒袍下蠢蠢欲动的手指,林云鹤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被指甲戳的生疼。他逼着自己徐徐而立,面上露出最温柔的神色。 上了邀月台,韩暮华一抬头就瞧见林云鹤对着她和煦如风的微笑,俊颜在昏黄灯火映照中给人一种不真实之感。 “三表哥!”韩暮华把灯笼放在一边,将手上的包裹塞进他怀里,“这是给你的,不过我第一次做,不合适可别怪我!”韩暮华笑嘻嘻,尽量掩饰着心里的难过。 林云鹤接过包裹,看她乌黑的杏眸在灯火下璀璨晶亮,白皙的脸颊被风吹的通红,他满眼的爱怜,林云鹤故作扯了扯嘴角,“不合适我可不会要!” 韩暮华不忍与他对视,慌忙移开视线,朝前走两步,扶着邀月台的栏杆,看着满目的夜色,林云鹤就沉默站在他身后。 许久,才听到韩暮华低低的声音飘来,“三表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选最艰险的路,想要权势,凭你的资质,还不是迟早的事。” 林云鹤隐在黑暗中的眸子一暗,原来韩暮华就是这么想他的吗?为了权力!是啊,只要这次成功,的确是获得权力最快的方法之一。他内心满是嘲讽,他何尝想走这么极端的路,只是他的时间不多,要赶在那件事之前,他要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只能剑走偏锋,铤而走险! 林云鹤深吸了一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韩暮华猛然转过身,一双眸子直直盯视着他,好像世间阴暗的东西都无法躲藏,“三表哥,地位权势就这么重要?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样,难道就是为了走朱首辅的老路?平安和乐,一生顺遂不好吗?” 韩暮华步步紧逼,林云鹤被单纯的视线凝视的倒退了一步。 “三表哥,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韩暮华目光一亮,她了解的林云鹤不是追求仕途的卫道者,除非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急功近利! 林云鹤几乎耐不住韩暮华的逼视,说出真相! 他躲开了韩暮华的目光,闭了闭眼睛,缓解了情绪,“暮华,我早说过,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坦白,等时机到了,我会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到时候,一定不瞒你一个字!” 韩暮华差点气死,又是这样,都死到临头了,还一个字都不愿意说!难道真的要将这个所谓的不能说的秘密带进棺材才罢休吗! “林云鹤,你真是个糊涂蛋!”韩暮华怒吼,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林云鹤发火! 一向临危不惧的林云鹤都被她吼的愣在原地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最新章节。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做出一副隐忍的样子我就会感激你!别以为你瞒着我就很伟大,告诉你,你今天不说出来,以后我一辈子都不想知道!你以为你是忍者神龟啊,我当时心都被狗吃了,会喜欢你!”韩暮华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又紧张又愤怒,她是被逼狠了,林云鹤怎么能这样,明明就有隐情,还憋着不说!这不是存心让他内疚! 在国公府生活了十四年多,她都以为她忘记了她原来的性格,这一顿吼,果然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然,韩暮华不否定,她这是在用激将。 林云鹤像一块木头一样僵立在原地,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的老大,韩暮华吼完了就尴尬的看着他,脸忽的一瞬间囧的通红,不自在移开视线。 片刻,身边却传来一阵开怀的轻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朗朗笑声直直的飘散在秋夜里。韩暮华突然转过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瞪林云鹤,她刚才的话哪里好笑了,她真的是气急了! 林云鹤难得有这样开怀的时候,俊美的脸上一扫之前的惆怅,笑的眼角都挤出了泪痕,他伸手就在韩暮华头顶上敲了一下,这次没有手下留情,韩暮华被他一个“爆栗”敲的痛呼出声,连忙伸手挡住头,轻揉着被他敲痛的地方,压抑愤怒的吼道:“三表哥!” 林云鹤摸了摸鼻子悻悻收回手,目光落在虚空,久远的记忆袭来。前世,两人成婚后,他惹了韩暮华生气,她便是这样吼他。这一世,韩暮华懂事了很多,进退有度,睿智懂礼,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韩暮华的本性并不是这样,她这一顿骂,突然让他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林云鹤在心里自嘲的一笑。 他转过身,亲手给韩暮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了,太晚了,暮华,你回去吧。” 韩暮华抬头看他,仿佛要在他脸上找到点滴的破绽,他竟然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糊弄过去了?韩暮华无力之余也只能放弃,林云鹤就是这么固执的人,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怎么逼他都没用。 “三表哥,你一路保重!不管怎样,性命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韩暮华说完这句话,突然伸出双臂紧抱住林云鹤的腰,只是一瞬,她便松开,再也没有言语,韩暮华转身就离开,没有一点犹豫,清冷的空气里只余下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林云鹤僵直着身体,腰间仿佛还停留着少女温柔的臂弯,他缓缓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腰部,绫锻料子上冰冷,没有了少女一丁点儿的温度。 林云鹤眼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他拿起韩暮华给他的包裹轻抚着,根据手感,他知道里面是鞋,韩暮华亲手做给他的鞋,就连前世也是没有过的。 “老夫人,五小姐回去了!”桂嬷嬷进来悄悄通报。 老夫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她微微闭着眼睛,手中的翡翠佛珠翻转,“可听到说了什么?” “五小姐送了些东西给表少爷,还……还大骂了他一顿……”在丫鬟口中听到韩暮华如此,桂嬷嬷都不敢置信。 “哈哈……”没想到老夫人忍不住笑起来,“暮华骂得好,替老身也出了口气,鹤儿平时一副沉着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 “两人见面还有没有被其他人瞧见?”老夫人继续问道。 “老奴早就布置好了,长公主的人也早被支开了。”老夫人对韩暮华的宠爱让桂嬷嬷咋舌。 “那就好,没事了,这么晚了,你也去睡吧。”说完,老夫人在赤芍的服侍下去了净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97章 自作多情 今天一更4000字哦,祝姐妹们看的愉快! *——*——* 转眼就是九月二十,林云鹤上任启程的日子。 一大清早,不管是林府还是韩国公府都忙的不可开交,等到辰时末,韩国公府举家出动,前往永定门给林云鹤践行。 秋日萧瑟,西风越加冷面,永定门前,已经站了许多人,有林云鹤朝中好友,也有曹国公府、镇南大将军府这样的望族。 人人脸色都是可惜怜悯,又一个年轻俊才要断送在山西私盐的路上。 韩暮华与老夫人一辆马车,因是女眷,所以由家丁护卫保护着,外面人声嘈杂,还隐隐有议论声传来,听的马车内韩暮华越是心焦。 “那个骑高头大马的就是要去山西平定私盐的大人?没想到这么年轻俊朗,真是可惜啊,这等俊才留在盛京不好吗,偏要去蹚山西那浑水,这条路上又要多一个冤魂,啧啧……可惜啊霸宠掠夺妃最新章节!” “谁不说呢!听说这位大人还是韩老国公的外孙,林雁山国手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手段了得,走这条不归路,真是天妒英才。” 韩暮华拢在袖口内的手越攥越紧,时不时地看向马车帘子,老夫人瞧着哀叹,伸手将韩暮华冰冷的小手拉过来,“暮华,这时候急有什么用,吉人自有天相,你三表哥既然是主动请缨,那他肯定就有把握,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韩暮华无力地缓缓低下头,“祖母,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这会子人多,我们不便出去。等到喝完了践行酒,我们一起去城楼上目送鹤儿离开。” 永定门被围观和送行的人挤满,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纰漏,老夫人不让她出去是在保护她,韩暮华虽然急切,可也只能点头。 马车外传来一阵碎裂声,那是喝完践行酒,酒杯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在一群人的祝福和嘱托中,林云鹤上马出了永定门。一大群人跟着涌出永定门,城内这时才空旷下来,马车外有护卫禀告可以趁着这个时候上城楼。韩暮华才在妙函的搀扶下了马车。随后又亲自扶着老夫人下来。 韩国公府女眷和韩从蓉在守城官的带领下,上了城楼。 永定门城楼巍峨高严,城楼上的士兵杵着长枪,面色冷峻,在寒秋里。更给人一种苍茫冷寂的感觉。城楼之上,冷风肆面,鬓发乱飞,天朝的大旗迎风飞扬。 韩暮华穿着鹦哥绿潞缎褙子,外面披着的白底绿萼梅披风在冷风下呼呼作响。她急行一步,扶在高大冰冷的墙砖上。只见林云鹤带着的人马已经出了盛京的外城,行在官道上。马匹带起一路烟尘,随后又被秋风吹散。 棕红色骏马上。一个一身黑色阔袖蟒袍的挺拔男子,正御马缓缓而行,韩暮华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却丝毫感受不到,她葱白的指尖捏着坚硬的墙砖,指甲因为过分用力。整个都发白,她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口中低低喃喃:“三表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还等着他告诉她真相…… 这时候,行在官道上的男子好像突然有感应一般,猛的回头朝着城墙看来,城墙上的那抹新绿霎时占了他满眼,也暖了他的心,林云鹤勾起一个和煦笑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冰冷的湖绿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仿佛透着暖意,直达他的心底,这是韩暮华送给他的。 林云鹤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决然转过了头,催马快行。 老夫人站在韩暮华身后,瞧着她面色,也只能心里叹息。身后突然有些微响动,是桂嬷嬷,她往前迈了一步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方才四小姐身边的丫鬟盈夏来禀报,说四小姐突感了风寒,不舒服,先回府去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可派护卫跟随了?” “带了两个护卫走。”桂嬷嬷恭敬回道。 老夫人“嗯”了一声,现在满心都是林云鹤前往山西的坏消息,哪里有心情管韩暮欣,听她没有安全之忧,也就懒得多理。 一直到午时,众人才回府,韩暮华吹了半日冷风,身子不适,回锦墨居随意用些吃食就去内室歇息了。 懿祥阁,老夫人也正准备午睡,赤芍在内室铺床,刚更了衣,世子夫人满面忧色地闯进来。自从韩诚成婚后,韩国公府的家就是世子夫人来当了,老夫人对这个大儿媳很满意。国公府里里外外被她料理的很好,让她少操了不少的心,世子夫人平时做事谨慎有度,赏罚有礼,从来没这么失措过。 老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又瞧见她咋咋呼呼,脸色就沉了下来,“宝珠,什么事,像丢了魂似的!” 世子夫人也顾不得挨骂,左右看了一圈,见内室里只有赤芍和桂嬷嬷,才放心地说出来,“娘,不好了,刚才厨房的管事娘子单四娘来汇报,送食盒去秋水居的丫鬟没见到四小姐腹黑少东逗娇妻!儿媳以为不妥,就派人去查了,果然四小姐不在府上!” “什么!”老夫人脸色一变,惊怒的差点要掀了一旁的小几。 “赶紧派人封锁消息,千万不能泄露一点风声,尤其是长公主那里!”老夫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片刻就冷静下来。 世子夫人也是面如土色,不用老夫人说,消息她早就封锁了,只是这韩暮欣能去哪里。 “府上其他的地方有没有找过?”老夫人捏着手中的翡翠佛珠,气的咬牙切齿,这个没见地的,这个时候出乱子! 世子夫人也渐渐镇静下来,“儿媳正让人暗地里寻找,估摸着两刻钟后就有消息。” 老夫人想了想,精明的眼眯了眯,透出一丝寒光,“宝珠,你先别急。把府上的事情安排好,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出了什么状况赶紧差人告诉我,我去派人通知公爷。” 韩暮欣在今天这个日子无端消失,太惹人怀疑,只是希望林云鹤一行不要走的太快才好。 很快,世子夫人派出去的人就来汇报说整个韩国公府都找遍了没有寻到四小姐!老夫人听后面色更加难看,“她房里的丫鬟呢?” “一个不在府上,一个被关在柴房里。”在一边的世子夫人回道。 “秘密带过来,老身亲自审问!” 可是让老夫人失望的是。韩暮欣房里的盈秋什么也不知道,从头到尾,四小姐什么都没透露给她。就连她今日出府带的都是盈夏。 等到世子夫人回了福熙阁,韩老国公才匆匆赶回,一进懿祥阁,一口茶水都来不及喝就问,“可有暮欣的消息?” 老夫人无奈摇摇头。“府里都翻了一遍,确实不在府上。” “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了人追过去,估摸等到晚上就能追上,最迟明日一早就能有消息。” “那孩子糊涂,我怎么能不急。要是发生了什么,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搁!”老夫人真是对韩暮欣失望透了,依着今日的情况看。她十之八九是追着林云鹤去了,若是晚上使了什么手段,发生了不好的事,以后林家和韩国公府都会沦为盛京笑柄。 “等到回来你再也不能放任了,好好管教。明年她也及笄了,快点找户合适的人家嫁了。省的放在家里烦心,早晚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 韩老国公虽然威严,但是对女儿、孙女却是极宽容的。从韩从真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她带着女儿私自从大泽乡过来,他不但没有把她送回去,还给大泽乡去了信,将她留在盛京,默许她给夏彤找个好婆家。他虽然知道韩暮欣不是他的嫡孙女,但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苛刻过她,吃穿用度还跟以前一样。若不是韩老国公真的被她惹恼了,他是不会说出这番气话的。 夜色四起,韩国公府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平静,韩暮华微微嗅到一丝异样,睡前询问了妙函,妙函不知,她只能作罢。 而在驿站,冷夜黑天里,后院有极小的沙沙声响,韩暮欣灰头土脸的刚从装行李的马车里钻出来,就被巡逻的士兵逮个正着。 她吓的忙坦白自己的身份,士兵半信半疑,这一路凶险,圣上圣旨一下,山西那边肯定就得到消息,这一路上,说不定就会派人暗算,危险重重,不得不多加防备。 韩暮欣到底是望族深闺,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嘤嘤”低泣出声,凄楚可怜,士兵起了同情之心,看她又一身华贵的衣裳首饰,楚楚可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才相信几分,叫了随行照顾起居的婆子来搜了她的身,见没什么可疑物品,这才去汇报安丰最后我们都哭了。 “什么,她说她是谁!”安丰惊的差点从座椅上摔下来。 士兵心里忐忑,瞧老大反应,难道说刚才那个女子是刺客?顿时出口的声音也小起来,“那女子说她是盐运使大人的表妹……” 林云鹤的身份他们随行的都知道,詹事大人的独子,韩老国公的外孙,如果说刚才那个女子是林云鹤的表妹,岂不就是韩国公府的千金!金枝玉叶的千金怎么会出现在简陋的驿站,开什么玩笑,士兵的头上冒虚汗。 安丰一听,一把从椅子上坐起,急道,“快带我去看看!” 安丰心里翻江倒海,但是又有点点兴奋,少爷终于要熬到头了吗,五小姐竟然不顾国公府追了过来!是的,安丰以为是韩暮华偷跟过来了。可是随即想想又后怕,不禁开始埋怨起韩暮华太不知分寸,幸好方才发现她的士兵还有仁义之心,如果遇到的是个虎狼的,韩暮华又没有功夫傍身,少不得要吃大亏,那时候,少爷还不得发疯! 当瞧见一脸恐惧坐在随行婆子房间里局促的韩暮欣,安丰吓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这……怎么会是四小姐。 韩暮欣当然认得安丰,见到来人是他,忙跑过来急切道,“安丰,我要见三表哥!” 安丰迅速掩盖了情绪,偷偷把人带走,虽然不知道韩暮欣为什么跟来,但是把她带到少爷面前总是没错的。安丰走之前命令两人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驿站的上房,林云鹤刚刚梳洗完,正在桌前看着山西私盐的情报,还有很多准备事宜,就连辛苦的路途中他也要工作。 安丰在外头敲门,林云鹤正看到一封头疼的信函,闻声更加心烦,“不管什么事,明早再说!” 安丰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死,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转头瞧见韩暮欣一脸渴望的神色,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少爷,就当小的作死,这事情实在不能耽搁!” 林云鹤“啪”把信函狠狠摔到一边,沉声怒道,“进来!” 安丰苦哈哈的开了门,将韩暮欣让进去,“少爷,四小姐来了。” 林云鹤从桌前抬起头,就瞧见韩暮欣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刹那,脑中“轰隆”一声,俊颜黑沉了下来,语调冷的像块久捂不化的寒冰:“胡闹!你怎么来了!” 韩暮欣被林云鹤吼的一抖,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 她娇养在深闺,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用尽了心机才混进了他随行的马车,马车一路颠簸,车内没有毡帘挡风,到处都是硬邦邦的木箱子,她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在马车里蜷缩成一团,身上被磕了好几块青紫,她捂着嘴痛的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的在黑暗的马车里流泪。满心满意的以为这些苦与能见到他比不算什么,等到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居然对她这样冷淡,还出声吼她。 韩暮欣顿时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三表哥,我……我舍不得你走!” 林云鹤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这样不管不顾,可想过国公府!” 国公府?她怎么没想过国公府,她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她抛弃了地位,名誉,不管不顾跟着他,他还想怎样?他就不能稍稍体谅一下她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 第098章 韩暮欣的下限 林云鹤看到韩暮欣低着头,娇嫩的脸上有几处明显的青紫,小脸上泪痕满布,他愤愤的叹口气,也不好再骂她,韩暮欣再怎么不懂事,毕竟还是闺女家,女子脸皮薄,他也不能彻底地抹了她的面子。 “外面天冷路黑,你今夜在这里歇一晚上,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国公府。”林云鹤压下怒气平缓道。 韩暮欣一听,头突然抬起盯着他,话语急切颤抖,“不,我不回去,我要跟着三表哥一起去山西,我不怕吃苦,也不怕遇到坏人,只要能在三表哥身边就好,求求你了,三表哥!” 韩暮欣的话把安丰都吓的一抖,低垂着头,不敢看对峙的两人。 林云鹤放在桌上的手,猛的捏紧,片刻,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语重心长的对韩暮欣解释,“暮欣,你还未及笄,也与我没有婚约,这般跟在我身边,别人会怎么想,为了你自己的闺誉也不能这么做,而且此行凶险,如果你要是发生什么不测,我怎么与外祖父和外祖母交代!” 林云鹤话语温和,双眸亮如星辰,韩暮欣听到这番话后甜蜜不已,她就知道,三表哥是关心她的,刚才的发怒也只是装出来想让她放弃而已,这般曲解,韩暮欣对自己的计划反而更加的坚持。 她朝前走了一步,大义凌然道,“三表哥,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无敌幸运戒指最新章节!” 安丰在一边干着急,这四小姐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少爷好话歹话都说了,她还这么不知进退,真是个榆木疙瘩! 林云鹤这时,真想一拳把整张桌子打散。他再也耐不住性子好言相劝,像韩暮欣这样的,就是要让她明白最刺痛她的真相才是。 “暮欣,这些话我本来是不想与你说的,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我已经逼不得已。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但是,我喜欢的只有暮华,你单纯只是我的表妹而已。对你除了亲情再也没有其他。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的大胆和作为我也很感动,但是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情感是双方面的。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勉强别人,这不道德也不公平。好了,今日这么晚了,我让安丰在驿站给你安排了房间,明日一早让人护送你回国公府。下去吧,我也累了。” 呵!她听到了什么? 韩暮欣几乎站不住,身子摇晃了一下,她伸手撑着冰冷的墙面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双吊梢的单凤目瞠大,张着朱红的唇开合却说不出话来。她脆弱的内心好像被一把铁锤毫不留情的压扁,那储存的感情被挤满了整个胸腔,叫嚣着要冲出去。却没有出口,最后她只哀哀的唤了一声“三表哥。” 凄楚可人的表情做着最后的努力,想要换回面前的男子哪怕一丁点儿的怜悯。 但是林云鹤很冷漠,他的视线已经放回到桌上堆着的大堆公文里,再也不看她一眼。森冷的声音在屋内飘散,“安丰。还不带四小姐去休息。” 安丰后背一凉,连忙腆着脸对韩暮欣道,“四小姐,时候不早了,奴才安排您去歇息!” 安丰一句话出口,韩暮欣却一步未动,她死死看着林云鹤宽厚的背脊,不愿意移开视线。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就这样坚持,他肯定会舍不得,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他会明白她对他的深情无人能比! 韩暮欣快要化成望夫石,林云鹤脸色越来越沉郁。 被两座大山压着,安丰头顶冷汗直冒,这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他怎么敢随便动手动脚来硬的。突然安丰瞥见了门口的婆子,脑子才转过弯来,小跑出去,小跑回来,带了几个粗壮的妇人,也不管韩暮欣怎么挣扎,将她带出了房间。 安排好韩暮欣,驿站门口有一阵轻微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安丰过来禀告,“少爷,国公府的人找来了。” 林云鹤头疼不已,出发第一晚就遇到这样烦心的事,“今夜有雨,回盛京要绕过一片山林,山林里匪类聚首,夜间怕是不安全,你去告诉他们,先派一个身手好的回府上报信,让外祖父他们放心,剩下的明日再护送四小姐回府,还有,这件事,要秘密行事,万不能走漏风声。” 安丰严肃应是。 林云鹤将一封公文按照分类放好,“四小姐那边什么情况?” 韩暮欣死心眼,刚才他那番直白的话出口,极有可能刺激了她,如果她今晚不听话,要死要活的闹腾,林云鹤就只能使用强制手段! “少爷放心,奴才已经吩咐了照看的婆子,如果四小姐不听话,就把东西混在她的饭菜中。”安丰抹了抹额上冷汗,他给少爷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是还从来没给一个世家小姐下过迷药。“不过,刚刚有人来汇报,四小姐进了房间,却很是安静。” “我知道了,你去办事吧,只要她不闹腾就好。”林云鹤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了净室。 驿站客房中,韩暮欣坐在床边,面色变幻不定,她咬着唇,满心的不甘,凭什么韩暮华就能得到林云鹤的感情,她哪里比不上她,她为了他连高贵的身份都可以抛弃,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她怎么能罢休! 她紧紧捏了捏自己粉白撒花的金边袖口,那里藏了东西,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只为了最后一搏美女护士的贴身医仙最新章节! 身边的妇人见她安静下来,好言相劝,“姑娘,都快亥时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歇了吧!” 歇了?要歇也不能歇在这儿! 韩暮欣紧张地握紧了袖口,好像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她稳定了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你去让人找安丰来,我有些话要对他说。” 妇人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驿站深夜会出现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但从韩暮欣的举止也能瞧出,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出生,于是,她稍稍思考就答应了韩暮欣的要求,让其他几个婆子看好她,自己去向安丰禀报。 安丰一晚上忙的焦头烂额,安排韩暮欣,与国公府这边派来的人交涉,又经过一天的奔波,这时候,恨不能立马躺床上睡的人事不知,好不容易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韩暮欣又找他。他满脸都是埋怨,瞬间就比对出韩暮欣与韩暮华的不同来,可是他又不好不去,只能黑着脸跟着妇人去了韩暮欣的客房。 韩暮欣瞧见安丰进来,眼睛一亮,然后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方才是我唐突了,惹了三表哥生气,你能不能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我没什么出格的想法,我只是想向三表哥道个歉,希望他不要再生我的气,让我自己也能心安。你们去山西路途危险,说不定……说不定我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我……我这么偷偷溜出来是我的不对,但是我都是为了担心三表哥啊!” 韩暮欣句句是泪,好似真的在忏悔她之前的冲动和不懂事。 安丰听了也动容,是啊,他们这一趟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韩暮欣的确也是对林云鹤一往情深,光说放弃地位偷偷跟来追随他们家少爷,就没几个高门小姐能做到,确实令人佩服,难得她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刚刚她与少爷闹翻,心里肯定不好受,现在有机会能向林云鹤道歉,也可以减轻些她的内疚。 安丰想了想道:“四小姐,你等等,我帮你问问少爷。” 韩暮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谢谢你!” 安丰也不是毫无心机的人,但是他甚少与女人打交道,就这么被韩暮欣的苦肉计指使了。 果然在韩暮欣的预料之中,她这张苦情牌一打出来,林云鹤立马就没了招架之力。 她对着客房内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她微乱的鬓发,又让屋内的婆子给她泡了一壶茶。她端着茶就去了林云鹤的房间。半路,将袖口小包里的粉末倒进了茶壶里。 林云鹤换了一身宽松的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衣带松松系着,还能瞧见里面白色的丝绸中衣,乌黑的墨发垂散,只随意的用浅金色的发带结起,很显然是要就寝的模样。 韩暮欣的脸一瞬间通红,心口也像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她偷偷瞟了一眼林云鹤,又羞地垂下了脸。 韩暮欣因为紧张步调混乱地走到林云鹤桌边,放下托盘,林云鹤此时正背对着她,修长的身材,宽厚的肩膀,韩暮欣咽了咽干干的嗓子,艰难的开口,“三表哥,之前是我的不是,明日我就乖乖回国公府,你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林云鹤没理她,瞥了她一眼,眼里的光芒幽深。 韩暮欣又害羞又害怕又紧张,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差点双腿都站不稳,她颤抖着手倒了一杯温茶,递到林云鹤面前,“三表哥,你明日就走了,今晚可能是暮欣见你的最后一面,暮欣今日以茶代酒,求你原谅,也能让我安心。” 林云鹤把目光从韩暮欣的脸上移到了她捧着的茶盏上,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茶盏。 ------------ 第099章 白费心机 茶水温热,清茶飘着淡淡的香味。但是林云鹤不喜欢临睡前喝茶。他闻了一口茶香,却轻轻把茶盏放在了书桌上,声音朗朗,“暮欣,你的心意我领了,快回去休息吧。” 韩暮欣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腔,看他又放下茶盏,脸上失落之色难掩,她焦急的往前迈了一步,仰着小脸,“只是一杯茶而已,三表哥都不愿意喝,难道是不想原谅我吗!” 她凤眼里波光闪烁,眸子里满满都是期待,林云鹤皱眉,随即哀叹了一声,端起茶盏快速地抿了一口,“好了,茶我也喝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我要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韩暮欣激动,却是没移步分毫,林云鹤不快地看着她,眼里都是驱逐之意,韩暮欣却转头去收拾茶盏,磨磨蹭蹭,还时不时用眼神瞅他,看他的反应。 她在他茶水里下的是最烈的药,只要他喝了一口,不怕今天的事不成! 片刻过后,果然林云鹤脸颊上窜上一层可疑的红晕,他浓眉微皱,大掌抚着额头,脑袋仿佛是为了抵制奇怪的感觉摇晃了两下,右手难耐地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露出一大片健美光果的胸膛。 突然,他抬头看着韩暮欣,双眼里闪着奇异的瑰彩,呼吸深浅不一,林云鹤咬牙切齿道:“暮欣,你在茶里下了什么?” 韩暮欣没想到自己真的得手,兴奋的手都在发抖,外表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三表哥,你说什么?” 林云鹤眉头越皱越紧,身子一个不稳,就跌坐在身后的床上。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喘着气,咽喉干燥,不断吞咽着。 韩暮欣小心的接近,然后试探地朝床上看了一眼,瞧到林云鹤因为燥热外袍大开,手心压抑的紧攥着腹黑少东逗娇妻最新章节。她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床边,激动地伸手去抚摸林云鹤的俊脸,“三表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热!”林云鹤出口的声音含糊不清。深重的喘息,满是压抑。 “那我给三表哥倒茶。三表哥,你等等。”韩暮欣咬咬唇。想要再加一把烈火,从刚刚的茶壶里又倒了一杯出来走到床边,艰难的把林云鹤扶着靠在床头,就把茶水递到了他唇边,“三表哥。茶来了。” 她的手碰到了他的下巴,林云鹤一个激灵,一只大掌就抓住了韩暮欣的小手,那满满一盏茶水都倒在了林云鹤的中衣上。 瞧着林云鹤盯着自己的火辣眼神,韩暮欣得意极了。韩暮华,他喜欢你又怎么样?对你痴情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和我在一起!以后娶的人也只能是我!你。就一边伤心落泪去吧! 韩暮欣偷偷解开胸前衣襟的两只盘扣,露出里面水红的中衣,眼波如水地瞅着他。仿佛要将人融化,林云鹤一个翻身强势的将韩暮欣压在身下,韩暮欣娇羞的一哼,闭上了眼睛。 林云鹤将她双手牢牢压在头顶,他掌中的火热让韩暮欣难以抑制。可是她闭眼等了许久,压在身上的俊美男子也没有其他的动作。甚至她敏感的感觉到林云鹤的呼吸开始变得正常。 韩暮欣闭着眼疑惑娇羞的问:“三表哥?”同时还挑拨地抬起自己的腿摩挲着林云鹤的坚实的小腿。 头顶处突然飘来一阵冷笑,然后是比冷笑还冷的话语,“韩暮欣,你玩够了没有!” 惊的韩暮欣立马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没来得及退去的娇红瞬间变为尴尬的苍白,“三表哥,你……” 与自己面对面的男子哪里还有服了药的样子,眼神清明,还隐隐透着暴怒和狠厉,薄薄的唇也紧抿着,面上都是嘲讽,他睥睨着她,像是在告诉她,方才这一切就是个笑话! 韩暮欣哪里被这样玩|弄过,脸面丢尽也就算了,还是在最在乎的人面前没脸,再大的打击也就这样了。 瞬间,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下,一双丹凤眼也泛着盈盈水光,她抽噎地道,“三表哥你怎么能骗我!”好似有无尽委屈! 呵!林云鹤眼神更冷,毫不怜香惜玉的把韩暮欣从床上提起,一把推倒在地,他整了整衣裳,周身寒气四射,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可怜相的韩暮欣,“看不出来,暮欣表妹的演技这么好,真是让在下佩服!只是我这里不是你演的地方,快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林云鹤忽的转身,再不想看这个恶心的女人一眼。韩暮欣计划失败,面子里子丢尽,只能灰溜溜的铩羽而归。 而林云鹤却坐在房中,望着桌上韩暮欣送来的茶盏,久久不能眠,许久之后,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是饱含讽刺。 这世,韩暮欣想要骗他,怎么可能!用了两世的手段,他若是再不能识破,那他还有什么资格面对韩暮华! 前世,因他误喝了这茶,让他一辈子都后悔莫及,婚后韩暮华的冷淡,韩暮欣的乖戾,家宅不宁,甚至是连他与韩暮华的孩子…… 林云鹤眼角酸涩,等到他手抚上冰冷的脸时,摸到了湿湿的水渍。 如今,能重来一遍真好,能看到她欢乐的笑颜真好,韩暮华不嫁给他,就再也不用受前世的苦楚了。 黑夜戚戚,冷风呼啸,林云鹤将房中窗户大开,临风而立,视线落在深不可及的暗黑深处。 第二日天色微明,韩暮欣就被偷偷的送回韩国公府最后我们都哭了。林云鹤也继续赶路,前往山西。 韩国公府,秋叶落了一地,还撒着清晨的露珠,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韩暮华一早就起床,去懿祥阁请安。 这几日奇怪的很,一直没瞧见韩暮欣,往常,她来请安也很准时,两人碰见了,她总要送韩暮华几个白眼,韩暮华正胡思乱想着,就到了懿祥阁。 老夫人刚刚起身,见韩暮华来了,就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暮华,用过早膳了吗?”老夫人接过赤芍递过来的茶水漱口时问道。 韩暮华一笑,一张粉面顿时如新绽放的花朵一样清新美丽,“祖母这里的八宝蒸糕好吃,我腆着脸来蹭点。” 老夫人听了发笑,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非常,转头就去吩咐桂嬷嬷上早膳,给五小姐准备她最爱吃的八宝蒸糕。 韩老国公一早就去上朝了,韩暮华在老夫人这里用完了早膳,又陪着老夫人聊会儿天,老夫人忍了忍才无奈道:“暮华,过了九月,曹国公府就要下定了。” 和煦长公主与曹国公夫人定的下定日子是十月初十,等到下定后,就要议婚期,韩暮华的亲事就正式定下了。 瞧着老夫人忧心忡忡布满皱纹的脸,韩暮华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她真的要嫁给李濂?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但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与这个男人扯上关系,一想到他诡异算计的笑,韩暮华就浑身发冷。 “祖母,我不想嫁到曹国公府。”韩暮华真心道,曹国公府家族庞大,甚至比韩国公府都要错综复杂,这些年的算计,她活的太累,不想下半生还要费劲心机度日。 老夫人很愧疚,起先她就答应过韩暮华,要暗地里阻挠这门婚事,她也是极看不上李濂那个小子,老夫人觉得李濂心思深沉,为人阴险,看着就不像个疼女人的,韩暮华若是嫁给他,肯定要吃苦头,实在不是良配。 只是,昨晚从曹国公府送来的那封信……老夫人气的咬咬牙,恨不能痛骂李濂这个阴沉狡诈的小子。 信是专人送到费总管手上的,费总管亲自交到了韩老国公手中,韩老国公在前院大书房看完了信,当场就废了一只前朝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怒气冲冲回到懿祥阁后把信甩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忐忑看了信,也气的不轻。 韩暮欣不顾礼义廉耻偷偷跟随林云鹤到驿站的消息竟然被李濂知道了!而且还用此威胁他们,如果他们要在他与韩暮华的婚事上作梗,那么,他就要将此时泄露出去,让韩国公府颜面无存! 太狠了,就连手段老辣的韩国公都不知道李濂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看似风流窝囊纨绔的曹国公府二少爷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而且暗中势力强大。这样,更加的让韩老国公忌讳。虽然,韩老国公也不愿意韩暮华的婚事被作为筹码,但是与韩国公府的声誉比起来,也只能对不起韩暮华了。 老夫人满眼不忍,但她作为一族主母,不能不为家族考虑,家族兴旺,儿孙才有庇佑,“暮华,祖母知道委屈了你,但是和煦长公主将日子已经定下了,事关两族的威严,我们先应承下来,祖母一定尽量想办法。” 老夫人话语里带有少有的祈求之意,让韩暮华心一沉,盯着祖母越发沧桑的面庞,她心里却凄凉。 老夫人的话虽朝着她这边说的,但是不难品出她言下之意是同意这门婚事了,不管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但终归是默许了。话里的那个“尽量”太渺茫,也指望不上,说不定等到大婚之日也不能实现,韩暮华终于明白,谁都是依靠不来的,包括看似最宠爱自己祖母! ------------ 第10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从来依靠的只能是自己而已! 韩暮华微微地扯了扯嘴角,笑着与老夫人对视,话语体贴,“祖母,我明白其中的种种,作为国公府的女眷,自是要为国公府的兴盛出一份力的。” 老夫人瞧着她如花骨朵一样的娇颜,心中感动,她这么多孙女,就属韩暮华最懂她的心意,当初韩暮琳没进宫前都没她这么聪慧懂事,老夫人不禁一番感慨,“暮华,委屈你了,只要有一丝希望,祖母也不会放弃的。” 韩暮华只是淡笑,眼眸里闪着别样的光彩,既美丽夺目,又暗含深意,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回到锦墨居,韩暮华心事重重,一张脸苍白着,手中的帕子被捏地皱巴巴的。 徐嬷嬷瞧着不对,就拉着妙函到一边问话。 “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嬷嬷,婢子也不知道了,五小姐刚从懿祥阁出来就是这样了,老夫人拉着五小姐说体己话,奴婢们都不在身边的。”妙函也担忧。 “知道了,你去小厨房给五小姐端些薏苡仁粥来,五小姐一不高兴了就喜欢吃这个。” 妙函“欸”了一声急忙去了,徐嬷嬷进里间去瞧瞧韩暮华的情况。 银红和雨花都被韩暮华打发了出去,内室就只有她一个人,韩暮华端坐在书桌前,一手执笔,抿着唇好似在认真的练字,徐嬷嬷过去瞅了一眼。 韩暮华不善隶书,而且笔锋犀利,磅礴大气,若是不刻意掩饰,字迹根本就不像女儿家的。她很早就为她的字迹烦恼过,笔法这样张扬,如果被外人看见了。只会说自己不够温婉贤淑。 这个世界,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要谦恭妃成误扰。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经常一没事,就安静坐在书桌前练字,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笔锋终于有所收敛,字迹也变得清秀端庄,勉勉强强可以过关。只是,内心烦躁之时。她的本性便抑制不住,那张狂的笔法也跟着冒出来,张牙舞爪的显示在宣纸之上。昭示着执笔之人的不快。 徐嬷嬷给韩暮华倒了一杯茶,轻放在她的书桌边,“五小姐可是遇到不顺心的事?” 韩暮华盯着宣纸上的锋利的笔锋,一把将毛笔拍在桌上,墨汁溅了满纸。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才疲惫地转头看了徐嬷嬷一眼,“嬷嬷,你说有些事只有我一个人坚持,我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她是服从命运的安排,还是要逆天改命?韩暮华此刻真的很迷茫。 徐嬷嬷一哽。沉默良久,当韩暮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开口。语气温柔,“暮华,人这一辈子,不是为别人而活的,而是为自己而活。等到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回头想想。觉得这几十年来对得起自己,也就是没有白活,世间路途千万,选择一条自己不会后悔的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徐嬷嬷没有叫她“五小姐”,而是唤她“暮华”,这番话是一个饱尝生活的老者对年轻后辈的忠告。正是因为徐嬷嬷的这番话,才让韩暮华的感情路艰辛而又坎坷,当然,这是后话了。 韩暮华的眼神突然变得执着起来,原本风雨里摇晃不定的心也扎了根。 九月二十五,曹国公府来人下定。 曹国公夫人和李濂亲自登门,箱箱笼笼几十担,扎着喜庆的红绸布,摆满了韩国公府的前院。老夫人和和煦长公主亲自出了垂花门相迎。韩暮华因为要避嫌,就一直呆在了锦墨居。 让人意外的是,久居内院不出的三夫人气色颇好的也出来迎客,一身荔枝红缠枝葡萄文饰长身褙子搭上浅洋红棉绫凤综裙,一只赤金衔珠步摇在她走动间在鬓发边摇摇晃晃。这些蛰居的日子,三夫人孙氏清减了很多,行动间反而多了一丝韵致。 三夫人温和着笑脸,来到花厅,眼睛首先在李濂身上打量了一圈,眼里闪过不满,然后才笑着与曹国公夫人寒暄。 和煦长公主看她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今日怎么就突然出来了,她心情也随之郁闷起来,但是不管怎样三夫人也是三房主母,而且是先她之前进门,韩暮华的婚事她也能做半个主。一时间,也不好驱逐她。 老夫人眼里也是担忧,三夫人做事没分寸,今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韩国公府就名誉扫地了。这样想着,老夫人就朝她使眼色,让她莫要搀和,赶紧下去。 三夫人眸子一转,竟然自顾自坐到了一边,还故意困惑地看了一眼老夫人,把老夫人气的当场脸色就黑了。 “我们家暮华何德何能能得到曹国公夫人的喜爱,我瞧着贵府少爷俊美嵬嵬,凡嫡天相,是大富大贵之人,暮华福薄,恐怕配不上。”三夫人出言犀利,一句话就让曹国公夫人面色尴尬。 谁都知道,李濂在盛京是光有一副皮囊的纨绔,名声说好点叫风流不羁,难听点就是浪|荡没出息,曹国公夫人虽然知道自己儿子这是在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三夫人这句话极尽讽刺之意,明明白白就是在说李濂这样的臭名声,根本配不上韩暮华! 李濂坐在一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方才三夫人说的话与他无关一般,明明是很正经的表情,但是就是给人一种邪吝的奇怪感觉。 “老三家的,怎么说话呢!”老夫人沉着脸低喝道,然后转过头对着曹国公夫人赔礼,“瞧老身这媳妇儿不会说话,让曹国公夫人见笑了。” 老夫人这句话一出口,曹国公夫人脸色这才好转,老夫人给了台阶,她也宽宏大量不再追究爱情如花绽放全文阅读。 和煦长公主一句话没说,只是冷冷看着三夫人一笑。 三夫人好整以暇地端起身边的茶盏饮了一口。后面终于安生了些,没有说什么再过分的话来,老夫人松口气,吩咐身后的桂嬷嬷通知厨房准备午膳。 韩暮华与李濂的婚期定在来年四月,韩暮华及笄礼之后。 在前院花厅用了午膳后,老夫人便留曹国公夫人摸牌,曹国公夫人也正好这口,就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玩了几局。 李濂陪着韩老国公、世子爷韩慈、二老爷韩善、三老爷韩凛等在前院博弈,韩老国公原本很不看好这个新女婿,但是瞧着棋盘上堪堪平手的黑白棋子,却似伯乐发现了千里驹一般,一整张脸笑的皱纹凸显,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俗话说以棋看人,李濂朗朗俊容后,可不会是一井之天,刚刚与韩老国公下了三盘,盘盘都是平手,这可不是光凭运气就能做到的,韩凛也不禁对这个女婿深思起来,这样的人,真的是外面传的曹国公府的风流纨绔二少? 碧落院,有一个匆匆的身影一闪而过,把守在外面的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夏彤的手臂把她拖进了房间,沉怒道:“表小姐,你这个时候怎么跑来这里!忘记三夫人跟你说过的话了嘛!” 夏彤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已经深秋,她头上却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被宋嬷嬷握着的手有些颤抖,出口的声音也打着颤儿,“嬷嬷,我害怕!” 还未等宋嬷嬷开口,三夫人就从里间走了出来,嘲讽道:“就你这个怂样还想要当望族的主母?做梦去吧!下不了狠心,一辈子都难成事,不是我呛你,你这样的身份,巴着韩国公府才能嫁个像样的人家,想要成为望族的当家主母,不用手段,等着下辈子投个更好的人家吧!” 三夫人的话刺激的夏彤脸色苍白,她无辜又无措地盯着三夫人,仿佛在做最后艰难的决定! “你若不想去也就算了,大把的人在后面排队,只是以后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李濂风流倜傥,盛京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可不是被白冠的,曹国公府大少爷常年在外,又军务在身,立军功那是迟早的事,等他封了爵位,自立门户,这承袭曹国公爵位的就是二少爷,我也不为难你,你可要想好了。”三夫人低低一笑,挑着眼看了夏彤一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看这小妮子还不上钩! 夏彤果然上钩,她实在太想要身份地位,从大泽乡出来,见到了盛京的繁华与奢靡,她就再也不愿意回去。而李濂这个人,她偷偷见过,五官深邃,俊逸翩翩,他淡淡的一笑,她的胸腔就抑制不住的疯狂跳动。 富贵险中胜,她双眸中灿灿,夏彤在这一瞬间做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 “我去!”她颤颤地闭了闭眼,好似在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紧抓着宋嬷嬷的手也松开,顺了顺刚刚匆忙跑来时被秋风吹乱的鬓发。 “三舅母,把东西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三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嬷嬷,把东西给她。” 宋嬷嬷急忙去内室隐蔽的一个檀香木小盒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她。 三夫人严肃的嘱咐,“夏彤,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这个小瓷瓶关系你一生的富贵,如若错过,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后果。” *——*——* 不让李禽兽吃点憋我不爽啊,(*^__^*)嘻嘻……求粉票求正版订阅! ------------ 第101章 阴沟里翻船 夏彤猛然点头,将小瓷瓶贴身放好,朝着三夫人行了一礼,“三舅母,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盯着夏彤匆匆离开的背影,三夫人眼睛眯起,一道厉光从眼里闪过,“嬷嬷,去吩咐人准备吧!”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三夫人心中冷哼:曹国公府的小子,我的女儿只能是人中龙凤,岂是你可以染指的! 李濂的贴身小厮进了前院大书房小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说完还坏笑着将一封信递给他,此时,世子爷韩慈与三老爷韩凛正棋逢对手,一堆人围着看热闹,李濂与韩老国公告请一声就出去了。 找了僻静的地方,展开信一看,前面字迹娟秀,后来许是气愤越来越收不住,收笔锋利潦草,最后还有恨恨的那一顿。李濂一眼就瞧出是韩暮华的字,将信纸收好,塞入怀中,李濂心情甚好的朝着赴约地点而去,还特意吩咐贴身小厮不要跟随元之武。 深秋,凉风拂过,韩国公府的鹅卵石小道上落叶翻飞,带着秋日的涩意,李濂嘴角却微微勾起,狭长的深眸里掠过神采,他倒是要看看韩暮华今日玩什么花招,一想到她哑口无言的样子,他的心情就特别的舒畅。 他天生记忆力惊人,博闻强识,上次韩凛与和煦长公主大婚,他与沈玉珩几乎是将韩国公府逛了个遍,对信中所说地方自然了如指掌。 西跨院韩暮华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李濂绕过照壁就瞧见一个粉色藏青披风的女子背对着他在抬头看着屋檐的飞角。 乌黑的双髻上只戴了一个赤金衔东珠分心,云鬓里黑白相间,格外好看。 李濂仍是一贯不变的调笑口吻,“五小姐,此时私会可是太过想念李某。” 有时,过分狂傲总是要吃亏的。阴沟里也是会翻船的。以李濂的歹毒心思,被三夫人这样拙略的算计实在是不应该,可是那封信的行事作风太像韩暮华了,让李濂放下了防备,而实际上信也确实是韩暮华写的,三夫人是怎么得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背对着李濂的夏彤交握在身前的双手紧捏着,他清朗的说话声让她紧张,但是夏彤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也不敢回过头。夏彤与韩暮华一般高,身材也相似。只是脸蛋不同,若是刻意模仿,两人的背影几乎不分彼此。三夫人正是看中了这点,这才拿夏彤当靶子使。 眼前背对着他的女子未动,李濂低低的一笑,声音中飘荡着磁靡,他提步就朝着夏彤走去。 忽然。身边风声稍动,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就出现在小院里,李濂神色顿变,调笑的深眸瞬间一凛,寒芒毕露,他两步上前。搭上夏彤的肩膀,夏彤吓的低呼一声转过头,一眼撞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狭长寒眸里。仿若溺水的人,刹那侵没。 “果然是个……骗……局!”李濂几乎是从牙齿缝儿里蹦出这句话,好个韩暮华,此计用的正好!他丝毫不怀疑那封信的真伪,既然是韩暮华亲手写的信。那在今日布置这一切的还能有谁! 聪明如李濂也拐进了一个死角。 黑衣人怕李濂用夏彤作为人质要挟,立即将夏彤护到了身后。另外几个帮手与李濂缠斗了起来。这处小院原本就偏僻,又经过三夫人刻意的安排,周围连个扫洒的婆子都没有,国公府的主子们又都聚在懿祥阁和前院大书房,这边即使是斗翻天,也不会有人发现。 李濂功夫不差,但挨不过黑衣人的人流战术,渐渐体力不支,夏彤被黑衣人护着,秋风瑟瑟,寒冷侵体,李濂头上却满是汗水,锐利的双眸还闪过嘲讽,直盯向夏彤,夏彤吓的一缩,低垂下头再也不敢看他,一颗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身手再好,那也不能以一敌百,李濂终于支撑不住,被黑衣人制服,一颗奇怪的黑色药丸被强制地塞进了嘴里,入口即化,他想吐都吐不出来,李濂冷笑了一声。 黑衣人将他捆绑了绕小道偷偷带出了小院,送进了夏彤所住的梦兰轩。李濂被黑衣人粗鲁地扔在一张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床上有玫瑰熏香,很明显是女子的闺房。 黑衣人在玉兰鹦鹉镏金立屏后小声的与夏彤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走时还将门锁上了。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李濂就能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小腹发热,浑身的血液都叫嚣冲向身下,四肢也慢慢使不上力气,身体里好像有炉火在烧一样,热气汗水都往外冒。他艰难的深呼吸一口气,但是空气里的冰凉已经安抚不了他身体的燥热,李濂难耐的喘息,都这个时候,他怎么会不明白黑衣人给他下的什么药。 一双深眸此时如泼墨一般,闪着华彩,呵呵!韩暮华,为了毁了这桩婚姻真是不惜血本,这么卑鄙的手段都用上了,他真是高估了她最爱三国小娘。原来,他对两人婚事也并不是抱着非你不可的态度,只是觉得无聊的人生,多点趣味何尝不可。不过,如今,经过这件事的推波助澜,他势必要将这桩婚姻坐实!她越要躲开,他就越要将它捧到她面前,他就是喜欢看她愁眉苦脸! 屏风后,夏彤抖着手将小瓷瓶里的东西混进了茶水,然后端起茶盏,盯着描金杯盏中清透的茶水,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胜败在此一举,她不能再犹豫了! 夏彤没有韩暮欣心狠,也没有韩暮欣痴情,但是她却比韩暮欣更向往荣华富贵和身份地位,三夫人看透了她,所以要做成这件事,她自己也必须吃药,不然,以她懦弱的本性根本就不敢下手,到时候计划了许久的事就泡汤了。 夏彤在桌前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尽量抚平自己的心绪,不一会儿,药性就上来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潮红,额头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她颤抖着脱了外面的褙子,朝着屏风后走去,药性愈来愈烈,她脚软的几乎摔倒。 李濂服用的药明显与夏彤不同,他现在连内力都用不了,四肢无力,只能凭借着极强的忍耐力抗拒着身体里那股不断往外窜的邪火,他深深喘了口气,狠狠咽了口唾液,压着声音冷静道:“夏彤,你今日这么做可想过后果!” 刻意压制的声音不但不会让人静下心来,反而带了一丝挑拨之意,夏彤现在全身热的难受,恨不得将身上的衣服撕碎,泡进冷水里,她眼睛蕴着水汽,红着脸的样子娇美可人,听到李濂的话,咯咯笑了一声。软着嗓子道:“我当然知道!”我会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李濂这个时候才惊悚的发现,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为了富贵权势失去了理智,他恨恨地啐了一声,腹诽道:今天真他|妈的倒霉! 夏彤走到床前,脚一软,就跌向床边,柔夷触碰到李濂的颈项,那种燥热突然就缓解了,李濂因为这样的触碰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夏彤好像找到了解渴的甘泉一般,整个人爬到床上紧贴着李濂的身体,温热的手心蹭着他炙热的肌肤,李濂几乎咬碎牙齿才忍住体内逃窜的药性。他艰难的保持着清明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体上磨蹭的女子,愤愤的诅咒了一声。 夏彤整个人也如火烧一般,理智上她虽羞怯,但是身体的感觉容不得她犹豫,贴着李濂结实强健的身躯,一边解自己的衣裳,美丽年轻的身体渐渐从华服中剥离出来,细腻的肌肤上有一层薄薄的香汗,在室内朦胧的灯火里更加诱人,李濂只瞟了一眼,身下就火热饱胀的发疼,他立马闭上了眼睛,被绑住的双手紧攥着掐着手心,疼痛让他恢复了些许理智。但是夏彤脱完了自己的衣裳就如蛇一样缠上来。 她细腻的小手带着火热的温度钻进了李濂袍服的领口,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肌摸下去,头也缓缓低下来,水润的红唇亲向李濂,夏彤眸子涣散,只有难耐的欲望,只想找到发泄的出口,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慢慢贴近的脸,下一刻就能密不可分,李濂却突然张开了双眼,寒潭般的耀目让醉心欲|望的夏彤一震,竟然恢复了些许清明。 李濂勾唇一笑,俊美逼人,眸子里也带出邪邪摄人的奇异光彩。 “既然今日这事我们都不能避免,那怎么能委屈了小姐,何不让李某动手,小姐安心享受便可。” 夏彤心思一转,她也确实太过羞窘,这事古往今来都是男子主动,即便有药性助阵,她做来也格外的棘手,况……况且她也不……不是太会,就凭嬷嬷教的那些,她半懂不懂,到时候事情没办成,那她这一生都完了!李濂风流盛京,怎么说也会是个熟手,他反正跑不掉,那……那她就享受吧! 夏彤果然转而去解李濂身上的束缚,只是她现在也被药物控制住,身子难受的紧,只有在贴近李濂时她才觉得好受些,跨坐在他身上,夏彤哼哼唧唧不断挪动,光手上的绳子都解了小半盏茶的时间。 ------------ 第102章 敢惹火就要泻火 等李濂的双手终于被解放后,夏彤已经没了力气,喘息着倒在他的胸前,难耐的小声哼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安抚着体内的饥渴。女子滑腻的肌肤磨蹭在他的身上,李濂深邃俊逸的五官也透出一抹古怪的红晕。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淌着怒火和谷欠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只是,现在他浑身无力,根本推不开夏彤,困难地抬起手臂,结实的手腕上系着一个纹路奇怪的金属手链。 他把手链上类似于口哨的东西放在唇边用力一吹,发出一种特异的声波,这种声波并不在人类的听觉范围内,所以并不用担心惊动别人。 就在这声波发出后不久,门外就传来微小的响动,随后,雕花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几个佩剑蒙面的武士刹那就到了床前,等到几人看到床上的场景后,藏在蒙面后的脸都有些红。其中一个上前一步,恭敬行礼:“二少!” 在小院里打斗时他就想吹动暗哨,只是方才那里距离太远,这些蒙面武士当时都得到吩咐被他留在了东跨院,吹了也无济于事,而梦兰轩正在东跨院,他这才有机会自救。 夏彤已经被面前的情景惊的说不出话,可是又身体虚热,舍不得离开给他冰凉感觉的强健身躯,用仅余下的一点理智拉过一边的锦被盖住赤果的身躯。 李濂双眸里都是怒火在燃烧,没想到他精心培养的暗势力,第一次用竟然会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额头上都是忍耐的汗水,要是再迟一刻,他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被人抓|奸在床! “都愣着干什么,等着回去挨板子吗!”李濂再也忍不住的怒吼出声。额头上青筋暴露,平时邪吝俊美的气质无存。 几个蒙面武士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把李濂身上的夏彤踹开,封了她的口,将他扶着坐起来,解开了脚上绑着的麻绳。 夏彤被堵住嘴,绑着扔到了床里侧,她死死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吓的要晕过去,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会冒出这群人!她光明美好的未来生生地被截断,前面变成了万丈深渊,而她停不下脚步六夫皆妖。只能摔的粉身碎骨。 “药!”李濂控制不住喘息的开口,蒙面的武士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恭敬递给他,看着他服下一粒,面色为难的补充。“二少,这只是软筋散的解药,其他的就……就……” 李濂低垂的眸子突然泠然看向说话的蒙面武士,面上都是寒霜,瞬间让他的属下冷汗直冒。他……他也没办法啊,那种药本来就没有解药。只能泡冷水缓解,不然就找姑娘泻火,盯……盯他也没用。他不是姑娘…… 解药的药性很快,李濂四肢的无力感消失,体内不断迸出的异样感觉也能稍稍用内力抵制,不像先前那般难以忍耐了。 看来大家都低估了李濂的忍功,他从床边站起来。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襟,若不是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和微蹙的眉头。看来与平时也并无分别。 李濂环顾了一圈夏彤房间的摆设,冷冷的哼了一声,“去把门外那个黑衣人带进来。” 蒙面武士不敢耽搁,迅速麻利的照办。黑衣人方才被他们击中后颈昏迷,现在人事不知。 李濂从玉兰鹦鹉镏金立屏后走出来,手里拿着的是夏彤之前喝过加料茶水的描金茶盏,他诡异的一笑,瞥了一眼床里燥热难耐又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夏彤,朝着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跟着李濂这么多年,那些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狠狠咽了口口水,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主子,这他|妈太狠了呀! 当即那名黑衣人就被剥光扔上了床,还被灌了一颗奇怪的药丸,李濂深不可测的深眸盯着夏彤,嘴角带着嘲讽,他前倾冷冷的对夏彤道:“算计我,就要付得起后果!”说完,转身离开。夏彤呜呜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都是绝望。 几个蒙面武士等到李濂离开,将替罪羊黑衣人弄醒,也迅速的消失。不一会儿,房内就传来深重的喘息和男女苟|合的淫|秽声音。 此时李濂站在一丛隐秘的桂树后,蒙面武士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二少,您要不要提前回府,韩国公府这边属下自会帮您安排好。” “不用,我还有笔账没算!”李濂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蒙面武士一个哆嗦,行礼告退。 李濂熟门熟路摸到了锦墨居。 韩暮华这时正在内室的小榻上午睡,屋内累丝镶红石熏炉里焚着淡淡茉莉花味道的香饼。室内幽静,一个丫鬟也没有。深秋突然转寒,韩暮华有些不舒服,所以今日多睡了会儿,她睡眠浅,妙函怕打扰她,把内室里服侍的小丫鬟都遣了出去。 李濂不声不响的翻窗进来,看到榻上靠着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盖着紫色团花宝瓶刻丝的褡被的少女睡的香甜,他一口血气的就要呕出来。 她倒好,把一切布置好了让他跳,而自己却在院子里睡大觉,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韩暮华脸颊睡的娇红,粉润的唇嘟着,好像梦中还有一丝不满,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邻近的危险。 如果掐死她可以解气,李濂觉得韩暮华这时候肯定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突然,他嘴角划过一抹诡异的弧度。根本不管不顾倾身压到小榻上,食指碰到少女冰凉柔滑的肌肤,李濂刻意忍耐的那股欲|火瞬间燎原。 韩暮华只觉得梦中忽然被天上掉下的一块巨大的陨石砸中,陨石火热,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难受地想要推开压着自己的陨石,可怎么推也推不开。 韩暮华乱摸的手差点让李濂克制不住,他紧蹙着眉低咒了一声该死,眼前是少女粉嘟嘟的娇唇,他恶狠狠地就堵了上去,柔软滑腻让他差点失去理智亦梦入画最新章节。 韩暮华梦里被陨石压着,然后不知道哪里又跑出来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猪要来舔她的嘴巴,她吓地睁开眼来,嘴唇上异样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惊叫出来! 李濂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韩暮华瞪着杏眸,“呜呜”发不出声音,拼命眨了眨眼,好像这样眼前的人就会变成幻像消失一样。 “五小姐,劝你现在最好安静点,不然……”李濂低声贴在她耳边说话时还带着压制不住的深喘,燥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韩暮华气的脸通红。 可是她不得不顾忌他所说的,他们本有婚约,如果再让人看到现在这幕,那以后不管想到什么办法,她能嫁的只有他,再也没得选择!韩暮华以最快的速度做着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她压下怒气,先看看他的动作。 见韩暮华在他的手掌里微微点头,李濂伏在她耳边低低靡靡的一笑,这才放开她,只是刚才她点头时,温热软腻的唇擦在他的掌心,又勾起了他本就不容忍耐的火。 李濂撑起身子盯着身|下的小女子,瞧见她满脸严肃防备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一股不爽,俯下身就又堵住了韩暮华娇嫩的红唇,韩暮华哪里被人这样非礼过,蹬着腿就要踹他,李濂长腿一伸就压住了她,制的她不能动弹。 韩暮华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他。 方才的浅尝辄止已经不能安抚他体内的乱窜的欲|望,狭长的双眸颜色越来越深,他将韩暮华挣扎的双手按在头顶,另外一只手在她身上抚摸着,韩暮华怒极地瞪着她,可是男女之间体质的差异,让她全全被他制住,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水润润的眸子里多了一丝难过和绝望。 李濂突然在她腰间猛掐了一把,韩暮华一痛,不自觉的就张开嘴,那条灵活的舌头便钻进来,肆意掠夺她口中甜蜜的汁液,然后勾起她柔软的小舌头用力的嘬,与他共舞。 韩暮华无力挣脱,只能慢慢被他控制,她绝望的闭起雾蒙蒙的双眼,两滴晶莹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落在了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 李濂一睁眼就看到这幕,隐忍的泪水总算唤回了他些许理智,他放开那让人永远尝不够的唇瓣,韩暮华得了自由,破声大骂,“你这个……“禽|兽! 话未骂完,又被李濂手掌捂住,韩暮华接着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啪”李濂俊美的脸上瞬间多了五个清晰红色指印,韩暮华愤怒喘息着与他对视。 外间守着描花样的妙函奇怪地朝里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活就要进来服侍韩暮华起身,“五小姐,可是醒了?” 李濂此时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俯着头低低的威胁,“五小姐,你若不想声名扫地就让你的丫鬟进来!” 韩暮华撇开头,“呜呜”了两声,李濂这才放开手掌,韩暮华压着嗓子不甘不愿道:“妙函,我再睡会儿,你去小厨房给我拿些八宝蒸糕来。” 妙函果然应声走开了。 “呵,五小姐原来喜欢吃八宝蒸糕。”李濂看着她方才被他蹂躏的娇红的唇瓣,双眸黑沉。 韩暮华敏感聪慧,早就看出了李濂今日的不同,她冷冷道,“曹国公府二少爷,你发什么疯!” 李濂面色一寒,将压在她身上沉重的身躯更加贴近了一分,韩暮华浑身一僵,那抵在她腰间的硬挺瞬间让她小脸发白,“你……” “我怎么了,难道五小姐还不知道?敢惹火就要负责泻火!”李濂低哑的声音冷冰冰的。 ------------ 第103章 玉佩 与一个吃了药的人较真,韩暮华觉得不值得,也很危险,尤其是这个人还是阴晴不定的李濂。即使在这么尴尬的时刻,韩暮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濂话中的深意。 面前的情况不能来硬的,而且她也不是李濂的对手,韩暮华在李濂的钳制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盯着他波涛翻滚的眸子。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能保证与我无关。不错,我是不满意这门婚事,也想亲手断送了它,但是我还没有手段下|流到要靠给你下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我没有这么无|耻,不管你信不信,我言已至此,你如果要继续,今日就算葬送我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让你得逞!” 盯着韩暮华坚定坦白的双眸,李濂突然就信了。其实他做事谋划从来都胸有成竹,没有八分把握不涉险,今天不知为什么,自从中计,他就满心的怀疑韩暮华,是他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还是他太过在乎?李濂为了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怔住。 不管怎样,是他过分唐突、一己之见,低头瞥了一眼身|下眼角带泪,表情却坚韧的少女,他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愧疚,翻身从小榻上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扶着一边的雕花小几这才站稳,低垂的头掩盖了他难得显现的尴尬。 韩暮华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抱着褡被缩到榻角,怕他再次不管不顾地压过来。 李濂扶着小几深重喘息了几口气平缓了体内的燥热和不适,这才站直身体,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韩暮华,明明害怕的要死的少女却抬着下巴强撑着倔强地看着他,他眉头一皱。刚准备张口道歉一句,韩暮华却像是见到鬼一般瑟缩了一下。 李濂到口的歉意被她的动作噎了回去,抿着薄唇,恨恨一甩袖,翻窗离开,背影仓惶,还有一丝丝让人不敢相信的少见的失落和愧意万妞莫挡。 望着锦墨居里墨绿的斑竹,李濂敛了敛眉峰,抚了抚唇角,仿佛那里还带着少女唇瓣的芬芳。方才是那么柔软香滑,突然他身体一紧,他低咒了一声“该死”。慌忙消失。 韩暮华紧紧捏着褡被,紧张地盯着大开的窗户,过了许久,窗外一直没有传来动静,她这才浑身瘫软。将近十月的天。她后背浸了一层冷汗,中衣贴在身上,秋风从窗口灌进来,冷的她打了个寒颤,呆呆坐在小榻上,两刻钟过后才缓过气儿。 然后她死死捏了捏褡被。对李濂更是讨厌至极。 妙函从小厨房回来,也不见五小姐唤她,已经申时中。这觉睡的着实长了些,妙函有些担心,就轻手轻脚的进去看看。 转过四季如意屏风,就见着韩暮华拥着被子在发呆,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空洞,再一看。内室的窗户还开着,冷风飕飕地吹进来,妙函吓了一跳。 连忙快步去关窗,“五小姐,您睡热了也不能把窗户开着呀,如今深秋了,最容易寒气侵体,生了病,还不是您自己受罪。” 往往妙函一啰嗦,韩暮华就会笑着嗔她,但是此时韩暮华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像个木头人在榻上发呆,妙函瞬间脸就白了,坐到她身边,扶上韩暮华的手臂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凉,轻轻晃了晃,“五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韩暮华被她一晃回过神,瞧了一眼满面担忧的妙函,才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窗户开着吹着有些冷,醒了后,想了些事情想的出神,忘了关窗。” 妙函拍着胸口,一副逗趣的“起死回生”样儿,“五小姐,不带这么吓人的,奴婢胆子可小了。” 韩暮华微微苍白的脸漾了一个浅笑,嗔了她一眼,便扶着妙函的手起身去净房换衣裳。一起身,就有一个东西从韩暮华身上掉下,落在了深红的地毯上,韩暮华低头一看,差点忍不住怒意。 那是一块湖水绿岫岩玉佩,这种岫岩产于辽宁,产量稀少,一经发现,就会被送入皇宫或者是簪缨望族,通常都是得道高僧开光,一枚就要千两黄金。这枚躺在地毯上的岫岩玉佩上雕着流云百福图,下面缀着宝蓝色的如意穗子,分明不是韩暮华的东西。 韩暮华当场就想把这块玉佩踩碎。 妙函先一步捡起,递到韩暮华面前,奇怪道:“五小姐,您什么时候有这块玉佩?” 她房中的首饰银钱都是妙函管着,平日里的佩戴也都是妙函一手打理,从来没见到这块贵重的玉佩。 韩暮华接过玉佩,恨恨地捏在手心,脸上却没有其他的表情,“前两日到祖母那里请安,祖母赏的,回来我忘记说,今天才想起来,拿了在手中翻看,无知无觉的就睡着了,忘了收起来,幸好刚刚落在毯子上,没摔坏。” 妙函听了不疑有他,脸上笑眯眯的,“老夫人真疼小姐了,这块岫岩玉玉质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玉身光泽,俗话说玉养人,人养玉,这块玉可是被人常年佩戴在身上的呢,就是上面的穗子不怎么好看,以后奴婢给小姐换个五彩双鱼穗子,给五小姐天天佩戴在身上。” 韩暮华尴尬笑了两声,把李濂的玉佩佩戴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 三夫人这边并未得到事败的消息,而梦兰轩夏彤的闺房里传出的奇怪脸红的声响让她们以为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三夫人眼里有算计成功的得意,吩咐身边的宋嬷嬷,“你去通知她们快些。” “是,老奴知道了绝世神兵。”宋嬷嬷匆匆而去。 梦兰轩,一个小丫鬟轻轻推开了夏彤的房门,然后一声惨烈的惊叫。顿时,事情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送别了曹国公夫人,老夫人还未走过垂花门,竹沥就疾步匆匆的来汇报。 “什么?”老夫人前一刻还乐呵呵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转眼就瞪向身后的韩从真,韩从真被瞪的莫名其妙,委屈的小声问身边的世子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夫人也是刚得到消息,眼神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拉了韩从真到一边,低声告诉她实情,韩从真惊恐万状地盯着世子夫人,晃着她的手不敢置信的一问再问,“大嫂,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世子夫人哪里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被韩从真晃的头疼,也只能无奈惋惜的低头。 韩从真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世子夫人连忙叫人将韩从真扶着先送去懿祥阁休息。 老夫人沉着脸,“今日都累了,你们都回自己的院子早些歇了,记住,你们是韩国公府的人,国公府的脸面就是你们的脸面!宝珠,你跟我来。” 虽然众人都面色各异,但也都明白老夫人的脾气,她这样说,明摆着是不想让她们插手打听,应声后都各自回去不提。 长公主走到半路,停下脚步,对着自己身边极信赖的女官道:“你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能惹老夫人怒发冲冠,定然不是什么小事,长公主很好奇。 女官领命去了。 而往梦兰轩的路上,老夫人、世子夫人都行色匆匆,“汀兰,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桂嬷嬷面有愧色,“老夫人,老奴得到消息时,事已成定局……” 老夫人脚步一顿,随即就是一声无奈又气愤的叹息,“封锁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娘,这还用您提醒,我已经办了,只是媳妇越想越不对,怎么表小姐偏偏就在今天出事,表小姐心气儿高,康家她都看不上,怎么会糊涂到这个地步,这其中怕是不简单。”世子夫人言语带着深意。 老夫人何尝不明白,这幕后之人算计的恐怕不止是夏彤,是曹国公府! “宝珠,你去派人查查,曹国公府的人在府上可有什么异动?尤其注意那个曹国公二少爷!”老夫人面色愈加黑沉。 等到了梦兰轩,进了夏彤的闺房,瞧见夏彤满身狼狈不堪的裹着被子缩在床角时,老夫人恨不得甩她一个巴掌! “帮她清理干净了带来见我!”老夫人对着身边的桂嬷嬷甩下这句话,毫不留恋的出了屋。出了这样的丑闻,老夫人真是被气干了心。 夏彤看到外祖母冰冷嫌恶的眼神,满脸都是绝望,笼着被子“嘤嘤”的哭。 心比天高,却摔的粉身碎骨,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韩老国公是在前院听到的这个消息,博弈的心情顷刻全无,怒气冲冲的就回了懿祥阁,夏彤刚被老夫人派人送回梦兰轩,以韩老国公的性子,夏彤不顾廉耻,未出阁就失了身,他动用家法打死她,老夫人也不觉得奇怪。 未免他冲动,真的要对夏彤动手,老夫人才提前把夏彤送走。 “那个羞耻心都被狗吃了的丫头呢,拖出来,看我今日不把她打死!”韩老国公真的去里间取了皮鞭。 ------------ 第104章 提点 老夫人看他要动真格,慌忙拦住他,“公爷,您冷静,这事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我活了大半辈子,眼看着黄土就要盖到脖子了,老脸都给那丫头丢光了!”韩老国公虽然这么说,但到底是压下一半的怒气,在老妻地搀扶下,坐到了炕上。 老夫人亲自给他斟茶,歇了会儿,等到韩老国公那股冲动劲儿消了,她这才开口,将这件事情的疑点一一说了。 “查,查不出来,一个都别活!”韩老国公最是憎恨家族里,尤其是女眷勾心斗角,都是一家,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何必要算计个你死我活!看着别人栽在臭水沟里,你还是能香点儿还是能多块肉啊。 “查是自然要查的,只是彤儿怕是不能留在盛京了,公爷,您还是找个时间,派些信得过的人手将她们母女送回大泽乡,在大泽乡那边找个地位一般殷实的人家把彤儿嫁了,到时候,将对方拿捏在手里,他们也不敢虐待彤儿。”老夫人考虑周到,夏彤是不能嫁在盛京,不然事情败露,韩国公府的脸面是彻底保不住了。 韩老国公闷闷地坐在炕上,许久,才道,“你也别张罗了,康家那边我过几日见杜国公就回了。暮华的婚事定下了,按理她是排行老四,但是这事不能明说,外人面前暮欣还排在她前面,你这些日子给暮欣寻个好人家,在暮华大婚前,把她嫁出去。如今圣上忌讳颇多,明年大选,我们府上不搀和。” 闹了这么多的事,先是韩暮欣,后是夏彤。韩老国公本来最是疼爱女儿孙女,被这顿折腾,筋疲力尽,只想快些打发她们,让府上留个清静。 这边,碧落院里得到消息,三夫人雷霆震怒,若不是宋嬷嬷拦着,她屋子里的摆设要被砸烂一半。 “三夫人,息怒。那曹国公家二少爷狡猾如狐,这事我们得从新谋划了,现在您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末世黑暗郁金香最新章节。蓄势待发,老夫人那边已经查了,纵使指向我们这边,只要抓不到证据,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您还有五小姐,过了年就是大选,您可不能灰心。” 经过宋嬷嬷一番安慰,三夫人果然镇静下来,“嬷嬷,你说的对。事情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还有机会。” “三夫人您能这么想就好。”宋嬷嬷原是三夫人的奶娘,自小。她就带着她,三夫人傲慢又不知隐忍,很多事都是宋嬷嬷给她拿主意。 “嬷嬷你准备一下,过两日我们回毅勇侯府一趟。”三夫人吩咐道,这些天老夫人肯定对这件事抓着不放。她们此计的手段并不高超,若是韩国公也参与。那么她们在府上必会受到牵连,她还是回娘家躲一阵子的好。 韩暮华第二日就知道了夏彤的事情,联想到自己所遇到的,她将这其中的曲曲折折猜个八九不离十。 捏着那块湖水绿的岫岩玉佩,韩暮华小脸冰冷,虽猜到这件事的幕后策划,她也确实不想嫁给李濂,但是她并不领情,三夫人毁了这桩婚事真正目的怕不是真心的考虑她的感受吧。明年就是大选,按照天朝以往的规矩,五月份朝臣给宫中递家中适龄女子的牌子和画像,入秋初选,秋末面圣,然后才是正式册封。 而韩国公府这样的望族,如果真的有女儿参选,根本就不必参加初选,圣上就算是卖给韩老国公一个面子,也会封韩家女儿一个妃位。女人如衣服,在圣上眼里也不过是笼络朝臣的筹码。 与进宫想比,韩暮华倒更愿意嫁入曹国公府。冰冷的宫殿,埋着的是一颗颗死寂的心,夺那份莫须有的宠爱简直比钢丝过河还难,这样的话,她倒是宁愿倾尽全力与李濂那个阴险狡诈的臭男人斗上一回。 两日后,三夫人带着仆役低调回毅勇侯府探亲,她这般好似来不及一样的避祸,反而更加惹眼,老夫人心里敞亮,却并未阻拦,由着她去了。 韩从真几次在老夫人面前哭诉,韩老国公夫妇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她们母女送回去,韩从真吃瘪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安排。 时光飞转,枯枝落叶埋入泥土,秋风的冷涩被冰寒所取代,韩从真母女终被送回了大泽乡。 立冬一过转眼就到了小雪。沉默的韩国公府总算迎来了些许喜气。 二奶奶鲁氏有喜。 她平时大大咧咧,许是跟着父亲在军营里待习惯了,在国公府里也不喜欢穿那些长裙窄衣,老夫人喜欢她的性子,二奶奶聪明剔透,老夫人经常叮嘱她管着些韩霖,对她异于常人的穿着并无意见。可是她现在要当娘了,当然不能由着她活泼咋呼的乱来,韩暮华受老夫人叮嘱,经常去看她,一来二往,姑嫂两人感情却越渐深厚起来。 鲁氏的父亲是副骁骑参领,官拜从三品,正是镇南大将军麾下的猛将。她自幼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在军营生活,所以并未续弦,家中只有两个哥哥和一个无子的姨娘。两个哥哥随父,年幼便从军,父亲不放心当家的姨娘和家里仆妇,一去军营便会带上她,这才养成她现在落拓不羁的性格。 镇南大将军统兵有方,从不昧下属军功,还经常请几个得力爱将去府中用膳,当年鲁氏年幼,女扮男装在军营里鬼混,将军叔叔们知道她是女儿家,对她都格外的宽容宠爱,有的还手把手教她功夫。 当时镇南大将军一宴请属下,她就随着父亲去,镇南大将军夫人看着她一个小女娃穿着男装很是稀奇,就遣沈思与她一块儿玩。 所以,她与沈思也算半个手帕交,后来,她大了,不好跟着父亲随意外出,这才渐渐与镇南大将军府疏远开来,可是在家里仍经常能听到父亲提起。 她有身子没几日,父亲和哥哥来府上探望她,闲聊时,就说起了镇南大将军府上的事,她这才觉察出一些不同来残天印。 韩暮华陪着鲁氏坐在内室炕上,房间里还放着两个炭盆,温暖如春,她将手上一小块丝滑的大红色杭绸展开递到二奶奶鲁氏面前,“二嫂,你看这个花样可还喜欢?” 二奶奶抬头瞧见韩暮华明媚的笑颜,少女越发的明丽动人,就这么淡淡真心的笑,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的感染她的情绪。 二奶奶鲁氏接过,大红色杭绸上绣的是一幅五蝠捧云团花的图案,栩栩如生,针脚细密,一点都没有损害到布料的柔软,“五妹的手艺真好,可惜我不会,不然孩子的小衣裳肯定都不劳烦你们!” 老人觉得刚出生的孩子福薄,穿百家衣能聚福,所以亲戚好友一般都会送亲手做的小衣裳来给刚怀孕的孕妇,这是盛京流传下来的老规矩。 韩暮华一笑,“二嫂可别乱说,这可是祖宗的老规矩,当初大嫂怀着风儿的时候,我也亲手绣了一件,只是现在许久没动针线,手艺不如以前了,你不要嫌弃才好,况且,你现在怀着身子呢,忌讳针线。”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整天在我耳边要叮嘱一百八十遍,我哪里敢,五妹,你这么好的手艺,我瞧了都眼馋。”二奶奶说话俏皮。 韩暮华听了,“噗嗤”一乐,“二嫂,你要是看上我这点手艺,改日我给你绣两幅帕子送过来。” “那我可就眼巴巴的等着了。” 两人又说笑了会儿,鲁氏让身边的贴身丫鬟去小厨房端补汤,暖洋洋的内室只剩下韩暮华和鲁氏二人。 韩暮华掩了笑意,认真的看着身边的二奶奶,“二嫂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鲁氏也严肃地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有些事,二嫂本来不应该管,但是我是个心里放不下事儿的人,忍不住就要拿出来说道说道,提点提点。” “有什么事二嫂尽管说,暮华从没把你当外人。” “这些天,你怎么没有与镇南大将军府的七小姐来往?你和曹国公府的二少爷亲事都定了,她都没来看看,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鲁氏满脸担忧,整个国公府韩暮华最对她的性格,她是真心担忧这个聪慧的小姑。 韩暮华也奇怪,自从那次她从镇南将军府回来,沈思就未与她联系过,她也去过几次帖子,但都了无音讯,这阵子事多,她也没在意,被二奶奶这么一提,她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见韩暮华犹豫,鲁氏叹口气继续道:“前两日,爹爹来探望我,我无意中听到他提起镇南大将军府的事情,七小姐是镇南大将军夫人的爱女,盛京名媛,据传她倾心曹国公府二少爷……” 听到此,韩暮华心中一震!沈思竟然倾慕李濂! 她与沈思在一起这么多日子,她从来未对她提过,以往那些相处的片段在脑中闪过,偶尔李濂在场时,沈思莫名其妙表现出的娇羞,韩暮华咬唇,她怎么忽视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一种恐慌开始席卷着她。 *――*――* 以下作者废话是不要钱滴! 昨天看到书评有姐妹说不喜欢男主。这个嘛,男主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这样的,有冲突才有发展是不是,并不是每个男主在一开始就要喜欢女主呀,那种万能像吸铁石一样的女主怎么可能存在嘛,男女主的感情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俺不是后妈,腹黑狡诈阴险的渣男是需要调教的。 还有今天二更,可不可以虚心的要点推荐票! ------------ 第105章 陪嫁 “五妹,我也就乱说说,如果对你就听着,不对你也别放在心上。簪缨望族,盘根错节,如今我们府和镇南大将军府风头正盛,是盛京的焦点,你们小姐妹的关系虽说不会影响到大局,但是也有很多人看着,有些小人惯是会逢高踩低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奶奶鲁氏看她神情不对,连忙宽慰道。 韩暮华不是没见地的,明白二奶奶这番话的好意,敛了面上的忧色,浅笑道:“暮华在这里谢过二嫂的提点,二嫂说的我会记在心上的。” 二奶奶瞧着她听进去,很高兴,韩暮华原先在国公府只是个无人问津的三房庶女,受尽了冷遇,去年中秋家宴后,这才得老夫人看重,一步步经营到这个地位。她是从身边贴身丫鬟嘴里听到这样的事,一开始她还以为韩暮华定是一个钻营心机、八面玲珑的人,但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却不骄不躁,聪慧剔透,为人也和善,她这才真心相待。 等到申时两刻,韩暮华陪着二奶奶用了午茶,这才在妙珍的搀扶下去了懿祥阁。 懿祥阁的东厢房,世子夫人正抱着小少爷韩风在老夫人面前逗趣,小小的一只包子,裹在大红色百婴嬉戏的缂丝襁褓里,圆溜溜的眼珠子瞅着别人,时不时的还留口水,可爱极了,惹的老夫人时不时的开怀大笑。 韩暮华也过去瞅了一眼,弯下身子戳了戳婴儿白嫩软香的脸颊,韩风竟然因为这轻微的触碰,咧着嘴笑起来,口水都流出来了。韩暮华觉得好玩又摸了摸他,韩风却趁着她弯腰的时候,小手拽到了她颈项上的赤金镶观音坐上莲花纹的长命锁。 世子夫人见状边安慰边要掰开他的小手。“我们风儿乖,这长命锁是你五姑的宝贝,可不能随意乱抓,回头,祖母派人也给你做个。” 小韩风哪里听懂,小手拽地紧紧的,就是不肯放,韩暮华看了一笑,就着他的小胖手把长命锁脱了下来,亲手给他套在肉呼呼的脖子上。 转头笑着对世子夫人说:“大伯娘。既然小韩风喜欢,就送给他了。” 说完坐到了老夫人身边,亲手给老夫人倒茶。 小韩风好像真的很喜欢这枚长命锁似的无敌纨绔。抓到手上了,就不松开,要不是世子夫人看着,他就要往嘴里送。 世子夫人尴尬道:“这怎么行,我们家里的姑娘一出生都有一块长命锁。这以后可是都要做嫁妆的。” 世子夫人并不是嫌弃韩暮华的长命锁,相反,她很珍贵,这是高门贵女们的一种身份象征。这些特殊的长命锁都是特定的能工巧匠打造的,上面雕刻着家族图腾,寄托着家族兴旺的美好愿望。韩暮华以后可以将它传给自己的后辈,而此时,却轻易赏给了韩风这个小家伙。 “大伯娘这就和我见外了。我这个当姑姑的还不能送给侄子这点东西啊!”韩暮华笑眯眯的。 世子夫人还要再推辞,老夫人也在一边帮腔,“这是暮华的一片心意,收着就收着,我回头给她补上一块。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世子夫人这才替小韩风收下,抱着他在腿上轻轻摇晃。逗趣道:“这小子,跟谁都不亲,他爹在院子里拿拨浪鼓逗他,他都一副少爷样子,不理不睬,唯独见了暮华还对着她笑,还把暮华的长命锁给骗来了,看来啊这小子天生就与暮华有缘。” 老夫人瞧着小家伙还往韩暮华这边盯,也跟着乐,“这小子,精怪的很!” 韩暮华笑颜温柔,看着韩风的杏眸也是暖暖,世子夫人瞧了就是默默的一叹。 了解了她的性子为人后,世子夫人很是为她不值,这样一个好姑娘要嫁给曹国公府那个风流二少,倘若之前与镇南大将军府的婚事早些定下,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明年韩暮华就及笄了,如果能进宫也比嫁到曹国公府强啊。 这孩子能屈能伸、容貌美丽,又隐忍坚强,如果能送进宫去,帮衬着贤妃娘娘一把,以后姐妹同心,也能在后|宫站稳脚跟,荫及家族。 世子夫人越想越是觉得可惜,看着韩暮华的眼神也变得愈加的温柔。 “宝珠,那日我嘱托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老夫人突然冒出了这句,韩暮华奇怪的瞟了两人一眼,然后又低头默默的喝茶。 世子夫人听到老夫人问话,连忙收起思绪,笑嘻嘻道:“我娘家那姑娘人品不差,又是温柔性子,人也温顺,哪天我带府上来给娘瞧瞧。” 说完还故意笑着看了韩暮华一眼,韩暮华被瞧的莫名其妙。 事情还未定下来,老夫人也不打算告诉她,瞧着她坐在一边难得愣愣的只知道喝茶,就乐了,“这是今年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你祖父前几日得的,你喜欢喝一会儿带两包回去。” 韩暮华也不推辞,笑着接了,在懿祥阁与老夫人一起用了晚膳这才回锦墨居。 玉儿打帘子让将韩暮华迎进来,瑞雪去了庄子上后,韩暮华就抬了玉儿做二等丫鬟,这小丫头许是这一年吃的好了些,有些微微的发胖,一笑起来,圆圆的脸,很是和气。 “五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玉儿为人单纯,很多事也不知道避嫌,就这么大喇喇的询问主子的事。 韩暮华了解她,也不怪罪,牵起嘴角笑,“你这个小管家婆,我在祖母那里用了晚膳,所以回来迟了些。” 妙珍为了堵住她的话,连忙把手里的两包大红袍塞给她,让她拿去给妙函放好。 玉儿听话的接了,刚转身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低声在韩暮华身边道:“妙函姐姐让奴婢告诉五小姐,晚点,她有话要与您说。” 韩暮华皱眉,什么事让妙函这么慎重,现在锦墨居安插了和煦长公主的人,她们主仆说话都要鬼鬼祟祟的,真是烦心无敌幸运戒指。 晚间在老夫人那吃的有点多,韩暮华怕积食,就回内室,拿了鞋出来做。 马上要寒冬了,她想在冬至前给老夫人做双棉鞋。 今晚正好是妙函值夜,韩暮华将一屋子丫鬟都指使出去了,只让妙函一个人留下来。 妙函拨拉了一下炭盆,转眼已经入冬了,夜晚更深露重,寒气侵体,她替韩暮华换了暖玉手炉里的炭火,一边与她闲谈。 “五小姐,奴婢今日听到了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妙函把弄好的手炉递给她,让她暖手,韩暮华放下手中针线接过,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这小妮子,若是知道不该对我说的,就不会在我面前提起了。” 妙函被说的一笑,起身走到小榻边,蹲下身轻轻地给她捶着小腿,“我娘嘴碎,最喜欢打听些小道消息,每次奴婢与她说话,听到她提起都当笑话听了,但是今日这件事,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告诉小姐的好。” 妙函能一心为她考虑,韩暮华很感动。 捧着温暖的手炉,韩暮华斜倚在蓝底白牡丹宫锦大迎枕上,神态慵懒,等着妙函后面的话。 妙函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继续道:“想必五小姐听过世子夫人娘家吧。” 韩暮华点点头,这是当然,世子夫人是内阁钱学士的嫡长孙女,当初在闺阁中就闻名盛京,是有名的才女,后来嫁入韩国公府,与世子爷韩慈相敬如宾。 “但是奴婢要说的可不是钱家。” 韩暮华瞧她卖关子,嗔了她一眼,催她快说,别吊人胃口。 “世子夫人娘家有一房亲戚,说来和小姐同宗,也姓韩,闺名韩柔。她是从前北街靖大爷家的闺女。当年靖大爷殿试二甲,就被外放鄞州做了州同,搬出了北街。机缘巧合,救了世子夫人的二表妹,于是两人定下婚约,一年后,就有了韩柔。可是靖大爷的夫人生韩柔时身子熬坏了,再也不能生养,世子夫人的大姑奶奶担心女儿身子弱被丈夫嫌弃,又住的远,照应不到,动用了关系,把靖大爷调回了盛京,做了个六品堂主事。于是靖大爷与世子夫人娘家越走越近,多年不与我们府上来往,渐渐也就疏远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些日子,我娘看到靖大爷来府上递帖子找世子夫人。” 韩暮华听了颔首。妙函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里当差,很多事情她知道的都比府上的主子们还要快。 韩国公府有许多五服之内的旁枝住在北街,说起北街,大概指的就是那些人。 而靖大爷多年不与韩国公府来往,这个时候来找世子夫人,妙函又提到他的独女韩柔,韩暮华瞬间想到今天在懿祥阁老夫人与世子夫人的对话。难道说,老夫人在为她找同宗的陪嫁? “你娘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妙函看了韩暮华脸色慎重,也不隐瞒,“柔小姐的奶娘与我家相邻,她回家时,经常喜欢与我娘唠嗑。” “这个柔小姐人品如何?” 这才是妙函要说的重点! *――*――* 今天更新有点迟,抱歉,以后都是18点45更新,如果有加更,不是在晚上就是在上午。 最近高温,妹纸们注意防暑! ------------ 第106章 上元宴 妙函站起身,坐到了韩暮华身边。 “靖大爷一家是在柔小姐十来岁的时候搬到盛京的,盛京寸土寸金,靖大爷只是个六品小官,哪里捞得着个府门来住,顶多就是朝廷拨下个独门独户罢了。但是碍着世子夫人大姑奶奶的关系,这才在永定门北面弄到了一块不错的房产。像模像样挂了块‘韩府’的牌匾。柔小姐从小备受父母宠爱,而靖大爷夫人回娘家又常喜欢将她带着,所以很得世子夫人大姑奶奶的喜欢,甚至是超过了她自己亲身的嫡孙女,世子夫人的大姑奶奶夫家姓顾,顾老先生还未告老前是朝廷三品大员,只是后来家中子孙凋零,顾老先生退下后,就再也没有儿孙能在朝堂上说上话,自然后来能对靖大爷一家的庇佑也越来越少。柔小姐今年过了年就十七了,去年靖大爷夫人得了病过世,与顾府的关系就越来越不牢靠,听说,靖大爷这些日子以来身子也开始不好,这才急着要把女儿托付出去。” 妙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口干舌燥的,自己就在一边倒了茶水喝,等着韩暮华的疑问。 盛京建筑庞大,是按照《周易》的“天地人三才”的理念来设计的,光是中轴线就延绵十公里左右,皇宫位于正中,而像韩国公这样的高门建在正阳门附近,是除了皇宫,盛京最好的地界儿、北定门次之,永定门挨着城门,那里的住宅自是和这边不能比,不过如果不是顾家的关系,也轮不到靖大爷。可见顾夫人对这个女儿的疼爱最后我们都哭了。 而顾府虽然算不上盛京一等大户,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顾家人丁繁多,韩暮华与老夫人闲聊时。也曾听她说起世子夫人娘家那边的事儿。这顾老光是儿子就有六个,只是有出息的却少,到了靖大爷夫人这代,孙女排行都到了十几二十,这么一大家子,姑娘都赶上两个足球队了,偏偏柔小姐一个外姓单单能在顾夫人面前得宠,可见不简单。 韩暮华换了个姿势,左手撑着蓝底白牡丹宫锦大迎枕,蹙眉问道:“靖大爷家的柔小姐不是都要十七了。怎么还没嫁出去。” 天朝,闺女在家里留到十七岁就算是老姑娘了,柔小姐出生不差。世子夫人又说她温顺美丽,怎么还没嫁出去。 妙函一阵冷笑,“我的小姐,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计富贵名声,这柔小姐及笄几年没嫁出去。还不是因为心比天高!” 韩暮华呵呵一乐,又是一个心比天高的,韩柔想要嫁给高门望族,凭那身份怎么可能,但是要她认命,许一个殷实人家。她又不甘。她费尽心机在顾夫人面前得宠,为了不就是自己的前程,如果像自己母亲那样。一辈子就守着一个六品小官的男人,到死还要依靠娘家救济,她怎么肯! 妙函小心的凑到韩暮华耳边,八卦道,“五小姐。其实啊,靖大爷夫人过世是有内幕的。” 韩暮华眉一挑。推了妙函一把,“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有什么瞒着的,快说!” “五小姐,这茶不错!” “馋猫儿,今年新产的碧螺春,你喜欢喝,回头自己去拿一包,顺便给你娘也带一包。” 妙函笑嘻嘻的应了,抿了茶接着说:“柔小姐原先是定过一门亲事的,是顾家三房的庶五少爷,庶五少爷前年中了举人,原本靠着顾老的关系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只是顾老突然退了下来,顾家大房的子孙都顾不周全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三房的。顾家开始凋落,柔小姐就嫌弃庶五少爷出不了头,与她娘闹要退了这门亲事,不小心传到了顾夫人耳朵里。顾夫人大怒,觉得柔小姐是个见利忘本的,就在女儿面前数落柔小姐。靖大爷夫人心疼女儿,反而让顾夫人同意退亲,顾夫人心寒,觉得疼错了这对母女。一气之下退亲后就不与柔小姐一家来往。靖大爷夫人这才心焦之下卧了床,一病不起,就去了。柔小姐的亲事也才耽搁下来。” 现在韩柔失去了顾家这座靠山,亲事没了门,就拾掇父亲来投靠韩国公府,真是好心思。 “我都知道了,难为你打听的这么详细,只是这府上人多口杂,以后让你娘注意些,祸从口出。”韩暮华提醒道。 “奴婢知道了。” 说了这会儿话,食也消的差不多,妙函扶着韩暮华去净房。 “那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这柔小姐人我们还没见着,这说的这些毕竟都是口传来的,虽然我不怀疑真实性,还总是眼见为实,等到这柔小姐来府上了,亲眼见了,再想对策,还有,这些事对我说就行了,万不要在外乱传。”韩暮华话中意味深长。 妙函道是,只是韩暮华还有一个念头埋在心里,没对妙函坦白,柔小姐这么“生猛”,岂不是正好与李濂相配,那她以后若要入了曹国公府,带着防身也不无不可。 冬夜渐深,妙函服侍着韩暮华洗漱,看着她躺下,检查了一遍屋里的火烛,这才去外间歇息守夜。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年的新年,韩国公府过的异常的平静和乐,府上添丁,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欣慰不少。梅思跟在和煦长公主身后来参加家宴,六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凸显,这阵子进补,整个人胖了一圈,红润的脸蛋,与三夫人的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夕过后就盼着元宵,今年的上元宴还是在广都别院举办,这回轮到老夫人大头霸宠掠夺妃。而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愿意管这些布置宴会的繁琐事情,以后这个家总归是要交给世子夫人,老夫人就偷了闲,把上元宴的事都推给了世子夫人。 大奶奶月子做的好,人又年轻,恢复的很好,世子夫人有心培养她,做什么事都将她带着,世子夫人这边要广都别院和韩国公府两头跑,府上很多事情都顾不上,就索性让大奶奶锻炼锻炼,让她当一个月的家,老夫人也笑着默允。 眼看就要正月十五,去年上元宴时,韩暮华因为重伤在身,没办法参加,而今她身份不同,是再也躲不过去,她还记得沈思要与她合奏,于是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去镇南大将军府,邀沈思一同赴宴。 但是转眼就是上元节,却始终没有收到沈思的答复,韩暮华捧着手炉,坐在炕上思来想去,决定今日上元宴时一定要把话向沈思解释清楚。 妙函和妙珍取来韩暮华今日宴会要穿的衣裳,韩暮华一看到那大红的配色就皱起了眉头。 妙珍明白她不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但也只能苦着脸道:“五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竹叶姐姐送来的,老夫人说您平日穿素淡点没事,但是今日要赴宴,一定要穿的亮眼夺目才好看。” 果然,韩暮华听到如此,眉头松动下来,妙珍为她更好衣裳,让她坐在妆台前给她梳头。 等到一切刚装点完毕,赤芍就来催了,小丫鬟打毡帘让赤芍进来,赤芍转过四季如意屏风,瞧见韩暮华这身打扮时,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少女明丽高华,秋水杏眸,像一汪清泉,眉眼间,似怒含嗔,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抹着淡淡的胭脂,如含苞的玉兰花,芬芳吐蕊。 殷红色仙鹤瑞草五蝠捧云的褙子,领上还镶着可爱娇俏的雪白兔毛,蜜粉色闪珠缎裙,乌黑的发间只有一支赤金嵌红宝石莲花宝结垂在额前,鸡血红衬着白皙的皮肤,格外惹眼。 “瞧,赤芍姐姐看呆了呢!”妙函俏皮的开口。 赤芍也不狡辩,“五小姐穿这身真好看。” 韩暮华在铜镜中看了这一身大红,心里直翻白眼,她这只是去参加个宴会而已,有必要打扮的和新嫁娘一般吗。 韩暮华容颜清丽,若是穿浅色,清汤寡水的反而不配,就是要这种大红大紫的艳丽衣裳,才能衬托出她的这份高华来,老夫人显然是很懂搭配,又了解韩暮华性子,老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赤芍姐姐来可是有什么事?”妙珍一边给韩暮华整理衣摆,一边询问。 “哎呀,差点忘了正经事,五小姐,都申时了,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看看。” 妙函这才想起时辰,忙去外间瞧了一眼,确实不早了,迅速去柜子里给韩暮华找了那件白狐缎子披肩给韩暮华披上。 韩暮华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赤芍姐姐,你先回去回禀祖母,让她安心,我这就来。” 妙珍怕她冻着,把一边早准备好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手炉递给她,韩暮华在妙函的搀扶下,换了木屐,小心出了门廊,这几日小雪下个不停,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这会子又飘了,妙珍在一边给她撑伞。 韩暮华看了看天,朔风碎散,摇曳翩跹碧穹间,洋洒下的如三月间的柳絮。 妙函看她若有所感,小声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五小姐,这天凉,我们快些走吧。” 韩暮华颔首,主仆几人这才朝着前院而去。 ------------ 第107章 赴宴 广都别院在盛京城外,因为这次上元宴的大头是老夫人,所以老夫人也得不了闲,世子夫人一早就去了广都别院忙活,把韩暮华交给和煦长公主或者是三夫人她都不放心,于是这边就自己带着一起去。 韩暮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盛京名流云集,这种宴会最是容易出风头,同样,如果丢了脸面,更是会沦为盛京笑柄,所以韩暮华很谨慎。 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韩暮华,见她心事重重,便以为她是担心今天的上元宴,遂拉过了她的手轻拍了拍,“祖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但是以后你是要嫁入曹国公府,做奶奶了可不比在家里当姑娘,以后这样的场面要应和的更多,趁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免得以后束手束脚。” 韩暮华当然知道老夫人这是好意,可是一听到与李濂的婚约,她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内疚,一时间,车厢里相对无言。 冬日小雪簌簌,韩国公府的朱轮华盖车在盛京大街上行驶着,从万岁山门出的城,小半个时辰终于驶进了一处风景别致的府门。 广都别院是皇家别院,归在皇太后娘娘的名下,别院里有温泉,据说脉源出自陇山,所以也叫陇泉,借着地气,冬日在陇泉边摆宴,就像是烧了地龙一样,温暖如春。借着陇泉,皇太后娘娘这才把上元宴定在广都别院。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别人才有机会来广都别院观光一回,否则,平日里这里都是要戒严的。 这会子已经是傍晚,又因为天气阴沉,飘了小雪白骨晓燕。冬日日短,黑的就更快些,飘散的夜色四起,广都别院外面已经挂了一排玲珑宫灯。 白絮似的小雪朦胧了视线,灯光昏黄,仿若梦境。 一进广都别院的大门,就有专门接待的小厮将车马引到特定的位置,韩暮华扶着妙函的手小心下了车,然后亲自把老夫人扶下来。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来的早的人已经吃了两盏茶。 周围停满了各个府门的马车。和煦长公主因为身份特殊早就提前了来,老夫人领着韩国公府剩下的女眷稍迟点赶到,二奶奶和梅思怀着身孕。眼下天气寒,不宜外出,所以韩国公府女眷也就大奶奶,二夫人,三夫人。韩凛的妾室邱姨娘,韩暮欣,韩暮华,但是个人身后都带着贴身伺候的婆子丫鬟,这么些人往这一站,也是相当惹眼的。 这边刚下了马车。就有人来迎,“老夫人,许久不见。气色更好了。” 这说话嘴甜的跟蜜似的不是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还有谁。 上元宴是由盛京中最有名望的世家夫人们联合操办,今年曹国公府虽不是大头,但是按着分配也要出份力,能者多劳,这差事就落到了金氏头上。 曹国公府大奶奶金氏穿着一身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袍。外罩着披织锦镶毛斗篷,穿着冬衣也能觉出她的身材窈窕来。再加上那张随时都让人乐呵呵的清秀圆脸蛋,一瞧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当家主母。 “就你会说话!曹国公夫人是不是早就来了,老身惯是会偷懒的,迟点你们不在意吧!”老夫人笑着嗔了她一眼。 “老夫人说哪里的话,娘也就早到了两刻钟,现在在陇泉边的廊亭里和一帮老姐妹喝茶呢,老夫人要不要过去。”金氏说话的档儿,抽眼把韩国公府的女眷都打量了一遍,见着韩暮华与韩暮欣两姐妹,“老夫人,瞧您这两个孙女,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今儿啊,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特地安排了场子,前头镇南大将军家的闺女才过去呢,一会儿让丫鬟带你们去,这边都是长辈,怕你们年轻人拘束。” 其实每年的宴都是这么安排的,长辈和晚辈不同席,一来真有金氏话里说的怕小辈们玩不开,二来,这来赴宴的都是高门望族,这年轻人在一起活络气氛,有助于家族之间以后的交往,毕竟这家都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中华自古就是个关系大国。 老夫人也开明,“你们就跟着去那边玩玩,好不容易元宵,都去乐呵乐呵,不用陪我们这些老家伙。” 韩暮华与韩暮欣应是,韩暮欣自从私自跟随林云鹤赴任山西的马车被送回来后,表面老实了不少,平日里也乖顺,但是脾性是不是真的改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边金氏就让自己贴身大丫鬟送两位韩国公府的千金去贵女们聚会的地方。 三夫人视线始终盯在韩暮华身上,舍不得移开,韩暮华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那样热切的视线,只是这突来的关系就能抵过那么多年的冷漠吗!就像是一个人打断了另外一个人的手臂,回头说一句对不起,买了一大堆补品,那就能让他忘掉断臂之痛? 三夫人朝着宋嬷嬷使了个眼色,宋嬷嬷领会,小心退到暗处,吩咐了一个身量小巧的丫鬟,穿着广都别院今日统一服饰的小丫鬟脚步无声的就跟着韩暮华去了。 这边金氏领着老夫人一行刚走没多远,就碰着了杜国公夫人,又是一顿好聊。 韩暮华与韩暮欣并肩,一路沉默,广都别院景色别致,红梅虬枝上沾着方落下的点点雪花,衬着梅花冰肌玉骨,丝毫不比曹国公府里的早梅差。 韩暮华也不想自讨没趣与韩暮欣搭话,就转头只注意着路过的这片红梅林网游之江湖崛起全文阅读。 韩暮欣却低着头突然冷笑一声:“五妹,你的话什么变的这么少了。” 韩暮华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瞧不出情绪。 韩暮欣一见她这样就来气,怎么?装的好像是从云端上来的人一样,清高华傲的,还不是像他一样在乎名分在乎地位,否则,她怎么能攀上长公主,呵呵,还真是可笑。 “三表哥真是可怜!喜欢上你这样冷心冷情的人!” 韩暮华冷不丁被她一嘲讽,蹙起了眉。 “难道我说的不对,三表哥这趟九死一生,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吧,五妹,你也就嘴上说的好听,真论做起来,还不如我,我还能豁出去,你呢!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你以为,他这么做这是为谁呢!你倒好,巴上了曹国公府这座大山,以前的事怕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吧!”韩暮欣语气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韩暮华被气的笑出声来,韩暮欣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顶大帽子往她头上扣!怎么,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愧疚?就能让她生不如死?让别人看笑话?脑子未免太愚钝了些。还有,不是她弃了林云鹤,是他弃了她,还是让她莫名其妙的理由!韩暮华一想到此心里就堵的慌。 前面领路的丫鬟频频朝着身后的两位小姐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个时候与韩暮欣争执显然不合适,韩暮华按捺下心里怒意,目光放平和,轻轻浅浅地看了一眼韩暮欣,淡淡回了一句,“四姐,在这里,丢的可不是你我的脸,是整个韩国公府的。” 听到韩暮华如此说,韩暮欣的脸色虽然很精彩,但仍是收住了到口的怒骂。 很快,到了一处院落,外围寒梅初绽,里面亭台楼阁,远远地,就能听到贵女们银铃般笑声。 宴席还没开始,贵女们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笑,但是从这坐法上就能看出名堂来,沈思、毅勇侯府的孙清月,曹国公府李惜春、李惜画,定远将军府的大小姐等韩暮华几个比较熟悉的都坐在上首。 等着时辰一到,开宴后,这边贵女就要移步去久思园,到时候,男宾女客之间只有几张硕大的屏风隔着,那时,才叫精彩。 这边韩暮华、韩暮欣一进了院子,就有相熟的迎过来,沈思自然也是看到韩暮华来了,眸光一闪,还是起身过来,盛京上流贵女几乎都知道韩暮华与沈思闺蜜的关系,韩暮华如今身份不同,更是水涨船高,谁也不敢低看她一眼。 韩暮华一一应对,可是毕竟不适应这样的气氛,等到茶过一旬后,韩暮华这才拉着沈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韩暮欣冷冷飞了她一眼,扬起的嘴角里满是讥讽,好似在说她又去巴结大将军府的小姐。 飞檐亭,远离喧嚣,清幽迷人,宫灯淡淡的微光照亮周围,在韩暮华与沈思的披风上也添上了一层黄晕,广都别院今天守卫森严,即使在这么偏僻的角落也有护卫把守,所以两人并不担心安全。 沈思是在怄气,韩暮华的拜帖她不是没收到,而是当做没看见,她虽然恨不过韩暮华,又心疼自己的五哥,但是潜意识里,她又知道韩暮华不是她想的那种人,所以这段时间,她也很矛盾。经过时间的消磨,她也逐渐冷静下来,有些事,眼见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她觉得有必要好好问问韩暮华这其中的原委。 如果没有今天这个机会,她也打算不日就去韩国公府拜访的,恰逢今日,一举两得。 两人坐在亭子里,丫鬟们都留在了亭外,冷风呼呼,韩暮华的脸冻的有点红,她抬起眼,直视着沈思的眼睛,“姐姐,我们相处这么久,我从来不把你当外人,你甚至比暮欣更像我的姐妹,如今,什么事情我们就不能说开吗?” ------------ 第108章 三姐! 沈思看着她,韩暮华目光坦荡,眼神纯净,话语真诚,不像是故意欺骗。于是,她低下头,长叹一声,“暮华,你实话跟我说,你是怎么看待你这桩婚事的?” 韩暮华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己眼里的烂白菜就是别人心里的香饽饽,有什么办法,她是打心眼里不想与李濂成婚,但是命不由人,和煦长公主暗里使绊子,老夫人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开始默许这门婚事。她明里暗里想过许多办法,没有一个如意的。现在沈思又来质问她,其实,韩暮华心里真是委屈极了。 “姐姐,在我说之前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韩暮华面色严肃,眼眸里也带了一丝期盼,真爱难寻,好友亦是难得,她不想失去沈思这个知己。 沈思也看着她,沉默良久,终是抿了抿唇颔首。 韩暮华提着的心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她将长公主的手段和老夫人莫名的同意都向沈思坦白,并且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讨厌那个男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沈思听了不由皱眉,她自小也在大家族中长大,又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这些内宅龌蹉怎么会不知道,像她们这样的贵女,外表看来光鲜,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她们的艰难,婚事历来就是家族的牺牲品,能有几个真能嫁得如意郎君。 沈思心中的芥蒂正在慢慢消除,眉眼也灵动起来,她拉了韩暮华的手,犹豫了一下才问,“暮华,那日你为何突然来了我家,却连拜帖也未下?”说来唐砖。沈思真正在乎的还是这件事。只是她问的含蓄,未把韩暮华与李濂“私会”明说出来,另外,她也希望韩暮华能亲口承认这件事。 韩暮华一听就眉头蹙起,前后一联想,她恍然明白症结所在,组织好语言,正准备与沈思将这个疙瘩解开。可是飞檐亭边上小道朦胧的宫灯中却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纤柔苗条,穿着今日婢女统一的粉色花蝶长袄。双平髻,只是……只是那张脸却分明就和久殁的三小姐韩暮琴一般模样! 韩暮华内心突然波涛翻滚,人也怔怔地愣在当场。视线落在那处,直到那个婢女走远也收不回来,刚才那幕太震撼了,韩暮华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想法从脑中晃过。头一个冒出来就是要确认这人是不是韩国公府的三小姐韩暮琴! 若当初韩暮琴真的没死,只是老夫人设法做的一场戏,那么老夫人定然私下里会派人好好的安置,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若方才的不是三姐,那韩暮华就更应该拦住这个婢女,长的这样像韩暮琴的一个人。如果晃到了韩国公府夫人们面前,还不惊起滔天大浪。更甚者假如被人利用,那今天的宴会就成了韩国公府的笑话。 上元宴幕后是皇太后娘娘撑腰。如果上元宴没办好,太后娘娘也会跟着没脸,太后娘娘一大怒,圣上又是个孝顺的,保不准韩国公府就会受到牵连。 而且。韩暮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匆匆过去的婢女就是三小姐韩暮琴!并且。三姐出现在这里目的不一般,韩暮华仿佛窥见了阴谋的一角。 沈思瞧她神色突然变得怪异,也朝着她眼神的方向看过去,空空的竹间小道,冷风吹的落了斑斑白雪的竹叶沙沙,空旷无人,寂冷无寥。 “暮华,你怎么了?” 韩暮华被沈思这声唤的回过神,突然她面色肃穆,抓了沈思的手急切道:“姐姐,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去做,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将事情都明明白白说清楚可好?” 沈思身体一僵,面上却平静应道:“暮华,你有急事就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韩暮华以为沈思理解,拍了拍她的手,疾步匆匆的离开,事情要分轻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在韩暮华的预料之外,如果韩暮华知道,正是因为这次,她才与沈思的关系彻底破裂,不知道她又会作何选择! 守候在亭外的妙函有些不解,“五小姐,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韩暮华顾不上戴上兜帽,零落的雪花都飘落在她的黑发上,“来不及了,快跟我来。” 妙函少见她有这么急促的时候,连忙也正视起来,给韩暮华撑着伞扶着她就朝着贵女们聚会的楼阁去了。那里是世子夫人身边的葛嬷嬷负责,这个时候,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得马上找到信任的人,派人暗地里搜寻。葛嬷嬷做事谨慎,又是世子夫人的人,肯定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办法应对。 而独自留在飞檐亭里的沈思,却久久望着那空阔的一处,良久,嘴角才提了提,经常在脸颊边的酒窝也未显现,她微勾的嘴角带着一丝凄冷,一向韩暮华提起那日的情形,她就慌不择路的逃离,这是广都别院,能有什么急事,竟是连说也不能与她说的?说的好听,可是方才的心虚忧急又怎么解释?沈思这个时候真的对韩暮华的彻底的心寒! 原来人都是一样的,为利所驱,世上哪里有真情,他们每个人都只是为了利带着真真假假的面具在生活而已。以前她为了韩暮华愿意脱下面具,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韩暮华寻到葛嬷嬷后,立即将刚才的怀疑告诉她,葛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当初为了平息二少爷闯下的祸,老夫人做主让三小姐假死,她与世子夫人都参与了,自然比谁都明白。所以韩暮华一这么说,她心里的触动比谁都大。 这刚过了年,她就帮着世子夫人在广都别院为了上元宴忙活,远在韩国公府临城庄子上的三小姐,也就年前派人秘密送去些年节的礼物银钱吃食,这边府上忙的脚不沾地,三小姐那边的一个多月都没收到消息,她们也大意了,竟然没注意重生之安卿如故。 “五小姐,您别急,您先告诉老奴您在哪里见到那婢子的。”葛嬷嬷瞬间也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面色凝重的问道。 “方才在飞檐亭边上的竹间小道瞧见的。” 葛嬷嬷因为布置广都别院,在这里待了有四五日,这边招待贵女的地界儿世子夫人又交给了她,所以她对这边比韩暮华熟悉的多。听韩暮华说过后,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五小姐,那条路,直通向陇泉。” 而老夫人、世子夫人还有各府女眷都在陇泉边上。 韩暮华也紧张起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三小姐,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她。 “五小姐,您先在这里歇着,别担心,老奴去布置,保管出不了错。”葛嬷嬷虽然面上安抚韩暮华,其实心里早就急得不行。 她转身就找了信任的人来,先派人去通知世子夫人、老夫人那边,请示处理办法,也顺便通个气,然后又让人秘密顺着那条道先搜寻下,如果真能找到人,不管如何,都将她先拿下。 葛嬷嬷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管韩暮华这边,转身去指派人去了,这里多是皇家的人手,韩国公府的人本来就少,现在要抽几个能用的人来着实困难。 韩暮华在客房里坐了一刻钟,心绪起伏,当初韩暮琴的死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震撼,现在三姐又忽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一时不能相信。妙函给她端了热茶来,她兜手接过,迷茫的就往嘴里灌,妙函还没喊出声,茶水已经入了口,烫的她舌头发麻。 妙函自责的不行,“五小姐,有没有烫着,都是奴婢疏忽了。” 韩暮华灌了两口冷茶,这才好受些,“无事,不是你的错。” 说完,她就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妙函被吓到了,“五小姐,你去哪里?” “我不放心,如果刚才那女子真的是三姐,落到了祖母手里也就算了,但要是落到其他歹人的手里,那定要掀起风浪。” 妙函跟着叹口气,拿了伞就追了出去,小雪还在飘,或许心情好的人认为这是瑞雪兆丰年,但是韩暮华却心情烦躁,穿着木屐,积雪路滑,根本就不适合寻人。那边已经有管事的丫鬟来通知,请各位小姐去久思园,半个时辰后就开宴了。 韩暮华现在一点头绪都没,但是心里又担心的不行,那条道是通向陇泉的,久思园就在陇泉旁边,于是韩暮华就顺着那条小道,一路寻过去,希望能有奇遇。 天冷风雪飘,幽幽小雪突然变大,妙函在旁边给韩暮华撑着伞,自己半个肩膀上都是落雪,韩暮华白皙的脸颊也冻的通红,雪越下越大,视线就更不好,寻人也变得更难。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韩暮华也不由的咒着贼老天。 妙函浑身冷飕飕的,这段路人烟稀少,琉璃宫灯也显得格外的微弱,她忍不住就要劝韩暮华,“五小姐,这件事自有老夫人处理,你这样也不是法子。” 广都别院守卫森严,这样都能出差错,如果有人要对韩暮华不利,这种时刻,岂不是大大不妙。 妙函话音方落,阴冷的一阵破空之声袭来,穿过重重白雪,目标直指韩暮华! ------------ 第109章 相救 在韩暮华还未反应过来的当口,一个闪电一样的黑色身影如一阵风把她带离,那只利箭擦身而过,射在了一旁的梅树上,铮铮有声。 韩暮华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被暗算了,后怕不已。身周温暖,横在腰间的手臂也强壮有力,韩暮华回过神后,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按捺下紧张的噗通乱跳的心脏,韩暮华微微一抬头,整个人就僵在了当场,深邃的五官,那双特有的如泼墨般浓黑的双眸,深的让人看不清波澜,不是李濂还有谁! 伸手将身后的可恶男人推开,想到上次下定时在韩国公府他对她的无礼,刚刚的那些感激之情全都烟消云散。 李濂弹了弹肩部的落雪,笑了一声,只是声音冷的出奇,“五小姐真是好兴致,都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在无人小道上赏雪,附庸风雅也就算了,竟还被人算计!” 刻薄的话换来了韩暮华一个怒瞪,这表情不但没有显现出她的凶狠,反而有了少见的俏皮可爱。 她今日一身鲜艳的衣裳,尤其是额前的赤金嵌红宝石莲花宝结,将白皙的肌肤更加衬托出来,满目素白间,韩暮华慢慢走来,当真如腊月寒冬盛放的红梅,清新典雅,又香气袅袅,不自觉的让人陶醉其中财色无边。 李濂永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韩暮华恨恨的想,“我在做什么,不关你的事!” 李濂提脚上前迈了一步,俊美的脸上带着些微嘲讽,“不关我的事?小命都要没了,我还记得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呢,难道五小姐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刻听到韩暮华这样说。他竟真的有些责怪她,责怪她不顾自己安危,责怪她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这责怪让他的心突然的酸胀难耐,怎么也控制不住。于是,他的话就不自然的带着寒气出来。若不是他觉得宴会无聊,宴前随意来这小道透气,韩暮华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妙函呆傻傻地站在一边,还沉浸在恐惧中,刚才如果不是李濂相救。韩暮华非死即伤,可是现在看到自家小姐被李濂步步紧逼,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挡在了韩暮华面前。 “曹国公府二少爷,你即便与我们小姐有婚约在身,也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妙函在李濂寒气四射的怒瞪下声音越来越小。 韩暮华现在已经彻底领会到一个道理,与李濂抬杠,她总是输的那个。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会。 韩暮华冷冷瞥了他一眼,拉着妙函就转身,权当身后散发着比这寒冬还冷的气息的人不存在。 方才射来的那枚箭还陷在梅树上,韩暮华看着雪地,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仔细一看箭身。果然没错,上面绑了一张纸条。刚才箭射来的那个位置,并没有要置她于死地。顶多是让她吃吃苦头。从箭矢上解下纸条,拆开来,借着昏黄的琉璃宫灯的光,上面只简短的一行字,“韩暮华。什么事都要掂量着做,你三姐还在我的手上!” 看完纸条上的字。韩暮华惊地浑身一震,她气的把纸条狠狠攥在手心,她惊讶的是,之前她见到的婢女真的是韩暮琴,震撼的是,她做了什么竟然都被人看在眼里!这一箭只是一个警告而已,她仿佛觉得自己摸到了这次上元宴的巨大阴谋的一角。但是有人在暗里盯着她,她往前一步,三姐的性命就有可能受到威胁,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三姐和韩国公府又会陷入危机的境地。一时间,韩暮华两难。 身后被韩暮华极力忽略的那个人低纯的声音响起,“受制于人不如治于人,五小姐不是攻于心计?怎么这点决策都为难了,真让我失望啊!” 明明是好心的提点,从李濂那张嘴里说出来偏偏变成了讽刺,他就是有能把事情变得更糟糕的能力。 韩暮华眼中一亮,也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时候只有放手一搏,如果受敌人掣肘,只会寸步难行,她转头突然明媚的笑起来,周围雪色顷刻失彩,“二少爷继续在这里吹冷风吧,我就懒得在这陪你了。” 话毕,韩暮华就扶着妙函的手快步朝着久思园去了,这里离久思园不远,护卫也多起来,并不用担心再次被偷袭。 直到韩暮华的背影在暗夜里消失,李濂这才冷了嘴角,他瞥了一眼暗处,“沈小姐,可看够了?看够了的话,不妨出来见一面吧!” 隐在黑暗处的沈思身体几乎冻僵,现在听到李濂冷嘲似的话语,心也跟着僵起来,但她随即换了一副表情,走到了李濂身边。 李濂低头凉凉瞥了一眼身边少女,沈思双眸水光闪烁,可能待在室外太久,脸颊和鼻子都冻的有些红,烂漫的笑容挂在脸上,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纯净可爱中带着丝丝妩媚。 “二少爷,我不是故意听你和暮华说话的,刚巧宴席还没开始,我嫌久思园里闷,就出来走走,不小心就碰到你们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沈思看似俏皮的解释。 李濂低声一笑,俊脸埋在黑暗处,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分不清他的情绪,“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沈小姐专门跟着我出的久思园从前有座灵剑山。” 他三言两语就戳穿了沈思的谎言,沈思顿时脸上愤愤的羞红,但是嘴上只能继续圆谎:“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二少爷不要开玩笑了。”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李濂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他转身波澜不惊的深眸盯着沈思黑下来的脸,“沈小姐,不要看错人,高门无情,你我比谁都清楚,有时候出卖我们的或许是自己最亲的人,不要太想当然,凡事多多思量,莫要把自己闭上绝路!” 沈思没想到李濂会对她说这番话,她从来也不笨,他能听出李濂话语里对韩暮华的维护。于是,她内心的魔鬼又开始叫嚣,韩暮华,你不是说不喜欢李濂,那为何连他这样冷情的人都要站在你这边!沈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极度的不平衡。 “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定论。”沈思不但没有将李濂这番话听进去,反而拐进了死胡同。 李濂最是烦劝慰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转身就走,带起冷风阵阵。 沈思咬着唇憋着泪看着李濂的背影,掩在斗篷下的双手,指甲戳的手心生疼,她对着李濂的背影就委屈的大喊:“你从来都不明白我的心思!” 李濂突然回身,寒凉的话语直刺心扉,“我从来不喜欢你,你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即使沈思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真的亲耳听到仍然不能接受,李濂就是这么现实又冷酷的人,落在他手里的东西,要么喜欢,要么有利用价值,而她两者都不是,所以他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忽然,沈思冷笑,韩暮华,你是属于哪种呢? 久思园里觥筹交错,这时候已经准备开宴,园中花厅庞大,容纳下十来桌也不觉得拥挤,南北中间几张巨大的檀木描金花鸟屏风挡住,屏风是材质上号的银线弹绡纱,薄如蝉翼,男女宾两边应酬的场景都能看见,就如同席。 韩暮华到久思园时,老夫人正担心她,韩暮欣与众府一众贵女早她两刻钟到的,如果她再不来,老夫人就要派人去寻了。 桂嬷嬷站在久思园门口,瞧着妙函扶着她从小道这边过来,撑着伞披风上都沾了雪,急忙地迎过去,用手帕给她弹掉雪花,“五小姐,快些,老夫人都等急了,马上就要开宴了。” 韩暮华歉疚的忘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被她瞧的心软,也不好怪罪,带着她去了老夫人歇脚的客房。韩暮华浑身的寒气,得先去屋里去去寒,捧个手炉,不然回去准得生病,而且,先前世子夫人来说的那事,老夫人也要问问韩暮华才行。 老夫人休息的厢房就在久思园的隔壁,是一间雅致的暖阁,上元宴都有各家年纪大的女眷宾客,世子夫人想的周到,都给安排了休息的地儿。 赤芍掀毡帘让韩暮华进去,暖阁里烧了炕,与外面是两个天地,韩暮华进了屋呼着白气,眉眼鼻子都冻的有些红,老夫人忙命竹叶递了个珐琅三君子图案的手炉给她暖手,又招呼她到炕上坐。 韩暮华确实也冻的够呛,妙函给她取下了白狐缎子披肩,她就窝炕上了。这个时候三夫人、韩暮欣等都被老夫人先支去久思园,老夫人是特意想寻韩暮华问话。 韩暮华喝了口热茶,还未等老夫人开口,她先道:“祖母,有句话我要问您,三姐那时候是不是没死?” 听到韩暮华如此询问,老夫人才这知道瞒不住了,她哀叹一声,“人老了,总希望儿孙福泽延绵,你祖母又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忍心亲手将你三姐逼死,可是,霖儿是二房的独苗,祖母也不能袖手旁观,当时,金城伯府的人逼得无法,只好委屈你三姐,我就暗地里安排你三姐假死,将她送去了临城的庄子上。” ------------ 第110章 果然! 韩暮琴没死!既然这样,韩暮华更加肯定在飞檐亭外惊鸿一瞥见到的人就是三姐,老夫人安排周到,而韩暮琴待的庄子又是在盛京的临城,怎么又会出现广都别院,这一切处处都透着诡异。 “祖母,你现在可有三姐的消息?”韩暮华担忧更甚。 老夫人蹙眉摇摇头,“派了人出去寻,两刻钟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如果韩暮琴的出现真的预示着什么,那肯定不会一直隐藏在暗处,韩暮华抬头,凛然看着老夫人,“祖母,我担心三姐被人利用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三姐在人前露面!” 韩暮华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韩暮琴在人前已经是殁了的国公府小姐,这时候再出现在盛京众多名流眼前,难免不会引起别人对韩国公府的质疑,韩暮华的根在韩国公府,再怎么着,她也不希望韩国公府出事。 老夫人犀利的双眼精光一闪,让身边的竹叶去吩咐人着重在久思园周围寻找,一有消息,务必瞒住。 这时候,久思园那边已经快要开宴,老夫人催着韩暮华先过去,这边她还有些后续事宜要交代,稍迟一些再去。 韩暮华起身,妙函服侍着她净了净面,又补了些许脂粉,披上白狐缎子披肩方准备出去,毡帘被慌忙的掀开,就有小丫鬟匆匆进来汇报,说是宫中的皇后娘娘乘着銮驾亲自来了广都别院。 韩暮华一惊,瞬间千百念头划过,上元宴不是一直是盛京大族几个当家主母轮流着主办,而且广都别院更属于皇太后娘娘的名下,连太后娘娘都从没插手过上元宴,皇后娘娘怎么这个时候突临广都别院末世重生之人鱼养成。 当今皇后,乃是圣上在做储君时就娶的结发妻子。先帝早年一直受制于外戚势力,后来好不容易在曹国公、韩国公等一众老臣的帮助下,铲除了外戚势力,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为那场战斗皇城损失将近一万精兵,可见战况如何惨烈。自那次战役,盛京修养了将近四五年才缓过气来。先帝恐当今圣上也屈于外戚势力,所以定下的正妃只是自己身边包衣侍卫的长女。大婚之后,当今圣上与正妃相敬如宾,直到当今圣上登位,也都一心打理后宫。辅佐圣上。 无疑,皇后娘娘是圣上这边的人! 老夫人眼含深意与韩暮华换了一个眼神,韩暮华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就去了旁边的久思园。 夜色笼罩,因为温泉,广都别院整天的温度要高些,韩暮华由院门口接引的小丫鬟领着进了久思园。 园内与清冷的园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到处摆放着琉璃宫灯。隐隐绰绰间,衣香鬓影,笑语嫣然,零星飘散的雪花也仿佛被这样的繁华融化,化为盈盈秋水。 世子夫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园内海棠树下的韩暮华。朦胧灯影中,韩暮华一身火红色的华装,高贵典雅。仿佛将这一园子的暖意都聚集在了身上,让人看一眼就不由得痴醉。 世子夫人看她站在雪中发呆,连忙过来将韩暮华拉到廊下,“五小姐,这还下着雪呢。广都别院再温暖,也不好这么糟蹋自己身子。刚刚来的消息,皇后娘娘的仪仗已经到了广都别院,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久思园了,你先去东北那桌坐着,暮欣、镇南大将军府的小姐、曹国公府的小姐都在那一桌。” 韩暮华能看出世子夫人眼里的关心,随和的一笑,娇艳的容颜,仿若初绽的粉荷,点点清雅带着淡香,“大伯娘,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世子夫人看着韩暮华进了花厅,这才又忙开,这边既要安排好各家名流,还要顾着韩暮琴的下落,世子夫人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迎上前面走过来的毅勇侯夫人只能强打起笑脸。 韩暮华刚迈进花厅一步,三夫人身边的宋嬷嬷猛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到了花厅一角一扇小的花鸟屏风后。 韩暮华厌恶看了眼宋嬷嬷,甩开了手臂,在众人面前她不好摆脸色,只好顺着宋嬷嬷的意思,没想到一个老奴这么没规矩。 “嬷嬷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吗!”韩暮华面带怒意。宋嬷嬷腕劲很大,要是执意挣开真有点困难。 宋嬷嬷朝着韩暮华愧疚行了一礼,“是老奴逾矩了。” 韩暮华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搀着妙函的手就要离开,宋嬷嬷却脚步一动挡住了韩暮华的去路,低着头,语气小声恭敬又不容拒绝,“五小姐,您不管怎样都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以前是夫人糊涂,是夫人对不起您,但是夫人现在是真心悔过,您看在她是您亲娘的份上就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吗!夫人知道五小姐不想嫁给曹国公二少,所以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今晚宴会您听夫人的安排,这桩婚事一定不会成!” 说完,宋嬷嬷小心瞥了眼韩暮华的脸色,看到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五小姐,夫人绝对不会让您受一丁点儿委屈的!” 三夫人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她一直想要挣脱李濂,但苦于无计可施,但是三夫人会用什么伎俩呢?如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韩暮华有可能会答应三夫人的这番安排,但现在处处透着诡异,皇后娘娘都要来插一手,她不得不小心为上。 韩暮华低头看着宋嬷嬷低垂的头,轻启唇,“我知道了。” 她没有直接拒绝,但是也没有接受,隐隐的,她仿佛能猜出三夫人的计划极品美女公寓全文阅读。 韩暮华微不可察的冷笑了一声。 宋嬷嬷看着韩暮华的笔直纤柔的背影,眼里都是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和以后韩暮华贵气逼人的华美。 皇后娘娘突然来临,打乱了上元宴的程序,开宴的时间推迟,女宾这边的上首也预留了下来。韩暮华来到她的位子前,安然坐下,左边是韩暮欣,右边是毅勇侯府小姐孙清月,孙清月身边才是沈思。韩暮华不禁意看了沈思一眼,见她正与身边曹国公府的小姐李惜春说话。她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若是平时,沈思怎么会隔着她坐,难道在亭中她着急走开,让她误会了? 韩暮欣内心焦急,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解释,身边韩暮欣瞧见她脸上表情变化,娇媚一笑,凑近了韩暮华耳边讥讽道:“五妹,你与沈小姐不是手帕交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 韩暮华皱眉瞥了韩暮欣一眼,韩暮欣得意地端起茶盏喝茶。 花厅外响起一阵骚动,随后花厅里都安静下来,外面宫人大声唱和:“皇后娘娘驾到!众人接驾!” 满屋的名门阀胄都起身,随后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高挑华贵的贵妇人进来,明黄色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袄,外罩一件极贵重的银狐轻裘披风,乌黑云鬓间五只赤金拔丝丹凤口衔五颗明珠宝结,通身耀眼,皇后娘娘比当今圣上要小四五岁,如今三十出头,红颜抵不过时间,华贵如她,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细纹。 硕大的花厅内响起一声声叩拜声,女官扶着皇后娘娘坐到上首。 皇后娘娘声音低沉却温和,脸上的淡笑如三月和风,温柔让众人免礼。 皇后娘娘身边坐着的是盛京各大家族的主母,老夫人、镇南大将军夫人、曹国公夫人、毅勇侯夫人等都在其列。 “上元宴举办了这么多年,本宫还是头一次来这凑热闹,你们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若是顾着本宫,吃不好玩不好的,本宫那是要过意不去的。”皇后娘娘逗趣,一句话就让花厅里沉默的气氛活跃起来。 韩暮华汗颜,皇后娘娘果然老练,好话说尽,但是有她这尊佛压着,谁敢有大动作造次。 众人看不透皇后这趟的意图,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捧。 一番马屁拍下来,皇后娘娘才笑着吩咐开宴。 精美佳肴如流水一般端上来,每一样都让人胃口大开,还有盛京这几年流行的吃法“刷锅”,也就是现代的火锅。韩暮华心里记挂着韩暮琴那件事,没什么胃口,妙函在一边给她布菜,看她跟前小碗就动了几口,担心道:“五小姐,您今日大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上元宴的菜谱是世子夫人精心安排的,您吃些吧!” 身边韩暮欣不屑了瞟了她两眼,孙清月也跟着劝,沈思朝她这边不着痕迹的一瞟。 韩暮华淡淡笑笑,拿起玉筷,吃了两口螃蟹酿橙,妙函瞧她碗里食物冷了,就唤身后伺候的小丫鬟来给她换个碗碟。 小丫鬟穿着统一的粉色花蝶长袄上前两步,低垂着头,一副害羞胆怯的样子,给韩暮华换碗碟的手都有一丝颤抖,还差点将碗碟里的菜洒到韩暮华身上,韩暮华皱眉瞥了她一眼。 妙函瞧这个小丫鬟做事如此粗陋,气愤的跟着训了几句。 小丫鬟一个劲的低着头,哆哆嗦嗦的说着对不起,韩暮华见她可怜,才拦了妙函。 *――*――* 晚上还有一更,补昨日的。 ------------ 第111章 宴会异变 妙函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作罢。 随意用了些清淡的菜式,韩暮华就放下了玉筷,孙清月见她没什么食欲,也放下了玉筷陪她说话。 “五小姐过几个月就要及笄了吧?”孙清月眼睛弯弯,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随和。 韩国公府现在就三房的韩暮欣和韩暮华两位未出嫁的嫡女,盛京多少想与韩国公府拉关系的都盯上了,只是她们地位高贵,若非世家阀门,谁也不敢贸然求亲。韩暮欣与韩暮华同一天出生,孙清月心中透亮,与韩暮欣相比,她更愿意与韩暮华打交道。 韩暮华浅淡一笑,“孙姐姐,过了今年三月我就满十五了。” “那到时候及笄礼可要给我下帖子啊!”孙清月大韩暮华一岁,与沈思同龄。至今未议亲,怕是毅勇侯夫人故意留在家里,以备今年宫中大选的。 韩国公府的姑娘及笄礼都办的简单,老夫人怕福气大了压不住,所以才大办十四岁的生辰。 “若要请外宾,一定不会忘记孙姐姐的。” 韩暮华这么一说,孙清月才想起祖母给她提过韩国公府不喜大办姑娘及笄礼的事。她面上没有显出尴尬,反而大大方方的道:“过些日子就大春了,府上也就我一个未出阁的,着实无聊,到时候,我找五小姐玩,五小姐可别嫌我烦。” “孙姐姐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又会嫌弃。”韩暮华笑盈盈的。 妙函突然俯下身在韩暮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韩暮华脸色一变,转头震惊的疑问,“可是真的!” “我的小姐哎,这种事奴婢哪里敢骗您,快些过去吧,那边催的急了。”妙函满脸都是担忧。她们家小姐坐这边好好的,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怎么会来传的。 韩暮华起身朝着这桌贵女们歉意的行了一礼,这才匆匆走了三国钉子户。 韩暮欣、沈思、孙清月等都狐疑地瞧着韩暮华略带焦急的背影。 皇后娘娘坐在首桌,身后两个贴身伺候的女官都是一张铁面,但是她却面色慈蔼,一脸笑意瞧着走过来的韩暮华。 韩暮华飞快瞟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虽然面上带笑,但是遮掩不住她眼中的怒气。皇后娘娘身边是毅勇侯夫人,三夫人站在毅勇侯夫人身后,正宠溺地瞧着韩暮华。韩暮华看到她的表情,身体禁不住寒颤。 “这就是老夫人的五孙女吧,本宫在宫中听长公主和贤妃都提起过。果然是容貌出众,美丽娴雅。”皇后娘娘出口就是夸赞。 韩暮华连忙行礼,不卑不亢,谨慎有度。 皇后娘娘一看如此,更加满意。还笑着与和煦长公主换了个眼色,“长公主能有这么个娇俏的女儿真让本宫羡慕。”皇后娘娘这话半是捧高长公主半是真的钦羡,她与圣上成婚多年,圣上也一直龙宠不断,但是自从她生了大皇子之后,肚子就一直没了动静。她想添个小公主想了很久了。 “皇后谬赞,本宫也很喜欢这个丫头呢!”和煦长公主笑眯眯的,但是瞥向三夫人的双眼却闪过一抹阴蚀。 韩暮华小心将众人面色都瞧入眼底。暗暗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皇后娘娘过誉了,这丫头没您说的这么好,可皮着呢!”老夫人在拉了韩暮华上前来,牵了她的手。 老夫人的手干燥温暖,让韩暮华冰冷的小手瞬间有了温度。感受到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韩暮华微动,她知道。这是老夫人怕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害怕,在给她鼓励。 “本宫听说这孩子许配给了曹国公夫人家的老二,不知道可定了婚期?”皇后娘娘问道,瞧着韩暮华的眼神里好像带了一抹可惜。 老夫人堆着笑,“回皇后娘娘,暮华到今年三月才及笄,婚期还为定下。” 曹国公夫人闻言点头跟着笑,可是脸色却黑了下来。 “这些年圣上日理万机,也顾不上后宫,子嗣单薄,都是本宫在管着,今年四月就大选了。”皇后话带深意,在座的各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明白话外之音。 韩暮华那时刚好及笄,若是没了这门婚事,恰好可以参加大选啊! 毅勇侯夫人和三夫人忙呈现喜色,而和煦长公主、曹国公夫人、老夫人、世子夫人这边却面露担忧。 韩暮华的婚事,即便是定下了,皇后娘娘若要插手的话,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谁敢跟圣上抢女人,不想活了! 韩暮华听到如此,脸色惨白,至此,她终于看出了蹊跷。联想到宋嬷嬷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一时间,低垂着头的韩暮华冷汗涔涔。 三夫人不愿意让她嫁给李濂,并不是因为她看不上李濂这个人,而是看不上他的家世,在三夫人眼里,韩暮华只有进宫,成为宫妃,才是正途,甚至,她可能还幻想着她取代皇后,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望向露着满意之色的三夫人,韩暮华心彻底的寒凉。 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她,估计是因为毅勇侯夫人的关系,让毅勇侯夫人故意在皇后娘娘面前提起她,让皇后产生兴趣,然后提起她的婚事。所以她来时,老夫人的脸色才那么难看,眼里也满是忧急。李濂的名声,盛京谁不知道,长公主又在身边,皇后为了捧长公主,定会不满这门亲事,然后她们再推波助澜,退了亲,让她参加今年的大选! 三夫人真是有长进了,只是这长进未免用的太不在地方了大道独行最新章节。韩暮华从头到尾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便是进宫。三夫人却一个劲的伸手要将她推进这个坑中。 “回皇后娘娘,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母亲已经为我做主,暮华自是不会再推脱。”韩暮华落落大方道,丝毫也没有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曹国公夫人听到满意的看了看她。 韩暮华话中的母亲指的是和煦长公主,而并非三夫人,这看似平静的一句话,直戳三夫人心房,幸好被身后的宋嬷嬷拦住了,否则,她必然当场失态。 “真是个识大体的孩子,本宫很满意。”皇后娘娘不但没有悟出韩暮华这番话的意思,反而脸上多了丝怜惜。 韩暮华暗叫不好,她从未与皇后娘娘相处过,也不知道她的脾性,本以为一句话能打消皇后的念头,没想到却反推了一把。 暗地里将求助的眼神投像老夫人,老夫人精明双眼里也有焦急,韩暮华一瞥之下,突然看到了一抹粉色,突然,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前前后后在一瞬间都被串联了起来。 在韩暮华惊讶之余,身后却阴风暗动,一种莫须有的危险似在急速的接近,破空之声带着森森杀气从韩暮华耳边擦过,快如闪电的弩箭直指首座之上皇后娘娘的心脏! 亲眼看到的人尖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比弩箭更快的黑影挡在了皇后的身前,“叮――”金属撞击的声音,韩暮华呆呆的看着弩箭掉落在地上,然后将视线落在皇后娘娘身前的李濂身上,还未等人回过神,接连又是几道锋利如刃的弩箭,一箭比一箭凶狠,一箭比一箭强势,仿佛一定要置皇后于死地。 皇后娘娘一张脸吓的惨白,身后两个女官乃大内高手,这个时候也才堪堪醒悟,将皇后护在身后,与李濂一同抵挡偷袭的弩箭。 这番交手后,整个花厅都开始躁动起来,守卫在外的亲兵拥进来救驾,顺时将整个花厅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提着心防备着周围。 韩暮华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韩国公府的护卫围在身后,护在安全的地方。 李濂不经意的一瞥,瞧着韩暮华安全,这才全心全意保护着皇后娘娘的安危。暗处,突然窜出一个广都别院护卫打扮的男子,手中还拿着弓弩,抬起弓弩,凶狠的就想再次朝着皇后娘娘射来。可是在禁卫铁桶般的保护下,这样的袭击无疑是在做无用之功。 这个刺客瞬间就被禁卫俘虏。 皇后胸腔里满是怒意,她爱民如子,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刺杀,而且还是在皇家别院中,她纤细的手掌一拍桌面,那张和蔼的脸立即冷漠,透着一股巨大的威压,这个时候,在座的才真正瞧出了皇后娘娘的几分铁血手腕。 “谁这么大胆子,敢偷袭本宫!带上来!本宫亲自审问!”皇后怒喝。 好好的上元宴,被这么一搅合,谁也没了心思。 穿着护卫服的男子被压到了皇后面前,皇后身后的女官上前搜查他全身,在他两颚察看了一番,然后轻巧的在男子的面上揭下一层薄薄的面具。微用力,女官的手一抬,待看清了男子容貌后,饶是见过了大世面的女官也不由惊呼:“冯子然!” 金城伯五重孙冯子然,当初朱首辅叛变,受到牵连,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韩暮琴也正是因为冯子然咬口不放韩霖的那件事被老夫人安排假死。此时,他怎么会在盛京,还混入了广都别院的上元宴中! 花厅里的名门贵胄被女官的这一声也惊的说不出话来,叛党余孽混进上元宴,还袭击皇后娘娘,参与组织上元宴的世家一个也跑不了。 这时候角落处一抹粉色突然不顾一切的扒开人群,要朝着冯子然的方向跑去! ------------ 第112章 原委 韩暮华眼睛一闪,不动声色朝着旁边迅速跨了一步,牢牢将那抹粉色挡住。立即朝着旁边妙函使了个眼色,妙函会意,忙过来帮着韩暮华制住粉色花蝶长袄打扮的丫鬟。 顷刻间,韩暮华浑身散发着冷意和警告。垂下头低低地在粉色蝶衣的丫鬟耳边道:“三姐,你想害整个国公府跟着陪葬吗!” 闻言,忧心急切的韩暮琴全身僵硬,整个身子软下来,落在人群中冯子然身上的眼神变得绝望! 韩暮华见此,双眸森冷,冯子然果然和韩暮琴之间有什么联系。小声吩咐让妙函去将此事私下告诉老夫人,并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 皇后落在冯子然身上的目光愤怒充满杀意,冯子然双手被制,乱发将一张憔悴的俊脸盖住,忽然转头朝着韩暮华这个方向望了一眼,韩暮琴见到冯子然狼狈凄然的模样,心如刀绞,差点禁不住喊出声。 韩暮华寒眸直对上冯子然,散发着警告之意,冯子然却对着她不怀好意嘲讽的一笑,无声的用嘴唇模仿了两个字。 韩暮华瞬间感受到韩暮琴的身子在无助的颤抖,然后韩暮琴像失控了一般,挣扎起来。韩暮华之前就只能勉强用力阻拦她,现在她拼死挣扎哪里还能拦得住。淡眉一蹙,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突然,赤芍出现在身后,以掌为刃,劈在韩暮琴颈后,前一刻还失控般挣扎的韩暮琴失去意识软软倒了下去。 然后韩暮华与赤芍换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麻利的地把韩暮琴偷偷带了下去。 冯子然见此,目眦欲裂,哪里肯罢休,不顾一切张嘴就喊,“暮琴!” 韩暮华猛然转身朝着他狠狠瞪了一眼。冯子然藏在乱发里的眼睛只有疯狂。 所有人都被冯子然这声叫喊吸引,皇后娘娘面色更冷,“冯子然,你在说什么胡话!” “哈哈哈,我哪里说胡话了,我只是在叫我的妻子韩暮琴而已。” 皇后突然把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眸子里闪过狐疑,“若是本宫记性不错的话,韩暮琴可是贵府上的三小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花厅静了几秒后。像炸开的油锅,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韩国公府。 韩暮华脸色越冷,凛然站在皇后旁边的李濂将韩暮华方才一系列的动作都收进眼底。一张五官分明的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老夫人背后一阵冷汗,隐在宽袖下的手也紧紧捏着粉粹佛珠,面色表情却不变,坦然的接受皇后莫测目光的打量,“皇后娘娘明察。一年前老身的三孙女就殁了。” 皇后用目光瞧着一眼身后的女官,女官朝着她点了点头,皇后这才收起森冷的眼神,转而对着冯子然厉声道:“冯子然,死到临头,还要诬赖大臣!先拖下去。回宫交给圣上御审!” 世子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那幕,整个国公府就是一脚迈进了阎王殿。幸好老夫人机敏化解。 韩暮华一直紧绷的精神直到此刻才放松,闭了闭眼,揉了揉额头,满脸都是倦色。 皇后娘娘趁兴而来,败兴而归。连寒暄都省去了,直接摆驾回宫。 上元宴出了这种纰漏。皇后走后,高门贵胄们也迅速散去了。 韩暮琴被偷偷塞进了老夫人的马车,到了府上,又被暗地里带进了懿祥阁。 韩暮华刚登上马车,不期然一回头就见到远处红梅虬枝边李濂正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韩暮华狠狠回了他一个白眼,他却怪异的一笑,闪身而去雌蜂帝国全文阅读。 马车内,老夫人瞧着韩暮琴苍白的脸色,蹙起的眉头一直未散开,“暮华,到了府上,你先跟着祖母来懿祥阁。” 韩暮华无声点头,除了老夫人、世子夫人和老夫人身边信任的人还没有人知道韩暮琴还活着,今天的事要快些查明原委,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危险了。 直到亥时韩暮华才回到锦墨居,小丫鬟打了毡帘把韩暮华迎进来,银红将热好的一碗白粥和可口的小菜端上来,低垂的头小心瞥了一眼韩暮华的表情,恭敬道:“五小姐,晚上冷,喝点热粥再睡吧。” 韩暮华的确有些饿,因思虑重晚宴上没吃几口,坐到炕上,就着描金白玉小碗吃了小半碗,这才端过一边的茶喝了几口,茶水一入口就皱起眉来,她暗暗觑了眼银红,什么也没说。 起身让身边的妙珍服侍去净房洗漱,等到韩暮华上了床,盯着月白色团花纹的帐顶,这才在脑海里缕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韩暮琴当初被送去国公府庄子上几个月,老夫人也把刘姨娘送了去,让她们母女团聚。庄子生活虽然不比国公府,但也是衣食富足。 那边有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亲信照料着,宁静又平和,只是当初三小姐韩暮琴假死,刘姨娘一时内心巨恸,身子烙下病根,后来再怎么调养也缓不过来,刚过了年三十,刘姨娘就去了。韩暮琴一时接受不了,情绪跌入谷底。 有一日,她突然遇上乔装的冯子然,冯子然俊美风雅又体贴,韩暮琴无依无靠,相处下来,俨然就成了她新的支柱,后来两人一直私下里来往,韩暮琴越来越依赖她,最后竟然偷食禁果,有了冯子然的孩子。 韩暮华突然想到在广都别院冯子然无声吐出的那两个引韩暮琴发疯的字,她若是猜的没错就是“孩子”吧! 后来两人坦白身世,冯子然还故意把要混进广都别院刺杀的事泄露给韩暮琴,韩暮琴怀着身孕,本应该不能受到惊吓,但是知道了冯子然的计划哪里能不管他的死活,便使了手段离开庄子,跟着混进了广都别院。 她那拙劣的手段竟然也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混了进来,韩暮琴一心担心冯子然的安危,根本没有多想。 后来,韩暮华无意之中发现韩暮琴。就在花厅时,站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碗碟的小丫鬟就是韩暮琴,那时候韩暮琴并不是因为紧张害怕才差点把菜倒在韩暮华身上,而是因为韩暮华认出她。韩暮华无意瞥到了小丫鬟的白嫩的手,大拇指上有一条不怎么明显的细细疤痕,那时,孙清月找她说话,她一时没想起来,后来才忆起三姐以前做女红时被剪刀不小心伤到也有一个与这一般无二的伤痕。 正是因为这样,韩暮华最后才在关键的时刻确定韩暮琴位置。拦下她。 韩暮琴被虚假的关怀和宠爱迷了眼,冯子然在最后还那样刺激韩暮琴,哪里像是喜欢她爱她的男人。只怕这一切都是冯子然早就布好的局,韩暮琴只是其中一颗不可或缺的棋子而已。 韩暮琴恰巧在最心伤的时候遇到冯子然,冯子然虽然对她好,但是从未给过她承诺,后来两人有了孩子。冯子然仍然放不下仇恨,找了上元宴这个机会复仇,故意将消息透露给韩暮琴,韩暮琴怎么能看着他送死,当然会跟去。 冯子然暗地里安排人让她轻松混进广都别院。只怕今晚皇后娘娘突临广都别院都有冯子然的同党推波助澜。以一敌众,冯子然知道他成功的机会渺茫。所以故意安排引诱韩暮琴出现在人前,将自己与韩暮琴的关系暴露,还不惜用孩子刺激韩暮琴。这样。既把韩国公府拉下了水,盛京这些主办上元宴的世家一个也别想跑,这个才是他最终的目的,他可是一直记得,当初毁掉金城伯府的可不止当今圣上一人。如今高高在上的世家们谁没有搀和一脚。 冯子然计划滴水不漏,却被韩暮华一个不小心搅合了重生之玩转魔兽世界。让他满盘皆输。 黑夜中,韩暮华凄冷的笑了笑,既为了三姐的遭遇心酸也痛恨冯子然的无耻和阴狠。 黑暗沉沉无边,烧了炕,韩暮华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深沉的大海,汹涌的海浪中只有她一个人在挣扎,那些原本还能让她小憩片刻的浮木,被海浪越冲越远。抬头,突然阳光刺眼,韩暮华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刺骨的寒冬,睡梦中,韩暮华溢了满头的冷汗。 翌日,韩暮华起的早,妙函进来服侍,瞧见韩暮华眼睑的暗黑时就吃了一惊,“五小姐,昨晚没睡好?” 韩暮华虚弱的一笑,昨晚躺床上想着韩暮琴的事情无知无觉的睡着了,后半夜被窗外呼呼的冷风吵醒,就没了睡意,睁着眼到了天亮,没黑眼圈就怪了。 见韩暮华不说话,妙函就知道她说对了,边从小丫鬟手边端来温茶给她漱口边道:“要是五小姐今晚还睡不好,奴婢就给您点个安神香,香饼是奴婢外祖母制的,奴婢用多了,最是知道效果。” 韩暮华脸色虚弱的点点头,等到喝茶时才突然想起什么,提醒妙函,“最近多注意些银红。” 妙函虽然疑惑还是点点头。 换了身家常的石青色月季蝴蝶通袖袄,乌黑的秀发随意梳了个双平髻,配上一支普通的伽楠香嵌珠簪子,素雅大方。 朝着窗外望了两眼,小雪停了,院里铺了雪白的一层,松松软软,雨花、小娥带着几个小丫鬟在院里扫雪。 韩暮华去了外间,用完了早膳,就让妙函把她的笔墨摆出来,老夫人起身还有些时候,练半个时辰的字,正好去懿祥阁请安。 妙函在一旁给她磨墨,韩暮华还未写上一刻钟,院外就传来说话声,韩暮华抬眼,示意妙函去看看怎么回事。 妙函匆匆回来禀告:“五小姐,是世子夫人房里的葛嬷嬷来了。” 韩暮华放下笔,出了书房,就见着徐嬷嬷在和葛嬷嬷说话。 “嬷嬷大清早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韩暮华请葛嬷嬷坐下,又吩咐边上的银红上茶。 葛嬷嬷脸上都是笑还有满意:“五小姐,昨日真是多亏了您。本想着迟些来的,但是是世子夫人的命令,老奴不敢耽搁,叨扰了五小姐。”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昨天要不是韩暮华,国公府今日怎么能安然度日。两人说的隐晦,别人即使听的莫名其妙,也不敢多问。 银红将茶端到葛嬷嬷和韩暮华面前,恭敬退到一边。 “这是今年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祖母那的,嬷嬷尝尝。”说着韩暮华也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脸色突变。 葛嬷嬷笑着喝了一口,脸色有些尴尬,但随意掩过去了。“五小姐,从前住在北街的靖大爷家的闺女来府上了,世子夫人让老奴过来透个声。一会子世子夫人打这儿过,让五小姐等等,与世子夫人一道去懿祥阁。” 没想到韩柔这么快就到了! 其实靖大爷和韩柔昨晚就到了韩国公府,但是上元宴出了意外,谁也没有心情招待这父女两。世子夫人先让人安排他们住下了。天刚亮,福熙阁里方有了人声,韩柔就在院外要求见。世子夫人这才没法子推辞,快速安排了。 “多谢嬷嬷过来传话,嬷嬷用过早膳了没,若是没用。在我这用些,正好陪我说说话,等着大伯娘一道。” 葛嬷嬷看到韩暮华眼里一片了然少年医生追美记。就明白她已经知晓韩柔来韩国公府的目的,她也不再多此一举提醒,推脱了韩暮华的好意说先回去复命了。 等到葛嬷嬷一走,韩暮华带着柔笑的脸就黑沉下来,外间原来和乐的气氛一下子变的阴寒。韩暮华一把将描金的缠枝莲花茶盏拂到地上,茶盏撞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破裂声。茶渍染了大红的万福地毯。 吓的就连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妙函都不敢出声,韩暮华头一转将眼神落在旁边的银红身上,冷酷的目光让银红背脊发凉。 然后听到韩暮华冰冷的声音响起:“别妄图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到了我屋里,不管你原来从哪儿来的,都得懂我的规矩,不然,今日这茶盏就是你的下场!” 银红是长公主安插在她房里的人,不到时候,韩暮华不会动她,要是把银红撵出去了,长公主还是会往她这里塞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银红这次做的太过了,她掌管着她房间茶水点心,竟然敢私自把老夫人赏给她的大红袍换成了前年的陈茶,昨晚她就发现了,没提,今天她招待客人,她反而更加明目张胆,让锦墨居丢了面子。 银红“噗通”跪在地上,身子发颤,“五小姐,饶了奴婢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大红袍拿出去卖了不少钱吧,这妮子赚钱赚到韩暮华身上,也不嫌自己的命长。 其实银红把偷偷换出去的大红袍孝敬给了和煦长公主,并未卖出去,她自作聪明的以为韩暮华从小不受宠,哪里能尝出这般好茶,殊不知,就连葛嬷嬷都能尝的出来,韩暮华又怎么吃不出来。 “闭门十日,扣两个月例银,这几日别让我看见你。”韩暮华冷冷说道。 片刻,就被妙函指挥着小丫鬟拖了出去,韩暮华不禁意瞟了一眼低头紧张捏手的雨花,警告意味十足。 地上的茶渍刚清理好,世子夫人就来了,妙珍扶着韩暮华穿上木屐,出了院门跟着她们一道去懿祥阁请安。 韩暮华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世子夫人身后小巧玲珑的女子,乌黑柔亮的发,白皙的肌肤,小巧的鼻子朱红的唇,烟波似秋水般清湛,身段纤柔丰腴,穿了一身豆绿色绒花的绫袄配上葱黄绫棉裙,看起来倒是不像北方女子,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姑娘。 韩柔望着韩暮华时,眼里有掩不住的惊艳还有微不可察的探究。 “大伯娘,这位就是五小姐吧,真真是天仙一样的人儿!”韩柔声音温柔婉约,越发的像江南女子。 韩暮华微微蹙眉,随即淡淡笑着走近,她是有几分美貌,但还远没有到“天仙”那样的地步,这位柔小姐为了讨好她,未免言过其实了。而且,什么时候世子夫人也成了她的“大伯娘”了。 若是按着辈分,柔小姐是武大爷那一脉的,武大爷是韩老国公父亲的庶出弟弟,传了两辈下来,虽然还在五服之内,但是关系早就淡了,那时候韩国公府还没有现在兴盛。韩老国公的家底也是他自己白手挣下来,和武大爷那一辈没有丁点关系,之所以韩国公府还照应着北街那批人,全是念着家族兴隆而已。 世子夫人就笑起来,又怕韩暮华不认识,介绍道:“暮华,这是以前北街靖大爷家的独女韩柔,比你长两岁。” 韩暮华就叫了柔姐姐,互相见了礼。 世子夫人就带着两人一起去懿祥阁,早春未至。白雪盖了一地,化雪的天越发的冷。 妙函照顾韩暮华仔细,半路还给她换了备用白玉手炉。怕她冻着。韩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拢了拢什么都没有冰冷衣袖,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懿祥阁的暖阁,老夫人在用早膳,夜间一直记挂着韩暮琴秦小猪最新章节。睡不着,也是大早的起来,让桂嬷嬷派人把韩暮琴送去了她一处别院私产好好照顾。韩暮琴不能露头,这也是没办法的安排。宫中那边,贤妃娘娘昨日半夜派人递话说圣上大怒,今早朝堂要处理这事儿。韩老国公和世子爷一早就去上朝了。 “老夫人,世子夫人、五小姐还有那位柔小姐来了。”赤芍在一边禀报。 “哦?靖大爷家的闺女这么快就来了?”老夫人眼里带着一丝疑惑,昨夜的事还没平息。她这会子到府上,老夫人有些不喜。 “听说昨日就来了,世子夫人怕烦着老夫人,将他们留下住了。” “嗯,我知道了。把早膳撤了,端茶来。” 赤芍领命带着小丫鬟把餐盘收拾了。又泡了上好的庐山云雾茶。 毡帘被掀开,然后世子夫人、韩柔,韩暮华进了暖阁。 “今儿怎么这么早,让不让我这老婆子好好用膳了!”老夫人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但是任谁也能听出老夫人话语里的不愉。 世子夫人有苦说不出,做了国公府这么多年的儿媳,她最了解老夫人的生活习惯,老夫人最不喜别人打扰她休息,她来触霉头也是逼不得已,所以这才拉着韩暮华一起来,有韩暮华在,老夫人的气儿也能消些。 韩暮华一笑,甜甜叫了声祖母,就径自坐到了老夫人身边,搂着老夫人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祖母你这泡的是庐山云雾吧!” 老夫人看她一副俏皮的馋猫样儿,气消不少,点着韩暮华的额头就笑骂,“就你鼻子尖,快尝尝。” 边上的竹叶忙给韩暮华倒了一杯,韩暮华笑眯眯的品着。 世子夫人舒了口气,朝韩暮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韩柔进屋先是被暖阁里的摆设惊到,暖阁里东西不多,但处处都透着低调的奢华,就连窗边装盆景的花盆都是前朝古物,然后她隐约感受到老夫人的不快,最后她瞧见韩暮华竟然大胆的在老夫人面前撒娇时,已经撑大了眼睛,内心里多了丝无言的嫉妒和羡慕。 韩国公府果然一切都是顾府不能比的,她庆幸自己让父亲做了这个决定,送她来韩国公府,以后这样的富贵都是她的,她也能肆无忌惮的享受和挥霍。想到这,她内心越发的坚定。 “宝珠,这就是你提的靖大爷家的姑娘?”老夫人这个时候才有心情问韩柔的事。 “正是,韩柔快给老夫人见礼。” 韩柔收回打量的目光,娇娇柔柔的从世子夫人身后走出,羞怯地垂着头朝着老夫人屈膝,“韩柔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安。” 老夫人精明的双眼扫过韩柔,顿了下才和颜悦色,“眉清目秀,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快坐吧。” 竹沥忙搬来个绣墩放在世子夫人下首,韩柔规矩的坐了。 “韩柔,不要拘束,都是家里人。”世子夫人缓和气氛。 “韩柔,听说你随父亲在鄞州住过一段时间,鄞州可是南边的鱼米之乡。”老夫人一句话一出,韩暮华一愣,随即了然,妙函能知道韩柔以前的那些事,老夫人这么剔透的人又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 昨天出去玩了,一天下来回来就躺床上了,实在不想动,这章6000字,还有补昨日的,顺便求个推荐票,鞠躬! ------------ 第113章 韩柔 “回老夫人,鄞州虽富足,但是却比不上盛京的繁华美丽,不过在鄞州的那些年确实发生了许多趣事。”韩柔婉约笑道,话中讨好。 韩暮华慢慢喝着茶,也不插嘴。 老夫人最喜欢听各处奇趣的见闻,韩柔这般说,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趣,“哦?快说说有什么趣事。” 韩柔见老夫人面色缓和,大大松了口气,来之前在家里大半个月的功课总算没有白做。 世子夫人也神色松动,靖大爷找到她这里,韩柔也是她无意间在老夫人面前提的,要是平白惹了老夫人不快,她这个媳妇也不好当。 韩柔说话时带着些南方口音,官话也不怎么标准,但是语调和缓,吴侬软语,很容易让人升腾起保护欲。她的口才不错,一个地方味儿的风趣故事说的生动有趣,引得老夫人又开怀大笑又叹息不止。 韩暮华话很少,只是静静的观察她,韩柔很喜欢被人注目的感觉,只要是整个屋子里的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眼睛不自觉的就会显出自傲得意的光彩来,韩暮华淡淡一笑。 小半个时辰过去,大奶奶抱着小韩风来请安,身后是韩暮欣和挺着肚子的二奶奶鲁氏。 大奶奶吴氏进了暖阁瞧见世子夫人身边的陌生小巧女子就明白过来,她产后略胖的脸蛋带了笑,“这就是娘前些日子提及的靖大爷家的姑娘吧!” 二奶奶鲁氏在大奶奶身后与韩暮华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韩暮欣则是朝着韩暮华幸灾乐祸的扯了扯嘴角。 等到众人坐下了,世子夫人才给韩柔介绍,互相见了礼极品大太监最新章节。韩柔亲眼见到簪缨世家的奢华,眼里有掩不住的震惊和向往。 她一眼就瞧出世子夫人在韩国公府的地位,除了老夫人,国公府就属世子夫人最大,世子夫人又对大奶奶吴氏疼爱有加。她有心巴结,眼珠转了转就落在暖阁里年龄最小的韩风身上。 小韩风才五六个月大,浑身穿着肉滚滚的,被大奶奶抱在怀里,粉雕玉琢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一屋子的人,神气的打转。大奶奶就坐在韩柔的身边,韩柔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小韩风嫩嫩的脸颊。 小韩风脖子上套着一个花纹奇怪的长命锁,边角上还有磨痕,显然是老物。看上去普普通通。 韩柔摸了摸自己的颈项,那是她早就特意备的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这项圈很贵。母亲过世后,她私房拮据,这项圈还是将她小时候用过的长命锁融了添了十几颗银馃子打的。 韩柔几分熟稔的对着小韩风转过的头温柔的笑,“老夫人,小少爷真是可爱。一张小脸英气逼人,跟大少爷像极了。” 韩暮华到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韩柔真是会说话,小韩风这么小个人就能看出来像谁了,况且她见过大少爷韩诚吗! 众人心照不宣的笑,韩柔伸出手想逗一逗小韩风。但是她手刚刚碰到小韩风的脸蛋,小韩风一转头瞧见是她,小脸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韩柔伸在半空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整个人浑身僵硬脸色尴尬,大奶奶忙小心把小韩风抱的离的远些,小韩风是大房现在唯一的独子,自然被众人护在手心。世子夫人瞧着他哭的伤心脸上也满是心疼。 一屋子人顿时脸色各异,暖阁内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韩风伤心的哭声回荡。 大奶奶也面色尴尬,忙起身拍着小韩风的背,颠着哄着,可是小韩风今天怪异的很,就是止不住,大奶奶瞧见一屋子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只得将小韩风交给奶娘,“这小家伙平时乖的很,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会子我递了牌子,让御医来看看。” 大奶奶这么一圆,暖阁里的气氛才松懈下来,奶娘抱着小韩风正准备去旁边的厢房哄,经过韩暮华身边的时候,小家伙一双眼哭的湿漉漉的却一直盯着韩暮华,奶娘都快走到屏风后了,小韩风还扭过头来,韩暮华瞥见了有些心疼,就小声的从众人身后绕过去,从奶娘手里接过小韩风。惊奇的是,小韩风一到她的手上哭声就慢慢止住了。 世子夫人、老夫人在那边聊天,小韩风的哭声忽然消失,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一看之下,老夫人就笑了,“这孩子,就与暮华有缘。” 小韩风不闹了,老夫人就让韩暮华把他抱过来,坐到她身边,大奶奶向韩暮华这边投来感谢的目光。韩暮华回以一笑,小韩风乌黑的眼珠子瞧着韩暮华,小手伸出包被又要在她身上乱抓。 韩柔暗暗吁了口气,忙想要弥补,解下脖颈上的项圈就颇内疚的道,“第一次见小少爷,晚辈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这个给小少爷戴着玩儿。”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小韩风脖子上的长命锁,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 老夫人笑着没说话,世子夫人见老夫人不说只好开口,“让柔小姐破费了。”说完示意身后的葛嬷嬷接过。 韩柔看葛嬷嬷只是把项圈交给身后的丫鬟,却没给小韩风换上,有些失望。 韩暮华在逗着小韩风玩,小韩风咧着嘴口水都笑的流出来,看到韩暮华腰间的挂着的香囊就去抓,抓了就不放手。 “这小家伙,上次把你姑姑身上的宝贝长命锁要去了挂脖子上还不甘心,这会子又来抓了,真是个小财迷神兵天下。” 老夫人一句话差点让韩柔苍白了脸,怪不得她送韩风项圈暖阁里人脸色都各异,却没想到那个普普通通的长命锁是韩暮华的宝贝,韩柔偷眼看了韩暮华,心虚不已,她是朝着韩暮华的陪嫁奔来的,头一个不能得罪的当然就是韩暮华。 韩暮华笑了笑未说话。 韩暮欣不屑瞧了眼韩柔,韩柔拿出的那只项圈,金色泛黄,一看就是重做的,花纹不精致,纵使赏给她的丫鬟也看不上眼。韩柔要是知道别人这么想,肯定要一口血吐出来,那可是她身上有限的值钱首饰。 “宝珠,你回头给韩柔安排个住处,巳时中了,你们中午都别走了,留我这儿吃饭。”老夫人转身吩咐桂嬷嬷通知厨房加些姑娘媳妇们爱吃的菜式。 中午在懿祥阁的花厅里用了午膳,老夫人要午休,世子夫人还有家事要处理,韩暮华、韩暮欣、韩柔还有大奶奶吴氏和二奶奶鲁氏几个年轻人就去了不远的锦墨居说话。 “这是五妹妹住的院子?精巧别致,当真比我以前在鄞州住的好上百倍千倍!”韩柔亲热赞道。 韩柔这话有些恭维,二奶奶鲁氏听了对韩暮华挤挤眼,然后淡然一笑。 韩暮欣本就对韩暮华怀恨在心,处处又看不过眼,现在府上又来一个韩柔,像个尾巴一样,讨好韩暮华,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就是国公府一个普通的院子,和祖母的懿祥阁比起来,还不如那一半好呢!” 她这话透着嘲讽,又在暗指韩柔没眼光,只知道阿谀奉承。 一语说的韩柔脸瞬间涨红。 她无名无份就要客居在韩国公府,可是没想到韩暮欣如此势利,一脸面子里子都不给她留。 大奶奶吴氏看到韩柔窘迫,心有不忍,就想要随意说几句,给她个台阶下,但是眼睛一瞥,见韩暮华与二奶奶鲁氏什么也未听到一般,就闭了嘴。韩柔当下心针扎般难受,在她看来,这是韩国公府对她的排斥,她只能自己酸涩道:“是我唐突了,望嫂子妹妹们不要放在心上。” 韩国公府的第一仗她就这么失败,韩柔暗暗下决心,下次定要更加小心,也正是因为排斥,她更坚定了自己要向上攀爬的心。 妙函吩咐小丫鬟上了茶,袅袅的茶雾升腾在暖阁里,屋里烧了地龙,很温暖,韩柔却一点也感受不到。 韩柔的话让韩暮欣满意,但是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 尴尬和静谧在室内流走,韩暮华叹口气,这是她院子,总不好让人不欢而散,便浅浅笑着道:“听闻柔姐姐跟随父亲去过七闽,那边有很多异族,不知道柔姐姐可亲眼看过。” 其实韩柔哪里特意去过七闽,只是当初从鄞州回盛京时打那里过而已,但是韩暮华打破了沉寂,给了她抬价,她抓着话头,就算是没有什么也要说出什么来。 这次她更为小心,也不敢拿大,幸而她为了这次“豪赌”用心准备,对七闽的异族还了解些,便给大家说起来。 七闽就是前世福建一带,韩暮华前世就是住在那里的,对那里甚是熟悉,她看过《各国志》,对这个历史上所不存在的天朝多少知道些,而韩柔说的是真是假,她一听便知,当下对她的吹嘘也就是当笑话听了。 几人话说了不到大半个时辰,外面就又开始飘散了小雪,今年年节,天气一直不好,从腊月盛京的雪就飘飘停停的不断,路面也没个干的时候。下雪化雪更加阴冷,妙珍给旁边的炭盆加了炭,就有小丫鬟疾步匆匆跑进来,规矩也忘了,跪地上就急切道:“五小姐,国公爷叫您快去前院接旨!” ------------ 第114章 坐实 什么?接旨! 韩暮华一片茫然,突然她就想到了广都别院时,皇后娘娘若有所思满意的眼神,她整个身体都顷刻冷了下去,原本还红润的脸刹那苍白。 莫非,这圣旨是要封她为妃? 韩暮华心乱如麻。坐在一边的大奶奶也惊讶地看着她,还是鲁氏反应快,拉了韩暮华的手微蹙眉道:“五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快去前院瞧瞧情况。” 韩暮华这才回过神,妙函麻溜的给她拿来一件粉色梅花纹镶兔毛披风给她披上,搀扶着她来到廊下换了木屐,妙珍在另一边给她撑着伞,疾步朝着前院去了。 大奶奶吴氏望着韩暮华匆惶焦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色里,心也跟着提了上来,宫里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给暮华下圣旨! 徐嬷嬷在一旁歉然的恭敬道:“大奶奶、二奶奶、柔小姐,五小姐怠慢了各位,还请见谅。” 几人都忙道无事,鲁氏眼里也有担忧,她即使昨日没去上元宴,也听说了广都别院发生的意外,昨晚,老夫人、世子夫人回来心情都不好,她隐隐感觉这事肯定与府上有关,但到底是什么状况她猜不出来。 “柔小姐,五妹这边有事,不介意去我那儿坐坐吧。”鲁氏亲切的对韩柔道。 韩柔瞥了一眼韩暮华消失的方向,其实心里好奇的不行,但是她知道这是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她来过问。只好忍着随鲁氏去了她的院子。 天寒地冻,各自心里都有事,一个人都未说话,韩柔落后二奶奶鲁氏一步,盯着她的背影,来韩国公府的头一天。她突然感到韩国公府的奶奶姑娘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与她们比起来,以前顾家那些媳妇儿闺女简直不值一提。 韩暮华走到内外院相接的拱门时,脚步一顿,妙函瞧她停下脚步,目里担忧,但是又不得不提醒,“五小姐,切不可让宫里传旨的公公久等。” 韩暮华咬了咬唇,这才迈开步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前院,韩老国公和世子爷韩慈已经准备好了香案。老夫人与世子夫人也陪伴在旁,和煦长公主一大早进宫还没回来。 迟迟不见韩暮华身影,老夫人正想派人去催,就见到韩暮华转过照壁,匆匆而来。脸上还有来不及掩饰掉的惊愕和恐惧。 老夫人内心就疼的一抽,暗暗叹了口气深度罪恶全文阅读。 到了接旨的院子,檀香味混着腊梅花的味道,暗香袭人。 接旨的韩国公众人跪在地上,即使膝下垫了蒲团,韩暮华裙裾还是沾染上旁边的落雪。她微低着头,袖中双手紧攥着,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记也没有感觉。 飘着小雪的天空更加暗沉。仿佛下一刻就要黑云压顶,韩暮华没有一刻是感觉到这般无助的,她的命运就寄托在一张小小的圣旨上!前途的希望仿佛被这张明黄的绸缎生生斩断。 宣旨公公的声音像一张催命符在韩暮华的耳边响起。 “……韩国公韩念之孙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安贞叶吉。今曹国公李善长之子李濂,人物磊落。风姿华俊,朕又闻两人早有婚约,为成人之美,特加一纸婚书……一切礼仪,交由韩国公府与曹国公府共同操办,责良辰完婚,钦赐!” 院内微静,雪花打在韩暮华露在外面的手指上,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去,幸……幸好不是进宫的圣旨。 宣旨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她,韩暮华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过圣旨。 手中的圣旨沉甸甸的,韩暮华心里五味杂陈。 “恭喜国公爷,恭喜五小姐!”宣旨公公祝贺着,老夫人让世子爷韩慈亲自送公公去花厅喝茶,又准备了丰厚的赏赐。 老夫人疑惑瞧了韩老国公一眼,眼里都是询问,韩老国公暗地里朝她颔首,老夫人带着韩暮华这才回到懿祥阁。 懿祥阁里聚满了人,都在焦急等待圣旨的消息。 三夫人是最急切的,哪里知道,老夫人一回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拉了韩暮华一人进了东厢房说话。 在众人无措的时候,桂嬷嬷从房间里出来替老夫人传话,让大家都散了。 其实这圣旨一下,不到一个时辰韩国公府肯定传遍了,她们在懿祥阁这边也无非就是早知道半个时辰而已,老夫人既然不喜,散了也无妨。 世子夫人刚准备回福熙阁,就被三夫人拉住,她迫不及待的问:“大嫂,圣旨上如何说?” 世子夫人将她期待的表情尽收眼底,平淡道:“圣上给暮华和曹国公二少赐婚。” 宛如平地一声雷,三夫人惊的愣在当场! 什么!这不可能! 站在不远处的韩暮欣也听到,她嘴角翘起一抹讥讽,搀着贴身大丫鬟盈秋的手离开了。 三夫人的脸色惨白,明明应该不是这样的,皇后不是喜欢暮华吗?皇上又怎么会赐婚!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世子夫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不忍,将她拉到一边廊下,语重心长的提醒,“三弟妹,别怪大嫂多事,圣上的枕边人虽然高贵但也孤独,暮琳就是前车之鉴,若是时光能够回转,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她入宫的。那位子虽高,但是高位下堆的都是白骨,你难道愿意看着暮华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为争得那人吝啬的一瞥吗?”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她好,但是你把你自己认为好的强加给她,有问过她的意思吗,这真的是她想要的?” 说完世子夫人拍了拍三夫人的手,扬长而去。 天地白茫间,只剩下三夫人一人,活了半辈子的人,骄傲刁蛮了半辈子,头一次感觉到前路迷茫,不知该如何去做去选择八爷穿成四福晋最新章节。 竹沥命小丫鬟给老夫人和韩暮华上了茶,知道祖孙两有话要说,就将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遣了出去,只她一人在二人面前侍奉。 老夫人将韩暮华拉到她边上坐下,摸了摸她柔滑的青丝,语气带着歉意:“暮华,祖母知道这圣旨你不愿,但是总比进宫好不是吗?” 韩暮华没说话,只是静静靠在老夫人的肩膀上,目光望着厢房地毯上飘着淡淡轻烟的累丝镶红石香炉。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能挣扎了,她真的要嫁给李濂! 兜兜转转,让韩暮华感到无力,若是早知道这样,就不用那般费力挣扎。 老夫人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斥责,只轻轻低低的在她的耳边说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一旨赐婚的诏书是李濂求来的。 上元宴中,他救了皇后性命,皇后将这事亲口告知圣上,圣上没想到曹国公这个无用的次子竟然也有些所长,龙颜大悦便招李濂进宫,金口玉言要允诺李濂一个要求,圣上满心以为李濂要雄心壮志,却不想他竟然只是开口要了这一纸婚书。 圣上被李濂气的笑出来,谁得了这么好的机会,别人莫不是高官厚禄,等闲也是金银田产,就他没出息的只要了个御笔婚书,而且还是与女方家里已经定了亲的。 罢了罢了,圣上看李濂如此没出息,更无鸿鹄之志,也没了用才的心思,拟了圣旨,交给礼部,打发了他。 为了这件事,曹国公没有少发火,这么好的一展抱负的机会就这么被他浪费了!对此,李濂也只是深不可测的淡淡笑笑。 等到韩暮华回锦墨居时,整个人浑浑噩噩,今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在梦里一样,直到此刻,她才真的相信。 呵!李濂这招够狠的,什么退路都给她断了。 妙函给她撑着油布雨伞,韩暮华深一脚浅一脚,若不是妙珍在一边扶着她,这短短的一路就要摔几个跟头。 徐嬷嬷站在瑶台下焦急望着,等瞧见韩暮华身影时,连忙吩咐身后的小丫鬟回去准备晚膳。 小丫鬟打了毡帘让韩暮华进了屋,今天圣旨上说的,到现在只怕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了。 雨花在一旁服侍韩暮华用膳,韩暮华没什么胃口,随意用了些就让撤了,眼睛一瞥不经意看到雨花带笑的唇角。 韩暮华心里一冷,人前,她一个庶女过继到和煦长公主名下,现在又得圣上亲自赐婚曹国公府,估计都觉得这是天大的殊荣吧!雨花是长公主那里的人,这般她更加名正言顺的作为陪嫁跟着她去曹国公府,到时候怎么样还不凭她自己的努力? 用完膳,韩暮华坐在炕上喝茶,一杯热茶下肚,她这才觉得好受些,勉力安抚下自己的情绪,韩暮华转头对身边的妙函道:“妙函,你能不能去打听打听曹国公的情况。” 之前,她即便与李濂婚约在身,她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嫁给他,但是圣上这突如其来的婚书,她是怎么赖也赖不掉了,韩暮华终于开始正视起自己的婚姻。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徐嬷嬷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韩暮华,让她捧在手上取暖。 “五小姐,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既然不能改变事情本身,那就让事情朝着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发展。”徐嬷嬷的话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韩暮华听后也不再悲观自己的未来。 ------------ 第115章 及笄(1) 韩暮华的婚事被一张圣旨坐实,按照国公府明面儿上的辈分,韩暮欣排在韩暮华前面。 而今年五月,就要开始大选,为了避圣上龙光,韩暮华的婚事定要安排在五月前完成,而韩暮欣作为韩暮华的嫡姐,自古规矩,没有姐姐给妹妹让道的道理,所以韩暮欣也要在五月前出嫁才行。 这么一算,韩国公府赶在韩暮华和韩暮欣及笄后就有两桩婚事要办,都是嫡女出嫁,排场可想而知。 “先把暮欣的婚事定了……”韩老国公有些头疼。 韩国公府闺女本来就不多,与儿子们比起来,韩老国公更喜欢姑娘,韩暮欣从小在三夫人面前长大,养成了骄纵任性妄为的性子,原来韩老国公觉得也没什么,韩暮欣毕竟是国公府嫡女,除非天家,其他的嫁到谁家,凭着她的身份,别人也不敢亏待。 可是韩暮欣前后做的两件事都让他心寒。其一,故意送“宣红”给韩凛,促成了和煦长公主的计划,其二,便是置韩国公府名声不顾,私下跟随林云鹤赴任的马车。 韩老国公肚量再大,也容忍不下这样的算计和背叛,所以他早对韩暮欣失望。 有韩暮欣的衬托,韩老国公更觉得韩暮华的好来,因此在这桩婚姻上,更多了对韩暮华的维护。 “公爷,你看杜国公夫人的娘家如何,虽然是经商起家,但是是真正的富足之家,家中人口也不复杂。”老夫人思来想去也就觉得康家最合适。 原来杜国公夫人提及她的娘家,是想到与夏彤结亲,可是夏彤发生了那样丢脸的事,被老夫人送回了大泽乡,事情自然也耽搁了下来。 现在老夫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更是没有耐心给韩暮欣一家一家精心筛选,她那么让老夫人失望,老夫人只盼望她早些嫁出去,让府上安宁。 而且,康家地位低,韩暮欣这个高门千金嫁进去,即便是脾气坏点也不会被苛责,家里人只会尊敬她,善待她gm的复仇全文阅读。 “你认为她那个性子会愿意嫁进康家?”韩老国公明显不相信韩暮欣会这么老实的听从安排。 老夫人目光沉沉,“暮欣如果要是不满意我给她选的前尘。我也不管了,如果她大闹不嫁到康家,我就把她送到庙里。先风风光光把暮华的婚事办了,再接她回来,以后她想嫁给谁,她自己谋划去。” 说到最后,老夫人气愤交加。 “行。这事我也不搀和了,宫里还在计较上元宴的事,我还要打点,这些天有的忙的,过两日,你把杜国公夫人请到府上来商量商量。还有。派人看着些暮欣的院子,别又出什么纰漏。”韩老国公揉了揉额头,疲惫不已。 “公爷。这些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我办的那些事可有一件让你失望过?”老夫人起身亲自给韩老国公按摩酸痛的额头。 “哎……怎么说也都是我们的孙女,婚事陪嫁上你别苛刻,该给的都给。”到底。韩老国公还是有一丝不忍心,韩暮欣即便让他那么失望。他也不愿意苛待她一分。 “公爷,您把我当什么人了,两个闺女是孙子辈最后没出嫁的姑娘,我还能亏待她们不成,我恨不得把我的陪嫁都补贴给她们呢!”老夫人嗔怪道。 话说到此时,老两口脸上才有了笑意。 老夫人忽然哀叹一声:“如果不是恰好碰上大选,我真舍不得暮华这么早就出嫁,怎么也得多留一两年,在府上陪我,那孩子……真的跟珏儿太像了!” 韩老国公脸色一变,拉下了老夫人的手,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语气严肃,“这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起了。” 老夫人一怔,许久后才悲伤的点点头。 镇南大将军府,沈思一把撕碎了手中的信,雪白的纸片飘散了一地,就像是窗外洋洋飘下的雪花,沈思望着入目的银装素裹的世界,内心也像寒冬一样冰冷。 沈玉珩进屋看到这满地的狼藉,顿了顿脚步。 沈思猛然转过身来,盯着沈玉珩,“五哥,难道你就这么认命了吗?” 沈玉珩俊脸一僵,随即苦笑,他不认命又能怎样,不管是比什么,他就从没有赢过李逸之,这次即便是他耍了心机又如何。 沈思突然有些疯魔一般的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前襟用力摇晃,“五哥,你不是喜欢韩暮华吗,把她抢回来啊!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做不努力!” 沈玉珩皱起眉头,看着着了魔的妹妹,忽然有一丝不忍,两行清泪从沈思的眼角流下,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沈玉珩叹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沈思的头,“五妹,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怎么努力都不行,逸之那样的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听哥哥的话,哥哥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以后谁也欺负不了你。” 人,是脆弱的动物,总是越安慰越伤心,在疼爱自己的哥哥面前,沈思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怎么甘心,叫她怎么能甘心啊!自己痴慕了那么多年的男子,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埋在沈玉珩衣襟里的沈思狠狠抽噎了两下,然后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坚定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目光落在一片残败的荷塘中那处湖心亭,那里仿若有两个少女温婉而笑,相对和颜,美丽空灵如临凡的仙子,乐飞九天,良久,人影越来越淡,温暖人心的琴箫合奏越来越远,这样的合奏成了多年后再不可得的痴望。 再严寒的冬季也有过去的时候,春意不经意间来临,染遍了整个盛京武动苍冥。 阳春三月,柳絮飘飞,脱去了恼人的冬衣,整个人也变得松快起来,韩暮华一早去懿祥阁请安,陪着老夫人用完早膳才回来。 刚在玫瑰椅上歇下,妙函就满脸笑意的进来汇报,“五小姐,瑞雪的婚事定下了,就在小姐生辰后一天。” 瑞雪被送去庄子上,妙函的母亲将她介绍给了妙函的四表哥,有妙函跟着把关,自然不会害了瑞雪。韩暮华一听,脸上也多了明媚,忙起身去书案上埋头写起来。 不一会儿将写好的单子交给徐嬷嬷,“嬷嬷,你替我跑一趟,给瑞雪把这些东西办齐了。” 瑞雪从小就服侍她,对她忠心耿耿,从未有二心,与其说是主仆,更不如说拿她当姐妹, 徐嬷嬷笑着应了,韩暮华转头又吩咐妙函,“妙函,你帮着看看你四表哥那边,若有什么缺的,过来跟我说。”她只希望瑞雪过的好就行。 这两个月,韩国公府忙着准备韩暮华与韩暮欣的婚事,阖府上下都没几个闲人。就连长公主也在明面上补贴了她不少。 韩国公府与曹国公府商议之下,决定将婚期订在四月二十八这日,说是找了法华寺的高僧测算,这日大吉。 有和煦长公主帮衬,韩暮华的婚事一切准备的都很顺利。 反较之韩暮欣,老夫人就寒心的多,听老夫人要将她嫁到康家,她就抵死不从,在秋水居里大闹了三次,都被老夫人的雷霆手段镇压了。 眼下将要三月中旬,韩暮欣的婚事还未确定,老夫人心急如焚,如果到四月,韩暮欣还是这般态度,老夫人绑也要将她绑到花轿上,嫁妆准备了两份,到时候由不得她不嫁。 “瑞雪姐姐有五小姐这个主子真是好福气。”妙函在一旁笑道。 “就你会打趣!”韩暮华嗔了她一眼。 傍晚去懿祥阁请安时,韩柔也在,她被世子夫人暂时安排在梦兰轩。当初她隐约透露过想与韩暮华共住一个院子的念头,却被老夫人一句“国公府有的是院子”驳回,她寄人篱下,还想要靠着韩暮华发迹,不敢得罪人。这些日子在梦兰轩里更是规规矩矩,能少说就少说,能少做就少做。 老夫人原本对她不看好,但是她这段时间的安分却又给了老夫人好印象。曹国公府人丁不比韩国公府少,尤其是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更加不是善茬。老夫人有心想给韩暮华找一个心机缜密的滕妾,在她身边帮她出谋划策,原本答应世子夫人接韩柔来也是准备先观察一段时间的,韩柔能耐得住冷落也确实是出乎老夫人的意料。 从懿祥阁出来,太阳的余晖只剩下一半,春季的韩国公府里到处充满着生机。 春风拂摆间,春气浓浓,空气里都是清新的味道,韩暮华在妙珍的搀扶下,缓步在回锦墨居的绿意小道上,身后传来一声娇怯怯的喊声:“暮华妹妹,稍稍等等。” 韩暮华闻言刹那回头,一缕垂在肩测的青丝拂过在夕阳余晖照耀下的白皙面颊,淡淡玫色的唇轻启,微微惊讶的眼神,这一刻,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饶是韩柔也愣在当场。 韩暮华停下脚步,礼貌笑笑:“柔姐姐可有什么事?” “听说暮华妹妹园子里的斑竹这个时候最是好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一观?”韩柔声音软软糯糯,很是娇柔。 韩暮华杏眸微光闪烁,韩柔哪里是要看她院子里的斑竹,分明是有话要对她说。 ------------ 第116章 及笄(2) 与韩柔一道回了锦墨居,韩暮华回净房换了一身家常的杏黄色的素面褙子,又把身上的首饰卸了些,这才浑身松快的出来。老夫人喜欢她华服锦衣,但是韩暮华却爱素净,每次从懿祥阁回来她都要换身舒适的衣裳,妙函她们也早就适应了她这个习惯。 让小丫鬟泡了茶来吃,又上了几盘精致的小点心,韩暮华这才坐下来。 韩柔小心的观察着她的举动,记下她的嗜好,这才弯眼笑着开口,“五妹妹这院子真是精致美丽,与我第一次来的景致决然不同,当真是四时四景。” 站在一边侍立的妙珍撅了撅嘴,谁的院子不是什么季节什么景色,难道一年四季还都一个样儿不成,这个韩柔想巴结小姐就巴结,有必要说这样的好话吗,妙珍越看越不顺眼。 韩暮华放下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盏,淡淡一笑,“这都是祖母抬爱,我也就坐享其成罢了。” 两人望着窗外的斑竹又说了一番,韩柔纤细的眉头轻轻一蹙,瞥眼看了看周围,瞧着韩暮华欲言又止。 韩暮华心中想笑,但是脸上表情不变,挥了挥手让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都下去了,“这里没有外人,柔姐姐有什么不妨直说。” 韩柔松动了眉头,“五妹妹,曹国公府也有这么一丛斑竹,比你这的年月久,范围大了很多。” 韩暮华挑了挑眉,没想到韩柔会提及曹国公府。 韩柔见她有了兴趣,心里多少有了底,“曹国公喜欢斑竹,曹国公府二姨娘正是因此投其所好攀附成功,曹国公夫妇鹣鲽情深,可是他却更加信任三姨娘。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八面玲珑穿越之春暖花开全文阅读。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但是夫君常年在外,她至今都无所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禁忌……” 韩柔边说边看韩暮华的脸色,见她由吃惊转为平静,最后又露出一点点满意来,她终于知道她这手没有白做。 她还真是小看韩柔了,这些秘辛打听起来不但费时费力更加浪费钱财,不可否认,这些正是目前韩暮华最想要知道的消息。她也曾经拜托过妙函去打听,但是触及曹国公府,妙函也是无能为力。 “柔姐姐心思缜密。暮华佩服,不过,柔姐姐为何要对我说这些?”韩暮华笑着看向韩柔,明明一张娇颜却透着森森的寒意,让韩柔不敢大意。 韩柔很谦逊。“五妹妹,我比你虚长两岁,当你一声姐姐,只是想给妹妹提点些而已。” 韩柔不骄不躁,明明带有目的却不急着点明,懂的忍耐。韩暮华很满意。韩柔不像韩暮欣那样骄纵,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想夏彤那么急躁。空有美貌没有智慧,以后把韩柔带在身边,够李濂那小子喝一壶的。 “柔姐姐的愿望暮华会记在心上的。”韩暮华摩挲着杯盏不动声色道。 坐在旁边一直忐忑不安的韩柔却欣喜若狂,韩暮华这话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同意她做她陪嫁的滕妾,跟着她一起嫁入曹国公府。黯淡的前途瞬间就充满光明,韩柔整个人都激动的发抖。 但是这个时候她要忍住。压下内心的狂喜,韩柔温切关心道,“听闻五妹妹以前身边服侍的贴身大丫鬟这两日要出嫁,我这里也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这只镯子就权当是给那丫头的贺礼。” 韩柔从贴身的丫鬟想南手上接过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放在了身前的小几上。 想南原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现在和一个叫想北的丫鬟被派到韩柔身边服侍。 韩暮华目光从想南身上一掠而过,而后落在木匣子上,韩柔青葱玉指轻轻地捻开小锁,打开紫檀木的小匣子,有幽幽的玉兰花香飘出来,里面铺满的红色水绸间躺着一只鎏金掐丝点翠镯子,烛光一照,颇为闪亮。 材质倒是十足,不过样子太过老式了,但是比起那日在懿祥阁里韩柔送给小韩风的项圈贵重许多。 韩暮华眼睛只是一瞥,就让妙珍接了木匣子,她目光清湛,根本就没有丝毫所动,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都各个镇定如初,韩柔哪里知道,就光是韩暮华让徐嬷嬷替瑞雪打的那些首饰都比她这个镯子要好看名贵的多。 韩柔眼里有一丝泄气,虽然早就猜到韩暮华的眼光,但是她真的是拿不出更加贵重的了。 她涩涩的开口,“有些寒酸,还请五妹妹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我身边的丫鬟出嫁还要让柔姐姐破费,倒是我愧疚了。” 不知不觉夜色四起,韩柔此行目的达到,忙说了句“叨扰了”就告辞了。 韩暮华让徐嬷嬷送送。 夜色朦胧的小道上还洋溢着春花清甜的香气,韩柔的心里却五味杂陈,方才韩暮华不为所动的目光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到了别人面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好似摆在韩暮华面前的就是一块平常的银锭子,瞬间就让她自惭形秽。 韩柔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明月周围漂浮一层晦涩的乌云,纯白的被污秽污染,就像她的心一样。 看来这次韩国公府是来对了,用不了多久,在她的谋划下,她也能像韩暮华那样华衣美食,富贵奢华。 送走了韩柔,进了内室,徐嬷嬷直接就把屋里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拉了韩暮华的手就道:“我的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这韩柔一看就是贪心不足,阴险诡诈的,你怎么能同意让她陪嫁铁血遂明全文阅读。” 韩暮华一怔,没想到徐嬷嬷会这么说,她安抚的朝着徐嬷嬷一笑,“嬷嬷,我都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选了她。” “小姐要是担心子嗣,到时候嫁到了曹国公府,等个一两年,让妙函妙珍做通房老奴都没有意见,她们都一心向你,但是这个韩柔,以后如果爬到了小姐头上,可怎么办。” 韩柔是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女子,娇小玲珑、温言轻语而且还颇有心机,徐嬷嬷真的害怕她以后占了李濂的独宠,妾大压妻。 韩暮华笑了一声,凭韩柔的能耐,她还有制伏她的把握,在她手里,韩柔还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嬷嬷,我的婚事是圣上亲赐的,有谁敢亏待我,您就别担心了,我自有打算,再说,您跟着我去曹国公府,到时候,有您看着,她还能翻出花儿不成?” 韩暮华这么说,徐嬷嬷才放下二分心,她从小就是徐嬷嬷照顾,徐嬷嬷对她的性格很了解。韩暮华其实是个非常自我和独立的人,从不过分依赖别人,即便现在老夫人极其宠爱她,她也并没有因为这份宠爱而要求更多。 想想也是,到时候她跟着去曹国公府,韩柔就算是贵为滕妾,也只是个妾室,有她帮忙留心,定不会让韩暮华吃亏。 徐嬷嬷不再劝,亲自伺候韩暮华洗漱,看着她进入梦乡。 黑甜睡梦中,有徐嬷嬷温暖的手拍抚着她的后背,她睡的很安心。 时间过的很快,韩暮华的婚事一切不用她操心,有世子夫人和老夫人,曹国公府也很慎重,尽管老夫人不喜这门亲事,但是盛京两大望门联姻,整个盛京都看着呢,何况她更加不愿意亏待韩暮华。 以后是韩暮华嫁进曹国公府,这时候两家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经后吃苦连累的是韩暮华,老夫人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叮嘱了家人,打起精神应付曹国公府。 转眼就到了三月十五,不知道是韩国公府哪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家里姑娘的及笄礼都不兴大办,所以老夫人也没请外人。 韩暮欣与韩暮华同一天出生,这日,老夫人在懿祥阁一人赏了一支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韩暮华的父亲韩凛,母亲和煦长公主和三夫人做主,正宾由世子夫人担任,有司是二夫人,赞者是杜国公夫人。 剩下来观礼的也就只有小姑奶奶韩从蓉和国公府里的女眷。 礼成之后,韩暮华带着老夫人赏的那只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粉面桃腮,丽姿天成,跪在面前的蒲团上拜谢父母恩情,老夫人越看越喜欢。 三夫人眼睛直直盯着韩暮华,眼眶里有水光闪动,韩暮华的眼睛与三夫人很像,都是一双杏水眸,波光潋滟,一眨起来灵动不已。 三拜礼后,三夫人伸手就要扶韩暮华起来,和煦长公主却刻意的一挡,抢在了她的前面,扶住了韩暮华的手,笑眯眯的道:“我们暮华终于成大姑娘了,瞧瞧这模样,这身段,那日,本宫与毅勇侯夫人闲谈,她还说这孩子和本宫年轻的时候有一两分相像,看来啊,暮华注定要做我的闺女。” 和煦长公主说完后挑衅地望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心脏顿时痛如绞割,全身僵硬,暮华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啊! 韩暮华何尝听不出长公主话里排挤,瞥了三夫人一眼,心中隐隐不忍,可是随即又骇然,长公主话里处处针对三夫人,而且故意用“毅勇侯夫人的话”刺激她,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 第117章 礼物 老夫人眼中也有精芒闪过,却当长公主的这番话是个玩笑。 韩暮华只是笑笑,而身边的韩暮欣望着韩暮华目光灼灼,一双丹凤眼里憎恶分明。这一切的礼遇本来应该都是她的,却被韩暮华轻易的夺走! 韩凛自黄姨娘那件事后,对韩暮华就心存愧疚,后又得知她乃他的嫡女,更是无颜面对她,所以他任由长公主将韩暮华过继到她名下。 虽知道这一切和煦长公主心中存着利用之嫌,但是他未阻止,以为这样便可以稍稍弥补韩暮华,但是后来长公主用嫡母之便,私下定下她的婚事,他不是没有反对,不过一说起这件事,长公主就要拿梅思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他赌不起。 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长公主去折腾。如今,他亲眼瞧着女儿及笄,心里的内疚越深,因爱生怯,瞧着韩暮华清湛的双眸,温柔的笑颜,他恨不得马上离开,不见就不会痛。 本来府上两个姑娘同时及笄是件双喜临门的事,可不知为什么,和乐的气氛变的怪异起来,老夫人慧眼如炬,立即吩咐道,“好了,礼行完了,男人们都去前院吧,你们在,我们女人家还放不开呢!” 闻言,韩凛如获大赦,带着贴身的小厮告辞,脚步落魄。 老夫人带着女眷们进了懿祥阁的抱夏,韩从蓉落在后面两步,她瞧着韩暮华纤细的背影,眉头瞬间的紧聚,袖中的双手捏着帕子,双眼里竟然透出一股恨意来极品权贵! 韩暮华背脊一凉,奇怪的回头,就看到韩从蓉来不及收回的表情变得奇怪扭曲。 今日请杜国公夫人来不仅仅是为了及笄的事,更是为商量韩暮欣的婚事。老夫人铁了心要将她嫁到康家。等到午膳后,老夫人独自把杜国公夫人留了下来。 韩暮华换了家常的衣裳小睡了片刻后,就准备去练字,一篇《兰亭序》写了不到半阕,妙函就掀了珠帘进来。 韩暮华要收敛笔锋,所以练字时最讨厌别人打扰,妙函聪明机灵不会往她的忌讳上撞,除非真的是有什么不能耽搁的急事。 “怎么了?”韩暮华不动声色的问,笔下仍笔走龙游。 妙函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喘息。“五小姐,是……是表少爷的信。” 韩暮华拿在手中的笔不自然的一顿,浓浓的墨点盖住了字迹。她丢下毛笔,从妙函手中将信一把夺过来。 信封上明明什么也没写,更是轻飘飘的只是几张宣纸的重量,可是韩暮华却觉得这封信犹如泰山,让她的心都跟着沉甸甸的难受又激动。 妙函看着韩暮华光拿着信。青葱的手指捏着信口,几次想拆开又不舍的模样,她跟着就红了眼眶,站在一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韩暮华在玫瑰椅上坐下,终是拆了信封。里面只薄薄的两张纸。上面苍劲有力的笔锋,一如林云鹤其人,信中话不多。也多是家长里短,风土人情,只说年前他就安全到了山西,也在山西府落了脚,一切安好。只是太忙,也未给盛京这边回信。然后就再也未提那边的情况。如今她及笄,他不能亲身前来祝贺,只能托人带些礼物,聊表心意。 短短的上百字,韩暮华却看了半个时辰。 山西那边私盐动乱,怎么可能太平,官员大意些都可能性命不保,那些私盐贩子眼里只有利,人命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他代表圣上去镇压,就是那些私盐贩子的仇人,恐怕每日每夜觉都睡不好,哪里能一切安好。 可就是这样,他还惦记着她的生辰。 韩暮华不禁想起往昔,自从她五岁起,林云鹤还远在西凉,她每年生辰都能收到他送的精美的礼物。这份礼物成了她每年温暖的唯一盼头。 情可千斤,林云鹤对她的好,她这一辈子都回报不了。 妙函立在一边,瞧着韩暮华盯着信纸上那几行字,久久回不了神,眼眶更是发红,担心唤道:“五小姐?” 韩暮华没有动,却道:“信是谁送来的?” “奴婢被二门小厮叫去取信时看见送信的是一个高大汉子,浓眉大眼的,倒是不曾瞧见过,他只说是表少爷身边的人,又把表少爷的腰牌拿出来证明身份,只是奴婢看他一身脏污,马匹也似筋疲力尽,这一路奔波肯定不易。”妙函回想着在角门的情景。 韩暮华认真听着,心中酸涩,山西那边的条件不好,而送信的人路途遥远,能快速又健康的到达盛京把信安然送到,已经极是不易,哪里还能顾得上外表整齐与否。 “对了,五小姐,这是随信一起带过来的木匣子。”妙函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梨花木匣子放到韩暮华面前的小几上。 韩暮华小心将信装回信封,又从信封里倒出一把小巧的铜钥匙,打开了木匣子。 深蓝色的绸缎间躺着一支象牙镶红宝石梳,韩暮华小心地拿起,放在手中摩挲,象牙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贺暮华一十五生辰之喜,细看来分明是林云鹤的笔迹,韩暮华抚摸着那行小字,心中五味聚集武道丹尊全文阅读。 梨花木匣子有两层,韩暮华移开上层,下层只是放着几张文书,韩暮华取出文书一看,内心震动,这竟然是盛京两处银楼的房契! 当初她拜托林云鹤帮她在盛京郊外置办田产时,就听林云鹤提过收购了盛京的两处银楼,林云鹤的生意她多少知道一些,但是大多在西凉,赫赫有名的“聚舍钱庄“的幕后老板便是他。只是林云鹤虽擅经商,但是朝廷忌讳官商勾结,林雁山当初又是西凉知府,所以这些生意都是林云鹤暗中操纵。 盛京的这两处银楼在去年就并入了“聚舍钱庄”的分号,怎么突然要送给她,韩暮华这个时候心里不是感动,而是莫名的担心,林云鹤此举像是在屏退自己的后路,不管不顾把他自己往绝路上逼! 文书下还有一封简短的解说,韩暮华颤抖着手打开,上面仍然只有寥寥数语:“暮华,当初我盘下这两处银楼时就准备把它们当做你的及笄礼物,只是现在不能亲手交给你,略感遗憾。两处银楼手下自有管事管理,仍在聚舍钱庄名下,你只需保存好房契便好,我替你在钱庄设了户,银楼的盈利已差信任之人管辖,若是以后有急需,可以拿着这张文书去银楼提取便可。” 滴水不漏的安排,连最细微之处也帮她处理好了,韩暮华看到先是发愣,然后只想笑,但却是冷笑,最后她恨不得将这个木匣子带着信一便砸到林云鹤的脸上! “那送信的人走了没?”韩暮华气愤地捏着信转头问妙函。 刚刚匣子里的东西,妙函自然也看见了,她正在暗暗吃惊,同时也为韩暮华与林云鹤之间惋惜,盛京的那两处银楼她可是早有所闻,闲暇时听她娘提及过,不说别的,光是进项一年就有上万两黄金,就连盛京的头号酒楼百味斋的盈利也不过如此,而林云鹤只是拿它当做韩暮华的生辰礼物! 可是韩暮华并不快活,妙函甚至隐隐感觉到她的愤怒,她虽然感到不解,但是聪明的没有多问,只在一边静静等待着,小姐一向都有自己的想法。 听到韩暮华问话,妙函忙答道:“五小姐,那送信的汉子说要在盛京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来一趟,到时,五小姐如果有只言片语他可以顺路带回去。” 韩暮华将梨花木匣子锁好,却将文书拿了出来,在桌案前挥笔,宣纸上字迹力透纸背,霸气豪迈,根本就不像个姑娘家写的,一样的寥寥数语,写完后,韩暮华拿起来看了看,皱了皱眉,她一心急就敛不住笔锋,这信一看就知道是她愤慨之作。 妙函一直站在一边看着,瞧着韩暮华脸上的不满,尴尬道:“五小姐,你要不要从新誊写一遍?” 韩暮华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直接将信折好,连同文书房契一起放入信封,用蜡封口,交到妙函手中,“明早亲手将这封信交到送信之人手中让他带回去!” 妙函忐忑接了信。 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林云鹤都可以让那人送来,韩暮华并不担心这封信会丢失。 其实,韩暮华不知道的是,这房契文书并不止一份,林云鹤早就吩咐盛京中的人手在官府备了案,两处银楼早就划归到韩暮华名下,房契和文书只不过是个凭证,就算是丢失了,到时候直接去官府重新办理即可。 那送信的汉子第二日就珍而重之的带着信回了山西。 天朝民风开放,表亲之间通信实在是正常不过,况且韩暮华与林云鹤之间关系不一般,整个韩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也没有人无聊到在这个上面做文章。 而远在山西大同的林云鹤在半个月后才收到这封回信,那时,他正被成堆的公文淹没,午膳都没时间吃,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山西这边官府要镇压私盐,但是兵部那边却不拨兵,无兵无刃,想要镇压简直就是扯淡。林云鹤正为了文武官之间调解焦头烂额。 ------------ 第118章 不愿 安丰将这封信交到他手中时,林云鹤勉强从众多公文中抬起头,捏着薄薄的信纸,一看就是一个时辰,短短的几行笔锋豪迈的字就像是千言万语一般,让林云鹤久蹙的眉头舒展开。在旁边瞧着的安丰却暗暗叹气。 四月芳菲尽,而韩暮欣的婚事还未定下。 韩暮欣与韩暮华如果不是一个房头,妹妹先出嫁倒还好说,但是转眼韩暮华的婚期只有大半个月就到了,韩暮欣却还未“盖棺定论”,让老夫人怎么能不急。 老夫人今日把三房的都叫到了懿祥阁谈话,和煦长公主也在。 老夫人当面把康家的情况说给了三房的人听,“……康家的小少爷今年弱冠,前两年中的进士,在司礼监做事,和暮欣年龄正合适,是真正的富贵之家,暮欣嫁过去只会受到敬待,绝不会受苦。” 韩暮华捧了杯茶慢慢饮着,司礼监挨着詹事府,是给圣上修书的重要部门,当朝圣上爱古籍,朝堂上很多位高权重的文臣都是从司礼监和詹事府出来的。这个康家小少爷的前途确实不错,老夫人是真心为韩暮欣的未来考虑。 康小少爷青年才俊,康家即便现在还不出挑,以后也会慢慢发迹,韩凛对这门婚事很满意,恭敬对老夫人道:“娘亲自给找的人家,怎么会不合适,暮欣还不快谢谢祖母!” 三夫人如今一心都扑在韩暮华身上,自从知道了韩暮欣是黄姨娘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闲心,但毕竟也是她从小带大的,并不忍心伤害,一直都采取“不管不顾”的政策。 和煦长公主自从知道了真相后,对韩暮欣这个名义上的嫡女并不看好。自然婚事她也就不上心。 老夫人听韩凛这么一说,松了口气,“既然这样,明日我就让康家的人来商议婚期兑换之超级魔法盾。” 韩暮欣一直低垂着头,听到这里,猛然地抬起了头,脸色冰寒地朝着房间内几人望了一圈,然后突然跪在老夫人面前,语调坚定:“祖母,我不嫁康家!” 老夫人脸色顿时就黑了。端在手中青花缠枝纹茶盏用力拍在旁边的小几上,茶盖都掀翻,茶渍泼了一小几。 “说什么胡话。康家哪里不好,配你绰绰有余!”老夫人怒极,这当真是再重不能的话了,原本老夫人心气儿高,韩国公府地位又不俗。她是极看中家中姑娘的身份,就算是家中庶女在她眼里也如同金枝玉叶,现在,当着三房的面这么贬低韩暮欣,可见她的怒气。 韩凛从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他自小尊敬母亲。如今老夫人年龄愈大,身子也越发不好,看着老夫人鬓角的苍苍白发。他心里就发酸,于是对韩暮欣的举动更加不喜,女儿就是要乖巧顺遂的,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韩暮欣还想要违背不成? “暮欣。快给祖母陪不是!”韩凛愤怒地站了起来。 韩暮欣微垂着的头抬起,她眼神冷然地看了老夫人和三老爷韩凛一眼。忽的冷笑一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三夫人身上,突然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三夫人的腿,话语里都是委屈,“娘,你帮我说句话,我不要嫁到康家,娘,求求你!” “你——”韩凛指着韩暮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的手有些颤抖,她低头看了眼韩暮欣哀求的脸,一股心疼和不忍从内心泛起,可是转眼就瞧见韩暮欣俏似黄姨娘的那双丹凤眼,瞬间,情绪全无,内心只剩下这么多年被骗的愤恨和不甘来。 韩暮欣亲眼看见三夫人脸色变幻,绝望地松开了手,和煦长公主坐在一边,旁若无人的将这一切当笑话看,直到韩凛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才不甘不愿的开口:“暮欣,娘都是为你考虑,乖乖的听话嫁到康家,以后康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韩暮华瞧着韩暮欣此时的表情,心情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一样,并没有想站出来替她说话,韩暮欣从小被三夫人宠坏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丁点儿委曲求全,隐忍不发都不会,现在她折了翅膀,没了人庇佑,不懂得收敛,现在的结果,完全就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韩暮华一点也不同情她。 韩暮欣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踉跄了两步,才傲着头轻蔑地看着老夫人,“好,好,你们都想我嫁到康家!庶女的命就不是命,就是你们拿来求荣的,就像当初三姐一样!”她冷笑了两声,又死死盯着韩暮华,“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不是,想要我给你让道,想的美!我偏不!我就不嫁,我看你怎么嫁的出去!” 韩暮欣整个人疯癫了一般,说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夫人被气的胸脯起伏不定,要不是一边韩暮华拦着,她都想把茶盏砸到韩暮欣身上,“暮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都疯了不成!” 韩暮华也皱眉,虽然世家之间婚姻确实牵扯良多,但韩暮欣把这些说的如此不堪,已经超过了老夫人所能忍耐的极限。 “祖母,我没疯,我好着呢,如果你们执意让我嫁进康家,我就将我偷偷跟着三表哥出盛京的事情抖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没脸!” 韩暮欣脸色狰狞着,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这次连和煦长公主也听不下去了,“来人,快把这个小蹄子的嘴给堵上!这般猖狂!” 长公主话一出口,她身后的壮实的女官就将韩暮欣束缚住。 老夫人的一点耐心被韩暮欣磨光了,捏着佛珠的手拍在小几上拍的山响,翡翠佛珠碰撞着楠木小几,上好的翡翠也有了裂痕。 “想要和我谈筹码,你还太嫩了些,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桂嬷嬷,把她带下去,找人日夜看守,派人去康家,请康家的人明日就过来商谈婚期,这次,我绑也要把你塞进康家的花轿贴身女仆很妖娆!”一番带着怒意的话说下来,老夫人咳嗽了两声,韩暮华轻拍着老夫人的背帮着顺气。 桂嬷嬷带着壮实的婆子按住了韩暮欣,直到这个时候韩暮欣眼里才露出一丝惊恐和害怕。她眼神祈求地看了眼老夫人和韩凛,就被抬着送回了秋水居。 “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老夫人揉着额头,满脸的疲累。 韩凛上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口,原本想要为韩暮欣说两句好话,可瞧着苍老的母亲,他又闭了嘴,转身出了懿祥阁。 “祖母,我瞧着四姐脾气硬,您这样逼怕是不好?”韩暮华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 韩暮欣心高气傲,又不会伏低做小,老夫人把她逼到绝境换来的只能是魂归西天。去年,人前韩暮琴殁了,如果今年韩暮欣又没了,未出阁的姑娘殁了视为不详,到时盛京还不知道要怎样传韩国公府。 老夫人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也只是敷衍的点点头。 韩暮华也不知道老夫人听没听得进去,“那祖母好生休息,暮华告退,晚点再来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挥了挥手,韩暮华起身回了锦墨居。 韩暮华刚回来,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上,韩柔身边的大丫鬟想南就拎着一个食盒前来拜访。 韩暮华朝着妙函颔首,妙函才让小丫鬟掀了帘子把想南迎进来。 想南瞥了一眼在玫瑰椅上闭目养神的韩暮华,小心翼翼地开口:“五小姐,奴婢是柔小姐屋里的丫鬟想南,柔小姐清早做了翠玉豆糕,想着五小姐没吃过南边的口味,就让奴婢送过来些给五小姐尝尝。” “放着吧,让柔姐姐费心了,银红你去拿一包六安茶给想南带回去让柔姐姐吃。” 妙珍接过想南手中的食盒,给了她一个银馃子做打赏。 想南暗地里又偷瞟了韩暮华几眼这才离开。 “真是个没见地的,这个时候来打探消息,这个柔小姐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妙珍愤愤不平。 韩暮华本来在懿祥阁压抑了一早上,精神紧绷,被妙珍这一句话说的笑起来。 妙函瞪了妙珍一眼,“我看你才是没见地的,知道想南是柔小姐派来打探消息的,还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妙珍妙函在韩暮华身边待久了,房间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们说话很随意,妙珍细心,妙函通透,瑞雪走了后,韩暮华更加器重她们,平时没外人在场的时候,什么话也都是直说的。 说完,妙函就变得严肃,“五小姐,柔小姐是个心大的,你若是要用她,一定不能大意。” 韩暮华拍了拍妙函绷着的小脸,玩笑道:“知道了,管家婆!” 妙函听了一跺脚,“五小姐!奴婢是真心为您考虑,您还取笑人家。” “好了好了,不说了,去给我把针线拿来。”虽然婚事什么都不要她操心,但是她也没的闲,婚服、四季衣裳老夫人都安排好了,但是小衣却是要她自己做,还有前些日子答应给二奶奶的两幅帕子也没绣好。 瞧着手中大红色杭绸上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韩暮华就咬牙切齿起来,李濂这个混蛋! ------------ 第119章 诘问(1) 而被关在秋水居的韩暮欣一言不发坐在桌前,脸色苍白,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从来都自恃清高,以为只要自己不想嫁谁也逼不了她,但是今日在懿祥阁,老夫人的那番话却把她吓到。 突然,她看清了现实,没有三夫人的庇佑,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附依在韩国公府,老夫人要打杀她,要她嫁给谁那都是一句话的事,由不得她反抗。 韩暮欣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瞬间觉得了无生趣。 解下腰间的四合如意绦,抛向房梁,她站在内室的绣墩上,嘴角带着一抹讽笑,将纤细的脖子伸进去,“名声,你们都要名声,我偏宁死也不屈这名声,让你们要的名声见鬼去吧!” 韩暮欣投缳自缢,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被桂嬷嬷安排守着的婆子发现。几个婆子一进来,唬的一跳,连忙将她抱下来,灌下姜汤,幸好救的及时,留下了一条命。立马派了人去通知老夫人。 老夫人这才安生了没几个时辰就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忽白忽黑,世子夫人恰好在懿祥阁汇报事情,也知道了,瞧了老夫人样子,连忙安慰:“娘,这几日事多,你身子骨不大好,多歇歇,媳妇儿替您去看看。” 老夫人对韩暮欣失望极了,她竟然宁死都不愿听从她的安排,她彻底寒了心,闻言,疲惫的朝着世子夫人微微颔首。 世子夫人赶到秋水居时,韩暮欣已经被婆子抬到床上。盈夏盈秋在一边啜泣。 世子夫人一进来就听到一片哭声,当即不喜,脸一拉,“哭什么哭,你们小姐还在呢!” 盈夏盈秋被世子夫人一吼,硬是憋住了哭声。肩膀却是一抽一抽的。 世子夫人来到韩暮欣床前,韩暮欣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乌色血痕,整张脸犹如纸一样雪白,她双目无神的盯着帐顶,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极品女仙。 世子夫人哀叹一声:“暮欣,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自你出生你就应该知道命不由人,世上什么都不是白得的,有了身份地位就要用自由交换,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这样,你祖母更是这样,人要服命!” 韩暮欣眼神空洞。世子夫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她说的,“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能珍惜,谁都帮不了你,你也不要想的太多。路你还没走,怎么就知道是绝路呢,有句诗还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什么事都不能死心眼!” 世子夫人扒心扒肝的劝,韩暮欣却是无动于衷。 许久。韩暮欣才动了动唇,嗓音低哑:“我就是不服命,命都是人决定了。我凭什么不能决定自己的,康家我宁死也不嫁!” 世子夫人这一刻才明白,韩暮欣就是一根筋通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时候说什么好话她都听不进去。固执愚昧的像一头牛。 这一趟徒劳无功,她的这股蛮劲让世子夫人仅余的同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暮欣,大伯娘好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吧!” 世子夫人不留恋,吩咐婆子们把韩暮欣看好,如果还出现这种情况就把她们都卖出府。 丫鬟婆子们都哆嗦着应着,谁也不敢怠慢。 夜色四起,整个国公府下人们来去匆匆,却静的可怕,懿祥阁的灯直到子时才昏暗下来。 翌日,还是朦朦夜色,就有一顶青色小轿从北面角门被抬出了韩国公府,出来换了马车,一路隐没入黑夜中。 韩暮华晨起去懿祥阁请安,才知道韩暮欣已经被老夫人派人送去了庙里,康家那边的婚事也被推了。对外,韩暮欣染了重疾,需要静养,怕传染给家中的夫人小姐小少爷这才送去庙里,等病好了再接回府上。而韩国公府知道内情的,都识趣的闭口不谈。 韩暮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稍稍一推理,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韩暮欣是死脑筋的,肯定是做了极端的事,就连老夫人也忍耐不了了,才会暂时把她送走。 有了对比,老夫人这才觉得韩暮华更加懂事,眼里也有了些安慰。 拍着韩暮华的手,老夫人不舍道:“若不是圣上旨意不能违,真想再留你两年在府上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依老夫人看,她的乖孙女嫁给李濂真是糟|蹋了。 韩暮华笑,“祖母,就算我以后嫁人了,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怎么能一样,在婆家哪里有在自己家里方便,到时候,回来一趟,不但要告知相公,还要请示公婆。”老夫人唏嘘道,以后就不能每日都见到暮华了。 韩暮华闻言沉默不语,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都是疑惑,“暮华,你可知道镇南大将军府的七小姐参加了大选。” 今年恰逢三年大选,圣上忙于朝政,子息单薄,后宫本就空虚,妃位又空悬,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很重视这次大选,四月朝臣就要将家中适龄女子的牌子递上去。 就如曹国公府的三小姐李惜画和毅勇侯府的六小姐孙清月皆在此列。 韩暮华浑身一震,她没想到沈思那样向往自由、奔放开朗的女子竟然也会参选,她是镇南大将军夫人唯一的嫡女,镇南大将军夫人幼年时在皇宫中陪伴过和煦长公主,对宫中无情、勾心斗角最是清楚,怎么忍心让沈思去淌这趟浑水,让她关在一方天地。 老夫人想的却不是这些,如今,盛京豪门望族,首当其冲就是韩国公府、镇南大将军府、曹国公府农家小调。镇南大将军手握兵权,武官中的头一把交椅,如果沈思要参选,圣上就算是看在镇南大将军的面子上,起码封也是从三品的妃位。不过,沈家要参与后宫之事,这到底是镇南大将军的安排还是圣上为了拉拢而授意。 其中盘根错节,利益硝烟弥漫,就连韩老国公也不得不深思。 “祖母所说可是真的?”韩暮华眼里难掩吃惊,当初沈思亲口提醒她宫中厉害,而今却亲身弄潮,韩暮华很是担忧。 老夫人看她神色不对,不由得也严肃起来:“这种话祖母如果不是得了确切的消息,怎么会乱说,暮华,你与沈家七小姐交好,得闲时去问问缘由。” 韩暮华心里一苦,自从上元宴那次谈话后,她就觉得她与沈思越来越远,那次突然见到韩暮琴,当时她不得不丢下沈思,后来回到府上,她不止一次向镇南大将军府递过帖子,都如石沉大海,连个回声都没有。她总不能不管不顾就冲去大将军府。 韩暮华想着但并没有把这个隐忧透露给老夫人,老夫人瞧她神色不对,并没有多说,只是又随意问了几句。 不一会儿,世子夫人和大奶奶来了。 老夫人询问了世子夫人婚事的进度,又捡了几件重要的事叮嘱。 回过头对韩暮华道:“暮华,离你的婚期还有半个月,若是在院里没什么事,多往你大伯娘那里跑跑,嫁了人就是主母了,可不能什么都不会。” 老夫人这是让韩暮华跟着世子夫人后面学当家。 大奶奶就跟着打趣:“瞧祖母,暮华这还没嫁人呢,您就为她担心了。” 韩暮华跟着笑,点了点头,答应老夫人多跟着世子夫人后面见识见识。 四月十八,离韩暮华出嫁还有十日,这几日,韩柔对韩暮华越加的殷勤,还经常亲自来锦墨居。 原本闺女临近出嫁之日,家中未出阁姐妹都会来“陪|睡”,一起聊些年幼的趣事,就当做是告别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光。但是现今韩国公府只得韩暮华一人,只好由着嫂嫂们替代,只是二奶奶鲁氏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于是这“陪|睡”一职就落在了大奶奶吴氏身上。 可是,晚膳过后,大奶奶吴氏并没有来,来的人却是三夫人孙氏。 韩暮华微微惊讶,瞬间又平静。 这一切只怕是世子夫人或者是老夫人安排的。 三夫人瞧着韩暮华的眼眶有些红,徐嬷嬷见是她来,行了礼,就将一屋子的丫鬟撵了出去,独留她们母女说话。 韩暮华冷着脸,凉凉叫了一句“母亲”,三夫人心口顿时酸胀。 三夫人在韩暮华身边坐下,妙函上了热茶,就悄悄地退到了屏风后。 三夫人眼睛一直盯着韩暮华的脸,仿佛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最美丽的花朵,让她移开瞬间也不愿意,她微张了张口,明明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却说不出来,明明在心里默上千遍万遍的话就是出不了口。 良久,三夫人才颤着唇问出了一句,“暮华,你是不是还恨娘?”话一出口,三夫人眼中就一片暗淡。 她怎么就这么笨这么糊涂,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亲生女儿!黄姨娘一定很得意,看着她亲生女儿被冷落被欺压,而她自己的女儿活的比谁都好! 一如此想,三夫人心口针扎般的难受,这么多年,韩暮华受的苦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 第120章 诘问(2) 四月的风一点凉意也没有,但是从窗口吹进来,韩暮华的心却冰冷。 “我不恨你。”韩暮华淡淡开口,分不清她的情绪。 三夫人痛苦的脸扬起一股希望,“暮华,这是真的?你不恨我了?” 韩暮华笑了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让人瞧了浑身生寒:“恨,也是需要力气、感情的,对你,我不想浪费丝毫的情感。” 说完,韩暮华低了头,三夫人失魂落魄,被她这句话伤的体无完肤,错过了韩暮华眸色深处的悲伤。 慌张之下,炕几上的茶盏被撞翻,滚热的茶水洒了三夫人一身,春季薄衫,三夫人被烫的“闷哼”一声,韩暮华眸色慌乱,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眼里的那抹心疼,忙叫在外面候着的妙珍进来。 宋嬷嬷扶着三夫人回碧落院换衣裳,韩暮华瞧着三夫人越加纤瘦的背影,眉头紧蹙。 徐嬷嬷陪着韩暮华在瑶台上站着,暗暗叹口气,五小姐明明于心不忍,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狠话,方才她也在外间守着,两人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 “我们回吧。”韩暮华许久之后回过神对徐嬷嬷道。 回到锦墨居,韩暮华以为今晚三夫人不会再来了,她心情抑郁,早早去净房洗漱,准备睡觉。 她刚躺上床,妙函又转回身急匆匆进内室禀报:“五小姐,三夫人回来了,你要不要起身?” 韩暮华裹在锦被中,玉白色中衣只露出了一个衣角,听到妙函的话,韩暮华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妙函听到从被中传来闷闷的声音。 “妙函,你出去告诉母亲。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妙函知她心情低落,默默叹口气,替她将被角掖好,轻手轻脚的出去。 韩暮华蒙在被子,胸口憋闷难当,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三夫人,以前她那般对自己,分明她是恨她的,但是她又有莫名的失落和难过活在无限世界。 下定那日,李濂的反常。夏彤和大姑奶奶突然被送回大泽乡,韩暮华隐隐猜到这一切都与三夫人有关,因为老夫人不可能使用那样极端的手段。而她自己没有那样的能力,唯一可能便是三夫人。再联想在上元宴上,皇后娘娘奇怪的召见,韩暮华更加的确定。 她不蠢笨,更加不愚昧。三夫人做的这一切,她知道都是为了她,三夫人定也是不满她与曹国公府的婚事,可是,这一切的背后更透露出,她希望她嫁入宫中。 想到这里。黑夜中,韩暮华的脸上都是凄然,她可有问过她。她的想法,三夫人就这么确定进宫就是她想要的? 在三夫人不知道真相前,她的所作所为韩暮华还可以归结为护犊,但是在她知道真相后,仍然一心为之。只让她心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脸颊上湿润润的。韩暮华将脸埋进被褥间,外间传来对话声。 “三夫人,五小姐已经睡下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告诉奴婢,奴婢明日再转告给五小姐。”妙函的声音恭敬。 “夫人是五小姐的主母,这么晚了担心五小姐,来见一面怎么了,难道你还要拦着?”宋嬷嬷威严道。 妙函终是不敢阻拦,刚准备先进去通知韩暮华,却被三夫人制止:“你们都在外间候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暮华。” 三夫人开口,妙函不好再说,只得退到一边,朝身边的小丫鬟使眼色,让她快些去通知徐嬷嬷来。 韩暮华将外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须臾,床边有很轻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韩暮华突然有些紧张,柔软的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边陷下去了一块,然后韩暮华就感受到落在头上轻柔的抚摸。 她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室里静的出奇,三夫人静坐着,韩暮华也就继续装睡,连院中斑竹在夜风中“沙沙”声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忽然,一声长长的哀叹,“暮华我儿,娘亏待你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都是娘的不好,娘愚昧,娘现在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得到最好的,什么人都伤害不了你。” 黑暗中,韩暮华嘴唇忍不住抿了抿。 “娘与黄姨娘斗了半生,结果还是栽在了她手上,娘是被猪油蒙了心,认了她的女儿,你才是我的亲生闺女,不能为你正名,暮华,你知道娘心里有多痛吗?每次瞧见你看着我冰寒的眼神,我都觉得我整个人都泡在冰窟里,身上没有一处温热。我不是没有想过死,但是还有你,我实在放心不下。梳发礼,我去求娘,但是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瞧着长公主那个贱人给你梳发,娘不甘心啊,你是我的女儿,国公府堂堂正正的嫡出小姐。娘不能给你名分,所以长公主那个贱人把你过继到她名下,娘即便是心痛也没有去阻止,但是她竟然敢算计你的婚姻!” 说道这,三夫人咬牙切齿,眼睛里蓄满了怒火,摸着韩暮华的手也不自觉的多了力道。 三夫人忙惊觉,她忐忑有胆怯的瞧了韩暮华一眼,见她未动,睡的好似之前那般香甜,才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嘲讽的轻笑,“娘真是没用,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可是曹国公家那小子配不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要做就做那人上人,要嫁就要嫁给这世上最高贵的男子!娘好不容易精心计划在下定的那日算计他,竟然让他逃脱!上元宴,娘腆着脸求你外祖母在皇后娘娘面前给你美言,本以为凭着皇后娘娘一句话,定能摆脱这桩婚姻,未想竟然会出那样的意外。” 三夫人捏着手中的帕子,脸上满是不甘和对韩暮华的怜惜。 韩暮华一言不发地听着,不可改变,三夫人是她的亲娘,也不能否认,三夫人是真的为她着想,但是自认为对她最好,做的这些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嘛异世妖兵! 韩暮华真搞不懂三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糊涂到这个程度。 三夫人宠溺的望着她,“不知道你醒了,我还敢不敢把这些话说给你听,暮华,你一定觉得我蠢极了是不是,但是娘希望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因为你娘的女儿,你值得。不管你多恨娘,娘都爱你。” 韩暮华再也忍受不下去,愤怒地掀开锦被,忽然坐起,她瞪着眼望着三夫人,窗外,遮住半弯月亮的乌云散开,银芒透过窗纱洒进来,照在韩暮华的脸上,这一刻,韩暮华水润的杏眸出奇的璀璨,璀璨的三夫人能看到里面的愠怒、不解、无奈、讽刺还有一点点不舍。 三夫人整个人都僵在床边,口惊讶的微张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她不知道韩暮华是什么时候醒的,将她刚才说的听去了多少,突然,她觉得惶恐和恐惧,她怕韩暮华讨厌她,怕她向之前一样对她说“我不恨你,因为你不值得。” 韩暮华好不容易积攒的怒气,在奋起后看到三夫人忐忑惊惶的眼神后瞬间被一股力气打散,就像奋力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说不出是什么难受的滋味。 她不知所措的把眼神移开,企图摆脱这样莫名出现的要左右她的情感,当她攒够了足够的冷面和寒心,她才寒寒的开口,“你口口声声称做是我的亲娘,又口口声声说要给我最好的,但是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你难道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你眼里最好的就是我想要的?萝卜青菜还各有所爱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三夫人瞬间觉得自己被一箭穿心,韩暮华的话不断的在她的耳边回放,当真是会心一击。她突然觉得她以前做的那些是多么可笑,韩暮华说的很对,她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说是为她考虑。 一瞬间的恍然让三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她突然觉得她没脸面对韩暮华。 韩暮华心肠再硬,此刻也不能直视三夫人失魂般的模样,何况她并非铁石心肠的人。 时间慢慢的在黑暗中流淌,房中的清冷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韩暮华并不想逼三夫人。 她默默往床里让了让,淡淡的开口:“母亲,夜深了,休息吧。” 三夫人却因为她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震动,她以为韩暮华不愿意她在锦墨居留下。 韩暮华并没有唤人进来侍候,三夫人更是不会,她脱了褙子和外裳,轻手轻脚上了床,好似稍稍动作重些,韩暮华就会出口让她离开。 即使内室这般黑暗,韩暮华还是感受到了三夫人的小心翼翼,她心里有些类似酸涩的感情开始泛滥。 两人的对话没有继续,都静默的躺在床上,韩暮华瞧着天青色的五福帐顶,听着身边隔着半臂距离与她血脉相连之人的呼吸,突然觉得睡意潮水般袭来。 直到韩暮华呼吸开始变得绵长,三夫人这才测过身子盯着她柔滑的侧脸,心里被一股从没有过的满胀宠爱塞满,朦胧黑夜她根本看不清韩暮华的容貌,可是她仍然执着的凝视,不时的给睡熟的韩暮华掖被角,直到三更,三夫人才闭上瞧的酸胀的双眼。 徐嬷嬷和宋嬷嬷在外间急的不行,一直等到里面没声了,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让小丫鬟们下去歇息。 *――*――* 卡文了……写了删,删了写,虽然还是不满意,但是只能放上来了,到这么晚更新,抱歉,评论区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了,我会去回复的。这章,暮华和三夫人终于说开了,松了口气,最后求个票!! ------------ 第121章 婚前 翌日,三夫人留在锦墨居用了早膳,母女对坐,三夫人不断的给韩暮华夹菜,韩暮华只顾着埋头吃着,虽然无话,但是也能感受到气氛比先前好了很多。 等到三夫人回了碧落院,韩暮华换了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就去懿祥阁请安。 春光烂漫,花叶飘香,晨光轻洒在花木上,晨露透着璀璨。 韩暮华每次请安都是最早,若是老夫人还未起,就在东厢房或者是暖阁等着,翻翻老夫人放在屋里的佛典。 捧着书两页还没翻过去,桂嬷嬷笑眯眯地掀珠帘进来,“五小姐,老夫人起身了,让您过去呢。” 赤芍在门口把韩暮华引进来,韩暮华一抬头,韩老国公竟然也在,韩暮华恭敬行礼。 “祖父祖母万福。” 老夫人瞧她鲜花般的小脸就高兴,拉着她到身边坐下,“暮华,可用过早膳了?” “多谢祖母关心,我在院里和母亲一起用完膳才过来的。”说完又疑惑的看了韩老国公一眼。 老夫人瞧她傻乎乎的样子好笑,“傻姑娘,今日你祖父沐休。” 韩老国公威严的脸也不免带了柔色,“亏你祖母还夸你聪明伶俐,我看就是个小糊涂,祖父沐休的日子都记不住。” “祖母……”韩暮华娇嗔。 老夫人看她难得撒娇,瞧着有趣,捏了捏她的手,乐起来,一大清早的,懿祥阁里就欢乐一片。 桂嬷嬷看了也弯了眼,老夫人这阵子为了韩暮欣的事儿操碎了心,还没这样开怀笑过,“公爷、老夫人。老奴吩咐人传膳了。” 老夫人颔首,竹叶带着小丫鬟们将早膳端进来,服侍着韩老国公和老夫人用膳。 “今日这赤枣乌鸡汤还不错,给你们五小姐盛一碗。”老夫人尝了尝说。 一边的竹沥忙小心用甜白瓷小碗给韩暮华盛了,端到她面前,韩暮华瞧着眼前的乌鸡汤,无奈道:“祖母,您又给我盛,好像我是专门来蹭吃的异世之佛魔炼情。” “蹭吃怎么了,祖母就喜欢你来蹭吃。这汤对身体好,趁热喝了。”老夫人话里都是宠溺。 用完了早膳,韩老国公今日还有客人要招待。换了衣裳去了前院。 房内就只剩下祖孙两人,老夫人摩挲着手中的翡翠佛珠,对桂嬷嬷说道:“把东西拿来。” 不久桂嬷嬷将一个精致的礼单拿给老夫人,老夫人看了又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把它递给韩暮华,笑道:“这是祖母给你准备的妆奁,过些日子就要抬到曹国公府,你先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祖母再给你添置。” 韩暮华脸微红。祖母竟然这么快就把她的嫁妆准备好了,迎着老夫人慈爱的目光,韩暮华展开礼单瞧。 一看之下。韩暮华惊讶不已,“祖母,这……这也太多了吧,四姐还没成亲呢,怎么能为了我一个人这么破费。” 不说首饰丝帛。箱笼家具,只说黄金白银。田产铺子,房舍陪房,就太奢侈了。 老夫人给了她良田四千亩,白银八千两,五间在盛京最繁华的正阳门外的铺子,八方陪房人家,十六个陪嫁的丫鬟,四季衣裳首饰,分类繁多,不计其数。 就连当初老夫人最宠爱的韩从蓉嫁妆也没有这么多。 “五小姐,这些东西都不是公中的,是老夫人的陪嫁。”桂嬷嬷笑道。 韩暮华更加吃惊,“祖母,这些都是您的,我就更不能要了,况且,当初二姐出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铺张。” 韩暮华这是怕人说闲话,更害怕大房二房因此与祖父祖母生了嫌隙,韩暮雪是二房的嫡女,她嫁给礼部尚书之子戚弘文时,嫁妆只有这一半多。 老夫人很感动,这时候她还为她考虑,她摸着韩暮华柔滑的青丝,和蔼说道:“祖母的嫁妆留给谁都是祖母说的算,况且,祖母的嫁妆哪里就这么点,你还怕把它搬空了不成?我自然也给暮欣留了,你是圣上亲赐的婚姻,又是国公府的嫡女,八十八抬嫁妆,不算铺张。” 其实,老夫人却也是存着弥补韩暮华的心思,她言行举止与韩珏七八分相似,幼年时在府上又受冷落,明明是嫡系的血脉偏要靠着和煦长公主的名儿才能正过来,受的委屈不是一点半点。老夫人宠爱她,自然不愿意委屈她,如果能将整座盛京做为陪嫁,老夫人定然也不会吝啬。 “可是……”韩暮华还要推辞。 “暮华,这些是我与你祖母,大伯娘,大伯父商量好的,你不要顾忌。” 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如果她再推脱就是她不识抬举、显得虚伪了。 何况,她的陪嫁越多,嫁到了曹国公府底气也越足,老夫人用心良苦,她如果不能体会,那就是白受了老夫人的宠爱。 韩暮华眼睫微湿,起身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忙拉起她,笑呵呵的把她拉进怀里,“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半个身子进了黄土,这些身外之物又不能带到棺材里,你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是国公府里最小的嫡女,祖母不留给你还留给谁,给了他们也是糟蹋了。” 老夫人自从知道了韩暮华的真正身份,便把她当做三房的唯一的嫡女看待。 老夫人突然直视韩暮华的眼睛,脸色敛了敛,“你陪嫁的滕妾,真的要定下靖大爷家的韩柔吗,祖母不看好她,那姑娘心思太深,心比天高魔瞳妖孽。” 其实滕妾制度在前朝已经不施行了,只是一些簪缨望族还保有遗风,高门家中的贵女出嫁,主母怕家中嫡女不能一举得男,便会给安排滕妾。滕嫁之人,一般都是未出阁女子的亲戚,身份比婢女尊贵,嫁到夫家是贵妾,仅次于主母之下,妾室之上。 滕妾诞下的儿女,不需要经过夫族的允许,只需要主母认可,便可以寄养在主母名下,这样的孩子比通房、妾室的孩子要尊贵。 老夫人明白韩暮华与李濂之间的过节,这桩婚姻很有可能并不会顺利,李濂那样阴险多谋的男子很可能不会让韩暮华生下他的孩子,所以这才动了陪嫁滕妾的念头。以后即便韩暮华不能很快有曹国公府的子嗣,也可以将滕妾的孩子过继过来,这样主母的位置也不会动摇。 老夫人用心良苦,韩暮华都明白,但是老夫人并不看好这个韩柔,她觉得韩柔心太野,不容易管教,韩暮华如果驾驭不了她,以后或许会妾上无妻。但是,老夫人又太过宠爱韩暮华,本来谁陪嫁都是老夫人一句话的事,若是老夫人选,定会选个老实忠于韩暮华的,不过,她还是问了韩暮华的意见。 韩暮华动容,老夫人为她考虑周全,还顾及到她的感受。她也不喜欢韩柔,她这个人太爱慕虚荣,又心思匪浅,只是她留着她还有用。 “祖母,柔小姐虽然心思不纯,但是对付普通的一般妾室却是再好不过的刀刃了。只要我能压着她,她翻不出什么花儿来。”韩暮华自信的笑着说。 老夫人被她逗笑了,想了想,韩暮华说的也对。 老夫人再怎么疼爱韩暮华,她也不能一直留在韩国公府上,嫁人是不可避免的。以后她在曹国公府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韩柔作为妾室,可以管制李濂房中的其他妾室,替韩暮华做恶人,而韩暮华落得嫌名。 老夫人这么一笑,韩暮华知道她已经默许了。 但不免老夫人还要提醒她,“暮华,不论什么,都不要小看,即便韩柔在你手上讨生存。你是主母不错,韩柔只是个你陪嫁的妾,你要打杀她,要雪藏她,也只是你一句话的事,不过,前提是,李濂不看好她。祖母知道你不喜欢曹国公家的二少爷,可是为了以后的生活也只能忍,你心思再缜密,如果没有夫家的帮衬,也只是蚍蜉撼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李濂站在你这边。” 听到老夫人这番叮嘱,韩暮华突然有些紧张和无奈。这些话和她将来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老夫人在用她的亲身经历给她启发,她如何不懂,即使天朝再开放,也不会发展成女子当权,男人与女人之间仍然是云泥之别。 这个年代,女子要依附男子,以夫为天,如果她真的要站在李濂的对立面,结果会是怎样?韩暮华忽然感到忐忑不安起来。 老夫人将韩暮华的不安尽收眼底,老夫人虽然知道她对李濂没有好感,但是并不清楚其中的过节,韩暮华的异样也只被老夫人当成了闺阁女子即将出嫁时的紧张、羞赧和对未知的恐惧而已。 她拉着韩暮华的手,意味深长,“暮华,女子总是要过这一关的,曹国公夫人对你的印象不错,在家族中,你和婆婆才是根基,而妾室只是锦上添花的,只要能得到夫君的喜欢,婆婆的信任,就能站稳脚跟,到时候任何人也威胁撼动不了你。” 韩暮华勉强笑笑,她抬头瞧着老夫人,老夫人鬓发斑白,眼角都是鱼尾纹,皮肤暗黄松弛,老夫人已经六十多了,看着她为了她操劳,韩暮华于心何忍。 “祖母说的我都记住了。”韩暮华勉强安了老夫人的心。 可是,单单是获得李濂的宠爱她恐怕都做不了。 韩暮华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的一片灰暗。 ------------ 第122章 大婚(1) 老夫人留韩暮华用了午膳,午膳后,老夫人小憩,她这才从懿祥阁回去。 四月二十五,离韩暮华的婚期还有三日,出嫁的二小姐韩暮雪也回了府上。按照盛京的规矩,闺阁千金出嫁前要邀好友前来聚会道别,诉说姐妹之情。只是韩暮华得宠也就在这两年,除了沈思根本就没别的手帕交,而李惜春、李惜画姐妹又是曹国公府的姑娘,不好邀请,所以最后来的只有孙清月一人。 于是,大奶奶吴氏、二奶奶鲁氏,二小姐韩暮雪每日都来和她作伴。 直到四月二十七,韩暮华的嫁妆被浩浩荡荡的送去了曹国公府,韩柔穿着水红色的嫁衣跟着嫁妆后到了李濂的院子。 明日就是大婚之期,韩国公府里彻夜灯火通明,欢声不断。 韩暮华在懿祥阁陪老夫人说话,韩老国公也在,老夫人喋喋不休的叮嘱,恨不得将每一个细节都要和她说清,她拉着韩暮华的手,不舍道:“暮华,明日你就出嫁了,祖母实在是舍不得,不然祖母让赤芍跟着你?” 赤芍是老夫人身边最看重的大丫鬟,做事知分寸又懂礼,最关键是衷心。赤芍也算是韩国公府的家生子,她父亲会点文墨,以前在府上当账房,母亲有些胆小,是厨房的管事婆子。后来她父亲得了痨病,撑不到两年就去了,母亲没熬多久也跟着去了,赤芍就成了孤女,被招到老夫人房里,从粗使的三等丫鬟一直做到贴身的大丫鬟。 此时,老夫人要将赤芍给她,说来说去还是不放心韩柔。 赤芍本分,又一心为主。模样不是顶顶漂亮,但也是个小家碧玉,韩暮华如果不选韩柔,她本想让世子夫人认她当干女儿,给韩暮华陪嫁到曹国公府的。 韩暮华体会到老夫人苦心,她抬头认真的瞧着老夫人的脸,“祖母,您身边也就竹叶姐姐几个能担事儿的,怎么能把赤芍姐姐给我,等到了曹国公府。您就算再心疼,也护不着我,以后的路都要我自己走。暮华不是呆傻的。自然不会被人捏着,不然也辜负了您这些年来的教导。” 韩暮华想说,她不是柿子,别人想捏就捏,老夫人虽然心疼宠爱她。一直用羽翼庇佑着她,但也只能在韩国公府里,老夫人的能耐再大,也都管不到曹国公府,她将她保护的再好,还是要放她独自去搏击风浪。老夫人应该相信她有面对逆境的能力和自信!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就欣慰的笑了。就连韩老国公也眼眸微亮,惊喜地望着她,夸她是几个孙女里最透彻的。 知道这样。但是老夫人仍不放心,“儿行千里母担忧”,老夫人也是这个心情。 “祖母知晓你聪慧,可是去了曹国公府没几个能用的人怎么行,祖母房里人多。我和你祖父商量过了,他也觉得赤芍跟着你合适。明日你过去,就将赤芍带着,你屋里的那几个丫鬟,妙珍妙函看着还行,长公主送的那两个你可要防着些。祖母知道你舍不得瑞雪,等你到了曹国公府,就把瑞雪接到身边去,那丫头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实诚,以后替你管管院子里的事。” 老夫人如此细致的考虑让她红了眼眶,韩暮华没有再推辞,微微颔首。 老夫人就拍着她的背,把她搂到怀里,“暮华,我让你大嫂、二嫂、二姐她们今晚一个都别去打扰你,你跟你娘睡一晚。” 韩暮华身子轻微的一颤,她想到那日三夫人陪她过夜的情景。 老夫人仿佛没有感觉到韩暮华的异样,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促狭道:“有些事,还是让你母亲跟你说方便些,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折腾,不睡好可不行剑倾幻界。” 韩暮华便起身告辞,赤芍也跟着她回锦墨居伺候。 韩老国公和老夫人瞧着韩暮华消失在门口纤细婀娜的背影,具是叹口气,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跨过那道坎,说来都是韩国公府对不起她!想来,老夫人眼睫微湿,韩暮华还有他们为她考虑,可是当年的韩珏…… 韩老国公瞧着老夫人痛苦的表情就了然,走过去,将老妻搂入怀中,沧桑道:“都这么多年的事了,还想它做什么,明日暮华就出嫁了,你该高兴才对。” 仓惶中,老夫人用力的点点头。 四月末的夜晚,风暖蕊香。荼蘼正是盛绽时刻,肆意留恋着暮春的光阴。 晚春夜月,落花如雪,烟月朦胧,初开的牡丹慵懒娇羞,在月下肆意吐露着娇蕊,芬芳妖娆。 锦墨居里茶香四溢,坐在厢房里的三夫人频频朝门口看去,显然是满心忐忑。 终于小丫鬟掀了帘子把韩暮华迎进来,入眼就是三夫人殷切的眼神,韩暮华有些无所适从。出嫁前一晚,母亲要陪着女儿睡,教女儿闺房事宜。可是韩暮华还没有做好准备完全接受三夫人,所以她的表情瞧着着实不自在。 三夫人期盼的心微微一刺痛,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她起身把韩暮华拉到身边坐下,然后从一边拿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盒子放到她面前的小几上。 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块质地上好的岫岩玉,上面雕刻着祥云仙鹤图,垂着五彩丝绦,竟然与李濂无意落在这的那块一般无二,若是别人不知,将两块玉佩放在一起,定以为是龙凤玉。 三夫人瞧见韩暮华吃惊的眼神,以为她格外喜欢这块玉佩,“暮华,这块玉佩是当年娘出嫁的时候你外祖母给的,听说是得到高僧开的光,能佑平安,现在娘把她送给你。” 韩暮华本来想推辞,可是一对上三夫人的眼神,不自觉她就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夜风温柔,锦墨居内室里喃喃细语……这一夜是韩暮华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未感受过的温馨。 不知不觉已是寅中,黑甜的睡梦中。妙函妙珍叫她起床。 三夫人亲自给她梳头,卯初一刻,韩暮华在赤芍银红的搀扶下去碧落院给三老爷韩凛三夫人孙氏和和煦长公主请安。 三老爷韩凛已经在碧落院的花厅里等着了。 第一次嫁女,而且是自己的嫡女,三老爷威严的外表下内心也涟漪阵阵。 宋嬷嬷给韩暮华放了蒲团,妙珍扶着她跪下磕头。 按照盛京的习俗,成亲早上要先给长辈请安,再去宗祠跪拜,然后再按着新娘妆装扮,在家庙旁边的厢房里。等待新郎家的迎接。 这时候磕头,就是告别父母,从姑娘长成了人妇。父母要给红包,说些吉祥话。 韩暮华给韩凛磕了头,宋嬷嬷塞了红包,韩暮华就默默站在旁边等着父亲的祝福。 这些年韩暮华在韩国公府,三老爷韩凛作为她的父亲。其实甚少尽到父亲的职责。当初她身份未清之时,她也只是庶出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女,后来他为了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甘愿拿她作为交换,韩暮华对获得他的父爱早就彻底死心,正是因为这样凡女仙君最新章节。她才狠下心来设计他与和煦长公主。 此时,作为正是告别父母的仪式,韩暮华对韩凛更是没有半点依恋和不舍。 韩凛瞧着韩暮华清湛的眼神也有些仓惶。多年在官场历练的不露形色在这一刻彻底不知该如何使用,他的笑容僵硬,“暮华,从今日起,父母便不能庇护你、包容你。婆家不像娘家,成了主母。做事万万要多多考虑。” 韩凛的话不多,但是短促的话语里能听出他的一丝不舍。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韩暮华抬头看了父亲一眼,这个一生为了有后的才华横溢的男子,韩暮华心里悲戚的一笑。 宋嬷嬷又递了蒲团放在三夫人面前,韩暮华刚磕完头,三夫人已经红了眼眶,韩暮华刚刚及笄,就要嫁做人妇,三夫人满心都是不舍,她还未弥补她欠下了,等韩暮华到了曹国公府,她就再也没了机会。 三夫人情绪险些控制不住,幸好宋嬷嬷在一旁提醒,否则她就要失态。给了红包,三夫人细细叮嘱,这才轮到和煦长公主。 长公主显然很不耐烦这样的仪式,随意说了两句万事如意、和乐顺遂的吉祥话便敷衍过去。 韩暮华谢过了父母,要去懿祥阁给老夫人和老国公磕头,三夫人殷殷瞧着她的背影,满是不舍。 坐在一边的和煦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有些人真会做戏,如今晓得了,前十几年是怎么待她的。还真是个好亲娘啊!” 三夫人被她一句话说的全身僵硬,韩凛也没想到今天这个日子长公主会在他面前说这样的风凉话,回头就想要瞪她一眼,但是瞧见长公主身边坐着挺着大肚子的梅思只好忍住了怒火。 韩暮华回头看了一眼碧落院青砖红瓦的院墙,杏眸中泛起一股水雾,再怎么说,三夫人也是她的亲娘,以后她不在韩国公府,在和煦长公主的手段下,父亲会怎样冷落她!还有,梅思肚子里的真的能如父亲的愿?韩暮华嘴角溢出一股嘲讽。 “五小姐,时辰不早了。”徐嬷嬷在心中感叹却又不得不提醒。 天边泛着微光,破晓即将来临,暗夜正一点点被逼退,韩国公府里到处都是一派生机。韩暮华贪婪地瞧着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就在今日,就要与这里的一切告别,去面对未知的充满挑战和阴谋的未来,以后将再也没有人能维护她、庇佑她,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谋算。 听起来真是残忍又残酷。 韩暮华去了懿祥阁,给老夫人和韩老国公磕头请安后,老夫人和韩老国公分别说了吉祥话,给了压箱红包,韩暮华由赤芍和妙函搀扶着回了锦墨居,准备新娘大妆。 韩国公府选了福泽最深厚的世子夫人为韩暮华装扮,二夫人陈氏、大奶奶吴氏在一旁帮衬,二奶奶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三夫人是嫡母亦要回避。 凤冠霞帔早已准备好,妙函妙珍服侍着韩暮华净了身,世子夫人便给她上妆,如瀑的青丝垂下。浓艳的新娘妆容,原本清丽的杏眸在浓妆的衬托下,不但没有失去光彩,反而更多了妩媚和蛊惑,两腮微红,唇点胭脂,菱花镜里的女子越加美丽娇俏,这样浓丽的妆容丝毫不显得突兀。 多少眉眼清淡的女子撑不了这浓重的新娘妆,妆成后,美则美矣。少了灵动,犹如面具,笑起来时。也僵硬尴尬。 而这样的妆容落在了韩暮华身上,让她更加美艳,本就细糯的肌肤越加的白皙,眨眼间,纤浓的长睫闪烁。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 现在她只是一身的水红色的家常衣裳,没有凤冠霞帔,就这般美艳不可方物,连世子夫人看了也是满脸的惊艳,直道韩暮华平时没有好好打扮。 大奶奶心直口快,惊呼道:“暮华这样一打扮少爷,别太坏全文阅读。真要把天上的仙女都给比了下去。” 虽然语气夸张,但是掩饰不了大奶奶眼里真诚的赞美,就连平时吝啬的二夫人也惊艳的连连点头。 当初韩暮琳进宫时装扮后也没有这么惹眼。韩暮华这要把国公府的闺女们都比了下去,世子夫人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暮华这么漂亮,又心思灵巧通透,嫁给曹国公府那个纨绔二少实在是可惜,如果没有长公主那番变故。进入宫中与家里的贤妃娘娘作伴,姐妹两相互帮衬。那该多好。 韩暮华被围观的有些不好意思,世子夫人笑着打趣,“瞧,我们暮华害羞了。” 几人顿时笑开来。世子夫人帮韩暮华戴了凤冠,穿了艳红色的新娘礼服,朱红色流苏的云霞披肩,带上老夫人特意准备的各色首饰,最后将三夫人送的那块祥云仙鹤的岫岩玉系在腰间丝绦上。 世子夫人搀扶着韩暮华起来,对着锦墨居的正西北方向拜了三拜,辞了闺阁,由陪嫁的妙函、妙珍、赤芍、银红、雨花等扶着出了锦墨居,去宗祠旁边的厢房,等着曹国公府迎亲的花轿。 韩暮华头上戴的凤冠,以皂豰(hu)为底,附以翠博山,上饰金凤,口衔珠滴。前后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镶花鬓、珠翠祥云等花式,金凤翅膀各饰珍珠、红蓝宝石、青金石。前面一排垂珠缨络,垂珠用红蓝宝石缀角。整个凤冠光华璀璨。 妙函扶着韩暮华来到廊下换上了“多福”套鞋,女子出阁的规矩,不到夫家,脚上的绣鞋不能沾染泥土。前朝贵女出嫁,从闺阁到宗祠都要铺上大红色的喜气地毯,但到了本朝,为减奢风,改了这一习俗,改穿“多福”。 前来祝贺的宾客都在锦墨居门口等待,韩暮华此时未上花轿,所以并没有盖上喜帕。此时,凤冠霞帔前的珠帘别在一边,生动的眉眼便露了出来。 宾客们一阵阵赞叹,道是韩国公府五小姐原来这般美艳,曹国公府的二少爷真是好福气。 韩暮华微低着头不语,晕红的两颊,好似生了烟霞,低头间的温柔,更让人感到妩媚撩人。 自古以北为尊,韩国公府的西北面就是懿祥阁,自懿祥阁穿过一条抄手游廊,路过一方翠荷小池,才是韩国公府的宗祠。 等韩暮华到了宗祠,拜祭了祖先,到了宗祠旁边的厢房歇下,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路来被人围观,她即便再怎么不动声色,仍然浑身不自在。 世子夫人交代了两句,被葛嬷嬷叫去接待贵宾了。妙函替她把凤冠拆下,给她捏了捏肩膀,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在她耳边道:“五小姐,方才安丰要奴婢带件东西给您。” 路上,妙函突然被人撞到,正想要发火,待到抬眼,手中就被人塞了一个荷包,身边擦过的人竟然是林云鹤的贴身小厮安丰。妙函连忙收起吃惊的表情,瞟了安丰一眼,安丰这才说让她转达给韩暮华。 本来她不打算在今日就拿出来,可是想想韩暮华与林云鹤之间种种,她瞒不下去。 韩暮华容颜微动,跟徐嬷嬷说一声去净房,就把妙函单独带着服侍。 净房里,韩暮华镇静的脸上突然有了紧张和一丝莫名的期许。 妙函把藏在衣袖里的荷包交给她,“五小姐,安丰说这是表少爷给您的。本来应该早些送到您手上,但是这两日韩国公府准备您的婚事,管的紧,他根本进不来内院。” 韩暮华捏着手中的荷包,这是林云鹤去山西之前她亲手绣了送给他的,这荷包和普通的有些不一样,分内外两层,韩暮华小心打开,果然荷包内有叠好的纸张穿越之山田恋。 纸张上的字苍劲有力,只是很短。是林云鹤的笔迹。 “暮华,在曹国公府若是遇上难事便将荷包的内层打开,不到不得已之时。慎用!” 韩暮华眉头一皱,不知道三表哥为何会说这番话,她憋闷着,拿着荷包脑中纠结,最后还是听话的没有拆开荷包的内层。 妙函在一边瞧了她脸色忽变担忧不已。林云鹤对韩暮华的情谊她看的出,也明白韩暮华对林云鹤有好感,若是方才纸上写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韩暮华出了什么意外,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倒霉,这可是御赐的婚姻。由不得人毁坏。 突然,她有些后悔将荷包交给韩暮华。 外间四季君子屏风后徐嬷嬷瞧着韩暮华进去了许久还没出来,有些担忧。轻声询问,“五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被徐嬷嬷这么一唤,韩暮华才回过神,忙将东西藏好。由妙函搀扶着出去。妙函见此,松了口气。若是韩暮华因为她酿成大错,她以死谢罪也赔不起。 门外响起女子说话的吵闹声,徐嬷嬷将韩暮华扶到一边的小榻上坐下,道,“五小姐,宗族的姐妹和亲戚女眷们来祝贺。” 韩暮华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亲戚女眷们看过了新嫁娘,在宗祠旁边的厢房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已是午时。 前头丫鬟来禀开席了,亲戚们这才纷纷起身,去前院坐席。纷扰的厢房里人一散去,只剩下韩暮华、徐嬷嬷和妙函妙珍几个贴身丫鬟,室内顿时清静,韩暮华长吁了一口气。 亲朋好友的慰问、关心,她一一恭敬的回了,又被女眷们围着打量、品评,才半日下来,韩暮华就累的不轻。 这边亲戚宗族女眷一走,桂嬷嬷就带着竹叶和几个小丫鬟进来。 一进房门就看到韩暮华低头揉额,桂嬷嬷有些心疼,“五小姐,累了吧,快歇歇,下午还有半日呢,得养着些精神。” 韩暮华疲累扯了扯笑容,“嬷嬷,我还好,祖母那边还要您照料呢,您怎么过来了。” 桂嬷嬷在韩暮华身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清茶,“老夫人不放心您,让老奴亲自来看看。”说完就示意一旁的竹叶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韩暮华心中扬起一股暖意。 桂嬷嬷又问了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的,韩暮华都摇了摇头,让她转告祖母不要担心。 赤芍扶着韩暮华来到桌前坐下,竹叶已经摆了四碟素淡的菜,一碗粳米饭,一碗鲜笋汤。 韩暮华天不亮就被妙函她们叫起来,早上急急忙忙就吃了半碗红稻米粥,现在的确饿了。 桂嬷嬷从食盒里拿出了双镶银头的象牙著递给韩暮华:“您每样都吃些,别饿着了,下午还有大半日的折腾。” 韩暮华接过筷子,她知道,老夫人怕婚礼闹到很晚,她大半天都不能用膳,伤了脾胃,所以特意差人做了她爱吃的菜送过来。 细嚼慢咽,韩暮华吃了大半碗,桂嬷嬷在一边给她布菜,瞧了很高兴。 用完了膳,赤芍和妙珍收拾了碗筷,桂嬷嬷又细心嘱咐了些,韩暮华才让徐嬷嬷把她送出去。 吃的有些多,韩暮华坐在小榻上慢慢喝了杯温茶,伸手又摸了摸袖袋中的荷包,右眼皮忽然一跳,不知怎么,她就是突然觉得忐忑不安。 ------------ 第123章 大婚(2) 徐嬷嬷送了桂嬷嬷出去,却把小姑奶奶韩从蓉带了回来。 这时候前院刚开席不久,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韩暮华心里疑惑,却仍打起精神来接待。 “小姑母,您怎么来了,快坐。”韩暮华起身将韩从蓉扶到榻上坐下,韩从蓉一贯的温颜和语,今日穿了一身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乌发上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优雅大方。 韩从蓉细细瞧了韩暮华的今日的精心装扮,满意的点点头,“暮华该是我们韩家最漂亮的新嫁娘了。” 赤芍给小姑奶奶韩从蓉上了茶,老夫人这个最疼爱的幺女最是知书懂礼,待人宽厚,赤芍对她也颇有好感。 韩暮华淡淡笑了笑,说了句小姑母多赞了。 这时候宗族女眷和亲戚们都在前院吃席,老夫人、世子夫人、三夫人都忙着照应,根本走不开身。 “小姑母,您怎么不去前院?”韩暮华虽然做事谨慎,但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女儿韩从蓉她却没防备,有什么也就直说了出来。 韩从蓉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拉了韩暮华的手过来亲昵地捏了捏,“今日能找着机会与你说话不容易,前院有你小姑夫呢,不必担心。”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韩从蓉这话一出来,就知道她有事要与韩暮华单独说。以往韩从蓉的人缘在韩国公府上实在是太好了,在韩暮华即将出嫁的当口,她提出要与她独处,竟然没有一个人会往歪处想,就连韩暮华自己也同样没有预料,认为韩从蓉真有什么知心话要同她讲校园如此多娇全文阅读。 徐嬷嬷原来脸上还有几分不安,不过韩从蓉是林云鹤的亲娘。对待韩暮华也亲厚的很,没少在老夫人面前给韩暮华说过好话,加上又是这个特殊时期,就算她再有手段,还能在韩国公府府里出什么幺蛾子?再说,还有她们这些衷仆在外面守着呢! 韩暮华抬了抬眼,顿时,厢房里的人都退去了外间。 韩从蓉柔和的脸色突变,握着韩暮华的手也变得冰凉,韩暮华瞧着突然无措的变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林云鹤。 韩从蓉为人随和亲善,唯一最在乎的就是她的独子。她会有这样的变化,不得不让韩暮华往不好的方面想。 “小姑母,是不是三表哥在山西出什么事了?”韩暮华情急之下问出口。 低垂着面容的韩从蓉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逼向韩暮华,没有了往日的和煦。眸子里尽是冷意和涩然。习惯了韩从蓉温柔一面的韩暮华立即寒毛直竖。 往日一直森冷寒凉的人用可怖的眼神瞧人并不可怕,若是常日里温柔惬意惯了的人用阴森的面孔对着你那才叫落差。韩暮华心里就是这种一落千丈的感觉。 哪里想过高雅和乐的小姑奶奶韩从蓉也会有这么恐怖的时候。韩从蓉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来,她朝着韩暮华凑了凑,韩暮华下意识的就被她这样的冰寒气质逼退,抓着檀木雕花椅的扶手。让了让。 接着,韩从蓉的冷嘲般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暮华,你还记得鹤儿。小姑母还以为你忘了呢!” 韩暮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个在她记忆力关心她、包容她的小姑母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她吃惊地瞧着韩从蓉,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清真相。 韩从蓉退开,她一只手紧捏着茶盏的杯缘,一只手拿出一封信扔到韩暮华面前。 韩暮华将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又狐疑看了一眼韩从蓉,这前后落差太大。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韩从蓉见到韩暮华如此神情,忽然笑起来,“好一个玲珑剔透,怎么,为了摆脱鹤儿,为了嫁入曹国公府?连信你也不敢看了?放心,这里都是韩国公府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还没你娘那么蠢到家!” 韩从蓉竟然也有这么语出伤人的时候,韩暮华眉头拧起,几乎不相信眼前狰狞着面孔的女子是往日里和祥的小姑母。 韩暮华深吸一口气,韩从蓉说的对,不管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这个时候她危及不到她的性命,况且,她真的很想要知道林云鹤的情况。安丰是林云鹤的贴身小厮,他武功高强,若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离开林云鹤身边,而今天妙函却见到了他,一波波不好预感排山倒海袭来,将韩暮华淹没。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短短只是一页纸不到的邸报,却明明白白说请了林云鹤的情况,“林大人缉缴私盐不甚受伤,弩箭没入前胸,箭矢有毒,大人至今昏迷……”宣旨下方盖有山西总府的官印,不可能有假。 韩暮华腿脚发软,要不是她此时正坐在檀木椅上,定要惊的倒下去。 林云鹤竟然生死未卜! 不,极有可能生还的机会渺茫,不然,安丰不可能这个时候回盛京,韩暮华脑子一团乱,大婚的忐忑全部被林云鹤的生死所取代。 她无意识的喃喃:“这不是真的,三表哥不会有事……”及笄那日,他还送了礼,她还给了他回信,怎么会这么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 韩从蓉瞧见韩暮华这样的失态,狠狠的笑了两声,仿佛心里郁结消了些,“暮华,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可以安心嫁给曹国公府的二少爷了,你开心吗?” 她开心吗?呵逼婚最新章节!小姑奶奶真会跟她开玩笑,她怎么会开心! 韩从蓉脸上有一种发泄的快感,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霞帔的韩暮华,“你一定还不知道鹤儿为什么要去山西吧,说来我也不相信,他是为了你啊!他抛弃了爹娘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去山西九死一生!韩暮华,你真是好本事!鹤儿他嫌他官职低微,以后庇佑不了你,所以才如此急功近利,走这条水火路,置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你叫我怎么能不恨你!你倒好,巴着鹤儿还不够,现在又攀上了曹国公府,是,是我们林家门户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但你能不能放过鹤儿!我可怜的鹤儿,一心所为的女子在他为她拼命的时候竟然嫁给了别的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韩暮华被韩从蓉的话逼的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无从面对这样一个一心为子的母亲,一个对她恨意滔天的姑母。 韩从蓉的话一步一步将她往一个真相上逼,可是当她觉得无限接近那层真相时,她眼前又朦胧一片。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韩从蓉,林云鹤选择去山西是为了她?怎么可能!韩暮华心乱如。 韩从蓉好似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似的,弯腰盯着韩暮华苍白的脸,鬼魅的一笑,“暮华,你的命真大,三哥大婚的时候,我那样周密的安排你都没有落水淹死!这么一看,曹国公家的二公子真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韩暮华的眼睛突然瞠大,那日害她落水不是韩暮欣、更不是和煦长公主,而是小姑奶奶韩从蓉!韩老国公和老夫人再怎么查怕是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韩从蓉很满意韩暮华惊愕的表情,她冷冷的转过身,“你这么聪明也没猜到?呵呵,也不过如此,我只是恨,曹国公府家的那小子搅了局,不然我的鹤儿也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此刻的韩从蓉像一尊冰雕,浑身冒着寒气儿,冰冷彻骨,散着戾气。韩暮华被这一刺激,几乎不能言语,里面大红的中衣背后浸湿了一片,紧紧地贴在身上,一直捏着檀木椅扶手的青葱玉指,指尖也苍白泛红。 其实只是两刻钟的功夫,韩暮华却觉得漫无边际,直到外间传来徐嬷嬷的忧急问话,她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韩暮华愣了许久,才勉强平静的开口。 徐嬷嬷带着丫鬟们进来,厢房内已经没有异样。 韩从蓉温柔的瞧着韩暮华,竟然还伸手摸了摸她乌黑柔顺的青丝,“以后去了曹国公府没事多上姑母家里来坐坐,姑母整日一个人在府上无聊的紧。” 韩从蓉变脸如翻书,那封韩暮华看完因为吃惊落在地上的信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收起,盯着韩暮华比纸还白的小脸,韩从蓉突然凑近了一步,低声在她耳边道:“韩暮华,你还有没有心!”将我儿逼到这种地步,你嫁给李濂开心吗? 韩暮华身子一僵,韩从蓉已经和蔼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离开。 “小姑奶奶当真关心五小姐!”赤芍颇有些感叹道,她在老夫人房里服侍,当时,老夫人都当着韩暮华的面要给一双小儿女定亲了,后来却不知道怎么没成,她与竹叶几个都感到惋惜。 转头瞧了韩暮华落寞失意的表情,赤芍忙闭了嘴,怎么能在这样的日子勾起五小姐的回忆。 徐嬷嬷第一个发现韩暮华不妥,韩暮华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冷汗,杏眸黯淡无光,与平时完全似两个人。 她心里“咕咚”一下,这样的大日子可不能出什么纰漏,还有一个多时辰,曹国公府的花轿就要到了,徐嬷嬷着急询问:“五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 第124章 大婚(3) 韩暮华一身冷汗,神情恹恹,被徐嬷嬷这一问这才从惊恐中醒悟过来,她深深的吸口气,又吐出来,极力安抚着自己躁动的情绪,不断的告诫自己韩从蓉这样做定是故意的,在她大婚的日子与她说这些,分明是不安好心。她如果情绪崩溃,那就是上了她的当。 对徐嬷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韩暮华出口的声音带着虚弱,“嬷嬷,我很好。” 徐嬷嬷显然不相信,连忙吩咐一边的妙函倒杯热茶来,一边轻轻给她顺着背。 片刻,世子夫人带着喜娘就进来了。 瞧见韩暮华脸上的妆有些散,唇瓣的胭脂吃饭全部弄掉了,脸色也有些许苍白,世子夫人以为她紧张,便没有多问,在她身边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重新帮她补了妆容,把华贵的凤冠戴上,世子夫人把位置让给身后的两位喜娘。 在宗祠的厢房里,韩暮华都能听到外面鞭炮阵阵。 “是曹国公府迎亲的人来了。”世子夫人笑道。 韩暮华袖中的手一紧,脸上勉强挂着笑,却笑的不真。她心里既记挂着林云鹤的伤势,又紧张到曹国公府后要面对的一切。 在韩国公府生活了十几年,不管过的如何,她总是不舍的,而如今她真的要嫁人了,即使她再镇静,这个时候心里也有恐慌邪少药王。 世子夫人瞧出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暮华,曹国公夫妇都是好相处的人,以后你到了曹国公府,只要用心侍奉公婆,定会和乐美满的。” 世子夫人在安慰她,可是这样的安慰同的恐慌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这样的话。老夫人也对她说过,她并不担心曹国公夫妇,而是担忧李濂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就连这场婚姻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算计的筹码,她有怎么能把自己的信任放在这样的人身上。 韩暮华柔顺的轻轻颔首,尽力让世子夫人安心。 身后两名喜娘提醒时间不多了,世子夫人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退后了一步。 喜娘替韩暮华盖了茜红色轻罗绣着戏水鸳鸯的红喜帕,说了祝福儿孙满堂,夫妻和美的的话。世子夫人让人给了喜娘红包。 顿时,韩暮华眼前变得影影绰绰,天地间皆是一片朦胧的淡红色。被喜帕盖着。她终于不用隐藏面上的感情,整张脸霎时耷拉了下来。 世子夫人正在给喜娘交代什么,韩暮华坐在旁边一句都没听进去,她现在心里一团乱,有时候。她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在梦里。 外院一团吵闹,有内院的亭台楼阁阻断,韩暮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没有任何多出来的心思去关心。 等到申时一刻,大少爷韩诚穿着一身暗红色云纹团花锦衣进来。笑着说了句“恭喜五妹大喜”然后又给了红包。 韩暮华这才明白,一会儿是大堂兄韩诚背着她上花轿。头上盖着喜帕,不宜说话。韩暮华只点了点头权当谢意。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人声越来越近,须臾,宗祠外面都是热闹的呼声,听到有人喊“迎新娘”。里面韩诚才半蹲在韩暮华面前,道了句“五妹”。 在世子夫人和喜娘的搀扶下。韩暮华轻轻趴在了韩诚的背上,出了宗祠的厢房。 一跨过门槛,瞧热闹的亲戚们都哄闹了起来,韩暮华不觉得欣喜羞涩,反而觉得头疼无奈。外面天很亮,温暖的阳光照下来,幸好她盖了喜帕,不然肯定觉得刺眼。随着韩诚坚实的步伐,韩暮华在韩国公府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只能变成回忆。 喜帕下,她微微侧了侧头,但是瞧见的只是一片幢幢的人影。 地上铺着大红的鞭炮屑,空气里都是炮竹的气息。 出了垂花门,又过了两重仪门,出了韩国公府的大门。 韩诚把韩暮华放在厚厚的红毡毯上,由喜娘搀扶着,上了垂着五彩折羽苏的花轿。 人声鼎沸里,韩暮华能听到隐隐的啜泣,那是三夫人的声音,花轿里,韩暮华眉头皱起。 花轿被缓缓抬起,从韩国公府所处的正阳门右侧到曹国公府所在的大明门只有两刻钟的路程,但是为了让婚礼更加盛大,花轿整整绕了盛京一圈,再回到曹国公府门前,极尽奢华。 欢呼声、鞭炮声越来越远,只有伴随着花轿仪仗的唢呐声。 韩暮华在花轿里轻轻摇晃,她袖口里藏着林云鹤让安丰给她的荷包,她捏了又捏,还是决定不打开。林云鹤生死未卜,但是她应该相信他能活下来。 戊初,花轿从曹国公府大门抬了进去,又是一阵欢腾。 花轿稳稳停下后,韩暮华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悟过来,有三只箭射在轿门。然后一只手撩起轿帘,将一个绾着双同心结的红色牵巾塞到她手中,韩暮华被牵出轿门英雄无敌之帝国残阳。 她走出花轿的瞬间,欢呼声震耳。 透过喜帕下,韩暮华隐隐能瞧见牵巾的另一边有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掌,只是李濂的一双手就让她心颤,跨过了这道门,以后她再也不是韩国公府的五小姐,而是曹国公府的二奶奶,是身边这个人的妻子。她最讨厌的、最不愿接近的这个人,她以为与他再也没有交集的,天意弄人,他却成为了她的夫君。 韩暮华一个愣神,跨过高高的门槛时,踩着了大红色的织锦裙摆,她立马从混沌中吓醒,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眼看就要出丑,韩暮华背脊已经吓出了一层冷汗,正当她闭着眼睛准备认命时,一只好看有力的手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尴尬的边缘拉回来。 韩暮华吓掉了半个胆子,如果方才李濂不帮她一把,明日她就成了盛京的笑柄,盛京第一个跨门槛狼狈摔倒的新嫁娘。到时候,她不知道要看多少人的好脸色。 揽着她的李濂能感觉到怀里女子的惊吓,她浑身吓的僵硬,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他嘴角轻轻的勾起,放在韩暮华腰间的手搂的更紧。 韩暮华还沉浸在惊愕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濂的变化。 由着喜娘搀扶着她,在她耳边低语提醒她,天色暗黑,盖在红喜帕下的韩暮华什么也看不清。 耳边只有人声,吵闹声和鞭炮声。 进了正堂,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富贵荣华、天长地久;二拜高堂,安康祖寿、福泽绵长;夫妻交拜。多子多福、白首偕老。 司仪洪亮的祝福声中,新人完成了拜天地。 祝福声不绝于耳,韩暮华被喜娘搀扶着送入了新房。 一进新房的门。韩暮华微微吃惊,因为新房里洋溢着一股好闻的淡淡的茉莉花味,就和她平时最喜欢用的熏香味道一样。 显然妙函也感觉到了,欣喜的与妙珍互换眼色。 韩暮华被扶着坐在了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边,大红锦被下洒了红枣桂圆莲子。韩暮华坐上去有些不舒服。 然后一杆缠着红绸的秤杆交到了新郎官手里,喜娘笑呵呵的大声道:“新郎官挑起盖头,夫妻美满百年好。” 一阵嬉笑声中,韩暮华看到有一双红色云纹锦靴停在自己面前,然后昏红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敞亮。 新房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然后是比先前更热闹的笑声和惊叹声。 韩暮华脸刷的红起来。她垂着目,规矩地坐着,任由周围的人打量。不怯场也不窘迫。 围观的人频频发出抽气声,未想到韩国公府过继到和煦长公主名下的这个五小姐是这般的美艳。 涂着淡淡胭脂的两颊粉润,华贵的凤冠下,一双秋水明眸善睐,只是低垂间。就无形中透出一股妩媚来。 饶是李濂也为韩暮华这样华美的装扮愣了神。 喜娘的笑声打破了一室的惊叹。 接下来就是沃盥。韩暮华的滕妾服侍新郎官净手,李濂的贴身侍婢服侍韩暮华净手。这代表着洗净污秽,以后将平安顺遂。 两个眉目清丽的侍女服侍着韩暮华,有一个笑的最是开怀,韩暮华记得,这是曹国公寿诞找衣服给她换的丫鬟玉叶。 玉叶调皮的向她眨了下眼睛,显然是欣喜她成了曹国公府的二奶奶冷酷魔医少夫人。 另一边,穿着水红色喜服的韩柔正在给李濂净手,她低着头,灯光映着她磁白的小脸,侧脸娴静而又美好。 等到身边的小丫鬟要递干净的巾帕给李濂擦手时,韩柔却顺手用自己的帕子温柔的给他擦了。 李濂的目光一直在韩暮华身上,瞥眼见到她这么做,眸色微微一敛,抽回了手。韩柔还落在半空中的手只能尴尬的放下。 韩暮华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直视过李濂,她脸上只是带着淡笑,美丽而又疏远。 李濂瞧的眉头直皱,一股郁气就冲入了胸腔。他在心里暗暗恨道:好个韩暮华,即便是大婚也不能惊起你心里的点滴波涛? 原本李濂想要娶韩暮华只是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总是能莫名勾起他的兴趣,看到她恼怒和气的脸色红彤彤的样子,他会觉得浑身舒畅。 比起无聊的日子,或许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也不错。于是,他就格外的注意她,甚至是试探她,故意看她落入险境而不出手,冷了这么多年,心狠手辣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第一次看到别的与自己毫无相干女子凶多吉少时,竟然多了一丝想要相救的冲动。 他喜欢阴谋诡计,而韩暮华也并不是个愚蠢单纯的大家闺秀,渐渐的,他觉得她似乎与她是一路人。 在阴谋的漩涡中,他本以为她只不过是他计谋时的附属品,但是渐渐,他竟然发觉她远远超过了他给她限定的位置,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盥洗之后,喜娘端上了合卺酒,给韩暮华与李濂喝。 韩暮华这时才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一身大红的五蝠捧寿团花纻丝喜袍将李濂衬的更加修长挺拔,他的眼里闪着异样的让她看不清的光芒,韩暮华不敢逼视,李濂勾起嘴角。就着手臂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最后,按照习俗,新郎的侍女要帮新娘摘下凤冠,脱下霞帔,而新娘的滕妾帮新娘脱下吉服,换上喜气的衣裳,这在盛京称为“脱服”。 在喜娘的指导下,韩暮华的凤冠被拆下,凤冠虽然华贵美丽,镶嵌着珍珠宝石。可是却不轻的很,韩暮华顶着将近十来斤的凤冠从午后折腾到夜起,脖子早就酸痛的要命。此时摘下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要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定要不顾形象的揉脖子捏肩膀了。 李濂瞧她只是微微动了下脖子,低垂的脸略有恼色。嘴角的弧度更大。 韩柔服侍着李濂换下了吉服,这礼就算是完成了。 李濂被拉去外间陪客、喝酒、招待宾客。而韩暮华就要留在新房里,不动声色任由着亲戚们的打量和品评,这也是一种闹洞房的形式,俗称“坐床”。 韩柔站在一边陪着,身边有女眷轻声的讨论。 韩柔听到最多的一句便是。“曹国公府的五小姐居然这么好看。”她笼在袖口里的手就越捏越紧,以前,在顾府。从来只听人夸赞她,在美貌上,她还从来没有被人比下去过。 她昨日来的曹国公府,今早又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平时。韩暮华并不喜欢穿艳丽的衣裳,瞧着也只是清丽可人而已。未想,这么隆重的装扮她却更加合适,整个人犹如盛放的牡丹,华美中露着妩媚,生生压了她一头,让别人都忽视了她。 大约过了两刻钟,有丫鬟进来通知:“开席了,大奶奶请各位夫人,小姐们前头坐席。” 直到这时,纷纷扰扰的人才出了新房,韩暮华才得以缓口气。 新房里只留下两个喜娘,韩柔,徐嬷嬷,妙函妙珍和曹国公府的几个丫鬟陪着她腹黑丞相的宠妻。 徐嬷嬷瞧着她眉间的疲色,满是心疼,“二奶奶,要不要喝杯温茶。” 韩暮华被徐嬷嬷这个“二奶奶”蒙住,一时实在是不适应这个身份,但是韩柔却未等她回答就亲昵的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姐姐,口渴了吧,喝口茶水润润喉。” 韩暮华还未从前面一个雷点走出来又落入后面一个,“姐姐!”叫的真是好听,她没想到韩柔这么快就融入了角色,想必,她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 韩暮华脸色表情未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渴。” 一句话就将示好的韩柔给打回了“原形”,韩柔伸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讪讪收了回来。 韩暮华之所以会选韩柔是看上了她的心计和美貌,但是并不代表她会随着她,她只不过是她要拿去对付李濂的工具,以后,不管她与李濂的关系怎样,首先,她是这房的主母,韩柔应该认亲她的身份。 韩暮华抬眼打量着新房的摆设,没有想象中的奢侈俗艳,反而简单大方。房间四处摆放着红艳蜡烛,将新房照的富贵喜气;桌椅上皆贴了大红喜字,窗上繁复美丽的大红剪纸,绣着盘蛟栖凤的大红锦缎帐子,富贵花开的锦被,整个室内都是一片暖暖的红光。 韩暮华坐在床边歇了半晌,两个喜娘瞧着她没有动静正要提醒她要铺床了,韩暮华就抬起脸道:“夜色已深,你们把床铺好,就下去休息吧。” 一路上,韩暮华都没有什么要求,她们服侍过很多出阁的大家千金,无不是要求众多,紧张忐忑,她们只觉得韩暮华别有不同,但是瞧她温顺,又以为她好拿捏,便看轻了她,然后瞧见韩暮华当众撂滕妾的脸,此时被她这句话淡淡的一说,两个喜娘竟然觉得莫名的紧张起来。 收拾好喜被下的红枣、花生、桂圆等,喜娘恭敬把床铺好告退。 韩暮华转身看了一眼韩柔,“妹妹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这里有嬷嬷她们。” 韩柔瞥了眼韩暮华分不清情绪的脸,心中不甘也只能退下。 韩柔从李濂的院子里出来,突然停下脚步,浓浓黑夜里,即使有灯光,也驱散不了冷意。她回头凝视着身后的院落,大红的喜庆灯笼高挂。室内灯火通明,她紧紧咬了咬自己的唇。 她比韩暮华早一天到曹国公府,被大奶奶金氏安排到了妾室们住的小院,李濂的虽然未婚配,但是也有三房姬妾,只是都没有儿女而已。 她被安排住在了妾室院子里的主屋,因为她是韩暮华陪嫁的滕妾,身份要高于她们,但也只是比这些妾室高贵一点而已,与韩暮华相比。她什么也不是。 “小婉,什么时辰了,前院要散席了吗?”韩柔恍若不觉的问。 小婉是曹国公夫人拨给她的丫鬟。妾室按规矩身边只能配两个丫鬟,而她是滕妾,所以曹国公夫人派了三个丫鬟给她,这个小婉原来是曹国公府的二等丫鬟,现在成了她身边贴身服饰的一等丫鬟。 “回姨娘。现在亥时两刻了,一会子前院就要散席了,散席后,二少爷就会回来和二奶奶同房。” 听到这,韩柔心里纠痛。 她是韩暮华陪嫁来的,严格来说是属于韩暮华的财产。她除了将娘家从小照顾她的乳娘带来了曹国公府,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带,甚至是她的陪嫁都是韩暮华的。 今夜是李濂与韩暮华的洞|房花烛夜。她比她早一天到了夫家,却只能住在小妾住的院子里,新婚之夜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洞|房,而且,她还要服饰好这个她依附的女子极品乡村生活。想到这里韩柔心里一片苦涩。 按照规矩,妻子家中陪嫁的妾室。必须在大婚三日回门后,在主母的准许下才能安排侍寝,也就是说,韩柔侍寝要经过韩暮华的同意,并且要她亲自安排时日。 韩柔攥紧了拳头,瞧着李濂住的院子,主院宽敞精致,根本就不是她住的那个小妾的院子能比的,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也能住进这个院子。 小婉见她不动,出声提醒,“姨娘,天色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韩柔这才愤愤离开。 新房里,韩暮华打量着身边两个侍女,其中一个玉叶她识得,另外一个没见过。 玉叶瞧她面带疑惑的目光,微微笑了笑,道:“二奶奶,我们是夫人派来伺候的。” 闻言,韩暮华微惊,玉叶竟然不是李濂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而是曹国公夫人派来的。她吃不准曹国公夫人做什么样的打算,眼看玉叶和身边的丫鬟都清妍美貌,若是拿出去,说是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有人相信。 “你们都叫什么?”韩暮华虽然知道玉叶,但是场面仍是要走走。 “回二奶奶,奴婢玉叶。” “回二奶奶,奴婢玉清。” 韩暮华微微颔首,将两人名字记住,她从中午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未吃,玉叶、玉清是曹国公夫人派来的,又如此美丽,指不定是在李濂房中做什么的,她不敢随意的指使。 正要让妙函她们伺候,玉叶就道:“时候不早了,二奶奶可要用些吃食,一会子二少爷回来就回来了。” 新郎官一回房,新房里桌上摆着的吃食全都要端下去,韩暮华到时候想吃都没的吃了。 闻言,韩暮华点头,累了大半日,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玉叶说要出去给她换些热茶来,妙函在一边服侍着她用膳,新房桌上大多都是一些贡品,还有就是油腻的整只的鸡鸭鱼肉,韩暮华看到了就闹心,更别说吃了,况且这整只吃了一两筷子也不好看,随意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点心,权当垫垫肚子。 等到韩暮华吃完,玉叶也回来了,身后却多了一个人,韩暮华一抬头就看到做妇人打扮的瑞雪满眼通红的看着她。 “五小姐!”瑞雪上前一步,若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要抱着小姐大哭一顿。 徐嬷嬷瞧她要情绪失控,忙出口提醒,瑞雪这才勉强止住。 韩暮华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瑞雪,你是什么时候到曹国公府的。” 瑞雪用袖口抹了泪,忙回道:“回二奶奶,奴婢昨晚就到了。” 玉叶笑着在一旁补充:“二奶奶,使我们二少爷亲自派人把瑞雪接来的。” 老夫人体谅韩暮华舍不得瑞雪,就将瑞雪和他的夫家算在了韩暮华嫁妆的陪房人家里,日后韩暮华可以接她来曹国公府上陪着她,但是李濂这么快就将她接了来。 韩暮华还未揣摩李濂此举的用意,新房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 匆忙写好的,没有捉虫,先放上来,我明日再查!见谅! ------------ 第125章 洞|房(1) 原本镇静下来的韩暮华突然的心跳加速,即使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紧张还有恐惧。 屋里丫鬟婆子给李濂行礼,韩暮华也站起身,自称“妾身韩氏”,道了万福。 李濂应了一声,他面色微熏,看起来像是喝高了。 李濂眸色微不可察扫过桌上被稍微动过的吃食,然后就径自坐在新房内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还舒服的晃了两下。 妙函和妙珍面面相觑了一下,满面的狐疑,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她们小姐这么好看,怎么李濂就一副我很能忍的模样,真弄不清这个新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暮华规矩的半坐在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边,微垂着头,脸色瞧起来很是淡定,但只要稍稍注意到她拧着的帕子就能明白她这是在拼命的忍耐。 李濂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新娘大妆将她衬托的妩媚妍丽,红唇娇艳欲滴,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会说话似的秋水明眸,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心里打算着什么,李濂嘴角竟然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想。 室内顿时安静的尴尬,两个主子不说话,做下人的更是不敢开口,徐嬷嬷有些急,这两人难道要这么干坐着一夜?这曹国公二少爷怎么就一点也不急,韩暮华要凭着明日起来喜帕上的“落红”才能成为李家妇。 “二少爷在前院陪宾客喝了许多酒,这会子定是渴了。”徐嬷嬷边说边朝着韩暮华使眼色,以后曹国公府就是韩暮华的家,这个瞧着不好相处的李濂也将是她们的主子,要想要在曹国公府站稳脚跟,头等大事就是要博得夫君的好感和疼爱。 韩暮华何尝不懂徐嬷嬷的眼神,她再不愿意。仍不想要徐嬷嬷为她担心,起身,拿起旁边小几上青瓷冰纹的茶盏亲自给李濂倒了解酒的清茶都市女茅山道士。 李濂挑眉瞧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皱着眉苦着脸,故意不接她端来的茶盏。 韩暮华真想一把把茶盏砸他脑门上,可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她不能。只能放松了脸色,挤出一丝笑,“夫君喝茶。” “夫君”二子直击李濂心胸,让他莫名的心情舒畅,看在她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他就勉强接了吧。 “娘子费心了。”李濂接了茶,极享受的抿了一口,深邃的眸子微眯。像一只使坏得逞的狐狸。 这么一打岔,新房里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二少爷,二奶奶,天色已晚,该歇了。”徐嬷嬷赶紧抓紧机会提醒。 徐嬷嬷话音刚落。韩暮华全身就是一僵,那日在锦墨居,李濂突然闯入威胁强迫她的画面立即浮现。不自觉,她眼里就多了一丝恐惧,瞧在李濂眼里,让他眉头直皱。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两人各自去了净房洗漱换衣,玉叶主动来伺候韩暮华,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大红色半透明的寝衣让她换上。韩暮华抬眼瞧着那件穿比不穿更露骨的寝衣。气的要冒烟。 玉叶听令于李濂,而这件寝衣根本就不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李濂专门让人准备的,新婚之夜就穿成这样。要是被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她不本分。 可是玉叶这么笑着请她穿。她若是不穿,便让玉叶难做,玉叶给她的印象很好,她不想为难这个丫鬟。 不过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绝对不会为了成全别人难为自己,她笑着拒绝:“母亲专门给我准备了中衣,还是她亲手所绣,如果今夜不穿,就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说完就是示意在旁服侍的赤芍给她拿她带来的寝衣。 玉叶刚想要阻止,赤芍利落答应去了,她也明白韩暮华穿这样的寝衣实在是羞涩。可是片刻她就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歉然,韩暮华瞧她手上什么都没有,蹙眉问道:“怎么了?” “回二奶奶,您衣裳都被锁在了箱子里。” “什么?”祖母、世子夫人给她陪嫁的光是衣裳就有十几箱子,怎么会被锁起来。 玉叶知她情绪不好,连忙解释,“二奶奶您那箱寝衣下面压着喜服,是喜娘吩咐将箱子锁上的。” “脱服”之后,会将新人的喜服压在箱底,锁上一个月,这是取锁住喜气的吉意,让成婚时的喜气一直伴随一生。其实韩暮华摆放衣裳的箱子没有都被锁住,单单只是摆放寝衣的箱子压了喜服,被锁了。 玉叶还提着那件寝衣满脸的为难,李濂早就洗漱好了,见她在净房里久久未出来,就起身想要进来,被立在净房门口的瑞雪拦了,“二少爷,奶奶还在换衣裳。” 李濂不悦地瞪了瑞雪一眼,清朗又磁性的声音响起:“我与你们小姐是夫妻,有何不可?” 韩暮华听到他珠帘外的声音,哪里还敢耽搁,抽了玉叶手上的寝衣快速穿上。竟也不管不顾那衣服是不是端庄。 李濂一进净房就瞧见韩暮华穿着大红色水绸梅花纹的半透明寝衣,脸颊许是因为尴尬通红,眼里更有懊恼,杏眸中水波清湛,竟然有一股天然的娇媚。 他有些喉头发紧,遮掩的咳嗽了两声,故作不悦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奶奶的?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玉叶、赤芍连忙告饶,李濂轻哼一声出了净房,转身的刹那,嘴角不自觉的挑起:那件寝衣她穿着真是好看。 木已成舟,韩暮华便只能穿着这件大胆的寝衣,但是好歹她命赤芍寻了件月白印靛青小团花图案长衣披在外面,勉勉强强遮了里面的寝衣宝鉴全文阅读。 她被妙函搀扶着从净房里出来,李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的一愣,然后有些微的失望。 “你们明早就回母亲身边伺候,我这里有你们奶奶的丫鬟,不用留人。”李濂这话是对玉叶和玉清说的,韩暮华这才知道,玉叶和玉清原来是曹国公夫人身边侍候的人。 那么新婚夜曹国公夫人就将身边两个贴心的大丫鬟差遣来,是在防备她?还是怕她照顾不好李濂? 韩暮华泛起苦涩和忧虑,似乎以后在曹国公府的日子也不会安生到哪里去。 “你们下去吧!”李濂低沉道,徐嬷嬷带着丫鬟们退到外间,安排了人守夜,又特别叮嘱了警醒着里面的两位主子,这才退下。 李濂把丫鬟遣下去后,新房里只剩下他与韩暮华两人,新房里红烛垂泪,光线明亮。韩暮华坐在床畔,一眼看去,娴静美好,只是要忽略掉她不安的紧捏的双手。 李濂轻松一笑,眼神清明璀璨,哪里有方才进房时酒意微熏的样子,他提步坐到韩暮华身边,眼神肆意的看着她,良久,他道:“使了那么多手段,最后还是嫁给了我,难过吗?” 新婚之夜,洞|房之时,他居然这样问她! 韩暮华原本的紧张被他调侃似的问话驱散的一干二净,这句话怎么听怎么都都像是在嘲讽。怎么样,你再不愿意嫁给我,还不是不得不屈服,早知这样,何必做这样无用的挣扎,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时间而已,有这样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讨他的欢心。 “你……”如果她有的选,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韩暮华有气无处撒,胸口被气的喘息起伏。 李濂突然贴近了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几乎呼吸相闻。 “暮华,记住,只要是我想得到的,怎样的挣扎也没用,越挣扎只会越痛苦而已。”说出这句话时,看着韩暮华愤怒的眼神,李濂心底泛起一丝气恼,他明明不是想这么说的。 韩暮华被气的几乎笑出来,李濂这样的男人,只能用可恶来形容。 韩暮华瞧着眼前在明亮烛光下俊美透着邪气的脸,内心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冰寒如雪。 “恭喜你,如你所愿!”说完这一句,韩暮华自己掀了大红的鸳鸯锦被,上了床,今日天不亮就忙活,昨夜睡的也不多,如今还要被李濂这样可恶的讥讽,她身心俱疲,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要沉入睡梦,什么也不理。 但是没等韩暮华缩进锦被里,身上就被一个沉重的身子压住,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浑身充满着霸道强势,她根本挣扎不了。 韩暮华挣脱不开,亮亮的眸子满是怒意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烧穿,李濂低沉的一笑,俯下身来,韩暮华吓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想象的情况没有发生,只是耳边有温暖的呼吸喷入,痒痒的,然后她就听到李濂靡靡的声音:“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我很喜欢。” “轰……”韩暮华整张脸都涨红,不是羞怯而是恼怒。 “你变|态!”终于她忍不住闷吼出声,瞧她气的不轻,满面通红,水光潋滟的样子,李濂竟伏在她颈窝闷声笑起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项敏感的肌肤上,让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 是吃还是不吃,要是吃,怎么吃这是个问题,我要好好想想,下面还有一更。12点之前放出来。不保证不会卡肉,遁~ ------------ 第126章 洞|房(2) 韩暮华能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男子胸腔的震颤,怒意袭上心头,撇头就一口咬在了李濂的耳垂上,当真用了力气,李濂耳畔竟然泛出点点血丝。 李濂吃痛吸了口气,韩暮华看见他微皱了皱眉头,心下爽快。 笑意在李濂脸上消失,他撑起身子看着她,烛影下,他五官深邃,一双泼墨般的深眸深不见底。韩暮华盯了片刻,就败下阵来,她瞥了头,冷漠的开口:“让开,我要睡了。” 李濂瞳孔一缩,恼恨的想要一口吃了她,他咬牙切齿的回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就这么睡了?”说完往床里的那张白色的绸缎看了一眼,他在提醒她,没有“落红”,曹国公府不会承认她的身份,韩国公府也会因此蒙羞。 没想到韩暮华清冷的一笑,“要那东西还不简单!” 李濂眸子里顿时变化莫测,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次,韩暮华没有退缩,直视着她的目光。 李濂突然好似无奈的叹口气,放开了她,韩暮华因为他突然退却的动作有些错愕,李濂一笑,“今夜,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办法,若是成,我便不勉强你,若是不成……”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是韩暮华很清楚。 韩暮华未想他这么简单就放过了她,放松之下又觉得不可思议,李濂心思诡异多端,说不定他后面还埋着什么坑让她跳,她不能大意。 韩暮华深吸了一口气,“你让开。”李濂听话的往旁边让了让。 只见她起身,走到妆台边,因为方才的挣扎,韩暮华身上披着的靛青小团花花纹的长衣有些松散,里面大红色的半透明寝衣露了些出来。昏黄的灯光下,掩映着细白的肌肤,格外的惹眼。 韩暮华从在妆台上翻找到一根锋利的长簪,拿到李濂面前大道主。 李濂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想着她将要用什么办法“作假”,瞧着她拿着根金簪子到自己面前,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韩暮华被他盯的恼火,抿了抿唇用力在自己左手手心划了道口子,然后将鲜红的血滴在那块雪白的绸缎上。 李濂看到韩暮华手心不断流血的伤口笑容戛然而止,眉头也蹙起。 韩暮华见他面色变化。甚至忘记手心划破的疼痛,颇为得意挑眉与他对视。前世,那些电视剧小说中的女主有多少都是这样干的。没想要,她也能凭这个法子逃过一劫,他倒要瞧瞧李濂有什么话好说。 瞪了许久,李濂只是盯着她,并未对她这种做法做任何评价。韩暮华心急,抬起下巴,“明日便拿这个交差吧!”其实她心里忐忑,这法子是实在逼不得已想出来的,活了两世,她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哪里有什么经验。 韩暮华话音刚落,她那只受了伤的手就被李濂拉到了面前,他认真瞧了瞧伤口。然后起身,将她拖进了净房,韩暮华不防被他拖的踉跄,差点摔倒,他宽臂一接。就将她捞到怀里。 李濂面上毫无表情,浑身莫名散发着冷气。韩暮华不知道他要干嘛,又不敢大声叫喊,只压着嗓子挣扎,“你要干嘛?!” 李濂没有回她,直到一块温热的毛巾捂在她白中透红的纤细手掌上,韩暮华才明白过来他是要给她处理伤口,李濂将她按在一边绣墩上,一言不发的招出止血的膏药给她抹上,又细心的用帕子给她包扎了。 从始自终,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韩暮华看不透他,索性就任他摆弄,反正也只是处理受伤的手心,并未逼她做其他的。 等到伤口包扎好,李濂一声不吭的转身出了净房,韩暮华在净房里坐了半盏茶也不见他回来,内心突然有些恐慌,如果李濂就这么出了新房,今夜不留在这里过夜,那后果是她不能设想的。 疾步匆匆出了净房查看,视线急促搜寻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等到瞧见李濂背着手站在窗边,她才松口气。 韩暮华忐忑的坐到了床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不觉得怎么疼的手心,现在痛的钻心。 李濂忽然回过头,一半的俊脸掩在黑暗中,浑身散发着韩暮华看不懂的情绪。 他两步跨到韩暮华面前,抓起她一只手臂,眸子里分明有收敛不住的怒意。 “胡闹!”李濂终于开口,他快被她气的笑出来,她想的也未必太过简单了,府上那些有阅历的嬷嬷是这么好骗的?那“落红”的白绸一拿出去,她们看一眼就知道是真是假,会被她这几滴血给唬弄了,她哪里学来的这馊主意。 如果真将这假落红拿出去,那以后在这府上难过的只有她自己。 韩暮华从李濂的话语里也能明白或许她刚才这个主意太过不靠谱了,她抿着唇不语,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李濂冷哼了一声,脸上尽是嘲讽,“怎么?想不出法子了?” 他并非气她想要用这样的办法遮掩,而是气她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她已经是他妻子的事实,这种如何假扮,他们是圣上亲赐的姻缘,是夫妻,难道以后还分房睡不成? 李濂心中气恼,不禁意间她竟然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将她耍的团团转,从来把别人玩弄于鼓掌的人这一刻忽觉得自己也变得生不由己。 他有些抵触这样的变化。 韩暮华狠狠白了他一眼,低垂着头,气馁地坐到床边,下意识的摸着受伤的那只手吞噬苍穹最新章节。 李濂瞧她动作又有些不忍,刚刚那金钗锋利,手心的伤口不轻。可他又不想这般向她服软,犹疑间,他突然瞥见了妆台上的一件东西。 一枚湖水绿的岫岩玉配躺在上面,上面缀着五彩丝绦,是韩暮华之前翻找金钗时拿出来的,情急又紧张忘记放了回去。 李濂拿起那块温润的玉佩,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我的那块吗,我从小便戴在身上,只是那日回来突然发现遗失,原来是被你捡到了。”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块精巧的玉佩,好似真的爱不释手,说完竟是要将玉佩据为己有。 韩暮华抬头看到李濂手中的玉佩,气的要吐血,这是三夫人在她出嫁前夜送给她的玉佩,怎么会是他的! “那是我母亲给我的,你的分明不是这样的?”韩暮华要抢回玉佩,愤愤开口。 谁料,李濂转头挑眉诧异看着她,“暮华,你怎么知道我的玉佩不是这样的?” 呸!韩暮华真相抽自己一巴掌,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濂挖个坑给埋了。瞧见他一副明显等着她说的样子,这会子她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为了从李濂手里拿回那块三夫人送给她的玉佩,她将他原来落在她院里的玉佩拿了出来,玉佩上被妙函换了丝绦,此时两块玉躺在一起,玉质相似,湖水绿的颜色在灯光下泛着柔彩,缨络下垂着的珍珠也一样,真的就似龙凤玉。 李濂也惊奇,当初他佩戴这块玉是曹国公府夫人传给他的,据说是经过高僧开光,佛堂中供奉的,可辟百邪抵百病,是一块千金难求的好玉,况且这种成色的岫岩玉本就稀有,更是珍贵。而韩暮华的这块,不但与他这块相似,甚至有些像是从一块岫岩玉上开采出来的,不得不说是缘分。 两块岫岩玉配,只除了上面的图案不同,就连大小都差不多,李濂原本佩戴的那块是流云百福图,而三夫人给韩暮华这块雕刻的是祥云仙鹤图。 李濂将两块玉比了又比,好似真的在分辨一样,半晌,李濂捏着那块祥云仙鹤图的岫岩玉,笑道:“这块玉佩我戴了十多年,再清楚不过,这块是我的,那块是母亲留给你的。” 他分明是在信口胡说,怎么能把三夫人留给她的玉佩说成是他的,两块玉佩上的图纹就算是稚童也能分清好吗? “李濂,你再好好看看,明明这块是你的。”韩暮华“好言相劝”。 李濂根本就不听,就认定了她的那块,偏要说是她记错了,韩暮华百口莫辩,气呼呼的坐到床边。 这番一闹,先前的不愉、尴尬、难过通通一一扫而光。 韩暮华愤愤瞧着李濂将她的那块岫岩玉收起来,那弯起的嘴角格外的刺眼。 李濂将新房里的蜡烛一一熄灭,只留了两盏明烛在临窗的炕几上,室内顿时变得昏暗,瞧着那个走动的修长人影,消失了不久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李濂来到床边,韩暮华往里缩了缩。 他的脸掩在黑暗中,韩暮华看不清他的表情,片刻,她听到他说:“早些歇息吧。” 李濂声音平静无波,韩暮华却以为他放过她了,当即放下心,脱了鞋上|床,困意侵扰着她,晚上又闹了这么一初,韩暮华很累,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她没有多想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迷蒙中感到身边的人躺了下来,在她将要跨入黑甜的睡梦时,腰间却横来一只沉重的手臂。 ------------ 第127章 燕好(1) 韩暮华因为他突然的袭击浑身一僵,满满的睡意顷刻消散,然后他能感受到身边男子清冽好闻的气息越来越近,锦被忽的被掀开,那只落在纤柔腰间的手臂轻易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李濂晚上吃了不少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有淡淡醉人的酒香。 韩暮华全身紧绷的像石块,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他开始肆意游弋的大掌上。 李濂抱着她,韩暮华身上有清淡的茉莉花味道,很好闻,她柔软馨香的身体嵌在自己的怀中,说不出的契合,他埋在她柔滑的青丝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后敏|感的肌肤上,他能感受到她细微的轻颤,李濂闷笑不已。 那只作怪的大掌慢慢的竟然挑开了她的衣襟,伸了进来,带着薄茧的温暖的手袭上她腰间光滑如玉的肌肤,激起她一层的鸡皮疙瘩,韩暮华再也忍耐不住,双手隔着寝衣按住了他将要更加放肆的手掌。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压抑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微哑,让韩暮华大窘。 没想到李濂轻声的一笑,她被逼着贴着他,他笑时胸腔的震动她都能感受得到。 “怎么,害怕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说完心情很好似的闷闷的笑。 韩暮华被他一激,那极度的紧张竟然消失了不少,她愤愤的抿着嘴不说话,大红的帐幔间,昏黄的灯光透进来,韩暮华脸上却是她自己都未想到潮红。 心底愤怒,她明知道他是在用激将法,明知道她应该冷静下来,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让她很懊恼,她也想像他那样笑,甚至是比他笑的更张狂,可是她笑不出来,这是男女天生的优劣势仙路争锋最新章节。 其实,自从他们的婚姻成为注定之后,她就料想到了这一天,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接受和面对而已,还一度的想要逃避,可是身后的这个男子太强势。她根本逃不了,她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李濂是真的为她的美貌所迷。亦或是对她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他们的婚姻在他的眼里恐怕也只是阴谋的工具,朝堂之争的牺牲品,她从来看的很清,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对他生出异样的情感来。 陷的越深,以后痛苦的只能是她自己而已。 灯影下,李濂看到韩暮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很烦躁,这个笑容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甚至是讨厌。 李濂心里一瞬间酸胀的难受,他想要抹去她脸上的这种表情,想要她开心快乐起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做,他是霸道强势惯了的人,一贯都是他主宰,只有别人讨好他,突然让他去安慰一个女子。他有些无所适从。 紧贴着自己的男子安静的出奇,片刻。韩暮华不适的动了动。随着她的举动,身上突然有一座大山压下来一般,李濂认真的垂目看着她,眼里有韩暮华不愿意读懂的情绪。 “暮华,我很高兴!”我很高兴这辈子能与你共结连理,相伴到老。 李濂眉眼中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往日里纨绔的俊脸总是邪魅肆意的,这种柔和温润与他截然相反,可是,在这旖旎的一刻,竟然与他出奇的符合。 韩暮华怔了怔,随即撇过脸,心脏内快速的跳动还未平复,她不愿意承认方才真的沉溺在他的眼神里,她伸手推了推他几乎是紧贴着她的有力胸膛,“重死了,你下去。” 李濂看着她羞涩窘迫的脸,红晕淹没了露出的白皙的脖颈,俯身轻轻的在她细腻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暮华,以后只要你乖乖的,我会疼你的,会让你幸福。” 从来未说过甜言蜜语,贫乏的词汇和笨拙的口吻,此时听起来竟让人想要永远沉溺。 韩暮华也转过头看着她,李濂的眼睛很亮,是璀璨如星辰那种,她能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自假造元帕这种想法落空后,她就明白今夜逃不掉,她心里发酸,哪个女子不期望自己夫君的宠爱,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婚姻不能自由,但是也从未想到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而李濂竟然说只要自己乖顺,便会宠她,这不是因为娶了她才高兴,而是因为自己的乖巧和温顺。他需要的只是韩国公府嫡女这样一个妻子的身份而已,前一刻,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顷刻打碎,撒了一地,小小碎碎的一块块,捡也捡不起来。韩暮华心里凄然,谁不想要一个疼她知她的夫君,她也是俗人,迈不出这个俗圈,不过这以后都是空谈罢了。 瞧见她的乖顺,李濂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吻了吻她柔嫩的唇瓣,开始脱她的衣服,那件该死的素色外裳实在是碍眼的很,他三两下就把它剥了。 韩暮华里面半透明的大红色寝衣露出来,薄薄的一层绸衣下是细瓷般柔腻的肌肤,细细的小衣带子掉在颈上,让他有一种一把扯开的冲动。 李濂的眼神开始变得幽深,火热的手掌从腰测的肌肤一直探索到寝衣下的隆起上,绵软的触感几乎让他沉醉。 韩暮华闭上眼神,浑身都在颤栗,谁说害怕到极致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她现在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李濂能感受到韩暮华颤抖,他手上不停的揉按,俯下|身子从她的额头开始吻起,然后眼睫,鼻子,樱红的唇瓣,小巧可爱的耳垂,最后又回到她的唇边,流连反复。 韩暮华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是被动的承受着,只是呼吸越来越燥热,身上因为他的挑逗,起了不该有的让她害怕的感觉极品驸马最新章节。 韩暮华有些不适地推了推他。 李濂瞧见她烟波迷离,低沉的一笑,托起她就将外裳和那件大红色的惹火寝衣轻松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韩暮华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衣,大红色的肚兜上绣着戏水鸳鸯,那掩盖着傲人隆起的地方精致的绣工,李濂隔着小衣抚上去,感慨的赞叹道:“真美。” 似在赞叹肚兜上的花纹,更似在赞叹她的身体,韩暮华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件恼人的事情快点结束,只要让元帕上有了落红,那她就可以解脱了,可是李濂却好似在享受一样,竭尽所能的挑逗她,偏要将她逼到尴尬的绝境。 她此时浑身酥软,根本不想回答他的话,他笑着将她压回到床上,亲着她的额头,“暮华,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你给我绣的衣裳。” 这句话一出,韩暮华几乎整个身子都开始沸腾起来,他竟然知道贴身的小衣是她自己绣的! “你……”韩暮华只能羞窘的瞪他一眼。 李濂埋在她的颈项间,在她身上吮出一个个暧昧的红点,难耐的燥热间,韩暮华听到他说:“没关系,我会慢慢等。” 身上最后一点衣物也被除去,烛光里,锦帐间,只有交缠的喘息和暧昧。 “唔……”韩暮华忍不住呻吟出声,随即就被李濂的吻堵住,李濂游动的手掌和灵活的舌尖熟稔的描画着她的曲线,奇异的酥麻和电流在她全身游走,全然陌生而让人惊悸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很怕要来临的这刻,可是她不能不接受。 “暮华,不要怕……”他竟然在安抚她,李濂的声音低哑,他的长发与她的纠缠在一起,眼神有些迷离,他的表情显然不耐,可仍然耐心的安慰,他伸臂将她搂紧,“别怕,我会疼你的,你真美――” 他低声嘟哝着,感受到她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放松,并慢慢的濡湿,他终于忍不下去,一个挺身,初遭开垦的身体艰涩,即便是做足了准备工作,韩暮华还是疼的几乎背过气去。 “疼……”韩暮华下意识的抱紧李濂的脖子,痛的眼泪都止不住留了下来,额头上更是大汗淋漓。 女子体内极致的感觉差点要李濂丧失理智,但是在听到她的呼痛后,强忍着还是停了下来。 他艰难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温柔的抱住她,轻柔珍惜的吻再度落下,他一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怕,一会儿就好了,暮华乖,我会很轻的。”一边却将一只手伸下去,按摩着两人的相接之处。 韩暮华仰着头呼吸,一股股异样的感觉从下|身传来,停留在身体里的硕大也越来越让她难耐,她不适的扭动了下。 李濂却因为这小小的动作几乎忍耐不住,他“嘶――”的吸了口气,身体不自觉的就想往外退出些许,韩暮华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又呼痛。 他在中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忍的都快要爆炸。最后,他到底狠下心来,低头吻住了她的香泽,堵住她呼出口的声音,与她的舌尖纠缠起舞,极尽的吮吸着她的甘甜滋味。在韩暮华沉醉时,他一个用力,贯穿了她的身体。 随着这个终于完成的动作,李濂心中一阵激荡,仿佛一股激流莫名的穿过了他的身躯,甚至滑向他的心房,他全身的血脉都被点燃,整个人似烧起来了一般。 *――*――* 洞|房还没完,下面还有,12点前放出来,这是肉啊,求票! ------------ 第128章 燕好(2) 暗夜旖旎,今夜的月色特别好。 李濂极度爱恋的吻着她,似乎越来越上瘾,他越来越用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子里。 他的唇离开她时,她禁不住连连吸气,李濂轻轻的满足的笑起来。 今晚他好像忍不住的发笑,已经笑了好几回了。 经过方才的激烈,韩暮华浑身软绵,身上更是都汗湿了,李濂还霸着她不放,她身上黏腻的难受,就要伸手推他。 李濂却故意将她越抱越紧,大掌更是放肆的从后面伸过来,罩着她的隆起,就肆意把玩起来,韩暮华不愿意,方才那次是逼不得已,但是她不容许自己再度堕落。 “你放开,我难受。”韩暮华带着怒气的声音还残留着靡靡的沙哑。 李濂却似未听到一般,反而将她拥的更紧,两人身上都未着寸缕,她柔滑如锦缎的肌肤就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她更能尴尬的感受到他仍然火热粗硕的硬挺抵在她的臀部。 “叫我逸之。”李濂低沉的在她耳边道。他名濂,字逸之,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女子这样唤他,但此刻,他却莫名的蹦出了这股冲动。 韩暮华内心中情绪奇怪,她不敢往深处想,更是不愿意思考李濂这样举动的原因,她害怕,更加恐惧,方才的沉沦已经让她唾弃自己,她不想被李濂突来的温柔将自己理智全部打消。 这般揉弄,李濂刚刚消弭下去的欲|望又升腾起来,韩暮华像是蚀骨的毒药,明明知道她可能侵入五脏六腑,却忍耐不了她诱人的味道,甘愿沉迷。 感受到李濂的冲动,还有不断在她身上抚摸的炙热手掌。昏暗中,韩暮华咬了咬了唇,逼着自己从那异样又贪恋的感觉中醒悟过来。 她浑身一僵,冷的冰寒透骨的声音响起来:“李濂,你就是要这个?我身子不舒服,你唤别人来服侍吧!” 一句话将他的欲|望全部扑灭,李濂将她的脸掰过来,与她对视,良久,他忽然的笑了一声北宋小厨师。“韩暮华,你是这么想的?” 韩暮华被他坦荡幽深的目光看的心怯,抿了抿唇。咽了口口水,顶着头皮承认。 “那好,如你所愿。”他冰寒说出这句话,就强势的分开了她修长的大腿,挤了进去。一举贯穿,没有之前特意的温柔,也没有亲昵的爱抚和亲吻,他只是毫无表情在她的身体上挺进着,在这样的力量下,韩暮华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可耻的是。她的身体竟然还因为这样剧烈的撞击碾磨,发生变化,直到高|潮来临。她拼命忍着要溢出口的呻|吟,唇瓣都咬的出血,最后实在耐不住,呜咽的小声哭出来,然后挨不过昏迷了过去。 李濂俯视着这张倔强的脸。恨的牙痒痒,她为什么就不能听话点。哪怕是一点点顺着他的意思,他都舍不得这样折磨她,他是想要要她,那是一种遇到喜欢、心动的女子最正常的反应,活了二十多年,他不是没有过女人,但是从没对任何女人有过这种特别的感觉。 慢慢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李濂温柔的将昏睡的女子搂紧怀里,瞧着她还挂着泪珠的眼角,小鼻子红彤彤的,晕过去了还嘴巴还微微瘪着,他好笑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并没有喊丫鬟进来服侍,就这么搂着她歇了一会儿,等到身体平静下来。 临近五月的夜,寒意不重,却也凉,他怕她着凉,抱起她,随意在地上捡起那件大红色半透明绣着梅花纹的寝衣给她裹上,抱着去了净房。 净房里早就备了热水,一直用热炉煨着,给他们夫妻圆房后用的。 李濂轻柔的将韩暮华放进浴桶里,然后自己也进去,被浴桶的温热蒸腾,韩暮华才有了感觉,浑身的酸涩和身下的不适得到缓解,可是还没缓口气,她就能感受到一只手在水中自己的身体上游移。 她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心中更多的是恼恨,可是这个时候她又没脸睁开眼睛,面对着与他共浴的男子,于是,她心一横,干脆装死。 李濂感觉到她身体的变化,唇角微微的勾起,刚才那一瞬的郁气竟然莫名消弭了。他用温热的巾帕给她擦拭,看到喜欢之处时,还故意的捏一捏,摸一摸,嘴中还咕哝,“娘子的身体真是好看,为夫百看不厌。” “昏睡”中的韩暮华顿时脸色烧红,甚至整个身体都弥漫着粉色。 这种折磨终于结束,李濂将她抱到床上,将那终于完成使命的元帕收起来,他轻声上了床,搂了她,这时候,却是老实的很。 韩暮华感受到他再没有别的动作,终于舒口气,紧绷的心弦松下来,睡意就排山倒海侵袭,直到她一脚踏进周公的大门,才迷蒙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睡吧。” 直等到韩暮华熟睡,李濂丝毫睡意也无,他手臂轻轻的一动,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他,韩暮华却只是忸怩了下,没反抗,过了一会儿,居然还往他光果的前胸上蹭了蹭。 她睡着了的样子极像个收起利爪的小猫,嘴唇微微嘟起,李濂抚了抚她纤柔的腰肢,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感情好像要满意出来,此时,他只想满足的叹息。 徐嬷嬷喊她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卯初。 韩暮华身子有些沉,迷蒙的睁开眼,瞧见的却是身边之人一张俊美睡容宁静的脸。她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她已经嫁人,已经不在韩国公府的锦墨居里了。身边睡着的男子是她的夫君,那个她下半生唯一能依靠的人,想到这里,韩暮华眼里有些自嘲。 她睡在李濂的怀里,她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李濂眸子明明清湛,根本就不像是刚刚醒过来的,经过昨晚的缠绵,韩暮华不敢多看,尴尬地撇开了头开艘航母去抗日。 两人起身,丫鬟进来服侍洗漱更衣,李濂先进了净房,赤芍将她扶到妆台前,见她总路有些别扭,几个丫鬟都是脸一红,徐嬷嬷瞧了却是很高兴。 趁着梳头的功夫,徐嬷嬷低声问韩暮华:“五小姐,东西呢?” 韩暮华一愣,才明白过来徐嬷嬷是在问元帕,想到昨晚的情景,她脸上忍不住就一层热浪袭来,有羞窘,有恼怒。可是昨晚那情形,她根本就忘了关注那东西了,被李濂抱着去净房回来,她就忍不住睡了。 徐嬷嬷着急,瞧见她的样子,不像是事没成,就带着妙珍帮她去铺床,几乎把整张床翻了一遍,仍是没找着。 徐嬷嬷脸色就变了,问韩暮华是怎么回事,李濂就从净房里出来,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玉冠高束,俊美倜傥。 韩暮华哪里知道,可是这一屋子丫鬟她又不好直接问,直拿眼神瞟李濂。 李濂怎么看不出她的心思,却故意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端了丫鬟奉上的茶惬意抿了一口。 这时候,曹国公夫人身边的顾嬷嬷来了,只听到她在外间问:“二奶奶起身了吗?”外面的丫鬟道起了,顾嬷嬷才打了帘子进来。 先给在喝茶的李濂问了安,又给韩暮华请安。 李濂介绍:“这是娘身边的顾嬷嬷。” 顾嬷嬷是曹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年纪大了就在府上找了人配了,一直留在曹国公夫人身边侍候,是曹国公府的老人,又帮着带大了李宇李濂两兄弟,所以曹国公府上的人都敬着她,就连金氏见了也要给她两分面子。 妙函和银红服侍着韩暮华换了新的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绾了妇人的飞燕髻,点缀着一支白银卷须红宝石簪,垂了赤金满池娇分心。 服侍她净了面后,又替她抹了淡淡的胭脂,比起昨日浓艳的新娘妆,今日的素淡又大方得体,像一朵迎着春风的玉兰花般,散发着芬芳。 李濂瞧见她的装扮,眼神愣了愣。 韩暮华亲自起身扶了顾嬷嬷坐下,道了好,又让徐嬷嬷给了红包。 顾嬷嬷打量着这个新二奶奶,见她不矫揉造作,落落大方,额头饱满,眉目也生的喜气,就有了好感,“让二奶奶破费了,二少爷是老奴带大的,这红包该由他出才对。” 难道看到这李濂带了一丝温柔的脸,顾嬷嬷知道他大约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之前的担忧也一扫而光。顾嬷嬷算得李濂的半个乳娘,当年李濂与她的孩子出声前后只差一个多月的日子,她月子做完了,就来服侍曹国公夫人,经常抱着李濂逗弄,饿了就给他喂奶。所以也拿李濂当亲儿一样看待。 本来以他的性子她一直很担忧,但是如今亲眼瞧见,她也能放下一半的心,新奶奶貌似很不错。 李濂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在一边喝茶。 从顾嬷嬷的话里她也能猜到这位嬷嬷的不一般来,于是,她更加小心谨慎。 顾嬷嬷笑,“夫人让老奴过来看看,二少爷和二奶奶起身了没有。” “我们正准备给过去给娘请安呢。”韩暮华也笑道。 雨花端了茶来,顾嬷嬷推辞:“老奴就不多坐了,这就回去禀告夫人。”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房中服侍的徐嬷嬷一眼。 这眼神,分明是要见元帕。 ------------ 第129章 新妇 韩暮华心急,就用眼睛瞟李濂,李濂挑了挑眉装作未见,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韩暮华不好发作,李濂瞧她满脸懊恼,脸色更是涨得通红,配着一身素雅大方的衣裳别有一番妩媚。 等到他逗够了,才起身亲自拿出一个檀木小盒子递给旁边的徐嬷嬷,徐嬷嬷小心打开了看,才满面喜色的带着妙函妙珍两个送顾嬷嬷出门。 韩暮华不知道那东西是被他什么时候藏起来,但是一想到元帕上留下了什么,她还是羞窘的垂下头。 不一会儿有小丫鬟送早膳来,韩暮华与李濂在新房内用了早膳,韩暮华原本就不太喜欢这个新婚夫君,又经过昨夜的事,瞧着他就难受尴尬,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说,两人相对无言用完早膳。那边又有丫鬟过来通知。这次来的是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叫碧螺,请韩暮华夫妻去清秋阁。 清秋阁是曹国公夫妻的住所。 这便是要完成大婚第二日的成妇礼了。 韩暮华不敢耽搁,虽然她与李濂夫妻关系不甚和睦,但是以后曹国公府就是她的家,公婆是她的长辈,她要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长辈不能得罪。 她不知道曹国公和曹国公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奉旨嫁到曹国公府,她心情忐忑焦虑,她再不愿意也不能抗旨。曹国公府看起来宁静祥和,但是哪个高门外表不是这样,当初韩国公府也是,好不容易在韩国公府有了一席之地,现在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她能做到哪一步她不知道,她也不能保证到最后她能不能忍耐的下去,不过她背后是韩国公府,她的作风和体面都代表了一府门风。即便心里仍是有怨恨,但她也不希望牵连到韩国公府,让祖父祖母难堪,甚至有可能被李濂捏住软肋用来要挟。他的夫君太阴暗,深不可测,她不能大意。 这场注定是政治婚姻,她并不抱有期待,在她还没有全全的对策之前,韩暮华愿意尽最大的努力维持表面的平和。 韩暮华回了碧螺,说这就过去。又让徐嬷嬷派了红包,碧螺接了红包高兴回去复命。 韩暮华不知道,李濂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一直在注视着她的表情。虽然她脸上的冷情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清楚的落到了他的眼底,李濂深眸越深。 卯正,韩暮华同李濂一起,去曹国公夫人的清秋阁请安。完成成妇礼。 妙函和瑞雪捧着韩暮华给曹国公府众人准备的礼物一起,跟着去了清秋阁。 四月末的清晨,东方已有了红日破云而出,晨曦熹微中,韩暮华闻到了院子里盛放的荼蘼花香,混杂着墙角一排的淡粉色牡丹。浓烈馥郁,那在新房里久久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稍许的释放,她微微眯了眼强缠,宝贝前妻。不禁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 李濂回过头看到她这般放松的样子,晨光照在她白皙柔嫩的脸上泛着微光,领口处还透露了一半他昨夜留下的暧昧红痕,她微仰着头,像是慵懒的猫。他心里忍不住的就柔软一片,脑中忽然的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把这只爱炸毛的猫永远留在身边也不错。 韩暮华慢慢地跟在李濂身后,等出了院门,她才抬头看了一眼,“陶然院”,韩暮华记的没错的话,《时运》里写道:“邈邈遐景,载欣载瞩。称心而言,人亦易足。挥兹一觞,陶然自乐。”李濂这样一个心思城府如此深的人追求也是陶陶然而乐的境界吗? 她不禁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若是从背后瞧,李濂身材修长,举止风度,除却那双幽潭般的眼,实在是算得上君子翩翩。不怪他即便是这样的名声,仍是为盛京闺阁女子所惦记。韩暮华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埋头向前走,李濂却突然停下步伐,韩暮华在想事情险些撞到他身上,他回过头来,挑着一双好看的眼就轻佻的问,“暮华可是瞧为夫的背景瞧的出神。”说话竟完全不顾妙函瑞雪在场,囧的妙函和瑞雪都低下头红着脸往后退了一步。 韩暮华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哪知他不但不退缩,反而得寸进尺,李濂忽然俯身轻声在她耳边道:“暮华用这样勾人的眼神看为夫,为夫会忍不住的。” 韩暮华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的恼怒,她觉得,这样长久下去,她定能被李濂锻炼出波澜不惊的气势来。 韩暮华咬着牙扯出一个笑容,周围还有来去扫洒的小丫鬟,再怎么着,她也不能丢了曹国公府二奶奶的身份。 她对着李濂使眼色,可是这个恼人的家伙软硬不吃,韩暮华不愿当众与他撕破脸皮,只好再三退让:“李濂,如果今日你好好配合我,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李濂挑挑眉,未想到她会这样割地赔款,笑了笑,仿佛这个买卖很不错的样子,这才满意的退开。 出了陶然院,绕过一条长长的雕花回廊,便是一片翠竹掩映的小楼。小楼院墙边种了一排排翠竹,高高的院墙砖对缝,看不清墙内的精致,只隐隐约约间,能望见里面的青砖粉墙。 韩暮华在韩国公府住的锦墨居里也有翠竹,只不过那是一丛斑竹,这院墙里的翠竹要比斑竹高大粗壮,显然不是一个品种,入眼就是一片新绿,让人心情大好,她不免就多看了几眼。院墙门楣上三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大字,书着:淑景轩。 院门上了锁,锁上有点微微斑渍,很明显院子已经不住人了,这院子离陶然院不远,又是一座小楼,站在二楼能将曹国公府花园里的那片荷塘尽收眼底,等到盛夏,搬了玫瑰椅乘凉定是不错的享受。可为何位置这么好的一座楼会被废弃,韩暮华不觉的就皱了皱眉。 李濂看到她望着这座翠竹遮掩的小楼若有所思,解释道:“这是从前冷姨娘住的地方。” 韩暮华听了更是一头雾水,等想再听下文,李濂却闭口不谈了。 韩暮华翻了个白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走了大约两刻钟才到了清秋阁的正堂。 顾嬷嬷已经在外面等着,见他们来,忙过来迎接。 成妇礼不仅要拜见公婆,还有拜客。曹国公府各房的长辈、兄弟姐妹、妯娌、还有侄儿侄女。 韩暮华一进正堂就看到坐了满满一屋子人,她乖顺的微垂着头,大方得体,也不胆怯,曹国公夫人瞧了很是喜欢。 顾嬷嬷搀扶着她,让她站在一边,一会儿她会给她指点长幼顺序。 韩暮华一抬头就见到正位上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末世之灯焚造吉全文阅读。表情严肃,蓄着半长的胡须,皮肤微黑。额头宽而饱满,有些鱼尾纹的深邃的眼正打量着她,这便是曹国公了,她只在曹国公寿诞那日跟着韩暮欣一起远远瞧过一眼。韩暮华不胆怯,任由公公打量。 曹国公一脸严正的表情缓缓松动了下来。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虽然还是抹不掉他的肃穆,但是却让人亲和不少。 不过韩暮华不敢大意,像曹国公这样多年在政治上摸爬滚打的人,表情就是迷惑敌人的工具,她不敢自得的认为公公就是认同喜欢她。 丫鬟递来蒲团。韩暮华跪在蒲团上,端过一边茶盘上的香茗,高高的举过头顶奉到曹国公面前。道:“爹爹请用茶。” 曹国公接了抿了一口,笑道:“好孩子,乖。”脸上表情好似很满意她这个儿媳。 韩暮华又奉上了两双亲手绣的春鞋,鸦青色上面绣着仙鹤蟠桃,绣工精致。一看就知道针凿好。 曹国公笑着亲手接了,然后顾嬷嬷就将早准备好的檀木盒子递给她。这是曹国公给她的见面礼物,韩暮华起身将盒子交到身后的瑞雪手上。 然后丫鬟又在曹国公夫人面前放了蒲团,曹国公夫人微胖,穿了一件驼底团花杭绸褙子,玳瑁云纹挂珠钗戴在头上,一笑起来,眼睛眯缝起来,很是和蔼。 韩暮华给曹国公夫人敬茶,曹国公夫人拉了她的手拍了拍,还将手上的一只琥珀连青金石手串剥了给她戴,韩暮华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收下了,同样奉上两双亲手做的鸦青色春鞋。 徐嬷嬷帮忙接了曹国公夫人给的见面礼,边上的小丫鬟这才将韩暮华扶起来。 曹国公夫人瞧她知分寸又明理,眼里都是满意,她是内宅命妇,不懂那些朝堂的纷纷扰扰,只想要家庭和睦,家族兴盛,她眼下关注的不是与韩国公府联姻这回事,也不是圣上赐婚带来的殊荣,而是自己儿子以后的媳妇是不是一个懂礼体贴丈夫、孝敬公婆的好儿媳。而韩暮华的表现她很满意,脸上自然带了笑。 韩暮华方起身,旁边就有人“噗嗤”一声,“新娘子真好看,又心思玲珑,就我是个蠢笨的,在咱们府上这么多年啊,也才知道爹娘喜欢鸦青色呢!” 这出口的声音带着女声的尖锐,又似乎真的像打趣一样,韩暮华记得这个声音,是曹国公府的大奶奶金氏。 韩暮华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李濂不管,她在公婆面前就能顺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使绊子。 这句话是在暗讽,她还未过门就打探公婆喜好,是个曲意逢迎的人! 韩暮华望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大奶奶金氏年未三旬,脸上画了浓妆,一张脸太过精致,认真瞧了像是一个面具,她穿了一身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葱白底绣牡丹暗纹的八幅湘裙,戴着翠玉福寿嵌着红宝石的头面,华贵雍容,一见便知道是那种身份不凡的妇人。 韩暮华微愣。 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给她难堪的会是她,去年的曹国公寿宴时,她跟着老夫人便是金氏亲自迎接的,那时,她给她留下的印象与现在完全不一样。 顾嬷嬷有些尴尬的在韩暮华身边道:“二奶奶,这是大奶奶。” 正堂中谁也没说话,好像都要瞧她怎么应对,就连李濂也只是安静立在一旁。韩暮华脸上没有露怯,也没有退缩,一旦她在曹国公府的第一仗失败了,整个府的人都会低看她。目前她还需要这个身份,不能怠慢。 韩暮华笑了笑,朝着大奶奶金氏屈了屈膝行礼,道了大嫂万福,然后才温柔娴静对着曹国公夫人说:“媳妇听闻青色,色相如天,就斗胆选了这种颜色给爹娘做了鞋面,还请爹娘不要嫌弃才是清穿之得添福后。” 色相如天,青色是苍穹的颜色,象征着富贵和威严。而韩暮华用这种颜色给曹国公夫妇做鞋,代表她将公婆敬为天,愿意孝敬公婆。做李家的好儿媳。 曹国公和曹国公夫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这孩子,让你费心了。”曹国公夫人满脸的亲昵,起先,她对韩暮华有意完全是受曹国公的驱使,她当初还担忧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会娶到一个骄纵蛮横的高门千金。但是随着对韩暮华越来越了解,她慢慢放下了担忧。 李濂也勾起了嘴角,对韩暮华的聪慧很满意。 金氏脸上笑着,夸赞韩暮华体贴周到,内心里却不是滋味,原本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不凡。与一般闺阁千金不同,但当时她与她没有关系,她纯粹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而现在她却成了她的弟妹,成了曹国公府的一员,与她同一个公婆,而且又是柔婉体面,出言有理。心思机敏的。曹国公夫人本就更为疼爱李濂,可是她丈夫不在身边。又没有儿女傍身,整日在曹国公府上除了一个大奶奶的身份,与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她倒是有心给丈夫纳妾,得个一儿半女,寄养在自己名下,好歹有个后,但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如果韩暮华再得曹国公夫人的宠爱,而她又有李濂在身边撑腰,她势单力薄,在曹国公府的地位定会动摇,曹国公夫人也不会再独宠于她,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就对韩暮华产生了敌意,笑容也越加的勉强生硬。 韩暮华注意到大奶奶金氏表情的变化,心里多了一层防备。 给公婆敬了茶,就轮到家中的叔伯婶婶们。 曹国公有两房兄弟,曹国公行二,大伯与曹国公模样相似,严肃刚毅,而三叔气质温文,大伯娘丰腴温柔,三婶柔弱可亲。 曹国公的父亲并非天朝重臣,原只是一个从五品京官,后来边境战乱,曹国公投了军营,在战场上打拼了十来载,血雨里谋得了这个爵位,当初他骁勇善战的美名传遍了边塞,边境的鞑子们只要听到他的名号便闻风丧胆。曹国公因此才得重用,逐渐成为一朝肱骨之臣。 李家也才因此发迹,大伯、三叔也沾了光。 曹国公府一家外表瞧着好似非常和睦,不过韩暮华并不相信这样的表层表现。 韩暮华一一行礼,给了鞋袜做礼物,大伯大伯娘和三叔三婶也还了礼。 然后是李濂的兄弟姐妹和各个房头的堂兄弟姐妹。 李濂是曹国公夫人的小儿子,上头只有一个大哥李宇,正三品武职外官指挥同知,常年在外,没有圣旨根本回不了盛京,即便是亲弟弟大婚,他也只能修书一封派人送了礼物前来祝贺。不过李宇却是心思细腻的人,人不在,却也给新弟妹准备了礼物,韩暮华请金氏代为谢过大哥。 正当韩暮华以为曹国公府的姐妹时,顾嬷嬷却引她来到一边,指着一个瘦弱的青年道:“这是咱们府上的三少爷!” 韩暮华微微吃惊,从来都只听说曹国公府的二位嫡少爷,怎么会又冒出来一个,而且还是如此羸弱的青年。他年纪瞧起来与林云鹤相仿,大约只比李濂小一两岁,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脸色透着不健康的红晕,唇色泛白,一双眼睛眼睑下有很深的阴影,墨色的瞳仁有一股死灰,整个人瞧上去形容枯槁,仿佛将死的老人。 其实认真看,这个三少爷并不丑陋,只是因为病容掩盖了风华,他的眼睛与李濂的很像,只是少了活人的灵动,五官深刻,如果健康的话,定也是斐斐君子。 虽然还不明白他的身世,但是韩暮华忍不住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同情穿越之外挂大作战。这样的年纪本是意气风发,怎奈病魔缠身。 韩暮华刚对他行了礼,刚抬起头,就被他的目光逼视的吓了一跳,他本来枯井无波的眼里竟然多了不屑,仿佛是很痛恨她瞧着他的同情的目光。 这个病弱的三少爷的排斥一时间让韩暮华无所适从,如果是像金氏那样八面玲珑的人,她还能从容应对,但是此时面前是这样一个可怜的青年,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曹国公夫人发现了她的尴尬。不快的喝了一声:“李颐,她是你二嫂,不得无礼。” 这位三少爷原来叫李颐。曹国公见曹国公夫人这般呼喝儿子眼里露出不舍,却没有阻止。 李颐嘴角冷笑了两声,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离开了,服侍他的丫鬟瞧他跌跌撞撞的样子,脸上跟上去。 韩暮华当真无语。她什么也没做,这个弱的连风都能吹到李颐就生气的走了,他这样,正堂中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很明显,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韩暮华皱纹瞟了一眼李颐离开的方向。李颐一走,顾嬷嬷没有再给她介绍这个神秘的三少爷。 曹国公府还有两位小姐未出嫁,一个是二姨娘陆氏的女儿李惜画。一个是三姨娘郑氏的女儿李惜春,曹国公夫人只得两个女儿,大女儿李惜文,嫁给了太常寺少卿,而小女儿十岁的时候染病不慎殁了。两位庶出的小姐到今年四月都已经及笄。韩暮华估摸着曹国公夫人恐怕是要从她们其中选一个送入宫中的。 三小姐李惜画开朗明媚,聪明伶俐。四小姐李惜春稳重大方,乖顺知礼。两姐妹虽然相差一岁,但是四小姐瞧起来却更像姐姐,曹国公夫人心也更偏着她,最近两个月正请了宫中有经验的教习嬷嬷来府上教两位小姐的规矩。 韩暮华与她们早就识得,笑着相互行礼,其实严格说起来韩暮华比三小姐还小上一岁,四小姐是四月生辰,她大她一个月,现在她们都要称她为二嫂,让韩暮华有些不自在。 家里姐妹韩暮华一律都给了大红底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荷包里放着一块成色上号的羊脂玉。 自家姐妹见过了就是叔伯家的堂兄弟姐妹,大伯家里二子一女,女儿早就出嫁了,三叔家里一子二女,大女儿去年出的阁,小女儿李芙,与四小姐年龄相仿,就住在曹国公府上,与三小姐作伴。 这个堂姐妹笑容清甜,一双眸子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清丽可爱,说话嘴甜,很是讨曹国公夫人的喜爱。 韩暮华将荷包递给她时,她弯了眉眼,跟着三小姐一起唤“二嫂”,嘟着小红唇有些懊恼道:“我要是什么时候女红能有二嫂这么好,我半夜高兴的都要笑出来。” 一番孩子气的话,惹的厅堂里人都和颜悦色,三婶更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韩暮华笑着说她谬赞了,哪天想学可以来陶然院,她教她。 于是,三姐妹都高兴的说过几日就去找她,韩暮华瞧着三个未出阁的姑娘,亲昵的相互调侃,皱了眉头,这样一看,哪里是两个府上的姑娘,分明李芙也好似曹国公府的千金,这个李芙,心思当真这么单纯? 曹国公府到了李濂这一辈就是最小的了,大伯家和三叔家里还有两个孙儿,但是曹国公府却是一个都没有,李宇常年在军中,一年回不来一次,金氏嫁到曹国公府三年,与李宇同房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没有一个月,生不出孩子也正常。 曹国公无奈,却不能把长子招回来,正是因为如此,曹国公夫人才如此纵容大奶奶金氏,对她多一分疼爱。而李濂虽然有三房妾室,但不知为什么,几个姨娘肚子里从来都没有动静,曹国公夫人现在已经不盼着抱孙子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生出来让她带都好。 ------------ 第130章 醋 韩暮华又给了大伯和三叔家里几个小辈儿礼物,一直到辰正,成妇礼才算完成。 李濂跟着曹国公去了前院的大书房,金氏带着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大伯娘和三婶被曹国公夫人留在清秋阁说话,曹国公夫人吩咐顾嬷嬷送韩暮华回去休息。 韩暮华行了礼就随着顾嬷嬷离开,回来时,徐嬷嬷正带着妙函妙珍她们收拾昨日宾客送来的礼物,赤芍把礼单拿给她看,全部都是一些贵重的金银饰品和古玩,韩暮华随意瞟了两眼,这些东西在老夫人那里见多了,她并不在意,而且老夫人给她的陪嫁光这些就数不胜数,甚至连妙珍妙函瞧了也是眼睛不眨。让韩暮华过了目,徐嬷嬷就命人装箱入库了。 在清秋阁折腾一上午,被曹国公府一屋子的家人亲戚围观,韩暮华很累,简单的用完午膳准备去寐一会儿子,高门中嫡子娶正房的夫人,为了体现主母的地位,妾室都是在三日后主母回门才会允许拜见,所以这两日韩暮华能忙里偷闲,清静几日。 刚换了衣裳从净房出来,小娥就进来禀报说曹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叶来了。 小娥一身杏黄色素面褙子,一张圆脸上未施粉黛,说话极为恭敬。 她原先是韩暮华院里的粗使丫鬟,为人单纯老实,人实诚,当时在她院里做事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一把手,后来韩暮华搬进了锦墨居,她被提了三等丫鬟,她出嫁时,老夫人给她瞧十六个陪嫁丫鬟的名单,她也将她带了来。 按照曹国公府的规矩,她是正房嫡子的妻子。可以配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以前她房中的一等丫鬟是妙珍、妙函、银红、雨花,但是出嫁前夕,老夫人将赤芍给了她。赤芍是老夫人信任的奴婢,她不能亏待她,于是将雨花降了一等,将赤芍提了上来。银红和雨花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即便她们现在很规矩,她也不想重用。至于瑞雪。听从徐嬷嬷建议让她在身边做管事娘子,正好她夫君也在庄子上,可以时常回去团聚。 现在她屋里二等丫鬟只有雨花一人。所以她让小娥也当了二等丫鬟,剩下的空缺就从陪嫁的那些中挑几个出来。 韩暮华不敢怠慢,玉叶代表的是曹国公夫人。 顾不上午睡,妙函搀着她去了外间,玉叶正笑着与徐嬷嬷拉家常。 “二奶奶万福。”玉叶见她来给她请安。 韩暮华连忙亲自搀扶起她。让她上炕上坐,玉叶推辞,韩暮华只好让小丫鬟搬来锦杌。玉叶坐下笑道:“夫人担心二奶奶刚来,手下的人不知道府上的事儿,特别让奴婢过来陪着说说话。” 原来是这事,韩暮华了然。李濂不愿意用曹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陶然院里基本上都是她带来的人,名门贵胄各个府上总有忌讳。曹国公夫人这样做是为她着想。 韩暮华当下对这个婆婆也松了口气,能这般的为儿媳设想,不是疼爱儿子就是喜欢媳妇儿,当然后者她不敢托大,这么看来。虽然李濂在外名声狼藉,但是在曹国公府中仍然很得曹国公和曹国公夫人的器重和宠爱。 嫁给一个在家族中受宠的嫡子要比受冷落的好很多。首先因为李濂的关系,曹国公夫人就会对她重看几分。 刚来曹国公府,她正愁什么都不知道,该去问谁,玉叶就送来了及时雨。 韩暮华心念电转,温柔笑道:“那劳烦玉叶姐姐了。” 玉叶柳眉弯目,“二奶奶,奴婢跟嬷嬷和姐妹们去旁边的厢房说,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显然玉叶也瞧出了韩暮华脸上的疲惫。 韩暮华吩咐雨花端了精致的点心和好茶送去旁边的厢房,才回里间小寐仕途巅峰。 昨晚折腾了半宿,今早又累了半日,韩暮华这一觉睡的昏沉,千万思绪在脑中繁杂,一会儿是李濂那张魅惑的俊颜,一会儿是林云鹤欲语还休的忍耐深目,然后是老夫人心疼的脸,三夫人忧伤愧疚的表情……韩暮华睡着时眉头都是紧锁的,五月还没到,额头上就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李濂坐在床边,盯着她睡梦中也不安生的脸,跳动的心脏好像被狠狠的一捏,疼的他透不过气来,他的薄唇抿了抿,慢慢伸出手抚触到她的眉心,轻轻的揉了揉,好像要将她的一切烦恼抚平。 迷蒙中,额头上有她渴望的温暖感觉,韩暮华好似终于安了心,眉眼俱都柔顺起来,睡颜也恬静了几分。 李濂不自觉的就俯身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他仔细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最微小的变化,大掌在她柔滑的脸颊上轻抚着,仿佛是在触摸着世上最珍贵的美玉,忽然,李濂的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眉一扬,从韩暮华的枕下摸出了一个荷包。 这是一个墨绿色绣白鹤展翅的荷包,绣工精美,他瞧见过韩暮华的手艺,知道这是她亲手所绣,只是这荷包的样式,却不像是给女子佩戴所用,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丝喜悦,韩暮华什么时候也会给他绣荷包了。 荷包里像是塞了什么,李濂靠在床头将荷包打开,荷包里面还多了一个夹层,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等拿出荷包里的宣纸翻看时,原本还带着些微悦色的脸顷刻阴沉了下去。 那是林云鹤的信,那夹层里的信纸上林云鹤竟说让她饮用避子汤!一年之内,万不能有孕! 什么!避子汤!不管如何,她现在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林云鹤一个外人,难道还想要插手到曹国公府上的事,甚至是他自己院里的事不成? 信中口气笃定,好似千万不能违背,李濂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独裁和霸道遭到了挑衅,更让他郁闷的是,韩暮华竟然将林云鹤的信这般珍贵的收藏着。要知道,她既然嫁给了他,那么这辈子都别指望逃离,林云鹤再好也只能是她的表哥,不会变得更加亲密。 心里好像有把火在烧,满心的灼热和不是滋味,他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也会有这一日,李濂虽然不明白他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但是他并不想逃避这样的感情。 再低头看到韩暮华睡的满脸香甜。他更是堵了郁气,愤愤的就压到她的身子上,不管不顾的堵了香甜的红唇啃咬起来。 大掌放肆的钻进了她的寝衣。揉捏抚弄,韩暮华好不容易好眠,被他这阵烦扰弄醒,迷迷蒙蒙中只感到身子发烫发热,有一种奇异的酥麻开始袭遍全身。她难受的嘟囔了一声,发现溢出口的竟然是动情的呻吟。这样暧昧的声音瞬间让她清醒,她瞪大眼睛发现,李濂居然伏在她身上,在她的颈间啃噬,还留下斑斑点点的红痕。身上穿的好好的寝衣半敞着。 她还没惊叫出声,胸口上就被大力的一个抓捏,她下意识的低吟了一声。李濂忽然抬头看她,五官分明,甚至俊颜上还带有温柔的笑意,只是深邃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韩暮华。你真是好能耐!” 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嘴里蹦出来,有一种侵人的寒气。韩暮华被冷的一个哆嗦,伸手就推他:“你起来,现在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我就喜欢白日,你是我的妻子,别人还能说闲话不成?”李濂根本不放过她,手上更用力,灵巧的手指轻易跳开了寝衣,一把将遮盖着美好春光的小衣扯掉。 韩暮华被他捏痛,更是羞愤的不行,双手挣扎,却被他单手扣在头顶动弹不得,她死死瞪着他,整张脸不知是羞涩还是气愤,涨的通红,“李濂,你疯了!我不愿意星河大帝!” 她不愿意她很难受,她不想再与他纠葛。 李濂瞧着她那张倔强的小脸,片刻,晶莹的泪珠就在眼眶里蓄积,然后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忽然,他心就软了下来。 他不知道,他一直的铁石心肠怎么也会这么容易变得心软,他应该不顾一切的狠狠折腾她一顿,好好的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私藏林云鹤的信件,听那男人鬼扯的话!可是,瞧着她可怜的小模样,他就是下不去手。 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如果他敢再来用强的,她原本准备毫不留情的将最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可是却出乎她的意料,李濂竟然没有继续下去,而且,他瞧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奇怪到有一种越来越深的情绪。 他突然的一个翻身,将韩暮华搂到了怀里,将她散乱的衣襟拢好,又温柔的给她顺顺两鬓凌乱的发丝,韩暮华被他这样突来的异样的温柔吓到,呆呆的竟然任他动作。 良久,李濂抱着她,一同躺在床上,她的后背贴着的是他坚实的胸膛,韩暮华不敢动,她怕一动又会惹来他莫名其妙出现的“兴致”。 耳边伴随着的温暖撩人的呼吸传来磁性慵懒的声音,“暮华,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会不会相信?” 韩暮华身体一僵,随后咬了咬唇,坚定了视线道:“不相信。” 在韩暮华发觉不到的地方,李濂的眸子里有一股失望。 有谁会相信一个阴险狡诈,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的人会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何况,她更没有忘记当初他在她遇到绝境时候的袖手旁观,那次,若不是她留个心眼,又没有安全感,喜欢随身带着匕首防备,现在还不知是怎样悲惨的景况。 李濂没有再说话,时间一长,她被他抱的难受,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心急的想起来,李濂揽着她腰的手却用力,将她掰过来,面对着他,他用商量的口吻道:“反正我们都是夫妻了,没有感情,总是想着互相算计,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的。要不然,你试着喜欢我,我也试着喜欢你,如何?” 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韩暮华差点就要掉进李濂营造的幸福的陷阱里,但是一想到他所作的种种,他阴险腹黑的性格。她就一个冷颤,立即让自己清醒。 让自己冷静后,韩暮华这才敢抬起眼与他对视,李濂眼里的那抹深情已经掩藏,她勉强的冷面道:“承蒙您看得起,但我没兴趣陪你玩!” 李濂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瞧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忽然,他笑了出来,“果然是我看上的女子。这样都不能让你上当。” 一句话将韩暮华心里仅余的那一点点希冀都摒除,她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仿佛并不相信方才的话只是他无良开的一个玩笑,这种玩笑并不好玩,开多了,会让人心伤心痛。 李濂总算放开了她,身边传来阵阵寒气。李濂拉开被子下了床,韩暮华不想理他,就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大红色绸帐的帐顶,其实因为李濂方才那些话,她心里乱的很。 一直到瑞雪进来叫她起身了,韩暮华才惊觉已经到了酉初。 外院传话说二少爷在外院用晚膳了。让她不用等了。 韩暮华乐的自在,一个人用了晚膳,在书房练了会儿字。就回正房躺着了,窝在矮榻上,手上拿着本书在灯下细细翻着。 妙函端了一碗冰糖燕窝粥进来,晚上她吃的不多,徐嬷嬷又说小姐这两日要补补身子。妙函不敢怠慢,硬要她把燕窝趁热喝了。 “你这妮子校花保镖全文阅读。我要是成天被你们这样喂下去,就胖的不能见人了!”韩暮华边喝燕窝粥边打趣她。瑞雪在一旁做针线,瞧着针线箩里的布料,像是给她男人做的。 韩暮华屋里是妙函她们几个大丫鬟轮流着值夜,今日恰好派到妙珍,妙珍布置完了进来问韩暮华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韩暮华摇摇头。 “那五小姐,要不要准备热水煨着。”说这话的时候,妙珍有些脸红,这是徐嬷嬷让她问的,她们主仆几个在一起的时候,妙珍她们还是习惯唤她五小姐。 韩暮华一愣,才明白妙珍问的什么意思,瞬间脸就红了,幸好灯光昏黄,看不清晰。 李濂不喜欢丫鬟们近身服侍,所以与她同房后都是自己去净房里清洗的,那这样,净房里就要预备好热水。 韩暮华憋了半晌才僵硬说了一句不用,妙珍道知道了,就出去办事,可是徐嬷嬷没允,还是让她备了,年轻人,她们小姐又是这么美丽可人,食髓知味,二少爷怎么能忍得住,韩暮华那么说是害羞,她一个过来人,可不能这么糊涂,由着他们年轻人乱来。 妙珍回来禀告时,就见到内室里笑做一团,赤芍也在,瑞雪头低着,显然已经羞臊地抬不起来。 妙珍好奇的问:“五小姐,你们真坏,趁着奴婢走开了就说笑话,也不带奴婢听听的。” 韩暮华乐,“你让妙函再给你说一遍!” 妙珍连忙凑到妙函身边,拐着她的胳膊,“妙函,是什么,是什么,快说说,我都心痒死了。” 妙函瞟了一眼瑞雪,一脸逗趣的无奈表情:“瑞雪姐姐,可别怪我,这是小姐让我说的。” “昨夜啊,我睡不着,就找瑞雪姐姐作伴,没想到她也没有睡意,于是我们两就聊起天来,瑞雪姐姐和我说,她从来没那么快活过呢,在庄子里,捉了鱼,还采了莲蓬菱角,她说啊刚刚采上来的新鲜的菱角可好吃了,水嫩水嫩的,有的还带了一丝丝很特别的苦味儿。大半夜的说吃的,我都被她说馋了。” 妙函说的有趣,妙珍也笑起来,“瑞雪姐姐,新鲜的菱角真的这么好吃?”盛京有中秋吃菱角的习俗,不过大都都是煮熟了的,甚少有新鲜的卖,妙珍她们当然没吃过。 韩暮华觑了瑞雪一眼,笑道:“哪里是什么新鲜的菱角好吃,我看呐是因为有大山陪着才觉得好吃吧,刚嫁人,就在婆婆家里胡闹,也不怕被人笑话。” 瑞雪嫁给了妙函的四表哥大山,是妙函她娘介绍的,严格来说妙函还要喊瑞雪一声表嫂的。小伙子人老实肯干又疼媳妇儿,婆婆也和蔼,韩暮华见到瑞雪都觉得她笑容都比以往多了许多,当初在韩国公府上,锦衣玉食都没见她胖丁点儿,现在反而婚后丰腴了不少。 瑞雪羞的不行,红着脸顶嘴:“五小姐。你也开奴婢玩笑。” 赤芍在一边给妙函倒了杯茶:“我倒是想听听瑞雪是怎么捉鱼的,以前只看过买回来放在水缸里养着的,还没亲眼瞧见过怎么抓呢!” 妙函笑着说的眉飞色舞。 韩暮华就继续逗她,“你在庄子上整天没事就让大山带你抓鱼摸虾,越来越野了。” “五小姐,奴婢没有!是大山去放水,让我陪他去的,那时候庄子上人都去赶集了,也没人瞧见,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儿。” 主仆几人好久没在一起这么开心的说话。一时间,内室里笑作一团。 李濂一进屋就听到内室里传来的笑声,他抬手让丫鬟们免了礼。悄悄走进去,瞧见韩暮华半躺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小榻上,一张脸在灯光的掩映下明媚的出奇,这样发自真心的笑容在他面前一次也没见过花都十二钗全文阅读! 李濂的脸一瞬间阴沉,甩袖转身离开。韩暮华,真是好本事,在丫鬟们面前都能这么敞开心胸,偏偏就他不可以! 等到李濂离开,才有在外间守着的小丫鬟进来忐忑的禀告,“回禀二奶奶。方……方才二少爷回来了,然后又走了……”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书“噢”了一声,权当知晓了。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好像听到的是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样。小丫鬟不敢多嘴退下了。 妙函几个心里都有些不安,怀疑李濂是不是瞧见她们这么大胆的谈笑不快了所以才离开的。 “五小姐!”妙函换了一声,如果小姐因为她们失宠,她们会内疚一辈子的。 “扶我去净房洗漱。我要睡了。”韩暮华平淡开口。 “不等二少爷了吗?” “他不回来,难道要让我一夜不睡?”妙珍一句话被韩暮华堵了回去。李濂不回来,正合她心意,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妙珍怕她发火,不敢再说。一会子韩暮华就洗漱换了中衣歇下了,内室里的灯亮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被熄了。 妙珍在外头和徐嬷嬷说这事儿,徐嬷嬷满脸忧色,新婚第二夜,二少爷就出去住,这不是在落韩暮华的面子吗!要是让府上的下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逢高踩低。 徐嬷嬷差了小丫鬟去问,片刻小丫鬟就回来,说是李濂去了萦碧轩,萦碧轩是李濂其中两个姨娘住的院子。 徐嬷嬷听了险些踉跄一下,心里暗恨李濂这般薄带她家小姐。 萦碧轩里,李濂在东厢房小酌,两位姨娘要进来伺候,都被贴身的小厮挡在门外。 片刻,李濂问道:“二奶奶可派人来寻了?” 小厮硬着头皮尴尬道未有。 李濂顷刻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端着芙蓉白玉杯将杯中陈年的女儿红一饮而尽,深沉的眸子透着寒光。 他咬牙切齿的继续问:“二奶奶睡下了没有?” 小厮被他的脸色骇的都要哭了,“回二少爷,刚刚有人来禀,说陶然院主屋内室的灯熄了。” 好,她真是好胆量,新婚第二夜,他在外未归,她居然能坦然入睡!! 李濂恨不得将手中的白玉杯都给捏碎。 小厮迟疑了一下不知好歹的询问:“那二少爷要不要在萦碧轩留宿?” “啪”的一声,上好的白玉杯碎了一地,李濂压抑着怒气低吼,“给我滚出去!” 小厮不敢迟疑,奔命似的逃了,顺带将门也带上,心中郁闷,虽然二少爷平日里脾气也不好,人还阴沉,但是没这么暴怒的时候啊。 不久,曹国公夫人身边的顾嬷嬷来询问,李濂终是没有再留在萦碧轩,却打马出了府门。 顾嬷嬷瞧着他挺拔落寞的身影有些无奈,命人送来了披风给他披上,由着他出了府。 *――*――* 抹泪,这些天都是隔日更的,抱歉,明日开始每日一更,或者两更,qaq ------------ 第131章 醉酒 翌日卯时中,妙珍忐忑叫韩暮华起床,韩暮华神色平静的洗漱换衣,妙珍瞧不明白她的想法,终于忍不住问,“五小姐,二少爷昨日一晚上都没回来,不要紧吗?” 韩暮华选了一只赤金丁香花的簪子递给妙珍,让她帮自己戴上,瞟了妙珍一眼,晓得妙珍是因为担忧她,做主母的,新婚第二日,家里男主子竟然在妾室的房里过夜,根本就说不过去,府上的下人会因此轻待她,背后说她闲话。 韩暮华举着菱花镜照了照发簪的位置,冷静的道:“无事,他不敢那么做的,不要忘了,我们是圣上赐的姻缘。” 她是在提醒妙珍,李濂不敢亏待她,至少是在明面上。且不说韩国公府在盛京的地位,就单单说他们是圣上赐婚这回事,上面有圣上的面子担着,她在韩国公府又是千金嫡女,李濂再不喜欢她,也要顾着上头和韩国公府的脸面,顶多私底下为难她,明面儿上是不会驳她的声誉,叫她太难堪的。 她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有恃无恐,任由李濂自己闹腾,她乐得清闲自在,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是韩暮华坚信这只是暂时的,她总能想到万全的法子逃离这一切,过她想过的生活。 妙珍被一点拨,好似也有几分明白,即便李濂真的在萦碧轩过夜,也会碍着赐婚的圣旨和韩国公府的声威想办法瞒住,给小姐留下脸面天骄霸主全文阅读。 见韩暮华如此淡定,妙珍便没有再问,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刚刚新婚,就得罪了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夫君?即使韩暮华有强硬的韩国公府做靠山,但毕竟以后是在曹国公府里讨生活。有句话叫夫贵妻荣,只有夫妻和睦,家庭才会美满。 在院子里刚用完了早膳,顾嬷嬷就来了,脸上带有一分急色。 韩暮华命小丫鬟上茶,请她炕上坐,“嬷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顾嬷嬷急急饮了一口茶,顺了口气才道:“二奶奶,二少爷回来了。在前院书房,正发着烧。” 啊?韩暮华有些愣住,李濂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这演的又是哪出? 瞧韩暮华吃惊,顾嬷嬷咳嗽了两声,掩去尴尬道:“昨日二少爷在萦碧轩还未待片刻,就收到消息说少爷的恩师突染病疾,这才连夜出了府去了恩师府上。二少爷自幼与恩师感情深厚,一时担忧过甚,就在盛京酒肆里多饮了几杯,夜晚寒凉,这才着了冻,这刚才回府片刻。就生了热。夫人怕二奶奶这边担忧,就让老奴请二奶奶过去看看。” 李濂的恩师是当今的大儒朱溪,字元晦。人称考亭先生,她虽是闺阁女子,但是也听过考亭先生的大名,韩老国公和她爹爹韩凛亦与他有几分交情,考亭先生刚过耳顺之年。身体健朗,她出嫁前夕还听过韩老国公说道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病重。 可是顾嬷嬷亲自来请她,她不能拒绝,纵使是火坑,她也要跳一跳有多深。 韩暮华温婉笑笑,脸上适时的表现出一分担忧:“嬷嬷别担心,我这就去瞧瞧。娘那里,您替我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去请安。” 顾嬷嬷笑着应了,说夫人那边还要人伺候,她不多坐了,于是起身离开。 转身时,她才吁了口气,韩暮华目光清幽明亮,一看就知道是不好骗的人,她不知道方才的这番话她信了几分,她估摸着,韩暮华定是没有全信。二少爷也是,方才大婚,就晾着新娘子,平日的稳重哪去了,昨夜竟然真的在酒肆里泡了一夜,这是什么事儿!亏她想了这个借口来遮掩,不然还不知道新奶奶怎么看呢! 站在一边侍候的妙珍听了不免惊讶,二少爷竟真的没在萦碧轩留宿,如韩暮华早就预料到的那样。 顾嬷嬷一走,韩暮华就去净房换了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动身去前院书房。还吩咐了妙函准备了解酒汤带着。 李濂所住的陶然院在曹国公府的西跨院,东跨院是大房的金氏住,清秋阁位于曹国公府的西北面,和韩国公府懿祥阁的位置很像。 韩暮华穿过一条长长的穿花抄手游廊,路过梅园和曹国公府花园才到内外院之间相隔的垂花门。 此时暮春初夏,空气里散着花香,曹国公府花园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和打理,各色牡丹盛放,假山便还有几丛翠碧的芭蕉,如果没有李濂这倒霉事,伴着香风,如果能漫步片刻,会是很好的享受,韩暮华恨恨地咬了咬牙。 刚到前院书房,玉叶就迎了出来。 “二奶奶万福,夫人叫奴婢在这里等着奶奶。”玉叶恭敬行礼,然后领着韩暮华进去。 “夫君他怎么样了,可还好?”韩暮华好似很关切的询问。 “回二奶奶,刚刚大夫来过,说少爷郁结伤肝,饮酒过度,在外受了风寒,这才内热,发了烧,大夫给开了方子,方才让小丫鬟拿下去抓药煎熬了,这会子,少爷正在里间休息。” 什么郁结伤肝,什么内热,说明白了就是酒喝多了,酒精中毒,韩暮华真想翻个白眼武炼巅峰。 曹国公府外院的书房很大,内里配了休息的厢房,此时,李濂正躺在床上,房间内满是醉人的酒味。 韩暮华皱了眉,走近了去看他,李濂大喇喇的躺在床上,连身上天青色的披风都没解下来,两颊有醉酒发烧留下的晕红,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眉头紧皱着,此时看起来倒似乎有一股执拗的孩子气一般。 他身上浑身都是酒味,还掺杂着酒肆里肉菜的味道,着实不好闻,韩暮华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玉叶见她脸色似有不悦,以为她们竟然放任二少爷这样不帮他清理,忙解释道:“二奶奶,二少爷回来就迷迷糊糊躺这儿了,奴婢们赶过来,二少爷却不让奴婢们碰,奴婢也没法子。”那放在额头上的冷巾子都被李濂给扔了。 当时夫人亲自过来瞧,二少爷无意识的口中喃喃念着二奶奶的名字,夫人这才让顾嬷嬷去请韩暮华过来照料。当然,这些玉叶是不敢当面在韩暮华面前说的。 瞧着玉叶一脸为难,韩暮华终于妥协,让她们去准备温水端来,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她都得维持表面的平和。 让妙珍去厨房端些请淡的小米粥来,又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回陶然院给李濂取一身干净的衣裳,玉叶去瞧汤药了,整个书房厢房里,只剩下韩暮华和李濂。 韩暮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瞧了他许久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样,终于是相信李濂真的醉了。只好认命的拧了温热的布巾准备给他擦拭,还没触碰到他的脸,就被一只手掌大力的抓住,然后有低沉沙哑的声音问出口:“你是谁?” 韩暮华真是无语到极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愤愤道:“放手!” 熟悉的清冷声音,李濂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缝,然后他手就松了开来,温顺的任她擦拭,韩暮华板着脸将他当木头人一样清理。 温热的毛巾轻柔的擦在脸上很舒适,李濂舒服的叹口气,当韩暮华擦到他的脖颈时,李濂突然爽朗的笑出来,然后他睁开那双半眯着的深目看着她,磁性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慵懒,“暮华,别闹,痒。” 现在的李濂与那个阴险诡诈的男子相差太远,韩暮华差点都迷了眼,她定定瞧着好看的容颜,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暮华,这里还没擦。”李濂见她不动,牵过她的手,就着手上的湿布巾抹额头,她凉凉的手心碰到他烧热的额头很舒服,李濂干脆就将韩暮华手中的布巾扯了扔掉,将她整个手掌贴在额头上,汲取着上面冰凉舒适的感觉。 布巾被他扯掉,正好砸在床边的水盆里,韩暮华被水溅了一身,早上新换上的衣裳就这么脏了。 “你干什么,我身上都湿了!”韩暮华尖叫,李濂真是太不识趣了,她好心帮他清理,他竟然将她也弄的狼狈不堪。 韩暮华要抽回手,他灼热的体温通过她的手心传递过来,莫名其妙让她不知所措。 可是李濂抓的很紧,她根本就抽不出来,不但如此,挣扎间,他一个用力让她重心不稳就倒向了他身上,顿时,满面的酒味扑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刚想要挣扎,他一只大掌就揽在了她腰间,被他抓着的那只手又移到了他的脸上,他擒着她的手在脸上温柔的摩挲,伏在她耳边迷蒙的轻声细语道:“暮华,别动,我很热,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浑身真的很烫,隔着衣物韩暮华都能感觉的出来,被他嵌在怀里,好似待在一个火炉边,还未等韩暮华挣扎,他又说:“暮华,你就不能乖一点,只要你乖一点,就一点,我会对你很好的,比你表哥对你还要好……” ------------ 第132章 分权 韩暮华身体一僵,分不清他这是醉话还是酒后真言,心里一瞬间乱的不行,人总是渴望幸福的,她也一样,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没有迷惑和心软的时候。 韩暮华沉默着,任由着李濂抱着她,良久,等到她不停乱跳的心平复下来,背后的人呼吸已经渐渐的平稳,灼热带着酒气的沉缓气息打在她脖颈的敏|感皮肤上,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仙路争锋最新章节。她现在还没有勇气来面对他这样的甜言蜜语。 韩暮华轻轻地将他的手掰开放在一边,自己从床边下来,与醉酒后的李濂相比,韩暮华还是觉得他清醒时比较好对付。 床边地毯上都是水渍,韩暮华唤了妙函妙珍进来清理,又让小丫鬟回去给她拿衣裳,瞧见小丫鬟羞红的脸,韩暮华就知道她想歪了,以为在书房厢房里,李濂趁着酒兴对她做了什么,这种事解释起来反倒像是掩饰,韩暮华虽然愤愤也就由着她们去了,并没有多说。 等玉叶把大夫开的汤药端上来,韩暮华亲自服侍着李濂喝了,在厢房里瞧着他烧退下去才离开。 这一上午折腾后转眼就到了巳时中,还有半个时辰就午时了,韩暮华没有直接回陶然院,而是先去了清秋阁,一进门,就瞧见大奶奶金氏和二姨娘陆氏都在。 韩暮华行礼,曹国公夫人笑着让她坐下,“暮华,濂儿让你费心了,现在如何了?” “娘,这是媳妇儿应该做的,夫君烧已经退了,还在前院大书房的厢房里歇着,我怕娘担忧,先过来知会一声。等到了午时我再过去瞧瞧。”韩暮华温柔恭顺的说道。 曹国公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嘱咐韩暮华让厨房准备些李濂爱吃的菜带过去,宿醉了一宿,肯定会饿的,韩暮华应了,便安静坐在一边听曹国公夫人、金氏和二姨娘陆氏说话。 她们说的是曹国公府几处庄子和铺面的管制,前段时间曹国公府京郊的一处庄子发生了命案,上报了之后,严查之下,竟然发现庄子的管事私吞了庄子上大半的收成。这件事报到曹国公夫人这里,曹国公夫人一怒之下吩咐手下得力的管事娘子将曹国公府名下的产业都彻查一遍,没想到有好几处庄子和铺面都存在这种情况。 原本庄子上的事和曹国公府的副业都不应该是内宅女眷管的。但是曹国公府人丁单薄,曹国公在朝堂之中又属重臣,每日处理公务都吃紧了,更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管理,每月抽个一两日核对下面交上来的账目就不错了。大少爷李宇都常年不在盛京,更是不用指望。 这家产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外人手里又不放心,于是重担就落到了曹国公夫人的肩上,曹国公夫人年纪也渐大,患有慢性的胃病,不能多加劳累。往日里都是金氏和二姨娘陆氏携手帮着她打理和管制的,没成想,会出这样的篓子。 金氏八面玲珑。说话做事都是一把好手,又孝顺公婆,平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曹国公夫人因着李宇对她的亏欠都是迁就她三分。现在,曹国公府是她当家。除非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曹国公夫人很少会插手。一应决定都是她拿的。 大奶奶在曹国公府掌权,手段干脆利落,又得曹国公夫人的宠爱,府上下人对她是又敬又怕,在她手下做事也更是小心谨慎。可是这几处出事的庄子偏偏都是她手下管理的,让她在婆婆面前很没面子。 韩暮华端着温茶小酌了一口,就静静听她们说着。 曹国公夫人说话时时不时往她这边瞟一眼,见她不时皱眉又舒展开,好似听懂了症结所在,就笑着和蔼的问,“暮华,可听得懂?” 当初曹国公府寿诞的时候,韩暮华跟着老夫人前来祝贺,她瞧着老夫人对韩暮华眉眼间流露的慈祥,就知道这个韩国公府的五小姐很得老夫人的宠爱,韩国公府老夫人那是比镇南大将军夫人还精明的人,韩暮华能被她喜爱,又怎么会简单? 韩暮华就笑了起来,“以前在家的时候,跟在祖母后面也见识了些,也就半瓶水,听懂个大概而已,娘不要笑话就好。” 她怎么会听不懂,前世她便是学金融管理这块的,只是这世投身在这女子一无是处的古代,久不动用,她那在现代求生的本领都要忘的差不多了,想到这里,韩暮华有些凄凉极品驸马全文阅读。 曹国公夫人好似很高兴,眼角岁月留下的鱼尾纹也更深了,“暮华啊,你也知道咱们府上人少,你大嫂既要管着府上的柴米油盐,又要分心思管庄子和铺面的事儿,累的很,我老了是个不中用的,几件烦心事一来胃病就要犯,我看呐,这出事的几处庄子和铺面以后你就帮忙照看着,也让你大嫂减些负担,这些日子忙下来,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韩暮华听了吃惊,她才嫁到曹国公府,曹国公夫人就要让她管理庄子和铺面,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而且,这些原来都是金氏手上的,她突然夺了权,会不会招金氏的嫉恨,瞬间,韩暮华心念电转,她温婉道:“娘,我刚来,府上的规矩还没学全呢,怎么能当如此大任,而且这管理庄子和铺面我也只是懂个皮毛,以前虽然祖母教导过,可也只是纸上谈兵,哪儿能和现来的比。” 金氏瞧着她,本来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在她这番话说出口后退去了不少。 她在曹国公府当了快两年的家,现在这个二奶奶一来,她手上的权就要被削去一半,下人会怎么看她?他们会想,她失了曹国公夫人的信任,韩暮华得了宠。而且她夫君不在身边,现在曹国公夫人膝下一个孙儿辈的都没有,过个一年半载,等韩暮华有了身孕,不管她生男生女,曹国公夫人定然都喜爱非常,到那时,她的地位就更受到危及了。 金氏在一旁打帮腔:“娘,弟妹她刚来,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呢,你就要她这般操劳,我都瞧不过去了,府上,我是个做大嫂的,理应我累些,为了这个家,为了让娘舒心,就算再瘦一圈,媳妇儿也愿意。” 金氏一番话说的曹国公夫人眉眼弯弯,直夸她嘴甜,二姨娘陆氏眼观鼻鼻观心在一边看戏,心里不屑金氏的话,韩暮华外表看来温温柔柔,人又典雅大方,不像金氏嘴上吝啬时常不给人台面下,陆氏被曹国公夫人指派了一起管理庄子和铺面,暗地里没少受她的刁难,自然对她暗恨在心。现在曹国公夫人有心要将庄子和铺面交给韩暮华打理,先不说韩暮华是怎样的人,再怎么样,她是新进门的二奶奶,聪明的话,绝对不会拿大,她也不用再受金氏那些窝囊气和莫须有的刁难。 “夫人,大少爷常年在外,说不定哪日就挣个爵位回来,到时候,又要另辟府门,这府上的事处处依仗着大奶奶,将来独当门户,重担又要落到您自己身上,不如现在就让二奶奶跟着后面学学当家。”二姨娘陆氏眯着眼恭敬给曹国公夫人建议。 李宇是正三品指挥同知,继承乃父之志,在外带兵,手下兵力真算起来有四五万之多,直属圣上管辖,立功封爵那是迟早的事,陆氏说的很实在,根本不是空穴来风。 金氏听到这番话脸色就开始不好,趁着曹国公夫人思虑间,狠狠瞪了陆氏一眼。陆氏是曹国公的二姨娘,是当初曹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收了房,有了身孕生了三小姐李惜画才被提做了姨娘,一直很得曹国公夫人的信任,金氏即便是看她不顺眼,顾着曹国公夫人的面子也不会真的撕破脸皮。 曹国公夫人好好想了想,望向韩暮华,“娘知道这为难了你,但是你陆姨娘说的对,这个家你早晚都是要当的。我看这样吧,先头这一个月,你就跟着你大嫂和陆姨娘后面学学,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等一个月过了,我就让顾嬷嬷把那几处庄子和铺面的事儿都交给你。你也别怕,就几处庄子和铺面,在咱们曹国公府还不算什么,就算是弄砸了,也就丁点大的事儿,后头还有我和你大嫂呢,娘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多学学,当年,娘也是这么过来的,至于你大嫂,让她好好歇歇,这么累下去,以后年纪大了,患了娘这样的老毛子就是受罪。” 曹国公夫人说的诚恳,也处处为她考虑到了,韩暮华根本就没有推辞的可能,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娘既然这么说,媳妇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媳妇儿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娘、大嫂和陆姨娘多多指点才好。”韩暮华谦虚道,脸上既没有受了重担之后的惶恐也没有得到重用后的得意,宠辱不惊,波澜不显,曹国公夫人瞧了很喜欢。 ------------ 第133章 步步小心 其实曹国公夫人这个想法也并非匆忙决定,她原本就想着让韩暮华管些府上的事,一来是真的要培养她当家,二来是为了给金氏减些负担,今日恰好撞见这事,她便顺水推舟了。这也是曹国公夫人给韩暮华的考验。 韩暮华怎么会猜不到曹国公夫人的心思,这件事她能不能做好将会直接影响她在婆婆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她很谨慎,也会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去将曹国公夫人交代的事情做好。只是。大奶奶那里她怕是已经得罪了,韩暮华心里叫苦不迭,一入曹国公府门就因为曹国公夫人的一个决定,另她莫名的树敌。 待到将近午时,曹国公夫人留她在清秋阁用膳,韩暮华谦虚推辞,说她还要去前院瞧瞧李濂怎样了,曹国公夫人没有多留,笑呵呵的让她快去,还让顾嬷嬷备了两人爱吃的菜送过去。 前院大书房,李濂已经酒醒,洗漱完换了干净的衣裳披散着墨发依靠在窗边的雕花小榻上。 韩暮华进来时,只能瞧见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躺在榻上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韩暮华没有过去打扰他,问守着的丫鬟二少爷有没有用过午膳,小丫鬟回说没有,韩暮华便吩咐妙函她们将食盒摆了。没等韩暮华亲自去唤他,他就起身过来,简单的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墨发散开,刚毅中带着一股诱惑,韩暮华不敢多看,连忙垂下头。 李濂长身玉立,偏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淡淡,径自在桌前坐了下来。 韩暮华亲自给他布置碗筷,现在的李濂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冷酷阴险的感觉北宋小厨师最新章节。醉酒时的无赖和疼惜烟消云散。 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菜,李濂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欣喜,伸筷夹来尝尝,味道好似比平时更好。 韩暮华瞧见他脸上满意,道:“这些饭菜都是顾嬷嬷准备的,她说你爱吃这些。” 一句话将李濂一丝小小的希冀都击碎,原来这饭菜不是她准备的,再嚼嚼,发现味道也就一般,顿时就失了胃口。 韩暮华看他不说话。也懒得多说,静静在一边吃饭,李濂吃的很少。但是却很慢,直到韩暮华放下白玉的筷子,他才停下用膳。 韩暮华让赤芍收拾了桌子,妙函端了茶水过来,韩暮华停了停还是打算把方才清秋阁的事情告诉李濂。 “午时前。我去娘那里请安,娘要将几处庄子和铺面交给我管理。” 李濂抬头看了她一眼,韩暮华亮亮的杏眸里有一丝忐忑,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有软了下来,到口的讽刺的话语就变了,“娘是信任你。你也不用担忧,左右不过是几处庄子和铺面,弄砸了。我替你赔给族中。” 韩暮华微微吃惊,并未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且,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对她就这么没有信心? 瞥见韩暮华微恼的眼神。李濂有些尴尬的补救,“那些事也不难。若是担心娘看轻你,不会的就来问我。” 这还是李濂名义上第一次向她伸出援手,韩暮华惊讶微瞠的瞧着他,仿佛面前的已经换了一个人。 她这是什么眼神,李濂被她奇怪的眼神盯的发毛,向前一步贴着她的面质问,“怎么,你还要怀疑我的能力不成?” 被这样一逼问,韩暮华才醒过神来,两人贴的太近,呼吸相闻,韩暮华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她猛的向后仰了仰身子,脸瞬间憋的通红,勉强镇定心神才吐出几个字:“李濂,我没有这个意思。” 李濂眉头皱了皱,不自然的退开,她红着脸,嘟着唇,眼神游移的样子太诱人,他怕他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真是该死。 危险的气息远离,韩暮华松口气,然后他听到李濂低沉磁性的声音道:“我还有些事要在书房处理,你先回陶然院吧!” 韩暮华如临大赦,匆匆道别就回了陶然居,李濂瞧着她奔命似的样子,恨的牙痒痒。 陶然院四间正房,左右八间耳房,四间抱厦。李濂在陶然院也有个小书房,是西边第一间正房,而且不让人随意进出,每日打扫也是固定一个小丫鬟,韩暮华大婚两日,她都没有进去瞧过。 刚回来,就听到徐嬷嬷在和瑞雪说话,韩暮华问他们吃过了没。 瑞雪笑道:“二奶奶,奴婢们都吃过了,方才嬷嬷带着我们瞧院子,您知道吗,咱们院子里还有个小厨房呢!跟世子夫人的小厨房差不多,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一个厨娘,以后您要是想吃什么,奴婢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做。” 世子夫人说的是韩暮华的大伯娘,她住的院子里也配有小厨房,和老夫人的差不多,平日里还能拨些新鲜食材,但是她在韩国公府当家了十几年,从来没有独自开火,都是在公中吃饭,平日里,府上有只有老夫人的小厨房用着,世子夫人治下严谨,有待人公正,韩国公府里的下人都尊敬她。可是再怎么样,世子夫人头上也有老夫人压着,没有成为最高掌权者之前,最好不要做令下属和别人嫉妒嫉恨的事,不然指不定就要别捏住把柄。 见瑞雪高兴,韩暮华就问:“娘和大嫂院里可也有小厨房?” “有,和咱们院里一样的配置开艘航母去抗日。”瑞雪就答,话说出口,她才恍然,大奶奶院里的小厨房从来不动的,韩暮华虽然也是嫡母,但终是排在金氏后面,金氏都没动用的特权,韩暮华又怎么能用,若是用了不是摆明着给人背后嚼耳根子。 韩暮华见她了然,淡淡笑了笑,“也不是不能用,若是你们平日里嘴馋了,做几样点心还是可以的,但是记得跟厨房的厨娘打好关系。” 瑞雪笑的灿烂,她心机本就不深,嫁给了大山,大山更是个耿直诚实爱妻的小伙子,瑞雪就更不会动这些心思了,哪里会像韩暮华想的这么深。 “二奶奶,你中午吃了什么?” 一边的妙函不悦的插嘴,“二奶奶是在前院和二少爷一起用膳,顾嬷嬷送来的食盒统共就那么大,装的都是二少爷爱吃的菜,可怜我们奶奶最不能吃辣,没几样是能下手的,就着边上的一盘清淡的杏仁豆腐硬是吃了半碗饭,婢子瞧着就心疼。” 韩暮华瞪了妙函一眼,怪她多嘴。 徐嬷嬷听了心疼,韩暮华胃口一直就不是很好,身子又虚,受不了大补,平时都是清淡温和的养着,不宜腥辣。在韩国公府时,老夫人经常留她在懿祥阁吃饭,会为她专门准备几个她爱吃的清淡的菜式,如今到了曹国公府,事事不能如己,就连着膳食也要迁就姑爷。 “二奶奶,老奴记得还有从国公府带来的干桂花,不如给您做个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韩暮华喜欢吃糕点,八宝蒸糕和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她的最爱,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徐嬷嬷最拿手,她们老家有独传的秘方,做出来的味道比盛京糕饼店里卖的都好吃,韩暮华很馋这口,徐嬷嬷一见她心情不好或者食欲不振就会给她做。 韩暮华脸上露出喜色,她午膳时瞧着一桌子的红辣就反胃,那辣味呛着鼻子,她勉强才用了半碗饭,现在真的馋那甜甜糯糯香香的糕点了。 “好,嬷嬷记得多做些,傍晚的时候我给娘带些过去尝尝。” 新鲜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韩暮华一下子用了好几块,徐嬷嬷怕她吃多了胃不舒服,在旁边劝了两句,她这才控制住。 让妙函装了几盒,等到申时中,去清秋阁请安。 暖阳已经西斜,璀璨的余晖洒在新开的牡丹上,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 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路过种满翠竹的淑景轩,韩暮华惊讶的瞧见了一个人。 夕阳下,李颐一身鸦青色素面直裰照在空荡的身子上,这样温暖的天气还披着锦缎披风,一阵晚风吹来,将他袍摆吹起,他薄薄的就像一层纸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 他仰头站在淑景轩的院门前,瞧着那一院的碧绿,涣散的眼神此刻好似有了焦距,远远看去,里面有少有的深沉。 他定定的看着院里的景色,眼神留恋不舍又带着一丝悲伤,韩暮华皱眉打量着他,猜测这院子里原来住的人难道与他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那日,李濂只说了这院子原来的主人是冷姨娘,她想往深里探寻,他就闭了口。 韩暮华带着丫鬟朝这边走过来,李颐身后站着的小丫鬟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才转过头来。 那样的不屑的视线,韩暮华在成妇礼上也见过。 韩暮华蹙眉,曹国公这个神秘的病弱三少爷她听都没听说过,成妇礼上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他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排斥? 瞧着韩暮华走进,李颐板着脸,只是脸色苍白,身体枯瘦,他这么冷冰冰的表情根本没有杀伤力。 ------------ 第134章 曹国公府旧事(1) 韩暮华不明白李颐莫名的恨意从哪里来,只是脸上带着淡笑迎了过去。 李颐不屑地看着她走近,就立马转头吩咐身边扶着他的丫鬟离开,韩暮华见此反而加快了脚步。 “三少爷留步。”她在他身后轻唤道。 李颐不顾,执着要走,他身边的丫鬟望望韩暮华又望望李颐有些急:“三少爷,二奶奶叫您呐……” 李颐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丫鬟,脸上怒气更盛,凉薄的嘴唇苍白如纸,拢在宽袖下的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怔怔地背对着韩暮华极不情愿的停下脚步。 韩暮华来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颐好似比成妇礼那日见到的更瘦更憔悴,李颐看都不看她一眼,倔强地撇着头,他身边的小丫鬟胆战,忙给韩暮华行礼。 妙函提着食盒站在韩暮华身后,颇为自家小姐不值,不过曹国公府一个不能见人的庶子竟然这么给韩暮华脸色,她们小姐刚来就要受这种闲气。 韩暮华清清淡淡的笑,“三少爷,我院里嬷嬷做了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盛京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你带些回去尝尝。” 李颐不妨韩暮华出口竟是这样的话,微微不信任的看了她一眼,浓浓春光里,从翠碧间穿透一缕霞光打在韩暮华清丽的小脸上,她面带浅笑,有一种出尘的美丽。在她眼里看不到那日透露的怜悯,只有真诚的关怀。 李颐不自在转过脸,嘴唇抿了抿没有说话。 一边的小丫鬟见主子没反对,才小心翼翼从妙函手里接过小巧的食盒,道了谢。 面对李颐这样的冷淡,韩暮华并没有在意,轻声吩咐提着食盒的小丫鬟:“照顾好三少爷。”然后留给李颐一个善意的笑容。转身消失在淑景轩院墙的尽头。 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李颐仍然僵直在原地,晚风吹起他空荡的衣摆。萧瑟异常。 反而是身边的小丫鬟脸色狂喜,双眼亮亮的:“三少爷。二奶奶送您糕点呢!”一句话说出来,眼泪竟然跟着“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在如此高门,他们少爷出生不堪,在府中处处被排挤,夫人一日没给过好脸色,衣食虽不苛待,但少爷过的日子却是生不如死。这么多年,这小小一盒糕点还是第一次收到。 李颐扫了她一眼,突然转身虚浮的就离开了,明明是柔和的春风闲修。他却觉得这风太大了,吹的眼睛痛。 小丫鬟看他跌跌撞撞的身影,快跑着跟上:“三少爷,您身子虚,慢点。奴婢扶着您。” 一到清秋阁,恰好瞧见曹国公黑着脸从正房出来,韩暮华一愣,忙恭顺行礼,曹国公停住脚步:“进去陪你娘说说话吧!” 韩暮华应了一声。曹国公便大步离开。 韩暮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到了门口顾嬷嬷打帘子让她进去,瞧见韩暮华疑惑的眼神也只是叹气,没有多说。 等到进了内室,曹国公夫人正靠在窗边青鸾牡丹团缂紫檀椅上,脸色阴沉。 韩暮华从顾嬷嬷手里接过青花缠枝纹的茶盏,走到曹国公夫人身边,“娘,夫君烧退了,您莫要太过担心。” 曹国公夫人抬起头看到韩暮华清雅柔和的脸,眼眶的红润才憋回去,堵在心口的郁气才顺了顺,她明白韩暮华在用李濂的事给她打岔呢!这个二儿媳心思如此玲珑,倒是让她更加疼爱起来。 接了韩暮华手里的热茶,轻轻抿了口,长叹口气,“逸之有你照顾,我这个当娘的就放心多了,夫妻最要紧的就是和睦,作为女人,有时候能忍就忍着吧!” 曹国公夫人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些话对于韩暮华一个新嫁娘来说有些过了,于是又换了话题,问她与李濂中午吃了些什么,陶然院可有哪里不如意的,如果住着不习惯,尽管来告诉她云云。 韩暮华虽面上含笑点头,心中确如明镜,她保留上一世现代人的记忆,尽管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但是自由平等的观念仍根深蒂固,忍耐了这么久,她又怎么可能放弃,即便是李濂也不行,她不可能像曹国公夫人一样,更不能做到她这个地步,她在心里带着丝自嘲的笑笑。 从清秋阁回来已经过了酉时三刻,白日渐长,夜色未起,李濂还没从前院书房回来。 徐嬷嬷瞧着她神色疲惫,心疼不已,吩咐妙珍赤芍扶着她去净房换衣。 赤芍找了件月白撒花交领褙子帮韩暮华套上,韩暮华今日忙的没多少消停,想早些用晚膳歇息,接了妙珍手中的温茶饮了一口就道: “让嬷嬷摆饭吧。”午膳时没吃几口,下半晌就用了几块糕点,这时候她有些饿了。 赤芍和妙珍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无奈。 “五小姐,不等二少爷了吗?”赤芍担心的问,韩暮华才刚刚入了曹国公府,若是这时候就传出夫妻不合的消息,那韩暮华在曹国公府就很难立足了。 韩暮华把茶盏递给妙珍,淡眉拧了拧,正要说话,外面小娥就进来禀告。 “五小姐,二少爷说要回来用膳,让您等等他。”小娥话语轻快,显然很高兴。 李濂都到这个份儿上,她还能怎么样,只能等着呗。 见韩暮华脸色松动,妙珍赤芍才放下心。 边从净房里出来,赤芍边道:“奴婢去端碗赤枣乌鸡汤来先给五小姐垫垫。” 韩暮华正想着李濂态度怎么变的这么快,也随着赤芍去了,她随手在内室的小榻上坐下,拿了榻几上的一本书,还没翻开细瞧,徐嬷嬷就进来了。 徐嬷嬷一贯的沉稳,这时候却神色匆忙,眼里更是充满内疚,韩暮华奇怪的看着她:“嬷嬷,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嬷嬷将来去清清楚楚说了霸道总裁爱上她全文阅读。原是雨花去大厨房取陶然院的晚膳。恰巧遇到大奶奶身边的碧螺,雨花一不小心将碧螺撞了,碧螺拿着大奶奶的晚膳。食盒洒了一地,碧螺就要拿她来问罪。雨花在长公主身边待了那么久,心高气傲,吃不了别人的冷脸,就顶了几句,现在被扣在大奶奶的院子里。 韩暮华顿感头疼,雨花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她初来乍到。正是凡事都要低调的时候,今日她又因庄子和铺子事惹了金氏嫉恨,偏雨花犯到她手上,岂不是送上门的出气筒。 徐嬷嬷瞧着韩暮华出神。也不敢打扰,片刻,韩暮华才道:“嬷嬷陪我去趟栖雁居吧,把祖母给我的那对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带上。” 栖雁居是大奶奶的院子。 瑞雪恰好端着汤盏进来,听到韩暮华的话有些吃惊。“那副手镯可是小姐最喜欢的了,奴婢瞧您戴着也是最好看,怎么突然要送人!” 这副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是老夫人给韩暮华的陪嫁,是从老夫人当年的陪嫁里精选出来的,盛京贵妇多喜翡翠珠玉。饰品上也常镶有红宝石,但是因天朝地域关系,蓝宝石却很是稀罕,这对手镯上的蓝宝石听老夫人说是产自海外,得来颇是不易。 今日之事,归根结底是雨花心高气傲,她是长公主的人,若是现在让她出了差错,以后恐是不妥。 徐嬷嬷瞪了瑞雪一眼,瑞雪忙收住话头,见韩暮华起身,她放下手中汤盏,拿了一件粉红色云锦斗篷给她披上,“太阳落山了,小姐注意些身体。” 韩暮华刚走到门口,李濂正迎面而来,瞧见她一身出门的打扮,眼底就起了波澜,“这么晚了,还去哪里?”他当她是不愿意陪他用晚膳。 韩暮华瞧他满眼阴冷,到口的解释也咽了下去,“去栖雁居一趟,去去就回。” 即便她话语温柔,李濂也能感受到里面不露声色的反抗,拢在窄袖下修长的手不禁握紧,他看着她冷笑了声,明明是低低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濂朝着身边寒寒瞥了一眼,就从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战战兢兢奔出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把实情一五一十说了,说完吓的头几乎要埋到土里去。 李濂听后好似很满意小丫鬟的回话,手一挥,就让她下去了。 韩暮华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盯着他,他这样随手一招就是他的人,那她在陶然院的一言一行根本就毫无隐私可言! 原本她还很是感动他不用曹国公夫人那里的人,把院中一切事物交由她安排,原来这院中一花一草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濂瞧着她眼里难得露出倔强,袖中的手攥的更紧,忽然朝着身旁扶着她的徐嬷嬷吼道,“还不扶着二奶奶进去,站在这吹冷风吗!” “这么晚了,大嫂那里不用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去厨房从新拿食盒过来便是,你明日回门,今晚早些歇息。”李濂的声音冷冰冰的。 韩暮华没想到他这么做,转头咬牙切齿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惯都冷静自持的面具总是能被李濂轻易打破,她毫不吝啬的给了李濂一个大大的白眼,气愤的进了里间坐下,捏在手中的帕子气的恨不得撕碎。 他倒好,一句话就把她堵在房里,但是金氏那边让她如何自处,何况雨花还是长公主的人,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忙自个儿的事去了,内外院不相干,到时候金氏还不是要把这气儿撒到她头上,如今她不服软,金氏只会当她铁了心要和她对着干,树敌容易化敌难。 也是,像李濂这么阴狠毒辣的人,怎么会将别人的感受考虑进去,她也不过就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而已。 ------------ 第135章 曹国公府旧事(2) 徐嬷嬷也觉得新姑爷这事做的不地道,虽说嫁夫随夫,但是他怎么就一点儿也不为自家小姐考虑,瞧着韩暮华的眼里显出忧色。 很快有小丫鬟取了食盒来摆上,瑞雪给两人添了饭,瞟了眼桌上的菜式――“半壁红江山”,张口要说,被边上妙珍一眼给瞪了回去。 餐桌上静的出奇,只有玉箸轻碰餐盘发出极小的声响,韩暮华只用了几口,便放下玉筷。 李濂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沉静,只是眼底还有波澜,知道她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也撤了脸上冰寒,转眼又瞅见她碗中未动的米饭,眉头又拢起山高。 李濂也放下玉筷,肆无忌惮地直视她,韩暮华微垂着眼帘,即使背后已经浸出一层冷汗,仍然拼命忽视着这种让人不耐的犀利目光,内室里的气氛越发的诡异。 李濂撇头冷飕飕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浑身一震,只好带着内室中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现在房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李濂拿起玉筷夹起一块红烧辣黄鱼放进韩暮华的碗中,然后忽然轻笑了一声,“怎么?陪我吃饭就这么难熬?” 韩暮华看也不看碗中那块红彤彤还浇着辣油的黄鱼,坐着动也不动。 李濂自顾自夹了一块来吃,边咀嚼边道:“若是这时候我的位置坐的是林云鹤,你怕不会是这样满脸嫌弃的样子吧!” “你!”韩暮华终于忍受不了他的挑衅瞪大一双杏眸,怒目而视。 “呵!这就发火了?” 口中原本鲜美的黄鱼失去了滋味,李濂哼了一声。“若是你还想着林云鹤,就把这饭菜吃下去,不然,别想知道他一丝一毫的消息!” 韩暮华的愤怒一瞬间变成了惊讶,也不管面前是谁,情不自禁的就问出口,“三表哥有消息了?” 李濂几乎要被她这样急切的表情击伤,深呼了一口气。按捺下情绪,看了她的碗一眼。 韩暮华连忙端起碗,就着面前一盘素烩三鲜勉强把一碗饭用了下去数据修炼系统最新章节。 李濂皱眉瞧她吃饭,不知怎的,胃口全无。 没忙着叫丫鬟进来收拾,李濂起身将一封信放到她面前,撂下一句“我先去小书房。晚些回来休息”就出了房门。 韩暮华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那只信封,内里是一页邸报,山西总府的,上面寥寥语句说了林云鹤的情况。 她险些不敢看,生怕瞧见她最担心的那个字眼,终是鼓起勇气压平心绪瞧了,提着的万钧重的心这才暂时放了下来。邸报上说林云鹤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伤势颇重,要精心调养,少则月余才能下床走动。 坐在桌前,韩暮华反反复复把说林云鹤情况的那几行字看了许多遍,好似终于确定这邸报说的是真的一样,珍而重之的把邸报塞回信封,唤赤芍进来收拾。 赤芍进来时是忐忑的,新姑爷阴晴不定,五小姐又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她是从老夫人房里出来。被老夫人亲自派来照顾五小姐的,是头一个希望五小姐能夫妻和睦,生活美满,但是偏偏事情就不朝着她们希望的方向走。 方才她们出去时,姑爷就是满面怒火,不知这时候五小姐会是如何伤心。 掀开珠帘,赤芍却看见韩暮华一张极放松的清秀面庞,她有些吃惊。但随即更多的是高兴。桌上的菜没动多少,不过,韩暮华面前青瓷小碗中的饭却是用光了。 收拾碗筷时,赤芍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轻快:“这菜多重口。晚些时候,奴婢让妙珍煮碗甜汤来给五小姐当宵夜。” 韩暮华随便应了一声,得知了林云鹤安全的消息,李濂那个讨厌鬼又不在房中,她彻底放下戒备,起身靠在一边的小榻上。 妙函和妙珍端着新沏的茶进来,显然也感受到了韩暮华的好心情。 妙珍把茶递给她,“五小姐,来喝杯茶驱驱口中的辣味儿。” 妙函把大红遍地金妆花薄褡被轻盖在韩暮华身上,将一边的托盘里精巧的小碟子端到边上的小几上,“这是小厨房刘姐做的,奴婢瞧着这杨梅开胃生津,就捡了几颗饱满好看的来给五小姐尝尝。” 韩暮华用小银叉叉了一颗放在嘴里,果然酸甜适口。时下,杨梅还没上市,腌制储存的都是去年的,到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好味道确实难得。 “你这妮子,什么时候和小厨房刘姐混熟了?”韩暮华调侃她。 妙函抿嘴一笑,“五小姐,刘姐是我堂哥妻弟的大嫂,说来也算半个本家呢!” 韩暮华一听就乐了,妙函一家子在韩国公府里当差,家生子,盛京多权贵,最是忌讳权贵们私下交好,就连各府奴才也颇避讳,所以妙函一家早就与本家不甚联系了。本家的堂哥堂姐也顶多知道个名讳,如今,她竟然还能与刘姐寻到个这般犄角旮旯的亲戚。 “刘姐那人挺能说的。”妙珍在一旁也道。 “五小姐,刘姐在陶然院当差,即便我们用小厨房的时候不多,那她拿的也是您房里的份例,我就和她去说说话,没想到竟然还能打探到这层关系。”妙函的脸微红。 妙函的意思韩暮华明白,刘姐是她房里的人,妙函不管向她打探什么,她都不敢往外头随便说。 韩暮华好笑,抿了口茶水:“那你打听到什么了?” 一丝赧色显在妙函脸上,“奴婢还真打探到些事儿出来。” 韩暮华瞥了她一眼,让她继续说重生农家小媳妇。 “五小姐也见过府上的三少爷了吧?” 放下茶盏,韩暮华点点头,那个弱不禁风、身体羸弱的青年。 “我娘最喜好打听侯门深闺的八卦,奴婢也算是盛京土生土长的,又在咱们国公府当差,但从未听说过曹国公府还有一位三少爷,当真是奇怪。刘姐说,三少爷的生母是以前住在淑景轩的冷姨娘,冷姨娘出生不好,可是当年在曹国公府却是最受宠爱,就连陆姨娘也要让她三分。后来冷姨娘有了身孕,不知为何,曹国公反而对她失了宠幸,冷姨娘千辛万苦保住腹中孩儿却因为孕期未好好调养而难产,留下三少爷一人就去了。刘姐说,三少爷体弱多病也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妙函说的一板一眼,好似她亲见了一般。 韩暮华听了却深思,不管这其中有几分真假,这么多年,淑景轩从未再住过人是真,可见这位冷姨娘在曹国公心中还是有些地位,婆婆对三少爷不喜,府中也冷待,她也不会苛待他,但也不会刻意亲密。 微微揉了揉眉间,韩暮华抬手让妙珍准备洗漱用具。 “五小姐,不等姑爷了吗?”妙函小声问道。 韩暮华哼了一声,“若是他在书房看一夜,那我都不用睡了!” 妙函听了忙噤了声,妙珍扶着她去了净房,妙函找了件浅橘茧绸寝衣搭在净房的屏风上。韩暮华洗漱完了,赤芍已经在内室香炉中点了淡淡的安神香,屋中只留了一盏柔和的八角宫灯,显然是给李濂回来用的,韩暮华赌气吹灭了灯笼,抹黑爬上床睡觉。 有银白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印在房中喜庆的红蓝地毯上,韩暮华起先还害怕李濂突然蹿上床来,提心吊胆不敢入睡,但是房中沉静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声音,香炉中香气熏熏,让她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间,韩暮华觉得自己的后背温热一片。五月初,夜里已有些闷热,她转了个身,面对着背后温热的“墙”,用手用力推了推,口中胡乱呓语:“热死了。” 李濂黑暗中借着月光瞧着她微微嘟起的粉唇,一副不耐的样子,小手推着他的胸膛,力气小的和挠痒痒没什么分别,她收起了浑身的刺,显得格外的可爱。 深邃的双眸在暗夜里闪了闪,虚搂着她的手臂反而更加紧了紧。 韩暮华闷的难受,迷迷糊糊的把捂在被子中的手臂抽出来,接近六月天,浅橘的寝衣是中长袖,袖口绣着纷繁的玉兰花枝纹路,一双白嫩的半截手臂露在外面,皓腕凝霜,压在大红的寝被上煞是扎眼,李濂呼吸一沉,前夜才食髓知味,一股耐不住的冲动又袭上来。 他将韩暮华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伸出修长的手指解她的衣襟。 韩暮华朦胧中,只感觉身子腾空,她猛然惊醒。 李濂趁着韩暮华熟睡,将她抱到了怀里,温热的舌挑逗着她颈侧的肌肤,寝衣的襟口被解开了两颗扣子,已经敞开,一阵阵酥麻袭人。 韩暮华彻底醒了过来。 她瞪圆了一双眼睛,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抗。 李濂吻着她,手灵活的将她的寝衣褪到了肩头,吮吸着她削肩的肌肤,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 “你这个……唔”出口呼吸微急,话未毕,却被温软堵住。 韩暮华未想到他这般卑鄙,趁着她熟睡还要来撩拨她,挥动双手想将他推开,李濂好似算到了她的动作般,不费力的单手将她手臂控制在背后,余下的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身体曲线抚摸下去。 ------------ 第136章 回门(1) 韩暮华急了,可是双手被钳制,她又很难挣扎,拼命眨着眼睛,嘴巴被堵,发出“呜呜”的声音。 触碰到她胸前的丰腴,他轻轻地握住,韩暮华的喘息不由自主地溢出来,挣扎着想要退开,后腰却被他的右臂抵住,不但如此,李濂微微用力,竟将她拉的更贴向自己。 韩暮华贴在他强壮赤果的胸膛上,两腮边是他急促喘息的呼吸声,她几乎羞愤欲死。伸腿就朝他踹去。 可却被他灵巧的避开,不但如此,一条修长有力的长腿还将她反抗的双腿固定住,李濂惩罚性的一捏,她胸前猛的一痛,浑身瘫软。 “暮华……”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的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俯下头细细描绘着她的唇线,温柔的触碰。 韩暮华几乎是急红了眼,一想到前夜的那些画面,初|夜的疼痛,她的身子就不禁的发抖,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惧和反抗。 整个身子都被他制住,动弹不得,衣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李濂褪尽,肌肤裸露在初夏的夜里,本应是凉爽的,却让她急的发慌。双手被他的右手控在头顶,身体的敏感处不断传来刺激,一波强过一波,韩暮华咬着唇,红了眼眶,双眼中都是迷蒙的水雾。 当他再次辗转回她的唇瓣时,韩暮华下了狠心狠狠地咬了一口,唇齿间都是腥甜的血腥味,疼痛让李濂微呼了一声,韩暮华直视着他的眸子愤怒地瞪着他。胸前因为急喘上下起伏。 李濂皱眉俯视着她不知是气红还是情动而通红的脸颊,忽然地轻笑出声,冰冷英俊的脸竟然因为这轻笑乍然的温柔和暖起来,犹如夜间瞬绽的昙花,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一时间,韩暮华被这个笑容蛊惑,迷失在其中,竟忘了他邪恶的本性! 接着就有魔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暮华。你真是懂为夫的嗜好,你越是这样挣扎,为夫会越觉得兴奋。” 说着,修长的手指划过腰侧,强势的分开了她的玉|腿,当发现她的湿滑后,又是一声可耻的低笑。 韩暮华紧握双手数据修炼系统最新章节。指甲几乎都要陷进手心里,拼命忍着到口的呻|吟,李濂抬头看她痛苦又隐忍的表情,瞧见她因为克制紧攥的手心,那闭起的秀美杏目,长长密密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湿的泪珠,两腮更是有泪痕。一丝不忍划过。 他那迫切的冲动忽然间就消去了,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躺到一边,左臂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了怀中,幽暗中,他轻轻叹了口气,好似因为自己对她突生的怜爱很无奈,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腰侧,“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韩暮华这个时候几乎整个身子都在细细的颤抖。靠在他精壮的胸膛前,他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动作,她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两人的身体相贴的这么紧密,她其实能感受到他未消弭下去的欲|望,正嚣张的顶在她的臀上,韩暮华不敢动,就任由着他这么搂着她。 窗外斜斜的月光洒在帐幔上。透进来缕缕柔光,她借着这柔光隐约能瞧见锦帐上的福寿纹路,她心里乱糟糟的,纷杂地扯在一起。一忽儿是林云鹤平安的消息,一忽儿是李濂突然温柔的眼神,更有三夫人绝望自责的目光…… 原本在这种耗费心绪的折磨下,她应该是很疲惫的,但是她的精神又非常的清醒,不过,害怕被李濂发现再折腾她,只能佯装闭上眼睛假寐。 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夫妻之事按照李濂这种强势以后必定是避免不了,在她的规划中,她的未来并不是曹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为了她向往已久的自由,定不能留下什么牵挂。 帷帐中,韩暮华的嘴角抿起强硬的弧度。 她与李濂,即便是圣上赐婚,也怕只能是同床异梦了! 次日清晨,韩暮华起身时,身边床位已空,她不由地长呼了一口气,好似轻松些许。 赤芍听见内室有微小的声响,估摸着韩暮华醒了,和妙珍端了热水进来服侍。 韩暮华换衣服时,在镜中瞥见自己锁骨下的红痕,赌气般地揉了揉,好像这样这块暧昧的红痕就能消失一样。这光景被赤芍瞧见,赤芍担忧地皱了眉。 妙珍在衣橱里挑了件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给她换上,“姑爷清晨起来就去小书房了,让奴婢伺候五小姐起床了后,再叫他一起来用早膳。” 韩暮华未接妙珍的话,“这衣衫是不是太刺眼了?” “五小姐说的是什么话,您是新嫁娘,就该穿这些鲜艳颜色的衣裳,况且今日是您三召回门,更是应该艳光照人才是。” 妙珍说的头头是道,韩暮华也未反对,由着两人给自己打扮。 其实妙珍挑衣裳的时候就发现了,衣柜里全是一水儿的鲜亮色儿,都是做工精细,样式流行的款儿,看样子倒是像出自盛京玲珑阁。 这些并不是韩暮华带来的陪嫁衣裳,韩暮华在韩国公府做的那些新衣里虽也有艳色的,可是大多还是素色的衣裳较多些。 昨儿,她与妙函想要收拾衣柜的时候就发现衣柜被塞满了,想是曹国公府这边早就预备好的,她瞧着这些衣服华贵美丽,不比她们带来的那些差,就自作主张没换下。 可是,高门千金出嫁前,贴身的衣食都有身边专门的大丫鬟照管着,阀门中规矩严苛,韩暮华的衣裳首饰又是她在管,尺寸不可能会泄露出去,就连没嫁入婆家前,婆家的人也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因为看重儿媳,准备些新衣,甚少是有这般合身的。 不过,这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却都好似为韩暮华量身定做的一般。 韩暮华转头瞧了妙珍一眼,见她托着一只首饰盒子发呆,轻推了她一下,调侃道:“怎么,妙珍也想要嫁人了?” 妙珍回过神,脸微红,“五小姐就会拿奴婢开玩笑重生农家小媳妇。” 不久,徐嬷嬷端着茶盏进来,问妙珍和赤芍两个可弄好了。 韩暮华今日回门,大早,韩国公府世子爷家的大少爷韩诚就送了暖食来,接他们夫妻回门。 赤芍扶着她从梳妆台前起来,韩暮华问道:“雨花在栖雁居怎样了?” 昨晚被李濂拦着,今早又忙着回门,根本没有时间料理这件事。 “雨花昨夜就回来了,受了惊,老奴让她在房里歇着了,今日就不让她跟着五小姐回门了。”徐嬷嬷也觉着奇怪,大奶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相处,竟这么容易就放雨花回来了。 韩暮华惊讶地看了徐嬷嬷一眼。 “老奴问过雨花了,那丫头什么也不知道,只晓得昨夜亥时有人去柴房放了她出来。” “嬷嬷您去叮嘱她谨慎些,莫要再惹出事非。”韩暮华清亮的双眼一片了然划过。 李濂进来瞧见她一身华贵璀璨的红衣,微愣了神,脸上显出一股满意之色,韩暮华未理他,两人吃了早饭,一起去清秋阁给曹国公夫妇请安。 从清秋阁出来,绕过花园,出了曹国公府的垂花门。 韩国公府派来的人和曹国公府准备的车马都在那里等着。 李濂没有功名在身,而韩诚则为官多载,已经是四品顺天府丞,官场历练多年,已有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气派。 韩诚等在垂花门外,身姿修长,举止有度,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迎面而来的男女,都样貌出众,般配非常。 清晨的骄阳中,李濂一身暗红色底紫色步步高升团花的茧绸直裰,这么张扬的颜色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突兀,身姿挺拔,眼波似瑶华映阙,哪里有盛京传闻的那般风|流浪|荡样。 几乎是瞬间,韩诚对这个新妹夫就放下了几分芥蒂。 韩暮华在妙函地搀扶下上了韩国公府的华盖折羽流苏马车,李濂和韩诚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韩国公府。 过了正阳门,老远的,就听到韩国公府门前鞭炮声震耳欲聋。 马车停下,李濂亲自扶了韩暮华下车,门口站着二少爷韩霖迎接,桂嬷嬷也在。 她一脚跨进韩国公府的大门,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费管家高和:“五小姐五姑爷回府!” 韩暮华抬头看了一眼恢弘的府门,韩国公府为了迎接她回门,挂了好些喜庆的流苏红灯笼,在初夏的微风里轻晃,晃的她眼中的景象好似也模糊了一样,她只是离开三日,却感觉好久没有回来一般。 进了垂花门,韩暮华的大嫂和二嫂都出来迎接,大嫂怀里还抱着才周岁的小小少爷韩风。 二嫂鲁氏的身孕已经快六个月,显怀了,走起路来着实不方便,但在韩国公府时,姑嫂两人感情好,即便二夫人不愿意她出来,鲁氏还是执意要来迎接。 韩暮华很感动,上前搀了两位嫂嫂的手。 鲁氏瞧她华衣浓妆,眼里没有愁绪,也颇高兴,“五妹越发漂亮了,在家的时候,我就说你该穿些鲜艳些的料子,你瞧,这大红色的多好,可比你那些素色的好看多了。” ------------ 第137章 回门(2) 韩暮华瞧她挺着个肚子,手上拿着的帕子还是她之前在家里专门为她绣的,眼眶红了红:“二嫂,小侄儿可有闹你?” 鲁氏一听就就笑,“这才刚显怀不久呢,小家伙还没长大,哪儿能这么快折腾你二嫂。” 大奶奶听着也噗嗤乐了,“等你以后有了就知道了。”说完还暧昧地看了一边立着的李濂一眼。 桂嬷嬷是老夫人专门派来瞧的,见妯娌几个还没进内院就聊起来,忙打岔道:“五小姐五姑爷快些进去吧,老夫人国公爷还在内院等着呢!” 大奶奶吴氏忙自责自己高兴坏了,忘了长辈,领着韩暮华和李濂朝内院走。 内院四处披红挂彩,或贴着喜字,或贴着喜登枝的吉祥剪纸。 今日韩暮华回门,她如今是长公主名下的女儿,韩国公府的嫡五小姐,身份比韩暮欣来的还要尊贵,两人又是圣上赐婚,就连宫中的贤妃娘娘也派了夏公公送来贺礼。 韩国公府的两房少爷夫人并着丫鬟婆子簇拥着他们夫妻两朝着懿祥阁去。 到了懿祥阁的院门口,就有守门丫鬟赶忙的进去通报,旁边的小厮亦点燃了鞭炮,桂嬷嬷在一旁喜庆的高喊,“五小姐五姑爷回门了。” 不多时,他们进了院门,世子夫人搀扶着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 身旁是和煦长公主,二夫人,三夫人,小姑奶奶。已出嫁的二小姐韩暮雪还有旁支的伯娘姐妹们。 韩暮华瞧着站在人前的老夫人,几日未见,华衣珠翠遮盖不了她越加苍老的身躯,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激动,眼角更是有泪花,不知怎么,在曹国公府这几日的忍耐忽就放松下来,心绪一放。心情也跟着收不住,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流了出来。 她轻唤了一声“祖母”,多少委屈多少不愿多少憋闷像是随着这一声都宣泄了出来。 老夫人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乖孙女宝贝般的哄着。 府上小姐本也不多,前几年还有韩暮雪、韩暮欣、韩暮琴、韩暮华在身前,后来出阁的出阁。出事的出事,这一年多来,最可心的也就韩暮华一个。日日来问个安询个温暖的,时不时逗逗乐,这猛然的一走,她这懿祥阁都清静下来,心里到处都是空落落的。 韩暮华这才出嫁了几天。老夫人竟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桂嬷嬷瞧了也眼热,五小姐可人疼,又是那样的身世,性格样貌都有几分像珏少爷,怎么不让老夫人宠爱。 “娘,瞧您,这大喜的日子抹眼泪,对身体可不好,爹还在里面等着五小姐和五姑爷呢阴司!”世子夫人忙上来打圆场。 老夫人这才放开韩暮华,瞧着她艳光照人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小脸,才在桂嬷嬷地搀扶下,进了屋。 瑞雪给韩暮华擦拭完脸上的泪痕,正准备扶着她进去,被李濂一个目光制止,吓的退到后面。 韩暮华正走着,忽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虚搂着她的肩膀,她转头奇怪地看了李濂一眼。正要将他的手拿开,李濂一个目光扫向周围。 意思明显:这么多人在看着呢,就算是真与他闹,在外人面前还是都要做全的。 韩暮华咬唇无奈。便随他去吧! 她还没有到与他闹翻的时候。 立在一边的三夫人频频将目光落在韩暮华身上,若不是顾着这么多人,她真是恨不能抱着韩暮华大哭一场,巨大的愧疚和空虚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以前丰满的三夫人现在瘦的皮包骨。华衣美服都衬托不了她憔悴的容颜。 韩暮华瞥了一眼,心口一窒,愣了声,这才轻唤了一声“母亲”。 看着韩暮华与三夫人之间的互动,李濂眉头一紧,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来。 踏进主厅的门,厅堂里摆了桌椅,老夫人和韩老国公坐在首席,世子夫妇、二老爷夫妇、三老爷夫妇坐在两旁,下面都是韩暮华的同辈。 韩暮华和李濂先给老夫人和韩老国公磕头,又给三老爷韩凛、长公主、三夫人磕头,再给世子夫人和二房长辈磕头,最后和家里姐妹兄弟见礼。 一套礼仪下来,李濂基本上将韩国公府的人样貌和姓名记全。他在盛京声名不堪,是有名的风|流浪|荡子,京中权贵们口中出名的纨绔,狼藉的名声将他出众的外表掩盖,京中多少高门深闺的小姐避他如蛇蝎。 但是今日他陪着韩暮华回门,玉冠风流,身姿朗俊,双眸深邃有光,举止高雅,哪里有半分盛京中流传的不堪样。 行了礼,众人坐下。 两人婚事在闻纳彩吉的时候,李濂曾经随母来过韩国公府,当初韩老国公和韩凛就对他期望有加,今日他一表人才,涵养斐然,他们自是不奇怪。 不过内眷们可大多是第一次见这位五姑爷。 “祖父祖母,孙婿字逸之。”李濂向各位长辈介绍自己。 众人虽对这位与外界传闻大相径庭的五姑爷很是好奇,但是有老夫人和韩老国公坐在上面镇着,也都只是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一大家子和和乐乐无伤大雅的说笑。 “逸之,走,陪祖父杀两盘去?正好今日你小姑父也在,雁山可是我朝有名的国手,今天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韩老国公还要把林雁山扯上,这是要考他了。 李濂谦虚的笑了笑,朝着韩老国公和林雁山各行了一礼:“棋之一道,小婿只是略懂皮毛,今天要请祖父和小姑父手下留情了。” 李濂跟着韩老国公、世子爷、三老爷等国公府男主子们去了前院的大书房。 懿祥阁里便只剩下韩暮华和国公府内的女眷。 韩暮华又起身给老夫人、长公主和三夫人见了一遍礼,这时候余下满屋子女人就要比男人在的时候松快的多。 谈话间也有了逗笑网游之烽火江山最新章节。 “瞧我们暮华含羞带怯的水灵模样,嫁到了婆家之后。模样越发的动人了!曹国公府的二少爷真是个有福气的。”二夫人捂着嘴乐呵呵的说。 韩暮华之前在府上都不喜浓妆,又穿的素净,她杏眸春目,本是生的带些小媚眼的,淡妆不明显,可这今日她为了回门的喜庆就任由赤芍和妙珍给打扮了,浓艳的勾勒中,将她眸间的妩媚勾画了个十成十。就算是平常瞧人,也带着些撩人。若是嗔怒娇喝更是蛊惑人心。 世子夫人瞧着也感叹,韩暮华真打扮起来确实天姿国色,她不禁又可惜起来,这么聪慧美丽的姑娘嫁给曹国公二少爷真是委屈了,若是能去宫中与她大姐相互扶持该有多好! 老夫人朝韩暮华伸手,韩暮华便就近坐到了她身边。老夫人拍了拍她柔软的手,叹了一声,“你们就看见她的装扮衣饰了,我瞅着暮华这两天可是瘦了些,在曹国公府可有吃苦?婆婆对你如何?” 回了娘家门,叔伯婶嫂都争着说吉祥话,夸赞她。从没有人像老夫人一样还记挂着她在婆家的安危,有没有吃饱睡暖,有没有受委屈,公婆姑嫂好不好相处。 瞬间,韩暮华就红了眼眶,她低头小心地抹了泪珠,再抬起头时,又是淡笑的一张脸了。 “祖母,您老别担心,我在曹国公府一切都很好。婆婆为人和善,大嫂精明能干,家里有人撑着,我就做个甩手掌柜,白吃不做了呢!” 韩暮华故意语调轻快,好似真的这般如意一样。 “暮华能生活顺遂便好,不然本宫这个当母亲的可要愧疚死。这桩婚事可是本宫兜揽下来的。”和煦长公主装模作样的和道。 “多谢母亲关心。”韩暮华下榻朝着和煦长公主恭敬行了一礼。 和煦长公主扶着韩暮华起身,嘴角一扬。眼角却是瞥了三夫人一眼:“暮华可别和母亲这么见外,你既过继到本宫名下,就是本宫的亲生闺女,本宫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三夫人听到这话。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茶盏摔碎,幸好被身边伺候的宋嬷嬷护着才没有失态。 老夫人也皱了眉,可是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她不能苛责。 她把韩暮华拉到身边,“曹国公府虽是阀门,但你也是我们韩国公府的嫡小姐,又有长公主护着,记住,韩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后盾,在外有了委屈也不必都受着,再不济还有祖母给你做主。” 韩暮华感动的扑到老夫人怀里,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其中掺杂了什么感情,但是这一刻老夫人的维护和爱怜都是真心实意的,是她这么多年来感受到的最温暖的包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同根生,也不会是荣辱与共了,家族之间的利益冰冷的让人心寒。多少在族中受到宠爱的闺阁千金嫁入婆家就一落千丈,母系能给的少之又少。即便这样,老夫人还能说出这番话,愿做她的后盾,韩暮华怎么能不感动。 二夫人闻言翻了翻白眼,不忿老夫人给韩暮华的特殊待遇。 “娘真是把暮华放在手心里疼爱,我们暮雪当初出门的时候娘也没说过这么窝心的话。” 坐在一边抱着孩子的韩暮雪听到她娘这么捻酸的话连忙拉了她,笑着道:“暮华在我们一辈里可是排行最小的了,都说老幺最受宠爱,想来家家都是如此,祖母格外的关心暮华也是情理之中嘛!” 世子夫人见气氛缓和了过来,也道:“二嫂,瞧您这,一把年纪了还吃小孩子的醋,若是暮雪在婆家受委屈了,娘难道会不站出来护鸡仔一样的护住?” ------------ 第138章 回门(3) 感谢liuyou188童鞋的小粉红~加更放在明日=3= *――*――* 尴尬化开,一厅的人又都说笑逗乐。 两盏茶时间过去,有前院的小丫鬟来喊夫人奶奶们准备入席。 世子夫人乐呵道:“你们都各自准备了去前院坐席吧,我先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纰漏。”说完,向着老夫人行了礼,由葛嬷嬷扶着先去了。 稍坐了片刻,大家都起身去前院。 懿祥阁院内的老桂树仍是郁郁葱葱,一个寒冬过去,不但没有攀折,反而更加茂盛。 赤芍搀扶着韩暮华走出了院门,二小姐韩暮雪和大奶奶吴氏与她一道儿。 韩暮雪见她抬头看那株老桂,笑着说,“五妹,你也很喜欢这株桂树是不是,我也很喜欢,一到中秋,开了满枝的米白桂花,那时候,祖母整个懿祥阁都是桂花香。这株桂树在我们小的时候就玉树葱茏了,这年数多下来,不但没有颓败之势,还更加繁荣茂盛了呢!” 韩暮华笑了笑。 她记得祖母和她说过,曾经法华寺的高僧来府上做法,看到这株百年老桂,说这桂树生的好,且在韩国公府正院里这么多年,百年吸收日月精华,得了灵气,桂树贵树,这株沾了韩国公府灵气的老桂是韩国公府地位富贵的象征,老树越苍翠,就说明韩国公府越昌盛。 如今,韩国公府可不是正在顶尖儿上,和煦长公主下嫁,贤妃也在宫中得宠,韩老国公又是去年镇压朱首辅叛变的功臣,真真是在权势的顶端。 从懿祥阁去前院,锦墨居是必经之路,五月初的天气,暖和宜人,韩国公府内海棠花肆意绽放。小道上栽着一溜的垂丝海棠。花瓣粉嫩,花蕊细致。 将不远处一片葱绿的锦墨居对照得更加明显。 锦墨居里植斑竹,四季常青,少了这些斑斓色彩,韩暮华颇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她也不过才离开几天,竟觉得许久一般。 吴氏瞧她眼里有伤感之意,忙拉了她的手,“五妹,大嫂和你二姐都是过来人。刚离了娘家谁不想,日子长了就好了。夫婿才是咱们这一辈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人,大嫂明白五妹舍不得,等一会子吃了席,我陪五妹回来坐坐。” 是啊,她出了这个门就不是韩国公府的人了,人们不会再称她是韩国公府的五小姐,而是曹国公府的二奶奶。就连姓前面也要加上一个李字,祖母即便是舍不得,也再不能将她纳入羽翼下,贴身呵护宠爱了。 吴氏是在提醒她,嫁夫随夫,以后她的天是李濂是曹国公府,莫要再留恋韩国公府里的一切,认清以后的路才是正理,吴氏也是好意。 “多谢大嫂指点。暮华明白,可就是不舍我和长腿空姐的风流合租。” 一边韩暮雪也拍了拍她的手,笑嗔了她一眼逗她,“你现在舍不得,等到像我和大嫂一样有个孩子在身边,整日里忙着伺候那个小祖宗,慢慢连舍不得的心思都忘了。” 韩暮华被说的一怔,孩子?她和李濂会有孩子吗?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怕韩暮雪和吴氏瞧出什么来,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羞臊的样子。 惹的吴氏和韩暮雪又是一乐。 等到了前院的大花厅,客人们已经入席了,今日韩暮华是主角,被韩国公府的女眷们簇拥着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隔着屏风,女眷这边刚才安顿下来,那边就传来韩老国公硬朗的笑声:“逸之,不错,竟然只输了你小姑父手上半子,来,今日坐祖父身边。” 李濂笑着行了一礼,“祖父之命,不敢不从。” 遂在韩老国公身边坐下,朗朗君子,哪里还有平日半点阴沉的样子,众人眼前更是一谦和公子。韩暮华透过屏风缝隙瞥了一眼,暗暗冷哼了声,这厮倒是越来越会演戏。 韩暮华脸上粉红致致,今天浓妆又更显娇艳,席上不时有人赞叹。 “我们倒是都瞧歪了五妹夫,诓信了盛京那些街头绯言,五妹夫真真是个温润俊朗的君子,和我们五妹站在一起啊就像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和韩老国公同宗叔叔家的一个堂姐笑赞道。 众人听了就哄笑,说韩暮华好福气。 还有的更是夸赞长公主给韩暮华选了个好婆家。 男宾那边竟然还有应和的,“五妹夫,我们五妹在家里可是老夫人心尖子上的肉,以后你可不能亏待了她。” 男女宾两边一唱一和,好似韩暮华真的与李濂是天作之合一般。 韩暮华装娇羞,头都要低弯了,早在心里将李濂咒了千把遍。 老夫人在桌下拉了她的手,轻轻地安抚似地拍了拍,然后抬起头,故做佯怒道:“你们这一个个坏心的,拿新娘子开玩笑,这么好的酒都堵不了你们的嘴!” 老夫人话音刚落,那边就又有调皮的,“就是因为老夫人您的酒太好了,把小辈们快活到了心里,这才说这些好话!” “一个个油嘴滑舌的!”老夫人笑呵呵的回了句。 席上闹僵了大半个时辰,新姑爷第一回正式上门,韩国公府这边男宾们怎会放过他,韩老国公瞧着李濂被一杯一杯的灌酒,笑着也不阻拦,这下小辈儿们得了默许,更是肆无忌惮。 等到女宾这边撤席了,屏风那边还在闹着。 席罢,韩国公府里搭了戏台,就在花园里的邀约台上,女宾们被请过去吃茶听戏。 瑞雪搀着她跟在老夫人后面,今儿唱的是《鹊桥会》,喜庆热闹。 在长廊里坐下,看着对面熟悉的戏台,韩暮华恍惚了一下,仿佛还是前年的中秋家宴。 身边有人轻唤她的名字,韩暮华转回头,韩从蓉正在对她笑,温婉的脸上笑意温柔,若是不看她的眼,没有大婚那日韩从蓉“坦白”,她说不定真的以为这位贤淑的小姑母是真心关心她。 韩暮华闪了闪视线,唤了声小姑母。 美丽的妆容,鲜艳的衣裙此刻映在韩从蓉眼里,都成了讽刺,林云鹤九死一生的处境时刻都在提醒着她,都是由面前这个女人造成的重生之钢铁大亨全文阅读! “瞧你这孩子,今日定是高兴坏了,头上的钗寰都有些松动。”温柔关心的语气,说着就凑近了身,抬手帮着韩暮华正了正。 外人瞧来一派姑母关心侄女儿的温馨景象。 但只韩暮华在五月温暖的天气里一瞬间浑身冰凉,韩从蓉冷冷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韩暮华,你该不会忘了林云鹤是谁吧!” 紧了紧手心,冰凉凉的一块,那是韩从蓉塞在她手里的东西,略低头扫了一眼,一块通体雪白雕刻着福寿如意纹的暖玉,是林云鹤经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韩暮华坐在茶桌前身体僵硬,一时间,冰凉的玉佩好似烙铁,烫的她手心生疼。 身边的三夫人转头瞧见她脸色忽而苍白,着急问道:“暮华,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韩暮华连忙将玉佩拢到袖中,勉强镇静道:“娘,我没事。” 三夫人担忧地瞧着她,“晚些到娘院子里来,娘有些话与你说。” 韩暮华胡乱点了头。 这边老夫人略坐了会儿,就说乏得很,说要回房里歇会儿。 众人也知道老夫人有午休的习惯,韩从蓉就站起来,“娘,我扶您回去。” 老夫人摆摆手让她坐下,“你平日里管着府里事,也不是省心,趁着今日与她们好好乐呵,暮华来陪我歇歇去。” 老夫人这话一出来,大家就猜到她有体己话要与韩暮华说,都识趣的没打扰。 也没回懿祥阁,韩暮华扶着老夫人就近在邀月台边上小院里的厢房坐了。 桂嬷嬷朝着房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使了个眼色,竹叶带着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祖孙两人和边上奉茶的桂嬷嬷。 老夫人拉韩暮华在自己身边的炕上坐了,一张好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暮华你怎么这么糊涂!祖母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怎生都没记住呢,你这样,让祖母怎么能放心!” 韩暮华怎也料不到老夫人会说这番话,惊讶地瞪着杏眸看着她。 老夫人长长叹口气,“你还要瞒祖母多久,今儿赤芍都告诉我了!” 韩暮华一直坚持的小脸瞬间垮塌下来,目光更是不敢直视老夫人,“祖母,我……” 她原想一切都瞒着祖母,在回门前,她就交代了徐嬷嬷,莫要将曹国公府里的一丝不快透露到祖母跟前儿,哪知道,赤芍是个如此衷心的,把她的底儿交代个朝天。 “唉……祖母知道你的难处,若不是长公主暗里簇成这桩婚事,我哪里舍得你嫁到曹国公府。真是造化弄人。”老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 李濂那个诡诈的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前装的人模狗样,有这分才谋在京中却是那么个名声,如此故意为之,还不晓得内里包藏着什么祸心。 她的暮华即便聪慧,也斗不过他的诡诈,在曹国公府里定是吃亏。 桂嬷嬷一边瞧着也直叹气,韩暮华委屈个小脸,眼眶红红的样子,哪里还有新嫁娘的半分喜气,真是桩孽缘。 ------------ 第139章 点拨 老夫人想了想,语重心长道:“祖母知道你有难处,不过圣命不可违,你如今已是曹国公府主母,这是万万改变不了的事实!以后若非圣上准许,那李家小子也不敢轻易休弃了你。况高门内宅也联系着朝廷,如今盛京的形式想必不用祖母说,你也明白一二。你是个聪慧性子,祖母也不瞒你。” 长叹了口气,老夫人接着说道:“若不是当初你父亲与长公主出了那等子事,你祖父和我都是心仪着你入宫伴驾的,你大姐在宫中这些年未诞下皇嗣,但圣上对她颇有几分看重。你若是进宫了,贤妃娘娘定会帮衬着。去年惊变,京中势力就暗暗发生变化,你在深闺中不知道,当今圣上最是个疑心重的,现下,可谓是我们府上,曹国公府,镇南大将军府三足鼎立,祖母当初中意沈家五公子,撇去那孩子人才不说,与这朝中之势也颇有联系。怎奈阴差阳错,我们却与曹国公府结了姻亲。暮华,你当那圣旨来的突然,却不知其中蹊跷。” “圣上做事向来就有成算,性子阴狠果决,虽然一向看重长姐,但是你以为就凭和煦长公主一席话就能轻易为韩李两大族求得婚书吗,况还是两家嫡女嫡子之间的联姻。你过继到长公主名下,若是说担得上一个郡主的头衔也不为过,世家大族之间的婚姻盘根错节,其中精妙更是牵扯到社稷。你当是长公主的面子,那不过是长公主的请求恰好合了圣上的心意顺水推舟罢了。” 韩暮华听了愕然,虽她也明白朝堂高门中不是那么简单的,但这其中曲折和境意,从没有祖母看的这么透彻。 “祖母,难道是圣上有意让我们府上与曹国公府联合?” 说完突然惊恐地盯着老夫人慈爱又担忧的脸,出口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圣上对沈家起了嫌隙?” 长公主虽是个寡妇,但却是太后掌珠,圣上长姐。圣上既然应允了长公主与韩凛的婚事。便是变相的让韩国公府高枕无忧了。自去年朱首辅叛乱被平,国中兵力圣上手中已经握有十之五六,现下除了山西私盐灾乱,天朝可谓是歌舞升平,古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国泰民安,也易滋生党乱,前头朱首辅就是先例工业为王最新章节。 伴君如伴虎,圣上当初登基颇为艰难。更是想方设法握紧手中权势,镇南大将军是先帝时的重臣。在蛮夷进犯之时立下赫赫军功,手中三分之一的兵力是先帝亲自交予他手中的。后来圣上荣登高位,更是少不了镇南大将军的功劳,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纵使兄弟还有反目,夫妻还有同床异梦。而一个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怎会又不遭到忌惮呢! 相较于富贵还是象征着权力的兵权最容易让圣上产生猜忌…… 老夫人见她一点就透,拍了拍她的手,“你知道祖母告诉你这些有何用意?” 韩暮华深吸了一口气,平了平心境,才抬起一双盈盈璀璨聪慧的眸子严肃道:“其一祖母希望暮华与沈家少些来往,以前在家中颇为亲密沈家七小姐怕是也不行了,其二,虽然我们是高阁深闺里的女子,但是不能短视。也要做到心中有丘壑才行,这样才能保得家族荫荣,性命无忧。” 满意地点点头,她却没看错这个孙女,果是有些想法的。 “既然你知道,想必也不用祖母提示你以后怎么做了。”老夫人将韩暮华搂到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如今瞧着她的聪慧劲儿,这行举倒是越发的像珏儿了。 一想到如此,老夫人的眼眶就微湿。 韩暮华抬头看见,以为祖母因她伤心,皱纹满布的脸上更显得老态龙钟,忙拉了老夫人的手安慰道:“祖母莫要难过,您说的话暮华都谨记在心,以后势必不让祖母担忧。” 老夫人也不多说,明白她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用帕子抹了抹泪,却又郑重说道:“还有一事祖母要嘱咐你,凡举事无绝对,你既已成了曹国公府的二奶奶,这是无法改变的,以前心中不管装了多重的感情,现在都应该放下了。祖母虽不看好曹国公家的二小子,但今天瞧他对你举止,也不似一点情义也无,除了那个性子,论家世论相貌,和你也倒相配。往事过也就过了,你也试着从新看待他,说不定琴瑟和谐。” 韩暮华哪里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事实不能改变,那就要努力使自己的生活变得好起来。 不过,李濂以往对她做的那些,让她一时间全然放下又怎么可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明白祖母的好意,却一时也不能做到。且李濂那个人,性情多变又深藏不露,她还不知要如何应对。 祖孙俩又话了会子家常,老夫人问了她在曹国公府中的情况,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起身时,老夫人让桂嬷嬷拿出一对赤金长命锁的小巧手镯,一看就是婴孩戴的。 韩暮华有些错愕瞧着,老夫人粲然一笑。 “如今你是曹国公府的嫡母,趁着新婚,赶紧得一个子嗣要紧,曹国公府不像我们家人口多,现在,曹国公夫妇膝下没有孙辈,若是能够怀有麟儿,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曹国公夫妇都会喜欢。有了孩子,李濂那小子就更不敢轻视了你去。” 祖母为了她考虑的甚好,可是哪里知道她根本早就绝了要孩子的心思,瞧着祖母一心为她打算,也不好让祖母难过,遂接过了一对小手镯收好。 老夫人说了这么多话,真乏了,暂且就在院中厢房歇息,桂嬷嬷送她出来。 一时间,韩暮华心绪难平,和桂嬷嬷说了要回锦墨居看看,桂嬷嬷知晓她难以割舍,也由着她去了,只是吩咐身边跟着伺候的瑞雪小心照顾。 因她回门,国公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锦墨居也没什么变化,她在家时经常躺的玫瑰椅也仍在窗前,只是平日里一贯用的小巧物事书籍都搬走了,转眼望向窗外,院里那从斑竹倒似乎更加葱茏,也不过几日,就物是人非了冰火破坏神。 只在锦墨居里坐了半盏茶的功夫,瑞雪就搀着韩暮华出来了。 瑞雪瞧她好似颇伤感,也诞出一丝不舍,“五小姐,要论国公府哪里最得奴婢惦记,不是老夫人华贵的懿祥阁,也不是小姐后来住的清雅的锦墨居,而是我们当初的那个小院。” 一抬头就是五月芳菲天,繁花似锦,这等好颜色,她真真赏的也不过就是这两个年头而已,以往的十三年,她却是和瑞雪、徐嬷嬷在那一方小院里度过的。 “我也想的紧了,回去看看吧!”韩暮华深呼吸了一口气道。 院子在西跨院东南角,位置偏僻,今儿又是大喜的日子,丫鬟婆子们也得了赏赐,凑趣去了,一路来竟人烟稀少,到了小院前更是冷清。 瑞雪率先一步推开了院门,绕过照壁,就是她们昔日的住所,估摸着久没有人打理,院中有些杂草丛生,院内竹林下的石桌石凳也积了污渍。 推开门,室内蛛网横结,不过她以前用的家什倒是一样未少,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桌上的那对青瓷花瓶还在,那时候,这对花瓶可是自己屋里最好的东西了。想到这里韩暮华微微一笑,上去抚了抚沾了灰的花瓶。 掀了旧帘,里面是她就寝的地方,窗前摆了一张旧书桌,以前天气暖和,她就喜欢开着窗户,吹着暖风练字,书桌上的镇纸下还压着颜真卿的拓本《麻姑仙坛记》。 字练了许久,也收不住笔势间的锋芒,她当时还颇为懊恼呢…… 想着想着韩暮华竟有些怀念。 瞥眼瞧见拐角堆放着的旧绣墩,忽笑起来,“瑞雪,那时候,你经常喜欢搬了去外头廊下晒太阳做针线呢!” 瑞雪看她好像消了些愁郁,明媚了脸应和道:“可不是,五小姐中秋宴的衣裳也是我坐在那廊下做的。” 瑞雪将屋里桌前的木凳擦了,扶着她坐下。 韩暮华拿起那本字帖,细细翻看,兴起之处,还用手凭空临摹上两笔,一时间,春娇日暖,好似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瑞雪一皱眉,想谁这个时候会来这里,遂出去瞧了。 站在门口吃了一惊,屈膝正要行礼,被李濂拦住了,抬脚迈进来,打量屋里简单陈旧的摆设,微皱了眉:“这是你们奶奶以前住过的屋子?” “是。”瑞雪不敢不答。 李濂一眼扫去,这房内竟是都不如府里体面下人住的,博古架上空空如也,不知为何,心里难掩的一酸,然后一一仔细打量了,才进了内室。 瞧见韩暮华坐在当窗的书桌前,手中拿着素日旧帖,恍惚看见了年幼时的她一般。 穿着素净的衣裳,鬓边垂发在春风中荡起轻微的弧度,手中拿着笔,端正了身姿在桌前习字,温婉安静。 却忽然又被一声唤回了神思。 “你怎么来了这里?”韩暮华话里难掩惊讶。 *――*――* 今天有事,看来小粉红的加更要先欠着了,烟烟过两日补上。 ------------ 第140章 无赖 李濂几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手上的旧字帖,随口答道:“午时在前头喝高了,出来吹吹风醒醒酒。” 他一近身,确实有一股浓郁的酒味,他站在她身后,几乎要贴到她的后背,韩暮华不自在的朝前让了让,谁知她让一步他更进一步,好似故意要粘着她。 韩暮华不喜他身上的酒味,用手推了推他的腰,“一身的味道,真真难闻。” 李濂低头瞧着她,见她眉头轻蹙,一脸嫌弃的样儿,顿时心里一膈应,反而更要接近她。 瑞雪见夫妻两这个样子,识趣的去门口守着了。 韩暮华被他气个半死,手上更用力,可是这力气用在李濂身上完全是蚍蜉撼树,他顺势就将身上的重量都压到她背上,带着酒香的呼吸喷在韩暮华白皙的颈项,几乎是瞬间,脖颈间就因为这样的刺激粉红致致。 哪里想到李濂会这样不要脸,她不妨整个人差点被他压倒,贴在桌上,韩暮华恨不得一脚踹开他,火大的警告:“重的和头猪一样,别在我面前耍酒疯!” 怒气让她整张脸添了一分明艳,眉梢眼角不禁意间透出魅惑,李濂却更无赖了起来,贴着她的颈项竟然轻咬了一口韩暮华的耳珠,低低靡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为夫是猪,你是为夫的妻子,那又是什么,暮华,你真会开玩笑。” 韩暮华差点呕死,看来李濂不但阴狠、无耻、无赖、狡诈,还是登徒浪子,她被他压的不能动弹,嘴上也讨不到好处,只能在心里将他从头到尾咒了一百八十遍。 瞧见她有火不能发,一脸郁闷吃瘪的样子。李濂心情大好,伸长双臂从她肩头环过,将她整个人都收进他的怀里,吃了这般豆腐还不过瘾,又偏要在她耳边挑拨。 “暮华,你是不是在心里骂为夫,还是省省力气吧。这样浪费不如把力气用在其他地方。比如伺候为夫。” 韩暮华觉得如果像这样一直与李濂相处下去,自己非折寿不可。 “你休想末世魔神游戏!”韩暮华一声娇喝,声音里满溢着怒火。 李濂头向后撤了撤,剑眉故意一蹙。“没想到为夫的妻子,韩国公府嫡出的千金,竟然还有这般泼辣的时候,倒是让为夫意想不到,不过,为夫正喜欢这样大胆的,暮华,多叫几声来听听!” 什么!拿她当狗吗!还多叫几声来听听,明知道李濂在拿她逗趣。但是韩暮华就是保持不了平常心。情绪波动的厉害,她真怀疑这厮的脸皮是不是砖砌的,比国公府的院墙还要厚! 这边他们闹出动静有些大,瑞雪在外面听的心惊胆战,尤其是韩暮华刚才那声娇喝太响。她吓的就要闯进去,急的不行,可又怕二少爷怪罪下来,连五小姐都讨不到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边从照壁就转过来一个熟悉的人,瑞雪见是三夫人身边一惯伺候的宋嬷嬷,忙和见到救星一样。 宋嬷嬷脚步急促,赶到廊下时,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珠。 瑞雪行了礼,“嬷嬷这么急匆匆可是有事?” 宋嬷嬷也不拖拉,眼看着未时中了,一会儿子等花园邀月台那边戏唱完了,五小姐五姑爷用完了晚膳就得回去,能说体己话的时间不多。 “我们夫人有些话要对五小姐说,这不差老奴过来寻五小姐,谁晓得五小姐跑这来散心了,让老奴好找。” 瑞雪是韩暮华身边老人,自是知道其中原委,恰好借着由头进去瞧瞧。 还没待瑞雪进去,韩暮华就已经出来了,瑞雪抬头瞧她表情,脸颊还留有没散的嫣红,不知是羞怯还是气愤,不过却煞是好看,徒增一分媚态。身后跟着的李濂,俊朗倜傥,他深幽精明的眸子也时不时流连在韩暮华身上,深处竟然还透出些许的宠溺和温柔。忽然,李濂闪电般的朝着瑞雪一瞥,目光冰冷寒凉,瑞雪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李濂听到外面有人声就放开了韩暮华,知道这个时候逗她,这妮子定会嫉恨在心。 韩暮华稍整理了下衣裙出来,恰好听到宋嬷嬷一番话。 原与三夫人之间的恩怨在婚前就释然了,虽这么多年,三夫人对她没有养育之恩,可这也不都是她的错,她也怀了无限的内疚,说到底也是可怜人,以往过去了的韩暮华也看淡了。 如今她嫁入曹国公府,不能时时陪伴亲人左右,还要他们牵挂也是憾事。 “嬷嬷,你先回碧落院回禀母亲,我马上就到。” 宋嬷嬷瞧着如今五小姐风姿怡然,身后的五姑爷也龙章凤姿,多少释然些,这么多年夫人亏待了小姐,但是到底嫁了个不错的姑爷,以后得了麟儿,后半辈子定是喜乐顺遂,也让夫人宽心了不少。 宋嬷嬷前脚告退,韩暮华带着瑞雪后脚也离开,走到半路,李濂一步不离地跟着。 韩暮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跟来干什么?” “陪妻子见丈母娘,有何不可吗?”李濂笑着答道。 身边时不时走过忙碌的丫鬟婆子朝着他们行礼,这时候韩暮华又不能丢了脸面,当着下人的面撵他走,只能由着李濂跟着她去了碧落院。 三夫人没想到李濂也会跟着来,着实吃惊不少,之前她为了阻拦婚事,给夏彤下药那档子事虽然老夫人没抓到证据,但是有些心思的都敞亮,何况那么精明的老夫人呢! 如今事以成定局,她见到这位新女婿反而面上有些过不去。李濂那日也确实着了道,若不是夏彤蠢笨,现在早就是另一番结局,像他这么心思深沉的本应该瞧出其中的端倪,怎奈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一心认定这件事是韩暮华为了摆脱这桩婚姻使的手段国术凶猛之六合无双最新章节。 宋嬷嬷亲自端了茶盏来,三夫人原本的丰腴完全不见,脸颊都有些瘦脱形。经过这么多事,她倒是性子终于沉稳了些,上下打量了韩暮华和李濂,猛一瞧见李濂腰间悬挂的玉佩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暮华一眼。 那块玉佩是三夫人在韩暮华出嫁前给她的,难得的岫岩玉,雕刻着祥云仙鹤图,现如今却在李濂的腰间,这么贵重的东西韩暮华能轻易给了李濂,说明夫妻二人定是琴瑟和谐。 本以为韩暮华心里不喜这门婚姻,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也幸好那日没成,见到这样的情景,三夫人才放下心中介怀。她哪里想到,玉佩是李濂厚着脸皮抢过去的。 既有李濂在,三夫人很多话也不好说,只稍稍嘱托了几句韩暮华,让她无事可以多去外祖家走走,正好离大选也没多少天了,毅勇侯府上的六小姐孙清月与她玩的不错,经常惦记着她,也正好与她多说说话。 韩暮华明白三夫人的意思,韩国公府上有和煦长公主,她便是有时间回娘家,三夫人也不能放开了性儿,倒不如去外祖家多走走。到时候派个丫鬟小厮将三夫人叫来,三夫人是毅勇侯夫人的次女,多得宠爱,倒是比在韩国公府说话自在方便。另外,孙清月不久就要进宫大选,她是毅勇侯府难得出挑的嫡出小姐,这次大选,十之八九是要留在宫中的,与她处好了关系,百利无一害。 申时一刻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就来寻了。 站在碧落院的门口,笑着嗔怪,“五小姐,五姑爷,今儿你们可是一等一的主角,倒是留着旁人站了一院子,你们倒是窝在三夫人这里躲懒,老国公和老夫人都在寻你们呢!” 韩暮华忙笑着陪不是,辞别了三夫人,和李濂随着桂嬷嬷去了。 李濂仍旧回了前院陪老国公,韩暮华随着桂嬷嬷去了懿祥阁,戏听完了,大伙儿都在懿祥阁里说话逗乐。 瑞雪搀着韩暮华一进来,大奶奶吴氏就打趣,“我当是五妹妹不见了呢,原是与五姑爷偷偷躲起来了,你们这小两口,刚成婚,就一晌都不能离了?回娘家还要巴巴的在一起,故意让我们红眼呢!” 说完一屋子人都在笑,韩暮华无法,也不解释,这事越解释只会越挑起她们兴趣,只由着嫂子们开玩笑,一时,大家在懿祥阁里说了会儿话,就有小丫头来喊前面要开席了。 晚间,韩暮华李濂自是不能在韩国公府留宿,所以老夫人早早安排了晚膳,让他们小夫妻俩吃了好早些回去。 李濂又是被好一顿灌。 等到两人被送到韩国公府门前,西边已经绯红一片,国公府门前的大红灯笼也亮了起来。 瑞雪扶着韩暮华上了马车。 那边,李濂晃晃悠悠地踩着马鞍上的脚踏,使了几回劲儿就是上不去。 边上的小厮急得不行,连声的劝,“二少爷,您喝高了,别骑马了,要是摔着了小的用命都赔不起啊。” 可是李濂犟的不行,偏要上那马鞍,小厮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韩暮华。 哥哥嫂嫂们还在门口站着呢,她不管也不行,咬了咬牙吩咐道:“你们少爷喝醉了,扶他到马车上来,小乐你把你们少爷的马骑回去。” 得了奶奶的吩咐,小乐才松口气,怕少爷再反抗,特特叫身边的两个强壮的小厮一起搀着,可是这次少爷却乖顺的很,也不用人提醒就放开缰绳,摇摇晃晃的朝马车这边来了。 ------------ 第141章 调皮 原本瑞雪是跟着韩暮华身边服侍的,李濂被扶上了马车,她只好去后面一辆和徐嬷嬷赤芍一起挤着。 徐嬷嬷瞥眼见她担忧,拍拍她的手:“知道你着紧五小姐,可毕竟五小姐是姑爷正经的妻子,伺候他是应该。你还瞧不出来吗,姑爷对五小姐可是看重的很,不然上次在府上喝醉了会让顾嬷嬷来巴巴的请小姐过去?” 赤芍也安慰她,“今儿回门老太太也劝呢,必不会发生什么事,你就放宽心吧!” 瑞雪只能点点头,这些她也明白,可她就是忍不住的忧心,五小姐的心思难懂,她们几个都瞧不透她是怎么想的,今天在小院里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姑爷一惯是个猜不透的性子,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五小姐呢!她是真心放不下。 却说这边,夜色四笼,余晖也渐渐掩去,为了回去轻便些,换下了华贵的马车,回去一行是赶着曹国公府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这马车本就为了速度快,故车内空间狭窄,一人乘坐还没觉得,两人就立刻觉得有些拥挤。 车内挂着一盏小巧的琉璃灯,昏昏黄黄的灯光照在李濂脸上,韩暮华低头瞧着他,嘴里嘀咕着,用力地推了两下,整个人跟块石头似的,推也推不动。 韩暮华真想把他踹到车下去,李濂一上车就死乞白赖地靠在她身上,倒头就睡,一只手臂还抱着她的腰,竟然将她当成暖暖的抱枕了!她被他压在马车角落里,动弹不得。 这一路说短不短,轻车简从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等回了曹国公府,她手臂还不被他压麻了。 “李濂,快起来。我手臂酸!”韩暮华见撼动不了他,索性俯在他耳边道,一俯下身一股冲鼻的酒味铺面而来,韩暮华嫌弃的皱皱眉。 李濂却连眼睁都没睁,而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在她身上靠着。 韩暮华都被气笑了,灯光下。见他抿了抿薄唇。好似睡的更香甜的样子,遂起了捉弄的心思。 食指试探性地戳了戳李濂的脸,然后立马缩回来,偷眼觊他的反应。李濂睡的很熟,对这样的碰触一点感觉都没有,韩暮华乐开了花,这可不能怪她,是他自己防范不周,想到他每次将她气的哑口无言的样子,她就上不来气。 既然她斗不过他,那给他添些堵总能吧! 从自己头上取下一只羊脂玉五蝠如意簪小心地换下他头上束发的紫金玉冠,轻手轻脚的弄好。动作时。李濂动也未动,睡的正酣。 借着灯光,好好的端详,韩暮华心底乐的不行。 这厮睫毛卷翘浓密,在灯光下投出一层剪影。五官俊美,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颜色有些淡,如果不是五官轮廓深邃,再换上女装的话,也可以以假乱真了! 韩暮华得意的欣赏着,想着等一会子小厮扶他下车时,看到他这般形容,定是要憋不住。 她自己再装作一副无辜无奈的样子,明儿丫鬟婆子们定都要传曹国公府的二少爷喝醉了酒有些怪癖,喜欢将自己做女装打扮。 她整人高兴的想入非非,哪里知道李濂并非真醉,大婚那日被一群“狐朋狗友”那样灌都好好的,今日怎么又会醉呢,只是一时兴起想逗她玩而已。 刚才她用手戳他的脸时,他就预感到她要使什么坏点子,于是,放开了让她折腾,一时摆弄好了,听到她压抑的笑声,他差点要忍不住睁开眼瞧她是怎么一番高兴的模样。她今天穿了一身艳色的衣裳,特特又画了浓妆,不禁意就透出一股子撩人的媚态。 一时,韩暮华也不乱动了,就等着到了曹国公府门口看他笑话呢! 外面李濂贴身的小厮李乐轻声贴在马车外面道:“二奶奶,拐过前面的十字路口,过了万岁山门咱们就到府上了。” 韩暮华压低了声音轻声应了。 等低头再去瞧靠在自己身上的李濂,却见他一双深邃含笑的狭长眸子盯着自己。 韩暮华吓地浑身一震,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你既然醒了,就起来,我肩膀都麻了。” 李濂却没有动,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亲自承认错误。 可她偏偏装作不明白,疑惑的和他对视,满脸无辜。 李濂瞧她一双杏眼晶亮看着自己,虽然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但是里面却有狡黠的光在闪动,忽然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后稍劲一下子涌了上来,拥着她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两人的姿势立马就掉了个。 韩暮华冷不丁撞到他胸膛,他一低头恰好吻在她闪动的眼睫上,铺面的呼吸带着酒意熏然,韩暮华浑身僵硬,哪里还顾得使坏,伸手推他的胸膛。 好似报复一样,她越是挣扎,他抱的越紧,韩暮华又不敢出声,生怕护在马车边上的护卫小厮听到。 一来一回,插在李濂头上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就滑落了下来,瞬间长发散下,印着他深邃俊美的轮廓,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韩暮华瞧着怔愣了一下,眼里划过一抹惊艳。 李濂弯着唇看着她,然后捡起那只发簪,故意的在灯光下端详,“这只发簪好生眼熟,有些像夫人早上戴在头上的那只?”说着贴着她,仔细端详她的发髻,然后一副心痛的模样,“果真是夫人遗落的,这只发簪是老夫人给夫人的陪嫁,夫人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这次莫不是为夫发现的早,被他人捡去了,夫人不是要伤心好一阵子。下次,万不要这么丢三落四了,为夫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细心的。” 韩暮华银牙都要咬碎了,他不但拆了她的恶作剧,还冠冕堂皇的样子,真想一拳打烂他的脸。 一把夺过发簪,愤愤地重新插回自己的头上。 闹僵了这么会子,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外面李乐恭敬提醒:“二少爷,二奶奶,到府上了。” 李濂弯腰正要掀帘子下车,韩暮华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拉了他一把。 方才一闹,他墨发披散,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乱敞开,这么猛的一下车,被府上的小厮丫头看去,还不指定怎么想呢! 他自己不要脸面,她还要! 被拉回的李濂满脸都是捉弄后的笑意。 “你!”韩暮华这才反应过来被他戏弄了,可是这个时候又没有法子,不能白白让下人瞧了自己的笑话。 边尽量平静对外面吩咐,“小乐,你去二门回报了管家,说你们二少爷喝多了,我再唤唤他。”边把先前收起来的紫金冠塞给他,让他自己把头发束好。 李濂摊了摊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要下车。 韩暮华吓了一跳,真怕他就这样下去,忙又拉了他回来,夺过他手上的紫金冠,认命的给他束发,李濂不但不配合,还摇头晃脑,一脸欠扁的享受样,韩暮华被呕个半死。 整好了衣冠,二人这才下车。一下车就见到李乐担忧的瞧着自己主子。 韩暮华遂命人将李濂扶进了府,过了垂花门,就见到曹国公夫人身边的顾嬷嬷,她瞧见李濂是被小厮扶进来,就明白今儿在韩国公府喝高了。 给韩暮华行了礼,转身让身后的丫鬟熬了醒酒汤送去陶然院。 “二奶奶,夫人说这么晚了,你们在韩国公府闹了一天,定是累了,就不用过去请安了,早些安歇吧。” 韩暮华笑着多谢了顾嬷嬷,“劳烦嬷嬷辛苦跑这一趟。” 回到了陶然院,卸下了钗寰,换了家常的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擦了脸,韩暮华才觉得松快些。 大厨房那边送来了醒酒汤,韩暮华让雨花端进去给李濂,自己歇了一刻钟,由赤芍服侍着去净房沐浴。 等到她绞干了头发,换了寝衣,从净房里出来,就瞧见李濂躺在床上,衣裳也没换,旁边小几上摆着的醒酒汤动也没动,雨花却红着脸站在床边,看到她进来,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赤芍一见她这春情萌动,大眼水汪汪的样子,就知道这小贱蹄子动了什么心思。五小姐这还在屋里呢,就动这样的心思,胆子也太大了!愤愤就要开口,被韩暮华拦了下来。 “雨花,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韩暮华平静道。 雨花连忙行礼慌乱的跑了。 “二奶奶!”赤芍恨铁不成钢。雨花那贱丫头就差爬到主子床上了! “你也下去吧,今晚换了小娥来守夜,你跟着跑一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些事要知会你。” 见韩暮华这样,赤芍也不好再说。 等到房间里就剩下两人,韩暮华才走到床边,哼了一声:“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李濂一骨碌坐起来,端起醒酒汤几口喝下。 韩暮华也不看他,自坐在梳妆台前疏通长发,“净房里热水都备着,若是要唤谁进来服侍,告诉外面的小娥便是。” 李濂坐在床边皱眉盯着她,她镇定的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雨花进来瞧见他躺在床上,并未唤醒,而是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最后竟然大着胆子摸他的手和衣服。 他只不过是闭目养神,哪里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却并没有阻止,故意想瞧瞧韩暮华的反应,没想到她竟然是这副不在乎的样子! ------------ 第142章 妾室 李濂脸上顿时什么表情都没了,径自起身去净房,竟然也不叫人服侍。 韩暮华冷冷“哼”了一声,想要用丫鬟来试探她,那她便让他试探。 乏了一天,也不等李濂,自己先上床歇着了。 李濂套着寝衣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屋内灯光柔和,他就见到韩暮华缩在锦被里已经睡着了。 五月初的夜晚,还有些寒,可是她酣睡时脸色酡红,温婉无害,却让看到的人温暖不已。 他鬼使神差就伸手摸了摸韩暮华嫩滑的脸蛋,之前的郁气神奇的在一瞬间消弭了。 李濂忽然的眸光一深,暗惊,忽然醒悟过来。以往的他的狠辣、坚决、阴险竟渐渐的在韩暮华身上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了。不管她使什么小性子,还是前一刻把他噎个半死,他都能很快的就原谅她。总是不禁意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不自觉的就将她代入到自己的生活中……这一刻,面对韩暮华无邪的睡颜,他却有些无措。 回门一过,韩暮华就真正是曹国公府的媳妇儿了,她与李濂是圣上赐婚,按照规矩,大婚后,是要进宫中谢恩的,但是由于李濂并无官身,圣上这阵子又为了山西私盐的事茶饭不思,损了龙体,这进宫谢恩的事就耽误下来。 老太后发了话,等圣上身体好了,再特特召见他们。 一早儿,李濂就出门了,韩暮华也不管他去干什么,索性问也不问,他不待在内宅她反而更加自在。 这三日大婚佳期后,韩暮华就不能这么闲了。虽说府上的事儿是金氏在管着,但是二房自己院里的事儿还是要她拿主意的。前面曹国公夫人又发话,让她接手之前亏损的几处庄子和铺面,她也没的闲。 这边光是陶然院里丫鬟婆子大大小小加起来就有二三十个,李濂还有三房妾室,韩柔也占了一个小院子,这些人都是归在她的手下的。 她既然还住在曹国公府里,还是曹国公府的二奶奶。不管是为了韩国公府的声誉还是她自己的名声。都得先把这个二房主母做好。 韩暮华用了早膳,去了清秋阁请安回来,端着茶盏还没吃上几口,外面的丫鬟就进来禀告:“二奶奶。姨娘们来给您请安了。” 李濂的三房妾室有两房安置在西跨院的萦碧轩里,分别是苗姨娘和白姨娘,离陶然院较远些,而韩柔之前暂且被金氏安排在怜星阁,与钟姨娘住在一起,怜星阁与陶然院就隔了个半大的花园,倒是近的很,这也是韩柔作为陪嫁滕妾的一个体面。 徐嬷嬷知道二房妾室今天上午肯定都要来拜见,一早上就把情况都细细说与韩暮华听了。 听到院内有脚步声。妙函扶着她去了外间坐下。打发小丫鬟掀珠帘请她们进来。 帘子掀开。当先的是韩柔,她比韩暮华大一岁,一件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配上浅水红百褶裙,袅袅娜娜,她身量小巧。又是南边美人的长相,这么一打扮,更显得温柔甜美,楚楚动人。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宝石蓝白霏织丝绸衣二十多岁的女子,高挑纤瘦,虽然低垂着眉目,但是腰杆却挺的笔直,五官相较于一般女子要刚硬有棱角些,想来是与韩柔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钟姨娘。 身后的两人,一人画着浓妆,妩媚非常,身材凹凸有致,一袭桃红偏襟长褙子更是将她的身材勾勒出来,一颦一笑仿佛都能勾魂噬魄,一眼看来,虽然惊艳,却不免庸俗。听徐嬷嬷说,院里有位姨娘是河南三户的防守蔚进京时特特送到曹国公府的,是专门为了笼络阀门内的子弟专门调教出来的女子,想必就是这位苗姨娘了。 最后一个瞧着和韩暮华差不多的年纪,韩暮华看她时,她正抬眼也在偷偷打量她,与韩暮华的目光碰撞,才低下头,除了打扮的华丽些,反而比不上其他三人的姿色。 听徐嬷嬷说,这个白姨娘与大奶奶金氏沾了些亲戚,大奶奶是督察院左右督御史金朝文的嫡长孙女,这个白姨娘是她外祖家那边的闺女,不知怎么就进了曹国公府成了李濂的妾室。 这些人中只有钟姨娘是自小服侍李濂的丫鬟,大了收房被抬了姨娘。 几人纷纷给韩暮华行礼,一个个自报家门。 韩暮华让她们都坐了,妙函吩咐小丫鬟上茶来。 这几人也在偷偷打量韩暮华,即便是前两天听府里的小丫鬟们嚼耳根子,说新进门的二奶奶是个不一般的美人,现在真的瞧见了,也要感叹一番。韩暮华简单的家常褙子,清爽大气,头上身上首饰也少,但细细瞧来没有一件是凡品,看来外界的传言没错,她真的是韩国公府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青花缠枝纹描金茶盏,微微一笑,柔美又平易近人,“今天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都是二房里的姐妹,我刚刚过门,理应都熟悉熟悉,这么久也辛苦你们服侍二少爷。” 苗姨娘咯咯的一笑,“二奶奶说的哪里的话,服侍好二少爷都是我们份儿内的事。” 钟姨娘直直的坐着,捧着茶盏,应付的笑了笑。 韩暮华这番话一说出来,白姨娘就暗暗在底下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主母,也不过就会说说场面话,看来这后面的日子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有本事把二少爷留在自己屋里才是要紧。 韩暮华瞟了眼白姨娘笑了笑,然后朝着妙函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妙函就捧着几个梨花木的盒子出来,当着几位姨娘的面打开。 里面是几对掐金丝镂空嵌大号东珠卷草纹镯子,一看就是好东西。 “第一次见你们,也没甚好东西,这些你们拿回去戴吧!”韩暮华让妙函把东西给她们,她却在观察几人的神色。 苗姨娘明显的满脸惊喜,韩柔和白姨娘眼底也有掩藏不住的惊讶,只有钟姨娘不冷不热接了镯子,还不在意的交给了身后的丫鬟保管。 昨日在韩国公府吃了些酒,今早起了个大早,身上的疲累还没缓过来,韩暮华忍不住用帕子遮着打了个哈欠。 几人瞥了她神色,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等三人都出去了,韩柔却还在屋里杵着,绞着帕子站在韩暮华身边没走。 “柔姨娘还有什么事?”韩暮华抬眼见她支支吾吾索性问道。 因为韩柔与韩暮华同宗,为了避主母奶奶的讳,所以都不能叫韩柔韩姨娘,而是改叫柔姨娘,这是对主母的尊敬。 韩柔因为这个称呼一震,抿了抿唇,她瞥见了韩暮华眼里的一丝不耐,腆着脸道:“姐姐什么时候安排奴婢伺候二少爷……” 没想到,韩柔竟是这么急。 韩暮华盯着她看了半晌,一双清透仿佛能看透任何人心的眸子让韩柔浑身冷飕飕的,五月暖天,她觉得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 韩暮华忽然笑了,明媚的秋波,不禁意的带出媚意。 她吃不准韩暮华心思,瞬间,她感到了她这句话是多么的莽撞,心里咯噔一下,像掉进了冰窟。嫡母刚过府,新婚夫妻同房才这几日,她就问侍寝的问题,即便她是嫡母陪嫁过来的滕妾,也太不知规矩了,这等同于觊觎主母的这个位子! 若是心眼小些的主母,直接便可以借了这个罪名将她发落了。 一时问完,没有听到回答,她竟然开始吓的发抖,也是她急了,捕风捉影的听说新婚第二夜李濂去了萦碧轩,她便忍不住了!心好像被猫爪挠一样,想立刻就捞着机会,拴住二少爷的心,让自己得了势去! 说出口的时候韩柔就后悔了,可是瞧着本不是应该愤怒而视的吗?为何韩暮华还要笑? 徐嬷嬷一时听到韩柔在主母新婚没到一个月就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立时要上去教训,被韩暮华一把拦了下来。 韩暮华话里还带着笑声,“没想到妹妹竟是如此倾心我们二少爷,得,做姐姐也不能不成全你这片心意,回去等好消息吧!” 浑身的劲儿差点都散了,摇晃了两下,韩暮华一句话说出来将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压了回去。 韩柔飞快谢恩告退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二奶奶!在韩国公府的时候,老奴就说这个柔小姐不是个好的,在主母面前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您不但不发落她,还如了她的愿,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徐嬷嬷急的不行。 韩柔说好听点是跟着韩暮华陪嫁来的滕妾,说难听点就是老夫人添给她生孩子的工具。 左右又不是自家的小姐不能生,干嘛现在就让她得意!徐嬷嬷是真弄不明白韩暮华是怎么想的。 韩暮华拉徐嬷嬷坐在自己身边,“嬷嬷别生气,韩柔左右都是我的陪嫁滕妾,早晚也是得让爷收进房里来的,还不是都一样。” “哎呦喂,我的奶奶,你怎么这么糊涂,要是让她先怀上了怎么是好,就算是放在您身边养着,那也是隔着层肚皮,跟着自己亲生养出来的怎么能比。”徐嬷嬷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劝。 ------------ 第143章 添堵 虽说三从四德,妇容德恭,簪缨贵族中都讲究多子多孙,但是也非常注重嫡庶之别,韩暮华这才过门几天,正是小夫妻热乎的时候,哪有把自己夫君往姨娘房里推的道理。而且这姨娘不是别人,还是自己陪嫁的滕妾! 要徐嬷嬷想,不等五小姐肚子里有消息了,也不会让韩柔捡了这个便宜,况韩柔还是那样一个心大的。 韩暮华哪里能将自己心里真的想法告诉她,而是皱着淡眉,好似也非常纠结。 “嬷嬷,这你就想错了,韩柔是祖母给我陪嫁的滕妾,不是李濂这边的,她的面子也是我的面子,若我冷着她这么久,外人就会传我善妒,妒名可是七出治罪,况也只是让她侍寝,等早上了,嬷嬷亲自送了避子汤过去也便是了。” 韩暮华一席话确实也有道理,徐嬷嬷不好反驳,她与韩暮华再怎么亲厚,归根结底她也是奴婢,有时候能提醒提醒她,但是并不能做了她的主。伺候了韩暮华这么多年,对于她的脾气徐嬷嬷还是很了解的,她外表看来柔弱美丽,其实内心刚强,且遇事很有自己的主见。 徐嬷嬷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瞧着她。 “老奴还有一事要问二奶奶。” 韩暮华喝了口热茶,抬头用眼神询问。 “今儿瞧着二奶奶赏给姨娘们的东西怎么有些眼熟?” 妙函见韩暮华未答,替她回道:“嬷嬷,那些首饰都是二少爷送给小姐的,真真都是难得贵重的东西。”真是一点儿也不比老太太给她的那些陪嫁差,而且花样又时新,正是给韩暮华这个年纪年轻貌美的新妇戴的。 大婚后,仍是妙函管着她房里的首饰银钱。所以她对韩暮华的东西都一清二楚。 徐嬷嬷听了吃惊,她在韩国公府当差多年,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也明白那些首饰难得。韩暮华怎么就轻易赏给了妾室,而且那些首饰还是李濂给她预备的,昨儿韩暮华梳头的时候,妙函开首饰盒子。她瞥了一眼。她说她怎么看着熟悉。 “五小姐,您怎么能赏给她们这个!说白了也就是一群妾室,和您比,就是奴婢。随便的给些一般的首饰。施个恩也就罢了,怎么真的把这么好的往外送,还是二少爷给您准备的。”徐嬷嬷无奈的都不叫奶奶了。 一边上的妙函也是这个想法,小姐一直都是行止有度,怎么今儿巴巴的和散财童子一样。 “我第一次见她们,给些贵重的也值当,嬷嬷,放心吧,我还没这么糊涂。也就这次。下次再也不便宜她们了,可好?”说着伸手抱着徐嬷嬷的腰,抬起头俏皮的朝着徐嬷嬷眨眨眼睛。 徐嬷嬷最受不了她这种撒娇的样子,一时脸上的担忧严肃也挂不住,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噗嗤”笑出声来。 她是韩暮华的奶娘,又是这么多年一路照顾过来的,早就待她比亲生的女儿还亲,又怎么忍心责怪她。 “五小姐知道就好!” 韩暮华越发越性的腻在徐嬷嬷怀里,她难得撒娇,徐嬷嬷也就由着她。 李濂一进门就看见韩暮华娇糯着声音扑在徐嬷嬷怀里咯咯的笑,她仰着清透腻白的小脸,脸颊还有两抹晕红,天真的笑颜,让他脸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以下。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像这样笑的肆意天真,更别说撒娇耍懒。 和一个老奴才都能笑的这么快活,真是刺眼。 守门的小丫鬟屈膝行礼:“二少爷万福。” 韩暮华冷不丁他这个时候回来,笑容还没从脸上褪尽,就听到李濂冷冰冰讽刺的声音,“有些主母的样子吧!” 他竟然拐弯抹角的骂她不稳重!韩暮华深呼吸一口,忍下怒气,起身跟着他走到内室。 端庄典雅的问道,“二少爷不是早上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少爷?呵,好个韩暮华,感情他之前交代的她都忘的一干二净,刚才对着一个老嬷嬷露出一脸娇媚痴相,现在对着他就是一副干巴巴无味的样子,好,好,真是好的可以. “韩暮华,你越发进宜了!”李濂几乎是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韩暮华越发端方地盈盈一福,“多谢二少爷夸赞。” 她还赶梁上房了,李濂冷着视线瞥了她一眼,一时间,房内的空气都是冷冰冰的。 韩暮华不管她,自己寻了本书躺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的贵妃榻上惬意的翻看。 用书遮了面,她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隐约间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书册后透过来,带着愤怒好像要穿透她,挺憷人的,韩暮华撇了撇嘴。 “玉叶姑娘,你怎么来了?”外间是妙珍在询问。 然后就是玉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奴婢来给二少爷跑腿,送些吃的来。” 玉叶提着个硕大的食盒给李濂和韩暮华请安,韩暮华笑着拉她起来,“怎么劳烦姐姐过来?” 瑞雪帮着把食盒里的吃食端出来放在桌上,玉叶笑盈盈的道:“二少爷早上出去办事,回来时从百味斋过,带了些难得的吃食过来,回来让大厨房热了,吩咐丫鬟们送去清秋阁和陶然院,奴婢恰好在厨房有些事,便顶了小丫头亲自送过来给二奶奶。” 徐嬷嬷送走了玉叶,妙函瞧了眼桌上的菜式,都是些清淡精致的,并着几样百味斋有名的小点,暗暗舒口气,终于不是红了半边天的菜了。 还未等韩暮华坐下,李濂已经起身,撩了撩袍角扔下一句“我去书房了。”顿了顿站起来,瞥眼看到韩暮华眼里都是可口的饭菜,气的大步流星的离开。 百味斋是盛京一等一的酒楼,饭菜颇有特色,可是深宅贵女,只闻其名,从没机会尝过,韩暮华瞟了一眼精致的菜式,都是她能入口的,遂高兴起来。 赤芍在一边为难的说,“要不要请二少爷用完了膳再去书房?” 韩暮华不客气的尝了尝近前的一碟银芽鸡丝,美味地眯起了眼睛,边吩咐赤芍:“不用,二少爷怕是有事要忙,午时了,你让银红给他将饭菜送到小书房去。” 赤芍只能应了,可是方才瞧着二少爷的神情分明是想要二奶奶留下他一起用膳…… 陶然院的小书房,贴身小厮李乐正在整理各个铺面管事送来的账本,瞧见李濂进来,有些惊讶,“二少爷,这么快就用完膳了?” 因前阵子李濂大婚,暗地里手上的那些产业都搁置了,也是压了一堆事儿没处理,所以今儿李乐才把积压的账本都搬过来请他亲自过目。 他有心隐藏自己,在盛京中名声烂成那样,内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是处,他的贴身小厮李乐在曹国公府里是他的随从,在他暗地里那些产业里可是一等一的爷,当然也不是一般人,否则李濂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了。 盛京中百味斋也便是李濂暗处的一桩产业之一,今日一早主仆去百味斋与南下来的大客商有一桩大买卖要谈,临走时,他推了应酬,竟然破天荒打包了百味斋的饭菜带回府里。 李乐偷瞥见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就明白定是为了讨好新过门的二奶奶,不住称奇,他跟着二少爷这么些年,什么阴险毒辣的手段没看到过主子用过,如今竟能这么关心一个女子。 李乐一句话扎在李濂心口,用膳?他气都气饱了! 他要走,她连一句留他用膳的场面话都不说,真是不知好歹! 没听到李濂的声音,李乐小心地瞧了他的脸色,黑沉沉几乎要滴出墨汁来,恍然明白他这是在二奶奶那里碰了钉子,再也不敢开玩笑,规矩的整理好账本,灰溜溜的出了小书房,一刻也不敢多待,生怕被他周身溢出的阴暗波及。 这边三位姨娘出了陶然院,过了穿廊,走在花园中,粉蝶穿衣,暖风日清,真真是好天气。 苗姨娘风姿百媚的摇晃着腰肢,手中还在摆弄着韩暮华赏的那对掐金丝镂空嵌大号东珠卷草纹镯子,越看越爱,娇声一笑:“瞧不出来,咱们这位新奶奶真是大方。这镯子少说也要千把两。” 白姨娘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心底暗骂: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成天就知道卖弄风骚,怪不得二少爷不进你的屋子。骂归骂,但她自己也确实喜欢那对镯子, “你懂什么,二奶奶赏我们这么贵重的东西,这是在讨好我们呢,说来,她也就是一个才及笄不久的千金,早听说在韩国公府的时候,那府的老太太都护着她,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深闺受宠的娇娇女,我们怎么说也是先过门的,她不可得给几分面子。” 白姨娘话语中颇为自傲,说白了,就是不将韩暮华放在眼里,娇娇弱弱的一个世家千金,又是在老太太羽翼里的,能一下子管好她们这些刁钻的姬妾? 一直一言不发的钟姨娘淡淡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插话,只是让身边跟着的丫鬟收好了韩暮华赏的镯子,万不要拿出来。 ------------ 第144章 安排 过了晌午,李濂并没有再回正房,韩暮华歇了午觉,靠在窗边的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瞧着管事婆子送来的账册。 等到申时两刻,起身去清秋阁请安。 曹国公的陆姨娘,郑姨娘和大奶奶金氏都在,韩暮华行了礼,曹国公夫人就笑着叫她坐下。 金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上笑着,眼底却没什么表情,韩暮华回以一笑,心里却叫苦。前面婆婆把几处铺面和庄子交给她,后雨花又莫名顶撞了她身边得力的丫鬟,现在,她与金氏这疙瘩是坐定了。 曹国公夫人抿了口茶:“五月初八是镇南大将军寿辰,到时我们府上势必也要去凑番热闹,等镇南大将军寿诞过了,中旬便是大选,前两日我专门托人在宫中请了可靠的教习嬷嬷来教三小姐和四小姐宫廷礼仪,到时候陆姨娘和郑姨娘盯着些。” 陆姨娘和郑姨娘听后都满面喜色,连声道谢。 金氏也笑:“两位姨娘何必这么见外,不管这次大选谁能留在宫中,都是我们曹国公府上有光呢!” 曹国公夫人嗔笑地瞪了她一眼。 不一会儿,三小姐、四小姐和堂姐妹李芙也来请安,大奶奶管着家,中途就被前院的管事嬷嬷叫走了。 眼看天色晚了,众人纷纷告退,韩暮华刚刚起身,曹国公夫人就叫住了她,“我这里还有些獐子肉,是宫中御赏的,昨儿你和老|二回门,没尝着,特特让大厨房给你留了些,你晚上就在清秋阁用膳。” 韩暮华连忙应是,知道这是曹国公夫人找个借口留下她来问话呢…… “来。坐。”曹国公夫人乐呵呵的让她在桌前坐下。 “暮华,昨儿我在宁安堂还遇着了你的外祖母毅勇侯夫人。” 宁安堂是盛京郊外的一处庵堂,因是皇家管制,路途又近,盛京的许多贵妇都喜欢去那里祈福。 “她老人家的身体可好?” “虽然一把年纪了,身体倒是好的很,她还记挂着你。让你得了空闲去瞧瞧她。” 其实早年韩暮华与外祖毅勇侯府并不熟。甚至去过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对嫡亲的外祖母也只见过几面,连面庞都是模糊的,老毅勇侯更是没印象。 韩暮华点了点头。说过了五月亲自去外祖母家拜见。 一袭绣牡丹月季粉色亮缎圆领薄褙子,袅袅的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如黑缎的浓密鬓发上只戴了一支琉璃八宝押发,清新的淡妆,眼角微微有些淡粉的彩影,将一双小媚眼越发的凸显出来,明眸暗转间,不禁意的蛊惑人心。 高贵而不庸俗,清雅藏着妩媚。曹国公夫人看着韩暮华的打扮很喜欢。 “这身衣裳穿着的确让人眼前一亮。玲珑阁的巧姑娘手艺越发的精进了。”曹国公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 韩暮华微微吃惊,婆婆竟然知道衣裳的来历。正房衣橱里的衣裳大半都不是她带来的,难道不是李濂着人置办的,却是婆婆? “多谢母亲费心了,暮华很喜欢。”韩暮华微微垂着目。脸色淡然,并没有因为曹国公夫人的夸赞喜形于色。 曹国公夫人手绢笼着嘴巴笑的开怀,偷揶道:“置办聘礼的时候,那小子特特交代的,娘哪里敢不如他的意!” 韩暮华被说的脸红。 “暮华,如今你嫁入了我们府上,虽然不是长房嫡嫂,但也是二房嫡母,李宇和李濂都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娘谁也不偏袒。但是宇儿毕竟常年在外,你大嫂又是个要强的,娘觉着亏欠她些,她平日里八面玲珑,管家也是好手,可男人不在身边,少了依靠,娘少不得要多看顾些。” 曹国公夫人这是在委婉的告诉她,她对金氏的包容。 也是在向她解释,让她不要误会。 韩暮华明眸笑靥,“母亲,这些暮华都明白,以后也会让着大嫂。” 曹国公夫人点点头,很满意韩暮华的聪慧大度,“虽说掌家有你大嫂,可是你也不能懈怠,宇儿在外任要职,圣上早晚都是要封爵位的,到时,定然会令赐府邸,母亲身体不好,到时,这个家就要交给你了。你陆姨娘年轻的时候,就帮着我管家,你有什么不会的就去问她或者问我。” “那几间铺面亏损的严重,怕是要从新经营,庄子倒是不必太麻烦,把那些刁钻的奴才打发换掉便是,你过门,娘也没给你什么体己,就把这几个庄子和铺面送与你,到时候经营的好,银钱都分到你们二房去。经营的不好,你就扔给老二,他是个不缺钱的,让他给你补了亏空。”说着想起李濂那个混小子,曹国公夫人就笑起来。 “这怎么使得,母亲……” “没什么使不使得的,我还不知道,这些与老太太给你的体己相比,不算什么,你放心,你大嫂进门的时候,我也没少给她。” 曹国公夫人这么说后,韩暮华才坦然接受。先不说庄子,就是这几处铺面在没亏损之前,经营的可都是最生钱的行当,且地段好,曹国公夫人就这么送给她,不但是信任她,也是因为疼爱李濂。若不是溺爱儿子,即便她的性格样貌再好,婆婆也不可能爱屋及乌。 曹国公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玉清来摆饭,她与曹国公夫人继续谈心。 “以前那混小子没成家,他房里的事都是我这个做娘的管的,如今,你是主母,娘理应把这个担子交给你,凡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曹国公夫人的声音很柔婉。 李濂房里的事? 那不就是那些妾室。 韩暮华想了想,谦虚道:“母亲,我在娘家的时候也只是跟着大伯娘学了些日子,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还请母亲不要生气,及时的提点儿媳。” 她回答的大方得体,既没有推卸自己主母的责任。也没有抹去婆婆以往的辛劳。 曹国公夫人很欣慰,“二小子就三房妾室,怜星阁的钟姨娘是自小服侍他的,如今二十多了,她是个冷淡性子,柔姨娘是你陪嫁来的滕妾,与你同宗。自是要厚待些。苗姨娘是当初河南三户的防守蔚送的。其实并不得宠,白姨娘与你大嫂沾了些亲,也算是个千金。” 曹国公夫人简单给韩暮华介绍了几位姨娘的情况。 韩暮华瞧她提到姨娘们时,话语平静。明白这几位都不得宠。 她想了想,询问,“母亲以往是怎么安排的?” 韩暮华话里处处把曹国公夫人放在第一位,让曹国公夫人很是窝心。 “以前,娘都是蹉开了她们的小日子,每月给她们派两日,其他的日子让老二自己选,喜欢在哪院歇着就在哪院歇着,不过。那混小子倒是有一半时间宿在陶然院的书房里。当时,娘不放心他,这才派了玉叶去他身边侍候。” 曹国公夫人一席话恰如了韩暮华的意,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不小心怀了李濂的孩子,那以后千丝万缕就真扯不干净了。 “母亲。您看这样可好,钟姨娘、苗姨娘、白姨娘还是像您以往那样每月安排两日,柔姨娘那里多安排两日,除去我房里日子,其他的便由着夫君。” 虽然几位姨娘都不得宠,但是韩暮华作为一房主母,总得一碗水端平。 “你这孩子,倒是会省事,得,左右是你们夫妻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太婆我也不多管。只是记住,别亏待了自己,先把自己的小日子错开,快些给我生个嫡孙抱抱才是正经,她们即便是姨娘,说来也不过是奴才,为了个奴才委屈了自己不值当。” 韩暮华笑着应是。 曹国公夫人将房里侍寝的事交给她分配那便好办了,这样她也能采取比较有效的避孕措施。避子汤她这里并不好得,即便真的能有,那东西吃了对身子也不好,所谓是药三分毒,再说陶然院里还有徐嬷嬷,瑞雪,赤芍一大群人看着她,喝避孕药并不实际。而如果侍寝是她来安排,那她就能将李濂在自己房里的日子都排在她安全期的时候,虽然不能完全杜绝怀孕的可能,也能很大的减少怀孕的概率。 她现在真是庆幸自己懂这些现代的生理知识。 “媳妇儿知道,等回去差人去问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安排好了,再请母亲看看。” 曹国公夫人笑着给她夹菜,知道韩暮华这么做是尊重她。 “还有一事,暮华要问问母亲的意见?” “什么事就直说,在娘面前还客气什么?”曹国公夫人对这个二媳妇是越来越满意了,做事说话都对她的胃口。 “儿媳想今晚安排柔姨娘侍寝。” 没想到韩暮华说的是这件事,曹国公夫人脸上有不解,“为何这么匆忙,她虽是你陪嫁的滕妾,比别的姨娘地位高些,但毕竟不是正经主母,你们小夫妻刚琴瑟和鸣,让她等些日子便是。” 韩暮华抬眼瞧曹国公夫人,一双盈盈的杏眸里水光潋滟,还有说不出的娇羞,脸颊也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几句就是说不出口。 曹国公夫人看她羞怯的表情,立刻恍然,大婚第二天早上顾嬷嬷来给她看元帕的时候,就听她说小夫妻二人晚上折腾到许久,还要了两次水,后来两日,韩暮华来清秋阁请安,她也见她恹恹的样子,一副没睡好的疲态。那天李濂胡闹,在外面醉酒,回来了迷迷糊糊的就唤韩暮华的名字,她没办法,让顾嬷嬷去寻了她来照顾。 韩暮华再怎么说也只是刚及笄不久的少女,破瓜不久,冰肌玉骨,身体娇柔,哪里能经得起那混小子那么折腾。 曹国公夫人一脸了然的模样,脸上也浮起红晕。 “那便这么安排吧,横竖明儿一早赐了避子汤便是。” 又私密的嘱咐她小心着身体,虽然夫妻两人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但房事也应该有节制,免得伤了身子,影响子嗣。 *――*――* 看文的亲们投个推荐票吧!加更政策也在作者有话里,期待大家的发言! ------------ 第145章 端阳包粽 回了陶然院,五月日长夜短,天色刚刚擦黑。 “二少爷回来了没?”瑞雪伺候她换上家常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时韩暮华问道。 “酉时就回来了,玉叶姑娘来这边报信说夫人留奶奶在清秋阁用膳,二少爷便没等奶奶,吃了晚饭自去小书房忙着了,快一个时辰了就要了一盏茶。” 韩暮华在妆台前坐下,揽着鬓边的一缕垂发,将钗寰卸下。 “怜星阁那边安排好了吗?” “徐嬷嬷午时过后就去通知了,想必也一应准备的俱全。”瑞雪边搭话边观察韩暮华的表情,见她脸色淡淡,更是猜不着她心里的想法。 “一会儿二少爷从小书房出来了,你让嬷嬷告诉她直接去怜星阁吧。” 打散了繁复的发髻,韩暮华只在妆盒中挑了一支最简单的点翠云纹簪,松松将浓密的黑发挽起一半固定在脑后。 “二奶奶!”瑞雪还是觉得不妥。 “快些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安排,你让妙函进来服侍。”韩暮华话意坚决,瑞雪不敢再劝,叹口气皱着眉头出去唤妙函进来。 饮了半盏热茶,韩暮华坐在书案前,手上拿着支精巧的硬毫在划分每月侍寝的时间。方才她已经让妙函打听到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 沾了朱砂的硬毫在月头和月中各勾上几笔,她生理期恰是在每月中上旬,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安全期。安排完,遂满意地点点头。 从小书房出来,徐嬷嬷尴尬告诉了他韩暮华的安排,因半日忙碌稍微才平静下来,瞬间就被这句话引了兜头的怒火。也不管徐嬷嬷的阻拦,怒气冲冲走向正房,屏退了伺候的小丫鬟,正当他要当面质问韩暮华的时候。却瞧见她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朱红的笔轻快地落在纸上。灯火下,嘴角竟然隐藏了一抹狡黠的笑。 好奇让他压下怒火,厚厚的地毯掩盖了他的脚步声,等到近前看清她在捣鼓什么东西时。脸色瞬间变黑。 暗松了口气。韩暮华把纸张折叠收好,忽然觉得身后莫须有一股黑沉沉的压迫感袭来,一回身。就见到李濂沉着张脸立在他身后,她险些没坐稳,从檀木椅子上摔下去。 徐嬷嬷和瑞雪在外间干着急。 李濂紧紧盯着她阴森冷笑了一声。 韩暮华连忙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开口,“今晚我安排了柔姨娘侍寝,戌时了,你该去怜星阁才是。” 李濂上前一步,几乎是紧贴着她,他低着头带着怒气急促的呼吸喷在韩暮华的脸上。“韩暮华,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向外推?” 她身体一僵,瞥过了头,心虚地不敢正视他深幽的双眸,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二少爷说哪里的话,柔姨娘毕竟是妾身陪嫁的滕妾。怎么说也是你的妾室,二少爷怎么能亏待了她,妾身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二少爷着想。” 话语冠冕堂皇,李濂听了眉头越皱越紧。 一把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在她面前抖开。鲜红的朱砂笔迹,好似在嘲笑着他,“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声音低沉,带着强压的怒意。 “今日去请安,母亲吩咐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偏袒谁,定会一视同仁。” 瞬间,那张薄薄的纸就“丧生”在李濂的掌下,他愤怒盯紧她,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情绪,可是,除了些微的恐惧和厌恶,他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韩暮华,你还真是个宽容大度的主母,看来我没娶错人!”李濂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他挺拔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韩暮华才放松下来,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浸出的细汗,李濂愤怒的时候全身阴冷的感觉真是可怕。连韩暮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可是眼里也有了一丝迷惑。 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个时空的男性不都是这样吗?三妻四妾,稍稍有些银钱的人都要讨个妾室,更遑论高门大族了。 主母便是要宽厚大度,不但要照顾辅佐好夫君,还要替他管理好后宅,约束好妾室,照顾好子女,摒除夫君在内宅的一切隐忧,甚至为了讨好夫君的喜好,替她纳妾。 她虽然对李濂不喜,可是在老太太的一番劝导下,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一房主母,还帮他安排圆房的事,这些难道不对吗? 徐嬷嬷和瑞雪瞧着李濂出去时黑着脸的样子,不禁担忧,忙进去看韩暮华。 “二奶奶,你没事吧?”徐嬷嬷拉着她上下打量,她真害怕李濂暴怒起来会拿韩暮华出气,直到发现她真的完好,才放下心来。 韩暮华摇了摇头,“二少爷去哪了?” “瞧着方向,似是朝着怜星阁那边去了。”瑞雪忐忑回到。 “嬷嬷,你晚间留意着些,明早去那边瞧瞧情况再来告诉我。” 徐嬷嬷应了,唤来外间伺候的小娥扶她去净房梳洗。 翌日一早,徐嬷嬷亲自过来回禀说昨夜事成了,韩暮华点点头,将安排各位姨娘侍寝的事告诉她,让她每日提醒着李濂。 得到这个消息,笔走龙蛇间,韩暮华一时停下笔,低头看着自己练的字,竟也觉得比前些日子写的进步多了,韩柔是个聪明的女人,又娇柔美丽,可万不要叫她失望! 这两日,曹国公府忙碌无比,金氏更是脚不沾地,曹国公夫人为两位小姐请的宫中教习嬷嬷也到了,又临近端午,圣上开恩,准大少爷李宇回盛京与家人团聚,过端午节。 就连韩暮华去请安在清秋阁与金氏碰面,金氏都是满面容光。 西跨院这边。 自那夜她安排韩柔侍寝,李濂这两夜都是歇在怜星阁的,除了偶尔晚上在陶然院与她不冷不热一起用个晚膳,其他时候,她倒是很少看见他。 韩暮华体恤韩柔伺候李濂辛苦,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又让徐嬷嬷送去了好些补品和衣饰。一时间,韩柔春风得意,吐气扬眉,隐隐都有盖过正房嫡母的势头。 与她同住的钟姨娘却是冷眼旁观,白姨娘和苗姨娘每次请安时。都会在她面前暗讽韩柔的狐媚惑主。不将主母放在眼里。 韩暮华大方笑着,听了便是,也不多加干预。只是略施恩惠安抚了各位姨娘。 韩柔毕竟是韩暮华的陪嫁滕妾,地位本就高于她们,她们也不好太过分,暗地里却把韩柔和韩暮华偷偷咒了个遍。说韩暮华怯懦,连一个妾室都拿捏不住,说韩柔淫|贱,暗地里不知道用什么下作手段将李濂的魂儿给勾走了…… 五月初四,端阳节的前一日。 在盛京,端阳是大节。连朝中官员都要沐休。 小门小户都要打扫了干净屋子,包几个米粽,何况侯门贵室呢! 又逢着大少爷回府,曹国公夫人越加的授意要好好的过这个端阳节。 府上下至扫洒丫鬟小厮,上至曹国公夫人和各房主母,都忙忙碌碌。 为了过节。还给下人们添置了新的夏裳。 府内一应布置和安排自有大奶奶金氏操劳,韩暮华躲得半日闲,李濂这两天也甚少露面,她正自在。 晨起去清秋阁请安回来,就看到陶然院里忙成了一团。徐嬷嬷将几个小丫鬟指挥的团团转,院内打扫的清爽干净,被子衣裳也被拿出来翻晒。 妙珍妙函两个搬了绣墩,坐在廊下摆弄着手中的刚泡过的糯米,韩暮华饶有兴趣地走过去。看到她们身边放着的各色馅料和青碧的粽叶就笑开了。 “我说你们两个小妮子在做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原是躲在这里偷偷折腾吃食呢!” 妙珍忙起身扶着她坐下,“奴婢们包些粽子,应应景。” “这些明日大厨房自会有专人准备,何必麻烦。” 妙函咯咯的一笑,“二奶奶,这您就不懂了,别人做的再好,也没有自己亲手包出来吃的香甜,而且还可以变着花样,岂不是添了乐趣?” 她一番话说的逗趣,韩暮华也来了兴致,盯着妙函的巧手,见她青葱玉指捏着粽叶一弯,挽成一个尖锥形,灌进掺杂了红豆的糯米,再三两下一裹,用绳扎紧,一个小巧的三角粽就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果然比较有趣!”韩暮华也跃跃欲试,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没有亲手包过粽子,以前在韩国公府拘束颇多,如今嫁了人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让小丫鬟端了水盆净了手,拿起两片粽叶叠在一起,挑选着馅儿。 妙珍惊讶地看着她,想要阻止,“二奶奶,您还是边儿歇着吧,瞧着我们包就好。” “怎么?你们小瞧我?看我今儿不给你们露一手!” 没想到韩暮华竟然要来真的,还一副煞有介事真刀真枪的样子。 引的在正房内盯着小丫鬟们干活的赤芍和瑞雪也出来凑热闹。 徐嬷嬷听到这边的声音,笑着走过来,站在边上捂着嘴笑,“二奶奶,您别看妙函裹的简单不费劲儿,其实不好学呢,弄不好,糯米就要漏出来,到时候扎起来样子难看,瘪瘪的,还没煮熟就要在锅里散开喽。” 韩暮华即便年幼时不受宠,也是国公府千金,哪里干过这种厨房活计,她却放了大话出来!丫鬟嬷嬷们现在都要在旁边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韩暮华可不依了,听着周围一群丫头的笑声,佯装着满脸怒气,一一瞪过去,“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看我不用粽子堵了你们的嘴!” 赤芍也忍不住,“奶奶,快些,奴婢可等不及了!” 韩暮华利落地挽了粽叶,拿了颗蜜枣放在其中,熟练的动作,转眼就包好了一个可喜的正三角形的枣棕。 枣棕,“早中”,盛京有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必要在端阳这日吃的东西。 难得俏皮的把枣棕在一群围观的丫头面前晃了一圈,“你们服是不服?” 一圈人难掩惊讶,没想到韩暮华真的会包粽子,手艺还不赖,一个个吃惊地微张着小口。 妙函嗔笑道:“奶奶这下可乐呵了,把奴婢们都唬住了,奴婢给您陪个不是,可不是小瞧了您。”说话间,还颇为调皮地站起来行了一礼。 韩暮华被她这乖张样逗得笑的不行。 李濂恰从前院回来,在陶然院院墙外便听到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 ………… ………… 求正版订阅和各种票!这章有3500左右的字数,多出来的都是烟烟送的。 ------------ 第146章 烫伤 回了陶然院,五月日长夜短,天色刚刚擦黑。 “二少爷回来了没?”瑞雪伺候她换上家常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衣时韩暮华问道。 “酉时就回来了,玉叶姑娘来这边报信说夫人留奶奶在清秋阁用膳,二少爷便没等奶奶,吃了晚饭自去小书房忙着了,快一个时辰了就要了一盏茶。” 韩暮华在妆台前坐下,揽着鬓边的一缕垂发,将钗寰卸下。 “怜星阁那边安排好了吗?” “徐嬷嬷午时过后就去通知了,想必也一应准备的俱全。”瑞雪边搭话边观察韩暮华的表情,见她脸色淡淡,更是猜不着她心里的想法。 “一会儿二少爷从小书房出来了,你让嬷嬷告诉她直接去怜星阁吧。” 打散了繁复的发髻,韩暮华只在妆盒中挑了一支最简单的点翠云纹簪,松松将浓密的黑发挽起一半固定在脑后。 “二奶奶!”瑞雪还是觉得不妥。 “快些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安排,你让妙函进来服侍。”韩暮华话意坚决,瑞雪不敢再劝,叹口气皱着眉头出去唤妙函进来。 饮了半盏热茶,韩暮华坐在书案前,手上拿着支精巧的硬毫在划分每月侍寝的时间。方才她已经让妙函打听到了各位姨娘的小日子。 沾了朱砂的硬毫在月头和月中各勾上几笔,她生理期恰是在每月中上旬,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安全期。安排完,遂满意地点点头。 从小书房出来,徐嬷嬷尴尬告诉了他韩暮华的安排,因半日忙碌稍微才平静下来,瞬间就被这句话引了兜头的怒火。也不管徐嬷嬷的阻拦,怒气冲冲走向正房,屏退了伺候的小丫鬟,正当他要当面质问韩暮华的时候。却瞧见她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朱红的笔轻快地落在纸上。灯火下,嘴角竟然隐藏了一抹狡黠的笑。 好奇让他压下怒火,厚厚的地毯掩盖了他的脚步声,等到近前看清她在捣鼓什么东西时。脸色瞬间变黑。 暗松了口气。韩暮华把纸张折叠收好,忽然觉得身后莫须有一股黑沉沉的压迫感袭来,一回身。就见到李濂沉着张脸立在他身后,她险些没坐稳,从檀木椅子上摔下去。 徐嬷嬷和瑞雪在外间干着急。 李濂紧紧盯着她阴森冷笑了一声。 韩暮华连忙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的开口,“今晚我安排了柔姨娘侍寝,戌时了,你该去怜星阁才是。” 李濂上前一步,几乎是紧贴着她,他低着头带着怒气急促的呼吸喷在韩暮华的脸上。“韩暮华,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向外推?” 她身体一僵,瞥过了头,心虚地不敢正视他深幽的双眸,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二少爷说哪里的话,柔姨娘毕竟是妾身陪嫁的滕妾。怎么说也是你的妾室,二少爷怎么能亏待了她,妾身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二少爷着想。” 话语冠冕堂皇,李濂听了眉头越皱越紧。 一把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在她面前抖开。鲜红的朱砂笔迹,好似在嘲笑着他,“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声音低沉,带着强压的怒意。 “今日去请安,母亲吩咐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偏袒谁,定会一视同仁。” 瞬间,那张薄薄的纸就“丧生”在李濂的掌下,他愤怒盯紧她,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他想要的情绪,可是,除了些微的恐惧和厌恶,他竟然什么也没发现。 “韩暮华,你还真是个宽容大度的主母,看来我没娶错人!”李濂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他挺拔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韩暮华才放松下来,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浸出的细汗,李濂愤怒的时候全身阴冷的感觉真是可怕。连韩暮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可是眼里也有了一丝迷惑。 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个时空的男性不都是这样吗?三妻四妾,稍稍有些银钱的人都要讨个妾室,更遑论高门大族了。 主母便是要宽厚大度,不但要照顾辅佐好夫君,还要替他管理好后宅,约束好妾室,照顾好子女,摒除夫君在内宅的一切隐忧,甚至为了讨好夫君的喜好,替她纳妾。 她虽然对李濂不喜,可是在老太太的一番劝导下,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一房主母,还帮他安排圆房的事,这些难道不对吗? 徐嬷嬷和瑞雪瞧着李濂出去时黑着脸的样子,不禁担忧,忙进去看韩暮华。 “二奶奶,你没事吧?”徐嬷嬷拉着她上下打量,她真害怕李濂暴怒起来会拿韩暮华出气,直到发现她真的完好,才放下心来。 韩暮华摇了摇头,“二少爷去哪了?” “瞧着方向,似是朝着怜星阁那边去了。”瑞雪忐忑回到。 “嬷嬷,你晚间留意着些,明早去那边瞧瞧情况再来告诉我。” 徐嬷嬷应了,唤来外间伺候的小娥扶她去净房梳洗。 翌日一早,徐嬷嬷亲自过来回禀说昨夜事成了,韩暮华点点头,将安排各位姨娘侍寝的事告诉她,让她每日提醒着李濂。 得到这个消息,笔走龙蛇间,韩暮华一时停下笔,低头看着自己练的字,竟也觉得比前些日子写的进步多了,韩柔是个聪明的女人,又娇柔美丽,可万不要叫她失望! 这两日,曹国公府忙碌无比,金氏更是脚不沾地,曹国公夫人为两位小姐请的宫中教习嬷嬷也到了,又临近端午,圣上开恩,准大少爷李宇回盛京与家人团聚,过端午节。 就连韩暮华去请安在清秋阁与金氏碰面,金氏都是满面容光。 西跨院这边。 自那夜她安排韩柔侍寝,李濂这两夜都是歇在怜星阁的,除了偶尔晚上在陶然院与她不冷不热一起用个晚膳,其他时候,她倒是很少看见他。 韩暮华体恤韩柔伺候李濂辛苦,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又让徐嬷嬷送去了好些补品和衣饰。一时间,韩柔春风得意,吐气扬眉,隐隐都有盖过正房嫡母的势头。 与她同住的钟姨娘却是冷眼旁观,白姨娘和苗姨娘每次请安时。都会在她面前暗讽韩柔的狐媚惑主。不将主母放在眼里。 韩暮华大方笑着,听了便是,也不多加干预。只是略施恩惠安抚了各位姨娘。 韩柔毕竟是韩暮华的陪嫁滕妾,地位本就高于她们,她们也不好太过分,暗地里却把韩柔和韩暮华偷偷咒了个遍。说韩暮华怯懦,连一个妾室都拿捏不住,说韩柔淫|贱,暗地里不知道用什么下作手段将李濂的魂儿给勾走了…… 五月初四,端阳节的前一日。 在盛京,端阳是大节。连朝中官员都要沐休。 小门小户都要打扫了干净屋子,包几个米粽,何况侯门贵室呢! 又逢着大少爷回府,曹国公夫人越加的授意要好好的过这个端阳节。 府上下至扫洒丫鬟小厮,上至曹国公夫人和各房主母,都忙忙碌碌。 为了过节。还给下人们添置了新的夏裳。 府内一应布置和安排自有大奶奶金氏操劳,韩暮华躲得半日闲,李濂这两天也甚少露面,她正自在。 晨起去清秋阁请安回来,就看到陶然院里忙成了一团。徐嬷嬷将几个小丫鬟指挥的团团转,院内打扫的清爽干净,被子衣裳也被拿出来翻晒。 妙珍妙函两个搬了绣墩,坐在廊下摆弄着手中的刚泡过的糯米,韩暮华饶有兴趣地走过去。看到她们身边放着的各色馅料和青碧的粽叶就笑开了。 “我说你们两个小妮子在做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原是躲在这里偷偷折腾吃食呢!” 妙珍忙起身扶着她坐下,“奴婢们包些粽子,应应景。” “这些明日大厨房自会有专人准备,何必麻烦。” 妙函咯咯的一笑,“二奶奶,这您就不懂了,别人做的再好,也没有自己亲手包出来吃的香甜,而且还可以变着花样,岂不是添了乐趣?” 她一番话说的逗趣,韩暮华也来了兴致,盯着妙函的巧手,见她青葱玉指捏着粽叶一弯,挽成一个尖锥形,灌进掺杂了红豆的糯米,再三两下一裹,用绳扎紧,一个小巧的三角粽就躺在了她的手心里。 “果然比较有趣!”韩暮华也跃跃欲试,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没有亲手包过粽子,以前在韩国公府拘束颇多,如今嫁了人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让小丫鬟端了水盆净了手,拿起两片粽叶叠在一起,挑选着馅儿。 妙珍惊讶地看着她,想要阻止,“二奶奶,您还是边儿歇着吧,瞧着我们包就好。” “怎么?你们小瞧我?看我今儿不给你们露一手!” 没想到韩暮华竟然要来真的,还一副煞有介事真刀真枪的样子。 引的在正房内盯着小丫鬟们干活的赤芍和瑞雪也出来凑热闹。 徐嬷嬷听到这边的声音,笑着走过来,站在边上捂着嘴笑,“二奶奶,您别看妙函裹的简单不费劲儿,其实不好学呢,弄不好,糯米就要漏出来,到时候扎起来样子难看,瘪瘪的,还没煮熟就要在锅里散开喽。” 韩暮华即便年幼时不受宠,也是国公府千金,哪里干过这种厨房活计,她却放了大话出来!丫鬟嬷嬷们现在都要在旁边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韩暮华可不依了,听着周围一群丫头的笑声,佯装着满脸怒气,一一瞪过去,“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看我不用粽子堵了你们的嘴!” 赤芍也忍不住,“奶奶,快些,奴婢可等不及了!” 韩暮华利落地挽了粽叶,拿了颗蜜枣放在其中,熟练的动作,转眼就包好了一个可喜的正三角形的枣棕。 ------------ 第147章 相谈 李濂朝桌上那盘粽子看去,用五色线扎着,各个小巧精致,形状也不尽相同,摆在一起可爱非常。 徐嬷嬷发现他的目光,更是高兴:“这些都是二奶奶亲手包的,老奴这么大年纪都不知道粽子还能这样奇形怪状。” 韩暮华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瞥了徐嬷嬷一眼。 他拆了一个长方形的腊肉粽子,尝了几口,实在是嘴上有伤,不然他定要多吃些。 瞧着他们夫妻气氛难得的平和,徐嬷嬷向边上伺候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都退了出去。 房间内很静,静的韩暮华有些不舒服,她抬头看一眼李濂,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却正好与他的视线碰撞。 在韩暮华印象里一直都阴沉狡猾的李濂,忽然眼睛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闪动,叫她浑身一震,慌忙地撇开视线,她尽力控制着自己莫名紧张的情绪,找话题与李濂聊,以缓解尴尬。 “明天你大哥要回来过端阳吗?” 李濂并没有像她一样慌张的避开目光,而是一直看着她,他嘴角扬起,之前因为烫伤的坏心情扫荡而空,耐着心思与她谈话。 “嗯,今早父亲收到信,已经到达忻州了,今晚连夜赶路,明日一早就能进京。” 暖阳有部分穿过半开的窗户映在韩暮华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让她的颈项泛着柔和的光,仿佛能分辨上面细细的绒毛。 李濂发现自己口中发干,平日里那些岿然如山,坐怀不乱完全都跑到九霄云外了,他不受控制的就想要折腾她。 韩暮华虽然美丽端方,但并非就是绝色美人,光是盛京姿容胜过她的贵胄千金也有许多,他暗中那些生意应付来何曾简单。各地商贾为了笼络他,没少送给他各种美人,他都能冷心冷面做柳下惠。 可是他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心火。噗噗地就要往上窜,她倔强抵抗时。他也窜,她狡黠精明时,他也窜,她乖巧顺从时,他更是窜。真是要把他惹急了,真想就把她弄死在床上才解气!从没有见过这么呆木,这么不会讨夫君喜欢的女人! 她真是天下独一份了! 李濂难得心情大好。挨着韩暮华坐近了些,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韩暮华用力抽了抽,他握的更紧,见无法撼动。只能随他去了。他略带着些薄茧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火热,房间内慢慢洋溢出一股暧昧的气氛。 她被他盯的发窘,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伸手摸到她暴露在阳光下的白腻颈项。上面光滑的皮肤不知道是因为阳光暴晒还是因为羞涩而发烫。 李濂突然低低沉靡的一笑,“这里太晒了,我们去床边坐。” 说完不等韩暮华反应,他竟然站起身半蹲,手臂一抄。就把她轻而易举地抱在臂弯,两步一跨来到床边,将她放在床沿坐下。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韩暮华反应过来,李濂已经搂着她的腰与她挨着坐在床上了…… “李濂,你干嘛,我又不是一岁孩童!”韩暮华恼怒的说。 他忽视她的愤怒,转而说起了李宇。 “大哥虽一身军威,但是人却很好相处,他对待小辈最是和蔼,暮华不用担心,我年幼时顽皮,每每都要被父亲责罚,大哥都会帮我说话甚至代为受罚,我的武艺也是大哥亲手教的……” 提到李宇,李濂颇为敬重,他与李濂相差七岁,李濂在曹国公嫡出中排名最末,长姐和大哥都宠爱,与其说李宇是李濂的大哥,其实他更像是他半个父亲。曹国公怕李濂在府中上下溺爱中长大,对他尤其严格,他一直在李濂面前扮演的是一个严父的角色,关爱呵护却少。 韩暮华没想到他会与她说这么说,她只不过问了一句李宇是否好相处,他就说了一箩筐出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成话痨了。 李濂边说话边在她腰间轻抚,温暖气息也尽数喷在她的耳廓上,白腻的耳廓不一会儿就因为他的呼吸而发红。 她嫌弃的要将他乱动的大掌拿开,可是她刚将他的手扔出去,他又缠了上来,如此几次,韩暮华都要化身成一只炸毛的猫,他却乐此不疲,像是调戏猫的狡猾的主人。 “我若记得没错,你并非三夫人亲生,为何那日回门,她那么看重你?”李濂好似随意问出口。说这话时,李濂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韩暮华时的情景。 九九重阳那日,韩国公府阖府上下去法华寺烧香登高,恰遇刺,在歹人面前,黄姨娘替韩暮欣挡刀,三夫人惊恐尖叫。 韩暮华身体一僵,这是韩国公府秘辛,事关着国公府的脸面,即使李濂现在是她的夫君,她也不能冒然相告。 努力平复慌张的情绪,韩暮华将身体放松,对着李濂勉强一笑:“母亲是瞧在祖母和和煦长公主的面子吧!” 紧揽着她身体的李濂将她的状态完全尽收眼底,他不想说他也不逼她,那他猜总行了吧! “我们大婚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见到国公府的四小姐一面,难道说你这位姐姐这么不待见我们府上?” “没有的事,四姐突染时疫,因家中人多还有婴孩,所以暂时送去了别庄疗养,身体好了祖母自然就将她接回去了。”韩暮华答的心惊胆战,李濂这句句问的都是韩国公府的丑闻……实是不好应对。 “暮华,那你大婚后,怎没见你去拜祭你的亲娘?” 百善孝为先,在外人看来,黄姨娘即便身份再低微,她也是生养她的母亲,子女大婚后,应该与夫婿到亲娘坟前添一把纸钱,在坟前说道说道。但是韩暮华完全没有跟他提过,好似把这件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我出阁前去过了,娘生前就喜欢清静,能不去打扰便省了吧。”韩暮华磕磕绊绊的解释。 “哦?是这样吗?”李濂眉梢挑起,带着一抹看透的玩味。 “听暮华话中的意思,在黄姨娘生前,你们的关系倒是很好。”他摆弄着她腰间香囊上的青碧色缨络,漫不经心的问。 韩暮华想不明白他究竟要打探什么,只能小心应对。 “那当然……” “可是据我所知,你可是在韩国公府里被冷落了十三年,你那亲娘也颇得你父亲宠爱,也有些手段,为什么她就对你不闻不问?”李濂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那日回门,破败的小院他是亲眼见过的。 “娘亲自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出这句话时,韩暮华都觉得想要作呕,明明都是黄姨娘的错,她现在还要替她遮掩。 李濂低沉的笑了一声,他头压在韩暮华的肩膀上,笑时,他胸腔的振动她都能感觉得到。 “为夫幼时听过一个故事,有一大户人家,家中主母与陪嫁丫鬟同时怀有身孕,一朝分娩,那陪嫁丫鬟买通主母身边贴身伺候的婆子,将自己产的儿子与主母产的儿子掉包,变庶为嫡,只是两个小少爷长大,养在陪嫁丫鬟膝下的儿子越发的有了出息,考了状元,要接了老母过好日子,那陪嫁丫鬟偏生不愿,定要在府中陪着主母,他儿子没有办法,待到来年回来,却听说他娘因为护着纨绔的嫡子而横死街头。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又自称为夫了…… 韩暮华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悲哀,“那中了状元的儿子最是可怜……” 李濂终于叹了口气,他更抱紧了她,“暮华,我们是夫妻,是后半生生命紧紧相连的人,为什么你还要防着我,这些事我不希望是靠着我猜出来的,而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其实,还有很多事他都有些眉目,他知道她不想入宫,所以暗地里利用了韩暮欣算计了她父亲和长公主……她就像是池塘中的一只浮萍,拼力挣扎着,想要有自己的一方之地,怎奈浮萍太多,全挤在一起将池塘盖满,若不搅乱这一池水,夺得方寸之地简直难如登天! 以前他就是一个在岸边无聊看池塘风景的人,而现在他想要做搅乱一池水的呢,护着她站稳一寸地。可是那只小小的浮萍却最是倔强,反将他当做了翻天覆地的人,不愿意依靠过来。 韩暮华抿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濂抱着她轻轻摇晃,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许久,韩暮华才轻叹一声,“你既都知道了,还问什么呢……”话语无可奈何又怅然若失。 其实这些原也是猜测,竟没想到会得到韩暮华的亲口承认,一时确定真相的李濂心口一睹,明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却觉得比亲生经历了还难受,一想到韩暮华从小就要忍耐着痛苦,他对她满心都是不舍和怜惜。 “暮华,这些年你受苦了。”他颇喟叹和心疼的口气唬的韩暮华眼角一抽。 她想象不出李濂一个阴沉奸诈的人怜惜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表情,韩暮华立即吓的摇了摇头,真是太可怕,太丧心病狂了。 ------------ 第148章 壁角 在韩暮华出神的时候,她腰间一个东西突然被李濂抽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听到李濂的声音。 “这个香囊归我了。” 韩暮华一低头,那是端阳象征着平安的香囊,里面的小纱布包里有朱砂、雄黄、香药。 “这是女子戴的,你要做什么,快还给我!”韩暮华伸手要够,可是他的手臂还搂在她的腰上,任她怎么使劲都拿不到,瞬间脸上急的绯红。 李濂瞧她难得天真的有趣,越想要逗她,最后韩暮华只能妥协, “快给我,这个你也戴不出去,你的已经做好了。” 说完挣开了李濂坚实的手臂,起身去炕上的针线簸箕里翻找。 李濂微怔,随即一股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他没想到韩暮华也会为他准备这些小东西。 须臾,就传来韩暮华的嘟囔声:“咦?奇怪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今早还瞧见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李濂一惊,才想起被他收起来的那只锦缎荷包,可不现在还躺在他的袖子中。 “我出去问问瑞雪,指不定是被她收起来了。”韩暮华知会了一声就去外间问瑞雪去了。 李濂掩饰地干咳了一声,趁着韩暮华不在,立即将荷包扔到针线簸箕里藏了起来。 外间传来瑞雪疑惑的声音,“二奶奶,奴婢没动您的针线簸箕,会不会不小心掉在哪个缝隙里了?” “你带几个小丫头进来帮着找找。” 韩暮华掀了珠帘,从屏风后转过来,后面是瑞雪带着的几个小丫鬟。李濂掩饰性的扭开头。 不到半刻钟,瑞雪从针线簸箕里拿出东西递到韩暮华面前,“二奶奶,可不是在这儿吗?” 拿着精致的荷包细细了看了看。确实是她亲手绣的那个,可是刚才那里真的没有,难道是自己心急没看见?韩暮华甩开疑虑。吩咐瑞雪, “去把包好的小香包拿一份出来。再把咱们以前去法华寺求的平安符也拿来。” 瑞雪应是,忙去找东西。 韩暮华亲自将小香包和平安符放进锦缎荷包里,又在针线簸箕里挑拣出一个淡蓝色的璎珞,缀在下面,做好这一切,将荷包放到李濂面前,一只细白的手朝他伸过去。“这个给你,我的还给我。” 李濂实有些欣喜若狂,严格来讲,这是韩暮华第一次主动送给他东西。 老老实实。把香囊交了出去,李濂无耻的让韩暮华帮他佩戴上。 “为夫怎么觉得这荷包上的图案与旁的不同?”李濂每到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自称为夫。 闻言,韩暮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想:姑且原谅你这肤浅的古人! 陶然院今年绣的端阳荷包的花样子都是她画的,一律卡通的粽子造型。可爱别致,可比传统的那些绣花草鸟兽的荷包逗趣多了。 韩暮华朝他一瞪,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若不喜,那就不要戴了。” 李濂摸着鼻子讪讪。 趁着今儿用了一回小厨房。韩暮华还写了食谱交给徐嬷嬷和厨娘刘姐捣鼓。刘姐是个手巧的,失败了几次,基本上还都被她做了出来。 很早,韩暮华就想尝试了,可是以前在韩国公府的时候拘束颇多,就连世子夫人都是尊着内府的规矩,公中吃饭,锦墨居没有小厨房,她更不能越过世子夫人。 而现在在曹国公府就方便的很,凑着过节,用小厨房也是个理由,要平时,金氏可能还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寻她个不快,但是她如今该是满心满脸惦记的都是大少爷李宇,还要忙着端阳节的布置,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盯着她这边。 “二奶奶这是您写的方子做出来的,叫什么挞,什么曲……”这名字太怪,刘姐记不住。 “蛋挞,曲奇!”赤芍笑着纠正她。 “对,蛋挞,曲奇,二奶奶尝尝,可是这个味儿?”刘姐显然满脸兴奋。 韩暮华捻了一个咬了口,蛋挞烤的金黄,咬起来腻滑香甜,虽然还达不到现代的效果,可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韩暮华身边的几个一等丫鬟也尝了,好吃的都眯起眼睛。 “二奶奶,您真是偏心,会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在娘家的时候,都不教我们!”妙函皱皱鼻子调皮道。 “就你馋嘴!”徐嬷嬷嗔怪的在妙函头上拍了一下。 “既然你们都觉得好吃,那今天就麻烦刘姐和嬷嬷们多做些,给各个院儿都送些尝尝鲜,刘姐你家里还有个不满五岁的小的吧,也带些回去给小娃娃吃。”韩暮华笑着吩咐下去。 “奴婢谢二奶奶的赏!”刘姐乐呵呵的。 “妙珍你用食盒装些蛋挞和曲奇陪我去二小姐和三小姐那里走一遭,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我还没去看过。” 妙珍屈膝一福去收拾了。 五月春光媚,堂花满枝开。 曹国公府花园里姹紫嫣红,清风拂过,更是摇曳生姿,暗香浮动。 绕过东北边的穿廊,边上是一处人工湖,与韩国公府邀月台下的湖面比要小的多,但也别有韵味。湖边假山林立,奇形怪状,假山边上种植了丛丛牡丹,雍容美丽。 韩暮华不禁被这景色吸引,好景好心情,遂对身边妙珍说道:“我们从那假山后绕过去吧,那里精致别有韵律。” 主仆二人穿花拂叶,走到假山近前,还有几只粉蝶翩飞,韩暮华贪婪地瞅着眼前四面的美景,忽然,有说话声音从假山那边传来! 韩暮华一愣,眉头一皱,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随便逛了园子就能听到悄悄话。韩暮华不想多管闲事,正要朝着妙珍打个手势两人离开,那边穿廊却恰好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嬷嬷。后面跟着一律青色褙子的几个三等丫鬟,她们如果现在转出去,正好与这群人面对面。到时候,嬷嬷带着人向她行礼。她们就暴露了,即使她们什么也没听见,假山后的人也会起疑心的。 把食指放在唇上让妙珍保持安静,假山后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交代的记清楚了没?”冷冷地女声,话里还掩藏了一丝睥睨。 这……这是堂姐妹李芙的声音! 然后一个苍老的音调响起,“老奴一切都记在心上,四小姐放心。等到大选那日,三小姐定爬不起床!” “知道就好,事成之后,我自还有好处给你。你回去吧!记住,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不一会儿,两人就先后离开了。 等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韩暮华带着妙珍才从假山里转出来,韩暮华眉头拧紧。似在认真思考着。 妙珍后怕道:“二奶奶,没想到曹国公府这个李芙小姐这么心狠手辣,既然要谋夺三小姐进宫的资格!” 宫中遴选,那是要四品大员以上的臣子才有的资格,四月下旬。盛京各个世家高门就将参选的千金名册送入了宫中。曹国公府这边,不说曹国公这辈早就分了家,就是世袭的爵位也是曹国公闯来的,和二房那边没有丁点关系,说破天,二房也就借着曹国公府的势才水涨船高,并非真正的高门。 李芙虽寄养在曹国公府,却并没有大选的资格。 但是如果曹国公府的两位小姐有一位出了岔子,那能补这空缺的也只有她一人,真是打的好算盘! “妙珍莫要胡说!”韩暮华喝止住妙珍,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即便她们知道了风吹草动也不能说明什么,难道要她立即去曹国公夫人面前告状?李芙在人前装惯了,肯定不会承认,说不定还要反咬自己一口,这种藏在暗处的毒蛇咬人最是狠辣! 妙珍连忙闭嘴,明白自己太莽撞了。 “这事对谁也不要说,听到没?”韩暮华严肃道。 妙珍忙点头。 “那二奶奶,我们还去看二小姐和三小姐吗?” “去,为什么不去,就只当我们什么都没瞧见。”也正好探听探听刚才那个声音粗噶的嬷嬷是谁。 韩暮华到时,嬷嬷正在教导二小姐李惜春和三小姐李惜画宫廷礼仪,李芙陪在一边看着,笑眯眯的,殷勤的端茶倒水,像一只可爱又勤劳的小蜜蜂。 两人瞧见韩暮华,亲自迎了出来,“二嫂!” 李惜春比较内敛,温柔大方的请韩暮华去正房坐,李惜画性子活泼些,看到韩暮华身后的妙珍提着一个大食盒,忍不住问道,“二嫂,你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中午送的那些好玩的粽子还没吃完呢!” “还吃呢,嬷嬷说要咱们饮食适量呢!看你吃成头肥猪,还怎么参加大选!”李惜春点着她的额头无奈道。 “二姐,你又笑我,中午,那些粽子你可没比我吃的少!是不是,芙妹?” 李芙捏着手帕捂嘴笑,一派的天真无邪。 韩暮华让妙珍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涂个新鲜罢了,你们尝几个吃吃玩,哪就会胖了!” 妙珍把碟子端出来,蛋挞还冒着热气,瞧起来金黄酥脆,带着甜香,让人很有食欲。 “二嫂就会拿好吃的勾|引我们,晚上我们去母亲那里告状!”李惜画俏皮的说着就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奇怪又这么好吃的点心呢,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韩暮华让李芙和两个教习嬷嬷也过来尝。 “这些日子多辛苦嬷嬷们了。” 两位嬷嬷连忙客气回礼,声音听起来却都不像假山后听到的那个。 韩暮华又不好正大光明的将二小姐三小姐院里的嬷嬷们都叫出来,只能先作罢,聊了会,和妙珍回去了。 ------------ 第149章 抢人 因为昨日断更了,稍后还有一更 *――*――* 酉时过后,韩暮华从清秋阁请安回来,用罢晚膳,换了舒适的水波纹新芽嫩绿长衫,坐在房内的书桌前核对着庄子的进出账目。 瑞雪守着她坐在炕上做女红。 韩暮华合起账册,伸了个懒腰,瑞雪让外头守夜的小丫鬟送茶进来。 “瑞雪,明日端阳,你回庄子与你男人一起过。”韩暮华捧着茶盏小饮了一口。 放下手中的绣活,瑞雪抬头看着韩暮华温婉的笑:“奶奶,不用,奴婢前几日就托人捎信给大山了,端阳过节的东西也置办了让人带了去,奴婢就在府上陪着奶奶。” 韩暮华瞪了她一眼,“那怎么行,你现在成婚了,虽然婆婆宽厚,大山也疼你,可你不能老不着家,你男人面前不说,背后肯定怨死我了。” “奶奶,大山不是那样的人。” “行了,明儿一早跟徐嬷嬷说一声你就回去,我这你不用担心,还有妙珍妙函赤芍几个呢,我又不当家,能有什么事,这次回去多住些日子,今儿刘姐她们做的点心,你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说着又去开了银钱盒子拿了五两银子塞到瑞雪手里。 瑞雪推拒,韩暮华就唬了脸。 “怎么着,嫌少啊,拿着,等我把盛京这几处铺子整好了,把大山调过来,到时候你们都搬盛京来。你照顾家里也方便。” 瑞雪眼眶红红的点点头。 这边主仆二人在说体己话,外面小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二少爷万安!” 韩暮华淡眉一皱,心想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都过了饭点了。 李濂脚步如风进了内室,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刚刚回来,韩暮华让瑞雪去泡茶,自己迎过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瞥了韩暮华一眼,李濂径自坐下,“饿了,准备些吃的。” “你还没用晚膳?”韩暮华疑惑,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 “这时候大厨房也没什么新鲜的吃食了。我让嬷嬷去炖点冰糖燕窝羹,你先吃些点心垫垫?” 韩暮华见李濂没有反对,就让银红去准备了。 瞧着李濂连吃了几个蛋挞,喝了两盏茶,韩暮华暗暗咋舌,看来他是饿狠了。平时不是惯会甩风度,怎么现在忙乱的饭都没时间吃。明明早上还闲的很。 等李濂半分饱了,韩暮华才开口询问:“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忙成这样?” 李濂黑沉的眼眸看了她一眼,“盛京铺子出了些事。” 没想到李濂真的会与她说原因,她本来只是随便问问,韩暮华的眼神里带了一丝惊讶。 见她不说话,李濂脸黑了黑,“镇南大将军寿辰不日便到了,你跟在娘身后小心些,万不要与沈思独处。” 心里一震,自从她婚事定下后。她就隐隐感觉沈思与她越来越远,现在都轮到李濂来提醒她的地步了,想起老夫人在回门时叮嘱她的那番话,她乖顺地点点头。 李濂好似终于见到她如了自己意的一件事,站起身,唤外头的小丫鬟进来服侍他去净房洗漱。 他一番呼和让韩暮华回过神,愣愣地望着他问:“李濂。你今晚留在这睡?” 韩暮华这句话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每月姨娘们侍寝的日子都是她前两日排的,这几日可不是轮到她这儿吗? 李濂的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他眯着眼睛盯着韩暮华的脸,有一种撬开她脑袋来看看的冲动,亏他认为她给他做了荷包,以为她进宜了,谁想还是在原地,不但不打转还后退了! 他挥了挥手把伺候的小丫鬟撵了出去,声音沉而冷:“韩暮华,你什么意思?” 他那阴沉深晦的气势又出来了,韩暮华也是被她激的火起,他越是这样咄咄逼人,她便越是脊背挺直,不愿屈服。婚前,他用的那些手段,做的那些事,一样样又清晰的在韩暮华的脑海中回转,原本稍稍软化下的心,又筑起了更坚硬的壁垒。 她不说话,只是微低的脸上有一抹倔强,李濂被她这个表情一刺,火气更大,当下也不要丫鬟服侍了,而是恨恨的道:“韩暮华,伺候爷更衣!” 韩暮华坐在那一动不动,直觉得盯着自己头顶的目光森冷。 她有丝心虚,猛地站起来,就要唤丫鬟进来,李濂手快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怒瞪着她就吼:“你敢!” 候在外面的瑞雪被李濂这一声吓了一跳,赶紧问刚才进去服侍的丫鬟怎么回事,那丫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二少爷把她撵了出来。 韩暮华性子本就是吃软不吃硬,被他一吼,反而冷笑了声,直直地与他对视,不肯低半分头来。 正在内室“烟火”弥漫的时候,瑞雪在外头高声通报,“二奶奶,柔姨娘来了。” “知道了。”韩暮华应了一声,甩开李濂的手,就走了出去。 韩柔一身酒红撒金褙子配上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综裙,打扮娇俏,眉眼间春情含露,瑞雪将她领到花厅,让小丫鬟上了茶,笑着问道, “柔姨娘,这么晚了来有何贵干?” 韩柔让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那丫鬟手上捧着一个小巧镶银的梨花木盒子,韩柔吴侬软语道:“明日就是端阳,妹妹给姐姐绣了两个香囊送来,里面装了驱虫的香料,恰好明天就能派上用场。” 银红扶着韩暮华进来听到她的说话声,谢道,“有劳妹妹了。” “哪里。姐姐不嫌弃就好。”韩柔瞟了一眼韩暮华的脸色,见她表情平静,想了想接着说:“前两日,二少爷在妹妹那里的时候,妹妹见二少爷腰间也没有端阳的香囊。这不,多做了几个,不知道二少爷现在在姐姐这里吗?” 韩暮华听了就一笑,这个韩柔,原来是追着李濂来的。只不过才一晚没去她那,她就开始急着抢人了。 “二少爷刚回来,吃了些点心,在里屋歇着呢!”韩暮华回的漫不经心。 韩柔绞着帕子。可又不能硬闯进主母的正房,她眼珠子转了转,“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先告退了。” 韩暮华朝她挥挥手。 韩柔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二奶奶,这个柔姨娘越来越不像话了,二少爷才在她那过几夜,她晚上都找上门来了。以后要是更得宠,岂不是要上奶奶这里来抢人!”瑞雪气鼓鼓的说道。 韩暮华放下茶盏。瞟了一眼门口韩柔消失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就怕她不抢!这事还没完呢,韩柔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打发了。 果然,院内传来“哗啦”一声响,然后是韩柔一连声的呼痛。 “这个柔姨娘又怎么了?”瑞雪气恼道。 “我们出去瞧瞧。”韩暮华跨出花厅,绕过穿廊,远远的见到韩柔摔倒在地,身边是几个碎了的花盆。伺候她的丫鬟高声哭喊着:“姨娘,您没事吧,姨娘,您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奴婢不好,让姨娘摔倒了,嘤嘤……” 那处小道靠近陶然院的正房。且夜晚院内灯火通明,那几盆花也并非是挡在路中央的,可偏偏被韩柔撞到,撞的可真巧。 随着这边动静越来越大,院里丫鬟婆子都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韩暮华和瑞雪站在廊下的阴影里,到还没有下人立即发现。 “二奶奶,我们过去瞧瞧?”瑞雪低声询问。 “不急,再等等。” 瑞雪见她杏眸里眸光明灭,也不做声了,安静地陪她在一旁观看。 她韩柔闹这出不就是为了引起李濂的注意?她便给她这个机会!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了正房。 韩柔痛苦的皱着眉头,抿着唇,好似在强忍着腿上的疼痛,低垂着的头,却时不时在瞟正房的门口。 不一会儿,正房内有人影移动,李濂穿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直裰走到了正房门口,背着光,韩暮华瞧不清他的表情。 韩柔见李濂终于出来了,心里一喜,脸上却委屈难受,她娇怯怯的喊道:“二少爷!”仿佛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 哪知,李濂立在门口一动未动,他不发话,下人们也不敢随便处理。 背光的男子身影,仿佛更加的挺拔修长,韩柔殷切的注视着,满眼的祈求。 “将柔姨娘送回怜星阁,找个大夫来瞧瞧。”波澜不兴的声音,虽然带着男子声音特有的磁性可是细细听来却没有丁点感情。 几个强壮婆子听到主子的吩咐,动作很快,刚被两个婆子抬起,韩柔一怔,连忙一个痛呼,“二少爷,奴婢脚痛!” 笼罩在黑暗下的李濂眉峰越隆越高,突然他嫌恶极了这个女人,“伤到脚了就快些回去,让大夫好好看!” 说完竟然毫不留恋的转身回了房间。 韩柔瞧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刷刷的掉下来,满心的不甘,几乎将红唇咬破,只能任由着婆子把她抬了出去。 “仗着二少爷几天宠爱就跑到奶奶院子里来撒泼,现在被打回原形,柔姨娘怕是连明日的端阳家宴都参加不了了。”瑞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快意。 “好了,我们回去吧!” 看了这场戏,韩暮华却满面忧愁,她瞧不明白李濂的想法,前两日他明明娇宠着韩柔,现在却又能无情的将她一脚踢开!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太难分清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韩暮华暗暗在心里这样决定着。 ------------ 第150章 大少爷李宇 晚上李濂还是在陶然院歇下的,睡前,两人一句话也未说,从他浑身透着的冰寒气,韩暮华知道他在怪她,怪她韩柔出事时,她没有出面处理。 第二日一清早,天微微亮,他就出门了。韩暮华猜他是去城门口接曹国公府的大少爷李宇回府。 “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端阳佳节,曹国公府里忙乱一片,韩暮华瞧着门头上插着的新翠柳枝,就想起这首《屈原祠》。 辰时中,韩暮华去清秋阁请安,曹国公也在,陆姨娘和郑姨娘坐在曹国公夫人下首,韩暮华进门屈膝行礼。 曹国公夫人见到她就笑了起来,“暮华,你昨日送来的那些点心真是新奇,三小姐、四小姐也和母亲说喜欢呢!” 韩暮华贞静文秀的一笑,“母亲喜爱,暮华回头把方子写了送过来。” 曹国公夫人乐呵呵的说好。 韩暮华坐下没一刻钟,前院就有小厮来报,“国公爷、夫人,大少爷到万岁山门了,约摸还有两刻钟就能到府上。” 曹国公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杯盏道:“我们一起去府门前迎迎宇儿!” 曹国公领着一大家子去了前院,穿过内外院的两仪门,远远就瞧见了金氏带着贴身的婆子和丫鬟已经在垂花门后等着了,不时的走来走去。显然很激动也很焦急。 “就她急,为了过端阳忙了几天了,一大早还在这里等着,回头要是身体熬坏了,宇儿还不怪到我这老婆子身上。说我没有好好疼她媳妇儿。”曹国公夫人打趣道。 身边的丫鬟提醒金氏曹国公夫妇来了,金氏这才朝这边看过来,忙着行礼。 韩暮华打量过去,金氏今天画了浓妆,原本微圆的脸瑰丽浓艳,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时新的涡旋髻。身上的首饰无一不是华贵美丽的,她显然为了迎接夫君归来精致的打扮过。 金氏二十五六岁,虽然已没有了少女的娇嫩柔涩,但是透着股成熟妩媚,加上她向来八面玲珑,一颦一笑恰当好处,也不失为一个浓丽美人。 曹国公夫人默默点头。也是对她这身打扮颇为满意的。 站在垂花门后不到一刻钟,府门外就有人声传来。跑腿的小厮喘着气来禀告:“国公爷,大少爷这就到门口了!” 韩暮华忙扶着曹国公夫人出门相迎。 曹国公府门前宽阔的街道上,有一队人马慢行而来,打头的是一个浑身银白铠甲的年轻人,国字脸,脸庞微黑,斜飞的剑眉如浓墨,鼻梁高挺,目光里透着股威严和杀伐果决之色。相貌与曹国公有五分相似,想必就是大少爷李宇,曹国公府这位常年带兵在外的长子。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李濂,李濂与李宇两兄弟并不相像,李濂似母,兄弟两人正在开心聊着什么,不时。李宇会发出爽朗的大笑。 他们身后跟着一队骑兵,二十来人,骑兵中间护着一辆轻简的青围马车,赶车的也是一个士兵。 韩暮华眼波静籁,却是紧紧盯着那辆朴素的马车。 李宇瞧见门前老夫妇,忙快马赶来,翻身下马就朝曹国公夫妇行大礼。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李宇声音洪亮有力,透着一股果决劲儿。 曹国公夫人定定地望着长子,一年多未见,好似又瘦了,眼眶一热,经不住就流了泪,“宇儿,你在外面受苦了。” 曹国公也忍不住红了眼,他伸手拍了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儿子的肩膀,“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金氏站在一旁,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她痴痴地贪婪地看着李宇,若不是这时候还有亲人在场,她恨不能扑到他的怀里哭个痛快,让李宇暖语温柔的安慰她。 “夫君,你……你终于回来了……”金氏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身体因为长久的思念得到排解酸软的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嬷嬷扶住了她。 李宇拜见了父母,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金氏,发现了金氏眼里浓浓思念和依赖时,李宇仿佛眼神一闪,却又马上握住了金氏的手,“辛苦娘子在家中操劳了。” 李宇一句话说出,金氏只觉得她再苦再累都值得,感动的泪如泉涌。 本是感人至深的家人重逢,韩暮华却总是忽视不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李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发现了她的目光,低头贴着她耳边轻声道:“里面是大哥的妾室。” 什么! 韩暮华惊讶地瞪大眼睛回头看着李濂,不是说李宇只有一个正妻金氏吗?怎么一回府就带了个妾回来,金氏在曹国公府里和守活寡没什么区别,李宇却在外面有了女人。这对金氏恐怕是个莫大的打击。 其实韩暮华现在还不知道,打击并不止被李宇带回来的这个妾室。 李濂将她往人群后拉了拉,“大嫂一会子定要发火,你还是避着点儿好。” 韩暮华没有反抗,她没想到,平时那么要强,那么骄傲的金氏也有被丈夫背叛的一天。突然,她淡淡笑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很没意思,也很不公平。 这时候,金氏在丈夫的安抚下,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可是还没等到金氏将丈夫拉进府门,李宇就脱开了她的手,朝着身边的父母深深的一揖。 “父亲,母亲,儿子这次回来还给你们带了一个人。”他低着头说这话时,声音里仿佛有一丝歉疚。 “宇儿,你带了谁回来?你带来的客人就是我们曹国公府的客人,快些请进来吧!”曹国公夫人溺爱的看着儿子说道。 李宇又朝着父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停着的马车前,几乎也是这个时候,曹国公夫妇和金氏才把注意力放在那辆轻简的马车上。 马车帘从里面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掀开,然后跳下来一个十三四岁梳着双平髻的青衣丫鬟,摆好了木阶,低声轻唤道:“奶奶可以下来了。” 即便这小丫鬟再小声,身后的一群人还是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 奶奶?这可只能是主母的称呼!金氏浑身一颤,险些站不住,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马车布帘,似乎要将它烧穿一个洞,看看里面是何方妖孽! 曹国公夫人也不禁皱眉。 李宇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明显是平日里唤习惯了,猛然没改过来,哆嗦着身子害怕地低下了头。 然后一只雪白纤长的柔夷抓住了李宇的手臂,就着他的力量下了马车。 曹国公一众人看到面前情景一个个震惊的目瞪口呆。 李宇扶着的这个女子,十八九岁年纪,皮肤白皙,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一身穿戴也是极简单,如云秀发上只插了只赤金玉簪花簪子,玉白耳珠上两粒水滴状的绿翡翠耳坠,身上是宽大的杏白色的褙子和青绿马面裙,这些都不是能让人注目的地方,最让人移不开眼的却是她挺着的肚子! 瞧那样子,起码也有六七个月了! 女子走路极慢,李宇小心扶着她来到曹国公夫妇面前,原本一身军威的李宇对女子说话时声音柔和低沉,“书蕾,身子可有不适?” 女子摇摇头,温柔的笑着,一派温婉,她偷偷瞥了一眼府门前的长辈,好像有些胆怯的低下头。 “书蕾别怕,父亲母亲都是慈祥的人,此番你又有了我的骨肉,他们只会疼你。” 女子看了一眼李宇,目光里满是依赖和信任,她小鹿般的眼睛垂下,点点头,嘴角幸福的翘起了弧度。 到此时,韩暮华内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现在突然很可怜金氏,丈夫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到头来还在外面带了女人和孩子回来。 韩暮华此时的冷漠苍白的表情被李濂尽收眼底,他皱起眉,伸手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手里,想给她安慰。 她没有挣开,可是任由他怎么捂,她的手心还是冰凉。 李宇把妾室带到父母面前,拉着她的手介绍:“父亲、母亲,这是孩儿在外纳的妾室书蕾。” 曹国公夫妇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曹国公点了点头,虽然不太赞同儿子突然带了个怀了孕的女人回来,可是也未怪罪。 曹国公夫人就不同了,她在意识到这个女人肚子里怀着的是她的长孙时,脸上绽开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金氏整个人像一蹲雕像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场期盼与丈夫的久别重逢化成泡影,她觉得心口压抑的难受,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多年来的自尊不允许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女人践踏,她的内心在叫嚣着,在疯狂着,所有的梦幻和美好都瞬间被撕碎。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憎恨,让金氏瞬间失去了理智,她推开身边的丫鬟和嬷嬷就朝着李宇的新妾撞去! 她心里愤怒的想,只要没了这个女人,她的生活还能回到从前,只要没了这个女人,李宇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一切都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的错! ------------ 第151章 奇怪来客 发生的太突然,金氏又全然不管不顾,拼命一般。 饶是李宇就在旁边,最快反应接住了付书蕾,她还是受到了惊吓。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况震住,视线落在伏在地上颤抖的金氏身上,一时间,曹国公府门前静的出奇! “金氏!你发什么疯!”抱着爱妾因为惊吓不住发抖的娇躯,李宇终于发怒。想他都将是而立之年,又政务繁忙,难得身边喜爱的女子有了身孕,刚刚却差点因为这个蠢妇给毁了!他怎能不怒。 韩暮华也暗惊,金氏高傲,但她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一向是心思玲珑的人,怕是突来的刺激,丧失了理智吧!对金氏这刻的无知,韩暮华只能摇头。 “吼什么!不管什么事,都给我回府上解决!”曹国公眉头深深皱成了川字,分开多日的夫妻,还是曹国公府嫡长子夫妇,在府门前就为了一个小妾闹翻了天,主母甚至不顾妇德做出危害丈夫子嗣的事,传出去,不但曹国公自己没面子,整个曹国公府里的主子出去都抬不起头。 显然,曹国公这一声威严的震慑起了很大作用,伺候金氏的丫鬟婆子忙胆战心惊的过来将她扶起。 付书蕾本就白皙的脸现在惨白,额头上还渗着汗珠,李宇心疼不已,忙让身边侍卫拿了他的腰牌快马加鞭请御医过来瞧瞧。布置完这一切,冷冷望了一眼金氏被婆子丫鬟们扶走的背影。 金氏浑身虚软,方才拼着那股劲。没能将付书蕾推倒后,就忽然间散了,理智瞬间回来,然后脑中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怕。 她嘴唇苍白。脸色也比付书蕾好不到哪儿去,再想想刚才的情况,她后悔中弥漫着绝望。掌宅这么多年,她怎么就突然这么沉不住气,她这么不管不顾如此莽撞的作法,只会惹得丈夫嫌弃。让丈夫对她的那点愧疚和怜惜也消耗殆尽。 她不敢回想起李宇刚刚目眦欲裂的表情,没有一点温柔,也没有一点眷顾,他的那种眼神就像是在战场上即将与他用命相搏的敌人!让金氏后背一阵阵的生寒。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怎么挽回李宇的感情…… “哎……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怎么能这么直接推姨娘呢,即便您心里不爽利,再苦也要忍着,这多少年都忍下来了。还在乎这点时间吗?她现在怀着肚子,大少爷军务繁忙,不会在府上耽搁多久,到时候她肚子越发大了,还不是要留在府里,那时。大少爷走了,没了人护她,您又是大房里的头一份,可以慢慢想法子整治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动手呢!” 碧螺是金氏的心腹丫鬟,看她呆呆的,平时眼里精明的神采也黯淡下来,忍不住道。 金氏苦笑一声,都怪她太冲动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道还能让时间倒回去吗! “大奶奶。一会子夫人问您,您可不能再糊涂了,不要与大少爷对着来,先服软,要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您再多向少爷陪陪罪,您是他的正妻,他总会顾着情面原谅您的。” 金氏狠狠咬唇,碧螺说的对,事情不是无可挽回的,只要她手段把握的好,让丈夫消了怒气,她的主母之位仍然稳固。 直到此时,金氏才真正镇定下来。 端阳佳节,本是温馨重逢的场景突生变化,韩暮华并不想搀和此事,向曹国公夫人说明后自去院里躲着了。 中午各自在院里吃了,徐嬷嬷听到今日李宇回来发生的事,也是叹气。 韩暮华坐在书桌前练字,清风拂着她的发,风中有一股淡淡清雅的花香,良久,她放下笔,转头对徐嬷嬷道:“嬷嬷,你说,如果李濂有一天这样,我应该怎么做?” 徐嬷嬷一愣,想不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放到书桌上,“二奶奶,老奴觉得二少爷不是这种人,不会有这一天的,您不要多想了……” 韩暮华知道她是在安慰她,笑了笑也没理,又提起笔,只是心静不下来,笔锋有如刀刻,散乱而又不羁。 她想,不管李濂会不会这样做,都是与她无关的吧,在她未来的规划中,没有他,那还要想这些无聊的问题做什么?这么想,她才释然的一笑。 只是她也不能一味的这样了,既然要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也要谋划起来才行。 清秋阁的花厅,曹国公夫人亲自教训了金氏,这才勉强压下了李宇的火气。 与亲儿和孙子比起来,儿媳即使再能干,也不会当成亲女儿疼爱,金氏的一时冲动让她在曹国公夫人心中地位变了没原来那么重要。 今日毕竟是端阳节,一是为了李宇接风洗尘,二也是为了庆贺曹国公府一家团圆,晚上的端阳家宴仍是没有取消。 下午韩暮华小憩了一会子,一时起来就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打理曹国公夫人给的那几处庄子和铺面。这是个极好的锻炼机会,恰好用这个练练手,整治好了能得了经验,也得了曹国公夫人的看重,整治的不好也不防事,以前在韩国公府,老夫人不让她碰这些,她没得机会,现在可是约束少了许多。 日后,有机会离开,老夫人给的那些不动产她肯定带不走,得力的管事也不能跟着她,到头来什么都要靠自己,趁着这个机会,多学学肯定没什么错。 她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赤芍脚步轻轻但明显带着匆忙的进来了,她以为韩暮华还在睡,轻手轻脚地掀了燕罗纱的帐幔来瞧她。 见她睁着眼盯着帐顶出神,赤芍才轻唤了一声:“二奶奶。” “嗯?怎么了。”韩暮华回过神,瞥了眼自鸣钟,才未时中,往日里她午休,赤芍若是见她不醒,都是未时末来叫她的。 赤芍边将帐幔用双鱼金钩挂好边说:“我的奶奶,快起身,二少爷身边的小厮李乐刚刚过来传话,让奶奶带了昨日做过的那些点心去一趟前院大书房。” 韩暮华有些不解,李濂这个时候耍什么幺蛾子,“可还说了什么?” 赤芍见她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忙着给她在衣柜里挑了衣裳出来服侍着韩暮华换上,“听李乐那小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在说,二少爷来了一位贵客,至于什么身份李乐也不知晓。” 这说的韩暮华更加莫名,端阳节,即便是不留在家里过节,那也会去钱塘江边看龙舟比赛,谁大过节的还上府拜访,而且是位李濂都要小心对待的贵客,让她亲自送新鲜的吃食讨好去。 既然这么说了,韩暮华不再耽搁,吩咐妙函用食盒装好点心,赤芍扶着她梳洗打扮就朝前院大书房去了。 前院的大书房极幽静,院内种了一丛修竹,此时在旁边的假山上投出一片阴凉,所以书房名为“竹里馆”,这让韩暮华想到前世唐代大诗人王维的一首诗也叫竹里馆。 院门前是两个身穿普通灰色直裰的青年,韩暮华瞟了一眼,她眉头不禁意一皱,这两人面无表情,但是光站在那里浑身就透着一股冷沉沉的气息,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李乐正焦急地在书房门前晃荡,一抬眼看到韩暮华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急急地跑过来,“二奶奶,您可来了!二少爷让人来问小的几回了!快跟小的来。” 李乐领着韩暮华进去,院门前的两个门神青年并未阻拦,韩暮华被他这样一催,更加疑惑:“李乐,里面到底是谁?” “二奶奶,您别问了,小的也不知道,您带了东西去见了就行,回头,等人走了,您问二少爷,他肯定能告诉您!”李乐苦着脸回答。 韩暮华瞟了他一眼,不再为难他,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门口也是两个灰色直裰青年守门,一动不动彷如雕像,韩暮华收起心中疑虑,一心应对眼前情景。 其实,李乐不告诉她,她也能猜到个大致范围。 如今曹国公府是什么地位,顶级的官宦阀门,能让李濂如此小心接待的人还能有几个,无非就是皇族子弟,加上门口那几名护卫的排场,盛京能符合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位。 韩暮华走到书房外间时,李乐已经快步进去通报。 然后里面就传来李濂低沉磁性的声音,“暮华,进来!” 韩暮华真是头疼,要是以她的性子,她是绝对不想认识这些皇家子弟,这认识的人越多,以后她的计划便越是不好实施,但被李濂逼上梁山,她也是无法。 带着妙函,韩暮华缓步迈进书房里间,她微微抬头,见上首上坐着一位蓄着美髯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虽然只是一袭简单地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但是通身透着不凡的贵气,一双墨色的眼微微透着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韩暮华屈膝不卑不亢朝着中年男子行了一礼,后又唤了李濂一声“夫君”。 中年男子看她并没有丝毫窘态和怯意,反而落落大方,端庄温雅,就大笑了起来。 “好你小子,取了个不错的媳妇!” 【1】竹里馆 唐 王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 第152章 偶遇 李濂扬了嘴角,“暮华,这位是七爷。” 韩暮华恭顺了叫了声“七爷”,然后吩咐身后的妙函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摆好。 “逸之家中无甚珍品,就用拙荆做的这些小点来招待七爷吧!”李濂从善如流道。 七爷也不客气,瞧着这点心新奇,很给面子的拿起了一个尝了,咬到口中发现与以往吃的那些甜点味道都不一样,他又尝了口才作罢。 “堪称美味!”七爷夸赞道。 原本韩暮华以为李濂让她来只不过熟个脸,但是两人用了点心,竟然又坐下了,虽没有谈及什么秘密的话题,但是韩暮华被晾着坐在一边,仍是觉得如坐针毡。 这位七爷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李濂在与他对话时,还隐隐透着恭敬,韩暮华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抽回,不敢再往深处揣测。 仅仅两刻钟,韩暮华度日如年,终于七爷起身,唇角带了一抹爽朗的笑意道:“早听闻曹国公府的花园内的垂丝海棠是一绝,现下正是荼蘼花开,不知在下可有荣幸欣赏。” “这是国公府的荣幸,七爷,请!”李濂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七爷率先走出书房,韩暮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得了解脱。 她扭头朝身后的妙函道:“我们回吧!” 妙函刚想应,就看到落后一步的李濂朝着她们这边使眼色,她慌忙地推了一下韩暮华提醒她。 韩暮华抬头就看到李濂朝着她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就消失在书房的屏风前。 哀叹一声,只能恭敬从命。 七爷一出了竹里馆,两个灰色直裰青年便跟随左右。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才朝后退了几步,远远跟着。 七爷对曹国公府好似很熟悉,进了内院,转过两个圆形拱门就直接朝着西跨院的小花园方向走。 韩暮华快赶几步跟上李濂,忍不住低声抱怨,“熟门熟路,不止来了一次了吧!” 李濂低头瞟了她一眼。低笑一声。 “我看这位贵人这样,谁也不用陪。”干嘛要平白拉她来做苦力,韩暮华无语的想要翻白眼。 “只我一个太无聊岂不是浪费!”李濂厚颜无耻的回道。 原来陪着逛园子真不是“七爷”的授意,只是他来整她的!韩暮华立即就黑了脸。 可她现在骑虎难下,总不能半路尿遁吧…… 七爷的脚步很快,穿过香亭水榭。转过前面一处曲折的回廊,就到了那种植的大片海棠处。 这片海棠林临水,临岸的几株开的较早。现在已经柔蔓迎风,垂英凫凫。 午后盛阳照耀下,在水面倒映出片片粉霞,被风拂落的几多娇红浮荡在水面,随着层层清波飘荡,当真是美景致致。 海棠林深处建有九曲回廊,木质的倚廊上刻着海棠花,专门供人欣赏而用。 韩暮华站在临渠岸边,瞧着满眼的绯色,也惊讶不已。前两日来这片海棠林还没如此盛放呢。近前的那朵垂丝海棠,紫色的花萼如紫袍。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玉肌泛红,娇弱乏力。 “风搅玉皇红世界,日烘青帝紫衣裳。古人诚不欺我啊!”那已经入了海棠林的七爷朗声道,显然心情愉悦。 “与七爷园子比,李某府上的不足挂齿!” 韩暮华听着李濂拍马屁。颇为不耻。 七爷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濂一眼。 几人边欣赏边往海棠林深处走去。韩暮华记得海棠林里有一简亭,此时,如果能温一壶淡酒,瞧着这花开花落的红粉世界倒也是一种享受。 等到几人走到花林深处的简亭前,没想到早已经有一人坐在其中。 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半旧长袍,一阵清风拂来,稍稍鼓起男子的衣衫,勾勒出男子瘦弱的身躯。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男子慢慢地回头,韩暮华一怔,这人既然是李颐! 傍晚就是端阳家宴,他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人在这里? 李颐脸色依然苍白,可能是动作牵动了身体的不适,咳嗽了两声,等到看到身后的几人时,没有惊讶,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遍,沉默的又转过了头。 李濂看着他冷漠的表情蹙眉。 瞬间,气氛就变得怪异起来,韩暮华没想到两兄弟都是一句话没说,等到她想要张口,才恍然,对外,曹国公府都是瞒着这个病弱的三少爷的,现在七爷这个贵人在,又怎么好意思介绍。如此,韩暮华也只能默然。 可是随着李颐的露面,七爷却开始神色变化莫测,坐在亭中的青年修眉挺鼻,一双浩渺空幽的眸子,薄薄的嘴唇带着病态的苍白,他背脊笔直,自有一股倔强风骨。这一切不经意的与记忆中的一个身影开始重合…… 过久的沉静化为尴尬,韩暮华偷偷瞟了这位七爷的脸色,将他一时突现在脸上痛苦的怔忪表情尽收眼底。 她心下一惊,连忙低了头,不敢再看。七爷现在的表情涵盖的内容太多太多,一时间,五味杂陈,这些东西都不该是她能探究和了解的,何况还与曹国公府三少爷李颐有关…… 看似时间良久,其实只不过须臾,七爷猛然间回过神来,只是一瞬就将脸上所有的感情收拢,当下他突然有些不悦,冷哼了声,转身大步离去。 李濂眉目间也深幽无底,他看了韩暮华一眼,让她先回陶然院休息些时辰,他送七爷出府。 韩暮华心中纷乱,但却不敢随意猜测,只能暂时压下疑虑。 晚间的端阳宴设在清秋阁花厅,男女主人分开入座,中间隔了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插屏。 女主人这边,曹国公夫人领着大奶奶金氏,韩暮华,三小姐,四小姐,李芙小姐在主桌,另外一桌副桌比较大,是由曹国公的几位姨娘领着二房这边的柔姨娘,苗姨娘和白姨娘坐的,钟姨娘身子不适推脱了家宴,大少爷今日带回的付姨娘怀着身子受了惊,自是也不能来了。另外一边男主人人就更少了,只有曹国公带着两个嫡子,三少爷不知为何也没来。 今晚的家宴还是韩暮华在曹国公府第一个家宴,曹国公府人少,显得比较冷清,与以往在韩国公府里的家宴大不相同。 也不过就是一家人吃吃乐乐,说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因着李宇带着大肚的姨娘归家,这气氛总是带着尴尬,原本晚膳后的戏台也取消了。 一个时辰不到,就宴罢人散。 李宇喝多了,话特别多,一直在桌上唠叨着军营里的事,金氏过去扶他,待到他好不容易瞅着眼睛分辨清楚是谁了,却一甩强壮的手臂,将她推到了地上,然后就是高声和骂,让金氏又是忍不住满脸的泪水。曹国公一皱浓眉,让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将他拖回了栖雁居安置。 说来曹国公府还是对金氏愧疚的,自金氏中午在清秋阁服软了后,曹国公夫人还是想着她,毕竟李宇在家时少,偶尔回来一次,还是让人将他送到了她房中,至于能不能落得个嫡子,就看金氏的造化了。 二房这边,韩暮华宴上也吃了几杯,她酒量小,现下已经有些微熏了,一散席,赤芍就扶着她回陶然院,竟是等也不等李濂。 韩暮华先走了,二房的几个妾室都巴巴看着李濂,要不是顾着曹国公夫人还没走,韩柔恨不得冲上去了。李濂许是有些心事重重,看也未看她们一眼,也毫不犹豫回了陶然居。 一回来,徐嬷嬷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帮着赤芍将韩暮华扶进了内室,责怪地看了一眼赤芍:“二奶奶吃不了几杯酒,你在身边伺候着,怎么也不劝着些。” 赤芍被徐嬷嬷教训的一苦,也只能担下了,默默在一边拧了温热的帕子给韩暮华擦脸。 徐嬷嬷想到赤芍是个实诚的,这才有些不忍,座上的都是主,又是家宴,曹国公夫人要是让二奶奶喝几杯还能不喝?大奶奶要让二奶奶喝几杯还能不喝?况今日大奶奶又心情不好,可不得又陪两杯,她一个丫鬟怎好在一群主子面前劝道。 “嬷嬷话说的重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赤芍淡淡笑了笑,“嬷嬷放心,奴婢省得,嬷嬷也是因为担心二奶奶。” 徐嬷嬷看着擦了脸韩暮华舒服的叹了口气,让身侧的小丫鬟端了熬好的醒酒汤来,“你跟着二奶奶伺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让妙珍顶你进来服侍。” 赤芍点了头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李濂也回来了。 韩暮华这边已经先被徐嬷嬷安置好了,给李濂也端了醒酒汤,李濂喝后,去了净房洗漱换衣,将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也上|床休息。 韩暮华是半夜的时候渴醒的,嗓子干的难受。 宴上,曹国公夫人见她是新媳妇,笑着就要测测她的酒量,后来几个小姐也跟着起哄,结果她就喝多了。 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就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温热的躯体。 ------------ 第153章 祝寿(1) (贴心提示:本章有肉╰_╯) 蒙了蒙,才想起来今天李濂还是轮在她院里。 转头看到他轮廓深深的侧脸,片刻,只听到深长的呼吸,才确定他已然睡熟。 韩暮华渴的难受,又不好出声叫外间守夜的丫鬟,便自己爬下床倒水。 她睡在里侧,掀了锦被,小心翼翼准备从李濂身上翻过去。眼前漆黑一片,没办法,她只能先用手摸好李濂大致的位置,免得她一脚踩上去。 黑暗中,黑亮深邃的双眸睁开,李濂瞥了她偷偷摸摸的动作,嘴角勾了勾。 韩暮华刚伸腿跨了一步,李濂配合的“哎呦”一声,她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尴尬的笑了笑,“踩到你了?” “定然红了,看着挺瘦的,怎么脚劲这么大!”李濂抱怨道。 韩暮华被他说的脸红,“踩到哪里了,我去给你拿药膏敷敷。” “腿。”李濂无耻地牵了她温暖的手就朝着他大腿外侧摸,“药就不用了,给我揉揉。” 他这无赖相一出来,韩暮华就知道上当了,哪里是踩到他,根本就是装的,这次抬脚真的用力踩了他一脚,换来一声闷痛,然后像一尾鱼一样跐溜滑下了床倒水去了。 唤了外间耳房守夜的丫鬟点了灯,韩暮华喝了温水,才回床上继续睡觉。 她一躺好,李濂结实的手臂就缠了上来,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后颈,激起一层层酥麻。 “暮华,你可想知道今天的七爷是谁?”说话间,他又朝着她的耳后喷出一口浊气。 “不想!”韩暮华被他抱的难受。就用胳膊肘抵他。 “李颐他自出生就在府上,又体弱多病,几乎没迈出过府门,七爷怎么会与他有关系,这事只怕有缘由。”韩暮华不配合,他也不恼,自顾自的在她耳边说着话。 韩暮华不想深追他猜测的秘事,只好打断。 “你与这位七爷甚熟,你都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 听她带着赌气的话音,李濂低沉的一笑,两人因为贴的紧密,他笑时。胸腔的震动她都能感受得到,“过些日子,你便会知道七爷的真面目了。” 韩暮华后背靠着他强健的胸膛。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想知道,准没好事。 然后,李濂也不说话,大手不规矩的在她细腰上抚摸着,低头亲吻她的后颈和腻白的耳珠,他呼吸越来越浑浊急促,韩暮华暗暗叫苦。 低声的反抗,“李濂,我晚间酒饮多了。头疼。” 他根本不管她的反抗,手伸进了她的寝衣。隔着小衣捏弄着她胸前的傲然挺立。因着他的挑逗,韩暮华身体一颤,她不舒服地捉了他的大手, “疼……” 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呼吸急促的在她的耳边哄道:“暮华乖,我轻点。” 他一个用力将她翻转过来面对着他。手上灵活的褪去了她的衣衫,吻着她的唇堵住她还要反抗的话语。 韩暮华闭了眼,再不挣扎,说到底,他现在是她的夫君,只要他对她有兴趣,这种事是她躲也躲不掉的。 韩暮华咬紧了唇承受,她两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当他进|入时,她眼泪流了出来,尽管已经有了几次经验,她还是觉得疼。 感受到她的吸气声,李濂抬头看着她的脸,帐外未熄的灯光透进来,明明灭灭间,他看清了她的脸,两颊娇柔的酡红,紧紧咬着的唇,因为太用力,都泛着白,那双总是聪慧灵动的杏眸此刻是紧闭的,额头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没有一丝欢愉全是勉力承受的痛苦。 李濂脸色一沉,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用力将她的唇撬开,伸进舌,勾起她的小舌一起起舞。韩暮华忍着身下的疼痛,等着他大动了几下,才好受许多。 等到高|潮时,他也没见她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李濂眸色变幻地盯着她,直到她累极睡了过去,他冷哼了一声,用一边的锦被盖住她裸|露的身体,自己翻到了另一边,盯着帐顶,睁着眼直到旭日初升。 大少爷李宇这次只能在盛京逗留六七日时间,等到镇南大将军寿辰宴结束,他便要归反。 转眼就是镇南大将军寿辰这日。 曹国公夫人,韩暮华一早打扮妥当,去了清秋阁。 金氏晚她一步,一进来给曹国公夫人请安后,眼睛快速的朝她瞟了一眼,笑着说道:“我们府上是短着弟妹什么了吗?” 她今天换了一件鹅黄色绣海屋添筹纹褙子,月色五福临门挑线襕裙,衣着素净淡雅,仿佛早春的迎春花,婀娜多姿又生机勃勃。 金氏的意思是讽刺她不识大体,新妇进门,而且去别府赴宴还穿这么素淡,要是被贵妇们嘲笑,就是丢了曹国公府的脸面。 其实,韩暮华这身真的一点都不朴素,只是颜色淡了些,而她去过镇南大将军府多次,知道镇南大将军夫人不喜欢穿的过于浓丽的女子。 韩暮华笑了笑,朝着金氏福了福,“大嫂说的是,不过,今日去将军府的贵妇众多,我虽然刚成婚不久,但也不应争赌容色。” 曹国公夫人弯了弯嘴角,韩暮华这句话说的真有水准,她是警告金氏,她即使是曹国公府的新妇,也不应该过于招摇,一,她已经成婚,并非出门待嫁的贵女,二,她没有诰命在身,今日宴会上定然命妇众多,她不会去强压一头,在命妇中出风头。 金氏被堵的无话可说,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她对韩暮华本就有防心,这两日李宇的新姨娘又让她犯堵,于是,见到不顺她心的就要噎人两句。 不时,曹国公府女眷聚集在清秋阁。曹国公夫人带着韩暮华、大奶奶金氏、三小姐、四小姐、李芙乘坐青帏小轿到了前院的垂花门。 那里管家早已备好了三辆青缎折羽流苏华盖马车。 李濂等在一旁。 他今天穿了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的直裰,身姿挺拔,英俊倜傥,只是他背着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等到她们走近了,他弯腰给曹国公夫人行礼,然后又用目光在韩暮华身上扫了一遍。 曹国公与大少爷李宇不与她们一路,等早朝结束。直接从宫门去镇南大将军府,李濂这个闲人便来护送内眷。 到了镇南大将军府的门前,府门已经装饰一新,贴上了大大的“寿”字,悬挂了“寿”字大灯笼。 李濂下马扶着曹国公夫人下了马车,等到众人都下来。镇南大将军府的管事就让小厮将马车牵到偏门,将军夫人的身边得力管事婆子引着女眷们入府,李濂被专门的小厮带到前院。临走时,李濂不忘对韩暮华交代:“之前提醒你的事可记得了?” 韩暮华看了他一眼道:“记得了。”他这才转身放心离开。 曹国公夫人瞧着儿子和儿媳互动,颇为欣慰。 过了垂花门,管事娘子就安排了青帏小轿给女客们代步。 落轿后,金氏先一步下来,扶着曹国公夫人。这些本就是长媳的职责,金氏八面玲珑,自会做的到位,倒不用她多伸这个手。 才下了轿,后面就传了一阵咯咯的笑声。然后一个女子略带兴奋的喊声。 众人一转身,落后十几步的年轻贵妇就赶了上来。朝着曹国公夫人和金氏行礼,“母亲,大嫂安好!” 韩暮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是曹国公夫人所出的嫡女,李惜文,去年春嫁给了太常寺少卿。 曹国公夫人慈爱的看向爱女。转身给韩暮华介绍:“这是你二姐。” 韩暮华屈膝行礼,李惜文上下打量她,捂嘴笑起来,“二弟结婚那日,我到是去你们新房看过,只是没瞧着样子,现在总算是见着了。” 李惜文身后还有几个年长些的贵妇,是她房头的几个嫂嫂,李惜文的夫家姓马,她夫君并不年轻,而今已到了而立之年,先前娶过一房,后来妻子患病去了,只留下一个一岁的女儿,鳏寡了十年,一直没有续弦,但是官却越做越大,爬到了太常寺少卿的职位。 前年,才议定了与曹国公府二小姐的亲事,娶了李惜文过去做了填房。 当时曹国公夫人觉得委屈了李惜文,在曹国公面前哭过几回,因这婚事是曹国公一手做主的。但自从成婚后,李惜文回娘家时,却变的开朗许多,渐渐地,曹国公夫人也便认可了这个年大的女婿。 又因马家只有李惜文夫君一个嫡子,上面三个都是庶哥,过门后,婆婆将家交给了她管,头一份的当家主母,丈夫又是家中顶梁柱,日子过得自然顺心。 她们在原地一耽搁,后面又是一群贵妇朝着这边过来。 打头的是的夫人白发苍苍,满身珠玉,富态毕显。这位韩暮华很是熟悉,在韩国公府时在老夫人那见了好几面,正是杜国公夫人。 杜国公夫人显然也瞧见了她,笑着走过来。 先与曹国公夫人打了招呼,“曹国公夫人,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曹国公夫人与杜国公夫人也是老相交,“那哪能不好,最近连逢喜事,我这老胃病也没犯了!” 杜国公夫人又把目光在金氏身上溜一圈后,就慈爱的看向韩暮华。 ———— ———— ———— 向大家求个推荐票,看文的亲顺手投一下吧!还有作者有话里的加更政策都还是有用的,期待各位的支持! ------------ 第154章 祝寿(2) 见她一身素淡不压风头,就知心思玲珑。 “你这孩子,成婚后越加的稳重了,你婆婆是个好的,莫要太拘着自己。” 杜国公夫人一番话让韩暮华心暖,又给她行了一礼。 “多谢您提醒,您也保重着身体,祖母还望着与您经常摸牌呢。” 杜国公夫人听了就笑,嗔骂老夫人是个赌鬼转世。 这边女客们都进了园子,镇南大将军夫人带着媳妇儿赵氏在招待。 将军府内府布置独特,类似于江南的园林,曲水流觞,别有一番风韵,今儿招待贵妇贵女们的园子是仿着苏杭“暖园”建的。 园内满植着香花玉树,长长的九曲回廊一直延伸至视线尽头,叮咚流水声伴着古典的音乐流散在人声里,到处挂着红绸福寿,仿若还留有魏晋风流遗风。 韩暮华跟着曹国公略坐一会儿,韩国公府的人便到了。 老夫人身体健朗,由韩国公府一众女眷围簇进了园子。左边是世子夫人,右边是和煦长公主,韩暮华看了看,却没有三夫人的影子。 镇南大将军夫人亲自迎上去,互相见了礼后,笑着道:“老夫人累着您跑这趟了,快坐着歇歇。”寒暄过后,大将军夫人又给长公主行礼。 自和煦长公主下嫁后,韩国公府的地位在盛京中变的不一般起来,到哪里都要更得看重。就连镇南大将军夫人也不敢轻易怠慢。 老夫人带着女眷们朝曹国公夫人这边走来。又是一番问好。 韩暮华亲自上来给母家长辈行礼,“祖母,母亲,大伯娘,嫂嫂们安好。” 老夫人怜惜的看向她,点了点头。和煦长公主就拉了她的手。眼神温柔问道,“在曹国公府可还习惯?现在我儿也嫁人了,要孝顺公婆,体贴夫君,也要记得常常回来看看母亲、祖母。” 和煦长公主想要故意在众贵妇面前做戏,表现出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韩暮华也便陪着她演戏。 “女儿多谢母亲的关怀和教诲。” 和煦长公主又甚是怜爱地拍拍她的手。 “长公主就是菩萨心肠。对待别人的孩子也如亲生般,当真让人佩服的紧。”不远处飘来的一个嘲讽的声音,让和煦长公主雍容的笑脸一僵。 在这个盛京贵妇汇集的当口落长公主的面子,韩暮华也不禁朝发声的方向看去。 款款走来的中年女子微微发福,穿着杏色五福捧寿纹褙子,头上戴着两把金地点翠梅花梳篦,明艳大方。瞧着身后的阵仗。韩暮华猜到了这个贵妇的身份,新进京的山西节度使夫人查氏,正二品的诰命。 只是这位节度使夫人什么时候与长公主有了恩怨? 老夫人脸色也有些不好,和煦长公主被打了脸,也就是打了韩国公府的,顺带把韩暮华也给骂了。这位节度使夫人当真是伶牙俐齿! “节度使夫人真是会说话,不管亲生与否。三房的都是长公主的孩子,她自是一视同仁。”老夫人笑眯眯地回道。 节度使夫人当下走近,朝着老夫人福了福,“老夫人说的是。” 说完不忘与和煦长公主笑着对视一眼。 韩暮华退后两步,站到了曹国公夫人身后,这种场面,她一个没有诰命的媳妇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今天是老夫人替她解了围,以后就没这么简单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节度使夫人为何会与她过不去,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但讥讽了长公主,还暗指她攀上了长公主的高枝,成了韩国公府的嫡女,谋得了一门好亲事…… 几句话来回就暗里藏刀,韩暮华心下一冷。 等到这边贵妇们说了话,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就要开席了。 管事的大娘子请女客们移步,去大花厅。 曹国公夫人见韩暮华还没回来,有些担心的问身后的顾嬷嬷,“老二媳妇换衣回来了吗?” “还未。” 她立马皱了眉,方才小丫鬟来换茶,不一小心就将茶盏给撞翻,洒了韩暮华满裙摆,镇南大将军夫人瞧见了怒斥了那丫鬟,让内宅管事娘子让人把她拖下去了,只好抱歉的让儿媳赵氏带着她下去换身衣裳。 可都去了快两盏茶的时间了,怎的还不回来。 “让玉叶去寻寻,问问是不是什么耽搁了。” “哎,老奴这就去。” 这边老夫人也注意到,早就派了身边得力大丫鬟也去找了。 那小丫鬟将茶水撒到韩暮华身上时,韩暮华立时瞪向她,精明透彻的目光让小丫鬟瞬间就软了脚,吓的差点将真相就招出来。 没想到她谨小慎微还是被算计了,为了以防万一,韩暮华跟着赵氏去换衣裳的时候,带了妙函和妙珍。 赵氏说话客气,浓浓的妆容掩盖不了她性格中的软弱和卑微。 “二奶奶与我家七妹自来关系好,可是福分比起来啊,我家七妹却是不如你,二奶奶嫁了这么一个龙章凤姿的夫君,七妹还没着落呢!”赵氏边领着她往一处小院走一边与她搭讪。 韩暮华笑,对赵氏给李濂的评价不置可否,盛京谁人不知李濂风流纨绔,她却在她面前夸赞他龙章凤姿,只怕不是她自己的原话吧! “嫂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以后定会比我嫁得好。” “嫁得好又如何啊,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入的门再高,也比不得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来来来,二奶奶这边走。” 韩暮华不愿意与她再说,淡淡对着她笑笑。 赵氏带着她七拐八绕,专找着人少的地方走,但是却没有让她屏退身后的丫鬟,韩暮华不知她卖的葫芦,也只能心下小心,来招接招。 可能是觉得她防备甚重,赵氏带了她换了衣裳后,并没有动作,又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园里的女客们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位也准备动身。 赵氏抱歉道:“二奶奶,都是嫂子话多,让你耽搁了时间。” “不碍的,嫂子别放在心上。” “嫂子就知道你是个宅心仁厚的,定然不会怪罪。” 有管事婆子匆匆来寻赵氏,说前院那边出了纰漏,让她去处理。 赵氏回头朝她歉意的笑,“嫂子本想亲自送你去大花厅的,哪知又有了急事,实是抱歉。” “嫂子有事赶紧去忙吧,我让领路的丫鬟带路即可。” 两人互相福了福身子,赵氏带着管事婆子脚步急促地离开了。 韩暮华也松了口气,唤来不远处的领路丫鬟带着去坐席的院子。 赵氏刚走,曹国公夫人和老夫人派着来寻她的人就找到她,见她一切都好,放下心,各自回去向主子复命。 走在大将军府花园里,韩暮华低声问身边的妙珍妙函:“你们说我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妙珍妙函也觉得大将军府的赵氏奶奶行为诡异,“二奶奶,总是在别人府上,谨慎些没错。” 韩暮华也点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时刻防范不会有坏处。 暖风拂面,阳光却有些刺眼,韩暮华瞟着大将军府的四处景色,忽觉得不对劲。这里她来过几次,虽然镇南大将军府邸甚大,但是她惯来记性好方向感好,这个丫鬟带的方向根本不是开席的院子! 韩暮华顿下脚步,脸上生寒,“大胆!” 那领路的丫鬟被突然一喝,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头都要垂到胸口,“奶奶,您是怎么了?” 韩暮华冷哼了一声,“怎么了?这路怕是不对吧?” 她这句话一出口,领路丫鬟吓的“噗通”跪下地,眼神慌慌张张地乱瞟,但是嘴上却死咬着不承认,“奶奶冤枉奴婢了,奴婢――奴婢万不敢失了分寸,忘了本分。” 妙珍妙函震惊。 韩暮华转身就朝着来的方向的走,这里毕竟是镇南大将军府,她不能发落了这个婢子。 领路丫鬟见她回转,惊恐的就膝行几步,哭喊着,“二奶奶,您――您不能回去!是这个方向,就是这个方向啊,您相信奴婢!” 都这般露出马脚,韩暮华又怎么会信任她,妙珍妙函不敢离开她一步,连忙跟上。 她们步子加快,等回到了园子,女客们基本都已经离开,只零零散散还有几个在一起寒暄说笑的。 韩暮华目光逡巡着,看到几个年轻贵妇里站着的韩暮雪,她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转身吩咐身后的妙函,“你快去告诉母亲身边的顾嬷嬷,就说我身体不适,让她多带几个丫鬟婆子来接我。” 妙函领命匆忙去了,韩暮华快步走到韩暮华身边,笑着喊道:“二姐!” 韩暮雪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看到她,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几个手帕交面前,“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在这,那边已经开席了,我之前还瞧见你婆婆嫂子过去了。” 韩暮华简单把原因说了,韩暮雪就皱了眉头,“五妹,你先别急着走,跟二姐一起。” 她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当即欣然同意,与二姐在一起,那些人想算计她,也要顾着有其他人在场。 可即便这么小心了,后面发生的事韩暮华还是没想到…… (关于苏杭“暖园”我是瞎扯的,小伙伴们不要介意。) ------------ 第155章 断裂 韩暮雪给常往来的几个夫人介绍了韩暮华后,转身问身后的得力丫鬟,“睿儿可有吃饱?” 淡青色素衣的丫鬟恭敬答道:“回奶奶,奶娘在厢房里喂着呢,恐怕还要略微等等。” 韩暮雪前年嫁的礼部尚书之子戚弘文,幼子才一岁多,还未断奶,今天不是怕饿着了儿子,她不会在这里等这么久。 几个夫人相继告辞,先去了宴席。 韩暮雪温婉的笑,“五妹莫急,来陪二姐坐会儿,喝杯茶歇歇。” 韩暮华当下已经放松,便坐下陪着二姐边吃茶边等着小侄子吃饱,韩暮雪关怀的问她在曹国公府过的怎样,曹国公夫人有没有为难她,也教了些她的持家心得。 时间过的很快,韩暮雪的丫鬟匆忙禀报:“奶奶,小少爷吐奶了,哭着要您呢!您快去看看!” 韩暮雪脸色吓的雪白,“五妹,你在这略等等,莫要乱走,二姐去瞧瞧睿儿,马上回来。” 她刚要走,韩暮华就拉了她的衣袖,口吻坚决,“二姐,我与你一起去。” 韩暮雪忙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带着丫鬟快步走向掩映在花枝中的楼阁,过了一条抄手游廊,再左转便是供女客们歇息的厢房。 韩暮华心不受控制就突突地跳起来,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会发生,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谨慎。 拐了弯,她目光一转,却见到一角熟悉的衣影,石青色团花暗纹,那不是李濂晨间衣裳的颜色?他怎么会在这里? 压下心中疑虑,韩暮华紧跟着韩暮雪。 突然,后背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悚然怪异的感觉,韩暮华一扭头。恰在花树间隙间,看到一个更熟悉的身影。 沈思一袭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绣栀子花蜀锦裙,站在一株桃花枝后笑着看向她,两个可爱的酒窝显现,犹如树中精灵。 韩暮华却眉心轻蹙。想到刚刚匆匆而过的另一个身影,一切了然。 随即一抹苦笑挂在嘴角。又联想到她方才遇到的一系列反常,哀叹了一声,昔日堪比的亲姐妹,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随着时间的改变,谁都会变,想她们也没能逃得过岁月的磨砺,背道而驰。 韩暮华回给了沈思一个淡笑,忽然的,她眼前视线模糊。头晕目眩,等到她彻底失去意识前,视线里仅余的只有沈思扭曲的笑容和身边韩暮雪、丫鬟们倒地的声响。 头疼的好像要裂开,梦境里光怪陆离,韩暮华几乎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半睁开眼睛。 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快速的清醒。韩暮华这才忆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她骇地睁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个普通的厢房。 韩暮华突然使劲动起来,这一动,她心“咕咚”就沉了下去,她竟然是浑身酸软,连抬一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瞬间许多念头忽闪而过,韩暮华狠心咬了咬唇,直到唇间渗出鲜红,她感觉到疼痛带来的清醒时,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内,八角景泰蓝香炉中青烟袭袭,暗香袅袅,这时韩暮华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竟然连声音也发不出,嗓子干涩难受,出口喑哑。 饶是她定力过人,在这种无力的情况下,也只能心生绝望和挫败。 她精神紧绷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欢快的男子笑声从屏风后传来,韩暮华身体一僵,脸色煞白。 须臾,那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玉冠束发,弹花暗纹的锦服将身材修饰的颀长,面容清俊,只是那脸上过分灿烂的笑容显出了一分傻气。 他快步来到床前,突然低头细细打量着韩暮华紧张绝望的脸,修长的手指就摸到韩暮华白皙的脸庞,他突然收了脸上的笑容,脸上溢出浓浓的怜惜和同情,“美人,你哭了,你为什么要哭呢?” 说完还把抹了韩暮华泪水的手指放在舌间舔了舔,皱着眉头又道:“是咸的。” 韩暮华瞳仁皱缩,张着口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男子好似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兰儿与我说,你也是个可怜的,从小就不能说话。不过不要紧,我不会嫌弃你,你长的这么好看,我以后会疼你的,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哭。” 说着,男子从怀中拿出帕子将她流下的眼泪拭了干净,但是他刚擦完,眼前的美人就又有眼泪流下来,他总是擦不干净。 男子突然急了,“我都答应你,都答应你,你这下该高兴了吧。” 韩暮华盯着眼前这个明显疯癫的男子,心里忐忑恐惧,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男子脱了鞋袜,爬上床,就伸手解韩暮华的衣襟,他边解边说道:“兰儿说,只要将美人的衣服脱了,她们就不会哭了,你等等,马上就好了,你马上就可以笑了。”说完认真解着韩暮华褙子上的暗扣。 韩暮华猛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傻子,一股无力的绝望灭顶,呜呜着嘶哑的反抗,那男子好像没听见一样,只低头和她衣襟上的扣子对抗。 院内寂静一片,不多时,一个小丫鬟从一间屋内跑了出来,快步走进了一处低矮的假山后。 “回禀七小姐,大少爷已经进去了。” 沈思转身,目光朝着一间厢房看去,嘴角带着冷漠,“尚书夫人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一切都照着七小姐的计划,并无遗漏。” “一盏茶后,便行事吧!”沈思木然吩咐道。 丫鬟领命离开,沈思视线久久停留在那处,喃喃道:“谁叫你抢走了他呢……” 韩暮华明白,等到这个傻子将自己的衣服脱|光,立马便会有人进来,那她的坚贞自是不保,设计这一切的人是将她往死路上逼,但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这样的冰冷的裁决。她没想到,什么时候,沈思竟然这么恨她! 褙子已经松散开,韩暮华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结果来临。 突然身边“咚”的一声,重物倒地,韩暮华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无底隐含着暴怒的双眸,她微微的一愣,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好似瞬间找到了倾泻口,眼泪成串成串的落下来,染湿了两侧发鬓。 李濂紧抿着唇,瞥眼看到她敞开的衣襟,眼底的黑色沉涌如暴风骤雨翻滚,他从侧屏上扯下一件披风,将韩暮华罩住,抬眼扫到窗下燃的香,几步过去,揭开盖子,抄起旁边青花茶盏里的残茶,哗啦倒了进去。 转身回来,有力的臂膀将韩暮华抱起,出了门,披风将韩暮华从头到尾盖住,躺在李濂怀里,这一刻,韩暮华前所未有的安心,之前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压抑的恐惧消失,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再也不愿理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濂抱着韩暮华出了小院,冷冷与树边的温雅男子对视了一眼,眸子里是掩饰不去的怒火,“沈润,看好你的妹妹,我不会每次都会这么大度!” 沈玉珩盯着被披风遮的严严实实的女子,眉峰拢聚,他张了张口,想到韩暮华聪敏的笑靥,终于闭了口,朝着李濂深深一礼,最后只留了一句,“沈润承情!” 李濂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瞧着两人的背影,沈玉珩哀叹,遇到这样的事,她一定是吓坏了。 然后他不禁又想到小妹,沈思这次真的太过了,要从李濂这只老虎口中拔牙,那也要看他在不在乎这颗牙才行。 想罢,蹙眉吩咐义忠:“把大哥带走,莫让母亲知道。” 义忠领命去了。 韩暮华从头到尾被罩住,眼前是黑暗一片,她不知道她到了哪里,只感觉到上了一辆马车,然后,不久马车停了下来,她被抱进了一间屋子。 从头到尾,李濂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从镇南大将军府他将她救出来,就一直抱着她,手臂紧紧搂着,浑身的肌肉紧绷。 他将她放在床上躺好,才将披风揭开厌恶地扔在一旁。 然后沉默看着她,他的五官深邃,薄唇抿着,好像在刻意忍耐着迸发的怒火。不一会儿,李乐进来,将一个青瓷小瓶递给他,然后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李濂拿着小瓶放到她的鼻尖,韩暮华嗅了一口,整个人好像被瞬间唤醒,身体不再绵软,张口也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韩暮华好似落水呛了许久,被人一把从水底拎上来的感觉一样,她大口喘息着。 李濂攥着拳头,皱眉看她狼狈的样子,想到刚刚他亲眼见到的那一幕,恨不得一拳将那个傻子打死。 这种手段李濂并不陌生,盛京最大的秦楼楚馆,他便是他们底下的大老板,妓院中打探消息便利,且掩人耳目,因此这种手段他也非常清楚。那房间中点的香是一种特质的香,闻了倒也不会怎样,只是说不出话,发不得声,全身酸软,使不上力气,香味与一般的沉水香无异,平常人根本闻不出来。 这是勾栏中,专门对付那些抵死不从的清官和高傲的沦落风尘的良家女子。沈思竟然用在了韩暮华的身上! ps: 以后基本都是晚上8点更新,亲们晚上8点来刷新下就可以了,如果当天不更新或者是加更都会通知的。 ------------ 第156章 切不可重口味 韩暮华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有一点她能肯定,这里是安全的。 乖乖躺了会儿,让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转头,看向李濂,“母亲那里……” “不用你担心,我自会安排。”李濂一低头就看到她前襟不整,脸色一黑。 “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吗?”如果今天不是他早有防备,来的及时,他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平日里心思那么多,这时候却栽在沈思手上,哼! 韩暮华默了默,眼神平静盯着帐顶,“我只是不相信我们真的会走到这一步,我以后会小心的。”她不是没有防范,她只是觉得沈思再不喜她,也不会到了用这种毒计的地步,谁知,感情一旦变了,就荡然无存了呢! 李濂本想好好教训她,可是看到她现在难过失意的样子,又下不了重手,于是,脸色更加难看。 韩暮华将在后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和李濂交代清楚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当时你是不是在镇南将军府后院和沈思见了一面?” 听到她这么问,李濂嗤笑了一声,“一进大将军府,我一直与沈润那小子在一起,你觉得我会有闲情逸致去私会沈思?” 韩暮华听了愕然,李濂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并没有指责他与沈思的关系,说实话,他与沈思是怎样的,她并不关心。沈思想要用李濂来刺激她倒是算错了方向。 这时,李乐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交到李濂手中后退了出去。 李濂将包裹放在床边,冷声道:“换上。我们回府。”他现在看到她身上那件被别的男人碰过的衣裳,就想要发狂全部撕烂。 瞧见包裹里的衣物,韩暮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觉得这衣裳穿着浑身恶心。低头解着衣带,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撞上李濂盯在她身上的目光,韩暮华霎时觉得耳热。 “你转过去。”她实在是没有被人盯着换衣服的习惯。 李濂哼了一声,“怎么?陌生男人都能脱你的衣裳。为夫看都不能看了?” 韩暮华被他一句话气个半死,之前在危机时被救的感动被他一句话拆个烟消云散。气闷的背过身换衣。 等韩暮华整理好衣装,李濂将她换下的衣物一股脑全扔进了火盆里。 她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濂给瞪了回去。 两人从一隐蔽的后门出来,上了一辆青帏马车,韩暮华才知道他们方才是在百味斋的客房里。 李濂将她一送回曹国公府,他就又乘着马车出去了。 韩暮华刚走到陶然院院门,就见到妙函在那张望,等到看到她后,急急地跑过来扶住她。眼眶红红的,“二奶奶,你没事吧!” 韩暮华朝她笑了笑,安慰她,“我没事,妙珍也回来了吗?” 妙函点了点头,“是二少爷派人送我们回来的。” “嗯,我听他说了,扶我进去躺会儿。有些累了。” 韩暮华脸色是不怎么好。眼底也是疲惫和累意,妙函心疼。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韩暮华好似不想提起,她也便识趣的没有问下去。 去净房换了舒适的寝衣躺上床。可能是因为受惊过度,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妙函明白她心里憋着,就没叫她,索性让她睡个够,恰好今天不用去清秋阁请安,难得的自在。 韩暮华醒来后浑身酸痛无力,头也重的很,唤妙珍进来伺候着用了些清淡的小粥,又睡了。 妙珍端着茶盏从里间出来,今天是她值夜,看到徐嬷嬷在指挥屋里的小丫鬟搬东西,就过去道:“嬷嬷,奴婢瞧着二奶奶蔫蔫的,怕不是身子不适?” 徐嬷嬷被她唬了一跳,又想到韩暮华从下午回来就有些不正常,睡了一下午,晚间吃完了晚膳又睡了,赶紧进里间瞅瞅,摸了摸韩暮华的额头,见她没发烧,这吁了一口去出来。 “二奶奶可能是累着了,你和妙函住一个屋子,明早她来伺候的时候,你让她多注意着些,二奶奶一有什么地方不好,就来告诉我,我去拿了二奶奶的对牌请御医来。” 妙珍这才点了点头去收拾了。 这夜,李濂没回府,曹国公夫人直到上灯才回来,后来宴席上,圣上还派身边得力的大太监送来贺礼,宾客们自是又热闹了一番。 翌日,韩暮华就生了病,本就处在春夏交替时节,她昨日心弦紧绷,又受了惊,就病了。 请了御医来搭了脉,那老御医摸着花白胡子,号了良久,眉头皱了又松,把守在一边的徐嬷嬷和丫鬟们急个半死。 李濂早间回府,听到陶然院里小丫鬟禀报说二奶奶生病了,就匆匆赶回了陶然院,此时正坐在一边,瞧着御医诊治。 老御医起身回头看了李濂一眼,叹口气,摇了摇头。 满屋子的人被他这一摇头吓的心惊肉跳。 “不好治啊不好治!”老头子摸着花白胡须。 李濂俊脸上黑沉沉的,他手一挥,让闲杂人等都出了里间,只留下韩暮华身边几个信任的下人。 “老东西,有话快说,别卖关子。”李濂冷着声道。 老御医没想到李濂这个后辈这么无礼,瞥了眼他,果然和盛京传闻一样,曹国公府二少爷长了一副人模狗样,实是野蛮粗鲁的纨绔。 在太医院,就连院判大人都因着他的辈分对他礼让三分,今日他心情好,去太医院应卯,来这曹国公府,还要受纨绔的气,真是晦气。 老御医郁结,当即就想要给李濂一个下马威,他捻着胡须,悠然坐在李濂的旁边,“夫人这病说难也不难,想要痊愈,却需些时候。” 在李濂阴冷的眸光注视下,老御医缓缓道来。 其实韩暮华患的就是感风,用现代话说就是普通感冒,但是因为她本体质就不好,一直宫海气虚,多有亏损,又精神紧绷,随着感风,月事提前,多个症状混杂在一起,才看着比较严重。 感风倒是小事,几副药下去也就好全了,但麻烦的是宫寒这个毛病。 “十女九寒”,很多女子都有“宫寒”,原因都不一样,要调理就要因人而异。 而且,女子宫海不满时,不宜有孕,即便是怀上了,也容易滑胎,且对身子健康有害,韩暮华的症状并不严重,照着方子再在饮食上多加调理,半年时间便可痊愈。 照着老御医的医嘱,韩暮华现在即使是没有这个毛病,也不应及时受孕。为什么呢,大白话的意思就是,她现在年龄还小,及笄才两个月,每个人的发育状况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发育早,有的发育迟,韩暮华属于后者。虽然正常看来,女性特征已经很明显了,可是内里还没有长好啊,女子过早受孕会影响身体,甚至很有可能导致以后的不孕。 “最好还是等个一年半载吧!” 老御医点着头说道,在李濂低头脸色难看时,老御医又心情颇好的补充,他知道他现在是血气方刚,阳气正盛之时,但也应该顾念到幼妻,平日里房事不可过于频繁,也不能太过放纵,要以妻子的感觉为上,切不可重口味…… 老御医留下了一大堆食疗的方子,才带着医侍迈着方正步出了曹国公府。 马车上,医侍提着药箱不解的问:“师父,依徒儿看来那曹国公府二奶奶的状况没有这么严重啊,难道是徒儿学艺不精?” 老御医抚着胡须,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懂什么!这个李濂不尊敬老儿我,老儿让他欲求不满些,算是小惩大诫了。” 医侍颇为无语,他这位师父可谓是太医院中的妇科圣手,只是年纪越大,童心也越大,谁要是让他不爽,他就会折腾谁,不过对待病情倒是从没有马虎,医者父母心嘛! 那位曹国公府二奶奶的病情其实不重,也就是调养几个月的事,受孕也不受阻,只要宫海完满,不会影响身体,他师父后面那番房事论根本就是扯淡,是给李濂下马威的……医侍摇了摇头,这个老顽童! 陶然院这边送走了御医,李濂心情一直不好,这位老御医在太医院名气不错,他对他说的不疑有他,朝着还在昏睡的韩暮华看了一眼,李濂眉头就拧了起来,这什么该死的病症!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李濂突然抬头朝徐嬷嬷她们吩咐,“你们每日按照御医留下的食谱给二奶奶温补,药也不能停,缺什么就与李乐提,他会寻来,还有,二奶奶的病症莫要与任何人提起,夫人不行,二奶奶自己也不行!都听到了没!” 徐嬷嬷、妙珍、妙函、赤芍被他浑身气势一震,慌忙应是。 “下去吧!给二奶奶把药煎好端来。” 徐嬷嬷领着她们出了正房,正巧碰到顾嬷嬷来询问韩暮华的情况,与她寒暄了两句,说只是偶染了感风,休息一两日就没事了。 其实,李濂的命令,徐嬷嬷是很能理解的。宫寒虽不是大病,但是也暂时影响到子嗣的孕育,韩暮华还年轻,以后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不可以,如果现在让曹国公夫人知道了这件事,难免不让她乱想,如今国公府一个小少爷小小姐都没有,曹国公夫人正急切的想要抱孙子。所以这事还是瞒着她的好。 ------------ 第157章 良药苦口 什么也不说,晚上加更,8点 *――*――* 陶然院的偏房里,银红坐在炕上,心还一跳一跳的,平静不下来,她捏着手中的绢帕,震惊于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二奶奶竟然有宫寒的毛病,那岂不是不易生育? 繁衍子嗣乃是宗族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韩暮华不能诞下一子半女,往后这主母的位置难免不会易主。 即便是李濂执意阻拦,曹国公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理。 韩暮华也算得是和煦长公主的女儿,从辈分上来说,就是半个郡主,凭着这样的身份,曹国公夫人可能不会让李濂休妻,不过到时候娶一个平妻进门也不是不可。 银红的眼珠子转着,想着要怎么利用这件事来得力。 方才她想要进里屋送东西,守门的丫鬟瞧她是韩暮华身边的大丫鬟便没阻拦,谁知她到了门口就听到老御医说韩暮华患有宫寒,她脸色一变,吓地匆匆离开,后面的话她也没有听齐整,偏执的就认为韩暮华难孕了…… ##### 刚过了端阳,这天就变了,整日的连绵细雨,倒像是清明时候的天气。 韩暮华穿着家常桃红撒花长褙子靠在黑漆铺雪白毛皮坐垫的玫瑰椅上,拿着本新鲜话本随意翻看着,不时瞟一眼窗外。陶然院中花木都蒙在一层薄薄的雨幕中,清新的带着些泥土气息的空气被清风带进来,呼吸间。让人浑身舒畅。 要是没有那能苦的泛酸水的药,她就万事顺心了。 妙函掀帘进来,瞧见小几上没动的青花瓷缠枝盖碗,就苦了脸。“二奶奶,良药苦口!” 韩暮华撇了撇嘴,她实在是喝不下去,都四天了。她的感风早就好了,还被逼迫着喝这苦药,每次喝完她吃一盘的蜜饯都不管用,今天说什么她也不会喝。 “二奶奶,您就体谅着奴婢吧,您要是不喝这药,回头被二少爷知道了,奴婢就不能在您身边伺候您了。”妙函苦哈哈的劝。 韩暮华听到此,翻了个身。杏眼一瞪。拿起盖碗就一口把药给闷下去了。喝完淡眉紧紧皱了起来,“妙函,快。蜜饯!” 妙函连忙捡了一个大蜜枣塞进了她嘴里,朝她笑道:“二奶奶。您看,也就是一口的事。” 咽下口中甜的发腻的蜜枣,韩暮华才缓过口气,“和你们说了,我的感风好了,不用再吃药,怎么每日还是有药送来。”关键还是这么苦的! 妙函哪里敢告诉她真相,只好随便扯着借口,“二奶奶虽然感风好了,但是御医说您身体底子薄,正好逢着节气好好的补补,这药都是温补的,吃了以后也不容易生病。” 韩暮华无奈,她是可以不吃,无奈后头还有李濂压着,她不吃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回头她身边的丫鬟嬷嬷就要受罚,李濂怎么这么不要脸,有本事什么都朝她来,何必牵累无辜! 其中有一点隐情韩暮华和李濂都不知道,开方子的时候,老御医捉弄的心思作祟,本来正常的方子,他为了刻意整人,又加了几位极苦又不影响药效的药材进去,导致这汤药难喝无比。 李濂捅的篓子,韩暮华也算是躺着中枪吧! 她这几日身子不适,着实过了几天清闲日子,整日在陶然院里好吃好喝又诸事不理,曹国公夫人体谅她病体,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二房这边几个妾室她用养病为由也一并打发。李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几日很少回陶然院,有时只留下用个午膳,经常在府外过夜,回府了也偶尔在韩柔那歇息一晚,不来打搅她。 她整日在书房练字,弹琴,偶尔兴致来了画两幅花鸟,下午抽出闲了又将那几间铺子的账目整理明了了,等着过几日去请教曹国公夫人和陆姨娘,她抽空去几间铺子瞅两眼,也好做规划。 一连几日,闷在这方寸之地,倒也不嫌无聊,反而过的充实。只除了每日早晚两碗苦药让她接受不了。 瑞雪端阳在家中歇了几日,前两天刚回来,此时她正坐在韩暮华身边做女红。韩暮华的针线也不错,可是她懒,眼看着就要到夏季了,旁的衣裳后院内自有定制,曹国公夫人也不会亏待了她。可是贴身的小衣却是要自己房里人做几件,瑞雪帮她做衣裳做惯了,这活也就她揽了。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话本,抬手就摸了摸瑞雪针线簸箕里半成品料子,触手柔滑轻软,是上好的苏杭雪绸。 以前在闺中时,瑞雪帮她做的小衣都是素淡清雅的,上头绣着活灵活现的缠枝雀鸟一类。而现在她手中拿的都是鲜艳的颜色,雪绸轻薄,适合夏季使用,半隐半露,这种料子的小衣穿在身上尤其觉得诱|惑。 韩暮华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这个料子好,这么些她一个人也用不完,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倒也罢了,可是瑞雪也已成婚,也该给自己添置些。 “别整天想着给我做,那么多,我哪里穿的完,好些上了一次身都压箱底了,就着这好料子,也给自己做几件。” 瑞雪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捂嘴直笑。 韩暮华被她看的奇怪,瞪了她一眼,“笑什么?” “这雪绸是二少爷命人拿回来专门给二奶奶做衣裳的,您当着是哪里都能买着的布料?这可是御贡,宫里的娘娘一年也就能得那么一两匹呢。”妙函嘴快,说着靠近了韩暮华低声继续,“奶奶,就连夫人那里都没有呢!”说完又笑。 韩暮华汗颜,转眼瞧着瑞雪手里的衣裳,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默默决定,等着衣裳做好了还是压箱底吧,打死她也不穿,太吓人了。 徐嬷嬷也跟着高兴,原本以为二少爷不喜欢自家小姐,现在她倒是不这么认为了。 只要有二少爷护着,即使韩暮华现在肚子不争气,也能在国公府里过的舒心。 李宇前两日就离开了,而且不顾曹国公夫人和金氏的反对,将付书蕾也带走了,对着金氏那张笑颜如花的浓妆面,他是怎么也不敢把这个颇得自己欢心的小妾落在家里,他宁愿付书蕾路上奔波,也不想让她被金氏打压。 他请通晓妇科的大夫看过,大夫说付书蕾肚子里的这胎很有可能就是男胎,因此,他更加谨慎,不留给金氏一点兴风作浪的机会。 金氏被气的倒仰,丈夫防她如防贼,她何尝受过这等冷遇,以前夫君不在府中,至少逢年过节家来,还能对她礼遇有加,现在只因为一个小妾,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怎能甘心! 临走时,金氏将身边一直伺候自己的钱嬷嬷给了付书蕾,李宇执意将妾室带在身边,这时候就不好驳正妻的面子,也便应了。 曹国公夫人也亲自选了两个丫鬟送了付书蕾,让她们好生照顾姨娘的身子。 李宇明白母亲是站在他这边的,还送了人与他们,慢慢放下心来,想如果这个钱嬷嬷有什么不轨,顾忌母亲的丫鬟也不敢妄动。 至此,安心启程。 绵绵小雨如牛毛,赤芍撑着一把油纸伞跟在韩暮华身后,油纸伞面绘着怒放的牡丹,雍容华贵又栩栩如生,正是出自韩暮华的手笔。 此时她们正站在陶然院内一丛大红的牡丹旁。娇艳的牡丹花瓣上散着晶莹的水珠,仿佛被洗净了铅华,舒展着身躯完美展示着全身的高贵和美丽。如果从天上俯视,蒙蒙细雨中,伞上的牡丹与真实的牡丹融为一体,虚实间,让人分辨不清。 “这被水淋了的牡丹倒是更好看了,赤芍,让小丫鬟们来剪几枝,我们带去清秋阁。” 躲了几日懒,韩暮华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到了清秋阁正房门口,里面笑声一片,刚准备端茶进去的玉清看到她,蹲身给她行礼。 “今日是谁来了?” 这阴潮潮的天气,怎么还会有客人? “回二奶奶,是西边府上的三夫人,说得了些早瓜,送过来给夫人尝尝鲜。” 三婶?平日里曹国公府与两房走的并不频繁,也就过年过节行个礼,大伯娘也不经常过来坐,平日天清气朗的不来,为什么就揪着今日了? 另两房与曹国公这房并没什么冲突,且子女基本上都婚配了,除了那位寄养在府上的堂姐妹。 三婶怕是就因为她来的吧!这一转眼就大选在即了。 韩暮华进了屋,陆姨娘也在,行了礼,曹国公夫人立马让她坐下。 “你身上的病才好,下雨天就出来,小心着自家身子,回头让院里的丫鬟嬷嬷熬了姜汤喝了。”曹国公夫人关心道。 韩暮华笑着应了,“母亲,我哪里有这么娇贵,就是瞧着院里的花被水洗后更清新了,来给母亲送上几枝。” 曹国公夫人笑着嗔她。 “毅勇侯府送了帖子来,点名让你去,帖子我刚巧让丫鬟送到你院里了,你哪日得空了,去看看你外祖母,也帮着我问问她老人家。” 韩暮华道知晓了,顺将想去铺子看看的事说了。 ------------ 第158章 深陷 小粉红加更~另求各种票!求留言,看到好的书评,我会奖励起点币的,至少100起点币!大家都来冒个泡吧! *——*——* 曹国公夫人笑起来,“没成想你是个上心的,去就去吧,多带些护卫和丫鬟,安全第一。” 她没料到曹国公夫人这么开明,直接就答应了,遂也高兴起来。 三婶坐在一边,和声温气的笑,“瞧着你们婆媳,真令人羡慕,若是不知道身份的,还以为是一对亲母女呢!” 三婶这句马屁拍对了地方,曹国公夫人最喜别人说她家庭和睦,感同身受的回道:“那可不是,暮华嫁到我们府上,可不就是我的女儿,你这些天也没见到芙儿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去瞧瞧她吧,她定想你了。” 这三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遂越加卖力的奉承,稍坐了片刻,她就告辞去寻李芙。 想到李芙暗地里的举动,韩暮华还是决定暗中提示下婆婆,毕竟是小姑子,两个小姐为人都不错。 韩暮华起身坐到了曹国公夫人的身边,见她眉头微微锁着,笑道:“母亲为了何事烦心,何不说来让儿媳为你分忧?” 曹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五月二十大选,这日子临近,我这心里是越来越没着落了。” 她一句话出来,韩暮华就知道她是在担心府上的两位千金。 宫中原定的采选名额,是四品大员以上府中未出阁的贵女,四月下旬就送了名单进宫。可是这礼部的官员一统计,发现名额不够,只好请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放宽了要求。改为了从四品以上官员府中未出阁的小姐。 这也算内阁征选,选的都是有一定地位的贵女,这些千金送进宫里,不但做充盈后宫。还有机会被嫁入皇族宗室,这不眼看着大皇子就到了要选太子妃的年龄了,所以这次所有的大臣都卯足了劲儿的想把女儿往那名单上送。 以后即便是入不了宫,若是能许给王族宗亲,做了侧室也是家族荣光。 这么好的机会,李芙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可是宫中放宽了征选的要求,西府三房还是够不着及格线,她想要进宫。只能在曹国公这头下手脚。 韩暮华美眸一转。微微笑着道。“母亲,你看我今天带来的这两枝牡丹,清露低垂。国色天香,好看的紧。” 曹国公夫人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话题转移到花上。但顺着她的视线,瞧着景泰蓝细颈瓶里插着的牡丹,确实是美不胜收,风雨过后更添颜色,“那株枝上开着两朵的最是好看。” 笑着点头,“儿媳也觉得如此呢,双生的牡丹拥在一起互衬着,比旁边那朵鲜活多了,华美含羞又恭敬友爱,倒是让媳妇儿想到了府上的两位妹妹。” 说着,韩暮华站了起来,走到花瓶前,将花瓶中的另外一枝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回身道:“母亲,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些,这枝留在瓶里也是和那双生花抢夺养分,不若扔了,这花也能开的长久些。” 曹国公夫人眼底神光微变,韩暮华以花喻人,她怎么会不懂,只是芙儿那么乖顺可爱的孩子,不像会是那种踩着自己姐妹尸骨往上爬的人。 坐在旁边的陆姨娘同样变了脸色,她小声叫了一声“夫人”,眼里都是担忧。 韩暮华也不说话,全凭她们自己决定,她该说该做的都说了做了,接下来怎么防范都是曹国公夫人的事。 曹国公夫人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暮华,母亲会着人盯着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下雨天寒,回屋歇着吧。” 告退出了清秋阁,她虽提了醒儿,可是韩暮华就是觉得婆婆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婆婆大嫂都在,她不可能越过她们去管小姑子房里的事,她能为她们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大选前两日,各家选进宫的千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中午,李濂回来在陶然院用了午膳,用完膳后一个人去了小书房,李乐跟着进来。 “去把人叫来。”李濂坐在书桌后吩咐,声音磁沉。 李乐为他办事习惯了,时间一长只要主子一开口,就知道他要找谁,即便李濂连名字都没明说。 不一会儿,一个普通不起眼的小丫鬟被领了进来。 李乐低头站在一旁听着李濂向这个小丫头问话。 从韩暮华吃的药,到这几天做的事,甚至是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就寝的都问了个遍儿。小丫鬟看着普通,说起事来事无巨细,简直像个百事通,只要是关于韩暮华的,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她都了解。不去情报局李乐都为她可惜。 “行了,下去吧!”李濂手一挥让她出去了。 李乐站在旁边偷偷拿眼觎他,见二少爷脸色略有阴沉,他觉得很是不解。 这段时间是忙了点,但也不是一点闲暇都没有,二少爷既然这么关心二奶奶,连她就寝的时间都要了解,为什么不经常回陶然院看看,或者是留宿,反而经常去柔姨娘那里? 李乐觉得这很难理解。 他不知道老御医那番嘱咐,如果知道了非要笑死不可,李濂一贯腹黑阴险也有不得不隐忍的这天。 李濂这时候心情确实非常郁闷,经那小丫鬟汇报,韩暮华这些天似乎过的颇为自在,不但如此,还挺自得其乐,就连琴也搬出来弹了,这让他很不爽。 今天回来看到她,她好像心情不错,午膳的时候,一小碗饭都吃了,加上这些时日的食疗和汤药,韩暮华脸颊上多了两抹淡淡的健康的红晕,他有时候忍不住就想要伸手捏一捏,可是一对上他的眼神。她就是一副油盐不进,冷漠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到挫败,又想到老御医的嘱托。他就越不敢靠近她。 不是她不够诱人,是他怕自己一靠近就忍不住…… 而且韩暮华对他也是不理不睬,可有有无,只有他一边捂着热枕头。下不了口。 这些积郁直接影响了李濂的心情,加上他心里的那点邪火没处发泄,就只能往怜星阁跑。 其实,他还是没有坏彻底啊!李濂心想。 但是反复琢磨,他又觉得这样没必要,他什么时候是个这么拘泥的人了,老御医的话又不是圣旨,韩暮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留宿在妻子房中难道还要遭到良心谴责?真是荒谬! 李乐绝对想不到。二少爷坐在书桌前。对着满桌的账本。浑身散发着寒气想着的却是晚上要不要在二奶奶房中留宿的幼稚问题。 想通后,李濂便不这么纠结了,他大刀阔斧的处理完积压的事物。 一抬头。日落西山,已经酉时两刻。 伸了个懒腰。出了小书房,去了正房。 一进屋,徐嬷嬷正领了几个小丫鬟在摆饭,看到他愣了一下,慌忙行礼,“二少爷!” “起来吧,你们奶奶呢?” 李濂袍角一掀,就坐在了桌前,看了眼菜式,大部分都是清淡的。 “二奶奶去了陆姨娘那,才回来,在净房里换衣裳。” 徐嬷嬷见他坐在这不动如山,就顺手给他添了双筷子。 韩暮华从里间出来,手上还在挽着发,灵巧的几下一绕,用一只团凤坠珠钗固定住。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如云的秀美鬓发里翻飞,因着天气渐渐热起来,她身上着了一件轻薄的浅青色缎子圆领窄袖长衣,抬起臂膀时,半寸腻白柔嫩的手腕露出来,简直就是灼人心魄。 李濂眸色一深,移开视线。 韩暮华也看到他,走到他身边坐下,“怎的来我这里用膳了,今天是苗姨娘的日子。” 李濂刚拿起筷子夹菜的手一滞,薄唇一抿,才冷笑了一声,继续用膳。 韩暮华低头没看到他黑沉的脸色,让赤芍给自己盛了碗火腿鲜笋汤,“嬷嬷你差人去萦碧轩说一声,告诉他们二少爷在陶然院用过了晚膳再去。” 徐嬷嬷瞥了眼李濂的脸色,瘆的慌,不过想到御医的话,也不再犹豫,这才小半个月,为了二奶奶的身子,还是不要让二少爷留宿的好。 听着徐嬷嬷急匆匆的脚步声,李濂心火更盛,气都气饱了,吃了两口,胃口全无,这菜味道寡淡的让他难以下咽,他终于放下筷子,抬头眉目深沉地看着韩暮华。 “你们都下去!” 边上伺候的赤芍,瑞雪面面相觑,福了福带了门出去了。 韩暮华喝汤喝的好好的,一边盘算着明日找个人给韩国公府送封信,等她去了毅勇侯府能一起聚聚,根本就没注意到李濂的情绪转变。 也是这段日子,李濂态度变化的太快,不再故意留在陶然院过夜,也很少回来用膳,她以为李濂这是终于玩够了,这阵新鲜劲儿过了,对她这个正妻失了兴趣。 她巴不得这样,相敬如宾就很好,省得到时候惹了麻烦,不好脱身。 所以做什么事都随性了许多。 此时李濂盯着她看,许久她才回过神,对上他黑沉沉又危险的眸光,一时间,她没回过神,表情有一丝错愕和迷茫。 “韩暮华,你是什么意思?” 啊?韩暮华愣了一下,才把自己的安排告诉她,说她过几日要去毅勇侯府拜访,然后抽空去铺子看一看。 简直不知所谓,李濂周围的气压更低了,他真是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泥! ps: 一到这会儿后台就登不上来,下次早点放存稿箱自动掉落算了,刷了好久才爬上来更文…… ------------ 第159章 出门 “你可知你的身份?”李濂心里憋闷的难受。 韩暮华也放下汤勺,与他对视,只是与李濂明暗不定的眸光相比,她的很平静。 “自嫁到曹国公府,我便是曹国公府的儿媳。” “呵,曹国公府的儿媳!”心脏就像被闷棍敲了一样,胸口疼的让他紧缩。 “告诉你,韩暮华,你是我李濂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仅是什么曹国公府的儿媳,你记住了!”说完,李濂脸色郁沉,怒气冲冲的离开。 韩暮华被他吼的愣住,片刻才回过神来,她木着脸没有表情,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瑞雪和赤芍在外头听到两夫妻吵架,都担心的不得了,李濂摔门而去后,连忙进来瞧韩暮华。二奶奶脸色也不好,她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一边陪着。 在桌前坐了两刻钟,韩暮华才起身,道她累了,让小丫鬟去净房备了热水,她要沐浴。 李濂来到萦碧轩,苗姨娘早就翘首以盼,他刚拐过西跨院的小花园,就有小丫鬟向她禀报二少爷朝这边来了。 自从大婚后,李濂就很少留宿萦碧轩,苗姨娘正值青春,又久旷,此时真是巴不得长了翅膀立马飞到李濂身边。 对着棱花镜正了正头上的钗寰,确定了妆容没有不妥后,才扭着腰去了门口迎接。 李濂进屋时,脸上已经看不出悲喜,苗姨娘殷勤的给他端水倒茶,嘘寒问暖。 “二少爷可是忙了一天?要不妾给您揉揉?”苗姨娘娇滴滴的道。见李濂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并没有反对,就起身来到他身后,微挽起衣袖给他捏着肩膀。 苗姨娘在娘家时专门学过一套按摩术。那时候是为了讨好家中的长辈用的,后来她入了曹国公府,李濂在她这里歇着时,她便会经常给他按摩。消减疲劳。 她穴位找得准,手劲正合适,一套揉按下来,很能让人放松。 李濂幽深着眸子,盯着桌面上的菊瓣翡翠茶盅,沉默着,苗姨娘知道他在想事情,识相的揉按着没有说话。 他的其他女人哪一个见到他不是欢喜开怀,顺从依靠。百般讨好。为什么她就不是。心里没有他也就算了,如今连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真是好样的。 他觉得还是韩暮华没有认清现实。她已经是他李濂的正妻,不管她以后是死是活。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人!即便是以后归土,也要与他同穴,牌位上刻的也是李韩氏! 这么一想,他才勉强压下心口的怒气。 转过头,看了一眼苗姨娘,女子纤长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按捏着,突然,李濂用力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地一个趔趄。 “手腕上的镯子哪来的?!”李濂声音里带着冰冷。 苗姨娘吓了一跳,差点腿软就跪下了,李濂一问,她不敢有丝毫隐瞒。 委屈道:“这是二奶奶赏的,姐妹们每人都有一对。” 她竟然把他专门为她准备的东西打发给妾室! 李濂用力将苗姨娘的手臂甩开,俊脸黑沉,黑眸里涌动着怒火,苗姨娘看他处于暴怒的边缘,惧怕的把头都要低到胸口,僵硬地立在一旁。 李濂深吸了几口气,再也不看苗姨娘一眼,径直出了萦碧轩。 他一走,苗姨娘就摊倒在地上,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嬷嬷来韩暮华这里汇报,说是二少爷昨晚去了萦碧轩,坐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韩暮华听了有些惊讶,让徐嬷嬷寻了些首饰赏给苗姨娘,权当给她压惊。 巳时三刻去清秋阁请安,与曹国公夫人请示后,曹国公夫人便允她出门看铺面。又让管家多派了些护卫跟着。 带着妙函、妙珍出了韩国公府,管家已经让人备好了车马,普通的黑漆平头车。七八个强壮的家丁护着。 妙函给她准备了帷帽,韩暮华嫌着初夏戴这个闷热,便只让用薄透的白纱将半张脸给遮了。反正下了车就进了自家铺子,不碍事。 妙函只得同意。 上了马车,听着外面形形色色的人声,韩暮华很好奇,几次想要掀开车帘张望,都被妙珍给阻止了。 马车行的很快,穿过万岁山门和大明门,再行一刻钟便到了。 几家铺面在一条街上,省了很多麻烦,马车在一家布庄门前停下,妙函扶着韩暮华下了马车,走了进去。 布庄的老管事瞧着面前女子的阵仗,明白身份非同一般,韩暮华是临时来巡视的,并没有派人来通知,所以这布庄掌柜还不知道来的就是东家奶奶。 “这位夫人,您需要什么,我们这里盛京什么样的布料都有!”掌柜陪笑着恭敬道。 韩暮华用白纱遮了面,打量着布庄的布置,布庄里面很大,两面墙各陈设着各种样布,最里面还有成衣模子,只是这么大一个布庄,这些样布虽看着也多样,可是明显已经陈旧了,有的甚至落了灰,显然这里经营的人不上心。 妙珍妙函见她不说话,也不多嘴,跟在她身后慢慢逛着。 韩暮华随意看了几个料子,眉目都不眨一下,摸完了甚至用手帕擦了擦手。 “你们这就这些了吗?” 掌柜暗暗注意她的动作,就明白今儿来的这个是个识货的,赶忙赔礼:“夫人,您真是火眼金睛,实不相瞒,这一楼的样子都不是上等的,好的都在二楼,夫人请跟随小的移步。” 掌柜带着她来到二楼,这里布置的要比一楼雅致的多,红木桌案和椅子,墙上挂着工笔花鸟图,两侧也都是布料的样品,二楼另外一边是一个大房间,里面摆着几排绣架,绣架旁坐着几个中年女子,此时几个女子正无所事事的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 掌柜见韩暮华向着那边瞥了两眼,慌忙解释:“那是店里的绣房,里面都是不知礼的村妇,让夫人见笑了。” 韩暮华收回视线,挑了几匹布问了价格。 掌柜小心偷觎了她一眼,一一答了。 摸着布匹,韩暮华状似不经意的道:“为何都是一样的料子,你家要比别家贵上一半的价格?” 她这句话一出,掌柜的浑身一惊,反应过来撞枪口上了,他看着面前贵妇,穿着打扮精致,身上的首饰无一不是上品,便一心认为这样的人哪里会知道布匹的市价,就存着坑冤大头的心思,哪里晓得这夫人是个如此精明的。 要韩暮华以前,她还真不知道的这么清楚。可是曹国公夫人将铺子交给她,她对了小半个月的账,为了把铺子重新整顿起来,各个铺子经营了什么,商品的市价她一概调查的门儿清。这第一回暗访,就撞见铺面的大掌柜在她眼睛底下动手脚。韩暮华心里冷哼了一声。 掌柜眼珠子转了几转,点头哈腰的解释:“我们这缎子是去年苏杭的丝,去年风调雨顺,那金蚕产的丝比今年春好上许多呢,所以才贵些。” 韩暮华轻笑了声,也不想与这个掌柜多言,朝着妙函看了一眼,妙函会意将一个玉牌拿出来放在掌柜面前。 掌柜一看到这个玉牌腿就软了,慌忙跪下,颤抖着身体喊东家奶奶。 韩暮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回头把你掌柜的牌子交了吧,铺子暂且不用你看着了,到时候我自会派人接手,那边几个绣娘也辞了。” 这老掌柜也知道曹国公夫人把铺子移到了二奶奶手里,看到了玉牌也恍然明白了她的身份,磕着头大喊着:“二奶奶给老奴一次机会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站起身,韩暮华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种刁奴都是老油条了,给多少次机会都没用,她转身就出了布庄,不再管身后哭死苦活的掌柜。 将剩下的几间铺子都暗访后,已将近午时,她毕竟是曹国公府的二奶奶,不宜在外面久待,从最后一家玉器店里出来,就准备乘马车回府。 妙珍扶着她刚上了马车,妙函就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手中,她疑惑地展开,随即心里猛地跳动起来,紧紧攥着纸条,严肃的问妙函,“谁给你的?” 妙函忙在车厢内跪下,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奴婢方才在门口的时候,被一个青衣婆子撞到,然后手里就被塞了这个东西,那婆子还在奴婢耳边说了一句话,让奴婢将这个亲自交到二奶奶手里,还――还说了表少爷的名字……”那婆子如果不提林云鹤的名讳,她是绝对不会把纸条给韩暮华的。 韩暮华的脸色有些苍白,让妙函起来,她又将纸条展开看了一遍,想了想,转头对着两人吩咐:“刚才的事,谁也不能提起!” 妙函妙珍点头,她们怎么会分不清轻重,韩暮华已经嫁入曹国公府,林云鹤现在就是外男,要是被人发现这件事,说是私相授受也不为过,她们和韩暮华都担不起这个罪名。 马车里一时安静的出奇,只闻街道上热闹的人声。 妙珍小心问:“二奶奶,我们回府吗?” 韩暮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目光中有一丝难以掩盖的神采,抿了抿嘴,韩暮华朝着车外冷静的吩咐,“去汉阳食府。” ------------ 第160章 暗接 “汉阳食府”是曹国公府名下的记名产业,在盛京虽没有“百味斋”的名气,但也是一等酒楼,有几道特别有名的粤菜。 护卫一听韩暮华要去这,便以为自家主母要去尝尝那几道特色菜。“汉阳食府”是府上产业,这是明面儿上的事,既然是自家府上开的酒楼,韩暮华去吃两道菜也不妨事,到时要间雅间便是,惹不上什么闲话。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韩暮华吩咐让妙函下去先定好雅间,她在马车上先等着。 妙珍看她坐在车内发呆,以为她是为了今天来铺子暗访的事发愁,遂劝道: “二奶奶,您也别过于担心,夫人不是说了吗,就算这几间铺子亏了本也没关系。” 韩暮华被她一句话唤回神,朝她笑了笑。 妙函站在车外小声说雅间定好了。 韩暮华蒙上白纱,在妙函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为了避嫌,走的是“汉阳食府”的后门。护卫们尽忠职守的跟着。 妙函定了两间雅间,韩暮华和她们主仆三人一间,另外的给跟来的护卫和车把式。她们出来带的护卫多,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让他们都守在门口,便让他们轮流守卫,其他的人去雅间用膳。 韩暮华刚坐下,掌柜的就亲自进来拜见东家主母。 韩暮华笑的柔和,“我来没什么事,就是想尝尝楼里几个特色菜,掌柜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掌柜行了礼,笑呵呵地退了出去,自命人给雅间送最好的菜来。 为了平定自己心中的紧张,韩暮华将雅间内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瞧着街道上的往来人群,她不明白为什么纸条上写的是让她来“汉阳食府”,谁都知道“汉阳食府”背后的东家是曹国公府,怎么又和林云鹤扯上了关系? 不过也正是因为说的是“汉阳食府”她才敢过来。送信的人神神秘秘的,她不得不防着,如果不是林云鹤的人,那她就要吃了大亏。 小二推门进来送菜,吆喝道:“麒麟鲈鱼来了!” 这是“汉阳食府”一道有名的粤菜。 韩暮华回头打量这个送菜的小伙计,他一身蓝色棉布衣干净整洁,笑容也透着容易亲近的劲儿。 他笑着把菜端到桌上放好,突然在韩暮华面前跪了下来。 “小的给五小姐请安!” 韩暮华一惊,立即镇定下来。她朝着妙函吩咐道:“你去屏风前守着。”见妙函脚步生风的去了,这才低头严肃的问忽然跪下的伙计。 “你是谁,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我马上就能叫人把你拉去送官!” 那伙计脸上满脸的诚恳。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檀香木的小盒子双手呈给韩暮华,“五小姐,您看到这个就知道小的是谁了。” 妙珍忐忑接过盒子递到韩暮华手中。韩暮华手心冰冷,微用些劲儿才打开,里面的小块红绸上躺着一枚私章,拿起私章一看。韩暮华眼瞳骤缩,这是林云鹤的私章! 平时,林云鹤的这枚私章都是随身携带的,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伙计看她神色变化,已然猜到她明白了他的身份。又恭敬给韩暮华磕了个头,“东家在临行前将这个东西交到小的手中。让小的找机会见二奶奶一面,曹国公府中防卫森严,小的的人马实在难以突破,所以直到今日才有机会站在二奶奶面前,完成东家所托。”伙计把话说完,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只信封呈到韩暮华面前。 “东家说,他要交代给您的事都写在里面,务必亲自交到您的手上,您看完后立马将信销毁,以防后患。” 韩暮华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将信封拆开,信很短,堪堪一页纸,片刻,她就将信中的内容记清,然后把信装好,当着伙计的面扔到了香炉里。 她看着眼前恭敬的伙计,想了想,问出口:“你可有你们东家的消息?” “这个小的不知,东家走后我们只是按照他的嘱托办事,并未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指示。” 韩暮华颔首,“信中说的我都知道了,一切我都会自己掂量,你下去吧,莫待久了被人发现马脚。” 小伙计起来行礼,一转身又变成了满脸笑容的店小二。 韩暮华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点胃口也无,她满脑子都是信中林云鹤笔迹所说的话。他怎么知道她想要离开曹国公府,他又怎么知道李濂不久后要离开盛京!这一切像是笼罩在一层雾气中,让她分辨不清。 她要脱离李濂的掌控这件事她谁也没说过,甚至是身边自己最亲信的几个丫鬟,而且这件事还只是在准备阶段,她并没有找到机会去慢慢实施,而林云鹤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已经帮她的大半退路都想好了! 这……着实有些可怕…… 韩暮华不敢再往深里琢磨。 妙函和妙珍到现在都还处于胆颤中,刚刚突然投诚的酒楼伙计,信物印章和信件,她们感觉她们接触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妙珍给韩暮华碗中夹菜,一不小心碰到了近前的碗碟,发出一声瓷器清脆的碰撞声。韩暮华被这个声音拉回神思,终于开始正视现实。 她抬头看了眼身边两个在韩国公府就跟着她的大丫鬟,无奈的叹了口气,“妙函妙珍,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你们能相信我吗?” 妙函妙珍互相看了一眼,自她们伺候韩暮华以来,韩暮华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说是丫鬟,其实和小家小户的千金待遇也差不多。她们很早就开始信赖这个主子了,同样,她们也明白,不管是在韩国公府还是在曹国公府,她们与韩暮华都是拴在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两人同时跪下,“二奶奶不管做什么事,奴婢都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韩暮华吊着的心才放下些许,“快起来,你们信我便好,哪能让你们这样起誓,今天雅间的事,谁也不能提起。”韩暮华并不想逼着她们投诚,可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这是没有办法的决定,妙函妙珍两人性格她了解,所以更不愿意逼迫她们,只是如今,她们站在了她这边,以后她绝对会护着她们周全。 妙函妙珍点点头。 韩暮华也没心情吃饭,在雅间内略坐了一会子,让掌柜给打包了几个菜,就乘马车回了曹国公府。 一回府,她就先去了清秋阁,把在“汉阳食府”打包的特色菜给婆婆尝尝,将今日所见所闻说与了曹国公夫人听,当然隐去了雅间里的事。 曹国公夫人听后夸赞她做事周密,她陪着婆婆聊了会儿天,曹国公夫人就把话题转到了三小姐四小姐进宫的这件事上。 “惜画活泼开朗,惜春大方稳重,虽然惜画比惜春大些,但是我总担心她的性子进宫后会吃亏。”曹国公夫人对府上的两位庶女着实不错,一应衣食都是亲自过问。 韩暮华笑着安慰她,“这次幸好两位妹妹同时进宫,都是自家亲姐妹,定能互相照应一二。” 她的话刚说完,顾嬷嬷脸色慌张掀开珠帘进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曹国公夫人皱眉看她,顾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平时都是沉稳守礼的,哪里看过她像现在这样的慌乱。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作甚!” “夫人快去看看吧,三小姐生病了!” “什么!”曹国公夫人简直不敢相信,明日就进宫了,李惜画竟然在这个时候患病! 韩暮华也一惊,这几天没闹出什么来,她还以为李芙放弃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纰漏。 曹国公夫人的脸色很难看,“陆姨娘知道了吗?” “老奴来之前已经叫丫鬟去通知了。”顾嬷嬷回道。 “让人将小姐院子里的人都叫齐了,我看是哪个妖魔鬼怪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捣鬼!”曹国公夫人有时优柔寡断,但是在真正的大事面前,她却很果断。 身边的玉清听到她的吩咐立即去办了。 “快拿我的玉牌请御医来!务必让三小姐明日之前好起来!” “大奶奶已经让丫鬟拿了对牌去请了。” “暮华,和我一起去看看!”曹国公夫人咬着牙,眼里散发着精光。 韩暮华恭敬扶着她一起去了李惜画的院子,曹国公夫人这么快时间内一系列的命令下来,可见她不是一个糊涂的主母,反而事情都能看的清楚,只是她心肠慈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韩暮华暗暗叹气,这件事十之八九怕就是李芙的手段。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找到证据肯定不简单。 无论如何,还是去看看吧! 曹国公夫人和韩暮华一刻钟后就到了三小姐的院子,里面已经慌乱成了一团,御医也被请了过来,玉清让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集中起来。 曹国公夫人先进屋看了李惜画,见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平时的活泼劲儿全无,微蹙着眉头,闭着眼睛,睫毛上还有晶莹的泪水在颤动。 ------------ 第161章 大选多事 一张芙蓉面上却一扫之前的白皙腻滑,满是红色的小斑点! 曹国公夫人心底“咯噔”一下,弄成这样,有损仪容,明天如果不好,根本就没法进宫大选! 韩暮华看了也震惊不已,贵女们谁不爱惜自己的美貌,三小姐这满脸的红疙瘩能去掉那是吉人天相,假如留了疤痕,李惜画怕是要伤心一辈子了。 李惜画睁开眼瞧见嫡母坐在床边,顿时满腔的委屈和忍耐再也压抑不住,伤心的哭泣起来,“母亲!” 曹国公夫人只能先打起精神来安慰李惜画,“惜画,乖,别伤心,御医一定有办法的。” 被曹国公夫人这软语一说,李惜画更加难过,躺在床上哭的打起嗝来。 韩暮华不忍,上前一步劝道:“三妹,忧郁过度影响身子,当务之急是让御医把你的脸治好,你哭的让泪水浸花了脸,不好医治。” 听到这么说,李惜画才艰难止住了泪水,惊恐又委屈地看着曹国公夫人。 陆姨娘站在曹国公身后早就哭成了泪人,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进宫的机会女儿能出人头地,一遭不知受谁陷害,让富贵隆宠都成泡影。 曹国公夫人心疼无奈地握着李惜画的手,“惜画,你安心养病,母亲一定会查明真相。” 御医带着医侍早就候在一旁,韩暮华连忙提醒,“母亲,还是先让御医先看看三妹吧。” 曹国公夫人闻言连忙让开。 片刻,御医就道出了李惜画病情的原委。 李惜画这是患了风疹。也就是俗话说的皮肤过敏。因处在春夏交季,花园里许多花正是盛放时节,李惜画很有可能是沾到什么花粉过敏原,导致身上和脸上的肌肤突然起了红疹,不是什么难治的病。 照着药方,连着吃几天就能好全。 一府的女眷这才放宽了心,可是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大选肯定是要耽误了。 明日一早宫中就有专门的人来府上接人。到时候各家备选的千金都要集中起来,由皇后娘娘身边亲信的宫人教导,这满脸的疙瘩,怎么能瞒得过去,得见天颜! 金氏亲自将御医送出府,一时间,屋内气氛压抑。 李惜春瞧着自己的姐姐,咬唇皱眉道:“母亲,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曹国公夫人朝她颔首。“有什么就说吧,母亲又不是外人。” “我们姐妹从小在您身边长大,虽然我们是庶出。可是我和三姐都明白您把我们当做嫡出的小姐来养育。我从小与三姐一起长大,三姐的性格我最是了解。她平日虽然性格跳脱好动,但是大事面前,从来都是认真对待。我与三姐早就知道母亲安排我们进宫,临着大选的日子,我们更是不敢怠慢。做什么事都是一百二十个小心,为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两日,我和三姐除了给父亲母亲请安,甚至很少出院门。但是,今天午时前不知为何。三姐身边的嬷嬷却劝她去院外的花园子!回来与我一道用过午膳,午觉歇醒了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番话。曹国公夫人也听出些不同来,她原以为李惜画是不小心碰了什么,得了风疹,不碍着别人什么事,怪也只能怪她命运不济。 可让四小姐一提醒,她也觉得其中蹊跷,在曹国公府上,十多个春秋,都没见李惜画患过什么风疹,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了这病,是不是太巧了。 韩暮华眸光一亮,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开口吩咐,“快派人去把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看好了,一个也不能放跑!” 她这命令才下,玉清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脸色难看的禀告:“夫人,三小姐院里有个婆子自尽了!” “哪个婆子?!”曹国公夫人愤怒的问出口。 “是三小姐的奶娘祝嬷嬷……”玉清声音越说越小,死的偏偏是奶大三小姐的奶娘,俗话说有奶半个娘,她这个时候自缢,谁都会想成她是畏罪自杀…… 这时李惜画的大丫鬟低着头道:“巳时三刻的时候,正是祝嬷嬷陪着三小姐去小花园散步的。” 一切证据都指向这个自杀的祝嬷嬷,李惜画靠在床头呆呆的,有些不敢相信,奶娘平时待她如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害她呢!不会是真的。 她拉着曹国公夫人的衣袖,哀求道:“母亲,奶娘一直对我很好,这件事不会是她做的,您一定要查清楚!还她一个公道!” 金氏这时候已经回来,她听到李惜画这么说,撇撇嘴不屑一顾道:“三妹,你还小,不懂得人情世故,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晓得她面上对你好,背后在使着什么鬼主意。” “奶娘不会的!大嫂你不要乱说!”李惜画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曹国公夫人瞧她比刚才脸上满是红疙瘩时更伤心,只好皱眉安抚,“惜画,你放心,母亲会查清的,这件事如果与你的奶娘无关,母亲亲自派人给她准备后事。” 说完转过头命令,“把三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掬起来,去让人查查祝嬷嬷家里还有什么人,这段日子与谁接触过,务必仔细,丝毫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曹国公夫人要亲自查这件事,不管是金氏还是韩暮华都不好插手,让李惜画在院里好好休息,曹国公夫人将身边的玉清留下来照顾她。 一干人等就被压着带到了清秋阁的花厅审问。 韩暮华离开三小姐的院子时,恰碰到李芙带着丫鬟过来探望,她满面愁容,脚步匆匆,只是她装的再好,韩暮华还是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压抑不住的得意和激动。 大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到陶然院韩暮华就去净房换了衣裳小憩片刻。许是精神还紧绷着,虽然身体疲惫,但是她毫无困意。 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就不自觉的想到李惜画的事。 祝嬷嬷是三小姐的奶娘,如三小姐所说,祝嬷嬷若是疼爱她,为什么会害她。假如以后三小姐能进宫服侍圣上或者嫁入宗室,祝嬷嬷这个奶娘自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不论如何,三小姐出息了,祝嬷嬷只会跟着得到好处。 祝嬷嬷这时候害她根本就没有动机! 还有一点她更觉得奇怪,前世她虽然不是医学类专业的,但是对一些常见疾病也了解些皮毛,像三小姐这种突然过敏起红疹子的,不是应该归结为应激性过敏吗?这类过敏都是短时间内发生的,产生的快,消失的也快,在现代西药治疗下,甚至几个时辰就能康复,就算中药效果慢些,等到明日消去红肿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三小姐患的并非是过敏? 可是请来诊治的是太医院的御医,应该不会信口胡言,用人前途开玩笑 韩暮华越想越乱,就是下意识的认为这其中有阴谋,可又理不出头绪,找不到症结所在。 其实,李惜画这件事最直接的受益者是李芙,宫中的名单不能更改,这个时候向皇后娘娘告罪已经迟了,如今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曹国公夫人将李芙过继到自己名下,然后让她顶替了李惜画进宫的位置。 想到那天在假山后听到李芙和一个婆子的对话,韩暮华更加肯定这事与李芙扯不开关系。可是没有证据,她也不知道死的祝嬷嬷是不是就是那天在假山后与李芙说话的人,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没都李芙参与的痕迹。 曹国公夫人即便是怀疑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猜测而已。 想着想着,韩暮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可能是太累,这觉一直睡到申时中才缓缓转醒。 醒来看到瑞雪守在她床前做针线,开口就问,“清秋阁那边怎样了?” 瑞雪知道她也是担心明早送府上小姐进宫的事,放下手上绣了一半的鞋面儿,给她到了一杯温茶边递给她边道:“还在审着呢,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跪了几个时辰了,陆姨娘都伤心过度晕了过去,大奶奶也在那边瞧着。依奴婢看,晚间您也别去请安了,回头让徐嬷嬷过去问候下,明日大早起来送了小姐出府门便是。” 韩暮华饮了口茶也觉得这样妥当,金氏和婆婆都在,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她出头,她适当的关心尽到她的本分就可。 瑞雪服侍着她起身穿衣,真准备让人去大厨房那边取晚膳,李乐就过来传话说李濂要来用晚膳,让她等等。 韩暮华撇撇嘴,前两日,他脸色一垮就出了院子,她还以为他至少要过十天半月才回来,怎么才这么两天又腆着脸来吃饭。 即便是心里不愿意,韩暮华还是让丫鬟们等等,自己先进里屋整理下铺面以后发展的计划。 徐嬷嬷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正瞧见韩暮华握笔托腮在想着什么,见她想了片刻,又在纸上添了几笔,灯下美人,美艳又可爱。 把盛着汤药的玉碗放到桌案上,“二奶奶,先别忙活了,把药喝了。” 韩暮华一瞧见这苦的要命的汤药,眉头就打疙瘩,她撒娇地抱着徐嬷嬷的腰,抬起一双盈盈的眸子可怜的看她,“嬷嬷,这药好苦,我还要喝多久!” ps: 一写到玉清这丫头,我就想到80蠢羊宫的橙武玉清玄冥,= =+果然是我以前剑三玩多了吗? ------------ 第162章 夫妻饭桌夜话 徐嬷嬷瞧她这娇女儿样笑的不行,心里就开始软起来,可是一想到老御医的叮嘱,只能硬了心肠,激将道:“以前我们在韩国公府上那样的苦日子都过过,怎么奶奶这么一碗苦药就忍不下去啦?” 韩暮华一看她揪出以前的事来说,连忙端起碗一口喝了,然后苦着脸可怜巴巴地望了徐嬷嬷一眼。 “你呀!现在都是主母奶奶了,还向我这个老婆子撒娇!若是让二少爷瞧见了,可是丢面子!”徐嬷嬷拿她没办法,在旁边的小碟里亲自挑了一块甜甜的糯米糕塞进她嘴里。 韩暮华一口吃了又转头整理她还没弄完的重整铺面的计划书。 徐嬷嬷收拾了药碗,转身要退出去,又忍不住回来提醒她,“一会儿二少爷过来用膳,您可别像那天一样惹他生气了,两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好好商量,啊!听嬷嬷的。” 韩暮华轻叹一口气,转头笑道:“嬷嬷,您说的我都明白,您别担心!” 徐嬷嬷刚出去,外面就传来小丫鬟的请安声。 李濂回来了。 韩暮华走出去,瞧见他一身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一头墨发用羊脂玉的簪子高高束起,站在厅中,玉面挺拔,深沉冷彻。韩暮华奇怪,除了大婚那几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的如此隆重。 在她走向他时,他深邃的眼一直盯着她,韩暮华被他看的不自在,错开了视线,到了他身边时问,“要不要先换一身衣裳?” 旁边妙函伶俐的赶紧让小丫鬟们布置碗筷。 李濂点点头,进了内室。赤芍、妙珍、妙函都私下得了徐嬷嬷的吩咐。没有跟着夫妻两进去。 李濂进了里间就坐到了床边,他稍闭了闭眼,仰起头。一手揉着眉间,显得很疲累的样子。韩暮华看他不动。就明白他是在等人给他拿衣裳。 转头想要叫妙珍来取,可是一个丫鬟都没跟进来,她就晓得肯定是徐嬷嬷指使不让她们搀和。韩暮华无奈只能自己亲自去柜子里取了衣裳。 “穿这件石青色的吧,前两日母亲让人送过来的,我见着太素了,随手在衣摆绣了几丛修竹。”韩暮华边说边将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取出来搭在屏风上。 李濂又揉了揉脖子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幽暗的眼神里有光闪过。身子却没动。 韩暮华给他拿了衣服,随手就坐在妆台前,等他换好了一道出去用膳。 等了片刻,他也不动。韩暮华抬头皱眉看向他,与他的视线一交汇,李濂开口道:“太累了,没力气换衣服。“ “……”这样的理由都能找出来,李濂是越来越无耻了。 想起徐嬷嬷之前的叮嘱。她只能认命起身,取了屏风上的衣裳走到他身边。 韩暮华快速地给他解着袍子上的暗扣,没好气的命令,“抬手。” 李濂乖乖把双臂举起来,韩暮华给他褪下了外袍。 他坐在床边。韩暮华就站在他身前,两人离的很近,李濂能闻到她衣物上熏的淡淡的茉莉花味道,一天的疲惫好像也消减下来。 韩暮华给他套上家常直裰,系着衣带时发现他这段时间好像瘦了。因为是初夏,衣裳都是服帖合身的,可是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却明显有些宽松。 韩暮华怔了一下,系着衣带的手也跟着一顿,心里瞬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划过。 他双手抬起,享受着她并不是太温柔的服侍,瞥眼间,却在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好似想什么事想的出神,连衣带都系了两个结,李濂微微不满,张开的双手一落将韩暮华抱个满怀。 冷不丁的被袭击,韩暮华吓了一跳,迅速的给他系好衣带,拉开他的大手,从李濂的怀里逃了出去,转头瞪他,“洗了手,出来用膳。” 李濂也不计较,自去净房洗手擦脸。 饭菜已经在外间摆好了,李濂坐下后,照例让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退出去,只留他与韩暮华两人吃饭。 “听说你今天出去看了铺面?”李濂夹着菜漫不经心的道。 闻言,韩暮华身体微微了僵硬了一下,才勉强按捺住自己冷静下来。 “嗯,与母亲说了之后,辰时出门的,在汉阳食府用了午膳才回来。” 李濂没答她的话,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汉阳食府里的麒麟鲈鱼还不错,我带了些回来给母亲尝尝。”韩暮华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李濂把一块鹿脯肉夹到她碗里,微翘起嘴角,凑近了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暮华,你紧张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韩暮华浑身一颤,猛的埋下头扒了口碗里的白饭。 随即李濂就低低的笑出声来,“暮华,你真是不经逗。” 韩暮华包了满口的饭,两边雪腮鼓鼓的,憨直可爱,瞪着一双溜圆杏眼瞪他,气哼哼的自己夹菜吃。 “只是外面毕竟不适合你一个女人家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为夫如何自处?” 说来说去,他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愿意她出门。 “我多带两个护卫,不会有事!”韩暮华坚持道。 “哼,府上的侍卫,就算带上二十个,也挡不住要暗算的人。” 李濂的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意。 韩暮华抿着唇不说话,李濂并不想惹她不快,软下了口气,“回头我派个人给你,让他亲自将铺面的情况告诉你,这样你便可以不出府了。” “你……我还是觉得我亲自去看的好!”韩暮华不想被他剥夺出去的权利。 李濂抬眼看她,瞧见她眼里的倔强和坚持,又有一丝心软,“那每月允许你去铺子里一次。” “两次!不能再少了!”韩暮华的话语里难得带上了一抹撒娇。 她第一次用这样软软傲傲的语气与他谈条件,他的心瞬间化成了水,即刻就答应了她。如此小的一个决定在李濂以后的人生中,将成为了他最后悔的事件之一。 韩暮华暗暗松了口气。他没有发现“汉阳食府”里的事,只要以后还能有出去的机会便好。 “其实那几间铺面根本无所谓,交给管事打理也一样。你还怕我养不起你?”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看起来疲惫。但是韩暮华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不然他不会与她说这些话。李濂其实很忙,从他每日早出晚归就能知道,不但如此,他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风流纨绔,他似乎有他的事业要管理,只是韩暮华一直看不透他在做什么。总之,绝对不会简单。 “府上有大嫂管着,平日里我又不能经常出去,无聊的紧。那几间铺子就当是给我打发时间吧!”韩暮华说这些话时颇有些委屈无奈。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以前她在韩国公府时,那时家里的姐妹亲戚多,就算是关系不好,也能时常走动。母亲祖母都在身边,老夫人还专门为她请了琴师来教导,生活并不乏味。 而曹国公府,加上她自己总共就三个主母奶奶,掌家有金氏。每日里给曹国公夫人请了安后便没什么事做,现下她身子不好,又不适合受孕,当然这点李濂是不会让韩暮华知道的,就连他那几房妾室也被他自动过滤了。 “既这样那便管着吧,有什么不会的,等我晚上回来了问我,最近,娘为了三妹的事肯定要烦心一阵子,陆姨娘那边定也是没心情的,你便不要去劳烦她们了。” 实际上,李濂更想说,你别去祸害人了直接祸害我吧! 韩暮华见他提到这件事了就随口问,“下午府上的事你知道了?” 李濂眯起眼瞟了一下她,随手将一盘樱桃肉山药与她面前的辣炒河鲜换了下。 “回来时先去了一趟清秋阁。” 韩暮华没在意她的动作,戳着眼前盘里的樱桃肉吃,“娘那边审出了什么结果?” 李濂三言两语说了清楚。 曹国公夫人派人去祝嬷嬷家里,将她的独子押来,严刑拷问下,才知道,祝嬷嬷原来早年有个闺女,只是世态艰难,家中连饭都吃不饱了,无奈将爱女送入宫中当了宫女,后来一年不到,才收到熟人的口信,她闺女在宫中被人陷害,一命呜呼。 自此,祝嬷嬷就憎恨大内,也惧怕那个地方,几年后,祝嬷嬷改嫁,有了儿子,进了曹国公府当奶娘,因早年失了爱女,就将三小姐当做亲生女儿爱护,知道她要进宫大选,不惜牺牲性命阻拦。 一切听起来似乎都非常合理,但是韩暮华不相信这是事实。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韩暮华皱眉望向李濂问道。 李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韩暮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我知道我不应该怀疑太医院里御医的本事,可是我总觉得那位御医的诊断有些夸张,三妹的病情不似那么严重。” 听到韩暮华这番猜测,李濂微微吃惊,随即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位太医是大嫂家的亲戚。” 什么? 一瞬间,韩暮华脑中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起来,这件事竟然与金氏有关,而且李濂早已先她一步发觉了! 李惜画中了李芙的计,临时患了风疹,可是这种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得到及时的治疗就不会影响第二日的大选,但是请御医的是金氏,她利用她与御医之间的关系,让御医故意夸大病情。 最后又将整件事推到了祝嬷嬷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韩暮华震惊地瞧着他,然后又有一丝不解,“既然你早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娘?” ------------ 第163章 欲|火难平 “娘知道了又如何?”李濂好似漫不经心的说。 韩暮华微怔,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怎样,这件事已然发生了,到现在再做任何的补救都来不及,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李芙替代李惜画进宫,金氏与李芙的目的已达到,曹国公夫人知道真相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不如就这样稀里糊涂把此事揭过。李芙是以曹国公府贵女的身份入宫的,她的依仗永远都是曹国公府,她不傻,不会也不敢做出危害曹国公府的事。 “三妹真是可怜。”韩暮华叹了口气。 李濂微微勾起嘴角,放下玉筷,手臂撑在桌上看着她,“韩暮华,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啊?”冷不丁他冒出这句话,韩暮华疑惑的看向他。 “你以前千方百计远离那座深宫,现在怎么又为了三妹可惜起来了?” 韩暮华沉静下来,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濂这个问题。 满室灯火下,韩暮华的侧脸宁静而又美好,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地撩动着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扼制住他的心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那种快要满溢出来的情愫。 “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说完,李濂不多留一刻,快步出了陶然院,朝着前院竹里馆去了。 夜风拂面,空气中飘散着花香,到了竹里馆,他狠狠用冷水浸了脸,才压下内里躁动的邪火。坐到书桌前,黑暗中,李濂的五官看不清楚,只隐约显现着深邃的轮廓。韩暮华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脑中回放,李濂攥紧了拳头。牙齿咯咯作响,若不是医嘱,他哪会像现在这么憋闷! 李乐进来收拾东西,顺便取信笺,绕过屏风就瞧着书桌前一道深沉的黑影。差点吓的腿软。等发现那是自家少爷时,才松了口气,“二少爷。您不是在陶然院用的晚膳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黑灯瞎火的坐这装鬼…… 边说话,李乐边把书房里的灯点着,等到房间里明亮一片,李乐抬头看到李濂难看的脸色时,才后悔当初,他怎么就这么不长眼,选了这个时候来取东西,撞了二少爷这尊瘟神。 李濂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风如刀,“镇南大将军府可有异动?” 李乐听他说到正事,不敢怠慢,“还没收到消息,沈五公子这两日除了去了趟考亭先生的府邸,都一直留在府中。” 李乐犹豫了片刻。偷偷瞟了眼李濂的神色,支吾道:“二少爷,今日傍晚收到了山西那边的消息……” “说。”李濂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分辨不出情绪。 “御派盐运使大人用铁腕手段镇压了山西一大批私盐贩子……” 盐运使大人说的便是林云鹤。 山西私盐一直是圣上心中的一块心病,尘垢已久,又官商勾结。私盐暴利,许多私盐贩子都训有私兵,装备比之朝中兵士更加精良,且这两年隐隐有结成一片之势。 山西总督暗中都被私盐大枭买通,林云鹤顶着圣上御赐监察的身份来镇压,除非将山西官员大换血,不然就是个独门独户,镇压私盐贩子要兵无兵,要钱没钱,说白了就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 但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他还凭借着一己之力破开了山西私盐的一个口子,做的稍有成效,在官商威逼下,获得胜利,圣上如果知晓了,定会龙心大悦,林云鹤问鼎朝堂高位指日可待! “姓林的还真有两下子!”李濂不咸不淡的评价道。 那么一块从里腐到外的馊馒头,谁也不愿意接手,林云鹤却用命拼着要去做出一番政绩到底是为了什么?希望不是他想到的那个原因! “我们在山西的生意如何?” “除了圣上交代的那两处,我们的人又发现了一处,正准备着手动工,估摸六月份就能采了。” “你下去安排下,山西那边的事我不放心,下月中旬我亲自去一趟。”李濂眯了眯眼睛。 “好,小的明白了。”李乐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二少爷,您今晚又在书房睡?” 李濂不悦的看向他,“李乐,本少爷现在在哪休息你都要管了吗?” 李乐扯了扯嘴角,“小的只是觉得二少爷这样的脸色,还是找个姨娘发泄一下的好,呵呵……”话一说完,李乐干笑了两声,然后跟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行礼告退,一步也不敢多待。笑话,他才不想变成某人欲求不满的出气筒呢! 李濂捏着书桌上青瓷缠枝茶盏差点就朝着李乐逃跑的方向砸了过去,灯火下,他俊脸涨的通红,黑沉的煞气散发出来,让整个书房都阴森森的。 他咬着牙,想到那夜在怜星阁钟姨娘房里,两人正在火热时,他下意识叫出韩暮华的名字,他就觉得尴尬憋闷,也不过才半月而已,他为什么总是不经意的想起她,就连纯粹的发泄兽欲幻想的对象都是她,李濂觉得自己是中毒了,而且药引还有灵性,不想办法降伏,他就只能病入膏肓。 回想到与韩暮华仅仅几次的欢|爱,他即使是邪火攻心,面对别的女人也硬不起来了……即便在发泄的时候,他也总是让那些女人背对着他,不看她们的脸,他才能幻想被压在身下的是韩暮华……李濂觉得他现在活的真他|妈的窝囊。 五月二十,宜采纳嫁娶。 一大清早,宫中就派人去各家接采女进宫。 昨夜连夜曹国公夫人将西府三房的人叫了来,问过三夫人,正式将李芙过继到她的名下,代替三小姐李惜画进宫。 李芙整日与曹国公府姐妹在一起,那些宫中礼仪也学了七七八八,到是不用担心。当晚,西府三夫人在曹国公府陪了李芙一个晚上,娘俩躺在一个被窝咬了一夜的耳朵。 东方微露鱼肚白,韩暮华就被赤芍叫起,去了清秋阁,李芙、李惜春已打扮一新。 她们给曹国公夫人行了饯别礼,曹国公夫人带着府上女眷乘着青帏小轿将她们送到垂花门,看着他们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们代表的不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身后整个家族的利益! 韩暮华望着越来越远,消失在晨光和视野里的华盖马车,轻轻地叹了口气,权力总是伴随着寂寞,在她们挣扎在权力的欲|海里时,寂寞也如影随形,宫门阴秽,望她们以后珍重吧! 这是她唯一能送的祝福…… 金氏望向李芙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期待,韩暮华装作未见。 回了陶然院,韩暮华休息了片刻,几位姨娘过来请安。 明里暗里打探李濂的消息,又说二少爷不来她们房里,整日宿在竹里馆,莫不是身体不适,希望韩暮华去问问。 韩暮华被烦的不行,她巴不得他十天半月不来呢,这些妾室却像牛皮糖一样粘着,还要来打扰她的清静。她许下承诺会去打探,这才打发了几人。 她们一走,韩暮华就叫来了徐嬷嬷。 “嬷嬷,你让人停了柔姨娘的避子汤吧!我把她侍寝的日子多添了两日,每日记得让二少爷身边的人提醒一句。” 徐嬷嬷心里一惊,“二奶奶,这样不好吧,若是柔姨娘有了身孕怎么办?” “我就是要她尽快有身孕!”韩暮华走到窗边,望着院里的璀璨春光道。 “可是嫡子未出世,就让妾室生了庶长子,怕是不合礼数,招来话柄!”徐嬷嬷语重心长的劝道。 “她是我陪嫁的滕妾,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若是真有了,过继到我名下便是。”韩暮华说的轻松。 徐嬷嬷长叹口气,想到老御医交代的话,想着自家小姐现在不能受孕,而曹国公夫人又抱孙心切,或许让韩柔有孕是个途径,再怎么说,韩柔算是韩暮华这边的人,就像韩暮华说的,大不了生了孩儿过继到主母名下就是,韩柔还敢反抗不成? “是,老奴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韩柔得知这个消息时,欣喜若狂,如果能为李濂诞下一子半女,那她就是曹国公府的大功臣,以后曹国公夫人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多宽待她一两分。 韩暮华不知道的是,李濂每次来韩柔处过夜时,除了徐嬷嬷早上送来的避子汤,李濂也会派人送上一份,以前韩柔不敢不喝,但是现在有了韩暮华发话,她就名正言顺,拿了韩暮华当挡箭牌,李濂那份也拒了,不过,这件事她瞒了下来,就连李濂也是一个月后才得知的。 从李惜画、李芙进宫大选后,曹国公府就更加的安静,三小姐李惜画也渐渐看开,她性子活泼,府上也只有韩暮华与她年龄相当,无聊的时候去陶然院逛了一回,恰巧遇到韩暮华在屋里画花样子,韩暮华画的花样子古怪又美丽,有些动物形状更是憨态可掬,可爱的紧,她就动了心,要了两幅,每日里来她这里绣,顺便蹭上陶然院几块新奇可口的点心。慢慢将大选之事抛开。 来的次数多了,李惜画也渐渐喜欢上了她这个二嫂。 ------------ 第164章 拜访外祖母 多谢海笑风童鞋的平安符,另外求票求订阅! *――*――* 渐渐入了夏,刚进六月,天气越发的闷热。 昨夜一夜狂风骤雨,花园香径落叶雨打。 清晨,骄阳还未升起时,天气还算得上是凉爽清新。 韩暮华踏着晨露去清秋阁请安。 曹国公夫人刚起身没多久,在清秋阁抱夏内喝茶。 玉清打了帘子引韩暮华进来。 “儿媳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韩暮华一袭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螺旋髻上只插了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微施了淡妆,整个人瞧起来玲珑清透,格外的舒爽。 曹国公夫人让丫鬟放了绣墩在她身边,叫韩暮华坐下。 “暮华用早膳了吗?” 韩暮华闻言微笑摇头,“天气热起来,儿媳越发的懒怠了,趁着晨间凉爽,来给母亲请安,再赖在母亲这里蹭了早膳。” 她这么一说,曹国公夫人笑起来,大儿媳八面玲珑又好强,做事管家能手却说话时常尖刻,比之韩暮华,少了份真性情。而且她本就偏爱李濂一些,爱屋及乌,对二儿媳也就更加的包容和喜爱。 人都是自私的,做到大公无私太难,不知不觉间,内心的天平就会倾斜。 “你是个有口福的,今早顾嬷嬷亲自下厨做了玫瑰糕,清甜可口,配上一碗银耳燕窝,这个时节吃正合适。” 说话间,顾嬷嬷已带了小丫鬟过来布置餐桌。 如今,曹国公夫人能说话的人很少,三小姐未出阁,许多事都不好与她言明。金氏整日又被府上的琐事缠身,也没多少工夫。曹国公每天上朝,早晚才能见上一面。加上他从沙场养成的威严,不喜欢将朝堂的事与曹国公夫人商量,夫妻感情其实并不是很好。李濂就更别指望了,最近就连韩暮华都很少看到他。府上的两位老姨娘,只有陆姨娘偶尔陪她说说话,所以韩暮华每日的陪伴就显得格外的珍贵。 韩暮华亲自动手给婆婆盛了粥。 曹国公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她忙活,突然想到了一事。 “昨夜国公爷回来和我说。圣上要招你们夫妻进宫,怕就在这两日就会下圣旨。” 韩暮华这才想起。她与李濂成婚一月有余,还没有进宫谢恩。 察觉到韩暮华微惊的眼神,曹国公夫人以为她害怕入宫。 笑着安慰:“谢个圣恩,也没什么,到时候,我们一家都要去,见过圣上、皇后娘娘和太后老人家就可,暮华,你莫担心,跟在母亲身边便是。” 还要见皇后娘娘和皇太后…… 韩暮华以为只要和李濂给皇上请个安就行了。没想到还要去内宫,那岂不是也有可能碰见堂姐贤妃娘娘? “母亲,到时候,后宫娘娘们都在吗?” “暮华是想家姐了?”曹国公夫人眼中带着一丝心疼。 其实韩暮华对这位贤妃堂姐并不熟悉,仅存的印象就是她奉诏回韩国公府探望那次。她只是不想进宫的时候节外生枝。彼时,大选结束,或许会有许多她不想见到不想惹的人。 她笑了笑,权当默认。 “这个母亲也不知,若是太后正巧招各宫妃嫔,那兴许我们能遇上。” 听到曹国公夫人这么说,韩暮华才稍稍放下心。 陪着曹国公夫人唠会儿嗑,韩暮华才回了陶然院,赤芍伺候她换了衣裳,她便拿着帖子乘着马车去了毅勇侯府。 前段日子就想去拜访了,但因为三小姐的事按捺了下来,直到前几日毅勇侯夫人亲自下了帖子来请,她才能去赴约。 毅勇侯府在正阳门北街,离曹国公府并不远,两刻钟便到了。 妙珍扶着她下了马车,妙函在一旁撑了油纸伞为她遮阳。 府门前早有毅勇侯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迎接,青帏小轿将韩暮华抬到了内院。 韩暮华下了轿,进了个种了许多芭蕉的园子,这园子流水叮咚,假山嶙峋,倒是比其他的地方凉爽许多。 老嬷嬷看她打量四周,笑着道:“咱们府上老夫人这园子里有个冰窖,因临着水,这活水流出来都是沁凉的,园子里遍植绿树,所以比其他地方要爽快的多,最是适合夏季避暑。” 果然,阀门望族多注重享受,这园子中光冰窖就造价不菲。 来到园中的瑶台就听到抱夏里传来人声,然后翠珠门帘一动,三夫人就激动地快走过来。 “暮华!”三夫人爱怜又疼惜地上下瞧着她,一月多未见,韩暮华因每日食疗汤药,反而长了些肉,脸颊红润,秀眉慵懒。 韩暮华知道今日来毅勇侯府定能见到母亲,所以也不惊讶,淡笑着任她打量,只清脆叫了一声娘。 那边珠帘又是一阵轻响,毅勇侯夫人微嗔的声音响起,“都来了,还让暮华站在外头,有什么话不能等她进来说!” 三夫人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激动,拉着韩暮华进了抱夏。 严格来说,韩暮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这位外祖母。 毅勇侯夫人年轻时与韩国公府老夫人并称为“盛京双壁”,面前的毅勇侯夫人身着浅啡绣金对襟褂子,额头戴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抹额,微微发胖,鬓发半白,耳顺之年,人却很精神,一眼看去就是个精神头足的老太太。 不用三夫人提醒,韩暮华进屋后便给毅勇侯夫人行了大礼。 与韩暮欣的任性骄纵比起来,韩暮华要谦虚识礼的多。毅勇侯夫人很高兴,将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一串珊瑚南珠给了她做见面礼。 毅勇侯夫人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到她身边,长长叹了口气,“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韩暮华淡淡而笑,现在想来,以前在那方小院里过的生活仿如一梦,有时候她都会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像是在梦里,说来说去,她还是有些怨的。 如果她的身份还是韩国公府的一介庶女,那如今的这些关心爱护怕是都不存在了吧! 她现今所得到的这些感情大部分都是基于韩国公府嫡女这个身份上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憋闷,她是真的侯门千金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不能公开她的真实身份,只能借着长公主的庇荫来过活,来讨得上层社会贵妇们的关注和尊重。 让妙函将食盒里的点心端到小几上,她笑道:“孙女没什么好东西给外祖母,只能带些新奇的吃食来给外祖母和母亲尝尝鲜。前几日,夫君带了些早瓜回来,我带了几个过来,您让人放些冰镇着,切来吃最是消暑,只是您年纪大了,莫要贪凉一次吃的太多。” 毅勇侯夫人很高兴,韩暮华这个外孙女乖巧又孝顺。三夫人对不能公开韩暮华的身份一直心存内疚,整日愁眉苦脸,毅勇侯夫人递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最亲厚的祖孙三代难有像今天这样在一起聊天的机会。 三夫人经过黄姨娘一事,韩凛对她彻底的心寒,虽还是正妻,但是夫妻二人早就形同陌路,和煦长公主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她如今在韩国公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母亲,最近府上如何?” 三夫人眼里光彩瞬间就黯淡了下去,“邱姨娘有了身孕……” 邱姨娘是和煦长公主给韩凛纳的贵妾,内阁侍读邱大人的次女。长公主不能生育,她一过门,就“贤惠”的给韩凛纳了贵妾,还把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梅思给他做了通房,梅思有孕,五个月不到孩子就没了,现如今这位邱姨娘也有了身孕,不知道能不能了了韩凛得子的心愿。 三夫人还是深爱着韩凛的吧,不然她不会为了区区妾室怀了身孕就黯然神伤了。 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韩暮华不能安慰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以前三夫人做的太过,现在有长公主压着,韩凛的心又不在她这里,怎么努力都是白费。 说起韩国公府三房的事,毅勇侯夫人就有气,公主强嫁也就罢了,圣旨不可违抗,但是韩凛竟然这样对待自己多年的正妻,不闻不问,简直就不把毅勇侯府放在眼里。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韩暮欣还在庵里,老夫人那边还没说怎么处置,和煦长公主又揽着三房事物,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样过。 一时间,室内气氛有些低迷。 今日三夫人好不容易与韩暮华见上一面,应该高兴才对,扯了嘴角勉力让自己笑起来,找些快乐的话题,“你二嫂肚子越发的大了,宫里来的御医诊了脉说是双生子呢!” “真的?怪不得回门的时候才五个多月,肚子就那般大了。”韩暮华惊奇道,双生子在盛京很是少见,要是鲁氏能生一对可爱的宝宝出来,老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说起孩子,毅勇侯夫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她从三夫人说到孙女孙清月,将她们儿时的趣事都抖了出来,清凉的抱夏里不时响起欢快的笑声。 “暮华,有件事,娘昨日听你祖母提的,你一定想知道。”三夫人摸着她柔顺的黑发笑道。 “什么事?”韩暮华期待的望着她。 三夫人抿唇一笑,“你三表哥在山西镇压了一批私盐贩子,圣上龙心大悦!要加派人手去山西支援,这次只怕要有大动静了。” ------------ 第165章 急诊 韩暮华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林云鹤此行的凶险,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是她一开始不明白,韩从蓉已经早就报复性的全告诉了她。 此时听到这个好消息,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当初得知他受了重伤,生死不明的时候,她心乱如麻,现在他都立了功勋,定然身体已经大好,韩暮华真心为他高兴。 “娘,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山西八百里加急送入盛京的,最多也不过一个多月吧!知道他安全,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了,这阵子,娘见你小姑奶奶脸色好多了,在懿祥阁说话的时候也经常挂了笑。”三夫人安慰她。 韩暮华按捺下内心的激动,温温和和的笑,“娘,我明白。”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三夫人,“娘,女儿知道您委屈,可她毕竟是和煦长公主,圣上的皇姐,太后疼爱的亲女儿,若不是顾着辈分,祖母见到她都要磕头。您万不要想不开,跟她对上,父亲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了您难道还没瞧明白吗?不值得用心的人您把心捧到他面前,他也只会去糟蹋。您还有我和祖母,远了再想一想,您还有四姐!” 三夫人毕竟真心疼爱了韩暮欣十几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怎么可能。 韩凛是个冷情的人,三夫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把他捂热,如果现在还想着争风吃醋,那就正好和了和煦长公主的意,她正愁没有机会将三夫人这个原配给踩下去。长公主身后是太后,到时候以一个为害子嗣的罪名就能把三夫人打回娘家!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这个时候被休不仅她会成为整个盛京阀门贵族的笑柄,更会连累毅勇侯府。 毅勇侯夫人听到韩暮华的这番话眼里也是一片黯淡,三夫人争强好胜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连丈夫都要拱手让人,实在是个天大的打击。 在亲女儿诚恳的劝慰下。三夫人无奈绝望地点了点头。 韩暮华在毅勇侯府陪着外祖母和亲娘用了午膳,等到傍晚的时候才坐车回府。 马车内,韩暮华掏出了那块福寿如意纹暖玉,这是那日回门时,韩从蓉塞进她手里的。 玉佩触手生温,就像林云鹤看着她时温暖的神情,韩暮华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现在什么也不求。只要三表哥平安就好。 回到曹国公府时,已近酉时,金灿的夕阳给整个曹国公府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 韩暮华本想先去清秋阁请安,却听玉清说曹国公夫人去了杜国公府。 她回陶然院洗脸换衣,刚坐下片刻,连一杯茶都没喝到嘴里,怜星阁的丫鬟小婉就急匆匆来禀告说韩柔生病了。 韩暮华放下茶盏,也很是震惊,前两日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病。 “你们姨娘什么时候不舒服的?告诉夫人和大奶奶了没?” 小婉似乎很惊恐。哭哭啼啼地抹眼泪,“姨娘早上起身就不爽利,那时还不严重,姨娘没当回事,到了中午就躺床上不能起来了。夫人出门了。奴婢去栖雁居时。被碧螺挡了回来,说是大奶奶在休息,不让打扰。可是姨娘高热不退,已经昏迷,奴婢没办法,只有求门房的小厮,让他出去找大夫进来,但是二门那都是大奶奶的人,说是没有大奶奶口谕,谁也不能出去,也不能请外男进来,奴婢只好守在奶奶院门口,等奶奶回来给姨娘做主。” 金氏这样明摆着和她作对,韩柔是她陪嫁的滕妾,也就相当于是她房里的人,她故意拖延病情不给她治病,这是在落她的面子。 “好了,你先别哭,赶紧回去照顾好你们姨娘,我这就遣人拿了我的对牌请御医来。” 小婉谢了恩,急忙跑了两步,差点被院子里的鹅卵石路绊倒,看到她匆匆消失的人影,韩暮华吩咐道:“赤芍你拿我的对牌请御医来,务必要快。” “徐嬷嬷让小丫鬟熬些清粥一会儿给怜星阁那边送去。” “瑞雪陪我过去看看。” 踏着夕阳刚出了陶然院门口,李濂带着李乐就迎面过来。 “这么晚了,去哪里,娘今天不在府上。”李濂泼墨般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问。 韩暮华看了他一眼,如实说道:“柔姨娘突然感了病症,我过去瞧瞧。” 她这么一说,李濂脸色就沉了下来,拉了她的手就把她拖回了陶然院。 韩暮华没料到他这么粗暴,用另外没被她抓住的那只手使劲掰着他的手掌,可是他抓的太紧,韩暮华都觉得自己手腕要被捏断了。 “李濂,我只是去瞧一眼,送些东西过去,你发什么疯!”韩暮华心里也有了火气。 李濂就这么攥着她的手腕把她一直拖到内室才放开,脸色不愉的看着她。 韩暮华揉着被捏红的手腕,横眉瞪他一眼,颇有些委屈道:“都青了,你就不能轻点!” “等御医过来,你不许去!”李濂声音磁沉的道。 他的霸道让她头痛,她只是去探病,总不能放那里什么都不管,那岂不是让后院姨娘们都伤了心,她这个主母的威信和大度还要不要了。 “柔姨娘是我陪嫁的滕妾,我若是这个时候都不去看她,还让她怎么在后院里立足!”韩暮华说的语重心长。 李濂深眸骤冷,他向前走了一步,声音里满是讥讽, “韩暮华,没想到你是个如此端庄大度的主母!”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韩暮华气闷,怎么?她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还不满意?为他孝敬公婆,给他归置后院,打理他的衣食住行,事事为他考虑,她自认为履行了一个世家合格主母的责任,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她现在在其位谋其政!他还有什么不满?凭什么还对她发火!简直不可理喻! 韩暮华懒得和他计较,既然他不让她去,她便不去好了。韩柔是他的妾室,让他自己去心疼,她乐的清闲。 李濂瞥眼见她坐在梳妆台前安静下来才冷哼了一声,转身问旁边站着沉默的瑞雪, “你们奶奶这几天的药有没有按时喝?” 瑞雪恭敬答道:“回二少爷,早晚各一碗,没卯过。” 李濂满意的点点头,让徐嬷嬷摆膳。 提到那苦的要命的汤药,她就来气,这都多长时间了,还要让她喝,干脆把她喝死算了! 天气热的难受,韩暮华随便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桌子另一边摆着一盅冰水银耳,她朝着旁边的妙珍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给她盛上一小碗。 妙珍低着头,咬了咬牙,装作没看见,眼睛还小心翼翼瞥了李濂一眼。 韩暮华实在是热的慌,她以为妙珍没看见,开口道:“妙珍,把冰水银耳端过来。” 李濂拳头抵着薄唇咳嗽了一声。 妙珍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就是不动。 韩暮华用眼狠狠剜她,只好亲自站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刚刚要靠近那碗凉汤,李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对着妙珍吩咐,“把这碗汤端下去,给你们奶奶倒杯温茶来。” 韩暮华睁大着杏眼瞪着他,难道她现在吃什么都没有自由了?李濂这个阴险的男人还有没有人性! 李濂被她看的尴尬,“你吃那药是温补的,御医说你身体底子亏损,正好季节合适,就一次把病根给除了。不过那药与凉东西犯冲,你要忌口,药你都喝了快一个月了,难道为了一碗凉汤想要前功尽弃?那这些日子的苦药不都白喝了。” 一句话说到韩暮华心坎上,她最讨厌每日早晚苦出胆的汤药,既然她都坚持了这么长时间,那便再忍忍吧…… 听李濂这么一说,她终于发现,为什么到了夏季,陶然院里什么瓜果都没有,以往这个时候什么水晶葡萄,蜜桃,甚至是蜜瓜都摆上来了,房间里整日都是水果的甜香,她贪凉,往年这个时候都吃上冰酪和冰镇酸梅汤了,而今年每天就只有温茶…… 怪不得她每日都燥的很,心里好似憋闷着热气出不去,这身子调理起来真是烦的很,要不是舍不得自己喝了将近一个多月的苦药受的罪,她真想不坚持下去了。 好歹劝住了她不沾冰冷的食物,李濂偷偷松了口气,她这病也确实麻烦…… 韩暮华有些委屈地抱着一盏温茶慢慢酌着,李濂被她盯的难受,桌上的几样凉菜他都没下口。 夫妻两用过晚膳,和御医一起来的医侍就来禀报,医侍满脸凝重开门见山就道:“回二少爷二奶奶,柔姨娘患的是天花!” 天花!这两个字足够让人“谈虎色变”。 李濂也掩盖不了眸子里的吃惊,韩柔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传染病! 医侍不得不将病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们,“师父已经临时配了消毒的汤药,让小丫鬟们都喷洒了,天花是传染性极强的病症,希望二少爷即刻下命令将怜星阁隔离,我与师父会留在府中替姨娘诊治。” 他看了一眼韩暮华和李濂,继续道:“陶然院与怜星阁离的过近,等我为两位检查过后,还望二少爷带着二奶奶另换住处。” ------------ 第166章 补大发了 韩暮华怎么也没想到韩柔患的是天花,方才幸好李濂拦着她没让她过去,不然这会儿她也要被隔离了。 天花按照天朝现在的医术水平,致死率还是很高的,且传染性强,即便是能痊愈,皮肤上也会留下疤痕。韩暮华虽然知道接种牛痘可以杜绝这种恶性的传染病,但她前世不是学医的,根本不知道牛痘怎么来,更不知道怎么提取,眼前也只能靠御医了。 医侍给两人检查,确定没被传染后,又给陶然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号脉。 李濂当即决定带着韩暮华先去前院竹里馆住一阵子,那里虽然是书房,但是卧房抱夏耳房也都一应俱全。 让赤芍她们稍稍收拾了些平日里常用的东西搬过去。 不多时,金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整个曹国公府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 曹国公从宫中回来后还特意来竹里馆瞧了两人,确定他们安好后,也觉得两夫妻还是在竹里馆住些日子的好。 宫中谢恩的事,他明日禀明了圣上,让拖延些时日。 因着天花这类病症传染性极强,即便是李濂和韩暮华没有被诊出患病的迹象,这几日两人也都没有出门,连清秋阁的请安也免了。 韩暮华在竹里馆憋的难受,天气热,李濂又不让她沾凉,炎炎夏日下,屋里连块冰也不放,她整天燥的很,看着什么都不顺眼,偏偏两人都不能出去,韩暮华从早到晚都要面对李濂那张神色不明的脸,她腻味的不行。 李濂倒是每天气定神闲的在书房里看书,偶尔瞧瞧李乐送来的信封账本。 六月酷暑,也就是清晨骄阳没出来的时候凉爽些,韩暮华昨夜热的翻来覆去。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以前李濂不经常回来和她同寝,晚上睡觉,热的狠了。她就把寝衣也脱了,穿着肚|兜睡。可是现在,她与他同食同寝,在他面前,她怎么好意思! 昨晚没睡好,韩暮华直到辰时三刻才起身,李濂早就不在厢房里了。一醒来,额前的刘海就粘在脸侧。浑身也黏腻的难受。 “妙函,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韩暮华一出声,妙函就绕过屏风转了进来。 瞧着韩暮华两颊热的通红。她也有些心疼,这大热天的,什么解暑的东西都不能用,简直就是折磨人。 用帕子给韩暮华擦了额头的细汗,妙函轻言软语道:“二奶奶。温水已经备好了,奴婢扶您过去吧!” 躺进浴桶中,韩暮华都觉得这水是滚热的,她闭着眼,靠着桶壁。任由妙珍给她洗着黑缎般的秀发,淡眉微皱,叫旁边给水中撒玫瑰花瓣的妙函,“兑些冷水,这水熏的我觉得自己快熟了。” 妙函一听她这么说就为难了起来,伸手试试浴桶里的水温,根本就不烫,若是再兑冷水就凉了,女子最忌讳洗凉水澡。 “二奶奶,不能再兑冷水了,再冷,会得感风的。”妙函苦着脸满脸哀求的看着她。 韩暮华微微睁开眼就见着她委屈的眼神,叹了口气,又舍不得逼迫她,只得挥手道:“去给我拿衣裳,替把头发包好,我就出来。” 她觉得她不能再洗了,她都不知道身上皮肤湿漉漉的是香汤还是汗水。 等到妙函取了衣裳来时,韩暮华已经从浴桶里出来,围着一条轻薄的雪白布巾坐在屏风后的绣墩上,妙珍在用干布巾给她擦拭着浓密潮湿的长发。 韩暮华瞥了一眼妙函手里的衣裳就皱了眉:“怎么拿了这套?” 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薄褙子这时候穿还不热死…… “去换一套来。”韩暮华想了又想,“就拿祖母给我的那几匹轻薄料子做的长衫。” 妙函捧着衣衫无奈地摇头,以前二奶奶夏天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些薄褙子,怎么现在又嫌热了……老夫人给韩暮华陪嫁的料子固然是稀罕物,可那几件也太薄了些,当初做了长衫都是当做寝衣穿的,现在拿出来外穿,怕是不体面端庄…… 韩暮华见她不动,明白她的担忧,“怕什么,如今竹里馆没人来,就你们几个和二少爷,我穿薄些别人又不知道,你们不在外面乱嚼舌根子就行,快去!” 妙函没法子,只能依了她,反正屋里没外人,薄些就薄些吧! 胭脂色绡绣海棠春睡轻罗纱衣套在身上终于让韩暮华感觉舒服了些,随便挽了个简单发髻,只用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固定住,小巧的耳垂上两颗相同大小的东珠耳坠。这是书房里的厢房,没有梳妆台,韩暮华就坐在了窗边的矮榻上,妙函带着小丫鬟取了胭脂水粉来要给她上妆,被她撵走了。 “这么热的天,别瞎折腾了,这里又没外人,画给谁看,一会子脸上的汗把妆给浸湿了,还不成了花脸猫。”韩暮华边拿着玉柄团扇扇着风边道。 妙函只得挥了挥手让小丫鬟们把东西拿下去,心里却在叹气,二奶奶好不容易有机会与二少爷形影不离的相处,这时候打扮的漂亮些,把二少爷的心拴住才是正经。 韩暮华整天扇子不离手,都觉得浑身冒热汗,哪里还有心情考虑其他的事,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让自己变凉快! 靠在窗前的玫瑰椅上,一本新鲜有趣的话本子,韩暮华只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拿着话本的手都要热的流出汗来。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李濂过来陪她一起用午膳。 一进门就见她慵懒地半躺在青鸾牡丹团刻紫玫瑰椅上,身上竟然穿了一件半透明的纱衣。他认得这料子,也算得是彩锦的一种,并非是锦成而染,而是于蚕桑养育之初便极为讲究,所出的丝各有不同,并在织煮之时不断浸色,所以她身上的胭脂色的纱衣才一层层透着渐变的色彩。 因为这件纱衣原是给她当寝衣穿的,所以领口开的比较深,袖口宽大,打了蝶结,还缀了丝带,她拿着团扇一抬手,半截腻白的藕臂就露了出来,映着纤细手腕上的红翡翠简直要晃花了人眼! 李濂觉得喉咙有些干,他赶紧移开视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一口灌了下去。 韩暮华热的两颊酡红,吵着要吃凉瓜(即现在的西瓜),李濂没答应,她就怄气,午膳没吃上几口。 李濂见不得她穿这么少在自己眼前晃荡,他觉得他要是在厢房里多待上一刻钟,自己非得烧死不可。 傍晚的时候,李濂风风火火的进来,一进房间就吩咐妙函给韩暮华换件衣裳。 好在这时候已没午后那么燥热,韩暮华也知道这衣裳穿着有些不雅,没反抗他的要求,换了薄褙子配上一条简单的月白绣花绫裙。 等她衣裳换好出来,小丫鬟才领着医侍进来给他们夫妻二人请平安脉。 妙珍把一条丝绢帕子盖在韩暮华的手腕上,医侍号完脉后神色奇怪地瞟了韩暮华一眼。 他恭敬的朝着李濂施了一礼,“二少爷,师父命我给二少爷这里送些新配的消毒药水,您出来看看是放在哪里合适。” 李濂随医侍来到外间,医侍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李濂最讨厌这样有话吞吞吐吐的,脸色一沉,身周的气势也变的阴冷,“许医侍有什么话就直说!” 医侍只好厚着脸皮问,“二奶奶是不是最近一直在吃什么温补的药?” 李濂听他这么问,回身把旁边的丫鬟们都撵地远远的,这才回来点点头,“许医侍诊出什么来了?” 医侍颔首,“二奶奶是有些虚寒体的毛病,可也不是很严重,烦请二少爷将之前开的方子给我看看。” 李濂让妙珍去取了方子来交到医侍手中。 许医侍看了之后眉头微皱,“敢问二少爷,这方子是哪位御医大人开的?” 看他表情,李濂有些担忧,“太医院的钱老御医,怎么,有什么问题?” 医侍一听是妇科圣手钱老御医开的方子,干咳了一声,就没敢把那几位极苦又不影响方子的药材指出来。 “呵呵,钱老御医开的方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二少爷,在下还多嘴问一句,二奶奶除了每日吃这个方子,在饮食方面也下了功夫?” 李濂很快回答了他,按照钱老御医的嘱咐,每日早晚喝药,一日三餐也都尽是些温补的药膳,生冷瓜果也忌口了。 许医侍听了汗颜,这大热天的,补成这样,亏得二奶奶能忍,不然换成一般人哪能受得了。 “二奶奶近几日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 “身子倒是好的很,只是整天在我面前抱怨热,埋怨不能吃凉食。”李濂想起她今日在厢房里穿那么少就开始心猿意马。 “问了这么多,二奶奶到底是怎么了?”李濂担心她的健康。 许医侍的脸上有点不自在,“二奶奶没怎么,就是……就是有点补大发了,引了燥火……钱老御医开的方子是宫中秘方,专门对症虚寒体,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加上食疗,双管齐下,就算是严重的寒体调理两三个月也会卓有成效,何况二奶奶这毛病根本不严重。现今又是这等三伏天,整天吃这些,您又忌了她的凉食,就补过了……” ------------ 第167章 灼火飞 李濂总算明白韩暮华是怎么了,一时间,他有点怔忪,然后他又想大笑出声,韩暮华,平日矫情虚伪的很,你也有今天! 压抑着脸颊的火烫,李濂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钱老御医当时交代要少房事,如今这时可当得?” 许医侍被他问的无语,二奶奶都烧成这样了,您难道还要见死不救?他心中琢磨着这二少爷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老顽童御医,口中回道,“自是当得……” “只是这方子日后还是改成一日一剂吧,食疗上也勿太过,平日里适当也可用些瓜果凉茶,太凉的不要吃就好。”许医侍建议道。 送走了许医侍,李濂坐在书房忍不住嘴角就上翘,一想到韩暮华这几日那股子燥火劲儿,他就觉得心里舒坦,她还天真的以为这燥热是吃些凉食,少穿些衣裳能解的呢!真是可爱的紧! 处理了几件急事,写了信件交给李乐送出去。 李濂回到厢房没瞧着韩暮华,就问在一边做女红的瑞雪:“你们奶奶呢?” 瑞雪低着头尴尬道:“奶奶在里面沐浴,又嫌弃水热,妙函在劝着……” 李濂忍住笑,坐在韩暮华靠窗的玫瑰椅上,随手拿了旁边她放在小几上的一小摞书最上面一本,边看边等。 他随便一翻,就翻到书本里夹着的几张宣纸,全是奇怪的符号,只有最后一排总写了一个繁体字的数字。这些符号他知道,是胡越那边传过来的,他以前曾经看到一个黄发碧眼的异族传教士用过,可用的远远没有韩暮华熟练。 这几张纸认真看就能确认是一些账目的核对,李濂眼睛眯起来,韩暮华一个国公府千金,怎么会用这些生僻的异国算法。 净房的水晶帘子“哗啦啦”一响,李濂快速地将那几张纸还回了原处。 耳边响起了韩暮华的抱怨声,“沐浴根本不顶事。我还是热的要命,不然,妙函你给我弄碗冰糖银耳汤来吧?” 妙函低着头不敢搭理她,边上的李濂却道:“去给你们奶奶端来。” 他这句话一出,连韩暮华都惊讶地看着他。她这几日热狠了。不管说什么身边的丫鬟们都不答应,她都习惯了,此时也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没想着真能喝到凉凉爽爽的银耳汤,但李濂却破天荒允了…… 她三两步走到李濂面前,一双杏眼水光楚楚期待的看着他,两颊被热气熏的红润润的,“李濂,你不是骗我吧!” 李濂一低头撞上她小鹿一样渴望的眼神,因着怕热,沐浴完身上的寝衣极薄,里面兜衣鹅黄色的袋子都能见到。他抬手握拳抵在唇上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为夫何时骗过你。” 说完自己也去净房洗漱了。 韩暮华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蹲在监狱里被判了终身监禁的人,然后狱卒突然来告诉她,审错人了,你可以无罪释放。 “妙函,听到没有。快去,哎……等等,给我弄一大碗来,小碗的不够喝。”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马上要端来的那盅冰糖银耳汤上,期盼的往外瞧着。不时还问身后用干布巾给她擦头发的赤芍,“这妮子平时利落劲儿哪去了,怎么这么慢?” 赤芍好笑,“二奶奶,妙函才去了半刻钟不到呢!您别动,还没擦干呢!” 李濂从净房出来就瞧见她不安分的在屏风后走来走去,然后朝着屋里伺候的丫鬟们使了个眼色,赤芍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李濂把一块干布巾塞到韩暮华手里,“闲的慌,来帮我擦头发。” 韩暮华哪有心情服侍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道:“叫妙珍进来伺候。” “暮华,你是不想喝银耳汤了吧。”李濂挑眉道。 “你……” 要是平时,她哪里会为了一碗银耳汤被他威胁,简直就是没出息。韩暮华忍了忍,走到了他身后,兜头将干布巾盖在他头上,报复性地使劲搓了搓,李濂回头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韩暮华才老实。 纤细葱白的手指不时地触碰到李濂颈后的肌肤,两人均是一阵颤栗。 韩暮华是因为燥火; 李濂是因为情动…… 一个简单的碰触,让韩暮华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一直热烫不退的温度遇到了冰水一样,说不出的舒畅,无意发现李濂这个“大冰块”后,在帮他绞干长发时,她故意经常擦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的感觉让她爱不释手。 僵硬坐着的李濂俊脸上越来越紫,她时不时的撩拨,就像罂粟,让他一步步接近崩溃的边缘,周围都是韩暮华沐浴过后身上淡淡的花香,她身体偶尔的贴到他身上,他恨不得抓住她马上压到身下疼爱。 妙函送汤进来,瞧见夫妻两难得的和谐场景,高兴地笑眯眯的,给两人盛好了凉汤,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韩暮华一见到凉汤,哪里还管得了李濂,乐颠颠地跑过去端起一碗就一口气喝了,还发出一声爽快的叹息。 李濂对她过分豪迈的吃相嗤之以鼻,“若是不知道你身份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贫农饿女呢!” 韩暮华不理他,端起他那碗道:“您是高门士子,定也不屑于贫农饿女稀罕的东西。”说完,也把他那碗灌进了肚子里。 摸着微微突出来的胃,韩暮华满足地眯起了杏眼。 李濂狭长的深眸里一抹算计的光芒划过。 凉快了一会儿,韩暮华又热了起来,她要喊妙函再去端些来,李濂斜斜瞥了她肚子一眼,讥讽道:“你确定你还能喝得下去?” 确实,她喝了一肚子水,有些撑了,如此,韩暮华才闷闷不乐的作罢。 休息的时候韩暮华要睡在外侧,她嫌弃里侧闷,李濂根本不顾她的反抗,两只结实的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进去。然后随手把帐幔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濂安静地躺在外侧,一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韩暮华翻了几次身,身上火灼火燎的。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就伸手摸放在床头的团扇。 黑灯瞎火的,她看不见,摸了很多遍都没摸着。急的难受,忽然,她触手到一块极冰凉结实的地方,那感觉就像是拿着一块凉玉在手上,比喝凉汤还舒服。 韩暮华不由得多摸了几下,可是不一会儿,手下这块就热了起来,她不满的换了块地儿。 李濂就是故意的,知道她燥火盛。还偏要在躺下后,故意将身上的寝衣拉开,将胸膛裸|露出来,还把她经常在夜间扇风的团扇给收了起来。 他像是等待鱼儿上钩的钓鱼翁,腹黑奸诈。 韩暮华灼烫滑腻的小手在他胸口轻抚着,不一会儿他也有些忍耐不住。毕竟他也素淡了许久…… 其实,李濂还是挺佩服韩暮华的,若他补大发了哪能像她这样能忍。 很快,李濂就起了反应…… 韩暮华渐渐觉得不对劲,枕边的李濂呼吸变重。甚至还有些难耐。 她浑身一僵,才反应过来她手心下凉爽的地方是哪里,她悔的想钻地缝里去。灰溜溜的收回手,蜷缩成一团贴在拔步床里侧,自欺欺人的想,李濂不要发现才好。 这些日子以来,李濂与她同房都很是规矩,纯粹就是一张床上睡觉而已,所以韩暮华对他已经完全放下警惕。 等了许久,韩暮华也没有另外的动静,李濂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他有些挫败,他都脱成这样了,难道没有一点吸引力?他这个妻子是傻的吧! 李濂无奈往床里侧挪了挪,长臂一伸搂了她的腰就将她带到了怀里来。 韩暮华被他突然袭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已经贴到他胸膛上,她想舒服的叹口气,但是死死咬住牙忍住了。 从来不知道,男子的臂弯还有降温的效果,她脑中现在似乎有两个自己,那个想要反抗的自己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韩暮华懊恼的想,就只放纵这一次。 李濂见她没反抗,满意地翘起了嘴角,被她枕在身下那只胳膊曲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抚摸着她后颈柔嫩的肌肤,好像是无意的举动。 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栗发软,韩暮华痒的想要缩脖子,可是这样轻微的抚触又让她舒服的不舍得躲避,浑身都生出一股酥麻怪异的感觉来。 李濂的手又转到她的耳后,她耳朵的肌肤灼热,他手指一轻抚,她难耐动了动。小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他中衣的前襟。 韩暮华觉得自己快被烧着了,李濂的手就是燎原的火星。咬着唇,拼命忍着才没有呻|吟出声。她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一百八十遍,可还是浑身的不对劲…… 被这般的折磨,她都咬唇忍着,李濂一时心软,低了头准确的在她的嘴角亲了一口,韩暮华浑身酸软,感觉又格外怪异,根本没力气反抗。 她如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乖顺的要命。李濂再次吻住她微吐着灼息的唇,这次,他不再浅尝辄止。韩暮华其实早就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微微用力就轻易撬开了她的唇瓣,一声压抑已久的低吟被他堵住…… *――*――* 俺发誓不是故意卡h,只是犹豫后面要不要写了,怕被举黄牌……不确定会写到什么程度,也有可能直接拉灯,反正是会写的,到时候要是审核发不出来,我就只能贴微博上了……最后,烟烟弄了个小调查,关于文章更新时间,大家都去投一下票吧,多谢! ------------ 第168章 情难抑 两人分开时,都是喘息阵阵,韩暮华内心极度的后悔,她暗骂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这点诱惑都抵制不了,又对李濂突然的主动不解,他这些天不是对她都失了兴趣了吗,怎么现在又看起来……额……那么的……欲|求不满…… 练武的人普遍比一般人五感要灵敏,在黑暗里,李濂看着她一双蒙着春情的水汪汪的杏眸里有着疑惑和懊恼,他用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鬓发,终是叹口气,“你自家身体都不注意,这些日子喝那汤药,又每日吃那些药膳,入了六月,就热起来,这双管齐下,可不就补大发了。” 韩暮华听到实话后,惊地目瞪口呆。然后又用力推李濂,想要与他拉开距离,脸上气的红一阵白一阵。这是谁造成的!那些药又是谁整天逼着她喝的!还不都是李濂,现在怪她不注意自家身体,真是强词夺理! 他臂膀坚实有力,韩暮华推不开,怄气的将薄薄的蜀锦被子拉上来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住,掩耳盗铃…… 李濂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明白他话说的太绝对了,伸手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故作怒道:“是谁说热的不行,这会子还要盖被子,我看你是想要中暑!” 韩暮华简直被他的厚脸皮骇到,顶嘴的话不经脑子就出了来,“你整日让我吃那些烧死人的药,不就是想把我热死,这会儿我自己遂你的愿你还不偷乐吧!” 她一激动,脸颊更红,都染到了修长的颈项,她为了贪凉,晚上的寝衣穿的都是宽松滑溜的细丝薄衫,现在动作大点,薄衫就滑下了肩头,露出一片雪光。 李濂有些难耐的嗓子眼发干。 翻身就压住了她,边描摹着她脸庞的轮廓。边在她额头上落上一吻,喃喃道:“韩暮华,你怎么就这么别扭。” 本来力气就输于他了,现下又燥火上身,韩暮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一路从额头吻下。然后眼脸。鼻尖,脸颊,最后落在轻喘着的红唇上。一只手牢牢掌控住了韩暮华的手腕,另一只手灵活的探进她的寝衣里,从腰侧柔软滑腻的肌肤一路轻柔的抚摸上来,最后落在高耸上。 随着他手掌上用力收缩的动作,韩暮华敏感的身体和过了电一样,忍不住就喊出了声,李濂趁着这个时候,探进她的口中,吮吸着她檀口中的香泽。与小巧滑腻的舌头纠缠。 韩暮华拼着最后一丝理智还计算着今天是不是自己的安全期,等到确定后,她才放下心来,这下,那仅剩的一点抵触也消失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她另一只拽着被褥的手抬起突然就勾住了李濂颈项。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回应动作,让李濂瞬间浑身僵硬,随后,他更用力的吻她,还把她的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后背。 韩暮华浑身都烫的吓人。只有紧贴着李濂她才觉得舒服些,李濂之前寝衣的衣襟就已经被他自己解开了。她把双手从衣襟里伸进去,抚触到他光华有力的脊背,口中也不服输的咬上他性感的薄唇,然后她的手不断地下滑,顺着他微微下凹的腰椎一直抚摸到窄瘦的腰间,最后在他的腰上抚摸、流连。 李濂简直要疯了,浑身的血液都在她的爱抚间朝身下冲去,他微微抬起身,三两下把寝衣脱下,低头时,恰好对上韩暮华迷蒙妩媚的盈盈水眸。李濂的身材很好,他是那种穿着衣裳修长如玉,脱了衣裳矫健有力的体型。他腹上有明显的六块健美腹肌,微微的凸显出来,韩暮华不自觉的就伸手摸了上去,还在块与块之间的沟壑上轻抠。 两人房事次数本来就不多,以往韩暮华更是从来没有主动的时候,今天却一反常态,像一只向着主人邀宠的撒娇的猫,各种让他欲罢不能的手段。 李濂眸子一沉,埋头吻上了她漂亮的蝴蝶骨,两人都呼吸急促的不行,他空出的两手很快就将她的上衣剥光,火热的大掌在两处高耸处揉捏着,韩暮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轻声哼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有些羞耻于看到眼前的景象,但是这样,李濂在她身上制造的感觉反而更明显了。 手中胡乱的在他的后背上抓挠着,最后摸到了他头上的白玉发簪,顺手一抽,李濂松松的发散下,流泄如瀑。她的手指插到他的墨发中,轻轻地挠着他的头皮。 撩人的微喘离开了她的颈侧,慢慢下移到她两只嫩白糯软的脱兔上,含住顶端上那一抹嫣红,用力地咂了咂,韩暮华立马颤抖的微提了身躯贴近他,好像要把自己全全的呈现给他一样。 李濂带着难耐的喘息轻笑了一声,低低靡靡的声音,很是撩拨人。 韩暮华受不了他这样的慢慢地挑逗,身体在他的挑弄下好像不是自己的,沉沦的让她害怕。她勉力睁开眼,抓着他散下的发,杏眼含媚,可怜巴巴看着他,想让他给她个痛快。 李濂最怕她用这种眼神,他忍的也很难受,但还是没有依她。 他轻柔的在她耳边诱哄着,“再忍一下,否则一会儿要痛的。” 她太过紧窄,不充分湿润根本就是在受罪。 安抚地吻了吻她的眼睫,大腿微微用力就分开了她修长白皙的双腿,手上配合着抚摸下来,在腰间停留了片刻,然后伸进了衬裙里,微微抬起她的膝弯,轻轻地褪掉半长的亵裤。现在她的衬裙空落落的,完全变得真空。 真丝衬裙被推到腰间,他顺着她的曲线,手指滑向她的腿间。 因着这阵子韩暮华药补加食补,身子比以前丰腴了不少,触手的肌肤更加软腻。 他咬着她的耳垂将灼热的呼吸全喷在她的耳洞中,随着他指尖触到那滑腻灼热,韩暮华整个身体也跟着微微的一颤。 灵活的手指在这片桃源乡里缓缓地挤弄,韩暮华随着他的动作就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呓呜,这样的撩人的声音让他更加的兴奋。 “你越发的好了。”李濂一只手箍紧她,一边低低笑道。 以往他们同房时,她都生涩难开,今天却像是勾魂的妖精。 他的手指埋在她的身|下,能感受到那紧致滑腻的通道在不断的绞紧他,好似要让绞得他神魂俱灭。 他艰难吁了口气,“紧了,放松些,不然还是要疼的。” 韩暮华觉得自己整个理智都被打飞,只剩下身上灼热酥麻的逼人感觉,她在他身下扭动的像一条蛇。 直到她足够滑腻,他才提起利器,用力一沉到底。 如斯的紧致和包裹,让他处于极乐之中,夏夜中的帷帐里不断响起羞人的娇啼和低沉怒吼。李濂也是这阵子憋狠了,猛然吃了肉,就有些不知节制,韩暮华累的浑身是汗喘息着趴在褥子上。 那条薄薄的真丝衬裙还挂在腰间,他压在她的后背上,将一个软绵绵的锦枕垫在她的腰下,方便他从后面挺|进。俯下身亲吻着她后背白皙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两只灵巧的手掌绕到身前抓捏着韩暮华沉甸甸的娇软,在手中挤成各种形状。 韩暮华被他撞的受不了,下意识的往上缩,他就掐着她的腰将她拖回来,拉回来的同时,他故意的一个深顶,刺激的韩暮华尖叫起来。 她最后浑身酥软,连抬一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嗓子都叫哑了,泪水更是忍不住的流下来,他还不放过她,将她翻过身子面对着他,把两条白腻腻修长的腿挂在他的手臂上,跪在她两腿间大开大合地进|出,撞的她胸前的白浪翻滚。 韩暮华哼哼唧唧哭的满脸泪痕,他还在故意俯低头轻笑地在她耳边说话刺激她,骂她没用。韩暮华再不甘心也没力气陪她大战下去,身体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他越战越勇,像是不把她榨干不罢休。 最后的时候,她实在是没办法,伸手下去摸着他的尾椎,先轻按,再用力的按,李濂的身体明显一僵,闷哼出声。他这个地方最是敏感,韩暮华也是无意的时候发现的,果然,他在深深的进|出了几次后,闷哼一声,倒在了她的身上。 韩暮华抬了抬酸胀的手臂,也顾不着他压在她身上的体重,累极睡了过去。 最后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韩暮华暗暗咬牙决定,以后还是把他往姨娘那里撵好了,她实在是应付不了…… 第二日,韩暮华醒来的时候,李濂早就起身了。昨夜折腾了不知道几遍,她现在感觉浑身酸痛,可是身上却是清爽的很,寝衣也换过了,想来是他事后帮她换的罢。 瑞雪听到里面有动静,进来一眼瞧见她微开的衣领口里,锁骨旁边好几个深色的红痕,就脸颊发烫。她已了成婚,当然明白那是什么痕迹。 韩暮华一下床,就站不稳脚跟,腿间摩擦的也有些难受,恨恨的在心里把李濂诅咒了个遍。 慢慢走着去净房洗漱后,瑞雪扶着她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她让小丫鬟捧着妆匣子来给韩暮华梳头。 元宝髻上簪了一朵粉红小巧的蔷薇花,中间是一只金累丝翠玉蝉押发。 韩暮华刚换了衣裳,一个小丫鬟就急匆匆进来禀告。 *――*――* 总算把肉肉写完了,求表扬!! ------------ 第169章 告密 “禀二奶奶,夫人让您用过早膳去清秋阁一趟。”小丫鬟脆生生道。 韩暮华颔首,让小丫鬟先回去复命了。 这几日,她与李濂都待在竹里馆,为着稳定人心,轻易不出门。其实这几日观察下来,他们受感染的几率几乎为零,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 许医侍也每日来向两人交代韩柔的病情,顺便给夫妻两请平安脉。 韩柔这几日下来,情况基本稳定了,高热和昏厥的状况基本没有再出现过,只是身上的疱疹、脓疱还没有结痂、脱痂,要再等上七八日才能基本好全,那时候西跨院的怜星阁和陶然院那边才会撤去隔离。 曹国公夫人为了配合御医的诊治也免了他们夫妻的晨昏定省,怎的今日突然叫她过去? 韩暮华虽然好奇,但并没有怠慢,随便用了些早膳,就由妙函陪着去了清秋阁。 顾嬷嬷正站在瑶台上教训一个偷懒的小丫鬟,见她过来,数落了小丫鬟几句,朝她这边走来。 顾嬷嬷眼里有着一丝无奈和怜惜,她牵过韩暮华的手,“二奶奶,这天气热,夫人心气儿不顺,一会儿进去多担待些。” 韩暮华微微皱眉,顾嬷嬷是曹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她这样提醒她,难道婆婆不高兴是关于她的?这是在叫她过来兴师问罪? 温柔的回了顾嬷嬷一个笑容,“多谢嬷嬷提点。” 门口小丫鬟给她撩开了翠珠帘子,顿时一片珠玉轻击的声音,格外的悦耳,只是迎面而来的气压让人满面不适。 韩暮华一进门,明显感觉里面好几道神情各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心中一紧,她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婆母。 金氏捏着大红真丝的手绢掩着口不冷不热的轻笑了声:“弟妹这几日在前院倒是养胖了些,皮肤也更光滑了,想来有夫君在身边就是不一样。不像我这等可怜人。” 她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韩暮华眉头一皱。 以往金氏当面说话挤兑她,她虽不还口,但是曹国公夫人都会帮着她说几句好话,可是今日曹国公夫人却没开口,不但如此,反而眼神更加复杂地打量着她,让她心里一阵不适。 韩暮华强颜笑了笑,给曹国公夫人和金氏行礼。 陆姨娘和郑姨娘都坐在一边,金氏坐在曹国公夫人的左下首,经常亲昵地拉着她手让她坐到身边的曹国公夫人今日冷淡敷衍的应了一声。 一时间。室内仿如数九寒天。只余金氏看好戏的神情。 韩暮华咬了咬唇。又朝着曹国公夫人行了一礼,温婉问道:“不知母亲今日叫儿媳来有何要事?” 曹国公夫人无奈又长长的叹口气,心中郁结难去,眼眶就开始湿润起来。 金氏看婆婆伤心。假模假样的上去安慰,“母亲,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是圣上赐的婚呢!能下蛋的母鸡满园子都是,谁知道到我们家来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这也是命啊,如今夫君常年在外,二房又是这番局面,这是要断咱们府的嫡脉啊!” 要说曹国公夫人最在意的是什么,那肯定是国公府的子嗣。 长子在外多年。到今日都还没有嫡子,圣上给次子赐了婚,取的媳妇儿是顶级阀门韩国公府三房的嫡女、过继到和煦长公主名下的女儿,真正的门当户对。可谁想到二儿媳却不能生育,这不是天要断曹国公府的嫡系吗! 曹国公夫人怎么能不伤心。不怨恨!要是早知道韩暮华不能生育,她就算是抗旨也要退了这门亲事! 韩暮华很快就从金氏的话中猜到了原因,连她自己也有些怔愣,金氏竟然暗指她不能生育?怎么,这件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的?韩暮华一时间觉得可笑极了!但是这阵子从未间断苦的腻口的汤药从她脑海中闪过,还有她吃药时,身边几个一等丫鬟时有的闪烁的眼神。她自己突然也不敢肯定这件事情的真假。 韩暮华撇头皱眉看了身边的妙函一眼,她眼神精明带着逼视的光,瞬间让妙函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她冷着声问妙函,“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都说出来!” 韩暮华语气里带着失望和愤怒,在韩国公府的时候,她就把妙函妙珍瑞雪几个当做身边最亲近的姐妹对待,拿她们当心腹,可谓是无话不说。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们有什么事也会瞒着她,而且是帮着别人瞒着她,这事都传到了曹国公夫人的耳朵里,她不相信她房中没有人知道,更甚,她们都站到了李濂那边了,真是让她寒心。 妙函浑身哆嗦,知道不好,韩暮华话语疏离,少了平日里那份亲密,让她心里犹如刀割。但是让其他人污蔑二奶奶不能生育是万万不能的! 她跪着慌乱无措的解释:“夫人,大奶奶,不是那样的,二奶奶只是有些虚寒体,吃药调养些日子就好了,奴婢不敢骗您,二少爷也是知道的!只是二少爷担心奶奶晓得了烦心,就没让奴婢们透露出半个字来,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奴婢说的话!”妙函满面泪痕,说完不住的给曹国公夫人磕头。 额头磕在大理石砖上“嘭嘭”地响着,叫人看了不忍。 妙函只知道不能让人给二奶奶扣着不能孕育后嗣的大帽子,不然即便有李濂的维护,她也极有可能被曹国公府休弃。 韩暮华弯腰拉住她,不让她磕下去,她额头上都磕出血了,这样下去,不是要磕晕掉! 金氏睥睨着她们,哼了一声:“好一对情深的主仆啊,只是弟妹,这婢子可是你房里的,话是不是你教她说的还不一定呢,让我和母亲怎么相信呢!” 妙函听到金氏这样诬赖韩暮华,死死瞪着她,愤怒道:“若是大奶奶不相信奴婢说的,大可叫二少爷来亲自说一遍,您总不能连二少爷的话都不相信吧!” “好一个嘴刁的奴婢,竟然敢和我顶嘴,本来你是弟妹房里的大丫鬟,我不好插手,但是今日在母亲面前放肆,那也怪不得我了,来人,拉出去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来为止!看她下次还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金氏话音一落,碧螺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就要把妙函拉出去,韩暮华一直冷眼看着眼前情景,突然挡在了妙函面前,“我看谁敢动手打我的丫鬟!” 韩暮华一个冷眼扫过去,几个婆子都是一颤,真的不敢再向前一步。 以往韩暮华在曹国公府都是温温柔柔,婉约大方。府上是金氏管,曹国公夫人偶尔只决断些大事,她是二房的嫡母,又看起来是这个和缓的性子,所以在曹国公府所有的下人眼里,她难免就变得好欺起来。 刚才大奶奶发话要打她身边贴身的一等大丫鬟,婆子们也认为她不敢反抗,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上来要捉人,谁想韩暮华还有这么当机立断又有主见的时候,一时所有人都愣住。 金氏眼里也有惊诧,但随即她撇撇嘴,“弟妹真是好魄力,让大嫂大开眼界呢!只是咱们曹国公府谁不知道,当初这道赐婚圣旨是二弟亲自求下来的,二弟都瞒着你你不能生育的事,那他自会帮你在我们面前遮掩,那么他的话我与母亲也是不能信的!” 曹国公夫人怔怔地坐在上首,眼眶红红的看不出情绪,也由得大奶奶咄咄逼人。 妙函难以置信地盯着金氏,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此时,曹国公夫人已经不是站在她这边的了,韩暮华很明白,想要摆脱这个能当做休弃她理由的罪名,她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她是想要离开曹国公府是想要离开李濂没错,但她不能以这种方式离开,她的声誉不仅关系到她自己还关系到韩国公府甚至是宫里的贤妃娘娘,即使她不想承认,但并不表示这些关系网不存在。 虽然现在还不明白金氏打着什么算盘,可有一点她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金氏恨她,想要将她的名誉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那她也太小瞧她了,她怎么可能会任由人欺负! 妙函在这个时候不会说假话,这点她很相信她!她从她现代寥寥无几的医学知识里也能判断出来,她并非是不能怀孕,而是因为宫寒不易受孕。只要不是绝对不孕,这件事就好办! 韩暮华扬起下巴,与金氏得意的眼神相对,镇定清晰道:“大嫂为国公府子嗣后代考虑真是弟妹的典范,只是凡是都讲究个证据,就算是一棒子要把弟妹打死,也要让弟妹死的明明白白才是,既然我身边的丫鬟和夫君都证明不了我是否能孕,那不如请御医亲自来给弟妹看诊,也能让母亲和大嫂都放心,若是弟妹真的不能生育,为了国公府和二少爷的子嗣着想,那我宁愿自请下堂!想必,母亲也觉得这个法子很是公平吧!” 韩暮华一席话掷地有声且郑重坚持,让曹国公夫人也一阵动容。 *――*――* 如无意外,4月份基本都是每日2更,第一更早上6点30,第二更下午6点,订阅的小伙伴不要看漏了哦!最后求推荐求粉红求订阅! ------------ 第170章 隔层肚皮隔层山 金氏一时也未想到韩暮华反应这么激烈。 她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弟妹既然这么说了,做大嫂的也不能冤枉人是不是,碧螺,去拿我的对牌请御医过来给二奶奶看诊!” 韩暮华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那日来给三小姐李惜画看病的御医不就是她请来的吗?打的真是好算盘,到时候,御医怕是不管她身体怎样都只会一口咬定她不能生育吧! “母亲,您与周夫人交好多年,儿媳也不想平白遭到诬陷,还请母亲做主。”韩暮华恭敬道。她相信曹国公夫人并不是真心的想要难为她,也不是故意和她过不去,只是关系到嫡孙,她才会一时太过冲动,受了金氏和他人的挑唆。 周夫人是太医院院首的嫡妻,韩暮华此时提到这个人,是希望曹国公夫人站出来去找一位公平公正的御医。 曹国公夫人并不蠢笨,从韩暮华到清秋阁,听了两位儿媳亲自辩解的这段话后,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是她一时冲动,做的不太光彩。韩暮华既然这样说了,她也愿意给她机会。 “怜云,你拿我的对牌去太医院找院首大人。”然后转头对着金氏道:“你们都消停会儿,等人来了再说。”怜云是顾嬷嬷的闺名。 曹国公夫人亲自发了话,韩暮华才放了心。 金氏甩给了韩暮华一个白眼,愤愤坐了回去。 太医署离曹国公府并不远,也分为内院和外院,内院在皇宫大内,专门给内宫嫔妃们治病开方,每日有应卯的太医进去当值,余下的就在外院,外医蜀就在穹紫门附近,转弯就是大内西城门。 小半个时辰,顾嬷嬷就带了一位老御医回来了。 韩暮华一抬头。见到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御医。 快马加鞭赶过来,钱御医年纪大了,折腾的身上不舒服,进门的时候还抱怨了两句。 他浑浊的双眼一扫,瞧见曹国公府上的三位当家主母都在场,而他又是擅长妇科的能手,瞬息明白了今日之事恐是不太简单。 曹国公夫人也是认识钱御医的,见顾嬷嬷请的是他,忙让人给他搬凳子。 “这么热的天,还把您老请来。真是对不住。”曹国公夫人歉意道。 钱老御医见了礼。也不客气。安心坐了下来,有小丫鬟端了茶来,钱老御医饮了一口,瞧着厢房里满室坐着的贵妇。只有韩暮华一人站着,心里约莫有了数。 “不知道曹国公夫人请老朽来有何要事?” 曹国公夫人笑了笑,可是她脸色不太好,笑容在她脸上让人觉得勉强,“我这二儿媳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她新进门害羞又不好意思说,这不,我才腆着老脸把您请来嘛!” 钱老御医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朝着韩暮华招了招手。“二奶奶过来,让老朽给你看看。” 韩暮华惊愕这位老御医竟然认识她,她蹲身福了福,走到钱老御医近前。 顾嬷嬷朝着身边玉清使眼色,玉清才让小丫鬟搬来绣墩放在韩暮华身后。 钱老御医哼了一声。拿了雪白丝绢盖在韩暮华手腕上才开始诊脉。 金氏有些紧张的看着钱老御医。 片刻,钱老御医才摸着胡须道:“这些日子,想必那药方二奶奶一直坚持着吃吧,好了许多,先下天热,改成一日一剂便好,食疗上也不要过分,再坚持上一个月,宫海完满,到时候,定会儿女双全。” 原来每日吃的那苦的要命的方子是这位御医开的,韩暮华有些哀怨地瞧了钱老御医一眼。 老御医接收到她的眼神,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金氏有些不信钱老御医的话,当初她从丫鬟们口中得到的结果并非是这样轻巧,“弟妹的病就只是这样?您这般年纪了,想必也不太中用了吧!母亲,不若再换个人来瞧瞧。” 听到这等无知无礼的话,钱老御医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虽然御医官职低微,但他们掌握着生死,泯灭医德的事,他还做不出来,这个曹国公府的大奶奶竟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大奶奶,您若是不相信老朽,大可以亲自与圣上理论!” 曹国公夫人也未想到金氏说出这番蔑视的话来,要是普通的御医也就罢了,钱老御医当年可是在皇后娘娘分娩时救了她命的圣手!圣上当时亲笔御赐了“妇科圣手”金匾,不然钱老御医也不会这般高傲,她这样诋毁,分明就是在落上面那位的面子。 “语兰,住口,钱老御医的金手可是圣上御赐,岂容你怀疑!”金氏闺名金语兰,曹国公夫人很少唤她的名字,从来都是喜欢亲切的叫她“宇儿媳妇”,寄托了一份她对长子思念。 金氏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子是圣上御封过的,平时嚣张惯了,猛然吃了瘪,一时让她五味杂陈。 她不忿地咬了咬唇,“是儿媳愚昧无知,还请钱老御医看在我是小辈的份儿上,不要计较。” 钱御医哼了一声,并不理这个无知的妇人。 曹国公夫人只好赔了笑脸,“敢问钱老,老身这二儿媳到底是什么毛病。” “夫人,濂小子这媳妇只是一般的宫寒,吃了老朽的方子,两月就没事了。” 曹国公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影响子嗣吗?” “自是不会影响,只是这两个月行房要节制些,濂小子和二奶奶都年轻,您还怕抱不着孙子?”钱老御医对这些一惊一乍的贵妇人真是无语。 听了钱御医这么直接的说,曹国公夫人这才放下了心。 让顾嬷嬷亲自将钱老御医送回去,这场闹剧才正式收场。 韩暮华看了一屋的人,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就连平日里对她无微不至关怀的婆婆在涉及到子嗣一事时,不问青红皂白就站到了她的对立面,还有陆姨娘和郑姨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韩暮华揉了揉眉心,心里一阵不适,她起身朝着曹国公夫人行了一礼, “母亲,事情已经查明,儿媳有些累了,就先告退了。” 曹国公夫人也明白今日是亏待了她,朝着她挥了挥手同意她下去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铺的宝蓝色福寿地毯有些怔忪,然后抬起头,对着金氏道:“你也回去吧,母亲知道你在府中难,但怎么也不该把主意打到弟妹身上去,我和国公爷都是身子埋进土里一半的人了,等我们百年后,你们两房定是要分开来单过,就算宇儿没挣得爵位,你父亲爵位也是他袭,濂儿和宇儿都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我不会偏帮谁,什么都按祖制来。” 金氏今日闹了个大白脸,讪讪行礼,退下了。 顾嬷嬷端了杯雨前龙井放在曹国公夫人身边,“夫人您也不必自责,老奴知道您是为了二少爷着想,二奶奶不是那般心胸狭窄的,她定然能明白您的苦心。” 曹国公夫人望了眼身边的老仆,“我是怕濂儿那孩子和我膈应,我这般大张旗鼓的把他媳妇叫来问罪,确实是欠考虑。” 说来说去,儿子儿媳哪里真能一样,儿媳再好也不是她十月怀胎生的,真要是隔阂了也算了,但是亲子不一样,她不希望李濂为了媳妇与她之间闹的不愉快。 俗话说,各人儿女各人疼,也就是这个道理。 顾嬷嬷听到她这么说就笑了,“夫人这个还用得着担心?您可是养育了二少爷二十来年,二少爷就算与二奶奶感情再好,也不过成婚一个多月,还能与您这亲娘比?” 这番话说的曹国公夫人舒坦,她好笑地瞪了顾嬷嬷一眼。 “把二房姨娘们的避子汤都停了吧。” “啊?夫人?这恐怕不好吧!”顾嬷嬷有些迟疑。 高门规矩,嫡子没出生就有了庶子这是对嫡妻家族的不尊重,之前韩柔也就算了,因为她是韩暮华的陪嫁滕妾,可是现在要停了所有姨娘的避子汤,怕是不太合适,这不是打韩暮华的脸,不把韩国公府放在眼里嘛! “濂儿已经二十二了,别家少爷这个年纪膝下都几个孩儿了,他现在连后都没,我怎么能不急,以后哪位姨娘有了身子,若是韩国公府那边问起来,咱们就说二奶奶身子一时难孕,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相信那边的老夫人不会怪罪。” 曹国公夫人这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顾嬷嬷还是觉得这事办的不妥,“夫人,就算姨娘们有了孩子生下来,二奶奶那暂时无所出还是要过继到她名下养着的,您就不怕二奶奶亏待了孩子啊!” “姨娘们的孩子过继到她名下后,便送来我这里养着吧,我整日无事,正好帮着濂儿带孩子,也让我这个老家伙少些乏味。这样,二奶奶以后有孕了也方便些,省的孩子闹了她。” 顾嬷嬷见劝不住,只能照着她说的做。 她再怎么受器重也只是个老奴,并没有资格改变主子的决定,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还是认为曹国公夫人做的急了些,二奶奶又不是不能生,钱老御医说了也不过就是这两个月的事,要是真让姨娘先诞下了庶子,不是寒了二奶奶的心,落了韩国公府的面子……韩国公府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呐! ps: 我这种码字手残竟然还双开,简直就是不做死就不会死,qaq,好累,本文4月还要双更…… ------------ 第171章 肃清 曹国公夫人吩咐过了顾嬷嬷,将眼神落在了玉清身上,沉下脸喝道:“还不跪下!” 玉清脸色惨白忙“噗通”跪到曹国公夫人面前,小脸上瞬间梨花带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玉清可怜的哽咽道:“夫人,奴婢也不清楚,都是陶然院的小丫鬟们嚼耳根子让奴婢撞见的,奴婢想着这关乎二少爷的子嗣,就连忙来告诉夫人了,奴婢不知道实情啊!” 若只是听金氏在她耳边挑唆,曹国公夫人还不至于这么急躁,但是玉清是服侍了她好几年的丫头,她也在她身边说这件事,那她能不急吗! 清秋阁,曹国公夫人在发落玉清。 竹里馆也是一片惶惶。 回去的一路上,韩暮华脚步飞快,妙函跟在后头险些追不上,她有心要上去搀扶她,被韩暮华甩了开来。 韩暮华坐大书房隔壁的抱夏里,屋子里跪了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各个噤若寒蝉。 经过今日这件事,韩暮华算是看明白了。她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不是和她一条心,照着妙函的说法,她虚寒体这件事,只有身边几个一等丫鬟和徐嬷嬷知道,李濂连她都瞒了。但是这件事却传到了金氏和曹国公夫人的耳朵里。 这不是院里有鬼是什么! 若不是她不是真的不孕,那今日她就被金氏踩到了泥土里,甚至让曹国公府退货了! 韩暮华用力将茶盏扫到了地上,“哗啦”一声让一屋的人身体一抖,茶渍泼了一地,然后她冷笑了一声,“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二奶奶,在我院里当差是委屈了你们是吧!得,今日我把你们都换出去!让你们去别人那捞着好!” 和和气气的二奶奶还是第一次发火,就连妙函妙珍几个陪嫁的丫鬟也是头一次见到韩暮华这么犀利的一面。 抱夏里静悄悄的,丫鬟婆子们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哼!一个个倒是会装。告诉你们,清秋阁的顾嬷嬷都与我说了,别以为你们背后搞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识相的就自个儿承认,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虽不是当家主母,但是这二房的事还是我说了算,你们自己掂量。” 就连二奶奶平日里敬重的徐嬷嬷都跪在一边,小丫鬟们知道二奶奶是真的火了,顿时有几个就欲言又止。 韩暮华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些人。冷冷扫了一眼。“小娥。拿纸笔来。” 小娥是二等丫鬟,是韩暮华以前院里从粗使丫鬟升上来的,那日御医来替她瞧病,以小娥的身份不知道这回事。韩暮华现在唯一相信的就是她。 小娥担忧地看了韩暮华一眼,拿来了纸笔,又给她从新倒了杯茶放在她身边的小几上。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便写下来吧!你们觉得是谁做的就指证谁,若是被我发现了谁胡言乱语,我也不与你们周旋,便直接发卖了吧!”韩暮华喘息着喝了口茶。 “小娥,把纸笔分发下去。” 能在院里当差的基本上都是能识几个字的,韩暮华倒是不担心她们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丫鬟仆妇们都诚惶诚恐地接过了纸笔。互相看了不知道该不该下笔。 “你们不写也成,不写的一会子就直接叉出去吧!” 她这句话一出口,哪里还有人犹豫,不一会儿,小娥就把厚厚一打纸张收了上来。韩暮华看着纸张上的名字,不时把眼神落在谁的身上,银红低着头,怎么也不敢抬起来,生怕撞到韩暮华探究问罪的犀利眼神。 她怕的身子都有些颤抖,韩暮华坐在上首一声不吭的将纸张浏览完,室内的沉默好像在凌迟着每一个人。她突然站起身出去了,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留在这儿。 谁也猜不到她的意思,她没发话,也没人敢起来,一个个就这么笔直跪在抱夏里。 小娥跟着韩暮华进了大书房的内室厢房里,支支吾吾道:“二奶奶,谁跪都没关系,只是徐嬷嬷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抱夏里是大理石砖铺的地,跪久了,她的关节病又犯了,到时还是您心疼她。” 韩暮华叹口气,“就你实诚,你怎么不想想她们瞒着我的这些事若是被坏心的人知道,会打我个措手不及,甚至让我们翻不了身,这是愚忠!让她们跪着吧,吃吃苦头,怪我平时太惯着她们了。” “可是嬷嬷……” 徐嬷嬷与小娥瑞雪都是伴着她一起长大的,要真的分个亲疏,妙函和妙珍都比不上她们。妙函妙珍来伺候她的时候,她的日子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说白了,徐嬷嬷、瑞雪和小娥是与她共患难的人,她亏待谁也不能亏待她们。 “罢了,过半个时辰,你让嬷嬷去给我熬药,我累了,歇会子,申时后再叫我。” 小娥点点头,伺候她更衣,又坐在床边给她打扇,她是真的累了,一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淡眉微蹙,好似还在担心着什么。 小娥明白,韩暮华之所以把丫鬟们晾在抱夏,只是想给她们个教训,二奶奶不糊涂,她心里一定和明镜儿似的,知道院里的话谁会去露底,谁会去给她使绊子。 韩暮华一觉睡的昏昏沉沉的,连午膳都没吃,李濂回来的时候见到跪了满院的人有些奇怪,而且韩暮华平时最信任的那几个大丫鬟也在里面。 李乐跟在李濂后面,扫了一眼,瞧见妙函也在里面,微微吃惊,他小心的上前一步,跟上李濂,低声道:“二少爷,要不要小的去打听打听?” 李濂瞥了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 进屋的时候,外间只有小娥一人,正在泡茶,准备等韩暮华醒了给她端过去。 “二奶奶呢?”李濂进屋就问。 小娥见是他回来了,忙行礼给他倒了一盏,“奶奶在里间歇息。” 李濂下意识的看了眼角落的滴漏,“都这会子了,怎么还在睡,白日睡多了,晚上惊了瞌睡睡不着,去叫你们奶奶起来。” 小娥有些犹豫,她本不想反抗李濂,可是韩暮华从清秋阁回来时疲惫的脸色让她很心疼,“二少爷,您就让二奶奶睡个够吧,经了那事谁也不会舒服,二奶奶今日的午膳都没胃口用。” 李濂一听,眉头打了结,“今日怎么了,外头抱夏那边跪了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小娥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个大概,简略给他说了,这时候李乐恰好回来,将打听到的详细汇报给了李濂。 原本他正常的脸上瞬间就黑了下来,一想到他不在的时候,韩暮华受到母亲和大嫂的那般刁难,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想要去给韩暮华讨个说法。 李乐见他这样,有些吃惊,二少爷平日里都是阴沉诡诈,做起事来心狠手辣,从不心软,怎么这时候遇到二奶奶的事就这么冲动。李乐一时觉得眼前的李濂不是他了解的那个主子。 “二少爷,您现在可不能去那边,二奶奶才证实了自己的清白,您这时候去不是给她添堵吗?若是与夫人吵起来,那更是增了夫人与二奶奶之间的隔阂。” 李濂也明白这点,他阴沉着脸,让他们都退下了,叫小娥去领了食盒来。他自己拐去了内室厢房。 韩暮华睡的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梦里光怪陆离,甚至还夹杂了前世的记忆,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刘海贴在脸上,脸颊睡的酡红。李濂走到床边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他拿了放在旁边小几上的玉柄团扇,坐到床边轻轻给她扇风。 许是凉快了些,韩暮华翻了个身,侧身面对他,寝衣睡的有些皱,脖颈里兜衣的粉色带子露了出来。 李濂看了她这懒猫一样的模样,有些想笑,把一群丫鬟奴仆晾在外面,自己躲在这睡大头觉,他拿起露出来的一截缎带轻轻地在她脸上逗弄着,韩暮华淡眉微蹙,抬起手掀了一下。可是这个讨厌的东西好像长在脸上了一样,怎么弄走弄不走,韩暮华终于被骚扰醒,睁开眼,就见到李濂满脸坏坏的笑着坐在床边看她。 韩暮华揉了揉眼睛,杏眸刚醒水润润的,小巧的红唇微微嘟起,意识还不清醒,看起来呆呆的,李濂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饿了没?”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韩暮华像见鬼一样看着他,腹黑阴沉的李濂脸上既然挂着温柔宠溺的笑容,一定是她还没醒! 韩暮华立即闭上眼,又翻了个身,睁开眼,很好,李濂不在身边了,果然是她做梦,这时候身后李濂的声音又响起来。 “韩暮华,起来用膳,已经申时了!” 浑身一僵,她偷偷转身朝着背后觎了一眼,真的还在…… 李濂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以为她睡迷怔了,双手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起来,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到窗边的玫瑰椅上,自己先坐了下去,然后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吹吹凉风清醒一番。 韩暮华寝衣本来就松散,她睡觉又有些不老实,衣带早就有些散了,刚刚被他一抱一移,肩头的衣衫就滑了下去,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 第172章 危机重重 李濂眼神瞬间就暗了下去,低头吻了一下她雪白的削肩,然后轻吻一路移到她修长的颈项上,在上面种了一棵草莓…… 拥在她纤腰上的大掌情不自禁的上抚,握住她胸前的高耸用力地揉按,白腻好似要从小衣中呼之欲出,韩暮华顷刻就清醒了。 不悦地拿开他的手掌,把滑下去的衣裳整理好,狠狠甩给了李濂一个大白眼,郁闷的想: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发|情。 李濂看她嘟着嘴脸红生气的样子,埋在她颈窝里闷闷的笑出声来。他紧了紧手臂,让她坐的更舒服些,“暮华,你把你的丫鬟们晾在那儿半日了……” 韩暮华使劲推了几次,见推不开这个禽兽,而且他身下某处还在她的蹭动中有抬头的趋势,她才讪讪放弃挣扎,由着李濂搂着她坐在他腿上。 抽了旁边小几上的团扇扇风,这才觉得凉快些,“你热不热?” 言下之意,大热天的抱着她不怕出痱子。 李濂瞥了眼她手中的扇子,“不是有人伺候着扇风吗,怎么会热?” “……”有的人脸皮厚起来,城墙又算得了什么。 “娘和大嫂今日为难你了?”李濂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快。 韩暮华怔了一下,随即也了然,他一回来肯定看到一屋子罚跪的丫鬟婆子,定会派人去打探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这事归根结底是他瞒着她造成的,韩暮华心里不太舒坦,“我的病为什么你让丫头们瞒着我?” 李濂就知道她要这么问,“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许多老大夫都说‘十女九寒’,调养几个月的事儿,怕你胡思乱想。就让徐嬷嬷她们瞒着你了,谁想会被那些不长眼的嚼了耳根子,这次是我不对。下次定然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可好?” 李濂的话听的韩暮华一愣一愣的,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良这么容易妥协了?不会是被穿了吧…… “你会这么好心?”韩暮华仰着头满脸不信地瞧着他。 李濂被气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你是我的正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韩暮华很想反驳的,不管是小门小户,还是世家贵族,宅门里宠妾灭妻的事多了去了,更恍若夫妻同床异梦。相信什么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心,这是她在现代社会的心得。 李濂瞧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浓眉微皱,随即他在心里叹口气。还是一时急不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就不相信韩暮华的心真的是铁做的,让他捂不热。 “你也别为了这事闹的自家身子不快,凡事还有我呢。若是不想管了,我来帮你查,那些嘴贱的奴才一个也跑不了!” 韩暮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李濂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了,在他眼里。他们难道不就是一对没有感情的世家夫妻吗,相敬如宾就好…… “这事不用你管,她们都是我带来的丫鬟,平日里太惯着了,临了不知道谁是主子。”韩暮华闷闷说出这句话,李濂脸色立马不大好。 她是在怪他利用了她的丫鬟,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她还是没看明白,自从她嫁入了曹国公府,她就已经是曹国公府的一份子,与他李濂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早就密不可分了。 “再说,我已明白这件事是谁做的了,我自有法子惩治她,你也莫插手。” 李濂点点头,黑沉的脸色明显让人感到心情不悦。 韩暮华这么一直僵硬着身体被他抱在腿上有些难受,她移了移身子,李濂双臂拥着她一抬,给她换了个姿势。 韩暮华嘴角抽了抽,他就这么喜欢女人坐他大腿上? “李濂,你今日一早出去做什么了?” “进宫。” “啊?”韩暮华用玉柄团扇遮着微张的吃惊小嘴,扑闪着纤长的眼睫惊讶地盯着他。 “宫中大选结束了,父亲与我去宫中谢恩!” 怪不得,因着韩柔的病,李濂和她这些日子都是不出院门的,今日却一早就不在,没想到是去宫中谢恩了。 “四妹选上了?”那么多贵女,皇后娘娘就算想要充盈后宫也不会都留下,只是曹国公和李濂都进宫谢了恩,那肯定是府上的小姐得了封号。 李濂垂下眼帘瞧了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给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秀发,温热的手掌又停留在她颈边滑腻的肌肤上慢慢厮磨。 “四妹被选为俊嫔,堂妹封了充媛,毅勇侯府的孙六小姐给了嫔位,沈家七小姐晋了宁华夫人。各府送进宫的贵女,受封的有十几位,没有名分的充侍更是留下了几十,这次真可谓是大肆充盈后宫。” 韩暮华惊讶,这次竟然最高的位份只给了个夫人,现如今后宫多位玄虚,原本的三妃位置都不齐,更遑论皇贵妃这等高位和五个嫔位。 圣上如今未立储,而且皇后娘娘的嫡子大皇子弱冠了还不大婚,这次的宫廷大选,皇后竟然没有给大皇子挑上几个,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圣上现在都中年了,皇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给他大肆充盈后宫,韩暮华虽然是一介深闺千金,但是老夫人是个女中诸葛,她从她那里了解了不少朝廷风波,她知道圣上不是个贪恋美色的君王,不然,后宫至今也不会妃位不全了。 本朝后宫制度俏似前世明朝,一后三妃四夫人五嫔位,一位一制,嫔下才是美人,奉媛,充媛,充侍等。自从朱家反叛,朱皇贵妃被拉下马后,诞下二皇子的陈婉嫔晋封为淑妃,加上出自韩国公府的贤妃娘娘,德妃之位尚在空悬。若是圣上有意安抚镇南大将军,沈思为何只给了夫人之位?而且大皇子都那么大了,皇后娘娘也不操心婚事。这又是为何? 韩暮华这么想着就直接问出了口。 李濂皱了皱眉,“很多事圣上也是身不由己,他这些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皇后又吊着大皇子的婚事,盛京怕是又太平不了多久了。” 韩暮华奇怪。李濂这番话说的好似他与圣上多熟悉一样,他又不在朝任职,在外又是那等名声,怎么会与圣上接触? 当今国姓为萧,她出生时,圣上已经践祚九五,国号为安泰。至今已是安泰十七年,圣上已临不惑。朝中劝谏圣上早立储君的柬帖数不胜数,却都被压了下来。 皇后娘娘端方识礼,又母仪天下。膝下早就有了嫡子,大皇子也没有传出什么弊端,这储君的位子不是应该正儿八经的落在他身上吗?为什么圣上还一直压着不立储君? 她在若有所思,李濂却不忘叮嘱,“沈润的七妹现在也是宫中的娘娘。过些日子你跟我进宫谢恩,能避着她便避着她,可听到了?” “啊?我们进宫的日子定下来了吗?”之前圣上就想宣他们进宫谢恩,只是因府上韩柔的病耽误了下来。 “今日与父亲觐见圣上时,圣上亲口说的。到时。娘和大嫂也去,给四妹和堂妹送行。” 一入宫门,她们便是宫中的金丝雀了,除了皇后、皇贵妃能每月招家中亲眷进宫叙话外,其他的妃嫔娘娘都是要经过允许才能与家人见上一面。 她不由的就想起了沈思。当时,她也与她一样,最是痛恨进宫,势必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有情郎,而且镇南大将军夫人年幼时在宫中陪伴过长公主,宫里的污秽想必她很清楚,沈思是她唯一的嫡亲女儿,为何又安排她宫中大选,将大好的年华葬送在清冷孤寂中…… 昔年蜜友早已分崩离析,身不由己的被迫选了各自认为最艰难的路。 虽然她与沈思早已断绝了关系,但是她还是要送她一句:且行且珍惜吧…… 小娥怕打扰夫妻两温存,只好拎着食盒站在屏风外小声的喊:“二少爷,二奶奶,该用膳了。” 韩暮华一把推开他,从他身上跳起来,这回李濂没有阻拦。 得到里间两人的答允,小娥才提着食盒进来,将饭菜摆上桌。就到一旁帮着韩暮华梳头。 韩暮华拿着手中的棱花镜照了照,吩咐道:“得了,叫抱夏那边的散了吧!让她们以后都长点记性。”然后她又从妆盒的雕花梨花木小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交到小娥手中,“纸上的几个都赶出去发卖了。” 小娥拿了东西就出去办事,被发卖的是两个扫洒婆子和三个粗使的丫鬟。她们被拖出去时,还鼻涕一脸眼泪一脸的大喊银红的名字,可是二奶奶并没有处罚银红。 知道韩暮华没有发落她,她长长松了口气,嘴角微微翘了翘,心里禁不住的得意,她毕竟是长公主送给二奶奶的人,她不相信这次二奶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和煦长公主是什么人,天下的女人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数她最尊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打的还是长公主的狗。 银红认为韩暮华不敢随便的处置她,心里越发的傲慢和得瑟。 这件事确实是她故意在院子里的几个婆子和丫鬟面前提的,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几个婆子和丫鬟与清秋阁的玉清和栖雁居的碧螺走的近,是她们的耳目。只是怪她没把事情弄清楚,说的话绝对了些,才让二奶奶有可趁之机,没能拉下二奶奶,实在是愧对长公主的栽培。下一次,她一定要更加的小心才行。 ps: 第一更放在早上6点多有点应付不过来,正在努力调整中,确定的是,有一更肯定会放在下午6点的,至于第二更,还不太稳定,俺一定会尽快稳定下来的,对看本文的亲们说声抱歉qaq ------------ 第173章 进宫谢恩 对于停了姨娘避汤一事,是曹国公夫人私自命令下去的,并没有在明面儿上说,姨娘们各自心怀鬼胎,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一个字未提。 又过了小几日,韩暮华才带着丫鬟婆们搬回陶然院,徐嬷嬷还专门置了火盆放在陶然院的院门口,让韩暮华跨过去,寓意着消灾多福。 从那件事过后,韩暮华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很是愧疚,尤其是妙珍和妙函,这几日不管什么小事都是鞍前马后,从不假以人手,韩暮华虽然明白徐嬷嬷和几个丫头是为了自己好,可心里仍然不是很顺畅,狠冷了她们几天。 小半月,韩柔的病渐好,只是怕着传染复发,被送到了西跨院最角上的瑶花阁修养,按着体制,她应该被送出府,去庄或者寺院里疗养的,只是碍于她是韩暮华滕妾的身份才留于府中。 她病虽好的差不多了,但那些疱疹、脓疱结痂、脱痂后留下了疤痕,原来光润***的皮肤上现在布满痘疤,若是出门不上了浓妆,瞧起来可怖。 以前,韩柔最是自负她的美貌,现在一朝损毁,简直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如今她整日郁郁不得志,小婉来禀告说她每日在房中精神恍惚,还不时的对着空气说话,吓人的要命。 韩暮华有些可怜她,想她当时心比天高,却惹来一场天灾*,即使搬到了角落,韩暮华仍让人好好照顾她,不短她衣食。 待在竹里馆的这些日,她也不是一无所成,李濂拨了个得力的赵管事给她,帮着她打理曹国公夫人给的那几处庄和铺面。 韩暮华借着机会将瑞雪的丈夫从庄调了过来在布庄当了二掌柜,瑞雪的夫君大山人虽然不够精明。但是重在老实知恩图报,布庄里正缺这样实诚不偷懒耍滑的人。 几家铺面都按照韩暮华的要求重新装修整理了,铺里原来那些人有一半都被韩暮华赶了出去。这些人许多都是大***眼线。 韩暮华原来还是想顾着金氏几分面的,可她眼里那么容不得她。她又何必做病猫,任她欺负,所以整顿起铺面和庄也毫不留情。 把自己的想法和布置交代给了赵管事,银什么的也不要她自个儿出手,赵管事说了缺什么去问李濂要,即便是曹国公夫人说了这铺农庄弄好了就做她的体己,可韩暮华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现在也就只能给她当个历练,是曹国公府的家产,她带不走,经营的好了。也是李濂得力,所以用起他的本钱她也不心疼,所谓有投入才有回报不是。 赵管事是个手脚麻利的,等她这次交代的事办妥后,几家铺就能重新开张了。那时,她定要去看一眼的。 六月二十,曹国公府一家奉命进宫。 如今天气越发的热,大清早的,树上就蝉鸣声不绝。 灼阳映在盛京宽阔的街道上。刺眼的让人心烦气躁。一丝风也没有,曹国公府池边的柳枝蔫蔫的,一动也不动。 韩暮华一早就起身打扮,因她是没有品级的贵妇,所以并没有朝服,只是穿了端庄的深色正装,由着赤芍给她画了浓妆,头上的钗寰也选了雍容贵重却又不惹人注目的。 只是毕竟是盛夏,正装厚重,这番折腾韩暮华就已经出了汗,脸上浓妆不能随意的擦拭,未免御前失仪,赤芍要带着妆奁不时的给她补妆,脸上涂了厚粉,热的她觉得整个脸上的皮肤都不透气儿。 李濂换了衣裳也出来了,一身正装直裰,浓密黑发用玉冠高高束起,身材修长,清爽俊美,关键是不用化妆,真是把她羡慕个半死。 进入盛夏后,韩暮华在院里都是怎么凉快怎么穿,秀发也净是些简单好梳凉爽的发式,难得有浓妆艳抹,一身华贵正装打扮的时候,清秀润白的脸这么一打扮,猛一看美丽的让李濂失神,随后发现她脸上的苦恼后,李濂又乐得不行。 到了曹国公府的垂花门前,曹国公一家才集合。 曹国公夫人是一品诰命,大奶奶前几年也按制封了三品,她们都穿了朝服。 因着天热,男主人也没骑马,各跟着自家妻同乘一辆马车,金氏瞧着只有自己丈夫不在身边,心中更加郁愤难平。 韩暮华还是有些紧张的,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进宫,加上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让她下意识里对宫廷有一种抵触感。 又听过老夫人分析过贤妃娘娘滑胎一事,关于皇宫,她更是避之不及。 她的忐忑不安被李濂看在眼里,车厢里放了一小盆冰,可也觉得很是闷热。 他拉了她的手捏在手心,拿扇给她轻轻扇着风。 “你别胡思乱想,进宫后先与我一起去拜见圣上,然后随着母亲去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不懂的就问母亲,她会护着你。” 韩暮华微微点头。 进了宫门,在安庆门前换了宫车,曹国公带着李濂和韩暮华去了乾清宫,而曹国公夫人与金氏在安庆门外的大殿候着,等他们回来一起去拜见太后、皇后。 经历过五代帝皇的宫殿巍峨严峻,即使在六月火灼的天气,也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阴沉和压抑,韩暮华规规矩矩的跟在曹国公和李濂身后,并没有表现出好奇。 前世她去过故宫,游过颐和园,也参观过圆明园的遗址,威严的宫殿对她没有吸引力。那个据说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登上的位她也从没有觊觎过和稀罕过,皇宫就相当于一个金丝笼,华丽奢靡的背后都是孤独心酸。 他们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殿面前,韩暮华低头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还请曹国公和府上的少爷奶奶止步,容杂家进去禀告一二。” 曹国公与这位内臣客气了两声,几人便在外殿等候。 不一会儿,那位内臣就出来请他们进去,进了内殿后一股清爽的凉意铺面而来。乾清宫正殿内的四面都摆放了景泰蓝冰盆,有宫人在旁边打扇,让整个乾清宫的温度比室外低了许多,正是夏日办公的好场所。 韩暮华不敢抬头看高位上坐着的那个明黄的身影,只小心翼翼跟在李濂身后给圣上行了大礼。 上面的人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然后就是威严的问话,“李逸之,朕之前听你说娶的媳妇可不是这般胆小的,怎的到了乾清宫,连头也不敢抬了?” 韩暮华连感惶恐,她没想到不抬头圣上也会给她找错。 李濂笑了笑,朝着圣上一揖,“拙内胆小,请皇上莫要见怪!”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姐在朕耳边提过你,还说你与她有几分相似,今日朕倒是要。” 韩暮华只好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眸匆匆瞥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可饶是只有一眼,她也差点惊吓的掉出眼珠,这位满身威严、脸色微微苍白的帝王不正是那日端阳来他们府上的“七爷”吗! 那天,她还带了新做的糕点给他尝鲜……韩暮华简直不敢相信。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日李濂要说过些日她自然会知晓“七爷”的身份。 她当时猜想“七爷”是位皇亲国戚,可怎么也没猜到会是当今圣上,怪不得,李濂在家中无一官半职,曹国公也从不逼迫他,曹国公夫人甚至还最是宠爱他。 她应该早就想到,与沈玉珩同拜在考亭先生门下的人又怎么会简单,要知道,沈玉珩年纪轻轻已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李濂身上没有官职,又与圣上走的近,定是为他管着民间的一些事,具体是什么样的事她不好猜测,但终归是与圣上息息相关的。 圣上看到她眼中刹那流露出的惊愕和震惊,就知晓她已经明白自己就是“七爷”。 圣上装模作样说道:“确实与皇姐有几分相似,李逸之,今后可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她既已过继到皇姐名下,就是郡主,只不过缺个位份而已,以后皇家也是她的半个娘家。” “谨遵皇命!”李濂恭敬答道。 圣上又与曹国公寒暄了几句,就让他们去仁寿宫。 从乾清宫出来,韩暮华深呼吸了一口气,旁边李濂低低的笑声传来。韩暮华甩了个白眼给她,就知道他在一边看她笑话。 随后与曹国公夫人、金氏汇合,去太后的仁寿宫请安。 早得到圣上知会,知道他们小夫妻今日进宫谢恩,所以皇后娘娘也在仁寿宫,韩暮华因是韩国公府的嫡女,贤妃娘娘自然也要捧场。 在女官的牵引下,很快到了仁寿宫,经过几处两进两出的暖阁,仁寿宫的正殿才在眼前。 他们一进外殿,就有机灵的小黄门进去通报。 顺着深红色的波斯进贡地毯一直走到尽头,韩暮华听到正殿里有人声传来,她恭谨的错后于李濂一步,守着宫廷礼仪,随着曹国公夫人一起向上首的娘娘们请安。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请安!” ------------ 第174章 太后放雷 太后娘娘让他们起身的威严声音传来。 韩暮华小心谨慎的跟在曹国公夫人身后,不让自己出一点差错。 太后笑道:“来给曹国公夫妇赐座。” 曹国公夫人半坐在内侍端来的椅子上,韩暮华和金氏立在她身后。 “这就是府上的两位儿媳吧,看着都是端庄识礼的,曹国公夫人真是好福气。”太后夸赞道。 “曹国公夫人的二儿媳可不就是贤妃妹妹的堂妹吗,在上元宴上本宫也见过一回,那时候本宫就瞧这孩子不错,圣上当时赐婚,本宫就觉得这是一桩金玉良缘。”皇后娘娘说话还是那么圆滑。 曹国公夫人附和的笑。 “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模样。” 韩暮华不敢违抗懿旨,微微抬了头,朝着上面的凤座看了一眼。一眼,即把三位娘娘瞧的分明。太后年纪不轻了,两鬓斑白,再华贵的妆容首饰都遮盖不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尽管威严尚存,但青春不再。 皇后比之上元宴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贤妃娘娘瘦了许多,脸色蜡黄,显然是气色不好,看来失了孩子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看不出这孩子居然与和煦有些相似,怪不得她们有母子缘,你既然过继到和煦名下,哀家也算得上是你半个祖母,来,看赏。”太后这句话一出,立即有女官捧出一小盒子珠宝首饰。 韩暮华忙跪下谢恩。其实从太后眼里,她根本没看到丝毫她对自己喜爱,而且,她自己的长相她还不清楚吗,要说与三夫人有四五分相似她相信,但是与和煦长公主,可说得是南辕北辙了。她相貌端丽妖娆。面部线条柔和,而和煦长公主则是那种刚硬的,简单来讲就是女汉子外表。可是圣上和太后却不约而同拿和煦长公主当挡箭牌。这箱子珠宝也定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们这样的人家,从小见过最多也就是这些珍宝。所以这些东西反倒没有旁的赏赐珍贵,全是个脸面罢了。 贤妃娘娘温和的看着韩暮华,她对这个堂妹虽没什么印象,可是从进来她就举止有度,也应行有礼,她这种身在高位的妃嫔最是喜欢韩暮华这样乖巧听话的,何况韩暮华毕竟是她母族的千金。所以贤妃娘娘也格外的看重了她一分。 她没有子嗣,自然对皇后造不成威胁,韩国公府也是安全的,皇后正需要她这样的助力。因此她很看重贤妃,在韩暮华进宫的时候,将她也请来,与家族中的姐妹团聚。 贤妃娘娘因对韩暮华多了关注,心也不自觉的向着她这边。她好像是不经意的开口道:“今日是他们小夫妻进宫的大日子,怎的不见长公主殿下?” 和煦长公主既然已是韩暮华明面上的主母,又是御赐婚姻,在他们进宫时,她却不在。于礼节上也有不合,贤妃娘娘这句话是在为韩暮华讨公道了。 皇后有意要抓住韩国公府这棵大树,当然也站在贤妃这边。 和煦长公主身份尊贵,又与圣上一母所出,只是她毕竟早已嫁过人,还是去番邦和的亲,即使她现在回到了盛京,在礼教约束严重的天朝,又怎么可能不招闲话。太后爱女,皇后却极是厌恶她。 在皇后眼里,一个没有了贞操的寡妇公主回到了盛京也就算了,还使计再嫁名门,简直就是皇家的耻辱,如果不是有太后和圣上给她撑腰,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后显然是极度的宠爱和煦长公主的,她脸上带笑,就连平日习惯端着的威严也淡去了,“宜宁郡主要来盛京了,这些日子她都在收拾公主府,给宜宁腾地方呢!” 自从和煦长公主嫁入韩国公府,公主府就空置了下来。 “什么?宜宁郡主也要来盛京?”皇后难以置信的问道。 宜宁郡主是和煦长公主与前夫金人部落可汗的独女,刚过双十年华,她在及笄后就嫁给了金人部落的第一勇士,只是那家伙命不好,没两年就骑马意外摔死了。 那时,老可汗也正病重,不久后,老可汗过世,和煦长公主和女儿失了依靠,部落里权力争夺,杀的不可开交。也没有人再管宜宁郡主的婚事。后来,和煦长公主给盛京去了信,太后念着爱女才将她接回盛京享福。 来了一个寡妇公主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来一个寡妇郡主,怎么,太后这是拿皇宫当收容所吗?她这样一折腾,是不是以后所有嫁出去的公主死了丈夫都要接回盛京?皇后气的不轻,这件事太后竟然一句也没跟她提过,更别说与她商量了。 韩暮华也讶然,宜宁郡主恐怕不只是为了进京,和煦长公主是想给她这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女儿在盛京找一个世家夫君吧! 打的当真是一手好算盘,在塞外没人要的郡主到了盛京,被太后娘娘的圣光一照,就要立马变成香饽饽?和煦长公主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盛京是天朝国都,礼教甚严,簪缨贵族的女子出门都要遮脸,更遑论在塞外守寡的一个野郡主,就是一般世家也不愿娶,更别说阀门贵胄。 太后瞧见皇后阴沉的脸色,立即红了眼眶,“和煦从小在深宫娇养,又是嫡长公主,为了朝堂安危远嫁边塞,说是我朝的功臣不为过,哀家老了,只希望看到子孙和乐顺遂,又怎么能眼睁睁瞧着她在边塞吃苦,和煦也就只有这一个闺女,人心都是肉长的,哀家将心比心,也不能让她把郡主留在塞外,只是个女孩子,又不是小子,哪来的那么多忌讳……” 太后狂打苦情牌,将和煦长公主的功劳夸大了十倍,皇后听到就头疼,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要温着脸安慰太后,高高兴兴允了这件事。 贤妃娘娘听了也直皱眉,认为太后私自决定接宜宁郡主回京不地道。 太后苦情戏演成功,立即破涕为笑,温和着脸对韩暮华道:“你与宜宁郡主差不多大,等她回了京,和煦定会办上接风宴席,你算得宜宁的姐妹,到时候要去瞧一瞧家姐。” 太后真是会说话,她与宜宁郡主差了五岁!也能说是一般大,到时,和煦长公主为宜宁郡主进京发帖,很多世家定都嫌弃郡主的身份不想去,太后现在一句话就定下了让她打头阵,她想拒绝都不行了。 韩暮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皇后因着宜宁郡主的事心情不好,没了多聊的心思,贤妃娘娘单独与韩暮华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就放他们一家出宫。 曹国公夫妇和金氏要先去储秀宫见李惜春和李芙一面,便只留下了小夫妻两在安定门等着。 韩暮华和李濂在殿内喝茶,日头高照,天气燥热难耐。韩暮华气闷的用宽大的袖子扇着风,刚才在仁寿宫的端庄形象顿时全无。 李濂瞥了她一眼,“小心折了衣裳花了妆,我们还要出去呢!” 韩暮华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他又不能与她感同身受,这么热的天让他顶着满头的钗寰、满脸的厚妆试试? 实际上,韩暮华还是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李濂的,只不过碍于这里是皇宫,隔墙有耳,不大方便。 “我听说最近百味斋出了一道冰品,这酷暑日吃了正好。” 李濂喝了口茶好似不禁意的道。 韩暮华一听眼睛就亮了,冰啊,她好久都没吃过了,李濂一说完,她眼睛就闪亮地盯着他,灼热的目光像似要把他烧着…… 李濂被她看的无语,别别扭扭的道:“好了,出宫我们拐去百味斋,正好府上许久没有一起去外面酒楼用过膳了。” 两个宫女扶着沈思路过安庆门,她头一瞥见到几辆眼熟的马车,沈思眼睛一凝,“那边是不是曹国公府的马车?” 身旁跟随的宫女答是,“曹国公府二少爷和二奶奶今日进宫谢恩。” “你去打探打探他们什么时候出来?”沈思盯着马车,脸上没有表情道。 一个宫女快跑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带来消息。 “回娘娘,曹国公和夫人去储秀宫见俊嫔娘娘了,曹国公府的二少爷和二奶奶正在安庆门门殿里等着。” 哦?韩暮华竟然在这里,那是再好不过了,沈思嘴角勾起。 “去请曹国公府二奶奶过来,我有些话要与她说。”沈思吩咐道。 宫女不敢不应,早闻这位出生镇南大将军府的娘娘在闺中就与曹国公府的二奶奶交好,有几句贴心话说也正常。 沈思身边的宫女站在韩暮华面前传话,韩暮华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瞧了瞧李濂。 真是躲着什么来什么,他们都打算出宫了,竟也能让沈思遇到,沈思现在是后宫妃嫔,她只是没封位在身的贵妇,没有理由拒绝她。 李濂脸色阴沉,满脸不悦,“告诉娘娘,拙荆身体不适,怕不能见娘娘了。” 宫女抬眼瞧了瞧好好坐在那的韩暮华,脸色为难,“娘娘就在安庆门右拐的桃树林内,还请二少爷不要为难奴婢。” ------------ 第175章 有孕 韩暮华又不是真的不舒服,哪能不去,她给了李濂一个安慰的眼神。 “既如此,我们走吧,父亲和母亲也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是在提醒沈思身边的这个宫女,曹国公夫妇和她的丈夫都在,让她的主子谨守本分。 宫女带着韩暮华绕过偌大的安庆门前的广场,来到旁边一小片桃林里。 沈思一身绣茜草红紫玉兰色纱缎宫装,立在桃林里,背对着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 以前一向喜欢淡妆的沈思此时脸上是不输于韩暮华的浓妆,两颊的酒窝深深,沈思朝着韩暮华笑着,可是眼底清冷。 韩暮华屈膝行宫礼,“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沈思来到她面前,韩暮华垂着的眸里能看到她桃红绣花流苏垂绦宫裙下的绣花鞋。 沈思没叫她起身,绕着韩暮华走了一圈,才笑着开口,“本宫瞧着曹国公府中的二奶奶宫中规矩没学好,行礼都出差错,本宫今儿就替你婆母轻罚一回吧,下次若是再让本宫看见了,就不轻饶了。” 她话语尖利,故意刁难,世家贵族里从小就教导贵女礼节,韩暮华又是老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行止怎会不标准。 “臣妾领罚。”韩暮华只能这么说,这里是皇宫,她没有退路,唯有忍让。 沈思轻快地笑了一声,朝着旁边几个守着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个宫女马上识趣的走开了。 韩暮华立时感觉不妙,想要离开。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人,而沈思又是新封的宁华夫人,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沈思一口咬定是她做的。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沈思前些日子在镇南大将军的寿宴上做了那等事之后,韩暮华就再也不相信她。 她慌张地一抬头,恰与远处站在安庆门前瑶台上的李濂视线相对。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只要有他在不远处瞧着,那就不会出事。韩暮华心安的想。 宫人们一离开,沈思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她愤恨地盯着韩暮华,带着快意的声音说道:“我原从没有想过要进宫做娘娘,但是现在看到你见到我也得行礼,我突然发现成为宫妃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韩暮华保持这行礼的姿势垂头不语,她很清醒。若是她现在反抗的话只会招来沈思更多的嫉恨,她不想在皇宫中冒这个险。 沈思贴到她的耳边,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你是没话可说了吗?五哥怎么就那么傻,看上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手段勾搭上李濂的!” “娘娘,我与李濂的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韩暮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和煦长公主从中作梗,她又怎会嫁入曹国公府?人定胜天,这句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而已。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韩暮华,你一介身份低微的庶女,我五哥看上你是抬举你。你以为巴结上长公主,你就什么都能捞到手,做梦,告诉你,只要我沈思在一天,我就不会让你好过一天!”沈思气的脸色通红。 这句话实在是伤人,韩暮华心里苦涩,人情难料,她说真话没人信,说假话就是虚伪。罢了,不管怎样沈思都不会相信,她又何必解释。 “怎么不诡辩了?被我说中了?我当年真是眼瞎了,会和你做朋友!”沈思说着说着泪水就掉了下来,她用袖口狠狠地揩掉泪珠,真奇怪,她还会哭,还能哭的出来…… 她压下心里溢出的愤怒和恨意,冷漠了面容,扯了一抹冷笑,“韩暮华,你说我如果在这里受了伤,你会怎样?” 鲜红的唇吐出的却是扎人心的话语,沈思的内心已经被仇恨腐蚀,她既然为了陷害韩暮华,要伤了自己! 韩暮华垂着头不动,过了一会儿,她很平淡的道:“娘娘,李濂就站在您身后的瑶台上。”言下之意,李濂在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她根本没有陷害的机会。 一句话要把沈思逼疯魔,她猛地转身向身后安庆门的门殿口看去,果见李濂在骄阳下背着手,满身浴着金光朝着这边凝视着。她仿佛还感受到了李濂目光里的担忧和愤怒! 灌满了仇恨的身体一下子泄了气,沈思浑身无力的一摇晃,扶着凸出来的桃枝,六月艳阳天,她竟然觉得浑身冰寒刺骨,好一会儿,沈思才喘过气。 她又恢复了一张和煦的假面,叫来了不远处的宫女,离开时,擦过韩暮华的肩膀,她冷冷丢下了一句,“韩暮华,我会记着的,我会一直记着的。” 沈思的背影消失在深深的宫巷间,韩暮华半蹲的小腿酸痛,她一走,她就坚持不住差点匐倒在地。扶着旁边的桃树,韩暮华轻轻揉着酸痛的腿。 李濂快步过来扶着她,俊脸黑的吓人,“她与你说了什么?” 韩暮华摇摇头,艰难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些威胁的话罢了,我整日在宫外,又没有诰命在身,她还能拿我怎么样。” 李濂深邃的眸光闪了闪,并未追问下去,却猛地低下身,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回到安庆门门殿里。 幸好快到午时了,火辣的天气,宫人都躲懒去了,安庆门前没有什么人,不然被他这样抱着可要丢人,韩暮华想。 两人约摸又等了两刻钟,曹国公夫妇和金氏才回来。 李濂提议去百味斋用膳,大家都同意,难得一家子一起出来一回,曹国公也不是那等规矩重的,去酒楼也能吃个新鲜。 等到众人回到府中,已将近申时了。 赤芍伺候韩暮华换了家常凉爽轻薄的衣裳,她坐在房中吃了小半盏茶,回正房里寐了会子。醒来就过了酉时,由于今日入宫劳累,曹国公夫人免了媳妇儿们请安。 李濂回府就去竹里馆处理事务,到现在也没派人通知回不回来用晚膳。 今日在安庆门前的事韩暮华还是很感动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想的如李濂那般周到。 她唤来小娥,让她去前院问问李濂回不回来用膳。 小娥前脚刚走,徐嬷嬷就脸色难看的进来,她不忍地瞧了一眼韩暮华,长叹了口气才说:“二奶奶,柔姨娘身边的丫鬟小婉来了。” 韩暮华并未在意到徐嬷嬷的神情,正在整理着平日里练习的那些字帖,“哦?可说了什么事?难道是有人短了柔姨娘那边的用度?” “二奶奶!是……是柔姨娘有了身子了!”徐嬷嬷哀叹的道出这句。 私心里她怎么会想姨娘有身子,不管是有身子姨娘是韩暮华的滕妾还是别的,那就是庶长子,即使过继到韩暮华名下,正了身份,血脉也不能改变,哪里有自己生出来的亲!这几个月观察下来,她瞧着姑爷不像是会亏待小姐的人,甚至还很疼爱小姐,从平时的衣行住行上就可见一斑,只是这个时候柔姨娘怎么就偏偏有了身孕! 徐嬷嬷有些难以接受,之前柔姨娘的避子汤是韩暮华叫徐嬷嬷停的,但是经了天花一事,大家都快将这个本家姨娘给忘了,她偏偏这个时候放出来她有了身孕…… 韩暮华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是震惊,可片刻后,她嘴角了然地牵了牵,她平淡的语气掩盖了她微微的失神,“府上都知道这件事了?” 徐嬷嬷艰难地点点头,“方才清秋阁的顾嬷嬷和栖雁居的碧螺姑娘都来老奴这里询问。” 她真是不能小瞧韩柔啊,美貌都失去了,野心仍然还在,她是怕她害了孩子,所以趁着陶然院还不知道,就闹了个人尽皆知,现在又装模作样的派小婉过来,逼她收手是吧。 不过她的运气也够好,恰在她天花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韩柔一定在想,这是上天给她翻身的机会…… 只是,韩暮华担心,她患病期间用了这么多药材,会不会早就影响了胎儿发育?有句话叫是药三分毒,现代怀孕的妈妈很多都为了宝宝在孕期尽量不接触药物,而中药的理论是,因时施药,因地施药,很多中药都是有毒的,她患上天花的时候,御医为救回性命,定不顾惜用药,此时,她腹中胎儿会不会早就受了危害? 她不能让李濂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就是一个残废或者是低智儿,她是二房的主母,应该为国公府的将来和李濂的子嗣考虑! 韩暮华这么想后,突然整个人一震,她猛然发现她是这么不希望韩柔的这个孩子降生,她到处乱找理由来否定这个孩子,她对韩柔突然有孕竟然心存嫉妒! 韩柔的避子汤是她亲自让徐嬷嬷停的,如今她心里却隐隐的后悔了…… 一时意识到心中所想的这些后,韩暮华脑子整个的陷入一种死机状态,她不敢再往下追根究底下去,她想要躲避这个越来越清晰的事实…… 徐嬷嬷看她面色奇怪甚至还带着震惊和躲闪,以为她受到了偌大的打击,怜爱地拉过她娇嫩的手,拍了拍,“二奶奶,二奶奶!现在想什么也于事无补,我们该商量商量怎么安置柔姨娘。” ps: 非常感谢【惑利】同学的长评,很感动,这是本文收到的第一个长评呢!俺会认真码字回报的! ------------ 第176章 彷徨 韩暮华被她拉回神思,她摇了摇头,把脑中不该有的想法全部抛去。 这才转身对徐嬷嬷道:“嬷嬷陪我出去看看。” 小婉候在花厅,韩暮华坐在上首,端着盏凉茶小小啜了一口,故装不明道:“这么急匆匆的,是你们姨娘遇到什么事了?” 韩暮华身上散发着当家主母的威严,小婉有些怯怕。她小心地瞟了一眼韩暮华,紧张地咽了口唾液。韩柔有孕这件事几乎是整个曹国公府都知道了,她不相信二奶奶没有嗅到风吹草动,可是二奶奶又这样装傻,她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回二奶奶,是柔姨娘她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就去请大夫,我听说母亲前几日请回了一个江湖名医,在清秋阁配药呢!”韩暮华冷眼瞥她。 小婉浑身一惊,韩暮华这是在警告她,别把二房的什么事都越过她直接告诉曹国公夫人,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小婉忙跪下认错,“二奶奶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当时姨娘不舒服的时候,奶奶正在院中歇息,奴婢只好去求夫人……” 韩暮华冷哼了一声,“请御医来瞧了吗?御医怎么说?” 小婉以头抢地,闷声道:“御医说,御医说……姨娘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韩暮华即使早就知道,听小婉亲口说出来,心里仍然堵得慌,她放下茶盏,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婉。 “柔姨娘真是好福气,偏偏这个时候有孕,上天真是眷顾她,她身子如何,御医可有其他的话交代?” 小婉盯着地毯的眼神躲闪。她谨记着韩柔的话,咬咬牙回道:“御医说姨娘身子恢复的很好,腹中胎儿也康健的很。只要安心养胎,小少爷定能安然落地!” 韩暮华被气笑了。还没出生就知道一定是个小少爷?而且看小婉如此惊慌,恐怕这其中还有隐情吧! “你这丫头嘴真甜,怪不得你们姨娘器重你。”韩暮华的话语分不清情绪,小婉更感惶恐。 “起来吧,你还要照顾柔姨娘,今日便饶你不告之罪,若有下次。定不轻饶。瑞雪,扶我去瑶花阁看看柔姨娘,倘若二少爷回来了,你们直说我行踪便是。”韩暮华在一帮丫鬟婆子地簇拥下去了西跨院角院。 平日里冷清的连仆役都不经常来的角院。今晚却灯火通明,下人们出出进进忙碌不停。韩暮华停下脚步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进了院子。 迎面就是金氏,她一身深色的紫色压花纱裳却更衬的她脸色苍白,金氏看了她一眼。满眼里都是嫉妒。 在她眼里,韩柔怀孕跟韩暮华自己怀孕没什么区别,韩柔是她陪嫁的滕妾,本就是母家为了贵女进入夫家后的子嗣考虑的,韩柔孩子一生下来。就要交给韩暮华来抚养。这与其他的妾室怀孕是很不一样的,所以她才嫉恨。 她嫁入曹国公府多年,大房都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如今曹国公夫人抱的第一个孙子竟然是二房的,她怎会甘心。 韩暮华怎么不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她只朝着她淡淡一笑,叫了声“大嫂”,就进了屋。 角院很小,只有三间正房和两间耳房,正房内也没有套间,只用了一个四季屏风隔开视线,不让人一眼瞧到底。 一进去,一股扑鼻的药味袭来,韩暮华微微皱眉,这时顾嬷嬷正从屏风后转出来,一抬头见到她,脸上闪过惊讶,随后又是怜惜,“二奶奶,你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夫人也在里面。” 韩暮华道了谢,由瑞雪扶着拐进了屏风后。 一眼见到曹国公夫人正坐在床边关切的询问韩柔,韩柔满面柔弱地靠在床头,不时地笑笑点点头,只是脸上布满的疮疤有些恶心,不然肯定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韩暮华屈膝给曹国公夫人行礼。曹国公夫人看了她一眼,不满道:“你自己院里的姨娘有了身孕,还要我去请御医,传出去有损你主母端仪。” 韩暮华虚心接受指责,“是儿媳做的不周,请母亲原谅。” 曹国公夫人这才满意点头,“柔姨娘也是你自家带来的,怀的是你丈夫的孩子,也就是你的骨肉,你们房里的事,我这个老婆子也不管了,安心交给你,我等着抱孙子便是。” 韩暮华恭敬应是。 半躺着的韩柔听到曹国公夫人的这句话开始急了,她就是害怕韩暮华嫉恨自己有孕,这才千辛万苦,避了她先将这消息捅到了清秋阁,她以为曹国公心急抱孙子,肯定会派人亲自照顾她,没想到,曹国公夫人却又将她交给了韩暮华! “夫人,我……” “你什么你,你与暮华是同宗,又是她从韩国公府带出来的,把你交给她照顾我最是放心,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房里的主母?”曹国公夫人一个反问把韩柔的话顶了回去。曹国公夫人真是这么想的,比起其他妾室的孩子,韩柔所出的孩子可要与韩暮华亲上许多。 韩暮华不动声色的瞧着韩柔的挣扎,心底一片了然。 曹国公夫人有些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天色晚了,我身体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歇着。” 韩暮华亲自把曹国公夫人送到院门口,这才折身回来。 瑞雪搬了个绣墩过来放在韩柔的床边,扶着韩暮华坐下,曹国公夫人一走,韩柔的脸色就很不好,再加上天花留下的疤痕,真让人惨不忍睹,韩柔自诩的美貌这刻荡然无存。 “柔姨娘,你可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尽量满足你。”韩暮华平静道。 韩柔抬起脸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许久,胸口的怒气和不忿一次次冲击着她,但最后还是被她压了下来。韩柔很有自知之明,她现在根本没有与韩暮华抵抗的资本,贸然冒犯她只会让她的日子难过,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她还有机会,只要利用的好,她就会让韩暮华永无翻身之地! 韩柔虚弱地展开一个笑容,“二奶奶真是仁慈,只是奴婢现在陋颜,难登大雅,奴婢知道二奶奶已经对奴婢很好了,本不该要求什么,可是这里地方偏僻,实在是不便。” 韩暮华就知道她会打柔弱这张牌,只是想不到韩柔会这么低声下气。 她微蹙了淡眉,朝着房间周围看了一眼,“这里是简陋了些,确不适合养胎,这样吧,今晚让小婉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你们就搬到漱玉轩去,回头我再派两个能干手巧的丫头过来,这里小婉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看可好?” 漱玉轩是临近萦碧轩的一处院落,曹国公府人丁不旺,东西跨院都有很多闲置的院子,随便找一处院落安置韩柔并不难。 韩柔点点头,“还是二奶奶想的周到。” “你在这好好休息吧,需要什么让小婉告诉徐嬷嬷,她自会给你置办,御医开的药也别忘了喝,你这身上怀的可是曹国公府第一个小孙子呢!天色晚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走完客场,韩暮华就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瑶花阁。 今夜月色很好,莹白的月光撒在曹国公府花园内,不用打灯笼就能瞧清路面。 一出瑶花阁,她勉强维持的那副端庄主母的样子顷刻崩塌。在说出那番关心之语时,她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她不是早就盼着韩柔能有个孩子,她就能把孩子过继到她名下,以后就算她无所出也不会太过受人诟病,等到她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牵挂。可是,这一切什么时候开始变味了呢,事情好像慢慢脱离了她安排的轨道,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她很害怕,很恐惧,很彷徨,可也有些奇怪的期待…… 忽然,她不知道要把这个孩子怎么办了,如果生下来,她真的要当自己亲生骨肉来养育吗?她不是圣母,她做不到与这个孩子一丝隔阂都没有,但是要让她狠下心来,扼杀了自己丈夫的骨肉,她同样做不来,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没有罪…… 清辉笼罩着愁绪,韩暮华越想越乱,不由地叹了口气,瑞雪很心疼她,扶着她的手臂:“二奶奶,您若是不知该怎么办,回去问问二少爷罢。” 韩暮华苦涩地轻笑了声,道:“我们回吧。” 瑶花阁,夜风轻摇树影,忙碌慌乱的小院已经恢复了寂静。 小婉在喂韩柔吃安胎药,韩柔眼神空洞盯着帐顶,突然,她手臂猛地一挥,将药碗打在地上,浓苦的黑色药汁洒了满地,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苦涩的药味。 小婉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姨娘,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这么冲动,即便心里不好过,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小少爷,您已经成了这样,小少爷可就是您唯一的指望了。听奴婢的劝,莫要再伤身了,奴婢这就给您再去熬一碗。” 在小婉的劝说下,韩柔终于缓缓平静下来,小婉扶着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薄被,这才收拾了地上的残渣出去重新熬药。 ps: 乃们为什么都不订阅174章,是嫌弃那章不好看还是昨天两章放一起更新乃们没看到?qaq,订阅为什么和175章差这么多,泪奔,今天清明节,俺也不好说什么了,假日愉快吧!今日仍然双更!第二更在下午6点! ------------ 第177章 恍悟 韩柔心里像被千万只利爪在抓挠,伤痕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她死命咬了咬唇,一想到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转眼就要被送到韩暮华身边,以后只能管韩暮华叫母亲,而她就只是姨娘,她便心寒难耐。 原来还对这个孩子抱着一丝希望,还奢望着他能活下来,能见到这个世界的绚烂,现如今都毁灭的不知踪迹了。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肚子里孩子的状况。也是她运气好,来的御医贪财,她把亡父留给她的大半房契地契都给了那御医,这才堵住了御医的嘴,让他说出她胎相安稳的话来。 其实根本就不安稳,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有待观察。御医说她患病时,吃了许多虎狼之药,对腹中的胎儿伤害很大,即使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对母体也是亏损,诞下的麟儿很可能发育不全。况且,保住孩子又何尝容易,如果没有宫中的钱老御医出手,怕也是空想。 韩柔轻轻地在自己腹部抚摸,然后猛的抓紧盖在上面的被单,紧的她指关节发白,她双目空洞的喃喃道:“孩子,别怪娘对不起你,娘也是逼不得已!” 李濂从前院回来,嘴角不自觉有些弯起,韩暮华那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吗?竟也晓得派人问他用膳了没。他还没到陶然院,半路就有人把韩柔有孕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散尽,剑眉皱起,一把提住来禀告的小厮的衣襟,冷着脸阴沉的问:“当真如此?” 那小厮早吓的浑身哆嗦,“二少爷息怒,奴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开您的玩笑。二奶奶已经去瑶花阁了……” 李濂一脚把他踢开,快步朝着陶然院而去。 果然韩暮华并不在,屋里只几个大丫鬟在忙活。赤芍见他一进来,便把韩暮华交代的话告诉了他。李濂顿了顿,直接去了陶然院的小书房。 李乐跟在他身后,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暗,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 进了书房,李濂的声音就响起,“柔姨娘那边我一直没叫人停过避子汤。她怎会有孕!” “小的斗言,避子汤这东西并不是全然保险,再说柔姨娘工于心计,她若是未喝。您也不知道……”李乐说一句李濂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李乐干脆紧紧抿着嘴,歇了声 李濂深邃的眸子里波涛四起,“你明日把许医侍请去百味斋。我要亲自见他一面。” 李乐应是,随后他又瞟了眼李濂,支支吾吾道:“二少爷,有件事小的不知您知不知道?” 李濂送了他一个愠怒的眼神,瞬间李乐就乖巧了。“昨日有人与小的说,夫人瞒着二奶奶,停了所有姨娘房里的避子汤……” “你下去吧。”李濂将李乐赶走后,自己在小书房里坐了一刻钟才回到主屋。 随便在韩暮华的书桌上抽了本杂记翻看,半盏茶的功夫,门口传来脚步声,是韩暮华从瑶花阁那边回来了。 赤芍和银红忙让小丫鬟把饭菜摆好,夫妻两在饭桌上很安静,直到徐嬷嬷命人将杯盘撤下去,韩暮华才问出口,“柔姨娘怀孕的事你知道了吧?” 李濂点了点头,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瞳也黑的出奇,韩暮华挥了挥手,让旁边伺候的都下去。 韩暮华想了想道:“虽说她是我陪嫁的滕妾,但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你第一个孩子,你若是想要特别给她些优待,便与我说,我会安排好的。” 她很好地遮掩了内心的波澜,将心底那丝妒忌和不耐都强压了下去,表面看起来,她平静的过分,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李濂眯着眼盯着她无波无澜的眸子,突然满腔怒意,一向不受外物影响的情绪在韩暮华面前全然无用,他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捏住了韩暮华尖瘦的下巴,勉强压抑着勃发的怒气道:“韩暮华,你难道一点不难过、不心痛、不嫉妒吗?韩柔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是你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的孩子,你竟然还能这么平静问我?你就对我没有过一点点上心?” 李濂突来的诘问和怒意让韩暮华一时怔愣住,她脆弱的内心就像被一个残忍的刽子手给剖开,将最柔嫩软弱的一面展示于人。 一时她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李濂的话就像是晴空霹雳,在他冷然目光的凌迟下,她忽然冷笑了一声,然后脸色聚变,毫不客气的怒吼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么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规定让所有女人都爱上他,臣服于他,以他为尊,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要求我全心全意待你,却又放着一大堆女人在后院,你要用你的三心换我的全意,李濂,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韩暮华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发泄似的吼出这段话后,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刚刚所有的话不过脑子就被她吼出,现在理智回归,她又觉得她很是自私和可笑。 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用真心相待,想尽办法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甚至出嫁都依了祖母的要求带了滕妾,而且还是韩柔这样心大的女人,她从没想过和他过上一辈子,自始至终策划的都是逃离。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他呢,她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濂这样的怒气和质问已经算是好的了,从一开始,错的都是她而已。韩暮华在深深的谴责自己。这一刻,她终于还是明白过来,或许可能她还是喜欢上李濂了吧……即便是她再躲避再不想承认,她仍然是喜欢上了,心不由己,真是可笑…… 当初自己的那些信誓旦旦现在想来就像是一个个笑话,显得那么苍白和无力。 在他面前,韩暮华从来没有这么不顾身份的发泄,在他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隐忍的,像是一个局外人,有时候他忍不住了就特别想剥开她的皮瞧瞧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李濂被她突然爆发的情绪震的有点愣住,他眼神锁在她的脸上,亲眼见到她面上表情缓慢的变化,愤怒,痛快,怔忪,悔恨,最后全部化为无奈…… 如此腹黑又高智商的李濂几乎只用了几秒就揣摩出了韩暮华全部情绪由来的根源,这只他养了许久的白眼狼终是要熟了!他高兴的差点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只是他立马也开始反思自己,韩暮华所说的话对他还是有很大冲击的。 与她一样,两人婚姻或许一开始只是世家阴谋的结合甚至带着些他的恶趣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越陷越深,后来他嫉恨她不懂他,也讨厌她那种事事把自己置之度外的清冷,他时刻想毁了这样的面具,所以不断地刺激她,用幼稚的方式来激起她的愤怒。 还好,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余地,还在他的控制之内,韩暮华既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后面,他只要摒弃了他那些故意气她的陋习,与她平安快乐做一对小夫妻就好。 这么一想,李濂竟是觉得自己这么的没出息,如此的容易满足,可他心里很快活。 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想法却截然不同,韩暮华吼过就有点后悔,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李濂。李濂一用力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摸着她散在身后一缕柔顺的发丝,“今日都累了,我们早些歇了吧!” 韩暮华后悔于自己的莽撞,她需要时间来平复,于是赞同的点头,根本没在意到李濂那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唇角。 几个一等丫鬟早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吵闹,心里忐忑的不行,时时注意着门口,怕下一刻二少爷就愤怒地拍门而出,但后来里面又没了声,最后是韩暮华平静地唤瑞雪进来服侍的声音。 瑞雪忙提裙进屋瞧个究竟,见夫妻两相处正常,只是二奶奶脸上有些尴尬,瑞雪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服侍着韩暮华去净房沐浴。 夜间,是李濂搂着她睡的,闹腾了一日,韩暮华很快就进入梦乡。 李濂精壮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将长臂搭在她的腰上,把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他在她鬓发上落在轻轻地一吻,自成婚以来,李濂从没有这么舒心顺畅的夜晚。他还很精神,怀里的软玉温香散发着淡淡茉莉花的味道,他不时地捏一捏她睡的通红的脸蛋,又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还有时坏心的把手掌伸进她的衣襟内摸索,调皮的简直像个孩子。 韩暮华就在这样不安分的骚|扰中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与李濂一起起床,用膳的时候韩暮华好似不经意的开口,“我让柔姨娘搬到了漱玉轩,你要不要去瞧瞧?” 李濂用了一碗粳米粥,放下碗筷,接过旁边赤芍奉的茶漱了口,“后院的事你做主便可,今日我还有好些事要忙,中午不回来陪你用膳了,晚上再回来。” 他话语平淡,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韩暮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虽然韩柔是妾室,可怀着的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韩暮华破天荒的竟然亲自把李濂送到了院门口,李濂抑制着深眸里的情动,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徐嬷嬷笑眯眯地瞧着小夫妻的举动,心里暗暗感叹,五小姐终是开窍了。 ------------ 第178章 宜宁郡主进京 【两章合一】 将韩柔接到了漱玉轩后,韩暮华又亲自挑选了两个机灵的丫鬟过去服侍。 曹国公夫人很满意她的安排,在金氏面前狠赞了她几回,惹的金氏更是咬牙妒忌。 后院的几位姨娘一时听到韩柔有孕,惊诧愤怒非常,原本她这病一得,就是跌到土里的人,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现在有了肚子,就成了曹国公夫人的心头宝,以后母凭子贵,孩子即便过继到韩暮华名下,她在府里也算是有了方寸之地。 要不是姨娘身份低微,苗姨娘真想立刻就去韩暮华面前大闹一场,来发泄心头之恨。 日子匆匆而过,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七月。 一连大半个月盛京都滴雨未下,天气燥热,京郊的许多农庄都来告急,说今年怕是要短了收成。 韩暮华处于深闺,都听到了些风声。 今年西北大旱,都三个月未下雨了,庄稼干涸枯败,颗粒无收,肥田变成了荒野,物价飞涨,百姓逃难,到处都是废弃的家园和流离失所的人群,饿殍遍野,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悲惨局面。 几百万的老百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和土地。一时间,朝野轰动。 六月中旬便有下面官员上报灾情,但不知为何,一直悬于未决,后来朝中派遣监察去西北考察,回朝中后也是报喜不报忧,蒙蔽圣目。 一直等到七月初,有大批流民进入盛京,这才引起了朝中重视,但此时灾情早已扩大到西北两省。 百年罕见的灾年,就连韩暮华这个高门贵妇都感受到了盛京的慌乱。李濂最近更是忙的见不到影儿,平日就算他再忙碌晚间也会回来过夜。但是自从旱情闹的沸沸扬扬,他每日也顶多傍晚在陶然院中用了晚膳就又回书房处理事务,连他都忙碌成这样。可想而知,宫中那位定也是焦头烂额。 韩暮华盯着手上的账册。心思早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前几日,她命丫鬟找来本朝地域图册,发现西北三省竟然与山西接壤,她更是担忧心急,不知道林云鹤此行是不是也受到了灾旱的波及。他是御派的盐运使,没有圣旨不能回京,如今饿殍满地。百姓最憎恨的便是官员,有的地方甚至传闻,地方父母官被暴动百姓乱棍打死,百姓抢空了府中食粮。奸|淫了妻女。她实在是记挂他的安危。 私盐贩子未得震服,又要面对虎狼饿民,他能否保得自己的安全。 韩暮华不敢再往下想。 徐嬷嬷给她送来酸梅汤,见她出神,脸上表情悲戚。以为她在担忧当下的国情。 “二奶奶,天热,喝些酸梅汤解解暑吧!” 韩暮华被唤回神思,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出来,接过玉碗抿了一口。酸梅汤从喉咙滑到胃里,沁凉一片,她不禁想到那些在西北受灾的百姓,这时候,连吃口饱饭也是奢侈吧! 韩暮华放下玉碗,问了徐嬷嬷漱玉轩那边的情况,这才起身,准备去清秋阁请安。 清秋阁内,曹国公夫人手中捏着一份请帖,眉头紧锁,直到韩暮华进来屈膝给她行礼,她才回过神来。 小丫鬟给韩暮华端茶,她坐在左下首,轻问道:“母亲,您有什么烦心事?” 曹国公夫人长叹一口气,将帖子递给她,“你母亲下了帖子,让我们过几日去长公主府……” 曹国公夫人口中说的“母亲”当然是指和煦长公主,韩暮华翻开印花请帖有些不解,宜宁郡主不是半月前就进京了?半月没有消息,她还以为和煦长公主不打算大办这事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下帖请盛京贵妇贵女们赴宴。要知道,圣上带头勤俭,皇后和太后的日常用度都缩减了一半,更遑论世家阀门,家中喜事也只是低调的请些至交好友,生怕触了圣上的霉头。 而和煦长公主这么高调下帖请客,端的是什么心思? 曹国公夫人皱了皱眉,“这次,你母亲连山西节度使夫人也请了。” 这位夫人韩暮华只在镇南大将军寿宴上见过一次,从她与和煦长公主的短短几句话就知道两人不对盘,怎么这次竟连她也请了。 “母亲看这个宴去还是不去?”韩暮华将帖子递给旁边的顾嬷嬷。 “我们府上定是躲不了了,你们去宫中谢恩,太后就放了话,若是我们不去就是落了太后娘娘的面子。也罢,去瞧瞧吧,和煦长公主一向与圣上和太后走的近,她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韩暮华颔首,在清秋阁略坐了一会子就回去了。 玉叶轻轻地给曹国公夫人揉着额头,曹国公夫人问身边的顾嬷嬷,“宇儿那可有消息过来?” 顾嬷嬷给她打着扇,淡笑着宽慰她,“最近京城都人心惶惶,大少爷被派去西北赈灾了,付姨娘那里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夫人不必担忧,有我们的人在那看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听了顾嬷嬷这么说,曹国公夫人才松了口气,付书蕾现下肚子都快七个月了,李宇这当口又被委以皇命,说是去西北赈灾,还不如说是去平定暴乱,几百万百姓都吃不饱饭,又怎会安定下来,狗逼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活生生的灾民! “你偷偷遣人过去瞧瞧,虽说没什么大碍,可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毕竟是宇儿第一个孩儿,怎么着我这老婆子也要保他安全落地。” “是,老奴这就叫人去办,一定让夫人安心。”顾嬷嬷行了礼就下去寻可靠的人了。 艳阳高照,皇城盛京都是一片死气沉沉。一大早,曹国公夫人就领着金氏和韩暮华乘了青帏小轿到了府门后的垂花门,管家已经安排好了车马。随从小厮比平日里出门多了一半。 曹国公夫人与金氏一辆马车,韩暮华与三小姐李惜画同乘。 李惜画性子活泼好动,又很是开朗,因病误了进宫她早就看开了。平日里喜欢和韩暮华亲近,特别是痴迷于韩暮华捣鼓出的那些新鲜玩意儿。 今儿这一路能与二嫂同坐一车,她很是高兴。虽然大嫂精明能干,八面玲珑。可是她对金氏就是亲近不起来。有的人虽然不通于世俗,可是直觉非常灵敏,就像李惜画一样,韩暮华从来不刻意讨好她,但李惜画能感受到她时不时露出的好意。 “二嫂,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你那布庄看看,现在盛京就属你那生意最好了!”李惜画话语带着一丝撒娇。 韩暮华白了她一眼。“你还没议亲呢,我可不敢带着你瞎跑,要是母亲怪罪下来怎么办。” “二嫂,你哪日去铺子巡视带上我。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李惜画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 韩暮华拿她无法,只好应承下来,曹国公夫人给她的那几间铺子,现在被规整的有模有样,尤其是布庄。她是按照现代的经营模式改的,全当做个试点,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当初她设想的面对的客源是中等人家,后来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还受到了盛京许多贵妇的追捧,布庄里许多新鲜的花样都是她自己绘的。结合了许多现代元素,本以为这个朝代的人接受不了,怎想竟会供不应求!着实让她大赚了一笔,饶是现在宫中三令五申不能豪奢,她布庄中的上等布匹的成衣还是源源不断地有订单,短短一个月来,都要与盛京老字号“玲珑阁”打个平手。 姑嫂两人闲话家常很快就到了长公主府,府门前有长公主身边得力的女官相迎,刚下了马车,就遇到熟人。 韩暮华瞧见外祖母身后跟了一群贵妇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曹国公夫人也停下了脚步等着。 毅勇侯夫人慈爱的对着韩暮华笑笑,一个月未见,她老人家身体倒还健朗。 韩暮华屈膝给毅勇侯夫人行礼,“外孙女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福寿安康。” “你这孩子,快走近些,让老身瞧瞧瘦了没!”毅勇侯夫人亲近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今日穿了玉色绣卷草纹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襕裙,略施脂粉,清新淡雅,在这炎炎夏日让人瞧起来很是舒爽。 毅勇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大热的天,你自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府上有你大嫂管着,没事多去外祖母那里走走。” 韩暮华应是,然后又一一与毅勇侯府上的舅母们行礼。 毅勇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笑着与曹国公夫人道:“你看,这小辈儿们都大了,一个个孩子都有了,如今在盛京,我们啊都是老家伙了,曹国公夫人,一会儿叫上韩国公府的老夫人,杜国公夫人,我们几个老辈的聚聚,也回忆回忆咱们当年的盛世!” 曹国公夫人被说的笑起来,连声答应了。 两府的女眷就这么和气的混在一起进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原本不大,但是太后接和煦长公主回京后,特意找能工巧匠翻新重修,还将相邻的两处院落都买来打通,与长公主府连成一体,如今的长公主府精致奢华,不是原来能相比的。 垂花门后有女官引见,曲径通幽,到了后院的一处清凉院里,大花厅中早就坐满了人,只是人虽多,韩暮华一眼扫过去,却没有几个真正的世家大族,这里最能上台面的也就是韩国公府,曹国公府,毅勇侯府和杜国公府的女眷们。 和煦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与贵妇们寒暄,受着这些二流贵妇的奉承,和煦长公主满脸笑开了花,座上有人问到宜宁郡主,和煦长公主这才道宜宁郡主刚来盛京不久,路途奔波,又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这些日子身子没调理过来,稍晚些出来,让各位夫人不要见怪。 询问的人立马堆着笑道郡主娇躯,自是自家身体重要。 女官在门口报了来客的府第,顿时花厅中的贵妇们都朝着曹国公夫人和毅勇侯夫人这边看来,互相见了礼,韩暮华站在金氏身边听到她不屑的轻哼,好似不愿意与这些二流世家夫人为伍。 韩暮华低垂着头未发一言,静静坐在曹国公夫人身后。哪知她这样拼命隐藏自己,和煦长公主反而越要将她扒拉出来放于人前。 长公主装似亲昵的朝她笑了笑,“暮华。母亲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如今在曹国公府过的可好?” 韩暮华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她的话。俨然一派母慈子孝的局面。 “宜宁回来了,她痴长你几岁,便是你的姐姐,她在盛京又没什么朋友和姐妹,以后你要多来公主府陪陪她。” 韩暮华即使万般不愿意也没法子拒绝,只能笑着颔首。 和煦长公主用玉柄团扇遮了半张脸,乐呵呵的笑着。直夸韩暮华乖巧,随后,她眼睛一瞥,故作吃惊道:“监察夫人。你这身衣裳可是在方雅轩定制的?” 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这位监察夫人咯咯笑着回道,“长公主好眼色,正是在方雅轩定做的,等了大半个月才拿到,原本还嫌弃这家布庄做衣裳慢。但是拿到手上瞧见这款式和绣样,臣妾就觉得值了,丝毫不比玲珑阁的差。” 韩暮华微微皱眉,直觉不好。 “本宫也在那订做了几身,前几日才拿回来。还没上身呢,监察夫人你可知这布庄是谁名下的?” 监察夫人好奇的张着小嘴问道:“难道长公主殿下与这位东家熟悉?” 如今,只要是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几乎是没有不置办私产的,要维持那么一大家子的豪奢生活开销,仅仅靠朝廷发的那点俸禄远远不够,所以几乎是每个当家主母手上都有那么几个生钱的农庄铺面,派得力的管事掌着,也并非是士农工商不分,乱了本分。 和煦长公主瞟了韩暮华一眼,炫耀般的道:“你们呀还好意思说关注了盛京的潮流,如今这产潮流的铺子可是本宫的女儿开的,如何,可把你们惊到了?” 她这句话一出,果然引起议论纷纷。她说的女儿自然不是刚刚进京不久的宜宁郡主,而是过继到她名下的韩暮华。 韩暮华淡笑着回应一个个贵妇或嫉妒或钦佩的目光。她想不明白长公主此举是何意,这阀门中的贵妇有一两间铺子还不是再平常不过吗?再能生钱的铺子也顶多给自己添些进项,如今提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 曹国公夫人眼里也有不明。 不一会儿,有个女官匆匆过来禀报,和煦长公主听后脸上的笑容冰冻住,低声的回了句女官什么话,女官领命快步又离开了。 韩国公府老夫人是与山西节度使夫人查氏一起到的。 韩暮华自从归宁后都没有再见到祖母,自老夫人进了花厅,她就一眨不眨地瞧着她,满脸的孺慕。 老夫人转头用目光安抚了她,韩暮华这才忍住没有上去给祖母单独行礼。 小半个时辰后,女官来到和煦长公主身边故意提了声道:“回禀长公主殿下,宜宁郡主怕您愧待贵客,这会子拖着病体起身了,不时就过来给各位夫人见礼。” 和煦长公主无奈又担忧的道:“郡主身子抱恙,还请各位夫人体谅。” 直到巳时,这位在边境长大身娇体弱的宜宁郡主终于露面。 在女官的搀扶下,花厅门口款款走来一个……额……健壮……身躯,银红色奈良稠绣白蝶嬉春纹褙子,月白色百褶襕裙裹在她太过丰满的身材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宜宁郡主头戴沉香木镶嵌翠碧玺簪,又在高髻上插了两把缠枝梅花梳篦,坠了鸡血石的耳坠,当真是华丽而又不张扬的打扮,一身衣裳配的也好,只是……宜宁郡主自身条件太差了些,愣是把清丽高贵穿出了乡土边境狂放风…… 满堂都是吃惊的神色,韩暮华也一样,和煦长公主虽然不是一等美人,可是精心打扮后,也娇美可人,如今年纪大了,保养得宜,也勉强能说得上风韵犹存。可是这位宜宁郡主,皮肤黑又粗糙,腰圆体胖,夏季的褙子本就收腰收袖,又轻薄,反而将宜宁郡主肚子上硕大的游泳圈给凸显了出来。当真有些惨不忍睹,由这位宜宁郡主大家也略能猜到前任金人可汗的可怕长相了……韩暮华也有些明白,和煦长公主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急着与她的父亲韩凛旧情复燃…… 还有。宜宁郡主这脸色黑红,小眼晶亮的样子哪里像是“玉体抱恙”。韩暮华今天可算是见到市面了……怪不得,老汗王去世,一直到和煦长公主进京,这位新丧夫丧父的宜宁郡主会无人问津了。 饶是宜宁郡主再跌人眼球,满堂贵妇也没人敢嘲笑,她们昧着良心夸赞了一番郡主“福相”,就再也不敢对这位郡主肖想了。 和煦长公主脸色微变。显然不满意宜宁郡主今日的表现,她狠狠瞪了郡主一眼,才眉开眼笑的对众人说道,“本宫特意下帖请众位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给郡主洗尘,二呢,却是前几日与母后商量好的。” “想必大家对西北大旱都有所耳闻吧,皇后娘娘体恤民心。带头将宫中各宫用度缩减一半,就连圣上的乾清宫也未特待。朝中各位大臣更是纷纷效仿,我朝上下万众一心,定能度过此时难关。虽然我们乃女子,只掌管后院方寸之地。但是也同样是我朝的一份子,古语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还是世家主母,更该为圣上分忧,略尽绵薄之力。”说到这里和煦长公主环顾了一下整个花厅,端庄尔雅的继续,“前日收到急报,当时本宫正在仁寿宫,圣上也在,本宫亲耳听到西北灾乱千里,民不聊生,有的百姓为了活下去,树根野草都吃,灾民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所以,本宫与太后商量,集世家贵妇之力,捐赠灾银数十万两,物资数千,本宫便在这里抛砖引玉,带个头,出一万两白银,五十担米面。” 直听到这里,韩暮华才彻底明白过来,和煦长公主今日的主要目的是要来打秋风的,给宜宁郡主接风洗尘只是个幌子,这一切怕是她与太后早就商量好的,今日来的客人,身份再低微,家中的夫君在朝中也任有一官半职,她借了这个由头,搜刮臣下。 和煦长公主要收数十万两白银,数千的物资,而她与太后这两个大头却只出了一万两白银和五十担米面,剩下来的都要命妇们拿银子填了……和煦长公主与太后只花了很少的钱就筹得了足够的赈灾银两,既得了贤明又得圣上夸赞,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贵妇们被和煦长公主这招套的叫苦不迭,但是她们不敢违抗,因为这上面还压着太后娘娘的懿旨,谁敢忤逆?不想活了吧!所以她们就算是拿出自己的陪嫁嫁妆来凑,这钱也得凑齐了。 韩暮华也明白为什么长公主会提到她名下的方雅轩了,现在谁都知道她是头肥羊,如果不亲眼看到她多放些血,又有谁甘心。韩暮华笑了笑,和煦长公主主意是打到她头上了,怕是嫉妒当初老夫人给她的那些贵重嫁妆吧! 既然话已经说开,贵妇们各个肉痛的装作大度捐了银子。 韩暮华自也是不能小气,捐了白银两万两,她前头还高兴铺子收益大,如今被和煦长公主和太后这秋风一打,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两万两真是不小的数目,方雅轩这一个月的盈利也不过三四千两,她还跟着倒贴了许多。 募钱这事办妥,和煦长公主心情愉快,自然也尽力招待贵妇们,只是平日里的奢侈消遣都撤了,在长公主府用了午膳,各府贵妇们坐在一起聊聊天,她们最近也难有这样聚集在一起的日子,自旱灾袭朝,很多平日里常办的宴会取消了,各人都在家里低调憋闷着。 宜宁郡主只在花厅露了个面就不见了踪影,和煦长公主似乎对她很是放纵。午宴过后,韩暮华与祖母单独说了会儿话,就领着李惜画与韩国公府这边的几个嫂嫂一起闲话家常。 二嫂鲁氏在府中备产,出不得门。 ps: 感谢【liuyou188】亲投的宝贵粉红票,送一个香吻,俺会加更回报的!不好意思今日有事,更新迟了,两章合为了一大章,祝大家看文愉快! ------------ 第179章 奇葩 过了七月,她那肚子就九个月了,实在是马虎不得,御医又说她怀的是双胎,肚子比平常孕妇大了许多,饶是鲁氏身子好,也颇受罪。 韩暮华让妙函把她来之前带的东西拿出来,笑着对大嫂吴氏道:“大嫂,这些是我无事在家绣的,二嫂喜欢这些小东西,您帮我带给她。” 大奶奶吴氏翻了翻,见是一些精致新奇花纹的帕子还有小婴儿的细软肚兜,故意嗔了她一眼:“五妹只记着你二嫂,大嫂可要吃醋了!” 韩暮华抿嘴笑,又从妙函手里拿了个小布包,“这是我给风儿做的,他现在身子长的快,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吴氏把包裹打开,是一件宝蓝色五蝠捧寿团花杭绸直裰,小衣裳上的绣纹针脚细密,里头怕磨了孩子细嫩的肌肤,专门衬了一层柔软的同色棉布,这时候给韩风那小子穿正好,吴氏不由得心里欢喜。 “大嫂只不过说着玩的,哪要你自家真的做来,如今你与妹婿已经成亲两个多月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肚子就有了,可不能尽想着我们,也要给自己孩子准备些。” 韩暮华笑着点头,“大嫂别客气,在府中我又不用管家,平日里闲的时候多,做几件小东西不值得什么,只要韩风那小家伙记得还有我这个姑姑就好。” “那小子以前把你的玉牌硬是扒拉走了,现在大了些在家里更像是个霸王一样,母亲都管不住他。”吴氏口气虽埋怨。但是眼底带笑,显然还是非常疼爱长子。 “孩子还小,大嫂也别太拘着他。” 吴氏颔首,随后她又抬眼瞧韩暮华,见她气色尚可,并非郁结在心的样子,本想要问出口的话看到旁边还有曹国公府的三小姐李惜画在,便也没问出口。 五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可是韩柔有孕她心里定是万分痛苦难过的吧!有哪个主母愿意看到庶长子先出世的呢,即便韩柔是她的滕妾,孩子终是与她隔层肚皮。 韩暮华不明白吴氏脸上怎么突然露出了一丝哀戚,以为她是为府上家事所累,于是询问道:“大嫂,最近家里有什么事不顺心吗?” 吴氏在她未出嫁之前就跟着大伯娘学习管家。现下韩国公府里有一半事都是她做主的。提起烦心事,吴氏还真是有几件。 平日里她忙着家事,鲜少能有这种和自家姐妹坐在一起吐苦水的时候,不知不觉,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前些日子,祖母就说要把你四姐接回府来,盛京灾民闹乱。祖母怕庵里不安全。二弟这段日子又为了要纳一个花魁进府来不停地与二婶吵闹,我怕动了你二嫂的胎气,将她接来了东跨院住。和煦长公主不管家,却喜欢指手画脚,府上的人都拿她当个祖宗对待,有时候,祖母都要忍让着她,真是……哎……,你父亲房里的那个怀了孩儿的邱姨娘更是难伺候,仗着长公主的威风。都将我院里的老嬷嬷给打了……” 没想到在外人眼里人人羡慕的韩国公府这段日子是一点都不太平,韩霖死性不改,自己妻子正十月怀胎,为他绵延子嗣,他竟然在外面眠花宿柳,还要将勾栏里的不干净的女人抬回家里来,当真不是个东西。难道当年三姐的事还没有让他得了教训吗? 韩暮华听的眉头打结,祖母肯定也很头疼吧!家里人多事多。现在朝堂又不太平,祖母还要分心记挂着她,韩暮华很内疚。 见韩暮华脸上的笑容消失,吴氏连怪自己说多了。把什么苦水都倒出来,韩暮华已经出嫁,还劳她给娘家担忧。 “五妹,瞧我这嘴,一碰到亲近的人什么都拦不住,其实也没大嫂说的那么严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熬熬也就过去了,你在曹国公府只要自己保重好,大嫂和祖母也就开怀了。” 韩暮华点点头,大嫂和二嫂是真心关心她,她很感动。 到了申时,贵妇们陆续告辞离开,特殊时期,就算是打着募款的名号,和煦长公主也不敢随意大肆召开晚宴。 妙珍扶着韩暮华刚起身,妙函就匆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在她身边道:“二少爷来接您回去,已经在垂花门那边等着了。” 吴氏听到打趣她,“没想到姑爷这么疼爱五妹,五妹好福气呢!” 韩暮华也有些惊讶李濂竟然亲自过来接她,他这些天不是忙的昏天暗地吗? 于是带着李惜画与大嫂一起朝着前院去了。 宜宁郡主肥胖的身子毫无形象的伸了个大懒腰,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身边的女官眼里有丝嫌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离这个膀大腰圆的郡主远些。 宜宁郡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金人话,女官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也知道那是抱怨,她只能小声提醒:“郡主,长公主殿下说了,这里是我大天朝皇城盛京,皇胄世家聚集的地方,您应该说官话,以前在边境说的那些浑话都忘了好。” 女官听到一声不屑的“嗤”声。 “母亲今日办的宴会为什么来的都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宜宁郡主话语粗俗的问道,虽然她官话说的也不错,可总没有金人话说的顺溜,现在在这大院子里每日被母亲逼着说官话,她很是不快。 女官忍着心里的厌恶恭敬回道:“和煦长公主殿下是盛京贵妇之首,如今又嫁入韩国公府这等世家名门,我朝重礼教,三纲五常不能废,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何况长公主殿下本就是邀请的盛京贵妇,自然是没有男子,即便是有,为了男女之嫌,也会分开招待。” 宜宁郡主起身坐到凉榻上,翻了个身,“没有男子这宴会还有什么意思,盛京这群保守的妇人,哪有我大金豪迈,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接我回来,我倒是愿意永远待在部落!” “郡主!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现在是天朝人,可不是什么金人了,您是长公主殿下所出,皇室的金枝玉叶,可不是什么草莽妇人,长公主将您接来是为了您未来考虑,您可不要辜负长公主殿下的一番良苦用心!” 宜宁郡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埋怨和煦长公主迂腐,整天口上说对她好,还派来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女官管教她,真是烦透了。哪里有边塞豪放的生活自在,看上哪个男子只要对方愿意就能春|宵一度,即便是不愿意,她也能凭着自己的身份掠夺回来!那才叫爽快! 哪像现在,想要弄个男人来侍寝,还要百费周折,而且这劳什子天朝皇城的男子都是没用的,各个“身娇体弱”,不一会儿就软了,任她再用力,都硬不起来,她自己跟本就没得到满足,真是没用,她还是喜欢金人部落那些强壮的男人,每次都能让她欲|仙|欲|死。 其实这也不能怪盛京的男人们,平日再怎么饿狼似虎,遇到宜宁郡主这种的也硬不起来啊…… 一想到如此,宜宁郡主就浑身酥软,下|身也有些难耐的湿润了,她猛地从榻上坐起来,“陪我出去走走,这屋子里实在是太热。” 女官有些为难,平时郡主就是用这种借口出去乱逛,有时遇到前院修整花枝的小厮就撸回来推到床上,弄的整个长公主府人心惶惶。 这几日和煦长公主终于发怒,将府上侍候的人男人全部换成了太监。 现在和煦长公主府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没有了…… 女官想到此,也就没有拦下宜宁郡主,随着她出了闺阁。 七月天,比六月还要酷热些,宜宁郡主嫌弃早上那身衣裳热,回了院子后早就换了一身凉爽利落的胡服,橘黄色的胡服宽大,虽然没有裾裙婉约美丽,可也掩盖了些她身材上的不足。这也是宜宁郡主喜欢胡服的原因之一,哪像那些褙子襕裙整个将她裹的和一个水桶一样,太也难看! 不过,宜宁郡主本身也不好看就是了…… 一出她的院子,宜宁郡主就朝着前院奔,这十来日,她已经摸清了长公主府的地势,她也知道要找男人只有去前院,后院是连个老叟都遇不到的。 穿过花园,转过水榭,过了一处抄手游廊,这才到前后院相接的院门,正是散客之时,女官为了不让她在女宾们面前丢脸,连忙拉着她走了曲径通幽的小路。 过了一小片梅子林,才来到前院正院,她熟练地拐进了一间厢房躲起来,在厢房中开了一扇窗,坐在窗前喘着粗气朝外面的人流看着,以往她就是这么守株待兔的。 从女官手中接过团扇猛的扇风,她体胖,本就怕热,刚刚一番快步奔跑,浑身都是一层黏腻的汗味。 突然,宜宁郡主的眼睛亮起来,她震惊的都忘记了扇风。 不远处垂花门后,有一个身材颀长,宽肩窄腰,玉树临风的男子,他手握缀玉折扇,翩然如风,一身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穿在他身上,裁剪得体,更衬出他完美的体型。 这,是男人! 光看背影宜宁郡主就忍不住流了口水! ------------ 第180章 一朵烂桃花 她恨不得冲上去掰过男人的肩膀,瞧一瞧他是什么模样。 终于男子转过了身,浓墨聚敛成的英伟笔挺的眉峰,衬着一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眸,风华内敛气度无双,当真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 可是还不等宜宁郡主高兴完,视野里的美男子迈开了步子,走到了一个女子身边,他垂眸宠爱的给女子顺了顺耳边的鬓发,然后说了些什么,就带着女子离开了。 宜宁郡主几乎是本能的就要冲出去,将她看中的这个美男子掳回来,女官见她双眼冒着狼光,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宜宁郡主拉住,大声道:“郡主,那是您的妹夫!” 什么?宜宁郡主回头瞪着女官,还没反应过来,“母亲什么时候生了妹妹?” 女官觉得郡主真是蠢透了,但还是耐下心来解释,“她是韩国公府的五小姐,韩凛大人的女儿!刚才那位外貌出众的男子是曹国公府的二少爷,五小姐的夫婿,他定是来接五小姐回府的。” 原来是她后爹的女儿,听说母亲将后爹的一个庶女过继了过来,想必就是刚才那个女子,瘦的跟猴儿一样,还长了那副狐媚子的样子,真是讨厌的很,这样的女人都能嫁一个如此英俊的世家子弟,当真浪费。 不过既然自己看上这位曹国公府的二少爷,那这位新妹妹就退位让贤吧!她虽然身材有些不足,但是只要这些男人知道了她的好,一定都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女官见她眼里露出赤裸裸的占有的渴望。连忙提醒,“宜宁郡主,曹国公府二少爷是您的妹夫,且与五小姐是圣上御赐的婚姻,您可别想打什么主意!再说,这位曹国公府二少爷只是长了副好皮囊,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公主殿下也不会允许你嫁给这样的人。” 宜宁郡主渗人的笑了笑。也没回女官的话。 她是个荒|淫又强势的人,当初在部落的时候她就奢靡无度,看上的男人就算是有妇之夫也照抢不误,区区妹夫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有不是她的亲妹妹,只要她想要,她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她与沈思不同。沈思还会顾着镇南大将军府的颜面,她是贵女出生,她的尊严和性格不允许她这样直来直往,可是宜宁郡主自小就不在盛京长大,盛京的这些规矩在她眼里通通无用,她的观念与盛京的贵妇截然不同,真的要看上什么东西。即便是自己的声名再差,也会用尽手段得到。 女官被她浑身散发的势在必得气势震住,要说这位宜宁郡主哪里像和煦长公主,怕只有偶尔露出来的这慑人的气场了。 李濂也随她乘了马车,三小姐李惜画识趣的与曹国公夫人上了同一辆车。 马车平稳的在盛京街巷中行驶,傍晚还未到,这个时候最是炎热,妙函在马车里放了两个冰盆,才不一会儿,就化了一半。韩暮华摇着手中的画了富贵牡丹的团扇。才觉得面上凉爽些。她抬头瞧了对面的李濂一眼,不解的问:“你最近不是忙的很吗,怎么这会子有空过来接我?” 李濂看到她袖口的薄衫滑下来,露出一截洁白晶莹的小臂,眼眸有些深沉,他换了一边,紧挨着她坐到了她身边,顿时一股男性气息铺面而来。韩暮华嫌热,推了他一把,他反而揽了她的纤腰,从她手中抽走团扇。轻轻给她扇风。 “今日事少,剩些让李乐忙活,恰巧长公主府离的近,我就顺道过来了。”李濂的声音低沉磁性,好似能撩拨人的心弦。 韩暮华整个被她控在了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强健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衫,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韩暮华不自觉的脸红了。 暗中翻了个白眼,李濂是把事儿都推给李乐了吧,让别人替他卖命,自己忙里偷闲,真是资本家的嘴脸。 这段日子,韩暮华与李濂的关系缓和,她也慢慢开始真正接受了他妻子的身份。 她移了移身子,尽量不贴着他,可她一动,李濂手臂一收将她搂的更紧,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渐渐开始不规矩,在她腰间摩挲,她按住他的大掌,不让他乱动。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做什么,这里是马车!” 李濂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的灼热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整张脸都开始发热发麻。 “今日长公主怕是得了不少好处吧!”李濂闷笑道。 说起这个韩暮华就来气,将长公主募款的事与李濂说了,自己出了两万两也告诉了他。 李濂用团扇轻拍她的头,笑道:“为夫没想到暮华还是个小财迷,不过是两万两,回头为夫拿来给你做零花。” 韩暮华艰难扭头无语的朝着李濂翻了个白眼,他一句话说的财大气粗,她才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韩暮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今日可见到那位神秘的宜宁郡主了?”李濂瞧她脸色粉润,俏眸含春,就想逗她说话。 他不提还好,提到宜宁郡主,韩暮华也忍不住笑起来,将宜宁郡主的惊人容貌与他描绘了一通,就连李濂这等神经无比强大的也被惊到。和煦长公主把宜宁郡主弄到盛京来,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儿郎要倒霉摊上这朵烂桃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像是蜜里调油的恩爱夫妻,韩暮华拿起手绢抹了抹额头渗出的细汗,刚放下,李濂的俊脸就伸了过来,“给为夫也擦擦。” 李濂鼻尖和额头也渗着汗水,她难得听话的替他轻轻擦了,想到西北和山西那边的形式,韩暮华忍不住问,“圣上可有说怎么缓解灾情?” 李濂突然认真看着她,眸色深深,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韩暮华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他方才的温存瞬间消弭殆尽,韩暮华心里还是想着林云鹤,即使她日日都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妻子,只有他能与她做最亲密的事,她还是忘不了林云鹤! 热乎的心口像是被冰冷的刀子挖了一刀,突如其来疼的让他脸色骤变。 李濂脸色阴沉的吓人,车厢里好似冰冻十里。 他能感觉到怀中韩暮华身躯僵硬,两人无言许久,李濂才微叹了口气,“过阵子,我可能要去西北一趟。” 啊?李濂要去西北,听到这个消息,韩暮华转身惊讶地盯着他,“你又不会领军,又不是朝臣高官为什么要去西北!” 现在谁都知道西北乱成了一锅粥,朝中谁不躲着这个安抚西北的差事,他怎么要去?轮谁也轮不到他啊!韩暮华发现她心中最多的不是疑惑而是对他的担忧,以前或许觉得李濂纨绔风流,性格又狠辣阴沉,很是鄙夷他这种没出息的样子。可现在她竟然在庆幸李濂没有在朝为官,没有出仕,更没有参军,这样,不管发生什么,有什么危险,都轮不到他打头阵,他可以一直陪着她平安顺遂。 感受到韩暮华话语里的忧急,李濂才放缓了声音,小声在她耳边道:“圣上给我下了密旨,你想你的夫君抗旨不遵吗?” 韩暮华咬着唇,自从知道来曹国公府的“七爷”是圣上后,她就隐隐察觉到李濂在为圣上做事,而且做的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他与沈玉珩一样,同出名门,又怎么可能真的一事无成!甚至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也定然是与圣上谋划着什么,只是她没想到,他要离开盛京…… 关于密旨的事,她自是不能询问,韩暮华伸了手臂,轻轻拥住了他的腰,“西北灾民暴动,你要小心,他有没有说让你去多久?” 仅仅几句话让李濂像吃了蜜一样甜,他摸了摸她柔滑的脸颊,“暮华,不用过于担心,一路上我自是要微服私访,不会引得灾民嫉恨,这次事关重大,若不成功,你夫君的项上人头怕是保不住了。” 他轻松将生死挂在嘴边,韩暮华却听的心口一颤,这次的事情竟然这么严重,严重到关乎生死,她不由的更是心慌。西北旱灾那么多天才被圣上重视起来,这下面肯定有什么阴谋!她直觉有一场谋算正在酝酿,可是她猜不到! 李濂低头见到她纠结在一起的淡眉,修长的手指戳了戳,“为夫是什么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接下这桩事,你莫担心了,这些日子我在家里好好陪陪你。” 韩暮华把头埋在她怀里,用力蹭了蹭,闷闷的答了声“嗯”。 李濂抱紧了怀中柔软的娇躯,车帘因为马车的颠簸掀开了一条缝,透出外面的一束灼亮来,他眸子深晦不定,脸上的柔情也化去,从来做事阴狠的他,对这次圣上密旨连三分把握也没有……罢了,若真的不成功,他也会拼死保住他这条命,以后与韩暮华隐姓埋名,平淡一世便是,有何可忧! 李濂伸手抬起她的脸,低头就吻了上去,在她柔嫩滑软的唇上辗转挑逗,韩暮华紧抓了他前襟的衣衫,想要推拒,可又想到他不久就要离开,迟疑了下顺从的由他为所欲为。 ------------ 第181章 马车温情 一个深吻之后两人都有些喘息,李濂灵活的手指顺着她的腰侧抚上去,停在那方傲挺上,轻轻地揉搓,韩暮华浑身一颤,那种带电的酥麻感就传遍了全身,让她身子酸软无力。 她咬着唇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控诉道:“李濂,还在马车上,一会儿要到家了!” 李濂深眸里神采变幻,他低头轻吻她的淡眉,眼睫,鼻尖,唇角,然后埋在她白皙的脖颈里吮吸。 韩暮华受不了这样的挑逗,马车外是骑着马的护卫,这种幽闭的环境让她有一种羞耻感,全身更加的敏感,李濂咬着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低喃,嘶哑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放心,暮华,为夫有分寸。” 灼热的手掌穿过褙子的下摆与她柔嫩的肌肤直接相触,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韩暮华整张脸红透了,看也不敢看李濂的神色,将一颗脑袋都埋在了他胸口,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男子好闻的气息,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依偎着他,以减少自己的紧张。 腰间纤细的手臂搂紧,李濂在韩暮华耳边轻笑了一声,磁性喑哑的声音里透着得意和满足。垂眸瞧见她红透了的小巧耳朵,他伸舌在她的耳洞里舔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住她粉红的耳廓,这样亲昵的动作换来换暮华身体的轻颤。 她全身麻痒又燥热,敏感的耳朵又受到刺激,韩暮华紧紧咬着唇才抑制住了呻吟。 揽在他后背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身体的感觉让她觉得难耐! 李濂一手揽着她。不让她受到马车的波动,一手在她衣内肆虐,沉甸甸的丰盈被掌控在手中,他喘息了一声,食指和中指夹住顶端的樱红搓弄。 身体里好似有一阵激流,胸口微疼麻痒的感觉扩散到全身,她的小腹好似也要跟着收|缩。 很快,李濂不满足于这样的挑逗。手掌慢慢下滑,停在她平坦滑腻的腹部,温柔地抚摸,然后不自觉地往下钻…… 意识到李濂要做什么后,韩暮华连忙按住他的手,抬起头来,她脸颊晕染了欲|望。红的滴血,杏眸里水汪汪的,叫人看了口干舌燥。 韩暮华狠狠瞪她,可是她现在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根本没有杀伤力,反而更能引人遐思,“不行,外面还有人!” 她刚刚死死咬着唇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如果李濂还要做什么,她一下子忍不住,脸面定然无存,他脸皮厚可以不顾,但是她不能。 李濂瞧着她,俯身在她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可刚才实在是情之所至,谁叫她这么诱人! 他浑身火灼火燎,全身肌肉紧绷。温香软玉在怀,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能抱能挑逗却不能吃,他憋屈的很。 他凑在韩暮华的耳边委屈道:“好,是为夫不知分寸,可是,暮华,我好难受。” 韩暮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以为他身子哪里不舒服,前阵府上韩柔莫名染上天花,她还余悸未消,担忧地伸手就往他头上按。感受到他温度正常才松口气。 李濂被她的动作逗笑,韩暮华有时候真是笨的可爱,他将她水葱一样白皙的手拉下来,贴上他身上的某处,脸上漾着狐狸一样的笑。 韩暮华明白过来手中是什么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要抽回手,小手却死死被他握住,动弹不得。 她都要哭了,李濂这厮怎么色心不改,他那里高竖,胀的那般大,她一只手简直要握不住…… “李濂,你……”她已经被他的大胆震的不知说什么了…… 李濂拥着她,两人发丝都有些汗湿,现在贴在脸上,更显得车厢内气氛的不同,“这才过了永定门,回府至少还有小半时辰。” 韩暮华的眼更是瞪大,他竟然在暗示她,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温存……他怎么这么大胆,这么不要脸!韩暮华真后悔与他坐一辆车,这简直就是受罪! 他说话间,竟然将她的手带进了他的衣裤中,毫无阻隔的与小李濂亲密接触,韩暮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与隔着布料不同,手中的东西灼烫,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脉搏的跳动。 柔若无骨的小手握着他那处,舒爽的他要叹息,尤其是看到韩暮华一脸的不敢置信和羞臊的样子,他更是满足,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诱哄道:“暮华,乖,动一动。” 韩暮华整个人都僵硬了,哪里还能动,理论知识虽然清晰,可第一次这么做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还指望她反应过来接下来怎么做,太看得起她了。 李濂瞧她都吓傻了,轻柔地在她脖颈间吮吻,然后握着她的小手上下动了几次。 立即舒爽的他要飘起来,从来不知道与韩暮华做这种事,竟然是这么销|魂的滋味,李濂几乎要沉沦。 韩暮华只觉得手中的东西好似胀的更粗更大了,过了刚开始的震惊和尴尬后,她也慢慢的镇定下来,她面无表情的试着动了一下,就发觉紧抱着他的李濂身体猛地一阵颤抖,在她的耳边发出闷哼,好似很舒服满足的样子。 她有些不忍,便照着他说的上下动了起来,若是忽略掉贴着他的男人强烈的反应,小李濂还是挺好玩的,硬硬的,滑滑的,你摸它它还会紧张跳动,韩暮华生出了一丝恶趣味。 手上动的时候,拇指顺便在头部轻刮了一下,李濂立即因为这突来的刺激呼吸紊乱,剑眉紧锁,眸色也越加深沉,他一把堵上韩暮华红艳的嘴唇,握着她的手加快地抚弄小李濂。 最后的时候,李濂浑身猛地颤抖,放开了她的红唇,抱着她剧烈的喘息,韩暮华被他吻的差点窒息,接触到空气后也猛喘。 右手好酸,手上还有黏黏腻腻的液体,韩暮华尴尬的动也不敢动,她一想到前一刻她在马车中满足李濂,她的脸就烧的不行。 巅峰极致过后,李濂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脖颈和嘴角,然后将她的手拿出来,用帕子帮她擦干净,在她耳边夸赞:“暮华,你真是进宜了。” 韩暮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边车厢两夫妻爱意绵绵,曹国公府夫人却在生闷气,方才在长公主府,盛京几个老一辈的贵妇聚集在一块儿,韩国公府的老夫人竟然明里暗里职责她竟然让妾室先坏了身孕,不把主母放在眼里,纵容庶长子出生,以后让高门贵族对韩暮华有看法。 宗规祖制,若不是主母不能生育,或是有特殊情况,为了稳固主母的地位,都是要等嫡子先出世,屋里的姨娘妾室才能有孕嗣的权利,否则就是不合规矩,嫡庶不分! 那些簪缨望族里的嫡少爷,即便是在正妻未过门的时候纳了妾室,有了通房,那孩子也是不许出世的,妾室的身份极低微,就像是夫妻之间的财产或者是奴婢,夫妻都有处置的权力,这么低微的妾室身份让她们先有孕,不是打正妻和正妻母族的脸吗? 韩国公府还是这样鼎盛的时候,曹国公夫人就这么不顾颜面,老夫人真的很生气。 毅勇侯夫人,杜国公夫人都站在韩暮华这边,曹国公夫人孤援无力,她气愤之下就说出了韩暮华那微不足道虚寒体的毛病。 老夫人也不是丝毫不懂医术,以前珏少爷常年身体不好,她为了照顾他,简直可谓是因他久病成医,立即就直切要害,问她韩暮华是不是不能生育。 曹国公夫人当然支支吾吾,既然不是不能生育,小两口结婚连三个月都不到,曹国公夫人在一边瞎操心,确实过了,这般老夫人和毅勇侯夫人对她更是有成见。 曹国公夫人也不是不讲理,她也觉得她这事做的不体面,可是她抱孙心切啊,难道要她亲自派人了结了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儿吗?她怎么下得了手! 于是她只能顶着老夫人和毅勇侯夫人的轰炸,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回府。 顾嬷嬷一直伺候在她身边,当然知道曹国公夫人在烦恼着什么,她叹了口气:“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确实亏待二奶奶。二少爷和二奶奶都年轻,夫人以后总会有抱金孙的时候,还在乎这个庶子做什么!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夫人替孩子着想,还不如不让他来这个世上,庶长子以后即便过继到二奶奶名下,有您的疼爱,那外面说闲话可怎么办,您难道要他听一辈子的闲话吗?” 顾嬷嬷的话很中肯,她是在为孩子的未来考虑,到时候他长大懂事了,被父母带出去,别人就会提到他的出生,嘲笑他是姨娘生的孩子,还占着嫡子的身份,甚至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会将他排斥在外,肆意羞辱。男孩可不像女孩,长大就嫁了人,他要继承家业,要为家族出力奋斗,出生会成为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诟病。或许有人会觉得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 第182章 惊闻噩耗 【此章节为,和182章是一样的,一小时后换为正常更新,订阅的亲不要紧,等明天直接看更新就可以了,非常抱歉!一万个道歉】 她咬着唇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控诉道:“李濂,还在马车上,一会儿要到家了!” 李濂深眸里神采变幻,他低头轻吻她的淡眉,眼睫,鼻尖,唇角,然后埋在她白皙的脖颈里吮吸。 韩暮华受不了这样的挑逗,马车外是骑着马的护卫,这种幽闭的环境让她有一种羞耻感,全身更加的敏感,李濂咬着她的耳朵在她的耳边低喃,嘶哑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放心,暮华,为夫有分寸。” 灼热的手掌穿过褙子的下摆与她柔嫩的肌肤直接相触,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韩暮华整张脸红透了,看也不敢看李濂的神色,将一颗脑袋都埋在了他胸口,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男子好闻的气息,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依偎着他,以减少自己的紧张。 腰间纤细的手臂搂紧,李濂在韩暮华耳边轻笑了一声,磁性喑哑的声音里透着得意和满足。垂眸瞧见她红透了的小巧耳朵,他伸舌在她的耳洞里舔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住她粉红的耳廓,这样亲昵的动作换来换暮华身体的轻颤。 她全身麻痒又燥热,敏感的耳朵又受到刺激,韩暮华紧紧咬着唇才抑制住了呻吟。 揽在他后背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身体的感觉让她觉得难耐! 李濂一手揽着她。不让她受到马车的波动,一手在她衣内肆虐,沉甸甸的丰盈被掌控在手中,他喘息了一声,食指和中指夹住顶端的樱红搓弄。 身体里好似有一阵激流,胸口微疼麻痒的感觉扩散到全身,她的小腹好似也要跟着收|缩。 很快,李濂不满足于这样的挑逗。手掌慢慢下滑,停在她平坦滑腻的腹部,温柔地抚摸,然后不自觉地往下钻…… 意识到李濂要做什么后,韩暮华连忙按住他的手,抬起头来,她脸颊晕染了欲|望。红的滴血,杏眸里水汪汪的,叫人看了口干舌燥。 韩暮华狠狠瞪她,可是她现在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根本没有杀伤力,反而更能引人遐思,“不行,外面还有人!” 她刚刚死死咬着唇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如果李濂还要做什么,她一下子忍不住,脸面定然无存,他脸皮厚可以不顾,但是她不能。 李濂瞧着她,俯身在她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可刚才实在是情之所至,谁叫她这么诱人! 他浑身火灼火燎,全身肌肉紧绷。温香软玉在怀,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能抱能挑逗却不能吃,他憋屈的很。 他凑在韩暮华的耳边委屈道:“好,是为夫不知分寸,可是,暮华,我好难受。” 韩暮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以为他身子哪里不舒服,前阵府上韩柔莫名染上天花,她还余悸未消,担忧地伸手就往他头上按。感受到他温度正常才松口气。 李濂被她的动作逗笑,韩暮华有时候真是笨的可爱,他将她水葱一样白皙的手拉下来,贴上他身上的某处,脸上漾着狐狸一样的笑。 韩暮华明白过来手中是什么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要抽回手,小手却死死被他握住,动弹不得。 她都要哭了,李濂这厮怎么色心不改,他那里高竖,胀的那般大,她一只手简直要握不住…… “李濂,你……”她已经被他的大胆震的不知说什么了…… 李濂拥着她,两人发丝都有些汗湿,现在贴在脸上,更显得车厢内气氛的不同,“这才过了永定门,回府至少还有小半时辰。” 韩暮华的眼更是瞪大,他竟然在暗示她,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温存……他怎么这么大胆,这么不要脸!韩暮华真后悔与他坐一辆车,这简直就是受罪! 他说话间,竟然将她的手带进了他的衣裤中,毫无阻隔的与小李濂亲密接触,韩暮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与隔着布料不同,手中的东西灼烫,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面脉搏的跳动。 柔若无骨的小手握着他那处,舒爽的他要叹息,尤其是看到韩暮华一脸的不敢置信和羞臊的样子,他更是满足,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诱哄道:“暮华,乖,动一动。” 韩暮华整个人都僵硬了,哪里还能动,理论知识虽然清晰,可第一次这么做她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还指望她反应过来接下来怎么做,太看得起她了。 李濂瞧她都吓傻了,轻柔地在她脖颈间吮吻,然后握着她的小手上下动了几次。 立即舒爽的他要飘起来,从来不知道与韩暮华做这种事,竟然是这么销|魂的滋味,李濂几乎要沉沦。 韩暮华只觉得手中的东西好似胀的更粗更大了,过了刚开始的震惊和尴尬后,她也慢慢的镇定下来,她面无表情的试着动了一下,就发觉紧抱着他的李濂身体猛地一阵颤抖,在她的耳边发出闷哼,好似很舒服满足的样子。 她有些不忍,便照着他说的上下动了起来,若是忽略掉贴着他的男人强烈的反应,小李濂还是挺好玩的,硬硬的,滑滑的,你摸它它还会紧张跳动,韩暮华生出了一丝恶趣味。 手上动的时候,拇指顺便在头部轻刮了一下,李濂立即因为这突来的刺激呼吸紊乱,剑眉紧锁,眸色也越加深沉,他一把堵上韩暮华红艳的嘴唇,握着她的手加快地抚弄小李濂。 最后的时候,李濂浑身猛地颤抖,放开了她的红唇,抱着她剧烈的喘息,韩暮华被他吻的差点窒息,接触到空气后也猛喘。 右手好酸,手上还有黏黏腻腻的液体,韩暮华尴尬的动也不敢动,她一想到前一刻她在马车中满足李濂,她的脸就烧的不行。 巅峰极致过后,李濂爱怜地吻了吻她的脖颈和嘴角,然后将她的手拿出来,用帕子帮她擦干净,在她耳边夸赞:“暮华,你真是进宜了。” 韩暮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边车厢两夫妻爱意绵绵,曹国公府夫人却在生闷气,方才在长公主府,盛京几个老一辈的贵妇聚集在一块儿,韩国公府的老夫人竟然明里暗里职责她竟然让妾室先坏了身孕,不把主母放在眼里,纵容庶长子出生,以后让高门贵族对韩暮华有看法。 宗规祖制,若不是主母不能生育,或是有特殊情况,为了稳固主母的地位,都是要等嫡子先出世,屋里的姨娘妾室才能有孕嗣的权利,否则就是不合规矩,嫡庶不分! 那些簪缨望族里的嫡少爷,即便是在正妻未过门的时候纳了妾室,有了通房,那孩子也是不许出世的,妾室的身份极低微,就像是夫妻之间的财产或者是奴婢,夫妻都有处置的权力,这么低微的妾室身份让她们先有孕,不是打正妻和正妻母族的脸吗? 韩国公府还是这样鼎盛的时候,曹国公夫人就这么不顾颜面,老夫人真的很生气。 毅勇侯夫人,杜国公夫人都站在韩暮华这边,曹国公夫人孤援无力,她气愤之下就说出了韩暮华那微不足道虚寒体的毛病。 老夫人也不是丝毫不懂医术,以前珏少爷常年身体不好,她为了照顾他,简直可谓是因他久病成医,立即就直切要害,问她韩暮华是不是不能生育。 曹国公夫人当然支支吾吾,既然不是不能生育,小两口结婚连三个月都不到,曹国公夫人在一边瞎操心,确实过了,这般老夫人和毅勇侯夫人对她更是有成见。 曹国公夫人也不是不讲理,她也觉得她这事做的不体面,可是她抱孙心切啊,难道要她亲自派人了结了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儿吗?她怎么下得了手! 于是她只能顶着老夫人和毅勇侯夫人的轰炸,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回府。 顾嬷嬷一直伺候在她身边,当然知道曹国公夫人在烦恼着什么,她叹了口气:“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确实亏待二奶奶。二少爷和二奶奶都年轻,夫人以后总会有抱金孙的时候,还在乎这个庶子做什么!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夫人替孩子着想,还不如不让他来这个世上,庶长子以后即便过继到二奶奶名下,有您的疼爱,那外面说闲话可怎么办,您难道要他听一辈子的闲话吗?” 顾嬷嬷的话很中肯,她是在为孩子的未来考虑,到时候他长大懂事了,被父母带出去,别人就会提到他的出生,嘲笑他是姨娘生的孩子,还占着嫡子的身份,甚至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会将他排斥在外,肆意羞辱。男孩可不像女孩,长大就嫁了人,他要继承家业,要为家族出力奋斗,出生会成为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诟病。或许有人会觉得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 第183章 滑胎 李濂很喜欢这么搂着她给她解释事情。 “镇南大将军手握重兵,在民间也极有声望,圣上疑心病重,本就很是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又怎么会让他领兵去西北?”李濂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韩暮华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镇南大将军出了年后就一直待在盛京中,都没有去兵营,怕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圣上不让他去。兵力就代表着权力,继朱首辅倒台后,镇南大将军就成为了圣上最忌惮的人。 镇南大将军征战一生,为国家立下数百至伟的军功,边境很多老百姓都很钦佩他,有些百姓甚至只知镇南大将军不知道圣上,这对统治者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为人臣子做到这个地步,本来应该急流勇退。可是镇南大将军戎马一生,还舍不得手中的良兵爱将,舍不得割舍数万人面前挥斥方遒的酣畅淋漓,他以为一心忠国就可保全自己忠义,但是圣上早已对他厌烦。 有个词叫“舍得”,所谓有所舍才有所得,镇南大将军这样永远要抓住一样东西,早晚会走向消弭。即便不是现在的圣上以后也还会有别人。 只是,圣上也着实狠了些,沈玉珩是镇南大将军的嫡子,他上面有一个亲哥,受了刺激与废人无异,他就是镇南大将军府以后的顶梁柱,沈家唯一的嫡脉,他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孩子。 若是这次沈玉珩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断了镇南大将军府的后路…… 韩暮华叹息道:“伴君如伴虎,圣上真是狠心呐!” “不狠心的人怎么能做的了那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孤家寡人。弃情避恨,才是真正的天子吧! 夫妻两人用了午膳,李濂陪着韩暮华午睡。 她今天起的迟,还不太困,翻了个身,面对李濂,眨了眨杏眸道:“你身边的李乐人品怎么样?” 李濂没想到她竟然问到那个小子,收了收揽着她的手臂。让她紧贴在他的怀里,“为夫身边的人,你还信不过?” 他趁机占她便宜,韩暮华嗔了他一眼,正经道:“他家中可有妻室?” “他家中只有一老母,原来在府上的大厨房管事,后来年纪大了。被他接出去享福了。”李濂眯了眯眼,揽着她腰的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着,“怎么,你要把你的哪个丫头许给他?” 韩暮华被他看出心思,有些赧然,“你觉得妙函那丫头如何?” “几个一等丫鬟里你最器重她吧!” 韩暮华颔首,妙函精通人情世故。又衷心,管家理事都是一把好手,帮了她不少忙,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她不想委屈了她,更不想将她嫁远。 以前她想着离开曹国公府,一心要带上她们,就没考虑过丫鬟们的婚事,现下她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妙函妙珍她们也不小了。她是她们的主子,也是时候该为她们考虑。 几个丫头不愿意远离了她,都放言就算是嫁人了也要在她身边伺候,她也舍不得她们,所以这阵子为了找合适的人也着实让韩暮华废了不少脑经。 “那小子猴儿精,为夫先前就看出来他对你身边的丫鬟动了心思,只是怕你要多留丫鬟们几年,他这才不好意思说。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下午我就问问他。” 韩暮华应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团扇,闭着眼睛就要睡觉。 李濂突然凑近了她。咬着她的耳朵喷着热气道:“暮华,你瞧起来不困。” 韩暮华一对上他幽深的眼睛就知道他又想那档子事,装着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李濂,我这就要睡着了。” “叫我逸之……”李濂边说着就开始亲吻着她沁香的脖颈。 韩暮华有些别扭的叫了一声,他整个人都开始激动起来,韩暮华推拒不掉,只能由他为所欲为。 午时,幔帐间,喘息呢喃,香汗淋漓,奏出一曲琴瑟和鸣。 很快,圣上派遣的出使西北的名单就传遍了整个盛京,使得盛京里风波不断。 这边李濂的行程也确定下来,定在八月初出发。 清秋阁内,曹国公夫人摆着一盘残棋研究,顾嬷嬷突然神色焦急地跑进来。 曹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神色里有一丝不悦,“怜云,这么慌张做什么?” 顾嬷嬷顾不得喘口气、喝杯凉茶,就赶忙道:“付姨娘的肚子没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曹国公夫人捏在手指中的黑子立即掉进棋盘,一盘妙棋毁于一旦。 “夫人……付姨娘早产了,孩子没保住!”顾嬷嬷只好无奈的重复了一遍。 曹国公夫人目光空洞有些失神,喃喃道:“孩子就这么没了?我的乖孙就这么没了?” 顾嬷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曹国公夫人专门防着大奶奶动手脚,还将自己身边两个得力的丫鬟给了付书蕾,怎么她的孩子还是没保住! “夫人,您节哀!”顾嬷嬷只能安慰她。 “是男孩还是女孩?”曹国公夫人肃然问道,七个多月,孩子早产而死,也能分辨出男女。 “来禀报的人说是个小少爷……” 曹国公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面,震的棋盘上的棋子哗哗作响,她咬着牙道:“给我查,看是谁想要害我的孙儿!” “夫人莫急,老奴已经吩咐那边人手开始调查了,若是有人做的手脚,很快就能找到蛛丝马迹。” 李宇奉命去西北,这次是皇命,又是那等虎狼之地,付书蕾挺着个大肚子自是不能跟去。正是这样的松懈,才让歹人得了手,依顾嬷嬷看,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大奶奶指使的。其实,夫人又何尝不明白,但到底是曹国公府的孩子,她这么做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公道了吧! “让人去把大奶奶叫来!”曹国公夫人话语里压制不住怒意。 在一边服侍的玉叶为难的提醒道:“夫人,您忘记了,大奶奶昨日就回娘家探望病重的祖父,没几日怕是回不来。” 金氏的祖父是督察院左右督御史金朝文,那个老家伙身子硬朗的很!哪有什么病! 曹国公夫人怒气无处发泄,一把将小几上的棋盘掀翻在地,棋子骨碌碌滚落在地。顾嬷嬷多年没见过曹国公夫人发这样大的火了,只能温言软语了劝慰。 “夫人,您动这么大肝火,大奶奶又见不着,还是伤了您自家的身子啊!何况现在事情还不明了,或许与大奶奶无关呢?” 顾嬷嬷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牵强,可她只能这么劝。 曹国公夫人闭了闭眼睛,平缓着内心积压的怒气,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慢慢睁开眼。 “怜云,派个得力的大夫快马加鞭去照看付姨娘的身体。” 顾嬷嬷点头,立即去办了。 玉叶端了杯凉茶过来递给曹国公夫人,“夫人,喝杯茶降降火,这高温也不见降下来,未免伤了自家身子。” 曹国公夫人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玉叶让小丫鬟轻轻在旁打扇,她绕到了曹国公夫人的身后,轻柔地给她按摩着额头两侧的穴位。 两刻钟后,曹国公夫人慢慢平静下来,她挥了挥手,让玉叶停止手中的动作,颇疲惫的道:“扶我去里屋休息,我累了。” 玉叶连忙搀扶着她起身,曹国公夫人还未进内室,门外就传来一个丫鬟尖声的哭喊。 曹国公夫人头像裂开了一样,疼地紧,她拧着眉头怒道:“哪个不知规矩的丫头在外面喧哗,找几人拉出去打几十板子,然后发卖了,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口吗?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 玉叶连忙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机灵的出去了。 正当几个壮实的婆子要把在门外尖嚎的丫鬟拖走时,曹国公夫人听到她喊, “夫人您救救柔姨娘,求您救救她,她捧着肚子,浑身都是血啊!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府上的小少爷!” 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曹国公夫人立时转身快步朝着门口而去,玉叶连忙跟上。 曹国公夫人站在门口时恰看到几个婆子要用帕子把小婉的嘴给堵上,就听到曹国公夫人的一声怒喝:“都给我住手!把那个丫头带进来!” 虽然众人都是满脸无措和惊讶,可没人敢有异议。 很快,小婉就被婆子压进了房内,曹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她,脸上满是怒气,“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若是不给我说清楚,别想活着出我这个门!” 小婉被曹国公夫人这样的气势吓到,两股战战,头埋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来。 “快说!现在不说你永远也别说了!” 先有大房姨娘的孩子小产,后有二房姨娘的孩子滑胎,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都要拿她的孙儿们来祭奠吗! 小婉完全失了之前在门外的那股泼劲儿,现在就和一颗蔫把儿菜没什么两样,她哆哆嗦嗦,语无伦次道:“回夫……夫人,奴婢刚才一回漱……漱玉轩,柔姨娘就喊肚子疼,然……然后奴婢就见到姨娘裙子上染了血,血……血越来越多,地毯上全都是……太可怕了!” ps: 没力气码了,剩下的一更明天补回来……嘤嘤,俺去睡觉了,祝亲们看文愉快! ------------ 第184章 算计落空 曹国公夫人拧着眉头气的嘴唇发抖,“自家姨娘都看不住!要你还有什么用!你们姨娘好好的,怎会滑胎?” 小婉脸上满是泪痕,惊恐道:“姨娘近来身子都好的很,漱玉轩照应的人也多,奴婢就放了心,今早亲自去请御医大人来请平安脉,刚回去,就瞧见姨娘那番样子……” 小婉突然抬起头来,抹了脸上的泪水,委屈又坚决地望着曹国公夫人,“夫人也知道,姨娘自生了那场大病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以前她是那么美貌的一个女子,突然间什么都被毁去。后来知道自己怀孕,她是有多么珍惜肚子里的孩子,平日里就连饮食用物都小心翼翼,生怕危害未出世的孩儿。今早奴婢伺候姨娘起身,二奶奶院里的雨花姐姐亲自来送乌鸡参汤。清早起来,又是夏季,姨娘怀着身子对油腻的汤品没什么胃口,可是想着是二奶奶亲自叫人准备的,就忍着恶心勉强用了半碗,雨花姐姐在旁看了开心,就说告退回去回禀二奶奶了。二奶奶也会时不时的送来补身的药膳或是汤菜,奴婢没有多想,反而替姨娘高兴,认为二奶奶是个能容人的主母。可是一回来就看到姨娘这个模样!奴婢不蠢笨,这个时候不敢先去禀告二奶奶,而是来夫人这里求夫人给个公道,姨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二少爷的亲骨肉!” “你去请御医了,这会子御医怎么说?”曹国公夫人也不是分不清主次的人,立即先询问韩柔的情况。 “御医大人说幸好他跟着来了。否则姨娘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小婉哀伤又悲愤道。 “那就是说孩子真的没了?”曹国公夫人猛地攥紧了手掌,指甲都要戳进肉里。 先有付书蕾小产,她正处在气头上,怒火还没化掉一半,就听到二房的姨娘滑了胎,更让她怒不可遏。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两个当家媳妇都是如此善妒的性子,连夫君的子嗣都容不下!以后还怎样平衡后院。持家旺夫固府! 曹国公夫人肝气的都疼了,大儿媳在娘家她教训不了,但是二儿媳却在眼皮子底下。金氏做了事好歹还知道避其锋芒,躲了出去,韩氏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有恃无恐,残害夫君子嗣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前几日她还觉着亏待了二儿媳。又经韩国公府老夫人和毅勇侯夫人的劝悔,她都开始安排顾嬷嬷隐蔽的将韩柔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可没想到,韩暮华是这么心急,竟都等不到那日,毫不留情的处置了柔姨娘! 她动手还是韩暮华动手,结果都一样。可是意义却有很大不同。她动手是体谅他们夫妻,是为了二房以后的嫡子考虑,而韩暮华动手就是善妒,就是失德! “怜云,去派人将二奶奶房里的雨花给我拿来!另外让人问问二少爷,这事情与他可有关系!”曹国公夫人沉声吩咐道。她还没有彻底糊涂,倘若这件事是李濂授意的呢?或者是李濂与韩暮华商量好的,那就不一样了,那这件事就是他们夫妻两人的房中事,她这个做婆婆的还真不好怪罪韩暮华分毫。 雨花很快就被秘密捉来。 在曹国公夫人严刑审问下。她终于招了是韩暮华让她在汤品里加了滑胎的药,送去给柔姨娘喝的。 曹国公夫人气的直喘气,大怒道:“把这个贱蹄子关起来,派人看着,别让她死了!” 然后她转头对身后的玉叶道:“去问二少爷的人回来了没?” 玉叶忙回道,“二少爷今日出府办事了,寻他怕是还要些时候,夫人您耐心等等吧。莫要错罚了人,生错了气,影响自家身子。” 下午未时三刻,派去的人终于回来。与他同来的还有李濂本人。 李濂一进来就瞧见满屋子心惊胆战的丫鬟婆子,他撩袍坐在曹国公夫人身边,神色淡然的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气。” 顾嬷嬷给李濂端了凉茶,让小丫鬟在他身后给他打扇,许是回来的急,李濂的额发有些汗湿,这些日子他天天往外跑,俊逸的脸也晒黑了,下巴隐隐有青色的胡茬,顾嬷嬷瞧了心疼。 曹国公夫人看着他,脸上现出了悲容,她往李濂身边靠了靠,伸手摸着他消瘦了的面颊,“我的儿啊,这阵子可是辛苦,都怪娘不好,没保住你的血脉!” 李濂浓眉一蹙,“娘,你说什么?” 曹国公夫人低下头,丧气道:“柔姨娘的孩子没了,滑胎的药是你媳妇授意身边的丫鬟下的,你不知道吗?” 李濂黑沉的眸子闪了一下,拧眉说道:“娘,你别误会了暮华,这事是我让她做的,原本我要亲自动手,只是忙的脱不开身,这才让她派人去做。” 曹国公夫人惊愕地看着他,好像面前的人不是她的亲子,而是一个陌生人。亲手杀害自己的骨肉,亏他还能说的出口!即便他再不喜柔姨娘,也不应该不顾惜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竟然变得这么毒辣心狠,就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李濂端起旁边的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盅喝了口凉茶,语气平淡,“娘,儿子与暮华都年轻,您还担心抱不上孙儿?” 他话语无情,心硬脸冷,曹国公夫人突然对自己的儿子很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不了解这个儿子,他早就不是她心里期盼宠爱的次子了。 曹国公夫人感到自己很无力,她瞬间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多么的多余和苍白,柔姨娘滑胎这件事,按照韩暮华温软的性格怕是做不出来,倒更像是出自李濂这样阴沉的性子。 “你们房里的事情你们夫妻两看着办吧,我不管了,娘年纪大了,动不动身子就不爽利,只要以后能有孙子孙女围绕在膝边,共享天伦也就知足了。” 说完曹国公夫人转头看向小婉,“你们姨娘刚伤了身子,你回去仔细服侍着,莫要让她留下什么病根。” 小婉眼里蓄着震惊,她受柔姨娘的指使这么大闹一场,竟然就这样完了?夫人一句安抚的话都不说,甚至还由着韩暮华在嚣张?一点处罚都没有……她一时未反应过来,怔怔立在原地。 玉叶狠狠瞪了她一眼,“大胆奴婢,夫人的话听不到吗,还不快下去!” 小婉气势汹汹的来,现在铩羽而归,像一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狗。 “闹腾了一日,我累了,你也回你的院子吧,玉叶替我送送你们二少爷。”曹国公夫人揉按着眉心,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李濂起身,朝着曹国公夫人施了一礼,“娘多保重身子,儿子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开。 一路走到清秋阁的瑶台,玉叶将今日的事都清清楚楚的说与了他听。 李濂深眸沉沉,问道:“雨花真的这么承认的?” 玉叶点点头,她小心瞥了李濂一眼,“二少爷,柔姨娘的事只怕与您无关吧?” 玉叶是李濂专门培养的人,后来一直都留在清秋阁伺候曹国公夫人,玉叶忠心耿耿,她早就看出自家主子对二奶奶的情谊与对旁的女子不同。后来亲眼见到李濂为韩暮华做的那些,她都吃惊无奈!今日派去询问的人是她指派的,她暗中交代了其中利害,让人详细告诉了李濂。只是她没想到,李濂为了韩暮华,将事情都担了下来…… 这样曹国公夫人是怎么也不能把怒气撒在二奶奶身上了。 李濂瞥了她一眼,深邃的五官寒气凛然,他淡淡道:“玉叶,你问多了。” 玉叶急忙告罪,不敢造次。 漱玉轩内,韩柔躺在床上,脸上画着浓妆,几乎让人瞧不出来她的本来面目,这样的妆容完全就像一个面具,白的脸红的唇,瞧着人心瘆。 自她患天花痊愈后,她就一直是这样的艳妆,谁也阻止不了。有时御医来为她诊脉,劝她洗了脸上的妆,她胎相本就不稳,这些胭脂又对孕妇有损,只会加重她的不适,她非但不听劝,反而变得更加的病态。 每日一起身,就只让小婉服侍她,洗漱过后,立马就要上妆,等层层的白粉遮住了脸上的疤痕,这才让其他的小丫鬟进来打扫房间。 这个孩子本来就保不住,这是御医一早就告知了她的,御医只能帮她把孩子多留些日子,她千算万算,想要把韩暮华拉下水,策划了多日才有今天这个局,没想到韩暮华连面也未出就化解了!她怎么能甘心! 她的孩子是白流了,李濂怎么这么狠,就像是一个没有心的魔鬼,他可以不在乎她,可以不把她们这些如同物品的妾室当做人看,可怎么样她肚子里确确实实是他的骨肉,他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她算对了曹国公夫人对子嗣的在乎,也无意发现了长公主给雨花的信,但是她却漏掉了李濂的心狠毒辣,让她的计划瞬间被逆转…… 哈哈!也是她咎由自取,利用自己的孩子,现在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可悲可叹! 不禁意间,韩柔脸上布满了泪水,那清泪在她浓妆的面上留下沟壑,猛地看见,她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恐怖至极! ------------ 第185章 误解 【两章合一,章内有肉,自行拆封】 韩暮华还是在午后知道这件事的,她吃惊道:“柔姨娘的孩子真的没了?” 妙函点点头,“漱玉轩主屋内的地毯上都是血,将去送药的小丫鬟吓个半死!” 韩暮华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账册,“可找了御医来瞧?御医如何说?” 这件事发生的这么突然,她直觉的不简单,而且早上发生的事,她们陶然院竟然午后才知道……韩柔是二房的妾室,是她陪嫁的滕妾,金氏又回娘家探亲,发什么了什么事不是应该先回了她吗? “御医来过了,孩子定是保不住,幸好瞧的及时,否则柔姨娘自己也别活了……”妙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同情,在她眼里,柔姨娘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有。 “清秋阁那边没有动静吗?”如果这一切是朝着她来的,想必母亲早就要派人传她过去问话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妙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边整理衣柜边疑惑的问道:“自奶奶清晨去清秋阁请安后回来,夫人都未叫人过来,这事是柔姨娘咎由自取,上天也不想让她破坏奶奶和二少爷之间的感情,夫人怎么会怪罪您。” 韩暮华叹口气摇摇头,妙函还是太单纯,心思剔透却少心机。柔姨娘那么小心自己的孩子,她莫名滑胎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人不想让她生孩子,二是这个孩子本来就活不到落地! 首先。她从未想过要谋害李濂的亲生骨肉,这阵子,她心里虽然嫉妒,但是对一个小生命的尊重她还是留有的。她早就打算好了,她好吃好穿伺候着柔姨娘,她如果有那个能耐,就让她的孩子生下来,如果是女儿最好。男孩的话过继到她的名下,她也会尽量好好对他。 其次就是曹国公夫人那边,婆母急于抱孙,即使她为了二房的颜面不让这个孩子出生,也不会突然动手,而且曹国公夫人定会做足了工作,与她商量一番后才做最后的决定。 最后剩下的就是李濂了。那孩子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骨血,他不会丧心病狂到杀害自己的孩子吧? 这些可能都排除,就只剩下韩柔自己的原因了。莫不是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存活不了多久,所以买通了御医,瞒过了所有人,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孩子流掉。再把责任都推卸到别人身上。韩柔最嫉恨谁,怕是非她莫属了,其实一开始韩暮华便知道,韩柔并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她妒忌她所拥有的一切,妒忌的发狂。 从她流产先是清秋阁得到消息就可见一斑。 到这里,韩暮华的猜测基本都是事实,只是,她不知道雨花被曹国公夫人秘密抓了过去。 韩暮华冷哼了一声,“妙函你派人去清秋阁那打听打听。回来详细的告诉我。” “是,二奶奶。”妙函得令去了。 她刚出了内室,赤芍就来报:“二奶奶,不好了,雨花被人送回来了……” 靠在美人榻上的韩暮华坐起来,撇头瞧着赤芍满面担忧的脸,“怎么回事?” 赤芍只好把来龙去脉说清,“奴婢早间按照规矩要派人给柔姨娘那院送补品。那时候,院里忙乱,奴婢一时找不着闲着的人,恰好雨花迎过来。问奴婢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奴婢便把这个差事给了她,今日本就摊她歇着,后来奴婢也没见着她,以为她那里躲懒去了,刚刚奴婢在外头,就见清秋阁的几个嬷嬷将浑身是伤的雨花抬了进来。” 韩暮华立即觉得不好,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她从榻上猛地起身,脑子一阵晕眩,赤芍连忙扶着她,担忧问道:“二奶奶,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闭着眼等到眼前视力恢复,韩暮华连忙吩咐,“快找人看着雨花,莫要让她自尽!” 赤芍虽然不知道韩暮华为什么这么做,但前后一联想,也猜到了今日柔姨娘滑胎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一刻不敢耽误的去了。刚才雨花被人抬进来的时候是昏迷着的,希望她没有立马醒过来。 可赤芍还是迟了一步,她到了雨花房间的时候,她已经咬舌自尽…… 韩暮华随即也赶来,看到雨花被用了严刑后破败不堪身子,紧蹙眉头。 赤芍愧疚道:“二奶奶,奴婢来迟了一步,雨花她已经去了。” 韩暮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找几个人,买副棺材,弄出去葬了吧!” 瑞雪扶着韩暮华回了主屋,韩暮华心情差乱的很,什么也不想做,怔愣坐在堂中发呆。很快,妙函派去清秋阁打探的人回来了。 韩暮华急忙问:“如何?” 妙函将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说了,讲到曹国公夫人为了让她说实话,动用了严酷的私刑,雨花指认是韩暮华叫她动的手,后来李濂亲自去了清秋阁,怒火中烧的夫人就让人把半死不活的雨花送了回来。 李濂的袒护让她很感动,也让她免了婆母的嫉恨,消去了外人的闲话,只是她没料到,赤芍一时的疏忽,引出了这么大的蝴蝶。柔姨娘估计早就知道雨花送的那碗汤里有问题,可还是不顾一切的喝了,又故意让小婉去清秋阁哭闹,让曹国公夫人与她生了嫌隙,败坏她的名声! 雨花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是什么人指使她这么做的?会不会是和煦长公主?若是她,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朝堂纷乱,任何的后宅小事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韩暮华不得不认真思考。 “妙函,带人将雨花和银红的屋子都细细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瞧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都给我拿来。” 妙函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小丫鬟就去了。 韩暮华起身去里间的玫瑰椅上躺着,等着妙函搜查的结果。 一盏茶功夫后,李濂从外院回来,韩暮华起身出去迎他。李濂神色疲惫,眼脸下有着一圈的淡影,显然是熬夜熬的,韩暮华很是心疼。 与他一同进了内室,她拧了冰凉的帕子递给他擦脸。歉疚道:“你那么忙,还害你回来为我挡事,瞧你这神色,怕是几日都没睡到好觉了。” 李濂这些天忙的昏天暗地,有时候处理各地急报到深夜,囫囵在书房的榻上寐一两个时辰,就又起来做事。白日里,他还要出门、进宫,他是很想回来陪她,但又不想她为他担心,打搅她一夜的好眠,只能在书房将就,顶多傍晚抽个时间回来陪她吃顿饭。 李濂擦了脸。好似随意的问道:“柔姨娘的事你知道了吧?” 韩暮华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神色平静,才叹息着点了点头,“我午后才听说,而且……”她顿了顿道:“雨花方才自缢了。” 李濂眉头轻皱,没有问她为什么雨花会自杀,好似根本就不关心。 他拿起旁边一杯韩暮华饮过一半的凉茶,一口灌了下去。 “暮华,你知不知晓,付姨娘早产。孩子没活下来。” 韩暮华正在衣橱里给他找衣服,闻言吃惊地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付姨娘端阳的时候跟着大哥回来身子那么好,怎么会突然早产!” 她话语里满是惊讶,李濂起身从身后拥住她,靠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耳边鬓发上的淡淡香气,“还有谁。定是大嫂做的。” 付姨娘的肚子怎么也有七个月了吧,胎儿都长成了,这个时候失了孩儿该是多么痛苦,而且李宇一直期盼那个孩子出世。他被圣上派去西北,付姨娘一下子失去依靠,孩子便没保住。 李濂一只手掰了她的脑袋,两人对视,从来阴沉、做事毒辣的男子,深眸里此时是满满的温柔和包容,他深情道:“暮华,我答应你,以后只对我们的孩子好,绝不会让你再与大嫂一样!” 韩暮华差点被他这样的甜言蜜语蒙混过关,他话音一落,她心里满是甜蜜,可总觉得他这样的表白听起来怪怪的,随后,她惊恐失望地睁大眼睛,一把用力推开身后的李濂。 她大睁着眼睛质问道:“李濂,你怀疑我毒害了你的孩子?” 怀中空空让他心中一阵烦躁,他上前一步想要把韩暮华拉进怀里,韩暮华却猛然地后退了一步。 李濂眼中有些受伤,“暮华,就算你不了结了那个孩子,我也会亲自动手。我们之间,这件事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来不介意,不但如此,我还很高兴,你终于也会为了我吃醋了,你放心,以后我们之间只会有你给我生的孩儿,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韩暮华因为他说的话几乎被气笑。 说穿了,他还是认为这件事是她做的,是她指使的雨花,然后为了掩盖证据以至于结果了雨花的性命。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狠毒的连他的子嗣都会毒害的女人? 韩暮华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她歇斯底里的朝着他吼。 “我承认柔姨娘怀孕我很嫉妒,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害死你的孩子,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被蒙在鼓里,直到午后我才知晓。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李濂眸色深黑如夜,里面隐藏了太多东西,他盯着韩暮华,再一次上前了一步,这次,韩暮华没有躲避,他一把将韩暮华抱在怀中,好像什么宝贝失去多年又一次得到一样,他珍惜地不敢放开。 “暮华,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都做的很合我的心意,就算今日柔姨娘不小产,过几日我也会亲手送那孩子走的。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只有你才能为我生儿育女。” 他话语中带着失去的惶恐,他如今与韩暮华之间的感情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他不希望就因为一个姨娘和一个不能出生的庶子或是庶女就轻易毁掉。 他早就知道柔姨娘肚子里的胎儿有缺陷。根本就落不了地,即便是没有人害她,她一样也会小产。 韩暮华全身僵硬,她就这样任由李濂抱着,他收紧的手臂挤地她生疼,她也未感觉到。韩暮华心中一片凄凉,从李濂的话里明白,他还是不相信她。她知道。李濂真的不把柔姨娘肚子的孩子放在眼里,觉得可有可无。可是她接受不了这点,那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既然就这么随意的将了结孩子放在嘴边…… 他不喜欢柔姨娘,也就不在乎她的孩子,以后是不是等到他不喜欢她了,甚至是厌恶她恨她了。也会把他们的孩子当做仇人一样憎恨?甚至会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以前,他见她两次身陷险境,他都没有出手相救,他本来就是个薄情的人,或许他可以说那时候他没有喜欢上她爱上她,等到他真心喜欢上她了,他可以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排除万难。为她做到一切。爱情这种东西在韩暮华的眼里本来就是飘渺的,他现在爱她宠溺她,说不定哪一日这样的感情就忽然消失了,那到时候他们是不是什么感情也没有了?连陌生人也不如? 他太狠心,太阴沉,太毒辣,不得不让韩暮华有这样的隐忧和后怕,最关键的一点是,他竟然不相信她,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夫妻之间没有了信任。还谈什么爱情! 她脸色越来越差,后来整张脸都变得苍白,韩暮华最后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也不做回应。 李濂抬起她失魂落魄的小脸,他深眸晦暗,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忽的一下离他远去了,任他怎么抓也抓不住。俊美的脸庞瞬间就变得阴沉难测。他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堵上她嫣红柔软的唇瓣,嗜血般的啃噬,仿佛不是在亲吻而是在发泄。 韩暮华嘴唇吃痛,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刹那回神,双手挣扎着推拒,她越是拒绝,李濂就越愤怒。 单手将她纤细的两只手腕束缚住,另一只手固定在她的脑后,韩暮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排斥他,她讨厌这样非自愿的占有。 身子不自觉的后退,她退一步李濂就危险的进一步,突然,韩暮华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整个人被李濂控制在他与博古架之间。 李濂的吻越来越血腥残暴,他猛力吸吮着她香滑的小舌,好似要吮断她的舌根,然后又在她的口腔中掠夺,最后还不放过她柔嫩的唇瓣。 韩暮华被吻的透不过气,她摇头拒绝着,口中只能发出“呜呜”断续声音。 眼眶温热,泪水不禁就从眼角滑了下来,他深邃的眸子注意到她的泪水,这才松开她的唇,轻轻地舔去她脸颊上的清泪。韩暮华上嘴唇被咬破,红肿不堪。 李濂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她的耳边后悔的低喃:“暮华,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韩暮华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失望,她有些赌气道:“李濂,你还用我原谅吗?” 李濂低头看着她倔强的小脸,杏眸里是他不愿意看懂的神色,他忽然觉得莫名的心烦和暴躁,他的妻子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的韩暮华眼里只有对他的绵绵的爱意和痴慕,还有信赖和依靠,而不是现在的惊恐、失望和抗拒。 他大掌突然盖住了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再次狠狠地堵住被他揉弄得嫣红的唇。 韩暮华被他压在博古架上动弹不得,双腿也被他的长腿压住,她用力扭动了两下,只能换得他更粗暴的对待。 李濂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掌,直接按在她夏日凉薄的衣衫上,用力揉捏着胸前的高耸。 被隔着衣裳触碰,韩暮华整张脸都涨红了,她瞪大眼睛想要用眼神来反抗,可是李濂却闭着眼睛根本不去看她。 她挣扎越来越剧,李濂轻松地解开她腰间的衣带,大掌从肚兜里伸进去,狠命地揉动。 酥麻和疼痛同时从胸口传来,李濂的呼吸很急促,终于他暂时放开了她的唇。韩暮华得空说话,抗拒的哭喊:“你走开,我不想要!” 李濂根本不理她,他低下头粗鲁地吸吮啃咬她白皙的颈项,在上面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他眸子里一片赤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只余下要发泄的欲望。 “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我不想要!不想要!”韩暮华话中带了一丝哭腔。 可是李濂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他将她固定的动弹不得,手掌从胸口滑下去,伸进襕裙中,褪下她的亵裤,就朝着她两腿中摸去,韩暮华又羞又气。夹紧了双腿不让他得逞。 李濂轻轻用膝盖一顶,就将一条长腿卡在她的两腿之间,修长的手指不受阻碍地就摸到那处,他邪恶又痛恨地在她的耳边道:“不是不想要吗,为什么湿了!” 韩暮华被他泄恨般的话语几乎震得魂飞魄散,她现在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也好过被他这样嘲笑和戏弄! 泪水像泄洪一样委屈的滚落。李濂根本不管,他手上一用力,将她一个翻身,背对着他。 掀起她的襕裙,褪了她亵裤,将她按在博古架上,双手被迫扶住博古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韩暮华瞧不见后面的情况,害怕极了。她惊恐的吼道:“李濂,你不要这样,我讨厌你这……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从后面被瞬间贯穿,激的她呻吟出声。 然后就是一次强过一次的顶|弄,韩暮华咬着唇,死死抑制住尖叫,满脸是泪。他竟然真的不管她的感受就这样的逞兽|欲,她恨死他了! 因为紧张和恼怒,韩暮华的身体更加敏感,她夹|得很|紧。几乎要叫他疯狂,他发泄似的在她的体内冲|刺,身上都是汗水,羞人的肉体相交的声音在室内回荡,还隐隐应和着男人舒服的叹息。 韩暮华被他撞地直往前缩,想要摆脱,李濂哪里由得了她。掐了她的细腰将她固定住让她撅着臀迎向自己,随着动作,韩暮华的襕裙滑下来,盖住那让人羞窘的部位,随着一次次重重地撞击,襕裙有节奏的摆动着。 她的腰被迫凹下去勾人的弧度,双手紧紧抓住博古架,她一丢手,定然要被他的大力磕在架子上,突然他放开了抓住韩暮华手腕的大掌,顺着她后背还未脱下的衣衫抚到身前,钻到衣襟里,配合着他的速度重重捏弄着她垂下时越加沉甸的白兔。 体内的愤怒被欲|望取代,为了保持她的尊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李濂好似疯了一样,加快在她体内的驰|骋,韩暮华被他猛地一用力,额头几乎撞到博古架上。她慌乱地抵着博古架,然后一个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装饰碟子被她碰到地上,碟子掉到地上顿时摔的四分五裂,室内发出一声特别清脆碎裂声。 韩暮华的整个身体都随之僵硬。 原本守在外间的几个大丫鬟听到里面有不和谐的声音都是自动避的远远的,绝对不会去打扰主子的好事。 可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就不一样了,而且她们之前还听到了韩暮华不愿意的叫声,本来就提心吊胆了,这个碎掉的碟子就像是压弯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嬷嬷和瑞雪都害怕里面发生了什么,若是二少爷一个不高兴打了二奶奶或是用东西砸了二奶奶,可怎么得了! 瑞雪硬着头皮在外面喊了一声,“二奶奶您没事吧!” 韩暮华哪里敢动,浑身紧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要是被丫鬟婆子进来看到他们现在的姿势,她就不要活了! 她太紧张,体内越发的绞紧,李濂因为她突然的紧缩要呻吟出声,他深吸了口气这才压抑住,还坏心在她身后用力的一撞。 这个时候韩暮华哪还能受到刺激,她几乎是立即身体就开始颤抖,达到了高|潮。 要不是死死咬住嘴唇,那羞耻的声音已经溢出口,红嫩柔软的唇血迹斑斑,被她咬的惨不忍睹。 听到没人回答,瑞雪更担心,不死心的继续问:“二奶奶您怎么了?需不需要奴婢进来?” ------------ 第186章 圣上发难 韩暮华现在哪里敢说话,偏李濂还不放过她,珠帘一阵响,韩暮华立即扭头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李濂,她双眸湿漉漉的,小脸是高|潮后还没褪去的酡红,只是本该柔滑的嘴唇被她自己咬的满是伤口。 她这样一瞧,李濂一下子就心软了,他弯下腰,心疼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瓣,这才尽量平静的对外间道:“你们奶奶没事,你们都走远些!” 他话一出口,果然瑞雪的脚步停住了,然后好似犹豫了一下,脚步声又渐渐远离。 韩暮华整个人这才全然放松下来,身体筋疲力尽。李濂将自己从她身体内抽|出,抱着她压在一边的美人榻上,这才最后结束。灼热撒进了她的体内,韩暮华想要拒绝,可完全没了力气,她撇头瞧着不远处的桌案,两眼无神。 李濂竟然会勉强她,这是她想不到的。不受控制的身体在抽搐,韩暮华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凌乱的衣衫,她白皙的肌肤上都是他留下的肆虐的痕迹,韩暮华鬓发散乱,钗寰早就因为剧烈的欢|爱掉了一地,李濂替她理了理鬓发,吻了吻她的额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暮华,你听话一点啊,你若是听话,我怎么舍得这样对你……” 视线落在她红肿咬破的唇上,在上面落上轻柔的一吻,“痛不痛?” 韩暮华根本不想和他说一个字,撇开头,闭着眼。身体真的好累,脑子也好累,她现在只想要休息。 李濂脸色黯然,给已经昏睡过去的韩暮华清理后,将她抱上床。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才黑沉着脸出去。 柔姨娘被送回了瑶花阁,管事嬷嬷来请她们搬走时。小婉瞪着眼睛惊愕地不敢相信:“二奶奶怎么这么狠心,我们姨娘刚刚没了身子!” 那管事娘子鄙夷地撇了撇嘴。“你这贱蹄子,叫你们搬就快搬,哪来这么多废话,告诉你,这不是二奶奶的吩咐,是二少爷的,快走。老娘还要收拾呢,也不知道这漱玉轩被不干净的人住过了以后还能住人不?” 小婉脸色气的铁青,“你怎么说话呢,不管如何。我们姨娘也是主子!” “呦,还主子呢,在真正的主子眼里还不都是奴才,二少爷没将你们撵出去,还好心给你们一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敢嫌弃!”那管事嬷嬷尖刻说道。 此时,韩柔整个人好似一片死波,她眼神空洞无光,在旁朝着小婉摆了摆手,“如今我们还有什么身份计较这些。快些搬吧!” 小婉这才闭了嘴,收拾着韩柔的东西,那管事嬷嬷又在一旁打了秋风,这才扭着腰走了。 果真是墙倒众人推,韩柔心灰意冷。 而另一边,韩暮华与李濂就这样进入冷战期。 李濂每日本就忙乱不堪,现下两人又在吵架,他以为韩暮华这般的矫情都是他惯出来的,所以也有心冷她几日,他就不信,过些日子他都要去西北虎狼之地,她真的会不向他服软,不关心他。 于是,一连四五日,小夫妻两都一面未见,韩暮华每日照常去清秋阁请安,回来后,听妙函说些府外的传闻和旱灾情况,再就是看几个铺面和庄子的账本,再有空闲,就变着法子的弄些新鲜的吃食。 韩国公府来信,信是老夫人亲自写的。要她回娘家住些日子,给小姑父林雁山和二哥韩霖送行,顺便陪鲁氏几日。她们姑嫂感情好,鲁氏挺着大肚子受了双重打击,老夫人怕她扛不住。 祖母的信,曹国公夫人自是不好不同意,韩暮华请示后,曹国公夫人便应了,让她在家里好好住些日子,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她未出嫁前就最疼爱她,趁着这个机会在家里也多陪陪老夫人。 信送来的第二日,韩暮华就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并上徐嬷嬷,在一群家丁的护送下,回了娘家。至于李濂那边,她只让个院里的二等丫鬟等他回来了去告知他便是。 红阳灼灼,都到了傍晚,仍是热的人心慌。 李濂从宫中回来,俊美的一张脸满是憔悴,下巴和两腮边也有了青色的胡茬,眉头紧紧锁着,眼脸有深深的暗影,显然是未睡好造成的。 他刚进了竹里馆,就瞧见一个陶然院的丫鬟候在门前。 李濂心里跳了一下,嘴角也忍不住的勾起,他就知道,韩暮华要服软了。看,这不派人来了!这女人还是不能宠,你越宠她就越翻天,瞧,这冷两天立马就服帖了! 他自己在这yy,心里美上天,没想到,下一刻,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丫鬟恭敬朝着李濂行礼,“二少爷万安,奴婢得了二奶奶的令,带几句话给二少爷。二奶奶说,她回韩国公府了,归期未定,您在府中要好生照料着自己。” 什么?韩暮华撂着他就回娘家了?竟都不亲自知会他一声! 李濂那刚好了五分的脸色立即沉了十分,“什么时候走的?” “回二少爷,早上巳时三刻,二奶奶带了好些东西回去,说要在韩国公府好好陪陪老夫人。”传话的丫鬟低着头,不敢瞧李濂可怕的脸色。 李濂没再问,用力掀开珠帘进了大书房,不一会儿,传话丫鬟就听到里面茶盏碎裂的声音。 李乐朝着还愣在门口的传话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才灰溜溜地跑了。 李乐想不明白小两口又闹什么矛盾,前些日子不是还好的蜜里调油的嘛,怎么就好景不长…… 他硬着头皮进去,赔着笑脸。厚着脸皮询问,“二少爷,女人都是要哄的,二奶奶性子倔,您更是要哄,这么着和她对着干,到头来吃亏生气的还不是您自己!” 李濂一个眼刀子甩过来,李乐忙一缩头,李乐以为触了主子的霉头,便不敢再说。谁知,过了会儿,李濂才闷闷道:“你觉得该怎么哄?” 李乐一听就乐了,二少爷还是很在乎二奶奶的吗!嘿嘿,只要在乎就好,那就好办! 于是情商不咋样的李乐就给李濂出了一大堆馊主意,李濂越听脸越黑,最后只有自己决定等过几日就去韩国公府寻韩暮华,短时间内把她骗回家。 主仆二人商量了怎么搞定女主人之后,李乐才收起脸上的嬉笑,严肃问道: “二少爷,您这两日精神不好,是不是宫中那位为难您了?” 提到圣上那个老狐狸,李濂就气的浑身直哆嗦。 圣上让他做再多的事,他也未推辞过,甚至他甘愿成为他的一柄锋利的刀刃,为他冲锋陷阵。可是他拿那样的事来威胁他,他接受不了,也让他寒心,这么多年的君臣,难道还是躲不过他的猜忌?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吧,不然,他也不会从开始就做那样的准备。 今日与圣上密会,圣上竟然无所谓的说让李濂娶了宜宁郡主做平妻!说是太后与和煦长公主在他这里提了多次,他不忍拒了母后和长姐的哀求,让她们伤心。 何况,宜宁郡主也就是外地来的寡郡主,生不出孩子,不会影响到他的子嗣,也不会威胁到韩暮华的地位,他就给她提供了个平妻的位子,却换来了和煦长公主和太后的支持,岂不是个划算的生意? 后来,李濂还是见过宜宁郡主的。 他进宫时,曾远远地瞧见过一回。 那时候太后正带着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在御花园里散步,他急着见圣上商讨西北赈灾事宜,恰好看见,结合了韩暮华的给他的描述他就猜到了是谁,他连忙像遇到瘟疫般的躲开。后来,宜宁郡主的一些丑闻也陆陆续续传到他耳中,她不但又黑又胖,还喜欢豢养男宠,在边塞生活更是放|荡。 郡马死了还不到三日,她就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毫无妇德羞耻。 盛京中的所有世家子弟见到这位奇葩郡主更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被她看上,强掳回去。 圣上竟要将这样的女人给他做平妻,就算她是公主,给他做妾他都弃之不及!何况,家里已经有了一个万分难哄的娇妻了,他如今连妾室都想发卖了,根本没有娶其他女人的心思。 李濂委婉地推拒,圣上脸色顿时阴沉,他道:“朕的侄女竟然还配不上你一介布衣吗?” 仅仅这一句话就将李濂打入深渊,伴君如伴虎,什么时候君王若是猜疑你时,你在他眼里做的那些通通浮云。 当今圣上一直多疑,李濂以前还以为自己被排除在外,因为他从不上台面,从不在人眼前为他做事,更不再朝为官,只是未想到,他也有被圣上要挟的一日。 点头哈腰真没意思,而且他从不是这样的人,李濂深眸暗沉,他转过身直接便对圣上说道:“圣上何必紧逼,有什么条件直说便可。” 他不相信这么精明的君王,看不出他的心都挂在韩暮华身上,那日他们来谢恩,他对韩暮华的维护他都看在眼里。既然他什么都明白,还执意要将“馊馒头”宜宁郡主塞给他,定然有目的,他只不过等他自己开口而已。 ------------ 第187章 陈年旧事 圣上脸色和缓了些,他嘴角微扬,“濂爱卿真是睿智。一眼便看到本质,既然这样,朕也不为难你,朕只有一个条件,答应朕一件事,朕便不逼你娶宜宁郡主,至于是什么事,什么时候兑现,朕说了算,当然,这件事与你那宝贝爱妻无关,如何?” 李濂皱眉衡量许久,才晦暗着眸子点点头,圣上看见他答应,遂开怀大笑。 得到圣上的许诺,李濂即刻便行礼告退,盯着李濂挺拔俊逸的背影,圣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眼里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嫉妒和阴冷。 当然,这些李濂都没有看到。 李濂简要将他今日进宫圣上刁难的事说了,李乐脸色也垮了下来。 他实在是想不出圣上会让二少爷给他做什么事,如果是与韩国公府对台,或是公然站在皇后的对立面,反对立储,那该又如何收场。 李濂坐在桌前,抚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声吩咐道:“用我的私章发命令,那件事开始吧!” 李乐猛然抬头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件事,可是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下这样的命令。 李濂瞥了他一眼就来气,沉脸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你以为圣上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若不然,朱首辅当初也不会死的那么惨!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命了?” 他可从来不是个好人,阴狠毒辣这些圣上可都是知道的,他在暗中为了圣上做了这么多事,自然也了解他的性子,即便他答应圣上的条件,到头来,圣上也不会遵守信诺。一个圣旨还是会将他逼上绝路,不然,当年手持免死金牌的朱首辅也不会惨死。 他若是还信那个无心无情的人。也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坏蛋! *――*――* 夜明星稀,十六的圆月给曹国公府花园内鹅卵石小道洒了一层银光。湖水上银蛇闪动,夜色本是如此美丽,但是曹国公回府时,脸色却灰败。 方才在御书房,圣上那句刺耳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荡。 “李善长,她爱的是我,不然也不会给我生孩子!” 中年已被白发染了鬓角的曹国公心口揪起来。他紧紧攥着拳头,骨节泛白,戎马一生的他,这时候脚下踉跄。等到回过神,他已经到了淑景轩院门前。 青砖粉墙,凛凛斑竹内遮掩的那座小楼,多年前里面住着一个女子,他记得她最喜欢夏季在小楼上摆放一张玫瑰椅。躺在上面吹着凉风,观看花园里那片荷塘的美景。 现如今,门楣上斑渍深深,一晃眼,那个美丽的女子已经离开她这么多年了。 曹国公的神情有些恍惚。仿若一抬头,那个女子还站在小楼上对他“咯咯”的笑。 抬起满是茧子的大手摸着淑景轩的院门,曹国公喃喃道:“乐瑶,你瞒的我好苦,好苦啊!”说着说着双眼已经浑浊,有热热的东西夺眶而出。 驰骋疆场的悍将这一刻脆弱的就像是个普通男人。 那时候,冷乐瑶在秦楼楚馆中挂牌卖艺,她姿色天成,舞技歌喉更是一绝,没有那些红尘女子的世俗眼界,真诚待人,最是爱笑。 当年,他陪着圣上微服,他一眼就被这样不一般的女子吸引住,后来,与冷乐瑶接触时间长了后,他更加不能自拔。只是,他当时已经有了妻室,冷乐瑶这么好,他并不想委屈她,所以只是想要出钱替她赎身,可是冷乐瑶却拒绝了。 她说,她这样在烟花之地卖唱是她自愿,并不是被人所迫,她有足够的金钱,她想要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什么时候走。 年轻的曹国公无奈地摇摇头,世俗女子,不是庸俗,就是死板,像她这样千奇百怪,又开朗乐观的实在少见,于是更是放不下。 本来他已准备放手,天高地广,任她自由飞翔。 可两个月后,冷乐瑶却哭着到了他的面前,求他带着她回盛京,她与他说,她不在乎地位,更不在乎名分,只要能跟着他便好。 曹国公被自己心尖上的人如此哀求,什么样的硬心肠也软成水了,他几乎是不带思考的就答应了她,一路上让她易容成小厮模样,藏在自己的马车里,就这么带回了京城。 他与她的第一夜,发现她不是第一次之后,他不是不痛苦的,可是疯狂的喜爱战胜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她自从进了国公府一直强颜欢笑,他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他愿意给她时间,愿意等她为他改变。 因为冷乐瑶,他冷落了发妻,发配了原来的几个妾室,甚至他还不止一次的想过要给冷乐瑶一个与他平等的位置。 不久后,他心爱的女子怀孕了,他心急的请御医来瞧,势要将最好的都给她。 却被御医一句话打入了深渊。 御医恭喜他,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可是他与她的第一夜明明是在一个多月前……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冷乐瑶,而冷乐瑶也以为他从来没有看穿。 即使她怀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好,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冷乐瑶或许是被他这样的体贴所感动,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五个月,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他会与她一同站在小楼上,他站在她身后,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硕大的肚子,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听院内竹叶的沙沙声。 不久后,冷乐瑶难产,御医问他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曹国公气的将御医扇倒在地,一个劲儿吼着不将冷乐瑶保住,他就一刀了结了他们这些庸医。 产房内冷乐瑶听到了他的怒吼声,吓的大喊大叫,一定要让御医保住孩子。 她这样的不配合,到最后,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保不住,曹国公只能忍着泪,让御医将孩子保了下来。 接生婆告诉冷乐瑶产下的是个男孩,她被汗水浸湿的苍白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曹国公不顾众人反对,第一时间冲进产房,握着她的手,冷乐瑶已经奄奄一息。 面对只剩下生命一息的心爱女人,他终究还是不甘心,问她这个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冷乐瑶弥留之际也未开口,她只是朝着他笑,像第一次他见到她那样,笑的纯真无邪,肆意奔放。 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真爱的女子就这样离他而去,而她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却是厌恶至极! 呵!但是今日圣上竟然跟他说,李颐是他的儿子!是他与冷乐瑶的儿子! 曹国公没想到一切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因为逃避现实,曹国公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三子,只是偶尔在年节家宴上瞟了一眼,现在想想,李颐除了五官有五分像冷乐瑶外,那双眼睛就是与圣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冷乐瑶真是骗的他好苦,他想不明白,她既然倾慕圣上为何又来招惹他,为何又来求他,突然,他发现,她的心思,他竟是从来都没猜懂。 既然是这样,那便瞒他一辈子好了,为什么,圣上还要告诉他真相,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想明白,可是一切又这么昭然若揭。 这么多年过去了,圣上一直拦着立储这件事,怕不是不想立,而是宫中的皇子没有合他心意的,而他最中意的皇子又不在身边…… 想到这,曹国公冷笑起来,原本一张威严的脸全是惨败。他以为圣上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又故意秘而不宣,将自己的儿子寄养在曹国公府中,让他安然长大,再等合适的时机让他认祖归宗,继承大统。 只是有一点曹国公不知道,当年冷姨娘谁都瞒了,她腹中怀的虽是龙种,可是圣上也不知晓,若是他当年明白真相,抢也要将他们母子抢入宫中,哪会留着他们的爱子流落在外。 曹国公痛苦至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真是伤人,这桩陈年旧事怕是要惊起轩然大波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圣上这个时候要和他摊牌,是想要看着他痛苦还是另有图谋? 抹了一把脸,又在淑景轩院门前站了小半个时辰,曹国公才回清秋阁。 皇宫内院,悦仙宫,香雾袭袭袅袅,层层幔帐中,传出男女闷哼娇喘的声音。 一身明黄寝衣的男子,半褪了亵裤,按住一个年轻曼妙的身体,从后面进|入,猛力的抽|插着,女子忍耐不住,呻吟出声,却被身后的男子在白皙滑腻的臀部用力打了一巴掌,他赤红着双眼怒吼道:“不准叫!你要是敢叫出声,一会儿去领板子!” 女子忙困难地咬住了唇,身体的感觉再剧烈,也死死忍着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终于,男子在快速地耸动中发泄了出来,在到达极致时,他下意识喊了一声“乐瑶”,然后下|身渐渐软了下去,无力的压在女子凝脂般的雪背上重重的喘息。 沈思唇上都是隐忍时咬出的血,她紧攥着身下的锦被,喉头哽咽,但却不敢哭,圣上每次与她做都是这个姿势,也不允许她叫出声,这不是圣上特殊的癖好,而是她这样光|裸着后背,撅着臀,像他心里藏着的那个女人! ------------ 第188章 晋封 可是她声音与那个女人不一样,她只要一喊出声,就会露陷,所以她每次高|潮都要拼劲全力忍住身体剧烈的波动! 有一次,沈思没忍住,叫出了声,然后圣上宠爱过后,竟真的让宫人打了她二十大板!她身上只匆匆被裹了一件薄薄的寝衣,让她在侍婢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那时候她就恨,恨将她当成其他女人的男人,恨这个皇宫,更恨韩暮华。 圣上舒爽了,又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摸了摸,沈思微微转了头,圣上一把将她的头按回去,怒道:“别转过来!” 圣上从后面搂住她,闭眼寐了一个时辰,就换贴身的太监进来伺候,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晋封吧!” 等听不到圣上的脚步声,藏在帷帐后沈思才满脸泪痕。 宫里宫女都跪下向她道喜,“恭喜娘娘晋封!贺喜娘娘晋封!” 听到这样喜悦的声音,沈思只觉得讽刺! 韩国公府懿祥阁,韩暮华抱着老夫人的手臂,轻靠在她的怀里,嘴里撒娇似的喊着“祖母!” 老夫人乐呵呵地摸她光滑细嫩的小脸,玩笑道:“可把你盼回来了,臭丫头,嫁了人就不惦记着祖母了!” 韩暮华撅了撅嘴,“哪有,祖母你冤枉我!”然后她朝着旁边的赤芍招招手。 赤芍提着一个雕红漆九攒食盒放在小几上,笑眯眯地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端出来,“老夫人,五小姐怕不新鲜了,都是今儿早上命人大早做的,您赶紧尝尝。” 旁边的世子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瞟了一眼,也都好奇的紧。 世子夫人乐道:“这些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心。瞧着怪好看,不知道什么味儿。” 赤芍给每人面前都摆了些。 韩暮华将装蛋挞的盘子换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您牙口不好,吃这个软糯的。” 旁边的桂嬷嬷给老夫人夹了一个放在面前的描金缠枝纹小碟里。老夫人尝了一口。连连夸赞,“这是什么,与以往吃的点心味道都不同,内里香甜,外皮酥脆,极是可口。” 另外几人尝了也都说好吃,盛京这边的口味本就偏甜。贵妇们又大都喜欢食甜食,这“蛋挞”当然受欢迎。 韩暮华笑着给她们介绍了。 世子夫人在一边笑她,“敢情你在曹国公府这些日子,都是琢磨着怎么弄吃的了。怪不得,我一眼看来是比以前胖些了。” 韩暮华被说的脸色羞红。 她又问了大嫂和二嫂,原来大奶奶吴氏带着小韩风在陪着二奶奶鲁氏。自从韩霖闹着要将花柳之地的女子弄回家,大嫂就把二嫂从霁影轩接了出来。 在懿祥阁待了一上午,老夫人本想让她就住在懿祥阁。可又怕韩暮华住的不自在,所以让竹叶带着几个小丫鬟去收拾韩暮华以前在家住的锦墨居了。 其实也不用收拾,韩暮华出嫁后,虽然锦墨居空中,但是每日都有丫鬟打扫。竹叶过去了,也就是添置些夏季寻常用的东西,帮着妙函她们将她带来的行礼理好。 而且锦墨居离懿祥阁也近,老夫人想要见韩暮华也方便。 原本韩暮华想着拜见了祖母、大伯母、二伯母、三夫人之后就去给和煦长公主请安,可老夫人与她说,和煦长公主不在府上,大早去了宫中,家里的男人们去早朝还未回来。 中午韩国公府的女眷都在懿祥阁用的膳,午后,韩暮华跟着吴氏一起去看鲁氏。 二嫂鲁氏的肚子大的有些吓人,韩暮华亲眼见到惊呆了! 吴氏看她愣在门口,好笑的把她拉进来,转头偷揶的对鲁氏道:“弟妹,瞧,五妹看你都看傻了!” 鲁氏从小榻上抬起头,眼里带着惊喜,“五妹,你回来了,快过来坐。”说着就要迎她过来。 韩暮华吓了一跳,连忙快走几步按住她,“二嫂,你可别这么冲动,莫伤了我的侄儿侄女!” 鲁氏嗔她,拉了她到面前上上下下好好打量后才点头,“不错,李濂那小子没亏待你,这些日子不见反倒胖了些。” “二嫂和长辈们都说我胖了,我可要减肥了!”韩暮华故意撅嘴道。 鲁氏翻着白眼轻打她手臂,笑骂她矫情。 姑嫂三人坐在一起聊天,鲁氏就问到她韩柔怀孕那事,那日在长公主府,大嫂吴氏也想问她,碍于曹国公府三小姐李惜画在场,忍了下来。现在鲁氏也提到,都关心担忧地瞧着韩暮华。 韩暮华叹了口气,“她那孩子没了!” 鲁氏和吴氏都一惊,但随后也松了口气,问她怎么回事。 韩暮华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鲁氏和吴氏都皱了眉头,这事情中处处都透着诡异,绝不是一人所为。 “五妹,你可要小心着和煦长公主,嫂子估摸着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那日去了的那个丫鬟便是长公主给你的罢,还剩下一个,不好打发,便让人特特注意着,莫要让她起了歹心。”吴氏忧虑的提醒道。 后来,韩暮华也让人搜查了雨花和银红的房间,却是一无所获。她也不确定两个丫头与长公主联系了没。 鲁氏也颔首,拉了她的手过来,“什么姨娘的孩子都是虚的,别人肚子里出来的永远没有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自家肚子快些有消息才要紧,二嫂瞧着妹夫对你也好,要个孩子还不容易,让他多努力些,自然就有了。你婆婆不就是急着抱孙子吗,给她生一个,便能堵住了她的口!” 鲁氏快言快语,说的韩暮华脸色通红,可是想到李濂对她的那些不信任,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鲁氏瞧着她脸色不对,担心道:“可是还有什么难事?” 韩暮华初回娘家,一时太过放松,既然将什么情绪都泄露了出来,二嫂的父亲和夫君过几日就要去西北,她自己的烦心事都没完没了了,她还惹二嫂为她担心,真是不该。 她连忙收起脸上情绪,淡笑着对鲁氏道:“二嫂,我还能有什么难事,我现在只盼着你快些把我的侄儿侄女平安生下来。” 幸而鲁氏性格乐观开朗,凡事看的开,父亲和夫君的事这才没击垮她,韩暮华将带给嫂嫂们的小礼物拿来给她们。 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小姑!” 韩暮华惊喜地转头一看,是奶娘抱着小韩风过来了,小韩风已经一岁半,说话越来越清晰,小脸粉团一样,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机灵的转来转去。 穿了她上次做的那件小直裰,可爱的不行。 韩暮华将她从奶娘手里接过来,抱在腿上坐着,逗他,“你这个小家伙,没想到还认得小姑。” 韩风咧咧嘴,“吧唧”一下把口水糊在她脸上,有板有眼的说道:“娘缩,屋子里长的最好看的就是小姑。” 他人小鬼大的来了这么一句,逗的屋里的人笑的不行。 韩暮华亲自挑了一块香糯的点心喂到他嘴里。 从吴氏那边回来,瑞雪和赤芍跟在韩暮华身后,韩暮华正在想事情,步子走的慢些,赤芍却小声在韩暮华耳边提醒, “五小姐,四小姐好似在岸边等您。”在韩国公府,她们还是喜欢叫她五小姐,韩暮华也不反对。 韩暮华被说回神,抬头就见到韩暮欣立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许多日未见,韩暮欣的背影明显消瘦了许多,但是身上的那股傲慢之气却没有减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韩暮欣转过身来,烈阳下,她衣着精致,浑身珠翠,要比韩暮华的打扮华贵许多。 见到她过来,韩暮欣冷笑了一声,“五妹,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标致了,让姐姐羡慕的很!” 韩暮欣像是一只被栓时间长了的狗,不但没有磨砺掉她身上的野性,反而更加凶残了。 韩暮华平静道:“四姐,身体可好?” “不用你假惺惺,我身体自然是很好,怎么,五妹可有时间与我走一走,叙叙姐妹情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暮华也不管她要使什么绊子,该来的总会来,她挥手让瑞雪和赤芍远远跟着,她上前一步与韩暮欣并排,“四姐走吧,我许多日子没回来,我们沿着荷塘边看景色边聊吧。” 韩暮欣冷哼了一声,先迈出一步,韩暮华落后她一步距离。 两人一直来到荷塘边的小亭,酷热中凉风习习,颇为舒爽。 韩暮欣转过头,与黄姨娘相似的那双丹凤眼媚波袭袭,她尖刻道:“瞧五妹体态,看来在曹国公府日子过的不错,妹夫对你也是极好吧!” 韩暮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淡笑着未答。 她这样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嘴脸,韩暮欣最是憎恶,她恨不得立刻让她脸色大变,露出绝望痛苦的神色。 于是,她也懒得演戏,直逼了韩暮华一步,带着浓浓的恨意盯着她,“韩暮华,我可是为了你好,才想着告诉你,你的夫君过些日子可是要娶宜宁郡主了,郡主身份高贵,你可有觉悟?”她好似生怕韩暮华听不到似的,故意字字重音清晰道。 ------------ 第189章 抢夫 可是她声音与那个女人不一样,她只要一喊出声,就会露陷,所以她每次高|潮都要拼劲全力忍住身体剧烈的波动! 有一次,沈思没忍住,叫出了声,然后圣上宠爱过后,竟真的让宫人打了她二十大板!她身上只匆匆被裹了一件薄薄的寝衣,让她在侍婢们面前丢尽了脸面。 那时候她就恨,恨将她当成其他女人的男人,恨这个皇宫,更恨韩暮华。 圣上舒爽了,又在她光洁的后背上摸了摸,沈思微微转了头,圣上一把将她的头按回去,怒道:“别转过来!” 圣上从后面搂住她,闭眼寐了一个时辰,就换贴身的太监进来伺候,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晋封吧!” 等听不到圣上的脚步声,藏在帷帐后沈思才满脸泪痕。 宫里宫女都跪下向她道喜,“恭喜娘娘晋封!贺喜娘娘晋封!” 听到这样喜悦的声音,沈思只觉得讽刺! 韩国公府懿祥阁,韩暮华抱着老夫人的手臂,轻靠在她的怀里,嘴里撒娇似的喊着“祖母!” 老夫人乐呵呵地摸她光滑细嫩的小脸,玩笑道:“可把你盼回来了,臭丫头,嫁了人就不惦记着祖母了!” 韩暮华撅了撅嘴,“哪有,祖母你冤枉我!”然后她朝着旁边的赤芍招招手。 赤芍提着一个雕红漆九攒食盒放在小几上,笑眯眯地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端出来,“老夫人,五小姐怕不新鲜了,都是今儿早上命人大早做的,您赶紧尝尝。” 旁边的世子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瞟了一眼,也都好奇的紧。 世子夫人乐道:“这些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心。瞧着怪好看,不知道什么味儿。” 赤芍给每人面前都摆了些。 韩暮华将装蛋挞的盘子换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您牙口不好,吃这个软糯的。” 旁边的桂嬷嬷给老夫人夹了一个放在面前的描金缠枝纹小碟里。老夫人尝了一口。连连夸赞,“这是什么,与以往吃的点心味道都不同,内里香甜,外皮酥脆,极是可口。” 另外几人尝了也都说好吃,盛京这边的口味本就偏甜。贵妇们又大都喜欢食甜食,这“蛋挞”当然受欢迎。 韩暮华笑着给她们介绍了。 世子夫人在一边笑她,“敢情你在曹国公府这些日子,都是琢磨着怎么弄吃的了。怪不得,我一眼看来是比以前胖些了。” 韩暮华被说的脸色羞红。 她又问了大嫂和二嫂,原来大奶奶吴氏带着小韩风在陪着二奶奶鲁氏。自从韩霖闹着要将花柳之地的女子弄回家,大嫂就把二嫂从霁影轩接了出来。 在懿祥阁待了一上午,老夫人本想让她就住在懿祥阁。可又怕韩暮华住的不自在,所以让竹叶带着几个小丫鬟去收拾韩暮华以前在家住的锦墨居了。 其实也不用收拾,韩暮华出嫁后,虽然锦墨居空中,但是每日都有丫鬟打扫。竹叶过去了,也就是添置些夏季寻常用的东西,帮着妙函她们将她带来的行礼理好。 而且锦墨居离懿祥阁也近,老夫人想要见韩暮华也方便。 原本韩暮华想着拜见了祖母、大伯母、二伯母、三夫人之后就去给和煦长公主请安,可老夫人与她说,和煦长公主不在府上,大早去了宫中,家里的男人们去早朝还未回来。 中午韩国公府的女眷都在懿祥阁用的膳,午后,韩暮华跟着吴氏一起去看鲁氏。 二嫂鲁氏的肚子大的有些吓人,韩暮华亲眼见到惊呆了! 吴氏看她愣在门口,好笑的把她拉进来,转头偷揶的对鲁氏道:“弟妹,瞧,五妹看你都看傻了!” 鲁氏从小榻上抬起头,眼里带着惊喜,“五妹,你回来了,快过来坐。”说着就要迎她过来。 韩暮华吓了一跳,连忙快走几步按住她,“二嫂,你可别这么冲动,莫伤了我的侄儿侄女!” 鲁氏嗔她,拉了她到面前上上下下好好打量后才点头,“不错,李濂那小子没亏待你,这些日子不见反倒胖了些。” “二嫂和长辈们都说我胖了,我可要减肥了!”韩暮华故意撅嘴道。 鲁氏翻着白眼轻打她手臂,笑骂她矫情。 姑嫂三人坐在一起聊天,鲁氏就问到她韩柔怀孕那事,那日在长公主府,大嫂吴氏也想问她,碍于曹国公府三小姐李惜画在场,忍了下来。现在鲁氏也提到,都关心担忧地瞧着韩暮华。 韩暮华叹了口气,“她那孩子没了!” 鲁氏和吴氏都一惊,但随后也松了口气,问她怎么回事。 韩暮华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鲁氏和吴氏都皱了眉头,这事情中处处都透着诡异,绝不是一人所为。 “五妹,你可要小心着和煦长公主,嫂子估摸着这事与她脱不了干系,那日去了的那个丫鬟便是长公主给你的罢,还剩下一个,不好打发,便让人特特注意着,莫要让她起了歹心。”吴氏忧虑的提醒道。 后来,韩暮华也让人搜查了雨花和银红的房间,却是一无所获。她也不确定两个丫头与长公主联系了没。 鲁氏也颔首,拉了她的手过来,“什么姨娘的孩子都是虚的,别人肚子里出来的永远没有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自家肚子快些有消息才要紧,二嫂瞧着妹夫对你也好,要个孩子还不容易,让他多努力些,自然就有了。你婆婆不就是急着抱孙子吗,给她生一个,便能堵住了她的口!” 鲁氏快言快语,说的韩暮华脸色通红,可是想到李濂对她的那些不信任,她的心又冷了下来。 鲁氏瞧着她脸色不对,担心道:“可是还有什么难事?” 韩暮华初回娘家,一时太过放松,既然将什么情绪都泄露了出来,二嫂的父亲和夫君过几日就要去西北,她自己的烦心事都没完没了了,她还惹二嫂为她担心,真是不该。 她连忙收起脸上情绪,淡笑着对鲁氏道:“二嫂,我还能有什么难事,我现在只盼着你快些把我的侄儿侄女平安生下来。” 幸而鲁氏性格乐观开朗,凡事看的开,父亲和夫君的事这才没击垮她,韩暮华将带给嫂嫂们的小礼物拿来给她们。 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小姑!” 韩暮华惊喜地转头一看,是奶娘抱着小韩风过来了,小韩风已经一岁半,说话越来越清晰,小脸粉团一样,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机灵的转来转去。 穿了她上次做的那件小直裰,可爱的不行。 韩暮华将她从奶娘手里接过来,抱在腿上坐着,逗他,“你这个小家伙,没想到还认得小姑。” 韩风咧咧嘴,“吧唧”一下把口水糊在她脸上,有板有眼的说道:“娘缩,屋子里长的最好看的就是小姑。” 他人小鬼大的来了这么一句,逗的屋里的人笑的不行。 韩暮华亲自挑了一块香糯的点心喂到他嘴里。 从吴氏那边回来,瑞雪和赤芍跟在韩暮华身后,韩暮华正在想事情,步子走的慢些,赤芍却小声在韩暮华耳边提醒, “五小姐,四小姐好似在岸边等您。”在韩国公府,她们还是喜欢叫她五小姐,韩暮华也不反对。 韩暮华被说回神,抬头就见到韩暮欣立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许多日未见,韩暮欣的背影明显消瘦了许多,但是身上的那股傲慢之气却没有减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韩暮欣转过身来,烈阳下,她衣着精致,浑身珠翠,要比韩暮华的打扮华贵许多。 见到她过来,韩暮欣冷笑了一声,“五妹,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标致了,让姐姐羡慕的很!” 韩暮欣像是一只被栓时间长了的狗,不但没有磨砺掉她身上的野性,反而更加凶残了。 韩暮华平静道:“四姐,身体可好?” “不用你假惺惺,我身体自然是很好,怎么,五妹可有时间与我走一走,叙叙姐妹情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暮华也不管她要使什么绊子,该来的总会来,她挥手让瑞雪和赤芍远远跟着,她上前一步与韩暮欣并排,“四姐走吧,我许多日子没回来,我们沿着荷塘边看景色边聊吧。” 韩暮欣冷哼了一声,先迈出一步,韩暮华落后她一步距离。 两人一直来到荷塘边的小亭,酷热中凉风习习,颇为舒爽。 韩暮欣转过头,与黄姨娘相似的那双丹凤眼媚波袭袭,她尖刻道:“瞧五妹体态,看来在曹国公府日子过的不错,妹夫对你也是极好吧!” 韩暮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淡笑着未答。 她这样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嘴脸,韩暮欣最是憎恶,她恨不得立刻让她脸色大变,露出绝望痛苦的神色。 于是,她也懒得演戏,直逼了韩暮华一步,带着浓浓的恨意盯着 本章内容与上章重复,晚上回来码了9000字,12点前实在写不好了,抱歉,先贴一样的,明天改回来,订阅的亲抱歉抱歉 ------------ 第190章 抢掳 “郡主真的不是这样的!”徐嬷嬷惶恐的解释。 宜宁郡主根本不听,也不让跪着的徐嬷嬷和丫鬟们起身,就带人朝里面闯,一副恶霸的作态。 徐嬷嬷着急的不行,她担忧的低声吩咐身后的小娥,“你去寻寻妙函,禀告老夫人怎么还没回来,若是路上没遇见,你便亲自去一趟,一定要快!” 她不知道韩暮华是怎么惹着了这位奇葩的宜宁郡主,但是韩暮华现在正在生病,再强硬也不对宜宁郡主的对手! 韩暮华头疼似裂,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她虚弱的问:“外面发生什么了?怎的这么哄闹?” 赤芍眼也急红了,看样子徐嬷嬷也受到了刁难,这个宜宁郡主怎么这时候来韩国公府,还这般的嚣张! “五小姐,是宜宁郡主来了!”赤芍不能瞒着她,万一宜宁郡主要对她有什么不利,如何是好!还是让韩暮华了解来敌的好。 晕眩中,听到这个名字,韩暮华心口一震,“宜宁郡主”!竟然是她,上午祖母不是说她与和煦长公主进宫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她不回长公主府,来韩国公府做什么! 又昏沉的想到韩暮欣对她说的那些话,韩暮华内心越加的焦躁,宜宁郡主来一定没有好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病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韩暮华用力咬了咬唇瓣,尽量让自己恢复些神智,然后艰难开口,“赤芍,快扶我靠起来。” 赤芍见她满头是汗,脸颊也有不正常的潮红,一双原本清明的杏目里漾着坚定。她狠狠心,把韩暮华扶起来靠在床头,又给她拧了凉帕子擦了汗水。 刚做完这些。宜宁郡主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宽大的绿色胡服穿在她的身上。瞧着像一颗可笑的被水泡烂了的肥白菜,加上她的皮肤黝黑,毫无一点贵女形象,若是说她是个菜市口杀猪的娘子,定会没有人怀疑。 韩暮华虽然卧病在床,也小心的不废礼仪,她虚弱的开口。虽然声音因为病情显得柔弱,可还是婉转动听,“小妹给宜宁郡主请安,宜宁郡主万福!今日真是不巧。生了病,不能下榻,还请郡主见谅!” 赤芍也在一边行礼。 宜宁郡主将她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遍,见眼前女子纤弱美丽,嫩肤粉颊。一双秋波更是隐隐含媚,她心底一股妒火就腾腾上升,她最是讨厌这样娇柔的美女,韩暮华现下又生了病,更显得弱柳扶风。 宜宁郡主嘴角冷冷地向上弯了弯。“好一个病美人呢!” 韩暮华明白她要来找茬,她身子不好,没精力陪她折腾,就想着快些想个法子打发她离开。眼前的宜宁郡主好像有了两个重影,韩暮华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她困难地扯扯嘴角,“郡主,我现在病因入体,万不敢将病灾过到了郡主身上,为了郡主的安危,还请郡主离我远些吧!” 宜宁郡主根本不为所动,她甚至还向她的床边走了一步,讥讽道:“本郡主瞧你思维清晰,不像是病情严重,莫不是装的吧,小妹这演技真是炉火纯青。” 这个宜宁郡主竟然油盐不进,韩暮华蹙眉,额头上又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赤芍连忙扶着她,心疼地拧干帕子帮她擦掉。 韩暮华着急的寻着能将宜宁郡主支走的法子,突然她心中一亮,勉强抬起脸,与宜宁郡主对视,韩暮华咽了咽因为发烧而干干的嗓子,“前阵子,我府上的一位姨娘得了天花,她是我陪嫁的滕妾,她患病前,还来我院里请了安,我这突然发病,也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了。”说完韩暮华还配合的咳嗽了两声。 赤芍听韩暮华说她怀疑自己患了天花,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着急的都快哭出来,韩柔天花痊愈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她看过,她不敢想,如果韩暮华也变成了那样该怎么办才好。 韩暮华说完紧紧瞧着宜宁郡主的神色,见她一张黑脸根本没有变化,这才反应过来。她自小住在部落,估计那根本就没有天花这种病症,身边跟着的又是从老家带来的丫鬟婆子,自也没听过,盛京谈花色变这招对她压根就没用……韩暮华后悔不已。 宜宁郡主在她床边转了几圈,“你是本郡主的新妹妹,就也是本郡主的家人,本郡主如何能嫌弃你!本郡主不怕传染。”然后她又盯着韩暮华看了一会儿,细长的眼睛里浮现一丝寒光,“妹妹既然病的这般严重,那些庸医又跑得慢,不如本郡主带着妹妹去医治,也好尽尽本郡主这个做姐姐的本分。”说完根本就不容韩暮华反抗,大声吩咐道:“来人,将五小姐带走医治!” 赤芍几个丫鬟根本就不是宜宁郡主带来的那些人的对手,她们强硬的给韩暮华随意披上一件衣服,更夸张的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硕大的锦缎斗篷,将韩暮华从头罩到尾。这样的话,外人看来,根本就瞧不出被带走的人是韩暮华。 韩暮华浑身无力,更是挣扎不了,那些丫鬟婆子像都是练过家子的,一个个出手没个轻重,她手臂身上被她们捏过的地方都发疼发热。 她哪里见过这么大胆的人,想要喊叫的时候,一个婆子将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宜宁郡主强抢民女一样,一阵风似的将韩暮华带去了和煦长公主的院子。 徐嬷嬷惊愕地瞧见人被带走了,跑着就要追出去,却被两个高个子黑脸的丫鬟在院门口拦住。 徐嬷嬷颤抖着手指着她们,“你们是谁,竟然敢拦着我,你们可知道,郡主刚才带走的人是谁,她是曹国公府的二奶奶!” 那丫鬟很不屑,冷冷道:“我们管你是谁,我们只听郡主差遣,郡主让我们守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让出去!你就别想出去!”丫鬟说完这句话,又转头和旁边的丫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金人话,瞧神情,像是在咒骂。 这般蛮狠的郡主,徐嬷嬷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她发狠的要冲出去,却被那丫鬟一把推倒在地,摔的她动弹不得。 那守门丫鬟怒声警告,“我劝你们乖点,别想有什么动作,不然我的拳头可是没长眼睛,打死打残一概不论!” 徐嬷嬷忍着身上的疼痛,赤红着眼一把爬起来就要和两个守门丫鬟拼命,赤芍吓的一把抱住她,在后面哭着劝:“嬷嬷,你别这样,五小姐还没事呢,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五小姐回来岂不是伤心难过!” 听到赤芍劝,徐嬷嬷的身体果然松动下来,赤芍扶着她,继续道,“嬷嬷,现在不是咱们硬拼的时候,五小姐被带走了,那郡主不是个善茬,咱们得快些想办法救五小姐!五小姐还病着呢,不能耽搁!” 徐嬷嬷艰难点头,赤芍说的没错,郡主留下的守门丫鬟练过家子,就算是锦墨居里所有的丫鬟一起上都打不过,要是惹恼了她们,关起院门来将她们打个半死,韩暮华更是没有希望。况且,韩暮华今日才回娘家,锦墨居收拾出来不久,也就是她带回来的几个贴身丫鬟在身边,根本就没旁人。 妙珍妙函一个被支使出去请御医,一个去懿祥阁报信,小娥后来也被她派出去找妙函,瑞雪被打伤,现在院里就剩下她与赤芍,还有另几个二三等的小丫头,早吓的躲起来了。 赤芍颦眉问道:“嬷嬷,妙函呢?” 徐嬷嬷叹口气,“我让妙函去懿祥阁禀报老夫人五小姐生病,锦墨居与懿祥阁也小半刻的功夫,这会子还未回来,怕是早在路上就被宜宁郡主的人拦了。” 妙函这样,小娥也定是同样被抓了。 这宜宁郡主是有备而来。 两人心口都是一紧,她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妙珍,盼着她出去的早没被宜宁郡主的人撞上,快些回来将这桩事告诉老夫人。 韩国公府男主子们不在,也只有老夫人能把韩暮华救出来。 这么危机的关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想起了李濂,若是姑爷在,韩暮华也不会这么被人欺负,还是在生病虚弱的时候。 赤芍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严肃的问徐嬷嬷,“嬷嬷,我刚才在里间服侍五小姐,五小姐说她得了天花……” 徐嬷嬷身体一颤,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用力拍了一下赤芍的胳膊,板着脸怒道:“你这丫头,这事在嬷嬷这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往外头乱说。还亏得五小姐看中你,怎么在节骨眼上脑子转不过来,五小姐是在吓唬宜宁郡主,想让她知难而退,天花这种病,嬷嬷见过两次,没有一个是症状是像五小姐这样的,千万别乱猜!” 赤芍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懊悔。只怕是宜宁郡主来自边塞,根本就没听说过这种虎狼之病,韩暮华才失策。 徐嬷嬷严肃了脸色,又叮嘱赤芍几句,万不能把“天花”二字说出去,韩国公府可不比曹国公府,一大家子,要是让谁听到风声,韩暮华会受到众人冷落。到时,怕是都不能及时回曹国公府,宜宁郡主又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更大的篓子! ------------ 第191章 欺辱 昏昏沉沉间,韩暮华只知道自己被宜宁郡主掳走,即便是她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不行,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印,也只让自己的意识浮浮沉沉。 前些日子在曹国公府养的太好了,突然生病,就是病来如山倒。 迷蒙间她听到宜宁郡主叫恶奴们快些走。 她还不笨,这里毕竟是韩国公府,她若是想要做什么,就必须要快。 被罩在斗篷里的韩暮华热的喘不过气,可后背冒出的又是虚汗,她只能低头瞧见几个丫鬟婆子穿着的厚底轻薄靴,脚要比盛京的一般女子都大许多,瞧着就是金人部落的。 韩暮华脑中嗡嗡响着,两颊和额头火烫,她困难的眨眨眼,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终于这些人好似拐进了一间院子,进了一间主屋,她被那几个恶奴扔在了地上。她听见宜宁郡主在喊“娘亲”。 韩暮华心里咯噔,宜宁郡主竟然真的带她来见了长公主,身上罩着的斗篷被拿走,视线里一瞬间光亮。 她此时真的病着,觉得头有千斤重,普通一个抬头动作,就是煎熬,她瞧见了主位上坐着的和煦长公主。 绣茜草红紫玉兰玉兰色纱缎宫装,身下是浅洋红棉绫凤仙裙,满头黑发梳成堕云髻,插着一支赤金衔红宝石凤钗,华贵耀眼,和煦长公主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惊的韩暮华恢复了些许清明,她口干咽燥,极力忍着才说话出声:“女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福寿安康。” 她的声音很低,简直如蚊吟,可这是韩暮华尽最大努力做到的了,她不想在和煦长公主面前失了礼。让她有机会找她麻烦。 两手撑着冰凉的青石板地砖,许是天热,地砖上未铺上柔软的地毯。她几乎半个身子都睡在地砖上,被烧的火热的身体贴上冰冷坚硬的地砖其实并不好受。身子就像在冰火中,更加侵夺着她的本就不多的意识。 站在和煦长公主身边的宜宁郡主一声嘲笑:“妹妹不是自诩名门望族的千金吗,这规矩礼仪都学哪儿去了,难道给嫡母请安就是这么细如蚊吟,半个身子都趴在地上?” 韩暮华低头忍着,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力气与她理论,她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可这里是和煦长公主的地方,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丫鬟,她不能失去意识,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直到咬出血,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儿,她才觉得好些。 宜宁郡主突然捂着嘴,故作惊讶道:“哦,对了。方才妹妹说自己病了,而且还很严重,母亲这里正好有一个精通医术的女官,她炼制过一种药丸,可以包治百病。本郡主想你这种小病自然也不在话下。” 说着,她命令旁边的丫鬟,“快去,将药丸拿来!” 韩暮华瞪大眼睛,她想不到宜宁郡主竟然要逼迫她吃药,那药她根本不知道是干嘛的,怎么能随便吃。 韩暮华真是头疼欲裂,可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 这么久,徐嬷嬷和丫头们都没来救她,定也是被宜宁郡主的人困住了,韩国公府人口众多,她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羞辱她,她只要撑到祖母知道,派人来救她就行! 想到这里,韩暮华用力撑了撑手臂,让自己的上身直起来些,她困难地咽了口唾液,尽她的能力大声道:“母亲,郡主,我并未生病,不敢浪费如此珍贵的药丸,母亲和郡主还是将它们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吧!” 和煦长公主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然后低垂着眼轻蔑地看她,不发一言。 宜宁郡主呵呵一笑,然后几步就走到她身边,“既然妹妹未生病,身子康健,那便跪的直些,这应该不难吧!” 韩暮华咬牙挪动身体,勉强双膝跪地低着头,她身体柔弱,腰部纤细,胸部高耸,跪姿下更显得曲线凹凸,宜宁郡主瞧着满眼里都是嫉妒,恨不能用鞭子抽死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宜宁郡主没想到一个病到都快失去意识的人还能靠着毅力做到她要求的,她眼里满是憎恨,就这样一个“弱鸡”根本不配得到那么俊美的男子,长的好看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样虐待! “看来妹妹是真没病,那为何在院中睡觉都不来给母亲请安,难道妹妹心中根本就不把母亲放在眼里?”宜宁郡主步步紧逼,似乎根本就不想给韩暮华活路,而和煦长公主在首座品茶,也不管她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 她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韩暮华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进宫陪伴太后,谁晓得她们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她们不回韩国公府,直接去了长公主府呢!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韩暮华的坚持已经到了尽头,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跪着的身体摇摇晃晃,接触青石板的膝盖又冰又痛,浑身都很难受,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模糊糊,宜宁郡主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不一会儿就化成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重影。 宜宁郡主见她并不说话,就用手用力推她,这一推,韩暮华就像纸片,轻飘飘就倒在了地砖上,宜宁郡主横眉冷对“呸”一口,怒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么不禁折腾!”说着甩开手中的皮鞭,抬起来就要朝着韩暮华身上抽去。 “宜宁,万不可过了!”和煦长公主这个时候终于开口。 在母亲的警告下,宜宁郡主才恨恨收了鞭子,愤愤地在韩暮华腰上踢了一脚。 她现在怎么羞辱她都可以,但是她不能在韩暮华的身上留下直接的痕迹,那样就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谁都知道,整个盛京甩鞭子的就只有宜宁郡主一人,而且她的鞭子特殊,不是天朝习武人经常用的鞭子,而是金人女子习惯用的鞭子,鞭痕与其他普通的鞭子也不同,很容易留下证据。 被踢的侧腰疼的韩暮华揪心,她趴在地砖上,再也没有力气,呼吸沉重,眼睛也半闭着,似乎连呼吸都烙的嗓子痛,她现在只能盼望营救她的人快来,她撑不下去了。 这对母女歹毒如此,如若这样,她们不知道要怎么折辱她。 宜宁郡主在她身边蹲下,盯着韩暮华美丽的脸蛋,她伸出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啧啧,真是滑嫩,在边塞的女子可是没这么好的皮肤呢,真想毁了它们。” 她话语渗人,就像是地狱来的魔鬼,韩暮华身体禁不住的哆嗦。 宜宁郡主目光突然转利:“我的好妹妹,你虽然长的美,可也太柔弱了,我还没怎么折腾,你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料想也不是我的对手,以后等我进了曹国公府的门,也不用忌着你。”说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美事,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完,脸色突然严肃,再一次吩咐她的丫鬟,“喂她吃药丸!” 韩暮华没想到她这么言语羞辱后,根本没打算放过她,那药丸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绝对不能吃下去! 两个壮实的丫鬟应了一声,上前,一个扶起韩暮华的身子,一个从腰间取出白色的细颈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红色的药丸,转过韩暮华的头,就要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 韩暮华当然不会顺从的吃下去,她用力闭着嘴,摇晃着头,到嘴边的药丸滚落到地上。 宜宁郡主看了发怒,一鞭子抽在那丫鬟身上,“怎么做事的,不用姑息,掰开她的嘴,逼她吃下去,若是今天她没吃这药丸,你们来吃!” 两名丫鬟听到这句,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再也不管韩暮华的挣扎,捏住了她的脸颊,硬是掰开了嘴,就要将药丸往她嘴里扔。 韩暮华“呜呜”发出求救的声音,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看的两位丫鬟一时不忍。 她没想到这一世,她算计这么多,最后要毁在这个宜宁郡主的手上。之前宜宁郡主嫉恨她的美貌,韩暮华猜测这药丸极有可能是毁容的,她心里很害怕,她绝对不能吃下去。 一想到在她面目全非后,面对李濂时,他认不出她,她就难过的心肝脾肺都纠结在一起。她有些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想到那个不信任她的男人。 很快李濂就是郡马了,和煦长公主真正的乘龙快婿,他还会在乎她? 她只是他算计下的一个牺牲品而已,他们之间还没有子嗣,更加没有牵挂,她真是傻,那时候还想着永远陪在他身边,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一起承担。她会做一个好妻子,虽然要把他那些妾室处理了善妒了些,但是她会为他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她不求诰命在身,只求平安幸福。 若是以后朝堂动荡了,她会劝李濂脱了身,他们去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日。她争了两辈子,也不想再算计防备了,这样子的生活真累。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而已,原来不禁意间,她已经陷得这么深了,感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韩暮华没有力气挣扎了,所有的清明离她远去,她很累,只想要休息。 ------------ 第192章 心疼 突然外面一阵喧闹,然后就是丫鬟们被掀翻在地的呻|吟声。 李濂带着几个护卫一冲进来就瞧见韩暮华只穿着寝衣,外面松松搭了一件长褙子,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倒在一个丫鬟的怀里,而那个丫鬟还掰开她的嘴,要喂她什么。 几乎是瞬间,李濂赤红着眼,上前几步一脚踢开那丫鬟,将韩暮华抢进了怀里。 几个护卫都是跟随他多年,衷心耿耿,风里来雨里去,压根就不在乎得罪人。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傻眼了,不知道这个从外面闯进来的凶神恶煞的男子是谁。 这里是女眷的内宅,他竟然还胆大的带了护卫和小厮,当真是不把规矩礼仪都放在眼里,而且闹的还是和煦长公主的院子,莫是胆子都被狗吃了! 和煦长公主没料到来阻止的人会是李濂,浓妆的脸上惊讶还未能收回。 把韩暮华冰凉又火烫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一眼,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苍白的嘴唇上好几处都被咬破流血,李濂一股火从胸口腾腾的上来,恨不得将这一屋子刁难韩暮华的臭女人都弄死! 被几个护卫拦下的练家子的丫鬟还要来拿人,李濂一声暴吼:“你们谁敢上来!” 然后对身边的李乐吩咐,“让他们别留手,死了人算我的!” 他在外本就是风流纨绔的声名,现在还在乎杀几个长公主身边的人?况且长公主地位虽然高贵,但是根本就不得盛京中世家子弟的尊重,多的是像皇后那样看人的世家。 韩暮华就算不借着长公主的声威,也还是他李濂的老婆,他们婚约已成,还维着与长公主之间的和气做什么用。他不靠着长公主吃饭。 李濂真是气狠了,就算是韩暮华在曹国公府里受些闲气,也没到这个地步。 和煦长公主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宜宁郡主根本就是不把韩暮华的生死放在眼里。只要是有些心肠能做出这样的事? 宜宁郡主盯着眼前修长俊美的男子,他气势昂然。怒气似海,一身的男子汉气概,丝毫不输于边塞的草原英雄,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迫切的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可是眼睛下瞟看到他怀里被他紧紧抱着的韩暮华时,她眉头一拧,醋意翻涌。在她心里,全天下的俊美男人都只能是她的,她想得到就没人能阻止。 宜宁郡主嚣张惯了的人怎么可能退缩,她举起鞭子就朝李濂怀里的韩暮华抽去。 她是玩鞭子的高手。在塞外又跟着同父异母的兄长专门学过几年,很是有章法,她这一鞭子想要抽到谁,其他的人就算是紧挨着也不会被刮到。 李濂不防她竟这般跋扈,他手中没有兵刃。双手又抱着韩暮华,情急之下,转过身,用后背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一鞭子。 夏季衣料轻薄,宜宁郡主这一鞭子又是带了怒火。只想着要把韩暮华打死,所以根本没有手下留情。李濂后背火辣辣的疼,鸦青色刻丝直裰已经绽开。 李乐看到这幕,平时嬉皮笑脸的一个人,也脸色青黑,他忙扶着李濂,担心询问,“二少爷,您没事吧!” 李濂深沉的眼眸里是滔天的怒火,俊脸上更是阴沉,后背的鞭痕狰狞的可怕,他却连哼都未哼了一声。他转过身,危险地盯着宜宁郡主,那双寒眸仿佛要吃人。他阴狠狠的从唇瓣中挤出一句话:“宜宁郡主,你今天对暮华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都会为她讨回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和煦长公主,瘆人的冷哼道:“长公主真是打的好算盘!他日我们再走着瞧罢。” 说完,抱着韩暮华连礼也不行,就快步离开。 李濂很冷静,他不能和这两个泼妇耗下去,韩暮华现在需要去看御医! 留下一屋子被打死打残的丫鬟婆子,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都气青了脸。 和煦长公主用力拍了一下桌面,震的茶盏哗啦作响,她的浓妆面扭曲着,显然也被激起了怒气,“走着瞧就走着瞧,李濂,看我们谁斗得过谁!” 宜宁郡主却还盯着李濂离开的方向,发花痴,此时她还丧心病狂的心花怒放,认为李濂这样的男子才有让人征服的欲|望。试想,等到他日,他拜倒在她的胡服下,她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再与现在的傲慢狠厉对比,岂不是让她有巨大的满足感! 李濂将韩暮华抱在怀里,方走到院门前,就见到老夫人带着世子夫人,三夫人匆匆朝这个方向赶来。 几人大老远瞧见李濂抱着韩暮华,身后还跟着一帮护卫,都吃了一惊。 三夫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顾不得贵妇的行止快跑过来,震惊的道:“暮华她怎么了?” 说着就要伸手摸韩暮华的红的诡异的脸蛋,被李濂一把躲开。他憎恨地看了三夫人一眼,说话毫不留余地,“母亲不觉得自己来迟了吗,若不是我,暮华不知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您也就只能在她的棺椁前哀嚎了。” 三夫人身体一颤,瞪大一双与韩暮华很像的杏眸看他,然后又看向长公主的院子,惊的整个人都要站不稳。 李濂根本不想理她们,他朝着老夫人那边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马车可准备好了?”他问身边的李乐,他是不希望韩暮华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李乐看了他冰霜似的脸色,为难道:“二少爷,先不说二奶奶身子虚弱,这时候不适合坐马车,而且曹国公府离韩国公府就算是轻便马车也要行半个时辰,二奶奶的病情可耽误不得,莫不如……”先在韩国公府治病? 李濂浓眉紧皱,片刻,他才道:“把御医请来锦墨居,你派人回去知会一声我今晚不回府了,在韩国公府陪二奶奶,另外留下两个身手好的护卫,其他的人你让他们哪来回哪去。” 李乐连忙答是,快跑着去布置了。 徐嬷嬷看见二少爷将二奶奶带回来,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她跪在院中嘴里念叨了几句谢菩萨。赶忙招呼着丫鬟们去照顾。 去老夫人那儿报信的妙函和小娥都被关进了柴房,后来还是厨房烧火的娘子看见放了她们出来,两人走到半路就被人打晕塞了进去。 去请御医的妙珍才刚回来不久,李濂来府上寻韩暮华,却莫名瞧见锦墨居门口两个眼生的高大丫鬟,且这两个丫鬟还不让他进去。他眉峰一冷,二话不说将这两个丫鬟撂倒,里面的徐嬷嬷就哭着把事情告诉了他。 当时他肺都要气炸了,要李乐带了人来就去闯和煦长公主的院子。 御医给韩暮华诊了脉,满是丘壑的脸上都是凝重,李濂忧急询问,“内子如何?” 御医看了她一眼,眼里都是责怪,“怎么这么迟才寻医,要是再耗上半个时辰,夫人的命你也别要了。夫人今日受了暑,又郁结,高热不退,要不是心性坚韧,怕是性命都危险。” 李濂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前几日韩暮华还好好的,今天她就躺在床上合着双眼,一言不发,满面憔悴,他心里像针扎一样的疼,很后悔前几日与她置气。 御医见他懊恼不已,也不好过于刺激他,“其实夫人也不是大碍,这些日子好生将养着,就能痊愈,只是万不能再让她心情郁卒。” 李濂点点头,让李乐拿着药方亲自去取药。 御医回过头想要叮嘱他两句,就一眼瞧见他后背的鞭伤,立即上前了几步,责怪道:“二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也不说一声!” 李濂扯扯嘴角,“我没事,小伤!” 御医板起脸来,“怎是小伤,你后背这鞭子可不是中原的鞭子,是那蛮人惯使的鞭子,鞭头带着倒勾,一鞭子下来,深可入骨。” 被御医一说,李濂还真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御医也明白过来这是谁伤的,他叹口气,赶紧让旁边的医侍拿药箱过来。 “二少爷,你坐在这别动,容老夫给您将这伤口处理了,上些药。” 内室里服侍的赤芍和徐嬷嬷也见着了李濂身上可怕的伤口,都震惊不已,方才她们着急韩暮华,没注意李濂也受伤了。 御医用烧酒给他清洗伤口,疼的李濂吸冷气,徐嬷嬷在一边看了抹眼泪,她恼恨,五小姐和五姑爷怎么就招惹了那对歹毒的母女。 后背的鞭伤处理好后,李濂就披了一件中衣,还是之前坏了的,没办法,他与李乐来的急,什么也没带,韩暮华回韩国公府本就在与他冷战,自然也不会带他的衣物。 徐嬷嬷瞧着这样不是办法,只好让赤芍去大奶奶房里寻几件家常的衣衫来,大少爷韩诚与李濂的身形差不多,只是没他高,倒先凑合,再让人回府中拿或者直接去方雅轩拿现成的。 前些日子,韩暮华在方雅轩里量了好些衣裳,还没送到府上,总不能叫李濂穿这破的吧!这是韩国公的后院,还有许多女眷。 韩暮华和李濂病的病,伤的伤,怕是要在韩国公府住上几日,多准备些总是没错。 御医临走前叮嘱李濂要每日换药,这鞭伤深,天气热,万不要多流汗运动,否则伤口容易发炎化脓,还让他这两日,哪儿也不要去,在家好好歇着,陪陪娇妻。 ------------ 第193章 父亲无情 老夫人、世子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带人来瞧。 李濂生气,认为是老夫人疏忽才让韩暮华刚回娘家就被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欺负。 所以一群长辈来探望,他很是冷淡,若不是看在韩暮华的面子,他礼节也不高兴做全。 老夫人很愧疚,这事的确有一部分她的原因,毕竟韩国公府是她的地盘,让韩暮华受委屈了,是她的不是,李濂能这样心疼妻子她感到欣慰。 韩暮华被喂了药,还在床上昏睡。 老夫人进去瞧了两眼,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出来。 李濂只披着中衣,也不好见韩国公府女眷,只在内室里闷闷的对老夫人道:“等暮华好些了,我就接她回去。” 老夫人顿了顿,颔首道:“也罢,等给雁山和霖儿送行后,你们便家去吧。” 如今韩国公府时不时有那对槽心母女,实在也不是什么能安生下来的地儿,倒还不如曹国公府人丁简单的好。 李濂给老夫人行了一礼,深眸里变幻莫测,最后还是道了谢,“多谢祖母体恤。”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晚上没事去前院找你祖父,他有些话要与你说。” 李濂一愣,没想到韩老国公会找他叙话,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许多念头划过。“小婿知晓了。” “你与暮华成婚也有几月,想必她的身份你也已明白了,她是我们国公府正经嫡女,配你可一点也不高攀,若是你有什么二心,我这老婆子头一个不同意,到时。老身宁愿将她接回家来,也不愿给你糟蹋。”老夫人这话说的狠绝,李濂听的蹙眉。 难道圣上想要将宜宁郡主许配给他的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一件私事了。既然连老夫人都来警告他。 “祖母教诲,逸之谨记在心。逸之这辈子只承认暮华一个妻子,万不会有他人。”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老夫人说完扶着桂嬷嬷的手离开了。 三夫人忧心韩暮华的病情,执意要守在她床边等她醒过来。 岳母在,李濂也不好死皮赖脸留在韩暮华的闺房里,只好去了旁边的抱夏里休息,赤芍送来大少爷韩诚的衣裳来,他先换上应付。 韩暮华一直到晚膳时分也没有醒来。李濂有些担忧,身上的伤口也顾不得,在外间的玫瑰椅上坐着,手上拿着本闲书。一个时辰都没翻过一页。 期间,大奶奶吴氏带着小韩风也来看过。 待到酉时中,韩国公府的男主子回来,韩老国公听说了白天的事,在懿祥阁大发雷霆。还将三老爷韩凛叫到懿祥阁狠狠的批了一顿。 韩凛也有些心疼韩暮华,毕竟是自己的嫡女,被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这样欺辱。可他气归气,根本就拿长公主没辙,难道要他回去将长公主打一顿吗?那明日太后就要派人来拿他了…… 韩凛只派人送了些名贵的补品来锦墨居。连女儿都不敢亲自来瞧一眼。 老夫人知道了更是来气,在院中直说自己是造孽。 戌时,韩老国公带着世子爷来锦墨居探望韩暮华,略坐了片刻,就叫上李濂一起去前院的大书房。 锦墨居留着给三夫人照料,老夫人让桂嬷嬷带着竹叶过去守着,等韩暮华一醒就让人通报她。 韩暮华今日受的刺激太大,又突然病因入体,御医给抓的方子喝了又有安神作用,这一昏睡,再醒来就到了亥时。 三夫人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床边给她擦汗,换湿帕子,此时,瞧见韩暮华眼皮一阵抖动,忙揩掉眼里的泪水,激动的唤:“暮华,暮华,可醒了?” 韩暮华缓缓睁眼,屋内的烛火有些刺眼,她又闭上,然后才慢慢适应,看到三夫人在面前放大的担忧又惊喜的脸,她虚弱叫了一声“母亲”。 三夫人忙唤外面的丫鬟端茶端药进来。 转过身来又问,“暮华,身体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暮华轻轻摇摇头,“母亲,我想喝水。” “好,你等着,母亲这就给你拿来。” 赤芍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又给她身后塞了软软的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 三夫人端来水用银勺小口喂她喝了。 喝完了水,又喝了半碗药,这才食了些粥品。 三夫人见她能吃喝了,才放下心,在锦墨居里提心吊胆了一下午,她脸上也被疲色爬满,韩暮华让她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来陪她。 三夫人也明白,李濂一会子还是要回来,她留在这也不方便,就叮嘱了两句,要注意自家身体什么,就带着丫鬟婆子回去。 桂嬷嬷见她醒过来也早回去告诉老夫人了。 韩暮华垫了些清粥,身体好受许多,就是身上许多地方还疼,她靠在床上想事情,妙函在一边给她打扇。 她突然问,“瑞雪呢?” 妙函一震,眼神飘了一下,才急忙道:“瑞雪没事,就是挨了几板子,现在在房里休息呢,妙珍在那里照看她,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过阵子就好了,连疤也不会留下,小姐您就放宽心。” 内室里点了四五只蜡烛,灯火通明,韩暮华一直瞧着妙函的脸色,见妙函神色闪躲,她突然沉了脸怒道:“我以前是怎么说的,你们若是还敢瞒我什么事,便自去寻合心意的主子吧!” 妙函一阵懊恼,她本是不想韩暮华跟着担心,谁想竟然惹了主子生气。 妙函跪在床前,她抓着韩暮华的手,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五小姐别生气,奴婢什么都说,只望您莫要动怒,您身子才好些,御医说过,万不能再郁结了。” 韩暮华无力的朝她颔首,让她说下去。 “瑞雪姐姐受了宜宁郡主身边恶奴的二十板子,那些奴才根本不是人,行刑的器具比给男人们用的还粗,一板子结结实实,二十板子险些要了瑞雪姐姐的命,瑞雪姐姐肚中孩儿才一个多月,就这么流掉了……” 韩暮华吃惊的看着她,内宅中给女子用的板子是特质的,若是平时二十板子罚下来,行刑的是熟人的话,手脚轻些,几日也就好全了,但是宜宁郡主竟然这般歹毒! 而且她想不到瑞雪已有了身孕,才一个多月,她们还没来得及享受孩子到来的喜悦,这个孩子就已经离瑞雪而去。 真是好不残忍!瑞雪该有多伤心! 韩暮华紧紧咬着牙,宜宁郡主这样的泼妇她不会放过! 妙函见她脸色不对,连忙劝阻,“五小姐别动怒,奴婢就是怕您生气,这才瞒下的,您现在动气岂不是着了宜宁郡主的道,等咱们以后有了机会,为瑞雪姐姐讨了公道便是,这时候,您和瑞雪姐姐都应该把身子养好才是重事。” 韩暮华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片刻后,韩暮华才问:“今日是谁救我回来的?” 妙函见她表情放松了,才吁了口气,答道:“是二少爷将您抱回锦墨居的。” 韩暮华眼里扬过一丝惊诧还有一层淡淡的惊喜。 妙函便把李濂救她的情况大致与她说了,当听到李濂背后被甩了一鞭子时,她心疼的恨不得马上瞧瞧。 “他人呢?”既然这么担心她,为什么不留下来,韩暮华赌气的想。 “二少爷跟着老国公和世子爷去前院大书房,约摸有一个时辰了,估计过会子就回来。” 韩暮华疑惑,这么晚了,祖父要与李濂商讨什么? 韩暮华一抬眼,就瞧见桌上摆着一大堆锦盒,她眉头一皱,“这些是什么?” 妙函无奈道:“五小姐,这些补品和用什都是三老爷派人送来的。” “父亲可有亲自来看我?” 妙函摇摇头,又怕她听了不高兴,连忙补充,“老国公和世子爷,就连二老爷都来五小姐床前坐了一刻呢!” 她这么一说,反而让韩暮华心里更加难过,就连庸碌纨绔的二伯都来看她了,她的亲爹都不敢来看一眼,可真是让人心寒呢! 失神间韩暮华突然想到宜宁郡主要喂给她的药丸,她连忙慌神的喊妙函拿棱花镜过来。 妙函不知道她怎么了,给她在妆台上拿来镜子。 灯光下,除了苍白些,她的容貌没变。韩暮华这才无力地放下棱花镜,她不知道那颗药丸她吃了没,也不晓得那药丸的作用。 妙函见她神色古怪,忧虑道:“五小姐,你怎么了?” 韩暮华道了声没事,她想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没了意识,这件事或许李濂会知道,等他回来问他便是。 恢复了些体力,她立即感觉到全身黏腻的难受,“妙函,让人备香汤,我要沐浴。” 她这一天又是发烧,又是惊吓,身上的衣裳不知汗湿了几回,她本来就有些洁癖,现在更是觉得不能忍受。 妙函拗不过她,只好出去吩咐小丫鬟在净房备了水和胰子。 “五小姐,您慢些,一会儿可不能洗的太久,稍稍泡会儿就起来。”妙函还在一边啰啰嗦嗦,生怕她不爱惜自己身子。 竹叶留在锦墨居伺候,与妙函一起扶了她进净房,赤芍给韩暮华寻了替换的衣裳。 净房里,韩暮华的衣裳一脱下来,妙函和竹叶就惊叫了一声,妙函一没忍住,更是落了泪下来,惹的赤芍吓了一跳,慌张进来瞧是怎么了。 ------------ 第194章 哄老婆示弱卖乖 韩暮华身上好些地方都红肿青紫,腹部有一块尤其严重。从侧腰一直延伸到右胯,清淤中渗着点点血丝,分明是受了重创。 赤芍看到那瘀伤,骇了一跳,韩暮华原来冰肌玉骨的皮肤上面瘀斑累累,丫鬟们瞧了都心痛不止。 妙函抹了下眼泪,“五小姐,您等着,奴婢再去把御医找来。” 韩暮华喊下她,嗔她一眼,“这些地方哪里是御医能瞧的,莫担心了,你去二嫂那里要些去瘀的膏药来,她喜欢习武,一定常备这些。” 妙函应了声,快步去了。 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人,妙函抬起头一看是李濂,吓的后退了一步,叫了声“二少爷”。 李濂见她慌慌张张,火急火燎,脸色也不好,不知道她急着要做什么,有些不悦的沉声问:“干什么去?” 妙函不敢瞒他,便将韩暮华身上到处都是瘀伤的事告诉了他,李濂还没听完就疾步进去了,脸色寒的能吓死人。 李濂就这么闯到净房里,赤芍和竹叶都吓的愣住,然后慌忙互相使了个眼色,躲了出去。 韩暮华也未防他在她沐浴的时候进来,丫鬟还在身边呢,他就不能顾着点形象。让她极为无语。 “你做什么?一回来就发疯!”韩暮华恼怒道。 不忘用布巾遮了胸前的春光。 李濂也不管她说什么,伸手就进浴桶中要将她抱出水面。 韩暮华不知道他什么意图,瞪大眼睛看他,以为他又像上次在陶然院里一样要耍横,也不遮了,拿了湿布巾就往他脸上扔,又将浴桶里的水胡到他身上。弄的他浑身都是水。 李濂见她像小野猫一样的挣扎,倒是被气笑了。 原来脸上的冷色保持不住,嘴角也微微地翘起。故意咳嗽了两声,严肃道:“韩暮华。你闹什么,快让我看看伤势。” 韩暮华被他这声说的愣住,李濂在她愣神间,就将她弄出了浴桶,放在一边的梨花木小榻上。 净房里点了灯,韩暮华又皮肤白,李濂一眼就看到她腰侧的瘀痕。他身子有些发僵,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上去,声音冷的寒气直冒:“这是怎么回事?” 韩暮华撇撇嘴,声音低低的。“宜宁郡主踢的。”说完就要扯小榻上的毯子盖住不让他看。 李濂另一只手气的捏着拳头“咯咯”作响。 “还疼不疼?”李濂瞧着她关切地问。 韩暮华嘟着嘴不看他,也不说话。 李濂叹了口气,将她连人带毯子往小榻里面挪了挪,然后自己也挤上去,从后面抱着她。 “之前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也就不会赌气回韩国公府,也不会让宜宁郡主那个泼妇欺辱。”他轻柔的给韩暮华按揉着手臂和腰侧的肌肤,温情的道歉。 韩暮华心里闷闷的,有些甜蜜,又有些失落。过了许久她才接李濂的话,“就算不与你冷战,祖母来信,我也是要回来瞧瞧的。” “那我定然会陪你一起回来,有我在,你也不会被刁难,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对,原谅为夫好不好?”多次经验总结,韩暮华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要想要韩暮华原谅他,他就得先承认错误,让她心软才行。 韩暮华果然软化下来,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转了过来,瞧着他。 李濂这些日子本就忙乱,圣上又对他施压,每日连休息的时间就只有几个时辰,所以外表显得略微寒碜。 下巴上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眼脸下也有深深的阴影,整个人看来比平时多了份粗犷和随意,倒是更有男子气概了。 韩暮华伸手摸他略微扎手的下巴,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嗔骂他,“胡子都这么长了,真丑!” 李濂瞧她还有心思与他开玩笑,看来今日受的压迫是缓过来了,他很心疼娇妻,可也不希望韩暮华因为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他捏了一下韩暮华的小鼻子,挑了挑眉道:“暮华,这叫男儿气概懂不懂,若是将这胡子蓄下来,将来做个美髯大叔也不错。”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自恋,韩暮华不屑地瞥了一眼,“你成了美髯大叔可别来找我。” “原来暮华喜欢小白脸。” 韩暮华真是被他的脸皮骇到,哪有人称自己是小白脸的。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小榻本来就不大,又睡了两个人,更是挤得难受。李濂让韩暮华趴在他身上,他自个儿在下面当人肉垫子,后背的伤口挤到,疼的他额上冒汗。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韩暮华光滑细腻的后背,时不时还在上面画圈圈。 韩暮华捏着毯子枕在他胸口,想到白日里宜宁郡主要喂给她的药丸,脸上漾起了一丝担忧,她微微抬起头,问闭眼假寐的李濂,“李濂,你瞧见宜宁郡主要给我喂的那颗药丸了吗?” “唤我逸之或者夫君,不然我就不告诉你。”李濂无赖道。 韩暮华拿他没辙,只好妥协叫了他一声“逸之”。 李濂立即乐的睁开眼瞧着她不情不愿的小样儿,还伸手捏了捏她红彤彤的细滑脸蛋。 可等到说话时,他脸色又阴沉的可怕,“那药丸我踢那丫鬟的时候,顺来了一颗,交给了御医瞧,御医说那是断子药。” 断子药自然就是服用后不能生育的药,秦楼楚馆里有的鸨儿为了能让姑娘日日接人,就在疏拢后逼迫服下此药,永绝后患。 韩暮华身子抖了下,她还以为宜宁郡主是妒忌她的美貌,没想到竟是想让她不能生育! 宜宁郡主不能生孩子,假若她想要嫁入曹国公府且保住自己的地位,定会使尽手段不让韩暮华诞下子嗣,这些谁都能想到,只是没料到宜宁郡主这么早就要动这个手! 韩暮华脸色剧变,李濂以为她害怕她吃了这种药,遂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御医临走前说了你身子一切都好,只要静心养些日子就成。” 韩暮华没说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一缕长发,她将发在食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终于忍不住纠结着眉头低声问道:“李逸之,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濂被她问的莫名其妙,以为她今日受了刺激,患得患失,所以也格外的包容她,“怎么,你想知道什么?不如我把圣上交予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韩暮华朝他翻了个白眼,“谁要知道你那些事。” 圣上交给他的都是密旨,随意的泄露密旨是要杀头的,她才不想李濂当了这个风险。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为夫难道还不信任夫人吗?” “还是别……我不想知道,圣上那么多疑,哪天说不定你就因为这个丢了性命。” “看来夫人是心疼我了?” “……” 两人说着说着,韩暮华就被他拐跑了,她明明问的不是这些,罢了,反正宜宁郡主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她先观察着吧! 两人这么在净房里一闹,夏季本就热,韩暮华又出了一身汗,李濂衣裳本就湿了一半,又被韩暮华压了,皱的不能看。 让丫鬟们进来换了水,两人都快速的洗了。 李濂在妙函那里拿了散淤的药膏来,亲自给韩暮华抹上,韩暮华被那几个婆子丫鬟掐的身上没几处好皮肤,李濂瞧了气的不轻。 韩暮华抬眼看到他只松松披了件中衣,胸口有露出来的潮湿的白色绷带,吓了一跳。 连忙揭开他的中衣就要看,“你这是怎么了?怎的会受伤?” 李濂意思意思反抗了两下,就随她将他的中衣除去,韩暮华见到他后背绷带上都是血迹,差点惊叫出来。 李濂将她拉到身前,轻声安慰:“没事,是我不小心骑马的时候刮到的,过几日就没事了。” 韩暮华满脸不信地瞪着他,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谁骑马能将后背刮到!又想到两人在净房的小榻上,她还压在他身上,那时候,他后背上的伤口一定很痛。 韩暮华咬了咬唇,也学了他先前的样子,轻柔地摸他的后背,问他还痛不痛。 李濂脸上一副纠结的样子,其实心里美的不行。 能换来韩暮华的心疼和关怀,让他再挨上一鞭子他也愿意。 也不枉他一爬上|床就故意将中衣敞开,让韩暮华发现身上的伤口。 韩暮华问了几遍都被他打太极躲了过去,最后她也不再问,想着等明日寻李乐问也是一样的。 小夫妻的境况暂时缓解,李濂又故意示弱,晚间红帐自然是让他满足了一回。【╭(╯^╰)╮严打,就略过了】 翌日,妙珍妙函伺候两人起床,韩暮华休息了一夜,除了身上的瘀伤还有些疼,其他的都没什么大碍了,倒是李濂早上换伤药,让韩暮华心疼的不行。 哪里是像他口中说的什么小伤,分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又因夏季,伤口本就难愈,昨晚他在小榻上又折腾了一回,现在反倒是更严重了。 韩暮华被气的狠狠瞪他,亲自给他换了伤药,又细细叮嘱他不要出汗,能不出门就在韩国公府陪着她,圣上那么多人伺候着,差了他一人难道就不转了? ------------ 第195章 送行 原本李濂是准备在韩国公府陪着韩暮华好好歇一天的,但是午膳过后,李乐就送了曹国公的口信来,让他快些回府一趟。 李濂不明白父亲这个时候寻他做什么,但是非常时期,他也不敢怠慢,吩咐了徐嬷嬷和丫鬟们好好照顾韩暮华,又留下了两个身手好的护卫在暗处保护,这才放心离开。 韩暮华受了伤,韩老国公亲自发话免了她的每日请安,让她在锦墨居里好好将养着。 三夫人时不时过来陪她说话。其他人得了老夫人的令也不常来打搅她。 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大早又去了宫中。 韩暮华就安心在锦墨居里养身子,老夫人听二奶奶鲁氏说她身上有瘀伤,特地让桂嬷嬷送了好些上好的膏药来。 锦墨居的斑竹在院内投下一片阴凉,午后,韩暮华让丫鬟们搬了一条小案在竹林里乘凉。之前在方雅轩给李濂定制的那几套夏裳,她看着不太满意,不是太素了就是样式配的不好。这会子她没事,李濂又急着穿,她就借着这个时间随意的改改。 赤芍在一边陪着她,见她在李濂的衣摆处绣了一朵精巧素白的茉莉花就抿嘴笑了起来。她笑的韩暮华一阵脸红。 “花”与“华”同音,她这点小心思赤芍都能看出来,李濂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李濂不愿意告诉她,圣上要将宜宁郡主赐给他做平妻这件事,韩暮欣都拿这来威胁她了…… 妙函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跑过来,神色有些古怪。她朝着韩暮华这边快步走过来,“五小姐,累了吧,进屋喝碗冰镇酸梅汤吧。还是我娘刚做的勒。”妙函是韩国公府的家生子,她回娘家也让妙函与家人多了相处的时间。 韩暮华没有拒绝,在妙函的搀扶下。去主屋,又转头对赤芍道:“赤芍。你帮我把针线筐收拾一下,一会子拿到屋里来。” 进了内室,将小丫鬟们都谴了出去,韩暮华坐在玫瑰椅上,才看向妙函,声音平静问道:“到底是何事?” 妙函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火漆封的信封交到韩暮华手里,“五小姐。这是方才奴婢去大厨房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婆子撞到后塞进奴婢手中的。她说务必让奴婢亲自交到五小姐手中,还……还说了表少爷的名字。” 妙函又想到上次在铺门前的经历,忙低下了头。内心忐忑。 韩暮华有些欣喜,没想到林云鹤这个时候会托人送信来,她让妙函去门口看着,她坐在玫瑰椅上拆开信封,逐行看信。 小半盏茶的功夫。韩暮华已经消化了信中的内容,这信件确是林云鹤的笔迹,最后还有他的私章,只不过却没有提到他自己的点滴情况,不过他既然能些信。就说明他还平安。 喊妙函端了火盆来,亲手将信件烧掉。 韩暮华开始思考林云鹤这番安排的原因。 前阵子雨花没了,她身边一直少了一个二等丫鬟,但是因为这段日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西北大旱上,圣上又倡导节俭,她身边这个丫鬟就一直没补上来。 而林云鹤信中则说要给她安排一人填补雨花的缺,让她莫要先急着安排。 她自是不会怀疑林云鹤对她不利,她只是不明白林云鹤怎么对她身边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他们相隔可是“十万八千里”。 即使林云鹤的身边的能人了得,能混迹在曹国公府中,也不可能这么时时的将她的事情报与他,更何况,李濂根本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又怎么会任由别人在他院里安插暗桩。 妙函见她想事情出神,有些担忧,她起身端了一碗冰凉的酸梅汤给她,张了张口,还是说了出来,“奴婢有句话想要对五小姐说,不知五小姐可听得?” 韩暮华接过玉碗装着的酸梅汤小啜了一口,嗔怪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奴婢觉得,五小姐还……还是少与表少爷来往的好,奴婢知道你们自小关系便好,可您现在是曹国公府的奶奶,若是要有心人发现了,对您对二少爷都是打击。”说完,妙函偷眼觎她,她实在是为了韩暮华担心才这般劝解。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玉碗,良久才叹气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并非是没有分寸的人,可心里就是放不下,罢了,我知晓了,以后能不来往就不来往吧!” 以前她没打算与李濂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她的想法不同,也是时候将该断的断清楚。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李濂,就应该放手,林云鹤很好,他值得更好的,不应该耽误在自己身上。 李濂一直到天色黑沉才来韩国公府寻韩暮华,两人用了晚膳,韩暮华怕他白日里劳累,就让丫鬟们铺了床早早歇息了。 夜间比较凉爽,内室又放了两个冰盆,此时一点也不热,韩暮华生活习惯一直很好,早睡早起,所以在李濂怀里躺着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睡着了。 因怕碰到李濂后背的伤口,两人都是侧着睡的,李濂一手搭在韩暮华的腰间,一手被她枕在颈下,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的内心才安稳些。在韩暮华的乌发上落上一吻,李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她的耳廓。 白日父亲与他说了一件事,让他震惊不已。 父亲说,他的庶弟竟然是圣上遗落在外的皇子!那个体弱多病,闻风就倒的李颐竟然是圣上的血脉!他想起了端阳那日,圣上扮作“七爷”来府上的情景,在海棠林,他第一次见到李颐那惊呆了的表情,怕是圣上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的。 这么多年,圣上都没有立储的打算,难道是想把皇位传给李颐? 自从朱首辅倒台后,圣上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听内监说,圣上还吐过血,身体都这样了,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也已弱冠,他却迟迟拖延,难道是因为当年的冷姨娘? 这个秘密目前除了他们父子和圣上没别的人知道,圣上是在逼着他们站在他这边。 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朝堂形式,因为这件事更是成为了一滩浑水,宫中贤妃娘娘无出,皇后一直在拉拢贤妃,若是韩国公府站在皇后这边……那么曹国公府与韩国公府便会成为死敌! 这其中还有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在搅局。 李濂阴沉的眸光一闪,只怕这次西北大旱是决定朝廷局势的最重要的一步! 第一批出使的是詹事府詹事林雁山和韩国公府二少爷韩霖,随后就是沈玉珩与鲁骁骑,最后他也会离京。不知这场天灾结束,局势会花落谁家。 又过了两日,就到了二少爷韩霖出征的日子。 前一日林雁山就来了韩国公府,将要置办的东西和途中的注意事项都清楚说与韩霖听,二夫人在流霜阁哭了一下午,直嚷着韩老国公偏心,为什么不叫大少爷去冒这个险,欺负他们二房的没人。 韩老国公气的连临行前一天都未去流霜阁看望韩霖。 一大清早,韩国公府里就忙碌不堪,小厮们进进出出的搬东西,二夫人还担心带的东西不够,亏待了儿子,甚至连平日里常用的累丝镶红石熏炉都叫人装车了…… 老夫人站在旁边直叹气,“你这些带上了也用不着,这可不是去旅行,这是去西北救灾,别说一路上锦衣玉食,就是能吃饱都谢天谢地了,你想带这些让你儿子还没到西北就被人抢?”一番话说的二夫人更是伤心欲绝。 好似韩霖是去送死一番,最后还是韩老国公发了火,她才止住了哭声。 待到辰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林雁山就带了一个包裹,一个贴身的小厮,两队护卫。而韩霖光是二夫人给他收拾的物事都占了一马车,他一身玄色阔袖蟒袍很是威风,但是因为常年浸淫于酒色,身体单薄了些,少了点男子气概。 韩国公府用了三辆轻便的青帏马车送他们到城门口,离城门一里外有军士接应,他们此行紧急,又带了不少赈灾的物资,兵将就约一两万人,这完全就是在行军,二少爷韩霖带的这些东西,到了城门一里地也都要放下。 赈灾物资都带不完了,谁还有空闲帮他带这些用什!也不怕别人笑话,再说越往西北走,那些灾民就跟虎狼一般,他那些东西带了也会被抢,到时候还得分派人看守,浪费兵力。 韩老国公带着一大家子,还有李濂韩暮华夫妇,韩从蓉,回娘家送哥哥的二小姐韩暮雪一起将他们一行送到城门口。 站在高高的城门上,能瞧见远方安营扎寨的士兵们,还有伫立飘扬着的旗帜。 酷暑下,人人都是满头满脸的汗水,仿佛西北的干旱要延绵百里扩散到盛京来。 韩霖最终还是没能带走那车东西,蔫着脑袋骑着马跟在林雁山身后,他那垂丧的样子与身边护卫们昂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夫人眼睛肿着,不断的朝着远处挥舞着手臂,这还是韩霖第一次离开盛京,去的不是江南温柔乡,而是西北旱区! ------------ 第196章 怀疑 将林雁山和韩霖送走后,一行人回了韩国公府。 府上的气氛低迷,许多人都认为林雁山和韩霖此去是自寻死路。 二夫人回来又哭了一回,鲁氏挺着大肚子,并没有去相送。韩从蓉也来了韩国公府,老夫人怕她思虑过重,让她在府上多住些日子。韩国公府人多,平时多了说话的人,也容易忘掉些难过和不快。 本来李濂是想要带着韩暮华直接回去的,但是瞧着老夫人一把年纪,脸上都是悲戚,不好这个时候让她多想,也便一起回去了。 晚间,他们是在前院花厅用的晚膳。 前阵子,韩柔的孩子没了,老夫人也有所耳闻,等韩暮华回娘家,老夫人专门从赤芍口中细细问了,得知其中关节,气的摔了一套斗彩莲花瓷碗。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和煦长公主脱不了干系,但她没有证据,不能当面质问,只能心疼韩暮华,更觉得亏欠她。若是能正了她嫡女的身份,她当初何必又同意她过继到长公主名下,现在时时受掣肘。 “暮华,祖母听说你身边少了丫头?”老夫人爱怜的问道。 花厅里这么多家里的长辈,她并不能将实情说开,遂淡笑答道:“前些日子,我身边一个二等丫鬟得病没了,这段时间忙乱,就没添置。” “你大伯娘端阳后送了几个得手的丫鬟给我,用着都还不错,祖母老了,懿祥阁人一多,就嫌吵,一会子你领一个回去吧!”那雨花是长公主硬塞给韩暮华的,未保长公主又要给她身边塞人。还不如她自己先送个丫鬟给韩暮华,至少人是她这边的,对韩暮华也衷心些。 想到林云鹤给她的那封信。韩暮华有些犹豫,但她又不好拒绝祖母的好意。只能先应下了。 “那孙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儿上祖母那领人去。” 世子夫人嗔怪了一眼,“我送给娘的丫鬟,娘拿来做人情,也不怕儿媳吃醋。” 老夫人打了她一巴掌,“一会儿给诚儿媳妇和霖儿媳妇也一人挑一个,看你们还有话说!我老婆子那什么不多。就是伺候的人多,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这般一圆场,花厅才有了些笑声。 女主子这边先撤席,屏风后。韩老国公领着儿孙,孙女婿还在聊天喝酒。 老夫人便示意韩暮华跟她先去趟懿祥阁。 转眼就是七月底,像是往年,盛京这个时候正是雨季,有时候能一连下上小半月。日日阵雨。但是今年,盛京都一个多月未沾雨水。 夏夜的空气带着一股焦热味儿,白日里日头太猛,现在从脚下的地面蒸腾起热气,熏的人不舒服。耳边是聒噪的虫鸣和蛙声。 韩暮华扶着老夫人慢慢地在小径上走着。身后跟着桂嬷嬷、连翘、妙珍和妙函。 老夫人瞧着邀月台下的荷塘,良久才叹口气,“暮华,明日你就回吧!” 韩暮华知道祖母是为她好,但是她又不忍看到祖母伤心,所以故意嘟嘴不悦道:“祖母是嫌弃我了?” “你这孩子,我怎会嫌弃你,祖母巴不得你能日日陪在祖母身边呢!”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借着灯笼里微弱的光看她的小脸。 韩暮华的脸庞温柔安静,像是开在寒冬的一朵白梅,娇俏又美丽,倔强又高华。她很欣慰自己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好孙女,尽管她的命运波折,生活也不顺遂,但是她尽量会为了她遮挡风雨,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 “那祖母还赶我走!放心,我明日就劝李濂回去,他日日事也多,这么两头跑也麻烦,然后我就搬到祖母的懿祥阁,天天陪着祖母,我在祖母身边,旁的人也不敢对我下手。祖母,你说好不好?” 老夫人见她满脸都是对自己的孺慕,也有些不忍心,但朝堂上的事一天都做不得准,她也想韩暮华在身边陪她,每日给她添乐,可是她有苦衷。 不过,也罢,再让她住几日,韩暮华回来一趟并不容易,也让她能与三夫人多处些日子。 也就这两月能安稳些了,过个这两月,韩国公府与曹国公府是否是政敌还未可知。到时候韩暮华夹在中间是怎样的境遇,她都不敢想。曹国公府大房金氏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她在曹国公夫人面前挑唆,韩暮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一想到这,老夫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纹也显得比平日多了几条。 韩暮华感觉到祖母的情绪变化,她也被传染了不安,沉默起来,只是不忘扶着祖母小心的在小径上走着。 快到懿祥阁时,老夫人停下了脚步,“暮华,无论如何,你要怀上李濂的子嗣,明白吗?”孩子才是最终的保障。 曹国公夫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府上没有孙辈,韩暮华不管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得到宠爱。反之,韩暮华没有子嗣傍身,以后就算李濂再宠|爱她,对她再专心,也会受到诟病,甚至等到局势变化后,李濂会被逼着休妻! 韩暮华一愣,看着老夫人,她能在老夫人的眼神发现浓浓的担忧和爱怜,以前她千方百计不想要李濂的孩子,后来韩柔有孕让她看清了一切,不过她身子也不好,这几个月就算两人努力了些,她的肚子也一直没有动静。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时急的来的。 御医说她的身子康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孩子。 突然,韩暮华很期待她与李濂的孩子,会是调皮的男孩还是温柔可爱的女孩,不管怎样,只要是她生的,他一定会当做小宝贝一样的疼爱吧!她记得,他对她说过,他只要她给他生的孩子。 韩暮华有些娇羞地重重点头。 从懿祥阁回来,韩暮华身后就多了一个十六七的丫鬟。这丫鬟脸如银盘,唇红齿白,发梳的干练,身材虽不纤细,但也苗条,走路时,脚步轻的几乎没声儿,韩暮华一问,这才明白她练过几年,会几套拳脚功夫。 老夫人想的很周到,这次给她挑选的丫鬟都会些功夫,也不至于再向上次一样遇到刁蛮的宜宁郡主没有反手之力。 韩暮华给这丫头赐名忍冬,暂且就先在她房里做个二等丫鬟,顶了雨花的缺,由妙函带几日,让她熟悉她院里的规矩。 韩暮华选她并不是随意选的。 当时老夫人叫了一排四五个丫鬟让她挑,她走到她们面前认真观察,突然忍冬轻轻在她耳边说了林云鹤的的名字,韩暮华立即如遭雷劈,她定定瞧着忍冬,极力忍着内心的震撼。她有些不敢相信,林云鹤竟然能将要送给她的丫鬟安排在了老夫人给她挑选的人中…… 这一切就好像,他起先什么都知道了,然后顺着剧情安插他所需要的人物,暗夜中,韩暮华忽然睁大眼,她心里有了个猜测,但是她不敢相信! 从一开始,林云鹤对她的特别,到后来林云鹤痛苦的拒绝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每在关键的时候给她提示,甚至是危险的警告! 因为她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出生的,所以她从一出生就有了记事的能力。 从她出生开始,她根本就与小姑奶奶家的三表哥林云鹤没什么交集,那时候小姑奶奶已经嫁到西凉。 三夫人是在与韩凛成婚后三年才产下她,所以她才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格外珍贵,也正因为如此才那么溺爱韩暮欣。 后来小姑奶奶在西凉的将近二十年之间,林云鹤也只随母回京数次,他们二人见面的次数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要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就能培养出超常的感情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时她并不受宠,嫡母不关心,父亲忽视她,所谓的生母黄姨娘更是对她不闻不问,每次家宴也就是给她提供一张凳子,让她坐在角落用些饭食而已。 那时候她还格外的隐忍,她想不明白在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姐妹间,林云鹤为什么独独就看重了她,这没道理,林云鹤是林雁山与韩从蓉的独子,自小自是宠爱有加,又是在西凉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若是有心作恶,成为一方恶霸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她很清楚的记得,她与三表哥林云鹤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她十岁时,恰逢祖父过寿,韩从蓉带着十一岁的林云鹤第一次回京给父亲祝寿。 祖父的寿宴到了,她并没有多余的例银给祖父买寿礼,正坐在西跨院花园里的假山后考虑该怎么办。东西不能太新奇,这样会把家里的姐妹比下去,她还太小,没人庇佑,遭到嫉恨,就很难生存下去,可东西也不能太寒酸,不然会被嘲笑,辱骂他不将祖父放在眼里,到时候得来的很可能就是一顿打骂。 她托着腮,瞧着荷塘里刚刚盛放的荷花,纠结不已,小小的眉头都蹙了起来。 连身后渐渐接近的男孩子的脚步声都没有注意。 突然,一柄折扇轻轻敲在她头上,敲的她鬓发上的一对八宝攒花簪上的珍珠摇来晃去。 这里一向是她秘密想事情的地方,就连丫鬟们也没有人来,忽然出现一个人,让韩暮华恼怒地回头瞪去。 ------------ 第197章 回府 转头看见的是一个穿着靓蓝色锦锻棉直裰的身影,抬头往上看,原来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韩暮华好奇,这里是韩国公府内院,除了府上的几个哥哥,根本不会有他的外男。 她脑子一转,就想到刚从西凉回来的小姑母。 她抬头略带着疑惑的叫他:“你是三表哥?” 可是明明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韩暮华在撞到他那双闪亮的眸子后,却好似觉得他眼里藏了很多东西,是那种历经沧桑后的沉淀以及还有隐藏不住的喜悦。 林云鹤点点头,好像对见到她这件事非常激动。 他很自来熟,与她说话时仿佛两人从小就认识一般,韩暮华虽然奇怪,但是对于他这样的示好并不讨厌,后来,也慢慢的适应甚至喜欢。 她一开始以为林云鹤或许就是性格外向好交友的人,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他对家里的其他姐妹兄弟并不热络。 那时候,她自己的境况都堪忧了,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过现在想来,一切都像是串成了一条线,其中的许多疙瘩也被解开,一个真相就要呼之欲出。 她一早就觉得林云鹤与其他人有些地方不同,但又不是很明显,她怀疑过他与她一样,但是她用一些东西一些事情试探过后,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说明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另一种! 韩暮华捂住了嘴,生怕她将此时自己的想法喊出来,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妙函瞧她神色不对,皱眉道:“五小姐,你怎么了,可是今日天气太热。着了暑?” 韩暮华勉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不安,朝妙函摇摇手,“我没事。我们快些回去吧。” 妙函识趣的没有再问,扶着韩暮华回了锦墨居。 李濂已经洗漱好了。坐在她闺房的玫瑰椅上翻着本书,韩暮华走近他时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显然晚膳与祖父他们喝了不少。 李濂伸手就要来揽她,韩暮华推了他一把,嗔道:“一股的酒味。”说完还嫌弃的用帕子遮了鼻子。 李濂挑了挑眉,心想:这妮子活的不耐烦了,竟然还敢嫌弃他! “好啊。敢嫌弃你夫君,今日就叫你见见你夫君的厉害。”说完就抄手打横抱了她就往床边去。 韩暮华哪里肯依,“不要,我还没沐浴呢!” “没事。为夫不嫌弃你!” “你……”韩暮华憋的脸色通红,李濂越来越不要脸了。 果然男人在床|上脸皮会变得越来越厚。 房里伺候的丫鬟早就吓地跑了出去。 李濂压在韩暮华身上,一下下亲着她的脸颊、唇角。韩暮华觉得痒,笑着躲开。 “还是不要了,你身上还有伤呢。御医说了,不能出汗……”说到后来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看着身下的小女人脸颊酡红,杏眸迷蒙的样子,李濂就有些忍不住,他低头吮了口她的颈项。抬起头来暧昧道:“不然我轻点,像昨晚那样?” 韩暮华翻了个白眼,昨晚她是不知道他后背的鞭伤这么严重,若是知道,她也不会同意的。 她严词拒绝,然后又见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韩暮华心软地拉下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承诺,李濂笑的不怀好意,点着她的鼻头,“暮华,说话可要算话,为夫会一直记着的。” 这样李濂才放她去净房沐浴换衣。 等到熄了灯,两人同床共枕时,韩暮华才把她的决定告诉李濂。 “你这么陪我住着也不是办法,母亲虽然口上不说,心里也会不舒坦的。况且,你每日还有事儿忙,东西都在府上,父亲时常找你商讨要事,你两头跑也不是回儿事。你明日一早就回去吧,二哥刚走,我有些不放心二嫂,便多住几日。你放心,我与祖母说过了,等你回去,我便搬到懿祥阁去住,有祖母庇护,和煦长公主不敢把我怎样。好不好?” 李濂无奈,将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你都替我决定了,我还能怎么样。” 韩暮华嗔了她一眼,故意笑他,“我也是为你好,不然若是再被宜宁郡主抽了一鞭子怎好?” “真是没良心,我这鞭子是为了谁挡的。”李濂狠狠道,说完了就愤愤堵住了她的唇,掠夺着她口中甘甜温暖的气息。 良久才分开,韩暮华靠在他的肩头喘|息,手伸到他背上去轻抚伤口,心疼道:“还疼不疼?” “怎么不疼,晚上痛的都睡不着觉。暮华,不然你给我揉揉或者给我吹吹,那样或许会好些。” “油嘴滑舌!”韩暮华嗔骂了一句,但是抚摸的手并没有离开。 翌日,李濂清早就回了曹国公府,临行前,韩暮华又叮嘱了李乐看好他,莫要让他出汗,让伤口溃烂。 瑞雪身子亏损,这几日都不宜挪动,便留了两个小丫鬟在锦墨居照顾她,她上午就搬去了懿祥阁。 后面几日,和煦长公主很少回府,宜宁郡主也没有再来。 又过了两日,沈玉珩与鲁骁骑的人马出发去西北,这次鲁骁骑带了盛京周边的五万兵力。镇南大将军和朝堂中的许多官员相送,围观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一时竟然让盛京万人空巷。 韩从蓉前两日就独自回府中,听老夫人说,这些日子,她与山西节度使夫人走的很近。山西节度使夫人进京带了一子一女,均未成婚嫁人,若不是西北大旱这当口,不好明面儿上说这些喜事,怕是节度使府的门槛就要被媒婆踩扁了。 “难道小姑母想与节度使夫人结亲?”韩暮华边轻轻替老夫人捶腿边问道。 连她都看出来了,她不相信祖母什么都没猜到。 老夫人见她眼中神色未变,表情也算平静,这才吁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哎……也是你们没缘分,如今你们也都大了,还是看开的好。” 老夫人的一席话却让韩暮华微微吃惊,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能平静的谈论林云鹤的感情问题了,在她的心里她好似慢慢放开了两人之间的情感,真正只将他当做了亲人对待,有的只是关切,担忧,愧疚,而不是男女之间的悸动,期待和踌躇害怕。 或许她是真正放开了吧…… 韩暮华淡淡笑着道:“祖母说的是。” 山西节度使夫人进京的时间并不长,西北大旱爆发的时候韩暮华就在猜想,会不会是节度使夫人提早得知这个消息,带着子女来京避难。 林云鹤也在山西,并且是圣上特别御封的盐运使,节度使夫人见到他的机会定然很多,那被节度使夫人看上也并不奇怪。 如果林云鹤也愿意,或许这会是一桩好姻缘呢!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要衷心的祝福三表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管他穿越或是重生,他对她从来都没有过坏心。 韩暮华一直在韩国公府待到李濂等的不耐烦了,亲自写了书信来催她,她这才准备回府。 七月末尾,天空的云终于多了些,烈日也不是那么炕人。 清早,韩暮华就带着丫鬟们收拾东西回家,二嫂鲁氏快要临盆了,她临行前几日做了两件百家衣送给了二嫂,希望她的孩子落地能平安健康。 李濂本打算来接她,但是临时入了宫,让李乐带着护卫将她安全送回府上。 回府后,韩暮华先去了清秋阁给曹国公夫人请安,曹国公夫人瞧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安,韩暮华心里疑惑却并没有询问。 等到回了陶然院,守院的小丫鬟才来告诉她,说是二少爷将萦碧轩的苗姨娘和怜星阁的钟姨娘都送走了。 韩暮华心里一热,满是感动。 说是送走了,也与撵出府没什么区别,几个姨娘又都无所出,自然也任他发卖。只是她有些惊讶,钟姨娘毕竟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鬟,有的望族中,少爷身边这样的丫鬟是颇得看重的,他竟然也舍得就这么送了出去。 白姨娘与金氏沾了些关系,怕是不太好打发,现在二房的姨娘就只剩下她一个。 其实,只要他们真心对待彼此,韩暮华并不会在意这些姨娘占着位置,只要李濂心里没有她们,她们也不过是个摆设,平日里就是多花些银子保养这些摆设而已。 但是李濂既然肯将姨娘们送出去也是在讨好她,并且正中她的下怀,让她的心窝子很温暖。毕竟她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从小的教育已经根深蒂固,尽管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她还是崇尚着上一世自由的互相只有彼此的婚姻。 以前她不在乎李濂,可以将自己当一个旁观者看待,为她纳妾给他管理后院替他孝顺父母,这些她都只是当做一个任务来完成,没有付诸感情。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在乎他,就会不自觉的在乎他身边的一切,会为了他吃醋,会因为别的女人接近他甚至是占有他而嫉妒,这说明她已经将他放在了心里,而且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好似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堕入了他编织的感情之网中,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沉沦,无法自拔。 ------------ 第198章 银红心思 李濂一直到戌时才回府,又在竹里馆处理了些事情,这才得空回陶然院歇息。 已近深夜,韩暮华早就睡着了。听到房间里轻微的响动,迷迷糊糊地就要起来侍候着李濂更衣,多日未见,她还惦记着他后背的鞭伤。 李濂到床边哄了她两句,让她自去睡着,不用管他,然后自己去净房梳洗了。 等到他上了床,韩暮华就缠了过来,抱着他劲瘦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嘀嘀咕咕的问他伤势,可有听她的话,每日不要出汗,这些日子忙着圣上的事可辛苦等等。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让他内心很温暖,白日的焦躁也在瞬间化去。两人说了会儿话,就都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李濂踏着露水就出了府门,韩暮华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从昨晚到清晨,他眉峰微微拢聚,好似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韩暮华用完早膳,又去清秋阁请了安,回来躺在小榻上想事情,旁边收拾衣橱的妙珍就提醒道:“二奶奶,今日不出门吗?” 韩暮华迷糊的啊了一下,才想起来今日是铺子每月查账的日子。 赶紧让丫鬟们收拾了东西,又让人向着曹国公夫人报备,这才乘了马车带着护卫丫鬟出府。 平常韩暮华每月出去查账总要大半日才回来,不过现在手头上的铺子有李濂给的一个管事掌着,省了她不少事儿,许多重要的改良和管理她只需要与这个管事商量即可。 加上这天气热的厉害,眼下盛京也有些不安稳,她便想着早些回来,所以许多的账目都带回来看了,等她核对完。再找管事来拿便是。 马车中,妙函一边给韩暮华打扇一边抱怨道:“这转眼都要秋分了,怎的还这么热。今年这天真是热的没个头了。” 韩暮华也担忧,这是遇上百年大旱了。盛京还好,起码庄稼不会颗粒无收,而西北地区,那些可怜的百姓,连吃都吃不饱,也怪不得他们要起义。 妙函见她眼中愁思越重,忙转移了话题。“二奶奶,中午想吃什么,今日咱们开小灶,做些酒腌虾。水晶冻肉,玉灌肺,酥片生豆腐怎么样?” 她哪里还有心思做美食,林云鹤、韩霖、林雁山他们在西北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呢! “还是去大厨房领了吧,这个时候莫要招人闲话。” 妙函愧疚地点点头:“二奶奶。是奴婢考虑不周。” “我瞧的出来,你也是为了逗我开心,让车夫将马车赶快些,我们好早些回府,马车里热的我喘不过气儿。” 妙函连忙吩咐车外的护卫去催了车夫。从铺子出来的时候,妙函还专门搬了一小盆冰放在车厢里,路行了一半就都化开了。 这会子大中午的,盛京繁华的街道上都没几个人,日头照的百姓都不敢出门。只街道两旁寥寥的几家铺子开着门,里面也没客人。 妙函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恰好遇到骑马从外面回来的李乐。 李乐也未想到这个时候见到女主子,连忙下马请安。 韩暮华瞧见他满脸都是汗水,身上靛蓝色的袍子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遂问道:“给夫君办事才回来?” 李乐颔首,平日里那股子嬉皮笑脸的劲儿也去了,在韩暮华面前低着头,好似想要遮掩什么。 韩暮华见他神色,就皱了眉头,“二少爷可回来了?” “午时前就回府了,小的陪着二少爷去了陶然院,见您出门了,二少爷就转头去了竹里馆,这个时候怕还是在处理事情呢!”李乐连忙答道,经过今儿那件事,他实在是不敢与二奶奶说话,二奶奶聪慧玲珑,他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被她看出什么端倪出来,到时候二少爷还不将他剁吧剁吧喂狗。 “二少爷难道还未用膳吗?再忙也应注意身子,你以后在他身边多提醒着些。”韩暮华盯着他说道。 李乐头几乎要埋到胸口了,哪里还敢看她神色。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只是小的现在还有事回禀二少爷,二奶奶……”能不能快些放他走啊……但是后面的话李乐是绝对不敢当着韩暮华的面说出来的。若是可以,他真想流两条宽面条泪。 他越是这样慌张,韩暮华就越肯定他有什么瞒着她,也更加好奇。 “我从铺子回来,也未用饭食,妙函你去大厨房将午膳提到竹里馆来,二少爷那份也带上,我去竹里馆与二少爷一起用。”然后转头又对弯着腰的李乐道:“正好我们同路,一起吧!” 妙函领命快步去了。 妙珍在身后给她撑着伞,韩暮华带着他们就朝竹里馆而去。 竹里馆在前院,要比内院近得许多,李乐虽然害怕韩暮华在他脸上瞧出什么,但是二少爷在竹里馆,到时候,韩暮华想要知道什么都去问二少爷,他也能撇个干净,不受到主子怒火的波及,他也巴不得,所以一路上也走的颇为迅速。 韩暮华有意套他的话,李乐却是狡猾的很,每每将话题岔开,说一些不痛不痒的部分。惹的韩暮华恼怒,就不再与他说话,李乐这才松了口气。 待离竹里馆不远处,就能瞧见竹里馆里的斑竹幽幽,夏风吹来,竹林沙沙作响,倒是让人看了凉爽一分。 韩暮华就加快了脚步,才拐进了一座连廊,眼角就瞥见旁边一座山石后头人影一闪。韩暮华本来就认为李乐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自然就格外的敏感起来。 这时候又出现了偷窥的人,下意识就怒起来,立马命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去看看那边是谁,给我揪出来,大白日里探头探脑,敢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说完韩暮华就看向李乐。见他也是一脸莫名状,这才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若是人是李乐安排的,那定与李濂少不了干系。 忍冬带着两个粗壮婆子。不一会儿就把那偷窥的人抓住了,拖到了连廊里韩暮华的面前。 韩暮华见是一个青衣的粗使丫鬟。十来岁的年纪,就皱了眉,“大中午的,你不在自己房中休息,跑这里来猫手猫脚的作甚!” 那小丫鬟手脸都是灰,平日里做的都是粗活累活,哪里见过府上的正经主子。此时被拖到韩暮华面前,早就吓的满脸是泪,她又不敢哭出声,瞧着格外的可怜。 她直盯着韩暮华摇头。却什么也不肯说。 忍冬身后的一个婆子倒是对这个小丫鬟有些印象,好似是后院大厨房里灶下的烧火丫头,叫什么碧儿,她一个老姐妹在大厨房当差,这婆子经常去厨房找她姐妹聊天。见到过几次。 韩暮华脾气也被激上来,竹里馆是李濂常年办差的地方,只有几个二等丫鬟端茶送水,还是她亲自安排的,余下的都是小厮。而大厨房和府上的一些后勤都在内院,她一个粗使的丫鬟怎么会无缘无故跑这里来,显然是受了谁的指使! “你不说也行,忍冬,直接拉出去发卖到勾栏里,签死契!” 小丫鬟惊恐的瞪大眼睛,若是当了妓子她这辈子就全完了,顿时被吓的什么都说了。 她趴在地上,不停地给韩暮华磕头,“二奶奶饶命,二奶奶饶命,不是我,不是我无故在这里偷看,是银红姐姐,是她让奴婢在这里看着,若是见到了二奶奶和陶然院的几位姐姐,便赶紧去告诉她。” 韩暮华火气腾的一下上来,前脚雨花犯事儿,后脚银红就出幺蛾子,老夫人也提醒过她,小心银红,但是她一直以为银红会打她的主意,没想到她早就盯上李濂这块肥肉了! 长公主一家还真是够龌蹉的!眼前的小丫鬟眼皮子太浅,有一次不免以后就有第二次,这样的人不能留。 韩暮华冷了语气,“忍冬回头看看,这丫头若是家生的,就让老子娘领了回去,若是无根底的,卖了出去省事。” 说完就让两个壮实婆子堵了那丫头的嘴,拖了下去,也不等身后的跟着的丫鬟和李乐,快步朝着竹里馆走。 竹里馆本就是书房,平日里伺候的人都是轻手轻脚,可是这大中午的,就算是有下人躲懒去了,这也未免太清净了些。 从院门前到主屋竟然没瞧见一个人影! 韩暮华压抑的火气就更大了,她其实也不太相信李濂会做那糊涂事,要是比美色,银红根本比不上那几个姨娘,而且又是她身边的丫鬟,李濂若是背着嫡妻偷|情,丢了她的面子不说,被人说出去也是笑话。况且他也清楚银红是和煦长公主的人,看上谁也不会与她扯上瓜葛。 不过想是这么想,她心里还是很难受。韩暮华咬着唇,觉得每踏出一步,就是在对两人之间感情的考验。 李乐也有些慌了,他自然是了解主子的秉性,以前主子那么多女人,什么绝色没见过,不会瞧上银红那样不上不下的,况且后来主子成婚后,对二奶奶一心一意,以前的那些红颜知己早都断了。 现在不会糊涂到与二奶奶身边的丫头混到一起。 这事李濂要是真做了他都觉得丢份儿! ps: 俺更文什么的也很少说话,如今这文也接近完结了,大概还有30章不到。本文是去年就开始连载的,那段时间恰逢我毕业,忙乱的时间特别多,后来就断更了,本来想回来写时,想着直接开新文的,可是看到大家的许多留言还是回来坚持更新了。从三月初更新到现在几乎没有断更过,4月份从开头就保持了双更。其实这篇文成绩很不好,也没什么推荐,基友也经常劝,成绩不好干脆快些结文算了,没必要为了一个月几百块钱挣扎,一下班就屁颠坐在电脑前码字。我也这么想过,快些开新文,但是舍不得,原本的大纲都安排的好好的,希望认认真真的写下去。我也努力了,虽然成绩不尽如人意。不过我在写文的过程中也收获了很多快乐,很感谢一直陪我的书友们!希望你们一直能陪伴我走到这篇文的最后,乃至于下一篇文,最后感谢每一个订阅和评论,是你们支持我走到现在!让我一直都没有放弃! ------------ 第199章 再生嫌隙 身后跟着的妙珍和忍冬也瞧了皱眉,一直过了竹里馆的瑶台,进了主屋的大书房,里间才有两个丫鬟靠在柱子上打盹儿。 抬头见到韩暮华,瞬间惊醒,忙惊恐的高声道:“二奶奶万安!” 韩暮华抬头瞥了一眼书房里头的厢房,似笑非笑道:“你们二少爷呢?” 李乐也觉得不对,脸上显出严峻来。 韩暮华又回头扫了李乐一眼,眼神里带着不满。 一个丫鬟连忙战战兢兢的回道:“二少爷累了,先头回来,吃了盏茶,说热,现在正在里头厢房沐浴。” 韩暮华环顾了一下四周,气的笑出来,这两个丫头都打瞌睡了,李濂这沐浴的时间还真是长! “偏是他爱干净,这大热天的,沐浴的时间不宜过长,不然回头伤了元气,妙珍,你去寻从方雅轩给二少爷定做的那件墨绿色净面杭绸直裰过来,我进去瞅瞅,怎的听不见声儿,别是在浴桶里睡着了。” 说着几步绕过了大书房里的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两个看守的丫鬟要来拦她。韩暮华冷冷哼了一声,那两个丫头这才低着头后退了一步。 她心里堵着气,越走越快,一用力就推开了厢房的门,闯了进去。 刚进来就是一片烟雾缭绕,然后看到银红衣衫不整地迎了出来,身上的翠绿烟纱散花裙湿透,里头竟然连衬裙也不穿,裹着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上头桃红撒花褙子已然敞开了大半,露出里面鲜红的缎子绣着牡丹的肚兜,被水浸的曲线毕露,说不出的妖娆勾人,一双如水的明眸。此刻正气急败坏地瞪着韩暮华,竟然连一点隐藏都没有。 “二少爷正在沐浴,二奶奶这样就进来。还带着这么多下人,难道是要抢奴婢的差事?来赶着伺候的?”银红昂着下巴。挑衅道。 “放肆!怎么和主子说话的!”韩暮华身后一个婆子吼道。 韩暮华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平日里是我太惯着你们,没想到竟然养出这么刁钻的性子,专门惦记着爬主子的床!” “来人,拖下去!” 忍冬带着身后的两个婆子就要上来动手,谁知道,银红更是上前一步得意的大声道:“我看你们谁敢!” “在主子面前也敢称你啊我啊。老奴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旁边一个婆子怒道。 韩暮华的目光让银红浑身颤抖,似乎在这样的目光下她已经无所遁形,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退缩,今天是唯一的机会。这么一想。银红更是挺直了腰背。 “告诉你们,我已经是二少爷的人了,没有二少爷同意,你们谁也不能发落我!” 韩暮华盯着她冷哼了一声,她竟没料出来平日里闷声不语的银红是这样一个狠辣的性子。 “别说你是我陪嫁来的丫鬟。就算你是二少爷正式抬进门的妾室也得我管着,我安排你侍寝你便能侍寝,不安排你就永远得独守空闺!” 银红被韩暮华这样的气势吓的后退了一步,等到反应过来后,双眼赤红。她咬着唇好像并不能接受这样无情的安排,转身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白色帕子,扔在韩暮华的面前。 “这就是我和二少爷欢好的证据,你不能随意的发落我,说不定我会有二少爷的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是主母,也不能任意祸害夫君的孩子!” 韩暮华眼神一聚,盯着那白色帕子上的玫红点点,雪白上的红色像针一样扎的她痛的难以自抑。她没想到,李濂真的与银红发生了关系。 其实她并不在乎银红勾没勾引他,李濂若是真的爱她,定然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他身手好,平日里又精于算计,银红在他面前耍手段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除非他愿意,银红能成功爬上他床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方元帕在昭显着一个事实,昨日还温柔将她抱在怀中怜爱珍惜的夫君,竟然转眼就能与她身边的大丫鬟发生关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身边这么不能没女人,何必又要将两个美貌如花的姨娘送走来讨她的欢心。 韩暮华朝着身后两个婆子无力地挥挥手:“带下去,关进柴房里,看好了,别让她死了。” 说完这句,韩暮华看都不想往厢房里看一眼,决绝地转身离开。 将已经惊呆了的李乐和几个丫鬟留在了竹里馆。 韩暮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陶然院,她只是忽然觉得这一切好没意思,对什么都心灰意懒了,坐在里屋床边,徐嬷嬷瞧她不对劲,还关切的问她,“二奶奶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出门着了暑,嬷嬷给你端碗酸梅汤来可好?” 韩暮华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心思,怔怔地坐在床沿一动也不动,徐嬷嬷瞧了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她这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良久,韩暮华才低声道,声音一出口她自己都吓到了,竟然是哭腔,“嬷嬷我好难受,我想一个人静静,您出去吧!” 徐嬷嬷眉头皱的死紧,拿了帕子给她擦落下的泪水,然后不声不响地转身给她铺床,扶着她躺下,“二奶奶,睡会儿吧,睡会儿就好了,老奴就在外间守着您。” 韩暮华眼睛一闭,又有眼泪流下来,徐嬷嬷心疼的心口一抽一抽的,给她放下帐幔,轻脚出去了。 竹里馆这边,韩暮华一撂手什么事也不管了,把妙珍和几个婆子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李乐瞪着眼,傻傻地立在原地,还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妙珍还是个姑娘,跟着韩暮华来曹国公府几个月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况,顿时手足无措,幸好身边两个嬷嬷见识多些。 让李乐将竹里馆里几个当值的小厮叫出来,然后随着两个婆子进了屋。 厢房里,浴桶中的水汽还蒸腾着,李濂躺在床上睡的昏沉沉,额头上浸满了汗珠,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红晕,身上还是晨间穿出去的那件石青色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半敞开着,袍角有些褶皱。 床上也还干净,浴桶中的热水洒了花瓣,旁边的屏风上还搭着一件女人的小衣,想必是银红的。 那嬷嬷见多识广,瞧见男主子这个样子,便心生怀疑。 李濂衣裳还算完好,且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银红不像是得逞的样子,只怕那妮子是动了手脚…… 婆子转身就对妙珍道:“妙珍姑娘您赶紧回陶然院告诉二奶奶,老奴瞧着其中怕是有蹊跷,另外赶紧命人叫御医来,二少爷像是中了什么……*药。” 妙珍还个大姑娘,婆子不好意思对她说春|药,才谎称什么*药。 妙珍不敢怠慢,连忙跑回陶然院,一进了院子徐嬷嬷竟然告诉她韩暮华在里间,不舒服,睡了,徐嬷嬷便详细问她怎么一回事。 妙珍简略说了后,徐嬷嬷气的脸色铁青,怎么也未想到银红竟然瞒着她们弄出这么大的祸端来,韩暮华方才与李濂的关系好了不长,就出这样的篓子。 徐嬷嬷也未叫韩暮华,让赤芍在院中照料好她,便命人拿着韩暮华的对牌去请御医来,然后她亲自去竹里馆善后。 等到李濂醒来后已经是下午申时。 从床上坐起,身上有些酸痛,厢房里也还有未散去的药味。李濂疑惑的看向床边的人。 然后浓眉猛地皱起,“到底怎么回事?” 徐嬷嬷抿着唇立在床边,身边还有李乐。 李乐悄悄抬头瞧了主子一眼,满眼的同情。 徐嬷嬷本就恼恨李濂伤了韩暮华的心,说话也不像原来那般客气,“二少爷,发生了什么可要问您自己了,老奴都是听别人说的,是真是假很难分辨!”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李濂黑眸一眯,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额头就一阵晕眩,李乐忙过来扶着他,缓了缓,这才好受些。 今日在宫中,圣上就用宜宁郡主来威胁她,说他若是不娶宜宁郡主为平妻,他就要下旨让他休妻!李濂为了此事焦头烂额,后来将要出宫时,又被太后传召,太后言辞更加的咄咄逼人,定要将宜宁郡主塞给他!他又怎会愿意! 如果任由这件事闹下去,宜宁郡主要下嫁他的消息定会传遍盛京,到那时,他与宜宁郡主的绯闻一坐实,他不想娶她都不行了! 以前不管什么样的事到他手里,即便是不能通过正当手段完成,他也能运用旁门左道,但是这件事,圣上如果一定要强加给他,他除了抗旨,还真没有退路! 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李濂头一次遇到了人生的最棘手的事件,他现在还不能与圣上闹翻,所以施展的空间实在是有限,一路上他都在为这件事烦恼,又担心韩暮华知道后会胡思乱想。就连李乐都变得杯弓蛇影起来。 他内心忐忑不安,害怕他与韩暮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会因为这件事而破裂,他是绝对不会娶宜宁郡主的,不说宜宁郡主是个奇葩,就算是她绝世美人,他要一个韩暮华也就够了,他不会再去在乎其他的人。 ps: 谢谢大家的鼓励,俺会努力更新回报的! ------------ 第200章 验身 李濂匆匆从宫中回来,一想到圣上与太后的逼迫,他就无比的头疼。 这些日子他为了西北大旱本就殚精竭虑,现在又被威胁,多日来的疲倦几乎要压垮他。 回到竹里馆,他就疲累地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迷迷糊糊思考着对策,大书房里很清静,檀香袅袅袭袭,一时间让困倦的李濂睡了过去。 朦胧间一个轻声小心的声音说道来送茶。 他与圣上在宫中理论了半日,连口茶水都没喝到口里,回来又因疲惫睡过去,现在直觉得口干舌燥,闷热无比,想也没想就端着茶盏一口饮了下去,更是没看送茶的人是谁。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养神,头越来越昏沉,瞌睡也越来越重,很快他就没了意识,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李濂忽然的一阵心悸,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是茶水中的药性早已生效。 等到再次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濂死死盯着李乐,仿佛要将他的后脑勺穿出个窟窿来。 李乐受不了主子这样的气势压迫,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他昏睡时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他。 从李乐口中被说出的事实像是一阵阵风暴击打着李濂的身躯,让他险些站不稳。 “你说的是真的?”李濂咽了口口水,连自己都在怀疑。 “小的哪里敢有半点欺瞒……”李乐也想不到李濂竟然真的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李濂眉峰皱起,最关键的是,他不记得他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连他自己是不是清白的都不知道! 李乐见他脸上有犹豫,急得不行,他轻声在他耳边道:“二少爷,您在这再回忆也回忆不出个什么来。还是先去哄二奶奶要紧,小的瞧二奶奶之前的脸色可是难看的不行。” 李濂被他说醒,头脑也慢慢清醒。他深邃的眸子里酝酿着风暴,阴冷的吩咐。“把银红看好了,晚点我亲自审讯,还有将之前与奶奶一起来的那两个嬷嬷也带到竹里馆来,李乐,将竹里馆所有的下人全发卖掉,换一批新的来。” 他在竹里馆就这么大喇喇的被银红算计,竹里馆里偷懒的奴才们少不了责任。甚至许多人都是被银红买通的。 他黑眸眯了起来,恨恨的在心里默念着和煦长公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等他回到陶然院的时候,也不管丫鬟们的阻拦快步进了内室。赤芍正坐在韩暮华的床边做针线,见到他进来,站起来静静地行了一礼。 李濂坐在床边盯着睡着了的韩暮华,她长长的眼睫上潮湿着,眼眶通红。眼睛也肿了起来,嫣红的嘴唇翘着,显然之前狠狠的哭过。 李濂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就好像一个人拿着刚烧热的火钳在烫他的心脏一样。他伸手给韩暮华抹掉了还挂在眼角的泪珠,张口就想要说什么。却被赤芍一句话拦住。 “二少爷,您现在还是不要吵醒二奶奶了吧,她心里不好受,才睡着。”赤芍心中也为韩暮华不平,觉得李濂这件事做的实在是不光彩。 李濂苦笑了下,闭了口,低声对赤芍道:“你下去吧,我陪着你们二奶奶坐会儿。” 赤芍有些犹疑,望了眼床上的韩暮华,又瞥了眼李濂,这才担忧的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内室。 “连你的丫鬟都防着我了……”李濂声音里有些苦涩,他握着韩暮华冰凉的手,在床边一言未发的坐了半个时辰,这才出去。 “把人都带到竹里馆去!”李濂冷声吩咐着李乐,然后让徐嬷嬷尽心照料韩暮华,自己去了竹里馆。 银红、今日竹里馆当差的几个二等丫鬟和小厮、还有之前与韩暮华一起来竹里馆的两个嬷嬷都跪在书房中。 李濂赤红着眼阴狠地盯着银红,“你今日若是把真相都说出来,我便留你一条命!” 银红抽泣着,她含情脉脉地瞧了一眼李濂,然后更加的伤心欲绝,她趴在地上语不成声:“二少爷,您……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奴婢已经是您的人了啊……” 李濂一听她这话,眉头紧皱,他其实心中一点也不相信银红失|身于他这件事,可是他换衣时,他的亵裤上却沾了些鲜红的血迹和男子梦遗之物,让他彻底的忐忑起来。 御医说过,那碗茶有昏迷催情之效! 李濂猛的拍桌,震慑之声让书房中的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他恼怒地指着一个嬷嬷:“你说,她可是今日失的清白?” 肥胖的嬷嬷身子哆嗦着,这个时候她不敢说假话,“老奴检查过了,银红姑娘确实是刚刚破瓜……” 晴天霹雳! 李濂因为这老嬷嬷的话几乎不能动弹,他难道在昏睡中真的g爱了银红?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嬷嬷见他好像是愤怒的浑身僵硬,才继续吞吞吐吐地开口,“二少爷,老奴还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濂凶狠地朝她瞪来。 嬷嬷被他暴虐的眼神看的浑身一抖,“二少爷若是想要查明真相,莫不如叫清秋阁的顾嬷嬷过来,她对女子身子知之甚详,让她来给银红姑娘查验一番便可知真相。” 顾嬷嬷的外祖母以前在宫中当过女御医,专门照料宫妃的身体,并查验女子身体,于此道上颇为精通,后来她觉得在宫中做这种事就似活在风口浪尖,便逐渐隐没,向着皇后辞归。顾嬷嬷的母亲虽未继承衣钵但是验身之术却传了下来,顾嬷嬷更是受她的外祖母亲自教导,对这行尤为精通。 只是这行现在用的地方不多,顾嬷嬷又一直在曹国公夫人身边,这件事也慢慢被人忘记,莫非府上的老人是不知晓的,就连李濂也不知道这件事。 李濂好似见到了一抹曙光,连忙叫人去清秋阁请顾嬷嬷过来。 银红听到,惊地睁大眼睛,她拼命低着头,掩盖着自己的慌乱,眼珠乱转,不知道这种神秘的验身之术是真是假。 李濂一直将目光落在银红身上,见她神色可疑,他深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突然,银红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泪痕,“二少爷竟然怀疑奴婢!奴婢将清白之身献给二少爷,得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奴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话一说完,尽不管不顾就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上去。 她这般的用力分明就是想求死! 李濂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离银红太远,根本就来不及阻止,此时要是银红真的死了,那这件事便死无对证,即便他没有做过,也永远证明不了清白。 “快阻止她!”李濂暴怒地吼道。 还是旁边的忍冬反应快,挡在了柱子前,银红一把撞到了忍冬的腹部,忍冬忍着腹部的疼痛,将银红制住。 李濂心中松了口气,再不敢大意,派两个粗实的婆子压着她,又让人塞了她的嘴,不让她咬舌自尽。 顾嬷嬷很快就被请来,她听到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也是眉头紧锁。 李濂虽然有时性格恶劣,但是做事从来不会这么没有章法,那么美貌的姨娘都送走了,何必又觊觎韩暮华身边的丫鬟。又听李乐说韩暮华因为这件事与李濂生了嫌隙,顾嬷嬷便不开心。 也就是个丫鬟而已,作为主母应该大度,别说是一个丫鬟,就算是将她身边所有的大丫鬟都抬成通房,她也应该没有异议。 顾嬷嬷毕竟是站在李濂这边考虑问题,在她眼里,丫鬟、妾室都像是物品一样,主母是主子,一切都应为了夫君考虑,夫君宠幸了她房中一两个丫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若是她不高兴,赏了避子汤便是,何必闹大,计较成这样。 又不是临幸了一回就会怀了庶长子。 不过,既然是李濂亲自派人来请,顾嬷嬷自然不会推辞,尽管她对韩暮华这次的举动不满,可她仍然不希望李濂愁闷。 一进来就见到被两个嬷嬷压着堵着嘴的银红,顾嬷嬷眉头皱了皱,给李濂行了礼,这才问:“二少爷,不是什么大事,怎的这样动肝火,大热天的对身子不好,你若是不喜这丫头,发卖了便是。” 李濂无奈的苦笑,顾嬷嬷哪里明白他的苦衷,若是以前,他哪会管到底有没有宠幸一个丫头,可是他爱惨了韩暮华,已经跌进了深渊,再也爬不上来,若是不能证明他这次的清白,他怕他与韩暮华之间真的永远会有裂缝! 这是他最不能允许的! 原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竟然慢慢的卑微到如此,小心翼翼到如此。 李濂苦笑着,但是他并不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后悔。 他珍惜他与韩暮华得来不易的感情,更珍惜韩暮华,他不想让韩暮华伤心,况且这伤心是因为他,他更不能接受,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证明,即便他因此被别人嘲笑和怀疑。 顾嬷嬷从小便疼爱他,见他此时的惆怅和无奈更是不忍,“罢了,你叫人帮老奴把这丫头弄到里间厢房里,老奴瞧瞧,定然还给你个事实。” ps: 200章了撒个花~昨天回来在外面吹了半天冷风,晚上南京又下雨打雷,便没更新,今日四更补回来,还有3更,么么哒! ------------ 第201章 不信 李濂在书房里焦急的等待着顾嬷嬷的结果。 突然里面顾嬷嬷发出一声仓惶的尖叫,李濂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忙叫忍冬带人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片刻,忍冬才出来,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可是顾嬷嬷出什么事了?”李濂焦虑的问道。 忍冬摇摇头,“回二少爷,顾嬷嬷好好的,只是……只是,银红自杀了……” 什么?! 他不是让两个嬷嬷专门看着,连嘴巴都堵上了,怎么她还是会自杀!李濂怒火中烧,简直不敢相信。 “银红的牙齿里塞了毒药!”忍冬困难道。 因为银红的嘴被堵上,所以她咬的很困难,一直到被两个嬷嬷抬进了厢房,她才咬开事先塞入牙中的剧毒,顷刻毒发身亡。 顾嬷嬷替她验身后,见她没有反应,才发现她已经没了气儿……才吓的尖叫出声。 李濂捏紧拳头,长公主安插在韩暮华身边的这两个丫鬟竟然还是死士!哼!若要让他捏住长公主的把柄,她便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其实从银红执意要死,他就明白过来,他一定与银红没有发生关系,不然银红不会这么心虚,一心赴死,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放弃生的希望的。 顾嬷嬷从厢房里出来时,身子有些颤抖,她也未料到银红这么强硬,宁愿死也不愿意承认她与李濂没有关系。 李濂让李乐带人收拾银红的尸首,这才严肃问顾嬷嬷,“嬷嬷可有验出?” 顾嬷嬷缓了口气,才长叹一声。 “这丫头根本就没经过男人……”她心中也震惊,银红为了与李濂扯上关系,竟是那种连自己清白都可以毁去的人。真是可怕!女子的贞洁是如此的可贵,她都可以这样断送,这样心狠的女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她现在都有些庆幸。李濂与这个丫头没有关系了。 李濂不解,既然银红没有过男人。那那块元帕是哪里来的,那块帕子不是假的,他是找嬷嬷瞧过的,何况,嬷嬷也说了她确实是破过身的…… 顾嬷嬷带着些尴尬与他解释。 银红的确是今日破的身子,但却是她自己破的,用的是道具…… 李濂那时昏睡。银红是打算与李濂成就好事,可李濂一直工于心计,她并不敢将他茶水中的药下的过猛,怕他发现。所以茶水里那些催情蒙汗药根本就不足以使他在睡梦中就情动不已。银红又不能等李濂醒来,她要做成这桩事,只有自己动手…… 听了顾嬷嬷的解释,李濂也震惊立在原地,难以想象一个女子竟能狠下心做到这步。 可是很快他又担心起来。银红已经死了,他该怎么与韩暮华解释。 难道他要将元帕扔在韩暮华面前,说这是银红自己的弄出来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件事情好似陷入了一个死局。李濂有心要求顾嬷嬷替他去给韩暮华解释,可是顾嬷嬷根本就不愿意。她虽然对银红的所作所为惊骇,可这样的事,在她看来,李濂根本就没错,况且他根本就没临幸银红,如果去解释,只会让她觉得曹国公府丢了面子! 吩咐李乐将顾嬷嬷送回清秋阁。 李濂坐在竹里馆里紧拧着眉头想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才会让韩暮华对他的怀疑降到最小。 不一会儿,陶然院就来小丫鬟通报说是二奶奶起身了。 李濂刚从玫瑰椅上站起,准备回陶然院,门外曹国公身边的小厮就来寻他,说是曹国公有要事找他商量。 李濂皱了皱眉,让小丫鬟注意着二奶奶,有什么状况及时告诉他,这才与小厮一起快步离开。 陶然院内,徐嬷嬷领着小丫鬟摆着晚膳,不时担忧地瞧了韩暮华一眼,韩暮华自从起身后,就呆呆的坐在小榻上已经两盏茶的时间了。表情空洞,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忍冬从竹里馆一回来,就被徐嬷嬷拉住,问她如何了。 忍冬将银红自缢和顾嬷嬷验身的事都与她说了,徐嬷嬷惊的抓了她的手,“银红真的死了?” 忍冬严肃地点点头。 银红一死,这件事就是死无对证,韩暮华若是钻了死胡同,定然认为这件事是二少爷做的,再难有回旋的余地。 “二少爷呢?” “被国公爷叫去了。”忍冬抿着嘴,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曹国公那里出了什么事,李濂不能及时回来与韩暮华解释,会让韩暮华心里存下疙瘩,想要让她再相信李濂是清白的就难了。 “忍冬,进来!”韩暮华在房内叫她,声音平静,分不清她的情绪。 “一会儿与二奶奶说话的时候小心些。”徐嬷嬷叮嘱忍冬,韩暮华心里不平静,这个时候最容易行差做错,奴婢们说话不能有半点偏颇。 韩暮华与徐嬷嬷问了差不多的问题,忍冬都细心回答了。 良久,韩暮华嘴角才冷冷地翘了翘,因为这些事她根本就不相信! 顾嬷嬷是从小照顾李濂的嬷嬷,她会为了他说话再正常不过,她要是受了李濂的委托,将一切原由推到银红身上,银红若是并不是自己想死,而是被李濂逼迫才致死,这又如何解释? 她也相信李濂并不是真心喜欢银红,或许是喝了银红下了料的茶,一时糊涂与她发生了关系。若是他敢光明正大的承认,她或许会给他机会原谅他。但是他竟然为了遮掩他犯下的过错,将顾嬷嬷找出来当挡箭牌,为了维护两人之间虚假的纯洁,亲手害死银红!她为他可悲! 连自己犯下的错误都不敢直接勇敢的面对,即使他真的喜欢她爱她,那么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有了杂质! 李濂不能及时的出现解释又成为了一道有力的证据! 什么曹国公找他有要事,这些都是假的,除了西北大旱,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能让他回陶然院给一句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说什么爱她,说什么只有她能为他生下孩子,都是笑话!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她,若是信任,将实情告诉她又如何?她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在药物控制下,他做了背叛她的事,这是逼不得已的,她会站在他的角度去体谅他,将银红撵出去或是发卖后,他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 但是他没有,他在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不断地推卸责任,作为一个女人她不相信银红会狠到亲手毁了自己的清白!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能完全的交托!一切的美好,都是她一个人构想出来的……她便是最可悲的写照! 韩暮华失望极了,她现在恨不能冲到李濂的面前问他,他这样做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保全他们之间感情的纯洁? 承认现实对他到底有多难!一个不愿意面对错误的男人,她还有什么期冀去相信! 心灰意冷,在她眼里,李濂这一切的动作都是在无谓的逃避。 “撤了吧!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韩暮华平静道,说完起身就朝着里间走,“妙函来伺候我洗漱,我累了,想要休息。” 徐嬷嬷愣在桌边,满脸的担忧,“二奶奶,您中午就没吃,若是晚上再不吃些,身子会受不住的!”她话还没说完,韩暮华已经消失在屏风后。 “妙函进去时劝劝二奶奶,这般不吃东西可怎么是好!” 妙函颔首,快步追了进去。 而清秋阁书房里,凝重一片。 “父亲,你说什么?圣上要让李颐也去西北?”李濂惊疑道。 曹国公捏着手中的茶盏苦涩道:“圣上如今对我也起了疑心,他认为李颐的身份是我一直故意在瞒着他,认为乐瑶在合眼前把真相都告诉了我。呵呵,其实她什么也没说!不然,我岂敢将一个皇子在府中不声不响养二十年!” “父亲,圣上还说了什么?”圣上不可能就这么点交代,不然曹国公也不会这么急着要与他商量。圣上即便要厌弃一个人,也要将这个人的作用最大化。 “呵,他果然是不把人逼到绝路不罢休,他让你亲自护送,并且将人交到林雁山的手中,否则他就要取宇儿的性命!”曹国公脸上满是龙钟老态,一桩旧事牵扯到两个儿子的性命和前程,让他浑身无力,偏偏操控的人还是那最高位上的,他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李濂锐利的眸光像刀一样闪过,圣上还真是要把人利用到一点价值也不剩,他对曹国公这般说,对他又是另一般说法。 圣上说,若是他不能保护好李颐的安危,他便要拆散他与韩暮华,现在连他哥哥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圣上真是好心思! “濂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曹国公望着这个次子,其实在他眼里,他一直都更看好李濂,能有这样的儿子,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就这两日,圣上已经等不下去了。”李濂望着窗外,他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散开,他担心,他这趟一走,圣上会不会对韩暮华下手!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圣上那样无耻的人 会遵循什么承诺! ps: 订阅本书超过1000起点币就有免费的评价票哦,大家不要浪费,欢迎评价! ------------ 第202章 西北之行 直到戌时两刻,李濂才回到陶然院。 院内一片寂静,连说话声都没有,丫鬟们进出也都是轻手轻脚。 进了正屋,只有赤芍与妙函在领着小丫鬟们收拾。 李濂脸上带着疲惫问道:“你们奶奶呢?” 赤芍行礼低头答道:“回二少爷,奶奶歇下了。” 李濂眉头一皱,就抬腿朝着里间而去。 内室只留下了一盏烛火,显得有些昏暗,帐幔已经被放了下来,李濂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这才慢慢走到床边。 伸手掀开帐幔时,他犹豫了下,但还是掀开了。 韩暮华穿着梨花白素锦寝衣面朝里背对着他侧躺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触碰她细滑的脸颊,却被韩暮华一手抓住。 韩暮华翻了个身,与他面对。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定定地看着李濂灯影下更加深邃的轮廓。 那目光将李濂心都要看化了,他往床里移了些,让韩暮华枕在他的大腿上,“暮华,忍冬与你说了吧,这都是银红设计的,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生气了可好,气坏了身子又是我心疼。” 韩暮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眼眸里好似有层雾一般化不开,“李濂,你觉得一个女子会那般糟蹋自己吗?” 李濂眸色一深,一股不好的感觉侵袭着他,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让他的压力很大,神经也一直在紧绷,此时听到韩暮华竟然有怀疑他作风的可能,立即变得激动起来。 “暮华,别忘了,她是和煦长公主的人。她一直看我们不顺眼,想要安排个把手下从中挑唆,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韩暮华没什么情绪。她只是蹙眉盯着李濂,“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又没说我不相信你?” 李濂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一刻,他既然发现自己看不懂韩暮华,他抚摸着她的脸,长叹口气,“暮华,我们是夫妻。我应该你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认真的听我解释,不论你怀疑也好,疑惑也罢。但你都应该试着去信任我!” 韩暮华转头望着帐顶,眼里空洞无比,“我没有不相信你。” 李濂苦笑,她相信他就有鬼了…… 她还是不懂…… 李濂有时候真是为自己叫屈,他掏心掏肺的疼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还怕她噎到,自己先放在嘴里嚼把嚼吧碎了再喂给她,她都体会不到他的真心,看来他以前说她这只白眼狼喂熟了的话是说早了。 韩暮华心中早就认定他在对她遮掩。方才见李濂又那么激动,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测,她觉得他们两人真是奇怪又可悲,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真心相待? 她现在没力气与李濂计较,她觉得两人的感情到了倦怠期,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各人好好想想对他们都有好处。 “李濂,你什么时候出发?” 李濂一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这么一会儿她脸色都没变过,心中更加苦涩,“就在这两日罢。” 韩暮华心中一悸,未想到他这么匆忙,她眼中总算有了一丝波动,然而,闪过之后又回归平静。 “路上小心,明日我便给你收拾行李。” 两人对话平淡,少了一分平日里的亲昵,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韩暮华自从白日里伤心过后,都是这副作态,不喜不悲,好似看开了一样。 然后她又问了李濂用过晚膳了没,得知他什么也没吃,竟然起来唤赤芍进来,让她去大厨房提了食盒,夫妻两安静用了晚膳洗漱过后才睡下。 躺在床上,韩暮华像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睡的香甜。可是听着她绵长轻柔的呼吸声,他就是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不过凡事累积,这样表面的平和,让他没有往深处考虑,白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快,他也陷入了梦境。 李濂睡着后,韩暮华才慢慢把眼睛睁开,在黑暗中,她盯着他模糊的侧脸轮廓,心里揪紧,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如今的李濂,她能感受到他对她深陷的感情,但她却接受不了他对她的隐瞒和不信任。韩暮华彻底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循环,所以她只有压下自己所有的情感,尽量平淡的对他。 她心里很讨厌自己的这番作态,可是她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每个人在感情面前,尤其是自己格外珍惜的这份感情面前,总是手足无措,再高的智商再缜密的思维在此时都失去了作用。 第二天一早,李濂与韩暮华一起在陶然院用了早膳,就急忙进宫去了。 韩暮华将李濂送到陶然院门口,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昨日银红那件事没发生一样,可是两个人都明白,这件事已经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裂缝。 送走了李濂,韩暮华去清秋阁请安后回来,就开始领着丫鬟们给李濂整理行装。 银红自缢,韩暮华身边少了一个大丫鬟,瑞雪小产,被她差人送去夫家调理了。她身边能用的人就更少,便把忍冬给提拔了上来做了一等丫鬟,管银红以前管的事儿,又将院里一个老实诚恳的丫鬟红柳提了做二等丫鬟。 半个时辰不到,韩暮华就收拾了一大箱子东西出来,连她自己看了都汗颜。 那日,她还嘲笑二夫人给韩霖收拾的那些,现在她与二夫人也没什么差别。 徐嬷嬷见她盯着那一大箱的行礼发呆,故意笑道:“二奶奶,老奴看呐,这文房四宝还有斗篷靴子皂角玉版指玉佩折扇这些的还是不要带了,二少爷这一趟要轻车简行,且西北那虎狼之地若是穿的太过招摇反会遭到嫉恨,最平常便好。” 韩暮华想了也觉得是这样,又让丫鬟们把东西搬出来,只包了几件极简单的衣裳,把一些银票放入信封夹进衣裳里,她看了两眼,又皱眉,“嬷嬷,你说这衣裳是不是太过惹眼。” 西北那些百姓,估计是连最普通的葛布粗衣都不能蔽体吧! 韩暮华又连忙让赤芍去二门通知小厮去方雅轩一趟,让方雅轩里的秀娘照着李濂的尺寸,连夜赶几套最普通布料的袍子、披风之类,明日一早送到府上来。 午膳后,她坐在玫瑰椅上想着还需带什么必需之物,想来想去才置办了些平日里常用的药材,好存放又易入口的干粮,野外露营准备的药粉佐料之类。零零总总收拾了也有一大布包。 其实,这些并不用她亲自烦恼,李濂在西北早就搭了线,此去一路又是与李颐一起,就算他不安排,圣上也一定都计划妥帖,沿途食宿安全都有专人负责,况且他身边还有李乐负责一切。 李濂进宫后,直与圣上待到了午时后,才从乾清宫出来。 站在乾清宫殿门前的高台上,不远处一个华贵女子领着几个宫女正朝这边袅娜的走来。 李濂眼睛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迎面来的女子是沈思。 她如今已进了妃位,封了德妃。 李濂并不想与她有什么交集,见她往这边走来,他就加快了步伐离开。 但是沈思好似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样加快了步子,拦在李濂面前,娇笑道:“曹国公府二少见到本宫何故如此惊慌?” 李濂低头行礼,声音平淡,“草民只是怕冲撞了娘娘大驾。” 沈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死死盯着李濂微垂的眉眼,像是要拼尽全力看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两人这般僵持着,正当李濂要告辞摆脱她时,沈思黯然神伤般的开口,“李濂,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未有过吗?你不知道,在大将军府时,我每时每刻不在想着嫁与你为妻。” “娘娘请自重!” 李濂对于她这样的表白根本无动于衷。 沈思胸腔内的柔情瞬间化为恨意,她不明白她哪点比不上韩暮华,为什么李濂始终不肯看她一眼! “哼,自重?本宫就是喜欢你,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以为我想在这深宫中?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韩暮华也别想得到!”沈思疯魔般的道。 “呦,德妃娘娘与曹国公府二少倒是聊的欢快!” 李濂和沈思同时鄙夷的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和煦长公主带着两个女官扭着腰朝这边走来。 “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长公主殿下。”沈思脸上的憎恨已经瞬间变为了虚假的笑容。 和煦长公主看了看李濂又看了看沈思,勾了勾嘴角道:“本宫是不是打扰二位的好事了?” 沈思黛眉皱了皱,讥讽道:“长公主府中猫养的少了吗,前几日听说长公主府上的猎狗都抓了耗子呢!真是个稀罕事儿!” 长公主被沈思一句话噎的脸色发白,沈思竟然骂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沈思并不想与长公主这样的泼妇理论,撂下一句话就离开去了乾清宫。 李濂朝着长公主行了礼,转身也要离开。 长公主却遮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李濂,本宫安排给你的两个丫鬟如何?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 李濂回头阴冷着脸盯着她,黑眸里风暴骤起! “不要这样看着本宫,若是你执意不娶宜宁,便等着本宫的后招吧!”说完长公主大笑着走远。 李濂站在烈日下,拢在袖口中的拳头捏的青筋凸显! ps: 还有一章,12点前赶出来!握拳! ------------ 第203章 给老婆的零花钱 两日简直就是白驹过隙。 八月初一李濂就要离开盛京去往西北。 因为领的是圣上的密旨,所以并不能光明正大的送行,这其中又关乎许多秘事,因此李濂一行更要低调。 临行前一夜,两人相拥躺着。 韩暮华后背靠在李濂坚实的胸膛,李濂爱怜地亲吻着她后颈上敏感的肌肤。 她浑身一颤,身体在李濂的怀中僵硬。 李濂手臂一用力,韩暮华就面对着他,远行的前一夜在此刻是如此的珍贵。 他盯着韩暮华清丽的脸,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在她耳边喃喃道:“暮华,我叮嘱你的那些可有记住?” 韩暮华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濂让她在京中少与和煦长公主、沈思接触,即便是逼不得已也要尽量与曹国公夫人一起,金氏也要防。若是无事便不要回韩国公府,府外的生意也交给管事打理。 李濂今日一天就把这些话念叨了许多遍,韩暮华明白他担心,也未嫌烦。 其实,这些人都可以防患于未然,最防不了的就是圣上,他担心他一走,圣上会用什么手段,拆散他与韩暮华。 虽然担忧,可是他这趟又不得不去,李宇性命还在圣上手中,他不能不顾大哥的安危。 “路上只你一人吗?”韩暮华闷闷的问,原本这是圣上的密旨,她不该过问的,可到底还是忍不住。 李濂紧了紧手臂,好像要把她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带着一起出行才好。 “三弟也一起去。” “什么?”韩暮华吃惊地看着他。李颐体弱多病,又是孤僻的性子,盛京许多望族都不知晓他的存在,圣上又怎么会点名让他同行? 李濂猜到她想什么。本想瞒着她,可是李颐毕竟是在曹国公府上,少了一个人。韩暮华不会察觉不到。 “是父亲的意思。”李濂只能用曹国公来当挡箭牌。 他这么说更让韩暮华吃惊,西北是什么地方。那是许多人都躲避不及的,更别说李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体又如此虚弱的人了。从盛京到西北路途遥远,即使是轻车简行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先不说西北的局势,就是路途的颠簸李颐都不知道能不能熬的下去。 “父亲就这么不喜三弟?”韩暮华很痛心,她也是个不被父亲喜爱的女儿。她知道这种被抛弃的感受,内心酸痛又不得不忍耐,在人前更是不能流露半分。 李濂苦笑,他知晓韩暮华一定是在想。父亲心狠,要置李颐于死地。 “暮华,有许多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李濂只能这么和她解释,没有事实,怎么掩盖都是苍白的。还不如不说。 韩暮华昂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颇苦涩的开口:“我知道我管不了父亲的决定,可是这一路上,他是与你在一起的,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的亲兄弟,李濂你便看着血脉相连照顾他一二吧,他在府中的处境与我以前一样,我很能体会到他的感受。” 听韩暮华这么说,李濂一阵心疼,他温柔吻她的眼睑,无奈道:“我知晓了!” 其实李颐哪里要他照顾,怕是圣上一应都做好了周全的安排。 得到李濂的许诺,韩暮华才叹口气,“这一路你也要小心谨慎,什么事都先考虑再三,再决定动手,多带些身手好又衷心的护卫,财不外露……”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尽管很多话都是无用的,听在李濂的耳中仍然像是天籁一般。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韩暮华离开他,他会变成什么样。 “对了,我在你的包袱里放了一万两银票,等到了西北之后,你让人布个粥篷,每日免费给百姓们施粥,我一个内宅妇人,面对天灾,也只能尽这些绵薄之力了。”韩暮华叹息道。 当初和煦长公主募款的时候,她想过要多捐些,但是一来她不愿给长公主和太后白占了名声,二来这些银子就算是到了和煦长公主和太后的手上,用来赈灾,经过层层官员也会被克扣许多。倒不如直接交给李濂,让他带去通过民间的手段对百姓施救,这样才能真正实打实用到受灾的百姓身上。 李濂没想到韩暮华还有这样的举动,微微吃惊之余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调侃她,“没想到暮华心中还记着天下苍生?为夫与你比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了!” 韩暮华白了他一眼,“别给我扣大帽子,我也只是献出我的一份力罢了,天下肯定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谁不希望国家长治久安!” 不过有一点韩暮华未明说,她知道李濂这些年做的坏事不少,她也存着给他积些善德的心思。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不希望李濂到头来会不得善终。 这些钱一部分是方雅轩的铺子赚的,一部分是她出嫁的时候老夫人给她的私房,赚的钱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两人聊着聊着李濂渐渐地就开始不安稳起来,大手往她的寝衣中钻,还不时的亲吻她的脸颊,嘴唇,脖颈。她腿一伸,就发现他已动了情,韩暮华脸上也红了一片。 可是一想到他与银红的关系,她心里就膈应。 李濂不断地暗示她,但是韩暮华就是接受不了,她用手捂住他的唇,有些冷淡道:“李濂,睡了,明日你还要早起。” 李濂喘息着,黑眸深深地盯着她,最后还是没有勉强她,将她用力的揽进怀里不满地揉搓,这才放过他,强压下自己的浴|火睡下。 临行这日,天未亮李濂就出发了,李濂只让她将他送到陶然院门口,最后他忍不住抱了抱她,这才不舍的离开。 夜色还未散去,韩暮华盯着他掩在朦胧夜色中的背影,泪水还是没忍住滑了下来。 赤芍在一边看了难受,“二奶奶,您别伤心,二少爷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韩暮华在院门前站了一刻钟,这才回去。 她也没心思再睡,就下意识的整理她常用的那张书桌上的东西,然后在她近日里看的那本话本里翻出了厚厚一叠银票。 银票最后夹了一张纸,上面遒劲有力的行书写道,“送夫人的零花”。 韩暮华忍不住笑起来,数了数,真真是两万两,那日她给和煦长公主凑的分子。 那天,她在马车中与李濂说了这事儿,他说给她两万两当零花,她只当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真弄两万两来,还随便的夹在她的书中,也不怕丢了,或是她没在意不再翻这本书。 厚厚一叠银票捏在手里,韩暮华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李濂未走之时,她有些难以面对,可是他刚走,她又开始想念。 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喊妙函进来将这些银票收好,她却只将那张纸锁在了她的梳妆匣子里。 妙函把银票接在手中惊呆了,傻乎乎的问:“二奶奶,您是哪里弄了这么多钱。”韩暮华身边的现银和银票,还有值钱的首饰摆设都是她在管。方雅轩盈利的那段日子,韩暮华手上的银票还是有许多的,但是被和煦长公主敲竹杠敲走了,妙函还心疼了许久。 韩暮华无所谓道:“你们姑爷给的零花。” 妙函咽了口口水,讶然道:“二少爷原来这么有钱啊!” 在妙函心里,李濂虽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一无是处,但绝对不会有她们家小姐有钱,她一度怀疑,韩暮华将自己的钱给李濂用了。 妙函一句话惹的韩暮华笑起来。 不过李濂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票,还是给她当零花的,她确实也挺惊讶的。 李濂离府后,韩暮华除了每日去清秋阁请安,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陶然院里打发,除了偶尔三小姐李惜画来串门外,她生活过的都很低调。 没事尽量不出门,就连韩国公府和毅勇侯府也只是书信来往,加上盛京这阵子风评又紧,簪缨世家们很少聚会,应酬基本没有。 时间是治疗感情的良药,几日一过,韩暮华无事时回忆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的想法就慢慢地开始改变,更倾向于李濂那一边。 感情冷静下来后,她也变得更加理智。 思念也跟着这样的变化越来越汹涌。 或许真的是像李濂说的那样,他与银红根本就没什么呢? 想了很多次,最后韩暮华还是决定找个机会亲自去询问顾嬷嬷。 这天,从清秋阁请安出来,恰好撞见了刚来的金氏,金氏穿着镂金百蝶穿花紫色纱裳,显得富丽华贵,瞧着韩暮华的眼神里带着得意和痛快。 韩暮华朝着她行礼后正准备离开,金氏就嘲讽道:“弟妹如今也和我一样了,感觉如何?” 韩暮华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何必在我面前装清高,二弟现在不在府上,没人给你撑腰,府上又是我管着,弟妹手上的那几间铺子还是趁早交出来吧!”金氏笑着说。 妙函立在韩暮华身后听了都起火,金氏怎么这么不要脸,那时候铺子都是因为她亏损的,现在被韩暮华整顿过后,在盛京有了名气又能赚银子了,她就要把铺子要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 ps: 四更完毕,俺去睡觉了,祝亲们看文愉快! ------------ 第204章 晴天霹雳 韩暮华不想与她争夺,可是也不愿意白白将铺子交出去。 “大嫂,铺子是母亲交给我打理的,我做不得主,若是你想要,便找母亲吧,只要母亲发话,弟妹绝不多说一个字。” 金氏冷哼了一声,那日韩暮华在和煦长公主府中轻轻松松就拿出两万两私房,一直都让她耿耿于怀。她一个三品诰命夫人也才堪堪捐了一万两而已。 她眼馋韩暮华的方雅轩,可也知道想要得到怕不是那么容易,当初婆婆可是当着她的面将铺子给了韩暮华,还说不管是盈利亏损都归她管。 韩暮华朝着金氏行礼离开,不想与她多做争论。若不是和煦长公主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监察夫人设计她,她怎会愿意出两万两,让人嫉妒。 在回陶然院的鹅卵石小径上,妙函便抱怨道:“大奶奶真是好心思,她不过就是看上二奶奶您的方雅轩了,方雅轩若是没有您画的那些花样和设计,没有赵管事打理,怎么会有现在的名声和红利。” 韩暮华瞪了她一眼,“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妙函也明白了她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连忙闭了嘴。二少爷不在,曹国公府是金氏管家,府上很多都是她的眼线,祸从口出。 后来,金氏当着曹国公夫人的面儿,提过一次将韩暮华手上的方雅轩要过来充作公中的财产,被曹国公夫人严词拒绝了。那几间铺子是曹国公夫人在韩暮华新过门时送与她的,现在能赚钱了,就要回来,这种事曹国公夫人没脸做。 因此,金氏就一直不怎么高兴。 傍晚,夕阳的余晖遍洒整个盛京城。像是给恢弘的京都染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 李濂去西北已有小半个月。 这段日子,韩暮华一直没出门,只有韩老夫人去杜国公府时路过这。来看了一回。 她陪了祖母聊了小半日,便送韩老夫人离开了。 午后。韩暮华午睡醒来,正愣愣瞧着帐顶出神,这几天,她身子老是不爽利,瞧着以前许多爱吃的菜式都没胃口,且嗜睡的紧。 平日里,兴头足的时候。坐在桌前处理半日的账册都没问题,可近日,只坐了一个时辰她就困倦的难受。 不过除了胃口不好,太过嗜睡。也没其他的毛病,她就拖了下来,没叫丫鬟们去请御医来瞧。西北大旱,太医院的许多御医都跟着军队去了西北支援,剩下的都是年老体弱的。她也不好常常麻烦他们。 妙珍听到内室有动静,明白是韩暮华醒了,便带着小丫鬟们端着面盆茶盏进来。 睡久了她有些头疼,浑身就觉得酸软无力。 妙珍过来扶了她小心坐在床边,有些埋怨她不爱惜自家身子。 “二奶奶。现在都申时了,就算您困倦也不能宽着睡,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睡不好。” 韩暮华对她笑了笑,“没事,我最近困的很,就算白日睡长了,晚上还是一觉到天亮。” 妙珍拿她没办法,递了凉帕子给她擦脸,又把抹脸的香膏拿给她,韩暮华嫌油腻就推了。 妙珍让小丫鬟们把东西收拾了,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韩暮华道:“二奶奶,方才清秋阁的玉叶姐姐来说,您下午不用去清秋阁请安了,夫人带着大奶奶午前去了宫中。” 韩暮华应了一声,由着妙珍给自己换衣,在自己院里,韩暮华不喜欢繁琐艳丽的打扮,只穿了件鹅黄色撒花烟罗衫,梳了一个桃心髻,在髻上戴了一个赤金满池娇分心。 镜中的女子略施脂粉,杏眸还漾着刚醒的盈盈水波,清雅脱俗,眨眼间,又带着天然的妩媚妖娆。 妙珍见她这样随意打扮了也好看的紧,抿嘴笑起来,又瞧她如云的秀发上只一个分心,就从妆盒里挑了个碧玺挂珠长簪要给她戴上。 “这个不要,太重了,戴着不舒服。”韩暮华让她收起来。 妙珍哭笑不得,这碧玺挂珠长簪还嫌重,那些贵女贵妇头上插满了宝珠鸡血石的长簪不是抬不起头来了。 韩暮华懒洋洋地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那本被李濂夹了银票的话本子,她胃口不好,徐嬷嬷专门命了小厨房的刘姐做了开胃软糯的糕点送来,又将自己的针线筐拿来,陪着她坐会子。 两人随意话着家常,内室里摆了冰盆,有小丫鬟在摇着专门的风扇,一阵阵凉意袭过来,很是舒爽。 “嬷嬷,您觉得忍冬如何?” 徐嬷嬷低头咬了线头,笑起来,“那丫头平时话不多,能做实事,什么都能用心学,又是个练家子的,是个好丫头。再说了,她是老夫人给二奶奶的,能不好吗?” 说到祖母,韩暮华心里也满是温暖。祖母什么都替她考虑好了,她都是出嫁的贵妇了,祖母还时时想着她。 有时,韩暮华也奇怪,为何祖母会对她这么特别。 要说祖母是看上了她的乖巧懂事和机智玲珑,她是不信的。 府上那么多姐妹,单单只说出嫁的韩暮雪也是个灵巧的人儿,可老夫人并没有多偏爱她。 老夫人在年轻时在盛京的贵妇圈中就有“女诸葛”之称,她不相信她的那些小伎俩祖母一点儿也没发现。 反倒是不怕祖母发现,韩暮华在老夫人面前显现的都是真性情。 难道正是因为她的性格? 韩暮华隐隐觉得祖母每次看到她时,眼神都带着内疚、怜惜还有深深的不舍。 这在她的身份没有证实之前便存在的。 以前她在韩国公府中生活艰难,身边之人都如狼似虎,偶然获得了老夫人的疼爱,将她从冰冷的世界解救出来,她急需要关怀,就没有多想。 而现在这一切看起来都透着奇怪和蹊跷,她隐隐的感觉这背后定还有许多原因,祖母未对她说明。 “二奶奶,您在想什么?”徐嬷嬷见她拿着本书,眼神早就落在他处,想事情想的出神,便问道。 “我在想,为什么祖母对我那般好,我听大伯娘说,贤妃娘娘在家时,也没有我得祖母的宠爱。”徐嬷嬷是韩国公府上的老人,或许她会知道原因。 徐嬷嬷想也不想就笑道:“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因为你是她的嫡孙女啊,三老爷就得了你这一个嫡女,她老人家又最是看重三老爷,不疼你能疼谁。” 徐嬷嬷没能明白她的意思,韩暮华便也不再追问。 “二奶奶,晨间,大奶奶房里的大丫鬟碧螺领了几个小丫鬟送来,说是你院里前些日子折了两个得用的丫鬟,这些人送来给你补上,老奴不好推辞,就做主先留下了。” 前后被长公主塞给她的两个丫鬟陷害,韩暮华对别人送来的丫鬟很是心悸也更加的防范。 韩暮华想了想,“嬷嬷您就随便安排那几个丫鬟些活儿干,留在院里当个三等的粗使丫头吧!”金氏送来的人,她不好正面拒绝,但是她也不会让她们近距离的接触到她或是李濂,随便给她们口饭吃便是。 徐嬷嬷答应了一声,韩暮华半靠在大迎枕上,话本才翻了几页眼皮又扛不住开始打架。 徐嬷嬷抬头瞧了担忧,“二奶奶,明日还是找御医来请个平安脉吧。” 韩暮华也明白最近自己的身子不正常,拖下去不是正经,也便点了头,“嬷嬷你明日让人拿了我的对牌请个御医来吧。” 徐嬷嬷点了头记下了。 第二日韩暮华起身用了早膳后,就由着妙函和赤芍陪着去清秋阁请安。 徐嬷嬷惦记着她的身子,一大早就让角门的一个亲信小厮拿了韩暮华的对牌赶车去太医院把御医接来。 可那小厮很快就回来报告说,这些日太医院当值的本来就少,宫中又不能马虎,所以只能先委屈着世家这边。太医院的医侍记了档,说是明日就能排到,若是不急,御医明日一早就能上门。 徐嬷嬷有心想请外头的大夫,可怕那些大夫医术不精,反而亏了韩暮华的身子,便禀了韩暮华耽搁下一日,第二日等御医上门。 韩暮华穿过连廊,过了一处水榭,就到了清秋阁的院门前。 朝里望去,清秋阁里翠绿一片,在这种暑热还未去的夏季让人瞧了心情舒畅,而且早间,气温适宜,不会让人热的发慌。 瑶台上站着碧螺,韩暮华抬眼时,正好见到碧螺转身进去。 看来今日金氏来的比她还要早。 韩暮华淡淡笑了笑,便由着赤芍扶着进了清秋阁。 清秋阁院内的丫鬟不多,只瞧见主屋门口站了两个,低垂着头,很是乖巧。 韩暮华慢慢走近,突然她听到金氏激动愤怒的声音。 “太后娘娘怎么这样,要把那个声名狼藉的寡郡主塞给咱们家!二弟即便是在外名声不好,那个破鞋郡主也配不上!” 她这声哄完,里面就是一阵寂静,想必是曹国公夫人在叹气。 然后又是金氏拔高了一度的声音,“太后是不将我们曹国公府和韩国公府放在眼里吗!还要下懿旨将宜宁郡主赐给二弟做平妻,这让弟妹如何自处!娘,太后把我们招进宫中,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她都擅自决定这件事了,现在才来通知我们,真是可气!我们一定不能妥协!” …… 晴天霹雳! ------------ 第205章 决定 韩暮华听到这个消息,身体站不稳的开始摇晃起来,脸色也瞬间煞白,变得木愣愣的。 这件事竟然是真的,都要坐实了!韩暮欣的嘲讽不是在欺骗她! 李濂要将宜宁郡主娶回府中做平妻! 她一直都被瞒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赤芍和妙函也被吓呆,惊讶地瞪着主屋。 门前两个守门的丫鬟脸色也变了,忙着给韩暮华行礼。 曹国公夫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是一愣,然后长长的叹口气。 在里面无力地吩咐道:“让你们二奶奶进来。” 金氏暗地里嘴角翘起,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韩暮华白着脸几乎是颤抖着手给曹国公夫人和金氏行礼。 曹国公夫人扶她起来,将她拉到身边的杌子上坐下,才叹息着询问:“暮华,方才我与你大嫂在屋内说的你都听到了。” 韩暮华点点头,金氏那么大声,她怎么可能听不到,她又不是聋子。 “哎……造化弄人,盛京世家有谁愿意接手那个刁蛮的郡主,貌丑不说,作风又是那般荒唐,可谁叫她是长公主的独女。你父亲是驸马,你也应该体会到你母亲和老夫人的万般无奈。太后疼爱和煦长公主,她来做主保这门亲事,谁也没法子阻拦,就连圣上恐怕也改变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况且长公主说了宜宁郡主只是想要一个平妻之位。” 曹国公夫人确实不想将宜宁郡主弄进府来,不过太后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只要你一日是这个王朝的子民,你便不得不屈服在权势之下。 与宜宁郡主想比,她这才发现韩暮华与李濂是这般的登对…… 面对婆母的解释,韩暮华还能说什么呢!说她不愿意吗?说她宁死也不与宜宁郡主共侍一夫?还是大骂太后强牵姻缘? 她什么都不能说,而且还要装得贤良淑德。为夫君和婆家分忧的样子,大度的接受宜宁郡主。 “母亲,您说的我都明白。不管如何,儿媳听从您的安排。”韩暮华虽然极力让自己平静。但是苦涩仍然溢满了心房。 曹国公夫人也觉得亏待她,她又如何希望最心疼的爱子娶那样一个女人为平妻。 “母亲愧对你,也愧对了濂儿,不过,太后的懿旨还未下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晚上母亲就与你父亲说,让他去求圣上。期望能有一丝曙光。” 韩暮华毫无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太后都将曹国公夫人和金氏叫入宫中,她是铁了心要把宜宁郡主嫁入曹国公府。这样的强权的包办婚姻怎么可能轻易解除!而且,圣上一直是个孝子。他会为了一个臣子的幸福毁了他与太后和长公主的母子姐弟亲情? 韩暮华心情跌到了谷底,再也没耐心说什么好话来安慰曹国公夫人,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自己,她还能说什么呢? “弟妹也不要太想不开,事情还未坐定。父亲会想办法的,不会让我们府和二弟成为整个盛京的笑柄。”金氏假模假样的安慰道。 韩暮华心情低落的懒得开口与她说话。 曹国公夫人见她这般,也晓得她受了很大的打击,体谅道:“快扶着你们二奶奶回去歇着吧,暮华。千万莫要多想,濂儿还在外头,这么重要的事,圣上不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只要濂儿压着,宜宁郡主就进不了门。” 曹国公夫人的话纯粹是安慰小孩用的,圣上太后赐婚还要通过臣子的同意? 他们都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最擅长的就是弄权之术,若是心血来潮,赐个婚,还要问臣下吗?曹国公夫人这是当她一点常识也没有啊! 李濂真要被逼取宜宁郡主其实也就是太后一句话的事儿,只是如今盛京局势不太平,而曹国公府也算得是顶级的簪缨望族,这才招曹国公夫人和金氏进宫,通知一下而已。 妙函扶着韩暮华起身,她朝着曹国公夫人行礼,“儿媳不适,先退下了。” 回陶然院的路上,主仆几人都是一言不发,韩暮华脑中杂乱不堪,许许多多的事情纠结在一起,让她烦躁不已。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陶然院。 一回陶然院她就将丫鬟们都撵了出去,独自一人待在内室里冷静。 韩暮欣的讥讽,宜宁郡主的蛮横,沈思的威胁,李濂的躲闪一件件的从她脑海中划过。 她不由得开始将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联系在一起。 这些都是李濂布置的一盘棋吧…… 或许,李濂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是一个阴险毒辣的男人,他曾两次对她见死不救,他并没有心,内心装的只是权势和地位而已。 他们的婚姻是圣旨促成,婚后那些柔情蜜意也是刻意装出来的,他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就连她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被骗了。 和煦长公主是太后的掌珠,他与和煦长公主结盟确实是一个好决定。 之前宜宁郡主还未来盛京时,她是和煦长公主过继的女儿,如今和煦长公主的亲女儿来了,她自然就丧失了合作的价值,宜宁郡主会是一个更好的人选。 虽然宜宁郡主的名声差了点,但是他娶回来又不是为了真心当做妻子,权当后院多了个女人而已,是美是丑,性格好坏又有何关系。 只要对他有利,想要为他生孩子的女人还不遍地都是,又何必在乎是谁呢! 呵呵!这其中曹国公夫人怕是也被李濂利用了,说不定这桩婚事是他早就与圣上、和煦长公主商量好的。 之前在韩国公府,他恰当好处的把握时间出来救她只是演一场戏给她看吧。 还是最狗血的苦肉计。 他心狠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亲手扼杀,又有什么做不到呢? 韩柔小产,他对她的怀疑,他与银红发生关系后的极力推辞,在韩国公府时,她一问到宜宁郡主与他的婚事时,他的闪躲,所有的一切都挤进了韩暮华的脑子里。 她虽然不想相信,但是这么多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由不得她选择。 到头来,李濂与她的感情原来都是假的……真是可笑! 他以为钱就能拴住一个女人的心了?夹在书中的两万两也成为了讥讽。 这一切的事情联合起来就像一座巨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放弃了她早就拟好的规划,一心一意要留在他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做一个合格的妻子,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在她对他还没有感情之前,她可以忍受其他女人与她共享一个男人。 可悲的是,她早已身陷囹圄,对感情执着又小心敏感的她,再也不想看到其他的女人占有他,她宁可自己放弃,宁可远离,也不愿意亲眼瞧着他与别人双宿双栖。 那个早就放弃的想法此刻又在她的脑中生根发芽。 与其等着见到李濂与宜宁郡主大婚,还不如她先远走高飞。 银红的事她也不想求证了,他是否信任她,她也不想分析了,她只想要远远离开这个纷争的环境,过着平淡舒坦的日子。 突然,她对周围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韩暮华经过了脑中那番争斗,猛然下定了决心。 她无力地笑了笑,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她不是早就铺了这条后路,只是没想到真的有要动用的一天而已。 徐嬷嬷瞧见韩暮华回陶然院的时候,人就不对劲,连忙拉了妙函来问。 妙函把实情说了之后,徐嬷嬷也惊地双手颤抖起来。 “这是真的?” 妙函扶着她凝重地点了点头,“估摸着是夫人和大奶奶不想让二奶奶知道,所以把院中的丫鬟们都撵了,只留两个守门的丫头。可是奴婢跟着二奶奶去时,刚进了院子,就听到大奶奶激动又高声的说话声。就全被二奶奶听个正着。” 徐嬷嬷简直不敢相信,李濂要娶宜宁郡主! “她即便身份尊贵,可是名声那样,怎么能嫁给二少爷!” “夫人说太后要下懿旨,谁也阻拦不了。”妙函皱眉道。 若是真是这样,宜宁郡主进了门,她们小姐的日子该如何过,她们可不想五小姐成为第二个韩国公府的三夫人。 “这件事二少爷知不知晓?”徐嬷嬷盯着里间担忧问道。 凭着李濂对韩暮华的情谊,定会想办法拒了这门婚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徐嬷嬷心中瞬间就有了计较,她苍老的脸上溢出一丝坚决来。韩暮华是她看着长大的。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好日子,她不容许一个刁蛮的寡郡主就毁了它。 徐嬷嬷很了解韩暮华,李濂临行前两人就好似有疙瘩没解开,韩暮华最近情绪又不稳定,她很怕她拐进了死胡同想不开,就做了错误的决定。 她性子倔强,缺乏安全感,凡事都会多想,她还是自己替她做了决定,不然告诉她后,她肯定不会允许。 这么想,徐嬷嬷心里就有了主意。 “妙函,你让二门的亲信小厮去方雅轩与赵管事说一声,说我找他有急事,请他下午来府上一趟!” 赵管事是李濂拨给韩暮华管理铺子的能手,以前在李濂手下做事,是他的亲信之一。这件事若是告诉赵管事,他一定能第一时间传消息到李濂的手中。 ------------ 第206章 身死 绝望下,韩暮华便想要逃离。 这个时候不为自己考虑,难道要等李濂将宜宁郡主娶回府中羞辱她吗? 她此时认定李濂与宜宁郡主的婚约是他计划中的一步,钻进了死胡同,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 于是久被她搁置的计划又被拾起来。 表面上,她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其实心中早就暗暗做了决定。 李惜画从母亲那听到这件事,傍晚时还专门带了亲手做的点心来劝慰她。 她瞧着韩暮华并不像看不开的样子,陪了她聊了会儿,就安心回了自己的院子。 用了晚膳,妙函伺候着她去净房洗漱,韩暮华早早就歇下了。 今夜是忍冬当值,妙函在外间叮嘱了她几句,也便回房中休息。 躺在床|上,黑暗中,韩暮华一点睡意也无,她空洞着双眸盯着漆黑的帐顶,白日里装出的那副不在乎与冷漠再也维持不下去,有什么热热的忍不住就从眼角滑落。 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一晚,还暮华想了许多,从她在法华寺第一次见到李濂到他去西北离开的那个早上。 她几乎是将他们所有相处的记忆都回放了一遍,直到,锦枕都湿了,才疲累地睡过去。 外面夜色纯黑,一点月光星光都没有,只有“呜呜”的风声,一切安静的不像一个末夏的夜晚。 沉寂在黑夜里曹国公府,犹如一只病狮,威猛却又痛苦,夜风穿过巷口,发出悲鸣。 突然,暗夜里亮起一抹火光,在风的吹赶下,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将整个曹国公府都照亮! 然后呼救声,叫喊声。哭声震天,曹国公府所有的院内烛火都逐个点亮。 所有的人都朝着陶然院跑去…… 从井中打出的一桶桶水浇向被火龙吞噬的房屋,可仍是杯水车薪。 火势越来越大,几乎有要将整个曹国公府都蔓延的趋势。 曹国公背着手凝重地盯着火光冲天的陶然院,只能忍痛吩咐,先割断陶然院与西跨院其他院落的联系。 眼前的形势,陶然院已经付之一炬。 赤芍死死抱住徐嬷嬷,她满脸泪痕的劝道:“嬷嬷,您不能进去,您别担心。方才我看见夫人吩咐十几个护卫进去救人了。二奶奶会没事的。” 徐嬷嬷和赤芍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但是火势是从主屋蔓延的,等到烧到了她们住的偏房早就是后来的事了,所以她们被救出时,伤的并不严重。 两个家丁披着厚厚浸水的披风从西边偏房出来。将妙函和妙珍交给等在一边施救的丫鬟们。 今夜吹的是东风,所以西边偏房这边火势不大,可妙函和妙珍因为被救的迟,现在已经昏迷了。 曹国公夫人、金氏、三小姐李惜画还有几位姨娘都站在陶然院门前。 曹国公夫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顾嬷嬷扶着她都感到她的手在颤抖。 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救火,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拉过来就哆嗦着问:“可把二奶奶救出来了?” 管家脸色凝重,他叹口气,“夫人莫急。方才又有一队护卫进去救人了,二奶奶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也就是说,到现在韩暮华都生死不知! 曹国公夫人摇晃着身子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盯着窜上房顶的火蛇。脸上一片死灰,她明白,都烧成了这样,韩暮华如果还在屋中,早就没了生还的可能。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这样的想法,陶然院主屋的房梁“哗啦”一声,倒塌在熊熊烈火中。 火光照映在所有施救的下人脸上,众人心里随着这声音,都是咯噔一声,为了还未救出的二奶奶惋惜不已。 徐嬷嬷更是晕了过去。 李惜画也啜泣的埋进了陆姨娘的怀里,傍晚她还陪着二嫂聊天,二嫂的音容笑貌还在她的脑海里,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了。金氏站在曹国公夫人身后,嘴角诡异的微微扬了扬。 曹国公深邃的眼瞳里紧紧的一缩,对着身旁的管家暴喝:“给我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缘无故,韩国公府的西跨院着火,还是在这样的三更半夜,传出去谁也不相信里面没有内幕。 那个玲珑端庄的二儿媳就这么没了,不管是为了李濂还是为了还韩暮华一个公道,他都会亲自调查这件事情。 不知为什么,曹国公就想到圣上,李濂临行前专门布了暗桩看顾韩暮华的安全,既然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都能得逞,这样的能耐,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拥有。 想到这,曹国公拢在袖口里拳头紧攥着,眸子里也划过一股冰寒。 府上的下人全部出动,从荷塘引了水,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将大火扑灭。 最后管家带着护卫们只在陶然院的断壁残垣里找到了几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其中有一具女尸手腕上戴着一个红翡翠玉镯,手心中还握着一枚湖水绿岫岩玉佩,上面雕刻着流云百福图,那是李濂从不离身的玉佩,身形与二奶奶很是相似。 这具女尸缩在角落,她身前还有一具女尸,半抱着她,半个身子都烧焦了,但从身上发现的银首饰,分辨出来是忍冬。 想必当时屋中大火,两人出不去,忍冬便把韩暮华护在身后,可是最终都没等来救援,主仆二人先被熏晕,后来才被烧死。因为她们躲在角落,所以尸身才没有完全化为骨灰,还有留余。 本来徐嬷嬷和妙函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看到这个场面脸色顿时煞白,受了过大的刺激熬不住晕了过去。 陶然院折了五个丫鬟,两个婆子,加上韩暮华和忍冬主仆,真是一桩骇人的火灾。 第二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韩国公府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握在手中的一盏茶从手中滑落,跌落在地。 三夫人更是发了疯一样的要立即去曹国公府瞧个明白。 鲁氏这几日就临盆,谁也不敢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就连韩暮欣听到了也是满脸的震惊。 皇宫内的悦仙宫。沈思坐在妆台前打扮,听到身边女官无意提到这件事,拿在手中的棱花镜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什么?韩暮华竟然死了? 她就这么死了! 女官莫名其妙地见她大笑了几声,然后又忍不住的落泪,不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吓的连忙跪下认罪。 沈思盯着殿外翠碧的斑竹林,心里这一刻竟然空洞的要命,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结果吗,现在韩暮华死了,她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呢?甚至还有一种深深的落寞和可惜。 在寻到韩暮华与丫鬟们的尸首时。曹国公就第一时间请了仵作过来验尸。 尸体早就面目全非甚至是不完整的。要不是剩下的一些骨骼、镯子和玉佩。根本都不能确定韩暮华的身份。 仵作检查完尸体,确定是被火烧死的,并没有中毒什么其他不明的症状。 第二日,韩老国公带着府上的人就到了曹国公府。脸色怒沉着,显然对这件事很震怒。 韩凛也有些不相信韩暮华就这样丧命,今日非要来见见尸首。 在仵作和陶然院灰烬下,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韩暮华确实已经没了。 来之前,老夫人就与韩老国公商量好了,韩暮华绝对不能白死! 大晚上的,陶然院里那么多丫鬟婆子,府上又有值夜巡逻的。就算是走水了,丫头们也能及时发现,把主子救出来,顶多也就损失了房屋财产。 可是一直到火势蔓延起来,火光照亮曹国公府。这才有人呼救,那就很蹊跷了。 韩暮华心思缜密,若不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她又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没了。 这一定是一桩谋杀!而且是策划已久的谋杀! 他们是盛京的簪缨望族,怎么能让府中嫡女白死,况且韩暮华还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老夫人发誓一定要将谋害韩暮华的人绳之以法。 面对韩国公府的质疑,曹国公也当面承诺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韩暮华丧生火海这件事被曹国公连夜送往了西北李濂的手中。 一连几日,曹国公府愁云惨淡,西跨院的陶然院成为了一个禁地,韩暮华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被曹国公夫人暂时安置在怜星阁。 曹国公亲自调查火灾的原由,发现那夜陶然院的所有下人都睡的死沉,一直到火势起来了,都没有人发现,显然是被人故意下了药。 这样一追查,便查到了大厨房一个孙娘子的身上,那日厨房轮到她当值,陶然院的晚膳也是她领着丫鬟婆子们做的。 最后追根溯源,发现这位孙娘子的母家在长公主府当差,她的姨母就是长公主府中颇得看重的一个嬷嬷。 追着这条线,凶手就显而易见。 但是曹国公和韩国公却不认为这件事真的这么简单。 这些证据都太明显了,和煦长公主虽然得太后宠爱,但是这样公然谋害自己的继女,还是已嫁做人妇的继女,如此名声和后果也是她承担不起的。 除非她后面有人支持她这样做,让她有恃无恐! 谁有如此能力,唯一圣上是不二人选,这一切的因由都指向最高位的那位,别说是死了一个韩暮华,就算是消弭了一个世家,也不敢有人站出来说半个不字,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事实面前,他们之前所有的忿忿不平是这么的苍白和无力。 韩暮华的消殒,查办到最后竟然只拿了大厨房的一个婆子和几个丫鬟来问罪,真是可笑! ------------ 第207章 得救 韩暮华是被呛鼻的烟味儿熏醒的,屋内早就是一片火光。 她急忙坐起来,穿起衣裳,脑子转的飞快。 陶然院怎么会半夜走水,都烧成这样了,竟都没人来救! 将床头的一个小匣子包好带在身上,拿了帕子就把小几上的一盏冷茶浇在上面,捂住口鼻。 她大喊了两声,却发现根本没人应她。 火已经蔓延到博古架,韩暮华如果现在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将床上的薄薄的锦被披在身上,韩暮华想要一口气冲出去,不管如何,她都不要死在这里。尽管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是现在逃命最重要。 刚要不管不顾踹开挡在身前的博古架,突然被一股大力捂住嘴拖着往后。 韩暮华惊恐地瞪大眼睛,正要挣扎,身后的人低声在她耳边道:“二奶奶,别害怕,是奴婢忍冬。” 韩暮华这才想起来,今夜是忍冬值夜。 她用力地点点头,忍冬才放开她。 韩暮华转身,果然见是忍冬,只是她身上已经换了衣裳,是方便赶路的胡服。 “忍冬,趁着现在火势还不大,我们赶紧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韩暮华严厉道。 忍冬将她往净房拉,声音冰冷,“二奶奶,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有人守着。” 什么? 瞬间韩暮华心里划过许多念头。 忍冬是林云鹤的人,她不会背叛自己。 她醒来一切都是那么诡异,陶然院起火没有人呼救,府上也没人来救火,外面还有奇怪的人!徐嬷嬷、妙函、妙珍、赤芍她们见到起火不可能会这么平静,是不是她们被下了药?难道是忍冬说的在外面的这些人纵火?灭她的口? 忍冬说她现在不能出去,意思就是她逃出去不但不会得救,反而会更加危险。 经过一开始的慌乱,韩暮华反而镇定下来。 她看了忍冬一眼,“外面的那些人要杀我?” 忍冬点头。“少爷派奴婢来二奶奶身边,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日,今日送来陶然院的晚膳里有蒙汗药。” 忍冬口中的少爷便是林云鹤。 韩暮华想起因为她心情郁结,所以晚膳根本没用几口,因此中的药性不深,才会睡了一半被烟熏醒,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到现在陶然院都没人求救。 “二奶奶,跟奴婢来。”忍冬拉着她躲进了净房,净房里的浴桶里有半桶水。她将被子整个浸入桶中,然后与韩暮华一同躲到角落。把滴着水的潮湿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韩暮华躲好后。突然想到还在昏睡中的徐嬷嬷她们。开始急起来。 “不行,我不能躲在这里,嬷嬷她们还在昏睡。” 忍冬急忙拽住她,“二奶奶。这火是从主屋外面开始烧的,等到蔓延到东西偏房,肯定早就有人来救了,徐嬷嬷她们不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奴婢不会让你出去的。” 忍冬的话很有道理,即使想要逃走救人,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忍冬功夫好。五感也比普通人灵敏,她能听到外面守着的那些人离开了没有。 屋内的火越来越大,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内室,很快就会烧到净房,韩暮华用湿帕子捂着口鼻。眼却被熏的直掉眼泪。 “二奶奶,再忍一忍,那些人就要走了。” 韩暮华虚弱的颔首。 前头传来博古架被烧断的倒塌声,终于,忍冬掀开了她们身上的湿被子,从袖口中摸出一个很奇怪的黑色细长的类似于口哨的东西,放在嘴里用力一吹。不过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时候,韩暮华想要一个人从火海中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了,而且她被呛鼻的烟熏的浑身无力。头脑也开始混沌,呼吸不畅。 忍冬连忙从浴桶中掏出一瓢水浇在她身上,又将一个锦缎披风浸水披在她身上。 安慰道:“二奶奶再坚持下,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话音刚落,韩暮华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净房一角被人砸开,一个身上披着湿斗篷的男人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被绑住看起来身体娇弱的女子。 韩暮华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忍冬与那个男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突然在韩暮华后颈上用力敲了一下,韩暮华就这么晕了过去。 “我把二奶奶救出去,这里就交给你布置了。”忍冬对那个男子说。 男子点点头,将两个女人拖进来,冰冷地忽视了她们眼中求救的眼神,逼迫她们吞了药丸。 很快两个女子就晕死过去,男子把她们搬到角落摆好了“姿势”,又将之前忍冬给她的东西戴在女子身上,这才逃出火海,隐藏在不远处的假山石后偷窥陶然院的情况。 ※※※ 韩暮华梦中都是大火的场景,她浑身被周围的火熏的要化掉,到处都是掉下来的横梁,书架,她站在火海里,却看到李濂立在火海外,轻摇着折扇对着她阴险的笑。 她一下子被吓醒。 忍冬拧了湿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汗,关切的问:“五小姐,你做噩梦了。” 韩暮华缓了缓,眼中的迷茫才消失,然后一把坐起来,朝着周围看去。 她记得,最后一刻,周围都是火,有一个陌生男子带了两个女子进来,然后她就被打晕了。 韩暮华盯着忍冬看了许久,她的眼神犀利,良久,韩暮华才皱了眉问道:“这一切都是三表哥让你们做的?” 忍冬没有否认,“五小姐,奴婢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办事。” 韩暮华没有放开她,可是眼神里已经有了一丝怀疑。 忍冬看懂了她的眼神,连忙摇头,“五小姐,纵火这件事与主人无关,是其他人要害您,奴婢只是奉命保您性命。” 确实,林云鹤不必为了要把她弄出来,不与她商量就放火烧了陶然院。 “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 忍冬咬了咬唇,才支支吾吾道:“是奴婢不对,奴婢怕您见到那两个女子死去会不忍心,这才出此下策。” 她想起了被那个男子带来的两个女人,难道说,他们为了制造出自己已经死了的假象,用两个身形相似的活人来代替! 韩暮华震惊地盯着忍冬,忍冬惭愧地低下头。 韩暮华无奈的笑了一声,确实,如果她清醒着,绝对不会同意他们这种残忍的作法。 “既然你们救了我,为什么还要制造出我死了的假象?” 祖母、徐嬷嬷、三夫人还有许多关心她的人知道这个真相该是多么伤心。 “主人说有人要加害五小姐,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只能先这么做。” 韩暮华淡眉紧蹙,她也想到了这点,本来她在明敌人在暗,如今都以为她死了,便是掉了个个儿。这样的坏境对她更加有利。 况且,她本就打算离开李濂,离开曹国公府了,原来她还要布置一番,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脱身,不是很好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回去看望亲人了。 想到这里,韩暮华脸上是满满的失落,然而她又强逼着自己笑了笑。 不过,相对的她也获得了自由,以后再也不用被拘在那方天地,再也不用被李濂算计,再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今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林云鹤在暗中帮助她。 如此,韩暮华才放松下来。 忍冬见她突然不排斥眼前的一切,也松了口气。 “这是哪里?”窗外已经透出微弱的光芒,想必已经是早晨了。 忍冬扶着她下床走到妆台前,“这里盛京京郊的一处农庄,是主子的产业,五小姐可以放心住下,奴婢已经做了布置,不会有人查到。” 韩暮华打量现在她住的房间,一应用具齐全,甚至都是价值不菲的,不比她在曹国公府里的东西差,可都是崭新的,不像是被用过,就好像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 忍冬见她打量,笑着道:“这些都是主子在京的时候置办的,当时主子还说,这些东西五小姐肯定都喜欢呢!” 韩暮华微微皱了皱眉,才将目光落在梳妆台上。 上面女子用的首饰胭脂水粉也一样不少。 忍冬刚要说话,就被韩暮华打住,“你肯定又要说这是你主子准备的。” 忍冬抿着嘴笑。 一想到这些都是林云鹤半年前甚至是更早就布置好的,她心里便不怎么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 韩暮华低头看到她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换过了,身上也是一片舒爽。 忍冬见她动作,连忙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东西交到她的手中:“五小姐,这是奴婢给您换衣裳时发现的。” 韩暮华从忍冬手里接过那个细长的梨花木锦盒,锦盒外面已经被烧焦少许。她打开锦盒,里面是她以前托林云鹤给她置办的私产,信章,还有李濂给她的银票以及那张纸条,原本她是打算带着这些远走高飞,所以特意寻了个盒子贴身保管,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韩暮华苦笑。 忍冬瞧她脸色不对,连忙打岔:“五小姐饿了吧,奴婢给您拿早膳来。” ------------ 第208章 怀孕 韩暮华挥手让她去了。 然后两个机灵的小丫鬟上前给她梳妆。 绾了简单的堕马髻,发髻上再簪了两支点翠蝴蝶钗,脂粉韩暮华没让用。 另一边,忍冬就带着小丫鬟把早膳布好,扶着她过去坐下。 忍冬也伺候了她一段日子,对她平日里的喜好大致清楚。 桌上摆着清淡的玉田香米粥,一小碟糖蒸酥酪,并几样精致的小菜。 韩暮华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米粥香软糯口。 忍冬瞧她不排斥,也松了口气,便笑着将不远处的那碟子腌制的桂花黄鱼条端到她近前来,“五小姐尝尝这个,是奴婢嫂嫂亲手腌制的呢,别人都说好吃。” 不忍拂了她的好意,韩暮华便夹起一条放到面前干净的青花小碟中。 刚凑到嘴边,她脸色一变,急忙放下筷子,捂着嘴,低头扶着桌面干呕起来。 才吃了两口的米粥吐了个干净。 忍冬脸色吓的灰白,轻抚着她的后背,“五小姐,您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暮华好不容易止住了胃中那股恶心的冲动,一抬头看到那碟腌鱼,又吐起来。 几乎要将胃中的胆汁都要呕出来了,忍冬在一边惊的手足无措,直到身边的小丫鬟提醒,她才恍然大悟,急道:“来人,快去把城东的刘大夫请来!” 韩暮华歇了口气,声音虚弱说道:“忍冬,快把鱼拿走。” 忍冬不敢耽搁,让小丫鬟把腌鱼端了下去,她心里忐忑,小心问道:“五小姐,可是奴婢嫂嫂做的鱼有问题?” 韩暮华无力地摇摇头。“撤了吧,扶我去躺会儿。” 她现在脑中一团乱,方才的表现让一个怀疑渐渐地在脑中浮现。 她什么都吃不下了。只想要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 忍冬以为她不舒服,也不勉强。后悔为了讨好韩暮华将嫂嫂做的东西端来给她吃,幸好韩暮华大方,若是换一个脾气坏的,她嫂嫂就受到了牵累。 “五小姐,要奴婢给您端一碗凉汤来漱口吗?” 韩暮华摇手,苦笑了一下,她现在怕是什么凉东西都不能乱吃了。 她不傻。又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就算她从来没有过这个经历,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现代科技那么发达,知识获取方式渠道众多。她当然略知一二。 嗜睡、不能食腥、情绪不定……这些都是怀孕的表现…… 这个孩子在她最不想要的时候来了,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是李濂的孩子,在她准备要和李濂将关系断绝干净的时候,却成为了最严重的羁绊。 韩暮华低低道:“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清静一会儿。” 忍冬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想想这个农庄护卫众多,韩暮华也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这才应了一声道:“那奴婢便告退了,等到大夫来奴婢再进来服侍五小姐。” 说完让小丫头们收了桌上的早膳,带了门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韩暮华不自觉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腹部。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她猜的没错,她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他是李濂的孩子,是曹国公府的后代,她能剥夺他认祖归宗的权力吗?能剥夺他获得父爱的权力吗? 但是她刚刚才决定与之前的一切断绝,重新开始…… 想到李濂想要毫不留情的抹杀掉韩柔肚子里他的骨肉,她就开始颤抖起来。 李濂对她不是真心的,他知道了她怀孕,也会不择手段的杀了这个孩子吗? 想到金氏的嫉妒,想到付书蕾即使是远离曹国公府孩子也没能保住,她就开始胆怯和恐惧。 而且还有和煦长公主与宜宁郡主,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怀着孕是那么的势单力薄,她肯定也保护不了她肚子里的骨肉。 忽然,韩暮华生出了一丝庆幸,幸好她从曹国公府里逃出来了,不然她的孩子定然活不下去。 想着以后她要一个人生活,若是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在身边陪伴,那她也不会孤独,她便释然了。 原本她还在想着要不要这个孩子,直到这刻,她的态度已经全然转变,不但如此,她更是期待这个孩子快快的出生。 这个孩子以后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会倾尽所有去爱他。即使他没有父亲,她也会让他成长为一个正直有担当的人,她会既当母又当父,尽力使他与平常的孩子一般。 想到以后将有一个小小身影跟在她的身后,依恋地看着她,甜甜糯糯的叫她娘亲,她的心便温暖的不行。 韩暮华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突然到来,她更是坚定了她离开曹国公府离开李濂的决心。 轻抚着自己腹部,韩暮华躺了会儿,忍冬就带着刘大夫敲门进来。 让刘大夫在外间等候着,忍冬带着小丫鬟进来扶她坐起来,然后又放下床前的几层帐幔,才将刘大夫请进来。 这位刘大夫为人精明,见病人只从帷幔中伸出一只玉白的素手,就明白床上的贵人不想叫人知道身份和长相。 他只是起身朝着韩暮华行了一礼,语气平静道:“恭喜夫人,夫人已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韩暮华早就料到,所以心里有准备,没表现出其他的情绪,倒是忍冬一时愣在原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刘大夫的话。 韩暮华见忍冬的样子,知道指望不上她,便自己开口问道:“刘大夫,我是第一回有身子,不知道该注意哪些,还劳烦刘大夫一一列出。” 刘大夫微垂着头,他虽然瞧不见韩暮华的容貌,但是听声音和语气,也晓得这是位精明大方有主见的夫人,声音虚弱却落落大方,说话也条理分明,即便不知道男主人是谁,可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人起了些敬佩之意。 他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这些事刘某虽也知晓,可远不如夫人寻一个经验丰富的婆子来的便宜。夫人若是不嫌弃,刘某可为夫人推荐一二。” 韩暮华想到了徐嬷嬷,要是这时候她在的话,她哪里还要操心这些。 “那就有劳刘大夫了。” 转而对身边忍冬吩咐,“忍冬带着刘大夫去拿诊金。” 忍冬这才回过神来,将刘大夫送了出去。 下午忍冬就带了两个中年的婆子来见韩暮华。 分别称呼郭婆子和丁婆子,都是产妇护理的能手。 韩暮华也不盲目,让忍冬安排她们住下,适用一段日子看情况再决定去留。 午后,忍冬说林云鹤名下的一位管事要来见韩暮华。 韩暮华道知晓了,人来时,让忍冬带进来便是。 申时中,忍冬带了一位年轻男子来拜见她。 韩暮华一瞧,眼里闪过了然。 “原来你是聚舍钱庄分号的管事。”他腰间挂着一枚玉制的令牌,是聚舍钱庄身份的象征。 男子行礼后笑起来,此时他一身合体的靛蓝色长袍,完全瞧不出他在“汉阳食府”扮作店小二时的世俗之气。 “原来五小姐还记得小的,五小姐真是好眼力,东家说了,小的以后就在五小姐手下讨饭吃了,五小姐可以叫小的陶历。” 韩暮华见他天生一副笑脸,就明白这人精明强干,但是却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我手上可没有适合你管理的铺子。” “五小姐,东家早就告诉了小的,小的现下手中管理的京城两处银楼都是五小姐的产业。” 韩暮华这才回忆起来,在她及笄的时候,林云鹤送给他的木匣子,里面正是装了两处银楼的房契,当时她随意的夹在了林云鹤帮她置办的那些田产地契里,便没有多在意。 随后陶历让手下将厚厚一本账册拿来亲手交到了韩暮华面前。 “五小姐,这是聚舍钱庄在盛京的两处银楼半年来的账册和盈利。” 韩暮华没想到陶历将这个都带来了,顿感汗颜。 在花厅中接待陶历后,韩暮华让忍冬将账册收好,然后又命忍冬派人出去打听曹国公府失火的消息。 下午她在厢房中歇息了半日,一直到傍晚,才叫忍冬陪着她去院里走走。 这个京郊的农庄很大,她住的是一处三进的院子,院子后是一大片桃林,桃林后面还有一处两进的院落,是给管理农庄的人住的。 在韩暮华看来,要说这是一处农庄还不如说是一处避暑山庄。 除了宅子面积小了些,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内院里有个小花园,还有一处荷塘水榭,她住的屋子旁边植了一小片竹林,小花园里的紫藤花架下甚至安放了秋千。 她在荷塘边的连廊边坐下,迎面有清凉的风拂来。 从得知她怀孕的消息,韩暮华已经最快的调整好了自己心态。 眼前她还怀着身子,不宜远行,她打算在京郊这个院子中将孩子生下来,身边有林云鹤的人照顾,她倒是不担心。 然后等她出了月子,便离开盛京,反正她身上有银两,到时候寻两个忠厚的护卫带着一个丫鬟和婆子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再做些她喜欢的买卖。 ps: 抱歉,更新晚了,还有一更,可能要更迟点。 ------------ 第209章 不愿相信 既然是打算在京郊这处院落暂且住下,那么韩暮华也要开始打理起来。 她对身后的忍冬道:“明日里,你将宅子里所有当差的丫鬟婆子都叫来我的院子,既然咱们要在这里住下了,也要定下些规矩。” 在陶然院的时候,因为不是她当家,陶然院又有徐嬷嬷替她管着,忍冬一直以为韩暮华会是个马虎宽和的性子。正头疼该不该替她正正宅子里的风气,没想到她倒是自己先提了出来,让忍冬有些惊讶。 韩暮华又让忍冬给她介绍了这处农庄的情况。 这里离盛京城十几里,多是种些蔬菜瓜果,周围只有她们一个庄子,每日里都有管事负责将蔬菜运入城内提供给固定的人家。 韩暮华点点头,又问了忍冬可有林云鹤的消息。 忍冬却摇头,言明她做的这些都是主子离开盛京时早就安排好的。 韩暮华没有再追问,由着忍冬扶着回房休息。 几天后,韩暮华对农庄的这处宅子已经了若指掌。 门房是王老爹带着他的独生儿子王四九在看着,王四九还帮着前院做些体力活加上赶车;灶上是一个年老婆子和一个十来岁的丫头在管着;前院住着林云鹤安排的两个护卫,有两个粗使的婆子负责打扫;后院连着忍冬也才四个丫鬟,加上她让忍冬专门请来两个护理的婆子,总共才十来口人。 人少,也好管理,前两日韩暮华将人都叫来瞅了一遍,也记了个清楚,将她的规矩说了一遍,各个也都挺老实,韩暮华便让他们回去干活了。 忍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来回话。 说曹国公府走水。二/奶奶丧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盛京城,但奇怪的是,事情过去好几日了。曹国公府都未发丧,韩国公府也没有多余的动静。只听风声,说是处理了府中的几个婆子和丫鬟。 如今人们都议论纷纷,猜测这件事是天灾还是*。 韩暮华这两日孕吐越来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再吐还是要吃下去,整个人折腾都瘦了一圈。 她刚从净房里出来。忍冬就将消息说与了她听。韩暮华眉头一皱,不明白既然都确定她死了,为何曹国公府压着不发丧。 韩暮华只得再叫人出去打听。 刚到西北遥州没几日的李濂就收到了曹国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在一处私宅的书房中,李濂捏着手中的信。脸色煞白,眼睛血红。 他仿佛不相信一般,又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眼眸急切地扫着,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遥州是西北与山西的交界。不是重灾区,林雁山与他走的并非同一路线,他定要辗转先去山西确定林云鹤的安全,所以反倒是他先等在遥州。 等林雁山归来,他将李颐交到他的手中。便着手自己的计划。 他也想过劫持李颐来要挟圣上,不过圣上安排了他的御林军亲信亲自掌管了兵符,再加上李颐与曹国公这层特殊的关系,所以逼得曹国公府不得不站在他这边,要挟也就变得没了意义。 李颐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正被御林军铜墙铁壁的保护着。 站在一边的李乐也得知了韩暮华殁了的消息,他低着头,同样伤心,二/奶奶那么好,明明他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李濂把手上的信捏成一团,然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冲出去。 李乐见了骇了一跳,连忙拦着他,被李濂一脚踢飞,砸在椅子上。 他暴怒的喝道:“滚开,我不相信韩暮华这就么没了,我要亲自回去将这件事查清楚!” 李乐根本就不能让他走,他忍着痛爬起来,抱住李濂的大腿,“二少爷,您不能回去,大少爷和整个曹国公府的性命都在您手上啊,公爷说了,他一定会查出真相的,您这样,二/奶奶泉下有知也不能安息!” 一句“二/奶奶泉下有知”刺痛了他,他一把踹开李乐,然后好似觉得不痛快,又在他身上招呼了几下,李乐被痛扁,只能忍着疼痛不出声。 “你说什么,谁说她死了!告诉你,她不会死的!”李濂朝着他怒吼道。 “是,是,小的说错话了,二/奶奶吉人天相,说不定藏起来了,她肯定没事!” 李濂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他不敢与他争夺。 “快去给我备最快的马,我即刻就要回盛京!” 李乐跪在他身后,一动也不动,“二少爷您要是心里难受就揍小的出气吧!别这样为难小的。” 李濂突然凄凉地冷笑了两声,无力地跌在椅子上。 韩暮华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他的眼前浮现,她娇笑时候的乖巧,生气时候的娇嗔,还有遇事时强迫自己平静咬唇的坚韧样子,一幕一幕清晰的从他眼前划过。 现在告诉他,他的妻子突然没了!他怎么能接受的了,他们还想要孩子,他还没带着她走遍天朝的大江南北,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过……如今都再没有机会了。 李濂此刻宁愿相信圣上驾崩也不愿相信韩暮华殁了的事实。 他不断地麻痹自己,其实韩暮华并没有死去,她只是躲起来了,火灾只是她营造出来的假象。 她一定躲在一个地方偷偷地看着他,与他闹别扭,不想见他。 李乐许久听不到动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他竟然瞧见李濂俊美憔悴的脸上有泪珠划过…… 他也跟着内心一阵颤动,看来二/奶奶没了这个消息对他打击很大。 不知过了多久,李濂才开口,声音嘶哑又狠绝:“李乐你即刻带人连夜赶回盛京调查二/奶奶的死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濂深邃的眸子黑沉,韩暮华那么聪明,他绝对不相信她这么容易就死掉! 李乐磕头领命,只要不是李濂亲自回盛京,叫他做什么都行。 带着被揍后浑身的伤痕还有李濂给曹国公的回信,李乐领了人快马加鞭赶回盛京。 李濂信中话语坚定,不让曹国公发丧,他直言要等到他回来确认韩暮华的尸身后才允许下葬,不然等到他回京,他就要掘韩暮华的墓! 曹国公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当初冷乐瑶过世的时候,他也悲痛万分,他能够体会到李濂现在难以承受的心情,所以并未为难李乐带回的要求,顶着压力压下丧期。 让他未想到的是,韩国公府既然也没来逼迫,这让曹国公松了口气。 气温还没降下去,尸体本就烧的面目全非,曹国公害怕放久了会腐化,便做主火化了。 所以李乐回来瞧见的只是棺木里装着的一个骨灰盒以及韩暮华常用的衣冠。 他问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觉得疑点重重,又去了被毁为一旦的陶然院查探,心里疑虑更增。李乐将心中疑点写信派人送给李濂,然后就在盛京城中增派人手严加搜查。 他现在也有些不相信二/奶奶死去的事实了。 但是这个时候,圣上却将曹国公招进了宫中,勒令曹国公发丧。 曹国公又怎么敢反抗圣上,只能让人一边去信给李濂,一边宣布韩暮华的陨殁。 一个月后,韩暮华在京郊的农庄中听到圣上将宜宁郡主赐婚给李濂的消息,不但如此,宜宁郡主还被晋封为公主,以公主的规制从皇宫中出嫁,下嫁到曹国公府。 李濂只要娶了宜宁郡主就相当于当上了驸马,圣上便是他的岳父,当真风光无限。 然后从西北又隐隐有一个消息传出,流落在外的二皇子有了音讯。 皇后与大皇子一党听了震惊,不明白圣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二皇子出来! 西北灾情在救济和镇压下有所好转,许多灾民也从新安家,朝廷分发了粮食和抚恤。 灾后重建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切看上去都井井有条,但是在平静的背后,一场巨大的变动正在悄悄酝酿。 九月,韩国公府懿祥阁。 老夫人抬头望着院中那颗硕大的老桂树,脑中许多影像纷至沓来,这么多年,这颗老桂第一次未开花,已经九月,原本满树的花苞,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凋落。 桂嬷嬷端着茶盏进来,瞧见她看的出神,笑道:“老夫人,天气转凉了,喝杯热茶暖暖身。” 老夫人摇了摇手,“这棵树今年没开花呢!” 百年老树连着韩国公府一族命脉,它的茂盛葱茏就代表着韩国公府的繁荣昌盛,而现在的情况,不是个好兆头。 “今年雨水不好,西北更是百年天灾,这树啊没开花再正常不过了,老夫人不要多想。”桂嬷嬷虽这么说,心里却很忐忑。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也是第一次见这老桂树没开花。 自从韩暮华殁了的消息传出来,老夫人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她老人家虽然饮食挑剔了些,但是胃口很好。但是这阵子却是越吃越少了,人也见着消瘦下来,天气一转凉,她的风湿又要发作。 “珏儿走了,暮华也走了,只留下我这个老婆子在世上有什么意思。” 桂嬷嬷听到她这么说吓了一跳,连忙劝慰,“老夫人,您可不是一个人,您还有这一大家子要照料呢,老公爷还在,二/奶奶前头又添了两个大胖小子,小小少爷也整日惦记着您老人家,您可是儿孙满堂呢!” ------------ 第210章 农庄养胎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 桂嬷嬷长叹了一口气,将抱夏里丫鬟都遣了出去。 “老夫人,您觉得贤妃娘娘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昨日被皇后传召到宫中,见了贤妃娘娘,听贤妃娘娘说,圣上的龙体已大不如前。 圣上到如今还未立储,着实让人担忧。 皇后与大皇子虎视眈眈盯着储君之位,但圣上明显就不属意大皇子,以前他们是可以耗着,现在不成。圣上一旦病重,盛京定会翻天。 而且在西北又突然冒出一个二皇子,本就不明晰的局势越加的扑朔迷离。 老夫人精明的双眼眯了眯,闪过一抹精光。 昨日贤妃娘娘的意思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不能站错队,若是站错了,便要搭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贤妃娘娘是让韩国公府力挺皇后,成为大皇子一党。 可如今,和煦长公主嫁与了韩凛,韩国公府和皇家的关系便变得复杂起来,韩国公府是贤妃娘娘的后盾,妃子在宫中受宠,母族就能安稳,按照道理,他们都应该跟着贤妃娘娘走。可有了和煦长公主,他们已经不能完全成为大皇子党,就算以后大皇子践祚九五,韩国公能受的封赏也有限。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反叛的余孽遭到打压。 老夫人心思缜密,这件事必须得从长计议。 她看了桂嬷嬷一眼,“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是等公爷回来了,我们商量后再给答复吧。” 桂嬷嬷伺候她多年,听到老夫人这么说,也明白过来,怕是这件事棘手的很,便没有再追问。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院内突然吵闹起来,她脸色一沉。“啪”的放下茶盏,对桂嬷嬷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不久桂嬷嬷脸色难看进来道,“老夫人,邱姨娘产下了个死婴,是个男胎……” 邱姨娘是长公主给韩凛纳的贵妾。 “什么!”老夫人震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长公主请了御医来瞧,御医说是邱姨娘在孕期吃的汤药不干净,这才导致胎儿发育不良,刚刚出生便没了气息。 邱姨娘产后虚弱,却一个劲的在叫都是三夫人害了她。 骂三夫人嫉妒她要给韩凛生儿子,就下手害了她的孩子! 韩凛气的将三夫人打了一顿。长公主更是声称要给邱姨娘做主。不会让这个孩子白白被谋害。 三夫人一人哪里能反抗。邱姨娘一口咬定是她,韩凛被刚刚死去的儿子冲昏了头脑,长公主又是落井下石。这件事即便与她毫无干系,责任也始终会落在她身上。 所谓三人成虎! 老夫人头疼欲裂。韩凛无后也是她的一块心病,但是她没那么好骗。 原来她还以为和煦长公主再无耻泼辣,起码她能大度容下妾室,还给韩凛延绵后嗣。冲着这点,就算让她忍让长公主三分又如何。 但是现在见到她的真面目,老夫人真的心寒,长公主怕是早就容不下三夫人,这才用邱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作为筹码,让韩凛踹掉糟糠之妻吧! 韩凛也是昏了头。竟然会相信这和煦长公主的一面之词。 “走,去西跨院!”老夫人拄着拐杖,沉怒的对桂嬷嬷吩咐道。 天气渐渐凉爽,韩暮华头三个月的孕期反应终于熬过来,这几日身子总算是好过些。 她扶着忍冬的手正瞧着几个丫鬟在摘院子里米白的桂花。 “摘这些做什么?”她问身边的忍冬。一个多月来,韩暮华不但没有因为孕期变胖,反而强烈的妊娠反应让她瘦了一圈,忍冬瞧的心疼。 忍冬一笑,“做桂花糕和桂花酿,再不摘,过几日花期过了,干瘪了,就可惜了。” 这是忍冬她们老家的规矩。 韩暮华抬头盯着满树盛放的桂花,她想起来韩国公府懿祥阁里的那棵老桂树。 每到秋季,中秋佳节前后总是满园飘香。 “五小姐您喜欢吃桂花糕吗,奴婢嫂嫂做桂花糕有一手,您可要尝尝?” 原来这个农庄的厨房是忍冬的嫂嫂俞氏在管,可那次她吃鱼吐成那样,忍冬怕牵累她嫂嫂就将她送走了,后来韩暮华知道这件事,便让忍冬将她的嫂嫂接了回来,仍是管着厨房。 忍冬很感激,她的嫂嫂俞氏实则并非她的亲嫂嫂,而是她堂哥的妻子。她堂哥是个病秧子,大伯娘为了给他冲喜,这才买了俞氏回来。但是她的堂哥没多久还是去了,大伯娘便怪罪俞氏,说是因她克夫,忍冬的堂哥才没了。忍冬后来瞧不下去,才私下里托人买了嫂嫂,将她接到身边安置。 俞氏没有孩子,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忍冬,她将忍冬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疼爱。 说到甜点,韩暮华突然来了兴趣。这些日子她身子不爽利,现在好不容易舒服些了,她是应该弄些爱吃的点心犒劳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我有些想吃的点心,不知道俞大嫂可做得?” 韩暮华难得心情好,忍冬也跟着高兴起来,“奴婢嫂嫂虽然出生农家,但是学了一手的灶上手艺,只要是五小姐想吃的,您与她说一遍,她定能给您做个样子出来。” 韩暮华听了觉得有趣,当初在陶然院试做蛋挞、曲奇的时候,她说了几遍刘姐可都是莫名其妙,最后还是她亲手做了一遍,刘姐才学得。 难道这位俞大嫂竟这么神奇? “那我们还不快些,今日我胃口好的很,一定要把想吃的点心都做个遍。” “五小姐,您现在有身子呢,哪能快走。”忍冬埋怨道。 韩暮华只得无奈地随她慢慢朝着厨房走去。 自从怀孕后,她的口味就变得刁钻起来,以前爱吃的那些都不喜欢了,反而有些不喜欢吃的东西,又想吃,而且,她疯狂的怀念上一世的许多甜点小吃,可她吃了就吐,没事的时候也只能想想过过干瘾。现在不同了,她胃口好了,当然要想方设法的弄来尝尝,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是不。 到了厨房,见到俞氏,她是个干净利索的女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圆脸,脸颊带着天然的酡红,瞧起来就喜庆,见到人也总是一副笑脸。 “五小姐万福。”俞氏给她请安。 韩暮华扶她起来,“在这小院里,哪还讲这许多的规矩,我今儿来是麻烦你做些吃的,听忍冬说你手艺好,我整日在院里也没事,现在馋的很,就想吃些以前的点心,不知俞大嫂可做得?” 俞氏倒是个落落大方爽快的人,“只要五小姐说了做法材料,奴婢基本都能做出个样儿。” 韩暮华挑挑眉,命忍冬叫两个小丫头来,将做点心要的食材取来,然后又给俞氏口述了点心的做法和式样,俞氏问了几个问题,便转身在厨房中忙碌起来。 厨房里一个老妈子和个小丫头在给她打下手。 韩暮华怀着身子不能久站,忍冬便端来了杌子放在厨房窗口的通风处,让她坐着,瞧厨里的忙碌。 坐了两刻,忍冬突然想起来今日是刘大夫来请平安脉的日子,就提醒道:“五小姐,您可别在厨房待的时间过长,下午刘大夫还要来看诊的。” 这一个多月来,韩暮华对这位刘大夫也知晓了些。他家住盛京城的城东,家里有一老妻和一个刚刚弱冠的儿子,儿子去年开春娶的妻,今年春就抱了个大胖小子。小孩子十来个月,正是能吃软糯糕点的时候。想到这里,韩暮华便对俞氏说:“俞大嫂,点心多做些,下午刘大夫来了,包些给他带回去给小孙子磨牙。” 下午刘大夫果然如约过来给韩暮华请平安脉,道了胎相平稳,可是韩暮华现在太瘦,要加紧补补,不然等到胎儿长成,怕是会难产,又叮嘱了她一些平日里注意的事项,然后将安胎药递给忍冬,准备告辞。 这时候俞氏领着一个丫头提了个食盒过来,道韩暮华让她做的糕点已经成了,让韩暮华试试口味。 韩暮华瞧着俞氏端出来的好几碟子,眸子就亮了起来。 金黄松软的鸡蛋糕,香喷喷的华夫饼,还有一些棒状的粗粮饼干,看起来都是有模有样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忍冬瞧了也惊奇,“这就是五小姐想要吃的点心?” 韩暮华笑着点点头,捻了一小块鸡蛋糕尝了尝,虽然与记忆力的有些许偏差,但是俞氏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俞氏看她满意,眼睛也笑的弯起来。 她做的时候还忐忑,做好了自己尝了一口,香软甜口,也不干粘,这样的点心真是老少皆宜啊! 她也是非常满意的,所以送到韩暮华面前来的时候也多了份自信。 刘大夫得了口福,跟着尝了两块,也说好吃的不得了,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点心呢! 韩暮华就让忍冬给他一样包了一大碟子,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刘大夫也不推辞,大方的收下了。这些日子与韩暮华相处下来,知道她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他自己也为人爽快,所以看诊也变得更加用心。 ------------ 第211章 寻妻(1) 送走了刘大夫,韩暮华坐在小院中瞧着刚盛放的菊花,吃了几块点心,觉得有些乏,忍冬就扶着她去厢房里休息。 她让俞氏将点心分了许多份,派发给院里的人都尝尝鲜,又说了下次再说几种点心的方子让俞氏试试。 俞氏自然欣然答应了,她没有丈夫孩子,除了每日在厨房干活,就没别的事了。她爱好烹饪,现在韩暮华又教了她这从来没吃过的点心的方子,她自是一颗心都扑在这上头。 方才这些点心都是第一次做出来,她还不是很满意,而且她自己也有些想法没实现,韩暮华一去休息,她就又闷头去厨房尝试了,反正还有前院的下人,她做的多也不怕浪费。 ※※※ 宏伟的盛京掩盖在沉沉的黑夜中,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然后马匹一阵嘶鸣,停在了曹国公府的门口。 一个高大穿着青色斗篷的男子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手中的缰绳随意扔给身后的护卫。 黑暗中,看不清斗篷里男子的面貌,只是浑身阴冷、气势骇人。 守在二门的小厮被吓醒,一睁眼就瞧见微弱的灯光下,一个挺拔慑人的身影,吓的瞌睡全无。 他强自镇定地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横眉道:“这里是曹国公府,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速速离开。” 李濂根本就不想管这个二门的小厮,一把将他推开,就闯进去。 小厮哪里能让人随便闯府,追上来就要怒骂叫人,却被男子身后一个强壮的护卫抓住后衣领,警告道:“二少爷的路,你也敢拦,活的不耐烦了!” 小厮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结结巴巴道:“是二……二少爷回来了?” 护卫不想跟他啰嗦,将曹国公府的腰牌递到他眼前,小厮连忙点头哈腰,满身虚汗的将人迎进去。 李乐得了消息已经候在前院,见到李濂的身影,急忙迎过去。 李濂脸隐在斗篷后看不见,李乐只听到他沉声道:“你现在就将徐嬷嬷还有在陶然院伺候的那些丫鬟带到竹里馆来,我有些话要问她们。” 李乐不敢有一丝怠慢,亲自去了怜星阁。 将披在身上的斗篷解下,露出李濂一张瘦了一圈的俊脸。 两腮都是胡须。那双深邃的眸子深陷。面上也尽是长途奔波的疲倦之色。 竹里馆里伺候的丫鬟抬头。见到主子由一个英俊的美男子变成一个邋遢的胡须男,简直不敢相信,若不是声音没变,他们还以为来的是一个陌生人。 李乐将徐嬷嬷她们带来时。见到李濂现在的样子也是一惊。 他自幼就跟在李濂身后,他有些洁癖,平日里就算是事情再多,工作再忙,也要将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而且他很是挑剔,不管是在衣着还是在吃食方面,都不愿意勉强自己,什么东西最好就用什么,钱财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事。 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李濂像现在这样狼狈,他回府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沐浴更衣,而是要询问徐嬷嬷韩暮华陨殁的事。 李乐叹了口气,他觉得他有些辜负主子对他的信任,这一个多月来。他竟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李濂坐在书桌前,听着徐嬷嬷诉说着那晚事情的经过。 他浓眉紧皱,不敢相信,在陶然院陷入火海之后才有人赶来救火。而且当时陶然院中所有的下人都被下了药,失去了意识。 这桩这般明显的谋杀让李濂震怒! 他当时临行前插了暗桩在陶然院,保护韩暮华的安全,但是后来李乐回来发现那些人全部被灭了口。 徐嬷嬷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抬头看了李濂一眼,哽咽道:“还有一件事,老奴一直未向他人透露,二少爷既然回来了,老奴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真相。” 李濂眸光突然射向她,一抹希望也在他心中升起。 徐嬷嬷见李濂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她惨然的一笑,“那件事前,二奶奶就身子不适,且比平日里嗜睡许多,老奴担心二奶奶身体,就拿了二奶奶的对牌去寻了御医,可是那时候太医署繁忙,看诊的御医只能拖到第二日才来。然后,晚上就发生了火灾。后来,老奴专门把二奶奶的情况告诉了御医,御医与老奴说,二奶奶很有可能是有了身孕……” 一尸两命,李濂那么期盼的孩子,刚刚才有了芽儿,就与她最爱的妻子一起消失。 李濂怎么也想不到徐嬷嬷要告诉他的是这件事,若不是他此时是坐在椅子上的,肯定早就站不住。 韩暮华竟然怀了他的孩子,那些谋算的人竟连他的孩子也杀死了! 李濂心脏就像是被一个钝了的锯子在来回的拉扯,喉咙口也是一股腥甜。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韩暮华连一句交代都没有便葬身火海。 李濂捏着椅子的扶手,骨节泛白。 书房里静的就像是空寂的地狱。 “没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李濂的声音沙哑又憔悴。 突然妙函与妙珍小声地争执落入了李濂的耳中。 他布满血丝的双眸朝他们看来。 妙珍身子一抖,便闭了口,不忘偷偷的狠狠瞪妙函一眼。警告她,她们当初是向着二奶奶发过誓的,绝对不将那件事说出去。 妙函不以为意,她不似妙珍那么古板,认为这件事可疑的很,仅仅凭着那两副尸骨和二奶奶的贴身物就能确定那是二奶奶本人吗? 当时曹国公来询问的时候,她因为不信任所以什么也没说,但是姑爷现在亲自来问了,她怎么还能瞒下去。 如果二奶奶还活着呢,听徐嬷嬷的说的,还很有可能怀着身孕,假如落到了歹人的手中该怎么办! 李濂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在这个府里,只有他是真心对二奶奶的,而且能有能力找到二奶奶的人现在也只有他。 她怎么还能隐瞒着任何可能的消息! 是,当初二奶奶是让她们发誓永远也不将那件事说出去,但现在是特殊时刻。 妙珍见再也制止不了她,只能长长叹口气,她与妙函同时服侍韩暮华,两人的关系要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既然妙函这么坚决,大不了她同她一起承担后果便是。 当即,两人齐齐跪下,妙函朝着妙珍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 然后直视着李濂坚决道:“二少爷,奴婢还有一事要说,此事关乎到二奶奶的生死,奴婢已然顾不上当时的承诺,若是真有希望寻到二奶奶,奴婢就算是死了或是被二奶奶怨恨一生也愿意。” 李乐、徐嬷嬷、赤芍、小娥都震惊的看向两人。 妙函条理清晰的将那日在汉阳食府,韩暮华与林云鹤的人暗中联系的事情说了。 又说了她对忍冬的怀疑。 李濂听了他的话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亮。 本来他就不相信韩暮华真的死了,现在又有了妙函的凭证,他更加的肯定韩暮华还活着。 极有可能被林云鹤的人救了出去,忍冬那个丫鬟或许也是林云鹤早就安排在她身边的。 李濂想起来他们刚刚成婚的时候,她在韩暮华的香囊里发现的那张纸。 那是林云鹤给她的,上面写的那件事是让他当时震惊不已。 还有当初林云鹤在百味斋与他的那番交易,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林云鹤亲自写了一件事摊到他的面前。 李濂眼眸深邃,眸中暗流涌动,黑沉的吓人。 他不管林云鹤是怎么预见到那些未发生的事,也不管林云鹤是什么样的妖怪,但是将他的妻子和孩子藏起来,便不行! 让徐嬷嬷她们都下去,李濂将李乐叫到身前。 “立即出动京城我们所有的人,将每家药铺和医馆都搜寻一遍,若是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立即来向我汇报。另外,派人去山西,紧紧盯着林云鹤,若是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韩暮华如果真的怀孕,定然不会离开盛京,她需要看大夫抓药,他只需让人盯着盛京所有的医馆和药房,总能发现破绽。 李乐立即去办他吩咐的事了。 李濂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用力的锤了一下桌角,他的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痛。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韩暮华落在林云鹤之外的人手里,他有些不敢想象。 不过,如果是林云鹤救了韩暮华,为什么他又要瞒着他,什么也不向他透露?林云鹤在百味斋让他娶韩暮华的时候,他不是就已经放弃了吗?难道他又后悔? 李濂突然觉得他有些看不懂林云鹤了…… 他相信林云鹤对待韩暮华的感情不是虚假,不然他也不会时刻关注韩暮华的安危。 但如果是真心,作为一个男人会忍心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然后又瞒着所有人将她救出来? 既然他那么在乎韩暮华,为什么不娶了她,他猜的没错的话,当初韩国公府老夫人最先就属意他与韩暮华一对。 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在一起……又何必折腾到如此境地? 若是他仅仅是为了想要帮助韩暮华,那在他让人救出韩暮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派人通知他,而是要将韩暮华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 第212章 寻妻(2) 李濂越想越觉得林云鹤矛盾,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暮华身上没有可以让他利用的东西,他图的又是什么? 另一件让李濂气苦的事就是圣上竟然违背约定,让太后下了懿旨给他与宜宁郡主赐了婚。 凭他的智商,他难道会猜不到,陶然院的大火是谁在背后主使的吗? 圣上为了斩断韩国公府与曹国公府的联系,不惜派贴身的暗卫来杀人灭口,不然他埋伏的暗桩怎会轻易的被解决,也只有皇宫里那批生存在黑暗里的人才有这种阴毒的手段。 父亲也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最后才拿几个下人治罪了事,韩国公府也不敢有异议。 宜宁郡主也正是因为这样被提了位,封为公主,从皇宫出嫁,这样就将曹国公府永远与圣上拴在了一条绳子上,若是以后二皇子不登位,他们便只有落得满门抄斩的份儿。 他在西北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和反抗,再等他回到盛京时,这个消息早已传遍了盛京城。 或许韩暮华原本还想等着他回京寻他,但此时被这个消息一激,那只刚刚才养熟的白眼狼怕是又缩回了爪子,誓死也不想见到他了吧。 想到他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李濂内心最软弱的部分就被戳中。 如果现在她在他身边,那小家伙都有三四个月了吧! 那是他最期盼的孩子,他现在却让他们母子流落在外,甚至不知生死! 以前,他以为他无所不能,就连在圣上手中做事,他都为自己准备了万无一失的退路。 现在他却觉得他是这么无力,竟然连最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身体极度的疲惫,但是心弦却紧绷着,他在一遍遍回忆他与韩暮华的过去,这些宝贵的记忆现在是他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李乐亲自带了人在盛京城中搜查。他让人扮成三教九流进出所有的医馆和药铺。 又让人紧盯着每一位大夫。 李乐自己也扮作了个商人进了城东一家医馆。 这家医馆里的大夫姓刘,医馆不大,但是声名颇好,医馆里有好些来瞧病的百姓。 柜台前取药的人也排了长长一条队伍,李乐灵机一动,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方子寻刘大夫看看。 刘大夫是个热心好相处的人,他瞧了李乐的方子抚着胡须笑道:“这位公子,可是家中妻妾有孕,这安胎的方子是极好的,但是其中有一位药材却是要改改。” 刘大夫提起笔划去了一位药材。又添上了一位。递给李乐。李乐连忙道谢。 就拿着方子去另外一边的柜台抓药,他不时的注意着这位刘大夫。 抓药的小哥,瞥见他的神情就笑了:“我爹是城东远近闻名的妙手,不但医馆坐诊。也出外诊的,公子家中若有亲眷不宜出门,可留下地址,我爹会登门看诊。” 李乐听了抓药小哥的话眉尖一挑,笑着应付了两句,然后将药方递给他。 李乐其实根本就不关注那小哥抓了什么药,他眼神四处瞟着,查探着这间医馆。 突然他瞥见了柜台旁一张小摇床里坐着的小儿。正举着手对着柜台“咿呀”的喊着,小儿还不会说话。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柜台一角,小嘴正在流口水。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柜台一角摆着几个油纸包,那油纸包其中有一个开了一半,显然是之前给孩子吃了剩下的。 李乐眉间一皱。油纸包里包的点心他竟然没见过! 他跟着李濂可谓见多识广,盛京哪家酒楼菜肴美味,哪家点心铺子点心好吃,他可谓是了如指掌,可柜台上摆着的油纸包里的点心他闻所未闻。 抓药的小哥注意到儿子的眼神,笑骂了一声,从柜台上的油纸包里拿了半块点心递给儿子。 “请问小哥这点心是哪里买的,我瞧着新鲜,想买些回家给有身孕的娘子尝尝。”李乐笑问道。 那小哥听了一笑,“哪里是买来的点心,是我爹出诊时,主家夫人送的。连我爹都没见过这点心呢,看着软糯甜口,就都留着给小儿当零嘴了。” 李乐打听后,眼睛一亮,他瞥了眼还在另外一边给病人诊治的刘大夫,拿了药包,道了谢,急忙的离开。 派人盯着这家医馆后,他便赶紧回去禀告李濂。 他还记得,二奶奶也喜欢弄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心,上回做的那什么“蛋挞”他还得了口福尝了几个,确实特别。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抓药小哥口中的主家夫人就是二奶奶! 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濂之后,李濂立即就要去这家医馆问清楚。却被李乐拉住。 “二少爷,二奶奶若是在林云鹤的保护下,定然有所防备,您现在去就是打草惊蛇,莫不如小的派人暗中盯着每日这大夫去看诊的地方,若是他真的在为二奶奶看脉,不出半月,就能查到二奶奶的下落。” 按捺下内心狂涌的冲动,李濂点了点头。确实,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要忍,宜宁郡主的婚事他都能忍的下来,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一定要派人看紧这个大夫,万不能让他跑了!” “小的办事,还请二少爷放心。”李乐坚定回道。 “还有山西那边的事如何了?可有进展?” “小的回盛京就吩咐了下去,估摸着就在最近就有回音。” “一定要快,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李濂眸光阴冷地注视着前方,狗急还会跳墙呢,何况是人,即便是圣上,把他逼急了他也要反咬回去! 早就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濂在竹里馆中洗漱后换了衣物,带着几个贴身的护卫便出门了。 而远在山西的林云鹤也秘密回了盛京。 一直到夜色四起才赶到盛京京郊,这时候想要进城怕是已经赶不及了。 安丰打马跟在林云鹤身后,在京郊的田间缓缓走着,他有些不明白,少爷这么马不停蹄的秘密回来,不就是因为不放心五小姐的安危,要来亲自见上一面。为什么现在都到了眼前了,反而放缓了脚步。 林云鹤的脑中却在极力的挣扎。 他苦涩的笑了一声,这一世韩暮华竟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爱韩暮华,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嫉妒着李濂,虽然他帮助韩暮华避免了上一世的悲剧,但是他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他放弃了韩暮华对他的感情,天知道,他当初在决定促成这桩婚姻的时候是多么痛苦,韩暮华曾经问过他原因,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谁还会相信呢! 有时候,他都觉得他记忆中的上一世只是一个可怕的梦境而已,可是想到朝着他记忆轨迹发展的一切,他又不得不苦笑着相信。 林云鹤抬头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农庄,眼瞳里充斥着一股向往。 不过,心里的胆怯也慢慢的冒出来。 他思念着韩暮华,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她,他想知道她胖了还是瘦了,是不是还像他记忆中坚韧美丽。但是他不敢,他怕看到韩暮华微微突出的小腹,怕看到她充满着母爱的抚着自己肚子的样子,他更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韩暮华面前露出异样。 安丰担忧地看着他,“少爷,您怎么了?可要小的先去通知表小姐。” 林云鹤连忙阻止他,“不用了,这么晚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暮华了,去另一处庄子歇下吧!” 他这样说完就强迫着自己调转了马头,然后他好似又不放心的补充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透露我回盛京的消息,安丰,你给暮华那边多派些人手,李濂前几日就回京了,我怕他会起疑心,庄子周围一有什么异动,就立马汇报与我!” 安丰虽然奇怪但是还是照着他说的去吩咐了。 在郊外歇下后,连夜安丰奉命将忍冬叫来询问韩暮华这些日子的情况。 忍冬没想到主子已经回了盛京。 当着林云鹤的面,将韩暮华这些日子做的事一件件说与了他听,林云鹤听的很认真,甚至有许多地方忍冬说的不清楚的,他还要细细询问一番。 “五小姐这些日子身子可有不适?”林云鹤温和俊朗的脸庞看不出什么情绪。 忍冬照料韩暮华许多日,对她的健康状况很了解,便回道:“五小姐有了身子以来,在庄子里,头一个多月,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但是五小姐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坚持着每日的饮食。连奴婢在一边看了都心疼不已。最近几日才好些,也能吃下些东西了,前两日,五小姐心情好,还让嫂嫂做了好些稀奇的点心。那些点心在盛京最好的糕点铺子都没得卖,奴婢也喜欢的紧……” 听到这,林云鹤神色一变,“回头让你嫂嫂做些同样的来,送到我这里,还有那些点心千万别流落到外面去。” 忍冬“啊”了一声,忐忑地瞟了一眼林云鹤的脸色,低头道:“那日,五小姐让经常来诊脉的刘大夫,带了些点心家去吃了。” 林云鹤听了惊诧地盯着忍冬,“明日就带着五小姐搬到这里来,刘大夫下次是什么时候去看诊?” ------------ 第213章 这一世发生的偏差 忍冬没想到只是送个点心的事竟然会让主子这么看重,她有些不明白,但是会绝对服从主子的安排。 “三日后,刘大夫会再来一次。” 林云鹤抿唇想了想,“到时候,你与五小姐就住在这里,那边我会让安丰安排,等过半个月,你们再搬回去住。” 忍冬点了点头,应“是”。 “还有,我回来的消息暂且不要让五小姐知道。” “奴婢明白了。” “你先回去吧!莫要让五小姐发现你的行踪,平日里好好照看她,她现在有孕,更需要人好好照顾。” “那奴婢告退了。” 忍冬说完后,小心出门,很快就隐没在夜色中。 安丰上前一步疑惑道:“少爷担心李濂的人寻到这里?” 林云鹤捏着手中的折扇,凝重道:“李逸之为人阴险冷漠,做事又不忌手段,我们要瞒过他的眼线就定要万分谨慎,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露出。曹国公府那起火是圣上指派人放的,若是现在让谁知道暮华还没死,不但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就连我也会不被圣上信任。” 安丰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小的一定会小心布置的。” 还有一点林云鹤没有言明,他其实是私心在作祟,因为他并不想看到李濂寻到韩暮华,况且,圣上不是已经给他与宜宁郡主赐婚了吗,有了新人何必又要来烦扰旧人! 他已经放弃了,他就再也不会给李濂机会! 其实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偏差。 上一世,在他最后的时光里都没听说李濂娶妻,这一世他却把本该是他妻子的韩暮华推给了他,而且还冒出了个宜宁郡主,并且李濂与宜宁郡主还有了婚约。 既然这样,便让宜宁郡主与李濂在一起吧! “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我再在书房坐会儿。”林云鹤对身边的安丰道。 安丰担忧了看了他一眼。他以为他还在为韩暮华的安全烦扰,遂劝慰道:“五小姐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少爷便不要担心了。”说完,行礼告退,将书房的门给他带了起来。 林云鹤捏着手中的折扇,心里万分的矛盾。 因为他震惊的发现,上一世在这个时候,已经发生在他身上、影响他一生的一件事并没有如约到来。 当初他因为这件事而耽误了韩暮华的一生,然后这一世这时候他却什么事也没有! 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他躲过了这一劫! 狂喜突然占满他的心房。前所未有的喜悦几乎让他从椅子上蹦起来。若不是礼教的束缚。他定要大笑三声来发泄。 可是,很快这样的狂喜就转变为了极度的失落。 巨大的心情反差,让他好似从云端掉入了深渊…… 既然这个阻碍没有了,那他当时为什么要放弃他与韩暮华的感情! 他这次情感上的妥协和成全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林云鹤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缓慢而又无力,就像他现在失落而又绝望的心情。 这一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无力的林雁山独子,他已经变得强大,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心爱女子的安危,能够给她安稳幸福无忧的生活,可是为了生命中那件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他甘心放弃了他唯一的爱情。 他以为是一次伟大的成全,以为这样韩暮华就能逆天改命。更以为自己就能放心、甘心。可是一切都错了,上天竟是这么无情。 一瞬间就将他做的所有认为有价值的事全部否定,成为笑话。 他憎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不敢拼一回,他都重生了。都重活了一遍,难道还没有勇气改变自己的人生吗! 还是他太过懦弱,原来以为他这世已经够坚强,够忍耐,可他骨子里还没有摒弃这种懦弱,以至于让自己现在后悔莫及。 只要他敢于面对,那现在韩暮华怀着的便是他的孩子,他们将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 林云鹤深深吸了口气,平缓自己杂乱懊恼又悔恨无比的情绪,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再后悔下去,他怕他会忍不住呕出血来。 他安慰自己,再懊悔,这些事都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他能抓住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他能够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他绝对不能再向上一世那样! 还好,他将韩暮华救了出来,很好的保护了她。 在外界的舆论中,曹国公府的二奶奶早已丧生火海,现在活着的只是他的五表妹韩暮华,与李濂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能够有机会与她重新开始,他不会介意她肚子里现在的孩子。 等到她把孩子生下来,他一定会当做亲生的一样疼爱。 只要能与韩暮华在一起,他什么都不会在乎。 她喜欢平静的生活,待到新帝践祚后,他便辞了官,带着她和孩子回西凉,那里有他的许多产业,他们可以和乐富贵平安的生活一生,然后养大孩子们,瞧着孩子们成亲生子,最后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起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林云鹤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暗暗在心中发誓,绝对不能让李濂找到韩暮华的踪迹。 但是,让林云鹤没想到的是,有的东西并不能错过,有的人也不会永远在原地等着你。 一次错过,便是一生! 你在变,所有人都在变! 翌日,林云鹤秘密进了盛京城,而韩暮华却被忍冬劝着换农庄住下。 一大早忍冬就将她叫了起来,替她梳妆,韩暮华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天还早,这会子就起来做什么?” 忍冬不敢露出异样,只能顺着昨晚她编好的借口说,“五小姐,已经到秋天了,天气转凉,这处庄子的保暖措施不好。也没埋地龙,不适合您养胎,所以趁着这时候还暖和,我们先挪了地儿,等奴婢命人将这里的地龙造好,再搬回来,如何?” 韩暮华转头瞥了她一眼,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忍冬手中的动作一顿,这才叹口气,“五小姐既然瞧出来了。奴婢也不想瞒着您。好似有可疑的人发现咱们的住处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先离开一段时日。” 瞧忍冬脸上的表情并不像说假话,韩暮华早就明白曹国公那场火灾不简单,若是被凶手发现或是被李濂找到,都不是她希望的。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韩暮华点了点头,当即让忍冬带着几个小丫头将东西收拾了就搬去别处。 忍冬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五小姐眼神清明,却好似能洞察人心,若不是她半真半假的说了借口,恐怕是瞒不过去主子已经回来的事实。 等到刘大夫来诊脉这日,李乐派了人暗中跟着。 但是到了这处农庄,见到的怀着身孕的夫人却不是韩暮华。 李乐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心的失望,却也无能为力。 但他并不甘心。又暗地里寻问了忍冬的嫂嫂,点心确实是这处农庄的主人教给她做的,可是这农庄的女主人却并不是韩暮华。 李乐觉得好似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他又寻不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在李濂的催促下。他还是将这个让人失落的消息告知了他。 李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许久他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去让人问过那位大夫,他见过的那位怀孕的夫人是什么模样。” 李乐苦笑道:“二少爷,小的怎么会忘记,刘大夫说他每次去给这位夫人诊脉,不是隔着帐幔就是戴着帷帽,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位夫人的真面目。” 李乐的话又让李濂产生了一丝希望,他紧捏的拳头慢慢放开。 “不过小的觉得也有些奇怪,刘大夫描述的那位夫人的体态和性情倒是与二奶奶很像,不过刘大夫今日去农庄瞧的这位夫人,说话时却带着小家子气,好似不是一个人。” 李乐的话刚刚说完,就有小厮急匆匆来报,说是有从山西回来的人要见二少爷。 李濂立马叫人进来。 那人是李乐亲自派去山西的亲卫,专门打探林云鹤消息的。 李濂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林云鹤已经秘密回了盛京。 既然林云鹤到了盛京,那韩暮华的下落定然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难道还要与他抢妻不成!别忘了,韩暮华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 “这几日严密监控林云鹤的消息,有半点动静便与我汇报。” “二奶奶的下落也继续搜查,不能怠慢!” 李濂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 很快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与李乐。 李乐瞧着主子阴沉可怖的脸色,有些为难的上前道:“二少爷,有件事,小的不知您要不要管?” 李濂充满煞气的瞥了他一眼。 李乐连忙都招了,“是这样的,昨日赵管事来府上时您不在,他便把这事与小的说了。他说大奶奶要强行拿走方雅轩,让您给拿个主意。” 赵管事是当初李濂拨给韩暮华管理铺子的亲信。 金氏真是会谋算,那铺子原本在她的手上都亏损了,现今在盛京城里有了名气,每年的盈利多了便又要来拿回去。那都是韩暮华的心血,即便她现在不在,难道当他是死的吗! ps: 本文快结束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可以提要求,如果没人说的话,番外俺就自己随便写了。时间紧的话,也可能没有番外。 ------------ 第214章 韩凛休妻 李濂眼睛眯了眯,道:“你下午将赵管事叫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李乐领了命令便出去办事。 韩暮华在农庄里养胎,外事不理,倒是落得清闲,万事还有林云鹤的人帮着张罗,每日就忍冬陪着散散步,自己再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 以前来请平安脉的刘大夫换成了个女医,就在庄子里住下了。 韩暮华在一边看着忍冬的安排,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异议。 转眼半月过去,已近深秋,院子里金黄一片。 韩暮华的肚子将近四个月,腹部有些微微的凸显。 这时候,盛京城里突然传了消息来,韩国公府的三夫人竟然被休弃了! 韩暮华正坐在廊下绣着孩子的小衣裳,忍冬告知她的时候,针一错手就扎到了手指。 她震惊地看向忍冬,“这事可是真的?” “五小姐,这种事奴婢怎么敢开玩笑!”忍冬本不想说,可是盛京城整个传的沸沸扬扬,韩暮华就算现在不知道,院里的下人们一嚼耳根子,她还是会听到风声,凭她的睿智,会猜不到?所以还是亲口对她说的好。 想到父亲韩凛的无情,韩暮华只能深深的叹息。 她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事,便是算计了父亲与和煦长公主的婚事。 自和煦长公主下嫁韩国公府开始,母亲与父亲的感情其实就已经终止了。 三夫人实际上并不坏,只是性子高傲骄横。这是高门贵女们的通病。与黄姨娘比起来,三夫人心思简单,也没有黄姨娘那般心很毒辣,不然她与黄姨娘斗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和煦长公主身份高贵,但是三夫人毕竟是李濂先娶过门的正妻,若是不犯七出之条,韩凛怎么能狠下心休了她。 其实到头来,最让人寒心的是她这个父亲。虽一身文才,不输于当代文学大儒考亭先生,却是个古板迂腐又无心无情的人。 在他的生命中妻子女儿只占据了很小一部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到现在期盼的儿子都未降生,想想如此,当真是个笑话。 “可知为何?”经过最先的震惊,韩暮华已经冷静下来,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怀着宝宝。舒畅的心情对宝宝的成长很重要。 忍冬对这件事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看了眼韩暮华的脸色。才慢慢道:“奴婢听说是三夫人谋害了三老爷妾室肚子里的孩子。那妾室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死胎而且是个男婴。” 韩凛的贵妾邱姨娘确实怀着身孕,那次她去毅勇侯府拜见外祖母时,听母亲提过。 那时,她还劝母亲熄了争夺之心。 前阵子在韩国公府时。她与母亲促膝长谈,母亲还与她说她看开了,日后只盼着韩暮华能平和顺遂,她等着抱外孙就行。她听母亲的口气,并不像是在说谎。 可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韩暮华转念一想,就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原由。 和煦长公主早在嫁入韩国公府就看三夫人不顺眼,只是碍于她嫡妻的身份,不容易撼动。她给父亲纳妾送通房,知道父亲一生的遗憾就是还没有儿子。便利用这点。 和煦长公主本就高傲不择手段,不然她也不会在金人部落的老汗王去世之后,还能回京都,不但这样,还把女儿给弄了回来。 她定是不想别的女人与她分享丈夫。何况这个女人的地位还与她平等,她怕是早就看不惯,想要除去三夫人了吧! 可即便是这样,韩暮华也没想到,父亲会真的休妻,父亲糊涂,难道祖母也被蒙蔽了吗?为什么祖母都不去阻止? 父亲真是太天真了,和煦长公主既然要把着他,会真的让他再有子嗣? 别忘了和煦长公主自己还有一个宜宁郡主呢!她自己不能生育,又想要让韩凛将宜宁郡主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怎会让其他的女儿再生下他的孩子,且走且看吧,韩凛的妾室即使有了身孕,也绝对生不下来。 忍冬见她怔愣着在想什么,担忧她忧思过甚,劝慰道:“五小姐,三夫人身后还有毅勇侯府,必不会受了委屈。” 哼!不受委屈吗? 这个时代,有哪个女人被休弃是不受委屈的,更别说,三夫人还是盛京世家里的名门贵女。即使外祖母再疼爱她,三夫人回了娘家也会受嫌弃。大家族中最注重声名,兄弟姑嫂只会说她败坏了家族名声。 她现在只期望,祖母能开明些,毅勇侯府能够宽待她,可以让母亲有一个容身之地。 不然就是将母亲逼上绝路! “你莫要劝我了,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再怎么想也没用,我都明白。” 韩暮华说完又低头绣着手上的小衣裳。 她这么说后,忍冬自是不好再劝,只得搬了个杌子在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曹国公府二奶奶过世方才一月有余,太后便下了懿旨,定下李濂与宜宁郡主婚期在十一月二十日。 此举虽然引起了盛京许多世家的异议,可那是太后亲自下的懿旨,没有人敢当面说个不字。 宜宁郡主能嫁给心仪的男子自是快活非常。 她穿着桃红色绣着四喜如意的宽松胡服,半躺在榻上,盯着窗外的那丛修竹,得逞的一笑。 漂亮的娇美人又如何,被丈夫呵护爱惜又如何,她动动手段还不是一样的香消玉殒。这个世界不是靠外貌和感情说事,而是要依赖权势和地位。 只要是她看上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要得到。 再过两个月,那个俊美的男子就是自己的了,她母亲那过继来的妹子便在阴曹地府哭泣吧! 哈哈哈,想想真是痛快!被火烧死,连全尸都没留下呢,长的再好看又如何?死后腐烂也就是一把灰,哪有她逍遥快活! 宜宁郡主想到这,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舒畅,她转头,勾着小眼,用手中的长鞭抬起身边男子的下巴,然后笑嘻嘻的就亲了上去。 “安郎,你可想要?”宜宁郡主捏着嗓子扑到男子的身上,粗粗的手指灵活的解着男子的衣裳,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男子精壮光滑的胸膛。 她叹息般的吻了上去,呼吸也变得急|喘起来。 “安郎,你真好看,本郡主就喜欢你这样的。” 男子勾魂的一笑,“只要郡主喜欢,安郎就算为了郡主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说完就搂着宜宁郡主亲吻起来。 等到两人都褪去了衣裳,赤|果的纠缠在榻上时,宜宁郡主猛地将他一推,放荡的一笑,“安郎别这么急吗,今日本郡主心情好,将仁郎也叫来如何?” 安郎勾唇坏坏的笑:“郡主是想要玩些新鲜的?” “讨厌,人家是怕你腻嘛!”宜宁郡主娇嗔后,已经吩咐外面的婢女去叫仁郎。 在宜宁郡主看不到的某刻,安郎脸上满是嫌弃。 这样丑陋肥硕的黑女人,就连勾栏里的妓子都比不上,若不是她的身份尊贵,就算是倒贴,他都觉得恶心。 婢女来到仁郎的房间外,敲了敲门,门内男子立刻将手中的药瓶收了起来。 婢女推门进来,传达宜宁郡主的意思,这位叫仁郎的男子挑了挑眉,就跟着婢女去了。 他就说,贪好男色的宜宁郡主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他完成任务指日可待呢! ※※※ 皇宫大内,沈思听着贴身的女官说到太后赐婚的事,将拿在手中的青花茶盏砸了出去。 悦仙宫中的宫女立即变得胆战心惊。 德妃娘娘最近心情不好,动不动就会拿她们出气,只要在她眼下,做事稍微出些错就是宫刑伺候。 宜宁郡主那个丑八怪也配嫁给李濂! 沈思在心中咆哮着。 与宜宁郡主比起来,她甚至生出了韩暮华和李濂非常登对的想法来。 女人的嫉妒心理是可怕的,尤其还是像沈思这样一个根本就不计后果,想要疯狂报复的女人。 她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宜宁郡主得逞。 “将向彩叫来。”然后又对着殿内的宫女道:“你们都出去。” 宫女们行礼后逃亡般的出了殿门,生怕沈思会后悔一般。 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进了殿中。 她五官平常,丝毫没有可取之处,但是眼神却像是一眼古井一般。 “七小姐有何吩咐?”向彩是镇南大将军留在她身边的暗桩,承认的主人只有镇南大将军,所以一直按照府中规矩,唤她七小姐。 “本宫要你出宫安排一件事。” “只要是七小姐吩咐的,奴婢一定办妥。” 沈思压抑着怒气在她耳边轻声交代。 不一会儿,向彩就离开了。 沈思坐在偌大的殿中,香炉里的沉水香烟雾袅袅。 华贵的宫殿里,沈思内心就像是空阔的沙漠,寸草不生。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突然放声笑起来,笑声里没有一点快乐。 突然,守在外面的女官推门进来,脸上都是仓促:“德妃娘娘,圣上宣您去乾清宫。” 女官虽然着急,可是脸上却是高兴的神色。 如今圣上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已经很少临幸后宫嫔妃,就连皇后娘娘也都被冷落,却惟独还召唤德妃娘娘。 ------------ 第215章 与林云鹤重逢 一月里至少要翻娘娘几次牌子,若是娘娘肚子争气,能在这个时候怀上一个小皇子,那就算今后圣上驾崩,后半生也有了依靠。 沈思冷笑一声,对女官道:“扶本宫沐浴更衣。” 没有人知道,圣上传召她只是为了重温与他记忆中女子的缠绵暧昧。 他从来不看她的脸,每次欢|好,从不在她体内发泄,她怎么会有孩子? 她不过是圣上用来怀念其他女人的玩偶! 她的妃位也不过是个可笑的遮掩而已…… 但是她必须接受这一切,路是她自己选的,到今天这一步,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半个月过去,李濂仍是没有韩暮华一丝半点的消息。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两颊的颚骨变得突出,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确定韩暮华在林云鹤的手上。 坐在竹里馆的书房中,李濂将手中的几封信派人快马送出后,便等着李乐的消息。 李乐从外面匆匆赶回来,将一封信递到李濂的手中,“林大人让小的亲手交到二少爷手里。” 李乐口中的林大人并非指的是林云鹤,而是林云鹤之父林雁山,现在正与二皇子李颐在一起,哦不,现在他已经改名叫萧颐。 李濂撕开信口的火漆,展开信,眼里掠过一丝惊讶,这封信竟然不是林雁山写的,而是李颐。 他皱眉把信看完。 李颐竟然告诉他,他能给他韩暮华的下落,只要他愿意与他做笔交易。 李濂一时间神色变换,他根本不了解当了他许多年庶弟的李颐,可是他又迫不及待的要找到韩暮华,这让他很是纠结。 李乐发现主子神色复杂,迟疑的问道:“二少爷,林大人说了什么?” “这封信不是林大人的,是二皇子的。” 李乐惊讶地瞪着眼,“二皇子怎会写信给您。” 圣上已经将曹国公府排除在外。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信任曹国公府,而二皇子是圣上这边的。他此时怎么会又要和他们交涉。 “二皇子知道暮华的下落,他要与我们做一笔交易。”李濂平静道,但是他黑眸里汹涌,却透露出了他的震动。 二皇子一句话就捏住了他的软肋,其实他根本就不怕李濂不会答应。 李乐闭了口,这种事,他还是留给二少爷决定的好。 李濂在书房中思考了半个时辰,终于下笔回了信,递给李乐:“找人将信送到林大人手中。莫要走漏了消息。” 不管是什么。能换来韩暮华的踪迹。他都会去做,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傻子,更加不会轻易任人摆布。 李乐接过信,揣进怀中。他犹豫的问道:“二少爷,小的还有一事不明。” “说。”李濂饮了一口茶水。 “二少爷是打算娶宜宁郡主吗?”太后下懿旨定婚期,他并没有反抗,反而是跟着曹国公身后接了懿旨。又让曹国公夫人操办婚礼所需要的一切事宜。 李濂冷哼一声,“宜宁郡主?她也配?凡是搀和了那场大火的,我都要他们得到‘回报’!” 主子的语气阴冷,听了让人浑身森寒,可李乐还是不明白李濂的意思。 “这件事你不用再问了,过些日子。你便能知道结果。” 李乐这才恭敬行礼告退。 林云鹤住在盛京的一处别院中,半月来,他偷偷去看过韩暮华一回。 那时候,她正与忍冬坐在香榭里,农庄里种了各色菊花。这时节正是盛放的时候。 忍冬扶着她做每日的散步,她肚子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但是在衣裳的遮掩下,还瞧不出身材的变化。 这一个多月来,在庄子上静心调养,韩暮华略微丰腴了些,简单的衣着掩盖不了她自然流露的风华。反而因为在孕期,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特有的平和恬然,更加的吸引人。 林云鹤当时几乎按捺不住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并非是自己的,他就嫉妒的发狂。 他按下心绪的波动,黯然离开。 既然决定要与韩暮华重新开始,他就要包容她的一切,可是他现在心情并不平静,他怕他到了她的面前会控制不住情绪。她现在还怀着身孕,不能受到刺激。 于是,林云鹤就耐心等待着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现在,林云鹤觉得自己终于能正待了,长吁了口气,站起来,换了一身靓蓝色绫锻袍子,准备亲自去探望韩暮华。 他等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告诉她,他的想法,圆满这段错过的姻缘。 因为要避人耳目,林云鹤与安丰这些日子出门都乘坐普通的青帏马车。 马车内,安丰也感受到林云鹤的好心情。 他跟随林云鹤多年,对他的事自也是了若指掌。 一开始,他就希望五小姐能与少爷在一起,他一个旁人都能清楚感受到两人的心意,只是他一直不明白,少爷当时为什么要拒了这门婚事。 拒绝后他又那么的痛苦不堪。 那段在山西的日子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林云鹤都像是地狱。 要不是少爷惊人的毅力,他们根本就熬不下来。 “少爷,你可是要去见五小姐?” 林云鹤掩着笑意瞥了他一眼。 安丰难得见他如此高兴的样子,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少爷,小的这两日听忍冬说,五小姐最近特别喜欢吃薄皮春茧包子,前面就是永福楼,您要不要带些去?” 林云鹤咳嗽了一声,“还算你小子有些良心,还不下去打包,愣在这做什么!” 安丰嬉笑一声,拿了帷帽戴上,跳下了马车,去帮主子买包子。 出了盛京城,半个时辰后到了韩暮华所在的农庄。 韩暮华此时正在厨房里好奇地瞧着俞氏做点心。 俞氏前几日才被忍冬接来,韩暮华就迫不及待的要吃俞氏亲手做的点心了。 早间她起床用了早膳后,就跑到厨房来与俞氏研究另几样新鲜点心的作法。现代的好多甜点。韩暮华也只知道大概的形状、用材和味道,根本就不清楚作法。她如今整日闲着没事,忍冬又不让她多碰针线,书也不许她多读,她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真正米虫,只有跑到厨房与俞氏一起打发时间。 “五小姐,奴婢这样弄对不对?” 韩暮华伸头看了看,指了指满桌的配料,“俞大嫂,你加些淀粉和黑芝麻试试?” “好。就听五小姐的。这回做出来肯定比上一次好吃。” 韩暮华看俞氏熟练的制作。就笑了起来。 厨房里充满了甜香的食物味道,让人闻了食指大动。 林云鹤一进来就瞧见韩暮华穿着秋香色葫芦双福的褙子,梳着简单的云髻,坐在厨房靠窗的地方瞧着俞氏忙活。 忍冬跟在他身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林云鹤温润的俊脸上,眼瞳里都是满溢的温柔,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个坐在窗边淡淡而笑的女子。 方才护卫来通报说是主子来了,她急忙迎了出去,林云鹤却未让她立即告诉韩暮华,而是问了韩暮华所在的地方,自己寻了过来。 安丰朝着忍冬使了个颜色,忍冬会意,轻声地后退与安丰一起离开。 林云鹤在院中站了许久。他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将她深深地映入脑海。 韩暮华正指挥着俞氏处理食材,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一直被人盯着的那种感觉。 她皱眉,疑惑的回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瞬间惊讶在当场。 韩暮华张着嫣红的小嘴。杏眼瞪的溜圆,怔怔地瞧着立在院中如松如竹的男子。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低着头疑惑地咕哝了一句,然后再抬头朝着院中看去,那里的人并没有消失,仍是温柔含笑瞧着她。 韩暮华的神色顿时化开,由震惊变为惊喜。 她忙忙地起身,提着裙摆,疾步朝着院中走来。 “三表哥!”她脆声呼唤。 林云鹤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还怀着身子呢,哪里能走的这么快。 他大步朝着她迈过去,急急地扶住她,俊脸上有一丝不满:“暮华,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 “真的是你,三表哥!”韩暮华拽着他的手臂,欢喜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她有一年多未见到林云鹤,当时他匆忙请了圣旨去了山西,后来邸报上又说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山西那些私盐贩子如狼似虎,她能想象到他当时一个人独当一面的困难。 她在盛京中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的安危。 直到现在,林云鹤好好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肯定他的还是健康安全的。 韩暮华眼珠子亮亮地瞧着林云鹤,他与离开时相比,显得更加的成熟稳重。 原来还稍显单薄的身躯,也强壮起来,俊脸彻底地褪去了稚嫩,更加的俊朗不凡。个子也长高了,原来她到他的鼻梁,现在她只能到他的下巴了。 不过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柔和和温馨。 韩暮华兴奋地观察着林云鹤的变化,久别重逢,又是她记挂的人,她无法抑制住心底喜悦。她有很多话想要问林云鹤,也有许多的事要和林云鹤分享。 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仿佛就是她最亲近的哥哥! ps: 写这章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暮华与林云鹤在一起算了,ojz ------------ 第216章 你没想过我吗 心里藏着一肚子的话在见到韩暮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韩暮华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她笑着歪了歪头看着林云鹤:“三表哥,一别数月,一切还好?” 林云鹤被她一句话唤回了神,用拳头抵着唇,微微咳嗽了一声遮掩尴尬,然后这才抬头正视韩暮华充满关心的面容。 像多年前一样,他想要抬手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瓜子,但是一想到韩暮华都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这样做可能有些于理不合,才将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如云的鬓发上,轻轻抚了抚。 “深秋了,院里凉,我们进去说话吧!”林云鹤嗓音清朗温柔,仿佛能安定人心。 韩暮华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 两人去了农庄内的小院花厅。 忍冬进来给二人送来茶水,韩暮华有孕只按照女医的吩咐上了杯蜂蜜水给她,然后忍冬规矩的退了出去。 韩暮华捧着莲花缠枝纹的茶盏,小啜了一口,先开口道:“三表哥,这一年来在山西如何?” 其实山西那日子有脑子的想想也知道不会好过,而且林云鹤完全就是圣上派的先头军,那是当靶子使的。要知道第一个尝百草的人,往往都不是发现珍贵药材的人,是要被毒死的啊! 那些私盐贩子和勾结的官吏盯着他,简直比苍蝇见到肥肉还可怕,林云鹤能够活着已经很不错了,可他竟然在这样的逆境中做出了一番成就! 林云鹤轻轻笑了一声,“也就那样,入仕后,在哪里任职还不是一样。” 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让韩暮华很是心酸。 他大概是不想她担心吧!不过小姑母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又怎么能够忘记呢! 林云鹤并不想将在山西的凶险直白的告诉她,平白让她不好过。 “我都回来了,不管在山西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人要往前看,还提那些事做什么,暮华,你说是不是?”林云鹤温柔地看她,实际上,他还想说,不管你以前嫁给谁,肚子里怀的谁的孩子,那也都是过去了,我们不谈过去。谈谈我们的将来可好? 但他还不敢将这些想法直接的表达出来。 喝了口茶掩饰掉他脸色的一丝尴尬。 韩暮华见他不想说。也不多问。与林云鹤闲话了些家常,一个月在这农庄里发生了什么趣事。 一时间,小小的花厅里气氛和谐一片。 想到早间在厨房让俞氏做的糕点,韩暮华笑着说道:“三表哥。俞大嫂手艺越来越好了,你一会儿一定要尝尝俞大嫂做的点心。” 林云鹤chon\g溺瞧着她,“既然是暮华极力推荐,那我一会儿就不客气了,只是听你说这些点心做法复杂,每次做的都不多,那些下人就不要赏赐了。” 韩暮华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林云鹤话里的深意,她张着唇惊讶地看着林云鹤:“三表哥,你是说有人因为这些点心发现了我的行踪?” 林云鹤也不瞒着她。告诉了她换农庄的真正原因。 她听了沉默,看来她还是太小看李濂的手段了,难道他就这么不待见她,不待见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要逼死她们母子才甘心?他就是这么看重宜宁郡主的身份?想要问鼎权势吗? 她在农庄养胎以来。逼着自己不去想李濂的事,不去怀念盛京城里的人。她故意将每天的事情安排的很满,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事情做,哪怕只是散步这样的小事。 她的计划很有效,她真的已经一个月没再想那些事了,虽然知道她这样只不过在逃避,可与直面痛苦残酷的现实相比,她宁愿这样没心没肺的生活。 可仅仅是一件小事就将李濂牵扯了出来,原来在她不愿意承认的时候,那个男人早就刻印在她的心底,怎么也抹不去了。 气氛一下子低迷了起来,林云鹤不忍又心疼的看到韩暮华脸上的失落,他的心更痛,在他在山西拼死立功的时候,她最爱的女子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其他的人,这让他心里怎么好受! 幸好,他们的感情已经结束了,幸好,韩暮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是不是代表着他还有重来的机会! 林云鹤攥了攥拢在袖口中的手,内心很是忐忑,他微微抬眼盯着还沉浸在哀伤中的女子,轻缓道:“暮华,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一个女子,即使再有钱也不容易在社会立足。 况且,她还有个孩子,没有家族的庇佑,让别人怎么说?难道要说这个孩子是野种吗?在这个社会,单亲家庭的孩子必会受到折辱,他爱韩暮华,从来不愿意看到她和她的孩子被别人戳脊梁骨。 所以,林云鹤愿意倾尽一切保护他们。 韩暮华一抬头,就撞上了林云鹤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太多她不愿意读懂的东西,她慌乱的撇开视线,故作轻松道: “我先在农庄把孩子生下来,等宝宝满月后,我们就换一处住,以后,宝宝的身体长结实了,我便带着他游山玩水,累了就寻一处好山好水定居,做些买卖。” 韩暮华的设想美好又令人向往,可却远远偏离了实际! 天朝建国百年,在西北这场大旱之前,都是国富力强,户籍等管理制度也很严苛。 目前她是从曹国公府的大火里逃出来的人,在外人面前她早就殁了,如今她就是个黑户,以后孩子出生后,也与她一样,没有户籍,没有根脚,连财产都没法公证,甚至许多城镇都去不了。难道她以后每日都要带着现银?窝在山沟里吗? 显然一点都不现实! 林云鹤语气平静的与她分析了这些现实存在的情况,然后“循循善诱”:“你这想法不行,还是得找一个人依靠,我才放心。” 女人和孩子在这个社会都是弱势群体,以前她做生意,方雅轩能开的那般顺手,是因为有曹国公府和李濂的势力罩着。而以后身边要是没有信任男人,她就算是铺面开的再好,估计不到两月也就成了别人手中的财产了。 难道她真的要找一个人一起过吗? 但是经过了李濂的“背叛”,她现在接受不了任何人。 林云鹤本不想让她这么纠结,可这是迟早的一步,韩暮华现在正处于情伤中,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下手,等这只白眼狼完全恢复了,缩进了龟壳将更难打动。他也知道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他只需慢慢地软化她,凭着他的耐心,他不相信赢不回韩暮华感情! 林云鹤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纯然。 他在西凉那么大的产业,若是没有老练毒辣的手段能挣的下来?他只是不想将这些法子用在韩暮华身上而已,可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是死板的人,该用手段他还是会用的。 这一世韩暮华一出生就在公侯世家里,虽然日子过得不好,也受了很多委屈,可从来没过过平头百姓的生活,深闺多年,更是不了解当今国情。其实,实际情况远没有林云鹤说的这么严重,但是她没有经验啊,就这么被林云鹤给忽悠了也不自知。 “那三表哥觉得我今后应该如何?”韩暮华脸上一片黯然,难道等她将孩子生了后,回去抱着李濂的大腿求他吗?呵呵,到时候,他怕是与宜宁郡主双宿双栖,看也不会看她一眼吧!不但如此,还很有可能会把孩子夺走,将他们母子分开。 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从来没想过要将他送走! 曹国公府不能回,韩国公府更回不去,她亲娘都被韩凛给休弃了,祖母年事已高,能护住她几年?何况她还是个已经嫁了人的,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了夫家的权势,母家人凭什么要给她们孤儿寡母庇佑。 韩暮华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怪圈,硬是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也难怪,她现在怀着身孕,脾气本就难以捉摸,更容易伤感,这么一假设,她就停不下来了,只觉得她与孩子的前途一片灰暗。 林云鹤瞧着有些不忍,但是想想他的目的和以后的幸福生活,他又在心房上加筑了几道防线,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让韩暮华答应,这个时候他定要狠下心来。 他隐忍又失落地看向韩暮华,“暮华,你难道就从来没有考虑三表哥吗?” 韩暮华被他的话震的睁大眼睛,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林云鹤再接再厉,“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心意,我想,你定然是一清二楚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暮华,你放心,我会将你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来疼爱,我会尽力做到一个父亲该做的。”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当初……” 她记得没错的话,当初她与林云鹤两情相悦时,他拒绝了她,而且还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理由,那时,他说,他总有一天会告诉她真相的。 韩暮华其实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想知道,什么样的坑爹理由,让他放弃了他们当初的那段感情。 ps: 渣皇帝、查爹、渣公主、渣郡主神马的一大群,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乃们放心吧!晚上还有一章!另外,番外可能还会有韩珏,本文一条暗线,一直没明写,所以就安排在番外里吧! ------------ 第217章 前世今生 林云鹤很矛盾,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将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向韩暮华坦白。 这种荒谬的事会有人相信吗? 韩暮华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她盯着他突然变得纠结的脸,俊美的英俊的面庞惨白,韩暮华皱眉:“三表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那些尚未发生就被他预料到的事,他未雨绸缪、滴水不漏的布置,那个她猜到了却不敢确定的事实。她都希望从林云鹤的话里得到答案。 林云鹤的眼里带着歉然,他望着韩暮华,眸子里有着期待的默许,“暮华,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这个憋在心中多年的事实,若不是许多大事还按照他记忆中陆续发生,连他自己都会觉得前世只是一场噩梦。 “三表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韩暮华盯着他斩钉截铁的道。 林云鹤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我都经历过,我是重生而来。” 从一开始出口的颤抖到渐渐的平静。 林云鹤发现,面对着韩暮华说出这个真相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难捱。 说完后他甚至浑身变得放松,这么多年了,验证着一件件相同的事情发生,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没有人能够分享,更没人会相信,他好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 这样的不同,让他觉得很孤独,人生也失去了那份不可知晓的不确定性,变得枯燥无味,若不是发誓要改变前生挚爱的命运,他觉得自己都要失去努力的目标! 而这一切在吐露出来后,他的压力减了一半。 说完,他期待地盯着韩暮华,希望她能够相信他说的话,不会把他当做一个疯子看待。 饶是韩暮华早就隐隐猜到这个结果。但是听林云鹤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番感受。 他真的是重生的! 也是,她都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投胎,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韩暮华眼里的惊讶很快就被平静和释然取代。 她能分辨林云鹤透出的那股立即需要人相信的眼神。 “三表哥,我从不怀疑你说过的任何话。”韩暮华诚然道。 她突然的很担心,林云鹤都是重生的了,他都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仍然要放弃他们的感情?在预知所有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还让他这么畏缩和逃避。 “暮华,你一定想问,我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能趋利避害。反而当初要拒绝你。是不是?”林云鹤的音调里带着深深的挫败和无力。 此刻,他脸色灰败,没有一丝血色,双眸也空洞无光。就像一个失去所有生命的傀儡。 韩暮华严肃地点点头,是的,这个理由她一直想要知道。 “在前世,祖母也同样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只不过,你却是我的妾室,正妻乃是韩暮欣。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当时,我并没有这生的作为,你是三舅妈嫡女的身份也未得证实。在你出嫁前。外祖母都不看重你。我与你本是两情相悦,但是奈何韩暮欣却执意要嫁我,甚至为了算计这桩婚姻,不惜下药。三舅妈用你来威胁,若是我不娶韩暮欣。便要将你许配给盛京中纨绔做妾。我无可奈何,在母亲的劝说下,将你们姐妹二人都迎娶进门。” 说到这里,林云鹤顿了顿,看了韩暮华一眼,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惜与懊悔,还有深深的无奈和痛苦。 “我本就不喜四表妹,若是我有决断的权力,绝对不会娶她为妻,而亏待了你。但是我力小势微,根本就没有与韩国公府抗衡的实力,为了能与你在一起,不得不委屈了你。成婚后,我们就留在了盛京,我偷偷带着你住进郊外的别院,平日里也很少回府上。后来得知你怀了我们的孩儿,我很是高兴,便叫上三五好友在别院中小聚。没想到有人向韩暮欣透露了我的行踪。一日,趁我不在家中,就带人给你灌下了落子的汤药,等我赶回来已经太迟,我们孩子就这么还未落地便已死去,我请了御医来为你调理身子,御医却很惋惜的告诉我,你被灌下虎狼之药小产,身体损及根基,以后恐怕是再难有孕。” “我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你,就私自隐瞒下来。但是不知为何,这个消息却传到了母亲的耳中,母亲强逼我远离你,与四表妹同房,直到四表妹怀有身孕为止。我当然不愿意,毕竟我是母亲独子,即使每日我行我素她也无可奈何。可是母亲为了逼迫我,竟然将真相告诉了你,你震惊悲痛之余就对我的接近处处闪避。甚至自请去府中的农庄疗养。母亲和四表妹当然巴不得你这样做。我悲愤交加,郁气无法发泄,便每日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 “母亲终于看不过去,主动说要将你接回来,要求就是,让要我在四表妹房中待上一晚。我丝毫不怀疑母亲,但是那晚母亲让人给我下了药,我又喝醉,便跑到你的房中想要在有你气息的地方睡下。谁想到,四表妹却被母亲安排在你的房中,我迷糊了昏了头,将四表妹当做了你,倾吐心意。你却在这个时候回来,听到了房间里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都是假的,便从此疏远了我,再也不相信我!” “最后,或许是因为我伤心过度,便患上了绝症,卧/床/不起,母亲和四表妹不允许你来看我一眼,且每日都折磨你,我想护着你,但连/床/都下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过的还不如府上的一个粗使丫鬟,后来我便抑郁而终。再一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 林云鹤满脸的苦涩,显然还沉浸在前世的懊悔中。 他心疼又悲痛的看着韩暮华,一动不动,就像个木偶。 韩暮华听完了他说的话,震惊感慨之余,并没有感同身受。她更多的只是唏嘘和同情,因为这毕竟是林云鹤的经历,她已经不是他前世的那个韩暮华。虽然开头和上一世一样,她喜欢上了林云鹤,但是在她嫁给李濂的时候,这一世,他们的人生早就发生了偏差。 她早不是他上一世的韩暮华了…… 她不由得想,林云鹤这样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忽然,韩暮华恍悟,“三表哥,你是害怕你像上一世那样得病早逝,护不了我周全?” 这一世,林云鹤已经有了丰厚的资产,也凭着他的手段在朝堂上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再也不像上一世那么无能,韩暮华同样也有了改变。 钱财地位都是通过手段能够改变的,可以很自信的说,林云鹤早就有了保护韩暮华的能力,他再也不会娶什么韩暮欣,也会极力的劝说母亲接受韩暮华,他终于有了能给她幸福的所有外在条件。但是,他的健康却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害怕,在他们生活美满的时候,他又像上一世那样患了绝症。 到时候,什么都是空的,他一样还是要离开韩暮华,一样还是不能与她相守。 为了她这辈子能得到长久的幸福,能有人给她终生的庇护,他狠下心来将她推给了别人。不过,可笑的是,他拼死在上一世患病前运用一切手段获得权势,来尽他最大努力的保护她时,预料中的病情并没有到来。 上天好像在与他开玩笑,这样一来,他所有的隐忍和退让都成了无用功,他自己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还要痛苦万分的将她推给别人! 林云鹤苦笑着点点头。 韩暮华没料到一切竟然是这样。 这样的真相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林云鹤的忍耐和痛苦都是为了她考虑,都是对她深沉的爱意。 可是韩暮华并不这样想,她认为这是一种胆怯,这也是一种懦弱,既然当初那么的喜欢她,爱她,甚至为了她的终身幸福,他都能将她拱手让给别人,为什么没有勇气说出事实呢! 就像现在这样,把一切告诉她不好吗! 他们可以共同去面对,去想办法,何况他都重生一回了,不是应该活的更加肆意,面对人生的捉弄,勇敢的面对,去迎刃而解,而不是瑟缩,去迎合! 幸福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而是要去自己争取的! 他既然当初毅然决然的拒绝她,现在为什么又要与她在一起呢! 所有人都不可能一直在原地等你,一次的放弃,很有可能就是一生的错过! 显然,在当初林云鹤拒绝他们之间感情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陌路了,这一世,他们的命运都被改变,注定再也走不到一起! 林云鹤如今的相求,也不过是“穷途末路”后的挣扎和忏悔。 他重生一世,虽然有了权势和富贵,却仍然没有学会争取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的,他的运气已经太好,只是他没有把握而已。 韩暮华坦然的看着他,这一切的真相让人叹惋,让人同情,或许还会让人落泪,但是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对林云鹤已经失去了初时的那份悸动、依赖和男女之间的欢喜。 ps: 写到今天这章,大家是不是觉得表哥才是年度悲情人物! ------------ 第218章 拒绝 韩暮华笑的勉强,对于林云鹤的维护她很感激,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要用一生的感情来回报他。有些事她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在经历这么多后,她却不想用感情来作为赌注,这样既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林云鹤。 “三表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人总是会变的,当初那个一心倾慕你的韩暮华在你拒绝她的时候,就心死了。” 尽管这个事实会对他造成打击,但是韩暮华仍然不想欺骗他。 林云鹤浑身一震,他含情的双眸紧紧盯着韩暮华,似乎不太相信她从口中说出的话。 张了张口,艰难道:“暮华,你说的是真的?” 韩暮华认真的点点头,她眼神真诚,根本就不像是在骗人。 林云鹤心中坚持的那座高塔轰然倒塌,他怎么也没想到等到他痛改前非想要重新来过的时候,原来的人早就走远了。 他脸上满是受到打击后震惊、痛苦和无奈,韩暮华瞧着有些内疚。 她轻声问:“三表哥,你没事吧?” 轻柔的嗓音,里面透出的只有关切和亲情,林云鹤即使不想明白,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灰心丧气的想:“不然,就这么放弃吧!”可是,很快心里又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站出来,捏着拳头,狠狠说:她上辈子是你的女人,难道这辈子你愿意看到她开心的与别人在一起吗?别忘了,这一世,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很快黑色的影子便占了上风,林云鹤长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扯了扯嘴角,对着韩暮华摇了摇头。 韩暮华松了口气,抛却两人之前的情愫,林云鹤对她来说是除了祖母最亲的人。她不想伤了两人之间的亲情。 等林云鹤恢复了脸上惯常的那副温文而笑的样子后,他瞧着韩暮华。仿佛宣誓般的道:“暮华,以前是我不好,我明白我伤了你的心,所以这次换我来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站在原地恭候。” 他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话,却让韩暮华瞪大眼睛。 还以为他看开了,没想到却更加的执迷不悟,他这样的执着,反而让韩暮华生出一种恐惧来。勉为其难的朝着林云鹤笑了笑。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林云鹤心中的决定。只有等他自己想清楚,他才能看开。 同样,林云鹤也不想再看到韩暮华探究又带着同情的眼神,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感情。 林云鹤艰涩的笑道:“暮华先安心在这里养胎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忍冬,外面有我照应,什么也不要担心,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林云鹤便叫来了在院里守着的安丰,主仆两人迅速的离开。 看到林云鹤仓惶的脚步。韩暮华长长的叹了口气。 忍冬进来时,瞧见她脸色不好,担忧的问:“五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扶我进去躺躺吧!”韩暮华的声音里充满疲惫。林云鹤对她的情感已经成为了枷锁,让她负累。 ※※※ 李濂捏着手中的信,恨不得马上就到信中所说的农庄去。 李乐抬头瞥了主子一眼,低声劝道:“二少爷,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林云鹤有一手,若是再惊动他的人,他再将二/奶奶藏到了其他的地方,怕是不好找了。” 李濂将信扔到火盆里,红色的火焰霎时就吞没了信封,他眼里映着火光,明明灭灭。 韩暮华在盛京世家所有人的眼里都已经殁了,现在若是公然将她找回来,只会引来圣上的追杀,为了韩暮华的安全,他们还不能动手! 李濂心就像被千百只猫爪在挠,知道自己老婆在哪儿,却不能去找她,带她回身边,简直太折磨人了。 “你去派人暗中盯着这处地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还有西北那边也叫人看好了,镇南大将军估计快忍不住了。” “是,小的都明白。”李乐转身出了大书房去办事了。 前几日李宇被圣上的人从西北送回盛京,等到他与父亲见到大哥时,几乎不敢相信。 李宇的一条腿断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治,现在微微有些跛,左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嫡亲的兄弟,李濂与李宇又有几分相似,可想而知,李宇也是一个俊美儿郎。但是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彻底毁去了他俊逸的外表。 这些都是在西北难民暴乱时,为了保护朝廷赈灾粮被打的。 李宇自诩他从来都是为朝廷一心一意效力,从来都是对圣上忠心耿耿,但是他在暴乱中受了重伤后,圣上派来的人不但没给他第一时间救治,还将他关起来,用来要挟家中父亲和弟弟。 他已经落下了残疾,以后恐怕是再难上战场了。 好好一个七尺男儿,将自己的热血全部奉献给了军队,却没有了上战场的机会,该是多么可悲! 李宇对圣上的衷心早就转为了恨意。 曹国公夫人瞧见了他这个样子,更是哭晕了过去。 金氏也不敢想象自己强大的夫君会落得这副下场。 正是因此,李濂对那个上位者更加的防范,他的无情和猜忌,总有一天会毁了他花了毕生的力气建立起来的王国! 和煦长公主从宫中回来,脸色极差。 皇后竟然公然在母后身边讽刺她与她的女儿,简直就是太不识抬举! 她的弟弟是帝王,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人,她的母亲是太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而她是除了太后之外万民敬仰的和煦长公主!她做什么都是对的,皇后凭什么职责她! 进了长公主府,就有女官来迎。 和煦长公主瞥了女官一眼,语气里带着怒意,“宜宁呢?” 听到她的问话,女官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道:“郡主她在后院歇息。” “都什么时候,还睡觉,还嫌弃自己不够胖吗!”和煦长公主气道。 宜宁郡主要不是她亲生的,她真想把她弄死算了,长的丑不说,心思歹毒且好男色!可是有什么办法,她毕生就只这一个女儿,若是连自己都不护着她,谁还来护着她呢!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 她一发火,女官更是低了头,喘气都小声了。 和煦长公主上了去内院的青帏小轿,“去将宜宁叫来本宫的院子,本宫有些话要对她说!” “是,奴婢这就去。”女官小跑着走了,生怕耽搁上一秒。 和煦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然后歪靠在小轿上闭目养神。今日在仁寿宫中的一切,她还历历在目。 宜宁那丫头是该整治整治了,整日这样以后该如何是好。等到母后薨逝,就再也没人能袒护着她,压下世家里的那些谣言。 女官匆匆忙忙进了宜宁郡主的院子,却被两个婢女拦在院外。 “郡主吩咐了,没有她的允许所有人都不得入内。”那婢女低头道。 女官急的脸色铁青,她狠狠瞪了一眼两个婢女,“我是奉长公主之命来的,速速去里面通知郡主!晚半刻,就拿你们问罪!” 婢女也未想到会是长公主派的人。和煦长公主很多时候都歇在韩国公府,只偶尔回长公主府一趟,所以长公主府里,便是宜宁郡主称王称霸,所有人自然都是为她是从。 两个守门婢女不敢怠慢,让其中一人进去禀报了。 走进院内,婢女心中忐忑,宜宁郡主叫她们守院门,她在里面做些什么勾当,婢女们心中都清楚的很。这时候,进去打搅她,八成会被骂个半死,说不定还要吃鞭子。 那婢女小心翼翼的穿过长廊,突然听到假山后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男女欢|爱声。 婢女身子一僵,停下脚步,认真分辨音色,等到确信是郡主的声音后,她脸色惨白。 脚步再也挪不动一步。 这处假山后是一架秋千,秋千周围种满了各色的菊花,这时候恰在盛放。而宜宁郡主在此地与男子行周公之礼,她实在是无法想象。 她们在宜宁郡主的身边服侍,多多少少知道她的一些可怕的癖好。她私生活糜烂,经常喜欢与她的那些男/宠/玩些刺激的,闺房中更是有逍遥椅这种取乐用具。只是这白日宣淫,竟然还在室外,着实太过了些。 婢女听声音,伺候宜宁郡主的男子怕不少于两人。 她哪里敢在宜宁郡主的兴头上打断她,宜宁郡主不但自己生活放荡,还极度的残忍。上一次,一个婢女无意间打搅了她的好事,她竟然将那个婢女扒光了衣服扔进了乞丐堆里…… 想到这个地方,婢女浑身都在颤抖,满心都是恐惧。 她蹲在假山后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搅了郡主的兴致。不知等了多久,女官都在院门口候不下去闯了进来。 瞧见还缩成一团蜷在角落的婢女,气不打一处来,女官伸脚就在婢女身上踹了一脚,怒道:“怎么办事的,叫你来寻郡主,怎么躲在这里偷懒!” 婢女被她的吼声吓的脸色惨白,她抖着筛糠般的身体指向假山后,“郡——郡主,她在那里。” 女官根本就顾不得她,快步朝着假山后而去,婢女惊恐地睁眼盯着她,仿佛假山后是狼是虎一般。 片刻,就见到女官吓的僵硬在地的模样。 ------------ 第219章 宜宁郡主之死 下一刻,女官就尖叫起来。 身后的两个婢女这时候也急忙跑过去,顺着女官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随即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假山后,各色盛放的菊花丛中,宜宁郡主赤身露体的坐在秋千架上。头歪着,一动不动。 她的发髻早已凌乱,钗寰掉了一地,脚边是男子与女子的衣裳混做一团。还有一些助兴的工具。 她的身边早没了别人,赤/裸宽厚的背对着她们,谁也不敢上去叫一下。 “郡——郡主,她没——没事吧!”其中一个婢女吓的直往另一人身后躲,低声胆怯的问道。 怎么可能没事,方才女官发出那么大的惊叫声,宜宁郡主仍靠在秋千架上什么反应也没有,她们已经不敢往下想。 到底那女官是经过事的人,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吩咐其中一人赶紧去通知长公主,随后她带着另一个婢女,小步朝前走去。 走到近前,女官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在宫中服侍多年,很快她就分辨出来是什么,那是助兴的五石散。 宜宁郡主竟然服用这个东西! 女官忙在地上捡起衣物披在宜宁郡主的身体上,可她只是轻轻一碰,宜宁郡主坐在秋千架上的身体就重心不稳朝后仰倒,向着女官的身体砸来。 这一刻,她们才看清宜宁郡主身前是什么模样。 两人再也受不了,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宜宁郡主略黑的脸青灰,眼睛大睁着,瞳孔缩小。不但如此,还七窍流血,身体也不再温热,明显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女官吓的瘫倒在地,宜宁郡主死相恐怖,女官一倒地,宜宁郡主的尸身也跟着压在了女官的身上。 女官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同来的婢女也早吓呆了。 等到和煦长公主到来,便只看到宜宁郡主赤/裸着身体倒在女官的身上,死相可怖! 和煦长公主震怒,宜宁郡主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了!这叫她怎么能接受! 后来才查到,宜宁郡主在和煦长公主府里养的男/chong,其中有两人早就不知所踪,正是那日在假山后秋千架陪郡主作乐的两人。 一个叫仁郎,一个唤安郎。 宜宁郡主是因为在欢爱时服食了五石散,然后被灌了毒药而亡。 宜宁郡主放荡一生。最后却死在了自己的男/chong/手上。要是传出去。还不成为整个盛京城上流社会的笑柄。 此时,化身为安郎和仁郎的两个刺客,正在一处酒楼用膳。 两人并非一主,但是刺客生涯多年。却没像现在这样遇到如此相投的知己。 所以他们难得放下道上的规矩,坐在一起共用午餐。 两人的任务都是暗杀宜宁郡主,在暗杀的前一刻,两人都掏出了毒药,这才晓得是同行。 仁郎给安郎倒了杯酒,苦着脸道:“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早就冷血无情了,但是这次的任务仍然超出我的下限,在长公主府里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啊!” “兄台道出了我的心意。下次这种活钱再多咱也不干了,吃的还不够吐的,这世界上怎么有这种女人!” “吃完了饭,兄弟准备做什么?” “直接去翠香楼,洗洗那臭女人留在身上的晦气。” “某也正有此意。一起吧兄弟。” 还从没有一次刺杀活动,让两个刺客成为了患难知己,看来宜宁郡主死的也不太冤。 郡主陨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盛京城,但是并非是长公主府中的原版。 而是变成了大皇子党的阴谋。 圣上盯着殿下挺着着笔直脊背的男子,一双锋利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李濂,手段越发的老练了!竟连朕的外甥女都敢谋害!” 李濂低垂着头,朝着首位上穿着明黄朝服的中年男子一揖,“圣上说什么,臣愚昧,实在是不懂,宜宁郡主薨逝,臣也觉得很是遗憾。” 圣上猛地咳嗽了两声,身边的内监连忙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然后将帕子递给他。 李濂自立在殿下岿然不动。 圣上揭开手中的帕子,眉心一紧,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有了殷虹的血迹。 他连忙将帕子塞到内监的手中,让他拿起来烧掉。 “你遗憾?你是巴不得她早死吧!” 圣上盯着殿下的男子,眼中有阴毒的光芒闪过,他现在很后悔,后悔没有将李濂彻底的掌握在手中,至如今养虎为患! 老虎养大了,再也不是以前温驯的小猫儿,他随时会回来张着血盆大口咬你一口。 圣上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嗓子里的血腥气,“这件事朕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必须要站在颐儿这边,朕甚至可以给你暗兵,只要你答应朕的这个要求!” 李濂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圣上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这招用了这么多次,还指望着他上当吗!言而无信的人还想要获得别人的承诺,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不过,他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背弃诺言的感觉。 “既然圣上这么吩咐了,李濂自是敢不从命!”李濂恭顺的朝着他行礼。 圣上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好了,你下去吧!” 转而对着身边的内监吩咐,“将德妃叫来!” 内监连忙去了。 向彩来向沈思禀报宜宁郡主被成功暗杀的消息后,沈思疯狂的在殿中大笑了起来。 她直笑的眼泪落下来后也停不下来。 向彩在一边看了默默皱眉。 等到沈思终于平静后,向彩才忧心的道:“七小姐,将军他要动作了,将军叫属下问你要不要离开皇宫。” 沈思凄然地扯了扯嘴角,离开皇宫?她离开皇宫还有什么意义,苟活在这世上吗? 在她踏进这所禁宫的时候,她就料到了她自己的命运,何必还要去挣扎呢! “不用父亲费心了,心已死,待在哪里还不是都一样,你也不用留在宫中了,去帮本宫好好照顾母亲。” 沈思还有些话没说,她这一生大半都是圣上毁去的,那个疯狂阴嗜的男人,她还没看到他的下场呢,她怎么能走? “七小姐保重!属下一定不负七小姐所托,保护好夫人。” 向彩深深地看了沈思一眼,才决绝的离开。 很快,在农庄中养胎的韩暮华也得知了宜宁郡主陨殁的消息,伴随着这个消息一同来的就是盛京中疯传李濂是克妻命。 前头韩国公府的贵女与他御赐的姻缘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后头命硬的郡主还未过门就被暗杀,这样的男人,就算是长的再俊美,谁还敢嫁。 韩暮华几乎是将这个消息当做八卦来听的,听完后,她轻“嗤”了一声,李濂那个男人本就没有心,他的未婚妻死了,说不定他还在府中击掌相庆呢! 况且女人在他的眼里就似衣服一般,他难道会在乎这样的名声? 她肚子快有五个月,已经明显的凸了出来,穿着宽松的团花刺绣对襟褙子,也被微微地撑起,她能感受到宝宝在她腹中每日的成长。 林云鹤偶尔会来看她,给她带些她爱吃的点心,他并没有再提两人在一起生活的事。 可是,韩暮华不觉得他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他觉得她现在身子不便,没有逼迫而已,等到她将孩子安全生下来,她定要找个机会与林云鹤说清一切。 这么在心中做了打算,忍冬扶着她进了屋,叫来女医为她请平安脉。 现下天气冷了,她每日只在中午天气暖和的时候,在院子里转转,无事的时候看看俞氏做点心,练练字,针线那些忍冬也不让她碰了。 她要是瞧着什么花样喜欢,就画下来,忍冬让身边伺候她身子的两个婆子来缝制。 婆子手艺虽不如她,但是绣几朵花还是拿的出手的。 韩暮华也不与忍冬争,随她去了。 曹国公府的竹里馆中,李乐正与李濂汇报进展的情况。 当两人谈论到盛京城里的流言时,李乐有些无语又委屈的询问,“二少爷,您叫小的做的事,小的可是每一件都尽心尽力,为何您还要指派他人?” 李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指什么?” “就是您让小的散播的流言,等到小的派人时,那流言早就传遍盛京城了。” 李濂眉头一皱,望着他:“这件事我只吩咐了你一人。” “啊?”李乐张着嘴,“难道说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势力在插手?” 李乐不禁嘀咕,谁这么和二少爷过不去啊,一心只想着和他对着干,连损招都想到一起了。 “难道是二/奶奶?” 李濂扯了扯嘴,脸色不太好看,他还巴不得是韩暮华呢!估计那白眼狼到现在还缩着头躲在农庄里,一心想要和他划清界限,她怎么又会出来干涉他的事。 李乐瞧见了他的脸色缩了缩头,不敢再多话。 “你去查查宫中,看消息是不是从那散出来的?”李濂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这件事怕是沈思的手笔吧! ------------ 第220章 定亲 “还有,你去安排下,过几日我要去瞧瞧暮华。” “啊?二少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现在不打草惊蛇。”李乐苦着脸道。 李濂脸色顿时黑沉,“别废话,我说过要与你们二/奶奶见面了吗!”他只是想要偷偷看上一眼,瞧瞧她怎样了而已。怀着他们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 李乐撅了撅嘴,二少爷说话阴阳怪气的,他这么笨哪里听得懂。 而清秋阁里,曹国公夫人却气的不轻,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这样传李濂的坏话,以后还有哪家的千金肯嫁给自己的儿子。 顾嬷嬷在一边给她顺气,“夫人,您别多想,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恐京中会有一番变动,二/奶奶才去了不久,宜宁郡主也死的蹊跷,这个时候哪能再给二少爷寻一门亲事。还是再等等,等到盛京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夫人您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点日子吗?” 曹国公夫人捏着拳头,“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坏了濂儿的名声,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曹国公夫人怀疑的对象是韩国公府,老夫人那么疼爱韩暮华,怕是不想再看到李濂另娶。 盛京落了几场秋雨,天气越发的凉了起来。 这个时候从西北传来消息,说是沈玉珩与鲁骁骑带着大军反了! 镇南大将军府立即被圣上的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番搜查之下,镇南大将军与其夫人却不在府中,只剩下几个庶子和早年成了痴儿的大少爷。 镇南大将军演了一场空城计,让圣上大怒,据传,圣上在早朝时被气的呕血。 然后圣上颁布皇令,命在西北的二皇子亲自领兵去镇压这场叛乱。 西北由一场百年大旱真正沦为厮杀的战场。 林雁山坐镇军师,二皇子麾下有圣上亲遣来的多位名将。 可不久,西北传来消息,韩国公府二少爷韩霖被沈玉珩劫走。生死未卜! 韩国公府瞬间炸开了锅,二夫人哭的昏天暗地,二老爷韩善也有意无意的怪罪老父为自己的儿子请命。 鲁氏刚出了月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不已。 一/夜之后,鲁氏便做了决定,她来到懿祥阁恳请老夫人,允许她去西北救夫。 二夫人哪里会允许,毕竟鲁氏的父亲是镇南大将军那边的人,若是她去投靠了他的父亲怎么办?其实,从镇南大将军反了后。二夫人就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圣上会来追究韩国公府的责任。若不是看在她两个大胖孙子的面子上。二夫人说不定已经做主要给韩霖休妻了! 老夫人与韩老国公商量了一晚,第二日决定同意鲁氏的请求。 鲁氏嫁到韩国公府一年多,老夫人相信她不会看走眼。 鲁氏临走前在二夫人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不将夫君救出。她便与韩霖一起死在西北,二夫人这才勉强同意。 林云鹤收到西北父亲寄来的急报,让他速速回山西支援。 这个时候实在是十万火急,林云鹤无法,只得将安丰留在盛京,然后亲自安排好韩暮华在盛京农庄的一切事宜。 他是秘密回京的,所以就连韩从蓉他都未去见过,在去山西的前一晚,他决定回府中看看母亲。第二日一早便出发。 北定门林府,韩从蓉刚从山西节度使夫人查氏的府邸回来不久。 外面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盛京没多久就要进入冬季了。 韩从蓉站在半开的窗户面前,思念着远在西北的丈夫和儿子。 突然她贴身伺候的嬷嬷急匆匆进来。脸上满是笑容,“夫人,您瞧瞧是谁回来了!” 韩从蓉一回头,就看到系着佛头青披风的儿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面前。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喃喃唤了一声:“鹤儿?” 林云鹤快走几步抱住母亲,“娘亲。” “孩子,娘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回来了?”韩从蓉摸着他略显憔悴的脸,眼瞳里满是惊喜,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 林云鹤将下人们都谴了出去,然后拉着母亲坐到炕上。 “娘亲不要乱想,儿子不是好好在您面前吗。” 韩从蓉用帕子抹了抹溢出眼眶的泪水,“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也不通知娘一声,你父亲还好吗?” “娘亲,你都放心,父亲他是军师,万不会亲自上战场的,这次我回来的匆忙,只是奉命安排些事,明日一早就走。” 林云鹤没有对韩从蓉说实话,他很了解自己的母亲,若是将实情告诉她,说不定她会对韩暮华不利。 韩从蓉见到儿子变得成熟的脸庞,心酸不已。 别人家公子弱冠前还在父母亲的庇佑下,而自家的孩子就要去山西那虎狼之地镇压私盐贩子,现在还要回西北动乱之地。他可是连婚都未成呢! 想到这些日子与山西节度使夫人聊的那些,韩从蓉脑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鹤儿,你可能预估这次西北战事要多久?” 见到母亲严肃的问,林云鹤苦笑着摇摇头,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已经患病,整日卧病在/床/,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韩从蓉心中瞬间就有了决断,“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弱冠了,盛京城里像你这么大的少爷好些都有了孩子,娘也不是逼迫你成亲,但是刀剑无眼,若是你在西北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娘怎么活?” 林云鹤瞪眼瞧着母亲,母亲竟然想要给他定亲! 想到还在农庄中的韩暮华,林云鹤皱眉抿了抿嘴,眼睛闪了闪,“娘亲,您也知道战场无常,这个时候给我定亲,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韩从蓉瞧着他这时候还为别人着想,是又心疼又着急,如果不在林云鹤出征前定下姻亲,假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哪家的贵女还愿意嫁来。 “这事由不得你,为娘已经做了决定。”韩从蓉有些赌气道。 林云鹤叹了口气,想要再劝,韩从蓉却拉着他,在柜子中取出了一副画卷。示意他展开。 将画卷慢慢地展开,上面画着的是一位女子,飘飘裙袂,盈盈水目,是个美人。 “娘,这是?” 韩从蓉见他询问,脸上这才露出点笑容来,“山西节度使夫人的千金。” 林云鹤气的将画扔在桌上,恰好撞倒了茶盏,一盏冷茶瞬间浸湿了画卷,上面的美人被水浸湿,毁的惨不忍睹。 “娘,我现在不想成亲!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我死在战场上,您难道要这姑娘给我守一辈子的寡?”林云鹤脸上终于带了怒气。 韩从蓉没想到儿子会对着自己发火,怔了一下后胸口突然窜起了滔天的怒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记着韩暮华!她都死了,你再念着她有什么用!” 林云鹤被母亲一吼,总算找回了些理智,他明日就要去西北,今夜只是来瞧瞧母亲是否安好的,并不是来与母亲吵架的。 “娘亲,你别乱想。” 韩从蓉盯着儿子明显消瘦的脸,长叹了口气,“鹤儿,你要知道,娘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娘只有一个儿子,不盼着你还能盼着谁。” 林云鹤以为母亲妥协,便不再提这件事,与母亲话了会儿家常,连夜离了府。 韩从蓉躺在/床/上久久都未入睡,她听着雨水打在窗户上的轻微声响,就像是敲在她的心弦上。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先给林云鹤定下这门亲事。 西北战事越发的吃紧,但是盛京城天高地远,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 圣上突然又下了命令,让大皇子领兵去西北支援。 皇后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天一/夜,都没能让圣上收回成命。 原以为镇南大将军造反,德妃娘娘定会被打入冷宫,但是事实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沈思仍然住在悦仙宫中,仍是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圣上龙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基本不招幸,但是唯有德妃例外。 沈思每次从乾清宫出来时,没有快乐,甚至整个人越来越阴沉,在她眼里,高高在上的天子只不过是个进入了爱情魔障的疯子。 几场秋雨过后,盛京城就迎来了寒冬。 凛冽的风刮着,繁华的街道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李濂披着黑色貂皮披风,钻进马车,然后李乐也跟着钻了进来。 李濂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瞥了李乐一眼,“可都安排好了?” 李乐狗腿的笑笑:“小的做事,二少爷放心。” 算算时日,他都快半年未见到韩暮华,不知道她现在样子变了没,是胖了还是瘦了。应该是胖了吧,怀着身子哪里会像以前一样。 他们在府上时,每次他抱着她,都觉得轻飘飘的,好像稍微用点劲,都会捏碎。 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抱在手里会不会沉甸甸的? 这样想着,李濂的心里温暖一片。 马车驶的很快,一个时辰后就到了京郊的农庄,李乐让驾车的护卫将“道具”从车内搬了出来。 ------------ 第221章 探望 李濂也脱去了身上的披风。 立在马车前,若不是他身材修长,背脊挺的笔直,怕是李乐也要被他身上的易容术骗过。 为了见着韩暮华一面,二少爷竟然不惜将自己易容成一个老叟,李乐再低头瞧自己身上的这身装扮,更是汗颜。 他干嘛要来陪衬,还被逼迫易容成老妪的模样,他一点也不想和二少爷凑成一对,他还是比较喜欢妙函姐姐。 李濂想快些见到韩暮华,心里似被千百只猫爪挠一样,见到李乐磨磨蹭蹭的火就上来了,“属乌龟的?给我利索点。” 李乐只好将竹篮跨在胳膊上,快步走到李濂身边。 李濂见到他惨不忍睹的装扮,这才舒坦些,他冷着声警告:“一会儿演不好,让我没见到你们二/奶奶,就回去领罚吧!” 李乐被训的嘴角一抽。 远远瞧去,刺骨的寒风中,一对老人穿着破旧,相互依偎着在走在京郊的田间小路上,时不时还传出低低的话语声,瞧着真是可怜。 但若是听到他们说什么,定然所有人都会抽搐倒地。 “你干什么?” “二少爷,人家冷!”李乐冻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李濂自己里面裹着皮毛内衬不觉得,但他是真的冷啊!他身上这件破衣服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开。” “人家现在是您的老妻,您怎么能这样狠心。” 李濂觉得自己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他怎么到现在才发现这小子这么恶心。 “行,回头赏你几个小倌,妙函你也别想了。” “……二少爷,我错了。” 北风呼呼的吹着,冰寒刺骨。 韩暮华正在里间歇着,屋里烧了火龙,还有炭盆,倒是温暖如春。 可是韩暮华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捏着杯盏。里面是女医特地调制的蜂蜜水。 自从那日林云鹤走了后,她脑中便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虽然这已经是林云鹤重生的一世,但是许多事都在按照他记忆中发展。 那这样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像上一世一样保不住! 这种念头一出现,就疯狂的占据了她的思想,让她每日都寝食难安。女医来给她请脉时,都皱了眉,叮嘱她万不要心情郁塞愁闷。 可她就是无法控制,一想到孩子要离她而去,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忍冬端着新出炉的糕点进来。恰看到她皱眉发呆盯着桌面。 走到她身边。将已经凉掉的蜂蜜水放在小几上。把糕点放到她面前,“五小姐,这是嫂嫂刚做好的苏式四色糕,您尝尝可合胃口?” 韩暮华收回神思。朝着小几上瞥了一眼,奶白色印着团花图案的方糕放在雕花玉盘中,很是养眼,糕点散发着糯米特有的清甜气味,让人闻起来就有食欲。 这盘四色糕是前些日子她教给俞氏的,但是现在她却没什么胃口。 “你吃吧!我不饿。”韩暮华随手拿来一本书翻看。 忍冬担忧道:“五小姐,您不吃东西怎么行,这两日,您都瘦了。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啊!” 韩暮华有些凄然,她还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呢! 忍冬见她无动于衷,更是忧急,五小姐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吃什么都没胃口。许多以前喜欢吃的菜式,现在吃了一口就觉得腻味,甚至遇到点儿肉腥味就要吐,女医也瞧不出来她是什么毛病。 于是,她只能让嫂嫂变着法子做点心给她吃,今日连点心也不想尝了。 明日五小姐若还是这样,她只能派人去通知安丰。 韩暮华也知道自己这样对自家身子对孩子都不好,可就是吃不下,吃了也是吐,或许她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突然,外面有个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是有一对老夫妻晕在了院门口。 韩暮华只当是当初逃难来的西北灾民,便让忍冬过去施他们一碗热粥喝,带他们进院子里来暖暖。 不多时,忍冬就回来了。 “如何,两位老人家身子冻的厉害吗?”韩暮华轻声问道。 忍冬抬头看了她一眼,韩暮华孕期三个月后好不容易养丰腴些的身子,这些日子急速的瘦了下去,下巴都瘦尖了,她很忧心,若是五小姐一直这样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在前院歇息会儿喝了热粥已经好多了,这对老夫妻为了听说五小姐有孕吃不下东西,所以想要给五小姐做些吃的,不知五小姐可允得?” 厨房是俞氏在管,她不好拒绝这对老夫妻的好意,反正让他们说了做法,叫俞氏做便是,材料也都是自家厨房里的,也不怕他们动手脚。 这样想后,韩暮华便点头答应了。 “你带他们去吧,菜都让俞大嫂做。”韩暮华还是很小心谨慎的。 “奴婢醒得。”忍冬应了急急下去了。 她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全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半个时辰后,忍冬就带着两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进来。 韩暮华放下手中的书册,瞧着忍冬将食盒里的菜式一样样端出来。 顿时房间里就充满了辣菜特有的鲜香。 瞧见是什么菜后,韩暮华一怔。 这些菜都是辣菜,好几道还是李濂最爱吃的。 她的口味清淡,以前这些红通通的川菜她闻着就觉得呛鼻,更别说尝一口了。 她与李濂刚成婚时,夫妻二人用膳,桌上还会是“半壁红江山”。 可是后来桌上的辣菜越来越少,最后竟然都换成了她爱吃的清淡菜肴,李濂虽然什么都没说,她却知道那都是他吩咐人做的。 其实,当初不是没有感动的,只是她不信任,这一切的意义就变了。 以前从来不吃辣菜的韩暮华,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伸向了面前的那盘红烧牛肉。 忍冬瞧了暗暗称奇,五小姐竟然真的吃了。 她可是知道五小姐从来不吃辣菜的,原来她提着食盒来还觉得很丧气,没想到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倒是准了。她也听说过孕妇在怀孕的时候口味会变得独特,也没想到韩暮华胃口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这些菜看起来辣的很,实际上也就是微辣,俞氏怕五小姐一个不吃辣的突然吃纯正的辣菜会不习惯,所以就做了微辣的。 忍冬给她添了饭,韩暮华破天荒的用了一碗饭,而且还喝了小半碗酸辣汤。 实在她以前胃口太清淡了,一点辣菜吃的她眼泪都掉了出来。 她边吃边擦,谁也想不到她吃这些菜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李濂。 她有些唾弃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他做什么,真是没有出息。 可是有时候许多感情都是理智控制不了的,孩子的父亲是李濂,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用帕子擦了眼泪,韩暮华自嘲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懦弱。 忍冬在一边瞧着却是很高兴,她指挥着小丫鬟将碗筷收了,“老人家阅历深,就是有办法,今儿奴婢可得好好谢谢这对老夫妻,五小姐您好久没吃这么多了。” 韩暮华心里突然升起了个很奇怪的想法,她想要见见这对老夫妻。 “你把两位老人家请来,我亲自谢谢他们。” 忍冬琢磨着两个老人也没什么武力值,她又在五小姐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爽快的答应了。 这对老夫妻还等在厨房里,听到主家的夫人传唤,笑的满脸皱褶。 李濂跟在忍冬身后,心口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若不是他忍耐力超强,面上早就破功了。 进了后院,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主屋。 有两个青衣小丫鬟打了毡帘让他们进去。 忍冬还礼貌地搀扶了两人一下,怕他们年纪大,跨门槛摔着,忍冬笑着道:“我们夫人就在里间,两位老人家慢些。” 李濂低着头,实则在小心观察着屋子里的布置,他发现,虽然这处农庄外表瞧起来很普通,但是里面一切的家具物什却都是难得的上品,看来林云鹤花了不少心思。 想到这,他心里便堵着一口气。 转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就到了一个小花厅,屋内燃着沉水香,有安神的效果。 累丝镶红石香炉中青烟袭袭。 李濂心跳的很快,他垂首时见到上首坐着的女子,露出一双绣白莲花的软缎绣花鞋和浅绿色的裙摆。 韩暮华见两位老人家衣着破旧,特别是那老妪,衣裳层层补丁,竟然没有一处好布,有些同情。 两人要给她行礼,她连忙道:“老人家不用多礼了,忍冬,端两个绣墩来给老人家坐。” 忍冬急忙叫小丫鬟端来,放在两位老人的身边。 “今日多谢两位老人家,我有好些日子吃不下东西了。” 韩暮华诚恳的感谢道。 李乐低着头不敢说话,他虽然妆化的惟妙惟肖,可是嗓音还是男子的,若是别人小心些定会露陷。 李濂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久违的心爱妻子一眼,只一眼,他的心口就被撞的生疼。 他还以为她怀孕变胖了呢,却没想到比以前更消瘦,以前脸颊两边还有一些没褪去的婴儿肥,现在就只有尖尖的下巴。 ------------ 第222章 如何也逃不过轮回 李濂微微抬头,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韩暮华这几日心神不宁,脸色不是很好,又消瘦的厉害,瞧起来更加憔悴。 他抖了抖嘴唇还是压下了内心的激动和思念。 “莫不是夫人有什么想念的人?” 眼前粗哑的老叟问道。 医病医心,韩暮华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颤,良久,才平静下来。 忍冬见老头一句话就让韩暮华的心情低落下来,有些不开心,她上前一步打乱静谧的气氛,道:“夫人,到了午休的时候了。” 韩暮华也没心思再与两位老人说话,寒暄了几句,让忍冬拿了银两和一些吃食给两位老人,送他们离开。 忍冬搀扶着她进了内室,韩暮华躺在温软的/床/上,一直都没有睡意。 直到两个老人走了很久后,她才觉出一丝奇怪来。 为什么这两个老人做的事,说的话句句都能直击她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要说是误打误撞,那运气也太好了。难道会是别有用心的人? 这么想着,韩暮华也觉出一丝警惕来。 她虽然在盛京京郊,但是目前朝堂上的局势,她也能大致了解,她深深记得祖母以前教给她的话,朝堂就是动向。 目前林云鹤并不在盛京,而圣上对她虎视眈眈,既然连李濂都知道了她没死,那圣上也极有可能知道,不管是李濂的人还是圣上的人,如今在她的眼里,都是对她的威胁。 今日的两位老人,太奇怪,她不能失了防人之心。 想到这里,韩暮华快速的在心中谋划起对策来。 李濂与李乐上了来时的轻便马车。 马车的毡帘放下,隔绝了凛冽寒风。 但是李濂的心却热乎不起来。 韩暮华孕期苍白的脸色还在他的脑中徘徊,那时候,他多想要将她搂在怀中安慰。告诉她,她怀着他们的孩子辛苦了。 可是他不能,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危,他现在必须隐忍,甚至瞧见了她伤心的神色也不能安慰一句,相见不相识,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落得这步田地。 李乐瞧着黯然失色的主子有些不忍,“二少爷,放心吧。再过些日子。二/奶奶就能回府了。” 李濂寒气四溢的眸子瞟了他一眼。然后闪过一抹阴嗜,谁害他到这般境况的,连妻子孩子都不能相认,他定要那人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快些回府。我还有事要安排。” 李乐苦哈哈的皱着脸,点头吩咐外面的车夫将马车赶快些,心里为惹了二少爷的那位默哀。 安泰十七年十二月。 风雪隆冬。 二皇子在西北力抗原镇南大将军所率领的反军。直至十二月中旬,才获得首战大捷! 连续夺得西北三县两郡。 但是军师林雁山之子林云鹤却在战中中了流箭,受了重伤。 营帐中。 /床/边坐着安丰,正将军医刚刚熬的药喂到他嘴边。 林云鹤昏迷了两日,昨日傍晚才刚刚醒转,可是伤情却不容乐观。 醒来后,也是清醒时少。昏睡时多。 他原来俊美的凤仪早就荡然无存,昏迷时只能靠些汤药维持性命,现在已然瘦的脱了骨,嘴唇起皮泛白,眼神也黯然无光。呼吸更是微弱短促。 安丰见到自家少爷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少爷,您张张嘴,喝一口吧,军医说,您只要能喝下去药,伤势就能痊愈。”安丰喉咙嘶哑道,从今早开始,林云鹤已经喝不下去汤药了。勉强就尖嘴壶喂一点进去,但这样又怎么够! 林云鹤艰难地扯扯嘴角,向着安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做无用功了,他喝不下去。这一箭伤到了内脏,根本就不会好了。再加上以前在山西受的伤,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即使自己不愿意相信,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明白,这次想要安然活下来怕是不可能了…… 林云鹤内心苦涩,到底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吗? 上一世,他是得了绝症而亡,本以为这一世逃过了,但却是另外一种死法…… 当初他若是不急着去山西狠拼,不受伤,今日中了流箭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是不是什么事早就在冥冥中决定了。 他努力了两世都无法与韩暮华在一起,到底终是要错过了。 他庆幸在盛京的时候,韩暮华没有答应他,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否则,等到后来,也只会是他的一堆白骨了。 “安丰,把我扶起来。”林云鹤艰难道。 安丰放下手中的药碗,小伙子脸色都是哀容,“少爷,您放心,吴军医医术很是高明,您一定会好的。” 林云鹤听到他的安慰,只是释然的笑了笑。 “拿纸笔来,我有些话要交代,你记下来。” 安丰心口一震,但还是听从他的安排去拿了纸笔,回到他的/床/边。 他揩了眼角的泪水,笑着道:“少爷,您要写家书吗,也是,您都有一个多月没给盛京送信了呢!” 林云鹤也不说破他,他现在心神只能保持少许时间的清醒,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将他还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交代好,不然哪一次,他一睡便醒不过来,就再也没了机会。 “我有些渴。”林云鹤的眼皮耸拉着,明显这样轻微的动作就已让他负累不堪。 “好,少爷,小的这就给您倒水。”安丰站起来,在背对着林云鹤的时候,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悲伤,去将小几上的茶水端了过来。 林云鹤其实什么也喝不下去了,他只能用小勺给他干燥的唇上抹了点水渍。 “好了,现在你把我说的都记下了。” 安丰用力地点点头,他抿了抿唇,拼劲全力才压下翻涌到咽喉的哽咽。 北风打着呼哨猛力的吹着,少将军的营帐里,灯火亮了一/夜。 二皇子、林军师还有二皇子麾下多位猛将都留守在营帐里一整夜。 直到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里面终于传出了隐隐压抑的哀嚎。 这不是女子的哭声,而是男子悲痛欲绝的哽咽,那个这些年,在身边坚强的长大,用稚嫩的肩膀挑起一切的年轻男子,竟然就这么离世了。 这一天,所有将士的兵器上都绑了一条白色的布条,用来祭奠死去的少将军。 营帐中,默然坐在/床/边的中年男子,一/夜之间。好似白发苍苍。老了十岁。 当朝的国手、名臣在这个时候却仅仅只是一个失去爱子的悲痛父亲。这么多年的谋划。眼看就要位极人臣,在林云鹤死去的一瞬间,所有一切的向往和报复都化为青烟。没有了儿子,他不知道他谋得这样的地位还有什么用。 这一瞬。他竟然希望自己仅仅是个边城的太守,安于一脚,若是可以再次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回盛京! 李颐披着栗色貂皮披风站在不远处,他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枯井无波的眼眸深处却是深深的羡慕。 他羡慕林雁山与林云鹤之间的父子之情,这样的情感,他一辈子也不会得到。 不管是在曹国公身上,还是在那个人身上。他从没有体会过。 那人知道了他是他的子嗣后,第一时间不是来探望自己,也不是向自己嘘寒问暖,而是一心想要为他谋得这天下间唯一人的高位。 他可曾问过他,他想要这个位子吗。他愿意接受他强加给他的一切吗? 他想要获得的其实很简单,只是一个亲生父亲的关怀和爱护,甚至真诚的训斥而已。 李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还有别人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一抹恨意! 林云鹤陨殁的消息被送回盛京后,无论是韩国公府还是林府,都震惊不已。 这场争权夺利的大战,几乎夺去了韩从蓉的所有生命力。 听到这个噩耗后,韩从蓉一病不起,韩老国公和老夫人也是满脸不敢置信。 出乎所有人意料,韩暮欣却很平静,她现在老实多了,只是每日留在自己的院中,做些针线,有时念念佛,过的生活根本就不像一个未出嫁的贵女,反而像是心死之人。 只要她不闹腾,老夫人根本没心情管她。 自从女儿去世后,和煦长公主很少回韩国公府,有大半日子都是在长公主府中住的,不但如此,她也不让韩凛回府。 还将三房的几房妾室都接到了长公主府中,好似想要与韩国公府断绝来往一般。 林云鹤身死的消息,韩暮华并不知道。 自从那次怀疑两个老人的身份后,韩暮华亲自决定离开盛京京郊。 彼时,安丰已不在盛京,而是回了西北帮助林云鹤,身边只有忍冬和林云鹤留下的一些人手。 韩暮华做事谨慎,这一搬离,竟然连李濂的人都未发现,等到再次查探时,农庄中早已人去楼空。 李濂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领罚的人连李乐也在内。 李乐也着实愧疚,他们竟然连一个怀着孕的大肚子孕妇都没能看住。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太怪李乐。盛京暗流涌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李濂的许多手下都在注意着动向,负责二/奶奶这边的人手就少了下来。韩暮华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十二月,便六个月了,谁能想到六个月、大腹便便的孕妇会突然消失! 李濂原先怀疑是林云鹤动的手脚,可是他在盛京中的手下并没有查到林云鹤的异动,紧接着便传来林云鹤身陨的消息,李濂吃惊之余更加肯定韩暮华突然消失与林云鹤无关。 他深邃的双眸眯了起来,若这件事不是圣上派人做的,那便是韩暮华自己的谋划!难道被她看出些什么来了吗? 一直知道他的妻子也是个会算计的,但是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会突然逃走! 李濂捏了捏拳头,磨着后槽牙,韩暮华怀着他的骨肉,这辈子还想要逃脱他的手掌心,简直就是想的美! 现在林云鹤也死了,谁还敢跟他抢老婆! 盛京临城通州。 城西一条小巷中。忍冬拎着篮子推开了一户小院半新的院门。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院中的天井旁坐着一个挺着肚子的清丽女子,手上拿着本话本在看,还时不时皱眉。 忍冬连忙放下竹篮,一把将韩暮华手中的书抽走,恼怒道:“五小姐,书不许看了,小心自家身子!” 韩暮华苦笑着摇头,她那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忍冬想了一/夜才答应她。 林云鹤在西北这个时候根本就分不出其他的心思来照应。就连安丰都走了。又听韩暮华说盛京城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更觉得即便是呆在郊外也不安全,这才小心安排下来,带着几个信任的护卫,偷偷来到了临城通州。 这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了。 她什么事都不让韩暮华做。将韩暮华憋得要死,她又不能出去转悠,只能没事的时候偷偷看两本话本子,如今,忍冬书也不让她多看了,真是要闷出病来。 “忍冬,等我将孩子生下来,开两个铺子玩可好?” 忍冬就坐在院子里与余嫂收拾起来篮子里买回的蔬菜肉类,闻声头也不抬道:“五小姐手上还有少爷给的银楼呢。要是想做生意,将银楼从陶管事手里接过来便是。” 韩暮华僵硬地扯扯嘴角,“直接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现成的生意多没意思。” “奴婢看五小姐是吃多了,力气没处使吧!” 忍冬与她时间相处长了,胆子越发的大。若不是这是林云鹤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丫头,她都要以为她要造反了。 韩暮华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若是不稀罕,我便与俞大嫂一起开店,这些日子,我们可是研究了不少新点心。” 在一旁俞氏听双眼一亮,“五小姐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忍冬被噎,她瞧了一眼嫂嫂眼中的向往,闭了嘴。 嫂嫂一直不愿再嫁,不管她怎么劝都不行,忍冬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孤身一人,要陪着她。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瞧着嫂嫂这样一直浪费年华。 或许给嫂嫂开个店,让她做她喜欢的事,会让她的生活除了她自己也多一分光彩。 韩暮华知道她已经说动了忍冬,温暖的阳光铺在她身上,她摸着肚子,吃了大半月的辣菜,她既然完全变了口味,现在是无辣不欢了。 想起来以前在曹国公府里,每日再忙还要回来陪她用膳的男子,韩暮华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嘴角。 已近除夕夜,盛京城中却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 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就连平日里的打更人也不见了。 大皇子一党在二十九这晚叛变逼宫。 因为前几日,二皇子杀退镇南大将军的部队,将其重新整编,正要班师回朝! 皇后穷途末路,这是被逼急了。 二皇子这次镇压西北动乱,又斩除了叛党,这样的伟功,即便是他流落在外多年,也不会被人诟病了,他完全与大皇子有了一夺之力。 而圣上又是那般偏心,可想而知,等二皇子顺利回朝,定然是人生赢家了,还有大皇子和皇后什么事儿! 所以皇后义无反顾的反了,并且联合贤妃,将整个盛京城控制在了手中。 太后和和煦长公主都被软禁了起来。 韩国公被逼上梁山,本就孱弱的圣上已经危在旦夕,若是二皇子不尽快回京,那江山以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李濂站在帝王的/床/边。 圣上已经油尽灯枯,若不是参汤吊着一口气,这个年也是过不去了。 明黄的帐幔被掀开,圣上见到李濂时,脸上激动的直抽抽。 他眼瞳浑浊,显然时日无多。 李濂瞧着这个一生杀伐果决,又疑心病重的帝王,皱起了眉头。 圣上嘶哑着嗓子道:“你来了……”然后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绣着金龙的锦被上,分外的艳丽。 李濂瞧了一刻,还是将帐幔挂起,朝着/床/边走了一步。在一边拿了明黄的帕子给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圣上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你还是对朕有心了。” 他一句话出来,李濂立即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冷笑。 圣上看向帐顶,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要将肺腑之中的浊气全部吐出一样:“朕这辈子只后悔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不该太过疑心,让身边一个可用之人都无,第二件便是对不起乐瑶母子。希望朕崩后。到了地府。乐瑶不要怨朕。” 李濂对圣上的忏悔嗤之以鼻。 “你一定是极瞧不起朕吧,朕也瞧不起自己,只希望,朕在最后这些日子的补偿能够弥补颐儿。这样,朕到了地下也能给乐瑶一个交代了。”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自以为是,李濂这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悲。 但这都是别人的人生,再后悔,又与他何干,他本就自私,只要自己所爱的人平安顺遂便好。 “我不想听你这些话,我只问你一件事。”李濂冷声道。 圣上狠厉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现在缠/绵病榻。往日里的犀利的眼神现在早已失去了那股震慑力。 他不太高兴李濂打搅了他的回忆,可是除了瞪人他已经不能奈何眼前的男子了。 “也罢,如今朕有事要求你,还能摆什么谱呢?有什么尽管问吧,只要是朕知道的。便告诉你。” 见/床/上的男子识趣了,李濂才开口,“韩暮华在哪里,是不是你派人劫走的?” 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圣上脸色一僵,然后心中数百个念头划过,浑浊的眼中才闪过一抹算计,“想知道,朕可是有要求的。” “我便保你性命三日,三日后,二皇子不能赶回宫中,也于我无干了!”李濂阴冷着脸色瞧着他。 圣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是这回脸色却带了丝笑,“不是,朕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你的妻子。” 李濂审视着他的神色,可是圣上喜怒不形于色那么多年,他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脸色一沉,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皇宫。 李濂走后,圣上的脸色这才沉下来,随即又呕出了一口血,他哆嗦着用袖口将血迹抹掉,阴冷的笑了一声。 再强大又能如何,还不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找不着,还不是与他一样,真是痛快啊! 他祝他们有情/人终阴阳两隔,就像他与乐瑶一样,哈哈哈哈哈! 圣上一阵癫狂的大笑后,抑制不住咳嗽,他衣襟上全沾了血迹,然后他颤抖着手,从瓷枕里抽出一封圣旨,满意的看了一遍,最后又将圣旨收了起来。 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平缓着胸腔内翻腾的气血。 除夕夜,大雪纷飞。 韩国公府中,丝毫没有过年的氛围。 韩老国公和世子爷清早就被招入宫中,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整个盛京城全部戒严,到处都是大皇子的军队。 贤妃娘娘的寝宫中,皇后坐在主位,身旁是贤妃娘娘。 皇后再一次看了韩老国公一眼,这才愤愤甩袖离开。 贤妃满脸难堪,她盯着下首的祖父,满面悲戚,再也忍不住,道:“祖父,您知道那时候是谁害了我的孩儿吗?这么多年在宫中,若是我还没看懂,我便枉活了这么多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情,他连自己亲生的皇儿都能杀死,您到这个时候还要维护他吗!” 贤妃满面的泪痕,她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本以为可以承欢膝下,却还未出生就被扼杀,叫她怎么能不心痛。 韩老国公又何尝不知那件事的真正的后手是谁,可是这新帝践祚之事,哪里是凭着恩怨来选择站位的。 他们身后不仅仅是韩国公府,而是韩氏整个家族!一旦这步走错,那将是整个家族的覆灭,上百年的基业毁为一旦。那么他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韩老国公还没那么傻,他哀叹一声,“琳儿,祖父知道你苦,但是事关家族,祖父不得不谨慎考虑。” 贤妃娘娘站起来,突然在韩老国公面前跪了下来:“琳儿保证,等到事成之后,大皇子定会封赏我族!” “琳儿,你这是干什么!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就是我族几百来口的人命啊!” 韩老国公想要扶她起来,但是贤妃娘娘执意不肯,“祖父若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身边一直沉默的世子爷韩慈怒道:“琳儿,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ps: 晚上还有一章结局,还没码好,不确定什么时候发。 ------------ 第223章 终曲 贤妃娘娘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然后哀声道:“父亲,您居然说我自私,我若是自私便不会同意你和母亲来这样的深宫之中了,为了家族,我放弃了我的感情,掩藏了本性,现在,你居然说我自私!哈哈!” 世子爷韩慈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苦,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当初确实是为了家族,他们才将早有了心上人的韩暮琳送入宫中固/宠/的。 即便是断情绝爱了,韩暮琳也一直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作为世家嫡女对家族的责任。 从来都是无法逃避的。 她并没有错。 韩老国公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本就白发苍苍的老者,在摇晃的灯影下,更觉得老态龙钟。 许久之后,韩老国公才道:“琳儿,让祖父和你父亲想想可成,明日就给你回复。” 贤妃娘娘迟疑了一刻,道:“那祖父和父亲今夜也不要回府了,这么晚了,这几日城中戒严,不安全,便由晚辈给你们安排一处歇下吧!” 韩老国公心中涩涩,看来她这个孙女还是不相信他们。 罢了,罢了,谁叫家族欠着她的呢! 不一会儿,贤妃娘娘的贴身女官就进来,贤妃娘娘在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然后女官就带着韩老国公和世子爷去了一处宫殿歇息。 正月初一,盛京城整个笼罩在一片雪光之中。 银装素裹内,却是死气沉沉。 没有往年喜气的鞭炮,也没有热闹的市集,就连家家户户的院门都是紧闭的。 韩老国公一直到初二都未回府。 初三这日,世子爷韩慈乘着宫中的马车回转。 匆匆入府,什么地方都没去,直奔了懿祥阁。 暖阁的窗户开了条缝儿,老夫人正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朝着窗外看,院中的那棵老桂树被白雪压着。白雪中透出点点枯黄。 桂树是四季常青的树木,但从今年秋季以来,这棵百年老桂就越显颓势,如今竟然有濒死的征兆。 老夫人右眼皮一阵跳动,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难道说韩国公府的气运真的要到头了吗? 桂嬷嬷掀了毡帘急匆匆进来,“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老夫人眼睛一亮,“快些叫他来懿祥阁,老身有话要问他。” “老夫人别急,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 老夫人听后颔首。便安心坐在炕上等着大儿。 桂嬷嬷瞧她面上抹不去的忧色。知晓她正在担忧韩老国公。在心里叹口气安慰道:“老夫人,有贤妃娘娘在宫中,您还怕国公爷有什么不测吗?” 这句话不但没有抚慰到老夫人,反而更加让她忧心。她没有说,正是因为贤妃娘娘,韩老国公才会有危险呐! 不一会儿,韩慈就到了懿祥阁。 桂嬷嬷将伺候的丫鬟们都遣了出去,自己亲自守门。 韩慈茶水也顾不得喝一口,“咕咚”就在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眼眶瞬间就红了,“母亲,都是孩儿的过错,养了这个不孝女!” 老夫人心里也一阵的往下坠。“你们未劝动琳儿?” 韩慈艰难的点点头,贤妃娘娘和疯了一样要为自己死去的孩子报仇,心里哪里还有韩氏几百口人!为了报仇,她都把主意打到了母家! 老夫人也很寒心,“你父亲已经有了决定?” 韩慈擦了把老泪。闻言说话更是艰涩,“是的。” 手中端着的茶盏晃了两下,温热的茶水泼在手上,老夫人也没有感觉,“他可是要那样做?” “是。”韩慈哽咽道。 老夫人脸上突然现出了一抹释然,“你也莫要难过了,这是你父亲早就想好的决定。去准备吧!” 韩慈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母亲,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吗?”他的母亲谋略从来都不输于男子的啊! “你父亲都无法,被强逼着走到了这一步,我又有何法子。”老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伤痛。 “是儿子没用,连累了韩国公府。”韩慈低头。 “不关你的事,去做事吧!莫要来不及了。” “儿子告退。” 尽管知道结局,但是韩慈在踏出这个门时已抹去了泪水,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往后这个府门,便要靠着他来扛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 他要为了妻子、老母、儿女撑起一片天来。 夜,黑沉静谧,仿佛蛰伏着的一只凶兽。 盛京的京郊,大批的部队隐蔽在黑暗中,然后在所有人都沉寂在梦乡的时候,盛京城瞬间像是炸开了锅。 火光、军队、杀戮声还有兵器碰撞的铮铮声响。 到底只是一些杂牌军,就算是盛京中的守军被大皇子控制在手中,也敌不过西北抗战的十来万精兵良将。 盛京城一破,二皇子的军队势如破竹,半个时辰就挺近了皇宫。 京城被无数个火把照亮,见证着这场叛乱的洗礼。 大皇子和皇后慌忙从皇宫中逃走,林雁山亲自带兵追击。 乾清宫中,裹着宝蓝色灰鼠皮袄的李颐顶着寒风站在殿外,瞧着里面的明明灭灭的灯光,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二皇子,皇宫中所有叛党皆已经斩除,韩国公已在朝阳宫自刎谢罪。” 身边有副将向他汇报着宫中的情况。 李颐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守在门口的内监见他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巴结的上来讨好道:“二皇子,圣上还在里头呢,这外头冷,去里面坐坐吧!圣上肯定非常思念您。” 李颐没说话,甚至是脸上的表情也未变。 那内监尴尬的僵硬在原地,过了许久之后,这才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他在殿外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好似呼出口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耳边突然想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不进去看看吗?他可是在等着见你最后一面。”李濂从他身后走出来道。 李颐皱着淡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你以为不是我,在皇后和大皇子的手中,他能活到现在吗?”李濂淡淡笑道。 那笑容看似温和,深处却透着嗜血和恨意。 “你会这么好心?” “毕竟做了多年人臣,也算是给他的回报吧!”李濂面不改色的说。 “你若是再不进去,我可不敢保证,他还能撑得住。” 李濂这一句话一出口,李颐看了他一眼,这才坚定的迈出了步伐。 盯着年轻男子瘦弱的背影,李濂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敢算计他的妻儿。那他便让他直到死时也是痛苦的! 这么想着。再也懒得看这殿门一眼,消失在风雪中。 乾清宫内殿,即使味道浓重的龙涎香也遮盖不了腐臭的血腥味。 李颐病体多年,对这种血腥味很是敏感。 他寻着这种味道来到明黄的/床/前。 眼睛一扫。见绣着金龙的锦被上都是血迹时,他的脸色变也未变。 许是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床/上的人艰难地撇头朝着外面看来。 在看到那个与印象中女子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时,本来黯淡的眼瞳中一抹华彩闪现,“颐儿?!” 听到/床/上的男子呼唤自己,李颐冷着脸朝着/床/边走近了一步。 枯朽的帝王近乎于贪婪的看着这张脸,然后干涸的眼中变得潮热,最后竟然流下了泪水,“颐儿。都是父皇不好,让你受苦了!” 李颐仍然没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 “如今父皇将属于你的东西都给你,你娘亲泉下有知,定然会开心非常的!” 圣上像个邀功的孩子一样看着他最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 李颐的眸光闪了闪。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可是真心喜欢娘亲?” 圣上被爱子的这个问题问的眼瞳一缩,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颈里,李颐却好似未见到一般,擦也不帮擦一下。圣上眼里有些失落。 “朕怎会不喜欢你的娘亲,朕爱她就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 “你那为何当初还要抛弃她!”李颐几乎是恶狠狠的吼道。 他在曹国公府过的日子,二十年没有人关注,连怀念娘亲都只能对着一个上了锁的院子。 “朕……朕当初有难言之隐……” 那时候他内忧外患,登位没多久,根基不稳,就算是再喜欢冷乐瑶,也不敢将一个烟花女子带回宫中册封封号,冷乐瑶又极度的高傲,如此两人才会形同陌路。他却不知道,那时候,冷乐瑶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什么狗屁难言之隐,你要是真心喜欢娘亲,就不会在乎这些,想要权势又想要美人,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说来说去,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娘!” 李颐歇斯底里道,几乎是要将憋闷在心里二十年来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一口气说完,他身体摇晃了两下,扶住了/床/柱才稳定了身形。 怒火让他急喘,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圣上没想到自己最期盼的这个儿子竟然这么看待他,当即一口血呕出来,将枕头染红。 寝宫中,静的吓人,李颐控制住情绪后,才再次抬眼瞧着他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 圣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他眼瞳中回光返照的泛着一丝亮光,在生命将要终结时,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困难的朝着/床/里扭了扭头,嘶哑道:“枕下有朕留下的遗旨,这份遗旨太傅已经看过了。”说着说着,圣上又咳嗽了两声。更多的血从他的口中溢出,满室都是枯萎的血腥味儿。 他这个帝王现在唯一能给儿子留下的,就只有他这一生最为宝贵的基业,也就是这个江山。 李颐却是凄凉的冷笑,怎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怕他换了圣旨吗?何必将太傅也看过告诉他。这是在威胁他?真是个好父亲啊! 圣上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他紧紧盯着儿子,有些期待的喃喃道:“颐儿,在朕最后的时间里,你能不能叫朕一声父皇?” 突然,脸色苍白如纸的李颐哈哈大笑起来,“圣上,你不配!你真的不配!” “颐儿,你……”圣上眼睛突然大睁,不敢置信地盯着李颐。 李颐笑着。却满身透着冰冷。他再次上前一步。然后坐在了圣上的/床/边,慢慢地俯下身子,好像怕圣上听不见他说话一样,轻柔地与他的眼对视道:“圣上。你太自以为是了,我真是后悔,真是后悔怎么会是你的骨肉,如果能选择,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有关系。你知道吗,我恨透了你,你觉得这江山在你眼中是最宝贵的,但是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你将它强压在我的肩上。可问过我愿意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配做为一个父亲,你连你儿子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替我娘感到恶心!” 李颐说话的语速非常慢,甚至语调也是平缓的,但是这席话就像一个个冰刀戳中/床/上男子的心窝。他眼睛越瞪越大,眼瞳里的光芒正在涣散,脸上满是惊愕。 李颐根本就不为他的神色所动,他弯了弯嘴角,“你为我做的,我从来都不稀罕,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不配做我的父亲,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叫你一声!” 终于,/床/上的人在绝望、悔恨和惊诧中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流逝掉,这位自以为是的帝王到死都没有闭眼,他从未料到,他生命中最为宝贵的权势在别人眼里却什么也不是,甚至换不来自己亲生儿子的一声呼唤。 他这一生,作为父亲和丈夫注定都是失败的。 盯着/床/上没了声息的人,李颐心弦整个一松,然后跌倒在/床/上,无力的大笑起来。 朝纲整肃,圣上驾崩后,二皇子即位,改国号为锦泰。 那封圣上留下的遗诏,最后被太傅当朝宣读。 遗诏中竟然要让德妃娘娘跟着殉葬! 二皇子登位后,和煦长公主和太后被放出。 不过太后却被架空了实权,和煦长公主也被撤除了封号。新帝雷霆手段,谁也不敢有异议,再加上和煦长公主本就招人嫌,对她,盛京中各大名门早就有了微词,现在这么处置没人反对。 贤妃娘娘与皇后勾结逼宫,但是念在韩老国公宁死自刎敬国的份上,韩国公府才逃了一难,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韩国公府被褫夺封号。 这次韩霖在西北之战中表现突出,又有鲁氏大义救夫,在盛京中成为了一桩美谈。 韩霖获封了从三品一等护卫,且因为鲁氏真情,一趟西北之行却让他性情大变,也算得是因祸得福。让韩国公府二房有了些盼头。 因为贤妃娘娘的缘故,和煦长公主逼迫韩凛与韩国公府断绝来往,新帝践祚后,韩国公府被赦免,但是老夫人却再不愿认韩凛这个儿子,将他逐出家门! 新帝要封林雁山为新任太傅,林雁山竟然当朝拒官,并且要求回西凉。 在满朝官员的挽留下,谁也不想到,新帝却准了他的请求。 林雁山带着妻子告别了韩国公府众人,匆匆踏上了归途,夫妻两人怀中抱着的是儿子的骨灰,若是能有下一世,他们发誓再也不踏进盛京城一步。 曹国公也辞了官职,自从知道李颐是二皇子后,李宇又被圣上所伤,他便对朝堂失去了兴趣。 曹国公是武将出生,李宇也醉心军营,朝廷中的斗争本就不适合他们,何不激流勇退,做一个安乐侯。 这么些年,他在朝堂上失去的东西还少吗?何况现在是李颐掌权,曹国公府对他到底还是亏欠的。 乾清宫中,那身龙袍早换了人,李濂立在殿下,看了一眼这个满面病容的新帝,嘴角勾了勾。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位子会是你来坐。” 李颐古井无波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二哥可要留下来帮朕?” “那怎么敢,错误怎么能犯两次。”已经有了先帝的前车之鉴。李濂才不想再被算计利用一回。 “那些事臣都交接好了,以后臣便与这个朝廷无干了。” “你倒是走的干脆,嫂子可有寻到?”李颐翻阅奏折的手一顿,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少见的温柔,那个第一个关怀自己的女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日在淑景轩院门前,她笑的那样温暖明媚,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他灰暗的生命力撒下了一缕亮光。 李颐深吸了一口气,暗示着自己不能想,也不应想。可是那股迫切的希望好似要冲破土壤生根发芽一般。 这样美好的女子要是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李颐内心就一震。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就是克制不住,一旦这个想法形成就如一个魔鬼疯狂席卷着他。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难耐的渴望。 尽量平静的对李濂道:“二哥可要朕借些人手给你?” 李濂幽深的眸子里一道厉光闪过,婉拒了新帝的好意,“圣上方登基。还有许多事等着您处理,臣哪里还能麻烦您,左右臣无事,便慢慢找吧,总有一日能找到的。” “那朕便祝二哥和二嫂早日团聚。” “多谢圣上,臣告退。” 李濂在转身的瞬间,脸色已经黑沉,在这一刻,他决定这辈子也不踏入朝堂。韩暮华只能是他的,即便是帝王觊觎他的妻子,也不行! 李颐抬头盯着李濂笔直的背影,脑海中是那个女子笑颜如花的影像,最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朱笔,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自言自语:“罢了,何必又要让世上多一个冷乐瑶呢!” 二月的通州,春已归。 韩暮华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站在院内,翘首盼着院门。 今日忍冬一大早就出去买菜了,已近中午,竟然还没有回来。 俞氏在她身边搀扶着她,满脸的担忧,“五小姐,进去歇着吧,外头凉!” 韩暮华皱眉,新皇登基,普天同庆,但是她迟迟没有林云鹤的消息,今日一早她便让忍冬去打听打听,谁知道,打听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再等等,我没事,大夫也叫我无事时多走走的。” 俞氏没法,只好让小丫头进里屋取一件白狐裘披在她身上。 突然院门处传来叩门声,韩暮华一喜,忙叫小丫鬟去开门。 等到瞧见踏进来的是男子的靴子时,韩暮华眉头一皱,然后就见到披着鸦青色锦缎披风的李濂立在门口。 韩暮华怔怔地站在原地,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就朝屋里走。 “暮华!” 再次见到妻子,李濂心跳的飞快,他的视线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不能移开,他恨不得立即跑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 韩暮华心里慌乱无比,匆忙开口,“俞大嫂,这个人我不认识,快叫护卫将他赶走。” 她没有发现,再次见到李濂,她心底早就没有了害怕,而是满满的酸涩和莫名的心安。 李乐向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顷刻,就有一小队人进了小院,俞氏想要阻拦李濂进屋,但却被他一个阴冷的眼神盯的愣住。 韩暮华掩耳盗铃般的坐在/床/边,李濂快步走进去。 在她跟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韩暮华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的鹿皮靴子。 她听到李濂低沉磁性的声音,“暮华,跟为夫回家吧!” 韩暮华抬了抬头,见他将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她恼怒地瞪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她一句话逗的李濂轻笑起来,他突然地坐在她身侧,无视她的挣扎,然后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进了怀里,/宠/溺道:“是,不是我的,是我们的孩子!”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无耻,韩暮华气鼓鼓地盯着她,忽然,她眼角一涩,泪水就流了下来,眼前的男子还是像记忆中一样,只不过瘦了许多,两颊都有些凹陷。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摸着李濂的俊脸,委屈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找到我,才来接我!” 原来她是这么渴望他啊! 即使在心里一遍遍的欺骗自己,可是再发现自己换了口味的时候,她知道,不管怎样,她还是放不下他,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韩暮华在心里说服自己,那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濂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在他的腿上坐的更舒服一些,然后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给她擦去眼泪。 “谁说为夫没来找你,你可记得你见的那两个老人?”李濂低头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 韩暮华讶异地看着他!那个老叟竟然是他扮的! 李濂颇为无奈的叹息一声,“因为害怕圣上会对你下手,为夫得知了你的消息后,一直按捺着,可又实在思念,便与李乐假扮成老夫妻,去农庄中看你。” 听到这里,韩暮华脸上闪过一丝羞赧,那他不是连她吃辣菜都知道了。 李濂见到她低垂的头,脸颊上一片绯红,抱着她闷闷的笑出声。 “那宜宁郡主的婚事是怎么回事?”韩暮华终究还是最在乎这个。 提到这件事,李濂也叹口气,“我当初与先帝约定,送二皇子去西北,他便答应拦住太后强加给我和宜宁郡主的婚事,但是我没想到圣上言而无信,不但加害于你,还任由太后下了赐婚懿旨。” 韩暮华听到这,也都反应过来,当初曹国公夫人怕也是没办法,被太后和和煦长公主逼迫的。和煦长公主和宜宁郡主那对极品母女,仗着太后的声威,到处欺压。 “这么说宜宁郡主是你怕人暗杀的?” 李濂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算你聪明!为夫有你就够折腾了,哪里还敢娶什么旁人!” 其实,冷静了这么久,当初的许多事情她都已经想开,只不过就差李濂的一个解释而已。 她轻轻地将后背靠在李濂坚实的胸膛上,然后喃喃道:“逸之,是不是三表哥已经死了。” 新帝都登基了,而忍冬是林云鹤的人,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林云鹤永远也回不来了。 李濂没想到她竟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他点点头,“林云鹤在战场中了流箭,不治身亡。” 韩暮华眼中流淌着悲哀,到底三表哥还是没走出命运,若是还能有一世,她愿意将她一半的寿元给他,换来他一世的安稳。 “暮华?” “嗯?” “我们回家吧!” “嗯。” (全文完) ps: 正文就完结了,大家对渣皇帝的死还满意吧!还有什么比被自己亲生儿子气死更好的结局呢!还有一些零碎的事情会放在番外里说清。啊!终于写完了,潜水的亲不出来透个气儿吗!最后,求个推荐票!!嗯,番外有几章烟烟还不确定,不过,应该不多。 ------------ 番外1林云鹤——往生殿 金鼓鸣响,战场上的浩荡杀气,密密麻麻的箭雨,疼痛,血,昏迷…… 这一世,最终还是走向了那个结局。 他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做错了,他也不知道为何他这般的努力仍然还是逃不了。 到底他应该怎么做!明明许多的事情都变了,明明也有许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可他就跳不开这个轮回。 如果再有一世,不管如何他也不会放手!不会这样将心底的渴望压抑!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样悲哀的想着,林云鹤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也在空气中消散。 沉闷、满世界都是这种感觉,身后好像有怪物在追逐,然后,他猛地一惊,睁开眼来。 头顶是鸦青色的锦帐,身边哽咽带着嘶哑的女声传来,“鹤儿,你终于没事了,你把娘亲吓坏了。” 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林云鹤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地僵硬地转过了头,看到了韩从蓉一张苍白担忧的脸,他的眼瞳中瞬间炸开了无数的情感,瞪了瞪眼,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声音迟疑的唤了一声:“娘?” 韩从蓉压在心口的焦虑这刻终于消散,大夫说了,只要孩子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她欣喜的答应了一声,“鹤儿你等着,娘去给你端吃的来。” 林云鹤呆呆地看着帐顶,恍然如梦,他真的又回来了,真的再一次重新开始! 突然,他眉宇间紧紧一皱,眸子里渗出坚定不移的光芒来,这一世,他再也不会错过! 天朝西凉,这一年,林云鹤十岁。 原本稚气未脱的少年。在这场大难后,性格陡然转变,顷刻间变得成熟稳重,若不是那份血脉相连的真实,韩从蓉几乎觉得自己的儿子换了一个人。 堪堪两三年,林云鹤在西凉已经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韩从蓉在一边瞧着,她不明白儿子突然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尽管如此,她太溺爱儿子了,从来未想过阻止。 锦泰十四年。林云鹤十三岁。韩从蓉带着儿子回盛京省亲。 重生以来。这是林云鹤第一次有机会见到韩暮华。 韩国公府还是像前世那般繁华,春归处,红花绿柳,美景横生。 但是进了韩国公府。见了外祖母,林云鹤还是被这一世的设定险些惊掉了下巴。 韩暮华不再是被“狸猫换太子”的庶女,而是正正经经出生三房的嫡女,她自小在韩国公府就颇受宠爱,有三夫人的维护,老夫人怜惜,成为了盛京世家名正言顺的贵女。 此时,她穿着一身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头上戴了几多赤金镶青金石珠花。亭亭立在老夫人的身边,笑着看向这个她第一次见到的三表哥,眉眼里都是喜悦与温柔。他多想上去轻轻敲一下她的头,然后看着她缩着脖子讨饶的可爱样子,但是在长辈面前。他还是忍住了。 林云鹤听到外祖母笑着对他道:“云鹤,这是你五表妹暮华,这丫头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调皮了些。” 紧接着林云鹤就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三表哥”。 他望了她一眼,到口的“暮华”两个字就变成了“五表妹”。 韩暮华奇怪地瞧着他,她总觉得这个小少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仿佛里面透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感情。 林云鹤带了好些西凉的好东西送给韩暮华,不过这一世的天之骄女只是含笑谢过,并不看重他带来的礼物。 而林云鹤只是将这一切尽收在眼里,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韩暮华的小秘密。 她时常往镇南大将军府跑,很早便与镇南大将军府的七小姐沈思交好。 盛京的宴会,时常能见到她与沈思一起的身影,更重要的是,她爱慕上了沈思的五哥沈玉珩。 前世,老夫人也属意过那个男子,那时候如果不是和煦长公主作梗,说不定韩暮华就嫁入了镇南大将军府。 后来镇南大将军被逼造反,二皇子平叛成功,到最后都没有搜查到镇南大将军以及沈玉珩的尸身,别人可能觉得这是意外,但他却知道其中的真相。 圣上一心想要流落在外多年的二皇子继承大统,可先不说前有名正言顺的大皇子阻拦,后有朝廷言官,怎么轮也轮不到在民间长大的二皇子。 圣上精于谋略,用整个沈氏一族的命运与镇南大将军做了一场交易。 西北大旱只是个契机,不然一向治民有方的圣上在大旱爆发后会置之不理?而是故意拖延数月引起民暴才做恍然大悟状? 借助镇南大将军之手让二皇子立下伟功,堵住众臣悠悠之口,使得这次传承变得顺应民意。圣上这般的苦心积虑,却是建立在数百万的百姓和兵士的性命上的,不知道他午夜梦回可有后悔过……想到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和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和将领,有没有过恐惧。 不得不说,圣上寡情薄意,镇南大将军也同样。 战乱结束,想必那时候镇南大将军也带着家人“功成身退”了吧! 记忆飘的太远,林云鹤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 他的目光追随着韩暮华,却不知道,在一个角落,有一个怯怯的少女在看着他。 时光飞梭,又是三年。 这次再回到盛京,林云鹤却是要常住了下来。 韩暮华十四岁,眼瞧着就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老夫人是极中意沈玉珩的,镇南大将军夫人也很喜欢韩暮华。 林云鹤感到很懊恼,不管他如何的努力,这世,这个小小的少女看他的眼里只有亲情。 他有些难以忍受,经历过两世,他再也不会考虑什么放弃了!他知道,什么东西唯有紧紧抓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他将沈玉珩约了出来,用尽手段,终于叫他放弃了这段婚姻。 韩暮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痛彻心扉,他耐心的留在她的身边抚慰安抚。直到把沈玉珩留在她内心里的伤痛抹去。 朱首辅造反,朱晏偷溜进韩国公府劫持了韩暮华。 他义无反顾的挺身相救,这一次,林云鹤受了重伤,直养了小半年才有所好转。 他爱恋了三世的少女在这一世终于为她回头,她瞧着他的眼神慢慢变化,最后眼里是满满的依恋和喜欢。 在和煦长公主未回盛京之前,他就求得外祖母为他们定下了婚事,尽管三夫人不太愿意,但也被老夫人压了下来。 后来和煦长公主进门。三夫人偶然听到长公主想要将女儿嫁给盛京曹国公府那个纨绔二公子李濂。这才庆幸韩暮华早一步定下了婚约。 韩暮华及笄后。两人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可是,婚后两个月,圣上就亲下圣旨指派林云鹤去山西缉办私盐。 韩暮华不顾韩从蓉的反对,一心要与林云鹤同去。 林云鹤也不想韩暮华离开他的身边。韩从蓉无法,只得同意。 谁也不知道,韩暮欣也偷偷跟来,在路上的驿站中给林云鹤下了药,想要促成自己与表哥的好事,被林云鹤发现,派安丰将她赶走。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解决,韩暮欣却在途中逃跑时遇到了李濂,然后这件事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疯传了整个盛京城。 为了顾及韩国公府的颜面。老夫人寻到韩暮欣后,将她许配给了林云鹤做妾。 山西公办时,林云鹤为了护住韩暮华受了重伤,致使韩从蓉对这个儿媳不满。 还好林云鹤命大,活了下来。同时,韩暮华也有了身孕。 韩从蓉本来心中的芥蒂因为这个孙辈的到来,消弭了不少。 渐渐地山西私盐这块有了成果,圣上很是满意,朝中眼瞧着这块肥肉外面的一层泥被掰开了,纷纷要去分一杯羹。 林云鹤却在这个时候上表卸了这门差事,带着妻子回京。 回京第一件事,他便是用雷霆手段处理了韩暮欣,将所有的隐患扼杀在萌芽当中,韩暮欣这辈子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黄姨娘过世后,除了老夫人根本就没人管她,即便是死了也就是一口薄棺的事。林云鹤这次处理起来颇为轻松。 与林雁山商量后,出人意料的林云鹤想要带着妻子先回西凉。 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见,林雁山被朝廷绑着走不了,却不想为难儿子,于是与韩从蓉同意了林云鹤的决定。 回到西凉后,韩暮华安心养胎,五个月后终于产下一名男婴。 林云鹤欣喜若狂,他抱着儿子,坐在妻子的床边,那上两世的不甘,这一刻都得到了圆满。 身边是她爱的女子,怀中是他们的孩子! 没有哪一刻能有现在幸福! 自镇南大将军反叛后,林云鹤一直平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他把他与韩暮华的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二皇子登位后,林雁山也辞官带着韩从蓉回了西凉,一家团聚! 在这样的圆满面前,林云鹤忍不住流下了泪水,这是他两世盼的结局,这一刻终于实现!他的身边有他的爱妻,还有儿子,更有父母…… 只是他仍然希望他能活的长一些,能陪伴在他爱的人身边久一些。 不过,在林云鹤的忐忑和珍惜每一日的生活中,最后的结局并没有来临。 仿佛是上天特意在眷顾他。 三十年后,二皇子早已崩逝。 这年的春日里,西凉太守府中哭声一片。 东跨院的正院中弥漫着哀伤。 子女都被遣出了房间,两个老人并头躺在床上,林云鹤与韩暮华已不再年轻,甚至两鬓都有些斑白。 年迈的林云鹤转头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嘴角扬着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暮华,没想到我可以陪着你这么久,我很知足。” 韩暮华回望他,也笑了笑,眼里都是温情,“三表哥,我昨夜做了个梦,我梦见我上辈子说,这辈子要将一半的寿元给你。” 林云鹤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随即化成感动和爱怜,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身边心爱女子的发,却早已没了力气。 三世轮回,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ps: 番外了,请允许烟烟推荐下朋友的书。书名:侯门福妻 书号:3112859 简介:她从未想过自己耗尽了一生只对两个人好,却落得最终被二人一同背叛的下场。 眼一闭,本以为会魂归黄泉, 却不想已是重活一世…… 页面下方有直通车,喜欢的亲可以看一看哦! ------------ 番外2沈思——真相 沈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漂浮在半空,脚下是一名容颜美丽欢快活泼的少女,那样熟悉的脸,那样熟悉的府邸,那名少女,是她自己! 她将头枕在母亲的怀抱中,嘴角弯弯,两颊边有两个格外可爱的酒窝。 母亲抚摸着她的头,温柔的看着她,她当时躺着,并没有注意母亲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里露着爱怜和/宠/溺,可却也觉得空洞,就好像……好像是通过她的脸怀念着别人。 然后她听见母亲低低喃喃的说:“思儿,其实你还有一个小姨母,她叫乐瑶。” 沈思全身一颤,当时她昏昏欲睡,母亲的话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却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乐瑶,乐瑶! 呵呵!那不是圣上在她身上迷乱之时经常会唤的名字吗! 原来,原来自己与那个女人还有这番机缘。 联想到母亲刚才的眼神,一个真相慢慢的浮现在沈思的脑海。怪不得母亲的眼神奇怪,想必她真的与那位素未蒙面的姨母很像吧!不然怎会叫圣上这般沉/沦她的身体。 沈思心脏疼的揪紧,她盯着现在还什么反应都没有,舒服地躺在母亲腿上的少女,愤怒的飞了过去,扬起手,想要把当时糊里糊涂的自己给打醒。 可是,手臂从少女的身体穿了过去,她惊愕地瞧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 她不死心的在少女的耳边大吼,但是不管做什么,身边的人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她颓然的靠在墙边,无助地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大哭。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眼前的景色的像是一阵青烟忽然被吹散,她陷入了黑暗中。 身周阴冷,周围的黑暗好像要吞噬她。她害怕的四处张望,就在她要崩溃时,眼前恢复了光亮。 身边是婉转的乐音和到处穿梭的丫鬟婆子。 呼吸中甚至能闻到清新的梅香,眼前的亭子叫暗香亭,亭中少女莺燕娇声,然后一阵吵闹后,一个明艳端方的少女坐到了古琴前,那个与她一样的少女手执玉箫站到了旁边。 沈思清楚的记得,这是她与韩暮华的第一次相遇。 韩暮华当时第一个拨弦出来时,她便知道她于此曲不熟。当时她箫声嘹亮。存着要压她一头、在李濂面前赢得关注的心思。可谁知韩暮华不时就换了曲风,后来倒叫她停了合奏,讶然地瞧着她演奏。 一曲毕后,韩暮华不但谦虚推辞。还夸赞她箫音柔和典雅,转承有度,给她留了深刻的印象,自此她才存了与她相交的心思。 那时候的自己好似寻到了知音,只是现在想起来,沈思却是冷笑了一声。 若是早就知道韩暮华是那样会抢夺朋友心上人的恶毒女子,她宁愿没有遇见过她。 接着许多画面真实的展现在眼前,她就像在观看一部自己人生的电影一般。 她与韩暮华在镇南大将军府中合奏,五哥赠她画卷。 韩暮华被朱府余孽威胁。她去韩国公府中探望,到后来,和煦长公主与韩凛大婚时,韩暮华在府中被人谋害,她担忧的陪伴在她身边。 她就像是在瞧旁人的人生。可自己也会跟着忍不住落泪和心伤。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待韩暮华这么好,而即便是再次经历,韩暮华对她的感情也不像假的,为何她单单要抢走她的姻缘,抢走她爱的男子。 她是那么希望韩暮华做她的嫂子,她的五哥天资卓绝,又师出名门,母亲当初也喜爱她,根本就不计较她庶女的身份,她还有什么挑剔! 到这里,沈思以为会瞧见她自己的黯然神伤,但是画面一转,面前是一处低调奢华的院落,她记得这里,这是韩国公府老夫人的院落懿祥阁。 此时,院中充斥着女子的哭声和吵闹声,她慢慢地走进声源的东厢房中,见到了韩国公府的几乎所有的主母。 房中站着摇摇欲坠的苍白女子正是韩暮华。 老夫人的愤怒,三夫人震惊,黄姨娘的报复,还有韩暮华的神伤。 连沈思自己都被惊在当场,她捂着嘴,瞪大眼睛,韩暮华竟然是韩国公府正经的嫡女! 然后接二连三的场景,场景中的主人公只有韩暮华。 当她与自己的三表哥两情相悦时,被林云鹤当面拒绝,然后母亲来韩国公府提亲时,老夫人的首肯。连她也没想到,那时,韩暮华与五哥的婚事还是有些眉目的,至少两个家族的长辈都是满意的,也就只差些明面儿上的程序而已。 沈思心脏跳的很快,她只觉得她快要摸到某些真相的一角了,这时候,她突然闭上了眼睛,她莫名的心虚和害怕。可是,就算是闭上了眼,捂住了耳朵,景象还是一样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她根本就回避不了。 和煦长公主求圣上给韩暮华与李濂赐婚,韩国公府所有人接旨时悲愤的眼神,韩暮华的无奈,老夫人的愤怒,可这一切的一切也抵不过一封赐婚圣旨。 她脑中都是和煦长公主阴毒的心思,她与太后商量,要将韩凛的嫡女尽快支出去,然后太后便想到了盛京之中有名的纨绔李濂,韩暮华若是能嫁给这个人,还会有好日子过?和煦长公主当然是欣然同意。 原来……原来一切的真相是这样! 是她,一直误会了韩暮华,并非她夺走了她爱慕的男子,罪魁祸首根本就是和煦长公主歹毒的心思! 画面回转,眼前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失落的去询问母亲,然后上元宴中对韩暮华的冷淡。 那时候,她是要向她要一个解释的,可是什么事突然夺走了韩暮华的所有注意力,韩暮华匆忙的告辞,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瞧着韩暮华渐渐远离的背影,失望的笑出声来。 她以为韩暮华是害怕她的质问,落荒而逃。而到今时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知道。韩暮华是看到了她早年殁了的三姐! 可就是这次,她们便彻底擦肩而过了。 再也没有解开心结的机会。 她开始憎恨韩暮华,再也不想听她的说辞。 韩暮华与李濂成婚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本心,满心满眼里只有嫉妒和被背叛后的仇恨。 既然她心爱的男子与她最好的朋友都在一起了,她还去追求什么幸福呢,何不用她残破的人生去毁了他们,反正她也没有生活下去的意愿了,那就一起毁灭吧! 眼前的少女这么想时,脸上浮现了一丝痛快的表情。 她不顾父母和哥哥的反对。执意要进宫。 母亲痛苦和担忧的眼神她不在乎。哥哥的阻拦她也不在乎。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要报复。 父亲的寿宴上,她阴狠的设计韩暮华,然后将她扔到她那呆傻大哥的床上。她要看看,一个失去清白给傻子的女子,哪个世家还敢要!即便是李濂,也会对这样的女人弃之如履吧!她会叫他后悔没有娶她! 可是,她看到了李濂亲手将韩暮华解救出来,心疼的抱在怀中,用狠毒的眼神盯着为自己张目的五哥。 这个时刻,谁还能想到眼前的两个男子以前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呢! 他们出于同一师门,虽然声名有别。可她知道,他们是考亭先生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到此时,更像是陌路人,那时候。沈思是更恨韩暮华的,她以为是她破坏了李濂与沈玉珩之间的友情,毕竟自己的五哥当初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韩暮华。 她进宫了,母亲为此与她断绝了关系,父亲到底还存有一丝不忍,将向彩给了她。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圣上竟一眼看中了她,没几天,便召她侍寝。 本该美好的初次,却是一盆冰,贯穿了她的心脏,之后的在宫中的日子就是噩梦! 圣上仿佛是迷恋上了她的这具身体,但是时间一长,她也明白这并不是因为她本人。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床第间最喜欢的姿势是后入式呢!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每次圣上在这个姿势时,是特别的持久和卖力,让她痛并快乐着。可某一次,在他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迷乱的叫出那个名字后,她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之后,她每次侍寝便不让露出面容了…… 呵呵,龙座上的第一人还真是一位情圣呢!却原来,她真爱的女子是她的小姨母啊! 于是,沈思在圣上身上受到折辱后,越发的憎恨韩暮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韩暮华,不是她,她也不会逼着自己走到这一步,无法回头!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也获得了权势,她在韩暮华进宫的时候,尽情的嘲笑她,放下狠话! 可是后来,韩暮华却死了……死在了大火里…… 得知这个消息,她竟然失落了许久,竟然会觉得此生了无生趣了……最后的支撑也消失不见。 她每日活在圣上的阴影里,她将仇恨都转嫁到圣上身上。 所有的人都认为圣上身体日渐衰弱是因为陈年的旧伤复发,其实里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他迷恋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体来怀念他爱的女子,她便在她的身体里下毒! 即便是这样对她的危害更大,她也不在乎,其实早就知道,即便圣上死了也会拖着她的,可她不在乎,韩暮华死了,她的人生毁了,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最后太傅在宣读遗诏时,圣旨上指明让她殉葬,她也只是冷笑一声,连哭一哭也懒得。 沈思瞧着躺在墓室中自己早已冰冷的尸身,苍白的笑了笑。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她错了,一切的憎恨和背叛都是她自以为是而已。 她是这么的失败啊! 两行泪水从眼前透明的人脸上划过,那昔日的好友再也回不来了。 那……那她就来找她如何,即使在地狱,她也要求得韩暮华的原谅! 这么想着,沈思眼前的景象却是又一变。 一处精致的院落中,含笑的女子怀中抱着婴儿在一株紫藤下晒着太阳,然后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走进院中,笑着将女子和孩子一同拥进怀里。女子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沈思身体僵硬地瞧着眼前的画面,随即,她紧绷的心弦却是松开了,脸上露出一抹释然。 原来,暮华没有死…… 真好,原来你没有死。 只愿我对你的伤害都变成你以后生活中的幸福! 对不起,韩暮华! 对不起,我这一生误会的唯一好友! 沈思的嘴角终于有了浅浅的笑意,颊边的两个酒窝也开始深陷,但是她悬浮在空中的身体却慢慢消散,最后隐没在虚无中…… 韩暮华正在逗着儿子说话,突然眉头一皱,转头问身边的夫君:“逸之,我刚刚好像听到沈思的声音了。” 李濂脸上一抹阴沉闪过,将妻子抱的更紧了些,“别胡思乱想,有这精神,晚上/床上随便你怎么使。” 韩暮华无语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 番外3眷属(1) 又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康泰二年。 盛京曹国公府中,张灯结彩,喜气一片。 今日是李濂之子李晗昱的周岁宴。 这小子自去年出生就备受阖府上下的/宠/爱,十月就能说话,极是聪慧可爱。 此时陶然院正房中,妙函正准备将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往韩暮华的头上戴,却被她阻止。 妙函嘟着嘴不开心道:“今日二/奶奶可是主角儿呢,宾客来,可都是为了瞧您和小少爷的,哪儿能像着平日里那样装扮。” 韩暮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望着那支坠手的步摇,到底还是任由妙函给她簪入了鬓发间。 当初她随着李濂回府时,陶然院已然重建,也不知是不是他刻意,陶然院中的建筑与景色竟然与大火之前一般无二,确实让她感动了一把。 徐嬷嬷她们也回到她身边服侍。 只是有一样一直叫韩暮华愧疚,那便是瑞雪因为挨了宜宁郡主那顿鞭子,竟是再也不能生育了,请了太医院中的“妇科圣手”看了也说希望渺茫。 今年开春,李濂和韩暮华做主将妙函许配给了李乐,小两口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李乐办事整天笑的合不拢嘴,连韩暮华遇到他都要嘲笑几句。 不过忍冬却没有留下来,跟着安丰一起回了西凉。 韩暮华将他们送走那日,将韩从蓉给她的林云鹤的玉佩让他们带着,到时候埋在他的坟前。 而韩国公府如今的声望大不如前,韩老国公去世后,阖府又因贤妃娘娘被褫夺了封位和官职。如今在朝为官的竟然只有当初的废柴二少爷韩霖。 老夫人现今还在,念在老母的份上,还没有分家,等到哪日老夫人眼一闭,韩国公府也就真正的散了。 三房如今也就堪堪剩下两房吧。 和煦长公主与韩凛被新帝幽禁在长天别院,日子过的还不如普通的富庶之家。一生傲慢的和煦长公主这次却是打错了算盘。本以为二皇子登位后,会延续先帝在位时给予她的风光,等到的却是落魄的下场。 太后权势被夺,仍安顿在寿康宫中,与隐世也无分别了,想要再插手外界的事是不可能的。 韩凛恐是注定一生无子了……这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即使一生高傲,到头来无后的一生终归是他的报应。在长天别院,手无傅鸡之力的他竟然还被长公主欺压,回头想想。最后他最不能忘怀的还是自己的发妻。虽然她有着世家贵女的傲慢无知。可对他是一心一意的。造成现在这个结果是他自己而已,不能怪罪任何人。 是他,后悔的太晚,早已无法弥补。 新帝还是留有一念之慈的。到底还是将韩国公府上所有的产业留下了。 若是后代子孙不败家,偌大的产业撑上几代倒是没什么问题。 到时候府上的孩子争气,能挣得个爵位也不是不能再次屹立盛京。 老夫人到底还是做主把韩暮欣嫁了出去,是当初杜国公夫人来介绍的康家,即杜国公夫人的娘家,只是不是以前说好的族中嫡子了,而是同宗的庶子。可即使是这样,韩暮欣还是算高攀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韩暮欣没有任何的反对。成婚前一日,三夫人还来看望她,让老夫人很是吃惊,瞧着三夫人平静的脸,老夫人长长的哀叹了一声。走到三夫人的身边,哀婉道:“老三媳妇,到底还是我们府上对不起你!” 三夫人仿佛早已看开,她笑了笑,让老夫人觉得她好似比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更年轻了,“老夫人哪里的话,我现在过的很好。” 其实那些她本就不该奢求的,丈夫的疼惜,韩凛根本没有,她若能早些看开,何至于过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最后还自取其辱呢! 老夫人张了张口,终究没了话说,佝偻着背,由桂嬷嬷扶着离开。 三夫人自与韩凛分道扬镳后,毅勇侯夫人便要接她回去,她婉拒了母亲的要求,只在母亲的安排下,在盛京寻了一处小院安身。 后来韩暮华回来,将她接到了曹国公府的西街去住,这样她日日都能通过角门去看女儿女婿和小外孙,有时与曹国公夫人聊天,在清秋阁一待就是一天。 日子过的快乐又平和。 说到曹国公府,就不得不说说曹国公府大房。 新帝登位后,为补偿李宇,封他为永乐候,因他左腿残疾,走路也跛了,不擅任军营中的职位,便让他挂了个闲职,白拿一份朝中俸禄。 一门不能容两个爵位,何况金氏早就想要独立门户,在曹国公府,她即便是管家,那也有二房的一份,等过个十来年,曹国公夫妻要是去世,她手中的产业就要分一份出去,便是给别人作嫁衣裳,她哪里肯。 曹国公夫人自她耍手段流掉了付书蕾肚子里的孩子,便开始对她心灰意冷了,她一提另辟府门,她与曹国公商量后就立即同意。 老夫妻两一房也不偏,将原本韩国公府的产业一分为二,给了大房一份,让他们搬进了新帝赏赐的府邸中去,以后两房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 李宇自伤了腿后,性情大变,加上以前他便不怎么回盛京,与这个成亲了十来年的妻子其实感情并不好,后来又被付书蕾吹了耳边风,对金氏更加憎恶。 搬出了曹国公府后,他竟然三日有两日还是在曹国公府歇下的,曹国公夫人自然不好赶自己的儿子走,金氏来寻他,经常要挨曹国公夫人的一顿骂,如此,她便不经常来了。 正好合了李宇的算计,后来李宇更是在曹国公府他原来住的院落,安顿了一房妾室,每日宿在妾室房中。曹国公夫人也担心大房无后,又知道金氏嫉妒心强,为了孙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金氏更加的火冒三丈,却无处可发。夫妻之间就与仇家没什么两样,倒也是报应。 而二房这边,韩暮华四月临盆,生了个大胖小子,总算是了了曹国公夫人一桩心愿。等到一满月,曹国公夫人便将阖府事宜都丢给了韩暮华,自家在清秋阁含饴弄孙了。 曹国公也辞了官,老两口有了孙子,也算是有了事情做。 金氏听到韩暮华竟然诞下了男婴,气的险些吐血,更加怨恨自己的丈夫不给她/宠/爱。 孩子生下来韩暮华还没抱几下,就被长辈抢走了,害得她整日抱怨李濂,让他将孩子要回来,这小子要是被曹国公夫妇和三夫人三个长辈/宠/下去,指不定要长成了纨绔。 李濂每次面对她的唠叨就是笑,要是把他唠叨烦了,压在床上就直接办了。 腹黑的李逸之循循善诱,“男孩子多调皮啊,整日让人头疼,竟然父亲母亲他们愿意被晗昱折腾,我们何乐而不为呢,还是女孩子乖巧懂事,你带着也省心,不如咱们生一个女儿吧!” 韩暮华想想好像是这样啊,韩风那小子十来个月拽着她脖子上的玉牌就不放手,差点把她勒死,还是女儿乖巧,那要不生个女儿? “二/奶奶,二/奶奶?”赤芍轻轻推了她一下,韩暮华这才回神,赤芍瞧着她脸色莫名其妙红红,有些奇怪。 韩暮华连忙拍了拍脸,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怎么了?” 赤芍这才一笑,“三姑奶奶到前院花厅了,韩府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也都来了,二少爷正在前头接待,让李乐喊你快些过去呢!” 三姑奶奶便是李惜画,去年秋出嫁的,今年春就有了身子,当时陆姨娘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只可惜了四小姐李惜春,先帝驾崩后,一干有名分的后宫妃嫔都被赶到了帝陵去守灵了。李惜画反而要感谢李芙,若不是当初她与金氏联手使计替了她的位置,现在在帝陵的就是她了。 这李芙也算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吧。 虽然现今的曹国公府没有了先帝时的地位和权势,但根基还在那。 又有新帝新赐的爵位,自然也是有些份量的,加上不插手朝堂之事,成了安乐侯,反倒不忌讳盛京中的形势,倒使得盛京中各派的簪缨世家赶着交好了。 所以这次小家伙的周岁宴,来了许多世家的大人物,反叫曹国公有些不自在。 另还来了些奇怪的人,韩暮华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些人衣着华贵,举止风度都不一般,料想也不是普通人。 韩暮华只能一一记下,等着晚上问李濂。 好不容易这一日闹腾过去了,韩暮华也累个半死,现在阖府上下都要她打理,即便曹国公夫人让顾嬷嬷和曹国公的两位姨娘帮衬着她,她也有些忙不过来。 吩咐徐嬷嬷和顾嬷嬷盯着丫鬟婆子们收拾,由着妙珍扶着她回陶然院休息,今日曹国公夫妇就顾着抱着晗昱那小子到处招摇了,女宾这边都是她招呼,金氏嫉恨她,当然不会搭把手,多亏了两个小姑子,不然她再多出两双手也照顾不过来。 现在她只想要回屋中,好好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实在是太累了。 ------------ 番外4眷属(2) 妙珍服侍着她换了家常舒适的粉红缎圆领褙子,卸了头上的钗寰。 韩暮华端了一碗银耳汤小啜了一口,就放在一旁。 妙函从净房里出来道:“二/奶奶,香汤准备好了。” 妙珍搀扶着她进去。 全身都被暖洋洋的水包围,让韩暮华舒服不少,便靠在桶壁上假寐。 蒸汽的熏腾,再加上身体的放松,她竟然睡了过去。 两刻钟后,李濂回来,瞧着内室无人,冷着脸问旁边的妙函:“你们奶奶呢?” 妙函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奶奶在净房。” 李濂瞧她神色不对,又在外面守着,知道净房里现在恐怕只有韩暮华一人,他右手抵着唇微微咳嗽了一声,朝着妙函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妙函如今有了丈夫,哪里能不知道男人想什么,一张脸几乎红到了脖子根,行礼后飞快的退出去,还将守在外间的小丫鬟都遣走。 李濂瞧着妙函很是识趣,满意地点点头,准备过几日好好赏赏李乐那厮。 韩暮华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到浴桶中一挤,水也哗哗的流了出来。 吓的猛然睁开眼睛,就瞧见李濂眯着眼睛含笑看着她。 霎时,她连脖子都红透了,虽然两人成婚一年多,可这样毫无顾忌的鸳鸯浴还是头一次。韩暮华说出的话结结巴巴的,“李逸之,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濂根本就喜欢瞧她这样满脸羞愤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兜手就把她揽了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一接近,韩暮华就闻到他身上满身的酒味儿,她有些心疼,也不在意水中那只手到处动来动去了。 李濂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韩暮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脸色正常,但是深邃的眸底深处已经有些迷离,明白他确实有些醉了。 “可有不舒服之处?”韩暮华心疼的问,说着就把小手放在他的胃部轻轻地抚摸着。 其实李濂是个工作狂,生下晗昱她才知道当初李濂给圣上做的是什么事。 他掌管着圣上暗处所有的皇家产业,并且在各道收集消息,这其实是暗卫干的活计,了解太多的皇家秘辛不是好事,正因为如此,先帝才对他有了忌惮。等到新帝登位。李濂才一心想要将手上的权力交出去。 可是因早年太过拼命。他也落下了胃病。若不是应酬无法,韩暮华不会允许他沾酒。 今日是儿子的周岁,曹国公又不问事,来的男宾都是他来照料。险些被灌死。若不是李乐替他挡了些,估计他都要被抬回房中。 李濂将下巴压在她的头顶,双手收紧,“这么点酒还要不了你夫君的命!” 韩暮华翻了个白眼,故意用力在他的胃部一按。 李濂皱眉痛哼出声。 “疼死你算了!”韩暮华赌气道。 过了一会儿,听李濂没反应,她又吓的转过身,见他靠在桶壁上额头上冒冷汗,直吸气。又后悔的不行。 讨好的贴上去,一手圈着他,一手给他轻揉着胃部,“是不是很难受?” 李濂“虚弱”的点点头,他本就俊美。现在故作这种可怜之态,反倒有了一种特殊的媚态。 “那我马上给你熬碗糯米麦粥。”他今日在宴上定是没吃东西就喝了酒,这会子吃些暖胃的粥品会好许多。 李濂见她要起身出了浴桶,哪里肯,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目的好吗? 他手臂一用力,韩暮华又跌回水里,她手忙脚乱才没有撞到他的胃部,倒是将整个净房里炸的都是水,她懊恼地看着他。 “暮华,我不饿,多陪为夫会儿,你多给为夫揉揉,为夫就不痛了。” 韩暮华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他累了一日了,压下心中的奇怪,认命的帮他揉着。 李濂舒服的哼哼。 将娇/妻抱在怀中,时不时揩个油什么的,不要太美。 韩暮华想起白日里来的那些人,转头才要问,就被李濂低下的唇吻的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推开了,才酡红着脸道:“今日那些衣着华贵的是什么人?” 李濂贴着她,在她的耳边吹了口热气,笑道:“生意上的朋友。” 韩暮华奇怪,“你不是将生意都还给皇家了吗,怎么还与这些人来往?” “难道你夫君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意?”李濂挑了挑眉道,瞧着她杏眸睁的大大的样子,格外的可爱娇媚,顺势一个吻落了下去。 韩暮华这才想通,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竟然昧下先帝的生意?”胆子也太大了! “有何不可,这是我应得了,你夫君总不能替他白跑腿儿吧!”何况他留的也不多,只是半数而已。当初先帝将皇家暗处的生意都交给他,本就是些暗黑的活计,白纸黑字的就那些,后来他经营十来年,产业越来越大,到最后,先帝也不知道总数。干这行的,总该给自己留个退路。 于是,最后李濂交出来的也就半数而已,新帝登位后,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要处理,对这些生意就更加不清楚了,这账根本就没法对。 韩暮华无语的翻白眼,怪不得这个家伙这些日子这么忙,她还奇怪,他将手上的势力交出去了,为什么还整日不着府,她还以为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呢! 见韩暮华小脸黑沉沉的,李濂顺了一下她潮湿的秀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什么呢!” “没有,原本我还想把我手头上的生意给你打理的,现在不用了。”韩暮华气鼓鼓的道。 李濂哈哈笑道:“那几间铺子你留着玩,若是赔本了,赵管事也不用干了,为夫每月给你两万两零花怎么样?” 韩暮华奇怪的看他,眼睫上氤氲着水汽,显得格外的妩媚,“说!你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是不是贩卖人口?” 他一本正经的询问,还咬牙切齿,李濂被她这模样勾/引的险些忍不住。 他朝着韩暮华勾勾手。示意她贴近些。 韩暮华看了他一眼,将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李濂笑着在她的耳边吹了口热气,惹来她懊恼的瞪了一眼,这才用低哑磁性的声音道:“为夫有一座银矿。” 这下真把韩暮华惊住了,红唇惊讶的张开,不敢置信。 银矿这种东西都是朝廷管制的,李濂竟然说他有一座…… “你……” “放心,如今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李濂低沉笑道。 这货胆子真大,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开矿,怪不得会有那么多银子。 韩暮华都无话可说了。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以后做女儿的嫁妆。”这么说着。李濂就揽了她纤细的腰肢。水中的手也不老实起来。他们貌似还没有在浴桶中试过,这么一想,他立马开始兴奋起来。 韩暮华耳根红的发烫,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不行,你不舒服。” “生女儿要紧。” …… 红罗暖帐春纱壁,浅喃低吟又一回。【咳咳,请原谅作者渣渣一样的诗词功底】 ※※※ 七年后,通州城。 草长莺飞暖时节。 宽敞的官道,四通八达,车水马龙,往来不息。 一辆轻便的青帏马车内,韩暮华靠在一个挺拔的男子怀中。昏昏欲睡。 男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粉雕玉琢,肉嘟嘟的小脸蛋很是可爱。 她大眼灵动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车内的男子身上,“爹爹。趁娘亲睡了,我们溜出去怎么样?” 李濂一手揽着爱妻,一手将女儿固定在两膝之间,闻言瞥了她一眼,眉峰一皱。 小女孩觑了父亲一眼,嘴巴一瘪,委屈道:“知道了,为了不让娘担心,凝儿不出去了。” 李濂脸上这才显出了满意的神色。 小丫头精神的很,一点也不像她娘一样萎靡,她爬到了父亲的腿上,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父亲俊美,高兴地在父亲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又奇怪的看了她娘一眼。 小声的贴在父亲的耳边不解的询问,“爹爹,为什么这一路娘亲总是喜爱睡觉,都不理凝儿,凝儿好生孤单。” 一句话说的她父亲俊脸一红,他能告诉他家可爱的女儿,是因为他昨晚“运动过度”了吗? 李濂脸色一沉,做出了严父的样子,拍着宝贝的后背,严肃道:“你娘亲身子不好,舟车劳顿,这才精神不济。” 小女孩听了这个理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虚弱”的母亲,又看了看父亲,这才伤心的瘪了瘪嘴,“都是凝儿不好,都怪凝儿要出来玩,这才害的母亲不舒服,爹爹,凝儿是不是很坏。” 李濂没想到自家女儿这么心疼娇/妻,当即心中很是满意,义正言辞的教育女儿,“你看,你娘亲为了你这么辛苦,凝儿是不是以后要孝顺娘亲?”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嘟着软乎乎的小嘴轻轻地在娘亲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严父”李濂很是满意女儿的举动,奖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马车在通州会宾楼前停下。 李濂扶着韩暮华下了车,然后又将女儿抱下来。 李乐早就派人在门口盯着了,这个时候见到主子,便将他们请到了李乐预定的雅间中。 雅间靠窗的桌上,端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门口的声响,回过头,明明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肉嘟嘟的小脸,却摆着冷冰冰的神情,要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小男孩一身石青色湖绸团花直裰,瞧见父母,站起身,恭敬的行礼,“父亲,母亲。” 韩暮华看到大儿子就心疼,小家伙从小在祖父母面前长大,小小年纪不知道为什么就练得一副面瘫的本领,也不知道像谁。 他们这次只是来通州的别院小住,便让李乐带着晗昱打头阵,李濂与妻女在后。 小女孩一见到哥哥,挣扎着从父亲的怀抱里下来,跑到了晗昱的身边,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喊道:“哥哥,哥哥,凝儿可想你了。” 小男孩冷冰冰的小脸这才化开,显出一丝温柔来,拉着小女孩的手坐到了桌边。 韩暮华满意的看着这双儿女,各在两个孩子的头上轻柔地摸了摸。 小男孩先给妹妹的小碗上夹了菜,这才自己吃起来。 须臾,他放下筷子,朝着正在给母亲夹菜的父亲看去。 “父亲,方才有个叔叔来,还留下了这个,想必是您的好友,您去会会吧。” 小男孩少年老成道。 然后从腰间的荷包中取了一块玉佩交到李濂的手中。 李濂接过,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沈玉珩的贴身玉佩。 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李濂笑道:“原来沈五无事。” 韩暮华也很是吃惊,当初镇南大将军反叛被二皇子镇压,难道说只是用万千将士演的一场戏? “没想到他现在在通州。” 李濂揽着妻子,“我们去瞧瞧吧!” 韩暮华点点头。 ------------ 番外5韩珏+恶搞无厘头(慎入,伤亡自理) 【韩珏】 芳华在世,岁月枯荣。 韩国公府老夫人在弥留之际,仿佛看到了最宠爱的幺子韩珏前来接她。 青年一身傲骨立在懿祥阁的那棵老桂树下,朝着母亲伸出手,微笑着。 他说,“母亲,到底还是我赢了。” “当年你一心维护的宗族声誉,已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如今想想又有何用呢?” 老夫人眼眶含泪,她为了国公府奉献了大半生,后来竟然将自己最爱儿子的命搭了进去,可临老,改朝换代,韩国公府因为贤妃娘娘,一落千丈。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珏儿,是娘对不起你。”老夫人喃喃道。 可是韩珏却突然转了身,在一阵烟雾中消失! 只留给老夫人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与世长辞…… 桂嬷嬷悲伤地盯着懿祥阁内那棵老桂树,春去秋来,桂树再也没有开花,甚至许多的枝丫都已经光秃,怕是用不了数月,这棵老桂树就要枯死。 她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候小少爷韩珏才四五岁,最喜欢在这棵桂树下玩耍,她时常坐在廊下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他。 韩珏自小就会疼人,又乖巧懂事,在几个老爷中也最得韩老国公的喜爱。 等到韩珏十八岁时,文治武功上已经不属于三老爷,若不是老国公拦阻,不想让他这么早出仕,只怕是也会像三老爷一样考个会元回来光耀门楣。 整个韩国公府都知道韩珏是老夫人的心头肉。 到了议亲的年龄,老夫人怕委屈了幺子,竟让他亲自选亲。 可顺风顺水,被捧在手心十八年的青年第一次拒绝了母亲的好意。还称自己早已有了喜欢的女子,且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她共度一生! 韩老夫人惊疑不定下,一问。这才知道爱子口中要白首到老的女人是他自幼的贴身大丫鬟红菱! 一个轰然的打击,老夫人怎可能接受。 别说贱籍的女子不能为妻,即便是普通的良家女子,老夫人也不会同意。韩国公府什么身份,正经嫡出的少爷怎么能娶这种女人为妻,这是在给家族蒙羞! 在她的心里,自己才貌双全的儿子恐怕连公主都能配得上,怎么可以迎娶一个丫鬟! 老夫人好说歹说,许诺韩珏在成婚后可以将红菱纳入房中。 可韩珏自幼在父母恩爱的环境中长大,对纳妾这种事根本不耻。说什么也不答应。 老夫人以为幼子在与她闹别扭。哄两日也就好了。可没想到这次韩珏十分强硬,说什么也不同意母亲的作法。 老夫人一狠心,派人趁着韩珏不在的时候,将红菱发卖了出去。 她想。儿子定是着了这丫鬟的道儿,等人没了,儿子定会认命,也就能乖乖的走她为他安排好的康庄大道。 可是等到韩珏知道了这个消息,目眦欲裂的与老夫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贴身的小厮,奔出去找人。 不过,等到他在秦楼楚馆中找到红菱,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抱在怀中时。她身下都是血,他们才刚刚有的孩子也没了,红菱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 老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松了口气,以为幺子这下定然心死了,会乖乖成亲。 但是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韩珏回府后。伤心欲绝,接着就生了一场大病。 国公爷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请来,竟然都医不好,仅仅一个月,韩珏就随着自己所爱的女子去了。 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她的一个吩咐,就让幺子丧了命,从此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桂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不是老夫人一心要维护韩国公府的声誉,要求韩珏迎娶簪缨世家之女,何来的爱子早逝,空留遗憾。 这一切怕都是命啊…… ※※※ 恶搞【李濂与韩暮华结婚的真正意图】 某日韩暮华有事寻李濂,问了来陶然院小书房取东西的李乐,李乐告诉她,今日一天,李濂都会在竹里馆中处理公务。 用完了午膳,韩暮华在妙函的陪伴下去了前院。 竹里馆中伺候的人本就不多,有些又是练家子的,有时候走起路来连声都没,更让人觉得静谧。 从院门口到书房门口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韩暮华有些奇怪,以为李濂喜静,便压下心中那股毛毛的感觉,走进了大书房。 书房有两进,外间是一间小会客室,里间才是办公的地方,再加上里间有一扇巨大的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和三进也没什么区别。 韩暮华示意妙函在外间候着,她独自一人进去。 才一脚踏进了里间,那屏风后就传来奇怪的声音。 韩暮华一怔,身体整个僵住,然后突然两眼放光,身体里某样沉寂了很久的爱好忽然浮出水面。 更竖了耳朵细细听。 “润之,痛吗?” 憋闷的清朗男声呜呜两声后,压抑着道:“无碍,我不痛,继续吧……”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面一阵粗喘哀嚎后。 低沉磁性的声音道:“润之,换个姿势如何?” 后面是另一个男子低低羞涩的答应声。 韩暮华蹲在屏风后听的两眼放红光,心想,这简直是腐女的福利啊,没想到李濂好这口,对象还是沈玉珩,妥妥强攻娇受,她喜欢! 本来嘛,与这个李濂结婚什么的也就遵照圣旨,她对这个男人毫无感情,她还以为她以后的“前途无亮”呢,却在不小心的时候,送给她这个大礼,以后混吃等死,顺便瞧瞧强攻弱受神马的调剂调剂,生活也不太无聊嘛! 一不小心兴奋过了头,撞到了屏风,“砰”的一声,韩暮华捂着头皱眉暗暗诅咒。 屏风后,那两个正在书桌上爽的二人同时朝着这边看来。 瞬间,一道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是谁?” 韩暮华没想到偷听被发现了,没时间愁眉苦脸,立即调整好心态,快速的从屏风后闪了出去,说不定快些还能看到某些香艳的画面。 不过现实却让她失望了,书桌前李濂和沈玉珩除了衣裳凌乱些,连个胸膛也没露啊…… 李濂不悦地看着她,将沈玉珩小心地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韩暮华的心理素质也不是盖的,当即调整好面部表情答道:“有些事要问你。” “没空。”李濂直接回绝道。 韩暮华看了看沈玉珩又看了看李濂,嗤笑道:“怎么与我说话没空,与老相好就有时间腻歪?” 李濂眸光一厉:“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韩暮华悠闲地翻看着今日刚刚染的指甲,闲闲道:“该看的都看到了,不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听她这么说,李濂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怒拍桌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今日我就都告诉你,省的你再失了分寸。” “别以为我与你成婚,是因为韩国公府的势力,其实我对你毫不在乎,也因为你恨我,这样我们婚后就可以互不干涉,也不会有人再因为婚事逼迫于我,使我不能和润之在一起!” 韩暮华奇怪的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沈玉珩闻此也哼了一声,“就是!你这个女人别来打扰我和濂哥!” “你还不走!难道还想要看下去?”李濂沉怒道。 韩暮华一听还要上演香艳的画面,哪里肯走,恨不能有个摄像机,录下来回去回味呢,没办法,这古代这类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她又是个大家闺秀,更是接触不到,她那颗腐女之心早就饥渴难耐了! “你们继续啊!”韩暮华笑的无害道。 没想到她居然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濂决定用实际行动将她吓走。 可是在这个狼女射线一样的盯视下,他硬不起来啊……泪目…… (所有番外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