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我穿越了 暑假的某个午后，我拖着沉沉的书包懒懒地走出了家门。上周刚搬了新家，今天要去新的古琴班学习，不知道那边的环境怎么样。 照着网上打印下来的地址找着，我跌跌撞撞绕了几条小巷，终于找到了。细细打量着这个地方，破旧而古朴，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小巷的院墙上长满青苔，还铺陈着爬山虎，密密麻麻，绿绿油油，显得有点诡异。沿着小巷走向深处，隐约看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院中有翌藤蔓缠绕的古木参天而立。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一阵头晕，都怪这天气太热，弄得我身体有些不适。我边从书包掏藿香正气水，边抬头瞪了瞪那毒辣的太阳一眼，没想到却发现那太阳的光芒也变得诡异起来。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忙低下头，匆匆前行。这巷子感觉好像有些奇怪，虽然阳光照耀着，却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是我热糊涂了？怎么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沿着小巷一直走下去，来到了那座宅院门前。院子古色古香，看来教古琴的老师也是个崇尚古建筑的人。我正想敲门，却看到了木质门上刻着几个奇怪的字符，像是繁体，但是又比繁体难以辨认。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这个吗……”我轻声呢喃，不由自主地用手触了上去，竟然有种被电击的感觉。大脑瞬时一片空白，我忙收回手，下意识地往后看去，顿时愣在那里。原来走过的小巷竟然变成了一片诡异的黑灰色，我惊吓得手足无措，突然眼前一黑，整个身子都没了力气…… 迷迷糊糊的，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片纯净的天空，耳边好像还有鸟儿的鸣叫声。我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哪儿？此时此刻的我正坐在一片草地上，不远处有一片树林，陌生的很。难道我在做梦？我心里一紧，忙捏了捏自己的脸有感觉！不是梦！我看了看自己肩上的背包，又仔细想了想前后发生的事情，突然一个想法蹦进了我的脑袋我！穿！越！了！ 真的吗？世上真有穿越这回事？可是，我为什么会穿越？难道是那古巷和院落的问题？还是门上那句话是个咒语？这也太扯了吧！不再去深究原因，我心里却乐开了花。穿越好啊，古代的东西肯定很好玩，和古人打交道一定也很有趣哇，说不定还能邂逅几个绝色美男，然后……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却发现一个古代装扮的人正朝我这边走来。 “姑娘，你怎么了？”那名男子冲我问道。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大概二十出头，粗布麻衣，头上裹了个头巾，憨憨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喜，看来我的古代生涯就要展开了。“这位大哥，小女子家乡遭了水灾，父母双亡，我无处可去，只得流浪天涯。不想途径此地，盘缠已经花光，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我故作掩泪状，将这莫须有的狗血剧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桥段，我不知道在电视上看过多少遍，早已烂熟于心了。 “家乡遭了水灾？姑娘可是邻国易水人士？听说那边水灾严重，难道姑娘是一路跋涉至此？”那名男子关心地问。 “正如这位大哥所言，小女子确是易水人士。我一路逃灾至此，没了干粮也没了盘缠，怕是不久就要与我可怜的父母相会了……”适应能力极强的我将悲伤的情绪发挥到了极致。 “唉，姑娘莫要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他停顿了一会，“不如这样吧，我叔叔开了一家客栈，我也在那边帮忙，现在也缺人手，姑娘若是不嫌弃，就随我一同回去。工钱不是很高，但是管吃管住是没有问题的！” “真的吗？”我惊喜道。 “嗯。”他冲我友好地笑了笑，眼里有着许多的怜悯。 这位大哥，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总得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处吧！这绝对是善意的欺骗，美丽的谎言…… “不过姑娘你这装束……”他注意到了我“不伦不类”的服装。 “哦，这个……这个是……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我总是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请大哥不要见笑啊！” “哦，原来如此。”他憨厚地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我低头看了看我那超短的牛仔裤，后脑勺瞬间冒出三条黑线。 “对了大哥，现在我在什么地方啊？能告诉我这里的一些情况吗？”我边走边问。 “哦，这里是云国，待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云国的皇城沛林。我们云国现在由翰绪国主统治，他是先国主的二皇子，可是个明君啊！我们云国在他的统治之下愈加繁荣昌盛了呢。”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骄傲，看来那个国主确实是深得人心啊。可是这云国，史书上貌似没有记载，看来是不知名的小国了。他们称皇上为国主，也是在情理之中。唉，我居然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还以为能遇到康熙乾隆之类的呢！ “二皇子？”我继续问道，“那就应该有大皇子咯？为何不是大皇子继承国主之位呢？” “唉，说起大皇子，也真是可惜。”他叹了一口气，“先国主有四个儿子，大皇子季允翌，二皇子季允晟，三皇子季允彻以及四皇子季允砚。”说到名字的时候，他特意放低了声音，想必是有忌讳吧。“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翌王爷，原本也是雄才大略，深得人心的，可惜他十五岁那年得了场大病，整个人都变得病怏怏的，到现在也未能痊愈。先国主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定与延续，只好把国主之位传给了二皇子。不过二皇子确实是位好国主啊！” “呵呵，多谢大哥相告。”我微笑道，又想到还未问他的名字，便开口问道，“还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 “我叫黄才，你叫我阿才就行。”他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笑了。真是个朴实善良的人。 “对了，姑娘叫什么名字？”他继而问道。 我叫什么名字？我一愣。既然来了古代，就要有个古代的名字。上次在一个星座网上测了个测试，说是我这个时间出生的人在古代的名字是“南宫凝落”，不如我就叫这个名字吧！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名字，竟然让我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叫南宫凝落！阿才哥你唤我凝落便可！”我粲然一笑哈哈，云国是吧，小女子凝落来也！ ------------ 第一话客栈等帅哥 阿才哥把我领回客栈，见了他的叔叔。黄叔是一个将近五旬的老人，看上去朴实慈祥。他听说了我的遭遇后，二话没说便收留了我，让我在客栈帮忙。其实选择留在客栈也是有原因的，住在客栈里有吃有喝，还能听到各方来客带来的小道消息之类的，能让我对这个地方更加地熟悉。最重要的是，据我所看的电视和小说了解，侠客啊帅哥啊都是出其不意得现身客栈的，到时候一不小心邂逅一场，我也不虚此行了。神呐，原谅我略带猥琐的目的吧！既然来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就让我不顾形象地“色”一回吧！ 屋里，我整理着书包里的东西。手机、钱包、琴谱、笔袋，还有一盒藿香正气水以及一瓶青霉素胶囊。噢，太棒了，我手上还戴着手表呢！改天对一对时辰，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整理好东西之后，我躺在床上，突然心里空空的，想起了家人和朋友。我穿越到了这里，那么那边的我还存在吗？要是我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唉，不管了，既然能来，就一定有办法回去，说不定是上天注定要我来完成一段前世的姻缘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到这里，我便释然了许多。 “小二，我们这桌的牛肉怎么还没上！”门口一桌的客人吼了一声，我忙把刚从厨房拿来的一碟牛肉端了过去。唉，咋又是一脸肥肉的大叔呢。 “听说了吗，国主给翌王爷指婚了，结果被翌王爷当场拒绝了！”一客人说道。同桌的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听说还是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叶知秋呢，那美貌和才气，世上可是少见了！也不知道翌王爷是怎么想的。” “怕是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吧？他那病……” “小二，沏壶上好的碧螺春来！”那桌的人正说着，门口走进一人，开口打断了那两人的谈话。 啊！帅哥！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帅哥了！我一时呆在那里。修长的身子，在一袭玄袍的映衬下更加显得颀长有致，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笑，高挺的鼻梁，明亮的眸子，一把白色的纸扇翩然于身前，临风之态足以让身边的所有事物黯然失色。 正当我陷入无限的花痴状态时，他的身后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绝代美男子！他着的是一袭白衣，肤色白皙胜似珍珠之色，眼睛清澈如若朝露之光，宠辱不惊的淡然在他身上展露无遗，他就仿佛是世外的一名仙人，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凝落，凝落！”阿才连喊了我几声，我这才回过神来，眼睛还不忘追随着那两枚帅哥。 “给那边的客人送这壶碧螺春去！” 那边的客人？碧螺春？bingo！ “好好好，我马上去！”我兴奋地接过壶，不顾阿才一脸诧异的表情，朝帅哥的方向奔去。 矜持！矜持！我在心里默念，压抑在内心的激动，却不自觉地朝他们完美的脸颊上看去。 “这位姑娘对在下的长相还满意不？”那玄衣男子开口问道。我慌忙抬头，撞上他邪气的笑容，一时不知所措。 “哎，瞧你这身打扮，不像本地人啊。”还未等我回应，玄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又问道。 “额，是这样的没错，我是邻国易水的，这衣服也是我自己设计的，自然与客官的有所不同。”我瞟了瞟身上那件很卡哇伊的tshirt和fashion的牛仔裤，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该洗衣服了！ “噢？姑娘好兴致啊！”玄衣男子依旧是一脸笑容。 “若是公子喜欢，我可以给公子也设计一个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矜持，矜持啊！ “设计倒是可以，”他来了兴致，“不过在下家境贫寒，怕是没有银两给姑娘啊。” “这个没关系！”我索性坐了下来，也不顾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当我凝落交你这个朋友了！”一件衣服换一个帅哥朋友，实在是太划算了！ “姑娘的性情倒是洒脱，”他爽朗一笑，将手中的折扇折起，冲我介绍道，“在下苏寻墨，这位是我的朋友末攸然。”正说着，那位叫末攸然的男子抬起头，淡然一笑，仍旧是宠辱不惊的淡然神情末攸然，这个名字果然适合他。 “我叫南宫凝落，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冲他们友好地笑了笑。 “南宫凝落？！”他俩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怎……怎么了？”我一惊，难道他们认识的人中有叫这个的？ “恕攸然冒昧，敢问姑娘与南宫楷是何关系？”末攸然温和问道。 “南宫楷？他是谁？我并不认识他啊！”我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从风国来的吗？连南宫楷都不知道？”苏寻墨面露怀疑之色。 “南宫楷是风国最大的银号承南银号的少当家，他的父亲南宫雄创下了南宫家的大家业，不久就要由南宫楷继承了。”见我一脸茫然，末攸然向我解释道。 “额……其实我只是个乡下丫头，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急忙解释道，深怕他们觉得我故意隐瞒身世有所图谋。 “无妨。”又是温和一笑，末攸然淡淡地对我一笑。我心中一暖，对他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好了好了，凝落姑娘，我的衣服何时能够做好啊？”苏寻墨问道。 “那个不急，我们先拍照留念吧！”我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这几天关机省电，为的就是这一刻啊！ “拍照？”他们又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我完全忽略了他们的疑惑，不由分说地凑到了他们两个中间，举起手连拍了几次。 “来，给你们瞅瞅！”我把手机递给他们看，果然，他们脸上写满了惊异。 “凝落，这是何物？竟然能够自动描绘出画像，而且如此神似？”苏寻墨忍不住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神秘一笑，心里却乐开了花哈哈，拿这些个照片回去，准羡慕死寝室里那些孩子！哈哈哈哈……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末攸然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好好好，”苏寻墨应和着，又冲我一笑，“凝落，下次有空我们再来这儿喝茶，别忘了我的衣服啊！” “凝落自然是不会忘记的。”我也回报一笑，起身送他们离开。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背影，我仍旧陶醉在刚才与帅哥聊天的情景中。下次，下次……回味着苏寻墨那句话，我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充满了阳光…… 是夜，我整理完客栈的桌椅后，去往厨房洗碗。“啪”地一声，一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掉落在柴房门口。我心里一惊，借着月光探寻过去，却发现一个黑衣人正躺在地上挣扎着。他全身颤抖，看上去十分难受。 救人！我立马将他扶起，使尽全力把他扶进我的房间，平放在我的床上。黑衣人肩部中了一箭，血液正不断地涌出，但看那颜色不像有毒。怎么办，怎么办？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顿时不知所措。这时，黑衣人伸出右手，一把握住箭尾，一刹那，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将箭拔出，鲜血汩汩而出。 我慌忙扯下枕巾，为他包扎止血。乱七八糟地捆了几通，谢天谢地，血终于是止住了。我想起书包里还有一瓶青霉素，应该可以用来消炎，便掏了出来，顺便倒了一杯水，端到他的面前。他的脸被黑色的面纱遮住，我只能看到他锋利的眼神。 “这个是药，我喂你吃了吧！”我伸手过去，想去揭开他的面纱，他却猛地将我的手腕狠狠扼住，眼中透露出一丝杀气。 “见过我真正面目的人，都会死。”他冷冷地说道。 “那你自己吃！”我没好气地把药塞给他，他却不接。 “箭上无毒，我不会有事。”又是冷冷的口气，搞得好像是我想害他似的。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把水和药放在一边，不再搭理他。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不会感激你的，别妄想我会为你做什么事情。”他突然来了一句。 我顿时火大了，感激？做事？他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喂，我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和你素昧平生，是看你受伤才救得你，我图你什么了？真是无聊！” “那就好。” 那就好？！他……我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真是人神共愤啊！我正要发飙，却见他支起身子往门外走去。罢了罢了，算我倒霉，今天人品爆发到了极致，乐极生悲了，遇到这样一个不讲理的人，救了他还受一肚子的气！唉！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去……唉，我想这些干什么，还不如期待我的帅哥来得实在！想到这里，我兴奋地扑到床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不想去感觉到手下一片冰凉。 天杀的黑衣人！流这么多的血，让我怎么睡觉啊！！！ ------------ 第二话受聘丞相府 几日后，我从裁缝铺把衣服取了回来。衣服是按照我画的图纸所制，是两件普通的t恤，应该算是均码，想那俩人都能穿上。虽然布料与我们那儿的不同，但看上去还是有模有样的。我还特意挑选了一黑一白两个颜色，分别送给他们两个人。虽说末攸然没有提及，但我还是相当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件。 “凝落，快过来！”我刚把菜从厨房端进大厅，黄叔便招呼我过去。我朝柜台一看，便瞧见了笑得天花乱坠的苏寻墨。 “没想到凝落姑娘穿我们这儿的衣服也挺可爱的嘛！”苏寻墨打趣道。 “嘿嘿。”我干笑两声，“你是来拿衣服的？” “此其一也。”苏寻墨将折扇一开，神秘一笑。 “凝落，还不快快见过丞相公子苏寻墨。”黄叔在一旁提醒道。 “丞相公子？！”我大惊。初次见他只觉得他气质非凡，也没想过他有这样大的来头。丞相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凝落姑娘有礼了！”苏寻墨冲我又是邪邪的一笑，搞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凝落啊，苏公子说上次与你聊得十分投机，想要向我讨你回去做丫鬟。”黄叔向我解释道，“我这个破地方，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府，也给不了你多少工钱。你要是愿意，便跟着苏公子走吧，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黄叔，你怎么这样想凝落呢。凝落绝对不是嫌贫爱富之人，黄叔和阿才哥是凝落的救命恩人，凝落是绝对不可能另攀高枝的！”我认真地说。这个苏寻墨，上次还说没钱付衣服费，敢情是在讹我。这次又莫名其妙要讨我过去做丫鬟，我和他就一次闲聊而已，他这样接近我又是有何目的？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凝落姑娘此言差矣！若是你能做我的丫鬟，我定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随时回来看望掌柜的。而且本公子的工钱绝不会少，你不是想挣钱报答他们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苏寻墨一脸谄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是啊凝落，苏公子是个好人，街坊邻居都称赞他呢。你跟着他，一定不会吃苦的。”阿才也走了过来，“虽然我舍不得你走，但是为了你以后的日子好过点，不要像现在一样做这些粗活，我还是希望你跟着苏公子……你若是想我们了，尽管回来就是。” “你看，你的救命恩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顾虑！”苏寻墨又在旁边煽风点火。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希望我过去，莫非真有阴谋？好，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 “那好吧！不过说好了，一个月工钱至少也要……一千两！”我思索了片刻，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一个数字。 “一千两？！”黄叔和阿才都惊讶得叫出了声。 “好，就一千两！”苏寻墨面不改色，当即从袖袋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到我的面前，“这是三千两，本公子先预付你这个丫鬟三个月的工钱！”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接过银票，哼哼，想算计我，咱们走着瞧！ 进入丞相府的时候是上午11点53，结果现在都已经下午4点半了，我们才把这个丞相府转了个遍神呐，我都快晕了，用得着这么大吗？！ “哈哈，这园子还不错吧！”苏寻墨的语气里尽是得意洋洋的味道。 “自恋狂！”我无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啥？”他不解地问。我直接忽略了他，又说道：“真是奢侈啊，修这么大个园子，要花多少钱啊。人们还说丞相清廉，我看啊……” “这园子可不是家父造的！”他急忙分辨，“这是先国主赏给家父的，是为了嘉奖家父忠心为国！”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屑地吱了一句。 “咳，咳。”他轻咳了几声，“那个，凝落啊，我现在好歹也是你的主子，你可不可以对我，对我尊重一些啊？”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早知如此，当初你干嘛讨我回来！”我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为何一定要我做你的丫鬟？我们貌似没有很熟吧？” “噢，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很有趣罢了。”他随意附和了几句，脸上看似自然的神情却总像是藏了点什么。 “父亲、母亲。”苏寻墨突然朝我后方唤道。我转身一看，一对中年夫妇正携手往这边走来，看那气质，定是丞相夫妇无疑。 “凝落见过丞相、丞相夫人。”我乖巧地向他们行礼。 “这位是？”丞相不解地问道。 “这位是南宫凝落姑娘，是孩儿新请的丫鬟。”苏寻墨解释道。 “南宫凝落？”丞相的语气有点奇怪，却听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快起来吧！”丞相夫人将我扶起，一脸和善的微笑。按理来说，她贵为丞相夫人，根本不需要过来扶我的，可是却对我如此礼遇，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谢丞相、夫人。”我恭敬地说道。 “以后我们家寻墨就托你照顾了。”丞相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一脸暧昧的笑容难不成她以为我和苏寻墨有一腿不成？这也太扯了吧！ “凝落自当尽力而为，好好服饰少爷。”边说着，我边偷望苏寻墨的脸色。他抿着嘴，好像是在极力忍耐即将崩溃的笑意。这个无赖！ 待丞相和丞相夫人走后，我长呼一口气，猛地就往苏寻墨胸口一锤，恨恨地说道：“好你个苏寻墨，你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你妈好像把我当儿媳妇了！” “哦？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他悠闲地摇着纸扇，一脸坏笑，“莫不是你想当少夫人了？” “苏寻墨你……”我顿时语塞，鼓着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 “哈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了，虽然我很不想承让，但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那眼睛就像星星一般闪耀。 “喂，我饿了。”我回过神来，提出了这个无比严肃的问题。 “你饿了？”他看看我，又看了看天色。虽然是夏季，但今天是阴天，近五点的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我心声一念，说道：“不如我们去吃烛光晚餐吧？”我两眼放光。 “什么是烛光晚餐？”他又是一脸迷茫。 “就是点几根蜡烛一起吃饭啊！”我装b地甩了甩手，满脸期待的表情。 “可是……”他面露异色，“我们用晚膳本来就是要点蜡烛的啊……” 我顿时石化好吧，这次是我二了…… 吃饭期间，我丝毫不顾淑女形象地将美味可口的饭菜一扫而光。苏寻墨呆坐在座椅上，嘴张成了o型。 “对了，末攸然怎么没和你一起啊？”我边啃鸡腿边问道。 “呃，”他清了清嗓子，“他生病了，所以……” “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我紧张地问。 “我也不怎么清楚。”他敷衍了几句，转而又坏坏地一笑，冲我问道：“嘿嘿，这么关心他，你莫非是爱上他了？” “爱你个头啊！”我狠狠地回了一句。嘴上这么说着，我的心里却突然有种特别的感觉。 “你，最好不要喜欢他……”苏寻墨的脸上突然沉了下来。 “为什么？”我好奇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像刚才那般顽劣。他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与悲伤。 “你不会是……”我欲言又止。 “什么？”他回过神来，不解地望着我。 “哦，没什么，你这儿的菜还真好吃！”我慌忙低下头继续啃鸡腿。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不会是喜欢末攸然吧”，硬是没有问出口。神呐，我眼前这个大帅哥，难道是传说中的……吗？ “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的语气中有了些许的恼火，“我可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那就好那就好。”我长呼了一口气，又悄悄抬头看他。他的神色又忧伤了起来，有着不可掩饰的落寞。 这个男人，绝对有故事。 ------------ 第三话竹林遇美人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躺在床上，无聊地哼着。阴谋，绝对的阴谋！别人穿越了之后，经历了多少事情才遇到个贵人，我才来几天啊，才认识苏寻墨多久啊，他居然就这么相信我，还让我做他的贴身丫鬟，也不在乎我对他的态度如何阴谋，必然是阴谋啊！反正也睡不着，我起身，准备夜探丞相府。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丞相府很大，转着转着，我就有点摸不清东南西北了。我正愁着怎么走回去，却望见对面的竹林的石桌旁坐着一位白衣女子，远远望去很是楚楚动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古典美女吗？ “咳，你好！”我索性走了过去，想要一睹芳容。 她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我，眼中有着些许疑惑。“姑娘是？” 我一时待在那里这是怎样的一个美女啊！她着有一身丝绸白衣，显得身子凹凸有致，细碎的刘海垂于光洁的额头，眉如柳黛，唇如樱红，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小而高挺，未动情却有脉脉之态，果然是令人心醉的古典美啊！ “姑娘？”她轻声问道。我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唉，最近真是伤脑筋啊，遇到这么些帅哥美女，都不知道我的脑细胞死了多少个了。 “咳咳，”我假装淡定地清了清嗓子，“姑娘你好，我叫南宫凝落，今天刚到丞相府，出来转一转，看到姑娘独自一人在此，故前来问候一下。” “凝落姑娘有礼了。”她起身，向我行了一个礼，我愣了一下，忙忙扶起她。“姑娘万万不可，凝落只是这儿的丫鬟，犯不着行此礼。”她淡淡地笑了，又看了看我说道：“听闻哥哥带回来一位姑娘，宛儿心料绝不是一般的客人，今夜一见，果然气质非凡。” 我脑后瞬间三条黑线气质非凡？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也有被人称作“气质非凡”的一天？明天的太阳还会从东边出来吗？ “额，姑娘谬赞！”我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想起她说的“哥哥”二字，难不成……“姑娘莫非是苏寻墨的妹妹？” “嗯，小女苏宛心，凝落姑娘唤我宛心即可。”她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和她的哥哥倒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宛心姑娘有礼了！”我急忙向她行李。虽然做少爷的丫鬟的时候我不安分，但对待其他的主子，我还是有分寸的。 “快快请起！”她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她的手很凉，凉得有点不自然。这毕竟是夏季，就算是晚上，也不该这么冰凉啊！ “虽然哥哥名义上说你是丫鬟，但我知道，能让哥哥带回来的女孩，一定与其他的丫鬟有所不同。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尽管把我当朋友对待。”她温和地说着，虽然我是女儿身，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笑容足以让我心醉。淡定淡定！我还没找到个绝世帅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一定不能对女人有啥乱七八糟的兴趣啊！ “嗯嗯好的，能和宛心大美女做朋友，凝落三生有幸哇！”我又恢复了我的本性，大大咧咧道。 “姑娘说笑了。”宛心以袖遮面，嫣然一笑。 “宛儿！”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苏大帅哥大驾光临了。 “哥哥。”宛心似乎和喜欢这个哥哥，脸上洋溢着喜悦。 “哟，凝落也在啊！”苏寻墨有点惊讶。 “凝落见过少爷。”我向他行礼，就让他在他妹妹面前显得高大一些吧。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原本光辉的自己又伟大了几分。 “咳，免礼。”苏寻墨故意做出一个正儿八经的脸色，却还是忍俊不禁。 真是不配合啊！我瞪了他几眼，却被他一笑置之。 “哥哥，凝落姑娘正和宛心聊天呢。”宛心解释说。苏寻墨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道：“哟，看不出来凝落姑娘还有如此兴致陪舍妹聊天啊！”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会他，又想到现在是在宛心面前，还是给他点面子。 “公子，宛心姑娘美丽温柔又平易近人，倒是让凝落自惭形秽了。”我笑着说。这是我的心里话，这么美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孩，我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那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嘛！”某人又开始自恋起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冲他大吼道：“我说苏寻墨，你也太自恋了点吧！人家宛心姑娘可是真正的温柔贤淑，哪像你，整个一登徒浪子的形象！我都不想打击你！” “凝落你……”苏寻墨没有想到我会转变得这么快，一时语塞。 宛心“扑哧”一笑，长长的睫毛在夜色中忽隐忽现，动人得很。“凝落姑娘果然是不同寻常啊！哥哥，你的克星来了。”苏寻墨似乎很不以为然，挥了挥手，佯怒道：“宛儿你就这么希望哥哥被欺负啊？”宛心莞尔一笑，又冲着我说道：“凝落，以后哥哥就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多治治他！“说完略带调皮地笑了，愈加显得可爱。 “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几声。 “哥哥，凝落，宛儿先回房休息了。”宛心行了礼，便离开了，留下我和苏寻墨大眼瞪小眼。 “额……”我试图打破这片沉默，“宛心真是个好姑娘啊！” “嗯。”他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微笑，那种笑是从心里发出的，最真实，也最温暖的笑。这样的笑容，足以体现他很爱他的妹妹吧。 “哎，你怎么还不睡？”他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吊儿郎当的模样，“难不成怕我有什么阴谋，来个夜探丞相府？” “我哪有！”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虚了起来。这个苏寻墨莫非还能洞察人的心思？“我只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而已。” “出来散散心？这散心居然还散到我妹妹的院子里来了，姑娘还真是不辞辛苦啊！”苏寻墨明显不相信我的话。 “我说苏寻墨苏大公子啊，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不选我当你丫鬟啊！”我对他的怀疑嗤之以鼻。 “你以为我想啊！”他嘀咕了一句，我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别人强迫他的？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转身想要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自然。“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想摊上你这趟浑水，只是你这丫头活泼有趣，所以我还是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他的这段话用来解释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不免有些牵强。果然是有隐情的！无论那背后的秘密是什么，我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个底。我也不想马上揭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小女子本性如此，今后还请公子多多见谅了！”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怪罪于你的！”苏寻墨优哉游哉地又扇起了扇子，那副臭屁样，真让人想冲上去揍他。但是现在不行，因为我还不知道他把我揽在他的身边到底是何目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咳，咳，看他那样子，应该是会武功的吧…… “说吧，我这个所谓的小丫鬟需要为你做些什么呢？”我直接问道。 “这个嘛，本公子爱好游山玩水，你就负责陪在本公子左右，与本公子同游如何？”什么？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好事？阴谋！阴谋啊！ “噢？每月一千两银子就让我陪你游山玩水？你不会还要告诉我门票什么的也包括在内了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门票？什么门票？”他不解。 “就是游山玩水花的银子啊！”这个他应该能理解了吧？ “那是自然。”他把脸凑到我的面前，近得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划算，当然划算！”我扭过头去，故作镇定。神呐，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要被他的美色给迷了心智了。 “那凝落姑娘就早点安歇吧，明天我们就出发！”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意，我皱了皱眉，心里开始打起了我的小算盘。 ------------ 第四话麓岐山之行 次日，天朗气清，确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我着了男装，头发束上去感觉脸有点肥。唉，我天生不能算是美女，还有婴儿肥，在现代充其量也不过被称作“可爱”而已，现在到了古代……唉！ 街上熙熙攘攘地，让我想起穿越前的街头。古代的天气就是舒服得多，看来真的是二氧化碳增多，温室效应明显啊！ “你在想什么？”苏寻墨见我出神，问道。我撅撅嘴，直接忽略他，继续欣赏这古代的街头。哈，果然和电视演得差不多，好多好玩的小玩意儿。 “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我眼前一亮，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糖葫芦吗。我拽住苏寻墨的衣袖，往前面跑去。“喂，你别拽我啊！”苏寻墨边跑边挣扎，我直接扯下一串糖葫芦，剥开糖纸就开吃。嗯，味道确实不错！ “愣着干嘛，付钱啊！”我吃着还不忘坑一坑苏寻墨。 “你拿了我三千两银票，连个糖葫芦的钱都付不起？”苏寻墨一脸狐疑。 “是谁说出游的所有费用他都包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是不顾自己而成就你重信诺的良好品格！”我口中振振有词。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苏寻墨哭笑不得，只好从袋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摊贩，还不忘酷酷地来一句：“不用找了。” “哟，这不是丞相公子吗！今天有闲情逛街呢？”正吃着，右边走来几个人，为首的男子身着绸缎长袍，头上还戴了一个髻，他那眉目却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身边的那位男子也是气质不凡的样子，看上去很有身份。他们身后跟了几个随从，看来必然是大有来头。 “寻墨拜见彻王爷、砚王爷。”苏寻墨嘴上勾起他那标志性的邪笑，抱拳行礼道。彻王爷和砚王爷？就是阿才哥说的以前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吧？我顿悟，也低头跟着行礼。 “哈哈哈，苏公子多礼了。”季允彻爽声笑了笑，注意到了苏寻墨身边的我，开口问道：“哟，苏公子换了随从了？怎么这么面生？” “启禀王爷，我是……” “彻王，他是我昨日新雇的跟班，小厮而已，不足为外人道！”苏寻墨打断我的话，不急不缓地解释说。 “哦？小厮而已？本王还以为苏公子找的人，必定有着不同一般的身份呢！”季允彻话中有话，看我的眼神有愈加奇怪了。 “彻王说笑了。”苏寻墨像是在掩饰什么，“寻墨还要登山游玩，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苏公子慢走。”季允彻也不再追问，只是脸上的神色还是那样诡异，眉宇间的凛冽看得我心里发毛。他旁边那个季允砚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似是在看一出好戏，弄得我有点莫名其妙。 跟上苏寻墨的脚步，我弱弱地问道：“喂，刚刚那两位王爷怎么看上去怪怪的啊？”苏寻墨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我：“你觉得他们很奇怪？”我皱眉：“嗯，你怎么看？”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一副沉思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凑过去，想要听他怎么说。苏寻墨叹了一口气，眼光定在了我的身上，许久，他坚定地说：“嗯，我也觉得他们很奇怪。”我倒！想了这么久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奇怪管你什么事情，你只要做好你丫头的本分就行了！”苏寻墨立刻又变得欠扁起来。 “是，公子”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语气里是无限的鄙视。你就神气吧你，做好丫头的本分？总有一天我这个丫头会本本分分地花光你的银子，哼！ “你又在想什么？”他眼露精光，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转世。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别猜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我边念边唱，还不顾形象地手舞足蹈，苏寻墨顿时石化。 登上麓岐山，苏寻墨带我来到了一片树林里面。环境真好啊，绿树成荫，还鸟语花香的，实在是太美妙了。山顶上，不知道是谁建了一个院落，围着篱笆，里面是一片菜地，一张石桌，还有一间木屋，看上去倒像是隐居的世外高人住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不是带你来这，是我要来这！”他眼珠子一动，又加了一句：“自恋狂！”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望着他，他怎么会这个词语？ “上次你骂我的啊！我想了半天应该是狂妄自大的意思没错吧？”他得意洋洋地说着。 “算你聪明。”我不屑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们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猛地一颤，是他，末攸然。 “末攸然？”我惊喜地叫出了声。 “凝落姑娘好。”末攸然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 我脸上一热，突然想起他的病情，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病？什么病？”他不解。 “哦，攸然啊，上次你不是病了吗，就是我去接凝落的那次，就那次……”苏寻墨遮遮掩掩地，好像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哦，是的。”末攸然点了点头，冲我宽心一笑，“已无大碍了，多谢姑娘关心。”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很自然，不像有什么秘密。 “末公子，你就住在这里吗？”我好奇地往屋里走去，里面并没有多少家具，却淡雅至极。 “陋室让姑娘见笑了。”末攸然淡然道。 “末公子此言差矣！”我踱了踱步子，想起《陋室铭》中的诗句，便开口念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此处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如此世外桃源，又何陋之有呢？” 听闻此话，末攸然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便回过神来，称赞道：“凝落姑娘见解独特，攸然佩服。” “末公子谬赞，凝落只是班门弄斧，末公子能够淡忘尘世荣华富贵而在此处安身，才是真正让凝落钦佩不已。”我由衷说道。 “喂，我说你们两个佩服过来钦佩过去，敢情把我当屋里的柱子了？”苏寻墨语气中有了些许的不耐烦，“末攸然，我今天找你可是有要事相商，凝落你先出去一下。” “哦，知道了。”我又看了末攸然一眼，他还是那般淡定优雅，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扰。我走出小屋，顺便把门给带上，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又悄悄折了回去，躲在窗户旁想要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他们有何异常举动？”屋内传来末攸然的声音。 “目前还没有，只是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若是他们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恐怕我们的计谋就要毁于一旦了。”苏寻墨的语气很认真，不像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在心里盘算着，这个“她”难道是指我？不对啊，我不就是个穿越过来的小人物吗，还有啥真实身份？难不成所谓的“他们”还能查出我是21世纪的人？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末攸然说道。 “那我还要不要……”突然，里面没了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被发现？高手也不带这样的啊！ “当然。”末攸然温和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对了，你怎么把凝落姑娘带到身边了？” “哦，我只是觉得她很可爱很特别，想着若是把她放在身边生活一定很有趣，你不觉得吗？” “凝落姑娘确实是个好女孩，你可不要辜负了她。”末攸然像是大哥似的教导苏寻墨。我晕，怎么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和苏寻墨是一对似的？虽然说和他这种大帅哥谈恋爱是我赚了，但是一想起他那臭屁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出去吧，别让凝落久等了。”末攸然说道。我一惊，赶忙踮着脚尖跑到篱笆旁，装作在欣赏花草。 “凝落姑娘也很喜欢花草吗？”末攸然走到我身后，静静地问道。 “噢，凝落只是觉得林间的花草长得较为清新美丽。”我假装自然地说。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苏寻墨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了一种我琢磨不透的光芒。我点点头，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地方竟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 走了没多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冲着苏寻墨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说完也不等苏寻墨回话便往回奔去。我拽紧了我的书包，用力地跑着，虽然累却不觉得疲惫。是的，我还有东西没给他，我要把我设计的衣服送给他，送给他。 “末攸然！”终于到了院落的门口，我顾不着喘气便大吼一声。他的背影呆滞了几秒钟，慢慢了转了过来，他的脸上有着一丝诧异，怕是没有想到我会中途折返。 “凝落姑娘？”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深呼吸了几次，慢慢的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住。他比我足足高了一个头，向上看去，他清澈的眸子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这个，给你。”我从书包掏出那件t恤，递给他。他有点意外，脸上却荡漾着温暖的微笑。“你给我也做了一个？”他问。我抿着嘴唇，也冲他笑，点了点头。“谢谢了。”他接过去，展开来看，“很特别很好看。”我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白色的……”“嗯，我喜欢。”他点头，清澈的眼睛也笑了。 “那，我走了……”我朝他挥了挥手，转过身便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心都会跳得特别快，难道我开始喜欢上他了吗？突然很讨厌这种小女生的敏感，人家是那样一个风轻云淡的男子，我这样顽劣的女生，哪里可以与他相配呢。不想了不想了，我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阻止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 第五话又见黑衣人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尺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我徘徊在丞相府的院落里，看着眼前的这棵垂杨柳，突然特别想家。这几天来，苏寻墨对我以礼相待，说是丫鬟，还不如说是客人。他每天都带我出去游山玩水，整个沛林都快逛了个遍。他一直保持着那嘻嘻哈哈的模样，不像是有阴谋的样子，可是他越是那样，我的心里越是觉得不安。 “凝落姑娘想家了？”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我心中一喜，转过身，一张俊秀干净的脸映入我的眼眶。 “末公子。”我轻轻唤道，一时不知道用怎样的表情对着他。 “柳如烦愁三千丝，凭栏问柳徒伤悲，还请姑娘莫要触景伤怀。”他说道。 他温柔的语气突然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独在异地，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感觉到温馨和温暖。 “多谢末公子挂怀。”我淡然一笑，又问道，“末公子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攸然是有些事情找苏兄相商。”他解释道。我心里疑惑了起来，上次听他们的谈话就觉得不对劲，他们两个大男人，还能有什么事情搞的那么鬼鬼祟祟的。 “末公子。”我突然开口道。 “嗯？” “我……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山上找你玩吗？”咬咬牙，我勇敢地问了出来。他一愣，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当然可以。不过凝落姑娘每天都和苏兄游山玩水，苏兄怕是不舍得离开凝落姑娘。” 我的脸色一僵，又是苏寻墨！“他才不会不舍得呢，我和他见面就吵，没几句好话，他想摆脱我还来不及呢！” “谁说我想摆脱我们美丽大方的凝落小姐了？”完了，这人还真说不得，真是阴魂不散啊！ “攸然哥哥，凝落姑娘。”苏寻墨背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宛心。 “宛心，怎么还没休息。”末攸然看着苏宛心，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我没事，哥哥说你来了，我便出来看看。”宛心朝着末攸然一笑，我在一旁看去，他们两人都有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俨然一对璧人。 “凝落，凝落！”苏寻墨打断了我的思绪，“明天想上哪儿玩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少爷，你想去哪就去哪。”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苏寻墨眉峰一转，“说，爷给你教训教训他！“ “好哇，那你帮我教训教训那个叫苏寻墨的混球啊！”我毫不客气地说道。宛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末攸然也笑了，只有苏寻墨一脸尴尬地杵在那里，十分窘迫。 “凝落，我就说你是哥哥的克星，果然如此。”宛心打趣道，“哥哥，有了凝落，以后你可要当心咯。” “我堂堂七尺男儿，还怕她不成？”苏寻墨甩出一句狠话。我不以为意，直接鄙视了回去：“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 “呵呵，你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宛心笑道。 “谁和他是欢喜冤家？！”我鼓着腮帮子，瞪了苏寻墨一眼，却见他脸色沉了下去，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他怎么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至于吗？ “哥哥，我还真希望凝落做我的嫂子呢！”宛心莞尔一笑，又说道。 “我才不……”苏寻墨脸色更加难看了，正欲说话，却被末攸然打断。“苏兄，我也觉得你和凝落姑娘十分般配啊。” 我也觉得你和凝落姑娘十分般配……他的话回响在我的耳边，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泪水竟然已经在眼眶中打转转了。他竟然觉得我和苏寻墨很般配，他说我和苏寻墨很般配。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吗，他就是这么想我和苏寻墨的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凝落高攀不上！”我咬牙，挤出这么几个字，不顾他们的讶异，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泪水一直往下掉，原来他那么希望我做他朋友的老婆，原来他从来就不曾喜欢我。也是，我算什么，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顽劣的小丫头，也只有和苏寻墨打打闹闹，根本就配不上他。我扑到床上，任泪水打湿枕巾。我不该喜欢他的，我不该的。 “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我心料应该是苏寻墨过来了，便厉声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来人并没有任何反应，我顿觉不对劲，转身看去，一个黑衣人正站在我的面前，手上的剑已然伸到了我的脖颈处。 “你是谁？”我诧异道。那个黑衣人的眼睛似乎也闪过一丝惊异，却并不说话。 “为什么要杀我？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谁，谁派你来的？”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感，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也盼望着苏寻墨他们能够赶过来。 “你？”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话。 “什么人！”门外传来苏寻墨的声音，我循声望去，苏寻墨和末攸然正往这边赶来。黑衣人把剑插入剑鞘，一把抱起我，便从窗户中穿了出去，又跃上高墙，逃出了丞相府。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我目瞪口呆高手，高手啊！ “你是谁？”他把我带到一片树林里，把我绑在树下，又伸出剑指着我问。 “我是谁？”我差点晕倒，“你来杀我的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是奉命行事。”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借着月光，我仔细打量着他，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难道是上次客栈那个…… “喂，是你吗？”我无厘头地来了一句。 “什么？”他问道。 “我问，上次在客栈，是你吧？”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能认出我？”他似乎有点意外。听他这语气，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你的眼神一直都是那样冷冽。”我心直口快，又怕他生气，接着说，“而且听声音也能听出来的。” “就算是我那又怎么样。”他依旧是冷冷的口气，“我说过，不要指望我会为你做什么事。” “随便你。”我耸了耸肩，“杀不了我，你主子也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没有主子，而且……我也没有为难。”他的语气中貌似有着嘲讽的意味。好吧，算我自恋了，居然在一个杀手面前丢脸了！！！ “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又问道。 “哼，我也很想知道。”他冷笑一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所以告诉我，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是谁，就算我告诉了你我是谁，也不见得你就知道我是谁！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 “别废话，说！”他狠狠地打断了我的话。好吧，算你狠…… “咳，我叫南宫凝落。”我很不服气地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南宫凝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南宫楷的什么人？” “怎么又是南宫楷！我不认识他！”我心里郁闷，这个南宫楷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人人提起他！ “不认识？那你为何以南宫为姓？”他继续问道。 “我生下来就是这个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望着他，眼里尽是鄙视。还一等一的杀手呢，怎么就这智商？ “哼，”他冷笑道，“风国姓南宫的，只有南宫雄一家，别说你乡下人，就算是皇城的人，也不敢用这个姓氏。”我猛汗，敢情是这个姓氏害了我？神呐，您也太不够义气了吧，我就随便选了个名字，结果就让我遭来杀身之祸！ “大哥，我真的和那什么南宫家没有什么瓜葛！我对天发誓，要是我认识他们其中一个，我就不得好死，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狠狠地发下毒誓。 “那为何你会出现在丞相府，而且还有人雇我杀你？”他不甘心，又问。 “我在丞相府是因为想要赚钱所以才当了苏寻墨的丫鬟，至于别人想要杀我……大哥！我是无辜的啊！”我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既然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就不会管你是否无辜。”他丝毫不为所动，眼中闪过寒光，举起剑便我这边刺来。我用力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许久，我却没有感受到剑刺到身上的痛楚，睁开眼，却看到他已经把剑插入剑鞘之中。他侧对着我，冷冷地说道：“这次我不杀你，是因为上次你有心救我，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那你不杀我，你的雇主那边……”我深知信誉对一个杀手的重要性。 “这个你不用管。”他还是那冷冷的语气，“你走吧。”说着，他走了过来，用剑挑开我手上的绳子。 “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怯怯地问道。见他不答话，我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却不知道你的，你就告诉我吧，说不定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呢！” “你还想再被追杀一次吗？”他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笑意。 “我……”我大窘。 “钦。”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啊？啥？你的名字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并不回答，只是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走到丞相府那条巷子了。”说完，我还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已经不见了踪影莫非古代真有轻功这等功夫？ ------------ 第六话攸然非良人 “凝落！”刚到丞相府门口，我便看到了在门口焦急徘徊的苏寻墨。他一见我，立刻冲了过来，我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唤着我的名字。 “苏寻墨……”我喃喃地说道，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他，这是怎么了？ “凝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一定不让你担惊受怕了。”他在我耳边呢喃，声音温柔得难以置信。我实在不能把他和不久前那个嬉皮笑脸，从没个正经的苏寻墨联系在一起。 “凝落……”他松开我，又把我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中，定定地看我。 “苏寻墨……你怎么了？”他该不会是受刺激了吧？我狐疑地望着他，却被他眼中的深情震撼了。 “凝落，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快乐。我一直不敢和你说，怕你不理我，可是今天当你被人掳走，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猛地跳动一下，他突然的表白让我分寸全失。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若是真心，为何之前他那么多次言辞闪烁，似有阴谋；若是假意，他眼中的深情却那般真实，他的语气也是那般温柔，让我不得不动容。 “凝落，”他哽咽了，“我知道你不信我，你还对我心存怀疑，但是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相信我，凝落。”他说着，又把我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舒适，但是当我看到他身后的末攸然和苏宛心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末攸然依旧是那种很淡然的微笑，没有半点涟漪，他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结局。苏宛心更是欣慰地笑了，也许在她眼里，早已把我当嫂子看了。那么我呢，先别说苏寻墨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又能不能说服自己接受他的表白呢？ “凝落姐姐，我真心祝福你和哥哥。”苏宛心走了过来，微笑着对我说道。我不予理会，只是抬头看末攸然的表情。他或是注意到了我在看他，对我报以一笑，显得那般生疏。 “苏寻墨，我不喜欢你。”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手，眼神却离不开末攸然。好吧，我再也不想造成什么误会了，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被拒绝不是吗。“我喜欢的人是末攸然，不是你。” 话音刚落，那三人都呆住了。苏寻墨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失落，更多的是惊讶。而苏宛心，脸色却突然白得吓人。 “末攸然，你喜不喜欢我？”我豁出去了，拿出我21世纪女生的直爽，直视他的眼睛，问道。 “我……”第一次，我看到他的脸上除了淡然还有了其他的神色，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也是喜欢我的？末攸然张口欲言，却被苏寻墨打断：“末攸然和宛儿两情相悦，断然是不会喜欢你的。”他略显激动，语气中甚至带了怒气。 “是真的吗？”我看着末攸然，他的神情很复杂，我却捕捉不到一丝对我的眷恋。 “是。”他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他的眼里有着那么些不忍，虽然他明明知道这个字会伤我很深，他还是开口了。我用余光看苏宛心，她似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也是很爱他的吧。那么我算什么呢，破坏别人爱情的第三者吗？ “我知道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想要酷酷地甩出一句“祝你们幸福”，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口。原来电视上演的都是骗人的，原来爱上一个人才不会那么宽容地把他拱手让人。我用力微笑，不想却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末攸然，末攸然，你果然是不喜欢我的，你果然是不喜欢我的。 “凝落……”苏寻墨想要拉住我的手，却被我避开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低声默念，我是多么想骄傲地扬起头离开，可是最终还是这般狼狈。 我沿着过来的路走回去，在刚才那片树林里坐下，想要摆脱掉那个人的影子，可是与他一起的画面偏偏历历在目。第一次见到他，他那清澈的眸子便印在了我的心里，他是那般神圣优雅，那般云淡风轻，就像是一个尘世外的仙人，没有一点一丝的瑕疵。还记得我把t恤给他的那瞬间，他脸上洋溢着那般温暖人心的微笑，那一刻，我还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正如他说喜欢我为他做的白色衣衫一样。原来一切是我想得太美好了，苏寻墨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十足的自恋狂。 “你哭什么？”树上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竟然是钦。 “你怎么，你怎么在树上……”我急忙用手抹干眼泪，不想被人瞧见如此狼狈的样子。 “睡觉。”他往下一跳，站到我的面前，目光依旧凛冽。 “你怎么在树上睡觉？”我故作镇定，刻意回避他的问题。 “习惯了。”他随口说了一句，又看向我，“你哭什么？” “我哪里有哭。”我嘴硬地顶了回去。 “女人就是麻烦。”他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眼神里似有厌恶。 “你有喜欢的女人吗？”我怅然若失，开口问道。 “何为喜欢？”他很白痴地问。 我笑了，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喜欢为何物。只是如果这样的话，怕也不会有什么忧愁和烦心了吧。“也许，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也是一件好事。”我苦笑。 “你喜欢他们哪一个？”他突兀地问道。 “你知道他们？”我有点诧异，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和丞相府有关的人，他知道也不足为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索性坐了下来，拾起一根树枝摆弄起来。 “我喜欢末攸然，喜欢他一身清雅的味道，喜欢他温柔的声音，喜欢他处变不惊的神情，喜欢他清澈的眸子，喜欢他的一切……”我喃喃道。 “肤浅。”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你不懂的，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肤浅深刻之分，就想一心一意对他好，看着他笑，自己也会开心，看着他难受，自己心里便也刺痛了起来。若是自己的爱被他拒绝，若是自己的爱被他拒绝……”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呵呵，没什么。”我很白痴地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很可笑。 “凭什么要因为别人或喜或悲！”他挑眉，似有愤愤不平之气。 “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知道了。”我淡然道。 “不要喜欢他。”他突然说道。 “什么？”我不解。他再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让我很不自在。 “你在关心我？”我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他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眉宇间的戾气却渐渐消退了。也许某些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爱与被爱的人吧。 “你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孤独？” “孤独？”他有点诧异。 “如果某个时候，你想要有一个人陪你说话，就来找我吧。”我冲他一笑，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诚意。他呆呆地看着我，怕是从前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吧。我依旧是笑，也不再说话。电视和小说里面的杀手，冷酷的背后不都是脆弱的心灵吗。 “凝落！凝落！”不远处传来苏寻墨的声音，他是来找我了。我看了钦一眼，他会意地纵身一跃，回到了树上。 “凝落！”苏寻墨跑了过来，神情担忧，“凝落，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我报以一笑，觉得对他很抱歉，“苏寻墨，你刚刚对我说的那番话，不是真的吧？” “凝落，我说过的，请相信我。”他真诚地看着我，恳切地说。 “可是我……” “没关系。”他打断我的话，“没关系，我会等你，等到你喜欢我的时候为止。” “苏寻墨……”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凝落，和我回去，好不好？”他伸出手，期待地看着我。 犹豫了片刻，我把手放到他的手里，舒心地笑了。我知道被拒绝的滋味是什么，我愿意给他，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忘掉那段不该有的感情。 ------------ 第七话初入云皇宫 是夜，苏寻墨守在我的床边，一直看着我入睡。他的脸真的很精致，眼睛也好亮好亮，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直闪个不停。只是看着看着，那张脸便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而这个时候，眼泪就莫名其妙地下来了。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为我拭去眼泪，脸上是安慰的笑容。 次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苏寻墨趴在我的床沿边睡下了。这样的姿势，一定很不舒坦吧。我起身，不想却惊动了他，他醒了过来，揉了揉双眼，释然道：“凝落，你醒了。” “嗯，我醒了。你呢，昨晚睡得好不好？”我有点心疼地问。 “嗯，看着你睡得安稳，我也就好了。”他满足地笑了。 “傻瓜。”我看着他的黑眼圈，他这哪是睡得好啊。 “凝落，今天想去哪里玩？”他眼里充满了期待。我略一思索，又看看他，“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我是丫鬟，你是少爷。” “凝落，”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丫鬟，我也不是什么少爷，你这么说我很不开心。”他有点小孩子般的赌气，让我觉得很可爱。 “那我不做丫鬟了，岂不是要把那三千两还给你？这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我装作很正经的样子，惹来他一阵欢笑。 “那我再给你三千两，解除我们的雇佣关系好不？” “喂，你当我是什么啊，用钱就可以解决问题吗？”我故作生气。他急了，忙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的。”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那今天我们去找黄叔和阿才哥好不好？” “嗯，听你的。”他咧开嘴笑了，我的心里也释然了许多。苏寻墨，若是可以，我真的不想辜负你，不想看到你伤心失落。 “黄叔，阿才！”刚进客栈，我便看到了在柜台处忙活的黄叔和阿才，便开心地唤道。 “凝落！”“凝落！”黄叔和阿才哥同时叫出声来，急忙放下手上的活，过来接我。 “凝落，你可回来了！在那边过得好不？”阿才哥激动地问。 “我很好，你们不要挂心。”我突然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内心涌起一阵温馨和感动。 “凝落在我那里你们无须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身后，苏寻墨的声音坚定而恳切，又让我心里一暖。 “见过苏公子。”黄叔和阿才哥急忙行礼，却被苏寻墨扶住。“黄叔不必多礼，你们是凝落的恩人，就是我苏寻墨的恩人，该是我向二位行礼才是。”说完，他不顾黄叔和阿才哥的阻拦，硬是向他们行了个礼，并说道：“寻墨在此谢过二位对凝落的收留之恩。” 我的心里无限感动，他竟然为了我放下架子，向两位并不熟知的平民行礼致谢。苏寻墨啊苏寻墨，我该怎样面对你这般真挚的感情， “这……”黄叔和阿才哥都疑惑地看着我们。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从口袋中掏出那三张苏寻墨给我的银票，塞到黄叔的手里，道：“黄叔，这是凝落的一点心意，还希望您能收下。” 黄叔连忙往回塞：“你当黄叔是为了钱才收留你的么！” 我连连摇头：“凝落知道您不是贪财之人，也知道钱财并不能作为您对我收留的回报，但是凝落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报答您的恩德。若是您不收，凝落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凝落……” “黄叔，您就收下吧，您就当是我为这家客栈做的投资。这家客栈于我，就好似第二个家，我希望黄叔能把客栈经营得更好。而且，我付了这钱，以后可是永久免费过来住的哦！”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黄叔终于没再推辞，将银票收下，阿才哥兴奋地招呼着我们：“苏公子，凝落，今天晌午就在这儿吃吧，我让厨房给你们煮几个好菜！” “不行。”我突然开口道，他们三个都疑惑地望着我。我一笑，又道：“不是给我和苏公子煮几个好菜，是给我们四个煮几个好菜！今天，我们要和黄叔还有阿才哥一起吃饭！”众人恍然大悟，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看向苏寻墨，他也正在看我，一瞬间的失神，剩下的，却是莫名的苦涩。 吃完饭，苏寻墨便带着我在街上散心。这次来街上，再也回不到当初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与快乐了。想到苏寻墨对我的情深意切，想到末攸然对我的狠心回绝，我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特别难受。 “苏寻墨……” “凝落，叫我寻墨。”他望着我，诚恳地说道。 “寻……寻墨。”我吞吞吐吐，感觉很不自然。 “嗯。”他很开心地应着。我无奈地笑了笑，刚刚想要说的话突然忘得一干二净。 “凝落，想不想去皇宫看看？”他突然提议道。 皇宫？我的心漏了半拍。对了，来了这个云国这么久，我还没去他们的皇宫看过。这边定是没有紫禁城的，但是应该也有他的地方特色，确实应该去看看呢。 “好啊，我还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样子呢！”我来了兴致。 “你没见过皇宫？”他的语气里有着些许惊讶，而后又似在自言自语，“没有道理啊，应该和皇宫是有联系的啊……” “寻墨？”我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哦，没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他牵起我的手便向前走去，我也没有拒绝，只是任由他牵着，心里塞满了对皇宫的向往。 云国的皇宫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没有紫禁城的辉煌，却还是很有气场。皇宫的守卫也很严密，并不允许携带任何利器入宫。虽然苏寻墨是丞相之子，我们还是经过了全身检查之后才放行。 穿梭在宫廷的长廊内，经过的宫女太监无不向我们行礼问安，跟着苏寻墨，我倒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我自嘲地笑了几声，却听苏寻墨在我耳旁说道：“待会我带你去见国主。” “见国主？！”我大吃一惊。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凝落，我想求国主为我们赐婚。”听闻此言，我呆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凝落，我知道我有点心急，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苏寻墨解释道。我苦笑，人生真是可笑，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自己不爱的人却非要和自己结婚。 “我跟你去。”我反握住他的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我只是笑，不再言语。 于是，他拉着我往御书房走去。待走到门口，他抱住我的肩膀说道：“凝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去禀告之后就回来接你。” “嗯。”我依旧是笑，看着他走进御书房，心里却泛起了苦涩。寻墨，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我喜欢末攸然，这已经改变不了了。你对凝落的好，凝落受不起。你如此待我，我再不离去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伤害。原谅我，我必须离开了。 下定决心，我扭头便往身后跑去。末攸然，末攸然，真可惜，不能和你在一起，享受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是我福薄，不能得到你的眷恋，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幸福。 “什么人！”正跑着，一群巡逻的士兵突然发现了我，呵斥道。我一惊，心想定不能被他们抓住，否则不是被杀就是被送回苏寻墨身边。豁出去了，我也不顾啥形象了，拔腿就跑。还好这宫廷一绕一绕的，容易藏身，不然凭我这速度，早就被抓住了。我兜兜转转饶进了一处院落，不想前面又来了一队巡查的士兵。我无路可退，见右边一处房门微掩，便一个闪身躲了进去，把门关了个结实。 我正欲转身，突然感觉背部被人点了几下，瞬间动弹不得。屋里有人！我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你是何人？”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 第八话翌王季允翌 “我……我是一个宫女，不小心走错地方了，我……”我信口胡诌道。 “宫女？”他疑惑地问，“宫女怎会如此着装？” “我就是因为私穿宫外的服饰被御林军追拿，无奈之下才躲到这个房间，还请您放我一条生路！” “若是别处也就罢了，”他的语气很冷，“你可知道这是何处？” “这是哪里啊……”我心里一阵发毛，难不成我闯入国主的寝宫了？！ “这是我母妃灵位寄放的地方，怎能容你放肆！”他的声音凌厉了起来。 神呐，我不会这么倒霉吧，选啥地方不好，偏偏撞进了一个灵堂，还遇上死者的儿子，我这不是死定了吗……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母妃？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翌王爷？听那些在客栈的人谈及，只有翌王爷是死了母妃的。 “请问……您是翌王爷？”我怯声问道。 “你知道本王？”他反问。我长舒了一口气，人都说翌王爷不仅有着雄才大略，而且温文尔雅、心胸开阔，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 “嗯嗯，大家都说翌王爷是个有才有气魄的好人呢！今天能遇上翌王爷，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边说边在心里默念。 “哼，”他冷笑一声，“若想活命，就说实话，不要给本王来虚的。” “我……”我一时语塞，这个翌王爷，还真是厉害。算了，反正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告诉他又如何。“我叫南宫凝落，是邻国易水人士，逃灾来到此地，不小心闯进宫里，被侍卫发现，便逃亡至此。” “为何进宫？”他问道。我突然觉得他这个话问得有点奇怪，总觉得中间少了些什么，却又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个事情说给他听。传闻翌王爷是个正直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八卦吧？ “说，不然我叫侍卫了。”他依旧毫不留情。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一个当官的有了一些情感纠葛，他把我带进宫想求国主赐婚，我……”说着说着，我又觉得不妥，他应该不会信吧？我这姿色，还求国主赐婚？ “噢？赐婚？好事啊，为何要逃跑？”他似乎相信了我的话。 “我不喜欢他。”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那你喜欢谁？” “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完了，翌王爷其实很八卦…… “咳，能求得国主赐婚，想必那人的官也不小，为何不好好珍惜呢？”他直接转移了话题。我又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幸福可言。而且，也会伤害彼此不是吗？“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回家了。”我心里涌起莫名的伤感。也许吧，我也确实该去寻找回家的方法了，这个地方有我留恋的东西，可是却是我不该留恋的东西。 “真要走？”他问。 “真要走。”我肯定地说。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衣袋里被塞了个东西进去，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令牌，你可以凭它自由出入。自己小心，不要被发现了。”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这才是人们口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翌王爷吧。 “那我的穴道……” “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自动解除。”他留下这句话，便没了声音。等我穴道解除后，身后早已没了他的人影，想是从后门走了。我从口袋中掏出那块令牌，仔细地端详，一个“翌”字印入眼帘。翌王爷，季允翌，果然是个好人。 我拿着他的令牌，果然畅通无阻。前面就是宫门了，出了宫门，我又该何去何从。回家，我该回哪里去，又该怎样回去。现在苏寻墨是不是满世界地在找我呢？他是不是很失望，会不会怪我的绝情？末攸然现在又在做什么？是一个人坐在那篱笆旁看夕阳西下，还是和苏宛心一起畅谈人生呢？他又会不会想起我，会不会在心里也给我留一个小小的空间。 “什么人？”守门的侍卫冲我问道。 我亮出翌王爷的令牌，不紧不慢地道：“我乃翌王府的丫鬟，受王爷差遣进宫办事，现在事情办完了要出宫。” “放行！”那侍卫看了我几眼，吩咐道。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慢着！”后面传来一声冷喝。我不敢再动，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只听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好像是我很像今天和丞相公子进宫的那名女子，就是丞相公子要找的人之类的。我心里顿时恐慌了起来，四肢竟然开始颤抖。 “姑娘留步，”那为首的侍卫冲我说道，“我等奉命在此等候一名女子，我部下说姑娘与那女子有相似之处，还请姑娘稍作休息，等确认之后再走不迟。”说完，他对他的部下吩咐道：“快去找到丞相公子，请他前来认人。”“是。”那名侍卫听命马上跑开了。为首的侍卫用眼色示意他的部下，不一会儿，几名侍卫便将我团团围住。 怎么办怎么办，我毫无一点头绪。宫门守卫森严，我是绝不可能硬闯的，而且硬闯便更是暴露了我的身份；可是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我到底怎么办啊！ “翌王爷出宫，你们还不退下！”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我循声望去，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俊朗男子坐在马车上，看上去应该是翌王爷的贴身侍卫。 “卑职该死，卑职马上开门！”那侍卫立刻命人把门打开。 “这位姑娘是本王府上的一名丫鬟，今天本王遣她入宫办事，尔等因何而扣留她于此？”马车内传来翌王爷的声音。 “启禀王爷，据卑职得知，这位姑娘和今天下午丞相公子带进来的女子十分相似，丞相公子命我们在此等候那位女子，所以在未确定身份之前，我们不能放她出宫。” “放肆！”马车上的侍卫喝到，“王爷既然已经说是王府的丫鬟，就和丞相公子所述之人毫无瓜葛，你们还不放人！” “这……”那侍卫面露难色。 “难道本王连带一个丫鬟出宫的权利都没有？”翌王爷的语气有点怒气，“莫不是你们瞧着本王病了，也不给本王好脸色看了？” “卑职不敢！”侍卫忙跪倒在地。 “你尽管放人，如果丞相公子过来要人，叫他找本王便是。” “卑职遵命。”那侍卫怕是没有见过翌王爷动怒，连连擦汗，立马挥手让属下撤离了我的身边。 我跟着翌王爷的马车，慢慢地走出了宫门。待走到一片无人的地方，那马车上的侍卫冲我说道：“姑娘，现在安全了，你走吧。” “翌王爷……”我试探性地冲马车里问道，“今天多亏翌王爷相助，凝落感激不尽。不知翌王爷可否出来一见，以便日后凝落得以报答？” “不必了。”季允翌的声音突然沧桑了起来，“本王身染奇病，怕吓着姑娘。” “没关系的，我……” “姑娘还是快走吧。”那名侍卫打断我的话，示意我离开。 “那凝落在此谢过王爷了。”我行了个礼，又深深看了马车一眼，便转身离开了。马车里面，坐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十五岁身染奇病，一身抱负却无法继承国主之位，他一定很悲伤很失落吧？可是他却从不怨恨上天的不公，即使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也愿意倾尽全力帮助，他这样的好人，世间真的少有了。 ------------ 第九话寻爱麓岐山 跌跌撞撞，我又来到了黄叔的客栈门口。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无依无靠，又找不到回到现代的方法，只能先求黄叔收留了。 “黄叔！”我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便踏入了客栈。 “凝落？”黄叔有些疑惑，他朝我后面看了看，“你怎么没有和苏公子一起？” “黄叔！”我扑进黄叔的怀里，泪水再也止不住了。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永远那么慈祥亲切。 “怎么了凝落？”黄叔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询问道。 “黄叔，可不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 “傻孩子，你今天还说着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过来、想住多久都成！”黄叔好生安慰着。我心里暖暖的，抹了抹眼泪，说道：“黄叔，能不能答应我，若是苏寻墨或是其他人过来找我，就说没见过我，好不好？” “你和苏公子……”黄叔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欲言又止。 “黄叔，凝落真的无处可去了，算凝落求您了……”我恳求道。 “好，好，黄叔答应你便是。”黄叔心疼地看着我，“快去洗把脸，都成大花猫了！” “呵呵……”我笑出声来，对上黄叔慈祥的目光，心里踏实了许多。 是夜，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苏寻墨，末攸然，过去的一幕幕，影片似的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掏出手机，装上电池，打开了相册，翻开那一张在客栈与他们同拍的照片。照片上，我笑得无比灿烂，身边俩人却是一脸茫然，显得有些错愕。下一张，是一个着白衣的男子手捧一件t恤，在夕阳下微笑的照片，那是那天我送完衣服后躲在一个角落偷偷拍的。照片里的那名男子，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那般神圣精致，完美无瑕。我将手指触摸屏幕，想要抚摸那个人的脸，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攸然，攸然，我在心里默念。 第二天，我早早地醒了。我记不清昨晚是如何入眠的，只是我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离开这里。但在这之前，我还要去见末攸然一面。说我懦弱死心眼也好，说我自讨没趣也罢，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黄叔，阿才哥。”我来到柜台旁，向他们辞行，“凝落要离开了，多谢你们对凝落的照顾，凝落必当铭记在心。” “凝落，你真的要走吗？”阿才哥不舍地问。我笑了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凝落，既然你决心要走，黄叔也不留你。若是哪天回来了，一定要记得来看看黄叔和阿才。在黄叔心里，你就如同女儿一般啊。”黄叔握住我的手，竟然已经老泪纵横。 “黄叔……”我的鼻子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凝落，路上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阿才哥的眼眶中也泛起了泪水。 “嗯……”我低头拭去泪水，“黄叔，阿才哥，你们也多保重。” 没走几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转头问道：“黄叔，苏寻墨有来问起我的消息吗？” 黄叔摇了摇头：“不曾见他来过。” “哦，谢谢黄叔。”我一笑，走出了客栈。苏寻墨没有来客栈找我？他应该清楚我和黄叔的关系，知道我是极有可能来投奔黄叔的啊。就算他知道黄叔也许会刻意隐瞒，也应该会过来寻我，可是为什么却没有呢？我突然想到了翌王爷在宫门口说的话难道是他去找了翌王爷，翌王爷制止了他？我心存疑惑，却不想再想。这些于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我只想见一个人。 登上麓岐山山顶，我又一次看到了那间木屋。屋前那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艳，一名白衣男子正背对着我，认真地为花儿浇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末攸然……”我唤出了声。 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呆滞，慢慢的，他转过身来，脸上是那温和的笑容。 “凝落姑娘。”他这般生疏地和我打招呼。 我冷笑一声，走上前去，站定在他的面前。“末攸然，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客气？” “凝落姑娘乃苏兄心爱之人，攸然自当尊重。”他的语气不急不缓，似乎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我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却还是固执地来找他。 “末攸然，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我抬头，近乎乞求地问。 “攸然祝福凝落姑娘和苏兄。”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我不喜欢他！”我有点恼火，他为什么总是要提这个事情，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苏寻墨，为什么口口声声地祝福，又凭什么给我祝福！ “末攸然你好自私！你凭什么祝福我！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我和苏寻墨！”我冲他大吼，泪水却已经悄然而落。他见我落泪，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不说话。 “末攸然，我喜欢的是你！是你！”我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他，紧紧地，不松手。 “凝落姑娘……”他的语气有点局促，却没有推开我。 “就一会儿好不好，就这一会儿……”我在他怀里呢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就要离开了，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一次你的温暖，让卑微可怜的我也感受一次你的温暖……” “凝落姑娘，攸然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的语气里有了悲伤。 “不，在我眼里，你永远那么完美。”我眷恋着他的怀抱，“攸然，攸然，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目光就离不开你了。你根本不用说话，就足以让所有人注意到你。你从来都那么耀眼，却又总是那么谦逊。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在夏日，就如清风一般，能给人那般舒适的感觉。你的眸子，我最喜欢你的眸子，那么清澈，没有一丝瑕疵，我是多么希望，那双眸子能够定格在我的身上……” “你……”他欲言又止。 “攸然，我走之后，你会不会记得我？”我声音很小，却足以让他听到。 “攸然自然不会忘记凝落姑娘。”他的回答还是那般有距离感。 “攸然，你的怀抱真温暖。”我松开手，离开他的怀里，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攸然，凝落已经满足了，能够认识你，是凝落的福分。” “凝落姑娘……” “我没事。”我打断他的话，“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故作释然地冲他挥了挥手。正当我迈开步子准备离开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举起剑便朝我这边刺来。 “小心！”末攸然将我推开，拦住黑衣人，与他打斗起来。 是谁又要杀我？会不会是钦？不可能，他既然放过了我，就不会再来找我麻烦。难道是他的那个雇主又雇了别人来取我性命？我到底有什么招惹了什么人，怎么会遭来杀身之祸？我脑袋里一片混乱，躲在一旁看他们打斗。那名黑衣人的武功十分了得，明显占了上风。我心里急了，这样下去，末攸然会受伤的！ “你要杀的是我，不要为难他！”我站起身，冲那个黑衣人喊道。他一个翻身，左手一掌将末攸然打倒在地，右手紧握一剑便往我这边刺来。 “凝落”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已经被人推倒。隐约中，我听到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而我身上却无一点疼痛。黑衣人见此状况，竟没有再为难，而是收起剑迅速消失在了树林之中。我挣扎着扶起扑倒在我身上的人，惊讶不已。 苏寻墨…… ------------ 第十话病中求佳人 丞相府中，里里外外的人都忙开了。苏寻墨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剑，陷入了昏迷，我守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丞相和丞相夫人都来了，丞相站在窗边并不言语，丞相夫人却已经泪流满面。苏宛心陪在丞相夫人身边，虽然也在流泪，却不停地安慰着她的母亲。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一个丫鬟跑了进来，身后是一名郎中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提了个药箱。我急忙起身，招呼郎中坐下。 郎中给苏寻墨检查了一下伤势，又仔细地把脉，说道：“请丞相和夫人放心，这剑虽然刺得深，但好在刺到了肩膀之上，并未伤及心脏。公子昏迷是由于失血过多，不久就会苏醒。草民这就为公子开一副药方，内服外敷，不日即可痊愈。” “有劳大夫。”丞相脸色略有好转，“小兰，送一下大夫。” “是。”那丫鬟应着，便带着大夫出去了。我心中万分内疚，走到丞相面前，道：“丞相大人，凝落……” “你无须多言。”丞相望着我，并无责怪的意思，“是我儿自愿为你挡下那一剑，既然是他自己选择的，也怪不得别人。” “丞相……”我更加内疚了。 “凝落姑娘。”丞相夫人唤道。我急忙走到她身边，她握住我的手，眼里充满了悲伤。“凝落姑娘，墨儿生来顽劣，我从未见他如此待过一名女子。我想墨儿是真心喜欢你，凝落姑娘，就当是老身求你，你就接受墨儿吧！” “夫人言重了……”我为难道，“凝落深知苏公子对凝落的心意，可是苏公子并非凝落心之所爱，凝落是断断不能接受苏公子的。” “凝落姐姐……”苏宛心正想劝我，却见末攸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苏兄情况如何了？”末攸然开口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看来他是真的很看重他的这个兄弟。那么如果是我受伤了呢，他会不会这么关心，会不会这么在意？ “大夫说并无大碍，叫我们不用担心。”宛心温柔道。 “末公子，”丞相突然说道，“你随本相来，本相有事相问。” “是。”末攸然恭敬地说道，随着丞相走出了房门。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从他踏入这个房门，到他走出去，他没有看过我一眼，一眼也没有。 “凝落，凝落……”苏寻墨突然唤出了声。 “墨儿！”丞相夫人听闻，立刻来到床边，紧紧握住苏寻墨的手，“墨儿，你终于醒了。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啊！” “母亲……”苏寻墨努力地笑了笑，希望能给母亲一些安慰，“母亲，墨儿没事。”他的目光渐渐转移到我的身上，我站在那儿，无所适从。 “母亲，让我和凝落单独说会儿话好不好？”他恳求道。丞相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苏宛心看了我一眼，也跟着丞相夫人走了出去。 “凝落……”他唤道，伸手看向我。 “我在这儿。”我慢慢地走到床边，做在他身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苏寻墨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虽说没有生命危险，那么重的伤，他也一定很痛吧。 “凝落，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关心地问。苏寻墨啊苏寻墨，在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想的还是我呢。 “我没有受伤，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一个劲地摇头，“寻墨，你又何苦如此呢，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你为什么那么傻。” “我没事，”他欣慰地笑了，“凝落，你这么虚弱，万一受伤了，后果不堪设想。我不同，我是男人，而且会武功，就算被剑伤到也不会怎样。而且……而且我答应过你，要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望着他，不知该怎样回应他的温柔。 “凝落，你要知道，看到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要痛。所以答应我，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那么傻了好吗？” “嗯，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他瞪大了眼睛，眼里充满了诧异。“傻瓜，你看你的脸色，这么苍白。” “凝落……”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寻墨……”我微笑着看着他，“寻墨，我还是习惯你以前那个样子。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认真，但是却那般活泼，那般真实。我多么希望你像以前那样，和我斗嘴，同我争吵。那样的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让人心疼。” “凝落，回不去了，从我像你表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再也无法像一起那般无忧无虑地打闹。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幸福恩爱地生活在一起啊！”他把手覆在我的手上，紧贴着他的脸。 “幸福恩爱？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试图唤醒他的痴心。 “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你！”他激动地说。 “寻墨，你就这么爱我吗？”我问出口，直视他的眼睛。我知道，我必须面对这一刻。 “凝落，”他深情地注视着我，“你知道吗，当我从御书房出来，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我都快疯了。我满皇宫地找你，我命令那些侍卫，一定不能放你出宫。可是没想到的是，翌王爷却帮了你。”他说到这里，神色突然变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我去了他的王府，他告诉我你已经决心离开，让我不要再纠缠你。可是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我是那样喜欢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后来我想，你说你喜欢末攸然，临行前一定会去找他，于是我便去那里等你，终于让我等到了你……” “那么，我和末攸然说的话，你也全听见了？”我试探性地问，有点心虚的感觉。 “嗯。”他应了一声，转而又说道，“但是我不在乎。”他略带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我知道，你很喜欢他，就像我很喜欢你，放不下你一样。我们都是一厢情愿地爱着一个人，末攸然根本不给你任何机会，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努力一次，让我试图挽回你的心。” “我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眷恋。”我别过头，泪水已悄然滑落了下来。 “你的直率和可爱，是我最欣赏的地方。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自由，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他认真地说道，“凝落，你知道吗，国主已经答应为我们赐婚了。但是，若是你执意离开，我也不会勉强，我会去求国主取消赐婚，那样你便自由了。” “寻墨，”我叹了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替我着想呢。” “只要你幸福便好了。”他疼爱地看着我，眼里尽是宠溺的光芒。 “寻墨，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我不忍拒绝他，只好如此说道。 “我可以等，我会一直等下去。”他欣慰地笑了。 “苏兄……”一个声音传入耳内，我转身看去，末攸然踏入房间，见我和苏寻墨亲密的样子，顿时愣在那里。我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手，有点局促地低下了头。 “哦，你来了。”苏寻墨清了清嗓子，也略显尴尬。 “看来苏兄已无大碍了。”末攸然唇角勾起一丝奇怪的笑容，他看向我，正好碰上我看他的目光，他并没有回避，我却慌忙又低下了头。 “末攸然。”苏寻墨突然高声说道。 “嗯？”末攸然不解，疑惑地看向他。 “末攸然，你也会祝福我和凝落的是不是？”他这句话问得很奇怪，我心里隐约觉着不安，却无法明了。 “自然。”末攸然又露出了他那淡淡的微笑，可是这一次，我却觉得他的笑容里隐藏着其他的东西。 末攸然，为什么到这一刻，我还是放不下你。为什么到这一刻，我竟然还会觉得你心里是有我的。 ------------ 第十一话宛心诉衷肠 夜微凉，我徜徉在寂静的院落中，听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苏寻墨为了我，竟然连生命都可以不顾，那般毅然决然地为我挡下那一剑，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该狠心拒绝他。可是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我对他并没有爱情，和他在一起，仅仅只有朋友之间的快乐与舒心。 “凝落姐姐。”苏宛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一脸憔悴的她。她的身子那么单薄，好似被风都能吹走。 “宛心……”我过去握住她的手，扶她在石椅上坐下。 “凝落姐姐，宛儿见你在这里徘徊许久了，想过来和姐姐说会话，姐姐不会介意吧？”她的眸子里闪着泪花，看来是刚刚哭过。我心中不忍，便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凝落怎会介意，只是宛心，你不要过于伤心了，身子要紧。” “凝落姐姐，我同你讲讲故事吧。”她淡笑，我一时错愕，随即朝她眨眨眼，示意她说下去。 “凝落姐姐，你知道吗，我并不是母亲的亲身女儿……”她慢慢说道，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凄然一笑，继续说道，“十五年前，母亲去山上进香，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还在襁褓中的我。母亲说，当时的我一见她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她觉得特别心疼，便将我抱回了家，当作女儿抚养。这样，我便有了这般高贵的身份。但是，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来历不明，连生身父母都嫌弃的弃儿。”她拿着帕子，悄然拭着眼泪。 我心里一疼，忙忙安慰道：“宛心切莫妄自菲薄，在大家眼中，宛心是这般美丽温柔，不仅长得清秀可人，而且待人客气礼貌，又有着过人的才气，你这样的女孩，全天下的女子羡慕嫉妒还来不及，你怎么还这样说自己呢。” “凝落姐姐，”她的眼里充满了悲伤，“其实我什么都不求，能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已经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攸然哥哥……”她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攸然哥哥，是宛儿真心爱慕的人。宛儿不想奢求什么，若是攸然哥哥另有心上人，宛儿断然不会强求，只是……” “宛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有点不悦，语气冷了下来。 “凝落姐姐，宛儿并没有讽刺姐姐的意思……”她有点急了，“宛儿只是觉得，哥哥是真心对待姐姐的，宛儿希望姐姐……” “宛心，你不必再劝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做决定。”我勾起一丝涩涩的笑容，“我会祝福你们的。” “祝福？”她突然伤感了起来，“宛儿怕是担不起这份祝福。” “什么意思？”我不解。 宛心未语泪先流，她望着天空，眼里是说不出的痛楚。“凝落姐姐，宛儿怕是……宛儿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什……什么……”我瞬间呆在那里，话哽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宛儿，宛儿很小就得了奇病，大夫说，是撑不过及笄之年了。”她低声啜泣，那般悲伤。及笄之年？！我在心里盘算，那不就是十五岁吗？刚刚她说十五年前，那么今年她就是十五岁？那么，她今年就会……我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般清新脱俗的女子竟然就快香消玉殒。 “凝落姐姐不必为宛儿担忧，这是宛儿的命。”她试图微笑，脸上不可掩饰的悲伤神情却彻底出卖了她。 “宛心，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可以去找大夫，可以去找比那些庸医厉害几百倍的大夫！”我嘶喊出声，看到她那般憔悴，我心里像是被针刺般难受。 “没用的，母亲已经为宛儿请遍了天下的名医。宛儿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她眼中似有憧憬，“如果可以，宛儿真的想和攸然哥哥厮守到老，可惜，可惜……” “宛心……”我哽咽着，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宛儿的哥哥，”她望着我，舒心地笑了，“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子，他平时虽然看起来放浪不羁，但是心地善良，待人真诚，特别是对凝落姐姐你，更是倾尽全心在爱护。” “我知道。”我默默地应了一声。 “凝落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 “嗯。你有哥哥对你那般真心实意，那般死心塌地，你们还可以有无数的光阴一起去度过，这是我永远也求不来的。”她怅然道。 “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他。”我不想戳破她的心意，可是却不得不说出了口。 “时间会慢慢改变一切的不是吗？”她笑了，“凝落姐姐，宛儿没有这个福分，不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到老，宛儿真的好遗憾。可是凝落姐姐，宛儿希望你可以珍惜哥哥的爱，珍惜生命中这美好的爱情，莫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幡然醒悟。到那个时候，想要珍惜，怕也没了机会。” “宛心……”我心中隐隐作痛，她的话确实震撼到了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又何尝不懂，只是…… “宛心，既然你和末攸然两情相悦，你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呢？”我冒昧问道。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怕是每个女孩心中最美的梦了吧。 “宛儿没有这个福气。”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我心里也泛起了苦涩，她是怕拖累末攸然吧，所以选择了默默的爱慕。宛心啊宛心，你的心地这般善良，可是这善良的心地又多少次地委屈了你啊。 “宛心。”月光下，一袭白衣翩翩而至。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担忧，我想，他应该也是知道宛心的病情的吧。 “攸然哥哥……”宛心温柔地唤道，语气里是无限的眷恋。 “宛心，夜，快回去睡吧。”他关切地说道。宛心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子在月光下显得那单薄。她看看我，又说道：“凝落姐姐，宛儿真心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嗯，我会的。”我点点头，冲她安慰地笑了笑，她也欣慰地笑了。末攸然扶住她的肩膀，送她离去。望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阵心酸。他们还是很般配的，都是那般清新脱俗，都有着仙人般的气质。 我坐在石凳上发呆，回忆起过去的一幕幕，又回想宛心刚才的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我和朋友们在寝室里讨论，以后嫁人是嫁爱自己的还是自己爱的，当时我说，自然是要嫁一个爱自己而且自己又爱的人啊。然后她们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若是只有一个爱自己自己却没感觉的和一个自己很爱但是对自己又没感觉的人，你会选择谁呢？听她们那么说，我赌气似的回了一句，那我就不嫁，我就不信等不到一个和我两情相悦的人。现在想想，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如今真正到了这一天，我又怎么可能放下那个为我受伤的人去寻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呢？苏寻墨啊苏寻墨，你真的很让我为难，我该怎样做，才是对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 “你知道宛心的病了？”身后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是他回来了。 “嗯。”我淡淡地回答道。他在我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直视着我。“凝落姑娘，你若是心疼宛心，便接受苏兄的心意吧。她无法珍惜她心爱的人，自然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有个完美的结局。” “你认为我和苏寻墨在一起就是完美的结局？”我突然觉得他很可笑，他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自然。”他嘴角抿起一丝笑，“苏兄如此待你，你不该负他。” “那你呢？你是不是要娶宛心为妻？” 他愣了一下，说道：“攸然的事情，无须凝落姑娘操心。” “无须我操心？”我冷笑，“那你又凭什么操心我的事情？” “我……”他一时语塞。 “宛心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我突然降低了语气，怅然道。他定定地看着我，并不言语。 “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冷冷地说道。 “外面冷，你……你早点休息。”他站起身，撂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我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到底，他还是不属于我的，他终究不是属于我的。末攸然啊末攸然，你看上去那般温文儒雅，那么温柔体贴，实则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冷酷的人。末攸然，你说外面冷，可是真正冷的，是你的心里，是我的心里。 “又有人要杀你？”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蹙眉，心想今晚还真是不太平，连发个呆都被打扰这么多次。 “钦？”我转身，诧异地望着他，他怎么会出现？ “干嘛这么惊讶。”他还是蒙着面，语气冷冷淡淡地。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这个丞相府，守卫就这么松懈吗，怎么感觉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要再和这两个人纠缠了。”他蹙眉，语气有点生硬。 “为什么？”上次他就让我不要喜欢末攸然，现在又叫我不要再和他们纠缠，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别问那么多。”他冷冷地回了我的话。 “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阴谋？”我紧张地问。 “没有。”他停顿了一会，“但是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好人。” “扑哧”我笑出声来。 “你什么意思？”他不满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低下头，忍不住笑意。但是我看他们不像什么好人……我回味着他这句话，觉得十分有趣。一个杀手居然说看别人不像好人，还这么义正词严地维护一个他曾经要杀的人，还真是可爱。 “疯子。”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没等我再说话，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钦真是个可爱的杀手，我在心里想着。被他这么一闹，原本压抑的心情竟然豁然开朗了。 ------------ 第十二话相府迎国主 “快点喝下去！” “不喝！” “不喝你怎么好起来，快点喝！” “这么苦，你是想救我还是杀我啊！” “良药苦口，别废话，快点喝！” “我不要喝。” “你再说一次……” “我……我不要喝……”某男的声音弱了下来，我在心里窃笑，原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连死都不怕的男人，他居然怕吃药！ “啊”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惊起乌鸦无数。苏寻墨捂住肩膀上的伤口，幽怨地看着我。我不顾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将手掌扬起，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不喝药，信不信我再打你一次！” “我喝，我喝，我马上喝！”他连连点头，皱着眉头把药喝了下去，喝完便摆出一副苦瓜脸，佯怒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喂，我已经对你很好了好不，大清早地起床为你熬药，还亲自端过来给你喝，你居然还不领情？！”我双手叉腰，一副母夜叉的表情。 “你亲自熬的药？”他的脸色缓和下来，语气很是惊喜。 “可不是。”我挑了挑眉，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凝落，你真好。”他动情道。 “哟，看来孤王来的不是时候，破坏了二位的气氛啊！”门外走进来一名着明黄色服饰的男子，他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眉目之间英气逼人，看上去英姿飒爽，魄力非凡。 “寻墨拜见国主！”苏寻墨慌忙从床上爬起，欲要行礼，来人忙走来将他扶住，笑着说：“苏爱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国主？！我一惊，下意识地跪下身，道：“凝落拜见国主。” “快快请起。”他将我扶起，一脸友善的微笑。我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却觉着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那眉目，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彻王爷，那次我在街头遇见的彻王爷，和他长得确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同一个父亲的遗传吧。 “听闻苏爱卿英雄救美，负伤在卧，孤王特地前来探望。”国主说道。苏寻墨面露惭色，感激道：“承蒙国主厚爱。” “这位就是南宫姑娘了？”国主看向我，若有所思地问。 “小女南宫凝落，见过国主。”我低声说道。南宫姑娘？他为何如此称呼我，而不唤我凝落姑娘？我心生疑惑。 “哈哈哈哈。”国主大声笑了起来，“果然是个俊俏可爱的丫头。”他略带溺爱地看了我几眼，让我觉着有点不好意思。 “寻哥哥！”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我循声看去，一个清秀可爱的少女急急地跑了进来。她头戴珠钗，略施粉黛，小脸红润光泽，眼睛大而有神，透着灵气。这又是谁？我疑惑了起来。 “寻墨见过晴公主。”苏寻墨道。我心里明了了几分，她原来是个公主，看她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再瞧国主这般年轻，定是国主的妹妹无疑。 “寻哥哥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痛不痛？”她一口气问道。看她那般担心苏寻墨，莫不是喜欢上了他？ “寻墨很好，公主勿要担心。” “都被刺了一剑还说很好？是谁伤的你？我给你报仇！”这公主心直口快，应该是个活泼率真的女孩儿，我不由得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思晴，孤王不是让你在宫里待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国主的语气中似有不悦。 “皇哥哥，你明明知道我担心寻哥哥，却不让我出宫见他，你就见得晴儿伤心吗！”公主赌气道。思晴？晴儿？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公主应该名为“季思晴”，确实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在心里想到。 “公主，寻墨真的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苏寻墨安慰道。公主却不依，埋怨道：“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挡剑啊，你都不怕受伤吗，你要是有什么危险我怎么办！”苏寻墨脸上写满了错愕，他尴尬地看了我几眼，我冲他一笑，并不介意。 “你是谁？”那公主注意到了我，问道。 “我……” “哦，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让寻哥哥替你挡剑的女人！”她似乎来了火气，“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寻哥哥替你挡剑！” “思晴，不可无礼。”国主训斥道。 “皇哥哥！”公主有些气急败坏地跺脚。 “南宫姑娘，看来苏爱卿对你可是情深意重，你可要好好珍惜啊。”国主不理会公主的气愤，意味深长地冲我说道。 “什么情深意重？！寻哥哥才不会对她情深意重！”公主鼓着眼睛瞪着我，似乎是怪我抢走了她的东西，显得愤愤不平。 “思晴！”国主厉声呵斥，“前日苏爱卿已经向孤王请旨，求孤王为他和南宫姑娘赐婚，凝落姑娘就要做你的嫂子了，你要注意分寸。” “你说什么皇哥哥？你说你要给他们赐婚？！”公主不可置信地望着国主，“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赐婚！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 “思晴，懂事一点。”国主蹙眉，语气似有不忍。 “寻哥哥，你真的要娶她吗？”她又看向苏寻墨，期待着他的回答。 “公主，寻墨知道公主的心意，只是……”他看了看我，坚定地说道，“只是寻墨所爱之人是凝落，娶凝落为妻也是寻墨毕生所求。”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暖，我南宫凝落何德何能，能够让一个这么优秀的男子拒绝身份高贵的公主，一心一意只为求得我的情意。 “你这个女人，到底对寻哥哥施了什么法术，寻哥哥怎么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她怒视着我，狠狠说道。我无奈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她的愤怒我可以理解，心爱的人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感受我也深有体会。可是感情真的不能强求，错爱一个人，注定是无尽的悲伤和遗憾。 “思晴！”国主打断了她的话，“是苏寻墨求孤王赐婚，你怎可如此辱骂南宫姑娘。” “我……”公主被国主这样一说，眼泪便在眼眶中打转了。她怨恨地瞪了我一眼，一跺脚，便跑出了房间。 “公主……”我想叫住她，她却不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南宫姑娘不要和小妹一般计较，她生来任性，南宫姑娘切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国主悠悠地说道。 “公主活泼率直，凝落若是计较，倒显得凝落小家子气了。”我笑道。 “嗯。”国主似是很满意我的态度，转而说道，“苏爱卿，你好好养身，待你康复，孤王便替你定下你与南宫姑娘的婚事。” 听得此言，苏寻墨不安地看向了我。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是怕我觉得他心太急，心里不开心吧。我转过身，向国主行礼道：“凝落谢国主恩典。”苏寻墨大喜，激动地望着我。我冲他一笑，默认了他的猜测。 “哈哈哈哈。”国主又爽声笑道，“好了，孤王也不在这儿妨碍二位了。”他起身便要离去。 “恭送国主。”我和苏寻墨一同说道，目送他离开。 “凝落……”他吃吃地念道。 “干嘛？”我假装生气，“你扭扭捏捏这样子，是不是不想让国主为我们赐婚了？” “没有，没有！啊”他急了，起身想辩解，不想却碰到了伤口，疼得叫出了声。 “喂，你给我好好躺着！”我呵斥道，伸出手按住他躺下。 “凝落，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睁大了眼睛，一直盯着我，好像怕一眨眼我就会不见一样。 “好吧，那你做梦去吧，我走了！”我起身，假意离开。他马上伸手拉住我，深情地挽留我：“凝落，不要走……” 我嘟了嘟嘴，笑道：“你这个傻瓜，还不信么？” “我信，我信。”他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了。我给他掖了掖被子，温柔道：“我再去盛一碗药来。”他蹙眉，似有委屈：“还要喝啊？” “你不快点好起来，我就不嫁你了！”我假装正经地说道，脸上却觉着烫了起来。 “我喝！我喝！十碗我都喝！”他激动地应道。 “大白痴。”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甜了起来。苏寻墨，我决定尝试着好好爱你，好好疼你，我会努力，努力让我们都幸福。 ------------ 第十三话如得倾世恋 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三个日子。我和苏寻墨像平常那般嬉笑怒骂，很自然地相处着。末攸然也常来相府探望苏宛心，俩人出双入对，俨然一对璧人。对于他们，我也仅仅只剩下祝福了。我已经将对末攸然的爱深埋在了心底，我只想珍惜眼前人，不希望让世上又多一名为爱伤怀的痴心男子。 这日，阳光明媚，时有微风徐徐而来，十分惬意。在细心调料之下，苏寻墨的伤口已经差不多结疤了，只是每每涂药时，他那肩上的伤痕总是让我触目惊心，心疼不已。 “凝落，今天天气这般好，我们不妨出府游玩如何？”苏寻墨提议道。 我皱着眉，反对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出去。” “凝落，我的伤都结疤了，差不多都好了！”他嘟着嘴，撒娇道，“你看我整天待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你就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呵呵……”我被他的话逗乐了，“不安分的淘气鬼。” “嘻嘻……”他厚脸皮地笑了。 我挽着苏寻墨的手，刚走到门口，便遇见了正过来探望的末攸然和苏宛心。他们显然愣了一下，苏宛心好奇地问道：“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唉，我都闷了好几天了，想要出去转转。”苏寻墨笑道。 “出去？”苏宛心惊喜道，“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看过风景了，攸然，我们也去好不好？”她对末攸然的称呼已经省去了“哥哥”二字，我察觉出了他们之间细微的变化。 “你若是想去，我陪你便是。”末攸然温柔地说道。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没有表现出来，欣然应道：“好啊好啊，人多热闹，我们就一同出行吧！” “凝落说是怎样就怎样。”苏寻墨宠溺地说。我甜甜地笑，把头贴近他的肩膀。余光中，末攸然的眸子暗淡了下来，让我心中一疼。现在的情形还真是讽刺呢。 来到沛林的沂江边上，我心情豁然开朗。江畔的花儿姹紫嫣红，开得热闹鲜艳，还有蝴蝶翩然其间，画面妙不可言。“纷纷红紫未成尘,蝴蝶身间夏令新。”望着这般美景，我不由得改着诗句，念出声来。 “佳人丛中立，天地尽失颜。”苏寻墨从后面环抱住我，“任他红紫纷纷，我眼中仅此一人。” “寻墨……”我轻声呢喃。 “哥哥，你好不害臊！”苏宛心打趣道，执着末攸然的手来到我们身边。 “你快和末攸然找个地方快活去！”苏寻墨不耐烦地挥挥手，似是不想被人打扰。 “哥哥你……”苏宛心羞红了脸，放下末攸然的手，转身便跑。 “宛心……”末攸然叫着她的名字，追了过去。我怅然若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苦笑。明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明明知道会不开心，还是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苏寻墨似是看出了我的抑郁，却没有质问我什么，只是抱紧我，用下颚抵住我的额头。我的脸烫烫的，并不挣扎，静静地听他心跳的声音。 “若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他动情地说。 “这有什么好的……”我抿嘴偷笑。江水潺潺，悦耳之音透入心底，我突然觉得安定了许多。 “就是好……”他低语，“凝落，抱你在怀里真好。凝落，我会让你幸福，寻墨此生，定不负你。” “花言巧语！”我鄙视道。 “绝不是花言巧语！”他认真地说，“我保证，我保证！” “谁稀罕你的承诺了。”我故意装出毫不在乎的语气。 “凝落，我好幸福。”他轻轻地说。 “傻样。”我低声说道，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惆怅又是感动。苏寻墨，我能让你幸福，真好，我想，我也会慢慢幸福的吧。 “凝落……”他唤着我，慢慢地捧起我的脸，静静地凝视。他的眼里满是深情，让我动容。慢慢地，他俯下脸，我微闭上眼，等待着他的吻落下。 “哈哈哈哈”一声长笑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睁开眼，看到了一脸得意的苏寻墨。 “你，你……”我憋得满脸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凝落，凝落，你那样子好可爱！”他大笑。 “你再笑！你再笑！”我气急败坏地追着他打，他一路飞跑，眉间带笑，蓝色的衣袍称出他白皙的肤色，显得那般潇洒自在。 “凝落，前面有卖糖葫芦的，要不要我买给你吃？” “凝落，我买盒胭脂送你如何？” “凝落，待会想去哪里吃饭？回家还是去黄叔那边？离开他们这么久了，你一定很想去见见他们吧？” “……” 回家的路上，我不再理会苏寻墨，任凭他百般搭讪，也无动于衷。这个家伙，居然敢和我开那样的玩笑，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真是丢死人了！ “凝落姐姐，你和哥哥怎么了？”苏宛心不解地问。我恶狠狠地瞪了苏寻墨一眼：“怎么了？你问问他，看看怎么了！” “凝落，你真让我说？”他嬉皮笑脸道。我一惊，忙跑过去，用手用力捂住他的嘴，脸上热乎乎的，怕是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凝落……我……”苏寻墨挣扎着。 “你还说不说？说不说？啊？”我威胁道。 “嗯嗯……”他用力摇头，嘴里含糊着。我这才松开手，满意地笑了。 “你们俩，真是一对冤家！”宛心笑道。 “唉，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野蛮的女子！”他佯怒。 “好啊好啊，那你不要理我啊，你去找你的晴妹妹去！”我脱口而出。 “情妹妹？我何时有情妹妹了？”他疑惑道。我撅嘴，嚷道：“你还不承认！你说，那个公主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是不是同人家说什么了！” “原来你的说是思晴啊！”他恍然大悟，“我和她没有什么的。” “思晴？！”我火了，“叫这么亲热，还说和她没什么！” “这……”他涨红了脸，“大家都这么叫她的啊，我爹私下都这般称呼她，难不成我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马上停了下来。 “呵呵。”苏宛心抿嘴笑道，连旁边一直像他名字般漠然的末攸然也忍不住展露出笑意。 “苏寻墨大白痴！”我吼道。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原本玩味的脸上突然一脸无辜。 “哥哥，你瞧，凝落姐姐吃醋了。”苏宛心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笑靥如花。“哥哥你要是敢欺负凝落姐姐，宛儿可不依。” “谁吃醋了？谁吃醋了？”我鼓着腮帮，瞪大了眼睛，嘴上依旧不屈不挠。 “啊”我惊叫一声，身子已然被人横抱起。我下意识地将手环住苏寻墨的脖子，心有余悸。“苏寻墨你要干嘛！放我下来！”我大呼。 “不放，我不放！哈哈哈”苏寻墨大笑，“我倒要看看我们家的醋坛子到底有几斤重！” “苏寻墨！苏寻墨！”我大声嚷嚷，右手握成拳便往他的肩膀捶去。 “啊……”他吃痛地叫出声来。我这才意识他受过伤，忙担心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伤着你了？” “好痛……”他眉头紧蹙，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哪里痛？”我着急地问。 “你猜。”他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混蛋，被骗了！ “苏寻墨！你这个宇宙无敌大坏蛋！”我冲他狂吼。 “哦？宇宙无敌？”他细细寻味着这个词语，“听起来很有气魄，寻墨谢娘子赐名。” “谁是你娘子？”我白了他一眼，“厚脸皮！” “南宫凝落，你敢悔婚？！”他对我怒目而视。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厚脸皮！厚脸皮！” “南宫凝落，看我怎么修理你！”他抱着我便往前冲，惹得我一阵心惊胆颤。 “苏寻墨，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不放” 在夕阳斜照下，我就这样被他抱回了相府。一路上，嬉笑怒骂，一股暖流融入我心间。曾几何时，我幻想着自己能够拥有一段惊世骇俗的倾世之恋，跌跌撞撞，轰轰烈烈，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穿越到古代，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样清晰的感觉。他，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就如同小说中写的男主角那般优秀高贵；他，不计较我的任性顽劣，把我捧在手心般宠我；他，爱我爱得死心塌地，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这样的他，叫我如何拒绝，这样的爱，足以让我动容。 苏寻墨，你待我这般一心一意，我也 定不负你。 ------------ 第十四话花殒风雨夜 那日回府，国主的旨意便下来了，国主为我和苏寻墨赐婚，挑了这月十五。对此，我既不反感，也不期盼，只是像往常那般和苏寻墨相处，倒也觉着平淡快乐。或许我的爱还未能从末攸然身上转移到苏寻墨身上，但是我会倾尽全力真心对待他，我在心里说过，定不负他。 雨夜，苏寻墨待在我房里，陪我说话。烛光下，他的眸子闪亮着，神采奕奕。 “凝落，三日之后，你便要下嫁于我，可是你的娘家人……”苏寻墨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我迟疑了。初遇时，我告诉他我是邻国易水人，由于水灾才背井离乡，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黄叔那边我也是如此交代。万一他问起我的成长经历或者是我其他的亲戚，我该如何回答？万一他娶了我之后，还要去往我的家乡，我又该如何应对？ “凝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关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寻墨，若是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甚至是说过欺骗你的话，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他温柔地抚着我的脸，“我既然爱你，必会包容你的一切。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是不会这般计较的。” “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我想把一些事情告诉你。”我诚恳地说道，暗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我要告诉他的我穿越的事实，就算他不信，我也必须让他知道，不能再对他隐瞒。 “凝落，你说。”他宽慰一笑。 “其实……其实，我并不是，并不是易水人。”我吞吞吐吐将实情道出。 “嗯。”他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脸上竟没有一丝的诧异。见我面露异色，他回过神来，忙笑着掩饰自己的神色。“哦，那么凝落，你是哪儿的人呢？”他问道。 我没再多想，又说道：“其实我也不叫南宫凝落……” “噢？”这次他倒是显得很惊讶，一脸迷茫地望着我。 “其实我是从二十一世纪……” “咚咚咚”我正欲要将实情全盘托出，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敲门声。接着，一个慌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少爷、凝落小姐，不好了，小姐、小姐她……” “宛儿？！”苏寻墨惊得从椅子上站起，“宛儿怎么了？”他飞奔至门口，将门猛地打开，我跟过去，看见伺候宛心的丫鬟正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喘。 “小姐，小姐……”那丫鬟许是一路跑了过来，看起来呼吸困难。 “说啊，宛儿怎么了！”苏寻墨大吼，那般紧张的神情让我讶异。 “奴婢们伺候小姐沐浴，谁知小姐才刚刚更衣，便晕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丫鬟含泪道。 “什么？！宛儿”苏寻墨大惊，不顾风雨，往苏宛心的房间飞奔而去。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忙让丫鬟带路，也赶了过去。 一进门，我便看到苏寻墨坐在宛心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想是抄近路冒着风雨过来的。 “哥哥，宛儿怕是，怕是撑不下去了……”宛心哽咽道。 “宛心……”我走过去，静静地站在床边，关切地望着她。宛心的脸色异常苍白，已无血色。她的额头冒出些许汗珠，身子却在瑟瑟发抖，看上去很难受。我的心猛地一疼，想起近日与她相处的时光，是那般美好和谐，那个温柔婉约的她，是那般清新可人。可是如今…… “宛儿，不要说傻话，哥哥在这儿，哥哥会治好你的。”苏寻墨声音颤抖了。 “哥哥，宛儿看不到你和凝落姐姐的婚礼了，宛儿好遗憾啊……”泪水从宛心的眼角滑落，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凄凉。“哥哥，你一定要幸福，你和凝落姐姐，一定要幸福……” “宛儿，别这样，哥哥不要你走，哥哥要你永远在哥哥身边。” “哥哥，其实宛儿最遗憾的，是不能嫁给攸然。”宛心淡淡地笑了，她笑得那般凄凉，那般绝望。“哥哥，宛儿从小就喜欢和你讲心事。你是最了解宛儿的，也是最疼宛儿的。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遗憾，我没有那个福气，陪着攸然，陪他一辈子……” “宛儿，别说了，别说了……”苏寻墨把头埋了下去，抵着床榻，已经悲痛得不能自已。 “凝落姐姐，哥哥……就交给你了。”宛心看着我，低声乞求。我克制住悲伤，忙安慰道：“傻宛心，凝落姐姐还等着你在婚宴上给姐姐祝福呢。”她吃力地摇头：“凝落姐姐，宛儿知道自己的身体，宛儿在另一个地方，也会祝福哥哥和凝落姐姐的……” “宛心……” “宛儿！”丞相和丞相夫人闻讯赶了过来，夫人的脸上惨白，宛心的病，给她的打击必定很大。她那般疼爱女儿，这么大的刺激，怎么承受得了。 “娘”宛心唤道。夫人颤抖着身子，将宛心的手握住，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发病！”丞相怒斥道。跪在地上的丫鬟颤着声音低声答道：“自入夏以来，小姐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纵然是夏夜，身子也会泛。可是小姐不让奴婢禀告老爷和夫人，说要是我们说出去就辞掉奴婢，奴婢……” “混账！你们竟敢知情不报！” “爹，不要责怪他们，是宛儿不想让你们担心。”宛心吃力地解释，“宛儿的命早就注定如此，爹娘为宛儿操心了十五年，宛儿实在不想再为爹娘增添烦恼。” “宛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夫人悲痛无比，哭出声来。我在一旁也被深深震撼，我忆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宛心，握住她的手时，就觉得她的手冰凉得不自然。她如此懂事，总是为别人着想，竟然瞒着自己早已恶化的病情，每天还向我们展示那般无邪的笑容，这等女子，怎不令人心疼、令人钦佩！ “宛心！”末攸然冲了进来，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宛心，宛心，你怎么了！”他扑过来，跪倒在宛心的床前。第一次，我听到他这般激动的语气，也是第一次，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攸然，攸然……”宛心伸出手，抚上末攸然的脸，幽怨的神情让我心疼。“攸然，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宛儿不想离开你……” “宛心！”末攸然的声音愈加慌乱。我朝着宛心看去，她的嘴角竟然流出了鲜血！ “宛儿，宛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苏寻墨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宛心嘴角的鲜血，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捂住嘴，滚烫的眼泪悄然落下。我的背脊突然生出一股寒意，感觉就快要窒息。我从未见过宛心如此痛苦的表情，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病得如此厉害，怎么会痛得如此厉害。宛心这么好的女孩，上天为什么这般不公，让她拥有这般坎坷的命运。 “爹，娘，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宛儿只得，只得来生再报了……还有哥哥，宛儿下辈子，还愿做你妹妹……”宛心说着，又吐出一口鲜血，鲜红色的汩汩液体让人触目惊心。 “我苦命的宛儿啊！”夫人撕心裂肺地喊着，近乎晕厥。 “攸然……”宛儿支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末攸然，“攸然，我从未听你唤过我一声宛儿，你能不能，能不能……” “宛儿……”他唤出声，眼里的泪光若隐若现。 “攸然……”宛心欣慰地笑了，最后一滴泪珠滑落，她静静闭上了眼睛，最美的睫毛也不再眨动，静静地，静静地，没了生机。 “宛儿”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苏寻墨喊得声音近乎嘶哑，丞相夫人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丞相强忍着悲痛，搀扶着她离开了房间，丫鬟们也跟着离去。 偌大的房间，空荡荡地，只剩下我和末攸然、苏寻墨，还有已经死去的宛心。一片肃静，只听见我们几人沉重的呼吸声。 “宛儿，你不要吓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哥哥带你去放风筝，带你去吃你最爱的小吃，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好不好，好不好……宛儿！宛儿！”苏寻墨颤抖着手，抚摸宛心的脸，声音已然沙哑，却那般固执地喊着宛心的名字。 “寻墨，不要这样，宛心已经死了，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揽住他的肩，心痛地安慰道。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睡着了。”他呆呆地望着宛心，脸上的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显得狼狈而颓废。 “寻墨……” “你住嘴！”他厉声呵斥道。我的手僵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凝落，和我出来……”末攸然用眼神示意我，说道。 我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却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跟着末攸然走出了房间。 屋外还在下着雨，走出房门，一股凉意袭来，我不禁瑟瑟发抖。他看了我一眼，低语道：“他现在情绪很不好，言辞难免有些激烈，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天空，想起逝去的宛心，哀伤不已。 “宛儿”屋内传来苏寻墨撕心裂肺的呐喊，我愕然地看向末攸然，想要从他眼中读出一些讯息。他的脸上却只有淡淡的悲伤，若隐若现的，是眼泪滑过的痕迹。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解释，只是用他那忧伤的眸子望着沉沉的天空。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为什么我会觉得，苏寻墨对宛心的情意早已超过兄妹之间的感情，甚至比末攸然对宛心的爱还要深，还要沉……苏寻墨，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这般深不可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到底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故事？！ ------------ 第十五话惊闻幕后情 天气逐渐转好，只是依人已逝，覆水难收。由于宛心的离世，我与苏寻墨的婚期推迟了一个月，我并不因此烦忧，我担心的是一直以来埋在我心里的疑虑。初入相府，我便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切都太过顺利，看起来理所当然，仔细想想却破绽百出。苏寻墨对待我态度的极度转变，对待宛心之死的过度悲痛，让我心里七上八下，不能安定下来。 连续几日，苏寻墨都不搭理我，见了我也是低着头走过，脸上也不见了往日的神采。我也不去问什么，若是说他对宛心的情意深重，也证明了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也曾为我挡下一剑，亦说过定不负我，我这些多疑，也只是想想罢了，对他，我还是选择了相信。 一日晨，我早起去厨房亲自做了一碗面，端去苏寻墨房里，想要给他一些安慰。我推开门，看到了他凌乱的房间。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虽说我已在相府待了许多日子，但是却从未来过他的房间。他未邀请过我，我也不便开口。 “寻墨？”我随手将门带上，朝着里屋走去。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苏寻墨的身影。这么早，他上哪儿去了？我将碗轻放在他的书桌上，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的几幅画像。我瞬间呆滞，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这些都是苏宛心的画像，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娇嗔含羞，她的蹙眉微怒，都被苏寻墨画到了纸上，那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宛在水一方。”我颤抖着手将画像拿起，将画上诗句念出了声。画面上，宛心于沂江边上翩然而立，发丝同着裙摆随风飘逸，美丽无比。宛在水一方，宛在水一方……呵，多么美好的诗句，多么动情的话语，苏寻墨啊苏寻墨，原来你眼中的伊人，竟是宛心。 我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书桌下已撒满了废弃的纸团。我俯下身，捡起来一个一个地拆开来看。宛儿，宛儿，宛儿……尽是宛儿，全是宛儿，每一张纸上写的都是宛儿。目光渐渐模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苏寻墨说，我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然后，就在这些纸上写满了苏宛心的名字。宛儿，这般亲昵的称呼，苏寻墨，你是真的很爱很爱她吧。那么我呢，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在你眼里，我到底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 “不行！”屋外传来苏寻墨的声音，我一惊，忙放下纸团，蹑脚小跑躲到他的床后。我清楚地听到前厅的门被推开又被关上，接着便传来了苏寻墨和末攸然的谈话声。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苏寻墨言辞坚定，带着无名的怒火。 “苏兄，若是你现在放弃，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末攸然劝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计划？！呵，他们果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管！宛儿都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苏寻墨怒吼，他的悲痛不仅让他难受，更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没有意义？！”末攸然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这般说，置我们的兄弟情谊于何地，置国主于何地，又置云国的百姓于何地！”我眉头紧锁，国主，百姓？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样的事情，竟然牵扯如此之大。 “我……”苏寻墨一时语塞。 “下个月你们就要完婚了，你要对她好一点。”末攸然幽幽地说道。 “完婚？不，我不能背叛宛儿，我是不会娶她的！”苏寻墨坚定地声音如重锤般砸在了我的心上，我鼻子一酸，就快窒息。是什么时候，某名男子还在我耳旁深情低喃寻墨，定不负你。 “苏寻墨，你这是什么话！”末攸然怒了。 “是，我知道宛儿喜欢的是你，但是这也无法改变我对宛儿的心意！今生今世，我苏寻墨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苏寻墨！” “够了！”苏寻墨近乎咆哮，“你要是心疼她心疼国主心疼百姓，你就去娶了她！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娶她，她一百个乐意！”我无力地靠着墙，身子软了下去，他把我当什么，一个包袱吗，不想要了，就这样随便地丢给别人，还好像给了我天大的恩赐。苏寻墨，你好自私，好狠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日，你又何必固执地将她留下来。”末攸然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猛地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宛儿还没有事，她和你那般甜蜜，我虽然痛苦，却还是很欣慰看到她幸福……”苏寻墨似在动情地回忆着，“她一直以为我是喜欢凝落的，她也很喜欢凝落，她说她没有办法拥有完整的爱情，她希望我和凝落能够圆满地在一起……”呵，多么讽刺，他追求我竟然是为了宛心，他要娶我竟然只是为了满足他心上人的愿望……我呆坐在了地上，身体都麻木了，这般沉重的打击，叫我如何承受。 “呵，原来你那一剑，是为宛儿挡的！”末攸然冷笑道。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似乎炸裂了开来。那一剑，难道也是个阴谋？！ “为了宛儿，再大的苦我也能够承受……”他嗫嚅着，语气里充满了对宛心的疼爱与思念。我就算再傻，也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苏寻墨替我挡的那一剑，我心里最感动的那一幕，都是他安排的，都是他苏寻墨自编自导演出的一场戏！一场戏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的内心在嘶喊着，怒吼着，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指着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痛骂一番。可是我却只能悄悄地躲在这个角落，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地承受。 “公子”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我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进来。”末攸然淡淡地说道。 门被推开，那名男子开口说道：“公子，风国传来一个消息，末圻特来向公子禀告。” “什么事？”末攸然问。 “风国承南银号的小姐找到了……”那位名为末圻的男子低声道。 “什么意思？”末攸然与苏寻墨异口同声，似乎相当诧异。 “听闻小姐失踪后，南宫家就重金聘请了很多江湖人士四处寻找小姐下落。”末圻继续说道，“前不久，南宫小姐被发现死在一家客栈的客房内，听说是被人下毒致死。南宫家已经将小姐的尸体运回，久居病中的南宫雄因为承受不了丧女之痛也于三天前病逝，不日便会发丧。” “你说什么？南宫小姐死了？！”苏寻墨大惊。 “是。”末圻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而且据末圻收到的消息，南宫小姐灵位上的名字并非‘凝落’二字，小姐真名应为‘南宫璇’。” “南宫璇？！”末攸然和苏寻墨又是异口同声。并非“凝落”二字，应为“南宫璇”……我在心里仔细寻味这句话，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一直把我当作南宫家的小姐，所以才这般接近我！可笑，真是可笑！没有想到我凝落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仅仅是因为我用了“南宫”这个姓氏！末攸然，苏寻墨，现在你们知道我并不是那个财大气粗的南宫家的小姐，你们一定很诧异很失落吧？你们所谓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不知道你们心里现在是何感想！我在心里冷笑，报复的欲望油然而生。 “那么凝落……”苏寻墨喃喃自语。 “凝落必然不是南宫璇。”末攸然开口说道，语气中似有些许释然。 “凝落不是南宫璇，凝落不是南宫璇……如果凝落不是南宫璇，那她是谁？她为何会姓南宫？南宫这一姓氏风国不就皇城印江的南宫雄一家独有吗？！”苏寻墨急急地嚷道。 “不知道……”末攸然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快！快去找凝落问个清楚！”苏寻墨话音刚落，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便骤然响起，不一会儿，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支撑着身子站起，望着敞开的房门发呆。末攸然，苏寻墨，你们的阴谋，终究还是被我撞破了。你们费尽心思把我留在这里，甚至用苦肉计来博得我的同情，为的就是能和南宫家族攀上关系。那么多的甜言蜜语，那么多的山盟海誓，说到底不过是戏中的说词。苏寻墨，你的演技真好，好到我那般刻骨铭心地相信了。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就要收获一段得来不易的倾世之恋，我还天真地期待，我和你将创造最完美最幸福的生活。末攸然，你温文儒雅的表面下，又是怎样残忍冷酷的心灵，你就这般理所当然地利用我，设计我，我却对你死心塌地，倾慕到了骨子里。这两个我自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竟然一直在利用我，真可笑，我真是世界上最傻最可笑的人！ 我转身，端起那碗面，狠狠地摔在地上。末攸然，苏寻墨，我们是该有个了结了。我冷笑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藏入我的袖中，毅然走出了房门。 ------------ 第十六话黯然沂江边 屋外空气一片清幽，太阳刚刚升起，整个院落氤氲着湿热的气息。我刻意避开他们寻我的路途，绕过我的房间，便径直往大门走去。前院，几个仆人正在打扫着，管家在一旁巡视督促，见我过来，谄笑着向我行礼：“凝落姑娘早啊……”心思混乱的我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冷冷道：“告诉苏寻墨，我在沂江边上等他。”又走了几步，我回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还有，末攸然。”说完，便不顾他的愕然，阔步走出了丞相府。 沂江依旧，物是人非。我独自伫立在沂江旁，呆呆地望着那潺潺流水一去不复返。江边的空气并无使人有燥热之感，万里素空似洗，四周仍是仙境般的美景。纵是盛夏，依然莺歌蝉鸣，万紫千红。自然万物如此生机勃勃，更称得我颓废低迷，渺小暗淡。迎着风，江畔垂杨柳柳丝飘动，带动着我千丝万缕的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 曾几何时，一袭玄衣立于此地，印着油油绿草的光泽，带着清新馥郁的花香，冲着怀中女子弯眉浅笑，低声细语：寻墨此生，定不负你。如今万事成空，只余蝶儿留恋于百花丛中，却不知人间情爱的无奈与迷茫。 “凝落，凝落！”苏寻墨的声音隔着空气传来，我双手紧握成拳，假装释然地转身，嘴角上扬，却掩饰不了阴鸷的目光。渐渐，那两个熟悉却有陌生的身影在我眼眶中放大。我突然忆起第一次在客栈与他们相遇的情景，恍如隔世。 “苏寻墨。”我平静地看着他，口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 “凝落？”他觉察出我的不对劲，眼神里闪过心虚的色彩。 “凝落姑娘，为何要约我们在此地相见？”末攸然并不为我与苏寻墨间尴尬的气氛影响，开口问道。 “这里是寻墨对我许下承诺的地方，凝落马上就要嫁给寻墨了，自然是要来这里看看。”我幽幽地说道。听我这般说，苏寻墨如释重负，长呼了一口气。我并未言语，只在心里冷笑。 “凝落，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苏寻墨说道。 “喔？什么事？”我假装好奇，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是这样的凝落，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想问你是否还有什么亲戚，我们可以把他们接过来参加我们的婚宴……”他试探性地问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亲戚？”我脸色一沉，他终究还是问出口了。“寻墨你不是不知道，凝落父母双亡，在水灾中也早已和亲人失去了联系。” “我是说，我们可以去找找看，或许……”他急忙说道。 我冷哼一声，讽刺道：“寻墨这般急迫地想要为凝落寻找家人，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寻墨和末攸然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惊异，末攸然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凝落姑娘说笑了，苏兄是想要为你找寻亲人，让你与他们团聚罢了。” “喔？”我提高了音调，“那凝落真是受宠若惊啊！” “凝落，你……”苏寻墨一脸不安地望着我。 “寻墨，我们马上要成为夫妻了，有些事我不该瞒你。”我假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其实是风国承南银号的二小姐……” “二小姐？！”他们俩人同时叫出声来。“怎么可能！承南银号的二小姐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死了吗，对吗？”我打断他们的话，目光凛冽。看他们呆在那里不置一言，我冷笑道：“戏，该结束了吧。” “你……你知道了？”苏寻墨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眼神复杂而诡异。 “是，我知道了。”我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了一个叫苏寻墨的男人趋炎附势，不惜利用自己和一个女人的感情；我知道了一个叫末攸然的男人装聋作哑，与别人勾结欺骗还装得如此神圣高洁；我知道了一个叫南宫凝落的女人天真愚蠢，被人耍得团团转还那般感恩戴德！真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看了这么一出好戏，还让我做了一回戏中的女主角，凝落真是受宠若惊！” “凝落，对不起……”苏寻墨满脸愧疚地望着我，我别过脸去，忍住填膺的悲愤之情，漠然道：“苏寻墨，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我……”看他支吾，我心里已然明了。 “还记得吗。”我目光呆滞，思绪全被抽空，只是嘴里却依旧在喃喃低语。“那日我们一同来到沂江边上，你托起我的脸，认真地许下‘定不负你’四字，那个时候，我真的动情了。” “可是怎么办呢，一切都是谎言，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任那清泪在脸上淌着，连拭泪的力气也被抽空。 “凝落，对不起，我虽未爱过你，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真心对待的！” “好朋友？！”我竟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到头来换来你一句好朋友。呵呵，苏寻墨，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这个好朋友，谢谢你所谓的真心对待？！” “凝落……” “凝落，不要闹了，同我回去。”末攸然语气中似有不忍，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可笑的怜悯和同情。 “回去？我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回去有何意义？”我冷笑，“我可不想拖累我的两位好朋友。” “凝落！”末攸然蹙眉。 “凝落，利用你，实在是情势所逼，是迫不得已。现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清楚，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朋友啊！”苏寻墨认真地说道，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送我一脸微笑。 “凝落高攀不起！”我咬牙，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凝落，不要这样。”末攸然神情暗淡了下来，“若是可以，我们……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我收起那悲伤的情绪，嘲讽着反问，“末攸然，你现在不会想要告诉我，你其实喜欢的是我，你想娶我吧？” “我……”末攸然尴尬地吐出一个字，便不再言语。 “你还当真了不成？”我脸上神情由漠笑转为阴冷，“末攸然，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我南宫凝落不稀罕别人的同情，更不屑于得到曾经欺骗过我的人的同情！” “凝落，我并不是同情……”他温然解释，却被我狠狠打断。“够了，末攸然，我承认我深爱过你，也许现在也爱着你，但是我不会再傻傻地被你骗了。你说得对，你确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你根本不是我心中的那个末攸然，你是一个人面兽心的阴谋家！”多少的委屈，多少的失望，被我一吼而出，泪水刷刷落下，碎成一地。 “是攸然负了你。”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凝视着我。 “凝落……”苏寻墨，伸出手想走上前来拉我。 “别动。”我喝到，紧锁着眉头，从袖中掏出那块碎瓷片，横于脖颈前。“你若是过来，我便死给你看！” “凝落，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想不开！”苏寻墨慌了。 “凝落，放下。”末攸然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眸子里没了任何色彩。面对他，我还是那般无力，读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不放。”我固执道，语气里添了几分怒气。“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也不必再假惺惺地在乎我的死活了！” “凝落，你这是什么话，快把它放下！”苏寻墨怒斥。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是时候回去了。”我凄然一笑，眼前浮现出在现代和亲人朋友相处的一幕幕。 爸爸，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菜了，真的好想念你炒的青椒肉丝…… 妈妈，见不到我，你的唠叨要和谁说，我突然好希望听你埋怨我的赖床…… 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日常生活中没了我的嬉皮笑脸，你们还习惯吗…… 还是你们好，你们就算打我，骂我，鄙视我，都是用真心在爱我，疼我，关心我。我想你们了，我真的想你们了。 我狠下心，拿起碎瓷欲往脖颈处一抹，突听见“啪”的一声，手上的瓷片被一飞石打落。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阵疾风掠过，身子已然被人横抱起。只见他黑纱遮面，剑眉微蹙，起如飞燕掠空，其落如蜻蜒点水，带着我往沂江对岸奔去。 “什么人”身后传来末攸然紧张的声音，隐约中，我听到他追来的声音，只是不一会儿，那声音便消失在耳畔。好厉害的轻功！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钦，你要带我去哪？”我突然很享受这种似飞翔的感觉，不由得问出了声。 “闭嘴，蠢女人。”他低咒一声，便不再言语。我将头埋入他的怀里，不由得苦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无声地流了下来。 ------------ 第十七话竹林遇险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浅蓝色薄毯，摸上去柔软而舒适。 “醒了？”耳边传来钦的声音。我分明没有说话，只是稍稍翻了身，他居然知道我醒了，他的耳朵到底有多灵敏。 “什么床，这么硬……”我动了动胳膊，嚷道。 “……”他在我床边坐下，很无语地望着我。“我还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这是哪里。”他还是一袭黑衣，脸上没了面纱，却戴着半脸的面罩，只能看到他的眉目。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你家咯！”我神气一笑，很满意自己的头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小木屋，屋内陈设十分简单，确实是他的风格。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他不解地盯着我看，“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不笑，难道还哭么？”我唇边勾起一丝苦笑，眸子却暗了下来。 “想哭就哭，废话真多。”他扭过头，甩下这句话，棱角分明的侧脸愈显得冷峻刚毅。 “我才没有想哭。”我嘴硬地为自己辩解。 “睡硬的床，身体才会硬朗。” “嘎？”我的表情僵在那里，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又是一脸嫌弃地样子，弄得我莫名其妙。仔细想想，才茅塞顿开，他竟然是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这是什么逻辑，杀手都这样？！ “你有什么打算。”沉默许久，他开口问道。 我起身坐起，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本来想寻死以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的，结果被你拉回来了。” “啥？”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完了，他绝对以为我疯了。 “没什么。”我急忙掩饰自己的失言，“我是说，我本来不想活了，多亏钦大侠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少来。”他唏嘘一声，满脸鄙视。 “为什么救我啊？”我眨巴眨巴着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显得有点窘迫，不自觉得伸手擦了擦鼻梁，装作很不在意地甩出两个字：“路过。” “这么巧？”我不满意他的答案，凑过头去，直视他的眼睛，一脸暧昧地问道，“莫不是你爱上我了，一直在保护着我？” “笑话！”他故作镇定，眼睛却不安分地眨动。 “嘿嘿，害羞了？”我并不善罢甘休，故意逗他。 “你这个女人吃饱了没事做啊，尽说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站起身，双手叉腰，大声嚷道。我哭笑不得，原来古代的人也是这么骂人的…… “我哪有吃饱？我今天连早饭都没吃！”我故作委屈状。他瞟了我一眼，剑眉一蹙，冲我说道：“我出去一会。” “去哪？” “吃饭。”他丢下这俩字，也不管我，便独自往门口走去。 “喂，你等等我，我还没穿鞋呢……喂！”我急急下床，想要跟上他。谁知他一个转身，冲着我便劈头盖脸地大吼道：“你是真蠢吗？你现在出去，不马上被那俩混蛋抓走了？！”我的动作在刹那间停止，我抿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咳，你……你待着，我去去就回。”看着我慌乱的模样，他轻咳一声，强忍住笑意，转身离开。我在原地一阵抓狂好丢脸！！！ 待他走后，我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突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原本以为属于我的一切竟然全是假的，我的心空荡荡的，若有所失。起身，我走出屋，想在附近走走，放松心情。刚开门，印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翠绿。怪不得似乎听见有竹叶窸窣的声音，原来这间木屋竟然是建于竹林之中！ 我踏出房门，深深呼吸清新的空气，享受着这一片宁静。扬起嘴角，我踏入这一片翠绿的世界，心情舒适了许多。踱着步子，我徜徉于林间，仔细回想着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苏寻墨和末攸然的谈话中，谈及到了国主和百姓，他们那般费尽心机拉拢我，企图与南宫家族攀亲，应该是想联合南宫家族谋取什么。但是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应该是站在国主那边的，莫非……是有人觊觎国主之位，他们是为了维护国主才出此下策？我突然想起他们那次在麓岐山山顶的谈话，突然的中止也是发现了我在偷听吧？然后故意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迷惑我。末攸然那次问的“他们有何异动”中的“他们”，应该就是那些觊觎国主位置的人吧，会是谁呢？ 思索片刻，我突然意识到那天在街头偶遇的几人季允彻和季允砚！我心头一紧，却又豁然开朗。恐怕，上次要杀我的人，也是他们吧，是他们想要破坏苏寻墨和末攸然的计划，希望杀掉我引起他们与南宫家的争执。看来那么多年的电视小说不是白看的，我的推理能力还是很强的！我在心里暗喜，却又骤然悲伤起来。呵，就因为“南宫”二字，竟然引出这么多麻烦！ 我的手抚上翠竹，黯然伤神。末攸然，苏寻墨，就算是为了国主，为了百姓，为了江山社稷，你们也不应该利用别人，更不应该利用世界那般神圣的爱情。更何况，我是那般真心地对待你们…… “死女人，你跑哪儿去了？！”身后突然传来钦的吼声，我冷汗，功夫用得着这么好吗？这才多久，就回来了？ “我在这儿！”我转身，冲那边喊道，突然发觉身后一阵异动。我心里一惊，掉头看去，两名侍卫装束的人持剑便往我这边刺来。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这样的情景！我在心里哀号，下意识地紧闭着眼睛，竟忘了躲避。 “蠢女人！不会躲吗！”我睁开眼，已到眼前的剑被钦的剑一把挑开。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应付着来人，面色冰冷，剑气森森。好身手！我在心里感叹。他很轻松地躲过那两人的包夹，纵身便是一个回旋踢，狠狠将其中一人踢倒在地，右手握剑狠狠往身后刺去，直中另一人的胸口。被踢的那人捂住小腹，痛苦地低声惨叫，而被刺中的那人应声落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说，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钦拿剑指着那人，冷冷地问道。 “大侠饶命……”那人吓得脸色惨白。我在心里鄙视，同是杀手，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快说！”钦目光一凛，不耐烦地斥道。 “我说、我说……”那人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我们是丞相府的侍卫，是少爷派我们过来，说是，说是……” “说是什么？！”我挑眉，脸上波澜不惊，心跳却漏了半拍。 “说是……小姐知道了他的秘密，不能留……” “该死！”钦低咒一声，一剑刺去，那人瞪大了双目，倒地而亡。 “钦！”我大叫一声，想要过去阻止，却迟了一步。“钦，你怎么这般残忍。” “他想杀你，不该死么？”他反问。 “他只是受人指使，你不应该这么绝情。”我喃喃道。 “嫌我绝情？那你走啊！”他别过头，语气中带了些怒气。 “钦……”我走过前去，握住他持剑的手，不理会他眸中的讶异，诚恳地说道：“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待我这般好，足以见得你是个善良的人。我想，你是因为一直太孤单，才会变得冷酷绝情。我，不希望你的心再那样冰凉下去……” “你自以为很聪明，能看透别人的内心么？”他冰冷的语气固执地不肯承让，脸上的红霞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钦，”我握紧了他的手，想要给他温暖，“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这么孤单了。我要和你一起，闯荡江湖！” “扑哧”他笑出声来，刚才的扑克脸立刻土崩瓦解。 “你干嘛？”我又羞又气，“你这是什么反应？我是认真的！” “就凭你？闯荡江湖？”他戏谑地看着我，眼中尽是玩味的色彩。 我嘟嘴，嚷道：“我可是很厉害的，只是一直深藏不露而已！和我一起闯荡江湖，是你的荣幸！” “喔？”他笑道，“那以后还要靠女侠多多照顾了！” “那个你放心，本女侠必然把你网入我的羽翼之下！”我正儿八经地说道。 “不过……”他的笑容渐渐淡去，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苏寻墨他们想要杀你，你不伤心吗？” “你信？”我反问。 “为何不信？”他疑惑地问。 “唉！”我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难不成人的智商和武功是成反比的？” “什么反比？”他眉间的疑惑更深了。 “就是说你笨！”不理会他眸中的怒意，我继续侃侃而谈。“你想啊，一个少爷想杀一个人，还要向属下交代他为什么要杀那个人不成？刚刚那个杀手像背课文一样说得那般熟练生动，就你会信！”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想杀你？”他又问道。 “那得问问上次雇你杀我的雇主咯！”我故作轻松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向我吐露实情，证实我的猜测。 “我是在通信点接到任务的，做我们这行的，从来不问客人的隐私。”他目光笃定，不像在说谎。“你怀疑这次的人也是他派出来的？” “嗯。”我对他并不隐瞒。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说了吗，和你一起，闯荡江湖！嘿嘿……”我奸笑两声，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不怕危险？”他问。 “有你在，不怕。”我露出坚定的笑容，看着他渐渐显露的笑意，心情顿觉开朗。短暂的沉默，我突然发觉自己还紧握着他的手，觉得不太合适，忙忙放开。气氛有点尴尬，我不自然地干咳几声，说道：“那个……我要吃饭……” “哦。”他尴尬地应了一声，“跟我来。”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背影，心里踏实了许多。 ------------ 第十八话逍遥游江湖 “小二，给爷上你们这儿最好的菜来！”迈进一家客栈，衣着男装的我大大咧咧地道，一身江湖范儿。身旁的钦强忍着笑意，并不言语。我忽略他，享受着这种闯荡江湖的快感。这次穿越没白来，皇宫也逛过，还和丞相公子惹上纠纷，现在是要去尝尝江湖的滋味了！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哇，好好吃的样子！”我望着眼前一桌的美味，垂涎三尺。 “丢人不你。”他嗤声鄙视，一脸嫌弃的表情。 “你不懂，穷人家的孩子，过惯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如今当然要好好享受了！”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认真道。 “你……”他欲言又止，仿佛是同情我的身世。我低着头吃菜，暗自偷笑，电视演得不错，这一招果然灵！ “这里是哪里哇？”我边吃边问。 “桐南。”他淡淡地说道。 “小地方吧？难怪没沛林繁华……”我嘟嚷着。 “你还嫌弃不成？”他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没有没有。”我连忙陪着笑，深怕他抛下我，马上转移话题。“对了，你为什么不是戴面纱就是戴面罩，多不方便啊！”我偷偷看他的神色，他好像没有生气，不觉得我冒犯了他的样子。他的眉目那般锋利俊朗，整个脸一定也很好看吧！我又恢复了色女的本性，在心里暗自得意。 “习惯了。”他语气平淡。 “嗷……”我悻悻地垂下了头，连扒了几口饭。 “慢点吃。”他唤道。我心里淡淡地甜，有人在身边这般心疼我，照顾我，真好。 “听说国主派翌王爷来我们桐南查访贪污弊案，这次可以看到翌王爷的真面目了！”邻桌的一中年男子说道，听他语气似乎对翌王爷敬佩不已。 “得了吧你，还想看翌王爷的真面目！邻间不都传说翌王爷身染奇病，见不得风吗，他怎么可能来此地查访！”另一男子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人神秘一笑，“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做事，他听那些宫女太监议论啊，翌王爷的病差不多快好了呢。正因为如此，国主才派他来我们桐南！有了翌王爷，我们桐南的风气肯定会好起来了！” “若真如你所说，倒是我们桐南之福了！” “可不是嘛！”那男子一脸骄傲，好像说的是自己一样。 “哇，翌王爷要来桐南了！”我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一脸兴奋看着钦说。 “他来桐南管你什么事？”他挑眉，“难道你认识他？” “他帮过我。”我想起那次出宫他给我的援助，心里一暖。 “喔？”他好奇地问，“什么时候？” “就是苏寻墨找国主赐婚，我逃出皇宫那次……要不是他，我也出不了宫。” “出了宫又怎样？还不是落入了苏寻墨手里！”他鄙视道。 “喂，我是受害者好不好！你应该怜惜我，不应该鄙视我！”我大声嚷嚷。 “怜惜？”他一副嘲讽的样子，看得我咬牙切齿。“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受害者！” “随便你！哼！”我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继续吃我的饭。 “这位大爷，行行好，给点吧……” “滚！” 耳边突然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我抬头看去，门口来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向一桌的大汉乞讨，却被那大汉无情地踢倒在地。我怒了，当即拍案而起，冲那边喝到：“你这人怎么这样！”说着，我跑过去，扶起那位老人，关心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小哥……”老人感激地看着我，满脸的皱纹让我心酸。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爷说话！”那名大汉站起身来，怒视着我。我丝毫不为所动，无畏地直视他的眼睛：“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 “好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握起拳头便朝我袭来，我并不担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笑着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啊”只听那大汉大叫一声，手缩了回去，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喊着，几根筷子散落在他身边。钦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用筷子也能伤人！ “哼，自作孽，不可活！以后要学会尊重别人，不然下次再让我遇到，绝不饶你！”我冲他一阵怒骂，看着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的样子，心里十分惬意。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那位老人感激地向我作揖，我忙忙扶起他，从袋中掏出一些碎银，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这些您先拿着，若是身体不适，定要找个大夫看看。” “小哥……”老人颤抖着手接过碎银，早已泪眼婆娑。见他如此，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黯然伤怀。这时，那老人抬起头看了我几眼，我心里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那种眼神，并不像普通的老人的那般沧桑，更多的是一些精明。我一愣，还没想明白，再看他的时候，他脸上却是很自然的感激的笑容。这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那位老人竟然会对我的命运，有着那般重大的影响。 “走吧。”钦走了过来，冲我说道。我点点头，又安慰了那位老人几句，便跟着钦走出了客栈。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侠义心肠的。”走在熙攘的人群中，他淡淡地说道。 “我最看不惯那些欺负弱者的人了！”我愤然道，“若是我有一身功夫，定当行侠仗义，还有……劫富济贫！嗯，对，劫富济贫！” “呵呵。”他干笑两声，“那么我好像浪费了这一身功夫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嘛。”见他不说话，我又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家。” “回家？”我不解，“我们不是才从家里出来吗？” “我没说过那是我家。”他的语气里有了嘲讽的味道，“只是某个人得意地以为自己很聪明罢了。” “你……”我恨得咬牙切齿，居然又被鄙视了！ “你家是什么地方？”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眨巴着眼睛问道。 “阡影楼。”他淡淡地答道。 “阡影楼？什么地方？”我琢磨着，怎么听起来像个照相馆的名字。 “是一个杀手组织地。” “杀手组织地？！”我大惊，“难道是小说中写的里面有很多厉害的杀手，专门接任务杀人的那种？” “差不多。”他似乎不满意我庸俗的解释，但又没办法反驳。 “哇，太酷了！”我欢呼道。 他讶异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收起我夸张的表情，又道：“那上次你还说你没有主子，据我所知，这种杀手组织肯定有老大带领的！” “我自然是没有主子。”他挑眉，似乎很得意，“因为我是那里的主子。” “哇噻！”我更加激动了，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这么强！我居然和杀手老大一起行走江湖！太棒了！” “……”他鄙夷地瞟了我一眼，并不接话。 “可是，ceo不是都待在办公室的吗，你怎么还亲自接活啊？” “什么欧？”他不解地问。 “噢，没什么，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的话能被理解，“就是说，你们那组织多少人啊，为啥你这个老大还出来工作？” “那次任务是雇主指定让我去的，雇金也很高。”他顿了顿，又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值钱。” “啧啧，什么素质，为了钱居然来杀我！”我撅起嘴。 “我不赚点钱，你刚刚那顿饭找谁吃去！”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悻悻地低头，哑口无言。 “还有，上次没杀了你，你知道我赔了多少钱吗！”他佯怒，恶狠狠地说道。 “对不起嘛……”我扯着他的衣角撒娇，心里却暗暗得意。 “……”他第一次见我这般撒娇，一时显得无措。我低着头笑，哼哼，对付他，我的招数多着呢！ 没走多久，我们便到达了目的地。阡影楼地处偏僻，建于山水之间，三面环水，两侧傍山，主楼为八角形双层建筑，高大气派。说是个杀手基地，不如说是个人造园林。我跟在钦的身后走着，四处观望着这个地方。庭院并不大，却让我叹为观止。这里池水游廊萦绕，朱红色桥栏倒映水中，水波粼粼，宛若飞虹。莲花亭亭净植，柳枝婆娑摇曳，连庭院铺地都是用青白两色的鹅卵石镶嵌而成，奢华精致。 “钦……这是你的家吗？这般美……”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 “怎么，被吓到了？”他眸子里闪着光芒，却又渐渐褪去，“这阡影楼是义父所建，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人世……” “义父？”我好奇问道，见他神色哀伤，便不再多问，晃着脑袋又沉浸到了美景之中。 “楼主，您回来了。”迎面走来两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同样着的是黑衣，看来这是他们这里的风格。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说什么，便往前走去。我友好地冲那两个人微笑，却被他们直接忽略，擦身而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万恶的杀手，没事装什么酷！气死我了！我顿觉尴尬，下意识地看看钦，又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看到！ ------------ 第十九话夜会神秘人 “咚咚咚。”是夜，我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突然听到一阵门响。 “谁呀？”我高声问道。 “姑娘，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我略一思考，原来是钦今天介绍给我的一个丫鬟，说是照顾我起居的。虽然说她是一个丫鬟，看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样子，能够在掠影楼，武功一定也很高。 “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哇？”我一边说着，一边将门打开，一位翩翩女子笑靥如花。 “楼主说有事想请凝落姑娘去一趟，舞儿特来带路。”她含笑着看着我，说道。 “找我？”我心生疑惑，“他这么晚找我干嘛？” “舞儿不知，舞儿只是奉命前来带话。”她还是一脸恭敬的微笑。 “好吧。”我从衣柜里随手拿起一条粉色长裙披上，便随着她走出了门。钦也真是有心，找人为我买了很多衣服，连男装都买了几套，真是难为他了。正想着，却发现我现在走的方向不太对劲。虽然我今天才在这个地方转了一圈，但是凭我的印象，钦带我来这儿的时候，是从左边的路口来的，她为何带我从右边的小路走？ “呃，舞儿姑娘，钦有没有说些什么话呀？”我试探性地问道。 “话？”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哦，是这样的。”我故意作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他今天在我房里给我出了一个谜，还说我三天之内不会解出来，我放出狠话说今晚就能够回答上来，可是我至今未想出，所以没有去找他。他不会是因为这个特意把我找过去的吧？那我岂不是丢脸丢大了？算了，我还是不要去了！” “姑娘莫要担心。”她冲我宽慰一笑，“我刚刚听楼主说啊，那个谜其实他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想难一难姑娘，他还备了许多姑娘喜欢吃的点心等着姑娘呢！” “喔？这样啊，那太好了。”我装作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却开始算计了起来。钦根本就没有和我猜什么谜，她这般引我出来到底是何目的？不行，安全第一，我不能随她前去，不然不知道又会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 “哎哟”我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想去茅房解决一下……”我假装很难受的样子，说道。 “肚子痛？”她眼里闪过一丝怀疑，“那好，舞儿陪姑娘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我忙忙摆手。 “姑娘对这里不熟悉，还是舞儿带路比较好。”她的语气渐渐生硬起来。我正不知所措，突然看到几个人提着灯笼正往这边走来，我心里一喜，正欲呼救，腰部突然被一硬物抵住。 “不想死就听话点。”耳畔飘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我回过头，舞儿正冷冷地看着我，抵在我腰间的匕首在月色下露出寒光。 “你要干什么？”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想活命就乖乖地跟我走。”她不再多言，侧着身子，贴着我的肩膀，逼着我前行。路过的那几个杀手只是简单地向我行礼，也没有细看我挣扎的神情，就提着灯笼走了。我心里陷入极度的郁闷，连这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他们还做什么杀手啊！ “你如果杀了我，你也没什么好下场，刚才那几个人已经看到是你带我出去的，你逃不掉的。”我试图劝说，“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哼，”她冷哼一声，“我如果怕死就不会劫走你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我并未要加害于你，我只是奉命行事，带你去见一个人罢了。” “见谁？”我心里一惊。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她不再多言。怕惹出其他事端，她直接带我翻墙而出，接着将我带到一家客栈。推开房门，我看到了一个约四十出头的男人正端坐在桌旁，笑着看着我。 “凝落姑娘来了。”他向我打着招呼。我仔细在脑海里回想，总觉得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你是？”我疑惑地问道。 “凝落姑娘不记得在下了？”他诡异一笑，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下厉晁，是丞相府的管家。” “是你？！”我大惊。他的胡子已经剃去，也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一脸奉承的样子，难怪我没有认出来。 “凝落姑娘记起了？” “你找我干什么？”我目光一凛，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和凝落姑娘谈一笔交易。”他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悠悠地道，“凝落姑娘不妨坐下说话。” 我也不客气，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舞儿退了出去，将门掩上。我渐渐冷静下来，既然是谈交易，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到他，既然他是有所求，我自然也不用再紧张。 “什么交易？”我问。 “凝落姑娘和少爷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闻，”他抿了一口茶，“不知道凝落姑娘想不想报仇呢？” “报仇？”我心里一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据在下所知，少爷为了拉拢南宫家，不惜欺骗凝落姑娘的感情，事情败露以后，还派杀手追杀凝落姑娘，凝落姑娘想必对少爷已经恨之入骨了吧。” “你知道的还挺多。”我冷笑。 “在下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凝落姑娘一解心头之恨，不知道凝落姑娘有没有兴趣呢？”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喔？”我微微扬了扬眉，问，“可是你不是丞相府的管家吗，为何要助我一臂之力呢？” “凝落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和丞相一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对他们已经恨之入骨。”他目光冷冽，透着杀气。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恨苏家。 “凝落也很想报仇，只是我不会武功，凭什么去找他们算账呢？”我故作忧愁，托腮说道。 “用在下的方法，一定可以做到。”他自信地说。 “愿闻其详。” “苏寻墨曾经一直将凝落姑娘当成南宫家的小姐，所以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对你使了很多手段。而如今，真正的南宫小姐被人下毒致死，凶手至今没有被查出来。若是凝落姑娘能够去风国找到南宫楷，向他说明苏寻墨的阴谋，并指证是他杀了南宫小姐，这样一来……” “可是苏寻墨那般接近我，还求国主为我们赐婚，必然是认定我就是南宫小姐，怎么可能去杀真正的南宫小姐呢？”我反问。 “这就靠凝落姑娘说故事的口才了。”他娓娓道来，“只要凝落姑娘告诉南宫楷，苏寻墨发现你是假的凝落小姐后怕阴谋败露，企图致你于死地，你逃亡之中遇到真正的南宫小姐，将其阴谋告诉了她，结果苏寻墨狗急跳墙，杀了南宫小姐，而你，因为被人所救才幸免于难。”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我对他的故事嗤之以鼻。什么狗血的剧情，亏他想得出来。 “这只是在下的初步设想，具体是怎样的情节，就要看凝落姑娘的本事了。”他若有所思地笑着，让人觉着不寒而栗。 “那你呢，在这个故事里，你又充当着怎样的角色？”我问道。 “在下正是救了凝落姑娘的人，而且可以护送凝落姑娘前往风国，找到南宫楷，并为凝落姑娘作证。” “你倒是想得很周到。”我勾起嘴角，淡然道，“这事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个条件。” “凝落姑娘请说。” “我要钦送我去风国，而你……我们到了风国再联络也不迟。” “凝落姑娘莫非想用缓兵之计？”他眼里透着精光，果然是个精明的人。 “你想多了。”我依旧不动声色，“凝落只是觉得，若是我被你带走，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凭他的本事，找到我的行踪并不难，到时候一旦惹出什么纠纷，对你我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好处。” 见他犹豫，我又补充道：“凝落对苏寻墨，早已恨之入骨，他对我做的，我定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你不用担心我会毁约，报复他，也是我的心愿。” “那好，我就相信姑娘！”听我此言，他终于没有再怀疑。“凝落姑娘，我们就风国再见了。” “凝落定当不辱使命。”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哦，对了，舞儿姑娘是你什么人？”我开口问道。 “她是在下的女儿，当初也是为了让她学得一身过人的武艺，我才狠心将她送入阡影楼，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姑娘。待会她会送姑娘回去，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她。”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慈善。 “莫不是你还想让她留在阡影楼？”我心一紧，这对我而言可不是好事。 “只要姑娘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嘴上这般说，我却明白他是想派个人在我身边监视我。不过他也真的放心，他就不怕我让钦毁了他的女儿么？是他觉得舞儿的功夫足以应付，还是他认定了我对苏寻墨的恨意，才这般自信？ 哼，想利用我除掉苏家？本姑娘就让你见识见识，看看到底是你一个老管家狠，还是我这个纵观电视小说二十年的二十一世纪新新少女厉害！ ------------ 第二十话隔帘话真心 回去的路上，冷风飕飕，我不禁打了几个冷颤。看了看手表，都快一点了，按古代的时辰算，马上就过子时了。街上冷冷清清，已没了行人，只剩下一些摊架，显得荒凉而诡异。我悄悄地看了看身边的舞儿，她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杀手都这样么？冷冰冰地，好像全世界和他有仇似的。 “咳咳，那个……”我心里有点怕怕的，试图打破这片沉默，“舞儿，你们家和苏寻墨家到底有什么恩怨啊，为何你爹那般痛恨苏家？” “这个不劳姑娘你操心。”她不再像刚伺候我那般温和友善，直接冷冷地驳回了我的问题。 我讨了个没趣，便也没了心思再和她搭讪，抬头望了望淡淡的月光，心里突然有点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谁？！”正当我思绪神游之时，舞儿突然大喝一声，我正想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身子早已动弹不得。我用余光瞟了瞟舞儿，发现她也定在那儿，一动不动，眼里闪着犀利的光芒。 “凝落姑娘，主子想请你去一趟。”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我还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初协助我出宫的翌王爷身边的侍卫。他找我干嘛？ “你是何人？为何找她？”我还没说话，舞儿却高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乖乖在这儿待着，一个时辰之后，我自会送她回来。”那侍卫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凝落姑娘，不知可否和在下走一趟？” “嗯，好。”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个翌王爷。 那名侍卫将我带入驿站，通明的灯火越来越近，我的心情突然澎湃起来。门被他推开，待我进去，他又将房门轻轻掩上。我朝着内室望去，一帘细纱将我的视线挡住，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里面人的身形，不能瞧个仔细。 “凝落姑娘请坐。”里面传来翌王爷的声音，他的声音略带嘶哑，难道病情还并未好转？ 我在一旁坐下，眼神却离不开那帘细纱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我总会有一种很熟悉甚至眷恋的感觉。 “翌王爷……为何要以细纱相隔呢？”我喃喃道。 “相信姑娘也知道，本王身染奇病，不能见风，出行也是带着斗笠。而且本王的脸也因为这奇病受了影响，怕吓着姑娘，只好与姑娘隔帘相谈了。”他的语气带着悲凉，让我心里一疼。 “翌王爷的病，可有好转？”我关心地问道。 “呵呵，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他并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淡淡地说道。 “翌王爷请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关怀之意溢于言表，或许，自从那次他全心助我出宫开始，我便对他有了敬重之情。 “多谢凝落姑娘。”他似乎在笑，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清凉。 “不知道翌王爷今晚找凝落过来，所为何事？”我问道。 “本王要谈的，和姑娘刚刚相见的那位同姑娘说的，是同一个事情。” “哦？”我心下一惊，“难道翌王爷一直在跟踪凝落不成？” “本王只是不放心你……”他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忙轻咳几声带过。 我顿觉尴尬，索性问道：“翌王爷找凝落谈的，也是苏家的事情？” “嗯，不错。”他的语气回复了平静，“本王想问你，刚刚你同他所说的，真的是自己内心所想？” 好厉害，他竟然还派了侍卫躲在暗处偷听！“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王爷一个问题。” “请说。” “王爷是站在苏寻墨那边呢，还是站在那个叫厉晁的人那边呢？”我问道。 “本王并不站在任何人那边，本王心之所系，乃天下苍生百姓。”他声音坚定，足显其傲然正气。 “那王爷尽管放心，凝落也是如此。”我莞尔一笑，说道。 “你……”他有些迟疑，“你果真是这么想？” “凝落只是一介女子，不懂治国安邦，但是也不会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我不卑不亢。 “那你……你就不恨他们？”他轻轻地问。 “他们？难道王爷还认识末攸然？”我微微蹙眉，觉着有些蹊跷。 “略有耳闻。”他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并不在意。 “他们欺骗凝落，凝落心里自然不平，但是凝落不会因为私仇而不择手段去设计陷害他们。若是想一泄心头之恨，凝落自会通过自己的方法去实现。” “凝落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很识大体。”他语气中带着钦佩。 “翌王爷过奖了。” 见我不以为意，他又继续问道：“不知道凝落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将计就计。”我挑眉，轻轻摆弄着手指，淡然道。 “将计就计？”一瞬间的疑惑过后，他爽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将计就计，凝落姑娘真是让本王佩服！” “王爷说笑了，王爷才是真正让凝落佩服的人。”我并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敬佩之情。 “哦？”他好奇道，“凝落姑娘为何佩服本王？” “王爷有着显赫的地位，过人的才干，却不盛气凌人，而是这般谦逊有礼，待人平和友善，并以天下苍生安定为己任，凝落怎可不佩服！”我诚恳地说。 “原来在凝落姑娘眼中，本王形象如此之好，真是让本王受宠若惊啊！”他打趣道。我忍俊不禁，又突然念起他的病情，心里又悲伤起来。若不是他的病，凭他的本事和人心，定能得到更高的位置吧？ “凝落姑娘，本王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又说道。 “王爷请讲。” “凝落姑娘为何这般信任本王？你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告知本王，难道不怕本王意图不轨，坏了你的计划吗？” “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信任你。”我眸子一暗，低头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相处了很久的好朋友，可以以心相见。”我没有料到，这时我说的这句话，在日后想来，竟然会是那般讽刺。 “如此……”他吐出两字，便陷入了沉默。我回过神来，忙补充道：“还有，我总是听过往的人们提起你，每次提到你，他们都面露自豪之色，对你更是崇拜到了极致。这般深得人心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本王倒是辜负了百姓的信任了……”他喃喃自语。 “什么？”我不解。 “凝落姑娘……”他并未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今夜我们所谈，希望彼此都能够严守在心。” “那是当然。”我肯定地说，“翌王爷帮过我一次，我必然不会出卖王爷。” “那样便好。” “不过王爷……”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凝落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对于国主之位，你是怎么看待的？” “凝落姑娘终究还是不信我么？”他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我脸上一阵滚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他淡淡地笑道，“对于国主之位，本王并无他想。本王说了，本王心之所系乃天下苍生百姓，争权夺势必然会引起腥风血雨，本王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况且……二弟确实是位好皇帝。” “凝落知道了。”我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的语气那般诚恳真挚，不可能是在伪装。他的非凡气度与怜悯之心让我深深折服。 “不早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吧。”他说道，合掌拍了几下，刚刚那名侍卫便走了进来。 “凝落姑娘请”他说道。我起身正对着那帘子，冲着里面的人行了一礼，便随着那侍卫扬长而去。 “刚刚找你的是什么人？”回到阡影楼，舞儿疑惑地问。 “我也不认识，不过应该是苏寻墨派来的。”我抿了一口茶，答道。 “哦？”她眉间的疑虑更深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一些求我原谅他的话，说是以前的东西一概不追究了，还说让我回去，他继续娶我做老婆。真是可笑，鬼才信呢！”我故作轻松地说着，暗自观看她的神色。听我这么说，她紧张的脸松弛下来，看来是信了我的话。 “那你怎么回答的？”她又问。 “我说再回去考虑考虑，让他们过几天再来找我。” “你还让他们来找你？”她又开始紧张起来。 “这只是缓兵之计。”我瞟了她一眼，心里失笑，“我们明天就出发去风国了，他怎么找我们？”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杀手的智商和武功果然是成反比的。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睡吧，明天我就和钦说去风国的事情。”我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你爹的意思，他也要你跟着前去，我会找个理由说服钦的。” “好。”舞儿不疑有他，掩上房门便离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扑到了久违的床上，闭着眼睛沉思起来。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 第二十一话漫漫风国行 翌日，阳光射进房间，我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印入眼帘。 嗯？还在做梦？又梦见帅哥了？我看了那张放大的脸一眼，咽咽口水，又拍了拍脑袋，转个身继续睡去。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一声怒吼自耳边传来，惊得我一个寒颤便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你……你……”我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又被掳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你什么你，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他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你是谁？！”我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熟眼熟，但是到底是谁呢？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他玩味地看着我，低低地笑。我平复下心情，仔细盯着他看，嗯，长得还真不错，脸的轮廓棱角分明，眼睛大又亮，睫毛长且密，眉峰浓而黑，看上去英姿飒爽，帅气十足。唯一的缺憾，便是他左脸上的伤疤，像是被剑划过留下的疤痕，细看稍稍有点吓人，但却更显他的英气。只是他这眸子，怎么越看越熟悉…… “你是钦？！”我惊呼道，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这才认出来！”他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 “能认出来已经不错了！”我大呼，“原来你长得这么帅啊！为什么还一直遮着掩着的，搞的好像自己是个丑八怪一样！” “帅？”他不解地问道。 “就是好看的意思！就是说你是个美男子！”我直白地说。 “你……”他的脸上似有红晕，“你不害怕我脸上的疤痕么。” “这有啥！我倒觉得这疤痕显得你更加英气逼人了呢！”我认真地说。他一定是因为脸上被伤才一直蒙着面的吧，他的心里定是有着些许自卑的。他这般信任于我，对我以真面目相见，我怎么可以让他伤心。再说，我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他的脸上闪过惊喜之色。 “可不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疤痕是英雄的徽章，我为你骄傲哦！” “少贫嘴。”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却笑开了花。还是头一次，我见他笑得这般开心，这般真实。 “钦，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我凑过身去，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什么事？”他特意放低了声音，果然很有默契。我向他使眼色，让他往窗户的方向看。仔细看过去，窗户边正站着一个人影，不用想也知道，必是舞儿无疑。她应该从钦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偷听了吧。 “钦，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我提高了音量，就怕外面的人听不到，“我现在有一个计划，可以帮我报仇，你会帮我吗？” “什么计划？”他也故意高声说道。我忍住笑意，继续说：“我要去风国找南宫楷，向他说出苏寻墨的阴谋，我要让苏寻墨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好，我答应你！” “钦，谢谢你。还有，我希望舞儿能一块儿前去。她是一个细心周到的女孩儿，和我挺合得来，一路上也方便照料我们。”听我这般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向窗外看了一眼，又看向我。我点点头，默认了他的猜测。 “好。”他大声应道，“我们今天下午便出发！” “嗯。”我开心地应着，又说道，“钦，我饿了，带我出去吃饭好不好。” “跟我来。”他起身，与此同时，窗外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不见。我披上衣袍，随着他走出了房门，直到走到八角亭坐下，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我才将昨日的事情告知于钦，当然，这当中省略了与翌王爷相见的事情。 “哼，没想到这么些年来，阡影楼竟然培养出一个奸细！”他狠狠道。 “钦，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留着她，不然会打草惊蛇。”我轻声道。他眼里尽是怒气，却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钦，我想去风国，试图接近南宫楷，但不是为了报复苏寻墨，而是要查清整个事件的阴谋。我总觉得，厉晁也不是主谋，他的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指使。而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真正的南宫小姐又是谁杀的，这些，都必须通过厉晁才能知道。” “嗯，我会陪你一同过去。”他看着我，一脸坚定。 “钦，谢谢你。”我感激地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只有他一心一意待我，从未有过阴谋欺骗，还那般维护我，关心我。 “不用。”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却让我更加感动。 整理了行装，我们便踏上了去风国的路途。钦不再蒙面，而是以他的真实面目示人，出行时惹来阡影楼的人惊异的目光，看来就算是在阡影楼，他也从来就没有揭开过面纱。路上，舞儿也一直瞧着钦看，凭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她那样子，应该是对钦有点意思。 “唉，古代就是麻烦，没有汽车飞机就算了，还走山路，我的屁股啊……”我小声嘀咕着。马车内，我和舞儿同坐在一起，极度无聊。赶车的是钦雇的一个车夫，车外并排而行的，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的钦。我的书包落在了苏寻墨家里，现在手机也没了，真是郁闷。 “你在嘀咕什么？”舞儿问道。我苦着一张脸，悻悻地说：“好无聊啊，都没什么可以玩的。还有多远啊？” “快的话，十来天就到了。”她说道，神情就好像说“人要吃饭”那般自然。 “十来天？！”我大叫，“还算是快的？！” “不然你以为呢？”她瞟了我一眼，一脸平静。 “……”我真正无语了。这古代的交通也太不发达了吧？十来天，我要怎么度过啊？就算是想找个人东拉西扯，这舞儿在旁边，让我怎么发挥啊！我托着腮帮，顿时郁闷起来。 突然，我心生一念，便朝舞儿开口说道：“舞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呃……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和钦留出一些二人空间呀？其实……其实……”我故作娇羞状，“其实我和钦已经私定终身了……他肯这么帮我，也是想帮我报复曾经伤害我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够多些和他相处的时间。” “你们，你们竟然已经……”她眼里有了些许失落，看来我所料未错，她果然对钦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但碍于她和她父亲的计划又不允许自己有感情，便压抑在了心里。 “舞儿，我对苏寻墨的恨，你一定也是知道的。其实我知道，你父亲是想让你来监视我，既然我这般放心将你带在身边，定不会破坏我们共同的计划。”我诚恳地望着她说道。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她冷冷地问道。 “呃……你可不可以和钦换一下……就是，你骑马，让他来马车陪我好吗？”我吞吞吐吐，假装很不好意思。 “哼。”她冷笑一声，“就这十来天也忍不住缠绵么？” 这回我倒是真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没有这回事……” “停车！”她大声喊道。车夫在她的吩咐下停了下来，她挑开帘子，跳下车冲钦说道：“楼主，请上车。” “何事？”钦疑惑地问道。我探出个头，立即说道：“钦，你上来。”他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便跳上车来。 “你是如何将她说下车的？”才上车，他便冲我问道。 “咳！咳！”我重咳几声，想到刚才舞儿的话，脸又不自觉烫了起来。“这个你不用管。” “你脸红个啥？”他狐疑地望着我。 “喂，我把你叫上来是说正事的！别和我扯些乱七八糟的！”我逃避他的目光，有点慌乱。 “什么正事？”他恢复了他的扑克脸，问道。 “呃……我无聊，找你上来聊天。” “这也是正事？”他有点哭笑不得。 “喂，当初是你说要跟着本女侠闯荡江湖的，本女侠这般照顾你，你还不好好陪我说说话！这样无聊下去，我怎么活过这十天啊！”我开始语无伦次。 “你想聊什么？”他倚在车上，懒懒地问。 “额，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来了兴致，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没故事。”他瞥了我一眼，干脆埋着头装睡。 “喂！你……”我气急，一拳便打过去，谁知还没碰到他，便被他的手给扼住。 “女侠，手下留情啊！”他嘲讽地笑着，看得我咬牙切齿。 “钦！你这个变态！”我怒吼，扑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喂！南宫凝落你……啊” 一路上，我和钦就这般打闹着，虽然很多时候他只是板着个脸坐在我的对角线，对我天花乱坠的谈话懒懒地敷衍几句，但是还是很让我安慰。毕竟作为一个曾经冷酷无情的杀手，能够耐心地陪着我打发这些无聊的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舞儿显然已经对我和钦的关系深信不疑，明明失落，却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也懒得管她，想着等到了风国再想对策。漫漫十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风国的皇都 印江。 ------------ 第二十二话深更见故人 “啊，好繁华！不愧是风国的皇城！”踏入印江城，看着眼前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我不由得称赞起来。 “我们就先在这里安置下来吧。”钦朝着我身旁指了指，我看过去，虽然是繁体字，但是依旧能够辨认出来客来客栈。俗，真俗！ 趁着钦走向柜台之际，舞儿冲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南宫楷？” “急什么，先玩几天再说。”我随口答道。 “玩几天？！”她似乎来了怒气。我马上闭口，敷衍地笑了笑，又道：“十来天了都没好好睡上一觉，你就让我好好安顿安顿。而且我们不知道南宫楷是什么人，不能贸然去见他，不然被他识破我们的计谋岂不是得不偿失？”我又冲她神秘一笑，低声说道：“我现在在正想一个万全之策，先设计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后再和他说那些事，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把握。” “姑娘高见。”她眼里透着敬佩的光芒，我哑然失笑。这个舞儿，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时候也挺可爱的。嗯，傻得可爱。 “我订了三间房，上去罢。”钦过来说道。 “三间房？”舞儿诧异道，“楼主不和姑娘睡一间吗？” “嗯？”钦大惊，瞪着眼睛看着我。我急忙掩饰：“舞儿，我们此行是为了接近南宫楷，我和钦的关系少有人知道为好，我不想又惹出什么误会。” 见钦眉间的疑惑更深了，我心里一急。我不能让舞儿知道我和钦的关系是假的，不然到时候她又要缠着我了。豁出去了！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便挽住钦的胳膊，不顾他的惊讶，笑着说道：“钦，舞儿已经知道我们定终身的事情了，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他彻底无语，僵着表情站在我身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既然楼主不和姑娘共室，不如让舞儿和姑娘一起，这样舞儿也方便伺候姑娘。”舞儿看着我们毫不默契的行为，好像有所怀疑。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偷偷捏了钦一下，示意他说话。 “呃，舞儿……”钦终于开口了，“丫鬟和小姐同一间房，怕是不妥。而且……若是我去找舞儿，你在旁边也不方便……” 听得此言，我自认为很厚的脸皮也热了起来，我偷偷地瞧舞儿，她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却也还是在钦面前表现出温婉的样子。“舞儿谨遵楼主吩咐。”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听了钦这般说，相信她是不会再纠缠我了。 “凝落，随我进去吧。”耳畔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我瞬间石化，钦，你演得也太过了吧…… “钦，小心台阶。”我眯起眼睛，用甜到腻的声音说道，身子几乎要黏在他的身上。哼，比肉麻？谁怕谁啊！果然，钦刚刚还一脸玩味的神情瞬间崩塌，表情极度僵硬。我很有成就感地偷笑，用余光瞟了瞟舞儿。看着我和钦如此，她明显很失落，但眸子里却没有妒忌和恨意，看来不是一个心肠坏的女人。还好碰上的是她，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女二号，不然就有我受的了……如果她不做陷害苏府的事情，我倒是还可以考虑给她和钦牵个线……揣着一肚子的胡思乱想，我不由得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唉，我该怎么接近南宫楷呢？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我说的话他不信怎么办？若是他为了利益不顾他妹妹死的真相和坏人勾结在一起怎么办？到时候恐怕连我和钦都难逃一劫…… 突然，窗户边传来一声闷响，我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为了保持气流通畅，我没有关窗户，难不成有人从窗户进来了不成？我忙忙坐起，还来不及披上外袍，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印入我的眼帘。 “你……你是谁……”我下意识地抓紧被毯，“我朋友就在隔壁，你要敢乱来我就叫人了……”虽然这么说，我心里却怕得要命，如果他要杀我，就算钦再快，也无济于事了。 “不要叫人，是我……”他晃着身子，喃喃道。听到他的声音，我呆在那里，差点窒息。是他，竟然是他……四周突然静得出奇，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以及我心脏猛烈的跳动。 “你……”我开口欲言，却已被他抱入怀中。他紧紧地搂住我，让我呼吸都觉着困难。一股酒气袭来，我吃惊地问道：“你喝酒了？” “落儿……”他轻轻唤道。我一时愣在那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僵硬地垂着。落儿，他这般温柔地唤我，唤得这般自然，像是先前已经唤过无数次一样。来不及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泪已悄然从眼角滑落。 “落儿，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在我耳边呢喃。他口中的“他”，是苏寻墨吗。 “落儿，为什么要和他定终身，我不要你和他定终身……”他抱我抱得更紧了，我本能地挣扎道：“末攸然，你……你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听得此言，他慢慢松了我，继而抱住我的肩膀，深情地凝视着我，眼里的落寞让我心疼。 “落儿，”他轻轻地唤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想我？”想到他曾经的利用，我刻意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冷冷道。“你想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再利用我一次吗？” “不，不！”他用力地摇头，“我再也不会利用你了，再也不会了……” 我别过头去，努力憋着即将掉下来的泪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落儿，我当时，我当时只是希望为国主储蓄力量，而且，我以为你会喜欢寻墨那样的男子……”他怅然若失，“到后来你向我表明心意，宛心的病却让我无法拒绝她的感情……” “为了你的国主，你就可以利用我？你不是喜欢隐居在山上吗，你去管那些国家大事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那样利用我有多伤我的心啊……”我再也忍不住悲伤，哭着捶打他的肩膀。 “落儿，对不起，对不起……”他任由我捶打，看我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 “末攸然，我讨厌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变得这般矫情了。 “落儿，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从今以后，我末攸然心里只有你一人，再也不会利用你，更不会辜负你。”他认真地注视着我，那清澈的眸子让我陷入无尽的沉沦。 “以后，真的都不会了吗？”我孩子气地问道。 “不会。” “那如果……”话未说完，唇却已经被他堵上，我瞪大了眼睛，只看到他紧闭的眼和纤长浓密的睫毛。他的唇冰凉凉的，还有酒的味道，让我的心猛地紧了一下。他将手环上我的腰，用大了力道。我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有点机械地回应着他。他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却让我觉得那般幸福甜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我，用手抚着我的脸，又露出了他最纯净最温和的微笑。他凝视着我，深情道：“落儿，我爱你。” 我喜极而泣，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轻声呢喃：“攸然，我也爱你。”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激动得不知所措。 “那么答应我，不许和他定终身……”他回抱住我，用下颚抵住我的头，像个孩子似的赌气道。 “定终身？”我诧异道。 “今天我在客栈门口看到你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还说和他定终身……”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你还笑？”他松开抱我的手，佯怒道。 “不笑……”我抿嘴，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看着他。他被我逗笑了，又把我揽入怀中。“落儿，你是我的，不许和别人定终身，定一天也不可以。” “呵呵……”他的话让我忍俊不禁，“攸然是吃醋了？” “对，我就是吃醋了。”他认真地说道。 我吃吃地笑，问道：“那你就去喝酒？还跑到我房间里骚扰我。” “如果不喝酒，我怕我无法向你开口……”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心中一疼，又问：“你一直都跟着我吗？” “嗯，我不放心你。”他淡淡地说道。 “傻瓜。”我往他怀里蹭了蹭，很享受他的怀抱，“那我倒要谢谢我和钦之间的玩笑了，它让我们能够有机会坦诚相见。” “玩笑？” “嗯。”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与他听，包括我是怎么和钦相识，和他又经历了哪些事情，还有厉晁的阴谋和我的计划。唯一隐瞒的，是见翌王爷的事情。既然我和他说好保密，就一定不会泄漏给任何一个人。 “所以，你决定要去找南宫楷？”他担心地问道，“万一他是一个奸诈小人，你岂不是很危险？” “嗯，所以我想先调查几天。”我冲他宽慰地一笑，“不要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这般单纯，又没有武功，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他紧紧地抱着我，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我心头一热，热热的眼泪又铺天盖地而来…… ------------ 第二十三话印江南宫楷 “落儿，落儿。”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轻声唤我，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末攸然精致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昨夜，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就这样靠在末攸然怀里睡着了！偷偷想着昨晚的情景，我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落儿，天快亮了，我得走了。”他柔声说道，手抚着我的发丝。 “你要走？为什么？”我心里急了，“你不陪我一起去找南宫楷了吗？” “落儿，请原谅我，我有自己的苦衷，我日后一定和你说明白。既然你和钦的关系这般好，他定会好好护你。而现在，我必须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了……”他真诚地望着我，清澈的眸子印得我心疼。我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撅起嘴埋怨道：“你还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吗……” “我……”他迟疑了片刻，又认真地问我道：“落儿，你是想要高高在上的地位，还是朴实真挚的爱情呢？” “当然是真挚的爱情！”我想也没想便开口道，“爱情和权势地位都没有关系，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地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在我心里，最美的爱情便是……”我看向他，露出了自认为最美的微笑。“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念着这几个字，脸上渐渐展现出舒心的笑容。“落儿，今生今世，我末攸然愿与你做那一双人。” “攸然……”我心中一暖。 “落儿，相信我，现在有些事情瞒着你是为了我们好，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于你。”他抚着我的发丝，温柔道。 “嗯，我信你。”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落儿，照顾好自己。”他在我的额头轻轻啄了一下，便从窗户口跳了出去。借着月光，我恋恋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又是幸福，又是失落。他这一走，我和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如果当时就知道他瞒着我的是什么，恐怕我就不会先现在这般期待和他的未来。 天渐渐亮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我依旧倚在窗旁，望着攸然远去的方向发呆，回忆着我和他的过去。直到钦过来叫我起床吃饭，我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怎么老是莫名其妙地傻笑？”饭桌上，钦狐疑地望着我问道。 “啊？有吗？”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嘴上却假装不经意地反问。 “疯子。”他鄙夷地甩下俩字，继续吃他的饭。我也不计较，仍然乐呵呵地嚼着饭回忆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 “姑娘，你准备怎么接近南宫楷？”舞儿问道。 “呵呵，没什么。”我依旧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舞儿的问题。 “什么？”舞儿不解地问，“姑娘，你说什么？” “啊？我有说什么吗？我说什么了？”我脱离了神游状态，心虚地大叫。我该不会把末攸然的名字也说出来了吧？完了完了，糗大了。 “你到底怎么了！”钦放下筷子，严肃地瞪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我这不是在考虑怎么接近南宫楷嘛！”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呃……首先，我们要打听到南宫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样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我皱起眉，严肃地说道。 “废话。”钦瞟了我一眼，直接泼了我一头冷水。 “喂，就算是废话也是我想出来的好不！你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我语气狠狠地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钦大侠懂否？” “哼。”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好，那我去调查一番。”舞儿主动请缨。 “嗯，那就有劳舞儿姑娘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姑娘客气了。”她说完便起身而去。在钦的面前，她对我还是恭恭敬敬的，也许她还不知道我已经向钦说了她的身份。 “你放心要她去？”待舞儿走后，钦问道。 “怎么不放心。”我挑眉，信心满满地说道，“她比我更希望我能成功接近南宫楷，让她去调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没想到你还有点头脑。”他轻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很聪明的好不。”我用犀利的眼神恨恨地挖了他一眼，转即一脸坏笑地盯着他看。“钦，舞儿服侍你这么多年了，你不会不知道舞儿的心意吧？” 他尴尬地干咳几句，道：“什么心意？我常年在外，基本上不回去的，只是偶尔回去查一查有什么特殊任务或者重大事件之类的。 “难怪说习惯睡树上！”我突然想起他那次在树林里同我说的话。 “你还记得？”他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颜色。 “那么奇怪的习惯，怎么可能不记得！”我笑道，依旧不放过他。“喂，那你准备怎么办，我看人家舞儿是真心喜欢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目的。” “我觉得虽然她对苏家的目的不纯，但心地还是善良的。你瞧，她那么喜欢你，看着我们这般甜蜜，都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这就证明她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女人只要不善妒，一切都好办。再者，她喜欢你，一直藏在心里，以为你有喜欢的人之后居然默默支持，放手让你幸福，这样的女子时间实在是少见了。”我为我的详细分析得意洋洋。 “我让你分析南宫楷，你怎么净把精力放到无关的人身上？”他似乎认真了起来，语气里带了一些怒气。 “我只是随便说说啦，你不要生气。”我见势头不对，赶紧打止。 没过多久，舞儿便回来了。我看了看手表，呼道：“真是高效率啊，这才两个小时不到，你就回来了。”他俩疑惑地望着我，又盯着我手腕上的表看。我急忙将手腕藏在背后，支吾地解释道：“呃，这是我自己做的一个能够粗略估计时辰的东西，我们说正事，说正事……” “你打探到什么了？”钦没再看我，冲舞儿问道。见他们并没有深入追究，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唉，就算在古代，也不可显富啊！低调，低调！ “南宫楷，年二十又二，风国印江人士，目前是风国最大的银号承南银号的当家。其父南宫雄，因为为人忠厚，诚实守信，很多人愿意和他做生意。他一手创下承南银号，在风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于他常年劳累，几年前染上重病，而半个月之前因为承受不了女儿猝死的消息，病重而亡。 “其母杨玉莲，温柔贤淑，在邻里的名声很好，在南宫楷七岁那年因为生产他的妹妹难产而死。她对南宫楷很是疼爱，南宫楷应该也很爱他的母亲。南宫楷的妹妹南宫璇，年十五，一个月前莫名失踪，于半个月前被发现在云国一家客栈中毒而死，尸体已经运回安葬。因为她一直养在深闺中，外人对她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连她的闺名也是直到她过世的时候才公之于众。” “哇！专业啊！”我一脸钦佩地看着舞儿，不愧是阡影楼培养出来的人，果然非同一般，连打探消息都这么专业，实在是太厉害了！ “至于南宫楷这个人……”舞儿并不理会我的赞扬，继续说道，“在旁人眼中，他是一个正直慷慨的人，而且乐善好施。听说前阵子易水闹水灾，他还救济过不少灾民。他于家孝顺父亲疼爱妹妹，外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印江的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 “哇！听起来风度翩翩的样子呢，搞不好又是帅哥一枚啊！”我一下子来了兴致，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色心。 “舞儿，继续说。”钦瞪了我一眼，接着又完全忽略我。 “南宫楷至今尚未婚娶，传言他最爱的便是他的妹妹南宫璇，这也许也和他逝去的母亲有关。得知南宫璇的死讯，据说他还几度晕厥，后来还抱着南宫璇的尸体痛哭了三天三夜，发誓一定要查出真凶，为她妹妹讨回公道。” “三天三夜？这么夸张？”我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宛心去世的时候，我觉得苏寻墨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他和南宫璇，该不会也不是亲生的兄妹吧？不可能，都说他的母亲是因为难产死的了，唉，七岁死了娘，他也是个命苦的人啊。 “这就是我从不同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舞儿的汇报演讲圆满结束。 “特别好！”我由衷地赞叹。 “看来南宫楷对他妹妹很是爱护。”钦分析道。四周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各怀心思，也不再说话。 该我出马了！我故作冷笑状，干咳几声道：“哼，这南宫楷怨恨这么深，苏寻墨这次完蛋了……” “姑娘准备接下来怎么办？”舞儿问。 “接下来，我就要展开我强大的计划了！”我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神秘地冲他们一笑，“走，逛街去！” ------------ 第二十四话巧设采花计 “舞儿，我问你，伺候南宫璇的贴身丫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走在印江的大街上，我东瞧瞧西看看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据南宫府上的下人透露，伺候南宫璇的丫鬟在小姐失踪那日被人打晕，现在小姐被发现中毒而死，按理说来是要被处死或者赶出府的，但是南宫楷念在她多年伺候南宫璇，并与南宫璇情同姐妹的份上，并没有为难她，而是仍然留她在府上做丫鬟。” “喔？”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南宫楷就这般心胸开阔？” “舞儿也是听人所说。”舞儿淡淡地答道。 “多年伺候南宫璇……看来那个丫鬟对她的小姐是十分了解咯？”我又问。 “应该是这样。” “好了，逛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要开始行动了！”我拍拍手，咧开嘴笑了起来，“现在开始角色扮演，钦，你做采花贼；舞儿，你做我的贴身丫鬟兼保镖。” “采花贼？！”钦大叫，瞪着眼睛盯着我。 “淡定！”我对他的惊讶不以为意，嘟嘟嘴，严肃道：“这么惊讶干嘛，让你做采花贼还能采个花儿，便宜你了！” “喂，我为什么要做采花贼？你想干嘛？” “山人自有妙计，你按我的方法做就行了，废话这么多！”我趁机鄙视了他一句，附上他的耳朵悄然而语。 “懂了吧？”我得意地望着他说。 “为何要如此？我们可以想其他的……” “就这样决定了！”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钦的话，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钦，这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你就不要拒绝我了……” “……”他还想说什么，看到我一张渴望的脸，只好默许了。 “姑娘是有什么好计策吗？”舞儿被我们弄得糊涂了，开口问道。 “嘿嘿，你只管跟着我就行，我慢慢再和你说。”我眯着眼睛又看向钦，“好了，分头行动吧！半个时辰后在我们来时经过的那片树林口相见！”哼哼，本小姐的大计就要展开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和舞儿已经来到树林的小河边等着。我看了看手表，钦已经迟到十来分钟了。古代就是不方便，不能准确地估计时辰。 “救命救命啊”一个女高音在不远处响起，我心中一喜，哈，鱼儿上钩了！ “舞儿，走！”我站起身来，冲着舞儿招呼道。舞儿也忙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我的脚步小跑了过去。 林间，一个着淡绿色粗布衣裙的女子被人绑住了手脚，背靠在一棵大树旁，她脸色苍白着大声呼救，而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冷冷地注视着她。 “再叫我就杀了你！”那黑衣人斥道，慢慢地靠近了那名女子。 “住手！”我大喝一声，冲了过去，看了看地上的女子几眼，又怒视着那名黑衣人说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劫持少女，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他冷笑两声，“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读过王法！” “放肆！你就不怕我带你去见官？” “见官？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说着，便是一个飞身向我扑来。 “舞儿”我喊道。舞儿很配合地挡在了我的前面，与那名黑衣人打斗起来。黑衣人步步紧逼，却被舞儿一一躲开，舞儿转身便是一掌打在那人的胸口。黑衣人应声而落，重重地咳了几声。 “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那黑衣人狠狠地说着，仓促而逃。哈哈，没想到钦还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我努力憋着笑，走过去解开那女子的绳索，扶起那名女子，关心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她握着我的手站了起来，感激道。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他带到此地？”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印江南宫府上的一个丫鬟，今天在院子里打扫，结果那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捂住我的嘴巴，搂起我便把我带到了此地，还把我的手脚给绑了起来。”她脸色还是很苍白，看样子是心有余悸。钦啊钦，没有想到在别人眼中，你竟然是如此恐怖…… “哼，采花贼！”我恨恨地说道，“他定是从你府上经过，见你过人的美貌而起了色心，故把你掳至此地！” 一朵红霞飞上她的脸，她轻声道：“姑娘说笑了，雪冉哪有过人美貌。” “怎么没有？你生得这般清秀美丽，连我都快被迷住了呢！”我真诚地说道。仔细看她，虽然穿着朴素，但鬓发低垂，皮肤白皙，纤纤细眉不画却黑，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说她美丽确实不为过。 听我如此夸她，她害羞地低下了头。我又问道：“你叫雪冉？” “嗯。” “如此美的名字，真好听。”我微笑着说。 “这是我们家小姐为我取的名字。”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温柔，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故事。“我和我们家小姐一般大小，老爷将我买下让我伺候小姐的时候，正是我八岁那年的寒冬。那天天下着鹅毛大雪，阳光印着小姐的脸蛋，显得特别美丽温馨。小姐说，她以前很孤单，现在有我陪伴了。我就像是雪中冉冉生起的太阳一般，带给了她光明与温暖……”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主子能对自己的丫鬟如此看重，南宫璇确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啊！ “雪冉真是好福气，能遇到这般好的主子，你们定是相处得很好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小姐对我，就像是对亲妹妹一般疼爱……”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让人心疼，“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哦，对不起，姑娘，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忙说道。 “没关系。”我握住她的手，“雪冉，你这样子真让人心疼。你心里的话，应该憋了很久了吧？我可以听你说的，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 “谢谢姑娘。”她有点怅然若失，“以前，小姐也是像姑娘这般温柔地待我的。” “喔？那现在呢？”我好奇地问。 “现在……我家小姐她……她被人下毒害死了……” “什么？！”我故作惊讶，叫出了声。 “一个月前，小姐被人掳走，下落不明，不久前被发现死在云国的一家客栈里……我家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我还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我还没来得及感激她对我的恩情……”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她低声抽泣着，让我觉着很难受。本来只是想从她口中知道一些南宫璇的信息，现在让她这般伤心，我的心里倒是愧疚了。 “雪冉，不要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我轻轻抱住她，用手抚着她的背。“你刚才说你家小姐是在云国被发现的？” “嗯……” “哦，我也是云国人，才刚来风国不久。你不妨说一说你小姐的特征，看看我有没有见过你们家小姐。” “真的？姑娘是从云国来的？”她惊喜地看着我，眸子里还余着闪闪的泪花。 “嗯，希望可以帮到你。”我诚恳道。 “谢谢姑娘了。”她忙冲我作揖，道，“我家小姐是个柔软善良的好女孩，年方十七，与我个头差不多。小姐除了拜访亲戚，从未出门，说话轻言细语。她是鹅蛋脸，并不梳髻，也从来不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眉很细，笑起来眼睛会完成月芽儿。而且，她只着浅色衣裙，最爱浅蓝色。” “只着浅色衣裙？”我故意作惊讶状，“这一点倒是和我很相仿呢。”我在心里暗自嘘唏，今日我穿的，正是一件粉红色纱裙，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姑娘可有见过我家小姐？”她急忙问道。 “哦，怕是要让雪冉姑娘失望了，我并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我低下头，悄悄转了转眼珠子。“照雪冉姑娘这般说，你家小姐必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定会许多才艺吧？” “小姐弹得一手好琴，歌声也很美，她最爱弹也弹得最好的曲子便是《阳春白雪》。雪冉最佩服的，便是小姐了……”触及到往事，雪冉又再次哭出声来，“她那般美好的女子，上天怎么就这么狠心地夺走她的生命呢……” 阳春白雪？这首曲子，也是我的最爱啊……“雪冉……”我不忍她的悲伤，掏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雪冉，真凶一定会伏法的，你不要担心。” “嗯……”她用力点头。 “雪冉，让我们送你回去吧，以免在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险。” “多谢姑娘了。”她感激道，“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哦，我叫凝落，这是我的贴身丫鬟，也是我的好妹妹，舞儿。”我指了指舞儿，微笑道。舞儿也展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凝落姑娘好，舞儿姑娘好。”她礼貌地说着，“舞儿姑娘也是好福气，有凝落姑娘这般温和友善的主子。” “凝落也很幸运，有舞儿在身边保护着我。”我笑道。听我这么说，舞儿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 “雪冉只是一名丫鬟，没有什么身份，不然定会邀二位姑娘府上一聚……雪冉也没有什么积蓄，唯有一拜以谢救命之恩……” “雪冉，你只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我忙忙扶起雪冉，内心又涌起一种愧疚感。她是这般善良单纯，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雪冉，我们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若是你把我们当朋友，就不要说什么报答的话。” “姑娘……”她欲言又止。 “走吧，我们送你回家。”我温和地说道。事情这般顺利地进行着，只是我心里的滋味，却分明复杂了起来。 ------------ 第二十五话请君入瓮中 送雪冉回了南宫府，我和舞儿便回到了客栈。客房中，钦正端坐在桌前等着我们。一进门，我便被桌上的美食吸引住了。 “哇，这么丰富的午餐？太棒了！”我欢呼雀跃，奔过去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哇，味道很不错啊！没想到穿到了古代，还能享受到这样的美食，我真的是赚到了！ “就知道吃。”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们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了么。” “姑娘只是问了些有关于南宫璇的情况。”舞儿回答道，又开口问我：“姑娘，你问她南宫璇的样貌特征是何用意呢？”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我神秘笑道，“舞儿，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呃？什么事？”她似乎惊讶于我对她的客气，显得有点错愕。 “你去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南宫楷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不过记住，一定不要被他发现我们在打探他的消息。” “嗯，我会注意的。”她应了一声，便起身又要离开。 “喂，你才刚坐下，待会再去啊！”我放下饭碗，冲着她的背影嚷道。 “没事，我先去查探。”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我狂汗，她这也太夸张了吧，看着这么一大桌子美食也不动心，一听到有任务凳子还没坐热就走了，阡影楼培养出来的人也太有职业道德了吧？ “怎么，对比之下，觉得惭愧了？”钦喝着茶，幽幽地说道。 “惭愧什么！”我不齿他的鄙视，“人是铁，饭是钢，人不吃饭不健康……我这是爱惜自己的身体，要知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哪像你们阡影楼的人，为了任务连身体都不管了，直白地说，都是些变态。” “变态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问道。在一路上，我用这个词喷了他不知道多少次，每次他问，我都得瑟着保持神秘。 “告诉你了你也不懂。”我依旧保持着骄傲的神情，眼前又是一亮。“哇！居然有鸡腿！我的最爱啊！” “……”他彻底无语。 第二日晨，我早早起来，把舞儿叫进我的房里为我梳头。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镜中之人和舞儿娴熟的动作，我不禁感慨道：“舞儿，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厉害，连女儿家的事情也做得这般好。” “女儿家总是爱打扮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低声笑，看来她也是个爱漂亮的女孩子。女为悦己者容，在她的心里，应该也是很想好好打扮一番出现在钦的面前吧。她从小便进了阡影楼，一定没有享受到普通女子应有的童年和快乐，更是吃了不少的苦。想到这里，我对舞儿倒是开始同情了起来。 “姑娘，你想梳一个什么样的发式？”她问道。 其实来了古代这么多天，我都没好好梳过头，只是随意地扎了起来。这次突然要梳头，我倒觉得有点别扭。 “留些碎发在额前，两侧的发丝绾到后边，其他的，便这样披着吧。”我略一思索，开口道。 “好的。”她熟练地将我的发丝挑起，绕到脑后方扎起。“姑娘不需要插一个发钗吗？” “发钗？”我一愣，尴尬道，“我没有发钗啊……” “楼主也真是的，都不给姑娘买个发钗。”她小声埋怨道。我心里一暖，舞儿是开始关心我了么？ “呃，他生性冷傲孤僻，你是知道的。”我忙为钦打圆场，“而且，他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已经很尽心了。” “可是女儿家总不能连个发钗都没有啊。”她叹气道。 “舞儿……其实你也是一个带着柔情的女子吧？你是不是也期望着像普通女孩一般生活？而不是习武练剑，整日打打杀杀呢？”我唐突地问道。 她的眸子突然暗了下去，语气却冷了下来。“没有。” “舞儿，没关系的，我明白的。”我冲她宽慰一笑。 “姑娘，发梳好了，让我为你上妆吧。”她逃避了我的话题，走到我的面前，拿起眉笔为我描眉，施上妆粉后又为我抹上唇脂和胭脂。古代的化妆品简单粗劣，不知道弄出来会是个啥样子。我闭着眼，感觉到舞儿在我脸上擦来擦去的，心里确实异常期待着自己的妆容。 “姑娘，弄好了，你看看。”舞儿的手离开了我的脸，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镜中之人，惊得从凳子上站起，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吗？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细碎的刘海让光洁的额头若隐若现，皮肤白皙光亮，细眉被描得黑且浓，眼睛也那般大而有神。高高的鼻梁下，那樱桃小嘴张成了一个o型，却愈加显得调皮可爱。身上，我着有一件拖地浅蓝色烟纱裙，一袭柔顺的长发直落背脊，称得我的气质更加温婉迷人。不行不行，我必须自恋地承认我真的有被自己吸引到了！在大学，我一直规规矩矩地学习，还真没有化过妆，原来化妆品真的能够让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 “这……这是我吗……”我喃喃道。 “姑娘本就生得美丽，只是平常并不讲究。施上粉黛，就愈加称出姑娘的美了。”舞儿轻声道。 “我……你……”我竟然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你们弄好了没有？该出发了。”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姑娘，我们走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哦，好。”我回过神来，提着裙摆便朝着门外走去。门被拉开，钦侧对着我，转过头，一见我便呆住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嘴浅笑，看来，我确实有着很大的改变啊。 “咳，咳。”钦不自然地干咳几声，“走吧。” 来到印江最大的茶楼，老板按照我们的安排让我在前厅中央的小台上坐下，搬上一架古琴置于我面前。钦和舞儿则是坐在不远的桌子旁，留心着茶楼的动静。我将手置于琴弦上，轻挑银弦，双手自然而娴熟地拨动着，一曲《阳春白雪》的起部《独占鳌头》便响彻在整个茶楼之中。 我是有多久没有弹琴了啊，我在心里回想。还是初一的时候，妈妈便送我去了艺术培训基地让我学习乐器，当时我一眼便认准了这古色古香又有着神秘色彩的古琴，一学便无止境地爱上了它。我学古琴学了整整七年，弹过不少的曲目，让我最为喜欢的，便是这首《阳春白雪》。它清新明快的风格深深吸引了我，因为勤奋和努力，这首曲子也成了我引以为豪的代表作。没有想到，穿越到了这里，这首曲子竟能派上这样的用场。它竟然也是南宫璇最爱的曲子，而我，现在也正在用这首曲子吸引南宫楷的注意。是不是冥冥之中，我和南宫家族注定是有联系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着，我正沉浸在古琴的魅力之中，突然听到右边包厢的门被人拉开。我用余光看去，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慢慢地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我假装没有注意，低下头更加专注地弹琴。 “璇儿……”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我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知道，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璇儿……是你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停下抚琴，慢慢地将头抬起，正视着他，故作惊讶地问道：“公子可是对小女子的琴技有所赐教？”只见南宫楷身着青色长袍，高约八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略厚，肤色偏黑，整个人都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你……”他期待的神情渐渐褪去，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你……不是璇儿……” “璇儿？”我好奇地反问。 “对不起，姑娘，在下失礼了。”他歉意道。 “无妨。”我浅浅一笑，低下头，准备接着弹琴。 “姑娘”他又唤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也喜欢这首曲子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怕惊扰到我。 “《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这首《阳春白雪》表现的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小女子认为，这首曲子清新流畅的旋律和轻松明快的节奏能够让人感觉到鼓励与希望，故常弹此曲，意在自勉，也可共勉周围。”我带着浅笑，毫不慌乱地娓娓道来。 他的眼里尽是钦佩和赞赏的色彩，他定定地注视着我，道：“姑娘所言亦是在下心中所想，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府上一聚？” “若是知音，小女子哪有拒绝之理。”我依然展示着最温婉的微笑。 “请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在下还有一些事情处理，不久便来接姑娘。” “公子自便。”我笑着又低头弹起了琴。余光中，那名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暗自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昨日，舞儿打探到今天上午南宫楷将在这里会见一名重要的客商，我们便等在这儿，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幕。我故意着了浅蓝色服饰，扮成南宫璇的风格，还在此地弹起《阳春白雪》。费尽了这么多的心机，设下了这么多的计谋，为的只是能更好地接近南宫楷。 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南宫楷，我南宫凝落，定要做你真正的妹妹。 ------------ 第二十六话跪求兄妹情 南宫府。我微笑着在前厅的椅子上坐下，舞儿恭敬地站在我的身旁。她现在的角色，还是我的贴身丫鬟兼保镖。南宫楷坐在上座，看我的眼神里依然透着惊异的光芒。 “姑娘，在下南宫楷，不知姑娘芳名？”他抿了一口茶，徐徐道。 “小女子凝落。”我莞尔一笑，并不提姓氏。 “哦，凝落姑娘。”他笑着又问道，“楷听闻姑娘的曲子弹得极为娴熟动人，不知姑娘师从何处？” “凝落少时，父亲曾经为凝落请过老师教凝落弹琴。只是普通的琴师，不足为外人道。” “哦？那是凝落姑娘天赋极高了？” “公子谬赞。”我抿嘴，依旧十分淑雅。 “恕在下唐突，凝落姑娘为何流落到茶楼抚琴呢？”他好奇地问道。 我收起了笑容，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这一篇故事，我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公子有所不知，凝落乃云国桐南人士，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也算是温饱之家。只是半年前家里遭了变故，父母遭奸人迫害，双双离世。凝落只好带着丫鬟逃离桐南，去往皇城沛林隐姓埋名，在客栈弹唱为生。谁知……”说到这儿，我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如何？”他关心地问道。 “谁知……一名富家公子向凝落提亲，说是想娶凝落入门。他对凝落关怀备至，十分疼爱。凝落本觉着配不上他，不肯接受，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凝落深受感动，答应了他的求亲，也一心真情待他，可是却不想整个事件都是一个阴谋……” “阴谋？” “不错，”我顿了顿，又道，“其实他贪图的只是我的身份，我胡乱编的一个姓氏，竟然成了他追求我的目的。” “你编的是何姓氏？”他显然已经被我的故事吸引。 “这说来也巧，我编的，正是‘南宫’二字。”我轻轻地说道，用余光看他的脸色。 他惊讶地看向我，反问道：“南宫？！” “不错。”我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以为我是什么南宫府的小姐，为了巴结南宫府，才故意接近我。” “竟然有这等事！”他大惊。 “嗯……”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故作惊讶地问他道，“他口中的‘南宫府’，该不会就是南宫公子……” “风国就只有这一家南宫府。”他的眼神深邃了起来。 “那……那……公子可有一位妹妹？”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了。 “那，公子的妹妹，可是叫做南宫璇？” “你见过她？！”他激动地冲到我的面前，大声问道。 我故意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支吾道：“我……我……确实有见过她。” “在哪里？”他脸上的青筋由于他情绪的激动而显露无遗。我环顾了四周，认真地说道：“公子，这儿不方便议事，还请公子再找个地方，凝落定当知无不言。” “好，你跟我来。”他稍稍平复了心情，对我说道。 走在南宫楷后边，我偷偷地靠近舞儿，用只有我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舞儿，我知道你已经和你父亲联系上了，你现在把出府找他，让他明日便来南宫府，到时候一切按计划进行。” “好。”舞儿轻声应道。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怕是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在秘密和她父亲联络吧。我嘴角微微上翘，呵，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来到南宫楷的书房，他将门紧紧掩上，急切地问我：“凝落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妹妹的？她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我仔细瞧了瞧门外和窗边，确定没有人偷听，才恳切道：“南宫公子……请原谅凝落对你的不得已的欺骗。” “欺骗？！”他惊讶道。 “南宫公子，其实，凝落并不是桐南人，也从未见过公子的妹妹……” “那……那你刚刚为何……”他一脸疑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凝落只是借此接近公子而已。” “你……”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我。 “凝落今日会出现在茶楼，会着这一套衣服，会弹《阳春白雪》，全部都是计划好的，都是为了接近公子才这样的。”我从容道。 “那你为何又要向我道出实情？”他疑惑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悦。 “因为凝落和公子一样，很想知道南宫小姐是被何人所害。” “你……”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相信我的话。 “请公子听凝落说完。”我走近他，真诚地望着他道，“凝落是风国易水人士，因为发水灾逃难至云国沛林，在一家客栈帮工，结果在那里遇到了丞相公子。凝落是乡下人，而且是个孤儿，不知自己的姓氏，就连‘凝落’这个名字，也是养母给我取的。于是凝落就编了‘南宫’姓氏，不想丞相公子以为我是公子的妹妹，对我百般爱护，还要娶我过门。后来真正的南宫小姐被发现死在一家客栈，我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我只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 “难道我妹妹是他害死的？”他大声询问。 “不是。”我肯定地说道。 “你怎知不是？” “因为他们一直以为我是真正的南宫小姐，直到南宫小姐发丧之日，他们才意识到我并不是他们要接近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机会得知真相。” “你是说杀我妹妹的另有其人？”他大惊。 “不错。”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在我刚住进丞相府的时候，就有人来刺杀过我。我想，定是那幕后之人当时也以为我是真正的南宫小姐，想让我死在丞相府，造成南宫府和丞相府的误会。” “那你可知是谁人想要害你？”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凝落并不知晓。当我离开丞相府后，一位神秘人物找到了我，说让我接近你，嫁祸丞相公子，引起你们两家的冲突，以报我心头之恨。” “那你为何没有答应？你难道不恨那位丞相公子么？”他疑惑道。 “他们利用我确实不该，但他们为的却是天下太平，为的是百姓安宁。我确实恨过他们，也想报复他们。但是后来一想，却也觉着没那么多可计较的。和天下百姓比起来，凝落却是微不足道。”此刻，我又突然想起了末攸然，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爱着他的不是吗，就算被他欺骗过一次，也会选择再次相信。 “天下百姓？” “嗯。”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云国朝中有人蠢蠢欲动，想要篡位夺权。为了巩固国主的地位，丞相公子才和他的朋友故意接近我，想要依仗南宫府的势力，得到财力的支持。” “哦？看来凝落姑娘是站在国主那边的？” “是的。战争只会带来灾难和死亡，况且，云国现任国主确实是个英明的国主。” 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丝钦佩。“凝落姑娘倒是女中豪杰。” “公子过奖了。”我淡淡地笑了笑，继而又凝重地看着他道：“南宫公子，凝落觉得，这其中必定有大阴谋。南宫小姐被虏，接着被害，然后便有人让我嫁祸丞相府，这定是有人一路安排。” “所以凝落姑娘将计就计，想要顺藤摸瓜？” “嗯。”我恳切地说道，“刚才在大厅，我那位丫鬟就是让我嫁祸苏府的那名神秘男子的女儿，是他派她在我身边监视我。所以凝落不得不出此下策，装作是故意吸引公子，取得公子信任，再嫁祸丞相公子。凝落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公子见谅。”说着，我弯下身，向他行礼。 “凝落姑娘快快请起！”他忙扶起我，“凝落姑娘这般胆色过人，楷自当尊敬，哪里还会怪罪？” 听他这般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虽然街坊传言他是个正人君子，但是我对自己的计划还是没有十全的把握。看现在的情形，我是信对了他。 “公子，当下之计，就是通过那位神秘人找出幕后真凶。”我严肃地说道，“据我所知，那位神秘人是丞相府的管家，他和丞相府似乎有着什么仇恨，才让他那般陷害丞相府。” “姑娘是说他并不是主谋？” “嗯，凝落觉得，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阴谋。而且，他一个管家，定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掳走南宫小姐，还设计如此精密的计划！所以凝落认为，他必定也是受人指使。” “姑娘所言甚是。”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陷入了悲伤之中，“只是可怜了璇儿，那般年轻，那般单纯，却……” “公子，请节哀顺便。”我见他一脸落寞，心有不忍。 “嗯，我没事。”他苦笑，“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公子”我咬咬牙，低下头便跪了下去。 “凝落姑娘你这是何意？”他大惊，伸手想来扶我，却被我推开。 “请公子认凝落作义妹！”我正色道。不敢看他的脸色，我的身子不自觉地发抖，心里也开始有点胆战心惊。我是不是着急了些？这般突兀，他若是不接受，我又当如何收场…… ------------ 第二十七话玩转南宫府 四周突然冷寂了下来，我忐忑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他怎么还不说话？就算拒绝也不要这样冷场啊！怎么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唉，难道我失策了？ “凝落姑娘，为何要做楷的妹妹？”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腿都快跪疼了，他突然来了一句，吓得我打了个寒颤。 “公子，凝落想做你的妹妹，不是为了显赫的地位，也不是图谋富贵与荣华。凝落心中所想的，仅仅是一个字。”我抬起头，恳切道。 “何字？” “缘。”我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他的眼突然亮了一下，饶有兴致地问我：“姑娘为何这般说？” 我敛去脸上的笑容，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之中。“凝落只是一个孤儿，连自己的真名都不知道。养母离世，无依无靠而流落沛林，瞎编了‘南宫’这个姓氏，不想却惹出这么多的事端。欺骗，追杀，流浪，说是天降横祸也好，说是自讨苦吃也罢，凝落信的，却是一个‘缘’字。凝落宁愿相信，是上天注定，凝落要和南宫府有着纠葛。” 看南宫楷并不说话，我又继续说道：“而且，在我打探公子妹妹的生活习性时，我发现，其实南宫小姐和凝落在很多地方很相似。我们都喜欢弹琴，最爱《阳春白雪》，我们都喜欢穿浅色的服饰，不喜欢太复杂的装束……” “璇儿，确实是个清新可人的女子……”他淡淡地说道，脸上浮现出温馨的神色。 “凝落虽然未见过南宫小姐，但是我相信，若是我与她能早些遇到，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我望着他，轻轻地说着，“南宫小姐的死，已经不可挽回，但是凝落希望，能够和公子一起找出凶手，为南宫小姐报仇。凝落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是凝落也知道，公子绝不是嫌贫爱富之人，所以才向公子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 “凝落姑娘，莫说你觉得自己与璇儿有很多相似之处，就连我这个与她相处十七年的哥哥，也曾把在茶馆弹琴的你当作璇儿。”他苦笑，“璇儿的离世，给了我很大的打击。她从小就没有母爱，虽然我倾尽全意疼爱她，终究也不能代替母亲的慈爱。而你的出现，你的身世，你的遭遇，着实让我心底生疼。你所说的‘缘’字，也道出了我的心意啊……” “公子，你的意思是……”我怔怔地望着他，朱唇微启，轻轻问道。他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即将我扶起，道：“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南宫凝落’，就是我南宫楷的妹妹！” “公子……”我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这么快就能得到他的应允。 “还叫我公子呢？”他笑道。 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开心地喊道：“哥哥！” “嗯。”他认真地应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若是璇儿在，她也一定会同意我多你这样一个妹妹的。” “璇儿，也是凝落的妹妹。”我郑重道。 “对了，还不知道妹妹年方几何？” “凝落虚岁二十。”我笑着应道，“是不是算是个老女人了？” “哈哈哈……”我的幽默惹来他的一阵欢笑，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又道：“妹妹，今后我唤你‘落儿’可好？” 我心里“咯噔”一声响，末攸然深情的呼唤骤然回响在耳边。“落儿”是末攸然唤我的，现在南宫楷也要这般喊我，我该接受还是拒绝？若是接受，总觉得怪别扭的；若是拒绝，岂不是辜负了南宫楷一番关爱之意？既然已经决心做他的妹妹，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思索了片刻，我冲他粲然一笑，道：“嗯，那落儿以后就直接唤公子‘哥哥’了。”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显现出一些伤感，“以前，璇儿也是这般唤我的。” “哥哥，不要再暗自伤怀了，落儿会做个好妹妹，不会让哥哥孤单。”我认真地看着他道。在这个世界上，他同我一样，已经没了亲人。我身边，还有攸然的爱，还有钦的照顾，但是他现在却什么都失去了。既然上天注定了我“南宫”这个姓氏，我必会好好地做南宫楷的妹妹，不让他孤单。 “落儿，谢谢……”他咧开嘴笑了，温暖而欣慰。 午后，和南宫楷，应该说是哥哥，一起用完午饭之后，我便开始在南宫府晃悠。舞儿也已经回来了，她说他父亲明日便会登门拜访，当然身份就是以前我们密谋的我所谓的“救命恩人”兼“阴谋目击证人”。我依旧不动声色，明日的计划，我早已和哥哥协商好，自然胸有成竹。 “姑娘，你怎么会成了南宫楷的妹妹？”逛着园子，舞儿不解地问道。 我在心里偷笑，脸上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做了他的妹妹，他才更加信任我，也会更加相信我们的话。” “喔？那姑娘是怎样说服他的呢？” “当然是要靠本姑娘的伶牙俐齿啦！”我沾沾自喜，偷偷瞧她的神色。她还是傻傻地一脸佩服的样子，都让我觉得自己邪恶了。 “姑娘高明。” “……”我感觉脸部有点抽筋，敷衍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早就听说云国是以山林美景著称，而风国则是以流水雅致享誉盛名，这南宫府清流缠绕，还时常叮当作响，清新的景致确实是美不胜收。 “凝……凝落姑娘？”不远处，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定了下来，讶异地冲我唤道。我一怔，定睛看去，竟然是雪冉。 “雪冉？”我开心地跑了过去，握住她的手道：“我们又见面了！” “呵呵……”她也开心地笑了，而后又不解地问道，“可是凝落姑娘，你们怎么来南宫府了？” “哦……”我挠挠头，道，“其实，那次救你之后，我便和舞儿去茶馆落脚，以弹琴谋生，不料今天遇见了南宫公子，他便邀我到了府上。” “我们少爷邀请姑娘来府上？”她惊讶地问道。 “嗯，他说，我很像他死去的妹妹，我想，应该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小姐吧。” 她愣了一下，又仔细地端详地我，道：“姑娘，你可别说，我这样一看，还真的很像。你们的身形发式都差不多，这衣服，也像极了小姐的风格……”说着，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凝落姑娘，上次你就和雪冉说过，你也是最喜欢浅色的衣服对吧？！” “不错。”我冲她宠溺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心里就很欢喜，好像与她是相处了很久的好朋友一般。“南宫公子听说了我的遭遇之后，觉得我同南宫府有缘，便认了我作妹妹，说是晚膳的时候向府上的人宣布。” “少爷要认姑娘做妹妹？”她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只是才一会儿，她的脸色便沉了下去。“姑娘，那你上次救雪冉……” 我知道她是在怀疑我早有预谋，虽然我确实利用过她，但是却是真心待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不能让她知道实情。想到这儿，我认真地说道：“雪冉，我凝落对天发誓，对你是真心诚意，绝不会有伤害之心。”我的誓言玩的是文字游戏，我确实是真心待她，也绝不会伤害她，曾经的利用，我也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不起姑娘，雪冉只是觉得事情过于蹊跷……雪冉绝对没有不相信姑娘。”她急急解释，看来是信了我的誓言。 我宽慰一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凝落不怪你。其实凝落也觉着自己和南宫府真的很有缘，先是遇见了你，再是遇见南宫公子。雪冉，我知道，璇儿小姐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也是你的好主子。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像璇儿一样，做你名义上的主子，实际上的好朋友，不知道你愿意吗？” “姑娘……”她神情动容，许是十分感动，“姑娘，雪冉能够侍候姑娘这般的好主子，是雪冉的福气……” “雪冉，璇儿的死你我都很难受，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查出真凶，为她报仇。”我认真地说道，眼神坚定无比。 “雪冉必侍候左右，尽心尽力。”她也认真地看着我，坚定地说道。 “那么，雪冉，现在主子有件事情要你去办，你能做到吗？”我假装严肃地说道。 “什么事？”她紧张地问。 “就是……”我“扑哧”一笑，道，“就是，带我和舞儿逛一逛这个南宫府！” “呵呵……”她笑出声来，连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舞儿也露出了笑意。“好的，姑娘，不，小姐，请跟我来。” 在雪冉的带领下，我们在南宫府逛了个尽兴。南宫雄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白手起家竟然能够干出这么大一番事业，庄园也建得这般豪华气派。据说他们家是风国最大的银号，也就是连锁垄断咯？而且还是金融方面的，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巴结他们南宫府。那么我现在倒真成了抢手货了？我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滋味。对于这种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没有人不会动心，我也不例外。但是，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字而已，那便是，爱。 ------------ 第二十八话前厅巧周旋 翌日，南宫楷很早就来到我的房间找我。昨天晚上用完晚膳后，他就在府中宣布，认我做义妹，从此，我“南宫凝落”这个名字，就是名正言顺了。由于我向他请求，他把雪冉也调到了我的身边，负责我的饮食起居。雪冉确是个体贴周到的丫鬟，让我觉得很窝心。 “落儿，昨晚睡得可好？”他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与我一起用早膳。 “嗯嗯，我睡得很好，哥哥不用担心。”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里嚼着糕点，依旧改不了爱食如命的性情。 “那就好。”他宠溺对着我笑，让我心里一暖。这个南宫楷，怎么说他都是个身价不凡的人，却从来不耍大牌，对一个刚认的义妹都能这般细心对待，真是难能可贵。 “哥哥，你这般关心落儿，落儿倒是觉得有点受之有愧了。”我说道。 “落儿这是要和哥哥生分么？”他不悦，“既然你已经成了我妹妹，我必定把你当亲妹妹对待，你理当受之。” “嗯……”我感动地轻轻应道，低着头吃着糕点，此时却尝不出了味道。 “少爷，有位姓厉的中年男子在门外求见，说是凝落小姐的朋友。”管家齐叔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厉晁来得可真早啊！我在心里冷笑。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定下苏寻墨的罪名了吧。苏寻墨啊苏寻墨，不知道你们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这般费尽心思来算计你！还好你碰到了我这个贵人，看来你也不是白利用我嘛！ “哥哥，我们依计行事。”我笑着看向他，说道。 南宫楷也会意地笑了，对着管家说：“快快有请。” 前厅，南宫楷坐在上座，我则是站在他的旁边，厉晁坐于侧座，而舞儿，我早已打发她同雪冉一起去街上采购些衣物饰品。我看了看厉晁几眼，他正在向我使眼色，我默许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一切正常。他这才放下茶杯，对着南宫楷道：“南宫少爷，想必凝落姑娘已经对你说了她的遭遇了吧？在下是丞相府的管家，也恰巧是整个事件的证明人，特来拜会少爷，将实情告知。” “厉管家英雄事迹，落儿已经向我说明，楷要谢谢厉管家对落儿的救命之恩啊！”南宫楷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破绽。 “南宫少爷客气了，厉晁未能救下南宫小姐，至今都觉得遗憾和愧疚。”厉晁站了起来，向南宫楷深深鞠了一躬。我冷笑，演得还真像。 “厉管家快别这么说，虽然璇儿不幸丧生，但是厉管家却给楷带来了另外一个妹妹，也算是楷最大的安慰了。” “另外一个妹妹？”厉晁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我，“难道……” “不错，楷觉得和凝落姑娘缘分很深，已经将她认作义妹。”南宫楷执起我的手，认真道，“楷失去了一个妹妹，又得到了一个妹妹，上天待楷，还是怜悯的。所以，楷要好好谢谢厉管家。” “这……”厉晁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很快消失不见，“厉晁不敢居功，在此祝贺南宫公子和凝落小姐。” “哈哈哈”南宫楷一阵爽朗的大笑，见他这般开心，我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不过南宫公子，南宫小姐的仇……”厉晁试探性地问道。 “璇儿的仇，楷必当报！”南宫楷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许多，“既然他丞相府敢这般肆意与我南宫府为敌，楷定不会退让！” 听得南宫楷此言，厉晁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他附和道：“在下在丞相府多年，早就看出了丞相等人的不良居心，他们做出这等事，也为在下所不齿。厉晁愿意效忠南宫府，为南宫小姐报仇。” “厉管家果然是位正义凛然的英雄！”南宫楷眉峰一转，又道，“不过，这丞相府毒害璇儿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证据，这样贸然找上门，怕是我们理亏啊。” “哥哥是不信落儿的话么？”我装作委屈地问道。 “南宫公子，我和凝落姑娘的话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厉晁忙忙附和。 南宫楷淡淡地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哥哥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们要去找别人算账，必须要有真凭实据，你也不希望别人说哥哥无理取闹吧？到时候，南宫府的名声也不好听。” “哥哥考虑周到，是落儿心急了。”我柔声回应。 见南宫楷这般坚持，厉晁也只好说道：“南宫公子所言极是，厉晁在丞相府定会仔细搜查证据，早日找到他们的把柄。” “哥哥，让落儿也去好不好？”我恳求道，“落儿和璇儿妹妹虽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却有着深深的情义。其实，是落儿连累了璇儿妹妹，落儿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她受害的证据，为她报仇。” “落儿，此行凶险，你……” “哥哥，不用担心，有厉管家在落儿身边照应，落儿不会有事的。而且，现在落儿的身份不同了，丞相府必定有所忌惮。他们现在肯定想息事宁人，隐瞒罪行，避开我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下一次杀手，引火烧身呢？” “可是……” “哥哥，你就应了落儿吧。这次，就当是落儿以南宫小姐的身份去云国游览观赏，哥哥不是还在经营珠宝生意吗？听说哥哥还曾将珠宝送入皇宫呈给风国与云国的国主和贵妃，落儿这次可以带上一些送去云皇宫，这样一来，有了国主的保护，丞相府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既然落儿你执意如此，哥哥也只好应允了。”南宫楷宠溺地望着我说道，“记得一路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我会心一笑。 “厉管家，我现在出去办点生意，你先在客房稍做休息，楷回府再来与你详谈风国之行。” “南宫公子自便。”厉晁谄媚地笑了笑，目送着南宫楷离开。 “你怎么成了他的妹妹？”待南宫楷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厉晁转过身来冲我问道。 我优雅地一笑，道：“凝落本来就姓‘南宫’，做南宫楷的妹妹，也是情理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安地问道。 “厉管家不要多想，凝落只是觉得，能够和南宫楷攀上关系，处理起问题要方便很多。”我淡淡地说道。 “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他答应的？”他脸上有些不悦，又问，“你又为何要提出去云国？你这样不怕引起他的怀疑么？” “刚刚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怀疑我。”我冷冷一笑，“既然我有这个本事让他相信，你就不要管我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达成我们的目的，怎样都行。至于我要去云国……那是因为，我要亲眼看到，苏寻墨看到我成为南宫小姐时的表情。还有，我要亲眼看到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一字一顿地将那四字吐出，冰凉的声音让我都快被自己给骗了。 “既然你这般有斗志，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他诡异地笑了，“厉晁自会好好保护凝落姑娘哦，不，应该是南宫小姐！” “我对南宫楷这般说，但是我并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打断他的话，道，“有钦在我身边，我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只要好好去查出证据，不，应该说去制作证据就行。” “南宫小姐可真是有魅力啊，连阡影楼楼主都对小姐言听计从，厉晁佩服！”他语气里似乎有种嘲讽的味道。 “厉管家这般看得起凝落，凝落又怎么可以让你失望呢？”我不以为意，冷冷地回答道。“若是你不放心，让舞儿跟着就好。” “小女承蒙小姐照顾，厉晁在此谢过了。” “厉管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突然想起舞儿那次给我梳头时候的话，不由得说出了口。 “但说无妨。” “凝落看得出来，厉管家对舞儿是十分疼爱，可是为什么从小便将她送入阡影楼这种冷血无情的杀手组织呢？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需要的，是如平常女子拥有的那种平凡温馨的生活，厉管家这般对她，不觉得内疚么？” “我……”他脸上神情开始悲伤起来，竟然有那么一刻，我会觉得他很沧桑，很可怜。 “不管厉管家有什么苦衷，但是亲情对待一个人重要性，相信厉管家也是知道的。希望厉管家能够对舞儿关心一些，其实，她一直很孤单，很脆弱，很需要人关爱。凝落言尽于此，还望厉管家挂于心上。厉管家可以四处逛逛，午膳时候会有丫鬟前来邀请。”我抿嘴一笑，经过他的身边，往门口走去。 “凝落姑娘……”他突然叫住了我，眼里竟然有了几丝泪光。 “厉管家还有何事？”我问道。 “厉晁不能给舞儿的爱，还希望凝落姑娘能够替厉晁多多照顾她……”他恳切地说道，那眼里的慈爱是装不来的。 我心里也涌起了一种感动，却还是平静地说道：“那是厉管家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情，凝落不敢也不能代替。” 说完，我不再回头，径直走出了门外。才踏过门槛，却发现舞儿正倚在门侧。她脸色很不好，还余着泪痕，想来应该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舞儿，你……”我轻轻唤道。 “我没事。”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便扭头跑掉。我苦笑，继而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厉晁是个奸诈小人，但是他对舞儿还是真正疼爱的。舞儿也确实可怜，父亲近在咫尺，却得不到他的关心与照顾，她该是有多伤心多难受。突然又联想到了自己，我的父母亲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我的那个世界，现在又在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呢……等办完这件事，我是不是该回去了。可是，末攸然呢，我能舍得吗…… ------------ 第二十九话重返沛林城 晚上，我坐在床榻上沉思着，舞儿和雪冉正在整理着行礼，明日，我们便要一起去沛林了。哥哥的父亲刚去世，银号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且承南银号又开始往珠宝、首饰方面扩展，所以生意很忙，哥哥必须留在印江处理这些事务。除了一些保护我的家丁，我决定带着舞儿和雪冉一起去，舞儿的同行是厉晁要求，雪冉的话，一来我是想带她一起出去散散心，二来我也知道，她很想自己亲自查出杀她小姐的人，我想要满足她的愿望。这一次去云国，名义上是游玩和送礼，更重要的还是查出杀死璇儿的幕后黑手。 “小姐，只给你带了五套衣裙，都是少爷亲自挑选的。到了印江，小姐需要再买便是。”雪冉整理着衣物，朝我说道。 我莞尔一笑，道：“足够了。”哥哥选的衣服，都是浅色的，想是还在牵挂着璇儿吧。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我还没有那样的荣幸见她一面。我与她那么多相似的爱好，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这古代的衣服都挺好看的。”我走过去翻了翻那几件衣服，随口说道。 “嗯？”雪冉不解地望着我。我一怔，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道：“我是觉得哥哥挑衣服的眼光确实很好。” “嗯，小姐穿这衣服一定很好看，璇小姐和凝落小姐穿都好看。”雪冉高兴地应着，不一会儿又陷入了哀伤，“雪冉一定要为璇小姐报仇……” “雪冉，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答应我，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能冲动，一切都必须听我的，好吗？” “雪冉听小姐的。小姐愿意带雪冉一同前去，雪冉已经很感动了，一定不会给小姐添麻烦的。”她认真道。 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碰上她讶异的目光。我浅笑不语，她也慢慢展露出了笑容。雪冉，希望在这里，你会是我第一个知心朋友。 “小姐，要用的银票和送往云宫的珠宝都备好了。”舞儿走了过来，低低地说道。 “好的，今晚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明日清晨我们便出发。”我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翌日晨，我和厉晁等一行人都到了大门口相聚，准备出发。哥哥出来为我送行，一袭青袍在晨曦中显得风度翩翩。 “落儿，切记小心行事，哥哥处理完银号的事务便来云国与你相见。”哥哥紧紧握住我的手道。 “放心吧哥哥，落儿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掉！”我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逗得他大笑。 “小姐，我们该出发了。”厉晁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那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在相府的他。 “哥哥，落儿先走了，请哥哥一定要注意身体，切勿过度操劳。” “嗯。”他沉沉地应了一声，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他几眼，他正望着我笑，见我回头又向我招了招手。我不由得鼻子一酸，突然不舍了起来。虽然仅有不到三日的相处，但是他对我关怀确实无微不至。在我心里，也是已经把他当作了真正的哥哥。 我冲他笑了笑，转身抿了抿唇，握住雪冉的手，借力登上马车。刚把帘子揭开一个角，一丝惊讶闪过我的眼眸。我不动声色地坐了进去，探出个头对外面的人说道：“我想一个人待这里，雪冉，舞儿，你们坐其他的马车吧。” “可是小姐……”雪冉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舞儿打断道：“我们就听小姐的吧，小姐现在心情不好，我们就让她静一静。”雪冉听罢，只好低着头默默地走向了后面的马车。我惊讶于舞儿的异常，不解地朝她看去，她只是抛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看来是理解我的做法。舞儿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般聪明了？我同样给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又看到了前边骑马的厉晁，他正回头朝我们这边看着，眼光锁定在舞儿身上。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待舞儿离开，我便吩咐道：“可以出发了。”当马车徐徐开动的时候，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双手叉腰便朝里面的人吼道：“喂，你不要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好不？你总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他懒懒地瞟了我一眼，幽幽地说道：“他们不是都知道我的存在么？” “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出现在我的马车上啊！”我急急道。 “现在是大小姐了，有身份了？”他冷笑一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觉察出他好像在生气，我忙着辩解，却又见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我晕，钦什么时候也学会逗人玩了？！ “无聊！”我气急败坏地狠狠捶了他一下，不再理他。 许久的沉默，他突然开口问道：“回去，是想见他么？” “嗯？什么？”我装作不懂，敷衍道。 “那就是了。”他瞟了我一眼，侧过头去也不再说话。 我托着腮，想着他问的那句话。我回去，真的是仅仅为了想要查清楚幕后黑手吗，还是，我更希望的，是能够和末攸然重归于好？不知怎么的，想起末攸然，心里又淡淡地甜了起来。 钦在我们第一次中途休息时便偷偷离开了，说是到了云国再和我联系。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不能把他束缚在身边。之后，我便和舞儿还有雪冉共一辆马车，另一辆则只是用来安放行礼。一路上，我和她们俩分享着二十一世纪的新奇物品，她们听得一愣一愣地，虽然不是特别相信，却也是相当羡慕，让我好不得意。 又是十日，这次到达的地方，是云国皇城，沛林。 “黄叔，阿才哥！”我命人将马车停到了流云客栈的门口，跳下车便朝着里面奔去，大声地喊着黄叔和阿才哥的名字。 “凝落？！”两个熟悉的声音异口同声地传来，黄叔和阿才哥愣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我。 “黄叔，阿才哥，我回来了！”我激动地走到他们身边，都快哭出声来。才一个月多月没见，黄叔脸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许是客栈的活太辛苦，累的。阿才哥脸上还余着汗渍，手中端着几碟吃剩的盘子，看来是正要收去厨房。 “凝落，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黄叔有多想你啊！”黄叔说着说着，一行清泪便流了出来。阿才哥用手臂蹭了蹭鼻子，笑着道：“凝落，你现在变得这般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扑哧”一笑，佯怒道：“阿才哥是嫌凝落以前丑咯？” “没有没有，以前也好看，只是现在……更好看了。”阿才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低声道。 “呵呵……”我抿嘴笑着，又见客栈高朋满座，生意兴隆，道：“黄叔，现在客栈的生意可是很好？” “嗯，挺好的。”黄叔憨憨地答道，“还要感谢凝落你的那些银子，我们重新装修了一番，又购置了一些用具，还高薪请了几个厨师，现在都有好多回头客了！” “那就好。”我欣慰地笑了笑。 “小姐，我们是要住在这里吗？”雪冉跟了过来，轻轻地问道。 “是的。”我冲她和身后的舞儿一笑，指着黄叔他们介绍道：“这两位是我在云国的朋友，这是黄叔，这是阿才哥。” “见过黄叔，阿才哥。”雪冉乖巧地低头问候，舞儿并不言语，只是也跟着行礼。 “黄叔，阿才哥，这是雪冉，这是舞儿，是凝落的两位贴身丫鬟。”我微笑道。见他们面露惊讶之色，我又解释道：“黄叔，阿才哥，凝落流落风国时，有幸结识了风国承南银号的南宫楷，他认我作了义妹。这次我来云国，是为了给云皇宫送一些珠宝首饰，所以带了一些家丁和丫鬟随行。” “我早就觉得凝落不会是寻常人的命，这不，认了个好哥哥，以后就不会受苦了！”黄叔欣慰地笑道，一旁的阿才哥也随声附和。 “黄叔，这些天，我们就住在这儿了，还有空房吗？” “有的有的！凝落要来住，怎么可能没有呢！”黄叔连连点头，激动不已。 “雪冉，舞儿，让家丁把行礼搬上去吧。”我吩咐道。 “凝落，跟我来。”阿才哥笑着，领着我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房间装修之后果然焕然一新，床铺也换了新的，躺上去十分舒服。我单独住一间，舞儿和雪冉同住一间，就在我的隔壁。而她们的隔壁则是随我们前来的四位家丁，会一些武艺，但是我相信，凭舞儿一个人，对付他们四个都是绰绰有余，毕竟她是阡影楼培训出来的。厉晁已经回了丞相府，说是怕被人看见我和他一起引起怀疑。不过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也是该回去了。他不是还要制造一些丞相府犯罪的证据么？不知道他又会弄出个什么名堂来！不过，我倒是应该提醒苏寻墨注意提防了，千万不能着了厉晁的道，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苏寻墨？想到他，我的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意念。事到如今，我对他的憎恨已经随着末攸然对我的表白而淡逝了，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帮他推脱。不过，他到底还是欺骗过我的感情，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嗯，一定要好好耍一耍他。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苏寻墨，你等着，你朝思暮想的南宫小姐，终于要来找你了…… ------------ 第三十话再入云皇宫 次日清晨，雪冉早早来到我的房里，为我梳妆。今日要去云国皇宫会见国主，不知道国主见到我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如今我总算是知道他为何唤我为“南宫姑娘”，他也知晓并默认了苏寻墨的计划不是吗？那么现在，我这个身份，会不会让他大吃一惊呢？ “雪冉，舞儿呢？”我问道。 “舞儿姐姐说她回家一趟，让我和小姐道个别。” “哦？回家？”我蹙了蹙眉。是去找她父亲了？不像，应该是回阡影楼了吧，她是不是想念钦了？呵呵。 见我皱眉，雪冉以为我生气了，忙说道：“舞儿姐姐确实有些失礼，都没有和小姐亲自道别，但是那是因为她走的时候太早了，怕吵醒小姐，所以……” “雪冉，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我是怎样的人雪冉还不知道么？在我心里，从来不把你们当奴婢看。” “小姐……”雪冉的目光瞬间便柔了下来。她默默地为我梳着头，我看镜中的她，那般娇小可爱，惹人心疼。 “小姐，今日入宫面见云国主，是否要穿得庄重一些？”雪冉轻声问道。 “不用，简单随意就好。”我才不想扮成一个贵妇人的模样呢，随性惯了，倒真的不习惯那种政治场合了。 “好的。”雪冉微笑着，给我挑出一件纱裙，为我换上。“小姐，好了，你看看。” 我站起身来，瞧着镜中的自己。简单的发髻，斜插着镶嵌了珍珠的簪子，披发垂于肩上，很是飘逸。白白的脸蛋中泛着微粉色，十分可爱。仔细看看这白色的纱裙，袖口上绣着精致的花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粉色花瓣，胸前是宽片浅粉色锦缎裹胸，腰间用粉色绸缎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纯白与粉红的搭配，一向是我的最爱。 “小姐，你要是打扮起来，就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美丽。”雪冉笑着说道。 “贫嘴。”我低低地说了一句，心里却是莫名的开心。等今天见了国主，我就去麓岐山找攸然，女为悦己者容，我想让他看到我精心打扮的样子。 云皇宫，御书房。我低着头，徐徐地走入前厅，目光并不敢往上探去。双膝跪地，正色道：“小女子南宫凝落叩见国主，国主万安。” “南宫凝落？！”耳边传来季允晟惊讶的声音，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咳，咳。”他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片刻便恢复了平静，道，“南宫小姐请起。” “谢国主。”我慢慢地起身，抬起头看向季允晟，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 他的脸上果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但还是故作冷静地对我说道：“南宫小姐，就是南宫楷新认的义妹么？” “国主消息果然灵通，凝落佩服。”我不动声色，平静应道。 “南宫小姐果然不是寻常之人，难怪大哥他……”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停下，只是别有深意地盯着我看。大哥？季允翌？管他什么事情？我心里疑惑起来。被他看得怪别扭的，我只好假装不经意地别过头，对着后边的雪冉说道：“雪冉，快将珠宝呈上。” 说完，我又回过头对着季允晟说道：“国主，这是家兄让凝落带来的一些珠宝，均是当下最流行的珠钗，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国主笑纳。” “南宫姑娘客气了。能得到南宫府送的珠宝，那是孤王极大的荣幸。”季允晟官方地微笑让我冷汗直流。南宫府就真的这般财大气粗么？连国主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说季允晟其实很穷？ “南宫姑娘此番来云国游玩，可有游伴？”季允晟突然问道。 “凝落只带了几个家丁和两个丫鬟。”我淡淡地应道。我真想翻他几个白眼，他不会还想让苏寻墨来陪我游玩吧？ “哦？”他露出深深的笑意，“孤王为南宫姑娘安排个人可好？这样也方便保护南宫姑娘的安全。”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在心里暗暗鄙视，嘴上却说道：“承蒙国主厚爱，只是凝落喜欢一个人欣赏美景，怕是要辜负了国主的美意了。” “这……”季允晟还想继续劝我，一位太监进来说道：“国主，苏大人求见。” “宣。”季允晟淡淡地吩咐道，脸上却写满了得意。苏大人？苏寻墨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不成他还真的派苏寻墨来陪我旅游？！他绝对是知道我已经识破他们的计谋，他不会认为我恨苏寻墨么？难道他还觉得我和苏寻墨有可能吗？等等，我为什么说“怕什么来什么”？我怕苏寻墨干什么？是他对不起我，是他应该怕我！哼，苏寻墨，谁怕谁啊！ “臣苏寻墨叩见国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我的心还是纠结了半拍。 “爱卿免礼。”季允晟一脸暧昧的笑容，望望我道，“这位是风国承南银号的南宫小姐，这次来我们云国游玩。你和她是旧识，多抽空陪陪她。” “微臣遵命。”他淡淡地应道，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有着一瞬间的呆滞。我故意作出一副冷笑的样子，冲着他说道：“苏公子，别来无恙？” “寻墨很好，不知南宫姑娘近来可好？”他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起伏。我心里郁闷起来，他怎么是这副德行？他居然叫我“南宫姑娘”，是要与我生分了么？看来末攸然还没有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他定是以为我是来报复的，才显得这般冷淡。本来还很希望他不知道我的计划，然后好好耍耍他的，结果他是这样的反应，真是无趣！ “南宫姑娘在想什么？”苏寻墨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来，暗自气坏了自己的不淡定，继而又恢复一脸平淡的笑容。“恕凝落冒犯，凝落这次来云国，只想一个人享受这云国的高山美景，只能辜负苏公子的心意了。” “既然凝落姑娘这样说，寻墨也只好作罢了。”他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搞得我莫名其妙啥？他是来打酱油的吗？就这样屈服了？ “那南宫姑娘可以住的地方？要不来皇宫……” 没等季允晟说完，我立刻打断：“凝落已经找到了下榻的地方，不劳国主费心了。”要让我住进皇宫，我还怎么查案啊！ “既然如此，孤王也不强求。苏爱卿，就由你送南宫小姐出宫吧。”季允晟靠着龙椅，正色道，“孤王还有奏章要批阅，就不送南宫小姐了。” “凝落不敢。那凝落就告退了。”我忙忙应道。 “微臣告退。” 跟在苏寻墨后边，他完全没有回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搭讪。我想过很多种我们再次相遇的样子，却偏偏没有料到这样冷冷清清，不理不睬。 “小姐……”雪冉在我身边轻轻唤道。我凑过头去，只听她好奇地问道：“小姐，前面那位公子是敌是友？对小姐为何那般奇怪？” 我冲她笑笑，淡淡地吐出两个子：“非敌。”见我脸色渐渐沉重，雪冉也不再说话，只是乖乖地跟着我的步子，沉默地走着。 一路上，我和苏寻墨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出了宫门，苏寻墨才慢慢地转过身来，淡淡地道：“南宫姑娘，寻墨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公子自便。”我也毫不低头，直接忽略他。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恨得只想跺脚。他什么态度！我这般千里迢迢从风国跑过来是为了谁啊？！虽然，虽然！虽然主要不是为了他，但也是在做帮助他的事情啊！他竟然敢对我这样不冷不热的？！哼，苏寻墨，我就不把厉晁的阴谋告诉你，你就等着被厉晁害死吧！真是，气死我了！ “小姐，你……”雪冉瞧着我复杂的神色，讶异道。 “没什么。”我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 “雪冉，走，我带你找帅哥去！”想起末攸然，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帅哥？” “呃，就是美男啦！”我嚷道，幸福的表情呼之欲出。 “难道是小姐心仪之人？”雪冉来了兴趣，兴奋地冲我问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道：“差不多啦，走，我带你去找他。” “嗯，好！”她开心地应道。 登上久违的麓岐山，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山顶还是这般清幽美丽，攸然在这里，一定过得很惬意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和他一起，在这般世外桃源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攸然”我大声唤着，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一路走过去，突然发现园子里的菜苗和花草都有些枯萎，难道没有人给它们浇水吗？我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地将门推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攸然？”我唤道，却没有人回答我。里面的桌椅都有了灰尘，许是很久没有人擦过。他的床榻上，被子叠得很整齐，也是很久没有用过了，已经扑了灰尘。他，这是去哪里了？ “小姐，他不在吗？”雪冉轻轻问道。 我勾起一丝苦笑，突然想起那次在客栈他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应该是去处理那些事情去了吧，可是又是什么呢？ “小姐？小姐？” “哦！”我才反应过来，藏起那份失落，道：“我们回去吧，他可能有事出去了。” “嗯。”雪冉看了我几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可是末攸然，你到底又是去哪了…… ------------ 第三十一话欲除相思垢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 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 你怎么不在身边……” 深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哼着歌曲，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我的心情格外沉重。末攸然，末攸然，末攸然你在哪里！要是他能像上次那般突然从窗户里冒出来就好了…… 正想着，一个黑影从窗户中一跃而入。我后脑勺三条黑线冒出，还真神了，想什么来什么！只是，这个人……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心里似有好多好多的委屈，这一刻全部都涌了出来。我跑下床便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拥住他，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激动。 “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去山顶找不到你有多着急啊……”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沉沉埋怨。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怕白天找你不方便，等到晚上这才过来。落儿，今天上午我看到你了，你真美。”他温柔地说着。 我的脸上滚烫滚烫的，原来被自己心爱的人称赞是这么甜蜜幸福的一件事情。“那你怎么不住山顶那间小屋了吗？我看那花草都快枯萎了，要不是我替你给它们浇水，它们早就枯死了。” “是攸然疏忽了，我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去过了……”他解释道。 “又是不能说的吗？”我有点不悦。 他吃吃地笑，在我耳边呵气，惹得我一阵痒痒。“傻落儿，攸然不告诉你，自是有苦衷。攸然答应你，处理完这些事情，就带着你找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过属于我们俩的生活。” “属于我们俩的生活？”我低声呢喃，心里如饮蜜般甜蜜。 “嗯……”他应着我。 “攸然，今天我遇见苏寻墨了。”虽然有点不合时宜，我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你是不是还没有对他说我们的计划，他见了我像不认识似的，冷冰冰的。” “呵呵……”他低声笑了起来，惹得我一阵迷茫。“傻落儿，他那是逗你玩呢。” “逗我玩？”我不解。 “你的决定，我早在那天与你分别之后，便飞鸽传书告诉了他，让他提防厉晁，也要配合你的行动。今日我也见过他，他说起你的时候可是笑了很久呢。” “笑什么？”我更加迷茫了。 末攸然将我的脸捧起，认真地说道：“他是故意耍你的，想看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其实，他早就知道你的计划了。” “苏寻墨他……”我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他白天那臭屁的样子，敢情都是装的？就为了看我笑话？我可真是失败，本来还想算计他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那……那你就纵容他那样耍我啊！你……”我嘟起嘴，还要埋怨，他却低头在我唇上轻轻一啄，便让我立刻缴械投降了。 “落儿，你生气的时候，也是那般可爱。”他淡淡地笑，笑得那般真实自然，那般温柔迷人。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是又将头埋进他怀里，偷偷地开心。他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是很好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留恋。 “落儿……”他温柔地唤着，吻密密麻麻地落到了我的脸上。一阵酥麻的感觉突然让我有点紧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一时间乱了分寸。 不知不觉中，身上的寝衣已然被他褪去，他冰凉的手揽着我的背，轻轻地抚摸，让我不自觉地颤栗。我突然间慌乱了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子展现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有点羞涩，却分明有着一些期待。 “攸然，我……”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手臂不自觉地也缠上了他的脖颈，顺势将他的外衣脱去，深深陷入了这样奇妙的感觉之中。他将我横抱起，轻放在床榻之上，身子便压了下来。对上他的眸子，月光下，愈加清澈迷人。静静地，我闭上了眼睛，咬着内唇，等待着他的吻落下。四周一片寂静，我突然觉得身子一片凉，睁眼看去，他已经站起身来披上了外袍。他转过身来，用被子盖住我的身体，掖了掖被角，便在床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紧紧拽着被角，看着他清雅的面容，心里竟然涌起了些许的失落感。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冰凉冰凉的，让我有点烫烫的脸觉得很舒服。“落儿，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攸然就带你走。” 他的神情有着淡淡的哀愁，又是这样一句话，又是这般无奈却憧憬的语气，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查出南宫璇真正的死因吗。我头脑混乱了起来，毫无头绪，心里有些气急。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现在，要查出厉晁背后的那个人。”攸然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瞬间，我竟然觉着他那般遥远。 “会不会是季允彻？”我突然记起了那次与季允彻的相遇，开口问道。 “极有可能。”他点了点头，分析道，“他一向心高气傲，为人自负嚣张，国主即位前便有着争权的野心。国主即位后，他收敛了不少，但是越是这般顺从，越是让人怀疑。先国主在位时，有三股兵力。他占一股，国主一股，还有骁骑大将军曲啸天占最多的一股。而且，近年来他到处招兵买马，拉拢人心。所以，若是他联合骁骑大将军逆谋篡位，后果不堪设想。不久前，国主封苏寻墨为兵部侍郎，也是为了在有兵权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毕竟他是丞相之子，入仕为官也是理所应当。” “苏寻墨当官了？”我讶异道。 他被我的表情给逗笑了，点了点头。我咬牙切齿地恨恨道：“他还不是靠接近我来取得国主的信任！真是可恶！” “落儿，上次的利用，实在是情势所逼，国主的吩咐，他不得不从。” “那你也帮着瞒我！”我赌气道。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落儿不是说不怪了么。” “我……”我一时语塞，含糊道，“反正我还是心里不平衡！” “现在你不用烦恼怎么去‘报复’他了，他现在啊，已经忙得脱不开身了。特别是……” “特别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他粲然一笑，缓缓道：“思晴公主一直缠着他不放呢。”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了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她却让我印象深刻。苏寻墨招惹上了她，还想优哉游哉地过日子？！ 气氛突然又淡了下来，他静静凝视着我，我也呆呆地望着他，谁也不说话。多么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就让他这样子陪在我的身边，再也不要离去。他的眸子那般纯净，没有一丝瑕疵。那样温柔的眼神，能不能永远停留在我的身上，能不能永远只停留在我的身上。 “你在想什么？”我轻声打破了这片沉默，噙着笑看着他说道。 他不说话，只是一脸温润的微笑，怎么看也看不厌。 “你就准备这样一直看着我？”我忍俊不禁。 “落儿，你会等我吧。”他呢喃，目光中带着一些伤感。我心里怪怪的，却还是抛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认真道：“嗯，我会等你。” 他释然地笑了，眸子里的光芒印着月光闪耀着，让我心动不已。 “攸然，你笑起来真好看，真想一辈子活在你的笑容里。”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蛋，掀开被子也躺了进来。不顾我的讶异，他已经环住了我的身子，一张俊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落儿，好好睡觉，我会用笑容陪着你。”他的语气温柔得让我着迷，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虽然有着他的外袍隔着，心里却像个小鹿一般撞个不停。他略带粗重的喘息湿润了我的脸蛋，我忙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紧闭着眼睛，却分明没了睡意。 “攸然，我给你唱歌好不好。”我突发奇想，道。 “嗯。”他淡淡地应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得过分。 “当你看着我/我没有开口已被你猜透/爱是没把握/还是没有符合你的要求/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你也在闪躲/如果真的选择是我/我鼓起勇气去接受/不知不觉让实现开始闪烁/哦第一次我说爱你的时候/呼吸难过心不停的颤抖/哦第一次我牵起你的双手/轻轻放下不知该往哪儿走/那是一起相爱的理由/那是一起死守/哦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窝/想要清醒却冲昏了头/哦~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二十四小时没有分开过/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长地久……” 我轻声地哼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有着他的一幕幕。第一次在客栈与他相遇，第一次亲手把衣服送到他手里，第一次告诉他我爱他，第一次被他无情拒绝，第一次拥抱他，第一次听他说他也爱我，第一次亲吻他的唇，第一次和他靠得这般近……不知不觉，我们之间就有了这么多的故事，这么多的回忆，这么多的甜蜜。以后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再放开他了。 “落儿，真好听。”他将我拥得更紧了。“落儿，攸然定会和你，天长地久。” 泪水竟然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甜蜜，是欣喜，还是幸福，应该是都有吧。喜欢这样温柔的他，喜欢这样深情的他，喜欢这样爱我的他。只是现在的我却看不到，在他那样温柔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又是什么。 ------------ 第三十二话翌王真面目 才过寅时，也就是凌晨5点，攸然便又离开了。我不懂他为什么每次都要与我在夜里相见，更不懂为什么他又要离开，可是他不告诉我，我也只好将自己的疑虑埋在心底。至少他和我说过，瞒着我是为我好，等事情过去，就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过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一直很相信。 清晨，舞儿也回来了，同我解释说，钦有重大的事情要去调查，以后就由她负责我的安全。我笑着点头，却对钦所谓的“重大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大家都有“重大事情”要去做？钦的背后，又会有什么故事……只是现在，先得把南宫璇的事情解决。我吩咐舞儿去调查南宫璇被发现的那家客栈，准备到时候去案发现场查证。 待雪冉为我梳妆后，我便带着她一同前去翌王府找翌王爷季允翌，他出访桐南也有一段日子了，按理说回来了。我和他都有着同样的目的，而且他比我涉世要深，我想，他应该能够帮助到我。 翌王府比我想象的要小，大门也只有两个侍卫在把守，看来季允翌确实是个心念天下，勤俭持家的好官。雪冉走上前去，冲着其中一位侍卫微笑道：“这位小哥，我们家小姐想要求见翌王爷，还劳烦你通传一声。” “你们是……”那侍卫面露疑色。 雪冉将我们的身份详实道出，那侍卫大概也意识到我们的身份不一般，马上跑进了府里。不一会儿，他便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小姐，我们家王爷正在招待其他的客人，请小姐去偏厅等候一会。” “无妨。”我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这翌王府。王府里面的环境很好，树木茂盛，花草丛生，很是美丽自然。 “小哥，不知翌王爷正在与何人议事啊？”我问道。听闻季允翌对朝中大事都不怎么关心，查访桐南案也是国主指定下才接下。他一般也不怎么和他人来往，这次会是谁呢？ “呵呵，不是议事，王爷是和叶小姐在花园赏花呢。”那侍卫笑着说着，好像很是高兴。 “叶小姐？”我不解。 “嗯嗯，就是兵部尚书的独女叶知秋小姐。”他喜滋滋地道，“叶小姐可是个文采出众的美女子，和我们王爷那是天生一对。” “哦？翌王爷要娶亲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叶知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没定呢！上次国主给王爷赐婚被王爷拒绝了，不过现在看王爷和叶小姐处得挺好的，我们都挺希望王爷早点成家，叶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女子啊。” 难怪觉得这个“叶知秋”的名字这般耳熟，原来很久前在客栈听过，是国主指给季允翌，被季允翌拒绝的那个女子。既然拒绝了，为何现在又处得这般好？难道是日久生情？我哑然失笑。我去管这些做什么！ “王爷成家后，就不会常年待在外面了，王府也就热闹了……”那侍卫低头嗫嚅着，我心里“咯噔”一声，突然闪过什么东西，却没有抓住。 “你说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啊？哦，没什么。”那侍卫忙忙禁口，指了指前面的路，又道，“小姐这边请。” 我也不再多想，跟着他走入了偏厅。厅内摆放着许多盆栽，墙上也挂着几幅荷花图，看来季允翌是一个爱花之人。虽然不是行家，但是我看那几幅话画得确实不错，季允翌原来还是个才子啊！ “南宫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身看去，原来是季允翌的贴身侍卫。 “哦，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尴尬地打着招呼。 “南宫小姐，主子有些要事要处理，恐怕要让小姐在此等候一阵了。” 要事？和叶知秋赏花就是所谓的要事？季允翌不是说“心之所系乃天下百姓”么？现在也变得这般风花雪月了么？我在心里冷笑，表面却波澜不惊。“无妨，凝落在此等候便是。” 雪冉站在我身侧，一直在偷偷打量着那侍卫，脸上竟然有些潮红。我心里顿生笑意，雪冉终日待在南宫府，见过的男子除了南宫楷之外，就是那些家丁了。难不成雪冉对这个长得还挺俊朗的侍卫动心了？ “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我笑着问道。 “哦，在下末圻。” “末圻？！”我大惊，刚端在手上的茶杯应声落地，碎成几片。 “小姐，你没事吧？”雪冉忙过来给我擦拭，我无暇顾及，只是盯着那名自称末圻的，不置一言。他，末圻？！ “是在下的名字有何不妥吗？”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假装镇定。 我隐去脸上的惊异之色，淡淡地说道：“是凝落有位朋友也姓‘末’，凝落觉得很巧罢了。” “天下姓‘末’之人何其多，末圻就有好几个朋友姓‘末’呢。”他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这般镇定，不愧是季允翌的贴身侍卫。 “末大哥所言甚是。”我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淡淡应道。 是的，天下姓“末”的人何其多只是，叫“末圻”的能有几个呢？那日，我躲在苏寻墨的内室，分明听到那个自称“末圻”的人称末攸然为“主子”，分明是那个自称“末圻”的人告诉末攸然和苏寻墨南宫府的消息。如果末攸然是末圻的主子，那么季允翌是末圻的什么？如果季允翌也是末圻的主子，这又意味着什么？ 我终于知道那次在街头遇见季允彻，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因为他和季允翌，也就是末攸然，是同一个父亲，自然面貌相似。我终于知道，第一次遇到季允翌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和我的对话不对劲。听闻我叫“南宫凝落”，他并不觉得惊讶，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问我是不是和南宫楷有关系，而是直接问我其他的问题，这分明表示，他早就见过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季允翌每次都不与我以真面目相见，因为只要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身份就不攻而破了。 我心里五味陈杂，竟然觉得哭笑不得。看来末攸然并不知道我已经听过“末圻”这个名字，才没有吩咐末圻要对我隐姓埋名。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真正识破了他的身份。原来末攸然就是季允翌，季允翌就是末攸然。他为何要瞒我？我们都已经互许终身，他为何连这个都不告诉我？那个叶知秋，又是怎么回事？他要娶她吗？那我呢？我又将以什么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脑海顿时一片混乱。我咬牙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小姐，你……”见我脸色不对，雪冉关心地问道。我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淡笑着对雪冉摇了摇头，又看向末圻，迎上他狐疑的目光。 “末大哥，我那朋友叫做‘末攸然’，不知道你认识不？”长吁一口气，我试探性地问道。 “末圻并不认识。”他很平静的回答道。 我也不再细究，又道：“末大哥，我觉着姓氏相同就是一种缘分，有机会，我还真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这是末圻的荣幸。”他不露一丝破绽。 “呵呵，末大哥客气了。”我露出一脸笑意，对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显慌乱。“末大哥，听闻翌王爷要娶亲了？” “又是谁在嚼舌根！”他低咒一声，又正色对我道：“末圻对王爷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清楚。” 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那花园里与翌王爷一同赏花的女子，又是谁呢？”我挑眉，依旧是一脸微笑。他一愣，随即尴尬地应道：“小姐莫要责怪，王爷会尽快过来的。” “呵呵……”我干笑两声，“凝落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凝落也有自己的心上人，对翌王爷这样的行为也是很理解的。” 我偷偷睇他，见他脸上的神色舒缓了一些，看来他不会再怀疑我已经发现了季允翌就是末攸然。心里暗自发笑，却苦涩无比。什么时候，我的心机也慢慢深了。待会，我在末攸然面前，难道也不得不伪装自己了吗。 正想着，一名家丁徐徐走了进来，道：“小姐，王爷请您书房一叙。” 终于要去见他了么。我心里一阵唏嘘，表面却还是微笑着应着，起身跟着那家丁与末圻一同往书房走去。季允翌，待会我该怎么面对你？是恭敬地叫你一声“翌王爷”，还是呢喃那个我最爱的名字“末攸然”？ 昨天晚上那个温柔深情的末攸然，真的是你吗？或者，那个正色说出“本王心之所系乃天下百姓”的人才是真正的你？白天是季允翌，和叶知秋王府赏花；晚上是末攸然，同我月下起誓，你到底想做什么？叶知秋，兵部尚书之女，你接近她，是爱她吗？还是为了兵权？那么我呢，是真的爱我，还是因为我已经是真正的南宫小姐了……所以，你是准备再利用我一次么？ 无限的疑问萦绕在我的脑海，我深怕自己再这般想下去，就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激动和愤恨了。书房一步一步近了，季允翌，又会以怎样的面目与我相见…… ------------ 第三十三话心照而不宣 书房门外，一股清淡的香味迎面袭来，我心里涌起一阵伤感，末攸然身上那淡淡的味道，不就是这个么。踏进房内，一眼看去又是细帘相隔，我哑然失笑。 “翌王爷。”我淡淡地开口，也不等他的邀请，自顾自地靠着椅背坐下。 “让南宫小姐久等了。”他声音已经不见了当初的嘶哑，却还是和末攸然的音色完全不同。 我挑眉道：“翌王爷也要和凝落见外了么？翌王爷还是像往常一样唤凝落吧，一声‘南宫小姐’倒显得生分了。” “咳，好。”他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又道：“这次凝落姑娘找本王，所为何事？” “凝落想请翌王爷帮助凝落，一起调查南宫璇的真正死因。”我不急不缓地一一道来。“可惜不巧，耽误了翌王爷和佳人的约会。” 虽然想极力抑制自己内心的委屈，但却还是说出了口。细帘相隔，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到他的神情。这个时候的他，还能够与我镇定地对话，季允翌，看来你的城府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凝落姑娘严重了。”他淡淡应着。我心里一阵失落，季允翌，你竟然不解释？还是在你心里，叶知秋确实是你的“佳人”？ “翌王爷打算何时成亲？到时候凝落必定奉上厚礼，祝福翌王爷。”我话中带刺，却说得云淡风轻。 他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踱了踱步子，不置可否。“凝落姑娘就莫要取笑本王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好。”我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定睛看他，“还请翌王爷明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凝落姑娘方便的话，不妨去彻王府一探虚实。只是，必须让他相信你是与苏府对立的才好。” “翌王爷怀疑的人，和凝落的一个朋友所想到的，竟然都是彻王爷呢。”我假装惊讶地提起，分明看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会，才慢慢缓过神来。 “哦？是吗？本王也是多方打听得知其嫌疑的，想来凝落姑娘那位朋友，定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他平静道。 “也许吧。”我也不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是话锋一转，淡淡地道，“不过翌王爷可真是奇怪，说是重病不宜见风，但是为何可以与佳人赏花，却不能和凝落一见呢？” 凌厉的目光射进帘内，他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的这个破绽，顿时愣在那里，竟然没了反驳之词。 “翌王爷还要陪佳人赏花，凝落就不多做打搅了。凝落告辞。”我也不再追问，冷冷地撂下这句话，起身便要离去。雪冉在一旁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边。 “你……等一下……”他突然开口挽留，我步子呆滞了一瞬，明明想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再也挪不了脚步。 “翌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我心里溢起阵阵委屈，嘴上却不依不挠。 “你知道了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有些慌乱。 “凝落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听到他这句话，我竟然觉得很好笑。我冷然地盯着他模糊的身影，幽幽而言。“民间传言翌王爷温文淡雅，现在怎么显得这般慌张？难不成翌王爷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深怕被凝落知道不成？” 他不再说话，身子僵在那里。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内心突然焦急万分。此时此刻，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如果翌王爷没什么事情，凝落就先告退了。”我不想再这般耗下去，打破了这一片诡异的局面。黯然移步离开，心里竟然还盼着他会出现，拉住我的手，让我不要离开他。可是他没有，他没有走出帘子，也没有叫住我，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我的余光，也只能瞟到他印在帘子上的身影。 前脚踏出房门，我才注意到门侧竟然倚着一名女子，身着紫衫，称得她气质愈加优雅。她柳眉微蹙，见我出来也露出了一丝惊讶。我一怔，也没有心思向她打招呼，咬唇扬长而去。 离开翌王府，我心里百味陈杂。雪冉知晓我心情抑郁，并不询问，只是默默跟在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王府门口，舞儿已经在等我了。见我出来，舞儿忙走过来，轻轻道：“小姐，舞儿去了那家客栈，只是客栈老板已经换人，连店小二都不是从前的那批，实在查不出任何破绽。” 我冷笑一声，嗤鼻道：“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查，早就有人为我们查出来了。人家是铺好了路，让我们走。” “舞儿不懂小姐的意思……” “走，去丞相府。”我不再解释，冷冷地吩咐道。舞儿与雪冉面面相觑，只好跟在我后边，随我一同离去。 再见到久违的丞相府，我竟然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渐渐都要麻木了。在相府门口等候不久，管家厉晁便出现了。见我前来，他先是一脸惊诧，随即目光落到舞儿身上，又变得慈爱起来。我无暇顾及这些，看见他过来便道：“我找苏寻墨，让他出来见我。” 厉晁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还是装作毕恭毕敬地应着，回府里请苏寻墨出来。不一会儿，苏寻墨穿着一袭玄衣翩然而至，这场景，竟让我回忆起了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个样子。 “南宫小姐找寻墨不知所为何事？”苏寻墨依旧和我显得生疏，想是厉晁在身边故意这般拉开距离。 “苏寻墨，不用再这般假惺惺同我说话，我南宫凝落不吃你这一套！”既然苏寻墨你爱演戏，我南宫凝落自然奉陪到底。我心里想着，便加重了语气冲他吼道。 他蹙眉，许是弄懂了我的故意挑衅，便也不再退让。“南宫小姐此话怎讲？寻墨不认为自己是在假意……” “苏寻墨你少装蒜！你对我做的，我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恶有恶报！”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已经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他猜到了我的来意，似乎在使劲憋着笑意，脸上开始做出了微怒的神情。 “南宫小姐，你若再这般无理取闹，休怪我将你赶出府去！”他恨恨道，只有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才能看到他那若有若无我笑意。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低了下来，却越发诡异。“苏寻墨，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还有……”说着，我故意冷笑出声，嘴无声地一张一合，用口型给了他三个字季允翌。 那一瞬，他的眸子闪过震惊，我看得分明。不顾他的惊诧，我拂袖毅然而去。今天的大闹丞相府，厉晁一定会禀告季允彻吧？季允翌，我如你所愿，为你找出那个真凶。只是不知道，苏寻墨，我这出的戏，你还满意吗？ 回到客栈，我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发呆。想起季允翌，也就是末攸然对我的一次次的欺骗，心痛不已。 雪冉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我的房间，轻轻地将碗碟置于桌上，关心地说道：“小姐，你都没有用午膳，总得吃点东西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雪冉走到我身边，迟疑着不敢坐下。我冲她宽慰一笑，牵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雪冉，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待，在我面前，你不必这般拘谨。”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却还是柔声抚慰着她不安的心灵。 “小姐……”雪冉目光里满是担忧，她似乎有些焦急，却又欲言又止。 “雪冉，想听我的故事吗？”我隐去笑容，心里的悲伤在脸上写开。“其实，我不叫南宫凝落，我不属于云国，也不属于风国……”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雪冉脸上的神情也随着我故事的深入变得沉重。她蹙着眉头，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想要给我鼓励和安慰。 “……也就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爱的末攸然，竟然就是云国的翌王爷季允翌……而他，在许下我承诺的同时，竟然和另外一个女人在花园赏花……”我低声啜泣，想着想着，心里又疼了起来。 “小姐，你不要难过了，王爷不是说他瞒着你是有难言之隐吗……”雪冉急急地安慰着我。我唇边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可是今天你不也看到了吗，当我质问他和叶知秋的关系的时候，他竟然都不辩解什么……” “小姐……”雪冉也没了主意，只是嘟着嘴看着我，眼里尽是怜悯。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道：“雪冉，关于我的身世，请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好吗？这件事，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问道：“小姐，你真的……真的是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界’来的吗？” “是‘二十一世纪’。”我笑着纠正她。“姐姐确实是未来世界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国度。所以，对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命运，也是茫然无知。” “小姐你不要担心，雪冉会一直陪着小姐的……”雪冉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反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傻雪冉，我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好姐妹，是我修来的福气。” “小姐你快别这么说，雪冉能侍候小姐，才是雪冉之福……” 我眼眶一热，泪水已然流了下来。雪冉娇俏天真的脸蛋印入我的眼眶，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压抑和委屈，扑到雪冉怀里便放声哭出声来。雪冉轻抚着我的背，低声安慰着。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在这个地方，我受的伤，真的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 第三十四话水落而石出 是夜，我遣舞儿去彻王府送去一副拜帖，邀他明日申时来流云客栈一会。我在心里暗自叹气，很多事情，该有个了结了。也许事情结束后，我也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看看手表，已经快深夜11点半了。我没有睡意，合着衣服躺在床上，心里一直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说到底，我还是狠不下心来，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解释。 秒针走动着，快要到0点时，我突然听着窗边一阵声响。我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期待。一袭黑衣闯入我的视线，借着月光看去，我泛着激动的眸子却渐渐暗淡下来。 “怎么，看到是我，失望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邪笑，我一时失神，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邪气却自然的笑容了。 “我早应该想到你会来的。”我自嘲地笑笑，并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研究了起来。“看来你还是挺相信我的，就算我今天对你说出了那三个字，你还是来找我了。” “寻墨不相信凝落姑娘还能相信谁呢？早在上次攸然兄飞鸽传书道出你去风国的真实目的后，我便知道，凝落姑娘必定是个识大体的女中豪杰。”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悠闲地喝了起来，语气中还带有一丝玩味。 我嗤鼻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讽刺地问道：“你还叫他‘攸然兄’？”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不安分地敲击，出卖了他此时复杂的心境。故作冷静，他耸耸肩，淡淡地说道：“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不然呢？你们想瞒我一辈子吗？”我冷笑一声，凛冽的目光刺在他的身上，毫不退让。 他不再吱声，只是静静凝视着桌上的茶杯出神。我索性从下床站起，走到他身边坐下，冷冷道：“苏寻墨，如你所说，我不想把私人恩怨和国家大事放在一起解决。明日，我便还你们一个真相。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也该好好清理一下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好。”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嘻嘻哈哈，而是一脸正经地看着我，许久才吐出了一个字。 我惨淡地一笑，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片刻，便冷冷道：“你走吧。”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才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我，眼里尽是怜悯和惋惜。“凝落，明日之后，你打算如何？”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出了口。 “不劳苏公子挂心，凝落自有打算。”我不再看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凝落，攸然兄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他诚恳地念着，却让我更加心生厌烦。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他快点离开。他见我如此，只好悻悻离去。我走到窗前，见他的背影渐渐埋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关上窗，一行清泪徐徐而下，我心生一疼，自言自语地呢喃：“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第二天，天气骤变，午后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让一向不爱雨天的我不免有了些许的不安和恐慌。用完午膳，我便走出了房间，去往会客厅等待彻王爷的到来。黄叔和阿才哥正在会客室的门口等着我，见我到来，忙走上前来向我报告情况。 “凝落，一切都照你吩咐安排好了。”黄叔在我耳边低语。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雪冉和舞儿跟在我后面，听不到黄叔的话语，我回头望见舞儿疑惑地看了他们几眼，心里明了舞儿的怀疑却并未言语。 走进会客室，原本波澜起伏的心情竟然出奇地平静了下来。我缓缓地坐下，端起一杯茶细细品着。茶香浓郁，让我更加舒心。茶饮到一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 “人未到，声先至，彻王爷果真好性情！”我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见一名贵气男子携一名侍卫翩然而至，忙低身行礼请安。 “南宫小姐客气了！”他笑着将我扶起，眼里透着精光。 我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他顺意坐上上座，满脸堆笑。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这个样子，还真看不出来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 待他坐定，我也在他身边坐下，用眼神示意雪冉。雪冉会意地行礼离开，将门掩上，季允彻会意，也吩咐他的侍卫出门守候。房里只剩我与季允彻以及舞儿三人。 “南宫小姐邀本王前来，所为何事呢？”季允彻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并不答话，只是将舞儿唤到跟前，对季允彻道：“彻王爷，这位是厉晁之女，舞儿。”季允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故作镇定道：“厉晁又是何人？本王不知道南宫小姐是何意思。” “彻王爷……”我挑了挑眉，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凝落这般坦诚对待，彻王爷还要对凝落隐瞒么？” 听我此言，他也笑了起来：“早就听说南宫小姐为人率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南宫小姐都知道了，本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过，小姐又是如何得知本王就是厉晁背后那个人呢？” 我露出一脸无邪的微笑，丝毫不觉得心虚。“彻王爷雄才大略，却因为屈于三皇子身份无法继承国主之位，连凝落都为王爷惋惜，更何况王爷本人呢。丞相顽固，愚忠于当今国主，想要丞相府出事的，想来也只有彻王爷了。” 听得我这般不顾礼节的话语，季允彻并不显得气恼，反而笑意更浓了。他不急不缓地品着茶，一脸悠闲，就像是料定了我的想法一般。他这般自然，倒让我有点手足无措了。 “舞儿见过彻王爷……”正当我出神，舞儿却道出了声。她向季允彻行了个礼，显得不卑不亢。季允彻带着寻味的眼神将舞儿上下打量一番，似乎对舞儿很是满意。“厉管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果然气质非凡啊！” “舞儿不敢当。王爷和小姐有事相商，舞儿先告退了。”舞儿乖巧地笑笑，低着头退了下去，再次掩上了房门。舞儿什么时候，也这般会察言观色了？ 季允彻用赞赏的眼光追随了舞儿一阵，又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南宫小姐这次找本王来，怕不是介绍一个丫鬟给本王认识这般简单吧？” “王爷聪明过人，凝落不敢隐瞒。”我敛去笑意，正色道。“想必王爷也知晓我与丞相府苏寻墨的矛盾。王爷让厉晁与凝落共谋之事，凝落自当从命，只是，凝落却还想向彻王爷弄明白一件事情。而介绍舞儿给王爷，也只是想让王爷知道，我和厉晁一样，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哦，不知道凝落姑娘想知道何事？”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南宫璇，是不是你杀的？”我也不再拐弯抹角，坦白问道。些许不自然的神情显露在他的脸上，季允彻眉目一闪，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眼睛。双目对视，我心里一惊，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紧张。 见他不说话，我避开他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踱了踱步子，又道：“彻王爷不必有所顾忌，王爷的手下在门前守着，凝落也不会将此事泄漏出去。” “你问此事是何目的？”他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幽幽开口道。 “凝落现在好歹也是南宫府的小姐，凝落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我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既然彻王爷愿意与凝落合谋，难道什么都要瞒着凝落不成？如果王爷不相信凝落，就当凝落没有问过罢。” “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又何需向本王求证呢？”他缓缓而言。 我目光一凛，他这是承认了么？嘴角显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我却还是一脸好奇地问道：“可是王爷为何要掳走并杀了南宫璇呢？这般大费周章，仅仅就为了嫁祸丞相府？” “本王已经承认了此事乃本王所为，至于其中缘故，南宫小姐不必要知道这么多吧……”他收起了笑容，目光凛冽，让我不寒而栗。深知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我也不再追问下去。既然他已经承认他的罪行，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其他的，就让那些人来处理吧。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一愣，不解地看着我。笑意弥漫，我恭敬地对着季允彻道：“彻王爷，凝落谢谢您对凝落如此信任。您给了凝落一个秘密，凝落自当还您一份大礼。” “喔？”他来了兴致，“大礼？” “不错。”我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走到会客室侧墙的书架处，扭动架上的花瓶。书架缓缓地移动，不一会儿，书架后面的天地便展现在了我和季允彻的眼前。 “国……国主……”季允彻大惊，身子已然从椅子上滑下，双膝跪地，眼里写满了震惊。 书架后面的密室里，一名身着明黄色外袍的男子板着脸，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绝色男子。一个俊美绝伦，一个飘逸雅致；一个嘴角带着特有的邪气，一个脸上永远那般云淡风轻。一个曾经说定不负我，一个对我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那两个人，都曾属于过我，却也将不再属于我…… ------------ 第三十五话今朝翌王妃 “彻王，刚才你所言，孤王尽已听之，你还有何话可说？”国主冷然喝到。 季允彻跪在地上，身子不住地颤抖，嗫嚅道：“臣弟……臣弟知罪，还望皇兄念在骨肉亲情从轻发落……” “你贵为王爷，掳走无辜女子并将其杀害，竟然还想着嫁祸丞相府，罪大恶极，还有脸求孤王从轻发落？！”国主站起身来，冲着他怒斥。看惯了他和蔼的样子，我竟然忘记了其实他也有这般凶狠的一面。 季允彻乱了手脚，早已语无伦次，只是不断地求饶：“求皇兄饶命……求皇兄饶命啊……”我细眉微蹙，总觉着他这个样子不太对劲。季允彻就算再不济，看他刚才与我谈话那风度，也不像是这般软弱怕死之人，为何现在却不顾脸面委曲求全呢？ 来不及细想，国主已经将便衣侍卫召入室内，下令道：“将季允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侍卫齐声应道，拖着季允彻便下去了。季允彻也不反抗，只是一脸惊慌无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竟然觉得他那样子好像是在暗喜。这中间，总是漏了些什么。这样顺利地就将他抓获，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正想着，不料却碰上了舞儿的目光。她已经被侍卫用绳索紧紧绑住，正往外拖。她扭着头盯着我看，眼里写满了愤怒和不甘。我心里涌起一阵愧疚，却又不好开口。只好悻悻地低下头，不再去看她。 “南宫小姐这次揭发真相有功，孤王定重重有赏！”待一干人等退下，国主走到我身边，赞许地对我说道。 我淡淡地答道：“凝落这般做，只是为了还璇儿妹妹一个公道，并不求国主赏赐。”我抬起头，发现末攸然，不，应该是季允翌正朝着我这边看，眼神里复杂的神色让我心里又开始兵荒马乱。 “南宫小姐不要急，听孤王把话说完。”国主的语气耐人寻味，我不解地看向他，他冲我暧昧一笑，道：“南宫小姐和翌王两情相悦，就让孤王为二位牵个线，不知道南宫小姐意下如何？” 我眸子一闪，却又瞬间暗淡下来。季允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苏寻墨显得很尴尬，看看我，又看看季允翌，倒也开始焦虑起来。 “凝落高攀不起。”我略略平息心情，手却在不自觉中握成了拳头。季允翌的眸子似乎暗了一分，他也会失落么？早知如此，他又何必瞒我瞒得这般辛苦。 “咳，咳。”苏寻墨轻咳几声，想要缓和尴尬的气氛。“国主，寻墨有事禀告，还请国主借一步说话。”国主会意一笑，虽然脸色略显得不自然，还是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几眼，便带着苏寻墨离开了。 寂静的房间，可怕的沉默，我有点无措，顺势背过身坐在了椅子上，不想再面对那一张依旧没有波澜起伏的脸。 “你……是怎么知道的？”半晌，他的声音轻轻淡淡，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汹涌浪潮。他终于肯向我坦白了，这一刻，我等了多久。 “末圻。”我收起忐忑不定的心情，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不可能。”他肯定道。 “看来翌王爷对自己的侍卫还挺信任，难怪……当初你会让他去调查南宫璇的下落。”我幽幽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末攸然有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叫做末圻。”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语气里似乎带着自嘲。“我早该想到的……” “所以……翌王爷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我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没有。” 没有……听到他如此简单的这两个字，我的心像被针刺一般的疼，冷笑一声，起身道：“那……凝落告辞！” 冲出会客室，不顾门外其他人的诧异，我径自小跑出客栈。屋外下着大雨，电闪雷鸣。我踟躇片刻，回头望见众人复杂的目光，咬咬牙便冲进了大雨之中。冰凉的雨水打到我的身上，脸上，引起身子一阵颤栗。我却顾不得这么多，只想逃离那个是非之地，逃离那个狠心的人。 “落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定在原地，竟然没有了离开的勇气。急切的脚步声踏着雨水而来，我的手腕被人紧紧扼住，一阵疼痛。我转过头去，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绝色的容颜，只是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不再。 雨水将他的刘海打湿，他的脸上也湿了一片。顾不得去擦，他一言不发地扼住我的手腕，瞪着眼睛盯着我看，目光中闪着一丝怒气。他神情复杂，让我不安。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这样激动甚至愤怒的他，竟然让我觉得可怕而不敢靠近。 “你……你弄痛我了！”我挣扎着，却怎么也不能挣脱开来。 “你想让我去死吗？！”他大吼。我一时错愕，僵在了那里。他手上依旧那般用力，只是目光却柔软了下来。“落儿，现在你知道了，你是要离开我吗……你离开我，我怎么办……”他的声音那般凄凉，每一个字都几乎将我的心震碎。 “不然呢？做你和叶知秋的第三者吗！”我哭出声来，连自己都被自己的冲动吓到了。他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尽是落寞和悲伤。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我竟然有种不忍心，后悔自己这样子说我们的关系。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将我拥入怀中。此时的我却顾不得其他，整个身子都被抽空了似的，没了一点力气。他紧紧着拥着我，似乎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甚至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我忘了挣扎，只知道自己内心实在是太渴望他的怀抱，就算被欺骗了那么多次，就算他瞒着我这么大的谎言，我还是眷恋他的温暖，舍不得放手。 突如其来的吻慢慢落下，我猛地想要挣扎，奈何他力气太大，无法挣脱。唇似乎已经被他咬破，我甚至尝到了血的腥味。心里莫名地恐慌，雨水和泪水交缠，冰凉，滚烫，过于复杂。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将我松开。我没了力气，却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落儿，做攸然的妻子，可好？” 瞬间，我似乎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感觉到他慢慢地松开了我，我将头抬起，撞上他那一双清澈若水的眸子，饱含深情的目光柔软了我的整颗心。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满，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落儿，做我末攸然的妻子，可好？”他又轻轻唤了一次，这次的语气更加认真，也更加诚恳。我痴痴地朝着他看，泪水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我的脸。他伸手为我拭泪，动作之轻之柔让我心下一暖。 “我……我可以吗？”我喃喃道，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自问。 “这世上，攸然只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轻轻捧起我的脸，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不由得想起那次去风国的那个晚上，他喝醉酒来找我的样子。那时，我们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末攸然，你为什么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是季允翌！你为什么要和叶知秋在一起！” “落儿……落儿……”他将手臂罩住我的头，怕我被雨水淋湿，宠溺地唤着我的名字，任我在他怀里低声嘶吼。 “落儿，那天我就知道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聪明如你，既然已经看出了那个破绽，又怎么会联想不到我真实身份……那日没有挽留你，是因为叶家小姐站在门外。落儿，国主安排，翌无法抗旨……” 一声“叶家小姐”，让我醋意全失；一句“翌无法抗旨”，也让我怨恨不再。他称叶知秋为“叶家小姐”，足以见得他内心对她的疏远；他说的“翌无法抗旨”，指的是如果他是末攸然，绝不会因此妥协……只因为他是季允翌，所以他不得不为国主的地位考虑，不得不与叶知秋交好…… “怎么办……怎么办……”我抽泣着呢喃，“我怎么就这样妥协了，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这么容易妥协……” “落儿，是攸然不好，是攸然不好……”他轻拍着我的背，低声道歉。嗅着他身上那清淡的香味，我的心情莫名地舒坦下来。 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我们都不再说话。我内心很复杂，恨自己没骨气，却又欣慰于能够和他和好。只是，我真的要做他的妻子吗？他现在不是末攸然，他是季允翌，他是云国的王爷，他要帮国主巩固江山，他肩上的担子很沉很重……最重要的是，他也许要娶叶知秋…… “你……你现在是‘末攸然’，还是‘季允翌’？”我弱弱地问出声，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可以，我只愿是‘末攸然’……”他淡淡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我不禁抿起一丝苦笑。他愿自己是末攸然，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落儿，做我的翌王妃，他朝再做末攸然的妻子，好吗？”带着无奈和恳求的声音，一字一字击打着我的心。 我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伸手抚摸他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脸，嘴角却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翌，我会陪在你的身边，等攸然回来……” ------------ 第三十六话洞房花烛夜 云国翰绪四年七月初五，经国主亲审，彻王季允彻因杀人罪被捕入狱，念其态度良好且曾带兵护国有功，贬至边城符槿，削其爵位，夺其兵权，家产充公。云国翰绪四年七月初七，七夕之夜，翌王季允翌大婚，皇城沛林一片欢腾，翌王爷与南宫小姐的良缘也成了民间茶余饭后的乐道之事。 大婚当晚，翌王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很荣幸地，这一次是国主为我和季允翌主婚，足以见得季允翌与季允彻之间深厚的兄弟情义。帝王之家，能够有这般无私的亲情，实属不易。 着有一袭大红色鸳鸯真丝袍，璀璨夺目的珠钗被红盖头遮住，我被雪冉牵着，小心翼翼地跨过火盆，一步步走进喜堂。透过红色细纱盖头，我看见喜堂门口正站着那名住在我心里的男子。一袭红衣，印着他白皙俊秀的脸，显得那般优雅迷人。他的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连那清澈的眸子里也装满了无尽的柔情。 执起我的手，紧紧握住，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缓缓将我牵入厅间。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我隐约看到国主正怒放着笑颜，许是对我这个嫂子很是满意。也是，我现在毕竟是南宫府的小姐！想到这里，我嗤鼻一笑，轻轻带过。 “今日由孤王亲自为兄长和嫂嫂主婚，愿哥哥嫂嫂结百年之好，白头偕老！”季允晟高声说着，四周的人唯唯诺诺地附和，有点政治色彩的气氛惹得我心里一阵不悦。但是因为我要嫁的人是季允翌，我必须忍受这些我不喜欢的东西。 “妹妹，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为兄祝你和翌王爷百年好合！”南宫楷站起，走到我的面前，温和说道。哥哥昨日便从风国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看害死璇儿的真正凶手，更是为了参加我这一场婚礼。 隔着红纱，我似乎看到哥哥脸上泛起了几丝忧伤，疑惑不已。未来得及想明白，苏寻墨已经举着酒杯来到了我的面前，笑嘻嘻地打趣道：“凝落啊凝落，你说你也真不够意思，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还是要嫁给季允翌这小子，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礼。余光中，季允翌狠狠地瞪了苏寻墨几眼，苏寻墨却不以为意，还是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 “晴公主到”随着接待人的一声宣告，一个如精灵般小巧可爱的女孩蹦蹦跳跳地小跑了进来，活泼的样子丝毫不显得做作。“寻哥哥！”她高兴地唤着，一把抱住苏寻墨的胳膊。现场的人无不错愕，她却毫不慌乱。苏寻墨的嬉皮笑脸变成了一脸尴尬，只好一边退到了自己的座位，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掉胳膊上的缠绕。见此状况，我轻笑不已，抬头看看季允翌，他也正朝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咳咳。”国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思晴，不要闹了，今晚是你翌哥哥大喜的日子，还不快点恭贺哥哥嫂嫂？” 季思晴这才放开了苏寻墨，有点不情愿地扭捏来到我和季允翌身前，嘟着嘴盯着我看了几眼，又冲着季允翌低声道：“翌哥哥，还好你把她娶了，不然她就要和我争寻哥哥了！” 她的声音只有我和季允翌能够听到，季允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浅笑，走近季思晴，附上她的耳朵悄然道：“思晴，姐姐喜欢翌，不喜欢苏寻墨。要是思晴愿意，姐姐帮你追他！” “真的吗？！”季思晴惊喜地在原地跳了几下，季允翌听到了我们的窃窃私语，不禁也露出了笑意。季思晴见我们这般，终于放下心来，开心地说道：“晴儿祝哥哥嫂嫂甜甜蜜蜜，早点生个胖娃娃陪晴儿玩！” “让你贫嘴！”季允翌笑着轻轻敲了敲季思晴的额头，季思晴忙忙躲开，又闪回了苏寻墨的身边，对着季允翌做了一个鬼脸。我脸上一阵潮红，不自觉看向季允翌，碰上他含笑的目光，顿时羞极。 “哈哈哈哈”国主一声大笑，朗声道，“好了，我们不要误了时辰，快让新郎新娘拜堂成亲吧！” “太师到”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我循声看去，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款款而来，后面跟着几名家丁装扮的人，手中端着贺礼。太师齐尧？我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微臣拜见国主，国主万安。”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在偌大的厅堂回转。 “爱卿免礼。”季允晟笑盈盈道，“太师也来为翌王贺喜？” “翌王新婚大喜，臣哪有不来之理！”太师齐尧露出一丝深沉的微笑，继而转向我们这边，道：“翌王大喜，老夫祝翌王和王妃百年好合！” “多谢太师。”季允翌平静道，我也跟着微微行礼。我知道，太师齐尧是彻王季允彻的舅舅，在朝里也是有名的权臣，季允翌和苏寻墨，向来都不与他交好。季允彻刚被贬官，今日他就来贺喜，确实可疑。 “好了好了，快点拜堂吧！”季思晴不耐烦地嘀咕道，我不禁哑然失笑，也只有她，才能这般不顾礼节，随心随意。她这样的性格，也确实让我喜欢。 随着一声“礼成”的落下，我被雪冉带回卧房，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看那红烛高照，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股清香扑入我的鼻中。我的心跳得更快了，真的害怕自己会突然窒息。他按照喜婆的指示做完一道又一道礼节，接着便不耐烦地打赏了喜婆和丫鬟，吩咐她们退下，将房门紧紧掩上。 “落儿……”一声温柔的呼唤传入耳中，我浅笑抬头，看着他在我身旁坐下，挑开我的红盖头，静静地凝视着我。 “落儿，你终于成为我的妻了。”他的声音里泛着苦涩，让我心一疼。他静静地将手绕过我的身子，从枕下拿出一个东西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送他的那个t恤。我惊喜地抬头道：“你还留着？” “这是落儿给攸然的第一件礼物，攸然自然会好好珍藏。”他又将衣服放下，用手抱住我的肩膀，说道。“落儿，还记得在麓岐山，你同我说过攸然在你心目中的样子。如今，攸然也要告诉你，你在攸然心中的地位。” 我轻轻靠进他的怀里，嘴角含笑，并不言语。 “在客栈，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攸然就被你身上特殊的气质吸引了。当知晓你的心意之时，攸然内心真的很矛盾。因为宛心的病情已经恶化，我不忍负她的心意，而寻墨亦是托我好好照料她。那次在皇宫与你相遇，我本已决心要放你离开，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后来寻墨找到我，想要再试图挽留你一次，那时候我以为寻墨是真心爱你，又为了国主考虑，才答应他的要求……” “那你的心里装的，就只有苏寻墨和国主，何时才能为落儿考虑呢……”我小声嘀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变得如此小心眼了。 “傻落儿，如果不为你考虑，攸然又为何会瞒着你这么多事情呢……” “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情，还是为我考虑呢？”我佯怒，嘟着小嘴嚷道。 他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一阵轻笑。“呵呵，落儿，你听攸然说。攸然受国主之命去桐南查季允彻的贪污案，为避免节外生枝，才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你。那晚，落儿你曾说，你要的是真挚的爱情，不是权势与地位，攸然怕你又以为我是以某种目的接近于你，才一直瞒着你没有说出口。至于叶小姐……”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苦笑道：“国主的意思，你应该也知晓了吧。” “那你就娶了她呗。”我酸溜溜地脱口而出。 他又笑出声来，捏了捏我的脸，道：“落儿，攸然答应过你的，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你现在不是末攸然，你是季允翌……” “可是，落儿也说过，会等末攸然回来的。”他的眸子闪着期待的目光，刺得我瞳孔生疼。 “嗯，我会等他。”我认真地点了点头。气氛有点尴尬，我便咧开嘴故作严肃道，“那请问翌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又将我的脸捧起，脸上竟然有了一丝邪笑。“你说呢？”他暧昧的声音轻轻淡淡地响起，我的脸倏地一热，又羞又急。 “谁和你说那个了……” “落儿指的是哪个？！”他明知故问，噙着笑盯着我看。我羞极，捂住脸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安分地颤抖。 细长的指抚上我的肩。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退去，温热的吻也密密麻麻地落下。感觉到了他温柔的爱抚，眼泪顺着两颊悄然滑落。 “落儿，莫哭……”他轻声唤道，唇吻上了我温热的泪水。他的手轻轻抚着我，不断往下，触及到那幽深的私密之处。我身子一阵颤栗，有点慌乱地道：“会不会……很痛……”他继续吻着我，想要分散我的注意力。“落儿，放轻松……”感觉到他的某个部位起了强烈的变化，不安中却也夹杂着期待。身体在他的亲吻之下渐渐有了莫名的灼热感，我深呼吸着，准备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落儿，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无论你身边的季允翌还是末攸然，都必定护你周全。”他温柔而坚定地说着。我圈住他的脖子，幸福地回吻着他，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落儿……”他深情地唤了一声，挺身而入。一阵伴着痛感的快楚，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却那般幸福甜蜜。 罗纱帐内，柔情旖旎。有夫如此，复何求。 ------------ 第三十七话一叶而知秋 翌日，阳光早早地爬进了屋子，我睁开眼，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印入眼帘。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脸又不自觉红了起来。身子稍稍动了动，不想却吵醒了他。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我红扑扑的脸蛋，笑意更浓了。 “落儿，脸怎么这般红了……”他在我耳边轻声低语，痒痒的，惹得我推开他想要离远一些。他却不放手，把我拥得更紧了。身子就那样贴在一起，我的心跳得厉害，大气也不敢出。 “落儿，你这个样子，真的好诱人。”他暧昧的语气让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我故作冷静，别过头硬声道：“我又不是苹果，有什么诱人不诱人的！” “扑哧”他笑出声来，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断地摩挲。感觉到他凸起的欲望，略带疼痛的身子让我不得不缴械投降。“攸然，我累了，我想休息……” “坏女人。”他低咒一声，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脸，却又温柔地安慰道：“好了，好好休息，我去做早膳。” “你去做早膳？！”我猛地回头，他笑道：“是的，为夫亲自下厨，给娘子准备第一道早膳！” “真乖！”我也顺势捏了捏他的脸，见他眉头微蹙，忙忙用被子捂住头，躲了进去。一会儿，我又悄悄探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他一脸无奈和宠溺，摇了摇头，着好衣裳翩然而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内心如饮蜜般甘甜。 与季允翌用完早膳，他便陪着我在花园赏花。不提国家大事，不提阴谋计策，这只是我和他两个人世界，没有世事的烦忧。绕到花园深处，是一片清幽的池塘，此时正值夏季，荷花开得正好。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真是美不胜收。”执着他的手在池塘边坐下，望着这片出水芙蓉，我不禁开口念道。 “落儿也喜欢莲花么？”他面露喜色，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如此圣洁，落儿岂有不爱之理。”我将《爱莲说》之词拈来，朗朗道来。季允翌目光里尽是赞许，倒是让我觉得盗用别人的词句的自己愧疚了。 “落儿，你可知母妃生前的封号是何？”他站起身来，环住我的肩膀，柔声问道。见我摇头，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莲。”我错愕地仰头，碰上他含笑的目光，也咧开嘴笑了。 “母妃定是清新脱俗，美丽不可方物。”我由心赞许，却迎来他一阵轻笑。他用细指勾着我的发丝，柔声道：“落儿也是如此。” 正要说话，却见管家匆匆而至。“王爷，王妃，兵部尚书府千金叶知秋小姐在府外求见。”管家恭敬道。我的心漏了半拍，下意识看向季允翌。他的眉头也微微一蹙，却还是冲我淡淡一笑，对着管家道：“请她厅中稍后片刻，本王与王妃即刻便到。” 目光又渐渐落到我的脸上，他有些歉意地唤道：“落儿……” “没事的，我们走吧。”我抿嘴，浅浅一笑，站起身道，“在攸然心里，落儿就这般不能容人么？” 来到客厅，便看见一位风姿迷人的佳人翩翩立于其间。叶知秋依旧着的是紫色薄衫，称得她皮肤光滑细腻。见我们走进，她眉间带笑，温顺地问候道：“秋儿见过翌王爷、翌王妃。” “叶小姐不必多礼。”季允翌语气客气，一句“叶小姐”却着实让我心里得意了一会。女人的虚荣和嫉妒，总是不可避免地存在的。 “秋儿早就听闻王妃清新脱俗，气质非凡，今日一见，竟是比人们说的还要美呢。”叶知秋讨好似的娓娓道来。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恭敬赞许，她的语气却让我隐约觉着假意造作。 “叶小姐说笑了。叶小姐天生丽质，才让凝落羡慕不已呢。”我也不闲着，你夸我，我也夸夸你。见她娥眉细腰，低声细语，想来也是温婉型的美女。她这个样子不禁让我想起已经逝去的宛心，不过宛心是真正的温柔贤淑，而她，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秋儿听闻王爷和王妃大婚，只是昨日有事不能前来贺喜，只好今日登门拜访，还请王爷和王妃不要介怀。”她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句句都是和颜悦色，声音清婉动听。 “叶小姐客气了。”季允翌微微颔首，笑着回应道。 “王爷，秋儿有个不情之请。秋儿今天一见王妃就觉着投缘，王爷能许我和王妃单独聊一聊不？”叶知秋突然说道。我一愣，看向季允翌，他也是稍稍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含笑默许，他也点了点头，便留下我与叶知秋离开了。 “王妃姐姐……”叶知秋靠近我，满脸友好的笑容，嘴里亲切地唤道。 “叶小姐不必和凝落客气，若是不介意，唤我‘凝落’便好。”话虽如此，我在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她这般接近于我，莫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那秋儿就唤王妃为‘姐姐’吧。”她擅自说着，手已经挽上我的胳膊。不顾我的诧异，她继续说道：“姐姐，其实秋儿听说了姐姐很多事迹，早就对姐姐钦佩不已。今日一见，更是觉着姐姐亲切。姐姐，今后秋儿可不可以常来找你闲聊呢？” “既然叶小姐这般看得起凝落，凝落哪有不从之礼。”虽然我现在已经是王妃，但我也不想摆什么架子。何况在这个摸不清底细的叶知秋面前，还是处处小心为妙。 她细眉微蹙，佯怒道：“姐姐还和我生分呢？姐姐唤我‘妹妹’便好。” 我在心里嗤笑，表面却还是和善地点头应道：“好的，秋儿妹妹，以后记得常来找姐姐玩，姐姐对你也是相见恨晚。”嘴角勾起我自认为最美的微笑，只是微笑下面的心思，却无人知晓。 “能得姐姐喜爱，秋儿才是受宠若惊呢。”她还是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只是她越这样，我越觉着虚伪。我心生一计，想着不妨探探她的虚实，便开口问道：“妹妹，姐姐听说，你和翌也是十分投缘啊……” 一抹红霞飞上她白皙的脸蛋，她低下头，轻声辩解道：“姐姐可别听别人乱嚼舌根，秋儿哪里能高攀……” “怎么是高攀呢……”我在心里冷笑，嘴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妹妹姿色过人，又善解人意，姐姐不在翌身边的日子，还多亏了妹妹照顾呢……” “姐姐我……”听我这话，以为我在计较，她忙忙开口辩解，却让我制止。 “妹妹不用这般慌张，姐姐没有其他的意思。其实这几日，翌在我身边也总是提起妹妹，想来也是对妹妹也是有情有义。如果妹妹不嫌弃的话……” “姐姐别开妹妹的玩笑了。”她打断我的话，一脸真诚地望着我说道：“妹妹是真心想要和姐姐交好，没有其他的念头。” “你这孩子。”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埋怨，“姐姐整日也无事，如果妹妹真的可以与翌共结连理，姐姐也有更多的时间和妹妹共处啊。” “那妹妹就每日都来王府看望姐姐，陪伴姐姐。”她眼睛带着笑，看上去那般天真无邪。 “好！”我故作开心地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宠溺地看着她笑。气氛如此和谐温馨，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藏而不露。 叶知秋被我留下用了午膳，同桌的除了翌，还有哥哥。哥哥明日便要回去风国，那里还有很多公事等待他去处理。送走了叶知秋，翌便进宫去见国主，我则同哥哥来到他的房里，为他整理行装。 “哥哥，这是云国的一些驰名小吃，落儿给你带了点，路上可以吃。”我一边整理着杂物，一边说道。南宫楷坐在一旁的桌边，望着窗外发呆，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哥哥？”我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却没有听见他的回答。我走过去，用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道：“哥哥，你怎么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眼神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却显得那般迷茫无措。我担心地看着他，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眉头也皱的厉害。“哥哥没事，落儿不必担心。” “这样还说没事呢，瞧你，眉头都快成了一个倒八字了。”我打趣着，伸手便触上他的眉，想要将他的皱眉抚平。刹那间，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将我的手按在了他的眉宇之间。我一惊，诧异地看向他，对上的是他复杂的目光。 “落儿，如果哥哥让你跟哥哥回去，你会答应吗……”他低喃出声，在我原本平静的心海掀起一番浪潮。 “哥哥，落儿……落儿也很想陪着哥哥，只是落儿现在已为人妻……” “我不管！”他吼道，那样剧烈的反应让我震惊。见我呆在那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不松开我的手，略显嘶哑的声音满是期待：“落儿，在你心里，南宫楷是怎样的一个人？” 迎着他期待的目光，我稍稍平复心情，诚恳道：“在落儿心里，哥哥心地善良，正气凛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 听我这般说，他脸上漾起了微笑。注视着我，他淡淡问道：“那，这样的我，你可喜欢？” ------------ 第三十八话狱中释前嫌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骤然又一阵波涛汹涌。我试图逃避他的目光，那句“你可喜欢”却不断地在我脑中回响。 “当……当然。”我踟躇应道，见他眼里闪过喜悦，我又补充道：“你是落儿的哥哥，落儿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闪亮的眸子一转眼便暗淡了下来，他自嘲地低声浅笑，将我的手松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我说话。“是啊……我是落儿的哥哥，落儿自然是喜欢我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啊……” “哥哥……”我打断他的话，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心里莫名的不安充斥其间，我不得不借口离开。“哥哥，我去看看厨房的水烧开了没。明日哥哥便要启程回国，我让丫鬟好好伺候哥哥沐浴。” “有劳落儿了……”他懂了我的意思，也不再挽留。我匆忙离开房间，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心里唏嘘不已。难道哥哥……我不敢多想，也不愿再想，径直往厨房走去。 今日也许事务很多，晚膳时间也不见季允翌回来。用过晚膳，我便带着雪冉在园中散步，月光隐隐，偶有微风袭来，惬意非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低声念道，惆怅之感油然而生。每次孤单的时候，总是会特别想家，想念亲人。我在这边已经成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又是如何呢……如今我已经成为季允翌的妻子，我还能放下这一切，回到从前的世界吗？ “雪冉，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呢……”一想到季允翌，我的心里又甜了起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娘子口中的‘他’字，是指攸然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欣喜回头，眼神撞见那一袭白衣，清雅的笑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娇嗔着扑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吮吸他身上那清淡的香味。他回抱住我，宠溺笑道：“怎么，娘子想我了？” “没一句正经！”我低声斥道，心里却莫名地开心。 “落儿，攸然也很想你。”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在幸福的同时却隐约着不安。我抬起头，盯上他的眸子，想要看出一些端倪。奈何他的眸子依旧清澈如水，看我目光亦是唯有柔情。 “攸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我假意责怪，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偷偷咧开嘴笑了。 “落儿，今日我才知道，母妃曾经那种焦急等待的滋味。”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却尽是深情。“今日在朝里与国主议事，心里想的却全都是你。想你在家里做些什么，想你那时有没有想我，想你是不是在盼着我回去……落儿，攸然怕是离不开你了……” “嘴上是抹蜜了么？说话这般甜……”我忍不住内心的欢喜，笑着开口道。 “是不是抹了蜜，落儿想知道么……”没等我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湿热的唇已然覆了下来。他的舌在我的唇内挑逗，引起我身上一阵颤栗。积极地回应着他，我完全已经沉浸在这种暧昧幸福的氛围之中。他这次吻我吻得好霸道，似乎想我把我生生吃下去一般。唇齿交缠，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想要推开，身子却被他的手箍得更紧。 就快要窒息了，就差那么一点，真的快要窒息。他慢慢将我松开，唇却还是不安分地问候着我的额头，鼻翼，两颊。 “咳，咳！”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不和谐的咳嗽，季允翌慌忙放开了我，一步退出去好远。见他狼狈的样子，我一时失笑。 “你怎么来了？”微微蹙眉，季允翌瞟了苏寻墨几眼，不悦道。 “我不是故意的。”苏寻墨一脸无辜，又求助似的向我使眼色，我会意一笑，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不错。”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了起来，“国主下令，明日午时处斩厉晁与舞儿。” “什么？处斩？！”我大惊，“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和季允彻勾结，季允彻是亲王，又对国家有功，自然能够保命。厉晁和舞儿则是不同……” “平民就可以滥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而且，他们是受了季允彻的利用……不行，我要去看看舞儿！” 眼神落到了季允翌的身上，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他明白了我的心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轻舒一口气，有了他的肯定，我心里总算是有底了。 狱中。 “舞儿，你还好吗……”踏进监狱，看着舞儿坐在一个角落里面，蓬头垢面的，我心痛不已。这几天忙着自己的婚事，竟然把她的处境都给忘记了，内心愧疚不已。她听到我的声音，慢慢地抬起头来，昔日明亮的眸子已经没了光彩。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地回了一句，脸上却分明闪过一丝惊喜。她是期待着我来看她的吗？她没有怨我吗？ “舞儿，对不起……这几天我在忙一些事情，是我不好，忘记了你还在牢里……”我一时无措，急急地解释着。 她冷笑一声，道：“舞儿罪人一个，哪里敢劳翌王妃挂念。” “你……你知道了？”我略显讶异。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了看我后面的季允翌和苏寻墨，不再言语。 “南宫小姐，厉晁一直钦佩你是一个爽快的女子，没想到你暗地里竟然算计我们父女！”身后传来厉晁恶狠狠的声音，我转身看去，原来舞儿的对面正是关着她的父亲厉晁。 “厉管家。”我定了定神，缓缓道，“为了拆穿季允彻的阴谋，凝落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凝落从未想过要加害于你，更不可能伤害舞儿……” “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话南宫小姐不觉得讽刺么？”厉晁丝毫不领情。 我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厉管家，凝落敬重您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但是凝落有些话还是要和你说。”顿了顿，我又道：“厉管家可曾想过，季允彻可以设计陷害苏丞相，自然也可以挑拨你和苏丞相的关系。凝落不知道你与苏府有何过节，只是希望能够弄清楚事实，不要让小人的阴谋得逞才是。” 听我这般说，厉晁眼里顿时生出些许疑虑。他正要开口说话，一个浑厚的声音自牢房门口传来。 “翌王妃所言不错，有什么误会，老夫会当面解释清楚。”苏丞相走了进来，认真地说道。我怔了一下，向苏寻墨看去，他抛给我一个邪气的微笑，却让我心中一暖。没有想到他把他的父亲请到了这里，真的很用心。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厉晁没了好脸色，扭过头去便不再说话。 “王爷，王妃，能让老夫和他单独谈谈吗？”苏丞相说道。季允翌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我冲着苏丞相微微一笑，便跟着季允翌和苏寻墨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厉晁那般恨你们家呢……”牢房外，我轻声嘀咕，朝着苏寻墨说道。 苏寻墨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耸了耸肩膀，道：“这是我爹和他们的恩怨，我也不知道。” “吊儿郎当的，鄙视！”我嗤鼻甩了一句，碰上他俩不解的目光，轻轻一笑。继而，我又拉住季允翌的手，恳求道：“攸然，你一定要护舞儿周全。她是个好姑娘，一路上都很照顾我。” “落儿放心，攸然不会让别人伤害落儿的朋友的。”他灿然一笑，将我拥入怀中，手轻抚着我的发丝。 “喂，你们俩用得着这般肉麻么？”苏寻墨一脸不满，嚷道，“烦请留意一下旁人的感受。” 我“扑哧”一笑，将头深深埋进了季允翌的怀里。季允翌也不再理会他，下颚顶着我的头，一阵轻笑。 “你们……”苏寻墨气急败坏地跺脚，却拿我们毫无办法。 大约十来分钟后，狱卒出来传话，请我们进去。又一次进入牢房，此时里面的人的神色都尤为沉重，一阵压抑涌上心头。 “南宫小姐，对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诧异地看过去，厉晁满脸沧桑，脸上甚至有泪水滑过的痕迹。“南宫小姐，因为厉晁的愚昧，误会了丞相十余年，还给南宫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厉晁惭愧……” “厉管家不必自责，是季允彻的阴谋，你也是迫于无奈，凝落能够理解。”我淡笑着说道。心里一阵嘘唏，这古人还真是奇怪，为了一个误会，弄了十余年都没有开口说清，斗来斗去。早这样挑明了说不就成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舞儿，朝着她走去，道：“舞儿，现在误会解除了，你可还愿意跟在我的身边？”我是真心喜欢这个不善言辞却心地善良的姑娘，而且她练就了一身武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姑娘……”她的眼里竟然闪着泪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激动的表情。 “来人，开锁！”季允翌一声令下，狱卒忙忙将锁打开。我奔了进去，一把将舞儿抱住，整理着她的发丝，哽咽道：“舞儿，我南宫凝落发誓，今后都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 “姑娘！”她动情地唤着，就要跪下，我忙扶住她，斥道：“不许行礼！”她抿起一丝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见她如此，我也欣慰地笑了。 “好了好了，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不如到老夫府上一叙，如何？”苏丞相开口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季允翌嘴角也勾起淡淡的微笑，道。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误会到底是什么，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也不必再去追究以前的事情。没有想到，当朝丞相竟是如此和善，看来国主倚赖他，也是情理之中。执着舞儿的手，跟着季允翌后边走着，我感觉心里异常踏实。 ------------ 第三十九话到底两难全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季允翌早早地去了宫里，想是国主与他有要事相商。晨起后，我便来到哥哥房里，准备送哥哥启程。舞儿和雪冉都跟在了我的身边，她们现在也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舞儿还是有点冷冷的感觉，但是对我们友好了许多。雪冉也理解舞儿的成长经历，所以对舞儿也是照顾有加。看着她们相处得这般好，我也算欣慰了。 “哥哥，路上小心。”送哥哥出了府，我站在门口，微笑着说道。昨日的尴尬，我已不想再记于心上，而哥哥也明了我的意思，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笑着向我辞别。 “落儿，若是季允翌欺负你，尽管来风国找哥哥，哥哥定护你周全！”南宫楷说着，眼里还是存着淡淡的忧伤。 “公子放心，雪冉会好好照顾小姐的。”雪冉认真地说道。南宫楷朝她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落儿……哥哥走了。”轻声告别，却惹来深深的愁绪。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我竟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这是女人的敏感，更是很准的第六感。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把握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特别是，我心里的那个男人。 “姐姐”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循声看去，竟然是叶知秋。不请自来，她倒是走得挺勤。 “知秋妹妹。”我收起内心的不悦，展开笑颜迎上她说道。“今天这么早就来找姐姐？” “嗯，这是秋儿亲自做的糕点，特地带来给姐姐和王爷尝尝。”她笑靥如花，只可惜我对这种女人相当有免疫力。她虽然看上去温婉淑女，但是和宛心绝对不是一种人。宛心是真正的单纯温柔，而她……凭我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完全可以判断她绝对是故作姿态……当然，我绝对不是因为她也喜欢季允翌，所以看她的时候戴着有色眼镜…… “姐姐？”她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让我的思绪转了回来。 “哦，糕点？”我咧开嘴，开心地说道，“正好没有吃早餐，可以尝一尝，呵呵。”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有没有下毒啊……嗯……不至于吧…… 品完糕点，她又以怕我无聊为由陪着我逛着花园。我心里无限郁闷，却无法表达，脸上还要装着笑颜，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她的话。我终于知道帝王世家的人是多么杯具了，尤其是女子…… 转着转着就到了晌午，我和叶知秋正在荷花池边品着茶，季允翌和末圻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叶知秋忙忙站起身来，朝着他行礼。“秋儿见过翌王爷。” “叶小姐不必多礼。”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季允翌温柔地说道，竟然还走过来扶起她。看着他们俩的手握在一起，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钟，我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火气。 “翌，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不甘示弱，笑着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引来他一丝惊诧。“才一个上午不见，落儿可想你了。” “咳，咳。”他下意识地干咳几声，忍住笑意也冲我说道。“傻落儿，翌也很是想念你。” “王爷和姐姐伉俪情深，真叫秋儿羡慕呢。”叶知秋平淡地说道，她这样的反映倒让我更加怀疑她的动机了。 “叶小姐今日有空，还来王府一聚？”季允翌问道。 叶知秋早有准备，立马乖巧地答道：“秋儿和姐姐很是投缘，所以秋儿是特地来找姐姐聊天的。而且，今日秋儿做了些糕点，带来给王爷和王妃姐姐尝一尝。” “喔？糕点？本王正好饿了，这会儿有口福了。”本以为他会婉拒，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主动问起。我心里一阵不悦，用余光瞟着叶知秋。她兴奋地将糕点从石桌上端起，递到了季允翌面前，脸上还飘起了几片红晕。 “王爷，您尝尝。” “好。”季允翌温和一笑，用手指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地咀嚼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赞许地说道：“果然很是美味。” “谢王爷夸奖。”叶知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心里的郁闷更深了。这个季允翌，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调情”，太过分了！ “妹妹，姐姐也觉得很好吃呢！看来以后妹妹要多来几次了，我怕我和翌都吃上瘾了！”我故作轻松地打趣，实则暗自嘲讽。谁知季允翌竟然开口附和道：“落儿所言甚是，这么美味的糕点，叶小姐可不能独享啊。” 叶知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能够得到王爷和姐姐的认可，秋儿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不想再逞强，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扭头便走。舞儿和雪冉跟在后面，也不说话。季允翌也没有挽留我，更加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他是要留在那里，陪着那个叶知秋赏花么？头脑突然混乱了起来，看来我还是不是做王妃的料，我始终还是无法牺牲小我，成就所谓的“大我”。 气冲冲地跑回屋子，打发走了舞儿和雪冉。我躺在床上，心情抑郁地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一个模糊的白衣男子冲着我浅浅笑着，却一步步退后，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攸然……攸然……不要离开我……”我嗫嚅出声，骤然惊醒，泪水已经湿了脸蛋。睁开眼，季允翌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他为我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道：“落儿是做噩梦了？” “我梦见，末攸然不要我了……”我哽咽出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他低声浅笑：“傻落儿，攸然不是在这里么。” “你不是攸然，你是季允翌……”我任性地别过头去，想着晌午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傻落儿，攸然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是攸然，你是季允翌。”我依旧固执。 “傻落儿，我只愿做末攸然。” 一连三句“傻落儿”，将我内心刚刚才筑起的防线彻底击垮。我不再赌气顶嘴，扭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他爬到了床上来，将我揽入怀里，声音低沉了起来。“落儿，国主今日召我入宫，同我说起季允彻的事情。他那般顺从，让人怀疑。而且，近日有人密报季允彻和太师来往密切，我的心里愈加不安。就怕……” “我知道。”我低声打断，“你说这么多，是不是就想告诉我，国主希望你能纳叶知秋为妾，将兵部尚书归入党羽之内？” “落儿……”他脸色沉郁了下去，唤着我的名字，似是愧疚。 “那你呢，你怎么想？”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差点没有听到。他没有说话，只是拥着我的力道又加大了。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暗自埋怨自己，既然都决定嫁给他了，还在计较什么呢…… “落儿，你可知，我为何不想做国主吗？”他轻叹一声，道。 我仰头看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是啊，国主之位，谁不想坐，睥睨天下，俯视群雄。他那般得民心，又有着雄才大略，为何还帮着季允晟呢？ 他抚着我的发丝，淡淡地笑了。“我的母妃在我十五岁那年病逝。她深爱父皇，却得不到父皇完整的爱。父皇要顾江山，顾百姓，还要顾后宫佳丽三千。母妃纵然有着高贵的地位，却整天郁郁寡欢。母妃生前便常和我提起，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子，临终时更是对我说，帝王不会有真爱，她不希望我做那个最孤单的人……” 他的脸上露着淡淡的忧伤，我伸手去触摸，想要抚平他的伤感。他的手反握住我的手背，勾起嘴角冲我宽慰一笑。“从那以后，我便开始装病。快十年了，二弟坐上了国主之位，我亦遇见了我真爱的人……我想，母妃在天之灵，定会为此欣慰的。” “那……你为何又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那日初遇你，便是苏兄请我再次出仕之时。当时季允彻四处结党营私，蠢蠢欲动，风国财力最为雄厚的南宫府的小姐也突然失踪，国主料得此事必定大有文章，却不放心交予别人去查，才让苏兄寻我回去。” “攸然对国主，真是尤为爱护。”我嘟嘴，有点嫉妒的感觉。 “二弟的醋，落儿也要吃么？”他被我的样子逗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唇，又将我揽入怀中，道：“二弟自小与我要好，他是个仁义之人，是个好君主。本想处置了季允彻，事情结束后就带你离开，可是……” “可是事情却没有我们想得那般简单……”我接过话，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自觉地苦笑。他也笑出声来，自嘲道：“真是好事多磨。”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又轻声问道：“落儿，若是为了国主，为了天下，我不得不娶叶家小姐为妻，你会如何？” ------------ 第四十话月夜私奔时 “我自然会像待亲妹妹一般待她。”我藏起内心的失落，真诚地望着他说道。“你现在是翌王爷，我是翌王妃，我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落儿这般想，攸然便放心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叶知秋也的确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想来能和你和平共处……” 我本来还比较冷静，听他这样说，心里却有了无名的怒火。虽然心里恨恨地，嘴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没了好脸色，淡淡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胡乱吃醋的。” “真不吃醋？”他眼里突然有了笑意，这样的反应让我心里更加不快。我悻悻地地低下头，抑郁展露无遗。 “呵呵……”他笑出声来，拥得我更紧了。“还说不吃醋呢……” “我……” “南宫凝落！”我才开口，便被他打断。他将我从他怀里扶起，抱住我的肩膀严肃地说道：“我们私奔吧。”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形势突然会这般逆转，更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从季允翌的口中说出。看着我一脸痴呆的表情，他假装失望地说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不不不！我喜欢！我们私奔！”我忙忙应着，手都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可是转而又念起他刚刚分析的话，担心地问道：“那，国主那边怎么办？万一……” 他轻笑一声，又将我揽入怀中，低声道：“那些事情，不应该再来烦恼我们了。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翌王妃，我也不再是翌王爷。你听着，你是南宫凝落，我是末攸然，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是末攸然……我是南宫凝落……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自觉呢喃出声，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伸手为我拭泪，眼里是说不出的柔情。汩汩甜蜜涌出，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和幸福，深深沉醉在他的怀里。 翌日，季允翌早早出去安排晚上我们的秘密行动，而舞儿和雪冉也是早起来为我梳妆。 “小姐可是越来越美丽了。”雪冉边为我梳头，边开心地说道。舞儿则是在我面前给我涂着胭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今天晚上，我就要同季允翌一起私奔，舞儿和雪冉自然是不能再带在身边。虽然季允翌说会好好为她们安排，但是我还是很舍不得她们。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早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雪冉，舞儿，若是哪天姐姐不在你们身边了，记得要多为自己考虑，过好自己的日子。” “小姐，雪冉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雪冉认真地说着。 “舞儿亦是如此。”平淡的声音，舞儿的话里却透着坚定。 “姐姐也希望同你们一辈子待在一起，只是，只是……你们终究是要嫁人的……”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一天，我怕是看不到了吧。 雪冉和舞儿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红晕，雪冉的脸在镜中更显得娇俏可爱。“小姐不要取笑我们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眸子暗淡了下来，心里的滋味也复杂了起来。 几日时间悄然而逝，十二日晚上，我们的计划总算是落到了实处。整理好一些简单的物品，天色渐黑，手表指上12点之时，我和季允翌便悄悄地从后门离开。后门打开，是一条幽静的小道，通往一片树林。他告诉我，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可以到达沛林的一个小码头，我们便可乘船离去。 夜色弥漫，整个林子都有种诡异的气息。季允翌将我的手紧紧握在他的手里，温暖的感觉却仍然无法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总觉得，太过顺利不是一件好事。 林子渐渐走到了尽头，前边蜿蜒着江水，岸边停着几乘小船。除了船只，岸边站着的，还有一群不像是渔夫的神秘男子。为首的一位正朝着我们这边看来。慢慢走近，那个人的脸渐渐明晰在我们眼前。 “国主……”季允翌喃喃出声，低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抿唇含笑，早就已料想过这般景象。黑暗的背景下，一盏微明的灯笼却足以照出那个伫立在江边的人的模样。他只着了一件单袍，在夜色下显得那般憔悴迷茫，没了往日见他的那般英气和豪气。 “孤王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他幽幽地开口，望着江面一片亮白，目光深邃得看不到底。 “国主，请恕……” “不用了。”国主低声打断季允翌的话，语气里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静静地看了看季允翌，他又将慢慢地目光移定在我的身上，道：“南宫小姐，请你定要好好照顾孤王的哥哥。” 他的一声“哥哥”，让我深深动容，我在电视里，只见过皇子争权夺位不顾及牺牲骨肉亲情，却没见过他们这般的互亲互爱，彼此关怀。我不由得抬头看季允翌，他正凝视着国主，眸子里是深沉的眷顾，和几丝担忧。他们，是真正的兄弟义气，是真正的骨肉情深。 “国主放心，凝落必当好好照顾翌，也请国主多多保重。”我犹豫片刻，本不想打破这般伤感却又温馨的气氛，又觉着有失礼节，便开口答道。 “南宫小姐，初次见你，就知晓你的与众不同。哥哥那般爱护你，做弟弟的，自然会祝福。”季允晟淡淡地说着，却很是真诚。“今日一别，日后或许不能再次相遇，晟在此唤你一声‘嫂嫂’，望你接受。” “国主，凝落……” “嫂嫂。”他低唤一声，这样平常人家的称呼让我心里一丝惊叹。对上他真诚的眸子，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心里五味陈杂，复杂得很。 “晟不怪哥哥么……”一阵沉默后，季允翌轻轻念出口。 “哥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晟已经束缚哥哥太久了，是时候让哥哥去享受自己心中的幸福了。”季允晟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脸上的表情却是那般真挚诚恳。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他只是季允翌的弟弟，一个会爱会痛的普通人。 季允翌看向我，寻求着我的认可。我微笑着默许，他便放开我的手，走进季允晟，给了他一个男人的拥抱。“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江山。”淡淡的语气，却是那般铿锵有力。月光印过，季允晟眸子里竟然闪着泪光。我在心里微叹，内心已是潮潮一片。 “晟……定不负哥哥重托。”季允晟坚定地答着，那样的气魄，确实是旁人所学不来的。 “落儿……”季允翌转头伸出手，又冲我露出了那般温雅的笑容。我走过去，把手放进他的手心，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传入我的身体，直达心里的最深处。“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愿一切安好。” “哥哥嫂嫂，一路小心。”季允晟点了点头，真挚的目光洒向我和季允翌。内心涌起一阵愧疚，他这般成全我们，我们却无法给他他想要的支持。 和季允翌一起坐上小船，季允晟带着浅浅的笑容，挥着手朝我们告别。除了同样的挥手，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季允翌怕是也是这般想法，黯然的神情出卖了他此刻复杂的心境。季允晟的身影越来越远，我们离沛林城也越来越远。一片沉默之中，小船渐渐行入了江心，早已无法见着两岸。 “攸然……”我轻声唤道，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用手环抱住他，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翌和晟，从小就很是要好。晟比我小一岁，虽不是一个母妃所生，但是我们却很是投缘，相处很是融洽。”他拥着我的肩，轻淡的话语随着细风飘入耳中。 “翌十五岁那年，母妃逝世的时候……那几个月，我都沉寂在母妃逝世的阴影里，终日郁郁寡欢。晟总是来找我玩，陪我说话，逗我开心。他同我说，以后晟的母妃就是哥哥的母妃，晟得了什么，自然分哥哥一半…… “晟很努力很勤奋，每日都比我们这些兄弟多学习几个时辰。也是这份勤奋，成就了他今日的作为。 “他从小就太善良，太仁慈。三弟和四弟虽然比他小，总是合起伙来对付他，每次都是我来为他们解围。对于他，我是真的爱护。” “能够得到这般贴心真挚的情谊，是你们彼此的福气。”我轻声呢喃，“攸然，以后落儿会好好爱你，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让你难过。” “攸然亦是如此。”他的下颚抵住我的额头，拥我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天下之大，有落儿足矣。” 咸咸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悄然滑落。我们终于还是放下了一切，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开心不起来。他心里的无奈和矛盾，真的可以烟消云散吗。对他来说，我自私的爱，在某种程度上，算不算也是一种束缚呢…… 长夜漫漫，孤舟荡于江面。依偎在他的怀里，我怅然地四处张望。水中月亮趋近完全，算算日子，十五又要到了。月圆了，人又如何呢…… ------------ 第四十一话客栈遭毒害 一个晚上悄然而逝，我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季允翌的怀里，他则是望着那江面发呆。 “攸然，还没有到吗？”我揉了揉眼睛，在他怀里蹭了蹭，用力地呼吸大自然的味道。很舒适，很享受。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发现他特别喜欢拨弄我的发丝，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宠爱吧，我在心里甜蜜地想着。“快了。”他淡淡地说道。 “我们要去哪里……”我抬起头，鼓着黑眼珠子打量他。他似是一夜未眠，黑眼圈都出来了。心下一疼，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触摸。 “是桪城。”他笑着将手覆在了我的手上，解释道，“沛林往南便是桐南，往北则是桪城。” “桪城……寻找爱的城市！”我眼珠一转，脱口而出。朝他吐了吐舌头，我脸上闪着期待与笑意，直直地面对着他。他被我的话语与表情逗笑，用手环抱住我的头，道：“落儿就是这般古灵精怪，哪里有个王妃的样子。”话音刚落，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悻悻地止住了声音。 嘴角掠去淡淡的苦笑，我故作轻松地冲着他说道：“所以，我们的翌王爷就嫌弃落儿，宁愿和她私奔，也不让她做王妃咯？” 脸上尴尬的神情消失，他忍俊不禁，却也装起了认真：“落儿是不服气么？” “落儿不敢。”我故作委屈状，“落儿只求能够陪在王爷身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你不必给本王做牛做马，本王不缺这些……”他一脸严肃，铮铮而言。 “唔？”我不解地望着他，接着又展现出一副谄媚的笑颜。“那王爷缺什么，落儿就给王爷做什么！” “此话当真？”他眸子里有一抹亮光闪过，我也不去细想，捣蒜般地点头。一阵轻笑过后，他捧起我的脸，暧昧道：“那，给本王生几个娃娃，如何？” “你……”我正欲愤愤而言，他的唇已经将我的声音覆盖。唇齿交缠，汩汩甜蜜涌上心间。 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挣扎着嗫嚅：“唔……还没有……还没有刷牙呢……你……唔……” “专心点……” 桪城街上，一片热闹欢腾。听路人提前，今天正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村里的人都进城里来了，很是热闹。 “哟，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刚到一家客栈门口，店小二就迎了出来，他的笑脸让我不禁联想到了阿才哥。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住店，一间上房。”季允翌淡淡地说道，又转头温柔地看着我。“落儿，我们先在这家客栈住着，过几日选好了地，我们就去建造我们自己的家。” 温暖的话语让我心中为之一震，我浅笑着点头，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客栈。紧握着他的手，我感觉很踏实，很安定。 “客官，饭菜待会送您房里，请问要点什么菜呢？”店小二边走边说着。 “就上你们这里最好的，不必急，我们先洗漱一阵。”他淡淡地应着，执着我的手便往楼上走去。那店小二深深看了我们几眼，一瞬间，我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什么复杂的东西，稍纵即逝。 房内，稍稍梳洗了一会，我躺上了床，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落儿是嫌在本王的怀抱里睡不好么？”耳边传来他愠愠的声音，我哑然失笑：“王爷，您想象力真丰富！” “想象力丰富？”他半懂不懂地蹙了蹙眉，擦完脸便挤上了床，一把将我抱住。“那，容本王想象一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末攸然！”我嘶吼出声，“你怎么变得这么猥琐！” “猥琐？”他眉间的疑惑更深了，“何意？”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将身世告知于他，不知道他知道我的来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还敢笑？！”他佯怒，一个起身覆上了我的身子。四目直直而视，我一阵心虚。 “你……你要干嘛……”心跳骤然加速，我弱弱地问出声。 他的嘴角竟然出现了一丝邪笑，真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干嘛……自然是……生孩子。”他湿热的气息扑到了我的脸上，被他那俊朗的脸和清澈的眸引诱，我的身体竟然不自觉地有了异样的感觉。 “你……你……”我慌了手脚，不想承认自己的期待。“没想到你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是个……是个大坏蛋……” “大坏蛋？！”他被我幼稚的称号逗笑，手已然伸进了我的衣裙内。“那……就让落儿看看我到底有多坏……”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头脑嗡嗡作响，他在我心目中那个云淡风轻的形象荡然无存。一着不慎，落入狼口了我…… “唔……”唇被他堵住，身上的衣裳也一件件地脱落。炙热的身体贴在一起，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手环住上他的脖子，配合着他的节奏，我回应着他的亲吻。他的手慢慢向下抚摸着，正当他准备挺身而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 动作僵在那里，他一脸郁闷，皱了皱眉，冲着门口吼道：“现下不吃！” “算了啦……”我脸上一红，别过头去，“我饿了，等吃完饭……” 短暂的沉默后，他从我身上移开，披上外袍，对着门道：“稍等一下。”说罢，又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浅笑低语：“记着，吃完饭……” 被他暧昧的话语搅得心里兵荒马乱，我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听他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听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听他又移步来到床边的声音。 “落儿，吃饱了，我们……” “打住！”我嚷道，“坏男人，不听你胡言乱语！”一把从床上爬起，我忙忙抓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胡乱地穿了一通，不顾他一脸玩味的笑意，便奔到了饭桌前。吃饭才是王道！心里想着，我抓起一个鸡腿便要往嘴里塞。 “嘶”耳边似有什么东西飞过，我看过去，一支箭从窗户口射进房间，已经射进了房梁。季允翌立刻向窗外看去，却一无所获。他将箭取下，打开绑在箭上的布条。我也走过去，探头去看，布上四个大字触目惊心 饭菜有毒。 ------------ 第四十二话红颜亦祸水 季允翌的眼里也闪过一丝震惊，他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便往菜里刺去。银针取出时，针身果然一片乌黑。季允翌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我也愣在那里，顿时无措。 按理说，我和季允翌私奔的事情，不应该这么快就被人知晓；就算被人发现，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我们来到了桪城，住进了这家客栈，除非……除非，有人一直跟踪我们。 想到这里，我的嘴微微张开，心跳慢了半拍。季允翌也想到了这一点，沉重地说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生。” “但是，也有人在暗自帮助我们……”说着，我心里蹦出了一个影子难道，是他？！ “落儿……”他用眼神示意我，我领会其中，冲他点了点头。假装动了动筷子，我便和他一起趴倒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客官……客官？”店小二的声音响起，见房内一片沉默，他忽地将门踹开，便走了进来。 “主人，他们已经昏迷过去了。”他开口说道，似乎门外还有一人，是他的上司。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响起：“哼，听闻翌王爷聪明过人，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毒不致死，速速将他们关起来，以便日后交易！” “是。”店小二应着，伸手想将我扶起，季允翌一个起身，一拳便将那店小二打倒在地。还未等另外一人反映过来，他一掌已经击在了那人的胸口，红色的血液喷薄而出，看得我触目惊心。这一掌，下手该是多么重。 “交易？你们想利用本王作何交易？”嘴角抹上了一丝冷笑，季允翌目光凛冽地瞪着那地上的俩人，冷冷问道。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翌王爷。”那人也是冷冷一笑，目光一低，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倏地举了起来。 “小心”季允翌一把将我揽入怀中，那人却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刺过来，而是将匕首狠狠刺向了那名店小二的胸口，接着便抽出匕首往自己脖子一抹他，竟然自杀了？！ “是死士。”季允翌淡淡地说着，走上前去，在他们身上查找一番，却毫无所获。他的目光凝重了起来，我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静静地凝视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他将枕边的包袱提起，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落儿，跟我来。” 我并不说话，将手放入他的手心，便跟着他往屋外走去。脑海里尽是疑问，到底是谁想下毒害我们，他们口中所谓的交易又是什么。利用季允翌去要挟谁吗？仔细想想，也只会是……心跳骤然加速，我们逃出了皇城，还是避不过这些尔虞我诈的权谋斗争么。 匆匆走下楼，客栈老板见我们复杂的神色一脸迷茫地问道：“两位客官，你们这是……” 也不搭理那位老板，他执着我的手径直朝大门走去。 “你说的‘刘青林’可是咱们云国户部尚书刘青林？”一个突兀的声音传入耳内，是我们身经的一桌客人在轻声议论。季允翌听到这句话，步子突然定了下来。我愕然看向他，他却不动声色地拉我在一旁坐下，掏出一锭银子对那老板道：“掌柜的，上你们这儿最好的菜。” “好，好。”那老板谄媚地笑着将银子收入囊中，便去了内室。抿着茶水，季允翌一脸淡笑，很是自然。但是我却知道，他正认真听着邻桌人的讨论。 “除了他还有谁。”邻桌那名黑衣男子恨恨道，“像刘青天那样的好官都落得这样的下场，真不知道今后这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话可别乱说……”另外一名着青衣的男子低语提醒，“莫让人听了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我就是为刘大人鸣不平！想他处处为百姓着想，现在竟然被革职抄家。什么‘贪污罪’，还不是被人陷害的！”我偷偷睇那名黑衣男子，他明显是支持刘青林的，眼神里都透着怒气。这刘青林是何人？我怎么没有听过？为何季允翌听到这个名字后会如此反常？ 不等我细细琢磨，青衣男子又问道：“那，如今这户部尚书由谁担任呢？”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问题，黑衣男子眼中竟然闪起了恨意。沉默片刻，那男子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齐逍。” “齐逍？可是太师的大儿子？”青衣男子问。太师的儿子？云国就齐尧一个太师，这人也姓齐，想来就是齐尧的儿子，不会错。 果不其然，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又愤愤说道：“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不是仗着他爹的权势！去年我去皇城做生意，还被他无端抢了几匹布匹过去！这样的人都能做官，百姓也不知该怎么过活了！” “那国主为何也准了他呢？” “现如今齐太师势力如日中天，国主也得听他一二。”那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又想起了什么，感叹道，“上次翌王爷助国主查处了彻王，我还以为他会继续扶持国主稳固江山，可是竟然有传闻说，自从他成婚之后，连早朝都没上。这次户部换人，他也没有出面阻挠……” “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这男人啊，遇到美人就没辙了。”青衣男子几声嘲笑，又夹了一把菜，自顾吃了起来。 “唉，不提也罢……”黑衣男子默默地饮着酒，也不再说话。 我心里一阵苦笑，在世人眼中，就是这么看待我南宫凝落的么。下意识地看向季允翌，他神情复杂，却还是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微微冒汗，看来，他的内心，比我想象的还要挣扎。 “客官，菜好了。”掌柜的亲自将菜端了出来，季允翌却没有看那菜色，牵着我起身便走。 “哎，客官……” “攸然，我们要去哪里……”我不敢问出声，却还是脱口而出。 “我说过，要带你去建造我们的家……”他的话被街上嘈杂的各种声音淹没，我却听了个分明。 我们的家……我的嘴角又是一抹苦笑，攸然，那个家，怕是许久之后的梦了吧。 ------------ 第四十三话 折返漩涡中 走进了桪城的林子里，他说，穿过这片林子，便是桪城的乡野，我和他，就要在这个地方建造一个家。 “落儿，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会儿。”在林间的小路上停下，他帮我擦了擦路旁的大石头，扶着我坐了下来。环顾四周，树木枝繁叶茂，丝毫没有因为秋意临近而失了生机。时不时还有鸟叫声传来，轻快悦耳，让我怅然的心渐渐地沉淀了下来。依偎在他的怀里，我闭上了眼睛，淡淡道：“要是能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过一辈子，该多好啊……” “会的。”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将我拥得更紧了。 小憩了一会儿，听着一阵脚步声，我又慢慢睁开眼睛，发现一位樵夫正背着一捆柴往我们这边走来。他唱着不知名的调调，一脸畅快的神情，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经过我们身旁时，他咧开嘴朝我们一笑，微微颔首，算是和我们打招呼。我和季允翌都回报一笑，看着他从我们身边走过，又继续哼着他的歌走上了漫漫山路。 “乡间的樵夫这般淳朴，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报以一笑。”我沉浸在刚才那个最纯净的笑容之中，缓缓道。季允翌抚着我的发丝，轻笑道：“今后的日子，我便去做那个淳朴的樵夫。” “呵呵，那落儿就在家里煮好饭等夫君回来。”不自觉地咧开嘴，我甜蜜地笑出声来。 “好。”他抵住我的头，温柔的说道，只是沉重的呼吸声却出卖了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到底是放不下那边的事情的。突然又忆起那次去风国之前，与他隔帘相见之时，他说的那样一句话—— “本王心之所系，乃天下百姓。”这句话，是出自内心的吧。即便他不想去争那个国主之位，即便他视权势地位为尘土，即便他可以说服自己为了我而私奔，但是，但是，他始终是放不下自己的那份责任，那份对江山和百姓的责任。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踟躇片刻，终是道出了声：“我们，回去吧。”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抚着我发丝的手也停在那里，没了动静。见他不说话，我又继续说道：“攸然确是属于落儿的，可是，季允翌却不是。季允翌是王爷，他有自己的责任，身在帝王之家，他必须为江山为百姓负责。落儿不能将季允翌占为己有，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落儿，我现在不是季允翌，我是攸然……” “不，你不是末攸然。”我打断他的话，“在季允翌还没有将自己的完全尽责之前，他也没有权利让自己成为末攸然。” 抬头看他，他的眸子含着太多的情愫，让我心底深深地疼。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触着他精致的五官，我恳切道：“翌，我们回去吧。” 他静静地凝视着我，一言不发，就那样盯着我看。我不回避他的目光，也直勾勾地看着他。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我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浮现出了欣慰的微笑。手臂环上他的脖子，我轻声说道：“翌，让我们一起等攸然吧……”话音刚落，我便将唇覆了上去，紧紧贴住他的唇。这是我第一次这般主动地亲吻他，他先是一愣，随即便化被动为主动，将我的舌头深深含住，吮吸着唇齿内的芳香。夕阳西下，印着夕晖，他的脸上有着好看的光彩，让我深陷其中…… 又是一日，我们回到了沛林，直奔翌王府。 “王爷、王妃。”刚进王府，末圻早已从王府内迎了出来，怕是许久不见季允翌，心里着急吧。见着我们回来，他先是一愣，继而也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声，不再多言，果然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两日朝里可是发生了许多事？”季允翌淡淡地问道。见末圻点头，他吩咐道：“到我书房来一下。”说着，他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语气又柔和了起来：“落儿，你先回房，晚上我再来找你。” “嗯，我没事的，你不要挂念我，好好处理那些事情罢。”我点点头，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终于是放心了下来，含着笑点点头，便带着末圻扬长而去。 带着复杂的心思，慢慢踱着步子回到了细语阁，这是季允翌为我们大婚特地建的新房，我也只在这里住过几个晚上，如今回来，竟然还觉着有些陌生。才踏入园子，雪冉和舞儿便翩翩而至。舞儿脸上虽然有着喜悦的颜色，却依旧那般波澜不惊；雪冉则是不同，见到我便激动地奔了过来，紧紧地将我抱住，激动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说完，觉着于理不合，她又慌忙将我松开，行礼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这般失礼……” “傻雪冉。”我低低埋怨，将她搀扶起来，“不是说好了我们是姐妹吗，现在又没有外人，何需多礼。” “王妃，你回来了。”还是舞儿淡定，只是轻声笑着向我打招呼。 我含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将舞儿和雪冉的手握在一起，道：“对不起，不辞而别，让你们担心了。” “小姐，雪冉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不过，不过只要小姐过得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雪冉轻声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我忙忙掏出帕子将她的眼泪拭去，道：“雪冉，莫要担心我，我一切都很好……” “嗯……”她哽咽着，却一个劲地点头。看来，我的不辞而别确实给她们造成了不少的困扰。舞儿见此状况，忙朝着雪冉说道：“雪冉，王妃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呢，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的。” “对啊对啊，以后我一定不会偷偷溜走了。要是离开，我一定先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嫁了，这样我才放心呀！”我打趣道，一抹红霞飞上雪冉嫩白的脸蛋，我在心里揶揄，这丫头，果然是对别人动心了。那个人，恐怕就是末圻吧。 “小姐不要取笑我们了……”雪冉害羞地说着，舞儿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我这才意识到，她对钦的那份深埋于心的感情。 ------------ 第四十四话 痴痴女儿心 “王妃，你奔波几日肯定十分劳累，让我们伺候你沐浴梳洗吧。”舞儿轻声道。我一蹙眉，这才发觉她对我的称呼由“姑娘”变为了“王妃”，虽然挺生分，但也是很合身份。 敛去笑意，我对着她们两个正色道：“从今日起，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翌王妃了。雪冉，在人前的时候，记得唤我‘王妃’，若是我们私下见面，便以姐妹相称就好。” “嗯，雪冉知道了。”雪冉认真地点了点头。 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 是夜，我独自一人在花园散步，雪冉和舞儿都被我打发走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季允翌一直在书房听末圻说着近日的事情，从书房出来便进宫了。想来我们离开的这两日，定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着急。虽然回来注定要让我失去一部分的他，但是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我知道，若是不回来，他一辈子都会陷入内疚之中。我爱他，所以不忍心看他愧疚。 “落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有些错愕，回头看去，竟然是季思晴。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欢喜，对于她，我是真的挺喜爱。 “呵呵，是什么风把我们的晴儿公主给吹过来啦？”我笑着招呼她，打趣道。 “落姐姐，昨天来找你玩，碰上你不在家，今天可让我找到了！”她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将我的手握在她的手心，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我回握住她的手，眼珠子一转，嘟了嘟嘴道：“晴儿公主找我干嘛呢？难不成是为了某位苏姓公子……” “哎呀，姐姐就不要拿晴儿开玩笑了啦！”她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又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姐姐，以前晴儿不懂事，冒犯了姐姐，姐姐不要生晴儿的气才是……” “你也知道你当时不懂事？我可是生气得很呢。”我佯怒，瞥过头去，用余光看她的表情。她倒是真以为我生气了，忙忙解释道：“姐姐莫要生气，是晴儿不好，晴儿给姐姐赔罪了！” “呵呵，傻晴儿啊！”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那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姐姐怎么可能怪你呢？姐姐也是女子，明白你内心的感受，完全可以理解你当时对我的敌意啦。姐姐答应过你的，一定帮你追到苏寻墨！” “真的？”她欣喜着反问。 “嗯。”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终于是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单纯的孩子，为了爱情，确实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姐姐，你这两天去哪里玩了呀？是和翌哥哥游山玩水去了？”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她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 我淡淡地笑了笑，径自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姐姐就是和翌出去走了走，也说不上什么游山玩水了。倒是晴儿，我和翌不在的这两天，朝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事情？”她疑惑地看了看我，又撅起嘴想了一阵，道，“晴儿倒是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只是最近看皇兄为了一个叫什么‘青林’的人头疼不已，都不怎么搭理我呢。” “刘青林？”我反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她如捣蒜般一个劲地点头，嘴也嘟得老高，“听说是个户部尚书，因为贪污什么的被皇兄下令革职了。皇兄肯定是恨铁不成钢，才被他气成那样！”她愤愤不平地说着，看来她确实是没有深入了解，并不知道这其中隐含的内情。 我也只是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那晴儿最近和苏寻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她蹙着眉，一脸无奈。“他一直就不怎么待见我，现在我都快被他磨得没有耐心了！” “哦？他对你还是那般冷淡？”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看不出来，苏寻墨竟然还有这样专情的一面。想来宛心在他心中的份量，无论是谁都不能替代的吧。想到这里，我既被他的专情感动，又深深替晴儿担心。 “可不是嘛！”她定住了脚步，执着我的手，真诚地看着我道：“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晴儿真有那么喜欢他么？”我哑然失笑，她这样子，就好像要糖果的小孩，有趣得很。 “嗯……”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声音细如纹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小就喜欢跟在寻哥哥身后，久而久之，就特别依赖他了……不知不觉，就好像，就好像喜欢上了他……” “呵呵……”我笑出声来，她也确实可爱单纯，对着我这样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也愿意将自己的心事道出。“苏寻墨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哦，晴儿加油，姐姐会支持你的！” “嗯，我会加油的！”她用力点头，那可爱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王妃……”雪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循声看去，雪冉一脸焦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什么事？”我问道，心里不自觉担心了起来。定睛一看，雪冉后面还跟着个绿衣女子，丫鬟打扮，神色匆匆地，也是十分焦急的样子。 “小绿！”季思晴看到那名绿衣女子，便招呼了起来。我黛眉微蹙，这女子是她的丫鬟不成？为何现在出现在这里？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小绿见过翌王妃。”走到我们跟前，那位名为“小绿”的丫鬟倒还是挺乖巧地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我笑着示意她起身，晴儿倒是将她拉近我说道：“姐姐，这个是我的贴身丫鬟小绿。”小绿又朝着我恭敬地笑了笑，我点了点头，又看向雪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你们这般慌张？” “是小绿姑娘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禀告晴公主，雪冉就带她过来了。” “是的，公主，大事不好了！”小绿一脸焦急，“苏公子他……他……” “寻哥哥怎么了？”一听是苏寻墨的事情，晴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一惊，苏寻墨？他又出什么事情了？该不会也像我和翌一样，被人毒害？ “公主，刚刚跟踪苏公子的奴才来报，苏公子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醉香阁里，今晚……今晚怕是要在那儿留宿了！” ------------ 第四十五话 探访醉香阁 “醉香阁？！”晴儿大惊，眼珠子鼓得更大了。我在一旁顿觉尴尬，那个所谓的“醉香阁”，虽然我从未听说过，现在听这名字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苏寻墨不是挺专情的么，如今怎么混青楼了？ “落姐姐，你可要帮帮我，他竟然宁肯去青楼也不陪我玩！”晴儿气急，抓住我的手又是乞求又是撒娇。我忙忙安慰：“晴儿你莫要担心，或者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姐姐陪你去青楼看看好不？” “嗯！”她重重地点头，拉着我便走。我心里一阵嘘唏，苏寻墨这般做，莫非是想让晴儿死心？他是铁了心为了宛心终身不再爱另外一人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到底是该帮晴儿，还是该成全他的良苦用心呢？ 来到传说中的醉香阁，门口果然像电视演的那般站着一群的浓妆艳抹的女子，妖娆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惹起我一阵鸡皮疙瘩。 “哟，这几位小姐，醉香阁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啊！”见我们一行四人要进去，为首的那名女子将我们拦下，一脸暧昧的笑容说道。 “你是什么人，竟然拦本公……” “这位姑娘，我们是想进去找一个人，还请姑娘通融一下。”我打断晴儿的话，对着那名红衣女子说道。在这里还是不要暴露晴儿的身份为好，毕竟她是公主，而现在正是混乱的关头，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找人？”那红衣女子嗤鼻一笑，语气里尽是轻蔑：“小姐管不好自家的人，还要上我们醉香阁来寻人，小姐让我们这生意怎么做下去啊。” “得罪了翌王府，你认为你的生意还能做下去吗？”我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季允翌那次给我的腰牌，在她面前晃了一晃。果然，她一看是王府来的人，脸色马上变了，忙忙低头哈腰地谄媚道：“这……嫣红不知是王爷府的事情，刚刚冒犯，还请……”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睛一亮，又接着道：“还请翌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你认错人了。”我笑道，“我不是什么翌王妃，旁边这位才是。”指了指晴儿，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晴儿一脸错愕，正想辩解什么，却被我打断。“我今天是求翌王妃来为我主持公道，我的夫君在你们醉香阁里面，我必须把他带回家去，还请这位嫣红姑娘不要阻拦才好。” 一阵寒风吹过，我暗自打了个寒颤。雪冉和小绿面面相觑，晴儿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我。倒是嫣红姑娘信以为真，谄媚的笑容立刻转向了晴儿，千般讨好道：“嫣红有眼不识泰山，多多得罪，还请王妃见谅。” 见晴儿还是不说话，她又立马追加道：“早就听闻翌王妃不仅美丽温柔，气质非凡，而且还是琴棋书画无一不能，堪称云国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嫣红真可谓是三生有幸，能够一睹王妃芳容啊！”我顿时黑线三条，还“琴棋书画无一不能”呢，这个“棋”这是指五子棋吧？ “行了行了，让我们进去吧。”听惯了奉承的话语，晴儿也不怎么待见她，直接开口说道。那嫣红姑娘一愣，脸上的神情又为难了起来：“王妃，不是嫣红不给王妃面子，实在是醉香阁乃烟花之地，怕辱了王妃您的身份啊！” “你不必多言，今天我必须进去。你放心，我只去找一个人，绝不会影响你们做生意。”晴儿字字铿锵有力，这个样子倒是让我觉得她很有大家风范。 “那……好吧。”见我们执意如此，嫣红姑娘只好为我们放行。我吩咐雪冉和小绿在路边等候，便同着“翌王妃”一起走进了这所醉香阁。 跟在嫣红姑娘的后面，晴儿悄悄问我：“落姐姐，刚刚你为何要说我是翌王妃呢？” 我轻轻一笑：“晴儿莫要再问，姐姐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待会见了苏寻墨，你也要记住自己‘翌王妃’的身份，知道了吗？” “好吧，我听姐姐的。”她微微颔首，又将我的手抓紧了一些。这个傻丫头，看来对苏寻墨还真的是很在乎啊。 “翌王妃，就是这间了。”嫣红将我们带到一间名为“玉笛”的包厢外，指了指那包厢，轻声对我们说道。“按你们的描述，里面那位应该就是今天过来的那位公子。”听嫣红这般说，她应该是不知晓苏寻墨的身份，这也说明了苏寻墨不是这里的常客，他今日到这里来，说不定真是我想的那样，故意做给晴儿看的罢。只是，晴儿的一番深情，又叫我怎么能不帮助她呢。 “行了，你先退下吧。”晴儿漫不经心地吩咐道。那嫣红姑娘先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退了下去。 走近那间包厢，苏寻墨的声音果然透过门窗传了出来，中间还夹杂了几个不同的女声。我后脑勺满是黑线，这个苏寻墨，做得还真过分。手心一凉，我才发现晴儿的手竟然泛起了汗珠。抬头看去，她的眼里还泛起了点点泪花，想是听到了苏寻墨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心里难受所致。 “晴儿，莫要担心，待会姐姐会帮你好好教训他们的！”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想将她的一脸愁绪抹去。她见我那般真诚，总算是强忍住了泪水，无力地冲我点了点头。 “待会你就跟在我后面进去，不要激动。记住，你是翌王妃，至于苏寻墨，你就假装不认识他，知道吗？”我又叮嘱道。她再次点头，一言不发。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啊。 深呼吸了三次，我放开她的手，径直走到包厢门口，一脚便把门给踹开。 “刘二狗！你给我滚出来！”一声河东狮吼震惊四座，苏寻墨执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他旁边那三名形态各异的女子也是呆在了那里，定定地注视着在门外咆哮的我。 瞪大了眼珠子，我也不顾及形象，用力将头发一甩，叉着腰便冲了进去，对着苏寻墨便是一阵破口大骂：“刘二狗你这个天杀的！骗了我这么久，现在还在青楼寻花问柳，你今天不和我说清楚，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当场废了你！” ------------ 第四十六话 青楼戏寻墨 听到我劈头盖脸的一番怒骂，苏寻墨一脸错愕，完全无法理解此时此刻的状况。他身边的那几位烟花女子也是面面相觑，时不时看他几眼，又看我几眼，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刘二狗，你装什么沉默？！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吗！”我大吼，冲过去便揪住他的衣领。他挣扎了一番，怒道：“凝落，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你还敢问我搞什么名堂？！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当初是怎么骗了我又抛弃我的？！”我义正词严，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骗你什么了？！”苏寻墨质问，顿了一会眸子突然暗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件事……你还是不能放下么……” “那种大事，也能说放就放？！”我又提高了音量，彼竭我盈，定能克之啊。 “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事啊……”旁边一名着紫衫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我在心里偷笑，苏寻墨定是以为我指的是他与攸然联合起来骗我的那件事，只可惜我说的却是……我忍住笑意，神情有愤怒转变为哀伤，对着那几名女子道：“各位姑娘，你们有所不知，你们身边这个人面兽心的男子，可是骗得我好苦啊！” 掏出手帕，我故作眼泪状，在她们好奇的眼光下徐徐说着：“小女子雪冉，是翌王府的一名丫鬟，有次上街办置物品偶遇了这个男人。那个时候，他对我是甜言蜜语，百般讨好。我被他虚华的外表所欺骗，竟然对他所说的一切都信以为真。我把身子给了他，还为了帮他还赌债，变卖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他说，他一定会迎娶我过门，结果……结果他拿了我的钱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这……”那三名女子一片嘘唏，都用着鄙夷的眼光看向苏寻墨。苏寻墨一脸尴尬，忙冲着我使眼色：“凝落，你在胡说些什么，不要闹了！” “什么凝落？！刘二狗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任你宰割的弱女子了，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我歇斯底里地大叫。 “凝落！”他正色唤道，又陪着笑对那几名女子说道：“大家不要误会，她是翌王妃，不是什么丫鬟，她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闹着玩儿呢！”听他这么一说，那三名女子的眼光倏地落到了我的身上，满脸怀疑。 “翌王妃？！”我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道，“我身后这名才是真正的翌王妃，刘二狗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 说着，晴儿很配合地走了进来。相信她在门外也听了个所以然，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走进来便认真地说道：“不错，我才是翌王妃。”晴儿说完，便将我刚刚进门前塞给她的那块金牌亮了出来。晴儿喜好打扮，而我却是不爱粉黛，所以她看上去就比我要来得最贵，如今又有金牌为证，那几名女子怀疑的神情立刻不见。 “晴儿！”苏寻墨低声唤着，晴儿却不领他的情，继续正色而言：“雪冉确实是我的丫鬟，今日我便是来为她主持公道的。” “可是……雪冉姑娘为何唤他‘二狗’？他不是……” “丞相公子，对吧？！”我反问道。听我这般说，那名问话的女子连连点头道。我轻蔑地一笑，用同情的目光对着那女子说道：“当初他也是这么骗我的，说得比真的还真，也难怪你们相信了。” “竟然如此？！”那三名女子都好像蒙受了奇耻大辱，眼里尽是怒气。唉，看来我是打碎了她们想要攀龙附凤的梦想啊！ 我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神情继而更加悲伤：“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其实雪冉本来打算不再追究这件事情的，因为雪冉是真心爱着他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那紫衣女子忍不住好奇，立马问道。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兴冲冲地告诉了他，他却怕我以此作为要挟，竟然谎称为我安胎，让我毫不知情将红花服下。最后，最后……我苦命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离我而去了……呜呜……”凄惨地哭出声来，我用帕子遮住脸，实则暗地偷笑。这样的场景我不是没在电视里看过，加上我精湛的演技，她们不相信都难！ 果然，其中一名着白蓝烟纱裙的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恨恨道：“实在是太过分了，世上竟有这般残忍的人，连自己的孩儿也不放过！” “这位公子，看你相貌堂堂，没想到你竟然是那般不堪的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那名紫衫女子也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还有一名青衣女子并不说话，只是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眼里竟然还泛起了泪花，让我内心纠结不已。 “我……这……”苏寻墨一脸无奈，却无法辩驳，最后两手一撒，直接站起身来道：“罢了罢了，我跟你回去便是。” “各位姑娘，你们也看到了，若是今后还见到这人，一定不能被他给骗了！雪冉本不想打扰各位的，只是我的悲剧已经是无法挽回了，我不希望看到姐妹们也被他给害了啊！”说着说着，我的眼泪竟然也被我挤出来了。那三名女子见我这般可怜，忙忙过来扶住我即将“倒下”的身子，紫衣女子更是安慰道：“这位姐姐快别这么说，这次多亏了你来告知真相，不然下一个受害的便是我们姐妹了。”说着，又觉得落下了什么，忙忙又道：“雪冉姐姐，你也莫想不开，他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难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雪冉谢谢你们了……”我一脸感动，连连向她们作揖，惹得她们愈加同情。余光瞟向苏寻墨，他脸上表情僵在那里，眸子里也是看不懂的神采。他定定地看着晴儿，晴儿也定定地看他，让我心里不自觉地疼了起来。 ------------ 第四十七话 谁道痴人梦 闹剧结束后，我们三人一同走出了青楼。那名看上去像是管事的嫣红姑娘也是一脸赔笑将我们送走，时不时对着苏寻墨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如我所料，她定是在门外将整个事件尽数听去，这样一来，今后苏寻墨在醉香阁也混不下去了。不过沛林肯定不只这一家青楼，若是他真的有心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希望这一次的闹剧，能够让他明白我的苦心。 回去的路上，我和晴儿走在一排，雪冉和小绿跟在后边，苏寻墨则是一言不发地冲到了前面，也不再理睬我们。气氛有些尴尬，我用眼神示意晴儿不要着急，加快了步伐跟上了苏寻墨。走到他的身边，我抬头对他说道：“苏寻墨，你干嘛走这么快，你是在生我们的气吗？” “哪里，只是寻墨待会还要去找别的姑娘，所以赶着送公主和王妃回府罢了。”他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后边不远的晴儿听到。晴儿一听他这么说，心里的焦急再也按捺不住了，冲上前来便道：“寻哥哥，晴儿在你眼里就这般差吗？难道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脚步停了下来，苏寻墨转过头来看着晴儿，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嘴角却还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公主，是寻墨配不上你。” “寻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你哪里配不上我了？！”晴儿急了。 “呵呵。”苏寻墨轻笑两声，“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定是要嫁与王侯将相，而并非寻墨这种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况且……寻墨生性风流，若是真的娶了公主，公主怕是要受委屈了。” 明显的借口，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还是这般伤人。晴儿的眼眶中早有泪水闪烁，身子都在明显地颤抖。我不忍，忙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寻哥哥，你放心，晴儿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赌气似的说着，晴儿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便往前边跑去。 “晴儿——” “公主——”小绿忙追了过去，奈何晴儿跑得太快，小绿跑了几步还没有追上。拐角，晴儿的背影消失不见，我急了，冲着苏寻墨说道：“你还不快点去追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皇宫就快到了，她也会武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他淡淡地说道。 我一肚子气，立刻火了：“你就这么不负责任么？！是谁把她气成那个样子的？万一她一时难过做出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死心……”他喃喃说着，目光哀伤了起来。我一愣，刚刚的怒火尽数熄灭。他这个样子，竟然让我觉得同情了起来。 “是因为宛心吗？”我问出口，对上他闪烁的目光。 他苦笑，眸子又扑朔迷离起来。“寻墨又何尝不懂得你和公主的苦心呢。只是，寻墨心里只有宛儿一人，无论如何，寻墨都不会娶公主的。” “所以你就去青楼演戏？假装自己是个登徒浪子，让公主对你彻底失望？！” “只可惜，被你给破坏了。”他笑道，脸上的表情由哀转乐，“凝落你还真是有才，那样的故事你也编得出来，寻墨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少给我转移话题。”我彻底败给了他，刚刚那样悲伤的气氛，他一下子就缓了过来，还真不愧是我认识的苏寻墨。 “今日被你破坏，也知晓你是帮着晴儿的，寻墨自然也不会再故技重施。寻墨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晴儿的心意，但是凝落你也应该知道，我对宛儿的情，是绝对不会变的。不管用怎样的方法，我都不会再给公主任何希望。”他字字坚定，不容置喙。 “宛儿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你也不应该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美好而放弃身边本该属于你的幸福啊！”我耐心开导。虽然我内心已经被他的专情打动，也被他的痴心折服，但是本着对晴儿负责的态度，我还是不得不说出了口。 “那份美好，是寻墨唯一，亦是永恒的美好。”他淡淡说出口，却显得那般深情。明月被乌云遮掩，光线暗淡了些许，衬得我们这片更加凄凉。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和他站在原地，默然不语。雪冉在我们后边不远处，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神情也略显忧伤。也是，无论是谁，都会被苏寻墨这份执着的感情所感动。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十一点半，王府还是灯火通明，舞儿在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平安回来总算是放了心。本以为翌会在房里等我，回去之后才知道，他竟然还没有回来。心里涌起一阵失落，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朝中的事情繁多，我应该理解他的。既然回来了，就应该面对一切。 沐浴之后，我打发了雪冉和舞儿下去休息，便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乱七八糟地胡想了一通。本来是想等翌回来的，结果不知不觉中竟然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睡梦中，一个模糊的声音传过来，我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之中。 “落儿……” “呵呵，攸然，你回来了……”潜意识中，我唤出了“攸然”这个名字。唤我“落儿”，只有哥哥和翌。哥哥已经回了风国，想来应该是翌回来了。 一阵沉默，那个声音竟然没了反应。我想要睁开眼睛，却奈何过于疲惫，睁不开来。“攸然你怎么了……呵呵，对哦，现在在王府，我应该唤你‘翌’的……” “你还好吗……”声音再次响起，轻轻淡淡，却异常好听。 “当然好，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什么都好。”我幸福地呢喃出声，脸上想来也是一副甜蜜的微笑。 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满是陶醉。他的手竟然有些粗糙，是太辛苦了吗。“那便好。”他又说着，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继而将手撤去，不一会儿便没了声响。 我微微蹙眉，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这个宁静的夜晚，时有微风而来，树叶沙沙作响，一片安详。只是我不知道，“那便好”三个字，究竟蕴含了多少的故事在里边…… ------------ 第四十八话 夺爱大PK 翌日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最近几日辗转各地，确实是十分疲惫。起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没有翌的踪影，昨晚明明听他在耳边呢喃，难道是我的幻觉？ “王妃，雪冉伺候您更衣吧。”雪冉敲门走了进来，舞儿在后边端着一盆水，为我拭着洗脸的帕子。 我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不经意问道：“翌今天这么早又出去了吗？” “王爷？”雪冉疑惑地反问道，“王爷昨晚并未回府呀！” “他没有回来过？！”我一惊，扭头看她。雪冉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刚刚我遇到了末圻大哥，他说王爷还在和国主商量事情，遣他回来保护王妃。” “他竟然没有回来过……”我喃喃自语，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如果他没有回来，那昨晚那个人是谁。哥哥必定已经回了风国，这世上还有谁会唤我“落儿”。昨晚那般真实的场景，难道真的是我在做梦？ 雪冉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以为我是见不到翌觉得失落，忙忙安慰道：“王妃，雪冉虽然不知什么国家大事，但是今日朝里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民间百姓也议得特别厉害，王爷定是抽不开身来，王妃千万不要多想啊……” “是啊王妃，既然你已经决定回来，定是料过有这么一天的。”舞儿冷静地说道。她这般坦白，倒让我觉得很是贴心。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事情。”我微微一笑，掩饰了眼中的深疑，“算了，先梳发吧，待会上街上去转转，挺无聊的。” “王妃是想念你说的那个‘电视’了吧？”雪冉笑着脱口而出。舞儿一愣，好奇问道：“上次王妃在路上说的‘电视’，可是真的存在？” “存在，不过要很久以后罢了。”我淡淡地答着。我的来历，不久前已经和雪冉说了，再无别人知晓。“舞儿，我的故事，雪冉已然知晓。当初顾忌你是帮着季允彻，所以没有对你倾心相见。过几日，我便会把来龙去脉告知于你。” “嗯。”舞儿莞尔一笑，那一瞬间，我近乎失神。原来舞儿笑起来也可以这般美。 “王妃，叶小姐求见。”正在出神，管家轻步走了进来说道。叶小姐？叶知秋又来了？ 我微蹙黛眉，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你让她先在客厅等候，我稍后便到。” 梳洗完毕，我带着舞儿和雪冉一同来到了客厅。刚踏过门槛，叶知秋便迎了上来。“姐姐来了呀！”她噙着笑说着，“几日不见，姐姐气质更加好了。” “哪里及得上妹妹的气质。”我皮笑肉不笑，还是装作很欢迎的样子，心里却是无比郁闷。唉，看来今天的逛街又泡汤了。 “姐姐说笑了。妹妹是怕姐姐无聊，特意过来陪姐姐说说话呢。”她自顾自地解释，倒有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了。 “我们家王妃事情多着呢，哪里会无聊。”雪冉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雪冉，不得无礼。”我轻轻斥了一声，对着叶知秋笑道：“丫鬟不懂规矩，妹妹可不要见怪。”嘴上这般说着，看着叶知秋尴尬的笑脸，我心里却爽得不行。 “落儿——”一声略带嘶哑的呼唤传来，我心一紧，忙忙奔出了房间，撞上了正要进来的翌。 “你可回来了。”我低低埋怨，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感觉到他在轻轻抚着我的发丝，内心的甜蜜涌上了嘴角。余光中看到雪冉和舞儿都退了下去，我尽情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完全忘记了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叶小姐？”这句突兀的问句，着实让我的心沉了一沉。从他怀抱中走出站定，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冲着叶知秋尴尬一笑。 “秋儿见过王爷。”叶知秋乖巧地行了个礼，丝毫不被我们刚才的温存所影响，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微笑。“王爷这般匆忙，难道是连夜繁忙刚刚回府？” “不错。”季允翌微微颔首，笑得很是迷人。我心里又泛起了酸水，他没事冲她笑得那般帅气干嘛。 “秋儿知道王爷平常辛苦，特意带了些提神的茶叶过来，希望能够让王爷舒服一些。”说着，她慢条斯理地走到桌旁，将桌上的那几包东西递了过来。好一个叶知秋，敢情今天是特意挑了日子过来的！果然是个难对付的人。 “听闻叶小姐知书达理，今日才知叶小姐不仅知礼，而且还是体贴入微啊。”接过茶叶，季允翌眼里满是赞许，频频点头。 “王爷不用同秋儿生疏，若是王爷不嫌弃，唤我一声‘秋儿’便好。” 秋儿？！我顿时火大了。这般亲密的称呼，她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她是要向我摊牌了吗，她料定自己一定能够嫁到王府了吗？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我向季允翌看去，他稍稍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而笑着对着叶知秋道：“本王觉得还是‘叶小姐’更为合适些，唤习惯了，也懒得改口了，还望叶小姐莫要见怪。” “呵呵。”叶知秋显然没有意识到季允翌会这般拒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神情极度不自然。我忍住笑意，挽住翌的胳膊，装出很大度的样子道：“其实妹妹也是觉得‘叶小姐’这个称呼太生疏了啦，翌何苦要拘泥礼节呢。” “姐姐所言甚是，其实在秋儿眼里，早已把王爷和王妃当作亲人般看待了。或许是秋儿福薄，求不来这份感情……”说着说着，她竟然抹起了眼泪。我定睛一看，那还真流出泪水来了，果然是实力派的。 “这……”季允翌一看她这幅样子，语气竟然迟疑了起来。我深怕他反悔，忙忙收拾残局：“翌，你看你看，秋儿都被我们弄哭了呢。我们还是不要再议论这个话题了，出去散散心才是。” “落儿说得极是。”翌点点头，对着叶知秋说道：“叶小姐，不如在王府用膳之后，便与落儿出去走走罢。” “秋儿求之不得。”叶知秋还是固执地自称“秋儿”，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拭了拭泪，又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们道：“今晚是花灯夜，秋儿想与王爷王妃共同赏灯，不知王爷和姐姐意下如何？” ------------ 第四十九话 花灯夜惊魂 “花灯夜？”我顿时迷惑。 “落儿还不知道吧。”翌拥住我的肩膀，“花灯夜是云国的一个节日，每月十五的晚上，在沛林的街上都会有花灯展览。很多人还会去沂江边放花灯祈福，很是热闹。翌正准备和你说这个事儿呢。” “真的吗？听上去很赞哎！”我惊喜道。花灯节？这可是我在云国遇到的第一个穿越专有节日啊！一定不能错过。 “秋儿今日正是来和姐姐说这个事情的。姐姐是风国人，对我们云国的节日一定很是陌生，不如就让秋儿陪同前往吧。”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在心里暗自鄙视。花灯节这么浪漫的一个节日，我干嘛要和你去，我又不是没有老公陪！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到底是不能开口说。翌看了我几眼，示意我不要冲动，我只好强装笑颜对着她道：“好呢，有妹妹做伴，姐姐就不觉得无味了。” “姐姐不嫌妹妹打扰了你和王爷，妹妹就放心了。”她嫣然一笑，眼里尽是抚媚。我嗤鼻，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嘛！ 是夜，我和翌一起逛起了花灯街，身边跟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电灯泡。雪冉被我打发走了，末圻保护着她，这也是我有意撮合她和末圻。舞儿说对这个没有兴趣，就没有跟着出来。 沛林城的花灯街确实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来往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盛装打扮，手里提着个花灯，倒像是我们中国过元宵节提灯笼的习俗。各式各样的花灯或挂在架上，或摆在摊上，十分闪亮美丽。我一眼便瞅见了前边摊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莲花花灯，走上前去捧在手心，爱不释手。 “落儿喜欢这个？”翌走到我的身边，笑着问道。我点头，咧开嘴冲着他笑。对上叶知秋冷冽的眼神，我一时愣在那里。一瞬间，她刚刚奇怪的眼神转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然的微笑。 她走了过来，捧起摊上另外一个像似牡丹的花灯，幽幽道：“秋儿倒是觉得，只有尊贵的牡丹才是花中的皇后，其他的花再有特质，也注定败在牡丹之下。” “花无百日红，牡丹固然高贵，凋谢之时也是惨败不已。更何况，世上就有人偏偏不爱牡丹，牡丹到了那些人手中，也不过是被弃之不顾罢了。”我抿嘴一笑，丝毫不畏惧她的挑战。就这样耍嘴皮子就想灭了我威风？你当我这二十年是吃素长大的？！ “呵呵，姐姐说得极是……”她干笑几声，用手帕故作姿态地掩饰了一番。刚刚的话题在我兴致勃勃地买下莲花花灯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叶知秋也悻悻地将牡丹花灯买了，没了刚刚那种气势。 走到了沂江边上，那儿早有很多的人聚集在那里，放着自己的花灯。我从花灯中抽出那条用来写字祈祷的纸条，掏出袋中的中性笔便往上面写。我的书包早在我离开丞相府那天，翌就帮我好生保管了，近日我才在柜子里找出。手机早已没电了，不过这个笔倒是还可以用的。 “这是什么笔？竟然能写出这么小的字？”翌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凑过来好奇地问道。看到叶知秋也在一旁惊异地看着我，我只好把自己想要告诉翌的事情按捺了下来，只是笑了笑道：“这是落儿家乡的东西，我们那儿的人就喜欢弄些稀奇的东西，这笔有点古怪也是自然的。” 说着，我握着笔一字一句地写着，纸上的字迹惹来他们一阵迷茫。我抿嘴浅笑，喃喃道：“这可是我们家乡独有的语言，旁人是看不懂的。” “哦……”叶知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样子倒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Love me little and love me long.”写着，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甜蜜。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英文：不求情意绵绵，但求天长地久。现在我和翌，虽然有很多阻碍，但是我相信，跨过这些坎，我们一定会是天长地久的。 写好之后，我将纸条折起，塞进了花灯里。叶知秋也在江边的小铺处写好了纸条，与我一并去放花灯。 走近江畔，来到一处游人稀少的地方，我专注地将花灯置于江面之上，轻轻拍着水儿，希望能够将花灯送走。叶知秋在我旁边摆弄着她的牡丹花灯，似乎并不准备将它放上水面，而是低声在那里嘀咕什么。我也顾不上她，看着我的花灯越漂越远，心底里的甜蜜也肆虐了开来。 “姐姐说‘花无百日红’，莲花不也如此么……”一声清幽的感叹刺入耳中，惹得我身子一阵颤栗。 “什么……”我一惊，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还来不及反应，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闪过我的眼眸，我瞪大了眼睛，竟然看到一名黑衣男子执剑向我刺来。那把剑寒光毕露，看上去锋利无比。我心里一叹，终究是躲不过这些劫难，斩草除根，杀鸡儆猴，难道我就要成炮灰了？！我头脑顿时一片混乱。 “落儿小心——”翌紧张的声音传来，我的身子倏地被他抱住，我一愣，他这样护我，岂不是……我还没从这样的恐惧中挣脱开来，竟然又看到一个身影闪过，冲到了翌的后边，将翌死死抱住…… 叶知秋！ “叶小姐！”翌显然意识到叶知秋为他挡下了一剑，猛地推开了我，转身回抱住叶知秋，一脚将那个刺客踢飞。力道之大，那刺客被他踢飞数米，掉落在地。挣扎片刻，刺客又从地上爬起，飞身而去。已经顾不得再追那个仓惶逃走的黑衣人，他只是紧紧地抱住叶知秋，嘴里呢喃着那个叶知秋最想听到的名字。 他唤她，秋儿，秋儿。 他对她说，秋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抱着她，神情紧张得让我都动容。 刚刚他推我的力气好大，真的好大。他将我推出去好远，我差点跌倒，差点错失了呼吸。静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浑然不知自己心里是何滋味。只是激动之中却又在冷静地整理着这些头绪。 这一剑，不是要杀我，也不是要杀翌。 这一剑，根本就不是要杀谁。 这一剑，只是为了配合某个人演出这一场戏。 大脑一片空白，唯唯留下叶知秋刚刚那句话在耳边回转——“姐姐说‘花无百日红’，莲花不也如此么？” ------------ 第五十话 他要纳侧妃 翌王府，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了个遍，宫中的御医都被季允翌给叫过来了，说是无论如何也要保叶知秋无恙。我不去看他是如何在房间里对叶知秋担惊受怕，失魂落魄，我只是静静地待在花园的荷花池边，静静地坐在石桌旁，静静地回忆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王妃，你是否觉得，这一切都是叶知秋设计好的？”舞儿在一旁见我失魄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雪冉和末圻还没有回来，只有舞儿陪在我的身边。 我冷笑一声，这样明显的事情，谁看不出来。好端端地冒出一个刺客，刺到了叶知秋马上就跑，再联系上叶知秋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个明白人都能知晓其中的阴谋。聪明如季允翌，也只有因为当局者迷，才会那般紧张叶知秋吧。 “王妃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静观其变。”我淡淡应道，抬头望了望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刺得我眼睛生疼。月是这般圆，人却是这般无奈。 “王妃——”雪冉急急的声音传来，我扭头看去，末圻和雪冉正往这边奔了过来。看他们的脸色，应该也是知晓了这件事情。 “末圻，那边怎么样了？”我朝雪冉宽慰地笑了笑，眼光又落到了末圻身上。 末圻向我微微行礼，冷静道：“王妃，叶小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大夫说她不日便可醒来，需要静养。” “果然没事。”我冷哼一声，冷冷道。雪冉一脸错愕，不解地问道：“王妃，你这句话是何意……” “没什么。”我淡淡一笑。雪冉是个单纯的女孩，我不希望她也卷进这样复杂的局面之中。我朝着末圻使了个眼色，他大概也知晓内情，明白我不想让雪冉知道其中的阴谋，微微点了点头。呵，连末圻也明白不是么，季允翌现在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连这样明显的戏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吗？ 起身，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挤出一丝笑容冲他们道：“走，我们去看看。” 踏过门槛，我的低着步子慢慢地走入了内室。内室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惹得我一阵恶心。季允翌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叶知秋，眼里尽是关切。我心里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走了过去，轻声道：“翌，她还没有醒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甚至没有抬头看我。心情骤然低落下来，原本想要和他道出叶知秋同我说的那句话，分析她设下的阴谋，可是又怕他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他真的信我，他早就应该看出来了不是吗。他现在这般关心叶知秋，定是深陷其中，旁人的解释只会被看作“恶意中伤”。 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悻悻而去。出门那一刻，我回头看了看他，他还是那样专注地看着叶知秋。那一刻，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两日后，叶知秋总算是醒了过来，王府上下的人也算是松了口气。叶知秋的伤势累倒了王府的一大片人，以至于他们议论说，这一次王爷是对叶小姐动了真情。呵，真情么？我不想再细想。兵部尚书叶老爷也来了王府好几次，在房里和季允翌商量了许久，后来还是很放心地将自己的女儿留在了王府。于是又有流言说，王爷要娶叶小姐了。呵，真要娶她了么？这个时候，我倒是显得镇定了。 听说叶知秋醒了，我吩咐厨房熬了一碗莲子羹，亲自端了过去。无论怎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不然又不知道府上的人会怎样议论我这个王妃了。 来到叶知秋的房内，我看到她正靠在床榻，笑着和季允翌说着什么。她那个方向正好可以看到我，见我进来，挣扎着身子想要起身行礼。我忙忙过去阻止，道：“妹妹身子还未痊愈，万万不必行礼。” “多谢姐姐。”她感激地笑了笑，脸色苍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压抑住内心的怒火，我依旧平静地将莲子羹递到了她的面前，道：“妹妹两天没有进食了，姐姐亲自为妹妹熬了一碗莲子羹，妹妹快趁热吃了吧。” “莲子羹？！”她轻声一笑，我却从中听出了讽刺的意味。那日她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真是的，我有事没事干嘛弄个莲子羹出来！ “秋儿，你伤势未痊愈，不能吃辛辣的。莲子羹清新顺气，对你身体有帮助。”季允翌开口说话了，接过我的莲子羹，用勺子稍稍搅了搅，温柔道：“秋儿，让翌喂你喝吧。” “王爷……”叶知秋一脸深情地凝视着季允翌，脸上尽是幸福的色彩。季允翌舀起一勺莲子羹，还用嘴轻轻吹了会气，才慢慢地递到了叶知秋的嘴边。叶知秋小嘴微启，将莲子羹含入嘴中，眼睛却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我在一旁，就好像一个电灯泡般，无所适从。没想到我的莲子羹竟然成全了他们俩的浪漫，我顿觉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妹妹，你好好休息，我外边还有点事情，先出去了。”再也无法看下去，我只好找了个烂借口，说完转身便走。 “落儿——”季允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怔，心里又有了一丝希望。 “待秋儿痊愈，我准备纳她为侧妃，你吩咐府上准备一下，挑一个好日子。” 大脑“嗡嗡”作响，我忘记了回应，失了魂般地踱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直到在王府转了好久好久，兜兜转转地又来到了荷花池边，我才缓过神来。 季允翌说，他要纳叶知秋为侧妃。当初决定回来，我就考虑过这样的一天，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我以为他会是为了国主为了江山而积蓄力量，才会去娶兵部尚书的女儿。可是现在，他却是因为那样一个明显的阴谋，自愿去娶叶知秋。若是他看出了其中的阴谋，不可能不同我分析，不可能不同我说出他的苦衷，更不可能去娶叶知秋。他喂她喝粥，哄她吃药，还要娶她为妃，那么日子久了，他会不会爱上她？！ 不敢再想，我抱住头，趴在石桌上暗自伤神。一股清风袭来，伴着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我却听了个分明。 “翌？！”我惊喜抬头，却碰上了一对久违的眸子。他的眸子里含着关切，含着失落，含着好多好多复杂的情愫，我竟然已经看不透了。很久不见了，钦。 ------------ 第五十一话 也是负心人 “钦……”我喃喃出声，看到不是翌，心里虽然失落了些许，但是却因为看到了他而欣慰不已。 “你还好么。”他的声音仿佛已经有好几个世纪没听见了，清淡中还带着一点点冰凉，但是却饱含着关切。。 “我还好，你呢？”好生疏的问候，但是除了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走近我，淡淡道：“你这样也算好吗？”顿了顿，他抬起了眸子，盯着我道：“舞儿都同我说了，你不必瞒我。” “我没事。”嘴硬地顶了回去，我又问，“那次在桪城提醒我们饭菜有毒的，是你吗？” “嗯。”他知晓我不想继续那个话题，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发现有人跟踪你们，知晓其中有诈，便也跟了过去。只是，我却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派去的。” “谢谢。”虽然有点见外，但是我还是说出了口。“钦，最近你去哪里了？” 听我问起这个问题，他剑眉紧蹙，答道：“我在查害死我母亲和我义父的凶手，只是却毫无头绪。” “杀死你母亲和义父的凶手？”我讶异道。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没有想到，他的身上竟然还背负着仇恨。 “不错。”他的目光犀利起来，“十三年前，我的母亲被一群杀手杀害，我被义父收养。十年前，义父操劳过度，旧伤复发而亡。为了不让我意气用事，他吩咐我等阡影楼壮大后再寻仇，以十年为期。” “那你义父可有给你留下线索？” “我去了义父的密室，只是除了这一块布，什么也没找到。”他掏出一块布襟，递给我看。我接过一看，竟然是包裹一块婴儿的襁褓，淡黄色的底，镶嵌着金丝，看上去很是贵重。只是布襟上面干净地连一个字都没有，确实是一道哑谜。 我突然意识到在电视里看过的场景，忙忙走到荷花池边，将布襟放入池中浸湿，再拿上来仔细查看，却还是失望地发现布襟没有任何变化。 “我试过了，没有用。”钦说道。我只好悻悻地回到了石椅上，默默地望着湿乎乎的布襟发呆。 “不用再为这个事情烦心了。”见我失落不已，钦继而说道，“我的事情我自会去查，你先顾好自己罢。” “我没事。”我又固执地甩出这三个字，眼泪却都快要流了下来。 “值得吗……”他喃喃问出声，我一时错愕，抬头看他，不解道：“什么……什么值得吗……” 他惨淡地笑了笑，脸上的刀疤在那样的笑容下显得异样刺眼。“季允翌要纳侧妃，你还要继续做他妻子吗？” “我都已经是翌王妃了，这些我必须学会忍受。”明明是说给他听的，我却发现这句话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做不到的。”对上我的眸子，他定定地说着。我心跳的节奏分明慢了一拍，被他说中了心事，顿时觉得有些许局促。 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思索着。已是初秋，微风轻袭，我不禁有些颤栗。他见我如此，便走了过来，脱下外袍，披到了我的身上。我有点惊诧，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站定在我的身边，他背对着我，缓缓道：“落儿，和钦离开，可好？” 脑袋瞬间再次嗡嗡作响，我一时无措。 那天晚上在我枕边呢喃的人，是他吧？ 那天晚上深情唤我“落儿”的人，是他吧？ 钦，难道你……只是南宫凝落何德何能，怎能奢求你的喜爱。 “落儿，这样唤你，你会不会生气？”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那样的他，不是我熟识的钦。“怕你觉着尴尬，一直都不敢这样唤你。原以为你和季允翌在一起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只是现在看你这般难受，我不得不站出来。落儿，我要带你离开，我想要给你幸福。” 我从来都不敢想象，钦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那样冷傲，那样不容易亲近的一个人，他从小在杀手组织里长大，他都不轻易以真面目见人……而如今，却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怔了片刻，看着他略带单薄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他。 “不说话，是接受还是拒绝。”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话语却分明颤抖了起来，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我咬了咬唇，还是开了口：“钦，对不起……” 轻风带起他的发丝，飘动缠绕，他的背影明显一僵，在风中显得愈加凄凉。转过身来，他的眸子里略带闪烁的光芒，却满是无奈的柔情。定定地注视着我，他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在与他对视之中，我竟然有点心虚，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呵呵，我就知道会这样。”他淡淡地说着，“明明知道会被拒绝，却还是说出了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钦……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知道没什么用，却还是重复着那三个字。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用这般说，是钦没有这个福气。”长叹一声，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假山之巅。“落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唤你。珍重。” 说着，他便消失在了在我视线之中。朝着他远去的方向，我失神了许久。手中拽着他刚刚为我披上的外袍，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钦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懂。能够得到他的喜爱，是凝落的福气。若是能够和钦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定是会被他细致地呵护疼爱。只是，我已经爱上了翌，不可能再爱上其他的人。即使我和翌之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即使我时常会抱怨会吃醋，但是对翌的爱恋却从未改变过。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苏寻墨的感受。他那样爱宛心，爱到了骨子里，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晴儿公主的爱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爱上一个人，就注定负了其他。 ------------ 第五十二话 神秘老乞儿 带着复杂的心情，我独自一人出了王府，去往街上散心。沛林街头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称得我越加凄凉孤单。 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流云客栈找黄叔和阿才哥了，我便在路边买了些水果，带了过去。流云客栈的生意还是很兴旺，大厅里几乎没了空位，黄叔这个掌柜也在忙上忙下的，不可开交。 “黄叔！”见着黄叔的身影，我开心地叫出声来。黄叔一见我来了，忙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了出来。 “草民见过王妃……”黄叔欲要向我行礼，被我扶住。 “黄叔，您就别和我见外了，我是平民也好，王妃也罢，都是你的亲人凝落啊！”我认真地说着，黄叔连连点头，很是欣慰。“哎，黄叔，阿才哥呢？” “他出城采购材料了，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呢！”黄叔笑着招呼我，“来来来，快来坐，黄叔给你弄点好吃的！” “嗯嗯，谢谢黄叔。”我灿烂地笑着。只有和黄叔他们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轻松而没有压力。 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尽情地享用着各自的美食，侃侃而谈，一派和谐温馨的景象。我独自抿着茶，又不自觉黯然神伤起来。 “姑娘，给点吧……”一个老乞丐的身影印入我的眼帘，我定睛一看，难怪声音这么耳熟，竟然还是一个月前在桐南救过的那名老人！ “老人家，是你？你怎么来沛林了？”我脱口而出，继而发觉自己的失言。先不说当时我着的是男装，就算我穿的是今日的服饰，他也不见得会记得我啊。 “姑娘，老朽记得你呢。”他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冲着我和蔼地说道。 我一愣，随即移开凳子招呼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老人家果然好眼力。” “那是因为姑娘与众不同。”他神秘一笑，也不客气，直接端着茶杯抿起了茶来。他这样子，倒是和普通的乞丐很是不同。 心里顿时一阵疑惑，他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刚刚说，我与众不同，指的是什么？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老人家的话……是什么意思？”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放下茶杯，眼神竟然犀利了起来。无视我的惊诧，他徐徐道来：“老朽第一眼看到姑娘，便知晓姑娘不是普通人。老朽曾经是算卦的，虽然学艺不精，但是有些东西，老朽还是看得出来……姑娘，怕不是这里的人吧？” “老人家所言不错，凝落是风国人。”心里“咯噔”一声，我着实被他的话吓到了，但是还是不急不缓地说道。 他嘴角显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直视着我道：“老朽指的‘这里’，可不是云国。姑娘心知肚明，不用老朽点明吧……”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他这样说来，身上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我压制住自己内心起伏的波澜，镇定道：“老人家果然眼力不凡，凝落佩服。既然老人家知晓凝落的来历，可否告知凝落为何会来到此地呢？” “若是老朽没有猜错，姑娘是从一座古宅来到此地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满怀着期待看向了他。看来这个人真的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这是命定的事情，谁也解释不了。”他淡淡一笑，“姑娘来到此地，自是有要完成的事情。” “要完成的事情？”我一时不解，“什么事情？” “天机不可泄露，时候一到，姑娘自会知晓。不过……”他顿了顿，又道：“云国的安危，就掌握在姑娘手上了。”老人眼露精光，盯着我看，惹起我一阵惊颤。 “云国的安危？！”我大惊，云国的安危，何时掌握在我的手上了！我又不是武则天，还能统治江山不成？ “姑娘，老朽给你指一条路，也当作是报答你当日助我之恩。”他又举起茶杯，似是刻意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明所以，还来不及细想，却听他说道：“回风国吧，去找南宫楷。” “找我哥哥？！”我更加疑惑了。不是说我能掌握云国的安危吗，为何要去风国找南宫楷？ “老朽言尽于此，姑娘好自为之。”老人起身，深深地睇了我一眼，准备离去。我也不顾礼节，起身拦下他，急急问道：“老人家，我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那个世界？” 听得此言，他的脸色变了变，尽是我看不懂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见过的那座古宅，便是关键所在。姑娘再见到的它那时候，也就是姑娘回去的日子了。” “见到了，就能回去了吗？”我喃喃自语。 “姑娘想回去吗？”老人反问。我一时语结，只能愣愣地目送着那老人离开，最后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我想回去吗？我想回去吗……我扪心自问，一时错乱。 草草吃了点东西，我便向黄叔道了别，回到了王府收拾东西。那位老人既然能够知晓我的来历，他的话自然是不会错的。季允翌最近忙着关心叶知秋，我正好可以出去走走，眼不见为净。 这样想着，我便铁了心要去风国找南宫楷了。当着雪冉和舞儿的面，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了她们听。她们虽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明了了我的意图。末圻被季允翌派去宫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让雪冉照着我的原话留了一封书信在桌上，便带着她和舞儿趁着天黑潜逃出了王府。 我们走的是水路，舞儿已经摸清了路途，整个过程显得有条不紊。这次是瞒着季允翌出来的，不知道他看到那封信会作何感想呢？本来还挺气愤他的表现的，但现在我偷溜了出来，倒让我觉得很是痛快了。不知道看到我的留言，他会做何感想呢？坐在船上，我想起那封故意气他的信，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翌，落儿走了，勿念。I love you。 ------------ 第五十三话 她是南宫璇？！ 要去风国，桐南是必经之地。待船靠岸后，我和雪冉、舞儿一行三人，来到桐南的一家客栈，准备休息一日，再前去风国。 晌午，我们正在客栈的厅中吃着饭，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马蹄声。我循声看去，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赶车的是一个彪悍的大汉，一脸横肉，看上去很不友好。待马车停稳，一名丫鬟搀着一名身着浅粉色烟纱裙的气质美女走下了车。远远看去，那女子面如凝脂，黛眉轻扬，粉红的腮边还有几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显一番风情，极为迷人。这女子，虽未言一语，却气质极佳，很有大家风范，必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定定地看着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栈，她美得甚至让我睁不开眼睛。旁边的客人也不自觉地打量着她，只是她身边的那位彪形大汉看上去却是十分不好惹。 “小……小姐”雪冉低吟出声。 “嗯……什么事？”我敷衍地应着。 耳边突然没了雪冉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她竟然已经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现在在柜台处办理手续的小姐，眼眶中竟然有泪花在闪烁。 “雪冉？”我讶异问出声，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我在喊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名女子，泪水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小姐……”她还在轻声呢喃着。我心下一惊，难道她刚刚那一句“小姐”也不是在叫我，而是唤着那名女子？她唤那名女子作“小姐”，难不成……我瞪大了眼睛，不敢再想下去。目光渐渐定格在那名神秘女子身上，我愣在那里，一时间方寸全失。 那名女子办好登记之后，在丫鬟和护卫的陪同下渐渐向我们走近。我们三人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那名女子看，引来她的护卫一脸防备的目光。那女子终于也意识到了我们在注视着她，目光也渐渐地转移到了我们三个人身上。当她看向雪冉的时候，表情分明怔了怔，却马上恢复了正常。 “这几位姑娘可是认得我们家小姐？”她还没有发话，她身边的丫鬟倒是盘问起我们来了。 我正想答话，却见雪冉像是失了魂般地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哭着唤道：“小姐……是你吗……” “你是？”那名女子眼里满是疑惑，一脸茫然地问道。 “小姐，我是雪冉啊！你的丫鬟雪冉啊！”雪冉有些激动，泪水早已湿了脸颊，我见尤怜。 “雪冉？”那名女子眉间的疑惑更深了，她看了看她身边的那名丫鬟，问道：“红霞，你可认识这位雪冉姑娘？” “回小姐，奴婢不认识。”那名名为“红霞”的丫鬟恭敬地答道。 “雪冉姑娘，不好意思，我们并不认识你……”那名女子浅浅一笑，抱歉道。 她身边的那名护卫耐不住性子，走上前来冲着雪冉斥道：“哪里来的疯丫头，别在这里装疯卖傻，挡着我家小姐的去路！” “这位大哥莫要责怪……”我忙忙起身打圆场，“雪冉是我的丫鬟，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说着，我也起身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礼貌问道：“这位小姐，我家丫鬟认错了人，惊扰小姐了。还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 “我家小姐的闺名可是能随便告知于你的？！”那护卫厉声斥道。 “齐彪，不得无礼。”那女子轻声打断护卫的话，声音不大，却尽显威严。那为叫“齐彪”的护卫悻悻地止住了声音，女子含着笑，看了看我和雪冉，又打量了一阵我身后的舞儿，道：“我叫齐缃，很高兴遇见你们。” “齐缃……”我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不知道是和什么有联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忙忙欠身说道：“齐小姐有礼了，我叫南宫凝落，这是我的丫鬟雪冉和舞儿。” “南宫凝落？”齐缃讶异地唤出了声，“你就是翌王妃？”她的声音不大，淹没在了大厅嘈杂的声音之中，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知晓我的故事？”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她笑着点了点头，身边那名红霞丫头解释了我心头的疑惑：“王妃，我们家小姐是太师的女儿，对翌王爷和王妃的爱情可是羡慕不已呢！” “红霞，不得无礼。”齐缃柔声打断红霞，笑着看着我道：“姐姐与翌王爷的佳话早已传遍沛林，缃儿对此也很是祝福呢。” “妹妹原来是太师的千金，姐姐倒是失礼了。”我也彬彬有礼地回应着，心里却开始精明的计较了起来。难怪听她名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因为她也姓“齐”。她是太师的女儿，自然是从小名正言顺的身份，固然不可能是死去的南宫璇，可是为何雪冉的反应如此强烈？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小姐……”雪冉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依旧无法从南宫璇的影子中走出来。“你明明就是小姐，为什么……为什么……” “雪冉姑娘，你是认错人了。”齐缃浅淡一笑，又对我微微颔首道：“姐姐，缃儿先上去了。” “请自便。”我还以一笑，让出了道。她们一行三人上了楼，我们一行三人站在原地，各怀心思，也不道破。 许久的沉默之后，雪冉猛地将我的手抓住，急切道：“王妃，她真的是我家小姐，真的是！” “雪冉，不要过于激动，慢慢说。”我安抚着她的情绪，示意舞儿倒了一杯茶给她。 雪冉抹了抹眼泪，真切地说着：“她的一眸一笑，都是以前小姐的影子，雪冉不可能认错。我和璇儿小姐处了那么久，不可能认不出她来。虽然她对我的态度变了，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却是别人学不来的！雪冉也知道，璇儿小姐已经死了，可是……可是……” “雪冉，我知道的。”我抱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世界上确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都能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你遇到一个和璇儿长得一样的人，这也不足为奇啊！” 听我这般分析，雪冉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舞儿也在一旁说道：“雪冉，要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今晚我们再去找她们详细问问。” “嗯……”雪冉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眸继续吃饭。我倒是吃不下去了，心里乱了起来。虽然那般劝着雪冉，我对那个齐缃的身份却深有怀疑。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想干什么…… ------------ 第五十四话 路遇不速客 那日晚上，我和雪冉一同去找了那位太师之女齐缃，与她交谈了许久，却丝毫问不出任何破绽。她和雪冉口中所描述的南宫璇确实极为相似，连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没有多少差别，只是齐缃这个身份，却是毋庸置疑。对于我们的怀疑，齐缃并不恼怒，倒是说了许多自己成长的经历，不像是虚假之事。 恰巧，这位齐缃也是前往风国游览，正好与我们同行。一路上的相处，我对这位齐缃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是也不讨厌。雪冉也信了她现在的身份，因为她酷似南宫璇而对她异常友好。对此，我总觉着有些许不安，却也不好道明。 几日后，我们抵达了风国皇城印江，与齐缃一行道别后，便来到了南宫府投奔哥哥。哥哥并不知晓我会回来，去银号处理事务去了，我在管家的接待下住进了以前的那间屋子，整理了一下物品，便带着舞儿和雪冉在府上闲逛。 哥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正赶上晚膳。见我坐在饭桌旁，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带着激动和欣喜。 “落儿，你回来了？！”他奔了过来，也顾不得下人在场，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我笑出声来，道：“哥哥，落儿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一回来倒是把落儿吓了一大跳呢。” 听我这般说，他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失了分寸，忙忙将我放开，略带尴尬道：“落儿，哥哥失礼了……” “没事啦，你是我哥哥嘛，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我粲然一笑，将尴尬的气氛消除，揽着他的手臂，亲昵地唤道：“哥哥，落儿回来陪陪你。” “嗯……”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眼里尽是笑意，让我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甜蜜。 用罢晚膳，南宫楷带着我去街上散步，雪冉和舞儿尾随其后。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我不禁显得有些激动。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这次来风国，又花了我将近十天的时间。古代就是麻烦，就几座城市相隔，也要行走那么长一段时间。 “落儿喜欢什么尽管说，哥哥买给你。”南宫楷在我身边温柔地说着。我抬起头，碰上他一脸温和的微笑，安心不已。无论那位老人要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每次哥哥在我身边，我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这样就算我有点迷茫，但是还是有着足够的勇气面对将来的一切。 “啊——”一声惊呼传来，哥哥似乎撞到了什么人，忙忙行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没事吧？” 我朝着右边看去，一名粉衣女子差点跌倒，好在被哥哥扶住，她后边的婢女忙忙过来搀扶。那女子理了下发丝，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扬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柔声道：“不碍事。” 那一刻，南宫楷待在那里，我亦如此。只是，他比我更加震惊，因为他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她，而我，却是已经见过了她。 齐缃，她又出现了。 “齐小姐？”雪冉见是齐缃，乐呵呵地迎了上来，向她行礼。齐缃微笑着看了看雪冉，示意她不用客气。齐缃的眼光渐渐地从雪冉身上移开，定在我的身上，笑着打招呼：“原来是王妃姐姐，缃儿这厢有礼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眼睛的余光一直看着南宫楷，他一脸震惊，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齐缃的目光渐渐定格在了他的身上，她似乎很是讶异，不知道南宫楷为何那样盯着自己看。带着疑惑的目光，齐缃向南宫楷简单地行了个礼，开口问道：“公子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你是……璇儿？”弱弱地问出口，他的语气里尽是不确定，身子颤抖着，那样激动的情绪比起雪冉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 “璇儿？”齐缃讶异反问，而后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浅笑说道：“公子莫非就是南宫府的南宫楷少爷？王妃姐姐也有和我提过，说缃儿长得和璇儿小姐很是相似。今日楷少爷也将缃儿认作璇儿小姐，难道缃儿和璇儿小姐真的长得很像吗？” “你是……”被齐缃的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南宫楷疑惑的问道。 “呵呵，我来介绍一下吧。”我忙忙说道，“哥哥，这位是云国太师的千金齐缃；缃儿妹妹，这位是我的哥哥，也就是你刚刚说的南宫府的少爷。” “缃儿见过楷少爷。”齐缃乖巧地行礼，一点也没有太师千金的架子。 南宫楷似乎也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回过神来，行礼道：“楷失礼了，还请小姐勿怪。” “无妨。”齐缃淡淡一笑，很是纯美。南宫楷一见她笑，顿时呆在那里，表情僵硬了起来。我内心猛地一寒，总觉着不太对劲，却有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小姐，齐小姐来风国游览，今晚与我们相遇，我们不妨与齐小姐一同游玩，小姐意下如何？”雪冉兴奋地问出口。在风国，我吩咐她唤我“小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微微蹙眉，看来雪冉对这个齐缃很是爱护。 “也好。”我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齐缃道，“缃儿妹妹要是不嫌弃，待会游玩之后，今晚就在南宫府留宿如何？” “缃儿不敢劳烦姐姐。”她忙忙摇手，一脸惊讶。 我心里一阵嘘唏，她那个样子，总让我觉得是在伪装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视看多了的缘故，看到和南宫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就是觉着这里面有阴谋。而且现在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她吸引走了，我心里甚至有种莫名的嫉妒。女人啊，总是有些不可避免的自私的。 “齐小姐就别客气了，令尊和翌王同朝为官，翌王妃又是楷的妹妹。齐小姐途径印江，能够来鄙舍一歇，也是楷应尽的地主之谊。” “那就叨扰姐姐和楷少爷了。”齐缃很客气地说着，还不忘向我们行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我看向南宫楷，他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 第五十五话 夜来风雨声 “齐小姐是自小在云国长大吗？”一路闲逛，南宫楷对齐缃好奇不已。 “我们小姐自小便在太师府长大，从未踏出太师府一步，这一次是第一次出来游玩。”齐缃身边的丫鬟答道。 “从未踏出太师府一步？”南宫楷惊讶地问出声。我暗自揣摩，这一点，和南宫璇倒是很像。听雪冉提起，南宫璇的身子很不好，一直养在闺中，外人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这样说来，这位齐缃小姐，也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过？这样一想，又觉着她十分可疑。 “爹爹说女儿家未有及笄，不要出门为好。缃儿今年及笄，爹爹这才同意缃儿出来游玩。”她娓娓道来，很是有礼。原来她今年也是十五岁，倒是和南宫璇差不多，这也太巧合了吧？ 南宫楷默默地笑着，又叉开了话题，继续和她聊着天。雪冉也围在他们身边，默默地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齐缃身上，时不时露出怜惜和崇敬的神情。 之后，我便没了心思逛街。齐缃的丫鬟和侍卫跟在身后，都没什么好脸色，让我心里很是不安。舞儿明白我内心所想，只是静静地跟在我身后，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天色惨淡，行人也稀少了，我们便回了府。齐缃被安排在了东苑的一个园子里，我和哥哥都住在西苑，和她隔了一段距离。走到窗边，我正要关窗就寝，却看到哥哥坐在竹园默默地饮着酒，一脸惆怅的样子。 知晓他是为了南宫璇和齐缃的事情忧愁，我披上外衣走了出去，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哥哥是在想今晚遇到的那位齐小姐吗？” “嗯。”他也不否认，又饮了一杯酒，道：“落儿，她和璇儿真的好像，真的好像……” “落儿在路途中，曾经和这位齐小姐相遇过。虽然落儿没有见过璇儿，但是看雪冉的反映，就知晓她与璇儿定很是相似。”我缓了缓，道，“只是，我和雪冉都和她谈过，也知晓她的身份，她的确是太师之女，毋庸置疑。” “我知道，她绝不可能是璇儿。”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又飘向了遥远的天边。“璇儿，是我亲自确认她的死亡，亲自为她送葬，亲自将她埋进墓里的。她……已经去了……” “哥哥，莫要伤心。”我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力量。我能了解他现在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伤痛，被今日齐缃的出现唤醒，我怎么可能不懂呢。 “我没事。”他宽慰地冲我笑笑，突然站起身来，将我拥入怀中。我错愕的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一时无措。 “落儿，就让哥哥好好抱抱你……” “哥哥是想念璇儿了吗……”我稍稍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心里又涌起一阵怜惜，问道。 他紧紧地抱住我，话语哽咽了起来。“落儿，璇儿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她的死，对我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还好……还好，你来到了我的身边。” “哥哥，落儿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忍，轻声安慰道。 “落儿，哥哥很想你……”他轻声呢喃，话语在月色中略显暧昧。 我伸手抚上他的背，道：“哥哥，落儿也很想哥哥……哥哥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落儿好不好……” “落儿也很好……”心里涌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悲伤，又像是委屈，却分明夹着感动。南宫楷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名正言顺的亲人，是我唯一的哥哥，也是能给我安全感的一个男人。想着和季允翌在一起的日子，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这个时候，突然很想把心里复杂的感情向哥哥倾泻。 “落儿过得好，就好了。”他说着像绕口令般的话，紧紧地拥着我，也不再说话。这一瞬间，我不想推开他，只想待在他的怀里，享受一个哥哥的怀抱，一个温馨而安全的怀抱。 刚刚还明朗的夜空，突然下起了小雨，霎时，一个闪电闪过，惊起我一阵哆嗦。这天气，变得可真快。 “落儿，下雨了，快回房休息吧。”见雨滴打在我的头上，南宫楷忙忙用手为我遮挡，另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推着我往屋檐下走。我被他的细心感动，待站定后，温和地说道：“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嗯。”他点了点头，将我送进屋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内心温暖不已。 一个响雷响彻天空，伴着闪电的阴冷，让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将被子抓得更紧了。 这个时候，沛林是不是也在下雨呢；这个时候，翌又在做什么呢。发现我离家出走，他会是怎样的反映？他会生气，还是会着急？还是……他完全没有心思来顾及我了？他的眼里，真的会有叶知秋吗…… 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才能入睡。这次来风国找哥哥，完全是因为那名老人说的话，可是现在到了风国，却毫无头绪。他让我找到哥哥，可是哥哥却好像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呀…… 心思复杂了起来，眼皮也愈加沉重。耳边夹杂着风雨声，我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你以为可以得到他吗……”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我仔细听去，却觉着那般飘渺。 “你凭什么拥有他的关心……”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身边的一切，是怎样被我夺去的……” 大脑如同要裂开般疼痛，我在床上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梦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分明能够感觉到他的表情很是狰狞，很是凶狠，让我从心底产生一种寒意。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身边的一切，是怎样被我夺去的……” 这句话久久在我耳边回响，那般真实，那般贴近。那个身影渐渐淡去，我用力摇晃着头，终于醒了过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被单都快被我拽烂。我下意识地往窗户和房门那边看去，只见窗户和房门都紧掩着，不像有人来过。 突然，一声响雷在房外炸开，我心猛地一跳，差点失了魂魄。外面雷雨交加，闪电也参杂其中，一片诡异的色彩。我不敢再多想，用被子将头蒙住，紧闭着眼睛，哆嗦着身子等待着天明…… ------------ 第五十六话 雪冉不可弃 翌日晨，天气又晴好了起来，万里晴空似洗，一片明净。这样的好天气倒是让晨起的我稍稍安心，不再被昨晚诡异的梦魇烦恼。 在屋内用过早膳，我便在园子里闲逛。哥哥去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要晚些才能回来。雪冉在我的吩咐下将齐缃请了过来，同我一起游园。 齐缃今日着的依旧是一件粉红色的烟纱裙，清婉动人。走到我面前，她乖巧地向我行礼，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尝着甜点，我含笑道：“缃儿妹妹昨晚睡得可好？” “姐姐府上的被褥很是舒坦，缃儿好似回到了自己家中，才躺下一会便入眠了。”她顺势坐下，美目流转，让纵然是同为女子的我也不禁失神了片刻。 “缃儿小姐，若是睡得舒坦，不如就在这里长住下去吧！”雪冉听齐缃那般说，开心地接口道。 雪冉竟然称呼她为“缃儿小姐”，这般亲昵。我心里生了一丝不悦，抬眼轻轻扫了雪冉一眼。她见我这般看她，一时无措，忙忙说道：“雪冉该死，雪冉哪有权利留缃儿小姐在府上……雪冉只是……雪冉只是很希望缃儿小姐留下……” “雪冉不要惊慌，大度如姐姐，定是不会怪罪你的。”齐缃微笑着打着圆场，“我也觉着雪冉你很是投缘呢，只是我和南宫府非亲非故，自然是没有长留的道理。” “妹妹若是不嫌弃，游览风国时居于府上又有何不可呢？”我也不好拉下脸面，虚意挽留着。“况且，雪冉这般喜欢妹妹，姐姐都不忍心让你离开她身边了。”语气里含着些许的醋味，虽然知道雪冉是因为齐缃长得像南宫璇才对她好，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平衡。 “小姐……”雪冉有些委屈，呢喃了一声便低下了头。我暗自低咒，自己怎么成了这样一个善妒的人了？雪冉那般单纯可爱，对我又是忠心耿耿，我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甚至讽刺她呢？ “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齐缃脸色沉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说无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齐缃抿了抿唇，又深深地看了雪冉一眼，对着我说道：“姐姐，妹妹和雪冉很是投缘，刚好你们都说我和南宫璇小姐长得极为相似，雪冉正是南宫璇小姐的贴身丫鬟。姐姐，妹妹想向你讨雪冉到身边，不知道姐姐可否答应……”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到了我的头上。她要向我讨雪冉？她才认识雪冉多久，为何要把雪冉揽过去，她的目的何在？！心里已然开始盘算起来，我嘴上却平淡地说着：“雪冉确实是璇儿的贴身丫鬟，璇儿死后，我便将她带在了我的身边。不是我不想将雪冉给妹妹，只是我和雪冉情同姐妹，实在也是很舍不得雪冉……” “姐姐无须为难，妹妹也只是提提而已，心里也明了姐姐同雪冉的情意，并没有做多少期望。”她善解人意般说着，眼睛又看了雪冉几眼。我也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雪冉一脸为难的表情，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她开始为难了么？我对她的情谊，始终抵不过和南宫璇一模一样的相貌吗？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中蹦出，这一刻，我竟然很想知道雪冉是怎样想的。微微一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雪冉，你怎么想？” 雪冉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问她，错愕地看了看我，又瞧了瞧齐缃，最后咬了咬嘴唇，道：“雪冉也很喜欢缃儿小姐，只是雪冉既然已经是小姐的丫鬟，就不会再跟其他的主子，还请缃儿小姐莫要见怪。”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地，我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齐缃。她眼里闪过明显的失落，其中夹杂的……竟然有一丝凶狠。我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很快便敛去了眼里复杂的光芒，莞尔一笑道：“无妨。” 随后，我们又说了点无关紧要的事情，随口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了。齐缃在雪冉的陪伴下出去逛街，我则是回了房内，打发走舞儿，仔细整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每次觉得有头绪的时候，总是又发现某个地方连不上来。纠结了一阵，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才知道原来哥哥回来了。 “落儿没有出去逛街？”南宫楷踏入房内，笑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叹气道：“最近有点烦闷，也没了逛街的心思。” “何事让落儿烦闷？看看哥哥能不能帮你。”他在我身边坐下，温和地问道。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于他，提到那位老乞儿让我来找他的事情之时，我只是说那位老人很是神奇，并没有道出我的真实来历。 听了我的叙述，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落儿，哥哥很想帮你，只是……只是哥哥也不知道那位老者让你来找我是何意图……” “谁知道呢！”我低低地咒了一句。突然很想季允翌，因为老者的一句话，我来了风国，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如果我这样一走倒是成全了他和叶知秋，那我恐怕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落儿，别想那么多了。那位老者既然要你过来找我，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担心。”他轻声抚慰我，摸了摸我的头，一脸的爱怜。 见我愁眉不展，他又道：“落儿，既然你不想出府，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如何？” “什么地方？”我来了兴趣。 “跟我来。”他笑着执起我的手，也不解释给我听，带着我走出了房间。一路走过几条小道，他带我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阁楼前。我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景物，林木耸立，花草丛生，很是清雅迷人。 “这是哪里？”我不禁问出声。在南宫府逛了这么多次，还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我不由好奇了起来。 他的神情添了一分伤感，徐徐道：“这是玉阁，是母亲生前的住所，也是在这里，母亲生下了璇儿，自己却难产而去……” 原来就是这里。我心里一阵嘘唏，不自觉地握紧了南宫楷的手。“哥哥，这里好美，我们的母亲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她在天上看着你过得好，也会安心的。” “谢谢你，落儿。”他脸上终于漾起了笑容。“我们进去吧。” 笑着回应他，我紧握着他的手踏入了这间阁楼…… ------------ 第五十七话 又见“苏宛心” 踏入阁楼，走进这一个古典雅致屋子，一股墨香迎面扑来。我好奇地询问道：“哥哥，为何这屋子里的墨香这般重？” “爹娘生前都很喜欢作画，也是因此结缘。”他淡笑着回忆起来，“爹娘很是恩爱，爹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一有闲暇时间便会和娘在这里舞文弄墨，爹的画技更是巧夺天工。” 没有想到商人也有这样文雅的一面。我心里暗想着，愈加想要看到我的“爹爹”南宫雄的墨宝了。 屋内一片清幽，虽然很久没有人居住，却异常干净，想来是哥哥安排下人每日都在打扫，真是用心良苦。我环顾着四周的墙壁，右边的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看那地名像是风国的景致。南宫雄的画技果然了得，山水栩栩如生般展现在我眼前，如亲临般生动传神。 带着赞许的眼光，我不禁看向左边的一侧，这一侧挂的画，是动物画。老虎，豹子，高大威猛，很有气势。南宫雄不仅画山水画得传神，连动物画也是这般灵巧生动，倒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落儿，我带你去见爹娘。”南宫楷说着，握紧了我的手，将我带进内室。内室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很是温馨。他牵着我走进两幅画像，站定后微笑着对我说：“落儿，这是爹娘。” 我笑着定睛看去，一瞬间脑袋如有惊雷作响。眼前的那位画中女子，分明是我曾经见过的人。她弯着黛眉，浅浅而笑，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小而高挺，除了额头没有留刘海、神态略显苍老之外，其他的地方和另一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这……这是……娘？”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事实。他发觉出我的不对劲，讶异地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移回画像，点了点头道：“嗯，怎么了？” “她……我……”我一时支吾，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这个事情。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是姐妹，或者……母女！ 突生的念头重重地砸到了我的心坎上，我差点喘不过气来。猛地想到雪冉口中南宫璇与齐缃也是一百分相似，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大阴谋之中，怎么也脱不开身来。 “哥哥……哥哥……”我下意识地唤着，听到他一声闷哼，才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已经刺进了他的掌心。我急忙松开手，看了看他的掌心，心疼道：“哥哥，没有弄疼你吧？” “我没事……”忍住痛楚，他蹙眉看我，低声询问，“落儿，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想着如何将这个故事告知于他。沉思了片刻，我踟躇道：“哥哥，娘亲的画像，很像我一个故人……” “谁？” “云国丞相之女，苏、宛、心。”我一字一句地吐出，看着他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也是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慢慢走近画像，我伸手去触摸画中之人。怎么会如此像，要不是我真的见过宛心，别人和我这般说我都不会信，世上竟然有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她的面容较为苍老，想来应该是成婚之后的画像，只是那神韵，和宛心却是毫无差异。她的眼睛对着我，不知不觉中，眼前竟然朦胧了起来。看着她，我不由得想起了苏宛心，想起了那个如同蒲公英一般飘逸绝尘却命运坎坷的女子。她的一眸一笑忽然间在我眼前可触可感，与她相处的一幕幕也如放电影般展示在了我的面前。 宛心……宛心，你还好吗…… “真的……像吗……”身后传来南宫楷轻微的询问声，话语中的颤抖让他此刻澎湃的心情一览无遗。 “不是像……”我呢喃，“完全是一个人……” “落儿口中的‘苏宛心’年方几何？”他不甘心，询问道。 “今年正是及笄之年，数月前病逝……”想起宛心死的时候那悲惨的画面，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疼。 “她……也不在人世了？”语气中带着一点点惋惜，他怕是也很想见一见那个和他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吧。“可是，这怎么可能……云国的丞相和我娘……”他移步到我身旁，欲言又止。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踟躇了片刻，他又开口道：“我娘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对我爹更是情深意长，绝不可能背叛我爹，和别的男人有染……” 我一愣，原来他以为我指的是他的母亲和苏丞相珠胎暗结，生下了苏宛心。苦笑一声，我黯然道：“哥哥不要多想，其实宛心的身世也很可怜，她并非丞相亲生，是丞相夫人在上香途中捡回的孤儿……” 刚说到这里，我脑海中似乎有一抹灵光闪过，我却没能抓住它。是什么呢……那样重要的线索，我却回想不起来…… “我娘……也只有璇儿一个女儿……”他徐徐说道，见他那般笃定，南宫夫人定是一个贤淑的女子无疑，断然不可能和别人有染。只是……苏宛心和她长得这般相似，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哥哥，世上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吗？”我分明是在问他，却觉着是在自言自语。现在，是自己心里不肯接受这样的结论。 “或许有吧。”他揽住我的肩膀，“齐家小姐，不也和璇儿长得想象吗？” “对了！”听他提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明朗。“哥哥，能给我看看璇儿的画像吗？” “自然。”他领我到内室，从书架上拿出几幅图来。“这些是父亲为璇儿画的，怕母亲想念璇儿，便留在了这里。”细细看了看画轴的标签，他将一副画卷递给我道：“这个是璇儿刚及笄的时候父亲为她画的，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后一副……” “哥哥，别伤心。”见他又陷入伤悲，我深深地看了他几眼，轻声给他一些安慰。深呼了一口气，我慢慢地展开画像，那一刻，澎湃的心再也无法沉寂下来…… ------------ 第五十八话 谁是幕后人 又是一模一样，又是毫无分别。难怪雪冉见到齐缃会那般失神，难怪连南宫楷都会觉得齐缃长得像璇儿！齐缃和南宫璇，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宛心和南宫夫人虽然也是如此，但是始终在年龄上有所差别，而她们俩，连年龄都相差无几，神态都是无一差异…… “哥哥没有骗你吧。”他淡淡地说着，盯着画卷眼神柔软了下来。 我不再言语，苦笑着将画卷收好，打量着这个房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个寻常的卧房，只是为何这里的每一副画，都好像隐藏着很大的阴谋和秘密呢。 回去的路上，我努力整理着头绪，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漏掉，却怎么也捡不起来。事情太复杂了，我不可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归结于“巧合”，我不信这只是简单的巧合。况且，那位老人让我来风国找哥哥，一定有他的用意。因为哥哥，我遇见了同南宫璇长得一模一样的齐缃；因为哥哥，我发现了南宫夫人的画像……这些事情，一定有什么将它们连在一起，一定有一条线索，那就是关键……我一定要找出来…… “落儿，你打算怎么办？”哥哥问道。 我迷惘地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我再想找出真相，可是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太复杂，就别费脑子想了。哥哥还是那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南宫楷抱住我的肩膀，亲昵地蹭了蹭我的头。我抬头，碰上他真诚的眸子，一时酸楚。 “少爷，小姐。”雪冉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她扶着齐缃正往这边走来。齐缃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 “齐小姐，你怎么了？”南宫楷见此状况，关心地问道。 齐缃正要说话，雪冉却已经抢先了一步。“少爷，小姐，刚刚我陪着缃儿小姐在路上逛着，一辆马车奔了过来，缃儿小姐为了不让我受伤，把我推开，自己却被车撞到了……所幸那车夫及时拉了缰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扭到了脚，不碍事的。”齐缃朝雪冉宽慰地笑笑，雪冉却更加着急了。“哪里是只扭到了脚，皮都蹭破了，还流血了……缃儿小姐……”说着说着，雪冉的泪珠子接连着掉落了下来。 “快扶齐小姐进去，我马上去找大夫。”听雪冉这般说，南宫楷也急了，忙忙招呼着。雪冉道：“已经叫了大夫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那就好。”南宫楷放下搭在我肩上的手，走了过去，蹲下身道：“齐小姐若不顾忌，就让楷背你进去吧。” “这……”齐缃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向我看去，我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平静。“缃儿妹妹就不要推辞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脚崴了，不方便走路，就让哥哥背你吧。” “那就劳烦南宫公子了……” “齐小姐不用和楷客气。”南宫楷也笑了笑，背起齐缃。走过我的身边，他朝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里，含着太多的情愫。我知道他是怕我不开心，特意对我这般笑。南宫楷，你如此有心，我又怎会小心眼地计较这么多。 咧开嘴，我也朝着他粲然一笑。那一刻，感觉很温馨，很轻松，也懂了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当他擦身而过之时，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齐缃。她瞟了我一眼，犀利的眼神让我一怔。 那种眼神的主人，怎么会是她这样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她刚刚那种神情，竟然让我觉得有种可怕的味道。难道，她也和叶知秋一样，一直在伪装着什么？难道在她温婉的外表下，也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姐……”正当我出神地想着，雪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嗯？”我转过身，面对着她，她脸上的神情好奇怪，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她走到我身边，低下了头，喃喃道：“刚刚……缃儿小姐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了……” “我知道。”原来是这件事，她一定吓坏了吧。我将她揽入怀中，不顾她的讶异，温柔道：“雪冉，你没事就好。” “可是……缃儿小姐却因为雪冉受伤了……”她内疚地说着，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她是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纯净无暇，惹人怜惜。“会好的，你不要担心。” “小姐，缃儿小姐说，希望雪冉陪在她身边……”咬了咬唇，她还是开了口。 我在心里苦笑，雪冉，你到底是说出口了。盯着她的眼睛，我真诚道：“雪冉，姐姐懂你现在的感觉。如果你真的觉得缃儿小姐值得你跟随，你便去吧，姐姐不会束缚你的自由。” “小姐……雪冉不是觉得你不好……”她有点急，“雪冉也很喜欢小姐，早就把小姐当亲姐姐看了……只是……只是……” “没事的。”我轻笑一声，放开了她。“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了不是吗。或许吧，你心里最重要的人，终是璇儿。如今遇到一个与璇儿一样长相的人，她又愿意为你牺牲生命，这样的主子，如果我是你也会选择她的……” “小姐……对不起……”她哽咽着呢喃。我知道，她想陪着齐缃，但是也舍不得离开我。我又何尝舍得她呢，只是，齐缃的出现，分明在我们之间划上了一道沟，我不想让雪冉为难。 “没事的，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进去吧……”我冲她宽慰地笑笑，挥了挥手让她进屋。她含泪看了我几眼，终于还是扭头奔进了屋子。 “小姐……”身后传来舞儿的声音，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舞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个妹妹也留不住……” “小姐，舞儿绝不会离开你。”她坚定地说着，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有点诧异，这是舞儿第一次主动握我的手。 终是舒坦地笑了，只要雪冉过得好，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更何况，我身边还有舞儿，那个有点冷傲却忠心耿耿女孩。只是望着雪冉离开的那个方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忐忑了起来。 ——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如果真的是一个大的陷阱，大的阴谋，那么那个幕后黑手，又是谁呢…… ------------ 第五十九话 掌掴季允翌 来风国已然三日，这三天以来，雪冉和哥哥基本上都在陪着齐缃，而我，也只是同舞儿在府上或者街上闲逛，并没有搜集到什么线索。齐缃的脚差不多能走路了，这日中午用过午膳，我在园中邂逅了正在散步的她。雪冉陪在她的身边，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叫红霞的丫头，后边跟着她的贴身护卫。这样的架势，倒还真是千金小姐了。 “妹妹的脚好些了没？怎么没有在房里休息？”我走过去，扶住她道。虽然内心对她有些排斥，但是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有阴谋，我也只能作出一副关怀的样子。 她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缃儿已经没有大碍了，劳姐姐费心了。” “妹妹哪里的话，能够认识妹妹，就是一种缘分。关心妹妹，这是姐姐应该做的。”我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但是说出这样的话时，我在心里暗自鄙视了自己。 “其实妹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这一次受伤，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把姐姐的丫鬟调到了自己身边不说，连楷哥哥也为了缃儿不得不从繁忙之中抽身出来，陪缃儿聊天散步，真是让缃儿感动不已……” 她的话明里是在表达歉意，我却分明听出了她的炫耀。我嗤鼻，她是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么？雪冉也被她收服了，哥哥也…… ——等等，她是什么意思？她是在炫耀她把我身边的人都纳入她的羽翼之下了吗？我猛地想起那个风雨之夜，那个诡异的声音——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身边的一切，是怎样被我夺去的……” 是她吗？！ 我震惊，目光锁定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再也无法离开。她被我盯得很不自然，逃避着我的目光道：“姐姐怎么了……” “呵，没事。”我稍稍平复下心情，挑了挑眉，装作不经意地道：“我突然想起某个晚上，好像在哪里见过妹妹……听过……妹妹的声音。” “什……什么……”她分明愣了一下，却伪装地特别好，只是目光却闪了起来。 “没什么，不提了。”我笑笑。既然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又何需再追问呢，那样只会引起她的怀疑。我不再说话，假装看不到她探寻的目光，心里细细寻味着那句话。 她为何要夺走我身边的一切？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对付我？想不明白她的动机，可是又有种强烈的感觉告诉我，真相就在眼前，只要再往前一步……往前一步就好…… “落儿——”正想着，哥哥突然往这边走了过来。刚刚午膳的时候，他明明说要出去处理一些事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急急地跑到我身边，这才发现齐缃也在这边，稍稍向她点头问候，又看着我道：“落儿，他来找你了……” “他？”我不解问道。 “季允翌。”哥哥轻轻吐出这三个字，我一愣，随即心情又复杂了起来。他这么快就知道我来风国了吗，知道了之后，马上就过来找我了吗…… 不再犹豫，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期待，激动地奔向了前厅。这么些天不见，我不可能不想念他。说生他的气，其实早就消了。每次想到以前和他在一起幸福的日子，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到他。这一次，他主动来找我了，他主动来接我回去，我怎么可能不开心，不激动…… “翌——”唤着他的名字，我踏入前厅，看到了那名我朝思暮想的男子。还是一袭淡雅的白衣，衬出了他优雅清淡的气质。还来不及再说话，笑容已然僵在了脸上，然后渐渐消退。 ——他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她笑靥如花，美目流转，挽着他的手臂，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我。 叶知秋。 “落儿，你来风国，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原本以为会听到的挂念从他口中说出竟然成了埋怨。我心一疼，闪着眸子朝他看去。他执着叶知秋的手走了过来，道：“落儿，同我回去吧。” “回去？”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个样子，来接我回去？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我突然连话也说不出口。 叶知秋见我这个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嗤笑，却用着极为温柔的语气冲我说道：“姐姐，王爷是特地来接你回去的。秋儿知道姐姐不喜欢秋儿，但是秋儿会尊重姐姐，定不会和姐姐争宠的，还希望姐姐能够容下秋儿……” 容下你？我心里冷笑。真面目到底是露出来了不是么，最初还说什么“高攀不上”，现在不也对这个“王妃”的位置觊觎不已？季允翌，你是真的要纳她为妃吗…… “落儿，我和秋儿成婚的日子已经选定了……”季允翌用着我看不懂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残忍的话又从他口中道出。 “所以……你是来接我回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如此讽刺！ “那日，你留下七个字离家出走，是在表示对我的不满么？”他的语气生硬了起来，“落儿，不要任性。” 七个字？我回想，他说的是“翌，落儿走了，勿念”那七个字吧，只是，那后面还有一句“I love you”他看不到吗？呵呵，就算看到了，也不懂吧。他怎么会懂，其实我不怪他，也没有不满，我只是爱他，爱他而已。 “你现在觉得我任性了？”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抬起头狠狠道，“我离家出走算什么？你能和别的女人勾搭，就算我同别的男人私奔也不为过！” “你——”他顿时气急，扬起手停留在半空中。 我一时错愕，翌，你是要打我么？ “呵呵。”我冷笑几声，凌厉的目光扫过他和叶知秋，扬起右手猛地甩向他。“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在他脸上绽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我，倒是旁边的叶知秋，满眼惊诧地看着我。 “落儿……”哥哥在身后唤着我，这样的我，他也没见过吧。别说他没见过，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我…… “季允翌，要娶侧妃你自己娶去，我没空去看你的婚礼。如果你嫌我任性，现在休掉我也行。”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顾他冷冽的目光，我转身径直而去。 门外，齐缃站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呵，齐缃，你的真面目，也要露出来了么？还真是沉不住气呢…… ------------ 第六十话 灵犀一点通 才刚刚踏出厅门， 便听到哥哥斥责季允翌的声音。没走多远，哥哥便追了出来，他抓起我的手便带着我跑。他把我带到他的屋子里，为我斟上一杯茶，见我默然不语，也不打扰我沉思，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回想刚才的一幕幕，回想季允翌对我说的话，我眼泪就一个劲地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哥哥掏出帕子为我拭泪，什么也不说，只是轻轻拭着我的脸蛋。我抬起头，迎上他温和中带点疼痛的眸子，我愈加委屈了，“哗”的一声，便扑到他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傻落儿，哥哥在这里，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他亲昵地抚着我的头发，轻声安慰着我。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我哭得更凶了。好多好多的委屈一瞬间全部倾诉到了他身上，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弄得他的衣袍脏了一片。 “落儿，哭完之后，可要记得给哥哥洗衣服……”他不忘打趣，逗得我又笑了起来。这样一哭一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 他搂紧了我，用下颚抵住了我的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了和季允翌在一起，他也是这般待我的场景，不禁红了脸，想要将他推开。他却不放，牢牢地把我束缚在怀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霸道。 “哥哥……”我不安地唤了一声。 “嗯……”他沉沉地应着，抱我的力又大了几分。 “哥哥，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听着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稍稍地松了一些，温柔道：“落儿，哥哥真想永远把你这样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松开……” 他的话语带着暧昧的色彩，让我有点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我只好当作听不出其中的内情，埋着头保持沉默。他并没有就此甘心，话语更加柔情了。“落儿，你这个样子，真的很让我心疼……看到你哭，我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好难受……” “哥哥疼落儿，我知道。”怕他再说下去只会让我们都尴尬，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他却摇了摇头，又道：“不只是这样……我……” “楷哥哥——”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暧昧的柔情。趁着南宫楷一时的错愕，我忙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我朝着门口看去。齐缃神态自若，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天真地对着我们微笑。 南宫楷脸上有点不悦，也有点尴尬，看到齐缃那般镇定，便也不再为刚才的事情拘束，努力笑道：“缃儿有什么事情吗？” 他现在唤她“缃儿”，她唤他“楷哥哥”，看来他们的关系又好了许多。我在心里暗自揣摩，竟然还是生起了一丝醋意。 “楷哥哥，缃儿在府上这么久了，想要出去逛逛，也想尝一尝风国的小吃。”齐缃笑着慢步走了过来，脚伤确实是好的差不多了——或者，从来就没有严重过。我承让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但是看着她，我就没什么好的感觉。 南宫楷看了我一眼，犹豫道：“缃儿，落儿她……” “哥哥，我没事。”我笑笑，“缃儿妹妹是客人，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你陪着缃儿妹妹出去走走也好。” “既然如此……那，落儿，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他不放心地叮嘱我。我用力点头：“知道了啦！你们快去吧！” 眼光扫过齐缃的脸，她正好在看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齐缃，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我总会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夜已深，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日下午，哥哥果然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才去了不到两个小时，也不知道齐缃在这短短两个小时之内逛到了什么。说到底，哥哥还是最在乎我的，想到这里，一股小小的成就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 对于哥哥，我只是兄妹之亲，朋友之情，绝没有男女之爱。我那么敏感，早已觉察出他对我异样的情愫。只是，我心里只有季允翌，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心意呢。季允翌……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又泛起了苦涩。今日之事，是实情，还是演戏？我不能排除后面那种可能，因为，我爱他，所以信他。 正想着，一个黑影从窗户上闪过。我一惊，想起上次听到的那个诡异的声音，心里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正欲呼救，那人却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 声音哽在喉咙处没有发出来，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他。虽然我看不到他蒙着面纱的脸，但是他身上的味道，我不会认不出来。 “翌……”我轻声唤着，才几秒钟，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怔了一下，慢慢地揭开了黑色的面纱，将那张精致的脸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我反问回去，向他伸出手。他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握住，眼里写满了心疼与悲痛。紧握住我的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我身上的被褥，和衣躺了进来，又将棉被覆在我们身上，蒙住了我们的头。 躲在安静的被窝里，我和他的呼吸声特别沉重。他的眉眼离我的脸不到两厘米远，这样近的距离让我的心跳动地更加猛烈。伸出手指，我按上他的脸，从额头一直触到嘴唇，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流连在他的轮廓之中。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我，忽的将唇覆了上来，轻轻贴住了我的唇瓣。我赌气似的躲开，低声埋怨道：“她亲过没……” “没有。”他肯定地答着。“除了你，谁都没有。”说着，他又将唇覆了上来，在我的唇上啃咬。很满意他的答复，我也拥紧了他狠狠地回应着他的亲吻。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呼吸都快没了，我才渐渐停下了狂热的吻，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享受着淡淡的温存。手抚上他的脸，我心疼地问：“还疼吗？” 他蹙着眉，淡淡问出声：“落儿，你不问我，今日为何那般对你吗……” ------------ 第六十一话 暗夜解相思 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安分地又咬起了他的下巴。“不问，现在欺负你一下就好了……” “傻落儿……”他哽咽的声音让我心疼。和他相处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为人，他绝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更不会喜新厌旧。对于我们的爱情，我有过怀疑，却从未放弃。 “翌，我不喜欢叶知秋，也不喜欢齐缃，我觉得，她们都戴着面具，我不喜欢……”任性地低声说着，也不管他怎么想，但是却一直相信，他始终会站在我这边。 用手臂绑住我的腰，他的吻渐渐落到了我的脸颊上。“嗯……我知道……” “翌，我今天不是故意打你的……” “我知道……” “翌，你要是敢纳侧妃，我就和别人私奔，不要你了……” “……”他动作一僵，猛地抱住我的肩膀，瞪着眼珠子看着我低咒：“你敢！” “就知道翌会吃醋。”我撒娇似的又扑到他的怀里，想着他错愕的神情，就有一种得逞的成就感。“翌，我才不会不要你呢……那些女人想要和我争，我才不会让给她们！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也是……”他低低说道。 “嗯？”我仰起头，眼珠子转来转去。虽然被窝里面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还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看。 感觉他有点窘迫，不自觉地擦了擦鼻子。“你和你哥哥很要好么？” “嘎？”我一时错愕。呵呵，敢情他是在吃醋？他也会吃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小孩一般任性的样子呢。突然很想逗逗他，发泄一些最近为他吃醋的抑郁。我装作很认真地道：“是啊，我和楷关系很好的，他对我可好了，这几天多亏了他天天陪着我，我……” 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他狠狠堵住。他啃咬着我的唇，丝毫不留情，我甚至尝到了鲜血的滋味。“痛……”我低吟出声，万万没有想到会惹恼了他。听我一说，他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用手抚着我的唇，轻轻擦抹着我唇边的血迹。 “对不起……”他轻声向我道歉。我心里一疼，抱紧了他。刚刚激烈的热吻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中转为缠绵。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含着他的舌尖细细品味他的味道了，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动很甜蜜很幸福。被蒙在了被子里，里面的温度很高，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脸一会儿便滚烫滚烫了起来。他的唇不断地往下移，开始问候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吻每到一处，那里便有种酥麻的感觉。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我却还是藏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地捆住了他的腰身。 “落儿……”听他动情的唤着我，动作虽然轻，身体上的痛楚却还是我不自觉地发出低沉却甜蜜的呻 吟声。指甲狠狠地刺着他，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一般，依旧专注地吻我。他的身子在我身上律动着，压得我呼吸有些困难，我却舍不得推开他…… 云雨过后，他环住我的腰，同我一起躺着。他静静地同我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我这才知道，他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又受了多少的委屈…… 原来，那个叫“刘青林”的人，曾经是云国的状元，一直与季允翌交好。他是云国前任户部尚书，是个耿直的人，对国主也是忠心耿耿。这一次的贪污案，他定是受了陷害无疑，只是幕后之人隐藏地非常之好，国主查不出幕后主使，又苦于太师狠狠相逼，只好草率将刘青林定罪。朝中大臣或是受了太师的威逼利诱，都推荐太师之子齐逍接任户部尚书一职。 季允翌知晓这其中大有蹊跷，却也苦于没有证据证明刘青林的清白，也只好委屈他在牢中暂居。国主与季允翌明里不动声色，实则暗地里在调查这一起案子，也有了些许眉目。 其实，季允翌那晚早就识破了叶知秋的诡计，知晓她是故意为自己挡剑。但是，他比我还多知道了一些——刺杀我们的那个黑衣人，竟然是季允砚，当朝的砚王爷，季允彻的亲生弟弟。季允翌和季允砚相处多年，自然对季允砚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虽然蒙着面，他的眼神和武功招式难逃季允翌的眼睛，季允翌一眼便看破了他的身份。正是因为季允砚也牵扯其中，季允翌才知道叶知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便决定将计就计，看看叶知秋和季允砚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之所以没有告诉我他的计划，就是想让我因为不知情表现出嫉妒和愤怒，这样也能让叶知秋等人更加深信不疑。这几日，季允翌一直陪着叶知秋，从她口中虽然没有套出什么话来，但是却派人暗中监视她，果然发现了她和一蒙面男子常有来往，而那名蒙面男子，正是季允砚。 “翌，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听他说了那么多，我忍住想要哭出声的冲动，急急问道。虽然我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但在这途中，我还是对他存在了猜疑，对我们的爱情产生过失望，这是多么不该。 他淡淡一笑，又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我要是说了，你不得又咬我啊……” “什么？”我嘟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揉了揉我的头发。“傻落儿，我要是娶了叶知秋，你是不是真的要和人私奔啊？” “切。”我不悦地吱了一声，翻了个身，背靠着他道：“谁怕谁啊。” “啊——”我尖叫一声，感觉到屁股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掌，顿时火大。“季允翌，你这个变态！”我狂吼，捏起拳头便过去打他，手腕却被他牢牢扼住。 “嘘——小声点，引来叶知秋我可不能陪你了。”他笑着取笑我，我却被他这句话又引得忧伤起来。看到我的眸子暗了下去，他立刻知晓我的心思，又将我牢牢地箍在他的怀中，道：“落儿，末圻已经查到些许眉目了，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 “嗯。”我轻声应着，语气却无比坚定。只要他的心依旧在我这里，依旧只在我这里，再大的委屈我也能够忍受。突然意识到今日看到的事情，我眼睛一亮，盯着季允翌说道：“翌，我今天看到了南宫楷的母亲，她长得和一个人一模一样……” “嗯？谁？” “宛心……” ------------ 第六十二话 演技不NG 听我吐出“宛心”这俩字，他脸上的神情骤然凝重了起来。 “翌，明天让我同你一起回云国吧。”仔细想了一会儿，我郑重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远远超出了我们想象中的复杂。翌，无论发生什么，我想同你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好。”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了起来。搂紧了我，他又道：“回去之后，也许我还是对叶知秋好，落儿不要介意，好吗？” “落儿不会……”听他好像是在恳求我，我心里一阵疼痛。他是为了大局着想，又有什么错呢。我又蹭了蹭，在他的胸口轻轻啃了一下。听他低低地叫了一声，我得逞地笑道：“不过我会惩罚你的……” “惩罚吗……”他脸上浮现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让我一阵迷茫。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的身子按住，腿一抬便压了上来。 “你……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刚刚才……我不要了……” “你不是要惩罚我吗……”他湿热的气息惹得我脸上一阵潮热，我在他身下挣扎，内心除了期待更多的是恐惧。真的……会痛。 “我们明天还要继续演戏呢……你不要……你……”不容我说完，他的吻已经覆了上来。“你……还不……快回去……她们……她们……会怀疑的……”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无力地挣扎，最后却不得不屈服了…… 翌日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了季允翌的身影。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我不自觉低头浅笑。现在误会消除了，真好。只是，为了套出叶知秋背后的阴谋，我们不得不还要继续冷战下去，这样的日子，希望快点结束吧。 在房中用完早膳，我带着舞儿来到了前厅。季允翌和叶知秋正在前厅坐着喝茶，两个人相对笑着，看起来很是恩爱。知晓了季允翌的心意，我倒也不再那般生气了，但是为了演戏的逼真度，我还是装出了一副怨妇的样子，狠狠地瞪了那边一眼，走到了上座的哥哥身边。 “哥哥。”我微笑着唤了一声，南宫楷还没说话，齐缃也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缃儿给各位请安了。”雪冉和红霞跟在她身后，很是亲密的样子，让我心里真正抑郁起来。 “缃儿这么早就起来了？”南宫楷一看齐缃进来了，忙忙招呼她坐下，一脸的爱怜。我自嘲地低头笑了笑，抬起头的时候依然是一副自然的表情。走到右边的一个位置坐下，舞儿一言不发地跟在我后面，却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我的身边，还是有人陪着我的，无论发生什么。 “楷兄。”季允翌放下茶杯，淡淡道，“这次本王来到印江，是为了接本王的王妃回府，既然在你府上找到了她，本王特来向你辞行。” “翌王爷是要带落儿回去？”南宫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盯着季允翌道。“落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翌王爷要接她回去我不反对，但是王爷纳侧妃的事情，怕是还要好好斟酌才行。” “本王的家事，好像还轮不到楷兄操心吧？”冷冷的口气，若不是我知道他在演戏，定会对他失望透顶。“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本王纳一位侧妃，难道还要楷兄同意不成？” “楷没有阻拦王爷的意思，只是……”南宫楷不卑不亢，也不退让。 “没有可是，落儿已是本王的妻子，难道本王连带她回家的权利也没有？”季允翌开始有了怒气。 “王爷不要忘记，这里也是落儿的家……”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季允翌一眼，又走到南宫楷身前道：“哥哥，我是翌王妃，我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我必须同他回去。” “可是落儿……” “哥哥。”我打断他，“哥哥放心，落儿没事的。有些事情，哥哥确实不便插手。”说着，我又将目光移到了叶知秋身上，若有所思地道：“该来的，总要去面对，落儿会自己解决的。” 听我这么说，叶知秋脸上也浮现出了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我不再看她，对着季允翌道：“王爷，我同你回去。” 听我生疏地唤他“王爷”，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余光扫过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缃，她低着头抿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觉得她异样危险可怕。 “那……”南宫楷犹豫了片刻，缓缓道，“落儿，哥哥陪你同去，可好？” “本王的家事，不劳南宫少爷费心。”季允翌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南宫楷的要求。我知道，他是不想哥哥牵扯其中，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体会了他的用意，我也说道：“哥哥，就让落儿自己去解决吧，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找哥哥帮忙的。” 听我这般说，南宫楷虽然担心，却也不再勉强，只是在我耳边轻轻道：“落儿，好好照顾自己。若是他欺负你，尽管回来找哥哥。”我浅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我知道，他这个哥哥，是真心在待我的。 说罢，南宫楷又走近了季允翌，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和阴鸷。“翌王爷，这一次，我容许你将落儿带回去。若有下一次，她再回来，我一定不会放手。” 暧昧的话语挑动着我的神经，也刺到了季允翌心里。季允翌的目光顷刻阴冷了起来，他这个样子，不像是在演戏。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低低的声音，却是那般坚定，仿佛在宣誓，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他这个样子，不怕叶知秋怀疑么？我下意识看向叶知秋，她的脸上果然出现了讶异的神色。 翌，你是如此在乎我……眼眶渐渐潮湿，我却意识到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忙忙走到他们俩中间，试图消灭那一团烈火。“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用废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现在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季允翌明白了我的用意，故作生气状拂袖而去。 “翌——”叶知秋唤着，瞟了我一眼，也跟了过去。我握住哥哥的手，努力作出了一个自认为最美的微笑，安慰似的朝他点了点头。“哥哥，不要送了。”低声吐出这几个字，我放开他的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没有抓我的手，他是下了决心要放我自由，就算他认为我会受伤，但是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哥哥，你对落儿的好，落儿会一直记在心里…… 经过齐缃身边，我故意看着前方，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她。她在笑，很诡异地笑……齐缃，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 第六十三话 舞儿的故事 云国沛林。 静静地坐在细语阁里，舞儿为我端上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轻声道：“王妃，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王爷都没有来看过你，你不担心吗？” “舞儿，冷静如你，如今也沉不住气了么？”我端起茶杯，轻轻地呼气，慢条斯理地反问。舞儿一愣，随即恢复了一脸平静。我们都不再说话，听我这般说，舞儿定是知道我心里另有打算，看来也放下了心。只是……回来确实有半个来月了，季允翌一直陪着叶知秋，还说下个月就要同她成亲，时间不等人，我们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真相吗…… “舞儿，钦最近在做什么？”静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有些压抑，便找了些话题来说。听我提到钦，她愣在那里，一时支吾。 我淡然一笑，牵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你每过几日都要回去一趟，知晓你是放心不下钦，不会责怪你的。” “王妃……”她的脸上飞起一朵红霞。“他还好……他去了很多地方，试了很多方法，但是还是查不出那块布襟的秘密……现在，好像有点急躁……” 我能理解钦现在的心情，十余年的仇恨，他的亲身母亲和养身义父的杀身之仇，他隐忍了十年，为的就是替他们报仇雪恨。如今找到了他义父留给他的东西，却无法查出幕后的凶手，叫他怎么能不着急。 “你在他身边的时候，多照料着他，鼓励他，让他冷静一些，耐心一些。”我像是姐姐一样教导着舞儿，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娇羞，我一时失神。冷傲的舞儿，在遇到感情的事情的时候，也会变得如此娇俏可人。这爱情，可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 “舞儿，我们相处也有很多时日了，很多事情，我不想瞒你。”我笑了笑，静静地将自己的身世道出。舞儿脸上也是雪冉当时听到我故事的时候那样的震惊，完全没有了平时冷静的样子。待我说完，她倒是没有像雪冉般刨根问底，只是渐渐敛去了脸上的惊异，坚定地说道：“王妃今日对舞儿坦诚相见，舞儿对王妃也必定忠心耿耿，再无隐瞒。” “既然如此，那你同我说说你对钦的心意吧。”我轻声笑了起来，看着她有点窘迫的表情，顿时觉得有趣。舞儿低下了头，声音如蚊丝。“舞儿身份低微，不敢奢求楼主的钦慕……” “什么‘身份低微’，在我们那里，完全不管这种身份不身份的！”我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握住了她的胳膊道：“舞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钦的啊？” 在阁楼里憋了好几天，我好不容易想到了个八卦的好点子，若是套不出她的话来，我哪里还有成就感啊。果然，舞儿不知不觉中就着了我的道，慢慢地将她的故事细细地同我道来…… 舞儿七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便将她送到了阡影楼的门口。当时她打扮成一个流浪的乞儿，眼中的杀气吸引住了龙阡，也就是阡影楼的创建者，钦的义父。龙阡收养了她，将她带到阡影楼里培养，并做了钦的贴身丫鬟。 虽然是贴身丫鬟，舞儿却很少见到当时还是少主的钦，更是从未见过钦的真面目。舞儿的印象里，钦就是一个戴着面具，不爱说话，眼神都可以杀死一个人的神秘男子，她甚至连正视他的勇气也没有，更别提能看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一份好奇，情窦初开的舞儿渐渐地迷恋上了那个像冰一样冷的少主，当时的她还小，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照料他，见不到会想念，见到他又会紧张。 舞儿是带着使命进入阡影楼的，她的母亲被害，父亲没有武功，只好将她送入了阡影楼，希望她能练就一番好的武艺，为她的母亲报仇。她的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在房中自杀，留下遗书说自己被丞相污辱，只能用死来偿还舞儿她爹对她的情意。厉晁又悲又怒，却无法寻仇，只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般继续留在丞相府做管家，暗地里却培养着舞儿，伺机报仇。 因为肩负着为母亲报仇的责任，舞儿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更不能允许自己对别的男人动了感情，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主人。十年前，龙阡病逝，钦成了阡影楼的主人，她继续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他经常不回阡影楼，但是一个月能够见到他一两次，她也很是满足。她更加勤于练武，希望能够快点为母亲报仇，报仇之后，就可以再无牵挂地一心一意跟在钦的身边。 后来，彻王爷不知道为何知晓了厉晁对丞相府的恨意，暗地里与他相商，让他找到我，设计陷害丞相府。厉晁报仇心切，不得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也让舞儿跟随到了我的身边。舞儿也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了钦的真面目，那一刻，她再也无法自拔。 听我说起钦已经与我私定终身，她心痛不已，却又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只能隐忍悲伤，默默地跟随着我们，殊不知当时我早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意。在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她也明白了我与钦只是朋友关系，只是她看得出来钦对于我的感情，便也没有向钦表达自己的心意。 从小在杀手组织中长大的舞儿，因为没有父母的亲情关爱，也没有朋友的友情关心，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也很少展开笑颜。除了父母，她只对钦一个人有着异样的亲近感，也是一种特有的归属感。 “王妃……现在……也包括你……”说完自己的故事，她突然又加了一句。我一时迷惘，仔细一想，难道她指的是她现在觉得有归属感的人？想到这里，我心里不自觉开心了起来。能够得到一个人的认可，特别是舞儿这样不怎么平易近人的人的认可，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摸了摸她的头，亲昵的动作让她不自觉又垂下了眸子，似乎是在浅笑。“舞儿，你听说过‘日久生情’这个词没？”不想她难过，我轻声安慰道，“总有一天，钦会被你默默的执着所打动的。” “舞儿不奢求这样的一天，只希望楼主过得好……”她吃吃地说着，这样深情的舞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正要继续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末圻的声音。 “王妃，末圻有要事禀告。” ------------ 第六十四话 将计就计之 末圻这个时候找我，难道是季允翌的事情？我心里一紧，忙忙起身，亲自将门打开。末圻俊朗的脸印入我的眼帘，但是真正吸引住我眼球的，是他旁边的那名女子。她浅笑着盯着我看，神情却有着藏不住的忧伤。 “雪冉。”我轻轻唤她的名字，边说着边走了过去，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小姐……对不起……雪冉回来晚了……”她低声说着，眼里闪起了泪光，让我着实心疼。我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回来就好……” 舞儿也走了过来，露出了舒心的微笑。终于是团圆了，雪冉，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这该是多么让我感动。 “王妃，除了带雪冉姑娘见您，末圻还有要事要同您禀告。”末圻听我们寒暄了一阵，进入了正题。我们四人一起进了屋子，确定无人跟踪后将门窗紧紧掩住，说起了紧要的事情。 “王妃，这些日子王爷在同叶知秋周旋的同时，末圻对叶知秋暗地里的行踪也进行了细致的调查。果然不出王爷所料，她与砚王爷私下里来往过密，甚至在传送着什么情报，她的父亲应该也是内幕中的一人。如今时机已到，王爷吩咐末圻过来，特地告知王妃计划。”末圻低声道来，每听一个字，我内心就“咯噔”地响一声。虽然期待这样的一天已经很久了，但是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有忍不住的激动和紧张。 雪冉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情骤然又激动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从未料到过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在她心里，怕是为了我骂了季允翌不知道多少回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失声浅笑，用眼神示意雪冉不必讶异，继续听末圻道来。 末圻在我耳边低语，将季允翌的计划全数说与我听，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我心里也渐渐敞明了许多。舞儿和雪冉在旁边也听到了个所以然，舞儿倒还是镇定，雪冉的嘴慢慢地张大，一愣一愣的样子，特别可爱。 “王妃，这次要委屈你了……”末圻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 我笑着摇头：“为了我们的胜利，这样的委屈又有很难。” “好，末圻还要去部署一切，先行告辞。”末圻很正经地向我行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去。雪冉叫末圻要走，很久没见的思念不得不让她站起了身来。“王妃，我……我去送一下末大哥……” 雪冉的一脸娇羞让我揶揄，含着笑点头应允，雪冉如获大赦般奔了出去。见雪冉如此，舞儿也不禁笑出了声来。 “舞儿，待事情平息，找个时间，同钦说说自己的心意吧。”深深地睇了舞儿一眼，我幽幽道，“很多东西，要自己去争取的。” 是夜，翌王家宴，我与叶知秋同席而坐，一同用膳的，还有叶知秋的父亲叶秉祥。 “叶大人，本王敬你一杯……哦，不，应该唤‘岳父大人’才是。”席上，季允翌心情大好，与叶知秋的父亲把酒言欢。叶知秋坐在我的对面，低头小口地抿着茶水，一派温柔娴熟的大家闺秀模样，时不时抬起头，朝着季允翌抛去一个暧昧的目光，又瞟瞟我，笑容中夹杂着几分不屑的神情。 我笑而不语，也是静静地抿着茶水，心里自然有了自己的打算。府上的丫鬟又将一壶酒拿了上来，递到了季允翌面前。季允翌微微一笑，道：“落儿，秋儿，今日家宴，不如你们也饮些酒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起灿烂的微笑。叶知秋看我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好拒绝，翩翩起身道：“不如就让我为姐姐斟酒吧。”说着，她拿过那个酒壶，走到我的身边，慢慢地将我的酒杯倒满，也将自己的酒杯盛满，放下酒壶道：“姐姐，秋儿敬你一杯，今后的日子，还需姐姐多多关照……” “妹妹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举起酒杯与她的轻轻一碰，毫不含糊地将酒一饮而尽。见我这般爽快，她也将杯中之酒尽数喝下，欠身行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看到秋儿和王妃这般姐妹情深，老夫也放心了！王妃宽容大度，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叶秉祥见我并不是个刁蛮的角色，倒也安心不少，顺带拍起了马屁。季允翌很是开心，笑道：“本王能得佳人一双，也是天作之合啊！” “呵呵。”我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矜持地笑了笑。突然，我脸色沉了下来，“呕”的一声，口中吐出了一滩红艳的鲜血，喷在桌面上，触目惊心。 “落儿？！”季允翌大惊，放下酒杯便朝我奔了过来，扶住我虚弱的身子。我顺势在他的怀里倒下，皱着眉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翌……我好……难受……好难受……” “落儿，你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差？”季允翌失神大吼。 “毒……酒里有毒……”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来。季允翌何尝不知道，瞪大了双目怒吼：“谁拿的酒？！” “是奴婢……”刚刚那个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发抖。 “是你下的毒？！”季允翌一脸的怒火，眼看着即将崩溃。那丫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我们一眼，又扫视了一下周围，终于还是咬了咬牙，低下了头，轻声承认道：“是……” “为何要毒害本王的王妃？”季允翌的目光阴鸷，看上去很是冷酷，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这个丫鬟怕是已经死上好几百次了。丫鬟身子依旧在颤抖，却咬牙硬声道：“奴婢嫉妒王妃。” “你一个丫鬟，何来嫉妒之说？况且……”季允翌话锋一转，道，“凭你的胆量，毒害王妃的事情你怕是想做也不敢做罢……” 那丫鬟没有想到季允翌这样不罢休，一时没了应对的语言。季允翌见那丫鬟慌乱了起来，狠狠斥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道出指使你的人，否则……你家里的人……末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属下领命。”末圻双手抱拳，一脸平静，语气却异常阴冷。 听季允翌这样说，那丫鬟的魂都快被吓出来了，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不……不要……为什么你们都要以我的家人作为筹码……不……我求你们了……不要这样对我的家人……” “喔？”季允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听你这么说，除了本王，还有人用你的家人要挟你咯？” “这……”那丫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一个劲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爷为奴婢做主，奴婢也是受人指使才会毒害王妃……求王爷念在奴婢被迫的份上不要迫害奴婢的家人……” “你尽管说，本王保你和你全家无事。”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季允翌的脸上却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目光也阴冷了起来。 ------------ 第六十五话 反咬她一口 “是……是叶小姐要我这么做的……” 那丫鬟语音刚落，在场的人无一不陷入了震惊之中。叶知秋被这样直白地指认，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跌坐在椅子上，慌乱地摇头辩解：“不……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在心里嗤鼻一笑，才到这个地步，她就这样慌乱了，还真让我高估了她的能力。叶秉祥也是一脸骇然，为自己的女儿开脱道：“翌王，小女不可能做出这般恶事，还请翌王明断。” “本王也不相信……秋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季允翌语气冰冷，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融入在里面。“只是……为何秋儿也同饮了一壶酒，如今却毫无异样？！” 听他这么说，大家这才意识到叶知秋现在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而我却是脸色苍白地瘫倒在了季允翌的怀里，口中还有着大量的鲜血溢出。叶知秋正要为自己辩解，却听雪冉大叫道：“我认识她，她是叶小姐的贴身丫鬟！上次我代王妃去送饰品给叶小姐的时候，就是她收下的……” 这样的指控无疑给事件火上加油，那丫鬟听雪冉这般说，也不再辩解，磕头认罪道：“王爷，奴婢小环，是叶小姐从府上带来王府的贴身丫鬟……王爷，奴婢从小伺候着叶小姐，绝不可能有半点隐瞒……” “秋儿……”季允翌冷冷地看向叶知秋，“这个小环所言，可是真的？” “王爷……小环确实是秋儿带来的丫鬟……可是秋儿没有……” “够了！”叶知秋还想辩解，却被季允翌硬生生地打断。“将叶知秋押入囚室，本王待会会亲自审理！” “王爷……” “翌王！”叶秉祥站起身来，像是求饶，又像是施压，“请翌王看到老夫的面子上，先查明真相再做处理不迟。” “真相还不明显么？”季允翌冷冷一笑，“末圻，叶老爷也累了，你带他进房休息片刻。”听得此言，叶秉祥瞪大了双目，似乎不敢相信季允翌居然这般待他。末圻已然领命将叶秉祥的身子控制住，将其拉进了屋子。叶知秋则是被几名侍卫拖了下去，关入了王府内的囚牢。 这一切进行得如此畅快顺利，我不由得深深吐了一口气。看着叶家父女的身影都消失在眼眶之中，我终于是起了身，如释重负。“呼——真是憋死我了！”刚刚痛苦的神情并不是装出来的，猪血的腥味，到现在还充斥着我整个口腔，我怎么可能不难受。 “落儿，委屈你了。”季允翌眸子一暗，将我搂入怀中。 “还说呢，聪明如你，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我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想啊，我中毒了，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找大夫，还在这边审起了犯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次陷害只是为了给关押他们找一个借口，哪能处理得那般缜密。而且……翌只想快点结束，不愿看到落儿这般难受……”他温柔的话语引起我内心一阵暖暖的潮意。偎在他的怀里，我感觉无比地幸福。 “雪冉，舞儿，你们做得很好。”想起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的重大功劳，我不禁赞许地说道。雪冉在我身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雪冉还是第一次这样说谎呢……” 跪在地上的那名叫做“小环”的丫头也站了起来，伸手往脸上一撕，露出了舞儿俏丽的脸蛋。舞儿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刚刚那卖力的演出，确实是很到位啊！ 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和季允翌的计谋，只是设了这样一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圈套，找到一个关押和审问叶知秋父母的借口。我接过舞儿递过来的碗，用里面的水漱了漱口，总算是好了许多。 “翌，我们现在就去会一会叶知秋的父亲吧。”我坏坏地笑了笑，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现在我们先发制人，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这样好多了。 来到房间，季允翌进了内室，而我则是躲在帘子后边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叶秉祥被末圻绑在了凳子上，挣扎着却动弹不得。他一脸怒意，见季允翌进来更是破口大骂：“翌王，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本官？！” “叶大人……”季允翌在他身边坐下，倒是不急不缓地笑了笑道，“本王也知道这不是待客之道，只是你的女儿竟然敢对本王的王妃下毒，这样的罪名恐怕你也承担不起吧？” “秋儿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叶秉祥铮铮而言。听他这口气，倒是觉得叶知秋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咯？还真看不出来呢。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丫鬟可是承认了叶大人的女儿的种种恶行啊！”季允翌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那个叫‘小环’的丫头，既然是叶大人府上带过来的贴身婢女，无缘无故还会反咬小姐一口不成？！” 季允翌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叶秉祥身子抖了一抖，一时说不出话来。季允翌站起身来，摆弄着架子上的花瓶，手一松，花瓶应声落地，碎成几块。季允翌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道：“叶大人是宁为玉碎呢，还是不为瓦全呢……” “翌王这是何意？”额头已经有冷汗渗出，叶秉祥却嘴硬地说道。 “叶大人，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暗地里的图谋。”骤然转身，阴鸷的目光定格在了叶秉祥的身上。躲在暗处的我，看到季允翌这般阴冷的模样，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同砚王爷暗地里在谋划着什么，不妨也同本王说说……” “你……你竟然知道了？！”叶秉祥大骇。 “知道，却不明了。但是如果叶大人想要同本王分享一下，本王倒很是乐意。” 叶秉祥别过头去，狠狠道：“你莫想从我口中套出什么！没有证据，你能拿我如何！”果然不是个炮灰级别的角色，还挺能撑。我心里暗自想着。 “本王确实没有你犯案的罪证，但是……”话锋一转，季允翌露出一个灿烂却诡异的微笑。“叶小姐毒害本王王妃的事情，却是有目共睹，证据确凿啊……” ------------ 第六十六话 篡位的阴谋 “你……你竟然用秋儿来要挟我？！”叶秉祥大怒。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样才能两全其美不是吗？若是叶大人能够同本王说实话，叶大人府上那个丫鬟，自然也能说实话……”话中带话，听得叶秉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叶大人。”轮到我出场了，我缓缓揭开帘子走了进去，无视他惊诧的目光，微笑着道，“叶大人，只要你能道出实情，所有人都会知道本王妃的中毒只是个误会……” “是老夫低估了你们……”叶秉祥脸上的青筋暴露了出来，一脸的愤怒继而又转变为忧伤。“罢了，罢了……成王败寇……只要你们不为难秋儿，老夫定将实情告知……” “希望叶大人确实说的是‘实情’，若非如此，那本王妃中毒之事的‘实情’也就不得而知了……”我幽幽地开口说道，对上他怨恨的眸子，丝毫不显慌乱。是时候狠下心来好好解决这个事情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里。屋内烛光闪闪，印着月光，屋里人的神情一览无遗。虎毒不食子，叶秉祥终于还是为了叶知秋，将一切道来…… 数月前，砚王爷季允砚常去叶秉祥的府上，同他共同商议当朝的局势。叶秉祥当时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叶知秋同他说起，让他与季允砚结盟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季允砚与季允彻有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季允彻觊觎国主之位已久，与他的舅父，也就是当朝太师齐尧，还有砚王季允砚一同合谋，想要篡位夺取。他们知晓得兵权者夺天下，故特意拉拢叶秉祥。叶秉祥本来想隔岸观火，可是叶知秋却极力劝他与季允砚合谋。季允彻也曾私下里亲自找到叶秉祥，允诺只要叶秉祥助他登上大位，定封他为丞相。 为了个人的权势与利益，叶秉祥选择了同太师一伙合谋。平时装成不务正业的季允砚全权负责同叶秉祥的暗地联络，所以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叶知秋是受命故意接近季允翌，让季允翌爱上自己，然后借机窃取国主这方的机密，甚至还可以利用季允翌对她的感情将季允翌拉拢到季允彻这边，这样，国主便愈加显得孤立无援。 一切的计划在他们的暗自筹备中，终于有条不紊地开展了起来。季允翌顺利地被叶知秋吸引，他们更是以为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只是不料却被季允翌识破，来了个“将计就计”。 听完叶秉祥的叙述，虽然他说的和我们料想的没有特别大的出入，但是当真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气愤不已。季允彻和季允砚为了国主之位竟然设计了这么多事情，若不是我和翌之间有着足够的信任，说不定真的会被他们挑拨。“叶大人，照你这么说，既然季允彻是如此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为何上次南宫璇被杀一案，他却那般顺从伏法？”我突然想起上次季允彻被我设计的那次，那般顺利，总让我觉得说不过去。 叶秉祥摇了摇头：“这个老夫确实不知。上次彻王被贬苻林之后，我就再没有同彻王联络过，只是砚王吩咐一切照旧，老夫和秋儿才没有轻举妄动。” “哦？”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既然季允砚吩咐叶秉祥“一切照旧”，说明季允彻被贬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中，难道也是他们的计划的一部分？可是他们又为何这样做呢？季允彻被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思绪一下子混乱了起来，我看向季允翌，他也眉头紧锁，看来想的也是我脑海中的那个问题。 “翌王，老夫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数告知于你了，也请你不要为难秋儿……”叶秉祥的样子不像是还有什么隐瞒，他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又补充道，“翌王，秋儿她……是真心待你。” 心里“咯噔”响了一下，我下意识朝季允翌看去，他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疼痛。我就是那样自私，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本王说到做到，绝不会为难叶大人父女。末圻，好好照看叶大人。”说完，季允翌转身便走。我知晓他是想要去找叶知秋，或许在她的口中，我们还能听到一些信息。 路上，我和他两人并排走着，雪冉留在了末圻身边，舞儿跟在我们后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我却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急急地向季允翌道出我内心的疑虑。“翌，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很多事情我们一定还没有想到……” “我知道。”他握紧了我的手，“狡猾如彻，他不可能善罢甘休。被贬至苻林，这其中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还有还有……”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终于想起了一直困扰我的问题。“翌，你还记得吗？我刚到丞相府那几天，有黑衣人来杀我……” “嗯，那个黑衣人不是你的朋友吗？”他问道。 “那是钦，他是阡影楼的楼主，那次杀我是因为领了雇主的命……想我在云国也没有和谁有过瓜葛，只有太师和季允彻那伙人，才会来杀我……” “那又如何？！”季允翌被我说得糊涂了。 “就是……就是……”我急得跺脚，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别急，落儿。”季允翌温柔地握住我的双手，用他清澈的眸子给我力量。那一瞬间，感觉我最爱的那个云淡风轻的末攸然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心里渐渐开朗了起来。 “我仔细想了想，季允彻杀我，无非是想要让南宫家的小姐死在丞相府，这样苏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们就可以借助南宫府的力量瓦解丞相府的势力。但是，当时南宫璇已经失踪，若是真的被季允彻所杀，他必然知道我是个冒名顶替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来杀我啊……”我细致地分析，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季允彻既然已经把南宫小姐杀了，为何还要来管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呢？这点的确是很奇怪。 “确实可疑……”季允翌也陷入了沉思。“难道杀你的另有其人？” ------------ 第六十七话 秋风悲画扇 “或者说……杀南宫璇的另有其人……又或者说……”我顿了顿，自己都被心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震惊到了。“南宫璇没有死……” “若南宫璇没死，季允彻为何要承认自己杀了她？！”季允翌这样一说，我又陷入了纠结之中。刚刚好像捕捉到了一丝灵感，却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到底是哪里漏掉了呢…… “王爷，王妃。”侍卫向我们行礼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王府了监牢。那些事情先放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从叶知秋口中套出更多的讯息出来…… 走入监牢，便看到叶知秋呆坐在牢房之中，面色苍白。见到我和季允翌一起进来，她也并不惊讶，也许她也看出了其中的破绽，又或者她早就知道这只是一个局了吧…… “你们总算是来了。”叶知秋比我们先开口，语气冷淡而平淡。 “叶小姐，本王并没有想要为难……” “你不必说了。”她打断了季允翌的话，冷冷道，“你们走吧，我没有什么想要和你们说的。”她那个样子，倒真的不像我认识的她了。她给我的印象，是很做作的女子，可现在倒显得自然得很，甚至有种冷傲的气质。难道她以前的那些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叶小姐，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和翌聊，我先出去。”知晓是因为我在场，她刻意拒绝，我便缓缓道了几句，带着舞儿又沿着来的路走了出去。走到拐角处，我转过身后站定。虽然这样做有点卑鄙的感觉，但是我还是很想听一听他们到底会说些什么。 “叶小姐……”季允翌开口正要说话，却又被叶知秋打断。 “我很傻是不是？被你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声音带着淡淡的幽怨，那样的她倒是让我也有点不忍心。在我印象里，她虽然对我假装友善，和我抢翌的喜欢，但是她却不像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倒是有点一根筋，就像是那种没有算计头脑的人，不然她也不会那样轻敌，落入了我们的圈套。而现在的她，却分明真实了很多，竟然让我开始真正有点不安了。 “不是傻，只是被人利用，这不怪你。”季允翌到底是对叶知秋心存不忍的，他生性仁慈，我能懂他。 “你都知道了……爹告诉你了……呵呵，爹怎么就这么……呵呵……”叶知秋似喜似悲，那样的语调很是诡异。 “你是想从我这里再获取什么情报吗……” “叶小姐……” “够了！”叶知秋怒吼，“叶小姐叶小姐！当初你唤我‘秋儿’的时候，你心里又是在想些什么！”她嘶喊出声，让转角后边的我都听得心惊胆战。季允翌没有再说话，我看不到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他现在应该很难受吧，他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却还是留下了很多遗憾和亏欠。叶知秋虽然动机不明，但是对季允翌的感情，是真的吧…… 沉默片刻，叶知秋又缓缓道：“几个月前……国主为我和你赐婚，你还记得吗……”听她提起这个，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客栈听到的那个消息。国主确实曾经为季允翌和叶知秋赐婚，那一次，好像是被季允翌以生病之由推脱了。“我想知道，当时，你为何要拒绝……” “翌的病久治不愈，怕连累叶小姐……”季允翌答道。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生病，只是借口而已。那么，他是在等待自己良人的到来，才拒绝了叶知秋吗。南宫凝落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翌的良人…… “翌……”温柔的呼唤声传入耳中，我一阵错愕。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那般凄凉。“翌……第一次见你，还是很多年前了。那日，是我第一次入宫，在那里，我看到了那样一个温存善良的男孩，在树下为一只受伤的鸟儿包扎。他的笑容是那般纯净明朗，那一刻，我的心都开始融化了。只是当时的我太小，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及笄后，爹一直在为我的婚事打算。那个时候，我不顾女子的羞涩，亲口对爹道出了你的名字。爹为了我的幸福，主动和国主提起这个事情，希望他能为我们赐婚。国主终于应允，可是……你却无情地拒绝…… “翌，你可知，为了能够配得上你，我做了多大的努力……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极有可能是日后的国主，你过人的才干和不凡的气质，都让我觉得自卑……所以，我从小便苦读诗书，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我放弃过……为的，只是能够获得你一个眼光，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注意…… “你可知，满怀希望地被拒绝，这样的痛楚是怎样的无法言喻？！被你拒婚，我不在乎被世人耻笑，我恨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付之东流……我不服气，为何你不愿娶我，为何你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从那一刻起，我便发誓，我一定要让你爱上我……然后……伤你到体无完肤……” 心跳越来越猛，特别是听到她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像刀绞般疼痛。同为女子，她的心情我又何尝不懂。也许我没有她那么极端，但是她希望被心爱之人认可的迫切，我也曾经有过。为了这一口气，她就和季允砚合谋吗？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该是有多么地爱季允翌，又是多么地恨他的拒绝…… 季允翌还是保持着沉默，他的心里也一定很震撼吧。若是叶知秋对他的情意，也是如季允砚的阴谋般虚假，他也不用内疚。可是，如今叶知秋这样一说，倒像是他逼叶知秋走上这一步的……善良如他，定会过意不去。 “我还以为……”叶知秋继续说道，“还很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待我是真心……当时，我甚至有了放弃的冲动，只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了……我……就是这样卑微……下贱……” “不要说了。”季允翌终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我还能够听到叶知秋啜泣的声音。“叶小姐，辜负了你，不是本王的本意。季允砚的事情，本王不会为难你们父女，还望你们好自为之。”他的话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我很难把这样的他和那个温文尔雅的季允翌联系在一起。他是不想再让她抱任何幻想了吧，翌，你的心意，希望她能够明白。 “王爷……”叶知秋停止哭泣，幽幽道，“我还想问你一句……在这段日子里，你真的从未对我动心过吗……” ------------ 第六十八话 女中诸葛亮 “我还想问你一句……在这段日子里，你真的从未对我动心过吗……” 听叶知秋这么说，我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季允翌的答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有我回来的这半个月，他和叶知秋朝夕相处，他到底有没有对她动过心……就算我相信他对我的心意，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是毫不含糊…… “王爷——”末圻突然闯入，讶异地看了我一眼，知晓我在偷听，便装作没有看到般走了过去。他脸上的神情很是焦急，不像我平时见到的那个他。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何事？” “王爷，刚刚有一群黑衣人闯入，挟持雪冉分散我的注意力，当我救过雪冉之时，叶秉祥已经被人劫走了……” “什么？！”我和叶知秋同时惊呼出声。我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偷听的身份，直接走了进去，急切地问道：“雪冉怎么样？她没事吧？”叶知秋也是焦急不已，询问自己父亲的状况。 末圻摇了摇头：“雪冉没事，只是惊吓过度晕了过去，现在在房里休息……但是那群黑衣人来历不明，里面有两个人身手不凡，连末圻也未能伤他们一分……” “那我爹会不会有危险？！”叶知秋大呼，泪水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这一点不可否认。 “定是太师和季允砚的人知晓了我们的计划。”季允翌咬咬牙，看了看我道：“落儿，我们现在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计划，趁着他们还没有进行下一步定要先把太师控制住……你留在府里，我马上入宫面见国主，商讨对策。” “嗯，万事小心。”我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又不舍地分开。 “末圻，好好照看王妃。”季允翌吩咐道，说完，便带着几个随从扬长而去。我看了看呆在那里的叶知秋，心里有了一丝不忍。“叶姑娘，你不要担心，他们现在还不敢对你父亲怎么样的……” “不用你假好心。”她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走到了牢房的角落蹲了下去，低着头像是在抽泣。也是个可怜人……我深深叹了口气，道：“末圻，你在这儿好生照看叶姑娘，不要让别人对她不利。我先回房了，舞儿在我身边，不用担心。” “末圻遵命。”他淡淡地应了一句，也不再说话。 回到房里，我绕着房间走了走去，总觉得心里有着些许的不安。如今太师齐尧的阴谋已经被揭穿，接下来只要国主下令，缉拿他与季允砚归案，这样这场阴谋也就结束了…… 等等！ 我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舞儿，如果你是齐尧，在这般情况下，你会如何？”我向舞儿问道，想确认一下我的想法。 柳眉微皱，沉思了一下，舞儿若有所思的说：“若是我的话，定要拼死一搏，这般地步，如此还能有保命的可能。” “果然如此啊……”舞儿所说，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的确如此，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说伏法认罪就可以保命的了，与其乖乖的被处死，倒不如将他们的阴谋由暗转明，毕竟准备了这么多年，他们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即使不能推翻季允晟，却也可以和季允晟分庭抗礼。 翌，咱们的处境并不是很乐观啊……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夜空中的新月，来到这个不知明的时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经历了好多事情，有幸福也有悲伤，不过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一个人。 嗯？月亮……月亮……有了！ “舞儿，陪我去一趟太师府，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齐尧会在今晚逃离都城。翌才刚刚入宫面见国主，定赶不上追捕。”邪恶的朝舞儿笑了一下，我又道：“我们也学孔明来个运筹帷幄！” 舞儿愣了一下，“孔明？他是谁？” “唔……是一位大仙！”我含糊的回答了舞儿，刚才一激动都忘记了，这里并没有出现过孔明这号人物。 不过没关系，就让本小姐做第一个女诸葛吧！ 舞儿用轻功带着我穿过一排排的青瓦，为什么穿越的我没有任何像小说中的武功天赋呢！我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武功就显得尤为重要。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我和舞儿就到了太师府的后墙外面。 时机刚好！我和舞儿刚一驻脚，就听见太师府外轻微又凌乱的脚步声。 “我去大门那里看一下”舞儿话音刚落，只一个震步就翻到了墙内，阡影楼内果然不俗。 “紫夜，一会赶路时你们在躲在暗处，万不得以时出手要干净利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在墙外，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样说道，不用想，肯定是齐尧了，这个老家伙果然想我想的一样，打算逃出都城。 我往向前走了几步，躲在墙后面，慢慢探出眼睛，想看个究竟。只见几道紫影窜出，随后齐尧匆忙的走出太师府，内心的担忧又多了一分，从那几道影子看来，齐尧这些年的太师一职果然没有浪费，凭这几个护卫，就可见一斑，看来，就算我没有揭穿他们的阴谋，大概他们也快酝酿成功了，形势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 “谁？！”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如果在这种环境下被齐尧的人发现可就真的糟糕了，在回头的时候自己向后迈了一步，武功可能我不会，可是逃跑我还是懂的！ “小姐，是我”舞儿歉意的看着我，手中拿着一卷羊皮纸。我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几次，“舞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看我平静下来了，舞儿把那卷羊皮纸递给我，“小姐，齐尧他们可能要在今晚逃至符槿城，这是我在他府里发现的密函。“ 朱砂烙印还未完全干透，看来是最近刚接到的信件，我刚要打开看看内容，舞儿一把将纸卷夺了过去。“小姐小心，纸上有毒粉！”舞儿皱眉说道。 齐尧这条老狐狸，心思竟如此谨慎，舞儿用内功将毒粉击散，重新将它递给我。 见得纸上只有一行细字“苻林再议”，我放下纸卷，倒吸了一口冷气，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如果已经具备了实力，那么一场血战是难免的事情。 “舞儿，我们跟上去，看看能不能拦下他们！”这个时候，只有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将消息传回季允晟那，让他尽早做好准备，才能增加己方的胜算。 可是该如何拦下他们呢，我心思一动，计上心头。 ------------ 第六十九话 身陷险境中 我和舞儿一路跟踪，舞儿说从那些紫影的身法看来，都应该是个中高手，所以怕他们察觉到有人跟踪，我叫舞儿把我们易容了一下，就这样，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就变得如同乡野村夫一般。与此同时，我又叫舞儿将齐尧他们的密谋通过飞鸽传书传回了王府。 “终于出城了，接下来我们可以不用这么赶路了，前面正好有家茶馆，紫夜，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齐尧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看来他并不像他的护卫那般身手，又上了年纪，我这一路都未觉得如何辛苦，他却已经支撑不住了，不过嘛，这样一来却也刚好！ 看着齐尧等人走进了茶馆，这家茶馆并非何等奢华，通体木质的小楼，不加任何装饰，门上顶着一个福来客栈的牌子，想来以齐尧的身份能来这里歇息，可见他确是累了，不论他如何的野心，可终究已经是个老人了，我急忙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排出脑袋，这不是该泛滥同情心的时候。 “舞儿，呆会我们进去，佯装两个货郎，把季允彻和季允砚被捕的消息透漏给齐尧他们，我想以齐尧对季允彻的感情，即使不能立即赶回都城，也会再次踌躇一下，这样我们就有时间准备了。”我转过头，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舞儿。 舞儿沉默了一下，“我看那些紫衣人并非凡夫，若是看穿我们，小姐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舞儿所说的情况我并不是没有考虑到，但此时也只有这一种办法可行，“只能试试了！” “那好吧，但如果期间有什么变故，还请小姐立即逃离，舞儿实力虽然不济，却也会尽力保护小姐的！”舞儿一脸郑重的对我说道。 “恩，我知道了”舞儿这么久以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虽然我知道这其中有些钦的原因，也早已经把她当做姐妹一般，又怎么可能自己逃生呢。 莲步变成了踱方步，我跨进这个茶馆，舞儿跟在我的后面，刚一进门，就见那些紫衣人警惕的看着我们，不愧是齐尧多年培养的亲信，竟这般谨慎。我故作镇定的找了一个离齐尧不远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把我们的消息传进他的耳中，此时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下场很惨。 “小二，来壶好茶，再来些小菜，淡些烧着，我们兄弟俩忌盐。”自己低沉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蛮有演戏天分的。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小二一脸笑容的跑去端菜，这些以前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的场景，想不到自己竟然能亲身经历到，身边的一切都那么戏剧性。 不一会，小二将三两碟的小菜和一壶茶用一个大的托盘单手托了上来，我咂舌了一下，想不到这小二这么有技术。“小哥，你的端菜技术不错呀，这么多的东西只一只手就托过来了。”调侃了小二一句，这样也更会让齐尧他们放下戒心。 “客官见笑了，这又算不得什么本事，我们每天都干得这些粗活，做久了，也就顺手了。”小二笑道，笑容有些尴尬，转身又继续忙活去了。 “二弟，你听说了没有？那彻王爷要蓄谋造反……”喝了口茶，我装作随意的说道。 “早听说了，而且刚才又挺城门的守卫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舞儿故作神秘的回道。 我偷偷地瞟了一眼齐尧，他的茶杯抬到嘴边许久没有放下，目光一直盯着桌面，显然，他已经听到了我们想让他听到的东西。 “哦？是什么消息？难不成是造反成功了？”我随意的开了一个玩笑。 “恰恰相反，我听说彻王爷已经被朝廷抓回都城了。”舞儿的演技越来越逼真了。 “你说什么？”齐尧突然开口问道，站起身向我们走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快到跟前的时候，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弧光闪过，语气又变得平和了。“这位小哥，适方才你说彻王爷被捕可是属实？” 舞儿脸色苍白了几分，显然她此时也在强作镇定，“恩，是我听城门守卫所说，是否属实我并不知情，这位爷，你问这作甚？” 齐尧并未得到想要的回答，眼神凶光毕露“老夫作甚？小娃娃，你可知我是何人？凭你也敢用这般语气和我说话？！彻王爷被抓？笑话！既然你们爱传这些个话，那就付出些代价吧。紫夜，一个不留！” 坏了，这老东西恼羞成怒了，似乎只要听到一些有关季允彻的不利消息他就会失去理智。 只见一个紫影窜出，舞儿剑未出鞘，就见得一道寒光直逼面门而来，来不及格挡，只得侧身避过，饶是如此，剑锋依然击中了舞儿，糟糕的是，舞儿的假面皮被这道剑芒划开了。 “易容？！紫夜，把她的面皮撕下来！”齐尧大惊，忙对紫夜说道。话音未落，就见紫风掠过，舞儿的假面皮竟生生的被夺下！ “哈哈哈哈，我当是谁，这不是那小贱人的护卫么，如此说来……”齐尧把目光转向了我，“这位小哥，不对，是小姐，也就是翌王妃吧！哈哈哈哈，翌王妃好计谋啊！老夫佩服！凭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想骗老夫，紫夜，拿活的，留着她们可是大有用处啊！”齐尧的表情变得越发阴险。 “小姐快逃！”就在紫影刚向我的方向过来时，舞儿宝剑一横，挡在我的前面。紫影冷哼一声一指舞儿。“老二，这丫头交给你。”说罢继续向我走来。 “休想靠近我家小姐。”舞儿想再次将他拦下，突然另一道紫影冲出，一套齐眉长棍封住了舞儿的去路。 “舞儿小姐，你暂且先休息一下吧。”另一道紫影长棍微收，一招长虹贯日借势打出，舞儿手中的宝剑应声落地，紫影攻势不变，立掌为刀，直奔舞儿面门而去。 我此时看着那逐渐靠近的紫衣人，知道此时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不知为何脑袋中竟然出现翌的影子，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此时根本没在这里，我所期盼的英雄救美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发生的条件，苦笑了一声，希望那封信已经传回了王府了吧。 ------------ 第七十话 绝处又逢生 “凝落小姐，在下得罪了。”紫衣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刚欲对我出手，就听得“叮！叮！”两道清脆的声音，两个紫衣人均是向后退了一步。在他们的脚下是两个打碎了的盘子。好生厉害！ “呵，齐太师这样欺负两个弱女子，就不觉得羞愧么！”一个蓝色身影缓缓地挑帘而入。 店小二？！我揉了揉眼睛，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到，刚才救我们俩个人的竟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店小二！他是谁？他为什么帮我们？他又怎么知道眼前这位是齐尧呢？！ “阁下是谁？既然知道齐某，还请给我齐某一个薄面，我这里不过处理些私事，还望阁下不要插手。”齐尧抱拳施礼，看来他也对这个不知名的店小二十分忌惮。 “我是谁你大可不必知道，只是这二位我是帮定了！”说罢，店小二缓缓的走到我的身边，用很细的声音说道“王妃，我是末圻。” “啊？！”我真的感觉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末圻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还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候闪亮登场。 “哼，老夫要留的人岂是你说帮就帮的！拦住他们！”齐尧冷冷说道。 “小姐你刚才说我的端菜功夫不一般吧，其实我不光端菜可以，耍些把式也是蛮熟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休得猖狂！”紫影一闪，一道寒光奔来，“雕虫小技！我可没空与你们纠缠！”还没待那人劈来，末圻一把拉住我和舞儿，身形一转，窜出了茶馆！ 这轻功，太厉害了！终于是逃出来了，我深吸了几口气，当真是大难不死啊！ “末圻，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里？”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末圻会那么准时的出现。 末圻揭下了脸上的假皮，微笑道：“是王爷让我去保护你们，他担心齐尧会对你们不利，怎知我找到你们就发现你们在跟踪齐尧。我担心你们会出事，就一路跟到了这里。王妃你的计谋我也听到了，所以干脆就给了茶馆的店小二些许盘缠，来了个偷梁换柱，出危险时也好保护你们。” 原来是这样，如今齐尧已经知道那消息是假的了，他又会抓紧赶路了，不行，我得尽快回去和翌商量对策。 “我们现在去哪？”舞儿满脸疲惫，看来刚才舞儿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我们先回翌那里，在商议下一步怎么办。”现在的形式已经非常不利了，我得尽快赶回去商量下一步对策。 “没错，王爷也叫我将你们带回去，毕竟齐尧等人的势力已经很大了。王妃，你在外面王爷很不放心，所以暂且还是先回去吧。”末圻附和着，想不到连末圻都说翌很关心我，想到这里，我心里泛起了甜蜜。 末圻带着我们，速度并未减少多少，翌的身旁有这样的高手，我也能安心不少。来到了翌王府，刚一落脚，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翌，我知道你可能记恨我，但这一次我对你说的全部是真的！”女子的声音很着急，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女子的声音怎么这般熟悉？我不由得想进去看一看，刚想推开门，两个侍卫拦住了我。“王妃，王爷有令，在他谈话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这是何意？难道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么？”我有些不甘的说道。 “这个……王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两个侍卫面露难色。 “翌，我言尽于此，信或不信，全由你自己决定。” 这个声音……难道是…… 只听见大厅内传来一阵踱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好，我信你。”季允翌的声音传了出来，相信她？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翌，谢谢……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能有所准备。”说完，女子慌忙推门而出，正好和门口的我撞在了一起。 “你……”我低声唤了一句。叶知秋！果然是她。 “请好好待翌……”还未等我说出下一句话，她就匆匆的走开了。 真是奇怪，这样的一句话，竟然从她的口中说出。只是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酸味涌出，竟然开始同情起了她…… 这时，大厅中的季允翌看到了我，快步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轻声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很担心你知道么？”未等我回答，翌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末圻和舞儿，又问道：“你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听出他言语中的担忧，我心里竟有种开心的感觉，叶知秋什么的全都抛在脑后了。 末圻和季允翌说了我们拖住齐尧的计划和当时的险境，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听罢，季允翌看着我的眼睛，有些严肃的说：“下次不要去冒险了，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这江山归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内心的某根神经触动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么俗套的语言就想来唬我，可是眼泪却不自主的打转，头也不听话的点了点，身体更是不争气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末圻尴尬的咳了一声：“王爷，刚才叶知秋来找您所谓何事？您可要小心些，不要再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我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下，轻轻推开翌，想到这时候不是这般煽情的时候。“是啊，翌，她刚才来说什么了？” 季允翌思索了一下，道：“这次可能她并没有骗我，她告诉我季允彻被贬苻林也是计谋之一。苻林是边境之城，骁骑大将军曲啸天此时正在那边驻守巡查，季允彻过去，定是想要拉拢曲啸天。这一点，我竟然这时候才想到……若是那大将军曲啸天也被他们承诺的利益与权位吸引，答应与他们合谋篡位，里应外合，夹攻我沛林，那我们就危险了……\ ------------ 第七十一话 叶落谁知秋 季允翌紧锁眉头，点了点头，又用眼神示意末圻去叫回叶知秋。叶知秋刚刚的坦白，也是对季允翌的一种原谅吧。爱情没有谁对谁错，希望叶知秋也能够明白…… 末圻走后，舞儿也在我的吩咐下找钦过来帮忙，我则是和季允翌说着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还没说多久，就见得脸色苍白的末圻夺门而入，雪冉也跟在他的后面，想来是刚刚遇见了他便跟了进来。看着眼前末圻那张悲痛的脸，我把视线向下移了一点，竟看到末圻双手抬着的叶知秋。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双臂僵直的垂下，衣服也浸透了深红的颜色，可是表情却十分安详。 “她自杀了，这是她的遗书。”放下了叶知秋，末圻只说了这一句，递过来一块带血的布条。布襟上只写了六个字，纵然我不识古体，却也能大致辨析出来。 她用鲜血写着：父亲，女儿不孝。 我这才想起，他的父亲也是阴谋的参与者之一。她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是为了她的幸福在策划这一切，如今她父亲下落不明，她也知晓将秘密泄漏后，齐尧对他父亲定不会轻饶。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死亡，选择了去陪她的父亲……先前对她的恨意和憎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的爱，也是这般轰轰烈烈，令我钦佩。 “把她好好葬了吧。”季允翌低低地吩咐了一句，放开了手，黯然地走进了内室。我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想进去安慰他几句，可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他静一静，这样或许对他更好一些…… 过了许久，季允翌从卧室中走了出来。我一直在门外等着他，我知道，有些时候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能给予他勇气。看到了门外的我，他走过来轻轻的抱住了我。“落儿，我会赢得这场赌局的！我要让齐尧他们付出代价！” “嗯，我相信你。”只是轻轻地抱着他，只是一句信任，但此时，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着翌，我知道，他一定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让二弟把全城兵力暗中调来皇城，以保存皇城的精兵，再从皇城外忠于二弟的将军手中调遣兵力，围住皇城，齐尧他们要夹击，我们就从外面包围他们，让他们无处可逃。” “可是如此一来，调兵所需要的物资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兵力越强，包围圈越大所需要的军饷也就越多，到时候单凭我们的财力似乎支撑不住。”我担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云国的国库已经被齐尧这些贪官污吏侵蚀的差不多了，万一在交锋期间断了财力的支持，那可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翌沉默了一下，显然我这句话一下子扰乱了他的计划。看来无论什么朝代，钱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字眼，翌不断地踱步，“我可以去找寻墨，可是即使有相府的支持，似乎也是不足以维持啊……”翌一边走一边自语着，看来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小姐，你可以去求求少爷，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你的哥哥，又是风国最大银号的主人，有了他的支持，相信我们的财力不成问题。”雪冉在一旁提醒我。对啊，我还有一个富二代干哥哥，相信只要我去求他，他就一定会答应我的。 “翌，雪冉说的没错，财力方面我们可以向南宫楷求助，相信他会帮助我们的。”我忙忙点头说道。 “他？”翌明显迟疑了一下，想了一会才道：“好吧，只能如此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期间末圻你伺机去探查齐尧一伙的行踪，探明后如有机会，直接擒住他们三人，毕竟两军交战如果失去首领，那大军也会不攻自破，想来这是最好的取胜方法！” 翌对着末圻说道，短兵相接，暗杀这些手段是必须的，窃铢者盗，窃国者侯，在战争面前，只有胜利了才是正确的！ “王爷，苏公子来了。”一个侍者恭声说道。 “翌兄，这么急找寻墨，可是有什么大事？”苏寻墨人未到声先至。 翌将我们了解的消息和打算告诉了他，就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想不到齐尧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该死！”不论苏寻墨他平时如何的顽劣，可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有自己的立场的。 “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召集兵力！你们继续商讨，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就能管开口。家父并不是权臣，虽势单力薄，但我与父亲定当竭尽所能保护云国，维护国主！”说罢，未作耽搁，匆匆离去。如今的形势的确是迫在眉睫，如果齐尧三人在我们召集兵力之前把我们包围，那么这场战争当真再无悬念。 不能再耽搁了！ “我们分头行动，我进宫同皇兄商讨一番再调遣兵力，落儿，待舞儿回来你便去找南宫楷，雪冉你留在落儿身边替我好好照顾她。”季允翌细细分配着任务。 “恩！翌，你自己小心，财力方面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帮你说服南宫楷的！”对翌点了点头，对他摆出一个加油的手势。虽然我知道他不懂这些，但我确认为会他明白，因为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静静地凝视着季允翌的背影，我思绪万千。“雪冉，我们先回房等舞儿。”希望舞儿能够把钦带过来，也希望钦能够让阡影楼也出一些力量……虽然钦是江湖中人，但是他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比普通的士兵厉害，如果他也肯帮忙，就再好不过了……钦，希望你还能够顾及我们之间的情意…… 叹了口气，心里的抑郁却无从挥开。来到云国，面对这样大的一个阴谋，这样危险的一场战斗，我是从未想到过的。但是，事已至此，我一定不会退缩！ 翌，我会尽全力帮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在一起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了那个梦，为了梦中那样的笑容，为了我们的明天，这场战争我们不能输！ ------------ 第七十二话 交换的条件 才刚到细语阁坐下，家丁便走了进来禀告，说是我哥哥南宫楷过来府上了。我欣喜不已，正要去找哥哥，哥哥就来云国了，这该是多么心有灵犀啊！这样一来，又省去了很多长途跋涉的时间，我们就有更大的胜算了。我喜不自胜，拉着雪冉的手便跑去了前厅，看到了正坐在桌旁抿茶，带着仆仆风尘的哥哥。 我不由分说地扑进了南宫楷的怀里，欢喜道：“哥哥，你怎么来云国了！”南宫楷先是一愣，而后又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很久没看到落儿了，哥哥来看看落儿过得好不好。” “呵呵，落儿……”正要向他分享我们智斗叶知秋的故事，余光中却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齐缃正在红霞的跟随下慢慢的走了进来，一脸温柔的笑容。我疑惑地看向哥哥，他也有着一丝尴尬，道：“缃儿刚刚去整理物品了，这次……我也是送她回来……” 原来哥哥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送齐缃啊……我心里有些不悦，又猛然一惊——齐尧的阴谋已经被我们揭穿，他与季允砚都逃去了苻林，连他的儿子——当朝户部尚书齐逍也是留下了一封告病信消失无踪，为何齐缃却这般镇定地回来了？是她毫不知情，还是其中另有阴谋？！ “缃儿见过王妃姐姐。”齐缃礼貌地向我行礼，打断了我的思路。以不变应万变，我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心里这般想着，我也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微笑颔首，示意她免礼。 想着寒暄几句，顺便试探一下她，我便又问道：“缃儿妹妹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在风国多待几天？” “缃儿离家太久，还是习惯沛林的生活。”她丝毫没有一丝的慌乱，有条不紊地说道，“况且楷哥哥也很想念王妃姐姐，正好可以顺路一同过来。” 说到这里，南宫楷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我心里明白，尴尬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进一步试探道：“那缃儿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呢？” “缃儿正要和姐姐说这件事呢。”她微微一笑，“父亲和哥哥回乡省亲了，因为我当时不在沛林，并未同他们一块儿回去。父亲传信同我说，让我回府里，但是我嫌一个人孤单无聊，便想着可不可以先在姐姐这里住上一阵子……缃儿也知道这样很麻烦姐姐，但是……缃儿真的很喜欢和姐姐相处呢。”说道这里，她嘴角的笑意分明浓了起来，那样的复杂并不是我能看懂的。 齐尧明明知道我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还将自己的亲身女儿留在王府，他就不怕我们将齐缃作为人质吗？难道齐缃并不知情，所以他这般确定我们不会为难齐缃，还是齐缃根本不怕我们的为难？！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我无暇去整理这些头绪，脸上还是一副友善的表情，道：“不麻烦，不麻烦，妹妹不嫌弃就住下吧。” 说完，我又看着南宫楷道：“哥哥，落儿有要事找你，可否同落儿进屋说话？”南宫楷看我神色凝重，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缃儿妹妹，就让雪冉带你四处转转吧。王府不大，就当散散心。”我将雪冉安排在她身边，一来是看她真心喜欢雪冉不会对她不利，二来雪冉也可以替我监视一下她的一举一动，以防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内室，我同南宫楷将回到云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一道来，他听得眉头深锁，像是有着很深的感触。待我将齐尧的阴谋以及自己追踪齐尧的事情都说完之后，他一脸的震惊，甚至带着埋怨道：“落儿，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啊！你若是出事可怎么办……” 他的关心又化成暖流流入了我的心房，但是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又想起齐缃的到来，还是不安地同哥哥道：“哥哥，齐尧的阴谋，怎么可能瞒着他的女儿呢？这次齐尧逃离沛林，他的儿子也借故逃走，而独独齐缃留了下来，我深怕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我虽然同缃儿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确实是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姑娘，不可能是什么阴谋之人……”南宫楷有了些不悦。 “哥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是故意说齐缃的坏话，只是在就事论事。哥哥若是总这样维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罢。”我也恼了，每次说道齐缃，他都是尽力维护，还“温柔体贴，知书达理”呢，我虽然没有真正看清楚齐缃，但是直觉告诉她她根本就是在伪装，可是为什么南宫楷就看不到呢！ 南宫楷见我不开心，也急了起来，忙忙解释道：“落儿，哥哥没有维护谁的意思……好了，哥哥听你细细分析，好么？” “这还差不多。”知晓现在不是生闷气的时候，我又展开了笑颜。南宫楷见我不计较，也露出了舒心的笑。 我干咳了几声，进入了正题：“哥哥，其实如果你不来云国，我也会去找你。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嗯。”他淡淡地应着，眸子注视着我。 “哥哥你也知道，一场恶战一触即发，到时候，免不了要很多的人力物力，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物资储备一定会不足，这样也会削减军队的战斗力……而现在云国国库空虚，齐尧又大面积地在扩充自己的实力，如果两军交战……恐怕……” “落儿是想让南宫府出资支持云国国主？”他一句话便将问题挑明，我停住了解释，呆呆地点了点头。我还是很要面子的，这样赤裸裸地问别人借钱，而且还是个无法估计的天文数目，确实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南宫楷的脸色沉重了起来，缓缓道：“南宫府财力雄厚，支撑几支军队自然不成问题。不过，这样一大笔钱不是说给就给的，云国国主与南宫府素无渊源，南宫府又凭什么为他奉献这么多！” “哥哥……我……”我正想说，我是季允翌的老婆，就是云国的媳妇，而我现在又是南宫府的小姐，这样一说还是有渊源的吧……但是，话到了喉咙又停了下来。这样还是挺厚脸皮的，毕竟我和南宫府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若是要楷答应，也不是不可能……”南宫楷顿了顿，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我一听，心里的大石头又放了下来，欣喜道：“无论哥哥提出什么条件，我们这边一定会尽全力完成！” 他淡淡一笑，看我的眸子又深邃了几分。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话，身子却猛地一震—— “嫁给我。” ------------ 第七十三话 危险的游戏 他说，嫁给我。神情那般凝重，语气那般深情，断然不可能在开玩笑。可是，我却不敢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怕答得不好，伤了他，亦伤了他。于是，我假装轻松地打趣道：“哥哥，你就爱和落儿开玩笑！” “不是玩笑。”见我故意转移话题，他有点生气，剑眉微微一蹙，手已经握住了我的胳膊。“落儿，在你被季允翌带走的这半个月里，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我总是担心你，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受委屈。想要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你，让我来呵护你，照顾你，给你幸福……” “哥哥！”我打断他的话，眉头也蹙了起来。“落儿知晓你待我好，只是……落儿心里只有攸然一人，断然不会同哥哥走的。” “他为了所谓的大义，宁肯拿你们的爱情做筹码，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跟他一辈子！”他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落儿，若是你答应楷，楷定当好好珍惜你，呵护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不要说了。”我听不下去，直接站起了身，甩开了他的手道：“哥哥，你在我心里是个好哥哥，好朋友，我不可能把你当恋人一样喜欢。如果你帮助翌的条件是让我嫁给你，那么我们会另外找办法，不会再麻烦你！今天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纯洁的兄妹之情被破坏。无论你帮不帮我们，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我走了。” 说完，我便扭头转身便跑。听到他在原地一直唤我的名字，我却不敢再回头，怕给了他希望，也给了自己更多的困扰。虽然知道南宫家族的财力支持对我们这一仗至关重要，但是让我放弃翌，嫁给别的男人，我却真的做不到。尽管南宫楷是个好男人，是我喜欢的好哥哥，但是我对他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我又如何说服自己去接受他呢。况且……我和翌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变。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季允翌去了国主那边商讨计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看来今天是会彻夜详谈了。而舞儿也并没有出现，看来还没有找到钦。如果钦能援助，那我们的胜算也是大了几分。只是南宫楷不愿意出资赞助军队物料，那么对抗齐尧和曲啸天那样的恶战，我们也没有全胜的把握…… 思绪乱得我大脑都要炸开了一般，我起身想要倒杯茶喝，却发现身子莫名地软了起来。“啊！”我低声挣扎了一下，全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像是中了电视里说的那什么“十香软筋散”，连坐都坐都坐不起来了。 “末——”我正欲呼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我愣在那里，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缓缓走近我，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姐姐，我不会伤害你，你只是中了我的软骨香，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危害。”她细声细气地解释，脸上还带着看似纯美的笑容。 我警惕性骤然升高，眼光不由得经过她瞟向窗外，希望这个时候末圻能够察觉出屋内的异常，进来解救我。只是瞧来瞧去，硬是不见末圻的踪影。他平时不是很机警很厉害的吗，怎么这时候没了动静…… “别看了，他已经被我的人引开了。”她淡淡一笑，“没想到他对那雪冉丫头还挺深情的。” “你把雪冉怎么了？！”听她提起雪冉的名字，我心里震了一下。难道她对雪冉的好也是装出来的吗？她不会对雪冉下杀手吧？ “姐姐放心，雪冉那丫头，我还是挺喜欢的。”她勾了勾嘴角，又朝着我走近了一些。我下意识地往床后面挪，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姐姐，不要害怕，缃儿不会伤害姐姐的。这次来找姐姐，只是想和姐姐玩一个游戏……” “游戏？”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只见她来到我身边坐下，还没弄清楚她下一步要干嘛，房间里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的眉目有些许熟悉，我仔细一想，竟然是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季允砚！我一向对人的眉眼特别敏感，只要见过一面，基本都能认出来。上次花灯夜，他刺杀我的那次没有来得及看他的眼睛，所以没有认出他。而这次，我是面对面地看着他，绝对不会错。 季允砚走了过来，伴着一道明晃晃地光射进我的眼内。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两把匕首，锋利的刀芒正印着烛光闪耀。他没有逃走，而是在沛林隐藏了起来，这个时候又拿着匕首出现在王府，他想干嘛？ “姐姐，都说了，不必惊慌。”齐缃一副镇定的模样，看来她定是和季允砚一伙的无疑。说到底，我当初就不应该还幻想她对她父亲的阴谋毫不知情！正想开口怒骂，却发现喉咙出不了声音。我心里的不安更加浓烈了，难道那个什么香的连我声音都给屏蔽了？！ “落儿——”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我一怔，南宫楷来了？听到南宫楷的声音，齐缃倒显得很自然，好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时，季允砚一把将我和齐缃双双拽进怀中，用手臂圈住我们的脖子，两把匕首分别抵上了我和齐缃的脖颈。深谙电视剧情的我顿时恍然大悟，齐缃，竟然是为了证明这样一件事情……她所谓的“游戏”，原来如此。 南宫楷踢门而入，一脸慌乱。见到我和齐缃都被黑衣人挟持，他眼里的惊诧更深了。“落儿……缃儿……”他慢慢地走近，嘴里念念有词，“你不要轻举妄动，你若是敢动她们一根毫毛，我南宫楷定让你受百倍的折磨！” “南宫少爷，口气不要这么狂妄，现在这两个贱人的命可是在我的手里。你要是惹得我不高兴，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季允砚丝毫不觉得被威胁，倒是仗着我们两个在手，一脸的得意。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不伤害她们。”南宫楷站定在了我们身前的一米处，不敢再靠近，怕季允砚伤了我们。“你放了她们，我保你安全出府……” ------------ 第七十四话 爱我还是她 虽然不知道齐缃是怎么把他引到这里来的，不过她引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我却已经了如指掌。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很恐怖！只是我现在不能说话，也只能任由着他们做戏……而内心深处，我却也很想知道他最后的选择…… “哈哈哈哈！这两个女人，对你都很重要吧？”季允砚放声大笑了几声，又阴冷地说道。“我就是喜欢看到南宫府的人受尽折磨的样子……比起身体上的摧残，心理上的折磨更让我觉得刺激呢……” “南宫府和你有什么仇恨，你为何这般痛恨我？！”南宫楷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毫无办法。季允砚见南宫楷这个样子，显得更张狂了。“我与你南宫府势不两立，今日这两个小贱人落到我的手上，我倒要看看你南宫楷为了女人痛不欲生的模样！” “放了她们，我愿意替她们死。”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眼里尽是执着。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的潮流，余光中，齐缃也是一脸的感动。可是我知道，这还远远不是她所想要的。 “哦？”季允砚来了兴趣，“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说。”见南宫楷点头，季允砚继续着他的话题：“这两个女人中，你只能选择一个，而另外一个嘛……” “混账！”南宫楷破口大骂，“她们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 “快点选！否则我两个都不留！”季允砚也不耐烦了起来，大吼道。我心里焦急，却无法说话，只能边摇头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选我。而余光中的齐缃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含着泪花望着南宫楷，并不言语。 四周开始了可怕的沉默，连四个人的呼吸声，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南宫楷的神情很凝重，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缃，咬了咬唇，却开不了口。 “落儿……”一声呼唤打断了四个人不同的心思，我抬起头，对上他带着疼痛的眸子，一时间心也如刀绞般纠结了起来。“落儿，你怕吗？” 我抿嘴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见我这般从容，他也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从齐缃身上擦过，渐渐定格在了季允砚身上。“我决定了，请你放了缃儿。” 听到这句话，我心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失落不可避免地涌上了心头。齐缃闻言，脸上展开了感动而欣慰的笑容。季允砚轻哼了一声，道：“南宫少爷连自己的妹妹都不顾，要救太师的千金么？” “是。”南宫楷坚定地吐出这样一个字。我自嘲地笑了笑，低下了头。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感觉，明明对他没有任何特别的情愫，但是作为他的妹妹，我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呢。原来，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自私。 “哈哈哈哈——”季允砚放声大笑，“好！今日我便成全你！”说完，他握紧了右手手中的匕首，猛地想要往我脖子上抹。 “慢着——”南宫楷喝到。那匕首在我脖颈前停住，刚刚碰到了我的皮肤，擦出一丝丝的疼痛。我忍住痛，抬头看向南宫楷。只见他正深情地注视着我，缓缓道：“请等一下……我还有话对她说……” 季允砚也不为难我们，匕首停在了那里，并没有伤害我。南宫楷又走近了一点点，对着我深情道：“落儿，今天晌午同你说起，让你做我的妻子，你很坚决地拒绝……楷在房里，想了很多。或许是命吧，没能让你在遇到季允翌之前先遇到我……那么，若是先遇上我，落儿会不会爱上我呢……楷就这样一直想着，直到刚刚收到你危险的消息…… “落儿，如果可以，楷愿意替你去死……只是，缃儿是无辜的，她和南宫府毫无渊源，却陷入了这样的险境之中……落儿，刚刚我选择了她，请你理解我的苦衷。落儿，作为楷最爱的人，你会愿意同我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吗？” 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原来，我在他心里依旧那般重要。原来，他再关爱齐缃，也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家人。原来，他是想要我们一起来面对…… 我重重地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欣慰地笑了：“落儿，楷永远不会丢下你……希望来世你第一个遇见的男人，是我——南宫楷……”说着，他扬起手，猛地便往自己胸口打去。 “够了——”耳边传来齐缃撕心裂肺的呐喊，她冲开了季允砚的束缚，一掌打过去，制止住了南宫楷的自杀。南宫楷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击倒在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已近癫狂的齐缃，震惊不已。 “南宫楷，在你心里，我齐缃原来什么都不是……”齐缃嘴里冷冷地吐出这样几个字，泪珠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没有声响却让我心里震撼不已。南宫楷断然没有料想到齐缃会变得如此模样，呆呆地僵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齐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将目光定格在南宫楷身上。“楷哥哥，缃儿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爱过缃儿吗……”她的话又柔软了起来，眼里尽是柔情。 我看向南宫楷，他还是愣在那里，半晌才出声：“南宫楷，自始至终只爱过南宫凝落一个人……” “自始至终只爱过南宫凝落一个人？！”正当我感动的时候，齐缃话锋一转，冷然道，“那么，南宫璇呢？” “你……你是什么意思……”不仅我打了个寒颤，南宫楷更是浑身一抖，声音也颤了起来。 南宫璇……齐缃……难道…… “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你的妹妹吗……南宫璇，那个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道说，她死了之后，你就移情别恋了？！”齐缃幽幽说道。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但是还是觉得不安——她到底，是不是南宫璇？！ 南宫楷偏了偏头，正色道：“璇儿是我的妹妹，我对她的情意深刻，但也仅限于兄妹之情。我和璇儿的感情，容不得别人污辱……” ------------ 第七十五话 可怕的臆想 “污辱？哈哈哈哈！”齐缃冷笑几声，声音诡异得不自然。“好一个‘污辱’！原来在你心里，这样的话是对你所谓的纯洁感情的‘污辱’！好！好！南宫楷，你说把南宫璇当妹妹，那她南宫凝落不也是你妹妹么？兄妹乱 伦，你怎么不觉得‘污辱’了，还说着这般不要脸的情话！” “落儿并非楷的亲生妹妹，楷喜爱她也未尝不可！” “南宫璇也不是你的亲生妹妹——”齐缃发了疯般地大喊。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她说，南宫璇不是南宫楷的亲生妹妹…… 为何她会这般说，如果是真的，她又从何得知……南宫璇不是南宫楷的亲生妹妹，那又是怎样的身份……谁，才是南宫楷的亲生妹妹…… 头脑越来越混乱，明明像是抓住了关键的线索，却怎么也连不上来。正当我纠结的时候，齐缃猛地一回头，瞪大了眼珠子吼道：“南宫凝落，你凭什么得到这么多——”未等我反应过来，她翻转着手掌便朝我打来。齐缃会武功？天啊，她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落儿——”我已经没了逃开的力气，只能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等待着那一掌的袭来。只是，出乎意料地，身上却没有任何的疼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南宫楷已然倒在了我的怀里，口中鲜血不断涌出，那般骇人。 呵，为什么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有人为我挡。 先是苏寻墨，再是季允翌，现在是南宫楷…… 呵，为什么每次，我惹出来的事情，总是别人为我承担。 以前是钦带我去找南宫楷，如今南宫楷为我舍弃自己的性命…… 呵，为什么每次，我都这么窝囊，总是连累无辜的人。 舞儿因为我进了监牢，雪冉因为我受到伤害…… ——来到这个世界，究竟该是不该？！ “求你……求你……不要为难……落儿……”南宫楷在我怀里挣扎着，还不忘为我的安全着想。他刚说完，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口才涌出，触目惊心。 齐缃被他的举动深深震撼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摇头，嘴里喃喃着“为什么”，眸子的情愫复杂得可怕。季允砚按捺不住，一把拉过齐缃，狠狠道：“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吗？” 齐缃还是不说话，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我们，泪珠子不断地掉落。我现在身子还是酥软的，完全不能动弹；而南宫楷则是中了她狠狠的一掌，在那里止不住地咳血，若是他们现在要对付我们，简直易如反掌…… “你要是狠不下心，就让我来——”季允砚气急，顺手举起他手中的匕首便往南宫楷的脖颈处刺来—— “不要——”我无声呐喊，却听到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再看过去时，齐缃已经挡到了南宫楷前边，季允砚一时错愕，动作僵在一半，又气急败坏地扔掉匕首道：“你为何就这般执迷不悟！” “砚，求你不要杀他……求你……”齐缃眼泪碎了一脸，低声乞求着。南宫楷也有了动容，只是却支撑着身体道：“不要为难……落儿……”我心里五味陈杂，在这样的时刻，他为何还要这般维护我的安全…… 听得南宫楷这般维护我，齐缃面如死灰，却还是执着地想要护他无恙。“砚，我们走吧，去找我爹……我从未求过你，这次求你答应我……” “你……”季允砚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扭头便从窗户中越了出去。见季允砚不再为难，齐缃松了一口气，深情地看了南宫楷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渐渐地变得阴冷起来。“南宫凝落，这次是因为楷，我不杀你。下次见到，我定不会让你好过！”话音刚落，她便纵身一跃，翻出了窗子。 南宫楷终于撑不过去，瘫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没了动静。“哥哥——”我撕心裂肺地呐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头昏目眩，也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了床上，雪冉在我床边守着，已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雪冉……”我试着说话，听到了纹丝般的声音。雪冉却被我这一声低唤唤醒，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王妃，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我下意识地问出口。 “两天了……”雪冉担忧地说道。两天了？两天……会发生多少的事情…… 我一急，忙忙问道：“那哥哥呢？他那天受伤了，伤得很重，有没有事？！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少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王妃不要担心……雪冉这就带你去。”雪冉扶我起来，同我一起出了屋子。那日我和南宫楷昏倒之后，末圻救回雪冉便赶了回来，马上召了大夫为我们治疗。南宫楷的内伤很重，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不久便苏醒了。而我，因为中的迷药特别重，又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惊吓，所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两天，季允翌回来过很多次，每次都在陪在我的床头，而现在又不得不去了皇宫同国主商议对策，因为，齐尧已经打着“勤王”的旗号往沛林赶了过来，曲啸天果然和他们一同合谋，力量不可小觑。而舞儿，也找到了钦，昨晚刚刚回到了王府，现在也已经同季允翌入宫，一同商讨。 知晓钦肯帮助我们，我非常开心，但是我也知道，曲啸天的那一股精锐的兵力，并不是我们这些力量可以阻挡的。如果要建立好的军队和士气，物质上也必须有保证，而这一切，只能靠一个人…… “哥哥……”踏入内室，我便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南宫楷，想起那日的一幕幕，心又不自觉痛了起来。他见我面色苍白，忙轻声埋怨道：“落儿，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跑过来了……” “哥哥，落儿担心你……”我忍不住哭泣，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南宫楷，这个时候你还要顾及我的身体，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我没事。”他拥紧了我，“只要落儿无恙就好……” 我擦了擦眼泪，轻轻地推开他，注视着他的眸子道：“楷，我答应你的条件。” 他错愕地看着我，几秒之后，才反映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也许是觉得我转变太快，心里不自在，他有点恼怒道：“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想要报答我才答应我。” ------------ 第七十六话 惊天的秘密 我一时失笑，他不希望我是因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才答应他，那为何当时却拿这个当作资助的条件，让我接受他的心意？真是自相矛盾——只是在爱情里，谁又不是矛盾的呢。 “楷，我只是想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此而已。”淡淡地说出口，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对于我的决定，翌会怎么想。可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答应他，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他对我的爱护，更多的，又何尝不是希望季允翌的胜算更大一些呢…… “落儿。”南宫楷的声音嘶哑了起来，“我知道，你或许现在是不情愿的；但是，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会给你幸福。” “嗯。”我握紧了他的手，给他信心，也给自己信心。他淡笑：“也请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南宫府定会支持云国国主平定乱党。”听他这般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正当我庆幸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许久未闻的声音—— “南宫府果然豪爽！” 我欣喜转身，碰上了略带笑颜的钦。舞儿跟着后面，也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好久好久不见了，他竟然一见面便带着清淡的笑容，不得不使我眼前一亮。风尘仆仆，却还是不失气质，我突然忆起第一次遇见他，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一股莫名的情愫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散去。 “钦，你来了。”心里有千句万句话想要对他说，可是一开口，却又是这样一句简单而平常的话语。他含着淡淡的笑意点头，走近我的身边，关心道：“身体无恙了吧？” “嗯，没事了。”我起身，拉起了他的手，“钦，我有话对你说。”说完，转过身，微笑着看了看南宫楷一眼。他点点头，表示默许。我便拉着钦的走，开心地跑了出去。 来到花园，舞儿暂且离开为我们沏茶，而我和钦则是坐在我们上次见面的那个小圆桌旁，说着最近发生的故事。钦还是一直在寻找他的弑母仇人，我从他的口中也了解到，十多年前，带着神秘身份的龙阡被追兵追杀，逃至他和母亲居住的地方。他的母亲杜影在这次追杀中被牵连，死在了那群黑衣人的刀下，而他则是被龙阡死死地保护在怀里，逃出了重围，而后创建了“阡影楼”。阡影楼的名字，也是引自龙阡和杜影的名字，足见龙阡对杜影感情之深。 阡影楼在龙阡的经营下日渐强大，只是龙阡却因为旧病复发一病不起，最终离开了人世。十年，也是龙阡给钦壮大阡影楼的时间，希望他在十年里养精蓄锐，十年后再寻仇。如今十年已过，钦却不能从龙阡遗留下来的布襟上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寻遍天下，也找不到能解开这个秘密的人。 “钦，你仔细想想，你的义父还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重要的话？”我试图唤起他记忆中的亮点，可是他却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绞尽脑汁想过了，实在没有。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开始我的话题：“钦，今天找你来，是有话要对你说。” “嗯？”他皱着眉，被我脸上的神色弄得疑惑起来。我心里悲伤，话语却故作活泼起来：“钦，我想把舞儿托付给你！” “啊？！”他一愣，不由自主地呼出声来。我是认真地想要给舞儿和雪冉找到她们心中的归宿。这一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若是输，兵败如山倒，翌不可能怀着屈辱活下去，我亦不会独自苟活，我必须让雪冉和舞儿有个依靠；若是赢，我会遵守承诺随南宫楷回风国，舞儿和雪冉必然不可能陪我一辈子，安顿好她们，我才能有足够的勇气去处理自己那些复杂的感情…… “舞儿是真心待你，相处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不会有感情。”我趁热打铁，“钦，你从小就很孤单，我给不了你幸福，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幸福。答应我，今后的日子，一定要让自己幸福……”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句，我惊喜地看向他，不懂他这样一句是答应还是敷衍。我可以认为他是愿意接受舞儿了吗？如果真的能够这样，确实是让我欣慰了。两个都是对我特别好的人，两个都是尤其孤单的人，他们如果能够在一起，便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一对了。 我还没来得及多问，舞儿已经端着茶水走了上来。显然，她也听到了刚刚钦的回答，脸上扑红扑红的，看来内心也是喜悦不已。 “钦，快来尝尝你们家舞儿泡的茶吧！”我打趣道。最近事情太多太复杂，内心一直很压抑，现在终于有了一件喜事，让我不禁心情大好。钦还是那般害羞，低下了头便没了声响。舞儿默默地为我们斟着茶，也是一声不吭。这俩人，还真是绝配了！ “这茶好熟悉，是用什么泡制的？”钦微微蹙眉，问道。 舞儿放下茶壶，浅笑道：“这是龙楼主生前最爱的乌芹茶，因为是前楼主从风国带回的，他逝世后便没有了这种茶叶，楼主自然是很久未有尝到。上次同王妃去风国，我去买了一些回来，我想……楼主应该会怀念这个味道……” “是义父最爱的茶……”钦喃喃道。我心里顿时疑惑起来，龙阡身份确实很奇怪，为何被人追杀，而且还有风国的茶叶？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系不成？茶叶……茶叶…… ——茶叶！我大惊，猛然想起去风国前遇到的那位神秘老者，他说只要我去风国就能知道答案，而且……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分明拿着茶杯在我面前晃了很久……茶叶！ “钦，快，快把那块布襟拿出来！”我慌忙说道。钦不明白我的意图，但是瞧我表情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忙忙从衣裳里掏出了那块布襟。我接过来便将它置于桌上，端起茶壶便往上面倒茶。茶水渐渐浸湿了整块布襟，上面果然显示出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文字…… “钦，念给我听……”来不及表达我内心的激动，我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钦也是一脸的震惊，但还是将那些个字念了出来：“太师命，匿南宫，弑其母，偷换儿……不忍害，相府藏，事态败，致影亡……”念到这里，钦的声音颤抖了起来。那个“影”，想必写的就是他的母亲罢。 “若得报，九泉瞑……若得报，九泉瞑……” ------------ 第七十七话 真相大白日 “若得报，九泉瞑……若得报，九泉瞑……”钦喃喃道，我竟然看到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冷傲绝情如他，竟然能流下男人的眼泪，现在的他该是有多伤心多难过。 “楼主……”舞儿不忍，走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此时此刻，我却顾不得这些。那些字，每一个都是重要的线索。我寻觅了那么久的答案，深埋在我心里那么久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解开。 在这一刻，通过我以前经历的所有，加上这样一份分析，我不难猜到整个故事的大致经过…… 十五年前，那时的龙阡是太师齐尧的人。无论他身份如何，但是从那句“太师命，匿南宫”中可以推断出，龙阡受了齐尧的命令以奸细身份藏匿于南宫府，为的就是伺机调换婴儿。而这两个被调换了的婴儿，也不难猜出，就是南宫璇和苏宛心——这，也是为什么苏宛心和南宫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 太师齐尧定是早就意图谋取南宫家的财势，以巩固他的侄儿，也就是当时还是三皇子季允彻的地位，才想到这样一个荒谬可怕的计策。若我推测不错，他定是收到龙阡的消息，趁着南宫夫人分娩之际，将自己女儿送入南宫府，害死南宫夫人，调换了南宫夫人产下的女儿。这一切，龙阡便是执行者。南宫夫人不是死于难产，而是被他杀人灭口；南宫夫人产下的女儿，最终被龙阡带走，后不忍杀害，将其送至云国丞相夫人途经之地，也就是后来的“苏宛心”。 龙阡的行为被齐尧知晓，便派追兵追杀龙阡。龙阡受伤之际逃至杜影与钦居住的地方，被杜影所救，而杜影却因此丧生。因此，龙阡决意报仇，创建阡影楼，病逝后将其交于钦，但又怕其意气用事，交代其必须待待阡影楼壮大才可寻仇，并以十年为期，命钦十年后再找出布襟报仇。 若是事情真是如我猜测，那么所有疑惑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而且，现在的齐缃，也定是当年的“南宫璇”无疑。她诈死，就是想引起南宫府和丞相府的争端，然后让太师和季允彻坐收渔翁之利。齐缃确实是太师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她那日会说出“南宫璇也不是南宫楷的亲生妹妹”这句话的原因。 弄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我忙忙派末圻去皇宫通知季允翌，并将国主请来王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的推理全数告知。有了布襟为证，再加上一系列的巧合，大家都认可了我的推断。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唯有南宫楷在一旁低吟着齐缃和南宫璇的名字。我知道，早在那日齐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有了怀疑，但是当真相被这样赤 裸 裸揭穿之后，他还是无法承受这般残酷的事实。被自己的亲人欺骗，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如今真相大白，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依孤王所见，既然在场各位都与齐尧有着仇恨，不如联合起来惩治那逆臣贼子！”季允晟并不知晓南宫楷已经答应了我会站在我们这边，还在极力拉拢着南宫府的势力，“南宫少爷，贵府可愿意助孤王一臂之力？” “楷自当倾力而为。”南宫楷收回了落寞的神色，目光有着些许的阴鸷。他的语气有着我从未听到过的阴冷，却也藏着太多的无奈和失落。 “好！虽然齐尧那贼子勾结曲啸天，但是有南宫府和阡影楼相助，我们也是胜券在握！”季允翌很是开心，却不知晓南宫府的相助是以我为条件。若是他知道了，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又会如何看我……只是到了那一刻，事情已然成了定局，我是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诺言的…… “不用了。”正当众人研究如何抗敌之时，在一旁沉默已久的钦突然开口说道。我愕然地抬起头看向钦，深怕他那边有什么变故。要知道，“胜券在握”这四个字只是给自己鼓劲而已，真正对抗起来，那边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定不能小视。若是钦临阵离开，我们的势力又要被削减不少…… 只见钦从座位上站起，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众人一周，最后眼光定在了国主季允晟的身上。“国主，现在您最忌惮的，可是骁骑大将军曲啸天的兵力？”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季允晟一阵错愕，尴尬地点了点头。钦淡淡一笑，道：“若是国主信我，给我三天时间，我必说服曲啸天退兵。” “什么？！”众人大惊，我更是不解地盯着钦看。他的武功确实不错，但是口才应该不咋样吧？为何这般自信地说出自己能够制止曲啸天出兵？！但是看他的眼神，丝毫没有犹豫和心虚，确实不像是在说笑。 “好！”果然还是国主有气魄，当即答应了下来。“孤王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孤王等你的好消息！” “遵旨。”钦淡淡地应了一句，依旧是面无表情。若是他真能说服曲啸天，应该高兴才是，为何我在他脸上却看到了无限的悲痛？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却真真能够感受到他的沉重，钦，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做任何停留，钦领了命便孤身一人出了王府。细语阁内，我为季允翌整理着衣物，轻轻触上那柔软的布料，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我自顾自道：“刚洗的衣服也有翌身上的香味呢……” “不是衣服的味道，是人的味道。”突然，翌从后边将我抱住，嘴里取笑道。我就说呢，原来是翌回来了。这世上，也只有翌的身上才有这般好闻的清香了。 “落儿在做什么？”他低声询问。我转过身回抱住他，浅笑道：“我在给翌整理衣物，奈何翌的东西都放得好整洁，落儿倒觉得自己多余了。” “落儿永远不会多余。”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宠溺道，“若是落儿嫌翌的东西整洁，以后翌就胡乱摆放，全凭落儿整理。” “你这个坏人，是故意整我吧？”我佯怒，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这个“以后”，又能持续多久呢…… “呵呵呵……”他一阵浅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脸温和的表情。“落儿，若是钦真能说服曲啸天退兵，这场战争也就毫无悬念了。到那时候，翌就带你离开，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 “嗯。”不敢说太多的话，不敢做太多的幻想。无论如何，我已经答应了南宫楷要同他离开，无论最后南宫府出了多少力，无论最后结果是谁胜谁负，既然我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又岂能违背诺言…… 翌，恐怕，落儿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了。 ------------ 第七十八话 尘埃落定时 三日的时间，在等待中显得那般漫长，却又匆匆即逝。焦躁不安的众人终于是在三天后的晚上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钦。 “钦，如何？”紧张地迎了上去，我知晓现在众人都想听到钦的答案。钦能够全身而退，就算没能说服曲啸天，也是令我欣慰了。 钦并未言语，只是对着我勾了勾嘴角，像是微笑，又像是苦笑，很奇怪的笑容，很奇怪的反应。众人不解的目光都投在了钦的身上。 “启禀国主，骁骑大将军曲……曲啸天带领大军出现在……沛林城外……”钦还未说话，一名侍卫便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传着消息。说什么来什么，这个消息还真是撞上了时候。我苦笑，钦到底还是没能说服曲啸天。也是，这么大一场战争，岂是他一个人说停就停的？！ “来得可真快！”季允晟咬牙，恨恨说道。“召集各将领，速速赴翌王府集合！” “国主……”那侍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像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 “嗯？”季允晟疑惑地瞟了跪在地上的侍卫一眼，有点怒意，“还跪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快传旨？！” “国主稍安勿躁，他好像还有事情禀报。”季允翌同我想的是一样的，忙忙问道：“是否还有什么要事？” “启禀国主、翌王爷，骁骑大将军的军队在城外百米内驻扎……而他……而他则是拿着一个东西在城门口求见国主……”那侍卫断断续续地说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脸的骇异。 “他拿的是何物？！”季允翌忙问。 “是……是太师的人头……” 一言刚落，满座震惊。我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可是看到四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我知道，那句话，是真真切切的。我下意识地向钦看去，他脸上还是那般平静，好像是料定了这件事情一样，没有任何的意外。 “那……他可有说什么？”季允晟此时也不由得慌乱了起来，怕是觉得这个事情过于蹊跷，恐其中有诈。 那侍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战战兢兢道：“大将军……大将军说，太师联合三王爷等意图……谋反……他已将太师人头拿下，两位王爷也被他收押……求国主定……定夺……” “他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季允晟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低声喃喃自语。我倒是觉得这事情的变化也不无可能，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钦，是你做的吗？”我问出口。众人一听，目光“刷刷”地投到了钦的身上。钦点了点头，道：“国主放心，这次的转机绝不是阴谋。钦以性命担保，曲啸天是真心悔过，才会将齐尧的人头献上。既然季允彻和季允砚也被他收押，这场战争也迎刃而解，国主也无须担忧了。” “孤王可否得知钦楼主是用什么方法说服曲啸天，让他有如此大的改变的？”季允晟神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是还是狐疑地问道。钦淡淡一笑，语气却生硬了起来：“恕钦不能回答。” 季允晟碰了个钉子，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悻悻地停止了追问，自己打着圆场：“好，好，既然钦楼主不便透露，孤王也不再追问。这次钦楼主说服曲啸天归顺朝廷，功不可没，孤王定要大作嘉奖！” “谢国主，只是钦不敢奢求嘉奖。钦乃江湖中人，这次也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助朝廷一臂之力。况且，齐尧也是钦的仇人，齐尧之死，也是钦的愿望，不敢邀功。” “既然钦楼主这般谦让，孤王也只好由着钦楼主了。”季允晟对钦的表现很是满意，连连点头。我在心里嗤鼻而笑，季允晟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也会自私吧。钦是江湖中人，而江湖和朝廷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和谐，加大钦的势力，无疑是对自己不利。况且，这次钦如何说服曲啸天的内幕钦不肯透露，不免有了“暗中勾结”的嫌疑，国主刚刚的话，也是想试探他一番。而他的拒绝赏赐，也正是中了国主的下怀。这些政治东西，可真是复杂。 紧张的战争气氛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点哭笑不得。原本即将展开的一场浩浩荡荡的战争，就因为钦的一番话，不用打了……原先料想的生灵涂炭被钦的一番话化解，曾经的不安与紧张也因为钦带来的转机全数消散，我一时还缓不过神来——真的不用打仗了吗？ 直到曲啸天提着齐尧的人头走上了大殿，在一旁的我真正见到了那个血腥的场面，以及被捆绑跪在大殿上的季允彻和季允砚兄弟，我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钦的一番话，真的改变了整个局势。 “罪臣曲啸天，拜见国主——”曲啸天响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我的思绪被他勾回，一时错乱。 接下来，他便交代了季允彻被贬苻林的时候是怎样拉拢他、太师齐尧又是给了他怎样优厚的条件让他与其合谋。最后，他说他被钦的一番话感化，为了天下众生，弃暗投明，这才设计擒了季允彻与季允砚，并当场取了齐尧的人头，以示忠诚……他也没有提及与钦对话的内容，但是看他的态度，似乎没有逆反的心思。钦是个江湖中人，他定也不会觊觎所谓的国主之位，自然不可能与曲啸天达成什么阴谋。不过，当真是钦的一番“天下众生”感化了曲啸天？ 戏剧化的结局，却也是最好的一个结局。国主最后下令，将季允彻与季允砚终身囚禁，其家室贬为庶民，永远不能踏入皇城。季允晟是以“仁慈”著称，只是再仁慈的君王到底也是个君王，他剥夺了曲啸天大部分的兵权，与其说是以示惩戒，还不如说是顾忌曲啸天兵力雄厚，对他仍旧不够信任。对此，曲啸天倒是很平静地接旨。经过这一件事情，我感觉，好像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同季允翌共同听完国主的审判，他留下来同国主商议国事，我便一人先回了王府。刚踏入前厅，我便听到了南宫楷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我猛地一惊，慌忙跑了进去，顿时僵在了门口。南宫楷怀里抱着一名清雅美丽的女子，那女子胸口被刺入了一把匕首，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捂住嘴，颤抖着身子，任眼泪在脸上肆虐…… 齐缃，你这是何苦？ ------------ 第七十九话 难求一双人 “哥哥……”我嗫嚅出声。齐缃的手顺着她的腰间滑落，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她双目紧闭，口中亦有鲜血流出，脸色却在那抹鲜红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苍白……齐缃，那个南宫楷口中“清新可人”的妹妹，那个雪冉口中“温柔善良”、待她如亲妹妹般的小姐，那个在我耳边冷冷地质问“你凭什么拥有这一切”的冷面女子，在这一刻，她只是一个令人怜惜的，已然逝去的生命。 齐缃，南宫璇，或许，死对于你，是最好的解脱。 “她说……她是璇儿……”南宫楷喃喃自语，眼光却定在了我的身上。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小孩，直勾勾地盯着我，想要获取安慰、理解、帮助、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为何上天这般残忍，让我经历两次璇儿的死去……” “哥哥……”此时此刻，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抚慰他不平静的心。我只能默默地走近他，跪在他的面前，抱住他的头，低声呢喃。他还是紧紧地搂住齐缃，我们这样的姿势显得很奇怪，却让我略微心安。南宫楷，也是个孤独的男人。如今，他的身边，也只有我了罢。 “她为何那般执着……她是我的妹妹啊……她为何一定要以死相逼……”南宫楷还是停不住地在诉说，发泄自己内心的压抑和痛楚。我深深体会到他的痛，手抚上他的背，给他以安慰。以死相逼……齐缃，你到死还是放不下对南宫楷的爱么。问世间情为何物，可真是，叫人生死相许…… “落儿，你……你不要离开我了……好吗……”他突然话锋一转，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眸子，用近乎乞求的口吻冲我说道。我心里一酸，眼泪就不自觉掉落了下来。“哥哥，落儿不离开……永远都不离开……” “落儿……”他总算是展开了一丝微笑，只是目光流离到齐缃身上，又哀伤了起来。逝者已矣，我希望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是夜，我带着雪冉在花园散步。尘埃落定后，钦便带着舞儿离开了，去了哪里，我无从得知，但是只要他们过得好，那些事情，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只是经过这样一件事，我却分明觉得钦变得深沉了。好像在他心里，有了鲜明的变化……至于那是什么，他隐藏得太好，我怎么也想不到。 “王妃，您叫我？”末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欣然转身。“末圻，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末圻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却还是恭敬地走了过来。待他走近，我执起他的手，不顾他的诧异，又将雪冉拉了过来，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感觉到那两只手在微微地颤抖，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丝丝的甜蜜。“末圻，我把雪冉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王妃……”雪冉动情地唤我，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那般娇俏可爱。雪冉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不应该一辈子做一个丫鬟……我见末圻已经将雪冉的手紧紧握住，便将自己的手撤开，微笑着看着他们俩。 “末圻定不负王妃所托，今生今世必好生呵护雪冉。”末圻信誓旦旦，一脸真诚。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定也是个情有独钟的夫君，雪冉跟了他，我也没就放心了。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当时宛心的心情。她知晓自己不能收获自己的幸福，才那般渴望看到她的哥哥珍惜眼前人，能有个幸福的家庭。宛心是个可怜人，她是否又知道自己身世后面的那个大阴谋呢……她的病，是否也与齐尧的计谋有关……如果真是那样，我倒希望她从来不曾得知。纯洁如她，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纷扰…… “有情人终成眷属。”正当我想着，季允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讶异转身，碰上他那对纯净的眸子。他含着笑，一袭白衣在清风中翩飞，如谪仙般清雅。“落儿，忙着做媒人呢？”他打趣，走到我的身边，抱住了我的肩膀。我失声浅笑，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末圻和雪冉很默契地双双退了下去，独留我与季允翌沉入着无边的夜色之中。 “在想什么……”他在我耳边低语，温柔的声音让我的苦涩愈加泛滥。 “你呢，你又在想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我只好把这个难题丢了回去。 他的下颚在我发丝之间摩挲，动作亲昵而温馨。“攸然在想，明日就向国主请辞，然后带着落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生一世一双人。” “哦。”我抿嘴苦笑，只是现在的样子他却看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求不来了。我给了南宫楷承诺，我不忍他一个人孤单，更不希望他与翌起任何的争执。翌，攸然，我这样做，你会不会恨死了落儿。 “落儿就这反应？”他吃吃地笑，以为我是腼腆。“我还以为，落儿会一蹦三尺高，欢呼起来呢。” “累了。”我低低说道，连自己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显然也意识到了我的不对劲，抱住我的肩膀正视我的眸子道：“落儿，怎么了？” “噗哧——”我笑出声，一脸玩味地朝着他看。“傻瓜，我这是逗你玩呢，看你急的！” “落儿，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他松了口气，却还是蹙着眉微微怒道。 我狠狠地点头。“嗯嗯，以后不会了。”他满意地将我抱进怀里，轻轻唤着我的名字。一行清泪滑过脸颊，我忙趁着他看不到用手擦拭。以后，确实不会了……以后，没有机会了…… “攸然……” “嗯？” “我们……去睡觉吧！” “落儿困了？” “不是……攸然……我想和你……那个……” “那个？那……咳，这是谁家的女人这般不害臊呢？” “好不好？” “……” 身子已然被他横抱起。他眸子里尽是笑意，是幸福的笑意。翌，我的攸然，你可知，你的落儿也很幸福呀！ 一生一世一双人，攸然，或许落儿不能陪你走一辈子。 但是，希望那些有落儿的记忆，永远是美好的。 “攸然！” “嗯？” “上次我离家出走，那封信里还有一句话你没看到……” “那些奇怪的符号？” “嗯，那是我们家乡的语言，翻译过来，是‘我爱你’的意思。” ------------ 第八十话 我们要私奔（大结局） “落儿，该出发了。” 我将包袱打了一个结，抬头碰上南宫楷期待的目光，内心隐隐作痛。季允翌现在应该正在宫里向国主请辞吧，他应该很期待回到王府，就看到我在门口等待他吧。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落儿？”南宫楷又轻轻唤了我一声，我敛去失落的神色，惨淡一笑。“嗯，我好了。”他也猜到了我现在的心情，却还是强作笑颜道，接过了我的包袱。心照不宣，说的就是如此吧。 王府外，南宫楷的马车正侯在那里，雪冉和末圻已在门口等候。 “雪冉，你和末圻留在这里，我送哥哥一程。”没有一丝的做作和慌张，我说得云淡风轻。雪冉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又恭敬地冲着南宫楷道：“少爷，一路顺风。” 南宫楷微笑颔首，我的包袱已经被他纳入他的行李之中。跳上马车，他伸出手，眼里都是无尽的笑意。苦涩的情绪被我深深隐藏，我若无其事地将手放入他的手心，借着他的力跃上了马车。 “雪冉……好生照顾自己。”终是不舍，我低低道了一句。雪冉一愣，却还是展开了舒心的笑颜。“王妃，雪冉做好点心等你回来。” “嗯。”我点点头，深深睇了她一眼，瞬间将帘子放下，不争气地躲进了马车里。泪水泛滥，我庆幸，今日同我道别的是雪冉，不是末攸然；若是我面前的是末攸然，我还舍得放开吗。 “落儿，楷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信誓旦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知是喜是悲，只由着那泪水在脸上肆虐。 十日后，我和南宫楷抵达风国印江，回到了南宫府。 再一日，季允翌独身一人来到南宫府前，失了魂般叫喊。我遣丫鬟送了一封信给他，他看后还是那般失态，疯喊着我的名字，冲破家丁的阻拦就要入府。 据那时在场的家丁说，当时的季允翌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血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要闯进去。好像，他还打伤了很多家丁——我的心一疼，温柔善良如他，伤害这些无辜的人，一定又是自责又是无奈吧…… 后来，据说，来了一位神秘的老者，一身邋遢，却感觉不同常人。据说，那位老人拦下了季允翌，低低地对他说了一番话，季允翌的怒气便渐渐消退了，而眸子却分明忧伤深邃了起来。 最后，那位老者翩翩而去，独留季允翌一人，站在南宫府门口，不闹不喊，整整站了一天一夜，之后，便没了踪影…… 这些，我都是道听途说。我不敢出门，我怕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再也不想离他而去了。我有我的诺言要兑现，我有我的任务去完成，我不能让南宫楷那般孤单落魄……虽然……和末攸然，也有过约定，但是……攸然，你一定会等我的，对吗？ 攸然，你一定会等我的，对吧。 —————————————————————————————————— 三个月后。 南宫府后花园中，我带着丫鬟巧儿在雪地中踏着步子。巧儿很是乖巧，这三个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总是让我想起以前雪冉在身边的日子。只是巧儿不善言辞，只是默默地在我身边做事，我倒是有千般万般的心事，只能藏在肚子里。若是雪冉在，便好了；若是舞儿在，也挺好；若是他在……若是他在…… “落儿，天寒，小心身子。”一件外袍伴着温柔的声音披在了我的身上，我低眉浅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楷，下雪了呢，今年的第一场雪啊。”我蹲下身，抓了一把雪，倏地扔到他的身上，一脸幸灾乐祸。“哈哈……真好玩。” “还是这般孩子气！”他宠溺地笑出声来，却将我的手紧紧握住，严肃道：“回屋里去，外面冷。” “外面冷，但是我心里暖。”我扬起嘴角，抛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好久了，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渐渐飘到了远处的雪山之巅。“落儿，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回握住他的手，顺利地将他的目光又引到了自己身上。直视着他深邃的眸子，我却展露了无邪的笑容。“你呢，决定了吗？” “呵呵。”他抽出手，狠狠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佯怒道：“或许会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呢！” “啊？！”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我却还是配合地皱起了眉头。 他果然很开怀地笑出声来，又狠狠将我抱紧在怀里。“好了，不逗你了，今晚好好休息。” “嗯。”我环住他的腰身，也紧紧地抱住他。 “哥哥，谢谢你。” “嗯。” 又是十日，云国沛林，麓岐山山顶。 “唉，严冬的肃杀，连昔日最美的花儿也凋谢了。”我叹着气，边摇头边抚摸着被冰雪压坏的花枝。环顾四周，小屋似乎经过修葺，较以前要大一些，好像还结实了许多。屋顶堆积着白雪，就像是童话中小型的城堡……嗯，想小型的城堡，里面，还住着王子呢。 “呀，这么滑，险些跌倒呢！”我低声咒道，“这个末攸然，也不知道扫一扫积雪，会害死人的呢！”什么都不顾忌，我自顾自地嚷着。旁边一个人也没有，走到门口，近视的我才发现门口上的锁是锁着的。蹙了蹙眉，我又忍不住低咒道：“那个笨蛋，该不会不住这里了吧？” 撅着嘴转身，眸子抬起的那一刻，我愣在当场，霎时失神。 那名男子如初见般，清澈的眸子隐约着朝露之光，一袭白衣与雪白的背景融为一体，宠辱不惊，空灵俊秀。只是，比起第一次见他，俊朗的眉峰之间，分明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攸……” “你别动。”才刚要踏出的步子被他喝住，我定在门口，竟然真的忘记了前行。他移着步子慢慢靠近我，每走近一步，他的眸子里就多一分沉重，也多一分深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是同我面对面站到了一起。不说话，他只是轻轻地将我搂进怀里。他似乎没有怎么用力，我的身子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那般紧。 “攸然，我回来了。”知晓不必说得太多，我淡笑着回答，用力吮吸着他身上那最熟悉的味道。 “嗯。” “攸然，带我走！” “嗯。” 咧开嘴，我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已然湿了一片。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伤了这么久，终是实现了我们最初的那个梦想…… 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攸然，我们怕是做不到了呢。我也不知道，现在肚子里那个小生命，会把我们的二人世界破坏成什么样？ 但是，好像，又很憧憬呢！ ------------ 苏宛心（1）衣带渐宽终不悔 凝落姐姐来府上的那天，哥哥很是高兴，我亦是如此。 哥哥生性顽劣，总是一副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旁人都以为他不成大器，只有我知道，哥哥只是不想露出锋芒罢了。 哥哥早已过而立之年，娘给他说了很多门亲事，都被他拒绝了。我一直在想，怎样的女子才能走进哥哥的心呢，直到凝落姐姐来府上那天，这个问题才豁然开朗。 凝落姐姐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子，在她身上，我感觉到了自己不曾有，别人也无法有的一种特殊的气质。她不拘小节，不像我们这些小姐般温柔知礼，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我想，这也是为何哥哥喜欢她的原因吧。 “宛心。”夜凉如水，正当我与凝落姐姐聊天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攸然哥哥的声音。 “攸然哥哥……”喜悦在心中泛滥，我慌忙转身，去迎接他的到来。攸然哥哥还是习惯于一身白衣，在微风中显得那般优雅。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好像，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攸然哥哥便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第一次见到攸然哥哥，是在皇宫里面。那时的他，还是前国主的大皇子。那时候的我，还很拘谨，跟在哥哥后边，连正眼都不敢看他。倒是攸然哥哥，很大方地走到了我的面前，用他那清澈的眸子注视着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 “宛心……苏宛心……”那时候的我，怕是只有三岁吧。攸然哥哥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在我眼里显得特别高大神圣。 “那，攸然哥哥唤你‘宛心’可好？”他依旧是笑，友善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从那一刻起，我的眼里，便有了攸然哥哥的样子。 从那一刻起，我便决定，今生今世，独为他一人流连。 “宛心，夜凉，快回去睡吧。”他扶着我，陪我走过一道道长廊，直至我的房间。 “攸然哥哥。”我甜甜唤道。每次见他，我很是开心，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见他愁眉深锁，知晓是今日哥哥受伤之事，忙忙问道：“哥哥无碍了吧？” “没事了，你无须担心，自己身子要紧。”走到房间里，他忙忙搀着我坐下，仿佛深怕我突然倒下一般。说实话，我不喜欢他这样待我，过于客气，过于担忧，这样的他，会让我觉得是在同情我…… 隐藏内心隐约的忧伤，我抬起眸子道：“攸然哥哥，适才我同凝落姐姐说了我的身世，也说了我的祝福……我希望她能够接受哥哥的爱……” “她如何说？”攸然哥哥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激烈，虽然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却早已失了平常那般云淡风轻的清雅。 “她会考虑。”我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起来，“哥哥已无大碍，这一剑，终于是让凝落姐姐认定了他的真心。” “认定了真心么？”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苦笑，借着烛光，我看不分明，却隐约觉着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怕凝落姐姐抢走我身前的这名男子，这名我深爱的男子。我自然是喜欢凝落姐姐的，只是我希望她同哥哥在一起，一是为了哥哥的幸福，二是……不希望她与攸然哥哥有任何的瓜葛。她过于特别，我深怕，深怕连攸然哥哥也被他吸引，若是那样，我该如何是好……为了攸然哥哥，我舍弃了一切，甚至是生命……我……不能没有攸然哥哥。 “宛心，你休息吧，攸然哥哥先回去了。”他敛去了笑意，一时间变得落寞起来。是我看错了么？定是我看错了，攸然哥哥怎么会突然伤神呢。 他起身欲要离开，我却发觉他的衣衫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许是今日与黑衣人厮打弄破。我拉住他的手，温和道：“攸然哥哥，你的衣服破了，让宛儿给你补补吧。” “无妨。”他将手抽出，见我一脸失落，忙忙解释道：“攸然回去换一件即可，宛心身体不好，不宜劳累。”话音刚落，他便扭头就走。他的背影只在我的视线里停留了一会，继而消失不见。 默默苦笑，我没了睡意。攸然哥哥，你真是怕我劳累么？十余年，一路走来，我不是不清楚你的心意。你待我如妹妹般礼貌呵护，从未有过其他情愫，宛儿又怎么看不出来。只是，只是宛儿不想明白啊……唯有自欺欺人，宛儿才能握紧这短暂而虚渺的幸福…… 我不是丞相府的小姐，我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巨大的阴谋里的棋子。八岁那年，一名神秘男子找到了我，说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故意将我丢弃在丞相夫人的路途之中，为的就是让我成为丞相的女儿，进而做他的“奸细”。 我自然不信，可是他却能轻易说出我的生辰八字，以及我身上的胎记。他让我下毒，毒害丞相府一家。只是我怎么可能如此忘恩负义！父母的养育之恩，哥哥的关爱之情，叫我何以下得了手。残忍如他，竟然喂我吃下了慢性的毒药，如若我不下毒，死的便会是我。 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定是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为了不牵扯我的家人，我只好忍气吞声，未有将实情告知养父养母；不忍伤害丞相一家，我也只好由着那毒药在我身体里肆虐……这一切的一切，既然起因是我，就让我一人承担。再多的苦，再多的痛…… ——只要他在我身边，于愿足矣。 十岁那年，我初懂情事，也不顾小女子的羞涩，拉着哥哥的手，便同他说着我对攸然哥哥的喜欢。当时，哥哥愣了好久好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想，他定是被他这个不知羞的妹妹吓到了。我记得，哥哥只问了我一句，宛儿是真心喜欢他吗？我认真地点头，连眼睛都带着笑意。哥哥的神情是我看不懂的复杂，但是最后他终是露出了我最熟悉的微笑。 “宛儿喜欢，哥哥就一定帮忙。”他如是说。 我就知道，哥哥一向是最疼我的。无论到最后，我能否得到自己的幸福，我都希望，我的哥哥，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幸福地过一辈子……只是那个时候，我看不到了罢…… 只是，我不后悔啊。柔弱如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 苏宛心（2）为伊消得人憔悴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近些天，我的身体越来越凉，在这样炎热的夏季，显得那般诡异。今年便是我的及笄之年，五年的慢性毒药，终是要发作了吧。而那名男子，也再没来寻过我，我于他，已经毫无利益价值，所以生死也同他无关了……他定不是我的父亲，虎毒不食子，我的父亲不会这般残忍待我。只是，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现在告发他的阴谋，也是无济于事，倒是会让爹娘和哥哥平添几分伤心。这便是我的命吧，又有什么可以违背的呢…… 一日，天气晴好，攸然哥哥来相府探望我，恰巧遇上哥哥与凝落姐姐外出游玩。我心血来潮，突然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知道，最近身子乏得慌，都没怎么踏出房门过，今日难得有机会，攸然哥哥也在，我岂能不珍惜呢。 “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看过风景了，攸然，我们也去好不好？”我刻意省去了“哥哥”二字，只是这点心思却也被他看在眼里。他没有意料中那般意外，倒是很自然地对我说道：“你若是想去，我陪你便是。”我还来不及欣喜，就看到他的眸子骤然暗了下去。目光移了移，我看到凝落姐姐把头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 他，是因为这，不开心么？如果是，我该怎么办…… 沂江边上，花儿姹紫嫣红，开得热闹鲜艳，还有蝴蝶翩然其间，画面妙不可言。哥哥和凝落姐姐很是恩爱地在一旁说着情话，攸然哥哥却蹙紧了眉头。我不想再这般尴尬下去，便执起攸然哥哥的手，装作开心的模样走到哥哥面前打趣道：“哥哥，你好不害臊！”哥哥突然不耐烦起来，冲我挥了挥手：“你快和末攸然找个地方快活去！”听闻此言，我羞红了脸，忙掩着小跑了一段路程。 哥哥，确实是很喜欢凝落姐姐呀，不然也不会嫌我打扰他……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有点莫名的伤感了。若是攸然哥哥也能这般在意我，该多好啊。 “宛心……”身后传来攸然哥哥的声音。我心里一喜，却又骤然低落了下来。我到底是个敏感的女子，这么多年，他只唤我“宛心”，从未唤过我“宛儿”……连哥哥都唤我“宛儿”，为何他却只唤我的名字？是不肯同我亲昵吗……还是，我从未住进过他的心里…… “宛心，不舒服吗？”他站定在我身后，关心地问道。我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攸然哥哥，若是宛心没有患病，你是否就不会这般关心宛儿，在乎宛儿了呢……宛儿是不是该庆幸，有了这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 “宛心？”他语气里带了一点疑虑。我忙转身，冲他露出一脸无邪的微笑。“攸然，我以后就这样唤你，好不好？” 他的嘴微微张了张，终是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只是直勾勾地盯住我的眸子，默默地点了点头。第一次，我鼓起勇气对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攸然，上次你在丞相府门口说的那个‘是’字，可是真心？” 那次，凝落姐姐向他告白，哥哥说他喜欢的是我，他说了个“是”字。那一刻，我多么感动，多么幸福。可是，仔细想来，我却愈加不安。十余年，他从未向我透露过他的心意；他看我的眼神，同他看凝落姐姐的……不一样…… “宛心……”他开口，却又欲言又止。可是在他的眼神里，我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那些我宁愿永远不明白的东西。 “攸然，你看，那边的云彩真美。”我抬头仰望天空，用手指了指远处的云朵，嘴角勾起了自然的笑意。他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目光依旧那般深邃，不见了平常的云淡风轻。 攸然，看来，宛儿真的没能握住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耳边丫鬟的嘶喊声欲要将我的耳朵震聋了，可是我却连制止的力气都没有……身子软软地，意识好模糊……明明是在沐浴的，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明明还在想着明日带着糕点去找攸然哥哥的…… 可是……为何……就这样倒下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覆着薄毯，床边的那个凝视着我的男人，是哥哥。 ——是哥哥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哥哥呢…… “宛儿，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哥哥的眉头都快成一个倒八字了……傻哥哥，为何每次都要为了宛儿担心成这样呢。 “哥哥，宛儿怕是，怕是撑不下去了……”我哽咽着，想抬起手抚摸哥哥的脸，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哥哥竟然知晓我的心思，紧紧地将我的手握住，眼里还闪着令我心碎的泪光。 “宛儿，不要说傻话，哥哥在这儿，哥哥会治好你的。”哥哥依旧这样安慰着我，每次发病，他都是这样安慰我的……只是这次，我都无法自欺欺人了……这时候，凝落姐姐也赶了过来，她一脸震惊，许是被我现在的样子吓到了罢。 哥哥来了，凝落姐姐来了，爹娘也来了……攸然哥哥，你为何还没来呢…… “宛心！”期盼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提了起来……我终是看到了他，在我离开的前一刻，终是看到了他。我就知道，他会过来…… 只是，为何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愿意唤我一声， 宛儿。 “攸然……”我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将自己的话说完。“攸然，我从未听你唤过我一声宛儿，你能不能，能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句话……我都不能说完整……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般柔软无能…… 恨透了现在的自己……为什么……连争取幸福的能力都没有…… “宛儿……” 一个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般飘渺，却分明进了我的心里。我微微侧首，看到了攸然哥哥闪着泪光的眸子。他唤我宛儿，他终是唤了我一声“宛儿”……只是攸然哥哥，你也会为宛儿落泪么……那些泪水里面，有没有含着对宛儿的喜欢和爱呢…… “攸然……”一滴泪水又沿着我的脸颊静静滑过，只是，我好像很累很累了呢……眼睛挣不开来了，连呼吸都觉得疲惫了，耳边……也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但是，我好幸福啊。 若是可以，就让我只记得这一个声音吧。 记得，他唤我，宛儿。 ------------ 南宫璇（1）他生莫做有情痴 “哥哥，哥哥！”眨巴着眼睛，我拽着他的手，死死地不放开。 “璇儿乖，哥哥要去店里帮忙，等晚上回来再同璇儿玩，好吗？”他轻声轻语地哄着我，像是捧着一个瓷娃娃，深怕摔碎了一般。我喜欢他这个样子。 我笑眯了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一刻，心里如饮蜜般甘甜。 ——他是南宫楷，我的哥哥，从小疼我爱我的哥哥，我离不开的哥哥，我深爱的哥哥。 “你很喜欢这个哥哥？”一个诡异的声音传来，我讶异转身，碰上一对陌生的眸子。说是陌生，却分明有种熟悉。 ——熟悉到，我竟然忘记呼救……明明看到他一身黑衣，明明知道他来历不明，明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就算我只有十岁，我也知晓该如何保护自己……可是……他的眸子……为何我会这般熟悉…… “你不怕我？”那人又开口道。他的声音有些沧桑，不像是个年轻人。 我平复了一下澎湃的心情，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好像，我觉得叔叔你很熟悉呢。” “十岁而已，就如此处变不惊，不愧是我的女儿！”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不住地点头，很是满意。我一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拽住他的衣角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谁的女儿？！” “刚刚还夸你冷静，怎么，一听到这话就按捺不住了？”他一声冷哼，让我不寒而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我的父亲？为什么，我竟然有种相信的感觉……“不错，你是我的女儿。十年前，我将你和本应是你现在身份的那个女娃儿调换……十年了，缃儿……爹很想念你啊……”他的目光柔和了起来，虽然他刚刚说的话无稽可笑，甚至令人气愤，但是他看我的眸子，那种深情和关爱，是装不出来的…… ——他，真的是我父亲？！ —————————————————————————————————— 五年后。 “小姐！小姐！”雪冉在院子里疯狂地大吼大叫了起来，我躲在暗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雪冉，对不起，在我眼里，除了哥哥，我谁都不想要。除了哥哥，谁……都可以牺牲…… “雪冉，何事大呼小叫？”哥哥听见声音，急急地跑了出来。见雪冉在地上挣扎，不禁大吃一惊。“这……雪冉！这是怎么回事！璇儿……璇儿呢？！” “少爷……”雪冉含着泪水，颤抖着声音，不敢正视他的眸子。“刚刚雪冉陪小姐在这里散步，突然被人打昏……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她怎么可能不见了？！她怎么可以不见了？！”哥哥失控地大吼。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是，我必须忍…… 为了我们的幸福，我必须忍。 悄悄逝去眼角残留的泪水，我纵身一跃，毫不费力地跃出了围墙。围墙外，我的父亲，亲生父亲，正在等待着我。 “处理好了？”他问我。 我点了点，也不搭理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跳上预留的马车，放下了帘子。我不想看到他，虽然他是我的父亲，虽然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虽然我即将同他一起生活……但是，他利用我的事实，永远不可能磨灭。 ——我说过，在我眼里，除了哥哥，我谁都不想要。除了哥哥，谁……都可以牺牲…… 我的亲生父亲，是云国当朝太师齐尧。十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他。五年后，我答应了他的要求——诈死，引起云国丞相府与风国南宫府的争端，然后齐尧从中渔利……当然，仅仅是引起争端，齐尧的也不能将南宫府纳为己用，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也是让我答应这件事情的唯一一个理由—— 我会以齐尧的女儿“齐缃”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南宫楷面前，然后，嫁给他。 是的，我要嫁给南宫楷，嫁给那个我从小深爱的男人。 只有答应齐尧的要求，我才能摆脱“妹妹”这个身份，才能真正永远地拥有他，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才到云国没几天，齐尧匆匆来到我的房间，一脸的严肃。我不解地看他，是什么会让一向沉稳的他这般慌张？如果能预见今后发生的一切，今日，我定也会慌乱得不知所措…… “苏寻墨……接了一名女子回府，名为‘南宫凝落’……”他急急地道明一切。我挑眉，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嗤鼻一笑，我道：“还不是一个贪求荣华富贵，伪造身份的人。这样的女子，还留她作甚？” “那就让表哥为表妹除掉这个不速之客吧。”季允彻走了进来，阴阴一笑，道。我冷哼一声，直接站起身来，从他身边走过，没看他一眼。季允彻，阴险小人，有勇无谋。想做国主？这一切，还不要靠靠齐尧打理。聪明如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表哥！ 半个月后，我如愿以偿地回到了风国，只是，回去的，只是一具假死的尸体。虽然我不能睁眼，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却能感受到身边的一切，我能听到身边所有人的声音…… 我知道，南宫雄，我的养父，一直很疼我的养父，因为受不了我死去的打击，晕倒在了我的灵堂之上……后来……他们说，南宫雄死了……因为我……因为伤心过度……死了。我不信，就算是他死了，也是因为愧对将我生下来的母亲，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我…… 除了哥哥，我不想再牵挂任何一个人。谁，都不可以…… “璇儿，哥哥发誓，定要查出害你的真凶，将他碎尸万段……” 哥哥冷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心里一阵感动，却也开始不忍起来。哥哥是那般温柔体贴的男子，从来不会无故向人发脾气，就算是对待一个下人，也是和颜悦色。这一次，为了我，他狠下心了么……哥哥，璇儿好开心，在你心里，有这样的地位…… ——就算是真的死去，璇儿也心甘情愿。 如果知道，他的心痛，只是失去一个妹妹的心痛，那么当时的我，还会那般感动么？ 如果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自作多情，那么当时的我，还会那般固执么？ 如果知道……如果知道……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 南宫璇（2）人间无地著相思 齐尧被杀的那天，我不在营内，幸免于难。听闻，季允彻和季允砚都被曲啸天给抓来了沛林，向国主邀功。真是讽刺，倒戈相向的荒谬，竟然发生在齐尧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身上。 千算万算，都敌不过命吧。 季允彻想做国主，连我都不耻呢。 没有流一滴眼泪，我整理了行装便赶往王府，想要找到南宫楷，告知他一切。他对南宫璇定是真心，我相信，若是他知晓我的苦衷，必会原谅我。 ——只是，我没有料到，他确实是原谅了我；但，也只是原谅了我。 “你来做什么？”才刚刚踏入大厅，见到我坐在椅子上，他开口便是一句冷冷的话语，让我的心凉了一截。那晚的事情，他还是耿耿于怀么？ 我起身，乖巧地向他行礼，他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便坐了下来。我走到他身边的椅子旁坐下，也不顾他的冷淡，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哥哥不认识璇儿了么……” “你……你说什么……”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震惊，反而闪避着我的目光，把头偏到一边，侧脸的僵硬甚至让我觉得他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他知道我是南宫璇？他……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猜测，也不可能这般认定……难道，齐尧也是因为这件事暴露的吗…… 敛去疑惑的神色，我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哥哥，璇儿以为……哥哥一眼就能认出璇儿呢……” “为什么？”他猛地转头，扼住我的手，目光里含着悲痛的色彩，“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以‘齐缃’的身份接近我？！” “我以为哥哥懂呢……”手腕的疼痛让我不禁蹙眉，心里的疼痛却是真正伤害我的利器。“璇儿喜欢哥哥，璇儿想嫁给哥哥，哥哥不知道么。” “你……我们是兄妹，何来嫁娶之说！”他又怒又气，将我的手狠狠甩开。力道之大，让我的手生生地撞到了椅角，疼得我叫出声来。“璇儿——”他一惊，忙忙将我的手握住。“你……没事吧……” “哥哥，每次受伤，璇儿都会向你撒娇……那个时候，哥哥可疼璇儿呢……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弄疼璇儿的竟然是哥哥。” 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在他面前，我总是这般软弱。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如此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他握我的手渐渐松开，目光也逐渐深邃起来，那样的他让我很是不安。 “哥哥……璇儿没有想过，要伤害谁……璇儿只是，只是不想失去哥哥啊……”见他不说话，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咬着唇，我将齐尧找我的事情一一向他道出，只希望他听后能够明白我的真心，我的苦衷…… 他的神情那般痛苦，让我心里直直生疼。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底气也越来越不足，对上他那样深邃的眼神，我竟然不知所措。待我说完，他足足沉默了半晌，才盯着我幽幽道：“你可知，爹因为你……因为你的猝死……离开了人世……” “我……”我一时语塞，竟然心虚地说不出话来。南宫雄的死，我若是内疚，也只是片刻。这是这一刻，听哥哥这样说我，心真的痛的好厉害……这世上，除了哥哥没人能伤得了我……此时此刻，碰上哥哥这般责备和痛苦的眼神，我又该如何是好…… “爹娘泉下有知，情何以堪……”他冷笑一声，彻底击碎了我的心。情何以堪……他又何曾想过我的感受……沉默……沉默……那个时候，只要我一难过，你就会哄我的不是吗……为何我们现在，成了这般模样…… “璇儿……”正当我伤心之际，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我抬头，便见着他淡笑着看着我，眼里又是无奈又是怜惜。“璇儿，若是可以，做回‘南宫璇’吧，当作一切都未发生……爹娘知道，也会欣慰的……” “做回……南宫璇？！”我讶异。来不及体味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我只沉浸在他原谅我的喜悦之中。“哥哥，你愿意原谅我吗？！” “如果爹娘还在……也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是我们最疼爱的璇儿啊……”他动情地唤出声，又招来我一脸的泪水。我是他们最疼爱的璇儿……还好，他还记得我是他最疼爱的璇儿…… “哥哥……”我扑进他的怀里，好多好多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崩溃。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我哭着向他撒娇的那个时候。每次一哭，他就没辙，只能将我拥入怀中，给我最温暖的安慰……“哥哥……真好……真好……” “璇儿……庆幸你选择了回头，爹娘知道，也会欣慰的……”他淡淡地开口，语气饱含着触动。“待云国国主处理完这个案子，我就带你回家……身边有你和落儿，我便满足了……” 哭声在那一刹那戛然而止，我的手也僵在那里，一时间脑袋“轰”地炸裂。 “南宫凝落……她……你要带她回去？！”害怕听到他的回答，却不得不问出口。他没有意识到我的悲愤，倒是咧开嘴笑了起来。“落儿已经答应做我的妻子，几日后便会同我回风国……你们之间虽然有过误会，但是相信……” “那个贱人！”我狠狠打断他的话，目光阴鸷起来。不理会他的惊诧，我推开他的怀抱，挺直了腰身。“呵，哥哥要娶她么？” “璇儿……我知晓你的心意……只是，我对你的关爱，只限于兄妹之情……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又一次传到了我的耳中，我跪倒在他面前，满脸泪痕，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道：“哥哥，璇儿求你……求你不要和她在一起……璇儿求你了……璇儿求你了……”一会儿悲愤，一会儿哀伤，感觉精神就像分裂了一般……能伤我至此，也只有他南宫楷了罢……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我眼神那般复杂，让我的心更加凄凉。 “我……不可能放弃她……” “那就放弃我？！”再次站起身，我想要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愤，却还是一掌打在了桌子之上。桌子被我击出一道裂痕，我却丝毫不为所动。 “璇儿，别胡闹……” 胡闹？！他竟然说我胡闹……我对他整整一十五年的感情，被他说成是胡闹……为了他我可以牺牲世上所有的东西，他说我是胡闹…… 呵，原谅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胡闹。 “哥哥，放心，璇儿不会再胡闹了。”凄然一笑，我静静地倒在了地上。渐渐闭上的眼睛里，好像有他的影子印下……他那惊恐的目光，夹杂着悲痛吗……就算有悲痛，也只是失去一个妹妹的悲痛吧…… 生亦无欢，死有何惧。 奈何我一世相思，竟无处可置…… 匕首插入身体的疼痛，我竟然感觉不到呢…… 因为，心，早已死掉了不是吗…… 南宫楷，来世，我们不要做兄妹了，好吗…… ------------ 钦（1）长相思兮常相忆 “大胆狂徒，竟然敢来盗宝，还不快快受死！”正当我将要触到宝物的那一刻，四处突然有暗器射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明晃晃的刀剑向我刺来。我心下一惊，竟然有埋伏！ 舞着剑，我挡住了那几人的突袭。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支冷箭射来，直中我的左肩。汩汩鲜血涌出，我顾不得宝物，只好放弃这次任务，翻墙逃出。 身后被人追击，我不得不绕道跳入一家客栈，倒在地上，肩上的伤让我疼痛不已。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正想一掌击过去，不料却碰上了她清澈的眸子。她的眼神里写着关怀，让我一时失神。 她将我搬到了她的屋子里，将我平躺在床上，只是看着我不知所措。我忍住痛，伸出右手猛地将箭一拔，鲜血汩汩而出，我却拼了命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见我如此，忙忙扯下枕巾为我包扎，那般不熟练的样子，让我又着急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或许，是她关心的神情让我觉得有种朋友的感觉。 ——朋友？这个词还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么？ “这个是药，我喂你吃了吧！”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递到了我的眼前，伸手想要揭开我的面纱。 “见过我真正面目的人，都会死。”我冷冷地回绝了她，杀手的身份让我不得不拒绝任何一个人的帮助。 她生气的样子倒是十分可爱，只是我却在心里提醒自己，杀手的情绪，绝对不能被别人影响。 “我不会感激你的，别妄想我会为你做什么事情。”我曾经也遇到过帮助我的人，只是他们帮助之后便向我讨取这样或者那样的报酬，让我憎恶不已。 一听我这么说，她立刻气得跳了起来。“喂，我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和你素昧平生，是看你受伤才救得你，我图你什么了？真是无聊！”她嘟嚷着嘴，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我哑然失笑，却又装作一副冰冷的样子，吐出“那就好”三个字，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走去。 我是杀手，注定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早点结束这样的邂逅，也好。 我没有想到，就在几天后，我竟然又遇见了她。上一次，她救了我；而这一次，我却要杀她。 这次的任务是杀一个住在丞相府的女子，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雇主交代让我亲自执行，我接下了这个任务，便一定会执行。丞相府的守卫比我想象中的要松散，只是有了上次失败的经历，我也不敢妄自轻敌。 探入那女子所住的院子，正好碰上她哭哭啼啼地跑进了屋子。她屋子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守卫，我径直冲了进去，拿剑指着她，正想一剑了结她的性命，谁知她转过头来，让我呆在那里。 ——那个在客栈救我的女子，竟然就是我今日要杀的人！ “你？”我不由得唤出了声。正当我出神，屋外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循声看去，有两名男子正往屋里走来。我索性将剑插入剑鞘，一把抱起她，便从窗户中穿了出去，又跃上高墙，逃出了丞相府，直奔后山的树林。 “喂，是你吗？”那女子知晓我要杀她后，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没有想到，她竟然凭着我的眸子，就能够认出我来。 “咳，我叫南宫凝落。”当她说出她的名字后，我心里一惊。我不会不知道“南宫”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南宫府是风国财力最为雄厚的当家银号，独霸一方，连宫廷也要敬他三分。少当家南宫楷自小便有着过人的经商头脑，接管银号后不断将其壮大，在商届很有名气。这名女子，莫非是南宫楷的妹妹？ 可是当我质问她和南宫楷的关系时，她却极力辩解，说自己并不认识南宫楷。她着急的样子并不像是伪装，这让我更加疑惑了。 本想杀了她，完成任务，只是想起那日她关心的眼神，我心里又不忍了起来。我知道怜悯心对杀手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地怜悯着眼前的这名女子。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放过她，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放弃自己的任务。 见我不杀她，她竟然还担心我对雇主无法交代。临走时，她突然问道：“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一时愣在那里，语气里却装出一道玩味：“你还想被追杀一次吗？”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我心里突然一阵温馨。 “钦。”我淡淡地吐出这个字，便跃上了树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似乎不知道我去了哪里，环顾了下四周，愕然地挠了挠头，便沿着我指的路回去了。看着她的背影，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才过一会儿，她便又哭嚷着回来了。我正在睡着觉，被她的哭声吵醒，一时不悦，却分明关心了起来。 “喂，你哭什么？”我不由得问出了声，索性跳了下去，站到了她的身边。 她对我的出现很是惊讶，嘴硬着说着自己没有哭，让我觉着好笑。那满脸的泪痕，难不成还是我看错了么？一时错愕，我竟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关注起她来了。 她静静地和我分享着她的故事，说着那两个我在丞相府见的男人。她似乎很喜欢其中一个，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一脸幸福的表情。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扯到了我的身上。“如果某个时候，你想要有一个人陪你说话，就来找我吧。”她冲我展现出一脸温和的笑容，让我当场呆住。似乎，在我的印象里，除了娘亲和义父，从来没有人对我这般真诚地笑过，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的失神被丞相府的那名男子的声音打断，他匆匆往这边奔来，我会意地跳上了树干，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见着她将手放进他的手里，我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刚刚她温暖的话语还停留在我的耳边，此时她却已经被别人带走。第一次，我为了一个女人恼怒——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便忍不住每天晚上都会去丞相府看她。躲在窗外，或者房梁，静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喜欢”，只是不知不觉中，我对她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莫名的依赖。每次看她熟睡，我都会觉得安心。想守候她，仅此而已。 ------------ 钦（2）短相思兮无穷极 又过了几日，听闻丞相府的小姐过世，我忙完手上的事情，清晨便赶去了丞相府。我看着她进了苏寻墨的屋子，也听见了她所听到的一切。那一刻，我多么想冲进去将那两个欺骗她的男人一掌拍死，只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冲动。 她一直躲在床后听着残忍的一切，见她出来时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痛不已。一路跟着她，看着她站在沂江边黯然伤神，我多想冲过去将她拥在怀里。不一会儿，那两个男人赶了过来，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那个叫苏寻墨的男人碎尸万段。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她凄惨地道出一句，举起了手中的瓷片。我见势头不对，立刻掷出一枚石头，将她手中的瓷片打落，随即踏着轻功飞了过去，抱起她便往对岸飞去。 “钦，你要带我去哪？”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见她那般憔悴，我好想紧紧抱住她，安慰她。只是我却无法开口，只能低声咒道：“闭嘴，蠢女人。” 心好疼，除了娘亲和义父去世的时候，我的心，还从未这般疼过。 为什么，我会心疼…… 将她带到我在竹林搭建的一间简易的竹屋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她的眼角还余着泪痕，我伸手想要为她拭去，只是手才伸到半空，便僵在了那里——我对她这样的感情，到底应不应该…… 她醒来的时候，一脸茫然，见我在身边，也不惊讶，似乎以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笑着同我打趣。我心里的悲伤更加肆虐，只好借口出去买吃的，离开了竹屋。不料才回来，我便看到她被人追杀。我的功夫是义父所教，从小便勤于练武，对付那两人绰绰有余。 当从那刺客口中蹦出“丞相府”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分明怔了一下。我怒从中来，一剑便了解了那个黑衣人。 “钦，你怎么这般残忍。”她低声埋怨，惹起我一阵不满。我这般愤怒，还不是为了她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么容易被她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我气急败坏地吼道：“嫌我绝情？那你走啊！”她却没有再和我斗气，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间，身体好像有被什么击中一般，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从来不让别人碰的，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她，脸上竟然开始发烫了起来。 “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待我这般好，足以见得你是个善良的人。我想，你是因为一直太孤单，才会变得冷酷绝情。我，不希望你的心再那样冰凉下去……” 她温柔的话语在我耳边回响，我心里的暖流越来越明显，让我不知所措。好久了，都没有人能够给我这样的感觉。为什么，我会因为她心痛；为什么，我又会因为她欢喜。 把她带回了阡影楼，她震惊的表情看得我想笑。她真的很可爱，在她身上，有很多别的姑娘没有的东西。虽然我说不来那是什么，但是我分明已经被她所吸引。 第二天，我将我的真面目展示在了她的面前。除了娘亲和义父，她是第一个见我真面目的人。我从小便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日勤修武术，为的就是给娘亲和义父报仇。义父怕我意气用事，让我答应十年后才能报仇，今年便是报仇之期。待安顿好她，我便要去按照义父的指示寻找仇人了。 她看到我的真面目，有一瞬间的呆滞。我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深怕她害怕我脸上的伤疤。可是她却说，我脸上的伤疤是“英雄的徽章”，还说那样更显得英气逼人，让我感动不已。能够得到她的认可，我突然觉得很是开心，很是激动。不知不觉，竟然笑了出来。 可是，当我从她口中得知舞儿是奸细的时候，我震怒了。虽然我平时回来的少，但是舞儿一直是伺候我的丫鬟，我对她还是很信任的。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得不使我气恼。她说让我陪她去风国，找承南银号的少当家南宫楷。我知道她是想要将计就计，便答应了她。 只是那一刻，心里却分明伤感了起来。她明明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却被情势所逼，不得不选择隐忍和算计。她现在，一定不快乐吧！ 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报仇。可是自从认识她之后，我发现我变了，我的情绪竟然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影响。莫名其妙开心，又莫名其妙心疼……这样的感觉，比被人追杀还让我觉得不安…… 去风国的路上，是娘亲去世后，我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我和她同坐在一辆马车之中，虽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让一向固执的舞儿自愿下车，但是我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个问题，整个人都沉浸在她那些五花八门的故事里。 她同我说起她家乡的事物，那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让我暗自惊奇。我越来越不相信，她会是一个乡下姑娘，她所描述的那些东西，绝不可能在乡下找到。只是她并没有同我说起她的真实来历，是不想说也好，是有苦衷也罢，我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来到风国之后，我终于知道她是如何将舞儿骗下车的了。原来她对舞儿说我与她已经私定终身，希望舞儿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是个谎言，我却在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慢慢喜欢上了她。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竟然是那般希望真的可以一辈子同她在一起。只是，那个晚上，我才意识到，这永远只会是我一厢情愿。 在沛林的第一个晚上，并未熟睡的我听到了隔壁她的屋子传来一声闷响。心想着是不是来了刺客想要对她不利，我忙忙赶到了她的屋门口。正当我想要踢门而入的时候，却听见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要叫人，是我……”他的声音让我很耳熟，仔细辨认，竟然是末攸然。知晓他不会对她不利，也很想知道他到底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我便将身子贴在门边，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定不会选择继续站在那里，这样我便不会心痛，不会难受。 ------------ 钦（3）早知如此绊人心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知晓他们已经解除了误会，也明白了原来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怪过他。情到深处无怨尤，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如今也懂了。后来，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景象，我却能感觉到他们是在亲吻。脸不禁热了起来，心却是撕裂般疼痛。 我深呼吸了一次，转身便要走，不料扭过头便看到了在我身后的舞儿。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像是关心，又像是同情。看来，她也发现了屋子里面的事情。也不同她打招呼，我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迈出了客栈。 直到走到了客栈后方的一片小树林里，我才停下了脚步。“为何跟着我？”我冷冷地出声，从我出客栈的时候起，我便知道，舞儿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她不出声，还是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见她如此，我也不再多问，靠着树干便坐了下去，望着天边的明月发呆。就这样，直到天快要敞亮，我才默默起身。舞儿还是呆呆地站在我身边的不远处，一直盯着我看，几个时辰了，她那样站着不累么。走到她身边，我有点不忍心地道：“站了一个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转而又垂下了眼帘不敢再看我。我顿时也有点自嘲，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关心别人了。自从遇到她之后，我整个人，都开始改变了吗…… 回去之后，我刻意表现地如同平常，好在她并没有觉察出我的不同，我便也安心了。去见南宫楷那天，她打扮得很漂亮，差点让我移不开眼睛，只是我却也知道，再美的她，也始终不属于我。 她的愿望终于达成，她成了南宫楷的义妹，也带着这样的身份回了云国。我的使命到这里也该告一段落了吧，在回云国的途中，我不辞而别。她的马车徐徐开动的时候，我躲在树干上，痴痴地看，直到眼中没了马车的踪影。我必须离开她，否则，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再也不想离开…… 听到她成亲的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义父的密室里研究他留给我的那块布襟。除了舞儿，我一直派人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着她，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一次，传来她即将成为翌王妃的消息，虽然是情理之中，我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痛。吼声从喉咙中嘶哑开来，双手不自觉已然握成了拳头，猛地往墙上一击，石墙顿时裂开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痕。四周静得出奇，鲜血顺着手腕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声音清晰滚烫。天知道，我有多么痛。 她成亲那天，我躲在厅外院落的树上，默默地注视着厅间的一幕幕。她顶着红盖头，我看不清她的脸，更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是我知道，她很幸福，因为她嫁给了她最爱的男人。 从王府出来后，我去了监牢，去看舞儿。虽然她身份叵测，却从未做过对阡影楼不利的事情，算不是叛徒。既然是阡影楼的一份子，我去探望她也是情理之中。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借口，也许从那个她陪着我默默度过的晚上开始，我便对她有了些许的亲切感。我很讨厌自己的情感被人知晓，可是真真被人看到后，我却也很想同她一起分享。 监牢的人都被我打晕了过去，要劫走她易如反掌，可是她却拒绝了。她对面牢里，关的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丞相府的厉晁。我扔出一个小石子，击中了他的睡穴。看着她父亲倒下，舞儿不解地抬头看我，我不顾她的疑惑，只是淡淡地说道：“她成亲了。” 她的眸子闪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我，反问道：“末攸然？” “是末攸然，也是季允翌。”我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不顾她震惊的表情，我继续说道：“她现在，是云国的翌王妃。” “难怪我们会输，原来末攸然就是翌王爷。”她冷笑一声，又看了看她的父亲一眼，目光哀伤了下来。“父亲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点。姑娘……说到底还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你恨她么？”听她这般说，我又想起了她父亲原来的计划，不由得问出了声。 她比我想象中要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楼主，舞儿有什么资格恨她。她待舞儿，虽然有着隐瞒，却真真像是姐妹般友好。那日，我在门口听见她对我父亲说，让父亲好生待我，多多关心我。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再也恨不起她来。” “她……确实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心里一疼，我只知道她对舞儿有着戒备，没有想到戒备的同时，竟然也是这样的倾心以待。南宫凝落，你到底还有多少让我赞赏的地方。 舞儿走到我跟前，抬着眸子道：“楼主，切莫难过。”这是她头一次敢正视着我说话，眼神中的情意让我心中一震。早就觉察出她对我的心意，凝落也对我这般提示过，只是我却一直逃避着，不想为这样的事情烦心。处于监牢之中，她的面容很是憔悴，惹人生怜，这一刻，我竟然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吗？！自己心爱的人另有所属，还真是讽刺。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如此复杂，如此牵绊。不知不觉，我整个人都变了。当年父亲扔下我和母亲从军那一刻，我便立志要保护好母亲，奈何身单力薄，母亲惨死在神秘人刀下，义父也没能幸免于难……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心便再没有热过。只有冷酷无情，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手刃仇人…… 只是，遇见她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我。她的乐观，她的开朗，甚至她偶尔的任性和呆愣，都能在我心里激起涟漪……变化，无形，却深刻。 于是，再见到她时，我竟然笑了起来。很久以前，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笑，但是此时此刻，却笑得如此自然……她在睡梦中，咧开嘴笑着唤季允翌的名字。那一刻，笑容僵在我的脸上。 “落儿……”轻声唤出那个在心里已经千呼万唤的名字，我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她说，她很好，能够陪在“我”身边，一切都很好…… 爱情，还真是个牵绊人的东西呢，但是，我必须要挣开了。 “那便好。” 那便好，落儿，你过得好，那便好。我，要放手了，要逃离我本不该进来的圈子，给你足够的自由和空间…… 落儿，那便好。 ------------ 钦（4）何如当初莫相识 义父留下的那块布襟里隐藏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揭开秘密的东西，竟然就是义父最爱品的茶，我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信息。凝落，我又欠你一份人情了. 凝落的分析很是在理，听完她的叙述，我震怒了。我怒的，并不仅仅是终于查出了齐尧就是杀害母亲和义父的仇人，还有，我怒曲啸天与齐尧的合谋。曲啸天可以不顾道义，可以贪慕权位，可以谋逆篡位，但是，他不能与齐尧合作！齐尧是杀害母亲和义父的凶手，他曲啸天，怎么可以同齐尧合作！ “若是国主信我，给我三天时间，我必说服曲啸天退兵。”沉默许久，我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说服曲啸天退兵，不仅仅是为了云国的大义，更是为了母亲。他们脸上写满了惊诧，或许他们不理解，为何我会提出这样的想法，或许他们并不相信，这一切会成真。但是，我想赌一把。若是输，我必将手刃曲啸天的人头，以祭母亲在天之灵。 曲军营外，我只身一人坐于马上，不理会将我重重包围的士兵，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叫你们的将军出来见我！” “放肆！我们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何人喧哗？”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曲啸天从里面走了出来，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一脸英气，让我霎时失神。他头上有了白发，额上的皱纹多了，脸色也苍老了。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吧…… “你？”他慢慢走近，看我的眸子渐渐深邃了起来。呵，他还能认出我么？站定在我面前，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退下，疑惑地朝着我问道：“敢问阁下大名？找曲某又是有何要事？” “曲将军，在下曲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淡淡道。他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看到他这般震惊的样子，我真不知该喜该悲。 ——曲钦，我的名字，念起来很是别扭的名字，我的父亲为我取的名字；也是，自他从军之日起，我便不再用的名字。 我是曲钦，曲啸天的儿子，曲钦。 我三岁那年，他抛下年幼的我和柔弱的母亲，毅然从军，一去，便再没了消息。如果他不去从军，我们一家三口将会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如果他不去从军，母亲就不会死。母亲死的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今生今世，不会再认这个父亲。今日，亦是如此。 营帐内，他老泪纵横，诉说他这么多年来对我和母亲的思念。他说，他当了将军之后就一直在找我们，却没了我们的消息……我冷笑，他自然不知道，母亲死了，我藏身阡影楼，就算后来知晓他成了那个威风的骁骑大将军，我也不屑去认他为父。 “钦儿，你娘呢……你娘她还好吗？”他伸出手，想要拥抱我，却被我冷冷躲开。 “她死了。你走后没几年，就死了。”我冷冷地开口，不带一丝的感情。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影儿她……她死了？！”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他连退数步，两手支撑着桌脚，身子都瑟瑟发抖。他，还是深爱着母亲的么。如果深爱，又为何要离开，又为何狠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是，她死了，被人杀死的。”不顾及他此刻悲痛的心情，我只想把自己心里的抑郁和悲愤全数倾泻。“她死的时候，还唤着你的名字。她死的时候，还对我说，不要怪你……她好傻，好傻啊！” “钦儿……”他瘫倒在椅子上，目光空洞起来。“爹从军是为了让你娘下半辈子幸福啊……爹不想你娘同爹过苦日子，更不忍看到你捡别家的小孩不要的玩具，爹以为，爹以为……” “这一切都是你以为！”我嘶吼出声，“你可曾想过我和娘的感受？！我们只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她想有个丈夫在她身边呵护她，我想有个父亲在身边保护我。生活苦一点，累一点，又如何？可是呢？可是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这般煽情了？！只是这一刻，泪水已然在脸上肆虐。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钦儿……”他想要拥我，却又一次被我闪开。 “我已经不是曲钦了，母亲死的那一刻，曲钦也死了。你，好自为之。”冷冷地撂下这句话，我拿起置于桌上的佩剑，转身便走。 “钦儿——”他唤住我，“告诉我，是谁，是谁杀了你的母亲？” “齐尧。”咬牙切齿吐出这两个字，看来这个赌，我还是赢了。他既然问起，娘的仇，他必然会报。 “钦儿，你放心，这仇，爹一定报。”他声音坚定，丝毫没有因为齐尧是他的合作伙伴而迟疑。他对娘的感情，是真的吧。可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希望你不要让我再恨你一次。”不再多说，我走出营帐，跃上马匹便冲了出去。不想回头，不敢回头，我和他，再无瓜葛。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曲啸天终是选择了向国主表忠，齐尧被杀，头颅被送到了季允晟手中，季允彻和季允砚也以谋反罪被收押。听闻曲啸天的兵权被剥夺了，他倒是显得很平静。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好像，却怎么也恨不起他来了。 ——母亲，也从未恨过他吧。大仇得报，我也该回去了。 不想向任何人道别，我便趁着他们去了皇宫，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来到了王府的马槽。“楼主……”舞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身看去，她见我要离开，紧蹙着眉头。突然忆起几日前在花园，凝落将她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不禁也有了些许的慌乱和尴尬。 “舞儿你……”说是放下了凝落，但是情若已动，又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舞儿跟着我，也只会受委屈罢。 “楼主！”她打断我的话，直视着我的眸子，“楼主，舞儿不求你的爱，只想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她的眸子饱含着深情，若是以前的我，定会扭头就走不会理会。只是经历了这么多，我此时此刻却没有勇气将她留在此地。我知道，被心爱的人抛弃，那是怎样的痛和绝望。 “这里，好像有两匹马……”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这样，她能懂？ 果然，她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第一次，我看到她这般舒心地笑。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在我心房里落下。 夕阳西下，我拉着缰绳，于马上驰骋。余光中的那名女子，带着若隐若现的笑颜，让我心里涌起淡淡的温暖。 ——若是当初没有遇见凝落，我会怎样？ 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但是有很多可以憧憬的将来。此时此刻，就让我将往事掏空，真真去过我想要的生活罢…… ------------ 苏寻墨（1）曾经沧海难为水 “苏寻墨，你干嘛走这么快，你是在生我们的气吗？”正当我头脑一片混乱地踱着步子走着，身后传来凝落的一声大吼。凝落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呵，刚刚从醉香阁里出来，她和思晴就一直不说话，或许是在等我的解释吧。可是，我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我站定了身子，轻轻说道：“哪里，只是寻墨待会还要去找别的姑娘，所以赶着送公主和王妃回府罢了。”心里涌起阵阵苦涩，这个时候，我也开始口是心非了么。还是自从她离开之后，我便没了心了。 思晴一听我这么说，冲上前来便道：“寻哥哥，晴儿在你眼里就这般差吗？难道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我转过头来看着晴儿，一丝不忍涌上心头，嘴角却还是习惯性地勾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公主，是寻墨配不上你。” “寻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你哪里配不上我了？！”她急了。 “呵呵。”我轻笑两声，“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定是要嫁与王侯将相，而并非寻墨这种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况且……寻墨生性风流，若是真的娶了公主，公主怕是要受委屈了。”赤 裸 裸的借口，这样说，会伤害到她吧。思晴，她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只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可懂我的苦心？ 他的眼眶中早有泪水闪烁，身子都在明显地颤抖。凝落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寻哥哥，你放心，晴儿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赌气似的说着，她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便往前边跑去。 “晴儿——”凝落急急地唤道，瞪了我几眼，示意我去追她。我假装没有看到，别过头去。 凝落还是向以前一样直肠子，立刻就火了：“你就这么不负责任么？！是谁把她气成那个样子的？万一她一时难过做出什么事情，你担待得起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死心……”我喃喃说着，目光哀伤了起来。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说呢。 “是因为宛心吗？”她听闻我的话，明显一愣。思索了片刻，她问出口，语气里竟也有了哀伤。 我苦笑，想起她刚刚在醉香阁表演的精彩闹剧，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呢。“寻墨又何尝不懂得你和公主的苦心呢。只是，寻墨心里只有宛儿一人，无论如何，寻墨都不会娶公主的。” ——宛儿，我真心爱的女子，唯一爱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宛儿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从未将她当作妹妹对待过。十五年前，母亲将她从路边带回家，她便成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许是可怜她的身世吧，从小我便细心呵护她，照顾她，关爱她，久而久之，那种同情渐渐演化成了爱慕，这样的感觉，不仅没有让我觉得不安，反而愈加欣慰了。 ——她没有好的出身，我便要给她完美的下半生。若是可以，我苏寻墨要娶她为妻，给她幸福。 只可惜…… “哥哥，你看，宛儿穿这个好不好看？”那是她十岁那年，母亲为了买了一条纯白色的烟纱裙。从前的她，只是穿着孩童的衣物，这次新的尝试，她显得十分兴奋。刚刚换上，便奔到了我的身边，一脸笑意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个时候的她，已是亭亭玉立，着上那毫无瑕疵的白裙，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可人。目光在那一瞬间呆滞，她以为我不喜欢，蹙着眉头，竟低下了眸子。“哥哥……宛儿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怎么会不好看！”我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宛儿，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语罢，我的脸竟然有了些许的烫，眼神故作自然地扫了扫四周的景物，余光却一直锁定在她的脸上。 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咧开嘴道：“真的吗？哥哥可不是在取笑宛儿？” “嗯，真的。”我认真地点头，干脆正视着她的眸子。她眸子里闪着期待，闪着兴奋，闪着被认可的开心。“我的宛儿……最美了。”喃喃出声，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在同自己对话。丝丝甜蜜涌上心间，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吧。 “那，攸然哥哥也会喜欢的，对不对？”笑容僵在脸上，我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一落千丈。 “什……什么？”明明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却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哥哥，攸然哥哥也会喜欢宛儿这个样子的，对不对？”她仰起头，朝着我展示着她纯美的笑容。单纯如她，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复杂的心情。“女为悦己者容”，宛儿，难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末攸然吗…… “当然。”我淡淡开口，不显露一丝的不悦，“宛儿这般美丽，任是谁都会喜欢的。”她羞红了脸，扯着我的衣角，淡笑道：“哥哥总是这么惯宛儿。” “哥哥会一辈子惯宛儿。”抱住她的头，我开口说道，心情却不像往常说的时候那般轻松幸福。心情，莫名地沉重了。 “那哥哥带宛儿去见攸然哥哥可好？”她眉毛弯得很是可爱，眼睫毛一眨一眨地，动人至极。我别过头去，装作不经意问道：“宛儿……可是喜欢末攸然？” “哥哥！”她羞极，轻轻跺了跺脚，竟然掩面笑了起来。“哥哥就会取笑宛儿……” “呵呵。”我干笑两声，心里已经明了她的答案，正欲转移话题，不料她却开口说道：“哥哥，若是宛儿承认，你会帮宛儿吗？” 我看向她，她已然将手移开，看我的眼神是坚定而期待的。 “宛儿，喜欢末攸然啊……”我喃喃出声，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的滋味。刚刚的小幸福和小甜蜜全然不见，剩下的是无尽的惆怅。 是不是该恨自己，不应该把她带去皇宫，不应该让她和季允翌遇见？ 是不是该恨自己，一直把对她的心意藏在心底，一直没有说与她听？ 是不是该恨自己，在这一刻，竟然没有拒绝她，而是着了魔一般地点头——她想要的，我会努力帮她得到，一概如此。 因为我答应过她，我要宠她、惯她一辈子。 宛儿…… “宛心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是你也不应该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美好而放弃身边本该属于你的幸福啊！”凝落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一愣，原来，宛儿已经成为别人口中“逝去的美好”了…… ------------ 苏寻墨（2）除却巫山不是云 犹记得，宛儿死的那个晚上，我竟然还在凝落的房里，同她秉烛夜谈。她晕倒的那一刻，我竟然没有在她的身边陪伴她，没有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待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面色苍白，许久才醒来。 她的眼里饱含着泪水，轻轻一眨便会在脸上肆虐。我可怜的宛儿，你是有多痛，连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哥哥，其实宛儿最遗憾的，是不能嫁给攸然。”她淡淡地笑了，笑得那般凄凉，那般绝望。“哥哥，宛儿从小就喜欢和你讲心事。你是最了解宛儿的，也是最疼宛儿的。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遗憾，我没有那个福气，陪着攸然，陪他一辈子……” 宛儿，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记挂着季允翌。季允翌对于你的心意，你又可是真正了解？！我好想对她说出季允翌的真实想法以及我对她的心意，可是看着她一脸幸福却遗憾的表情，我久久开不了口…… 宛儿不知道，那日，我带她去了季允翌那里，她美丽的样子同样印入了他的眼帘，只是他却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地笑笑，并未有什么表示。那个时候，宛儿满怀期待的微笑渐渐淡了下来，抬起眸子向我看，我知晓她的心意，心疼不忍拒绝，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 宛儿开心地跑去了浇花，留下我与季允翌二人在屋内饮茶。我同他说起了宛儿对他的心意，他稍稍一愣，又恢复了一脸平静。 “我就把宛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我如是说。美丽善良如她，喜欢他，是他的福气。若不是宛儿执意爱他一人，我定不会退让。 季允翌微微蹙眉，却淡笑道：“宛心只是个小孩子，她的话，你切不可放在心上。她在我心里，是个好妹妹。” 我一怔，内心除了为宛儿失望外，竟然生出了几丝快意。他不喜欢她，是不是证明，我也有了机会？季允翌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道：“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你若是喜欢，应当好好争取。” “你看得出我喜欢她？”一提到宛儿，我便没了方寸，一开口便泄漏了自己的心意。季允翌倒是没有笑我，表情很是认真：“自小，我便知道了。” “呵，连你都看出来了……为何，她却全然不知？”心情又周日低落下来，目光渐渐定格在窗外那个俯身浇花的小女孩身上。不，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的身上，有了初长成的美丽。 季允翌也随着我看向窗外，轻轻地笑了两声，他倒是很轻松地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苏寻墨啊苏寻墨，你还要把她托付给我么？” “我……”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窗外那名女子，那般可爱动人，那是我深爱了十年的妹妹，我真的可以同她说出自己的心意吗？ 事实证明，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之后的那些日子，每每我鼓起勇气要向她表面一切，都会被她的话打断。 ——哥哥，攸然哥哥为何今日没有来看宛儿？ ——哥哥，是攸然哥哥那边来了什么消息吗？ ——哥哥，你有没有同攸然哥哥说起我昨天向你提的那个事情呀？ 宛儿心里，永远只装着季允翌一个人，我再努力，又有何用？ “若是可以，替我好好照顾她，如何？”五年来，我不下百次问过季允翌这句话，如今宛儿已然十五岁，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句话—— “宛心于我，只是妹妹。” 若是宛儿听到这句话，她是不是会伤心到心碎？为了不让她难过，我总是对她说，你还小，若是待你长大，那种感觉还在，哥哥再帮你说说……我安慰她，攸然待她那么好，定不会负她，她总算是放了心，只是时刻期待着自己快些长大…… ——如今，她终于长大了，十五岁，及笄之年，可是，她却永远离开了人世…… 她的毒，不知是从何而来，爹娘请了很多的大夫，御医也来看过，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曾经有位云游四海的医师为宛儿把脉后，竟然说出了“她定活不过及笄之年”这般残忍的话，如今一语成谶。 “宛儿——”当她的眸子闭上的那一刻，我甚至有了天崩地裂的感觉。我深爱的女子，就这样在我眼前离我而去。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挣扎，难过，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我给不了她幸福，我也不能为她创造幸福，最终，只能守在她的床前，眼睁睁地看她香消玉殒。 宛儿，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爱你，你怎么会离开……身边是谁在叫我，是谁说你已经死了……我不信，我不信啊！ “啊——”伴着一声巨雷响彻天空，我撕扯着喉咙大吼。不顾及身边凝落诧异的神情，不去想旁边季允翌担忧的目光……宛儿走了，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宛儿死后，我深深地沉闷了一段日子，而后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似乎，生活没有怎么改变，可是，却分明变了很多。 我以为，我可以说服自己，坦然地看着她面对季允翌的时候那幸福样子。可是，每每见到她执着季允翌的手的时候，我便由心里深处疼痛。那种痛，快要折磨得我不能窒息。 我以为，我可以假戏真做，真心去喜欢凝落。可是，当凝落站在沂江边上，决定把心都交给我的时候，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脸蛋，我的唇却迟迟不能落下。余光里，还是记忆里最深刻的那名女子。 我以为，我可以忘记过去，尝试一段新的恋情。可是，无论思晴多么活泼可爱，待我多么真心，我都无法爱上她。每次同她说话，一种罪恶感就会泛上心头——宛儿，我又如何能“背叛”对你的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的生命里，从来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也永远只会有一个人的影子。她是那般美丽脱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眸一笑，都是那般迷人。 ——苏宛心，永远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唯一最爱的人。谁都不可能取代她，谁都不可能。 ------------ 苏寻墨（3）取次花丛懒回顾 “寻哥哥！寻哥哥！”翌日晨，我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有人在我门外唤着我的名字。仔细一辨认，竟然是季思晴——昨日，我都已经将话说到那份上了，她竟然还没有死心？！而且，这才一晚，她竟然又寻了过来？！ 我抑制住内心的郁闷，着好衣物将门打开，果然，季思晴鼓着大眼睛闯入了我的视线。在她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母亲——她是找帮手了？！ “墨儿啊，今日晴公主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来找你了，你还不快快整理一下，带晴公主去用膳。”母亲在一旁旁敲侧击，我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心。很早以前，她就和父亲一直在张罗我的婚事，没少劝过我。只是我的心事，他们又如何能知道呢。 “我们家粗茶淡饭，如何能招待公主。”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本想搪塞过去，谁料却掉入了她们设下的陷阱。听我这般说，母亲立刻笑弯了眼睛。“墨儿啊，既然如此，你就带着晴公主去外面吃吧！鲤跃楼最近又出了几道名菜，晴公主在宫里都没有机会吃。今日她出宫，你也陪她到处转转，可不能怠慢了她。” “谢谢姨娘，那就有劳寻哥哥了。”思晴冲母亲笑笑，又将目光定在我的身上。蹙了蹙眉头，我知晓不能摆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街上，思晴跟在我的后边，饶有兴致地四处观望着。我时不时看她几眼，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她今后不要再同我纠缠。毕竟，她是个优秀而且又有身份的女子，定能找到好的人家。她要嫁的人，先不说皇亲国戚，至少也会是个达官贵人，比起我这个有虚名无实权的“兵部侍郎”不知要强多少倍。我已经不可能再爱上谁，我不希望她为了我而荒废了自己的一生。 “寻哥哥！寻哥哥！”身边的她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原来是看到街头卖艺的，觉着新鲜好玩。我附和地笑了笑，未有说话。她先是一愣，突然安静了下来，抿着嘴笑道：“寻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便带着她朝着鲤跃楼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的思晴好像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饭桌上的菜色很是诱人，可是我却毫无胃口。思晴在一旁低着头慢慢咀嚼着，我瞧了她几眼，平时见她吃饭不是这般沉默的，难道是心情不好？想起昨晚的话，我突然灵光一闪——思晴是不是很计较男人花心？如果真如我猜测那般，也只好用这个办法来让她死心了…… 正想着，眼光无意间扫了扫四周，竟然发现邻桌的一名女子正朝我这边看着，还向我抛来暧昧的目光。若是平常，我定会嗤鼻一笑，不再理会，只是今日在思晴面前，我却很想让她看到风流纨绔的我。 “晴儿，你瞧，那边那女子好像对我有意思呢。”我抿了抿茶，故意开口说道。思晴呆了片刻，慢慢抬起头来，顺着我的眼光看去，对上了那女子暧昧不清的眼神。那女子见思晴看了过来，心虚地扫了扫周围，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是那样，越显得有嫌疑。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思晴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嘟嘴嚷嚷，或者是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挖那女子一眼，或者是叉着腰冲我一顿埋怨。思晴看了看那边，又把头转了回来，冲我微微一笑，轻声道：“寻哥哥魅力可真大呢。” 我一时愕然，这反应完全不像活泼甚至刁蛮的公主季思晴应该有的啊！让我更加诧异的是，她说完竟然若无其事地又继续吃饭，完全不理会那个女子再次抛来的目光。 我心一横，直接站起身来，端着一杯茶便走去了邻桌。 “姑娘一人独酌，可是寂寞？”露出一脸邪魅的笑容，我靠近那名女子，幽幽开口道。余光中，季思晴又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我们这边的情况。那女子果然不是个正经家的姑娘，不但没有显得羞乱，反而主动贴上了身子。“奴家可是寂寞得很呢……公子也不来陪陪奴家……” “哈哈哈哈！”我爽朗一笑，将茶杯与她的酒杯轻轻一碰。“姑娘这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呢……不如，今晚让我好好陪陪你？” “公子可是说定了哦。”那女子站起身来，冲我暧昧一笑，“今晚戌时公子可要记得来怡红楼找奴家。还有……一个人来哦！呵呵……”她朝我脸上轻轻吹了口气，又向季思晴在的地方抛去了一个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示威。我徐徐点头，目送着她离开酒楼，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桌子。 心想着刚刚那些话，应该都被季思晴听了去，现在的她该是怒火冲天了吧？我走了过去，笑道：“看来今日晴儿妹妹又要早点回家了，哥哥佳人有约，可是盛情难却啊！” “寻哥哥忙，晴儿懂的。”她淡淡一笑，丝毫没有一丝怒意。我当场愣住，她却也不顾我的讶异，继续吃她的东西。她缓缓地夹菜，微微张口，这样淑女的动作愈加让我感到不对劲。 ——这，是季思晴吗？！ 也许是我的火候还是不够大吧……心里想着，我索性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头凑了过去，紧贴她的右耳。“晴儿妹妹可是舍不得哥哥？不如今晚哥哥去了那边，明晚来陪晴儿妹妹如何？” 这样的话语，她总该恼怒了吧？可惜我再一次失望了，她除了脸红，没有任何的表示。 “季思晴，你今天怎么了？！”我终于是忍不住了，站直了身子冲她吼道。她可以发怒，可以埋怨，可以吵闹，为何现在却这般安静？！真的，很不像她…… “寻哥哥，晴儿做错什么了吗？”她抬起头，一双大眼睛轻轻眨了几下，瞧着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别过头去，直接说道：“你今日为何这般沉默？你这个样子，闹得我心里很是不安，知道吗？！” “寻哥哥，我……”季思晴欲言又止，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又犹豫着不开口。难道她有什么瞒着我的？心里一算计，我冷下了声音，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还不告诉我么？” “我……”季思晴想了想，终于是开了口。“寻哥哥，凝落姐姐说，你喜欢温柔文静的女孩子……所以……” 原来如此！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今天这么安静，难怪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是若无其事地吃饭，原来就是因为凝落告诉她——我喜欢温柔文静的女子。 ------------ 苏寻墨（4）半缘修道半缘君 季思晴，是想做一个温柔文静的女子，以博得我的喜爱吗？可是她又怎能知道，现在就算有比宛儿更加温柔，更加文静，更加美丽的女子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心了。 “寻哥哥，你不要生气……也许现在晴儿做得好不够好，但是晴儿会努力的，一定会改掉以往的任性，做一个寻哥哥喜欢的女子。”说着说着，季思晴的眼眶里竟然泛起了泪珠，我于心不忍，伸出手为她擦拭，岂料我这一举动让她愣在那里，似乎又误解了什么。 看来，真的有必要同她说明一切了。 我放下手，改掉刚刚一脸玩味的笑容，真诚地对她说道：“晴儿，同寻哥哥回去，寻哥哥有话对你说，好吗？” “嗯。”她想也没想便如捣蒜般狠狠地点头。呵，本性难移，无意之间她不又恢复了活泼的一面么。可是这样可爱多了，虽然我还是无法喜欢上她。 回到家，我带她进了我的房间。其实我的房间算得上隐秘，除了季允翌，似乎无人进来过。当然，爹娘和宛儿也有来过，但那个时候，我都将一些东西隐藏了起来，他们并不知情。而今日，我想把自己的秘密同季思晴分享，也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衷。 季思晴跟着我进了房间，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寻哥哥，这个……是宛心姐姐？”她站定在一副画像前边，指着墙上的那副画像问道。我含笑着点头，看着那副画像，就好像宛儿还在我身边一般，那样触手可及，可观可感。 “宛心姐姐可真美。”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赞美。我嘴角抹上了一丝苦笑，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一切。还未等我开口说话，她又径自说了起来。“好久没有同宛心姐姐玩了，没想到她竟然就那样走了……好可惜。” “晴儿。”我轻咳了几声，还是唤出了声。她轻“嗯”了一声，扭过头来看我，还是含着淡淡的笑容——她，还在努力地学习做一个淑女么？晴儿，你这又是何苦。 “晴儿，你不用逼着自己变得温柔文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而且，你的活泼直率也很让人喜欢。”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开了个头。 她听到了我明显的赞扬，咧开嘴笑了起来：“真的？”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早已无了“淑女”的样子，忙忙低头掩饰。 我不禁失笑，开导道：“文静的性格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晴儿的闪光点就是活泼可爱，这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寻哥哥也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个优秀的男子爱上这样的晴儿。” “你……”她意识到了我话中的话，眸子骤然暗淡了下来。“寻哥哥不喜欢晴儿吗？还是不喜欢晴儿的性格？可是……以前寻哥哥不也喜欢凝落姐姐吗？晴儿觉得，凝落姐姐也很活泼啊，不像是文静的人……” 果然是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我在心里暗笑。踱了踱步子，我站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晴儿想听寻哥哥的故事吗？” 她一怔，却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苏寻墨这一辈子，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唯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南宫凝落，另一个就是我自己。”我淡淡地开口，看到季思晴讶异的目光，便说了下去。 “我对不起凝落，是因为我从未爱过她，却欺骗了她的感情。那一次，我们都误以为她是南宫府的二小姐，想要拉拢她，为国主积蓄力量，才出此下策。那次你听到我为她挡剑之事，也是我使的苦肉计，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以免她被敌方利用。凝落一直深爱季允翌，却无奈我的付出，后来决心接受我的求婚，而我，却辜负了她……所幸的是，她最终还是同季允翌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只是，我对她造成的伤害，她虽然不再计较，我却始终耿耿于怀……所以说，南宫凝落，是我对不起的一个人。” “原来凝落姐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季思晴低低地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那，你为什么又说对不起自己呢？” 我苦笑，终于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因为，我没有努力去争取过自己想要的幸福。我的懦弱，让我连自己的心意也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便是我对不起自己的原因。” “你的心意？” “对，我的心意。”我顿了顿，道，“我苏寻墨这辈子爱过一个人，如今也深爱着这个人，将来也只会爱这个人。只可惜，她却永远无法知晓我的心意了……” “寻哥哥爱的人？”她喃喃出声，目光期待着我的下文。 “如凝落所说，我爱的那个人，温柔文静，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温婉动人。我同她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如影随形。她总喜欢跟在我后边，静悄悄地，偶尔念叨几句‘哥哥’，偶尔好奇地扯扯我的衣角，偶尔传出几声淡淡的笑声。她就是那样一个女子，静得唯美，动则灵越，但是无论她是动是静，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我的心…… “她，就是我的妹妹……苏宛心。”长舒了一口气，我静静地将这句话落下。面对季思晴不可思议的神情，我笑了笑解释道：“宛儿，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十五年前，母亲在路上捡回了她。所以，我从小便不把她当妹妹看。” “那，为何你没有同她说出你的心意？”晴儿此时已然忘记了我是她喜欢的男子，还在为我同宛儿的事情出谋划策。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在宛儿心里，我一直都是她的哥哥，从未改变过。而且……她爱的人，也从来只有季允翌一个。” “好复杂哦！”季思晴蹙眉道，“你喜欢她，她喜欢翌哥哥，翌哥哥又喜欢凝落姐姐，然后你和凝落姐姐……” “呵呵，所以，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安安静静地享受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现在我又突然好后悔。我后悔自己没能告诉她我的心意，我后悔没有努力争取过，如果争取过，也许，我还能给她幸福。” “寻哥哥……” “晴儿，你可听过这样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宛儿在我心里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份记忆，更是永恒的感情。这份感情，谁也替代不了。” “我知道了。”她嚷着，小脸别了过去，偶尔发出的声音像是在抽泣。我不忍，想要拉她，却被她避开。“寻哥哥，我知道你的感受。就好像我怎么样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喜欢你一样，你的心里也只可能有宛心姐姐一个人……我不会任性了，我不会了……”才刚说完，她便捂着脸小跑了出去。跌跌撞撞，她的样子，让我心酸。 “晴儿，对不起。”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我呢喃出声。转过身，对上宛儿的画像，心里又骤然温暖起来。 ——宛儿，我爱你，你可知。 ------------ 南宫楷（1）别梦依依到谢家 “哥哥，不要送了。”落儿低声吐出这几个字，冲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担心。她放开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我没有再试图去拉她，她既然选择了，我便会放她自由，尊重她的选择。可是，若是她再受伤，我必会毫不犹豫地将她锁进我的怀里，再也不放开。 落儿，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一天，却又期待这样的一天。 “楷哥哥，别想太多，王妃姐姐不会有事的。”齐缃走了过来，试图安慰我。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心情已然被掏空，目光紧锁着落儿与季允翌远去的背影，五味陈杂。叶知秋，她又会怎样对待落儿？落儿，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楷哥哥？”身边的齐缃又唤了一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冷落了她。想来她也是客人，我不该这般对她。掩饰地笑了笑，我轻声道：“缃儿有事吗？” 她嫣然一笑，低了低眸子。“缃儿听说沛林有座林音寺特别灵验，缃儿想要去为家人祈福，不知楷哥哥可有时间陪缃儿一同前往？”她抬起头，一脸期待的样子，让我不忍拒绝。正好这次落儿回了云国，我心情也压抑，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表示赞同。齐缃抿嘴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我一时失神，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像璇儿。 那日，在陪落儿散步的路上，我碰巧撞上了她。她抬头的那一瞬间，给我的感觉不仅仅是一个“震撼”。她像极了璇儿，不仅仅是外貌，更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甚至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不同常人的味道。她，分明就是璇儿啊……可是，我又何尝不知，璇儿已经离世，是我亲自将她的尸体下葬。 如果她就是璇儿，该多好。 落儿走后几日，连续下雨，去寺庙的事情一直推迟，直到五日以后才得以实现。这日，天朗气清，毫无秋日的萧条，只是山间枯黄的树叶却还是展露了秋天的颜色。踏着碎碎的落叶，我执着齐缃的手登山走在去林音寺的路上，迎着晨间的阳光，心情格外明朗。 “缃儿这是第一次登山吧？”同行的就我们俩人，气氛有点冷淡，我开口想要展开话题。她对山上的风景似乎很是好奇，老是四处观望。听我这般问，她浅浅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缃儿见识短，让楷哥哥见笑了。” “哪里，缃儿可是大家闺秀，见识自然是深的。只是也应出来走走，多多接触大自然才是。”我笑道，突然忆起璇儿，她也是常年待在府里，都未有出来走动过，更别提上山了。璇儿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她的身子自然也是不好。爹为了保护好她，一直将她深养闺中，只是见见亲戚，所以璇儿对外面的世界也很是向往。我答应她，待她及笄，便陪她畅游沛林，还要带她去云国游玩，只可惜…… “楷哥哥？！”齐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来，下意识应道：“嗯？”她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楷哥哥，刚刚我问你话呢，你居然没有在听，是在想什么事情？难道是心上人？” “我哪有什么心上人！缃儿真会拿我开心！”我随口敷衍。我对落儿的喜欢，又怎能同外人道，这样的感情，在他们眼里，怕是很不堪吧。可是，我却毫不在乎，只要落儿愿意，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陪她。 齐缃眼珠子调皮地转了转，头一次表现地如此活泼。这个样子，不禁让我想起了璇儿在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同我撒娇的。“楷哥哥在和缃儿打马虎眼呢？长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有心上人呢！是不愿同缃儿说吧！”她撅着嘴，装出生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嘴角又抹上了些许的忧伤。这样的感情，叫我如何开口呢。就算我不怕，落儿呢，若是落儿知晓我的心意，她该如何是好。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一直没有正视过……她，定是不想面对吧。 “你看，你看，楷哥哥！你又不搭理我了！”她气急败坏地小声吼着，嘟嚷着嘴，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我拗不过她，只好拉住她的手晃了晃，示意她停下。她饶有兴致地抬头盯着我的眸子，一脸甜蜜的笑容。“楷哥哥，你同我说说，好不好？” “缃儿，我同你说，你不许笑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笑脸，璇儿的一颦一笑又展露在我的眼前。明明知道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她们联系在了一起。也正因为如此，她让我感觉如此亲切，也愿意将自己的心事说与她听。 深深呼了一口气，我移开在她身上的视线，目光投掷在对面的那座山上。望着无尽的秋色，我淡淡地开口说道：“我爱上的女子，是我该爱，也不该爱的人。说该爱，因为她于我有特殊的身份，我有义务有责任保护她。而且，她美丽，善良，是个好女子，值得我爱。说不该爱，亦是因为她的身份，我们若是相爱，特殊的身份定会让我们受尽世人的鄙夷……” “楷哥哥……”我还未有说完，她却急着打断了我的话。“那你，可有对她说过你的心意？”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我的心意，她便离开了……”想起落儿当日离开得那般决绝，我便深知她对季允翌的情意。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她还是那般义无反顾。而我，连向她真正袒露心意的机会都没有。 我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才意识到齐缃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看向她，我惊讶地发现她的神色竟然比我还要悲伤……不，不能说是悲伤，那样复杂的神情，有悲伤，还有遗憾，甚至还夹杂着开心。是我看错了吗？还是我想得太多？我的故事，她为何有这样的共鸣？ “缃……缃儿？”我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句，她抬起头，眼眶里竟然泛起了泪珠。我正要询问，她却率先开口：“楷哥哥，她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呵，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有的！”她又急急地将我的话打断，我讶异地看向她，她慌忙回避我的眼神，再看我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楷哥哥，我们快去庙里祈福吧。” “嗯，好。”我也不便再多说，淡淡地笑了笑，又踏上了行程。只是现在的心情，却起伏不平。 她的神情甚至眼神，越来越像璇儿了。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感觉璇儿又回来了……璇儿，你离开我已经近半年了吧。你回来了吗？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能一直停留，至少现在，我身边还有你，不会孤单。 ------------ 南宫楷（2）小廊回合曲阑斜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林音寺，我本不信佛，但是自从父亲与璇儿离世后，我也常常来寺里为他们祈福，希望他们和娘亲在那边一切安好。今日再次走入这座寺庙，心情还很是忐忑，瞧了瞧过往的路人，才知晓林音寺的名气不是一般的好。齐缃显得很兴奋，拽着我的衣角东看看，西瞧瞧的，她那个可爱的样子，总是让我有璇儿的错觉。 “施主可是来祈福的？”虽然人多，刚入寺庙便有小和尚过来招呼我们。他一见我，仔细瞧了几眼咧开嘴笑道：“这位施主可是上个月来进香的南宫施主？” 没有想到这个小和尚竟然还记得我，我和善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那小和尚显得更热情了，带着我们熟门熟路地便到了大殿，为我们准备了一切祈愿需要的东西。 “缃儿，你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心里想想，也没有什么可以祈求的愿望，我只好站定在一旁，不再往前走。齐缃很是讶异，劝道：“楷哥哥没有要许的愿望吗？刚刚楷哥哥不是也有未了的情缘吗？何不趁此机会祈祷一下呢？” “那段姻缘怕是没希望了罢。”我尴尬地笑了笑，想起此时远在云国的落儿，心疼不已。那小和尚听了我们的对话，也笑道：“南宫施主，心诚则灵，不妨试一试。” 我不好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同齐缃一起跪在了佛像的面前，我的心情异常沉重。上月，我也是在这个地方，祈求佛祖保佑爹娘和璇儿在那边一切安好，甚至还幻想着能与他们重逢……今日，齐缃在我身边同跪，侧脸也是像极了璇儿。若是缃儿就是璇儿，那该多好。 齐缃的眼睛渐渐闭上，我知晓她正在祈愿。深深呼吸了一次，我大脑搜索着自己想要实现的愿望，却发现毫无头绪。如果可以……能不能让落儿回到我身边？让她成为我南宫楷的妻子，让我南宫楷给她一辈子的幸福……这个念头刚刚冒入脑海，我才闭上的眼睛立即睁了开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佛像，心里竟然有点不安。这样的想法，是否对落儿不公平呢？她的心里是否并不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呢。可是，如果真能实现，我一定会努力给她幸福。 这，就是我的愿望。我要许下这个愿望。 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妻子，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如果不能给她幸福，我愿意放她自由。 心里默念着这些话，我虔诚地许下了这个愿望。这个时候，我未有想过愿望会实现，我更没有想过，我的每一句话，竟然都会成为现实。 回去的路上，我带着齐缃绕了一条小道。小道幽径很是清静，而且从这条小道上可以看到山那边美丽的风景。上次来林音寺祈福，也是这个小和尚介绍我走的这条路。 已是深秋，小径上落叶层叠，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很是悦耳。一路上，齐缃都在浅笑，不知道是在开心什么。轻咳了几声，我好奇问道：“缃儿心情可是很好？一直在笑。” “呵呵……”她轻笑几声，双手别在腰后，眨着眼睛对我说道：“楷哥哥，我刚刚许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愿望。” “喔？”我好奇地追问，“是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很是得意地小跑了一段距离，又转过身来朝我咧开嘴笑。我一时失神，突然想起曾经的璇儿朝我撒娇的时候，也是这般调皮却可爱的笑意。 下意识地抬脚，慢慢地走进她，一步又一步，每一步，目光都定在了她的笑靥之上。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笑容已然僵在了脸上，也是定定地注视着我，心思好像并没有被我的目光扰乱。 “璇儿……”我的手抚上她的脸，呢喃出声。话音刚落，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忙将手放下，解释道：“对不起，缃儿，每次看到你，我总是会想起璇儿……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还请缃儿不要见怪。” 她灿然一笑，似乎并不介意。“能够长得像楷哥哥的心爱之人，缃儿庆幸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见怪。” 我一愣，不解反问：“我的心爱之人？缃儿何出此言？” 她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起来，手指缠在一起不停地摆弄，似乎有些小紧张。“适才上山的时候，楷哥哥不是说有一段不为外人接受的感情吗？缃儿知晓楷哥哥不想捅破那层纸，但是缃儿还是斗胆猜测了一下。楷哥哥不会生气吧？”她又抬起头，一脸无辜的神情，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之色。 我皱着眉头，还是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只好又继续追问道：“缃儿的意思，楷不是很明白……” 她轻轻一跺脚，一抹红霞飞上脸颊。我还来不及思考她为何害羞，却已听见她说了一句令我无比吃惊的话。 “其实爱上自己的妹妹又如何，爱情本就不是自我能掌控的。”她如是说。 我诧异地看向她，喃喃道：“你知道了？”她如此聪明，竟然能看出来我对落儿的心意？还是，我根本就没有很隐晦，而是早已出卖了自己喜欢落儿的事实？ “嗯。”她含笑着点头，眸子里都是闪烁的光芒。我苦笑一阵，望了望明朗的天空，黯然道：“只是，这样的感情，怕是不会被外人接受吧。” “谁说的？”她急急反驳，“只要真心相爱，何需管那些世俗呢？” “缃儿也这般想么？”我心里欣喜，她是个大家闺秀，竟然也能站在我这边，确实让我很是惊讶和欣慰。她笑着点头，看上去很是坚定。突然，心情明朗了开来——如果是真心相爱，又何需管那些世俗呢。 我咧开嘴笑了，道：“缃儿，今日谢谢你为我解开了这个心结。” 她也很是开心，望着远山笑了起来，只是目光却渐渐深邃了。“缃儿又何尝没有过心结呢？这样的挣扎和矛盾，缃儿也有过……” “你也有过？”我讶异地问道。她不是从未出过家门吗，为何也会有这样的感情烦忧。 她回过神来，掩饰似的笑了笑，眯着眼睛道：“楷哥哥想听？” “若是可以，楷愿意分享你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是好奇又是不安，我也说不上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她踟躇了片刻，终是开了口：“那我就同楷哥哥说一个故事吧。那是十五年前……” “小姐！”她正欲说下去，一个突兀的声音却响起。我循声看去，竟然是齐缃的那个贴身保镖，说是府上的侍卫。她停下了故事，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何事？” ------------ 南宫楷（3）多情只有春庭月 那侍卫看了我一眼，低头恭敬却严肃地说道：“老爷来信了。” “信？”她讶异出声，抬头又看了我几眼，终是抱歉地笑了笑道，“楷哥哥，我们先回家吧，爹爹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无妨。”我淡笑。 “那个故事，日后我会说给楷哥哥听。”她抿嘴，很是认真。 “好。”我点头，便同她又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若是能预见今后会发生的事情，今日我定会让她把故事说与我听，听清楚她内心的想法，也让她知晓我真正的心意。 若是能预见我们日后的结局，今日我定不会这样草率地以为她明白我的故事，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到最后，再也无法挽回…… 只是可惜，我无法知晓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能由命。 齐缃收到她父亲的来信后，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不同，只是淡淡地说过几日要回云国去，她的那个故事也没了后话。听她说起要回云国，我倒是很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落儿。她走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道过得如何。 再见到落儿的时候，她看上去很是开心，虽然脸上不免有着些许的疲惫，但是喜悦之色却溢于言表。 她将我带入内室，同我诉说着她回到云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每多说一句，我的心跳便加速一次。我不知道，她在云国这近半个月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且都这样凶险复杂……弱小如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吧…… 而后，她又将太师齐尧的阴谋以及自己追踪齐尧的事情都向我一一说明，并说出了自己对齐缃的怀疑。其实，落儿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同我朝夕相处这么多个日子，每日都给我熟悉的温暖感的缃儿会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女子。 她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也将这次找我的目的一一道来。原来，她找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云国国主即将与大将军曲啸天、太师齐尧组成的联盟开战，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物资储备一定会不足，这样也会削减军队的战斗力……而现在云国国库空虚，齐尧又大面积地在扩充自己的实力，如果两军交战，形势不容乐观。落儿希望南宫府出力相助，我自然明白，她毕竟是季允翌的妻子，理应帮助云国。只是，正因为这个原因，我心里愈加不想帮忙。 我，还是自私的吧。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口。“若是要楷答应，也不是不可能……”我顿了顿，眼神渐渐犀利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我的心情却汹涌澎湃。 “嫁给我。”我如是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一脸自然的微笑：“哥哥，你就爱和落儿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蹙紧了眉头，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眼神里的坚定再也无法掩饰。“落儿，在你被季允翌带走的这半个月里，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好的。我总是担心你，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受委屈。想要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得到你，让我来呵护你，照顾你，给你幸福……” 我努力说服她，可是她听到最后，竟然站起了身，甚至甩开了我的手扬长而去。她说，她不可能把我当恋人一般喜欢；她说，如果嫁给我是条件，她宁肯找别的方法；她说，她不想再听我提第二遍。 落儿，善良如你，也有这般残忍的一面么？ 南宫凝落，这个让我无法割舍的女子，让我爱上了她，她却无法爱上我么？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她，在茶楼之中，她轻挑银弦，双手自然而娴熟地拨动着，一曲婉转又轻快的《阳春白雪》便响彻在整个茶楼之中。她低头弹琴的那样子，像极了璇儿抚琴的姿态，那一刻，我甚至把她错认为璇儿。 但是相处之后，我便发现她和璇儿完全不是一类人。璇儿柔中带着娇气，她却率性而且坚强。在我心目中，璇儿一直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妹妹，我也一直以呵护她为自己的责任，不想让她受任何委屈；自然，我对她的喜爱，也仅限于兄妹之情。而落儿不同，她的勇敢和真诚真真打动了我，她的机智和担当也让我钦佩；慢慢的，对于她，我从关注和钦佩升华到了仰慕和喜爱，这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那次，听闻她成亲的消息，我的心头竟然浑然不知是何滋味。璇儿被杀的仇恨，突然间淡去了许多，我只是草草地去监狱看了那个罪魁祸首一眼，便马不停蹄地赶去翌王府。我知晓这样的心境对璇儿很不公平，我也很懊恼自己变成如此，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来到翌王府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幸福的笑容将我最后一丝希望击散，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许只是一厢情愿，我意识到原来无论那个男人怎样欺骗她，爱就是爱，她不会改变。 参加她与季允翌的婚礼，明明知晓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我应该祝福她，可是真正到了那一刻，我却说服不了自己，悲伤和抑郁还是涌上了心头，久久不能消散。她盖上了红盖头，红纱下面还是若有若无的笑容，我看不真切，也不想看真切。屋子里尽是喜庆，我不该悲伤，却还是笑得那么勉强。 “妹妹，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为兄祝你和翌王爷百年好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心好像快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她和季允翌，看上去很般配——可是，若是旁边的那个男人是我，又该有多好。 我还记得初遇她时她说的一句话：《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她说，她以《阳春白雪》自勉，也可共勉他人。她的想法与我的不谋而合，我和她，总是会有些默契。认我做兄长那天，她说，是因为一个“缘”字，因为“缘”，她才和“南宫”二字纠缠不清。现在想想，确实是冥冥之中的定数罢。 夜幕降临，夜空的明月异常皎洁。前人总会因月思乡，亦喜欢以月明志，今日我见这月亮，也不禁愁绪万千。不是我的，我终究是得不到么？可是，为何不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可以给她幸福呢？ ------------ 南宫楷（4）犹为离人照落花 事情比我想象中要简单很多，本来不可避免的一场恶战竟然因为阡影楼楼主与大将军曲啸天的一次会话便没了下文，太师齐尧的人头竟然被曲啸天给砍了下来，还送上了朝堂。朝中之事，还真是瞬息万变，只是我已经无暇去理会了。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齐缃竟然承认了她就是璇儿，那次被虏也只是一个阴谋，而她也参与了那个阴谋之中。这其中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想摆脱我妹妹的这个身份，希望能够嫁给我。我被她这样的想法深深震惊，若是早知如此，我定会在很久以前便向她袒露心迹。 事情发展成这样，并不是我所想要看到的。璇儿再一次死去，这次还是死在了我的怀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她虽然做错了很多事情，虽然犯下了很多错误，但是她始终是我的妹妹。就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她的到来意味着母亲的死去，但是她始终是我和父亲疼了这么多年的璇儿，我的妹妹。 又或许，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她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怨念。希望，她在那边遇见了爹娘，能够明白我们的苦心罢。 “楷，在想什么？”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外袍，我转身，看到落儿正站在我身边，笑靥如花。接她来南宫府，已经有近两个多月。刚刚接她来的那几天，季允翌来过几次，只是都被拒之门外。我知道，落儿是个重信诺的人，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虽然那次我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我们的承诺还是在那里。或者，落儿是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明白一些事情。心里苦笑一阵，我不禁又想起了她来南宫府后对我说的一番话。 她说，我们以三个月为期，若是我还是不能爱上你，或者你不再爱我，就放我自由，如何？ 那个时候，心里涌起一股酸楚。她定的这个协议，何尝不是我所想的呢。如果不能给她幸福，就放她自由吧。可是，从她口中听来，却还是那般伤感。她，是铁定了不会爱上我么？因为，让我不爱她，我怕是做不到了…… “我在想，今晚带落儿去哪里玩。”我淡淡一笑，将自己的落寞掩饰过去。“入冬了，落儿要记得加衣服。” “还说我呢，你瞧瞧你，外面风这么大，就穿了这么点衣服，着凉了怎么办。”她低声埋怨，又为我整了整衣领。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揽她入怀的冲动。那一刻，多希望时间就那样静止，让我感受她的温馨和关爱。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妻子在为丈夫整理衣物。可是，我却迟疑了，我的手僵在那里，久久不敢将她揽入怀中——自从将她接入府中，订了那样一个协议，我和她便开始尴尬起来。虽然表面上很是要好，可是却分明有了改变。她本唤我“哥哥”，现在唤我“楷”，虽然我喜欢她这样的称呼，但是却觉得异样生疏。 如果还是兄妹，我定会毫不踟躇地抱住她吧。兄妹之间的拥抱。 是夜，我同落儿一同在厅里用膳，尝着厨子最近新做的菜色。刚吃了几口，落儿便一阵恶心，连连出去数次。我见她不适，忙忙问道：“是着凉了吗？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蹙着眉头，终是承受不了，竟然昏了过去，我大惊，将她带入内室躺下，忙忙吩咐仆人找了大夫过来。 大夫静静地坐在床边把脉，不一会儿，便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说不上欣喜，也说不上悲痛，倒像是很尴尬。我会意地遣走下人，轻声询问道：“周大夫，她得了何病？”周大夫一直是府上专任的大夫，医术高明，璇儿生前很多病都是他治好的。 周大夫摇了摇头，踟躇了片刻，终是道出了实情：“凝落小姐并未生病，是有喜了。” “有喜了？！”我大惊。难怪周大夫一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落儿现在在南宫府，下人们都以“姑娘”称呼，我不让他们再叫她“小姐”，就是不希望他们认为我们是兄妹关系。而且，落儿成亲的事情并无几人知晓，她现在怀孕，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看了看沉睡中的落儿几眼，又碰上大夫复杂的目光，尴尬不已。 “恕老夫冒昧，南宫少爷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周大夫的目光突然暧昧起来，让我无所适从。看来，他是误会我与落儿了。 “呃，有劳大夫了……”我打了个马虎眼，敷衍了过去。送走大夫后，落儿竟然也醒了。她似乎听到了我与周大夫的对话，冲着我便将话题挑开。“楷，我，是不是有他的孩子了？”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句，心情复杂得可怕。 之后，我们便不再说话。偌大的屋子静得出奇，连我们彼此的呼吸声也那般沉重…… 一个月后。 “落儿，决定了吗……”我站在雪地之中，眺望远山，看到的却全是她一人的影子。 “决定了。”她回握住我的手，声音坚定。我转头看她，见她展露出了无邪的笑容。“你呢，决定了吗？” “呵呵。”我抽出手，狠狠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佯怒道：“或许会临时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呢！” “啊？！”她嘟嘴反问。 “哈哈哈——”我被她的样子逗笑，忙忙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不逗你了，今晚好好休息。” “嗯。”她环住我的腰身，也紧紧地抱住我。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自从她住进府里以来，我们就保持着尴尬的关系。这一刻，将那些包袱抛开，我突然觉得好轻松好惬意。就让我再好好感受一下她的温暖，感受一下她在我怀里微笑的美好。 “哥哥，谢谢你。”她如是说。 心里既是苦涩又是欣慰。终究，我还是她的哥哥。不过，也好啊。至少这样，我能这般拥抱她，不做他想。 “嗯。”深呼吸了一次，我淡淡地应了一声。雪地里，两人紧紧相拥，如她所说，外面冷，心里暖。 落儿，真可惜，我还是没能让你爱上我；真可惜，你还是要回到别人的身边。 雪花渐渐飘落，那个背影也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落儿，你可知，我多么希望我对你的情，也会如雪花般飘落、沉埋、无痕。但是，情至深，连我自己都无法掌控。我南宫楷，注定是孤独的，但是，有了同你的回忆，便也是欣慰。 落儿，你会幸福的，对吧？ ------------ 季允翌（1）曾虑多情损梵行 “国主，若无其他事情，攸然先告退了。”御书房内，我恭敬地朝着国主说道。语气虽然还很是平静，但是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此时此刻，落儿定是在王府里等着我吧。太师连同季允彻等人逆谋造反之事，终于尘埃落定，我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告诉她，国主已经同意让我辞官归隐，这样我便能同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了。 国主嘴角抹上了一丝邪笑，很没有一代帝王的样子。“哥哥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嫂子了吧？” 我淡然一笑，道：“国主又忘记了？在下末攸然。” “哦，末攸然。”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爽朗一笑，“好，既然你这般等不及了，便退下吧。” “谢国主。”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抱拳行礼便走。 “保重。”身后，他低沉地说了一句。我身子一僵，点了点头。“你也是。”这次分别，便是永恒了罢。二弟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能力，可以撑起一片天，而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刚到王府，便见着末圻和雪冉在门口焦急地踱着步子。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心里顿生不安，急急跑了过去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爷——”他们齐声唤道，脸上写满了焦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我沉下了脸色，听着他们的下文。“王爷，王妃今晨同南宫少爷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而且，雪冉刚刚去了王妃房里，发现王妃很多行礼都不见了……” “她和南宫楷？！”我大惊。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奇怪的表现，现在仔细揣摩，原来她是要与南宫楷离开。 我怎么这么大意，怎么没有瞧出来她的不对劲，就这样放心地将她留在家里，入宫去找国主……可是，为什么她要和南宫楷离开？为什么她要抛下我离开？要说她心甘情愿，我完全不相信。我同落儿的感情，怎么可能允许第三个人涉足。她定是受了胁迫，定是这样无疑！ “末圻，为我找匹精锐的马匹，我要马上去风国。”我冷冷地吩咐道。 “是。”末圻应道，立刻移步去了马厩。雪冉瞧了瞧我几眼，还是怯怯地说道：“王爷，请您不要生王妃和少爷的气，他们……” “没事，雪冉你先回房吧。”我撂下一句话，也不再拖延，往马厩的方向奔去。我一刻都不能等，我必须在路上截下他们，我必须向南宫楷讨一个说法，我必须把落儿留在我身边。 然而，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他们，路人也说不见有相似的人经过。看来，他们是抄了近道，怕是已经到了风国印江，已经进了南宫府。 快马加鞭赶到南宫府门口，我不由分说便往里边闯，南宫府的家丁挡在我的前面，将我团团围住，我寸步难行。 “在下末攸然，想要求见南宫少爷，还望各位通融。”我双手抱拳，压抑住内心的激愤，道。谁料那些家丁分明是受了南宫楷的命令，一概不理会我的请求，依旧毫不退让。 “若是各位不行这个方便，就别怪攸然无礼了！”咬咬牙，我同着那批家丁打斗了起来。我不想伤人，但是为了能够见到落儿，我不得不如此。 “末公子——”正打得激烈，一名丫鬟从门内走了出来，手中执着一封书信，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停止打斗，接过那封信，迫切地拆开来看。 “末公子，这是凝落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说她不会写字，是她口述，我来代写，但是她说只要你看到最后一句话便知晓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不会有假。”那丫鬟耐心地解释着。 我死死地盯着信件，心里复杂得可怕。她竟然说，让我给她三个月的时间，让我等她三个月……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三个月！三个月，太长，太长，一天也不行！ “啊——”我仰头嘶吼，第一次在人前这般失态。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冲进那群家丁里便再次厮打了起来。落儿，你不会是真心想离开我的，不然怎么会在最后再写一串那样的符合。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那是你们家乡的语言，意思是，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又何尝不是！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何要分开三个月？凭什么分开三个月？！ “让开！”我血红了眼睛，已经不顾及旁人的安危，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我一定要亲眼看到落儿，一定要亲耳听她说出理由，一定要亲口向她表明心迹…… “这位公子为何一定如此执迷不悟呢。”耳边似乎飘进来一个清幽的声音，我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停止，转过身去，碰上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你是何人？”我的声音渐渐降低，面色渐渐缓和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未曾谋面，却觉得这位老人不同寻常，也不敢怠慢。 那老者神秘一笑：“公子不妨借一步说话。” 跟着他来到南宫府旁边的小巷，我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站定之后，他捋了捋胡须，道：“公子来此，可是寻访一名名为‘南宫凝落’的女子？” 见他开门见山，我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并恭敬地说道：“烦请高人指点。” “你怎知我是高人？”他笑了，“老朽只是个落魄的算命先生，公子抬举了。” 我也是淡然一笑，他这句话，更是让我肯定了他特别的身份。“高人气质非凡，岂是人间地位权势可以比拟。” “那姑娘果真是没看错人，公子确实是文质彬彬，知礼大方，让老朽佩服。”他稍稍作揖，正色道，“老朽见过翌王爷。” “这里没有翌王爷，在下末攸然。”我心里一惊，表面却还是波澜不惊。这老者确实不是一般人，竟然知晓我的身份。 “末公子果然够洒脱，爱佳人不爱江山，更别提世间权势富贵。”他依旧同我打着太极，说着题外话，并不进入正题。“为了一名女子，舍弃那么多东西，你就一点都不后悔么？” “曾经我顾及太多的东西，欺骗过她，伤害过她，那才是我后悔的事情。如今，我不会再放她离开。”我的语气不容置喙。 那老者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依然不依不挠。“情感太深，会羁绊住整个人，整颗心。” ------------ 季允翌（2）入山又恐误倾城 “无欲无情，那是谪仙，攸然只是凡人一个，哪管那些。”我铮铮道。 “情根太深，并不见得是好事啊。”他话中有话，很是高深。“何如抛开一切，重新来过呢？” 我被他弄得终是不耐烦，目光稍稍一凛，道：“高人说笑了，攸然心爱女子如今在南宫府情况不明，高人若是真心同攸然交好，还望不吝赐教。” “南宫凝落……”他低低地唤着落儿的名字，右手抬了起来，似乎是在掐算着什么。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又定在了我的身上。“公子，她可曾同你说过她的来历？” “来历？”我讶异道，“她是风国易水流落的灾民。” “非也非也……”那老人摇了摇头，道，“南宫凝落，根本不存在这个朝代。她，来自未来。” “未来？！”我大惊。太荒谬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来自未来！莫说我不信，任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 “那位凝落姑娘同老朽也有过交情，当初在云国桐南曾经帮助过老朽一次，老朽也曾在沛林为她指点迷津。至于她的身世，若是有机会，你问问她便知。” “就算她是来自未来那有如何？就算她是妖怪，也照样是我的妻子，我末攸然唯一心爱之人！”我坚定地回应他荒谬的叙述，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无法动摇我的对落儿的爱。 那老人又摇了摇头，一脸和善的笑意。“公子莫要激动，老朽并无恶意。适才老朽故意多次刺激你，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那位姑娘的真心。” “您这是何意？”我不解。 “凝落姑娘并不属于这里，自然有一天是要回去。不过，若是这边有所牵挂，留下来也是情理之中。”他幽幽道。我听了大喜：“你是说她可以不用回她的那个世界？”不知为什么，我已经接受了那个听来很是荒谬的言论，或许，这个人真的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 他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了起来。“公子，老朽能给你的只有两个字——随缘。” 随缘？我的心倏地一动，似是明朗了什么。那老者又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含着笑从我身边走过，边走边吟道：“缘起缘灭，一切都是定数，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 缘起缘灭，一切都是定数。他指的是落儿滞留南宫府也是定数之一吗？他的意思是让我等待三个月，顺其自然？可是，我实在不放心把落儿单独留在这里，特别是留在南宫楷的身边。 “随缘……随缘……”那老者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不见，我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思绪万千。手中紧紧握住的是落儿写给我的信，眼中是不远处已然灯火通明的南宫府。 ——该进？该退？ 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在流云客栈遇见她的时候，她可爱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着的是一身我从未见过的装束。她的衣服的布料我从未见过，裤子也是短得惊人，但是她丝毫不显拘谨和羞涩，反而很是热情豪爽。面对我和寻墨这两个陌生的男子，她竟然如同老朋友般同我们聊了起来。她不像普通的女子，好像从未考虑过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形象，那般无拘无束，羡煞了我。 自由自在的生活，一直是我所追求的，但是为了国主和百姓，我还是答应寻墨重新走出了麓岐山，回到王府做我的王爷。遇到她，是我从未意料过的事情；而爱上她，我更不曾预见过。 ——我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是在看到她与钦卿卿我我靠在一起，说着“定终生”的时候？是在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沂江边上，哭着控诉我的欺骗的时候？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站在丞相府门口，流着眼泪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喜欢”，期待着我的回答的时候？抑或是更早，早到在她来到麓岐山，红着脸蛋将她做的衣服送给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便爱上了那个夕阳中闪着眸子的女孩吧？ “这个，给你。”那时候，她从书包掏出那件名为“T恤”的衣服，微红着脸蛋递给我，手还是颤抖的。 我心里一怔，似有些许的甜蜜涌上心头。有点意外，却异常开心。我不由自主地便笑了起来。“你给我也做了一个？”我问。 她抿着嘴唇，也冲我笑，点了点头。 “谢谢了。”我从她手中接过那个衣服，展开来看，细细婆娑。布料不是她所着衣物的那种，样式却基本没有差异。不知为何，心里的甜意越来越浓。“很特别，很好看。”我由衷地开口。 听着我的夸奖，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白色的……” 这个傻丫头，还考虑得这般周到。周遭的氛围骤然温馨起来，好久都没有这样安心舒适且开怀的感觉了。我眯起眼睛笑，轻声点头道：“嗯，我喜欢。” “那，我走了……”她有点局促，轻轻丢下这句话，便小跑着走开了。看着她娇小可爱却蹦蹦跳跳的背影，我不禁失笑，心里亦是甜蜜肆虐。 ——从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了她吧。 只是，那时候的我，身上担负的是国家和百姓的重任，不允许我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任何的儿女私情……况且，她还是南宫府的二小姐，我和寻墨早已商定，他会娶她做妻子，而我，也要给宛心最温馨的回忆。 于是，我就那样欺骗了她。没有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没有让她知道我也喜欢她，没有留她在我的身边。 那天晚上，她站在丞相府的门口，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人是末攸然。那一刻，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我想要说话，却被苏寻墨打断。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要记住我和他的约定和计谋。黯然掩饰住自己的心情，我淡淡地承认了我同宛儿的情意，她的眼泪顺着脸蛋一直往下流，好似滴到了我的心里，湿了一片，凉了一片，也痛了一片。 ——为了国主，为了百姓，我必须如此。可是，心为何这般疼痛，如刀割，如针刺。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我不希望违背自己的心意。因为那些我必须承担的东西，我伤害了那个看似坚强却无比脆弱的女子，在她鼓起勇气向我告白的时候，给了她最残忍的答案。 ------------ 季允翌（3）世间安得双全法 陷于两难之间，我多么希望能够两全其美，但是又谈何容易。望着眼前南宫府的宅门，我抿嘴苦笑，思绪又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在皇宫以“季允翌”的身份第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那日，她为了逃避侍卫误闯误撞躲进了我母妃的宫殿。那时的我正在缅怀母妃，却突然发现她慌乱地闯了进来。未免她知晓我的身份，识破我同苏寻墨的谋划，我及时地点了她的穴道。她背对着我，呼吸很是急促。 “你是何人？”那个时候的我比她还要紧张，但是却强作镇定，定了定神，扯了扯嗓子，故意装出另外一副嗓音。 “我……我是一个宫女，不小心走错地方了。”她含糊地答着。我不禁失笑，宫女哪有穿成这样的，她这样更显得可疑了。单纯如她，若今日遇见的不是我，会不会遭受大麻烦？况且，这里是母妃灵位寄放的地方，平常不允许人进出，她又如何来为自己辩解呢。 听闻这是母妃的宫殿，她竟然开口问道：“请问……您是翌王爷？”我一怔，她怎会知晓？ “你知道本王？”我反问。再细细一想，所有的王爷之中只有我失去了母妃，她听说过也是自然。不过还好，她并未对我的身份有任何怀疑，并不知晓我就是在她身边的那个“末攸然”。 听闻她是因为逃避国主的赐婚才逃到了这里，我不禁伤怀，却还是表里不一地问道：“为何不好好珍惜呢？” 她轻轻地叹气，黯然说道：“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任何幸福可言。而且，也会伤害彼此不是吗？”听她这么说，原本就起伏不定的心越加忐忑了。我不禁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禁想起自己的两难，一时之间没了方寸。 “也许，我应该回家了。”她如是说。 “真要走？”心里“咯噔”响了一下，我问出了口。 “真要走。”她语气那般坚定。 嘴角还是抿上了一丝苦笑，我轻轻地将自己的令牌塞进了她的袋中，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令牌，你可以凭它自由出入。自己小心，不要被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明明是同寻墨说好，让他接近她，拉拢南宫府势力。但是看到她这般不开心，我实在无法再按计划进行。 苏寻墨来找我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他急急地奔进了王府，开口便是一阵怒吼：“季允翌，你为何把她放了？！” 我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抿茶，眼底是无尽的寒，却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她不快乐。”我淡淡地说。 “所以呢？所以你就放她离开？那我们的计划怎么办？若是她被季允砚那帮人捉了去，我们又该如何应对？你一向很冷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朝着我怒吼，却激不起我心中的任何涟漪。此时此刻，我心里想的还是她的安危。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不知道她是否到达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季允翌！你倒是说话啊！”苏寻墨有点气急败坏。我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茶杯，深深地睇了他一眼，道：“你不爱她，就随她去吧，这样束缚的是你们两个人不是吗？” “呵，当时我们制定计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他目光一凛，“莫不是你爱上她了？”我一愣，竟然忘了开口辩解。见我默认，他气得快要跳了起来。“季允翌！末攸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置宛儿于何地！” 他一提到宛心，刚刚才坚定下来的心莫名地迟疑了。宛心对我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我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妹妹看，从未有过其他的感觉。只是，她的病越来越严重，苏寻墨找我，希望我能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我不忍拒绝便答应了。这次苏寻墨再次提起，我不由得又踟躇了起来。 “无论怎样，再让我努力一次，如果这次她还是不答应，我便放她离开。”苏寻墨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他看了我几眼，又望了望茫茫的夜色，眸子深邃了起来。 ——如果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或许我就不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他。若是能预见今后发生的事情，或许我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但是，正因为这次的选择，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庆幸的是，就算她伤痕累累，她依旧没有放弃我，放弃我们的爱情。 我不想欺骗她，那日在印江，看到她同阡影楼楼主钦在一起很是亲密，我醋意大发，借着酒劲向她表白，甚至想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她说，爱情和权势地位都没有关系，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地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我害怕当我告诉她我是季允翌，是当朝翌王爷的时候，她又会认为我是在别有用心地接近她。我已经说服了自己去坦诚对她的心意，我不能再允许我们的感情受到任何的威胁，一点点的风险都不行。如此一想，我便没有告诉她的是真是身份，而她对我说，她心里最美的爱情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一刻，我动容了，因为母妃也曾经这般同我说过。只可惜，父王没能给她这样的感情；我希望我可以给她。 当她识破我的身份的时候，我不安，恐慌，深怕她会离开我。但是，当我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她又一次原谅了我。脆弱如她，竟然一次又一次接受我的道歉，让我情何以堪。 “落儿，做我末攸然的妻子，可好？” “如果可以，我只愿是‘末攸然’……” “落儿，做我的翌王妃，他朝再做末攸然的妻子，好吗？” 我冲进大雨中，紧紧地拥住她，吻她，不想再让她被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不顾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我一字一句，想要抚慰她受伤的心。可是，我却还是只能给她这样一个没有期限的承诺。她伸出手抚摸我已经全湿的脸，嘴角勾勒出一丝温馨的笑容。 她说，攸然，我愿意等你……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我内心的愧疚、悔恨、感动全数倾泻。这个时候的我，肩上还负担着国于民的重任，还不能给她一份她想要的爱情，但是这一刻，我在心里发誓，我季允翌，末攸然，这一生一世，定不负她。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 季允翌（4）不负如来不负卿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冬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到来了。晨间起来,冬雾弥漫，一派苍茫，如同仙境般飘渺。阳光渐渐扑散开来，雾气散了之后,又生出了另外一幅别具特色的美景。踏着积雪，我慢慢地往山下走去。同落儿约定的三个月，已经过去了十来个日子，若是她决定从那边赶过来，这几日便要到了吧。锁好门，我想去山下多买一些食材，亲自为落儿做一次丰盛的晚宴，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宴。 我相信，她定会回来，因为她知道我在等她。 走到沛林的城内，因为严冬的肃杀，很多摊贩都回了家，街上很是萧条。在菜场逛了几圈后，我终是提了满满的一大袋满意地往回走去。经过流云客栈，竟然发现黄叔正站在门口呆呆地观望着什么。我走了过去，友好地向他打了个招呼。黄叔正欲向我行礼，却被我的眼神制止，便也只是会意地点头表示问好。 “黄叔是在等人吗？”我淡淡地问出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片白雪笼罩的山峰显得特别气势磅礴，却又飘渺美丽。 “唉。”他轻声叹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苍老了很多。“凝落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来过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不禁苦笑，却依旧充满了期待。“她，会回来的，就快回来了。” “希望如此。若是她回来了，记得带她来见我。凝落是个好丫头，我一直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你告诉她，我和阿才都很想她。”黄叔咧开嘴笑了，笑得那般朴素却真诚。我不由自主地也咧开嘴笑了起来，门外又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印江，也下雪了吧？ 黄叔留我吃了午饭，和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很亲切，就像是和家人聚餐一般，自然温馨。若是落儿在，定也是很幸福的吧。揣着满满的甜蜜回忆与幸福憧憬，我一步一步踏上了麓岐山的山顶。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无意间，我竟然看到了一排密密的脚印。脚印很小，应该是女子留下的，在煞白的雪地里显得尤为可爱。我心里涌起一阵欣喜——是她回来了吗？ 冬日如此萧条寒冷，定不会有太多的人来麓岐山游玩，而且我建的屋子是由一条小道而入，常人很难找到。这样推测而来，十有八九是落儿回来了。我难以掩饰内心的欣喜，手中重重的东西骤然间轻巧了起来。我小跑着绕过一条又一条小道，屋子的轮廓渐渐地展示在了我的面前。 我站定在栅栏边上，手中的东西不自觉地掉落，掉入深深雪地并未发出任何声响。门口那个研究着门锁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反而在自顾自地埋怨着：“那个笨蛋，该不会不住这里了吧？” 正说着，她撅起嘴转身，却愣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但是我相信，她一定能从我的脸上看到幸福和感动。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攸……”她轻声唤道。我忙忙打断，深怕她滑倒。“你别动。”她刚要踏出的步子被我喝住，她定在门口，痴痴地看着我。 落儿，你为我隐忍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心痛了那么多，这一次，就让你站在原地，让我一步一步走向你，靠近你，拥有你。我移着步子慢慢靠近她，每走近一步，我的心就多一份沉重，又多一份激动。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是同她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落儿的脸还是那般纯净，连眼睛都是在笑的。可是，为何却多了几分憔悴？我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我不敢用力，怕束缚她太紧，怕弄疼了她。 “攸然……我回来了。”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惹得我心里一阵悸动。 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是到头来，却只发出了一个“嗯”字。 “攸然……带我走……”她轻声唤着我的名字，用手臂箍紧了我的腰身。我淡淡地应着，脸上早已湿了一片。朦胧之中，我似乎看到母妃正站在天边对着我们微笑。母妃也很欣慰吧，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最为憧憬的。今时今日，我终于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再也不用理会繁华世间的纷纷扰扰。我们的世界里，就只要有彼此二人就好，就这样，就好。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脸上却是泪水肆虐。回忆如海潮般涌了上来，想着过去的一幕又一幕，心情骤然澎湃。 “我叫南宫凝落，很高兴认识你们！”第一次遇见她，她灿然一笑，大方地介绍着自己。 “末攸然，你喜不喜欢我？”她第一次同我告白，那般勇敢。 “攸然，我走之后，你会不会记得我？”那次，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世界，最后想见的人，还是我。 “末攸然，你现在不会想要告诉我，你其实喜欢的是我，你想娶我吧？”知晓被我们欺骗，她失魂落魄地在沂江边上控诉。可是她又如何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认真地向她告白呢。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我以“季允翌”的身份接近她的时候，她竟然说出了这样令我动容的话语。无形之间，我们之间，还是有着默契的吧。 “嗯，我信你。”不问为什么，她只是选择了盲目的相信。如果可以，我宁愿当时能够说出自己的身份，我不想隐瞒这样一个信任我的女子。 “攸然，你笑起来真好看，真想一辈子活在你的笑容里。”她笑嘻嘻地说着，天知道那一刻她是多么美丽多么迷人。含住她的唇，紧紧地拥着她，那一瞬间，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末攸然，你为什么瞒了我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是季允翌！”知晓我身份后，她大声控诉，却还是在我的致歉下软弱地原谅了我这个狠心的人。她说，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总是这么容易妥协。我流泪却微笑，情到深处无怨尤，落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胡乱吃醋的。”看到我同叶知秋的亲密，她醋味横生，却如何也不肯承让。这辈子，有个人为我吃醋，真好。 “攸然，以后落儿会好好爱你，不会让你孤单，不会让你难过。”那日，我决心带她私奔，虽然最后还是折返，但是她的这句话却印刻在了我的心里，是我一生一世的感动。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就算我白日同她大吵了一番，就算我带着面具穿着夜行衣，她还是照样认出了我。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感恩，她竟然理解我的苦衷，竟然还愿意同我演戏下去。 她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给我的感动也太多太多。尤其记得，她给我留下的那一串符号，她说，那是“我爱你”的意思。若她是来自未来，那便是未来的文字。既然未来也见证了我们爱情，又怎会将她从我身边夺去。无论今后我们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了。 这一刻，我再次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末攸然，定不再负她。